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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订造师》 第1章 举世无比的吴比 吴比梦见自己在爬山。 天色很暗，身边的人摩肩接踵，慢慢悠悠向前走。 远处山峦叠嶂，绵延看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山？自己怎么来这儿的？看这人挤人的样子，至少也是黄金周的规模了吧？ 吴比还记得自己某年国庆夜爬华山，路上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你一步我一步摸索着前进，排队聚集到山顶看日出，那景象就和现在一样一样的。 所以自己是做梦了？ 正想着，吴比被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甲胄齐全的壮汉撞了一下肩膀。 吴比余光扫过去，发现这个家伙活脱脱就是一个来自中世纪的骑士——金色的头发半长，耷拉在肩膀上，碧蓝色的眼中流露出坚韧。 还有cosplay呢？ 胡思乱想着，吴比又被那穿着甲胄的骑士狠狠踩了一下脚后跟，疼痛指数五星，脚好像都被他踩成了八瓣。 这梦也太真实了——吴比从来没在梦里感觉到疼痛，顿时觉得非常新鲜。 “大哥你看着点啊……”吴比下意识说了一句，结果发现只是嘴巴开阖，吐不出一点声音。 ？ 吴比骂了句什么，还是毫无声音，顿时觉得气氛诡异起来。他想要拍一拍身边人的肩膀，却发现完全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只能随着人潮向前走去。 于是吴比拼命挣扎，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结果竭尽全力，也只能够让步速慢上一线，还不小心挡到了后面的人，惹得队伍出现一阵混乱。 “兄弟，别挣扎了。”一个光膀子长犄角的小鬼飞到吴比跟前，“你死啦，死得透透的啦。” “就像跟你同行的这百万人，都死得不能再死啦。”小鬼飘忽地飞着，好像还有点开心。 吴比心道这梦也太诡异了，看着小鬼飞来飞去也没有搭话，努力思索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咯咯咯，你还不信呢？”小鬼窜到吴比身前，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我查查看哦……你被车撞死啦！你完蛋啦。” 小鬼话音刚落，吴比便瞬间想起了前因后果。 上学路上，吴比如同往常一样，在解放大路骑着自己的永久牌复古大杠。 也如同往常一样，吴比遇见了那位骑着减震变速车的临校同学。 一处红灯之前，二人心照不宣，却知道二人之间的解放路单车竞速赛，今天又要开始了。 倒计时三二一，二人发车。 前半段路还是一如既往地胶着难分胜负，终于在最后一个五连发卡弯，吴比超越了临校同学，征服了今天的解放大路。 但不幸很快降临——吴比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撞飞，结束了人生生涯。 “我没完蛋，是我赢了。”吴比认真地纠正小鬼——胜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现在吴比非常后悔没来得及在胜利之后，回头冷冷地看临校同学一眼，享受胜利果实。 “诶？你不哭吗？有点少见诶。”小鬼捏了捏下巴，“你叫……吴比？” “对，举世无比的吴比。”吴比点点头，“今天是解放大路单车小王子。” 小鬼看了看名单上的“吴比”二字，斜着眼说：“你当我不识字？” 一魂一鬼，一时无话。 吴比不说话，当然是在思索当下的处境——自己赢了，也死了，现在咋整？才活了十六年，还有那么多事情没赢过，就死了？ 看吴比皱眉出神的模样，小鬼自顾自地接道：“后悔啦？” “后悔就对啦！你们地球人总说，下次投胎到好人家，但这就大错特错啦。”小鬼竖起手指，引起了吴比的注意。 “你看到前面那个大炉子没？哦对你看不见。”说着小鬼抓起吴比的肩膀，把他拉到空中。 吴比顺着小鬼指着的方向，看到山路的尽头是一个悬崖，悬崖下面是一个如同城池般雄伟的大熔炉。 “那是炼魂炉，死了的灵魂全丢下去，统统搅碎重炼！”小鬼单手提着吴比，做了一个揉碎的手势，“最后你就不是你啦，你的勇敢打碎成八份，分给别人；然后把别人的恐惧换给你，看你怕不怕！” “投胎就是这样哒，炼出来全新的人，一股脑投去凡间！”小鬼挥斥方遒，“意识、人格……统统碎掉啦！” “怎么样，怕不怕？”小鬼把头绕到吴比的面前，努力寻找着他的恐惧情绪。 吴比不是不怕，只是他知道怕是没用的——如果小鬼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寻找方法离开这座山；如果小鬼说的是假的，这是个梦，那也无所谓怕不怕了，反正梦总有醒的时候。 此时吴比再去打量山上的行人们，发现他们眼中闪着恐惧的光，很可能也已经发现了处境不妙。 其中有那位骑士，还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眼镜少年，甚至还有个已经流下泪来的中年人。 尽管他们眼中精芒闪动，却无法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与吴比一样，只能随着人潮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 这时吴比再回想起刚刚骑士踩在自己脚面上的那一脚，才明白这应该就是那个骑士的挣扎吧。吴比思索的同时，他的身后人潮涌动，不断有新的灵魂落到山上，加入爬山的队伍。 “放心啦，跳崖之前，会给你们一碗汤喝喝。”小鬼咕嘟烟了一口口水，“你们有些世界的人，管这玩意叫孟婆汤，也不知道谁编出来的。其实就是麻药啦，让你们被搅碎的时候不会那么痛。怎么样？我们还是很人性化的吧？” “其实是因为太痛了的话，会影响灵魂的成色，变得有点酸。”小鬼点了点王宁的肩膀，“和你们杀猪是一样一样哒！” 小鬼见吴比始终不答话，终于觉得有点无聊，撇了撇嘴，便要把吴比塞回爬山队伍：“切，没意思，我要换个人玩玩……” 现在，吴比相信自己真的死了。 死了也要比！ 不是说跳到熔炉里就真的完蛋了吗？ 那就比慢！至少要赢过身边这群麻木的灵魂，多活一秒是一秒！再慢慢想能够逃出这里的办法！ 人潮还在实实在在地在前行着，吴比已经能够看到前排的人，喝了一口汤、纵身一跃的样子了。 他们落到炼魂炉里，噗通一声，水花都压得非常好。 尽管吴比在心里给他们打了十分，可是绝对不会想要也像他们一样跳水的。 吴比涌起无比勇气，控制自己的身体，慢到几乎静止。放过了身边一个个沉默的灵魂，吴比终于把自己成功定格在了路上，成为灵魂路上，唯一静止的灵魂。 “叮”一声响起，吴比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界面，标题三个大字：“不胜寒。” “胜利点100。”界面上亮起一行提示文字。 ？ 啥胜利点？啥不胜寒？ 紧接着吴比看到又一个界面亮起，标注着“奖励兑换”四字，但下方的条目全部是被小锁头锁得死死的，不知道作何用途。 此时此刻，吴比弓背凝在原地的样子，就像站在人潮里的一个问号。 大片黑暗的界面上，只有这么几行字，外加一个红色按钮。 吴比虽然很懵，但是看到这个界面亮起，他下意识地察觉到这是一次机会——别人行走在这悬崖边，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只有自己这边出现了些许变化。那么无论这个变化是什么，都应该抓住它，奋力一搏吧？ 更何况是从小爱比的吴比呢？ 小学三年级时，吴比听老妈说，你看隔壁的小明这次期中成绩多好。于是下学期吴比奋发图强，天天带着隔壁的小明荣耀上分，最终在期末考上成功超越了小明。 初二时，老妈又说同小区的小兰节俭又懂事，不像吴比一样花钱大手大脚。于是吴比孤注一掷，买了套汉服作为了小兰的生日礼物，带小兰入了汉服的坑。 除了这种获胜方法之外，吴比的比赛当然也有堂堂正正的时候——就像解放大路竞速赛，吴比都是每天全力与临校同学一决高下的，不然也不会只顾着想回头耍帅，而没躲开闯红灯的轿车而死到这里了。 话说回来，看着大片黑暗的界面，吴游不禁思索起界面上红色按钮的作用——毕竟现在除了那100点胜利点，也就只有这红色按钮能按一按了，要不要试试？ 但好像有哪个智者说过，不要按红色按钮？吴比有点纠结。 小鬼还没有注意到不动的吴比，此刻已经飘到了悬崖旁边。 看着魂魄们像下饺子一样跳下悬崖，小鬼嘴里念念叨叨：“一个死人跳崖，噗通；两个死人跳崖，噗通噗通……” 小鬼眼看到了那个原本排在吴比前面的骑士，他即将走到悬崖边，却没看到吴比的人影。心下疑惑，小鬼抬头一看，才发现吴比还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动过！ 小鬼懵了——当差几千年，从没见过这种行为。有强力的灵魂挣脱了枷锁，要么向自己杀来，要么掉头就跑。 这小孩怎么回事？站那摆什么pose呢？ 小鬼飘到吴比面前，看着吴比凝神不动的样子，挠了挠头。 吴比不是不想掉头就跑，而是能够凝住不动，已经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于是小鬼和吴比四目相对，陷入僵局。 “要么我给你拍个照？”小鬼说，“茄子？” 吴比不答话，思索要不要按下那个红色按钮。 “你这整的，我很难办啊。”小鬼戳了戳吴比，吴比晃了一晃，还是没有动。 “那我帮你跳水吧，早死早超生。”小鬼终于做出了决定，准备把吴比手动扔下悬崖。 吴比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再也没有时间思考这按钮到底有啥用——就算是炸弹，现在也要试一试了。 意念一动，红色按钮被吴比生生按下。 嗡地一声震鸣，仿佛开关了某个电灯，红沉沉的夜空被瞬间点亮。 小鬼“哇”一声大叫，大惊失色地望向天穹的另一边，哆哆嗦嗦地喊道：“要死咯！谁的手这么贱！” 第2章 这是个养成游戏？ 吴比顺着小鬼目瞪口呆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大叔撕开虚空，来到了山口之上。 那大叔带着黑框眼镜，短发与胡须都是黑白相间，颈上搭着一条围巾，看起来精神干练的同时，又有点时髦？ “谁找我？谁按了忧郁的红色按钮？” 吴比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吐槽——灵魂订造师是什么？红色按钮哪里忧郁了？明明看起来很危险。 见大叔气冲冲的样子，吴比决定暂时观望一下，于是没有回答。 小鬼摇摇手：“没有没有，石鱼大人您肯定听错了。” “放屁，我吃着火锅唱着歌，直接就被拉过来了。”石鱼摇摇手，看了看悬崖上正在前进的灵魂们，“这里面有人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是谁？” 小鬼冲上来挡在石鱼面前，笑嘻嘻地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这些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死货了，怎么会有这狗胆，石鱼大人您想多了。” 小鬼一边说着，一边封住了灵魂们的声音——他这个月的业绩还没完成，当然不想让石鱼抢自己的灵魂。 本来听到“灵魂订造师审核”的时候，吴比已经准备答话了，无奈被小鬼施法封了口，急死了——先不管这审核是什么，总归是能让自己离开着悬崖的，那当然要参加啊，还要什么自行车？ 石鱼一把拨开小鬼：“你们轮回司很久没向灵魂司交人了，今天我就要一百条魂，不给我就打爆你的头。” “你来劲了是吧？”小鬼肩膀一抖，撒起了泼，“你们一群天天不事生产，就知道要人……我们一秒钟噗通噗通几十万上下，哪有时间理你们灵魂司的几百条灵魂！” “我不管！交人这个活不是我负责的，咱们走流程！我要先跟上级汇报！”小鬼越说底气越足，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番话威风八面，“不然我就找阎王爷投诉！” “真是的……我和你个小东西费什么话……”石鱼拍了拍额头，大手一挥，圈中了吴比等一百个灵魂，“刚才魂力波动从这里来的，这些人我带走了，有事儿你找阎王爷吧！” 说完，石鱼把吴比等人捏在了手心，掀开虚空离开了山口。 “我上哪找阎王爷去！好你个石鱼，我一定让我们老板跟你老板投诉！”小鬼大发脾气，一脚踢飞了走在山路上的灵魂，“你看什么看，跳崖去！” 而那无辜的灵魂压根都没抬过头，就这么被小鬼踢下了山崖。 离开了炼魂炉，吴比心下稍安。听石鱼的话，应该是刚刚那个红色按钮按下去之后，就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那是什么职位？当了就可以不死了吗？ 那我当定了。 胡思乱想着，吴比和一众灵魂被带到了一间石室里。石室周围夜光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比刚刚炼魂炉的险恶景象好了太多。所有被选中的灵魂眼中都露出了欣喜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庆贺。其中赫然有刚才站在王宁身边的骑士、眼镜少年以及流泪的中年人。 吴比却没有心思放松，因为在来到石室的一刹那，那个叫做“不胜寒”的系统界面突然亮起一道光，挂满的小锁头也略有松动的迹象。 “这里是灵魂司。”石鱼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 “我不想和你们废话。”石鱼再一挥手，石室的正中，亮起一颗发光的球体。球体旁边则是一个石牌、一个武器架、一个竹篮。 球体缓缓转动，看着有些像个地球仪。 “刚才是谁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石鱼挠挠胡子说。 吴比看着石鱼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没承认——比归比，谁知道这灵魂订造师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看来这石鱼不是很有耐心，反正现在已经离开了悬崖，索性就再观望一下好了。 吴比除了好胜心强以外，做人还是很谨慎的。 “阁下何人，这是何处？”满身甲胄的骑士站了出来，替大家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原来不知何时，场中的众人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是你吗？”石鱼扶了扶眼镜，“桑托斯，来自奥拉大陆……看起来这批人里，似乎你还蛮厉害。” “我本在战场上，为何到了这里？难道我阵亡了？”桑托斯肃然道。 “对，你们都死了。但是现在，你们挣得了一个活命的机会。”石鱼轻轻摆手，人高马大的桑托斯便被推到了后排，让出了正面的空间。 桑托斯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反抗石鱼，但是失败了。 “你们一百条魂将会接受一个任务，成功的人会成为灵魂订造师。”石鱼指了指石室正中的光球，“这是大梁朝，你们的任务是挑选一个灵魂，并在7天之内把他培养成‘人杰’。” 大梁朝？人杰？吴比跟所有人一起凑到光球前面，才发现那颗光球上好像爬满了蚂蚁，再仔细看一看，这些蚂蚁竟然都是人类！ 他们正在这个叫做“大梁朝”的土地上辛勤劳作，秣马厉兵。 “人杰你们懂吗？是人类的一个等级。人杰、英雄什么的……”石鱼解释道，“挑一个人，帮他成为‘人杰’，就是这么简单。” “7天之内。”石鱼不忘强调。 “挑选人物？”流泪的中年人颤颤巍巍地走上来，“就像玩游戏那样吗？” “对，分配属性，订造你们觉得优秀的灵魂。”石鱼平静地解释道，“然后下界，指引他，或者威胁他，或者毒打他，总之让他成为一个杰出的人。” “哈！”流泪的中年人突然破涕为笑，好像捡到了什么大便宜。 而吴比听得脑袋晕乎乎的，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面前这大叔语焉不详，而且看他的打扮，也与眼前的景象格格不入。他口中的‘杰出的人’，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准？能打架的？能治国的？杰出的人……这也太泛泛了吧！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但是没时间解释了。因为即便开放了审核，通常也没有谁能够真的成为灵魂订造师，解释太多我都嫌烦了。”石鱼说着，指了指光球旁的石牌和武器架，“里面东西随便用，我还会给你们开放灵魂订造师的部分权限，以及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我会把你们统统送进大梁朝。现在开始！” 石鱼说完，便站在原地不动了，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石头。不少一头雾水的死鬼们想要冲上去问问清楚，但是走到距离石鱼一丈远便被看不见的气墙拦住，只能喊着一些什么“你不能这样”、“你知道我是谁吗”之类的话。 吴比虽然也是一肚子疑问，但是看石鱼的样子，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一刻钟的时间一到，一定会被他丢下凡尘的。 虽然石鱼既没有解释审核失败的结局，也没有说明灵魂订造师权限的作用，但是吴比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重点——订造灵魂，帮他成为人杰，这就是整个审核的内容。其他的事情，现在统统都没有考虑的必要。 于是不理会耳畔的嘈杂，吴比走到光球前方，静静观察眼下这个大梁朝。 将思绪投射到光球上的人类，吴比看到了每个个体的信息——体质、力量、智力、性格……也看到了刚刚石鱼口中的“灵魂订造师权限”之所指。 普通的成年人，力量大概在3或4之间徘徊，而性格则是一些勇敢、天真之类的字眼。在每个人的个体信息旁边，布置着灵魂订造师的修改按钮。也就是说，灵魂订造师可以修改某个个体的灵魂！ “这是个养成游戏！”刚刚偷笑的中年人大声喊出了吴比心中所想，“还送装备！” ？ 吴比顺着中年人的手指看去，看到了空地上的武器架、石牌，以及装满了玻璃球的竹篮。 武器架上不用多说，自然是各种形状各异的武器；吴比再将意识投向石牌，发现石牌名为“魂道”，一些若有似无的秘笈漂浮在黑暗的空间里；而玻璃球中的事物则更加诡异，不少奇形怪状的“生物”关押其中，吴比甚至看到一只猪正在撞树。 “小鬼躲开，别挡着我。”中年人把吴比推了一个趔趄，“我是游戏策划，你只是个玩家，所以识相点。” 游戏策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武器架前，左手抄起一把长剑，右手从石牌里拿起了一本秘籍。结果在拿起秘籍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长剑却瞬间消失，回到了武器架上。 “嗯……只能挑选一样东西吗？还有点策略。”游戏策划点评道。 “游戏策划？做什么游戏的？”一直没说话的眼镜少年走了出来，“死得好，怎么只死了你一个？你妈呢？” “哼，你这种喷子，根本不懂一个游戏设计者对游戏的理解。”游戏策划哂笑道，“这是个策略养成游戏，想赢吗？还不赶紧抱紧我的大腿？” “你们游戏策划好像都这里有点不对。”眼镜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你家的游戏？死都死了，还在这秀什么优越？” “哼！你只是个玩家！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有碧树吗？”游戏策划突然爆发了强大的气场，“我可是设计者，我才能设计出完美的灵魂！” “你可拉倒吧。”“我手下管了200个人呢。”“我《我的世界》玩儿得贼溜。”“我宫斗戏看了很多……”“我养了两个儿子……” 面对游戏策划的群嘲，一时间周围的人群情激奋，各自报出各自的优势。有公司高管、有游戏高手、也有阅尽百片的艺术大师，纷纷阐述自己对世界的见解。 “静一下。”一直没说话的桑托斯走了出来，声音沉静，压制住了众人的噪音。 桑托斯来到游戏策划面前，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起：“你说什么游戏？这是个游戏？” “你走错片场了吧？从哪个漫展死过来的？”一位看不清面孔的家伙开玩笑地说。 “？”桑托斯侧过头看向那人，手中巨剑拍下，像是拍蚊子一样把那人拍成了一团黑黢黢的泥巴，崩了旁边群众一身。 “什么游戏？”桑托斯再问一句，这下没有人再敢插嘴了。 第3章 这求生欲！ “大哥您没玩过游戏吗？就是那种选个角色，然后给他初期加点，让他冒险的那种？”游戏策划这回没敢再废话，一股脑说着，“只不过这个游戏还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一会儿您也要下界，跟您的人物并肩作战，您还能学技能……” “慢点说。”桑托斯似乎很难理解游戏策划的话，把他拉到了光球旁边、丢到地上，并用斗篷擦了擦手。 于是游戏策划手把手教桑托斯选择人物并加点，然后又带着桑托斯来到石牌和武器架前，讲解他的策略。 “您看，这武器架上，应该都是能够带下界的兵器，其中应该不乏神兵利刃。”游戏策划说着，拿出了一把剑劈了两下。 “这篮子里，应该就是带有特殊功能的奇珍异兽了。”游戏策划放下剑，拿起了装着猪的玻璃球。 “最后这个石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了……”游戏策划把手按在石牌上，瞬间玻璃球便消失了，“不过看样子我们只能带一样东西下界，这就是这养成游戏里的策略性了。” “我建议，您就从武器架上……”游戏策划喋喋不休，抓着桑托斯开始推荐起出装来。哪知道桑托斯理都不理，不管武器架也不管石牌，径直走到了竹篮旁边，观察起玻璃球中的生物来。 吴比暗自一叹，便知道这桑托斯脑筋还是很清楚的——七天的时间，就算在石牌里找到了什么神功秘籍，恐怕也没有时间修炼。至于说兵器架上的武器，只要看一看桑托斯背上的大剑，不难猜测这位骑士早就有了顺手的兵器。 吴比并没有过多关注要从那武器架处拿什么，而是走到了光球前，开始寻找自己的那位“人物”。 说来说去，灵魂师审核的内容是打造一名“人杰”，那么吴比相信，选择一个具有优秀背景和实力的人物才更能够让任务事半功倍。 注目在光球之上，吴比发现选择空间并不大——在大梁朝版图上，可供选择的人物一共也只有百十位，其中包括乡勇、世子、县令、乞丐等形形色色的人。属性参差不齐，背景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发着弱光的可选人物，全部都位于大梁朝的“凉州”。 将视线放远，吴比对着光球若有所思。 大梁朝位于大陆正中，南临大海，北靠山原。内地一片歌舞升平，官民相谐；边境秣马厉兵，将军坐镇，闭关北望。 吴比跟着将军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北方山原——那贫瘠的山原之上，雪线南移，大批异族之人钻出雪洞，蠢蠢欲动。 看到这番景象，吴比便知，不久之后，大梁朝与异族之间必有一场大战。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这场灵魂订造师审核，应该比的就是异族入侵这七天，人族如何抵抗入侵。也就是说，现在凉州散发光芒的人们，都是有机会在这场大战中成为“人杰”的人。那么应该选谁？ 正在吴比在脑海中分析形势之时，只听背后传来了桑托斯的声音。 “滚开。” 吴比回头，发现桑托斯已经摆脱了那游戏策划的纠缠，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像看着一只虫孑。 略作思考，吴比便让开了桑托斯的路——只因他毫不怀疑，如果忤逆面前这位骑士的话，必然会被他一剑拍成魂酱。 好汉干嘛要吃眼前亏？不如等下了界，再与他计较一番。 桑托斯走到光球之前，还不忘用大剑在背后划一道线：“谁越线一步，我会把它拍成肉泥。” 众魂一时间噤若寒蝉。 “嗯……这个不行，太弱。”桑托斯盯着光球自言自语，“这个婆婆妈妈，令人厌恶……” “唔……这个不错。”桑托斯眉毛一抬，“将军之子……有力量，有资质……或许也只有他，能够跟上我的步伐……那就他罢。” 桑托斯大手一挥，选定了他的人物，然后便按照刚刚游戏策划教的，调配起了属性：“力量，还要再强……还要有野心，也要有骑士的骄傲……” 看桑托斯一顿操作猛如虎，吴比心里暗暗冷笑——这个武夫真的以为是玩游戏么，加力量与野心，这是想当皇帝吧？ 终于等到桑托斯忙活完，骑士提起自己的大剑，走去了竹篮那边，嘴角还带着一丝高傲的笑，显然对自己的角色非常满意。 众魂见桑托斯退开，急忙蜂拥而上，赶到光球前面挑选自己的人物，生怕慢人一步，没选到“天选之子”。 吴比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谦让，从人潮中强挤进去，再度来到光球之前。 对比了蛮族与大梁朝的个体战力之后，吴比很快选中那个自己早就看好的人物，准备大干一场。 “噗嗤……”游戏策划看到吴比的人物，笑出了声，“乡勇？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傻子都看出来大梁朝和异族要打仗了，你选这么个人物，等着当炮灰？哈哈哈。” 吴比笑一笑，没有立即反唇相讥。其实他选择这个乡勇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乡勇的体质，是这百十个人物中最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的？站稳了才有输出，万一有个什么天灾人祸，刚下界就死逑，还怎么当“人杰”了？ 不过吴比自然犯不上跟他解释，呵呵一声反问道：“那您选的是哪位呀？” “我告诉你，这种乱世，当然要选个游侠儿。进可报效朝堂，建功立业；退可割据一方，称雄称霸。你敢说他不是‘人杰’？”游戏策划恨不得为自己鼓掌，“再看看这三维、性格，忠义悍勇，简直是豪杰标配。而你的呢？也就只有体质说得过去……性格还是善良？你是准备给异族当口粮吧？” 游戏策划嘲讽吴比人物的身份时，吴比没有反驳；嘲讽属性时，吴比也没有反驳；但是当游戏策划嘲讽吴比人物的性格时，吴比勃然翻脸。 “善良怎么了？善良的人就应该在这世界中被碾碎？我告诉你，他就是我的‘人杰’。”吴比死死盯着游戏策划的眼睛，“敢不敢比一比？” “比什么？”游戏策划被吴比的眼神刺得有些无措。 “就比一比谁的人物率先成为人杰。”吴比挑了挑眉毛，“来不来？玩命的。” “幼稚。”游戏策划不知是没有信心，还是不愿跟吴比一般见识。不过虽然没有口头答应，游戏策划面对王宁的邀请，心中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一些比试之意。 而就在吴比提出“比试”之后，脑海中的“不胜寒”系统突然弹出一行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4、15、21……” 原来吴比身边的人听到这比试邀请，心里都下意识地与吴比较起劲来，也便相当于参加了这场“比试”。 吴比眉尖一挑，终于对这“不胜寒”有了多一点了解——刚刚悬崖上比慢，赢了100的胜利点……那么是不是说，如果自己的人物第一个成为“人杰”，就能获得与比试的人数相应的胜利点？ 虽然胜利点的作用还有待探索，但这系统，还真是很适合自己呢…… 这厢吴比想着，那厢所有人都很快完成了选人，开始调整人物的属性点。 准备踏上仕途的，自然是猛加智力和城府；准备守卫边境的，自然是狂加力量与敏捷…… 吴比注意到那位眼镜少年眼疾手快，选择了凉州的一位世子，还把人情世故加得高高的，一看就是要向大梁朝的中枢混去了；而那位“看了很多宫斗剧”的朋友，选了个后宫妃子，猛加魅力，莫不是还怕这女子死得不够快？ 吴比摒弃杂念，也三两下完成了自己的加点——全加体质，充分发挥自己人物的优势，准备让他在异族入侵之时，成为一名屹立于战场而不倒的战士。 这求生欲！ 第4章 汝命绝今日，尸去魂长生。 一刻钟的时间已过大半，吴比没看武器架，没看竹篮，而是在石牌面前站住，若有所思。 摆在吴比面前的，是一个不那么容易的选择——自己一个学生，哪怕拿了再厉害的倚天剑，下去也会被抢走的吧？奇珍异兽呢？如何控制他们？ “不会选了？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游戏策划又凑到了吴比身边，略有不同的是，这次他已经穿上了衣服龟壳一样的铠甲，看起来有点滑稽。 “怎么样，玄武甲！”游戏策划拍了拍胸膛，“这就能保证我的生存。看你的小身板……也选个能够立刻提升实力的东西吧？还是你要去挑一挑石牌里面的那些‘废技能’？” “废技能？”吴比嘀咕了一句。 “对，废技能，压根没有必要在上面浪费时间。”游戏策划点评道，“要么是些强身健体的呼吸法，要么是一些七天练不成的法术，甚至还有某属性加01%的光环！可笑，我又不是神仙，要这01%有何用？” 光环？吴比听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趣，不再理会游戏策划的垃圾话，触碰石牌，将意识投射其中。 就在吴比双手触碰石牌的瞬间，异变突生！ “不胜寒”三字突然亮起，一行大大的提示浮现在了正中：“汝命绝今日，尸去魂长生。” “‘魂道’已激活，是否使用100胜利点兑换魂力？”系统提示框默默挂在吴比眼前，等待吴比的确认。 吴比心下大骇，脑筋一转，点下了“确认”——这胜利点放在那里毫无作用，现在虽然不知道兑换后的魂力能不能帮助自己，但肯定比资源闲置来得划算。 “兑换成功。”吴比瞬间感到周遭一冷，好像有看不到摸不着的力量钻入了自己的身体，而系统界面中，则多出了万点魂力。 再去看石牌中漂浮着的那些秘籍，吴比赫然发现在功能中增加了一行提示，显示了该技能升级所消耗的魂力。此时此刻，吴比终于心下有了底。 一刻钟的时间所剩无几，吴比不再一一去看每个秘籍的作用，而是找到刚刚游戏策划说的那本《魂导光环》，握在了手中，翻阅起来。 “以灵魂共鸣的方式，提升十丈内友方体质01%。经过魂力的修炼提升，可赋予周遭敌友诸般效果。”书中这般写道。 吴比握着《魂导光环》，静静感受附着其上的力量流动，暗自思索这就是魂力？看着书上那个刺眼的数字01%，吴比意念一动，默默将刚刚兑换的魂力注入其中。 而伴随着魂力的注入，01%迅速变幻，增加，直到一万点魂力消耗一空，数字也从01%变成了5%。 妥了。 吴比合上书，体悟5%的体质加成带来的感官变化——虽然不强，但那是切实存在的。 如果能再高些就好了——这5%的体质对自己来说只能算聊胜无于，绝然是撑不住桑托斯大剑一拍的，一会一定要尽快去到那乡勇身边，才有可能发挥更好的效果。 “你会后悔的，你错过了每一个正确选择。”游戏策划看到吴比拿走了那本《魂导光环》，哂笑着说，“你就是游戏里面最难搞的那种玩家，绝不按照引导流程进行，尽做些漫无目的事情。” “就凭你这么玩，是绝对不会培养出人杰的。”游戏策划斩钉截铁地说，“即便你把你那人物的体质加了上去，可是01%根本不够左右战局。” “恐怕一会你就要向我磕头叫爸爸了。”游戏策划摊摊手。 ？ 刚刚这个家伙不是拒绝了与自己的比试吗？我没记错吧？吴比无语。 “不过算啦，你这个情况，恐怕根本活不过七天。”游戏策划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不仅是你，估计战争一开，你那乡勇就会成为炮灰，被异族撕碎吧……” 吴比听着游戏策划的挑衅，不自觉地把眼光放到了那他游侠儿的出生地，思考等一下用什么方法先发制人。 很快所有人都加点完毕，大部分都信心十足地等待任务正式开始。吴比看到桑托斯从竹篮里挑了一匹的雄壮的骏马，无疑是要跟那位将军之子一起驰骋沙场了；而眼镜少年拿了支迷香一样的东西，不知所图为何。 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订造的灵魂是最完美的，也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最正确的。一丁点成为神的感觉，都会让他们信心爆棚。 当然也有像吴比这样的人——忐忑地盯着那枚光球，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忐忑之余，吴比反思着自己刚才的属性分配，心道应该只要不是天灾的话，以自己这位人物的体质，应该都不会莫名其妙嗝屁的……吧？ 吴比对于每次较量，都会拼尽全力，更不用说这关乎生命的一局，再怎么谨慎也不过分。 一刻钟的时间说到就到，石鱼挣开皮肤表面的石土，走到了光球旁边，嘴里还哼着歌：“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刚才忘记告诉各位了，异族大举入侵会在十年之后，所以，让我们把时钟调后十年，看看你们的人物，会不会被时间长河吞没吧！” “什么！？”“还要十年？”“你为什么不提前说好！”“我选的可是个老县长啊！十年之后在不在还两说呢！” 听石鱼如此说道，一群死鬼群情激昂，反对声一片。 “都给我闭嘴。”石鱼压下了众人的声音，“你们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吗？最让人恶心的狗屎事情，从来都是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到来的。” “接受吧，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石鱼说完最后一句，呢喃念起了梦呓般的咒语。 伴随着咒语，光球中的时间急速流转，肉眼可见的，大梁朝变化了起来——皇都建了新的宫殿，版图上多了新的运河，边境造了新的兵站…… 时光流逝中，石室中站着的灵魂们，大部分迅速萎缩、消散。像是有一阵风，吹皱了水中的倒影。等涟漪散去，一百条灵魂，只剩下寥寥几人。 没有挣扎，没有哭嚎。时光的车轮碾过，那些逝去的人，与他们笔下的人物尽化飞灰，快到来不及告别。 剩下的人，有桑托斯，有眼镜少年，有游戏策划，有宫斗迷……当然还有为人物加了体质的吴比。 即便都活着，他们的手下的人物却命运不同。 宫斗迷的那位后宫，已经被砍成人彘，锁在冷宫的一倾土缸之中；眼镜少年的世子则官位荫身，正在巡游凉州；而桑托斯的那位将门之子，晋升校尉后，便在北境练兵；游戏策划选的游侠儿，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与乡里的武勇之辈打成一片，随时准备建功立业…… 至于吴比的那位乡勇，还是个乡勇。 他娶妻生子，妻慈子孝，现下正在扶老奶奶过土路。 吴比又好气又好笑，看这位体壮如牛的男子憨厚地傻乐呵，竟然涌起一股老父亲一般的欣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君不见同行的一百魂，此刻已经大多化成了飞灰？ 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让这位憨厚的家伙，成个人杰了吧？ 吴比正暗自盘算着，便听见宫斗迷的哀嚎：“怎么会！小青！你怎会落得如此田地呀！怎么办？我能再选一次吗？” “命能重来吗？”石鱼不咸不淡。 “那现在怎么办！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小青！”宫斗迷一扭身子趴在了石鱼腿边，声泪俱下，“你一定有办法的……呜呜……” “心疼她？心疼她就自己下去救。”石鱼的声音非常平静。 “你看她的样子！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呀……”宫斗迷指着光球哭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抹在了石鱼的裤腿上，“我现在下去，也是多送一条无辜的人命呀！” 石鱼理也不理，好像又变成了石头。 而一旁的桑托斯、游戏策划、眼镜少年和吴比都没有理会宫斗迷的哭诉，都神色严肃，观察起了大梁朝的局势。 狼烟起，蛮族南下，拔掉了大梁朝军队放在塞外的几个烽火堡，击溃了最北的边军，正在逼近外山关。 四人中，眼镜少年最为紧张，谁叫那世子的仪仗，正在被异族的散兵衔尾急追？游侠儿也已经与他的同伴整理行囊，准备出发；而桑托斯的校尉则正在动员三军，随时便要踏上抵御异族的战场。 “我在想。”桑托斯突然站了出来，指着吴比等几人说，“你们全部成为我的奴隶吧，成为我与他的铺路石，与我一起见证荣光。” 一时间三人没听懂桑托斯的意思，直到桑托斯抽出了背后的大剑，三人才知道这骑士是准备在这里就让三人归顺，不然就地处决？ “你们的人物，都还不错，我用得到。”桑托斯已经把三人的乡勇、世子、游侠儿划成了自己的私产，“向我效忠，或者现在就死，我现在仁慈地给你们一次选择机会。” “我不太懂你说的意思。”吴比当然不会在这里屈服，“可能我说话你也不会太懂，有代沟。但是我想这个手势你一定明白。” 说着，吴比摆动大臂，右手指天，缓缓落下，比了个浮夸的中指。 青筋爬上额头，桑托斯勃然大怒，大剑即将升空。 吴比当然早早便把双手按在了光球之上，不然也不会在此挑衅桑托斯。 意念一动，吴比下界。踏入虚空的时候，吴比心想，这下桑托斯应该不会放任那游戏策划和眼镜少年轻松下界吧？ 这样一来，会为自己争取多少时间呢？ 第5章 壮士请留步 武武镇的乡勇大牛很惆怅——近日官家突然说要加征军赋，不时还有军队集结向北，不知是否又是有贼犯关。自己作为乡勇还好说，平日有饷，但隔壁的农户冯婶就没那么幸运了。 自从老冯跌坏了腰，他家上缴些田赋都费劲，时常都要靠乡里乡亲的救济，更别说这突如其来的军赋。万一这次老冯他们又交不上，去地主林家借粮的话，保不齐冯婶那刚及笄的女儿便要被林家拿去，当个丫鬟或者小妾之类的了。 所以今天大牛一早便来到乡野，寻摸着能不能打点野味带回去，给老冯一家充充数。 月许前，有人在此处土丘挖到了一块巨大的龙形奇石，非金非铁，六爪峥嵘，鼻眼生威，端地神奇。于是乡里偶尔有人想挖之献与朝廷，却苦于无人组织，而区区几人也绝抬不动这重逾千斤的大家伙，又正赶上征军赋，便只得先把这奇石暂放一时。 说来奇怪，自从这奇石出土，方圆几十里的动物便会零星地赶到奇石旁，不吵不闹，就连老虎与狼也能相亲相谐，只顾着舔那奇石上的苔藓。 等消息传开，旬日来便也有了不少交不上军赋的胆大之人，来到此处猎一些野味回去，大牛也成了其中之一。 当然老虎狮子什么的大牛是不敢的，只想要寻觅看看能不能走运遇见些山猪野鹿，用自己还算皮实的身板扛那么几下，绑了腿带回去，也算给老冯一家尽尽心力。 一边想着，大牛一边来到了奇石旁边，搜寻着野物，却看不懂眼前景象了。 一个卷发少年正在奇石旁玩耍，而往日的狮子虎豹俱未出现。只见少年跑出几步，蹲下抱起个物事回到原地，再跑再蹲，反复为之。 再近前些，大牛方才看清楚少年手中物事——那是一活蹦乱跳的老鳖，四肢乱划，拼命想爬回奇石暗处的水坑。 不用说，这少年便是下界的吴比了。而吴比也没有在玩耍，他只是想试一试，除了跟死鬼比能涨胜利点以外，跟动物比能不能也涨一涨胜利点。 如果可以的话，随身带个王八，没事儿刷一刷胜利点，兑一兑魂力，加加光环，岂不快哉？ 但是事实证明，和动物比试，对积攒胜利点并没有什么帮助。 老鳖虽然跑得没有想象中那么慢，但还是在吴比的控制之中的，健康的年轻人几步跑过个老鳖还不是什么问题。尽管吴比刷得用心，还反复给老鳖说一些“你不跑我就炖了你”之类的话，系统的胜利点还是安静如鸡，毫无反应。 等到大牛来到身边，吴比也便放弃了和老鳖赛跑，扫了扫衣袖，说出了早就打好腹稿的话。 “这位壮士，我看你骨骼惊奇，时来运转，正当大有所为！” 说着，吴比握上了大牛的肩膀，意味深沉地按了按。 憨厚的大牛手足无措，喃喃问道：“你是何人？” “我名为吴比，乃世外之人。”吴比准备营造一个高人形象，“此是何处……大牛？” “此处是大梁朝凉州治下武武镇，近来挖出了这么块奇石，引来野兽出没，所以我才来打猎……”大牛突然愣住，“咦？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是一名乡勇，脚下三颗痣，有一妻一子，平时为善乡里……就在今早，你还扶了老奶奶过土路……”吴比把大牛的生平娓娓道来，连细节也没有放过。 一番话说完，大牛呆立半晌，狐疑地问：“你究竟是谁？” 吴比暗暗一叹，发现大牛单纯归单纯，但还是没有轻信他人的习惯——自己都已经说得如此详细，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言听计从，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气馁。 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格，灵魂订造师也没有能力控制他人的思想……想必桑托斯他们下界后，也会遇到与自己一样的情况吧？不过以桑托斯的性格，说不定会用武力而让那校尉屈服？他还给那校尉加了力量，那这二人到底谁更能打一些？不得不说这命运的邂逅可能还会有些滑稽。 走神片刻，吴比继续对大牛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异族南下，命在旦夕。此时此刻，你是谁，你将是谁？” 一边说着，吴比一边拍了拍大牛的肩膀，每当手掌触到大牛之时，便开放光环，要将自己的神仙形象演出到底。 哪知大牛毫无所察，愣了半晌突然勃然色变：“你说异族南下？此言当真！？” “哦？你知道异族？”吴比反问——石鱼给大梁朝调快了十年，这十年中发生的事，吴比并未看清，此时也想借大牛之口了解一番。 “这些年间，便有边境的异族侵入北方，所过之处不留人命，寸草不生。为此将军专门成立了北大营，以应付异族入侵。”大牛神色肃穆，“怪不得近日突然强征军赋，还有军队集结北上……一定是异族卷土重来，声势浩大！” 吴比没想到大牛只凭自己一句话，结合他近来所见，便推测出了这么多。发觉这人心思虽然说不上活络，但绝不是个傻子，不由得少怀大慰。 “不仅如此，此时此刻，北大营已破，异族将随时来到此处。”吴比想到下界前看到的情况，也便一股脑告知了大牛，“如我所料不差，现在正有驿卒前来报讯，便在……那里！” 吴比说着，手指驿道。 像是早早排练好了一般，跟随着吴比的指引，一骑驿卒快马加鞭，手持令箭奔过驿道，把尘土远远甩在身后。 大牛大吃一惊，喃喃道：“是真的，是真的……” “咳……”吴比清清嗓子，准备祭出早就想好的宣言，指引大牛参军，建功立业。哪知大牛不等吴比说话，突然一声断喝。 “不好！”大牛说完，转身向武武镇狂奔，直接吧吴比晾在了身后。 吴比一楞，也急忙跟着追去。结果才没跑几步，吴比便发现自己完全追不上大牛，一边心中暗骂你这体质还是老子给你加的，一边挽起裤腿，疾走向南。 第6章 别说话，用心感受 等到吴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武武镇，镇上已经是锣鼓喧天。 “武武镇所有镇民，速去外山关避难！” “乡勇壮丁，原地成伍，护送乡亲们撤离！” “莫管细软，有驴骑驴，没驴牵牛，速速避难！” “镇上所有马匹，即刻充军，半个时辰内广场集合！会有退兵前来接收！” “异族眨眼即至，要命的就快逃！” 驿卒手持令箭，街中大喊。一名老妪惊慌失措，回头就去抱灶上的锅。 驿卒看到，狠狠喝骂：“别磨蹭了！外山十三寨的盗贼都被屠光了，他们骑着马都逃不掉，你还想抱着锅！快走快走！咳咳……” 老妪颤颤巍巍起身回屋，舀了碗水递给驿卒：“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 驿卒也不客气，拿过水来猛灌一口：“叫乡亲们背你走，抬你走，拖也要拖走！” 喝口水缓过一口气，驿卒再次抬高音量：“乡亲们互相转答！速去外山关避难，迟则不及！” 驿卒喊罢，递回水碗，快马扬鞭而去。 吴比没想到异族来得这么快——在上面看的时候，虽然武武镇的确是异族进军的路上，但刚刚冲破北大营的异族，怎会如此迅速地继续南下？没想到尽全力赶到了这里，还是低估了异族的行进速度。 吴比当然不会傻得让大牛一人战一军，还是速速撤走为妙。 想及此处，吴比跑到大牛的家，只见已经穿上乡勇刀甲的大牛背起了小阿牛，妻子王氏则牵着一头小毛驴走了出来。小毛驴的背上已经放好了米袋腌肉，嘴里也塞着平时舍不得吃的草料，一嚼一嚼。 “你当如何？”吴比静静问大牛。 “还能如何？我乃乡勇，当然要参军。”大牛急匆匆地说。 没想到省了许多口舌，吴比想着。 “你这少年，可有家长？没有的话便随我妻一起前去外山关避难吧，我死之前，绝不让你们受伤。”大牛沉着脸说。 吴比心中一暖，又把手搭上了大牛和小阿牛的肩膀，并开放了光环：“你先别说话，用心感受。” 大牛虽然忙得昏天黑地，这下也终于感受到了不同，而小阿牛与王氏也同样感受到了体质的增强，小阿牛童言无忌：“你是神仙！帮帮我爹！” 大牛喃喃说道：“这是……你是方士？师承何人？” “我随你参军，这是我的命。”吴比说，“有我在，你我生还的希望还多上几分。” “不行，你一不到弱冠之子，我怎能带你参军？”大牛皱眉说，语气不容置疑。 “相公……”王氏突然跪下了。 “相公，参军去北大营的乡亲们，没有一个回来的。我愿大礼拜之，只求相公安然无恙。”王氏跪完大牛，转身便跪吴比。小阿牛虽然不懂事，但见此景，也跟着一起拜起了吴比。 “此乃吾愿，不必多言。”吴比赶在大牛说话之前说出自己的立场，并摆出一副高人风范，心里想的却是万一我不在你死逑了，我可咋办？ “这……唉……好吧。”大牛看到吴比的决绝之色，又见妻儿行此大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此间危险，我们快去外山关罢！”吴比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急忙转移话题。 “走。”既然打定主意，大牛也不多说，扶起王氏，着她牵起毛驴，一行人向外走去。 吴比与大牛一家踏出房门，便看见各家各户也已经匆匆理好食水，踏上了去外山关的官道。而刚刚门口的老妪，情急之下摔倒在了路旁，正被她的儿媳扶着，艰难地行走。 大牛见状，把小阿牛放到了吴比怀里，冲上去便背起了老妪。 吴比感受着小阿牛毛头毛脑地在自己怀里扭动着，顿生感慨——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在上面看的时候没发现，等真正进入了这个世界，便再难保持冷静了。 此时吴游只想赶紧把大牛的妻小送到关内，而自己则与大牛加入军营，不让异族入关一步。在这一瞬间，吴比甚至忘记了什么魂界，什么石鱼，什么‘人杰’。 去外山关的队伍越聚越多，众人形色惶惶，不时向后望，生怕在入关之前就被异族截下，只想早一点抵达外山关。 而浮动的情绪，很快引起了大牛等乡勇的注意。乡勇们在安抚情绪的同时，管理起的行进的秩序——谁也不希望还没到外山关，便被乡亲们踩死在驿道上吧？ 虽然情绪渐渐稳住，可有几家地主豪强理好行装，从后方挤着便强行向前行来，其中便包括一直欺压老冯的地主林家。一时间队伍散乱，稚童哭泣，骡马受惊。 见队伍散乱，大牛、吴比还有几个乡勇凑上前来，问问到底何事。 林家人见到乡勇走来，阵仗中一人挺身站出：“你们来得正好！快让前面的乡民让开，我们林家先走！” 此人名叫林虎，是林家嫡子，平日横行乡里，手下十几位泼皮打手，从来无人敢惹。这次异族南下，本来丢下了不少笨重的金银珠宝便是心下不爽，看前面熙熙攘攘的乡民堵路，更是窜起了一股火气。 见乡勇没有驱逐乡民的意思，林虎便让那十几个打手推推搡搡，为林家的牛车让出道路来，还把那老妪推翻在地，口中骂骂咧咧。 “住手！”大牛大喊，“都是乡亲，大家一起走，这样才……” “才怎么！？”林虎眼睛一斜，十几个打手便凑了上来。 “才……才更快。”大牛也有些生气，但不善言辞的他，解释不清楚秩序井然方能让队伍行走变快这个道理，于是憋了半天话到嘴边，也才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吴比不怪大牛——谁让自己当是没有给大牛加过口才呢？ “哈哈哈这傻子。”林虎和打手们捧腹大笑，“我管你们快不快，我林家才要更快才好！” “给我让路！”林虎说罢，便带着打手们气势汹汹地向前挤去。 “你敢。”吴比挡住了林虎的去路，“你给我站那。” “你在跟我说话？哪里来的黄口小儿？”林虎皱起了眉头，打量着吴比。 “刚刚驿卒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吴比悠悠说道，“乡勇壮丁，原地成伍，护送乡亲们撤离……” “你扰乱队列，便是违抗我大梁朝军令！”吴比一个大帽子扣在林虎脑袋上，“这么多乡勇，砍了你们不过分吧？” 吴比一说，大牛等乡勇眼中蓦然发亮——老早就看这林虎不顺眼，林家家大业大，平时没人敢违逆他们也就罢了，如今钢刀在手，还有这么好的借口，砍了他们相信也没人能说个不字。 林虎看到乡勇们眼中的光芒，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哼，走便走，走着瞧。”林虎自知不敌，带着打手们退回了队伍，“等到了外山关，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我告诉你们，我们林家在外山关可是有人照应的。” 听林虎如此一说，乡勇们眼中的精芒又黯淡不少。不过吴比能够理解他们——这林家横行乡里，积威犹在。现在他们退却了便好，也没了理由怂恿乡勇们把他们“就地正法”。 更何况自己算个啥？无名方士吗？真打起来了，给林虎他们加点体质吗？ 队伍重归秩序，乡亲们缓慢行走着，每个人的心绪却已经飘向了外山关，恨不得插上翅膀便飞过去。 吴比看到眼中此情此景，灵机一动，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7章 我为你们祈福 驿道上，队伍越聚越多，外山关外几镇的居民，通通汇入这条长队，缓慢而有秩序地向外山关行进着。 大牛临乡的乡勇铁蛋见到大牛，也忧心忡忡地打听起了北面的情况。 “大牛，我看这次情况不妙。异族一直骚扰我们，但都被北大营挡回去了。这次居然要让关外的镇民撤入外山关，肯定是外面已经拦不住了。” “嗯。”大牛点点头，不太会聊天。 “你媳妇孩子呢？”铁蛋继续问着，可能只是在通过聊天，缓解着自己的紧张情绪。 “那里面呢。”大牛指了指队伍的一处，王氏抱着走得有些累了的小阿牛，牵着那小毛驴。 王氏见大牛指了过来，身体僵硬地点了点头，视线竟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大牛。 “你的呢？”大牛也点点头，回头问铁蛋。 “后面呢。”铁蛋向后方的队列摆了摆手，“对了，那少年是你带过来的？他在干什么？”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大牛喃喃道，“咱看不透。” 铁蛋口中所说的少年，当然便是吴比了。 此时此刻，吴比正在田埂上沿着从队伍进行着折返跑，从队尾跑到队首，休息片刻后再次跑过，活脱脱像是一个神经病。 这个神经病，是一个心里很快活的神经病——每一次跑过，吴比都能收获大量的胜利点。没办法，谁叫这队伍中的人，每一个都是心急如焚地想要到达外山关呢？ 于是行进的队伍成了吴比刷胜利点的好地方，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就像刚才想要刷老鳖一样刷着这群人。 “胜利点666；胜利点222；胜利点11……” 到了现在，吴比已经用刷来的几百胜利点兑换魂力，把魂导光环升到了7%。 果然如吴比料想，修炼魂道的方法，就是为它注入大量魂力。而随着技能的提升，所消耗的魂力也指数级的上升，不然也不会忙活了这么久，也只是提升了区区2%。而且与那次悬崖比慢不同，这些镇民所能提供的胜利点也远远不如悬崖上的那些魂魄——几千人的队伍，吴比平均跑一次，胜利点也只有区区几百，不知道大梁朝的人与悬崖上的魂魄到底区别在那里，为什么会差上如此许多？ 难道说，越强大的对手，就能提供越多的胜利点？或者是反复刷影响了被刷人的斗志，所以越刷越少？吴比先给自己留了几个问号。 又跑完一次，吴比气喘吁吁，急忙坐在地上等着调整呼吸。大牛见吴比停下，便走过来问候一番。 “你在干什么？” “我在为这群镇民祈福。”吴比信口胡诌。 “哦……那要不要给你匹马？临镇的铁蛋他们配了几匹马，祈福的话，我想他们是愿意借给你的。”大牛一听是祈福，恨不得让吴比多跑几遍。 吴比翻了个白眼——不是他不想骑马，而是他骑不来。一开始吴比也想省时省力，纵马啸西风，结果骑上就去发现自己的屁股和大腿根本就受不了，加了体质也受不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马跑步。 不过吴比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不行，只能板着脸，摇摇手对大牛说：“心意要诚。” 说完，吴比重新起身，再次向队首跑去。大牛则看着吴比的背影，缓缓说道：“辛苦了，只要我大牛在一天，绝不会让你死在那战场之上。” 又一次跑完，把光环升到了8%后，吴比突然发现队尾突然发生了骚乱。难道又是林家在捣鬼？他们不是在前面吗？ 吴比跟着大牛他们一起来到队尾，只见一名骑着马的乡勇正在气喘吁吁地大喊：“后面，后面有人追来！很多人！” 吴比和大牛顺着那乡勇的目光向后看，果然发现如他所言，阵阵尘土扬起。肉眼可见的，一群黑影正向队伍逼近，隐约还能听到马蹄声。 “什么人？”情急之下，大牛攥着那乡勇的肩膀问道。 “不，不知道，我身后还有人在探。”乡勇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中的慌乱是人人头听得出来的。 后排的人开始向前挤，有些挤不上去的镇民则跑下了驿道，从田埂中向前快跑。 “铁蛋，快带人去管一管，叫大家不要慌。”大牛焦急地说，“我去后面看看。” 铁蛋点点头，牵了匹马给大牛：“不对劲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知道了。”大牛上马，正要离去，却被吴比拦下了。 “我也去。”吴比是一刻也不准备和大牛分开——通过这一路的观察，吴比发现这几个镇的乡勇还都是非常信赖大牛的，有一种唯他马首是瞻的感觉。不用说，乡勇之中最能打的，肯定也便就是他。再者说来，大牛是自己的人物，怎么能与之分离？ “好。”大牛也不废话，便把吴比拉到了马上。 大牛话音刚落，刚刚林家的林虎也带着几个打手驱马来到了队尾，大声问道：“什么情况？后方有人？” 不需人回答，林虎等人便见到了后方扬起的烟尘，以及阵阵啼声。一个打手见状有些害怕，退了一步，声音发颤：“是……异族？” “屁的异族，肯定是前方退下来的败军之流！异族才不会有这么整齐的队列，大伯去过北大营，里面的人说过了，异族冲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漫山遍野而来。”林虎一哂，“我看啊，定是北面退下来的那位世子！” 世子？吴比听到这两字有些耳熟，心道难道巧不巧的，要碰见了那个眼镜少年的人物了吗？话说的确自己下界时，北大营已破，而巡游的世子正带着凉府的宝物向南逃窜……真有这么巧？也不知那眼镜少年有没有活着下界？ 听林虎这么说，众人顿觉有理，心定了三分。铁蛋的面色也有舒缓，倒是大牛突然面色更加沉重了——他见过败军，与马贼叩关也没什么区别了，更何况是世子的败军？ 人家都不用动刀，一句话就可以让这队伍中的任何人人头落地。万一伺候不好，情况恐怕比异族更加难以应付。 想罢，大牛拉住铁蛋：“如果是世子的话，他一定要用这驿道快速行军的，不如你现在便让乡亲们让开路吧！不然世子一来，冲起来就不好了。” 吴比听大牛这么一说，心里也就对这世子有了个底——如果是仁厚之人，一定不会让大牛有这种担忧，听起来这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铁蛋这才明白大牛的担忧，急忙带着乡勇们去疏散乡民。可是如此庞大的队伍，一时间哪里疏散得过来？烟尘越来越近，队伍也便越来越乱。队伍前方不明所以的群众，还就真的以为是异族到了，哭喊着乱做一团。 唯独有些开心的却是林虎——他们林家在着小小的武武镇“默默耕耘”到现在，也不是没有与权贵之人交往过，缺便是缺这么一个真正为权贵雪中送炭的机会。如今世子大驾光临，要不趁这个机会运作一番，搭上世子这根线，那可就枉费了林家在武武镇的地位了。 想罢，林虎大手一挥，对着打手们说：“随我去见世子！” 打手们一应而起，跟着林虎一起上马，准备迎接世子。临走前还不忘对大牛和吴比笑道：“这可不是我们不从军令，一会儿倘若是世子要赶人，我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驾！”说完，林虎带人扬尘而去。 “这可咋办。”大牛担忧地看着乱成一团的流民队伍。 “莫慌，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吴比按了按大牛的肩膀，还是决定先看过世子其人，再做定夺。 第8章 你我二人，且入车详谈 “虎哥，你看世子这阵仗，该带了多少奇珍异宝进关啊？我们怎么办？”就在林虎几人与大牛、吴比前去迎接世子队伍的档口，一个打手眼睛放光，向林虎询问着。 吴比向世子车仗望去，只见约有二百骑卒当前而行，随后便是世子的几架马车，车旁还簇拥着上百步卒。而马车的车辙被压得吱呀作响，在驿道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你这就是见识短浅了，世子入关，有多少人要打点？此去上京三千里，就这么几车，怎么够？”林虎眯眼说道，“你们有空看世子车仗，不如现在想想咱们林家能献出点什么，搭上世子这么一条关系。” 打手们听林虎如此说，各自低声盘算了起来。吴比一听，心中隐隐一动。 很快，众人来到了世子车仗前，宣报身份过后，一骑便把众人引到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跟前。林虎忙不迭下马施礼，口中高喊：“武武镇林虎，求见世子殿下！” 车夫拉开帘幕，一身锦衣的世子满面春风地探出头来，丝毫看不出不满或者受扰。而伴随着世子露面，马车旁边陡然出现一位老者，白眉白发，神情凶恶，在场这么多人，竟无一人看清他是从何而来。 吴比心中一惊，才想到世子座下就应该有几位这种高手——果然选个世子有选世子的好处。 “大供奉无须担心，不过就是见见乡亲，何必如此风声鹤唳？”世子摆摆手，“再说那异族虽然在追，可我们也已疾行了几十里，早该安全了，可不要因此失了礼数。” 世子说完，那白眉老者倏然隐去，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世子仁厚！”林虎低头高呼，“我愿与乡勇们一起献上粮草！并为世子开路！” 林虎说完，便微微侧头看向大牛，心道我这话都说出去了，识不识相就看你了。 大牛听林虎如此一说，勃然色变——这厮怎地把自己算进去了？明明来这里是要劝世子莫要扰民，有序前进的，结果现在还要献上粮草？！这怎么可以！乡亲们都是匆忙从家里拿的食物，少一分，说不定就要产生争执，那这队伍还如何前进？ “这不行！”大牛言辞激烈，脱口而出，“那都是乡亲们的救命粮！我不答应！” 世子的脸色有些难看——本来他也没想征用镇民的粮草，毕竟此去外山关也才几十里路，只要到了外山关，总归是一切都会完备的，何必留下个不恤民生的口实？只是这乡勇也忒为放肆，与这林虎一前一后，唱的是哪一出？ 大牛说完，知道自己言辞无礼，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吴比，想要让吴比帮忙解释一番。哪知吴比面无表情，像是在思索什么，也没有理大牛，更没有看到随世子从车厢中走出的，竟然是那眼镜少年！ “居然是你这个王八蛋！”眼镜少年看到吴比，破口大骂。 原来眼镜少年下界后也用了与吴比差不多的方法，为世子点出了一处异族较少的逃跑线路，帮助世子有惊无险地逃离了异族的重重包围，这才成了加入了车仗，成为了一名伴当——同车的那种伴当。 这一路上，他想要思考如何将世子在七天内打造成“人杰”，但经受着与世子的同车之苦，一直没有机会认认真真思考。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点时间，就听到了外面叫嚷，才没忍住探头看看，结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若无其事的吴比，于是情绪瞬间失去管理。 话说当时吴比下界之后，桑托斯便把大剑指向了游戏策划和眼镜少年。二人没有吴比准备充分，也看到了桑托斯怒气蓬发的样子，便只能虚与委蛇，答应桑托斯下界后配合他的行动。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当时桑托斯的脸色实在是非常可怕，直到此刻眼镜少年还处于惊吓之中。 “哦？康康吾弟，你可识得此人？”眼镜少年名叫王康康，世子见他突然激动，神色疑惑，顿时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同时白眉老者也听出了蹊跷，又重新出现在了世子车驾之旁。 “哦……认得，我们……共同修行，共同……入世辅佐杰出之人……平定边乱……”王康康自然不能说他和吴比都是死到了这里的，情急之下便编了个谎话。 没成想谎话越编越圆，王康康突然计上心头，指着大牛说：“据我所知，这乡勇也是英武过人，我看世子不如直接把他收入麾下，咱们共同平乱！” 王康康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早就看吴比不顺眼，如今自己傍上了世子这条大腿，还有白眉老者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那么何不把吴比和那乡勇一起拉到队伍中，再随便找个机会做掉他们？刚刚看那乡勇性格火爆，想必不会让自己久等。 等除掉了吴比和大牛，回到外山关，再让白眉老者和军队把桑托斯当成异族奸细斩了便可——看他那金发碧眼的样子，应该不难吧？剩下一个游戏策划和游侠儿，还不是任自己揉捏？ “那不……”大牛一听，又要色变，还好这一次吴比及时按住了他。 “世子所言，顾我所愿，可无奈军令在身……”吴比指了指身后，“想必您也知道，这次护送镇民入关，全部由乡勇们组织护送。而您身边有高手、有甲士，前路必然安然无虞，步步高升。” 吴比说完，抱了抱拳，静静看着世子的反应。 世子平静片刻，春风一笑：“足下军令在身，我自然不会强留。不过豪杰之人我们凉府求之若渴，假如二位入关后愿意同行的话，我薛定凉不胜欢迎。” 其实世子薛定凉说的只是客套话，不然也不会连吴比与大牛的名讳都不问——说到底，他本就不会在收下了来路不明的王康康之后，再贸然收下吴比与大牛。而且在他听到王康康建议时便起了疑心，开始暗自思考起了王康康与吴比有勾结的可能性，如今吴比一说，世子当然不会拦下他们。 “谢世子。”吴比说完，便带着大牛返身而回。 “那便劳烦二位与乡亲们一起为我等开路，莫要勿了前线军情。”世子在下了逐客令的同时，还是要求驿道上的镇民让路——经过如此一番唇来舌往，他一时间无法理清这许多信息，只是觉得此处风诡云谲，更有异族在后，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还是早点回到关内比较妥当。 大牛一听世子要人开路，下意识又想反驳，还好吴比及时拉回大牛，低声说道：“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大牛焦急问道，“这一让，不知要耽误多少事！” 不仅是大牛，林虎现在也是满腹疙瘩，之前想好的说辞全部都被吴比和王康康给搅乱，现在世子已经下令，就再没了谄媚的机会，如何不恨？更何况自己绞尽脑汁想要搭上世子这条线，结果这二人反而为了一群流民拒绝了世子的招揽，简直是明月照了沟渠！ 于是林虎一边拍马跟着吴比和大牛，一边思考一会怎么在世子过路时给他留个好印象，顺便报复一下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王康康则更气，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世子会拒绝自己的建议：“世子殿下，为何不把他们招入麾下？相信大供奉一定也看出来那乡勇体质非常，这种人物本就应该效忠于您……” “且住且住……”世子摇摇头，把手搭在了王康康肩膀上，“王康康吾弟，你我二人，入车详谈……” 第9章 小虎不会让我们失望 “驾！”大牛奋力驱马，想要赶在世子车仗之前尽快回到流民队中，早早组织疏散。 “哼！这下世子要赶人，我看你还敢不敢拦？”林虎见大牛焦急，便火上浇油，“也说不定是件好事，万一一会路上遇见了盗贼响马，有了世子的护卫队，那群流民们也许更容易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一会别迷了路，或者被踩死咯哈哈哈哈……”林虎说完，几个打手笑成一团。 “你这厮也忒不识好歹！”大牛勒马回骂，“你们林家一家老小也在流民之中，就不能积点口德吗！” “我们林家几十门客，谁敢冲阵试试？”林虎脖子一横，“我告诉你大牛，一会要是有人送上门来，可不要怪我们林家不顾同乡之谊！” “你！”大牛一边想教训一下林虎，一边又急着回去疏通，一时间气得进退无措，无力地望向吴比——刚刚谁说他有办法来的？ 吴比恰是其时地一拍大腿：“诶哟大牛！我怎地忘了此事！快快与我回头！” 吴比语声焦虑，所言之事又与大牛所想正好相左，这下大牛更不乐意了。 “回去作甚！前面那么多乡亲等着我们呢！”大牛恨不得现在就把吴比扔下马去，更别提随他回头了。 “嗨！富贵当前，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吴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刚刚我没答应世子的招揽，一是你我二人不能无功受禄，二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 “刚刚我突然想到武武镇外那快龙形奇石，有什么礼能大过此物！？”吴比用力摇着大牛的肩膀，“这等祥瑞之物，把它献给世子，再由世子献给皇帝，顺便美言两句，那么荣华富贵还不是信手拈来！莫要啰嗦，快快回头！” 大牛难以置信地望向吴比，他怎么也没想到，此前一副高人风采的吴比突然变得如此市侩，居然也逃不过功名利禄四字，瞬间感到无比哀伤。 而一旁围观二人争执的林虎在听到“祥瑞之物”和“荣华富贵”之后，突然眼放精芒，对着打手们一声高呼：“给我拦住他们！” 说罢，林虎打马便走，飞也似的奔回世子车仗。打手们略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关节，急忙列阵堵住了大牛与吴比后退的路，生怕大牛突然反应过来。 “我看错你了。”大牛还沉浸在失望之中，“你要回去，我不拦你，你且下马罢！” 吴比见林虎走远，拍了拍大牛耿直的后颈：“下什么马？我看你像个马，呆马。” “我们去疏散流民吧，这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吴比悠悠说道。 “？”大牛一脸不解，但是听到吴比回心转意，生怕他再反悔，忙不迭地驱马前行。 打手们见大牛没有回头，也不再阻拦，放二人离去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行了片刻，大牛咀嚼出其中滋味，“用奇石作饵，引世子车仗回头，为我们争取时间？” “然也。你终于明白了我的苦心。”吴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奇石重逾千斤，世子必然要分出不少车架与护卫回去护送，这样就算他本人不回头，剩下的车仗也不会有太大规模，我们也就不比干扰太多流民，可以从容许多。” “可万一世子不去武武镇拿奇石怎么办？”大牛说，“后面异族追得紧，他怎么会豁出性命去取一块石头？” “你看着吧。”吴比轻松地说，“小虎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 “世子殿下——”林虎快马加鞭冲回了世子车仗，结果在跑到百步距离时，胯下青马突然被面前一人按在原地，于是林虎便从马上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世子车仗之前。 原来是白眉老者见林虎接近、意图不明，便突然出现，强行按下了他的马，赐了林虎一个狗吃屎。 “世子殿下——我有宝物献上！价值连城！”林虎不以为意，大声把消息公之于众，生怕说得慢了被别人抢了功劳。 “何事？”世子薛定凉掀开帘幕，捋了捋额角青丝。 “禀报世子——我们武武镇旁近日出土一座六爪龙碑！重逾千斤！定是天赐祥瑞！我林虎愿代表武武镇全体镇民，献宝于世子殿下！”林虎深深埋头，“至尊宝物，有德者居之，吾为世子祈福，步步高升！” 薛定凉先是眉头一抬，而后很快便皱成了一团：“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林虎偷偷抬头，观察世子神色。 “还有谁知道这龙碑的消息？”薛定凉走出车厢，肃立地面。 “武武镇百户镇民都曾见证！”林虎见世子询问，知无不言，“此碑一出土，方圆百里的奇珍异兽皆伏于其旁，吸收天地灵气！非常之时，天降灵瑞，此乃世子之福，大梁朝之福啊！” 薛定凉听林虎如此说来，凝立片刻，脸色一变再变，终究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叫林虎是吧？” “正是！”林虎高声应道。 “此物重逾千斤？” “正是！” “那我便予你侍卫三百，你带他们去武武镇，运回这座龙碑，我重重有赏。”薛定凉摆摆手，示意护卫随林虎而去，“不过此去后方有异族在侧，尔等务要小心……” 林虎越听越不对劲，方才想到异族正在后方急追，自己要回去带个千斤奇石，岂不是九死一生？！ “我……”林虎下意识就要反驳。 “哦？莫非你另有苦衷，不愿引路？那便难办了……”薛定凉略一沉吟，白眉老者便倏然出现在林虎身旁，看样子只要林虎说个不字，便要被他立毙掌下。 “我……愿往……”林虎心里面有句话，知道不应当讲。 “那便去罢！”薛定凉挥挥手，几位骑卒便“押”着林虎返身列队，向武武镇行去。 听得周遭吵闹，眼镜少年王康康突然从车中探出头来：“世子殿下？出了何事？为何分兵？” 世子暂时没有理会王康康，而是招呼白眉老者以及剩下的十几骑：“我们走罢！到了前面，找些镇民为我们驱车。” 说完，世子重新登车，并把王康康塞回了车里，才将刚刚林虎所言重新说与王康康听。 王康康听完心下大骇，大声问道：“这如何使得！？世子殿下只要拒绝不就完了吗？现在后有异族，该当马上回到关内才行啊！” 王康康还嫌不够，继续唠叨：“你已经在关外呆了两年，这次只要回到中枢再熬两年，出来便是两千石的要员，何必在乎那么一座龙碑……” “你懂个屁。”即便是在骂人，薛定凉的声音还是温润如水，“不是我想拿这座龙碑，而是我只要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便非拿不可。不然一旦回了上京，龙碑的消息传了回来，要是有人问我‘世子殿下当时缘何不取’，我又该当如何作答？” 世子说完，王康康默然无语，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别扭。 “也不知这林虎是真傻还是别有算计，便且走且看，看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薛定凉喃喃道，“倘若是另有阴谋，他还能活着回来的话……杀之便了。” “不过这下随从锐减，倒也不必打扰流民了，也不失为是件美事。”世子捏了快糕饼，塞到口中。 听世子如此一说，王康康更加狐疑——难道这一出，都是那吴比那混蛋搞出来的？为了削弱自己这边的力量？ 第10章 嚼饼听戏 吴比与大牛归队没多久，世子的车仗便赶了过来，好在铁蛋和乡勇们早就控制住了人群，区区几车并没有造成什么骚乱。 只不过吴比不想跟世子进行无谓的社交，所以老早躲到前面去了。不过回头看的时候还是看到林家出了一些壮丁帮忙为世子赶车，世子也走出车厢，开始与民同乐了起来。而那白眉老者就静静站在世子身后，扫视过往的一切人物。 一开始吴比看到王康康走出车厢，似是在找自己，于是视而不见，只顾着骑马刷经验——刚刚与大牛同骑之后，吴比掌握了一点骑马的要领，现在已经可以缓缓驱马前行了。这无疑为他刷胜利点提高了不少效率，很快魂导光环已经被吴比升到了9%，开始向10%进发。 天色将晚之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外山关。 外山关坐于大梁朝北方两山之间，是为大梁朝的北方大门——城高五丈，依山而建，想要入关，除此以外别无他途。而这五丈的高度，便是生与死的距离。再向南去，便是百里一马平川的万马原，直通雄武城。 倘若雄武城被破，大梁朝的腹地将直接暴露在异族的兵锋之下，难及数百万民众。所以众人退到此处，已经近乎退无可退——即便异族能够攻破外山关，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过了雄武城一线。 流民们陆陆续续进入外山关，吴比也终于有了一点大战将起的感觉。世子车仗当然优先被骑兵们迎接入城，临入城时，吴比看到王康康向自己投来了凶狠的目光，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瞧”。 吴比没理，而是牵着他的小马驹前前后后转悠着，熟悉着骑马的感觉，以防后面这几天，需要用到这一技能。 大牛则满眼担心地看王氏与小阿牛入城，也没有上前送别。此时一位游弋巡视的外山关骑卒看见大牛与铁蛋，笑呵呵地引马而至。 “大牛！铁蛋！你们没事就好！”骑卒一笑，吴比才看见这家伙嘴上缺了一颗牙，不知是从小丢了还是近来才被人打过。 大牛显然认识此人，招呼道：“二狗，情况怎么样？” “还能咋样，人心惶惶呀！”二狗嘿嘿一笑，看了看吴比，“这是……？” “这是吴比兄弟，将与我一起参军，抵挡异族……”大牛说着说着，语声低了下来，也觉着让这么个少年参战有些不忍。 “好呀！我叫二狗！跟大牛同乡，外山关的骑卒！等打起来了，你可也照顾照顾我哦？”二狗毫不见外，拍上了吴比的肩膀。 “好说好说，一定一定。”吴比也嘻嘻一笑，抱了抱拳——他也看出这二狗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实在汉子，便也不客气地打趣道。 “二狗，知不知道这次我们乡勇要分到哪一营？”大牛忧心忡忡地问。 “这你就问对人了。”二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我们都要被编入到戊己校尉的新兵营，今晚校尉将与城守等人一同军议制定战策，看那火烧屁股的样子，估计明天就能看到异族在城下了……” “真的？”大牛还是关心媳妇孩子，“那今天外山关收容的这群流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青勇编入辅兵，老弱嘛……可能会继续后撤？”二狗吸了吸鼻子，“这我瞎猜的，因为听说异族是吃人的，估计校尉也不会留下这么多老弱在外山关，不然一旦城破，这些不都成了异族的口粮了？” 大牛眉头一紧，说不出话。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据说戊己校尉带来了他的破阵骑，异族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二狗安慰道。 “这戊己校尉是什么人，很厉害吗？”吴比挺二狗如此推崇，不禁发问。 “戊己校尉你都不认识？”一旁的铁蛋惊讶道，“戊己校尉便是大将军的嫡子英锐！靠杀异族、杀山蛮积攒出来的战功！以后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很能打吗？”吴比顺着铁蛋的话往下问，并顺手从大牛兜里掏了一张面饼，嚼饼听戏。 “那当然！‘破阵骑’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二狗无缝接上铁蛋的话头，并且高高竖起大拇指，“放到整个大梁朝的精兵里都排的上号的！实话跟你说，破阵骑可是咱们凉州的每个骑卒的梦想，要是成了破阵骑，那可真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我听说他们每天必有两顿肉食！” “嗯……我在北面看过破阵骑作战，端地一个来去如风，杀匪如麻。”铁蛋继续吹，“听说我们武州的军费，里面有两成都用来打造这队骑军了。”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二狗炫耀他的消息灵通，“今天上午，戊己校尉又收了一员猛将！金发碧眼，能够生裂虎豹！” 本来吴比听得正起劲，直到听见“金发碧眼”四个字，差点把饼喷出来——金发碧眼，生裂虎豹，莫非说的是那桑托斯？可惜这家伙没被当成异族直接杀了…… “什么猛将，你再讲讲？”吴比想起桑托斯的蓬勃杀意，便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角色。自己那根中指肯定指到了他的心里，如果遇到他必难善了，还是早做准备为妙。 “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二狗一下来了劲，“就今天上午！我正在这附近巡逻，就见这位猛将抢了赶来避难的商队的一匹马……” “你仔细说说，姓谁名谁，长什么样，多大岁数！”吴比听二狗说这猛将抢马，又有点不确定，因为明明记得这厮下界前从竹篮里拿了一匹马来的。 “啊，我叫二狗啊……” “谁问你了，我问猛将呢！”吴比急死了。 二狗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姓谁名谁不知道，我就看到他全身满甲，身背一把这么长的大剑……” 说着，二狗把胳膊伸得老长，还嫌不够，连脚也用上了。 得，说到这儿，吴比就知道这人是桑托斯没跑了。 “当时城外的巡逻兵还以为他就是异族，一伍人冲上去就要把他降服。”二狗说得口沫横飞，“结果啪啪啪啪啪五下，那猛将大剑挥挥，一伍人就被拍倒在地，站不起身。” “我还以为这伍人死了，正准备去禀告城守……”二狗擦了擦口水，“哪知道其他的骑卒们不乐意了，十几骑冲出城门，上去便与那猛将战在一起。” “你来我往没几个回合，猛将就啪啪啪把骑军拍下马背，像拍苍蝇一样。”二狗比比划划，好像自己就是桑托斯，大发神威，“关键拍归拍，这猛将还没伤他们性命，厉不厉害？” “然后呢？”吴比有点恼火——出什么骑兵呢，直接乱箭射死不好吗？ “打了这么大动静，当然惊动了戊己校尉啊！”二狗一拍大腿，讲得绘声绘色，“戊己校尉见此人勇猛，也就手痒了，亲自披甲上马，与这猛将战了几十回合！” “结果打到兴起处，猛将的大剑上好像缠上了什么东西，劈断了校尉的狼牙棒！”二狗双手一划，做出了一个斩断的手势，“当时校尉不慌不忙，抽刀就要再打过。” “那校尉的亲兵自然不能看主帅遇险，几箭射去，才逼退了那猛将！”二狗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吴比看他口沫横飞的样，真觉得这二狗不是个骑卒，应该是个说书的。 “那猛将好像打一开始就没打算伤人性命，被逼退之后也便不再纠缠，就笔直地站在戊己校尉马前，也不行礼。”二狗的声音突然多了抑扬顿挫，“校尉虽然不悦，可也没跟猛将一般见识——眼看与异族开战在即，校尉自然要便把这猛将收入麾下，来帮我们大梁朝冲锋陷阵咯！” “然后呢？”铁蛋还嫌听得不过瘾，继续追问。 “然后他就跟校尉回城了啊！”二狗说，“后来我才知道这猛将的名字，好像叫三坨屎？你说奇不奇怪，可能是我没听清……你放心，一旦打起来，咱们一定能够看见猛将兄的马上雄姿的……” 听到这儿，吴比无比确信这猛将那个自称来自奥拉王国的桑托斯了，砍断英锐狼牙棒的那一剑，缠的就是斗气吧？以他的个性，会不会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就一剑把自己斩了？ 虽然吴比早就猜想此番会遇到桑托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今自己未有军功加身，还是小心为妙。 想着，吴比从地上摸起一把尘土，胡乱擦在脸上，方与大牛一起进了外山关。 第11章 你帮我扛刀 吴比与大牛先去城守府汇报一番过后，便被编入了“新兵营”，眼下正与的大牛一起，来到武库领甲。 看库的城卫见大牛带新兵报到，随便看了看便将吴比登记入册，根本没问吴比为何年龄这么小也要参军——城内征兵令已发，送上门来的青壮，怎会拒之门外？ 接着城卫随手丢了两块布甲、两根长矛、两块铁盾出来，就如同从厕所的仓库里拿出些抹布拖把那样。 大牛也没有废话，比了比两块布甲，挑了一个相对韧一点的围在了吴比身上：“这块好的给你，我体格壮，不容易受伤。” 吴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这废话用你说吗？ “俺不知你是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看你这身板，还是先护住自己再论伤敌吧？”大牛拍了拍铁盾，塞到了吴比手里，“战场之上，用好盾比用好刀更重要，阵型一绞起来，你多挡别人一刀，你的袍泽就有机会多砍别人一刀，活着才能伤敌……” 听大牛这么说，吴比当然虚心接受，还拿起盾比划了两下。大牛见状，扶着吴比的手教他举盾：“箭来就这么举，骑来就这么架枪，步战便紧贴身体……” “喂！听说你们这儿有陌刀！给我来两把！”就在大牛教吴比持盾之时，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走进武库，一拍桌子。 看库的城卫眉毛一抬，打量起这汉子：“有是有，凭什么给你？还张嘴就要两把，你当你三头六臂？” 汉子怒目圆睁，扔下名简：“某家武保国！今天入城被编为陌刀队，速拿刀来！” 城卫听这人被编入陌刀队，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道：“陌刀队便陌刀队，那一把也够了，缘何两把？” “凭就凭我这一身激昂之力！”武保国话音刚落，一掌便把那木桌拍成了碎片。 此时城守方才不情不愿地递出两把陌刀，塞到了武保国手里。武保国左右开弓，随手一挥便将陌刀舞得虎虎生风，吹得吴比与大牛头发轻摆。 吴比拿着手里的铁盾有些泄气——这又是哪里来的猛士？别说自己还没学会用盾，就算是铁盾熟练度一百了，被这陌刀拍上一下，也得震得吐血吧？ 正想着，又一人冲入武库，微微秃头，不是那游戏策划又是谁了？ “武保国，我叫你等等我！”游戏策划喘着粗气，“我同意你加入陌刀队了吗？你知不知道两军相战，步兵就是第一个死的……” “你真是烦死我了。”武保国一脸不耐烦，“李剑，你这名叫得挺响，怎地如此胆小怕事？不怕负了你爹娘期待？如今异族南下，正是时候精忠报国，你咋老想着拖我后腿？” “要不是你在关外救了我兄弟一命，我可真不愿意带你一起建功立业，你看这才半天，你就说得老子耳朵生茧……”武保国将一把陌刀丢到了李剑手里，李剑手一哆嗦，陌刀掉在了地上。 “你拿好，没指望你用，等真打起来了，你就当帮我扛刀……” 听武保国喋喋不休，李剑也觉得没面子，此时才有机会看看屋内的人，于是自然也看到了尴尬举盾的吴比。 “你！”虽然才过一天，几位死鬼早就恍若隔世，以至于游戏策划李剑看到了吴比，第一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指着。 “这回人齐了。”吴比摇摇头，“你，我，王康康，还有桑托斯……此时此刻都在这外山关，你要说这不是那石鱼安排的，我都不信。” “我早就说过，这是个游戏，这些都是剧情需要。”李剑不无自傲地说，看起来也早就知道了桑托斯和王康康已抵达了外山关的消息。 “这就是你那乡勇？”李剑上下打量着大牛，“也就是个庄稼把式吧？有我这个厉害？” “这要看比什么了。”吴比微微一笑，“在战争里，俩步兵比单兵作战，你觉着有意思么？” “你别说都是步兵，步兵也有高下之别！”李剑就是看吴比不顺眼，“看你这身甲，也就是新兵营的甲胄吧？我们可是陌刀队，高下立判！” “再说了，谁说比单兵作战没用？信不信我这游侠，现在就把你砍了？”李剑目露威胁之色，“就让你明白，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强者为尊的。” “呵。”吴比乐了，“那你也应该明白，私自械斗是个什么罪吧？” 李剑脸色一变，默不作声。 “更何况，你又凭什么使唤这位好汉？”吴比向武保国点了点头，“我们都是为国尽忠而来，难道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本来武保国与大牛听到吴比和李剑的对话，就被绕得云里雾里，不知二人在争执什么，吴比此句一出，果然武保国皱着眉头就向李剑望去，神色不满。 李剑当然不仅仅把这当成是游戏——哪有输了就要命的游戏？只是乍一见到吴比，想嘲讽他一下而已，没想到一不小心得罪了武保国，顿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哼，我与你只是私人恩怨，你不要岔开话题。”李剑眼角抽动，“你可不要以为我忘了你把我和王康康丢下这回事，我告诉你，刚才我已经见过王康康了，今晚世子、校尉和城守将制定抵抗异族的策略，并且已经邀我参加，你要是想活命的话……” “怎地？向你磕头求饶？”吴比用手中铁矛狠击地面，“别做梦了，竖子不足与谋！” 说完，吴比便拉着大牛走向门外：“大牛，我们走！” 临出门前，吴比突然回头对武保国说了一句：“这位游侠，我见你赤胆忠肝，可千万莫要被小人耽误了。” “你……”李剑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还嘴，哪知吴比却不给他机会。 “我赠你一句话，是句大侠所言，我也一直记在心上。”吴比停顿片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武保国轻声念道，咀嚼字中含义。 吴比见武保国听了进去，便也不再多言，走出武库那一刹那，却狡黠地笑了——刚刚从李剑与武保国的争执中，吴比就发现二人并不如大牛与自己这般合拍。说穿了，还是因为李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还没有意识到，大牛也好，武保国也好，世子也好……虽然都是他们几个死鬼订造出的灵魂，但是本身都是完整的人格，并不是他们的私有之物，更绝不是一个游戏人物！好在吴比在下界之初，便从大牛身上观察到了这一点，这才能够站稳这一步先机，没有像武保国与李健这般面和心不和，也没有像王康康与世子薛定凉那般成为“同车之友”。 此时此刻，吴比也猜想到，戊己校尉英锐一定就是桑托斯订造的人物了，只是不知他们二人又是哪种关系呢？ 第12章 正确的姿势 “你与刚刚那李剑，还有世子伴当……都是旧识？” 营房之中，大牛板着脸问吴比。 “正是。”吴比没有把大牛当傻子，干脆承认了。 “你们是什么人？”大牛坐到了吴比面前，凝望着这卷发少年。 “如果我说，我们是一起出山的方士，你信吗？” “我可以信。”大牛的双眉缠在一团，“只要你们不是异族的奸细。” “哈哈哈，那肯定不是。”吴比笑道，“你放心，只要异族一来你就知道了，不论是我还是你，能和异族说得上话的只有刀子。” 吴比还记得下界前看过异族作战——说他们是游牧民族吧，不太对，至少游牧民族还知道粮草、兵种、地形等等一些基本的军事常识，而异族南下有如蝗虫过境，活物全部宰杀吃掉，一点不留，恨不得连树皮都要啃…… 可是若说他们是妖魔吧，可偏偏每个异族都长得与人类相仿，有头有脸，眼耳口鼻一个不缺，眼里闪着疯狂的光，口中响着野兽一般的吼……更有甚者，还有些异族明显是做过发型的！ 吴比就记得有异族骑队之中，有两人非常凶狠，一人莫西干发型，另一个满头脏辫，成群的异族簇拥着他们，一看便是异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二人轮着从人身上拆下来的大腿，砸烂了一个又一个头颅……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谈的？也只能刀剑上见真章了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信你。”大牛思考了片刻，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方才起身，向营房外走去。 “你去哪？”吴比抬头问。 “趁还没有营禁，我要去看看小阿牛。”大牛沉声说，“晚些时候回来找你。” 说完，大牛转身离开，留下吴比坐在营房的床铺上，推测今晚世子与校尉的军议结果。 大牛前脚刚走，铁蛋与二狗后脚便走了进来，而嘴快的二狗也带来了注定到来的消息：“异族快来了！已在一百里外！” 新兵营中的兵们听得此言，大多抬起头，忐忑地望向二狗与铁蛋。 “还有百里，有啥好急的？等他们到了休息休息，再开打的时候都是明天晚上了吧？”一位同样是乡勇的新兵说道。 “你是关内征来的乡勇吧？”二狗向那新兵抬了抬下巴，“不然不会不知道那‘八字箴言’。” “什么八字箴言？”吴比捧哏二狗。 “异族作战，片刻不停。”二狗舒心地说出八字箴言，还补充了注解，“我们关外的都知道，异族打仗根本不管什么士卒体力，所以一开始还吃了不少亏。他们好像体力就不会耗尽的，甚至连扎营都不会，只知道杀杀杀。累死马了就在地上跑，跑得累了便躺地上吃睡拉撒，起来闻着大部队的味道继续南杀，简直是畜生……” 吴比听二狗所言，发现与自己在魂界观察的基本一致，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疑问——会不会这异族就不是人类？不然为何在魂界的时候，连他们的属性也看不到？ 当然从个体战力上来讲，异族还是强于人类的，不过正因为他们这种蝗虫一般的战术，打起来后大梁朝的部队也并未吃亏多少。所以这次的灵魂订造师审核虽然情势危急，不过从大局上来看，双方的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就看是异族先用自己的蛮勇冲破外山关与雄武城的防线，还是大梁朝军队成功把异族拖入泥潭，歼灭成千上万的异族有生力量了。 “那依你看来，异族还有多久能到这里？”吴比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说一个确切的时间，从而早做心理准备。 “这你还真就问对人了！这种算术我很擅长！”二狗倚在营房的木柱上，“我们测算过，异族行军，日行二百里！等我们一觉睡醒，明早必至！” 新兵众皆哗然，有些经验尚浅的卒子手脚冰凉，浑身发抖——这几天没少听老卒们说些有关异族的恐怖故事，一听说明早就要面对异族，一个个的心里打鼓。 “那假如有一队骑卒，下午回武武镇取一物，能不能在遭遇异族前成功返回外山关？”吴比突然想起被自己支走的林虎，也不知这厮能不能安然返回？ “你这问题，没说从哪里回武武镇，也没说具体啥时候走的，我怎么回答？”二狗一楞，“再说了取的是啥东西？是大是小，衣帛粮草？这都不知道，我怎么算？” 吴比听二狗一问，突然灵机一动，摇头晃脑地说：“现在刚到亥时，假设有一队人叫小虎，小虎申时于距外山关十里处，带领骑卒返回武武镇，取一千斤奇石，即到即取，随后再向外山关折返……” “在抵达外山关以前，会不会遭遇异族？” 二狗一听，又是一愣，掰开手指算了起来。吴比看着二狗苦苦思索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 “你笑啥？”二狗看吴比悠哉的样子有些生气，拉上了铁蛋一起，“你帮我算算……” 二狗这么一说，不仅是铁蛋，营房里听到的卒子们都一个个闭目算了起来，时不时还有人交头接耳。 “能吧？异族跑那么快？”“你别乱说啊，你算啊！”“武武镇在哪？”“武武镇距离外山关大概二十里吧？”“那肯定能啊，一队骑卒，一来一回，再慢也回来了呀！”“不对不对，取的是千斤奇石，回来的时候你就要按步卒算了啊，哪里的骑卒拉着千斤奇石还能狂奔的？”“按步卒算啊？步卒一日也就三十里，那不肯定被追上了吗？”“现在异族才到一百里外，怎么追得上？”“我不管！我赌追得上！”“我也觉得追得上！” 一时间卒子们各执一词，营房里吵吵嚷嚷，与此同时，吴比脑中的不胜寒系统也开始疯狂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9、14、17……” 伴随着系统提示，吴比知道，自己即将收获大量胜利点。 “答案是不会遭遇异族。”吴比公布了答案，“当然啦，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基础上的，而且没算上小虎装载奇石的时间……” “等下，凭啥你说不会遭遇就不会遭遇，你给我们解释一下。”二狗还不服气，于是吴比说其实算法有很多，只要算算现在这个时间，小虎还要多久到达外山关就好了。 “胜利点123……” 来了，胜利点来了。 吴比一边迅速将胜利点兑换成魂力，一边笑而不语——假如自己在古代社会比算数，等学了武功去现代社会比武艺……是不是稳赚不亏？再想得大胆一点，学了法术去科技社会比魔法，拿了科技去远古社会比效率……谁能赢我？ 此时此刻，吴比才找到了这“不胜寒”系统的正确玩法。 “那么，假如小虎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取到奇石后，以一日四十里的速度急行军，当他到达外山关的时候，异族到了哪里呢？”趁异族还没有来，吴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刷胜利点的机会——袍泽们，对不起。 “……”卒子们一边若有所思，默默算起，有些干脆用手指在地上写了起来。 当然，他们的速度比不过吴比。 “胜利点113……” “如果小虎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取出奇石，那么小虎会不会被异族抓住？” “胜利点99……” “如果被抓，会在距离外山关多少里处被抓呢？” “胜利点88……”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卒子失去了比试之意，吴比收获的胜利点也开始少了起来。不过吴比不在乎——蚊子再小也是肉，说不得，必须榨干他们。 当吴比把魂导光环升到10%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卒子还存有比拼之意了。这群朴实的乡勇队伍在思考，思考为什么这少年不去军需处的营房算粮草，反而来到这里当了个卒子。 与此同时，不胜寒的系统中蓦然解锁了一个暗色的条目，当吴比将意识投射过去，不胜寒的提示冷冰冰的。 “是否解锁？” 怎么就是否解锁了，是什么？ 吴比没有过多思考，点击了是，结果却是：“胜利点不足。” 胜利点当然不足——自从下界以来，吴比身上所有的胜利点都用来提升魂导光环了，哪还有余粮？ 于是吴比绞尽脑汁思考下一题，准备试试看这暗色条目到底是什么。恰在此时，两位不速之客联袂而至——竟然是王康康与李剑！ “吴比，你出来。”王康康端起了世子伴当的架子，神色倨傲地站在营房门口，其身侧的李剑脸上则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吴比心道该来的总会来，起身拍拍手：“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说完，吴比走向门口的王康康与李剑，准备见识一下二人的“报复”。 第13章 “我们给你一次机会” “你们两个，有何见教？”吴比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问道。 “我们现在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王康康用鼻孔看着吴比，“过了今晚，你再想活命可就难了。” “哎哟，这么叼？想出什么损招了？”吴比从来就不是会低头的人，更别提向竞争对手低头了——怕王冠会掉。 吴比猜得到，二人有恃无恐地把自己单独叫出来，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些阴谋诡计，所以这才投其所好地用了激将法，看看能不能抠点线索出来，那么也好早做准备。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来找你是看得起你，如果不是为了与那桑托斯斗一斗，你当我们会看上你这几两肉？”李剑皱起眉，向王康康转头，“要么我们回去吧，让这厮自生自灭算了。” 眼前这一幕，让吴比觉着有些好笑——明明此前李剑与王康康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怎么这么快就同仇敌忾了？是桑托斯给了他们太多压力？还是因为王康康傍上了世子的大腿，所以李剑也想先攀上这棵大树？ 也不怪他，有些人就是这样——情势相当时，一个不服八个不忿，等势弱于人，腰杆子就不自觉地软了。 “刚刚的军议上，桑托斯已经有资格列席，甚至已经取信了戊己校尉英锐。”王康康不咸不淡地说，“既然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强敌，何不现在先联手解决掉，再论其他？” “你还不知道，其实你和那个大牛，性命都捏在我的手上。”王康康翻过手掌，“根据异族的战法，在桑托斯的劝说下，那英锐已经决定关门打狗。明天一早，他就会下令平民撤去雄武城，而自己会藏精兵于外山脚下，只留三千兵卒守关拖延……” “当异族成了疲惫之师，越过外山关南下之后，英锐便会带破阵骑还有陌刀队等精兵强将，从外山关杀到雄武城，一路清剿异族。”王康康继续说，“而到了那个时候，外山关已破，你觉得留守外山关的卒子们还会活着几人？” 关门打狗？这就是戊己校尉的盘算？的确，如果异族如同传闻那般片刻不停，一往无前的话，等他们越过外山关，遇到了比他们更为强大的骑兵突袭，那便真真的是有来无回——三千新卒换几万异族，端的是笔好买卖。 抵御异族的军策，吴比自然无从参与，但是听到王康康所言，吴比还是把握到了他的话语所指。 “怎地？你能决定谁留守外山关？一个区区世子伴当，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吴比双眉一拧，反问道。 “哼，大略已定，细节处当然有操作空间。”王康康负手说，“我带下来的法宝，可使一人听令。” 吴比想起了王康康下界前拿在手里的迷迭香，才知道原来此物有如此功效——这王康康拿到了世子薛定凉，搭配一个能够指使他的迷香，无异于在凉州掌握了相当大的权柄，怪不得李剑也俯首称臣了。 “所以你们看不上我这几两肉，还来找我……那就是看上大牛了？”吴比开始分析二人找上自己的原因，“是想等打起来了，借用大牛的勇力，袭击桑托斯？”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没有理由解释二人为什么找上自己。吴比仔细想了想，很快想清楚了其中关节——王康康的法宝虽好，肯定也要给世子闻了才能用。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用迷香的速度当然跟不上节奏，更别提还要让世子驱使那白眉老者去攻击桑托斯了。 而李剑的武保国虽然一身武艺，但是显然李剑并没有办法控制他，武保国更没有理由去袭击一个大梁朝猛将。所以他们才想要带上体质异于常人的大牛，一起谋算桑托斯。 想到此处，吴比心中通透，调侃起了李剑：“我看武保国也不错啊，义胆忠肝，更是身手了得，没准能单杀桑托斯呢？” “那蠢货，装作一心想要抱负国家，实际上不还是为了功名利禄？只顾着想打异族，可我怎么办？”李剑怨气很重，“这游戏的设计也忒不合理了，哪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人物的道理？” “哈哈哈，那你怎么办？死那呗。”吴比很享受李剑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活着的时候，总是玩游戏被他们设计，居然有一天能够看到游戏策划被另一个设计者搞得烦闷无比，自然心下畅快。 “哪轮得到你捡笑了？我告诉你，真打起来了，我可死不了。”李剑的鼻孔哧了一声。 “哦对，你也有法宝，有个龟壳……”吴比当然不会忘记李剑下界前拿到的宝贝。 “哼！”李剑轻轻扶了一下腰间，瞬间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流水做成的铠甲，面孔稍稍模糊，甲胄若有似无地流动，“所以说你们都只是个玩家，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这玄武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打起来了谁能杀得了我？” “哎哟，不错哦，身上有玄武甲，搭配帮武保国提着的陌刀，估计到时候你就是战场上最大的掉落了，咋样，考虑送快递不？”吴比的嘴上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你他妈说什么呢！”李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一拳打在吴比脸上——营房外偶有士卒经过，气氛紧张。 “看你这么自信，要么我们比比吧！”吴比向李剑发出了比试邀约，“就比比……谁能活到最后！”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2。”没等李剑搭话，不胜寒就已经弹出了提示，甚至连一旁的王康康也参与了进来。 “请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王康康都不知道自己成为了潜在的经验包，只是说了半天见吴比还是插科打诨，有些失去耐心。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就是李剑一个游戏策划，爱指指点点，我可以理解。”吴比把话头转向王康康，问出心中所想，“可你身上那种盲目的优越感是哪里来的？我记得在魂界的时候，你虽然有点愤青，可是也没这么夸张吧？” 自从知道了灵魂订造师这个职业以后，吴比开始对人物设定这个事情有了好奇心——在了解了李剑、大牛、世子和武保国的身份性格以后，也自然能够对他们的行动判断一二。所以才有了诱林虎逼世子取奇石、告诉武保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举动。 只是这王康康始终读不懂，眼镜少年好好的一个愤青，怎么突然变了第二个世子？权力真的能够赋予一个人如此大的自信？ “你别耍嘴皮子了。要是今天不跟我们合作，明天我保证让你站上外山关的城头。”王康康晃了晃袖子里的迷香，鼻孔已经翘到了天上。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里，那我就再说一次吧。”此时此刻，吴比瞬间严肃起来，眼里也没有了刚刚的调侃与戏谑。 “竖子不足与谋！” 吴比指上了王康康与李剑的鼻子：“明天一早，不用你们两个bb，我自当请命守城！” 吴比的回答，既认真又简单——既然死到了这里，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命？难道像王康康一样，与世子一起做个缩头乌龟，指点河山？还是像李剑一样，手中人物勇猛当前，自己却在后面拖后腿？ 吴比更知道，胜利从不是明哲保身、躲在强者身后等来的。即便那样等来了胜利，那是自己的胜利吗？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保证我站上外山关的城头？我站上你门的坟头你信不信？”吴比破口大骂，一吐胸中烦躁，“等你们输了之后，我一定会记得当初有两个缩头乌龟，那一晚曾经跑到我面前，装了个恶心的x！” 王康康与李剑面色大变，被吴比这番话说得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就把吴比砍在营前。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营房的拐角处，武保国正背手而立，把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同样站在一旁的还有大牛，此时他的脸孔上，有激愤，有悲凉，更有一份绝然。 第14章 莽了莽了 外山关上，旌旗高挂，天光之下影子轻摆，弥漫一股大战前的宁静。 城内校场处，戊己校尉英锐、世子薛定凉以及城守等人，召集了刚刚募来的新兵们，此时正准备分配各营兵员的任务。 事实上，现下破阵营以及大多精锐，一大早就已启程去往外山脚下扎营立寨，执行起了昨晚刚刚制定下来的军略了。留在戊己校尉身旁的，只有一群亲卫，以及看起来威武雄壮、摄人心魄的陌刀队。 桑托斯、王康康则分别站在英锐以及世子身侧，一个毫无情感地扫视场中新兵，一个面带笑意，猛盯着吴比看。 吴比见此情形，知道王康康应该已经控制世子，把自己这一队划为了城守军了，不然他在那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同时，吴比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什么主动请缨？什么请命守城？不存在的——偌大个校场，自己一个大头卒子上哪去请命了？ 即便现在跪下来大喊“我要守城”，有几个人听得见？他吴比又不是什么豪壮力士，更没有声传百步的气力。 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吴比老老实实地在队中站着，等校尉公布何营守城，无意间瞟到了大牛，二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王康康与大牛气急败坏地离开后，大牛也回到了营房。吴比吓了一跳，不知道刚刚三人所说的话被大牛听去了多少，而大牛也不多说，拉着吴比出来，就教起了守城卒子最基本的战法。 守城卒能用的手段很多，但最实用的却绝对不是近身肉搏——射术其实是蛮实用的，但这一晚上的时间，苦练射术肯定是来不及。所以大牛趁着城内混乱，便带吴比到了外山关的城墙上，教他如何使用守城器械。 等打起守城战，城头滚油热水一应俱全，加上长矛铁盾，这才是最有效杀伤敌人的方式。如何起火，如何倾倒自是不比多说，大牛还额外向吴比强调了长矛的用法，表示如果异族攻上城头，不用非想着用矛将之刺死，推下去也是一样的。 摔死，踩死，烫死，都是一样的。 吴比当时点点头，若有所悟。 除此之外，就是强调一下下午教过的举盾方法了。不过听说异族体力卓群，不喜弓箭，更爱急奔肉搏，所以大牛也并未苛求，只是说如果到时情势危急，你一定要护住头脸，才更容易保全。 保全我英俊的相貌吗？吴比听到这话，点头傻乐，也没跟大牛说乐什么。 二人并没有交流多久，但是大牛的行为倒的确给吴比传来了一个积极的讯号，吴比也知道大牛终于彻底与自己拧成了一股绳，现阶段，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令人开心了。 二人折腾到半夜，直到外山关回复了井然秩序，方才回到营房，悄然睡下。 所以才有了今天一早，二人心照不宣的这一幕。 吴比看罢大牛，再抬头望向陌刀队，寻找李剑和武保国的身影——过了这一次，恐怕这命运交缠的几人，便不容易再齐聚一堂了吧？ 李剑，我的经验包，你可要争气啊！ 终于，吴比在高大威猛的武保国的身旁，找到了装模作样的李剑。别说，李剑披上陌刀队的甲胄，挡住了那一蓬头上风光，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只是不知等打起来了，又会作何表现？ “异族南来，眨眼即至。”戊己校尉英锐一言，场中俱静。 “城下，是你们身边的父老乡亲，也是我大梁朝的子民。”英锐正值壮年，约莫三十来岁，胡须支棱在头盔之外，尽显英武。 “异族的铁蹄，就在关外……”英锐的声音忽然低了几许。 “你们想要自己的父老乡亲们，惨死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吗！”英锐一声断喝！ “不想！”乡勇青壮们编制而成的新兵被这一言激起血性，肃然大喊。 “听令！”英锐言简意赅，“一营、三营、五营，入城与城守军布防！二营、四营，随我亲军，护送城内百姓南下雄武城！” “便叫这外山关，作他异族的鬼门关！”英锐举刀。 “喏！”新卒齐声唱喏，在各自队正的带领下有序立场。 吴比早就知道自己所在的三营会被派上城头，所以也毫不意外，反而感到胸中打起了鼓，鼓动热血涌向四肢，双手微微发颤——终于要开始了。 同时吴比不忘观察几个竞争对手的反应——英锐一声令下，王康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桑托斯则依然面无表情，看着校场的兵马调动，有如在看蚂蚁搬家；倒是李剑长吁一口气，放松了心神…… 而武保国呢？吴比远远看见武保国的脸涨得老红，扔下手中陌刀，跑到戊己校尉身前五丈处，噗通一声跪下了！ 吴比心里一声卧槽，急忙向大牛凑过去：“大牛你看，他要干什么？” “他要脱离陌刀队，当一营卒。”大牛语声恭敬，“昨夜我俩听到你们的对话后，武兄弟便有此意……他说他可不想做个孬种，更不能让他的兄弟白白死在外山关……只是没想到，他会挑这个时候直接向校尉请命。” “兄弟，啥兄弟？”吴比疑惑道——你大牛这么快就和武保国称兄道弟了？ “就是他带来一起参军的几个同乡。”大牛说，“他的几个同乡并未加入陌刀队，而是如同你我一样，成了个普通新卒。他说本要一起建功立业，怎能独自苟全富贵……” 吴比这才搞懂，也有点无语——你武保国有想法可以，但前脚校尉刚刚宣令，你后脚就去请命，这不是拿军令当儿戏吗？游侠儿的作风到底是洒脱还是傻托？ 吴比一方面觉得武保国性格不错，万一死在了外山关未免可惜，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校尉同意了，那李剑得被恶心成什么样？想一想，好像又有点大快人心？ 果不其然，见武保国跪下，他身后的李剑大惊失色，惊惶中就上去想要拉武保国起身——开玩笑呢？在后面收人头不好吗？非要上去莽？ “校尉大人！吾愿贬为士卒守城！只求保我大梁边界！”情急之下，武保国一声大喊，引得全军瞩目。 随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戊己校尉英锐身上——王康康焦急，桑托斯漠然，世子饶有兴致。 英锐眉头微皱，疑惑到底是哪来的莽汉，如此不识大体？沉吟片刻，便要做出决断，却突然被一骑令兵打断。 “已探明小股异族已至五里外！请大人决断！”令兵高喊。 英锐再没空理睬武保国，转身便向城头而去。与此同时，桑托斯终于眼放精芒，微微舒展筋骨，随英锐一起离开了。 武保国被晾在原地，有些难堪，李剑却松了一口气，赶紧拉起武保国，不厌其烦地给他讲一些“建功立业的路上就是会有牺牲者”之类的鬼话。哪知武保国听也不听，好像想起了什么，抄起刚刚丢在地上的陌刀，快步向外山关的城头赶去。 瞬间校场旗号涌动，各营的队正也招呼自家兵卒，各就各位去也。 吴比见状，知道终于要开打了——赶紧吧，这一出出戏让人看得头大。说到底，不还是要看到底谁能在异族兵锋之下，打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老白，康康，你们说，咱家的那队骑兵，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落在后面的世子薛定凉，悠哉悠哉地问那白眉老者和王康康，“要不要留在这，看看我大梁精锐是如何作战的？” “看什么了还，来这一路还没看够吗？”王康康生怕世子也像武保国一样想不开，“咱们也已经尽了人事，他们的安危，就全听天命吧！世子万金之躯，哪是什么奇石与乡民所能比拟的？” “还是快到雄武城，这样我们才能进退自如，从容定策啊。”王康康苦口婆心地劝阻，“更何况帮助校尉关门打狗，带领几万流民安全撤退，这难道不是安民之功吗？” “也罢也罢，我们回吧，在这儿有他戊己校尉，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世子恹恹回身，招呼身侧的亲兵等人相随，“等回了雄武城，没了这校尉掣肘，或许也能拉起些兵卒，拿点军功什么的……” 王康康抹了抹头上的汗，心道等回了雄武城，老子不把你“劝”回上京才见鬼了呢——老老实实走仕途，不比在边关打打杀杀强一万倍吗？ 第15章 牛不是牛，是虎 两军相争，吴比以第一视角参加，发现与电视里看到的感受完全不同。 光是城墙上的烟，就让吴比受不了——这真的不是火灾吗？哪里没着火吗？这他妈能看见啥啊？ 吴比撕了块布盖住口鼻，手持长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墙上——与其说是长矛，不如说是一根长长的支架，用来把涌上城头、立足不稳的异族怼下去的支架。 城头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刚刚煮开的油锅发出“啵啵啵”冒泡的声音，但却掩盖不住兵卒的喊杀声和异族的嚎叫。 刚刚吴比“有幸”近距离看到了一个异族，这厮半个身子已经攀上城头，乱发迎风招展，血盆大口都咧到了耳朵旁边，牙齿尖得像是岸边张嘴的鳄鱼，口中发出“咯咯咯”的奇怪声响……但吴比却不得不注意到异族口中黑褐色的舌苔，也从心底发出了一个疑问——这群人形自走怪物到底是吃啥长大的？ 这绝对不是人！ 于是吴比光环大开，奋起全身的力量想把它怼下城头，结果这异族凶性大发，竟然一口咬住了吴比手中的长矛！ 吴比当然毫不眷恋，撒手喂他去吃了，甚至还手上加劲，送了它一程。 那异族在空中手掌乱挥，好像不太开心。不过吴比没有多注意，因为他看到更多的异族正蚁附而上，又一个异族眼睁睁地爬上女墙。 而此时吴比手中无矛，只能持盾与这异族推推搡搡。好在大牛全神贯注，两刀剁翻异族，把吴比推回了安全地带。 大牛的战法则与吴比不同，只见他手持刀盾游走在这一侧墙边附近，像一块凌厉的砖，哪里有需要就向哪搬，砸过去就是一番腥风血雨，异族倒地。 当然大牛也会偶尔被异族或挠或咬，搞出几个伤口。但是伤口很快闭合，大牛也龙精虎猛地向下一个地点杀去，稳守城墙。 吴比见状，涌起浓浓的欣慰——孩子能打，真的高兴！也不枉自己铁了心要跟大牛守城了，这魂导光环加上大牛，牛不是牛，而是虎了。 而且每个墙头兵卒甚多，魂导光环以内的卒子们，体质都得到了提升与加成，虽然只是区区10%，但是从效果上来说，绝对是大大降低了战损率。而且当卒子们发现今天自己莫名神勇，底气也就更足，战力直线上升。 “不知怎地，今天感觉浑身是劲……”不远处的铁蛋嘀嘀咕咕，话语间，便把一个异族捅下城头。 “喂，吴比，你看大牛像不像异族？”同样是老卒的二狗跑到吴比身前，贱兮兮地说，“普通卒子有能这么打的吗？你看这蛮货，让异族砍一刀都不知道疼的，血都不流……” 二狗与一部分城守军一样，也被分配到了吴比和大牛所在的三营，原因很简单——二狗平时只是个巡视乡里的治安兵，所以异族一来，马便让给了其他精锐骑卒，他也就拿起了刀盾，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步卒了。 “我就愿意站在他身后出力，只用往前捅就完了。”二狗说着，也捅下了一个异族，“你看看，一个，两个……” 有大牛这样的肉盾，加上二狗这样的老卒，吴比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了下来。而且说到底，这一波异族不过是异族大队的前锋，只是跑得快些才到了外山关，就等也不等便冲上来攻城，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由此可见，异族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不是一般的差。 “异族个屁，如果大牛这样就算异族了，那你说楼下那个又是啥？”吴比给二狗指了指一队冲出外山关的骑兵，“那是神仙吗？” 二狗顺着吴比的手指望去，只见桑托斯手持标志性的大剑，领着一队轻骑所向披靡，从城门而出，沿城墙边缘左右突杀。所过之处异族授首，黑血从躯壳中崩散而出，竟成了城墙下一条墨染的河，腥臭难闻，却又着实激励人心。 “猛将兄！”二狗激动大喊，“看没看见！厉不厉害！太猛了！” “牛逼。”吴比不得不承认，战场上的桑托斯，的确别有一番魅力。 他这一路杀去，血腥遍地不说，更是吸引了更多异族咬上了桑托斯所在的骑军，这无疑为城上的守军减轻了不少压力。不过异族的战法也的确让吴比耳目一新——通常遭遇这种骑军打击，要么溃散，要么奋力抵挡，这异族怎么脑洞如此清奇？ 有些异族骑军当前，还是一个劲地想要攀城，更有甚者攀城攀了一半，看见城下的骑军，反而凌空而下扑了上去，是图啥呢？骑兵更好吃吗？ 骑兵们何时遭遇过“从天而降”的敌人？还一个个人高马大，连劈带咬的？ 于是跟在桑托斯身后的骑兵们快速减员，像是一条被无数苍蝇包裹了的长龙，逐渐被吞噬。 不过这当然难不倒桑托斯本厮，只见他浑身缠绕灰色斗气，异族不要说沾身，哪怕碰到斗气都不行——要么骨断筋折，要么兵器损毁牙齿崩掉……总而言之，手下无一合之敌。 “这要是给他两千破阵骑，还不被他杀上天了？”二狗连连赞叹，“猛将，无敌……” 见二狗成了桑吹，吴比也没说什么，只因被城头上另一簇人吸引了注意——武保国与他的同乡兄弟们也正杀得风生水起，甚至还有清剿其他城头的态势。 武保国手中陌刀翻飞，或挑、或劈、或砸，打得城头乱象迭生。一个异族被挑上天空，沿着城墙，砸落了几个刚刚攀上城墙的异族；一个异族被劈成两半，两个白眼一翻，一左一右地瘫倒在地；一个异族被砸成肉泥，正好给武保国垫脚，再陌刀一轮，砍落若干头颅…… 时如鹞鹰，时如熊罴，武保国恨不得冲下城墙杀个痛快，只恨轻功有限，无法飞天遁地，不然一定生生杀他个天昏地暗！ “我的额娘，这厮就是刚刚跪在校尉面前请命那精卒？看走眼了看走眼了……”二狗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加劲捅之，“也是猛将，厉害厉害……” 吴比却没有只看武保国，也看到了武保国身后的李剑，有点想笑。 李剑早就把拿不太动的陌刀放在了地上，身披玄武甲，手持刀盾，装模作样前后退着，既像跳舞，也像拍武打戏时排队等着挨打的喽啰——舞舞渣渣磨磨蹭蹭，就是不上前劈砍。 吴比看破不说破，而是心里默默掂量着自己加上大牛，与桑托斯组合和李剑组合的差距。 个体战力不用说，自然是桑托斯加上戊己校尉最强，武保国次之。桑托斯的能打是显而易见的，弓马娴熟，杀伐有道；李剑虽然不能打，但别人也伤不了他，而武保国这龙精虎猛的样子，绝对是为了战场而生的。 审核时限一到，这两个组合手中必将捏着大把的异族头颅，毋庸置疑。 但……杀得多了，便是人杰了吗？ 纵观全局，吴比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一城头，绝对是战损最小的一组。这对吴比来说就够了——身旁站着的二狗、铁蛋，还有墙头的大牛……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有什么比击退异族的同时还活着更好呢？ 想着，吴比心里也就存了分比试之意——比伤敌，更要比存活率！想必此时此刻，谁也不希望独身奋战，所在的城头被异族攻陷吧？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23，466，999。”不胜寒如约提示，吴比却费解了，费解这个系统的比试范围，竟然也有上限？ 吴比略有不甘——倘若这墙头上的所有卒子都能算在其内，这一波如果赢了，自己能拿多少胜利点？ 果然还是不能想得太美。 不过999人也够了——吴比安慰自己，在这守城的几天，赚胜利点的机会数之不尽，不必在意这一城一地的得失。只是想要激活那个暗色的条目，恐怕又要努力一段时间了。 想罢，吴比抖擞精神，专注于应付眼前的异族。 第16章 棺材板都合上了 异族的外山关第一次攻城战，已经来到了尾声。城下一片狼藉，异族的尸首、鲜血以及甲兵散乱一地，偶尔还有断腿或者被劈成两截的异族惨烈叫唤，苟延残喘。 这群神志疯狂的怪物，自然会被扫荡战场的卒子们一刀一个，做个了断。当然偶尔有卒子大意，不小心被异族奋起咬伤。好在大多并未被伤及性命，而后续到来的卒子们也更加谨慎，开始用长矛扫荡，不给异族一点机会。 刚刚驰骋沙场的桑托斯，大概在战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便退回了城里，一方面是因为身后的骑卒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另一方面则是他自身的斗气也已经消耗一空，为了维护他毫发无损的印象，所以才半路退却了。 即便如此，战后桑托斯还是获得了城内卒子们的仰望——他们何曾见到过如此猛将？恐怕戊己校尉英锐带着身边亲兵亲自下场，打这么一圈，战果也不过如此吧？ 看到桑托斯安然返回，英锐自然有赏。不过早就在奥拉大陆见识过大阵仗的桑托斯不以为意，依旧神情倨傲，拜也不拜。 对此，英锐笑而许之，尽显大度。 而武保国早就跟刚刚城头上一营的人马打成了一片，有说有笑地庆祝胜利。李剑也在那里，此时他已经解除了玄武甲，跟卒子们寒暄，拥抱……他发现，似乎让武保国呆在这么个地方也不错？ 等等，不行不行，这一场是小胜，异族大军都还没有来，打赢了这种散兵有什么好开心的？话说现在外山关的这三千兵卒，说穿了都是弃卒，是用来给后方争取时间的！死定了！棺材板都合上了的那种死！区别只是还有多久入土罢了…… 这么想罢，李剑又板起了脸，思考一会如何劝说武保国乖乖回到陌刀队……要不要去找王康康，让世子帮帮忙？ 吴比可没空理那么多——墙头上，大牛与二狗他们正忙忙碌碌地帮伤兵包扎，队正也刚刚统计好伤亡战损，正准备把那优异的数字报告给英锐。 吴比眼神空洞，看着系统里存下的玖仟玖佰玖拾玖的胜利点，开心得像个痴呆的傻子。 这巨款，怎么花？继续升级魂导光环吗？可是这魂导光环到了10%以后，每次再升级注入的魂力数以万计，加上去的话，性价比太低了。 吴比的意识游移到那暗色条目之上，看着“是否解锁”四个字，狠狠地按下了确认。 “诶哟太亮了！”一阵强光自吴比眼前晃过，晃得他睁不开眼。而旁边的大牛等人看不到这道光，只看到吴比突然倒地，急忙跑过来嘘寒问暖。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大牛担忧地问。 “没事没事……”吴比揉了揉眼睛，看到暗色条目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大字——生命果。 看着名字，吴比能够大概猜想出这生命果的作用了——肯定是恢复生命力之类的吧？还是因为魂导光环的增强体质效果而出现的物品，必然与生命力有关啊！ 大牛现在可以说是一个血牛，那么给他备一颗生命果，危急时刻嚼一颗，是不是原地复活了？哪怕不说大牛，只要自己握上这么一颗果子，是不是就不怕些伤势了？只要不被秒杀，这个东西妥妥的是战场神物啊！ “大牛啊，你听我说啊，你要牛逼啦。”吴比拍了拍大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要那玩意干啥？”大牛眉头一皱，不知道吴比在发什么疯。 “算了算了，我也去处理伤患。”吴比楞了一下，起身向一个伤得最重的卒子走去，准备试一试这生命果的成色。 走过的这段路，吴比又有点犹豫——仔细查看了生命果的兑换消耗，居然高达5000点！自己刚刚迎来的胜利点，加上之前剩下的“零钱”，一共也才只能兑换两颗……吴比一边觉得这东西太贵，一边又知道贵一定有他贵的道理。 犹疑几次过后，吴比还是决定先兑换一颗，喂个伤兵试一试，不然不知道疗效，以后也不放心自用不是？看这么好的名字，总归是有益而无害，给刚刚并肩作战的同袍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吴比握着刚刚兑换的生命果，走到伤兵跟前，看着他肩头深可见骨的抓伤，便把那温温润润的红枣一般大的果实塞在了伤兵嘴里。 “吃下去，会好一些。”吴比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那伤兵已经快要陷入半昏迷状态，别说是一颗果子，便是你塞给他一块树皮，恐怕他也能吃得下去。 伤兵轻轻呓了几声，便将生命果一口吃下，于是一股温润流便全身，眼睛蓦然睁了开来。而吴比只见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几息过后便完美如初，像刚出世的婴儿一般剔透！ 好在这伤兵半昏半醒，并没有注意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只知道有什么人塞了一颗果子，自己便又能凭自身的力量站起来了。错愕之下，连吴比走开都没有发现。 吴比暗自窃喜，并且不打算声张此事——开玩笑，5000胜利点换出来的果子，现在也只有一颗，这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怀璧其罪，别人问自己要更多可怎么办？给还是不给？怎么给？ 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先老老实实当个大头兵靠谱。这样万一大牛或者自己需要这颗生命果，才能让事态继续保持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吴比想罢，悄无声息地退回大牛的身侧，跟大牛一起处理伤员了。 校尉处，英锐在得知了各个城头的战损之后，有些讶然地向大牛、吴比这一侧多看了几眼。英锐这么一看不要紧，桑托斯也皱眉向此处看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能在守城战里打出这样低的战损，遥遥优于其余各部，甚至比武保国那处都强。 好死不死的，吴比也正抬头看向校尉，结果一不小心便与桑托斯对上了目光。桑托斯眉头一紧，好像想起了什么。 好在吴比满身泥污，面容也被刚刚城头出的黑烟熏得模模糊糊，桑托斯才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少年便是当初向自己比了一指的那个嚣张家伙。 正待细看，桑托斯与英锐的注意力被另一人打断了——武保国。 “校尉大人！吾愿贬为士卒守城！只求保我大梁边界！”武保国拜倒在地，对着城楼上的戊己校尉喊出了与刚才一样的话。 这次一喊，情形与之前又不尽相同——上次只是个拎着陌刀的大头卒子，对校尉口出狂言，提出无理之事。而在守城战之后，武保国和他同乡兄弟们的表现都被大家看在眼里，此时再喊，就是精忠报国之言，这让英锐无法拒绝。 “他是勇士，该当满足他。”没等英锐说话，桑托斯先开了口。 这话一说，武保国身后的李剑脸色一片惨白，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吴比却注意到，微不可查的，英锐的眼皮抖了一抖，似是对桑托斯的反客为主有些意见，只是桑托斯也才刚刚立了大功，不好在明面上拒绝。 “勇士戍边，乃我大梁朝之福……”英锐抬手说，“我许你一营号，名曰飞熊，领三百人飞熊卫。刚刚与你并肩作战之人，皆入此营。你为队正，听令于城守，望你不负我军军威。” “谢大人！”武保国深深伏地，而他身后的那群兄弟也都喜上眉梢，一同拜服。李剑突兀地凝立片刻，也急忙跟着跪了下去，脑中想的却是先应付过此劫，再去找王康康和世子，求个解脱之法。 英锐说完，转身离了城楼，准备前往外山脚下的藏兵处了。桑托斯也准备缓步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大牛与吴比所在的城头，却并没有找到那个隐约有点熟悉的身影，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第17章 狗狗祟祟的李剑 城外正在大举焚烧异族的尸首——谁也不想任由异族的尸体堆在城下，成为新一批异族到来时的垫脚石。 此时留下守城的一营、三营、五营，以及刚刚成立的飞熊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注定成为弃卒，留下来只是为了给英锐的关门打狗之策争取时间。 知道这一消息的，也仅限于吴比几人，以及城守的几位心腹。他们自然不会把这个消息公布给守城的营卒——那不是扰乱军心是什么？当斩的。 大牛虽然愤懑，可也不会做出这等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之事。而且说到底大牛现在也只是个略有威望的大头兵，说出去不会拯救袍泽，反而会动摇他们的战斗意志。 更何况大牛的家小现在已经踏上了去往雄武城的路途，大牛还有什么所求呢？他所求的，不过是妻小平安。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能活下来也是最好的了。 所以在换防休息的时候，走下城头的大牛沉默着不说话，而吴比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总结刚刚的战斗，并整理了一番思路。 经此一役，吴比更直观地意识到了自己与桑托斯、武保国的武力差距——用差距二字不太确切，说是鸿沟可能更妥当一些。 不用说有个10%的魂导光环，哪怕这光环加到了100%，自己上去和他们单挑恐怕也是白给。武保国还好说，只是一个满腔热血，一心报国、从而建功立业的游侠儿；可那桑托斯恐怕就不是那么易与了。 此人视人命如草芥，可能在他眼里看来，大梁朝的将士也好，吴比、王康康、李剑也好，都与异族没什么不同，挥一挥大剑，一坨肉泥罢了。 而且桑托斯也完全没有与他们三人合作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描淡写地就让武保国加入弃卒，死守外山关了。 虽然意识到了武力的巨大差距，但吴比却并未气馁——他强归他强，还能靠手中大剑砍遍万军了？ 而且灵魂订造师审核又不是大逃杀，能打不一定有用，比的还是谁能够让手下的人物成为“人杰”。 现在来看，吴比觉得他们四人的成绩并没有差太多——这一战过后，大牛已经成功成为了士卒们的主心骨，只因他冲阵在前的同时，更能够兼顾袍泽们的死活。 与大牛相比的话，武保国勇则勇矣，可是他打起来左冲右突，只顾自己杀伤，毫无阵仗可言，甚至还会打乱周遭士卒的队形，造成混乱。 至于桑托斯就更不用多说了，君不见他这一来一回，自身毫发无损，但身后百骑所剩无几，寥寥归阵，听说了还疯了两个。这人的战斗远观赏心悦目，近看触目惊心，谁都不愿意跟着这金发碧眼的家伙同行抵御异族…… 但是想归想，吴比也不知道这个人杰的定义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关乎这场异族之战——那世子都已经准备返回雄武城了，他有机会成为“人杰”吗？还是说当时机到来，他们如果把握住了，就能成为人杰？ 在吴比看来，大牛也好，薛定凉也好，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在各自挑选阵营，宛如在一张看不见的棋盘之上，凭本能选择那一横一竖。或许自己与桑托斯、王康康和李剑，都是来到这张棋盘上的几只小蝴蝶，扇扇翅膀，努力助那几人一把。 桑托斯和王康康扇一扇，三千新卒成弃子；吴比扇一扇，便把武保国和李剑留在了外山关……如今选位已定，再想也是枉然，比的就是后面的临场发挥与决择了。 七天之内，成为人杰……哦不对，现在还有六天，那么这六天里会发生什么？倘若真有了什么能够让大牛成为人杰的选择，那自己可已定要抓住——吴比如此想道。 胡思乱想着，吴比与大牛一起走下了城墙，排着队去临时搭的营地中休息——不能走太远，假如下一秒钟异族到来，这一营人可要随时准备换防，或者成为生力军整肃城墙。 吴比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看见李剑绕开众人，狗狗祟祟地向后方跑去。吴比见大牛无恙，自然要跟上去，看看这个倒霉蛋又准备耍什么花招。 李剑当然是去找王康康和世子搬救兵了——走之前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武保国一副壮志得酬，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一定劝不动他。既然劝不动，还不赶快抓紧时间找个退路，难道等大队异族攻上来了，给他们当零食吃吗？ 暗自祈祷世子莫要离开，李剑跑到了外山关南门附近，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随时就要出发的世子等人。 “王康康！”李剑顾不得许多，对着正在走向世子马车的王康康招呼道。 王康康见状略一思衬，还是决定晚点登车，听听李剑有何话说。而吴比见二人接头，也返身绕到二人所在的城墙上方藏好，打探二人有何谋算。 “王康康，我被那武保国害惨了。”二人走到墙边暗处，李剑对王康康说，“那家伙非要在外山关当个步卒，拦都拦不住！英锐还答应他了！我怎么办？你能不能找世子说说情，把武保国带回陌刀队？” 见王康康沉默不语，李剑咬牙说：“大不了后面我们袭击桑托斯的时候，我先出手挑衅他，吃他一剑，怎么样？” 听李剑如此说，王康康才呵呵一笑：“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世子来劝也没用。再说了，这是军营，此处英锐的权力最大，世子也没法出面的。” “那怎么办？”李剑见王康康不帮忙，头顶冒汗，彻底慌了。 “我倒可以带你一起走，远离这是非之地……”王康康眼里似有笑意，“这样万一武保国牛逼，在外山关杀成了个人杰，你也就相当于躺赢了。” “躺赢个屁，万一他死了？我就算任务失败，谁知道回去石鱼会不会重新把我扔到那悬崖？”李剑听出了王康康话里的调侃，气急败坏地说。 “那你就像吴比一样，留下呗。”王康康不忘讽刺吴比，听得正在上面的吴比一阵呵呵。 “行，你不帮忙是吧，那后面也别指望着让我帮你。”李剑终于被王康康激得失去耐心，“有种的你就用你那迷香，迷迷桑托斯试试。” “唉，那我给你留条活路，你可不要说我没帮你。”王康康这才放下了架子，低声说道，“英锐带兵走之前，和城守说过了，当时世子也在……” “说了什么？”李剑仿佛抓到了一把救命稻草。 “英锐其实在废弃许久的城内东仓，藏了几百匹马，嘱咐城守守过三天之后，可以带剩下的卒子撤军……” “还有这事？” “你的地位不够，自然无从知晓，这就是当了世子伴当的好处了。”王康康真的对自己世子伴当这一身份引以为豪，“话说英锐想玩关门打狗，城守不配合他也是白搭，所以英锐当然要给城守留下一条活路，并且承诺城守打了胜仗以后，记他首功……不然凭什么让城守带兵死在这里，他英锐却高枕无忧地接受胜利果实？” 李剑听完，连连点头，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有这几百匹马，一旦事不可为，自己就能带武保国迅速撤退…… 其实李剑自始至终都觉得，这武保国也只是个功利之徒，之前的大义凛然只不过是想在校尉面前表现一下而已。真的等到外山关被破，给他匹马，他还不跑？李剑就不信了。 心里有了底，腿也不哆嗦了。李剑拍了拍王康康的肩膀说：“行，这次欠了你个人情，等我们赚足战功，回来以后，一定找机会帮你干掉桑托斯……对了，你也要趁这几天控制住世子和那白眉老头啊！想要稳杀桑托斯，白眉老头的帮助必不可少。” “你放心，我知道。”王康康点了点头，便回身走去世子车仗中了。 而一旁的王宁听了个遍体通透——东仓有马，几百匹！足够自己和大牛还有二狗铁蛋他们用于撤退了。 除此以外，吴比还捕捉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英锐的战略部署，只需三天便可完成。那即是说，只要外山关的这三千新卒守够了三天，就可以准备撤退，完全不用等到力尽而亡。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吴比还是李剑，都以为未来的三天很快就会过去，却没想到，这三天将是他们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最漫长的三天。 第18章 想假如…… 异族大军正在外山关的城墙外集结，远远望去已有几万之数。他们延着警戒线来回往返，嚎叫着，凝视着，像一朵盘旋在平原之上的庞大蝇群。 城楼之上，城守眯着眼观察敌阵，眉头紧锁，不知其中有何玄虚。 军报上说，异族作战片刻不停，怎么这次却停在了这里？莫不是在等什么人？倒是的确听北面退回来的败兵们提起过，说异族的军队也不是完全的一盘散沙，也有将领的存在。 有人就远远地看到过，异族的军队围绕着两个“大个头”的异族同进同退，甚至还在无意间听到了这两个大个头的名字。 一个叫纳末凶，一个叫纳末狠。 难道他们在等这二人？ 城守疑虑，城墙上的卒子们也逐渐忐忑不安，蠢蠢欲动。 “他们好像在等人……”铁蛋也发现了异族不同于以往的举动，喃喃说道。 “难道是想一战而下？不可能啊，城头就这么宽，他们又没有攻城器械，等再多人有什么用？难道还能飞过来？”二狗动了动脑子，“吴比，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你说得对。”吴比点头同意，同时观察起异族的军阵来。 刚刚城头上的战斗太过仓促，又是吴比的第一次守城战，哪里有时间细细观察？现在再向异族看去，发现他们的骑军与步军混杂在一起，毫无建制与章法，那么不难推断一会打起来，肯定又是一窝蜂的冲冲冲。 至于装备甲胄，大体上与刚刚攀上城头的异族没差，都是颜色各异的兽皮——以异族的体格，就算拿到了大梁朝军队的甲胄，他们也穿不上，反而会把头盔打穿戴在手上，像配饰一样。 不过穿不了梁军甲胄，梁军的武器还是拿得起来的。 很显然经过了北面的战斗，异族的战士们已经发现梁军的刀枪远远比自己手里的骨棒、石锤好用，所以能换刀枪的就都换上了。当然也有个头小一点的异族，手里拿着的还是骨棒，一边跑来跑去一边还舔舔，品尝上面的鲜血回味。 “二狗……”吴比悠悠道。 “啥事？”二狗应道。 “假如，现在城前的异族加上马匹，从上面数有八万零八千个头，从下面数有二十四万零两千条腿……那么共有多少异族，又有多少马匹呢？”吴比虽是跟二狗说，但声音却被尽量放大，搞的城头百多守卒都听到了。 吴比心道反正等着也是等，那自己干嘛不赚一点胜利点？多一颗生命果可是多一条命嘛！如果在这里浪费时间，那就是浪费生命，吴比不答应。 “我……你……”二狗哑然无语，赶忙低头算了起来。 吴比当然不能放袍泽一人苦算，于是招呼铁蛋：“铁蛋，你要不要帮帮他？” “对，铁蛋，你帮我算算。”二狗再次把铁蛋拉了壮丁，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片城头都开始算起来到底有多少异族，又有多少异族有马。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23，171……” “胜利点744。”吴比开心。 “那么假如……”于是吴比连续出题，趁着异族游弋的档口，再赚一颗生命果。 “假如……” “你能不能不要再想假如了？”几次三番算不出题的二狗终于失去了耐心，“这边正等着打仗呢！” 二狗一言道出了卒子们的心声，而吴比见众卒的情绪已经安定，便笑一笑，停下不再假如。 “来了！”不只是谁喊了一声，众人急忙向城下看去。 终于有异族无法抗拒城头血肉的诱惑，按捺不住杀戮的渴望，不再等待将领的到达，便向外山关疾冲而来。回应他的，自然是城头神射手的羽箭。 几十箭把那异族射翻在地，可那皮糙肉厚的家伙却没断气，还单手刨地，一点点地向城墙蹭来。 不知是这异族的行为鼓舞了其他异族，又或者是异族见到城上的弓箭也并没有那么凌厉……总之，越来越多的异族停止游弋，嚎叫着踏出己阵，有马骑马，没马打跑，化作几条长龙，向外山关席卷而来！ 城守见状，擂鼓三通，正式接战。 听着咚咚鼓响，震彻心房，吴比也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水已热，油已腾，枪盾刀齐备，正待痛饮异族鲜血。 不过在此之前，吴比还有件事要做——只见吴比一步步靠向大牛的身边，悄悄把刚刚兑换到的第二颗生命果塞到了大牛手里。 “这是什么？”大牛皱眉道。 “疗伤之物，你若受了重伤，嚼一颗，能活。”吴比对大牛眨了眨眼。 “疗伤之物……”大牛突然想起刚刚有位伤员，明明已经伤重不治，结果会奇迹般地完全痊愈，甚至力气还有增加……当时众卒本以为是有神迹，现在看来，就是吴比做的？ “刚刚那兵，也是你救的？你怎地不早拿出来？”大牛有些生气——假如还有这果子的话，说不准能多救几个伤卒了。 但是没等吴比辩解，大牛自己就想到，如果真有这等神物，又怎能像路边的大白菜一样唾手可得？ “兄弟对不住，是我大牛蠢笨。”大牛小心翼翼地收好生命果，“想必此物珍稀至极，连你也没多少吧？” 于是吴比又一脸欣慰：“暂时还没有多少，不过你放心，只要咱们守得稳，我掏裤裆也给你变出来。” 大牛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吴比也没有过多解释：“敌人来了，该开闸放水了。” 说着，吴比跑到城边，与铁蛋一起将那装满沸水的大锅一番操作，滚烫的开水倾斜而下，响起城下惨叫声阵阵。 大牛见吴比动手，也不再纠结刚刚吴比话语所指，再度开始游走城头，劈砍异族了。 其实吴比心中早有定计——守城的三天，比杀敌，比自保，比谁在城头站得久……这不都可以比吗？而且这么多士卒同心协力，那么赢来的胜利点，必然也都是数以千计。 生命果五千胜利点一颗虽然很贵，但是只要能赚，就不怕花，加上自己增加体质的魂导光环，必也不会让生命果消耗得太快。 开源有了，还要节流。好在大牛体质强悍绝伦，战法勇猛，所以通常他们这一侧的城头，能够与异族产生接触战的机会，大多都被大牛大包大揽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尽忠职守、吸收伤害的肉盾顶在前线，揣着嚼一颗就满血的生命果，性价比不要太高。再加上大牛的庞大体型，甚至对异族自带了嘲讽效果…… 诶哟，那么大的一个膀子，得多香？这五指齐张的大手手，得多脆？ 有侥幸攀上城头的异族看到了大牛，根本无法移开视线，一窝蜂地就向他扑去，然后便被切成两段踹下城头。而大牛站在那里，就像一位优雅的女神，面无表情，打落一个又一个的追求者…… 三天……应该能守住吧？ 吴比挥动长矛，看到城下漫山遍野冲过来的异族，看到远处依然不断聚集的“蝇群”。 第19章 没得感情 才打了两个时辰，吴比却像已经一辈子没有坐下过那样疲累。 异族张牙舞爪地杀上来，被砍死或被推下——这一幕就像是一张血腥的动图，一直在循环播放。 麻木，所有人都很麻木，机械式地劈砍，直刺，添油加火。手早就酸得没了知觉，鼻子似乎也已经失去了作用，闻不到血腥，闻不到恶臭。 吴比看着一双手，抓着长矛刺翻了面前的异族，却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手了。 只有系统中偶尔跳动的胜利点，还提示着吴比时间的流逝。 但是看着胜利点稳步增加，吴比却高兴不起来。 打到现在始终没有换防，那么弹出来的每个胜利点，都代表了一条生命的消亡——死了自然没得比了，死了自然输了。 吴比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大牛，把怀中的生命果塞给重伤的卒子吃，每送出去一次，还会有意无意地路过吴比身旁。那么吴比只好把刚刚兑换来的生命果塞给他，像是一株没有感情的果树。 在这么做的同时，吴比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但是来不及思考，又要应付眼前的异族。 腾出空来时，吴比想提醒大牛省着点花——像断胳膊断腿的就不要救了好不好？给他吃了果子，断肢也长不出来，对战事有帮助吗？ 还有那个脑袋都被异族砍下来一半的卒子，就不要塞了好不好？你能分清哪处是喉咙，哪处是呼吸道吗？ 咱们是兵，不是战地医生，也不是菩萨…… 可是话到嘴边，吴比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是他的嗓子早已沙哑，喊出的话更像是异族的嘶吼；二是他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同伴绝望地哀嚎，而自己有能力却不救。 吴比他们这处情况还算好，其他城头早已哭嚎连天，连后备的卒子都顶了上去，还死伤了不少。 吴比看到一个双腿被异族踩碎的卒子，口中咳血，还在一个劲地把身边的异族向城外推去，一边推一边哭。 吴比看到一个爬上城头的异族，抓起一个卒子在油锅里蘸了蘸，一口咬掉了肩膀，一边嚼一边笑。 吴比还看到李剑抱着头蹲在女墙之下，旁边一个异族想咬他，但是隔着玄武甲，怎么咬也咬不到，气得口水直流，然后像踢皮球一样，把李剑踢得滚了老远。 倒是武保国还龙精虎猛，与他的飞熊营驰援城头各处，只不过武保国眼眶也已经充血发红——他的同乡兄弟也已经出现了死伤。 每死一人，武保国都能想起他们的父母，在听说孩子要去跟武保国建功立业时，眼里的担忧与兴奋。 这些都成了只属于武保国的业债，让他只能继续杀，拼命杀，就好像每杀一人，就能对天上的兄弟多还一份亏欠。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后悔当初应该随陌刀队去往外山脚下藏兵，应该跟破阵营一起养精蓄锐，然后一朝而出，收割大把军功和荣耀…… 至于异族的表情神态，则一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疯狂和嗜血。只不过现在有了城下的异族尸体当垫脚石，更加方便他们下马后从攀上来吃人而已。 甚至还有骑着马的异族想要策马沿着尸山奔上城头，当然他们的马全都摔倒在了半路，成为新的垫脚石，一砖一瓦地搭建着异族的死亡之梯。 还有一部分骑马的异族，一开始就没打算攀城而上。他们不爱胯下的马，而是爱着骑马带来的冲劲与速度。所以从一开始，这群异族骑卒就直接冲向外山关的城门，就像是能够撞门而入，大杀四方一样。 而因为外山关的城门老早便被城守用巨石和沙土封锁了，所以当异族撞在其上，只能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然后再被后续的异族挟裹着一起撞死在门上，成为新的守城尸。 于是喊杀声，哭嚎声，组成了城头激战的背景音乐，城守立于城头之上，彻底被异族的战法震撼了——照这么无休无止地打下去，别说是换防了，就连打扫战场的时间都没有…… 城上的兵卒不是铁打的，谁能不吃不喝打上三天？ 想罢，城守开始调整换防策略，挥一挥手，着令兵招回飞熊营，带他们回营房暂歇一时。 这些吴比都不知道，现在的吴比就如同这战场的每个卒子一样，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除了眼中的动图，再也看不见其他。 就这样又打了两个时辰，刃也卷了，矛也钝了，吴比终于被另一侧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只见歇息了片刻的飞熊营重新加入战场，此时顶在了一个城头之上，为城头上力尽的卒子们争取换防的空间。 看到飞熊营重新入阵，帮助换防，瞬间城头上三营的营卒们重燃希望，奋力支撑，等待飞熊营和换防的新卒。 吴比也松了一口气，知道终于有了能休息一下的机会了，差点手中一软，没戳死一个面前的异族。好在大牛及时补位，一刀砍飞了那人头颅，重新撑住局面。 等了片刻，吴比这一城头也迎来了飞熊营的救援。 打到了这里，吴比自然更不能放弃，胜利点也要赚足。于是他与大牛在完成了本城头的换防工作后，跟着飞熊营的营众继续向剩下的两个城头杀去——越晚下城，能赚越多的胜利点。 当整个三营被换下，吴比与大牛才跟着飞熊营一起走下城头，而此前攒下来的所有生命果，也都被大牛在支援换防的时候分给了重伤之卒，现在吴比一身轻松，清洁溜溜。 来到城下营房，等待着吴比与大牛的却是城守心腹的“质问”。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活了这么多人？！” 吴比这才看到，刚刚被换下来的三营营众，无一不是减员严重，活下来的也大多带伤。只有大牛与吴比这一组，死亡人数不高，甚至还有断胳膊断腿的卒子也成功存活，只是没了力气而已。 不用说他们，吴比在刚刚的战斗中，也吃了两颗生命果——没办法，在那混乱的城头根本无法避开异族的攻击。好在吴比始终塞了一颗生命果在嘴里，打起来也是优先护住头脸和胸前，以防被人秒杀。 而受的伤一次是在大腿，一次是被踢断了肋骨。当时吴比见势不妙就是一咬牙关，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大牛是神仙。”“大牛救了我一命。”“也救了我的。”“还有我……”“站在大牛身边打仗，就充满了力气……” 刚刚并肩作战的卒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正要说到那颗神奇的生命果，却见大牛大喊：“噤声！” 所有的卒子安静，大牛抢道：“你们先修养，还有仗要打！都别说话！” 战场上为了救人，大牛只能厚着老脸去找吴比求果子，如今下了城，自然不能再慨吴比之康——送生命果这种功劳，大牛是不敢抢的。 而卒子们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城守心腹还以为他们是说大牛作战神勇，正准备给大牛找个更合适的差事，却听旁边的武保国抢先开口。 “大牛，吴比，你们几人，入我飞熊营吧？” 吴比一听，下意识地在队中寻找李剑的身影，暗自思索这会不会是李剑的什么阴谋诡计。结果却看见李剑好像失了神，趴在水槽旁拼命洗脸，也不知道在洗什么，这才确认武保国的提议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 “刚刚我们打过的时候，我也发现了，打到你们这里更有劲。”像武保国这种习武之人，对自己体质的提升还是非常敏感的，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玄妙。 大牛皱眉不语——现在武保国是飞熊营的主事之人，轮官职，应该相当于一个队正吧？他的这个要求自己是没法拒绝的，但吴比和二狗铁蛋他们怎么办？没了自己，他们成么？ 武保国当然看出了大牛所想，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大牛的肩膀：“你也把你的兄弟带进来，咱们一起并肩杀敌，生死有命！” 武保国说着，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那几个兄弟，面色凄然。 听武保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牛也就无从拒绝，而是看向了吴比。 吴比刚刚一直默默思考武保国其人——勇战忠良、挂碍兄弟。假如没有李剑这一层关系，吴比还是非常愿意跟他交往的。 那如今李剑已经怂了，又何必因此疏远武保国？异族爪牙之下，再想些尔虞我诈之事，未免可笑至极。 “好！”吴比也不多言，握上了武保国的手，成为了飞熊营的一员。 第20章 难得的消遣 城上城下的每个守卒，都很期待日落平原。他们期待着那群野蛮的异族能和他们一样，也需要吃饭休息。 其实这种猜想对了一半——他们的确需要吃饭休息，但是只有攻上了外山关，他们才有的吃、有的休息。 因为他们是吃人的。 所以异族毫无间歇地杀上城头，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外山关守兵们的防线。 此时天色渐晚，吴比也与飞熊营一起走下了城头休息，等待下一次组织换防。每个人都拼命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干粮和食水，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顿是不是自己的最后一餐，总要先吃个够本。 吴比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查看着系统中剩余的胜利点——还有两万七千多。 这些都是吴比用命赚来的胜利点，而且是用了两条命赚来的，所以自然要买更多命，赚更多的胜利点——没有胆量，哪有产量？ 吴比点击兑换，生命果一颗接着一颗落入了口袋，但是在兑换完第四颗的时候，吴比突然傻眼了。 不胜寒的系统栏上，生命果的条目突然暗掉，兑换说明上出现了两个大字：“告罄。” 啥？限量的？ …… 限量你不早说！？ 吴比有一点懵，聚精会神地看那条目，终于在靠后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进度条。 意思是这个进度条满了之后，才能再次购买生命果？也就是说此前自己像发白菜一样发出去的生命果，其实是这个系统常年没有人使用，所积攒下来的？ 那是需要多久才有一颗？几天？几年？几百年？怪不得之前自己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果然没有用不完的好运气。 死死盯着那个进度条，吴比想要知道大概多久才能加满，结果越看越失望——那进度条半天动也不动，还是空空如也的样子，像是一瓶被喝得精光的牛奶，老母牛的恩泽却迟迟不肯落下。 吴比放弃了为进度条加油的举动，而是把大牛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大牛，我告诉你，那个疗伤的果子已经没得摘了，现在只有四颗了。” “这四颗，只是给你我二人吃的。”吴比盯着大牛的眼睛，确保他听懂了自己的话，“除了你我二人，谁都不可以。” “你若是还想活着回家见王氏，见小阿牛，就给我点头，明白了吗？”吴比认真。 大牛欲言又止，看见吴比的眼神，知道他没有骗自己，纠结了片刻，才无奈点头。 “明白了就好。”吴比拍了拍大牛的肩膀，“这是打仗，不是菩萨的游戏。” 说完，吴比又愣在原地，痴痴地看着生命果的进度条了。 “嘿嘿，睡不着吧？”二狗也与大牛和吴比一起，加入了飞熊营，当然还有铁蛋等几个同乡。此时二狗作为老卒，见吴比睁着眼睛睡不着，忍不住调侃道。 这也是边境老卒最喜欢的环节——调戏新兵。 早年，二狗他们在关外带着新兵巡境，经常露宿野外。听着狼嚎阵阵，那些新卒们就忐忑睡不着，老卒们当然毫不怜惜地调戏之，也以此奠定地位。 如今异族犯关，他们老卒自然适应得更快一些，在这鬼哭狼嚎、杀声震震的夜晚，二狗他们只要想睡，随时都可以入眠。 “要么你……守个夜？顺便帮我按按脚？”二狗笑呵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呵呵，放心，我睡得着。”吴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诶哟，那比比？比比谁先睡着？”二狗不信吴比的心理素质能和他们这种老卒相比。 “比就比。”吴比一声应下，系统提示比试成立。 二狗也不多说，躺下便睡，开始调整最易入睡的姿势。而吴比不慌不忙地走到大牛跟前，又引得大牛瞩目。 “大牛，打晕我，让我多睡会。”吴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就这儿，敲一下就行，别太狠。” 二狗一听，吓得坐起了身，看看吴比想要怎么挨打。而吴比也不在乎，表情严肃地请求大牛——妈的，谁敢比我惨？ 生命果售罄，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继续兑换？现在怀里揣着的只有可怜的区区四颗，整个审核还有五天多的时间，四条命怎么够用？ 吴比一边想赢二狗，一边想的则是趁这机会睡一睡，告别烦恼，整理心情。 一旁的大牛见到吴比认真的表情，知道拗不过他，便照着他说的一掌落下，让吴比陷入了眩晕。 “胜利点99。”可惜吴比没看到。 “狠，是个狠娃娃，我服了。”二狗比了个大拇指，再窝回去睡了。 于是其他的老卒们也纷纷入眠，只有武保国、大牛和李剑不睡——武保国是有话要问大牛，想等夜深人静；李剑就没这么多心思了，他是纯粹想睡但不知在哪里睡。 遍地都是泥泞与血污，要么也学吴比那样，让武保国把自己敲晕？ 李剑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怪疼的。 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李剑打开玄武甲，漂浮于地面躺了下去，辗转反侧。只是一旁的老卒们全都鼾声如雷，也没人有心思去管这个只知道抱头鼠窜的胆小鬼。 武保国见飞熊营的卒子们大多都睡了，这才凑到大牛跟前，小声问道：“大牛，你跟吴比是怎么认识的？” “你想问什么？”大牛不太会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他知道武保国等了这么久，肯定不是为了闲话家常。 “我看他与那李剑都不是寻常之人，不然怎么异族一出现，他们就来了，还互相认识彼此？”武保国挠挠头，“当初我认识李剑的时候，正是异族刚刚南下，我的兄弟被围，身边就是这个李剑。” “他帮我兄弟挡了一刀，还说要帮我建功立业，我这才一路带着他来到这里。”武保国开始倾诉起来，“不知道你看没看见，这李剑虽然胆小如鼠，但是一身筋骨却刀枪不入，异族的刀枪爪牙打在他身上，都被卸开……” “我武保国练武几十载，也没见过此等横练功夫。再加上你认识的那个吴比，似乎也有神异之处。我路过他身边便感觉到了，好像魂魄都被他震了一下，瞬间皮也硬了，气也长了……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牛见武保国发现了吴比的神奇，便也不做隐瞒：“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来头，吴比和我说过，他是个方士。虽然我不信，但是既然他们是来帮我们打异族的，那我也无话可说，可能……是神仙吧……” “神仙？你可不要唬我，你看那李剑，哪像个神仙？”武保国指了指辗转反侧的李剑，突然咳嗽了一声。 其他人都酣然而睡，只有李剑被吓得腾地从地上跳起来，牢牢抱紧怀里的长矛——打异族的时候都没见过他如此敏捷。 武保国与大牛拍掌而笑，在这惨烈城内，难得地有了点消遣。 第21章 我要从西杀到东 吴比这一觉，实实在在地睡了两个时辰。等再被叫起来，天色将亮未亮，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之时。 “上面还打呢？”吴比揉揉眼睛，问大牛。 “嗯。”大牛应了一声，早早理好了甲刀，“上去吧，要换防了。” 吴比和二狗他们便纷纷起身，跟着大牛和武保国等人，再次站到了外山关的城头。 李剑这次学乖了，这次连刀剑都没带，一身轻装，准备在那充满死亡的城头，翩然再跑上一遭。实在不行需要动手的话，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把刀枪便好。 而武保国也早就放弃了让李剑扛刀之举，双手陌刀分握，戴好头盔，便上城头。 吴比与飞熊营一起列阵，光环开到最大，只等武保国一声令下。 吴比光环一开，李剑心里一惊——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就是吴比带下来的魂导光环？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01%的感受居然这么强烈，于是狐疑地望向吴比，吴比没理他。 就在此时，大牛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一会你站在我身后，同进同退，千万要守住队形。” 吴比知道这是大牛在给自己讲解运动战的要领，急忙虚心聆听。 “运动战不同守城战，我们要先把阵线压上去，才能为后方的换防腾出空间。”大牛速速说道，“压上去后死守，等后方布阵完毕我们才能去往下个城头，如此反复，明白了没？” 吴比点点头——不上战场，永远不知道一场大战之中有那么多细节，需要做如此多的准备。 “据我观察，我们还要看着点武兄弟的步子。”大牛最后嘱咐一句，“他前不要随他前，不要杀红眼了。切记跟着我们的大队伍，因为武保国自己会杀回来的。” 吴比结合自己之前观察到的，发现的确如此——武保国还没有彻底改掉他的游侠儿性格，虽然每战必前，但还是会造成队伍脱节。而他的同乡们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也不会随着他冲得太深，几轮冲杀下来，竟然形成了一股莫名的默契。 “冲！”武保国见城头的守军做好了准备，一声断喝，当先而上。 飞熊营斜地里插入城头，手起刀落，一股脑地把城上聚集的异族打散，挤着便推向城下。只见武保国跳到墙边，手中陌刀连挥，宛如一个巨大的人形绞肉机，迅速清剿着落单的异族，同时也拦着城下的异族无法向前。 吴比牢牢举盾，跟着身前的大牛一起挤着。不过以大牛的体质和战力，吴比没怎么费劲就发现自己已经随大队来到了城墙边缘，于是急忙钢刀连劈，剁肉馅一样攻击着前面的异族。 不知道砍了多少下，吴比手中的刀被大牛轻轻架开，才发现前面已经暂时没了异族。 就在这短暂一瞬，吴比听到武保国再次断喝：“移！” 飞熊营变阵，以武保国为锋，继续向下一处城头移去。吴比回头一看，一营的新卒已经接管了战场，最后一排的李剑扔下手中的钢刀，急忙忙随飞熊营移动。 当来到下一处城头，吴比正准备同样施为，却隐约看到系统中有几个小字变了颜色。但是来不及细看，飞熊营已经来到了第二处城头，并列阵压上。 同样的推进，同样的惨叫，同样的剁肉馅。吴比身边偶尔有避之不及的卒子被异族一刀砍得身首两段，神仙难救，一阵心痛。 再看大牛，还是一样的坚毅神色，只不过眼中充满了愤慨，手中的力量也明显比刚才重了不少——没了生命果，救不了你们，那便帮你们报仇吧！ 大牛把满腔不满发作在了异族身上，激得飞熊营中之人各个斗志高涨，干脆利落地肃清了第二座城头，向第三座城头进发。 很快，飞熊营行军过半，从西杀到东，就要完成了这次城防轮换。 哪知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早先扫过的城头上，一营的某个队副被异族扔下城头，卒子们失去了主心骨，瞬间阵型开始散乱，下意识就要后撤。而此时刚刚完成换防，一营的预备兵还没有准备好，便与后退的卒子缠在一起，混乱有愈演愈烈之势。 于是大股异族趁机涌上城头，就要完成抢占。 “妈的，我去去就来！”武保国发现了那处的情况，运起轻功足尖连点，返身驰援。 可是武保国快归快，哪里又来得及？彼处勇猛的卒子各自为战，慌乱的卒子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吴比心下焦急，却总能看到系统中那几个变色的字在连连闪烁，不耐烦地看去，才发现竟然是魂导光环的说明文字有所变化。 “以灵魂共鸣的方式，提升十丈内友方体质01%，经过魂力的修炼提升，可以赋予周遭敌友诸般效果。” 原本只有那“01%”几个数字的颜色有所不同，结果在吴比墙头走一遭后，连“十丈”二字也变了颜色，莫非是可以提升？ 情况危急，吴比毫不犹豫地把剩余的所有胜利点兑换为魂力，意念一动，便注入其中。 “十丈”二字飞速变幻，直到储存的魂力用尽，“十丈”成了“百丈”，吴比也是心下有所明悟——原来这个魂导光环不仅仅是提升幅度可以强化，连范围也可以！那会不会有一天，除了提升体质以外，还能附加其他属性的提升？ 来不及多想，吴比将魂导光环一关一开，只一瞬，城上的卒子们如沐春风，突然发现异族砍破的伤没有那么疼了，腰也没有那么酸了，胳膊好像又能抬起来了。 此处如此，那处皆然——有了魂导光环的支撑，那处墙头，原本散乱的卒子又重新站稳了震脚。 当武保国虎入羊群，便以一人之力清扫墙头，为那些将溃未溃的卒子们分担掉了绝大部分压力后，那些卒子们也才重新砍翻了已经登上城头的异族，把战线退回了城墙附近，吴比高高悬着的心，也才重新放下。 对于魂导光环的增强，原本就一直笼罩其中的李剑自然毫无所觉，此时看到武保国大发神威，心中激动再难自已，“牛逼”二字脱口而出。 同时李剑想到，看这架势武保国只要不死，必是人杰妥妥的。而那那大牛呢？不过也就是咱们武保国麾下的一个大头兵而已，且排着去吧！ 想着，灰头土脸的李剑对吴比摇了摇手指，看得吴比一阵发笑。 第22章 一群臭不要脸的 待武保国砍完归阵，飞熊营也在大牛的带领下，完成了整个阵线的换防。 此时天现曙光，照得关外发红，不知是人眼中蒙着的血，还是漫天折光的沙。 远处的异族还在游弋，并未全军压上，宛如平原上的乌云，持续给外山关上的将士们施压。 “天要亮了。”二狗抹了抹脸上的血污。 “撑过今天，还有两天。”吴比浑身酸软无力，没想到城头上杀一遭出来，比站在城头上机械式地猛砍要累上许多，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下，补几口呼吸。 武保国回阵后，只是略微拍了拍身侧士卒的肩膀，便火急火燎地跑到了一个飞熊营卫面前——刚刚这名营卫在冲阵之时，一不留神被异族砍在了胳膊上，此时正在汩汩流血。 “小宁？没事吧？”此人名叫庞宁，是武保国的同乡邻居，当初李剑下界，救的便是这个庞宁。 庞宁家境贫寒，又自幼体弱多病，武保国也一直把他当成是亲生弟弟看，不然也不会只因李剑救了庞宁，便待他如兄弟。 虽然也是细胳膊细腿，但是庞宁的气概比李剑强了不知多少——城头几次战斗，他都奋勇争先，打出了一股狠劲。而刚刚他也是见武保国突然离阵，为了补上位置，方才被异族砍伤。好在受伤不重，不影响战力。 “没事没事，武哥哥，我还能打。”庞宁生怕武保国不带自己玩，急忙起身挥刀，示意自己无恙，还不小心把血呲在了武保国脸上。 武保国按着庞宁的头，把这小厮按在地上，撕下衣角牢牢包扎了几箍，方才放他起身。看着庞宁的胳膊被勒得发紧，武保国连连点头，觉得自己扎得不错。 “消消毒吧你……”吴比不知道武保国在满意什么，走上去想要解开用沸水消毒，结果哆嗦着的手拧了几下都没拧开，逗得飞熊卫们哈哈大笑。 吴比也乐了——这手哆嗦不听使唤，谁又比自己好到哪去了？呸，一群臭不要脸的，还嘲笑自己呢…… 城头走一遭，飞熊卫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生死之间，快乐竟然如此简单。 终于还是大牛帮吴比解开了那衣角，吴比点点头，便拎着走上了城头。 这一上城头不要紧，却看到了城下奇异一幕——异族的黑云中迎来一块黑石，像是蚁群中的煤。 伴随着天光大亮，吴比终于看清了那块“煤”的样子——非金非铁，六爪峥嵘，不是那奇石又是何物了？ 奇石由几个异族骑卒拖着，惊起层层沙尘，为首两个异族的个头明显更要大上很多，一看就不是寻常敌人。 此时飞熊卫们见到吴比站在城头发呆，便纷纷探头探脑地看看到底有什么新鲜事。飞熊营一动，城头也便有越来越多的卒子注意到了远方的异象。 “纳末凶！” “纳末狠！” 城头一阵惊呼，吴比定睛望去，发现那为首的两个异族，一个莫西干，一个脏辫，不正是自己下界前看到的两位异族猛将么？ 只见纳末凶右手握了一根狼牙棒，左手拎着一条血淋淋的左腿；纳末狠左手偃月刀，右手轮着一条抽搐的右腿。二人正对着城头指指点点，而刚刚一直在外面游弋着的异族们也终于等到了主心骨，随着纳末凶与纳末狠的手势，全军转动，渐渐形成两条兵锋，一个指东，一个指西。 既然奇石到了纳末凶和纳末狠的手里，那不用说，林虎和世子的骑卒们肯定也已经阵亡，说不准准纳末凶和纳末狠手里拎着的大腿，就是林虎的。 想起驿道上林虎的嘴脸，吴比自然觉得死有余辜——这厮死前一直想要牺牲平民为自己开路，终于自己也成了异族大军的踏脚石，想必感受也很不错吧？ 为了富贵去取奇石，也算死得其所了，只不过异族还拿着奇石来干嘛？难道也要就这么拖着杀向上京，献给皇帝？还是说这奇石真的有奇异的力量，带着佑他军威？ 吴比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异族大军带着奇石有什么用。但是很快，纳末凶和纳末狠就给出了答案。 此二人其实只是想拿奇石当成兵器玩玩，就像是喜欢用大腿骨当兵器一样——你看这石头，又大又硬，轮起来得多带感？ 于是纳末凶和纳末狠就让手下一直拖着这奇石，遇见大梁朝的军队便换手，由二人拽着林虎为他们绑好的绳子，将奇石抡来砸人。 别说这招还真好使，二人跑来的这几十里，落单的大梁朝军队也好，豺狼虎豹也好，统统一石砸烂，他俩甚至还试过甩奇石砸鸟，发现鸟不行，鸟飞得太高，只能惊起乌鸦与秃鹫，招来阵阵嘎嘎。 这回看到了外山关五丈高的城墙，纳末凶和纳末狠别提有多开心了——砸碎这石坝，看看里面能惊出来多少个肉娃娃！ 纳末凶和纳末狠“哦咯咯”喊了一声，把手中的大腿插在怀中，身后的异族们也便乖乖把绳子交到了二人手里。二人狠狠掐了掐胯下黑马，黑马四蹄翻飞，轰隆隆带着奇石便向外山关奔来！ 此时吴比才发现，纳末凶与纳末狠座下的两匹高头大马，与桑托斯下界前从竹篮里挑的那匹何其相似！都是腿粗如柱、健壮如牛，背后鬃毛黑如墨沁，迎风招展！ 莫非是大梁朝特有的奇珍异兽？那么看来，也只有桑托斯和纳末兄弟能有此等勇力，驾驭这种异形战马了。 见纳末凶与纳末狠开始冲锋，剩余的全部异族自动分为两股，一股跟随纳末兄弟，一股似欲从另一侧绕行…… 骑军冲城？这什么战法？ 灰尘在朝阳下席卷而起，如陆上旋风，亦如恶龙逡行，分两股刺向城头。好死不死的，纳末兄弟与奇石的那一股，目标之处正是吴比与飞熊营所在的东侧城头！ “放箭！”城守一令，城守军的精锐上城，不要命地向下放箭。 “弩车！”城守二令，几架弩车便被推上城头，长矛粗细的身弩瞄准两股恶龙。 “火柜！”城守三令，城守军便十人一组，抬着几个熟铜柜子置于城头。 见城守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城头卒子士气大震，方才没被滚滚尘龙吓破了胆子，一时间抵住了异族的城头猛攻。但吴比却未放下心来，因为他看到纳末凶和纳末狠的确非常凶，非常狠！ 羽箭落在他们的身上，乒乒乓乓，连擦伤都没留下一条，不仅是他们哥俩，就连他们座下的马似乎都刀枪不入，只是几道血痕的事，速度丝毫不减！ 城守见状，大手一挥，神弩齐射！ 这次纳末兄弟不再托大，显然对空中这凌厉的破风之物也有忌惮，稍微减速，心有灵犀地将手中奇石抡起…… 叮叮当当，神弩被奇石击飞，城守有点后悔没有分批次射出。不过不用他再说二话，城头卒子们急忙重新装载，准备第二轮射击。 当然纳末兄弟的这一轮也造成了连带的伤害——奇石抡过一番过后收势不急，砸得二人身后的异族人仰马翻，死伤数十。 哪知纳末兄弟丝毫不以为意，听见惨嚎响起，反而更加兴奋了！ 座下黑马也察觉了主人的情绪，撒开蹄子全速急奔，区区几息之间便来到城下。 纳末凶与纳末狠齐齐刹马抬臂，奇石冲天而起，眨眼便砸在了遍布血肉的外山关城头。 “轰！” 平地起一声惊雷，如同一颗陨石砸进了外山关将士的心口，众人只觉脚下一颤，便被弹上半空。 吴比立足不稳，跟随着簌簌落下的泥土砂石，向黑暗一片的城下滚落…… 城破。 第23章 纳末凶 吴比无法睁眼，睁眼便有沙石落入眼睛，刺出一蓬眼泪；吴比无法站立，每个落脚之处似乎都倾斜崩塌，踩上去的下一秒，就又是继续滑落。 泪眼朦胧之中，吴比只觉得有一个结实的臂弯，牢牢抱着自己，护着自己。偶尔有重击过后的闷响，但却丝毫冲不到吴比，只是会有鲜血滴在脸上，温温的，稠稠的。 等到地裂城崩过后，吴比揉了揉眼睛，方才看到大牛正撑着断壁残垣，在城下的角落，为自己撑起了一块空地。 “护……护住你了……”鲜血从大牛的嘴角留下，滴在了吴比的额头。 “你……你不能死……你是俺们，唯一的希望……”大牛说完，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吴比旁边。 吴比瞬间恍惚，大脑一阵空白。 不理周遭的惨叫嘶嚎，也不理开始攀上断城缺口的异族，吴比翻身，跪在大牛身前，掰开大牛的嘴就塞下了一颗生命果。 不会死了吧？你送了那么多老子的生命果出去，结果自己一口没吃上就死了，这不合适吧？给我醒来！ “你也不能死，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吴比狠狠砸着大牛的胸口，声音微微发颤。 锤了片刻发现毫无反应，吴比便改抽大牛的头，一下一下，抽到手掌发麻。 这期间吴比想了很多——外山脚下正等着收割军功的校尉与桑托斯，雄武城中手握兵马、悠哉哉以逸待劳的世子与王康康…… 凭什么有的人浴血奋战，却无立锥之地，有的人毫发无损，安静静乐享其成？ 命运的确不公，但难道就真的没有一条血路？若是有，老子杀也要杀个头破血流。 大牛，你给我醒来！ “咳咳……”一声急促的呼吸过后，大牛咳嗽着睁开眼睛，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不知见没见到那个嘴贱的小鬼？ “起来，随我杀。”这一刻，吴比终于忘记了自己的现代人身份，满脑袋只想看到面前这群异族化作齑粉，成为肉泥。 起身跑没有两步，吴比看到庞宁也被一块巨石压在下面，此时正抓着旁边李剑的脚踝，想要借着劲爬上来。 “李……武哥哥……救我……”庞宁口中痴痴地喊，眼中却望着断墙处正激斗的武保国。 玄武甲全开的李剑造就被吓得失了魂魄，还以为抓着自己脚踝的是冲进城来的异族，头也不回狠狠地踹了几脚。 踹开庞宁，李剑惊魂未定地躲到角落，隐于断石的缝隙之中。倒是大牛见庞宁遇险，路过之时随手将他拉出废墟，牵动了沙石簌簌而下，一时间隆隆作响。 即便此处的声音嘈杂，但是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却没有任何人注意——纳末兄弟的这一击之后，大片异族从断墙处爬入外山关，一边“咯咯咯”地狂叫，一边啃噬被压在石下的守城卒。而那龙形奇石便嵌在断墙上，像是在骄傲地炫耀自己刚刚的一击。 城守见状，直接遣出了城楼上大部分精锐城卫，仅留百人随行。那约有五七百人的精卒及时地冲上断墙，与涌进来的异族杀成一团。 好在断墙虽断，使命未改——就在纳末兄弟换过气力，准备率身后的异族成群涌入之时，城头一截摇摇欲坠的石墙恰好落下，把下马步战的纳末凶与纳末狠分割在了城墙内外。 城墙外，城守精卒结阵阻敌，城墙内，武保国率剩余的飞熊卫勉力一战。 整个战场的形势像是一根紧绷的弓弦，随时都要断掉。守卒们如果多退一步，也许就是城破人亡，而撑住了这一波，便能够迎来一丝喘息之机。 “土石！”城楼之上，城守大喊。 原本每处城头便备着守城的土石，就是等哪处城墙受损后，用作及时封堵之物。可是现在城头卒子们皆被打散，一时间群卒无首，不知是该去推石还是留在原地与异族厮杀。 “飞熊营，土石！”武保国陌刀一挥，令身旁的飞熊卫上城推石，自己则单挑纳末凶。 “大牛用弩！”吴比见武保国被纳末凶杀得左支右拙，便知道哪怕加上大牛也未必能够围杀纳末凶。而刚刚纳末兄弟冲城之时，明显对神弩有所忌惮，那还犹豫什么了，必须射之。 但神弩沉重，周围的卒子也在刚刚的一击之下掉落城墙，恐怕也只有大牛的力气才能单人操作，所以吴比才只叫大牛一人上弩，自己反而跑向了刚刚落于城下的火柜。 其实早在城守亮出此物之时，吴比就动了用一用的心思，这不是喷火器吗？那妥妥的算大规模杀伤武器了，谁能受我一喷？ 正巧火柜旁边，二狗与铁蛋几人正勉力想把火柜扶正，吴比心道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便颠颠地跑了过去。 几人刚把火柜扶着对向纳末凶，却又有一个难题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火柜的铁把着火，谁能顶着火焰拉它一把？况且这可不是普通的火，而是油火，沾上了可灭不掉啊！ 恰在此时，城头握弩的大牛找到了机会，一支钢弩便射向与武保国激战正酣的纳末凶。 钢弩带着劲风激射纳末凶，武保国当然不会错过此等反击良机，双手陌刀下劈，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砸了纳末凶一刀。 纳末凶当然注意到了大牛射向自己的一箭，瞬间戾气大作，脑袋也秀逗得紧——只见他一手狼牙棒顶上武保国的刀，一手死人腿甩向大牛的箭，好像腿不是腿，而是一根大棒。 先是武保国的陌刀与狼牙棒相击，纳末凶毫发未损，只是被砸得生生陷入了地面；随后便是大牛的钢弩射穿死人腿，再穿透纳末凶的肩膀，把他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钉在了地上。 纳末凶“嗷呜”一声嗥叫，竟然未死！ 只见这被钉在地上的异族，大幅晃动那只只剩半截的死人腿，对着城头的大牛破口大骂，像是在说“这是老子最爱的一条腿”。 纳末凶惨叫未完，城外倏地发生一阵混乱。原来是纳末狠听到了兄弟的叫声，任身周精卒刀枪加身，不闪不避，拼着受伤也要赶来解救。 “死你妈的球！”吴比不顾烈火焚身，生生拉动火柜，同时嘴里嚼动生命果，一颗，两颗…… 伴随着皮肤烧灼的滋滋声，和熟铜与沙土摩擦而来的吱嘎声，一股火舌从火柜前后喷出，分两头落在纳末凶与吴比的身上。 火焰撕扯着吴比的皮肤，生命果又源源不断地为他愈合，吴比像一根挺立在城内的火把，照亮了每个士卒心底的绝望黑暗。 “嗷呜——”纳末凶扭曲身体，仰天戾叫。 “傻鸡——”吴比被烧得嘴巴漏风，还不忘大声嘲弄眼前这肉串。 “胜利点1。” 第24章 摩擦摩擦 吴比被二狗和铁蛋按在地上摩擦。 因为二人听说过，油火烧身，只有以沙石覆之才能灭火。好在城墙刚断，散落的沙石到处都是，所以吴比才被二人按在地上摩擦。 吴比意识模糊，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爽。 斩将夺旗爽，大出风头爽，把异族当肉串烤了更爽！那么凶的纳末凶，城头砍人无数的异族，就在这机关一扣之下便成火团，被自己一个大头兵烤成了大虾……他弟弟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 即便只加了1点胜利点，想到是敌酋贡献的，吴比就开心！ 当然爽归爽，在被二狗和铁蛋拖下火柜之后，吴比指着自己的胸口咿咿呀呀，想要赶紧吃下最后一颗生命果续命。 “胸口疼啊？不疼了不疼了，死了就不疼了……”二狗一脸悲戚，抽刀就要给吴比一个痛快，“我们定当为你报仇。” “让开！”还是铁蛋看懂了吴比眼神中的含义，推开二狗，在吴比的怀里摸索起来，掏了半天却发现，最后一颗果子竟被烧融在了吴比的胸膛上！ “啊……”吴比剧痛之下，浑然不知胸前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感到一阵温润，正在驱散烧伤的疼痛。 疼痛渐渐散去，吴比就这样陷入了昏迷，错过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纳末狠见吴比被灭了火，情绪稳定，也便有样学样，一样用了沙子里为哥哥纳末凶灭了火，还从他的胸口搓了快灰泥下来，直接喂到了他的嘴里。 当然不是灰泥的功效——纳末凶被灭火后依然周身剧痛，活蹦乱跳，可能是体质特殊。纳末狠见哥哥虽然恢复了精神，但还是在惨叫，便也哇啦啦地从缺口跑出了城去，直接把剩下的异族抛在了脑后。 而刚刚一直没有下来助阵的大牛则是随飞熊营一起踏上城头，推落了城上沙石，方才暂时堵住了断城处的缺口。 见纳末狠背着纳末凶逃到了城外的土坡，大牛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暗叫可惜——可惜没有把这凶狠的二兄弟留在城内全歼。 来不及想太多，大牛急匆匆地跑回城下，探查吴比的情况。 “那仙果……是吴比所有？”二狗自然知道之前守城时，大牛慷慨无私拿出这果子救了不少人，此时再眼睁睁见到一颗果子融在了吴比胸前，哪还不知道此物何来。 “切莫说出去，这神果都是有数的。”大牛表情凝重，想起此前吴比说的只剩四颗，急忙按下二狗。 “那那谁的胳膊，还有铁蛋的刀伤，都是他治好的？”早先守城时，铁蛋也吃过一颗吴比的果子。 “正是。”大牛点点头。 “这果子也忒地神奇……”二狗还在咂摸着生命果的神异之处，却突然想到什么，“此等续命神物，他就平白无故地这么分给了咱们这些卒子？” “他有这东西，献给校尉，或者献给世子，求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好吗？”二狗想不通，“怎么就给咱们糟蹋了？” “你说呢？要感恩。”大牛摸了摸吴比光滑如玉的皮肤，“好像在他看来，咱们与世子他们也无甚不同，都是人命而已……” 听见这些，铁蛋二话不说便跪向了吴比，肃然施了个大礼。 “是该跪一跪……”二狗说着便也要跪，结果老腰一疼，直接趴在了地上。 “诶哟怎地浑身虚脱无力，难不成刚才吓破了胆子？”二狗挣扎着站起身。 “你没觉得，今遭守城，力气平白无故多了不少？挨打也没有那么疼了？”大牛瓮声瓮气地说。 “你是说，这也是吴比的功劳？” “不然呢？只凭你我，如何守得稳那城头？如何救得了这许多袍泽？”大牛反问道。 二狗眼神瞬间变掉，起身又要跪。 “别跪了，要跪回家跪去，先杀敌。”大牛说完，把吴比放在了同样身受重伤的庞宁身侧，便赶去杀敌了。 “我二狗欠你一条命。”二狗瞧了瞧睡相平静的吴比，这次终于发现了吴比样貌有异——大梁朝的民夫走卒，大部分都是长得五大三粗，哪有像吴比一样白白净净、文文秀秀的？还一头卷毛？ 更何况吴比“胸服”生命果后，脸色红润，好像皮肤都在发光，越看越仙。 于是二狗更坚定了吴比是个神仙的想法，自顾自地说：“这一仗打完，无论生死，我二狗这辈子就给你做牛做马了……” 说完要走，却突然回头：“下辈子也做！” 大牛与二狗他们加入城内的战团，与一身是伤的武保国一起，很快带兵肃清了城内的异族。有些异族是刚才土石俱下时被嵌在墙里的，此时也都大多一刀一个了结了，只是有的实在被嵌得太高，管也管不了，便任由他们在城头惨叫。 至于被阻在城外的异族，在纳末兄弟后撤的时候也大多随之撤去，剩下的散兵游勇很快便被城上的精卒乱箭射死，或滚或爬地在城外桀桀怪笑，搞得整个外山关如同人间炼狱。 于是，当时间来到外山关防守战的第二天下午，大战突然喘了口气。 城内士卒开始着清点伤亡，伤兵也被一股脑地送到城内营帐，其中就包括了吴比和庞宁。奇怪的是李剑也咿咿呀呀卖着惨被送了进去——这厮见武保国守得妥当、打得英勇，便知道根本用不上自己。更何况刚刚被纳末兄弟吓得够呛，再给李剑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再上外山关的城头了。 吴比与大牛在城断后的表现，也都被李剑看在了眼里。此时此刻，李剑看着旁边床上睡态安详的王宁，有一个想法升起后，再怎样也压不回去了。 要不要……在此处除了这竞争对手？ 李剑越想心里越痒，开始左顾右盼起来——还有意识的伤兵都在断断续续地呻吟，而像吴比与庞宁这种伤势过重的卒子，都毫无任何反应，哪怕现在拿把陌刀砍了他们的头去，恐怕他们也出不了一声吧？ 咦？那是什么？ 李剑瞥到了一把掉落在地的钢刀，瞬间眼神便再也收不回来，在那刀尖与吴比的颈间来回逡巡。 杀了吧？杀了吧！ 现在杀了他，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当取不取，怎么对得起天地良心？更何况现在吴比意识不再，砍了他，他也不会感觉到痛苦的吧？何不帮他解脱了？周围满营伤兵，又有谁能注意到自己了？回头别人问起，就说是异族砍伤，抬到这里伤重不治，谁又能发现是自己下的手？ 鬼使神差的，李剑的手已经握上了刀把，自然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悄无声息地把钢刀揽入怀中，李剑的目光重新游移到吴比的颈间，挑好了一处位置，便要抽刀斩之…… “咕咯咯……”一个嗓子里冒出血泡的声音，在李剑的耳畔响起。 李剑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庞宁察觉到了自己的图谋，现下正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像是要说什么。 李剑恶向胆边生，心中发狠，高举钢刀，便要将这庞宁一股脑刺死算逑。 第25章 对对对，你是神仙 “庞宁！吾弟在哪？” 武保国的声音自账外响起，虽然从音量伤来看还有很远，但还是吓得李剑急忙撒下刀把，转身侧躺，假装无事发生过。 “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么？”吴比的声音传来，又吓了李剑一个激灵。 原来吴比在庞宁出声之时，就已经悠悠醒转，见李剑钢刀在手，哪还不知道他想干嘛？正准备趁李剑不备，突施偷袭，没想到他自己就怂了。 “什么什么问题？”李剑转头愣愣地看着吴比，不知道他所言何事。 吴比眼神平静：“当初选人的时候，你们只顾着人物的强弱，却未在意他们的性格。” “自以为是，把自己的优越感强加于人，惹人厌恶，所以才失了他的心。”吴比继续说道，“现在控制不了武保国，狗急跳墙决定对我下手？” “晚了。” “你想干嘛？”李剑被吴比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别以为武保国回来了，我就不能搞死你。我告诉你，惹毛了我，即便你和那大牛能活过今天，最后还是会死在这外山关。” “哦，你是想说，东仓有马？”吴比呵呵一笑，“你放心去吧，这话我一定帮你带到。” 李剑被掀了最后的底牌，顿时大惊失色。而吴比说完，抽刀便斩向李剑的脑袋——城头几次激战，吴比早就练成了一身杀气，当时面对张牙舞爪的异族都砍得毫无惧色，那现在砍一个本性奸恶之徒，又怎会手软？ 越在高压之下，人的成长可是越快的。 更何况刚刚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的吴比感觉浑身力量充盈，好像整个人都剔透了不少，难道是连吃三颗生命果的作用？ 可惜生命果并未直接给吴比提升力量，李剑也及时开启了玄武甲，所以吴比这一刀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这身从魂界带来的玄武甲已经成了李剑的保命本能，城头打仗的时候，一只手从未离开过腰间，一有风吹草动便果断一按，哪那么容易偷袭？ “怎地动刀？”武保国独身一人推开营房，正好见到吴比挥刀的一幕，心中大讶。 外山关的城头各处，还在进行后续的清扫事宜，现下大牛与飞熊卫的他们都还在忙碌着，武保国也是听说庞宁受伤，这才偷偷赶来查探。 “武兄救命，吴比跟我是敌对山门，想要趁我受伤取我性命！”李剑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把这件事描绘成私人恩怨，倒打吴比一耙。 “吴比，这样不妥吧？”虽然武保国看不上李剑，但好歹同在一营之下，也觉得吴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只顾着个人恩怨。 “哎，你这憨货，咋还黑白不分呢？”吴比摇头笑了，“刚刚是这厮想要趁我昏睡刺我一刀，连你的宝贝兄弟庞宁都打算一起灭口，不信你问问？” 武保国扭头看向庞宁，只见他喉头咯咯作响，睚眦欲裂指向李剑，眼中的每一个血丝都好像在说：“就是他！” 见到庞宁的惨状，一股怒火“蹭”地窜上了武保国的天灵盖，只见武保国手中陌刀一挥，斩向李剑。而李剑见情势紧急，压根就没有解除玄武甲，于是被武保国一刀砍飞，跌坐在地。 就在武保国的刀砍在玄武甲上的那一刻，庞宁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庞宁最后的视野中，是李剑绝望且愤怒的脸，所以他还以为李剑必然被削的身首相离，一口气咽了下去，就再也没提起来。 看到庞宁离世，武保国终究压不下心中怒气，冲到李剑身旁又是一顿劈砍。怎奈陌刀终是凡铁，还是无法攻破玄武甲的守护。李剑则蜷缩成一团，看着玄武甲泛起的层层涟漪，暗自祈祷可不要被武保国砍破了。 一边想，李剑一边抱头大喊：“杀了庞宁的可不是我，而是异族！你有这力气不如使在异族身上，拿袍泽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到英雄好汉四字，武保国方才停手，扔下陌刀，虎目一行热泪地跑回庞宁身畔：“英雄好汉……英雄个屁的好汉！” “那日若是我早听庞宁一句劝，哪会落到现在阴阳两隔！事到如今，我又如何回去面对庞宁的老母？”武保国抱着庞宁的尸首，痛哭流涕。 “那便守到最后一刻，权当是替死在外山关的这千多兵卒尽孝了。”不知何时，大牛也推开营门走了进来，目睹了武保国的悲恸。 “吴比你没事吧？”大牛见吴比无恙，拍了拍他的肩膀。 “外面情况如何？”吴比问起外面的情况，想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听吴比一问，大牛神色一黯：“刚刚经此一役，算上你们这些伤员，三营只余其二，城守亲兵活下来的不足百人……而异族还在聚集，城外已有五万之数。要是没有援兵的话，恐怕城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士气如何？”武保国三两下擦干眼泪，又重新抖擞精神。 “士气……更是不妙。”大牛忧心忡忡，“现在城中有传言说，校尉拿我们做饵，打算等城破以后，在关内关门打狗，并不会再派遣援军，不然怎会连粮草兵马也带走了大半……” 众多伤卒早在武保国力劈玄武甲的时候就醒了过来，此时一听，无一不是脸色一沉。 “死便死了，想那么多作甚！”武保国戴上头盔，戾声说道，“军令如山，校尉自有安排。” 吴比挠挠头，觉得武保国现在情绪不对，可能是庞宁新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吴比正在思索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告诉大牛与武保国东仓有马的消息，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叫嚷。 “大牛！吴比！”二狗突然冲进营房，口中连连高呼，“城守说你们是吉星现世，凉州斗牛！哈哈哈等打完了仗，你们就要发达了！” “吉星现世？”吴比看着冲进来的二狗，一脸疑惑。 “对，你是吉星！不然怎会火烧不死？大牛是凉州斗牛！拱卫山关！这都是城守大人刚刚才城上所言，千真万确！”二狗语声兴奋，方才看到了一旁刚刚重新戴好头盔的武保国，“哟，保国之石也在，快快快，你们三人，随我登城！” 一把火把自己烧成了吉祥物？这让吴比始料未及，不过想想刚刚大牛所说的城中传言，不难想到城守此举应该只是为了鼓舞士气，什么吉星什么斗牛，一听就是随口胡编的吧？ “还提得起刀的，入我飞熊营，我们并肩杀敌！”武保国陌刀一拎，涌起一股豪情。 “呃……大牛，啊不，凉州斗牛也是你们飞熊卫的是吗？”一位伤势不重的卒子唯唯诺诺地问。 大牛面色尴尬，一阵别扭之后才点点头：“对。” “那我愿往。”伤卒早就听说与大牛同伍更容易活下来，当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一时间不少卒子也跟着起身，准备一起加入飞熊营。 “那这人怎么办？”一个卒子揪起了缩在一旁的李剑。 这个卒子刚刚亲眼看到武保国力劈李剑，而且是照着劈纳末凶的规格劈的，现在加入了飞熊营，便顺手问问武保国想要怎么处理这个铁疙瘩。 “吊起来吧。”吴比轻飘飘地说——这货就像一滩烂泥，搅不碎劈不烂，不咬人但恶心人。既然现在杀不死他，不如就把他封印了，眼不见为净。 “放开我！你们这是私刑！我要告诉城守！”李剑玄武甲全开，奋力挣扎，“你们撒开我！我认识世子！我也是神仙！” “对对对，缩头神仙……”这两天李剑的表现，都被卒子们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是哪路神仙。 卒子们嘻嘻哈哈地把李剑吊在了营房的梁柱上，吊上去的时候摸到了玄武甲，感受着指间传来的流水一般的触感，一个个啧啧称奇，有几位还要吐口吐沫摸摸。 第26章 尘土一把 吴比重登城头，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城上的守卒都以望向英雄一样的目光，目送吴比、大牛和武保国三人走上来，尤其是吴比——此前他身处烈焰，拉动火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仿佛却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战场，不是神迹又是什么了？ 路过守卒的时候，吴比发现不少卒子会偷偷摸一摸自己的衣袖、肩膀什么的，借机沾沾仙气，搞得吴比怪别扭的。 城楼上城守对武保国点了点头，飞熊营重新列阵。城下的异族也没有让守卒们久等，在纳末凶的烧伤稳定过后，便重新开始蚁附攻城。 于是城头的一营守卒又重新开始了周而复始的阻敌工作——只不过刚刚城断，即便大牛他们及时用土石堵住了缺口，还是给城下留下了一个角度颇高的土坡。 大股异族从土坡处向上攀爬，给守卒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这次没了奇石的帮助，纳末狠面对五丈高的城墙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但是看到了土坡省力，也果断把那黑色的异马晾在了安全之处，三两步便从土坡处向城头爬来。 箭雨对纳末狠毫无作用，神弩也只剩区区三架，只有一架的射程能够覆盖土坡，此时也正在装填。 纳末狠如入无人之境，一边上坡一边随手捡起地上的刀枪掷向城头，每一掷便有一个守卒干脆地死去，霎时间城卒们大惊。 “飞熊卫！”城守一声令下，飞熊营准备上城接战。 好死不死的，飞熊营踏前的时候，纳末狠远远瞧到了军阵中的吴比，当下就是一声戾吼！ “哇哇咯咯！” 纳末狠从地上捡起一颗死人头，哇啦乱叫着推开身前的异族，一头掷向吴比！ 死人头在空中翻滚十几圈，发出一阵破空之声，疾向吴比袭来。好在大牛正在吴比身前，纵身将之一刀拍落。 看到大牛，纳末狠更生气了——伤他哥哥的两人都在这里，必须杀之！ 纳末狠以一人之力推开同族，踩断他们的腿也要登城。武保国见状，急忙率飞熊营当头阻拦。 此前平地遭遇纳末凶，武保国拼尽全力也是落于下风，而这次有高地优势，再加上左右袍泽共同进退，片刻之间便把纳末狠劈落城头。 纳末狠皮糙肉厚，不依不饶地起身，再从地上拿起一物向城头掷来，这次不是绵软招风的死人头，而是尖锐的长枪了！ “当！”大牛用盾牌架开，手臂酸麻，一时抬不起来。 而纳末狠见长枪建功，便专挑长枪向吴比和大牛轮番投掷，宛如一台城下的弩机！ 吴比见状，全神贯注地闪避了起来——说也奇怪，自从烧伤恢复以后，身体里好像一直有一股活力蠢蠢欲动，此刻更是被纳末狠投来的长枪完全激活，一时间吴比闪转腾挪，躲得不亦乐乎！ “胜利点10；胜利点11……”伴随着吴比躲开一杆杆长枪，不胜寒系统也不断弹出提示。 “队正大人！你们去城头，我来拖住这厮！”吴比首次发现自己竟如此敏捷，灵机一动便要刷会经验，正好为土坡分担压力。不然一旦让纳末狠反应过来，从土坡杀上，也许又会扰乱城头的防线。 武保国一听，心下了然，领着飞熊营隐于阵后，准备随时支援那处土坡。纳末狠见武保国堕后，略一歪头，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去找他。 “找什么呢！你爹在这！”吴比表情嚣张，对着纳末狠喝骂。 纳末狠虽然不懂人语，但也听得出吴比口中的挑衅之意，跳脚大怒扔上一条大腿——城下的长枪已经被他扔得差不多了。 “没打到！”“有种的把你自己的大腿扔上来！”“再加把劲！” “胜利点22；胜利点23；胜利点24……” 吴比稳稳拉住纳末狠的仇恨，胜利点也在稳步提升。吴比发现，原来胜利点的增长数额，与对手想要获胜的心情成正比 而且伴随着吴比的剧烈运动，体内的那股活力似乎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触发，逐渐延展到了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像是完全不会累。 于是吴比口中加劲喝骂，每躲纳末狠一击便探头知会一声，把纳末狠隔离于战场之外，玩起了城上城下打地鼠的游戏。 外山关上下，又重新回到了此前的胶着局面——城上守卒在魂导光环的影响下拼死力战，城下的异族密密麻麻排起了蚁阵，摞着尸体向城头接近。 而异族骑来的马儿们，则在夕阳下安静地啃着外山关外的草，等待城破之时，随背上异族直驱雄武城。 时间飞速而过，吴比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城头与纳末狠“缠斗”了多久，只知道二人来来回回已经休息了三五回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间隔更短，就连城头的换防也已经完成了两次。所有的守卒们都见识到了“吉星”吴比与纳末狠耐力，啧啧称奇的同时，都在暗自揣测他们能撑多久。 皎月高悬，生命果赋予的活力缓缓消退，吴比在觉得脱胎换骨的同时，也已经开始感受到了真正的疲累。但是纳末狠还没有累趴下，自己也不能输！ “你……你这畜牲……”吴比虽然站得笔直，但也有点气息不匀，“你……你过来啊！” “哇哇……咯……”纳末狠手臂酸麻，捡起一块同族的尸首大嚼特嚼，回复一下体力。 吴比自然也不甘示弱地拿出大饼，还吐了一块到纳末狠的脚旁。 “嗷！”纳末狠像一只看到黄瓜的猫一样跳得老高，气得飞了起来啊，吓了吴比一跳。 重新落地，纳末狠再也顾不得高墙的阻拦，彻底发了颠——只见他三两步滕腾腾跑到墙边，奋力一撞，震得墙上之人一个趔趄，甚至就连断墙处的土石也有松动迹象。 只不过纳末狠也撞得肩头血肉模糊，但他却不以为意，见此举奏效，便返身退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准备再来一遭。 “唏律律——”月下一骑以远超寻常的速度急速接近，定睛一看，却是早就烧成了卷发、浑身黢黑的纳末凶。 吴比再次惊讶于异族的体质——这纳末凶都快糊了，居然还有力气骑马，居然还有力气参战？！ 纳末凶拉住纳末狠，叽里呱啦地叫了句什么，纳末狠也叽里呱啦地回复，随后遥遥指着城头的吴比。 纳末凶怒嚎一声，狠狠一拳把纳末狠锤进地面，然后揪着他的辫子指了指已经几乎被填平了的土坡。 这一下不用解释，就连城头的守卒也明白，是纳末凶在叫纳末狠从土坡冲上来了。 “随我来。”城守也看破了纳末兄弟的图谋，知道此时再也没了于城楼指挥的必要，便率领最后的亲兵一起于断城处列阵。 至于剩余的神弩和火柜，老早便被城守安排到了断城的近处，就等着最后的这场硬碰硬了。 城守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武保国也带飞熊卫跟在了城守身后列阵。火柜旁的守卒一见吴比到来，很自觉地把火柜的把手交到了他的手里——吴比浑身着火的英姿还印在这卒子脑海中，挥之不去。 吴比洒然一笑，接过了把手。大牛见此，也才略微放下心来，手持钢刀，专心等待即将从土坡上冲来的纳末兄弟了。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之时，城后突然冒起滚滚浓烟，众人皆惊疑不定。 “城内失火——”一位满脸烟污的守卒踉跄着跑来，跪倒在了军阵之后。 这句话，成为了压灭城头士气的最后一把尘土。 第27章 碎火 吴比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李剑的蠢——有什么人会在两军交战的当口，只为了自己逃亡，便不顾战事，放火烧仓？ 此时吴比是真的恨李剑的那一身玄武甲！ 只是计较那些已经无用，现在摆在吴比面前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回身乘马逃跑，还是继续死战？ “你带十人，前去救火。”城守点了几名亲兵，“其他人……” “与我杀！”城守下令杀敌，“多站一刻，关内就多活一人！” 不必多言，城上守卒自然明白城守的意思——一营、三营、五营留下的新卒，大部分都是关外几镇的乡勇青壮，他们这次应征入伍的原因也很简单，都是像大牛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才站了出来。 所以城守说完，大牛也一声怒喝，喊醒了不知所措的守卒们。于是他们大多不去看身后的浓烟滚滚，而是专注应敌。当然还少些身处城墙角落的胆小士卒，正趁人不备悄悄向后城退去，不过这就不是现在的城守可以约束的了。 异族已经从土坡冲上，眨眼之间两军砸在一团。 吴比拦腰向城下射出火舌，也加入了战斗，同时寻找撤退的时机——城守已经萌了死志，但吴比还没有。 吴比不能任自己成为弃卒，让身后的桑托斯和王康康得意地笑。更不能让眼前的武保国和大牛死得无声无息，如昙花一般开过就败。 纳末兄弟登上城头，武保国与大牛勉力抵挡。不过土坡处之前已经死伤无数，高低差早已没有那么明显，所以只几合，武保国便被纳末凶砸断了陌刀，一脚踢到了吴比所在的火柜之处。 顿时大牛压力倍增，城守急忙领兵顶上，却被纳末狠一个大腿拍歪了脑袋。 城头卒子们见城守的脑袋被拍了个前后颠倒，失去了指挥，瞬间便有溃散之势。而大牛只有一副好身体，却也形单影只无法阻拦，大股异族开始由土坡处入城。 “东仓有马。”吴比扶起脚下的武保国，低声说道。 武保国微一错愕，紧接着看到城守已死，一时有些无措。 但只犹豫片刻，武保国便重振精神，再次准备杀敌。 “我来也！”武保国杀性大起，暂时放下仅剩的一把陌刀，双手硬生生拔起吴比的火柜，向土坡处的异族丢去！ 轰地一声，不少异族被砸成肉泥，火柜也崩出裂缝，四下火苗乱舞，似有破碎之势。武保国前脚扔出火柜，后脚便拿起陌刀凌空飞渡。 空中的武保国看到火柜的情况，不管不顾地就是一刀劈下！ “轰！” 火柜碎裂，大片油火铺满城头，咬上了城头异族的身体，扰起裂耳嘶嚎。纳末凶大惊失色——他可怕死了这玩意，急忙连滚带爬地翻身滚到后面，也带走了纳末狠和大量异族。 大牛的臂上也沾了不少油火，面不改色地用沙土熄灭，看到异族暂时后退，才有时间观察城头形势。看到吴比、二狗和铁蛋他们都未受重伤，大牛心下稍慰。 可是力劈火柜的武保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火柜在武保国身前爆开，几乎只是一瞬间，武保国的整条右臂和肩膀都着上了火焰，而另一侧身子也染火大半，即便他迅速滚地，也只是救回了左半侧身体，更不用说面孔和右臂了。 见武保国右臂被废，大牛望向了吴比，而吴比看了看系统中进度条还是毫无增长的生命果，摇头叹息。 “刀！”武保国喉咙嘶哑，指着地上那把着火的陌刀。 吴比扑灭刀上之火，递到了武保国的手里。 “柜！”武保国撑刀而起，指着火墙之前的一处空地。 几个卒子不敢作声，乖乖把火柜抬到了武保国指定的位置。 “大牛！吴比！”武保国召唤二人，“你们带人后撤，务必将外山关失陷的消息禀报校尉。” 寥寥几句，吴比只觉武保国的魂魄力量猛增！常人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丝，而此时武保国的却即将凝成实质，宛若一颗巨石！ 莫非这就是石鱼口中所谓的“人杰”？在这个自知将死，舍己救人的时刻，武保国终于要晋升人杰了？那李剑下界到现在，畏畏缩缩只知逃跑，还釜底抽薪烧了自家的城池，结果就要躺赢了？ 武保国的魂魄继续变化，却在即将凝成实质的最后一下，差了一丝丝火候。吴比心头隐约一动，发觉自己的魂魄似乎与武保国的产生了共鸣，只需轻轻一点，就能助武保国完成蜕变，晋升人杰。 吴比心下两难——一是不想让武保国就这样徒劳死去，二是不想让李剑就这样躺赢。 吴比正在煎熬，却听大牛不想弃武保国而去，瓮声瓮气地说：“恕难从命。” “你乃我的营卒，这是军令。你若不撤，我就地斩杀了你。”武保国语声厚重，但只烧得剩下半个身子的他，看起来却已是强弩之末。 吴比再难自已，身手便触上了武保国的肩膀——管他什么审核，管他什么李剑。豪杰在前，若是因自己一己之私害他去死，今后自己良心何安？ 岂知吴比的手触到武保国的肩膀之后，二人的魂魄轻微互斥，武保国的魂魄并未接受吴比的承认。换言之，吴比的“点化”失败了。 难道只有李剑能够帮武保国成为人杰？那现在这厮在哪？吴比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之感。 武保国浑然不觉，还以为吴比是在对他握手而别，默不作声地用左臂与吴比碰了碰：“走吧，火快灭了。” “武兄弟……”大牛和二狗他们凑了上来，语声凄然。 “回去替我老武多杀几个异族。”武保国哈哈一笑，“可惜是看不到我大梁朝军关门打狗、驱死异族的那天了。” 武保国搬出“军令”二字，大牛也就无从拒绝，更加无从拒绝的则是身旁士卒们眼中的恐惧以及期待。 “我们走。”大牛沉静说道，“向南而行，顺便收拢败兵……” “不，先去东仓，东仓有马。”吴比带百多卒子向东仓而行，“再去外山脚下，汇合校尉，卷土重来。” 众人没有问吴比如何知道这些军情的，听见有马，又听见校尉便在外山脚下，瞬间皆是心头大喜，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西边的火势越来越大，这下不仅仅是听令撤下城头的这帮卒子，就连守卫各处的城卒也大多下了城墙，正浩浩荡荡地向南乱窜。 吴比一行人一边收拢败兵，一边向东城而行，在来到东仓的时候，身边已经聚拢了两三百人。 如同吴比所想，东仓的仓门大开，估计李剑早已乘马逃离。吴比与二三百败兵走进东仓，发觉还有数百匹战马剩下，方才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备好马，吴比与大牛终于离开了外山关，向外山脚下的兵站而去。 临行时，吴比回头望了望夜空中的外山关，听见越来越弱的喊杀声，心中涌起一股哀伤。 第28章 兀自可笑 “哎，你看那是谁？”二狗指着一个仓惶逃亡的卒子问。 “李剑！”吴比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怒火决堤，提枪便向那人冲去。 那人正是刚刚放火烧了西仓吸引守军注意、转身再去东仓取马的李剑。 话说李剑在伤兵营被吊着，一边等待有人帮手放他下来，一边思考如何报复吴比与武保国。 李剑想得很简单——前面见识过了纳末兄弟轮石催城，李剑就再也提不起面对异族的勇气了。眼下已是第二天深夜，计划是守到第三天，那第三天和第二天没什么区别吧？再说这都第二天夜里了…… 于是李剑决定放火烧城，给自己争取时间取马。 同时这外山关里面最能打的就是他的人物武保国，以己度人，假如城关必将失守，那武保国肯定不会蠢得一同送死——他不是想要建功立业吗？死了还怎么建功立业？ 到时候只要武保国凭一身武艺逃出外山关，汇合自己去校尉那里报到，再把城关失守的罪责推在城守脑袋上，不就万事大吉，只等收取功勋了？ 至于那吴比和大牛，如果再能够死在乱军之中，那就最好不过了！ 李剑端着他的如意算盘，策马来到外山关南侧，静静等待武保国的到来。结果没等到武保国，先等到了退下来的败军。 一位并不在意李剑身份的败卒把李剑从马上硬生生拉了下来，驱马向南而去，临走前还吐了一口口水。 李剑被吓坏了，本想要不要自己先去外山脚下？可这兵荒马乱，李剑也分不清方位，现在独身上路的话，一旦被异族发现，恐怕自己的头骨，都会被追上来的纳末兄弟当成掌中宝嚼了吧？ 丢了马匹，李剑一阵慌乱，又不敢回城再去牵马，于是就成了藏在城南树后的一个仓惶败卒。 李剑一边藏着，一边望向外山关的方向，就一眼看到了策马急奔而来的吴比。 “当！”吴比一枪刺在了玄武甲上，把李剑刺做滚地葫芦。 “当！”吴比调转马头追上，又是一枪把李剑捅得滚了五步之远。 “当！当！当！”吴比接二连三地刺动李剑，就像是在打着一颗马下的皮球。而李剑则牢牢按住腰间的玄武甲开关，即便跌了个七荤八素也不放手，生怕一不留神被盛怒之下的吴比破了功，没等活到外山脚下就被斩了。 吴比下马，用枪刺，用石砸，用脚踹，却生生砸不破玄武甲，也恨死了面前这个铁王八。身后大牛与二狗、铁蛋他们追来，不知道吴比为什么会发狂，急忙把他按下。 袍泽们的手按上了吴比的肩膀，没等他们发力，吴比却自己静下来了。李剑拍了拍身上的灰，心虚至极便故作生气：“你这是干什么？武保国呢？” 吴比不答，绕着李剑走了起来，一边绕还一边像看着一滩死肉一样上下打量着，盯得李剑心中发毛，腰间发紧。 “我想到了。”吴比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想到什么了？”李剑没来由心头一惊，感受到吴比身上突然凌厉的杀气，于是按紧腰间，玄武甲开得满满。 “我想到怎么杀你了。”吴比语气平静。 “你杀我干什么？我们同营为卒，你私自杀我就不怕校尉怪罪？你们看看，你们都看好了……”李剑一阵慌乱，伸手招呼大牛等人做个见证。 “我现在就把你埋了。”吴比自顾自地说着，还笑了。 “呵呵，看你那龟壳护不护得住你。” 终于想到了杀死李剑的方法，吴比长吁一口气，好像去除了一块心病：“唯有如此，才对得起后面还在厮杀的兄弟。” “你也安心，先多喘几口气。”吴比拍了拍李剑的玄武甲，触手一阵冰凉。 “你怎么敢杀我？你怎么敢！大牛！”李剑急病乱投医，盯上了耿直的大牛。 “我去挖坑。”大牛对吴比点点头，吴比笑得更开心了。 大牛本来不知吴比所想，但是听到吴比话中的愤恨，心中略一思衬，哪还猜不到是李剑放火烧了外山关？多说无益，唯有一杀。 “深点，再深点。”吴比对正在挖坑的大牛和二狗说，“还要几座大石盖他个严严实实。” 吴比说完，回头看了看吓得屁滚尿轮的李剑，还比了个大拇指：“坚持住，兄弟。” 李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泄私怨！吴比！我跟你不共戴天！” “你杀我，我杀你，没啥可说的，来吧，扔下去。”吴比亲手把李剑推到了坑中，开始填土。 “哦对了。”吴比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吗，武保国已经晋升人杰了。” “什么？”屎尿齐流的李剑愣了一愣，“那我赢了？我赢了！放我出去！” “只不过还差一步。”吴比非常享受此刻李剑的眼神——混合了绝望与希望，不甘与愤怒。 “你的人物，只有你才能把他点化成人杰。”吴比摇摇头，“可惜你跑远了，武保国还在外山关，估计是等不到你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外山关！”李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想从坑底爬回来。 吴比哈哈大笑，见李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坑边，便一巴掌把他扇了下去：“去吧，去呀……” “去你妈的头！” 李剑滚落坑底，哭叫声戛然而止，在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从头脸开始迅速崩坏，消散，竟然化成了一团飞灰！ 围观的大牛、二狗和铁蛋等人瞬间傻了眼——这是什么神仙手段？一句“去你妈的头”就把人打成了飞灰？有这能耐，干嘛不给纳末兄弟两掌？大牛他们愣愣地看着吴比，不懂眼前之事。 而吴比心下明镜似的知道，李剑此状绝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掌之力——只能是因为那处城墙之上，武保国已经保国而死。 吴比抬头望向北面浓烟滚滚的外山关，仿佛看见一缕游魂魂归魂界，再低头看看大牛，心道你可不要给我死了啊！ “胜利点1000；胜利点1000。”系统弹出提示。 吴比看着这次生出的两个胜利点，知道其中之一，应该是李剑与自己比谁手下的人物更强时的那笔；另外一个，则是他与自己比谁的人物能够先成为“人杰”的那笔。 吴比心下一片苍凉，此时再看土坑之下，李剑早已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龟壳，兀自可笑。 第29章 谁跟谁过不去？ 外山脚下兵站，戊己校尉英锐正与一众将领以及桑托斯眺望远方，看着从外山关升起的滚滚浓烟。 “两天吗……”英锐喃喃自语，不知是满意还是失望。 “大人，外山关两天即破，可见敌军兵勇。”“对，大人切莫犹疑，当谨遵大略。” 诸多将领献策，却无一人怀疑城守和外山关的兵勇作为——他们都了解那城守的作风，知道若异族三天之内破城，恐怕城守和他的亲兵们也早已以身殉城，没什么可说的。 只要现在英锐按照原本的关门打狗之策静静等待，再按时出兵从异族的尾部吞噬，此战依旧能够大胜。千万不能逞一时血勇，想要去救援外山关。 “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英锐沉声说道——他给的三天时间，其实留足了提前量，即使现在两天城破，相信南归的世子以及乡民们也差不多都要抵达雄武城了。 “准备得如何？”英锐回首询问一位骑将。 “各营齐备，随时可战！”那骑将大声应道。 英锐望向营中兵马，破阵营与陌刀队皆是肃穆而立，马是勇毅之马，卒是百战之卒，随时准备出战。 “破阵营，请战！”破阵营的头领抱拳而跪，口中说着请战，实际上是在提升士气——无论士卒有多少血勇，但是见到城关陷落，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低落，所以这头领才高声大喊，以振士气。 “哼……”桑托斯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始终未把桑托斯当做自己人的将领们，当然注意到了桑托斯这一举动，不约而同地皱眉望向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 “如果可能的话，只要用铁甲和骑枪武装起来三百骑士，我能够带着他们从这里杀到日出之地。”桑托斯冷冷地说。 此前桑托斯在外山关城下的一番激战，让他对异族的战力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不禁怀念起了奥拉大陆时自己麾下的几百重骑。倘若有他们在此，异族算什么？眼前这破阵营算什么？戊己校尉又算什么？只需要跟着自己鞍前马后，就能成为“人杰”了吧？ 然后……自己就是个英雄？或者领主？哪还需要看着眼前这群弱小兵将的脸色？ 对，桑托斯下界以来，除了在戊己校尉面前展现了一番武力以后，就没有过多作为。无他，只因他知道英锐麾下将领并不服气，军议上、营房中，这群将领处处与自己作对。 桑托斯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如果在奥拉大陆的话，这群不知尊卑的家伙早被自己拍成肉泥了。只是现在桑托斯身处军中，军中最大的又不是自己，这才忍下了这口气。 当然了，桑托斯还是偶尔会鄙视一下大梁朝的军卒，发一发心中牢骚。 听得桑托斯此言，英锐看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便仰仗你的武勇了，这一战，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桑托斯又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气氛再次尴尬。 恰在此时，兵营外有数骑被引进营阵，正是从外山关一路赶来的吴比和大牛等人。 参拜校尉过后，吴比、大牛以及百多败卒跪倒营前，等待校尉责罚。吴比则在进营之初便发现营中气氛略微有点诡异——这么一部精兵，看到外山关陷落，要么士气如虹想要杀异族报仇，要么士气低落战意下降，怎么现在他们好像也很迷茫？ 随即吴比看到英锐、桑托斯以及一众将领尴尬地站在城头，见己方归阵，有的疑惑，有的愤怒，还有些惊疑不定。 “如何城破？”英锐冷冷问道，想知道外山关陷落的细节与自己猜想是否有所出入。 败卒便将纳末兄弟用奇石催城，被飞熊营和城守奋力守住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着重强调城内失火，城守身亡，所以他们才在武保国的命令下后撤，并非逃兵。 听到城内起火，英锐眉头一拧，随即又宽心——并非是异族不可战胜，而是关内守卒内部出了问题，那便不影响整体大略。 在众位将领咂摸外山关失陷过程时，桑托斯当然也在打量这一群败卒，检查是否有人撒谎，于是也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前排的吴比和大牛。 看到吴比的那一瞬，桑托斯的手便扶上大剑——这不是一只小羊羔，正把脖子送到自己嘴底下吗？ 居然在这碰到你！那一指的账我还没跟你算过呢，在奥拉王国，乃至整个奥拉大陆，有谁敢对自己比出中指？ 吴比这次却没有躲躲闪闪，而是迎着桑托斯的怒视对了上去。 外山关城头见到了那么多死亡之后，吴比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只懂耍小机灵的高中生了。他知道逃避永远不是办法，也不能像李剑一样一辈子做个缩头乌龟，很多时候，只能顶上去——都是一条死鬼，谁又怕得谁来？ 更何况吴比已经亲眼见证了武保国即将成为“人杰”的那一幕，论对灵魂订造师审核的了解，肯定已经远远超越了一直藏兵于此的桑托斯，凭什么退却？只凭你手里有一把大剑吗？ 桑托斯见吴比眼神挑衅，下意识便要抽出大剑，结果这一举动，却将英锐身旁的亲卫以及一种将领们吓了一跳。 “你要作甚！”骑军部将段举一直看桑托斯不爽，此刻更是直接抽出了腰间钢刀。 桑托斯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指挥官，脑筋一转，对英锐说：“也许是我不太清楚你们这里的规矩，但是逃兵……不应该处死吗？” 桑托斯看队中没有武保国和李剑，便猜想这二人已经死在了外山关，于是也就爱上了借刀杀人的感觉，何妨再借一次？ “放屁！我们有军令！”“是武保国让我们退的！”“你知道他们死得有多惨吗！”“你那么能打，为什么不留下！” 霎时间败卒们群情激奋——他们早知道自己被当了弃卒，无法指责校尉，还无法指责你个金发碧眼的家伙？校尉还没发话，哪轮到你插嘴？ “城关失火，非战之罪。”段举抱拳劝谏校尉，“更何况他们军令在身……” “不用说了，编入步营，留在此处。待异族大军越过断指丘，着他们重新进入外山关，也好清扫一番。”英锐一言，败卒的生死便有定论。 段举深深一揖，心悦诚服。桑托斯的鼻子抽动一下，没有说话。 “禀报大人，我愿随军，同去讨贼！”大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英锐请战。 大牛一跪，身后的败卒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大牛此举为何——刚刚从那人间炼狱跑出来，不想着舔舐伤口，反而还要随军而战？没看到校尉大人都已经给咱们谋了个好地方吗？ 异族驱战不停，过了外山关肯定不会再走回头路，此时回去肯定便无大战，只要老老实实等这仗打完，就可以原地领赏了啊！咋这么想不开？ 只有吴比等寥寥几人知道大牛心中所想——大牛参军，只为家小平安。如今他的妻儿刚到雄武城，大牛又怎么放心让他们经受一遍那种守城之苦？ 虽然做不得许多，但总归是要杀回去才心安。 “我愿随军！同去讨贼！”吴比单膝着地，凝望英锐——他当然不能放大牛独身上路，不然万一大牛凑够了人头，马上晋升人杰，自己不在可怎么办？ 再说吴比早已杀上了头，手臂上似乎还有武保国轻轻一碰的触感，一闭上眼就是那半身烧成焦炭的豪杰……不为武保国杀够了数，又有什么脸面回去魂界见他？ “我愿随军！”“我也是！”“还有我！” 大批败卒跪倒请战，看得英锐心中一凛，点点头笑了：“好……都很好。” “谁愿接收这些不屈之卒？”英锐骄傲地望着身旁的将领，不无炫耀之意。 “我愿意接受他们。”桑托斯踏前一步，恶心到了吴比。 “我的三百骑士，在外山关城下打过之后，现在只剩不到一百多人，正好用得到他们。”桑托斯阴损地说——既然不能借刀杀人，那把吴比和大牛招入麾下也不错。等他们成了自己的兵，都不用刻意对付他，只要带他们在异族大军里走一遭便是。 “我也愿意。”段举当然愿意跟桑托斯过不去，“老桑武勇绝伦，想必也不会差这几百个兵。你说对不对？” 段举一问，桑托斯无言以对，只想抽出大剑拍死段举。 “哈哈哈，那便如此！”英锐见桑托斯不说话，便给这段小插曲画了一个句号，“你二人便领骑军，五更出发，直取关内断指丘！” 第30章 甚好 初日正隔着云层在天边蠢动，英锐也很快布置好了各个营头的突击方向，只等探马回报异族大军过线的消息。 关内百里，已经被撤退的队伍搬空，不用说是粮食，就连路上的野猪都见不到几个。一只胆儿大的野猪钻出山林，溜达在荒芜一人的镇子上，翻翻散落在地的锅碗瓢盆，终于找到了洒在路上的一蓬粟米，吭哧吭哧嚼了起来。 它听到路上似有马蹄响动，不过可能是对自己的脚力有自信，决定多吃两口再走。 刚刚舔够分量准备一口咽下，这野猪突然发现自己喉咙变紧了，好像有一杆凉嗖嗖的东西从后颈塞了进来，刺穿了意识和他的生命。 纳末凶刺起野猪，一大口咬掉它的猪头，吮吸两口血液，速度不减丝毫地继续向前冲去。 野猪的尸体也被他丢到身后，引得身后异族一阵争抢。异族们撕完野猪，满村闻不到人味儿，“咯呸呸”地继续跟上纳末凶的步伐，向雄武城驰去。 此时的雄武城中，从外山关退下的流民们才进城没多久，动作快地也才刚刚躺下休息。世子薛定凉与王康康搬入一处临时府邸，梳洗罢，正在酝酿睡意。 “雄武城的城守是我爹的嫡系旧部，这回我们有的玩了。”薛定凉倚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没有戊己校尉英锐掣肘，我定能要来几百兵，一雪遁走之耻！” “世子殿下，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您的舞台不在边关，而在朝堂……”王康康打开窗子，语重心长。 “舞台？我像是个唱戏的？”世子揶揄道。 “不不不，这是比喻。”王康康急忙解释，“名将雄姿，朝臣风流……你看历史这个东西，像不像个大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 “有趣有趣，我就喜欢你这奇怪样子，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薛定凉笑了笑，“可这么一场大战，不打出个名堂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估摸去取奇石的那些人，恐怕眼下已经死在城外了吧？”世子望向窗外平川，“没了奇石，也没功勋，那不是空手而回了么……” “丑角登场便骂，正角逞威叫好，谁也跑不出这台子。”王康康没有去接薛定凉的话头，“所以啊世子，千万不要想着抢场子。把您放在这里演戏，那是暴殄天物，是莫大的浪费。” “这场不过是风云起时，早一步回上京，您才能早一步登天成龙啊！”王康康说着，拿出袖中之香，点了起来。 “哎，这话可不要乱说，出了这房间，我可听不懂你说什么……”薛定凉掩住笑意，“可是呀，我还是想……” “不用想了，颠簸两天，也是时候早日休息了。”王康康挥挥衣袖，熏香的味道很快遍布房间，而世子也在闻到之时面色一惘。 “你这熏香，味道雅然，端地神奇。”世子沉醉其中，“实在不行，便把这神香献给皇上，就说是从北地缴来的神物算了……” 王康康心道你怎么把我的主意给说出来了？只消用这香控制世子，教他一套话术，再由他献香献到宫中，传下一套话术……等这熏香到了皇帝枕边，那不是很快就能升官发财，晋升“人杰”？还在什么外山关雄武城打生打死？ 当务之急就是要快——王康康早就打听过了，只要路上不被耽搁，从这里回到上京只需要两天时间。七天的考核时间还剩四天，足足够了，可不要半路再起什么幺蛾子。 不过在回上京之前，还要办妥一件事情。 “世子殿下，倒有一人，我觉得十分可疑。”王康康坐到了床边。 “哦？”世子回想一下，只觉得这一趟所遇之人，各个可疑——拦世子车架的乡勇，自告奋勇守城的游侠儿，金发碧眼的猛将…… 怎么回事？天下大乱，妖魔辈出？ “便是那金发碧眼之人。”王康康悠悠说道，“我听说异族力大如牛，长相奇异，难道就没有高级的异族，能够扮成我们的样貌，坏我大梁国事？” “不然为什么偏偏异族南下之时，就有金发碧眼的神奇力士来帮助大梁朝御敌？而且我所在的山门，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号人物……”王康康越说越笃定，“依我看来，那金发碧眼之人必是异族奸细无疑！” “假如只是区区一个勇士也便罢了，偏偏还被戊己校尉收入麾下……那他一旦立了战功，得以封赏，说不准日后便是我大梁朝一害！”王康康终于点明要害，静等世子反应。 “那依你看来……”世子皱起眉头。 “必须杀之！”王康康一挥手，世子若有所思。 王康康循序渐进地引导，只求世子帮忙，除去桑托斯！在他看来，无论吴比和李剑怎么折腾，大牛和武保国都只是一介武夫，半点影响不了时局。再说了，即便他们再能打，还能打过桑托斯了？ 所以只要杀了桑托斯，王康康相信他和世子肯定能够通过灵魂订造师审核，毫无悬念。 “他远在外山脚下，我如何杀之？”世子缓缓说道。 “只要安排白眉出手，战场之上，即便那厮有个三头六臂，又哪里能够防住白眉的偷袭？”王康康早就想用一用白眉当刀杀人了——这老头天天不离世子左右，还总盯防着自己，有他在简直是诸多不便。 那么好的身手，不让他和桑托斯碰一碰，岂不可惜？再说这次去上京，也不似在关外这么凶险，要个这么厉害的高手耗在身边，根本没必要。 “白眉？”世子下意识摇头，“他奉老夫人之命随我左右，肯定不会随便离开的。” “你只需要说那金发碧眼的家伙是奸细，此去是锄奸，更是给世子夺取功勋，他又如何敢不从？”王康康起身走到窗边，有意无意地扇了扇熏香。 “嗯……也好。”薛定凉点点头，应下了此事。 王康康见终于把今晚的两件事都办妥，这才放下心来，也期待起白眉遇见桑托斯的那一刻——即便白眉老头杀不死桑托斯，只要在战场上打他个重伤，也会多几分让他毙命的把握。 “既然如此，我们稍歇一下，便去上京吧！”王康康合上窗子，走回身畔。 “甚好。”世子伸手拉向床帘。 “啧啧啧。”一个声音突然在王康康脑中响起，听起来还有点熟悉，似乎不久之前才听到过。 王康康一愣神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窗前，窗帘被风拂得依依，刚刚世子的那句“甚好”好像成了错觉。 王康康微微错愕，便重新说了一遍：“既然如此，我们稍歇一下，便去上京吧！” “甚好。”世子再一次，伸手拉向床帘。 第31章 少女琥珀 “啧啧啧。”石鱼盯着面前的光球，摇摇头，叹了口气。 “又有审核了？”一位眉眼如画的少女走到了石鱼身旁，也与他一起盯着光球。 这少女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身着中山装，脚踩小皮鞋，双手插兜，飒然之中又带着帅气。 与石鱼一样，少女也有一条驼色围巾，只不过比起石鱼的那条纤巧了不少，此刻被她用来当成缎带缠在头上，编了一根马尾辫，辫尾微微轻荡。 “哟，你来啦？”石鱼回头一看，看到了少女手中拎着的包袋，“又买新包包啦？” 少女一笑嫣然，把新包包搭在了胳膊上，摆了个姿势：“怎么样，好看不？罗易薇的。” 石鱼面色有点尴尬：“好看是好看，可是……跟你穿得也不搭吧？” “你懂什么搭配。”少女白了石鱼一眼，“我就喜欢蓝星的这些东西，好看，实用，还贵。” “……”有一瞬间，石鱼好像变成了石头。 “那你每买一个包，都要炼成魂武？我真的怀疑你是否用得过来……”石鱼重新打量少女肩上的包，喃喃说。 “要你管，你还是说审核吧。”少女指了指眼前的光球，“怎么样？” “啊，你说蓝星。”石鱼扶了扶眼镜，“这次审核，有三个蓝星的，死了一个了，刚刚又泯然了一个。” “泯然了？又是选的世子薛定凉吧？”少女斜眼一瞥光球，正看到王康康关上窗子，“我早说过了，这个设置不合理。选强者又没有错，干嘛非要参战才行？” “我听取了大家的意见了啊，这不刚刚又给过他机会了，可他还是选择带世子回上京。”石鱼一摊手。 “你说啥？”少女提了提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听你们的了，给他机会……”石鱼又要重说一遍。 “你看。”少女无情打断，“你这样让别人重选，别人肯定是原模原样再来一次啊！” 石鱼哑然失笑，拿着少女毫无办法。 “既然你这么喜欢蓝星，为什么不挑个蓝星人，盘一盘他们的世界？”石鱼沉默了半天，反问少女。 “不，我不去。”少女果断摇头，“玩儿坏了怎么办，不行不行，那个世界太脆弱了。” “琥珀啊……”石鱼道出少女的姓名，“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其他世界的人选了世子，成了‘人杰’的希望很大，到了蓝星人选，就那么容易退缩？” “他们各自所选之人，成为‘人杰’的方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石鱼正色道，“像那大牛，只要这一趟能够做出超越‘小家’的事，就能成‘人杰’。” “武保国是敢效死力，薛定凉是敢于异族正面一战，英锐则是此战获胜……”石鱼越说表情越严肃，“你说这很难吗？参与审核的人死都死过一次了，这些魄力都没有？” “你当初审核时我也在，当时你选了谁来的？好像是个滞留凉州的公主？”石鱼回忆起琥珀的审核，“我记得你下界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公主劫出雄武城，从外山关杀到异族腹地，差点跟公主一起冻死在北面……” “嗨，那不是我么，他们怎么跟我比？”琥珀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鼻子，“蓝星人的战斗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你还真希望他们刚放下键盘，就拿得起刀枪了？你把他们个个都当成龙晶那么好战了？还偏偏扔到战场上……” “话虽如此，可有些时候，你退后一步，那就是泯然众人……”石鱼语声忧郁，“大梁朝的设计不管合不合理，总归是为咱们筛选出了这么多的同僚，比如你，比如龙晶……战场之上，不仅仅更容易见人心，也更容易激发他们的潜能！” “想当灵魂订造师，当然是要有些不管天高地厚的勇气的，不然怎么面对‘外面’那些家伙？”石鱼望向远处，好像石墙根本无法阻隔他的视线。 “哈哈哈，天高地厚。”琥珀抿嘴一笑，“你还说我，你不也很喜欢蓝星的音乐，最近ktv又没少去吧？有点想听你唱歌了。” “真的想，想飞到那最高最远最洒脱……”石鱼低头笑道，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们都说想要改一下大梁朝的设计，可是玄鸟都走了，这设计，我又怎么能动呢？这是她留在咱们这儿的最后一件东西了吧……” 琥珀见不小心勾起了石鱼的伤心事，急忙拍了拍石鱼的肩膀：“别想啦，她不会希望你这样想她的。” “她怎么想，又有什么重要？”石鱼低下了头。 见石鱼丧气，琥珀秀目睁大，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对了，你刚刚说三个蓝星人，一个死了，一个泯然了，还有一个呢？这次审核能不能有人通过，就看他了？” 听到琥珀问起审核状况，石鱼才回过神来：“还有一个只是普通学生，选了大牛，但他也不是唯一的希望。除了蓝星人之外，还有个奥拉大陆来的，叫桑托斯，是个骑士，选了校尉英锐……” “奥拉？奥拉人挺烦的。”琥珀撅了噘嘴，“从那里来的人战斗五花八门，有的会斗气，有的会魔法，还有的会武道，打起来蛮叫人头疼的……选的还是校尉，我觉得选了校尉的人最简单了，打赢就行，都不用自己动手，你说说简不简单？” “还是要看你是不是那块料子。”石鱼的点评不咸不淡，“虽说相对容易，但是通常英锐都是打赢才能成为‘人杰’，也就是说不到大战结束，选他的人就不可能提前‘点化’得了他。” 石鱼越说，琥珀越觉得奇怪：“这么说，你现在看好那个蓝星人？” “对。”石鱼点了点头，“这少年有狠劲，不服输，好学又很有能力……不然可能早就死了……” 石鱼的话让琥珀更加好奇了：“蓝星人选大牛，战城关吗？这怎么做得到，他带下去的是什么？” “这就更有意思了……”石鱼嘴角微微一翘，“他带下去的是魂导光环。” “？” 琥珀眼睛连眨，根本不信：“魂导光环？我没记错的话，魂导光环只有01%吧？他……” “他不仅带下去了魂导光环，甚至还把他提升到了10%，你说有不有趣？”谈到审核，石鱼的兴致明显高了不少。 琥珀眉间轻蹙：“提升魂导光环？还提升了这么多？！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三魂七魄开窍，有资格成为‘魂生’了？” “所以我才说有趣。”石鱼笑笑，“假如这个吴比能通过审核，我可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想通过审核也没那么容易吧，毕竟蓝星人的个体战力……”琥珀也开始为吴比担心了起来，“更何况奥拉大陆的家伙……你也说过，都是百无禁忌的？” “这桑托斯还不够百无禁忌……又或者说，他的脑子不行。”石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还没有想清楚，在英锐利用他杀掉纳末兄弟之前，只要他不真正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英锐都会容忍他的。” “百无禁忌的话，在见到吴比的第一秒便杀了他，就说与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非杀不可，又愿意戴罪立功……英锐又能将他怎样？”石鱼说得轻描淡写，“要是真的等到吴比和大牛收获了袍泽甚至英锐的认可，想再杀就晚了。” 琥珀点点头，重新将视线投回光球，不无担忧地望着断指丘上的那个骑马少年。 第32章 小小骑兵 吴比发现，与骑兵同行的征程，并不比当一名城头卒轻松。一边学习着老卒们调整重心的方法，吴比一边观察着桑托斯的一举一动。 这趟下界学得东西太多了——学骑马、学砍人、学喷火……吴比现在虽然称不上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但也算有模有样的小骑兵了。 再加上吸收生命果之后的轻盈感觉，吴比觉得如果有机会回去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的话，一个人打五个小学生，不成问题吧？ 只是吴比始终觉得身体怪怪的，好像有一股力气一直没施展出来，憋得慌。明明城头和纳末狠对喷的时候，已经练得身轻如燕了，却总感觉差一点，差在哪了？ 虽然自信提升，但是吴比看到桑托斯骑在马上的写意，还是能够充分意识到与他之间的差距的。更何况桑托斯现在骑的只是普通战马，如果骑上了从魂界带来的那黑马，那又会有多少战力提升？ 两个世界之间的实力差距，果然无法轻易抹平。 段举与桑托斯领两队骑卒，直奔雄武城外的断指丘，而校尉本部则在探明东南方向存在一股大队异族之后，便带破阵营驱去。等收拾了他们，校尉便会来到断指丘，制定新的碾袭方向，直到将异族杀到雄武城下。 所以吴比这一行人，其实是为校尉占领断指丘开道的先锋军。一路上前前后后遭遇了三五批异族的骑军，除了最大的一批约有千人，剩下都是几百人的小队，一个个脸色发黄，一看就是异族中的营养不足者，凭着躲在后方才活到了现在，说是老弱病残也不为过。 于是很快就被桑托斯带头冲散，再由段举部掩杀殆尽。 至于那异族的千人队，确是足足让吴比他们砍了两刻钟，才全部砍趴下。吴比也光荣的在这次冲锋中，被一个异族用大腿骨狠狠敲了下胸口，现在有些呼吸困难。 吴比觉得，对于自己这种生手来说，骑军打仗就像摇骰子——闭眼一扔，全听天命。 每次冲锋就是抬起刀，赌这角度对不对。角度对了，就是一刀砍头；角度不对的话，就是撞到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比谁的那个地方硬了。 好在魂导光环已经升级到了15%，整个骑军都在加成之下变得龙精虎猛，除了桑托斯。 吴比发现让魂导光环区分敌友很简单——全凭心意。只要自己对那人有敌意，他就享受不到魂导光环带来的提升，简直是为了桑托斯量身定做的。 不过桑托斯浑然不觉，现在盯着怪石遍布的断指丘，只想着速速列阵，冲上去杀掉盘踞在上面正吃着逃兵的异族。 传闻有仙人曾经在这里跟北面的妖魔激战，打得天昏地暗，湖水到卷。仙人见妖魔难缠，便自断其指，施法成剑，一剑戳死了那妖魔。于是那截断指就成了这山丘，保护大梁朝不为外敌所侵。 只不过此时异族数百异族正在此处飨宴，想必是追到此处的时候，闻到了暂休于此的逃兵，便拍马而上。结合断指丘的寓意来看，倒是颇为讽刺。 “上面干啥呢？”二狗眯眼看了半天，小声问。 “哼。头颅当碗，人骨做箸，吃得好不快意……”段举脸色不悦，“与我列阵！” 骑卒看清了丘上异族所做之事，一个个愤然失色，吴比深吸一口气，发现胸腹处的伤势已经好转许多，脑中只余驱杀异族一念。 但是这次的异族明显不同于此前吴比他们遭遇到的那些，从体型上来看，该当是异族中的精锐，所食尸体也远远多过断指丘上能够容纳的军卒，一看就是一路上一直不断宰杀的外山关的逃兵，然后一股脑地把这顿“肉食”带到了此处享用。 不用多说，杀之便罢——段举他们的阵型列好，断指丘上的异族也看到了坡下的美味，兴奋地叫着爬上了马，竟然也知道结阵而下，化作了一道凶猛的洪流。 没有试探，没有绕袭，只有血肉与血肉的对撞。 吴比也明显感受到了这群异族，与此前老弱异族的不同之处——此前的异族各自为战，远远比不上这一批异族的战力。显然桑托斯也发现了这一点，也终于将全身缠绕斗气，在异族的阵锋劈开了一道口子。 两阵对砸，兵刃相交之音，有如雨落银盘。吴比双手持刀，感受着刀柄传来的震动，虎口酸痛依然紧紧抓牢，只想随前面的大牛一起，把异族骑阵凿个通透。 眼中黑影缓缓减少，眼见就要凿穿敌阵之时，吴比突然感到右方向自己飞来一蓬巨大的阴影！来不及躲避，也无从躲避，吴比横刀向背勉强抵挡，却还是被那阴影拍落马下。 吴比不知那阴影从何而来，身后的二狗与铁蛋却看得清楚——桑托斯！这厮自从交战之初，便不断将眼前的异族向四处拍飞。此举在扰乱了异族战阵的同时，也一直在影响段举骑军的行进方向，等到冲锋的末尾，桑托斯终于找到机会向吴比拍来一个异族尸首，如愿以偿地把吴比击落马下。 每个骑卒都知道，冲阵之时意外落马意味着什么，怎奈二狗与铁蛋被骑军挟裹向前，根本没有机会支援滚落在地的吴比。 吴比跌了个七荤八素，刚刚的撞击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只是现在身处的位置非常不妙——前方是异族的幢幢人影，后方是奔袭而来的骑军洪流，自己身处其间，像一颗铁轨上等着火车碾过的硬币。 吴比不服气——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得到了这种对待？这合适吗？被莫名其妙砸下了马？这是桑托斯干的吧？ 还是太弱了啊——下界时只有01%的光环，拼了老命升到了15%，还是不够吗？ 想让我死？我偏不。 我要变得更强，我要让桑托斯这种阴诡者再也无法暗算自己，我要握紧自己的命运，无论是作为一个灵魂订造师，又或者是一介弃卒。 吴比就地一滚，滚离后方骑军的前进路线，顺势拿下了背上的盾，直面马上来袭的异族。 “当！”吴比挡了一锤，血气翻涌之余，搅动了更多热血，泵向身体四肢。 “当！”吴比又挡一枪，那一瞬手掌猛地胀大一圈，不似一位16岁少年，更像是一位熊罴之士。 “当！”吴比再接一刀，额头、前胸、丹田三处瞬间光芒一闪，如是正午的一道闪电，照得人不知是真是幻。 吴比的身体充满了无穷力量，那几颗生命果的药力也完全融入了三魂七魄，达成了脱胎换骨之效。 吴比哈哈大笑，抄着手中盾牌，对准冲来的异族单骑便是一挥！ “哗啦！”盾牌应声而碎，而那异族也被拍飞，连人带马横地里飞了三丈有余，七窍流血而死。 再来一骑，吴比钢刀一甩，脱手而出！只可惜没控制住力量，从那异族身旁飞过，没入了断指丘上一处怪石。 那异族见吴比没了兵器，驱马加速，却在冲到跟前时被一人影撞倒在地。吴比定睛一看，却是大牛终于发现吴比不见，策马来援。 大牛的马在这一撞之下失了前蹄，翻倒在地。大牛也便弃马步行，来到吴比身侧：“没事吧？” “好得很！”吴比能够感受到额头、前胸以及丹田处传来的力量，精神振奋。 “来了。”大牛捡起一把钢刀塞到吴比手中，转身望向更多蜂拥而至的异族。 “来吧！”吴比横刀一握，与大牛并肩。 第33章 谁看死谁 断指丘上的异族，在被大梁朝骑军冲散之后，很快便被清剿一空。 战场之上，有一簇异族的尸首极为耀眼。 只见那异族堆成一堆，人叠着人，各个睚眦欲裂。鲜血层层叠叠地落于地上，像一个长在断指丘上的烂疮。 桑托斯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处就是刚刚吴比落马的地方，好像后来那个大牛也跑过去送死了？非常棒。 此时桑托斯再看那尸丘，像是看一件杰作。 咦？好像尸堆动了动？自己没看错吧？恩，肯定是哪个尸体的抽搐。 桑托斯当然看错了。 “没事吧？”大牛的声音本就瓮声瓮气，此时被压在尸堆之下，显得更加沉闷了。 “没事没事。”吴比挤了挤，“不过……刚才好像有人咬了我一口，咬到我大腿了，你帮我看看？” “好。”大牛点点头，想从尸堆之中爬出来，“好像有点挤？” “嗯，推一推。”吴比用下巴推了推夹着自己的一个异族尸首，“一、二、三！” 吴比与大牛一起发力，尸堆瞬间炸开，断开的异族手脚散落一地，而从中爬出来的，正是吴比与大牛。 “吉星！”“凉州斗牛！” 二狗与铁蛋本来正在寻找吴比和大牛的尸体，惊喜突然而至，惊得二人直接喊出了吴比与大牛的诨号。 桑托斯一楞——这都没死？再看吴比满面红光的样子，似乎又有突破？ “什么吉星？”段举见吴比和大牛无恙，也是心下稍慰，随口问道。 原飞熊营的卒子们见状，便七嘴八舌地把外山关守城时二人的光辉事迹大说特说，听得段举啧啧称奇、桑托斯连连心惊。 烈火烧身都不死？桑托斯觉得自己好像小觑了这个普普通通的吴比，现在开始思考该不该马上拍死了他。 好像不行——拍死了吴比还好说，可是这一马平川这么多卒子，自己能全拍死吗？跑掉了一个回报校尉的话，事情会很麻烦。 桑托斯正在思索，却听卒子们说起刚刚自己拍飞吴比的那一剑。 “报告大人！刚刚我看到那厮故意把异族尸首打向吴比，将他击落马下！”一个无名小卒远远指着桑托斯，面露不平之色。 这一指，桑托斯勃然大怒，而桑托斯的手下们也觉得面目无光——刚刚谁没有看到桑托斯有意无意的那一剑呢？ “此话当真？”段举望向桑托斯，思考如何借题发挥。 “你没打过仗吗？在混乱的战场上，我只是没看见而已，谁叫他那么不起眼？”桑托斯咬牙强辩——不是他怕了段举，只是人心所向，不得不暂时压下这口气。 “我定当禀告大人，求个公道。”段举知道此时不便纠结此事，板着脸说。 “哼。”桑托斯咬牙扫视段举与他的一众部下，像是要记住他们脸，以便日后一剑一个，拍成肉泥。 当桑托斯的眼神落到吴比身上，吴比也毫无惧色地回视过去，眼神凌厉之余，略带审视，思考如何破掉这厮的斗气，砍下他的脑袋。 无论这场灵魂订造师审核谁赢谁输，吴比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与桑托斯之间，只能活一人。好像自打二人在那悬崖上相遇开始，就开始了一场竞赛，比的就是谁的魂更硬，谁的命更值。 “好，好，好……”桑托斯感受到了吴比的战意，一腔怒火就要冲破头顶——他何曾被蝼蚁如此逼视？还两次！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人。”系统莫名其妙弹来一行提示。 吴比略一愣神，没有理，也没法理——这一路上驱杀异族，系统的提示已经弹了不下百次，有的是比试成立的提示，有的是赢得胜利点的提示。 事后吴比回想，应该包含了砍杀异族和成功生还的胜利点。虽然比杀敌数吴比比不过桑托斯和大牛他们，但是比一些混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得不说，战场之上果然是赚取胜利点的好机会，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人多。 而刚刚在脱胎换骨、连杀异族、赚取了大量胜利点之后，吴比也发现系统中好像又生出了一些变化——身体亮起的三处光芒，在那漆黑的界面上开辟出了一处暗色的天地。 但就如同生命果实将开未开时的那样，无论吴比如何用魂力去试探它，都是毫无反应，看来也是在等待某个开启的契机。 那处天地之中又有什么？难道也与现在莫名其妙弹出来的比试提示有关？ 想归想，吴比可没有放松对桑托斯的逼视，干瞪眼怎么能输？老子看死你。 终于还是桑托斯率先移开了眼神。 只见桑托斯强行压下怒火，转而问段举，声音都有些发颤：“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胜利点99。”得，吴比白猜了——刚刚的比试，只是桑托斯在跟自己比干瞪眼…… 不过这倒是为吴比刷经验提供了全新的思路，也奠定了他日后“逢人就瞅”的习惯。 “什么准备怎么做？”段举的眼睛转了转，“当然是放出斥候，探明异族大军动向，再汇合校尉大人的兵马大军碾杀过去了。” “那恕不奉陪，我先出发了。”桑托斯准备去独自带兵去杀纳末兄弟——他早听说异族中有两位将领，一个烧得满身漆黑，一个扎着辫子。他准备先去杀此二人，为英锐挣得军功，让他成为“人杰”。 到时候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了眼前这群蝼蚁了吧？这就是那个石鱼要的吧？这就是这场审核交给自己的命题吧？ 想及此处，桑托斯恨不得现在就解决掉纳末兄弟，然后回来，把吴比吊起来……就像吊猪肉那样，然后从脚到头一点点拍碎，慢慢欣赏他绝望混杂着痛苦的眼神。 “慢着！”段举手握刀把，一声断喝，“你要去哪里？你这是违抗军令！” “呵呵，懦夫只懂等待，强者凭手中之剑夺取荣耀。”桑托斯虽然呵呵，但是脸上毫无笑意，“我的士卒们，随我一起征得荣耀吧！” 说完，桑托斯举起大剑，号令手下的百多骑卒。 骑卒们心中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看着桑托斯眼中的癫狂之色，谁也不愿忤逆顶撞于他，更何况桑托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即便是段举也无法帮他们。 犹豫片刻，桑托斯麾下的骑卒们稀稀拉拉地跟在了桑托斯身后，脑中纷纷扰扰，只想着这一路该如何保命。 段举知道桑托斯武勇，自己恐怕没有把握留下他以正军法，也只好眼睁睁地放行。 桑托斯牵过战场中剩余的几匹无主战马，转身而去。 第34章 闻到点“人味” 当戊己校尉英锐扫清了东南方向的大股异族，来到吴比等人所在的断指丘，段举早就探明了剩余异族的动向。 原来异族在越过外山关之后兵分两路，一路由纳末兄弟带领，延西线向南，直奔雄武城；另一路则由东线而下，却不幸遭遇英锐所率主力部队，现下已被砍杀一光了。 经过了一天的苦战，日头开始偏西，英锐下令刚刚经过一场屠杀的部曲原地休息。其人则走上断指丘，看到了大片异族尸体，看到了段举其部，却没有看到上托斯。英锐心下疑惑，便问起了桑托斯所在。 在英锐看来，桑托斯虽然领兵不济，可是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吧？ 于是段举便将一路之事告知英锐，说到桑托斯偷袭吴比，英锐不置可否；说到桑托斯违抗军令，独自领兵去追异族，英锐面色严峻，却没有做声，不明心中所想。 一路讲完，英锐也随段举来到了丘顶，一声喝令，诸军至其身前。 “吉星？凉州斗牛？好好好。”英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吴比和大牛，却是在对所有人讲，“你们看到了吧！一战过后，我军再添两位勇战之士……” 无论是破阵营的精骑亦或是陌刀队的悍卒，都纷纷望向丘上那傲然而立的大牛与吴比，眼露艳羡之色——被戊己校尉点名认可，此战过后，赏赐还不纷至沓来？ “难道你们就甘于人后，大好功劳，弃之如敝履？”英锐眼中精芒四射。 “不愿！”众卒齐喊，声震九霄。 “再有一役，吾便终结此战……”英锐一字一字顿道，“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就在今朝！”全军士气大震。 吴比知道英锐是借着自己和大牛这件事，给全军鼓劲呢——看校尉带过来的卒子也大多身上带伤，可见刚刚与异族大军的遭遇战，也着实是一场苦战，怪不得要演这一出。 不过吴比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英锐的算计，因为现在就有两个问题被他找了出来。一个还好说，只是吴比发现自己力量充沛后，想要问大牛学些高级的运刀法门，以备不时之需。 哪知道大牛来来回回也只是几招乡勇把式，帮不了吴比太多。于是吴比只能怀着满腔的热情和动力，反复练习劈斩，想象桑托斯的头颅就在面前，如何才能更省力地劈掉它。 另一个问题就比较困难了——吴比在思考到底如何才能帮大牛成为“人杰”。他回忆武保国蜕变为“人杰”时的每个细节，发现也无法把这些细节一一印证到大牛身上。 现在再让大牛回去外山关死守？肯定不是那样。且不说自己无法让时间倒流，只是说每个人性格经历不同，成为人杰的方法又怎会一样？ 大牛成为人杰的必要条件又是什么？现在名望有了，功劳也有了，怎地他的灵魂还是静悄悄的，丝毫没有蜕变的迹象？难道…… 难道是要大牛拿下纳末兄弟的人头？ 不得不说，吴比的思路有点被李剑带偏了，也在想象如果这是个游戏的话，关卡之中，最重要的两颗人头就是纳末凶与纳末狠了吧？ 看来要让大牛砍了他们才行——吴比这样想着，手中更是加劲练了起来，心想到时候一定要给大牛制造最好的机会。 吴比想归想，校尉英锐却已经听取了麾下将领意见，下令养精蓄锐休息一日，明早延西线前往雄武城，歼灭异族的最后一股精锐之军。 这厢吴比磨刀霍霍，想着如何去砍纳末兄弟的脑袋；那厢的桑托斯，却已经缀上了纳末凶所在的异族后军。 这位半身炭烤的异族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眼下正骑着他那匹黑色异马施施然前行，像是一位从容赴战的将军。 马上是炭人，马后则拖着一捆断尸残肢——如果纳末凶饿了想打牙祭的话，随时就能抽出一条大腿或者胳膊嚼一嚼。 纳末凶不虞饥饿，他身边同行的异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英锐定下的关门打狗之策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在纳末兄弟进入外山关后，能找到的“粮食”极为有限，有的话也基本上都是从外山关跑回来的败兵，一共也才几百人，都不够这五万异族塞牙缝的。 幸好纳末凶是最凶的，这才有了马后那袋尸体当零食，而其他的异族两三天没吃上一顿正经饭了，真真儿地饿得很。 纳末狠也饿，所以带着破关时没吃到肉的绝大多数异族走到了前面，把哥哥纳末凶和相对吃了几口肉食的几千人扔在了后面。纳末凶也没管弟弟，随弟弟他们去了。 作为本族军中最聪明的家伙，纳末凶在打仗的时候从来都喜欢晚一步到场，这样才能最有效的杀伤敌军，获得最多的肉食。 已经能够隐约闻到雄武城里面传来的“人味”，纳末凶舔了舔嘴唇，更饿了。正要抽出条大腿吃一吃，背后一阵微风，纳末凶好像闻到了什么。 恰在此时，桑托斯所率的骑军，向纳末凶发起了斩首突袭。 当然桑托斯在追踪至此的路上，也用大剑拍死了几个想要逃走的骑卒，这才控制住了麾下百人。剩下的骑卒见逃走无望，四面八方都有异族，也就没了脱队的念想，老老实实跟着桑托斯去杀纳末凶了。 桑托斯跟了片刻，便发现了那个炭烤异族。他是纳末凶还是纳末狠来的？算了不重要。 当看到纳末凶堕在队伍后方，桑托斯心中大喜，只是发现纳末凶的身旁没有纳末狠，略有些失望。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桑托斯点了三十身后骑卒，随后驱马直取散乱军阵中的纳末凶！ 被点了名的骑卒，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点了命。 他们见主将加速，也急忙跟着一起冲上——到了这里他们都知道，唯一的生机和胜机就是牢牢跟紧桑托斯。 那阵风，也让更多异族闻到了身后的桑托斯，他们惊喜回头，像是见到了屎的苍蝇，迅速调转马头，四下蜂拥而至。 桑托斯的眼中只有纳末凶一人，见纳末凶也回头冲向自己，桑托斯觉得今天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斗气缠满全身，桑托斯连人带马在地上带起一团罡风，狠狠砸向纳末凶。路上遇到的异族全部被斗气绞杀，成了铺在桑托斯身后的血花之路。 斗气不仅刺激着桑托斯的身体，更是唤醒了他座下之马体内的每个细胞。只见那马眼中布满血丝，嘴角溢血，但还是像屁股着火了一样撒着四蹄狂奔，燃烧着生命，换来了最大的马速。 纳末凶被激起凶性，左手提住裹尸袋，右手握紧狼牙棒，尖叫着便向桑托斯迎来。 二人越跑越近，像是土原上两支有来无回的劲箭，只比谁更锋锐。而桑托斯也与麾下骑卒越拉越远，更多的异族围向那百余被当了诱饵的卒子，红着眼兴奋大叫。 在二人之间距离十步之遥时，桑托斯抽出大剑，双手横握，像极了一位等待挥棒的棒球运动员；而纳末凶左手一提，裹尸袋便带动劲风飞向了桑托斯。 桑托斯理也不理，任那袋尸体在斗气下被绞为血雨，眼中只有一样举起狼牙棒的纳末凶。 五步，二人各自挥出了手中兵器。 相交，桑托斯的马，被纳末凶的黑色异马一口咬下了半个头，而马蹄还在犹自前蹬，又跑出去三丈方才跪倒在地。 而马上的桑托斯，则一剑劈飞了纳末凶的上半身以及他的坐骑，只剩纳末凶那个硕大的头颅还在空中兀自前飞。 消耗了大半斗气的桑托斯旋身转过大剑，以柔劲一卸，恰好把纳末凶的头颅捞回了怀中。随后桑托斯大剑一撑，轻飘飘离开马背，落在地上。 桑托斯身后的骑卒此时也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跟上了自己的主将。他们本以为异族见首领被斩，会有片刻失神，刚好可以趁乱逃亡。没想到异族好像全然没有在乎纳末凶的安危，照常围了上来。 一通急奔之后马力将尽，骑卒们开始向主将桑托斯靠拢，期待他有回天之术。 桑托斯把纳末凶的头颅小心翼翼地装进羊皮袋，紧接着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玻璃球，拧开之，一匹黑色异马蓦然出现在地上。 桑托斯上马，斜穿出阵，看都没看身后的骑卒一眼。 第35章 今天怎地浑身是劲 “下马进山。”桑托斯与剩余的几十骑卒杀光了追来的零星异族，带着他们延着西线的茫茫大山而行。 到现在，骑卒们哪还不知桑托斯是把他们当做随身的一块肉，突阵的时候就扔出去，惹来一群异族苍蝇？ 如果不是刚刚那一仗只有纳末凶一颗人头，恐怕桑托斯直接就把所有人扔出去了吧？ 只是骑卒们现已骑虎难下，桑托斯冲阵之时有几人趁机逃走，毫无例外都成了异族的肉食。也有十几人相约趁桑托斯回来砍了他，结果都成了桑托斯的剑下亡魂。 即便桑托斯一来一回消耗了几乎全部的斗气，但收拾几个普通骑卒还是不在话下。于是剩下的骑卒现在的处境更加尴尬，只能祈祷校尉快点率军而至。不然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太难了。 桑托斯毫不在意他们怎么想，自始至终他也从未把这队骑卒当成是自己的部下——开玩笑，我一个奥拉大陆的骑士，这群毫无战力软弱骑卒能和自己同驱，已经是他们无上的荣耀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一边尽力回复斗气，桑托斯一边牵马而行。月下的平原有些安静，山下的异族看起来也与去雄武城逃难的流民没有太大不同，只是偶尔响起的“咯咯”声，为大梁朝关外的最大一场战役进行着倒计时。 …… 第二天一早，吴比与三万大军缓缓向西南行军，沿途零星的异族就像是巨人脚下的蚂蚁，悄无声息地被大军碾压，激不起一点声响。 万马齐行，吴比心头又升起另一种感受——澎湃，热血。手中有刀，身旁有袍泽，就好像假如面前有条巨龙，也将败倒在他们的兵锋之下。 行军之中，吴比还在拿遇到的异族练习劈斩。其间被统领段举见到，还特意过来询问吴比在练什么。 知道吴比心中所求之后，段举哈哈一笑，稍微试了试吴比的身手，还借机规整了一番他的动作。破阵营出身的段举对于马战当然颇有心得，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见段举指点吴比，大牛与二狗铁蛋他们也凑过来，学习学习破阵营有什么高效率的杀法。于是段举寥寥几句，便让他们的骑马一斩更加得心顺手了起来。 段举猜也猜得到，吴比是想下次见面之时，斩桑托斯于马下。虽然段举不信，但是件吴比有这番狠劲，便也觉得欣慰——战场之上，一切皆有可能，多练练如何杀敌，总归没错。 在距离雄武城二十里时，三万大梁朝军队终于遭遇了异族的主力，一场旷日持久的平原厮杀也便掀开了帷幕。 英锐敛起了破阵营以及陌刀队作为生力军，指挥剩下的士卒与异族接阵。 饿坏了的异族熬了这么久，突然发现身后多了这么多可吃之物，当然忙不迭地冲杀过来。 吴比并没有在异族的军中看到纳末兄弟的身影，莫非已经在雄武城下攻城？ 两军相接，没有吴比想象中的那样喊杀连天，也没有传闻中的铁甲洪流，只有转动的阵法，绞杀吞噬无穷无尽的异族，以血换血，以命搏命。 吴比如同汪洋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等待真正的电闪雷鸣。这时候他才知道，万人以上、势均力敌的死战，打起来是有多么的煎熬。 就像是置身于一座万丈高峰之下，你知道在峰顶能看到千里云、万仞山匍匐于脚下，一轮圆日映照天高海阔，是世上最美的风景。却偏偏在登顶之前，只能一步一步地向上爬……而且爬了整日依旧在山脚，还可能随时都会失足滑落，掉下深渊。 每向前一步，就为摔落深渊的旅程垫了一块石头，但偏偏又被往来的人挟裹着向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后退一步。 想着近了，近了……然后偶尔回头一看，发现从交锋以来，自己只前行了百米。 加劲砍着，再向前望，眼前就是层层叠叠的异族脸孔，好像永无尽头。 时间就这样着飞逝，不知不觉已经杀了半日，异族还是不知疲惫与恐惧的高昂前行，大梁朝的队伍则疲态尽显，力量已经有所不济，战损也急速提升。 不过其实也不奇怪，且不说几万知道反抗的异族，就算换成了几万排着队任你砍杀的人类，你又要砍多久？ 英锐知道是时候让破阵营出战，为战阵注入一丝活力了。 于是英锐向破阵营的统领点点头，那统领便回马归阵，鼓动其麾下骑卒入阵。 至于冲阵计划，英锐早有安排——破阵营将由西侧杀入密密麻麻的异族军阵，待到中段处看旗号转向折返，v字型杀个对穿，务必保证让每个如同吴比这样的大头兵，都能看到破阵营的马战雄姿，从而鼓舞士气，也暂时缓和一番他们的压力。 至于这样安排的原因也很简单——异族的军队厚实密集，且不知死活。如果让破阵营使用以往的凿穿战术，恐怕等凿穿之时已经来到雄武城下了。那处距现在战场颇远，英锐当然不能把破阵营只当做一把一次性的凿子，而是准备反复击之，一下下把这群不知死活的动物打砸死在雄武城的城墙之下。 破阵营一身玄甲入阵，如同一把火热的钢刀切开黄油，又像是神仙放在战场上的一根手指，轻轻划过，沿路的蚂蚁便被碾死，只是那蚂蚁依然狂叫喧嚣，不知死活地黏上来。 但是纳末兄弟不在场，异族也就没有能够对抗破阵骑的筹码。相反大梁朝的士卒见到破阵骑如此威力，一个个精神大震，趁着前方混乱，再进百步！ 破阵骑刚刚由段举部眼前杀过，曾是其中一员的段举，回忆起身着玄甲杀敌的日子，也是一阵感怀和心驰神往。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甲，段举哈哈大笑：“今天怎地浑身是劲，儿郎们，要不要随我再把战阵前推百步？不然这一仗都要打到明天去了！” 看天空月明星稀，吴比也有着相同的想法——杀到此时还不见纳末兄弟，要么是他们已至雄武城下，要么就是已经被提前来此的桑托斯杀了。这两颗大人头没有拿到，大牛如何晋升“人杰”？ 所以无论是那种情况，越早去到雄武城看看越好。只不过刚刚所有骑军千人为阵，两阵一组转动绞杀，一直稳步推进着战线……谁的部众突前的话，将受到更多的异族包围，吴比才没有说话。 此时见破阵营冲杀而过，所有的将领都是跃跃欲试，那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不用吴比搭话，众人轰然应诺——杀了一天，累都快累死了。要不是有吴比一直默默开启的魂导光环，这么多人能不能坚持到现在都两说。 “那便比比罢！”与段举部同组的骑军统领听到了段举所言，欣然提出比试，“可不要人头都被我们割了，让你段举打了光棍。” “哈哈哈，儿郎们！听见老鳖头说的了吗？”段举借机激励部下，“不想打光棍的，都随我来罢！”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7432……”吴比的系统，早早就弹出了提示。 第36章 劈斩X10 吴比还没有赢，但是看着自己所在的段举部领先百步，已经在思考接下来的“巨款”怎么花了。 怎么花？先不花。 只因吴比发现魂导光环的说明文字，又有了轻微的抖动——这与当时魂导光环范围扩大时的迹象如出一辙，那不用说，肯定是又有什么额外的效果要开启了。 吴比也没有思考会是什么额外效果，因为没有时间——随军顶在前面的后果，便是承受着额外的巨大压力。此时吴比只顾着接连劈砍，清理面前的异族。时不时胯下马儿的步伐会突然一虚，吴比知道它快要坚持到极限了。 距离战线推进过半还有百步，吴比知道过了这百步，压力就会小很多了。 英锐已经变动了军令，并传唤了各营——待推进过半，异族的阵型厚度已经不足以抵抗大梁朝的大军，届时便会号令大军齐上，一举冲散异族的军阵，进行最大限度的杀伤。 杀透此阵，眼前就只有一座小土丘，而土丘后面便是雄武城的城关、以及城关之前的万余异族。当英锐的大军与雄武城的城守军完成两相夹击，这场胜利就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五十步，吴比的马力告罄，身陷重围。不过吴比早已经经历过同样的状况，不慌不忙地脱离己阵，手持刀盾，亦步亦趋地随段举部的转动缓缓向前。 这下吴比也才终于有时间思考魂导光环会有哪种提升——会不会是因杀敌数而来的提升？ 从下界到现在，吴比打过了外山关的守城战、关内的推进战，手上异族的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是有个能自动削弱敌军的效果，岂不是很美？ 或者是个保命的效果？增加移动速度什么的？这样追起异族和桑托斯的话，会方便很多吧？ 正想着，段举部率先杀破了这百步，号角声起，英锐全军突击，上万的胜利点也落入了吴比的口袋。 说明文字还没有动，吴比心里痒痒，手中加劲劈斩，随全军向前砍杀。 一直到曙光初现，说明文字还是只在抖动，却还是没有变化。吴比都快忘了这一茬，只知不断劈斩。 已经能够闻到雄武城吹来的风，吴比知道此战即将告捷，想要快点劈开眼前的异族，看看是否能够望到雄武城的城墙。 偏偏有个异族不识好歹，跳脚乱晃想要咬杀吴比。吴比一阵烦躁，手里不停，还是机械式地挥舞着钢刀，沿着这异族的肩膀剁了下去，生生剁在地上。 恰在此时，魂导光环的说明文字终于变了，那句“可以赋予周遭敌友诸般效果”的“效果”二字变换了颜色。吴比想都不想，下意识地便把早早兑换好的魂力注入其中。 伴随着魂力的海量注入，效果二字的颜色变为寻常，而魂导光环的说明文字多了一行：“劈斩效果：择一光环范围内单位，一瞬劈斩‘2’次。” 其中数字“2”的颜色不同。 吴比毫不犹豫地继续把剩下的所有魂力注入“2”字，看它迅速变化，直到变成“10”的时候戛然而止，无法再注入魂力，吴比刚刚得来的魂力也涓滴不剩。 吴比完全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心道实践出真知，见一异族正好送到自己面前，心念一动，便用出了这招“劈斩”。 刹那间一股力量自吴比体内迸发，吴比的眼睛一闭一睁，十刀斩过，角度丝毫不改。眼前的那异族像一幅画，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撕成两半，一半是头、右膀、右腿；一半是左膀和左腿……哦不对，还有个单独的右脚孤零零地矗在地上。 这么快？吴比愣住。 这够砍了桑托斯了吧？吴比喜悦。 诶诶诶？怎么动不了了？吴比软绵绵地坐倒在地，右半边身子发麻。 看来自己的体力，还是无法承受一瞬十刀带来的消耗，这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不过如果给大牛来用的话，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 吴比喜上眉梢，却坐在地上想动动不得。 大牛当然一直在关注着场中的吴比，此时见他脱力坐倒，毫不犹豫地奔过来护法。 吴比望向大牛，悠悠说道：“大牛，你又要牛逼了啊。” “我说过，我不要那玩意。”大牛皱了皱眉，依旧关注着场中情况。 “不要不行。”吴比终于有了与纳末兄弟以及桑托斯对抗的本钱，傻乐着说——终究不枉自己奋力砍杀了那么多次，吴比发现他有点喜欢上这个系统了。 望向眼前垂死挣扎的异族们，吴比还想试试这招用在敌人身上是什么效果，却发现那段说明文字暗了下来，正在逐渐变亮的过程中，也不难猜想这是个有冷却的招式了。 也罢，不急。 看变亮的速度喜人，吴比估摸着也就个把时辰的事，便也不着急了。 “刚才是我看错了吗？你一下子砍出了许多刀。”见场中局势逐渐落定，大牛才问起刚刚吴比那十刀。 “十刀。”吴比的手臂恢复知觉，伸出了两掌，“怎么样，一会你要不要试试？” “？”大牛听不懂。 “哈哈哈，算了，一会你就知道了。”吴比已经决定一会等这招重新就绪，也让大牛速速体验一下连斩十刀的那种朴实的快乐。 …… 异族死伤大半，剩下的异族也逐渐被英锐的精英步军围剿一空。 大军一边戒备着南边，一边速速清扫战场。英锐对第一个突破敌阵的段举部进行了口头嘉奖，并下令全军修整片刻，补充食水以及马匹体力。 片刻之后，就是最后的大战。 吴比一边嚼着发酸的饼子，一边与大牛等人跟随校尉站上了土丘，远眺雄武城。 雄武城下，纳末狠正率领异族蚁附攻城。看样子应该也打了一天有余，虽然城上士卒狼狈，但是阵型依旧齐整，估计也已经习惯了异族的攻城之术。 吴比找了半晌，没有找到黑黢黢的纳末凶，再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正面攻袭，也没见到纳末凶的影子，便知道他可能已经死在了桑托斯手下，剩下的大人头也只有纳末狠一颗了。 那桑托斯呢？ 吴比望向西侧的茫茫大山，当然看不到桑托斯的影子。 “你放心，我一定护你周全。”大牛不善言辞，能说到这份上已经尽了全力。 “不用担心我。”吴比轻松说道，“一会打起来的话，应该雄武城也会出兵吧？夹击消灭异族。” “嗯，最后一战了。”大牛虽然语声严肃，表情却轻松了很多——他在剿灭眼前异族后第一时间便跑到了土丘上，见雄武城安然无恙，便知道自己的妻儿应该无事，才放下一直以来的心中大石。 “大牛啊，答应我，一会一定要斩了纳末狠。”吴比凝望大牛。 大牛眉头一皱。 “就用这招。”吴比说着从大牛身前让开，心念一动，驱大牛使用“劈斩”。 空手的大牛，滑稽地在空中连劈十下，像是在给吴比加油打气。 十刀劈完，大牛右臂微微发热，眼中讶色大现：“这是……” “一会我给你制造机会，扬名立万就在今朝了哦。”吴比故作轻松地给大牛比了个颜色。 说是故作轻松，只因吴比已经感应到了丘上英锐的灵魂正在发生改变，就如同当时城墙上的武保国那样，愈发浑厚，开始流动；而大牛还是毫无变化，战争从开始到啊现在，始终都是淡淡的样子。 吴比知道这一战过后，灵魂订造师审核也将有个结果——今天已是下界来的第七天。事已至此，无论大牛的命题是不是砍下纳末狠的头颅，对吴比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吴比只能选择相信，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自己的努力。 第37章 头上加头 午时，雄武城外的土丘之上旌旗招展，英锐亮出了自己的“英”字大旗，与雄武城头的大旗遥相呼应。 异族有些陷入混乱，当然并不是因为被堵住了后路，而是他们不知道该先爬上城头去吃人，还是回头向后冲阵。好像两块肉放在面前，一个要跳一跳，一个要跑一跑，不知道应该先吃哪个。 纳末狠已经冲上了城头三次，但都被守卒中的勇士奋力击下。不过他也不是毫无所得——每次登上城头都能吃上一顿鲜活的饱食，就这么吃一辈子的话，纳末狠也觉得不错。 英锐擂鼓一通，城头擂鼓一通，英锐便知道他们准备好了。 无需多言，英锐挥动手中刀，大梁朝的精锐漫山遍野地杀向雄武城下异族。 城下的异族见有肉送上门来，“咯咯咯”叫着返身冲杀。与此同时，雄武城侧门大开，城内精锐骑军也倾巢而出，积攒了两天的战意在这一瞬间爆发，向异族席卷而去。 战场被分割为两处，一处是雄武城下的骑军突袭，另一处则是城外山丘的激烈对撞。而纳末狠正在城下的战场大显神威——吃饱了肉的纳末狠武勇绝伦，只一人便阻住了城守骑军的冲势，逆向反杀。 好在城守军的骑军兵源充足，更多的骑军绕行疾冲，驱赶着异族，把战线一步步压向城外土丘。 两处战场逐渐合拢，挤压着战场中异族的空间。 虽然说来简单，而实际上这一过程也耗费了许久，有日头向西那么久。 大梁朝的军队像两个巨大的磨盘，转动着，将异族绞杀到一处。而纳末狠所在的一股异族，便像是游离在两处磨盘之外的一块小小面团，揉捏着，一块块甩掉自己的肉。 吴比则一直注意着纳末狠处的情况，等待着他冲向己方军阵的一刻。 异族的智商从未让大梁朝人失望——纳末狠在歼灭了围绕着自己的一股骑军之后，见不远处竟然有人打架不带自己，一声怒嚎，便与胯下黑马一起冲来，一路扰起兵卒无算。 吴比见纳末狠杀来，心中一喜，向段举大声招呼：“来了！” 段举当然也看到了纳末狠的情况，如此大的军功，怎么会错过？急忙赶在其他统领之前，带着麾下骑卒向纳末狠迎去。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条黑色的影子闪电一般自山中冲出，身后稀稀拉拉地跟着几十名丢盔弃甲的骑卒，正是桑托斯和他的部下！ 桑托斯如同此前一样，任由骑卒身陷重围，自己则提速向纳末狠杀去——换了黑色异马，桑托斯整个人如同一位身背大剑的鬼神，自山中而来，往冥府带人而去。 其实桑托斯老早就隐藏在了雄武城近前，只是与纳末凶不同，他到达时，纳末狠已经开始了蚁附攻城。桑托斯斗气未满，没有把握一趟在混乱不堪的城下一击解决纳末狠，这才一直等到了现在。 在戊己校尉大军到来之时，桑托斯手下那几十名骑卒喜形于色，知道终于等到了一条活路。而桑托斯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只是聚精会神地观察两军战况，寻找最适合自己突入的那个战机。 终于纳末狠落单，桑托斯拍马而出，风驰电掣地向纳末狠行去。而他麾下的骑卒也终于挣得生机，不随桑托斯，不随城守骑军，反而向校尉所在的中军奋力突杀——要活下去，要告状，要让桑托斯这厮死无葬身之地！ 急速接近的桑托斯当然惹来了吴比的注意，此刻他与纳末狠还相差百步，感受了一下桑托斯的速度，吴比知道这颗人头就要被他截走了。 “你过来啊——”吴比用尽全力呐喊，喊出了当初在城头上一样的话，声传百步。 纳末狠正杀得起劲，狼牙棒下无一合之将，光是骑军统领已经被他敲死三人，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抬眼一看，怒火熊熊燃烧。 吴比再一次拉到了纳末狠的仇恨。 纳末狠眼中只余一人，双腿用力一夹，勿要斩吴比于马下。 桑托斯则冷哼一声，面色不改地继续加速——这蝼蚁以为自己是谁，想要抢杀纳末狠？把这里当做一个美梦了吧？ 三人分三个方向向战场中心汇合，吴比身后有大牛，桑托斯胯下有异马，纳末狠手中有狼牙棒，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会是获胜的那个。 哪知道在三人交汇之前，那个变化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按照速度来说，本应是纳末狠先遭遇吴比，随后才是桑托斯到场。但就在纳末狠与桑托斯百步之遥时，这位失去了兄弟的异族突然勒马停驻，双手抱头，惨然大叫。 那声音中有悲伤，有愤怒，还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桑托斯正在心里叫好——纳末狠这么一停，自己必然先至。运起斗气，桑托斯正准备像砍杀纳末凶一样，把这个莫名其妙发疯的异族拍碎，却突然发现腰间绑着的纳末凶的头颅突然一动！ 桑托斯疑惑低头，看到纳末凶的头颅眨了眨眼睛，竟然恢复了神志！ 紧接着纳末凶一口咬断麻绳，头颅飞起，跨过百步，径直插到了纳末狠的颈子上！ 只见纳末狠的身躯骤然炸起一团黑雾，瞬间吞噬了周围的异族尸体，也炸开了刚刚奔到他身前的吴比和桑托斯。 黑雾不断变化蠕动，在战场中心形成了一个长宽十丈的真空地带。有一瞬间，战场中的大梁朝部队陷入呆滞，都望向此处。 “专注应付眼前之敌！”英锐大声传令——无论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异族总是要杀的。于是英锐一边号令士卒继续战斗，一面集合陌刀队与破阵营，向异变处靠近。 有士卒向黑雾中投矛、射箭，但仿佛黑雾中有一支军队，射入多少箭，就会返回多少箭，穿透射箭之人的头颅，发出“啪”地一声破裂声。 于是也便没人再去攻击那黑雾，只是如同吴比、大牛、桑托斯和英锐一样，静静看着那蠕动的黑雾，等待最后的危机来临。 …… “还是来了。”石室中，光球前，石鱼与琥珀正襟危坐。 “异族到底是什么呢？”琥珀幽幽叹道。 “玄鸟说过，异族是我们人类未被消解的戾气与混乱。”石鱼沉声道，“于杳无人烟处而生，往人迹喧嚣处而往……” “不过我是不信的。”石鱼否定了玄鸟的看法，“她就是太过相信这些虚无缥缈之事，最后才落得如此下场。” 琥珀把发丝撩到耳后，避而不答。 “就如同那些龌龊的魔物一样，只是与我们争夺生存空间的敌人罢了。”石鱼摇摇头，“异族的出现，也与大梁朝的覆灭毫无关系……这宙宇之中，有太多我们看不破的事。能做的，唯有一争。” “如果我没记错，这句话是龙晶说的吧？”琥珀紧了紧那驼色的缎带。 “这句话自然有他的道理……”石鱼喃喃道，“你看桑托斯，你看吴比，你看大梁朝的每个人影，不都在争这一口存续？” “好啦，我们灵魂订造师也是在争，我知道的。”琥珀轻轻点头。 “且看是谁，争得下这口气。”石鱼摸了摸自己的短须，重新把目光投于光球之上。 第38章 纳末凶狠 黑雾散去，纳末兄弟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不过此时二人已经融为一体，二头四臂，体型也变成了二倍大小，此时此刻光是站着，就已经比那黑色异马高上许多，再也坐不回去了。 于是纳末凶狠提起黑色异马当成武器，一步一震动地向大梁朝士卒杀来。 但是对于先杀谁，纳末凶狠的两个头颅似乎产生了分歧——纳末凶先看到了桑托斯，自然想要抡死这个亲手杀了自己之人；纳末狠则还是看吴比不顺眼，足见当时城上城下二人的骂战激烈到何种程度。 可能因为这是纳末狠的身体，所以明显纳末狠的意见占据了主导，而且这也是纳末兄弟自打出生以来，纳末狠第一次能够管住自己的哥哥，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围住纳末凶狠的大梁朝士卒在犹豫了片刻过后，也在英锐的号令下冲杀上去。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异物，但看到它边走边杀的样子，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硬着头皮，用血肉之躯堵上去而已。 霎时间箭雨投矛大作，但是打在纳末凶狠身上，都如同挠痒痒一般，明显合体之后，这异族的身体又有强化。 终于陌刀队上前，陌刀整齐如一地劈、斩、刺，搅动纳末凶狠身体里的黑血如雨而下。纳末凶狠吃痛，手中狼牙棒与异马连挥，陌刀队便像纸片人一样，被它打得东倒西歪。有些头颅移了位，更有些直接被砸成了铁饼，深陷地面。 桑托斯见状，搜索起吴比的身影来——现在这蝼蚁还有战意吗？已经吓破了胆子吧？该放手去死了吧？ 终于找到了吴比的身影，桑托斯却发现他正随着身旁的士卒一起收刀换枪，脸色一丝不苟，准备列阵迎接纳末凶狠的到来。 ？ 桑托斯不解——明知要死，还装什么样子？像每个弱者一样，老老实实迎接死亡就好了，何必还要垂死挣扎？ 算了。 桑托斯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突袭的距离，运用斗气解决掉这个二头四臂的魔物。 对，魔物，在桑托斯生活的奥拉大陆，异族合体这种事情虽然没见过，但是奇形怪状的魔物还是见过不少的。所以桑托斯并没有过多想法，二头四臂也好，三头八爪也好，区别只是用多少斗气，从多远处冲死而已。 吴比也没有过多的想法。 他怕吗？当然。 他会束手就死吗？当然不。 与身边袍泽一起拿起长枪，吴比还不忘把刀交到了大牛手里：“一会你砍他脚，砍断了他的脚，咱们累也累死它了。” 大牛接过刀，眼里闪过复杂之色。看纳末凶狠一步一步杀来，大牛暗自思忖自己也护不住吴比，便想对吴比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有三字。 “你辛苦。” 吴比笑笑，没答，只是几步站到了队列之外，向纳末凶狠高声喝骂：“你过来啊！” 纳末凶狠见吴比还是如此嚣张，不顾脚下陌刀队的劈刺，大踏步轰隆隆跑向了吴比，手中狼牙棒奋力下砸！ “砰”一声闷响，尘土漫天。 纳末凶狠还嫌不够解气，换手再来，那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黑色异马继续砸下，又一声轰隆之声。 左手狼牙棒，右手异马尸首，左手陌刀，右手长枪……纳末凶狠四只手反复砸杀吴比，战场中心一片混乱，所有人都被震得脚步歪斜不能自已，只有大牛还在勉力爬向尘雾中那条粗壮的大腿。 一声声巨响不仅响在地上，更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大梁朝的士卒们听得心惊，桑托斯听得心下畅快，只等尘雾散去，便准备策马去取纳末凶狠的首级。 桑托斯默运斗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尘雾中纳末凶狠的影子，数着一下下的悦耳之音。 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 诶？十九呢？ 桑托斯看到纳末凶狠的影子突然消失在尘雾之中，好像随着最后一下砸击摔倒在地…… 难道是没站稳？ 紧接着的一阵嚎叫让桑托斯知道，纳末凶狠并不是没站稳，而是被斩断了腿！ 何人有如此能力？难道是大牛？或者……是吴比？ 桑托斯心中叫糟，正要前冲去收首级，就见疼痛难忍的纳末凶狠双手撑地跑出了尘雾，一时间满场狂奔，发泄着满腔怒火。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黑血也跟着一起洒向四处。 尘雾散去，桑托斯看到满身黑血的大牛，把吴比扶出了刚刚被敲出的深坑。四周士卒狂喜大叫：“凉州斗牛！吉星！” 声声不息。 见纳末凶狠遭到重创，大梁朝军士气重振，不要命地向纳末凶狠围杀上去，即便一时间杀不了纳末凶狠，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吴比轻扶腰间，吃力坐起，心道怪不得李剑爱用这玄武甲，也忒好用了——刚刚纳末凶狠的十八下连击，未伤自己分毫，只是一时震得血液激荡罢了。 早在吴比“坑杀”李剑之后，见到地上掉落的那块龟甲，便知这是好一份快递，不捡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也是吴比一路杀来，每战必先的倚仗。 不过话虽如此，在决定以身犯险、去试试纳末凶狠威能之前，吴比当然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好歹这玄武甲也经受过了武保国的陌刀检测，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也只能信任魂界出产的质量了。 此时吴比激荡的血液稍有缓和，也看到了不远处傻帽一般呆立马上的桑托斯。于是吴比呵呵笑着摆动大臂，右手指天，缓缓落下，再一次比了一个浮夸的中指。 桑托斯又是一股怒火窜上了天灵盖——这只蝼蚁为何不死？能够从那种猛击之下活下来，想必身上应该是有什么保命的魔法吧？ 桑托斯狠得牙痒痒，在这一秒牵动缰绳，便要冲向吴比把他拍成肉泥。可是当桑托斯看见戊己校尉英锐策马来到吴比面前，连带着整条战线前移时，桑托斯不得不再次放弃了这个机会——一是他不想冲撞校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原属于自己的麾下骑卒正站在英锐身边，对着自己和自己胯下的黑色异马指指点点…… 桑托斯猜也猜得到他们正劝服英锐，说自己也与那二头四臂的怪物一样是异族，如今之计，当然是斩杀那怪物，为这场旷日之战划下一个句号，再为袭杀吴比那群蝼蚁画一个起始符。 调转马头，桑托斯再一次冲向纳末凶狠，前去了结此物性命。 此时纳末凶狠也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再不复先前之勇，只能坐在地上抡动手中兵器，等待有人摘下颈上头颅。 而且是两颗。 第39章 天怎么黑了 “你究竟何人？”英锐扫视战场，问的却是眼前的吴比。 战局已经进入尾声，大梁朝军的两座磨盘终于绞合，残存的异族正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纳末凶狠则正在跟桑托斯缠斗，兵刃相交的破空之声正接连响起。 不是桑托斯的斗气不够强，而是纳末凶狠见到桑托斯热血上涌，爆发了最后一丝力量，誓要锤爆这个曾经伤害了自己的人。 桑托斯座下的异马已死，此时也只能站在散落一地的尸体之中，运用斗气想要快些杀死纳末凶狠。 “他又是何人？”英锐指了指正与纳末凶狠战在一团的桑托斯，“你们有何图谋？” “我俩？无名小卒吧？”吴比笑笑说。 吴比感受到英锐的魂魄已经浓重到无以复加，还差一点便是“人杰”，心中也顿生感慨——这七日来，见过了太多生生死死，自己与桑托斯又算是什么呢？从头到尾，二人有决定过一丁点战局的走向吗？ 外山关守了两天，坏在了李剑与奇石之手，吴比敢说是自己救了城头上的千多卒子吗？最终他们不还是大多死在了城破之后，异族追击之中？ 桑托斯呢？斩了纳末凶，却造就了更厉害的纳末凶狠，现在不也是拿那怪物束手无策？便是被他杀了纳末凶狠又能如何？没了桑托斯，这场中万卒，就杀不得一个纳末凶狠了？ 或许与校尉一起定下奸敌之策的王康康，反倒有更多作为吧？ 自己真的一无所为？ “吴比是吉星！”“对！有他在，打仗都有力气！”“他救过我……” 二狗、铁蛋与大牛他们你一眼我一语地说了起来，眼中都是幸免于难的喜悦，完全没注意到英锐眼中的忌惮。 是啊，还是做了些什么的吧？ 吴比重新站起，觉得自己还能做更多。 “大牛，我觉得你还缺了点啥。”吴比见大牛的魂魄还是毫无动静，觉得使命未达。 “什么？”大牛瓮声瓮气地说，“不会是牛逼吧？” “哈哈哈！你今日，还缺两颗人头！”吴比捡起刀盾，再次当先冲向桑托斯与纳末凶狠所在的战团。 大牛愣了片刻，也跟着吴比冲了上去。连带着校尉身周的一种小卒都开始奋勇向前，去取纳末凶狠的颈上二头了。 校尉若有所思，望着吴比的背影。 吴比与大牛很快来到了纳末凶狠和桑托斯的面前，你一盾我一刀地交替攻守。纳末凶狠正好心神两用，一头二手对斩桑托斯，另一头二手应付吴比与大牛，“咯哇”乱叫。 桑托斯的心怦怦直跳，一股狂喜遍洒心头——一身斗气的他，怎么会感受不到英锐的魂魄变化，也知道还差自己一下点化而已。 如今吴比与大牛到阵，正合自己心意！纳末凶狠的人头对他来讲也没有那么重要了，眼下只要杀掉吴比与大牛，再回身碰一碰英锐，岂不圆满？ 当然要是有时间的话，还要杀掉段举那群曾经质疑自己之人，恰好他们也大多都围绕在英锐旁边，倒省了不少力气。 桑托斯正如此想着，战机突现！ 吴比眼看系统栏中“劈斩”回复全亮，再也不想多等一秒——扔掉刀盾，合身扑上纳末凶狠的胸前，一腿一个压住他们的脖颈。 纳末凶狠躺在地上无法起身，一人腾出了一只手，攥住了吴比腰间，便要把吴比扯断——在这一瞬间，吴比与纳末凶狠达成了一道诡异的平衡。 “大牛！”吴比一喊，大牛心领神会，抬手便是十刀劈了下去！ 也在这一秒，桑托斯运起剩余的九成斗气，一剑横拍，就要连同吴比和大牛一起拍成肉泥！ “啪叽。”一声有如气泡破碎的轻响，玄武甲破碎，震开了桑托斯的剑，震飞了吴比身前的大牛，也震飞了一直围绕在纳末凶狠身旁作战的所有卒子。 吴比头昏脑涨，目光涣散。恍惚之中，吴比看到那飞向远处的大牛，手中拎着刚刚剁下的两颗新鲜头颅，带起两蓬血线。 吴比想要看得再仔细些，想要看看大牛的魂魄是否如同自己所想，有着那般浓厚的变化…… 还没看清楚，吴比却听到了脑后破风声穿来，顿时有些忧郁，知道桑托斯并未如同大牛等人一样被震飞，那破风声，便是在魂界时就听过的大剑挥舞声音吧？ 真他妈的…… 但大剑却并未如同吴比所想那样拍上自己的后脊，于是吴比奋力转身，就看到了眼前的奇怪一幕。 一名满身鲜血的卒子，正牢牢掐住桑托斯的后颈，头盔的缝隙之中，露出了一截白眉。 桑托斯爆起全身斗气，堪堪抵住了白眉的这一爪。 吴比想不通世子的随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又有什么好问，还是先劈了桑托斯要紧——于是吴比捡起刚刚丢落地上的钢刀，就像千百次劈斩异族那样，劈向桑托斯的肩头。 桑托斯睚眦欲裂——这蝼蚁竟敢向自己挥刀？他真的挥了！ 桑托斯斗气一转，扭动身躯，任白眉的爪在自己背后留下一行血痕，双手挥剑，在撞开吴比的同时横扫身后，将白眉打做一滩碎块。 吴比跌落在地，勉力举刀。 桑托斯后背滴血，握起大剑吴比缓缓走来，目光逼视着吴比，有些戏谑，有些快意，还有些解脱。 吴比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要不是手臂酸麻，他还是会比出那根中指。 桑托斯近了，吴比看着，看到了桑托斯眼中的得意，也看到了他碧蓝的眼睛中反射出的天空。 天空怎么了？异族已破，天空本来不应该是湛蓝的吗？怎么黑了？ 像是有群鸦升空，遮了天，蔽了日。 那是戊己校尉英锐一声令下，升起的箭雨。 弓弦嗡嗡，在为这场战斗最后的最后，再鼓一次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桑托斯下界前为英锐增加的野心作祟。 现在的英锐，胆气壮到敢于以军吞天——兵强将猛，又有遮天军功在手，怎能容得下两个来路不明之人？更何况那桑托斯三番五次顶撞自己，还有千卒作证其违令之罪，英锐早便想要杀之。 如今异族告破，纳末兄弟已死，桑托斯与吴比附近又没有己方士卒，不杀还等什么？正好为自己这麾下万卒明正典刑，也断了那头“凉州斗牛”的念想——己军绝容不得方士染指！ “大人！为何放箭！”段举挺身，一阵心焦，“吉星也在那处！” “他是吉星，便不会死，对吗？”英锐面无表情地说，“继续放箭。” 前轮箭雨未落，又一蓬黑鸦腾空。 第40章 是萌新啦 第一轮箭雨落下，桑托斯转动手中大剑，毫发未损，只是背上伤口崩发，鲜血汩汩流下。 桑托斯一边转着大剑，一边将大剑向吴比之处倾斜，竟然还是要先杀了吴比。 吴比则钻到了纳末凶狠的尸首之下，有些气馁——他不是气校尉放箭，也不是气桑托斯未死…… 吴比是气大牛的魂魄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到底差在了哪里，难道大牛所欠的不是军功，不是斩杀敌酋的豪气吗！？ 听着箭雨落在纳末凶狠的尸首，发出“咄咄”之声，吴比想扯开石鱼的领口的驼色围巾，抓住他的衣领好好问问他，到底是为啥！你到底想要我的大牛怎样！？ 石鱼当然不会回答吴比，倒是大牛的行动，给了吴比答案。 只见本该在箭雨覆盖范围之外的大牛，扔下手中一对人头，拎着两块盾牌便向吴比冲了过来。 每跑一步，大牛的魂魄便凝重一分，若有实质。 此时此刻，吴比也就想明白了大牛的命题——死守外山关也好，奋勇杀敌也好，与自己同行砍了纳末凶狠的头颅也好，为的都是他大牛的妻小平安，边关清明。 直到此时，大牛功勋在手，异族成尸，他再冒险的一刻，才是他成为“人杰”的开端。 “真特么矫情……”吴比无语。 “砰”一声闷响，桑托斯的大剑拨动纳末凶狠的尸首，吴比才知道这厮居然还缠着自己…… 搞什么？中指伺候——吴比冒着箭雨，把右手自纳末凶狠的肩头伸出，从桑托斯看来，就像是纳末凶狠的颈子上长出来一朵中指，在对自己笑。 “死！”桑托斯加劲。 奔跑的一路，还是有几根羽箭落在了大牛身上，带起几朵血花方才落地。 大牛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挥着剑的桑托斯——虽然想不通校尉为什么要连着吴比一起射，但多半是因为那个心里有鬼的桑托斯吧？只要杀了他，校尉一定没有理由再继续放箭的。 大牛继续跑，吴比魂导光环大开，桑托斯继续砸着。 等大牛跑到吴比跟前，身上已是鲜血淋漓。桑托斯丝毫不惧，在他眼里看来，大牛也只不过是一具皮糙肉厚的、会动的尸首罢了，只是一剑的事。更何况他已经受伤，没见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吗？ 一剑抡出，大牛举盾相迎。 大牛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他只想阻得桑托斯一时，要是能荡开他手中的剑就好了。到时候箭雨当头，只是比谁皮糙肉厚些罢了。哪怕死了，咱也不愧对脚下的恩人了吧？ 吴比可不知道大牛把自己给他加的体质用到了这里，在大牛来到自己身前的一刻，手手一伸，便握上了大牛的脚丫。 剑盾相交的一瞬，大牛全身光芒大作，瞬间耳聪目明。时间仿佛也变慢了，大牛能够感受到自己额头、胸口以及丹田传来的奇异感觉——天地之气仿佛从这三处灌注己身，只这一瞬，大牛力大如牛，轻松地荡飞了桑托斯手中大剑，看到了他眼中难得一见的惊惶之色。 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羽箭落在桑托斯的脸上、躯干和四肢。这位来自奥拉大陆的斗气高手，如同刺猬一般一侧身躯布满羽箭，直挺挺地躺落在地，死不瞑目。 “胜利点1000。”系统弹出提示，吴比看着这数，知道桑托斯已经不在了。 “胜利点999。”王康康也败了。 桑托斯倒地，箭雨稀稀落落而止，大牛拨掉几只刺破皮肉的羽箭，发现已经没有了刚刚浑身充斥巨力的感觉，呢呢喃喃说不出话。 吴比从纳末凶狠的身下爬出，拍了拍纳末凶狠的尸首，看了看不远处死在地上的白眉，又摸了摸腰间碎掉的龟甲，一时间也感慨万千。 “你对我做了什么？”大牛把刚刚自己的突然神勇归结为了吴比那一握，“刚刚我好像不一样了。” “你不只刚刚不一样了，以后你都不会再一样了。”吴比看着大牛纯白而密致的魂魄，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知道是这样，我特么能早多少天赢这一场啊！” 吴游心想，只要想办法让大牛为无关战斗之事抛头颅洒热血一次，这可比带着大牛一路杀到这里简单了太多。 假如真像李剑所说，这是个名叫《大梁朝》的游戏，谁要再跟我吴比比一次，我能把他赢得连裤衩都不剩。 …… “大梁朝的林林总总，生生世世看了这么多，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选了英锐的人，被英锐下令射死的。”石鱼摇摇头说。 “谁叫奥拉人要给校尉那么多野心，又一直没有找到与他的相处之道呢？”琥珀歪了歪头。 “回头我可要跟龙晶好好谈一谈此事……”石鱼笑了笑，“他手下那么多强大的灵魂，可不要也有一天像这桑托斯一样，被自己的人物反噬了……” “嗨，这也是玄鸟姐把大梁朝做成魂间的初衷吧？”琥珀见吴比通过审核，莫名放下心来，“每次看大梁朝的风云变幻，总能有不一样的领悟。” “啊多么痛的领悟……”想起玄鸟，石鱼又感怀起来。 “好啦，现在把他叫回来吧。”琥珀指了指还在大梁朝中的吴比，“再等等的话，说不定校尉要连吴比一起杀了。” “你急什么？你喜欢他？”石鱼故意板着脸问。 “对啊！”琥珀大方承认，“那么弱小的蓝星人，选了那样一条路，居然被他走出来了……这下谁又能说，这世上有哪条灵魂就是毫无前途的呢？” “有理。”石鱼点点头，“那便把他叫上来吧，这次也许收到了一个好苗子。” “好什么苗子，是萌新啦。”琥珀嫣然一笑，“对了你不准备准备？就这样把他接上来，不怕他想要跟你打起来？那连劈十刀的招数，好像不赖哦？” “有理。”石鱼再次点头，“当时把龙晶接回来之后，这小子直接跟我动手了，可不要再来一次，怪伤同事感情的。” 石鱼说完，一边向光球伸手召回吴比，一边从兜里悉悉索索掏着什么。 琥珀好奇地瞧了瞧石鱼掏出的那东西，吐了吐舌头笑了：“真坏。” 石鱼摊摊手：“我只能为自己找个地方，他的泪他的怒我都不看~” 琥珀眨了眨眼，倏然消失在了石室之中，似是不想看一会即将发生的一切。 第41章 放我回去装个 吴比挺身站起，一步一步走向英锐所在的大梁朝大军，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大牛就跟在他身后，感受着身体的奇异变化，知道自己可能得到了神仙点化，开心之余又有些忐忑。 就在吴比走到戊己校尉眼前，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大梁朝的时间一顿，吴比蓦然消失在了雄武城外。 一阵头重脚轻，吴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下界前的那座石室，面前的时髦大叔石鱼正看着自己，眼里有鼓励，有嘉奖，还有一丝等待吴比发飙的期待。 “我球呢？”吴比皱着眉头，指了指光球本应还在的地方。 石鱼没想到吴比回来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一时间有点愣神：“你说大梁朝？” “对啊，让你收起来了？”吴比语气很不客气。 “是啊，怎么？”石鱼不明白吴比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现在他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然后生气地表达心中冤屈吗？怎么抓着个球不放了？ “我还没装逼，你就把球收起来了？”吴比这下真的生气了，“我这打生打死的容易吗？刚赢了就叫我回来？你急个什么？” 面对吴比的质问，石鱼颇感意外：“你不气吗？意外身亡，又被我们塞去了大梁朝，历经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就没有一点怨气？” “我气？我气什么？”吴比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是你把我撞死的？” “不是。”石鱼哑然失笑。 “那我气什么？”吴比摊摊手，眼睛却死死盯着石鱼，“谁让我一不小心先死了，拿别人撒气，可没意思。” 吴比说归说，眼睛却还在逼视。 “可你说得这么有道理，为啥我总觉得你不太满意？”石鱼看了一会，有些不耐吴比的灼热目光，稍微躲了躲。 “胜利点66。”吴比舒服了。 “说吧，接下来怎么搞？”吴比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还没想好从哪里问起。 “恭喜你，成功赢回了一命。”石鱼渐渐找到了与吴比相处的方式——这个小家伙好像很在意输赢，“你也成为了一名灵魂订造师。” “这是你凭自己实力赢来的围巾。” 说着，石鱼拉了拉领口的驼色围巾，拉出来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放到了吴比手中：“这是灵魂订造师的信物，它将随你今生，以及无数世。” 吴比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驼色围巾，心中却没有迟疑——大梁朝的七天经历，已经让吴比对灵魂订造师这一职业有了不少期盼。 自己还只是停留在打造“人杰”的阶段，那么以后如果能够眼看着大牛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不失为是一件有趣而又有意义的事情吧？ 在吴比接过围巾的一刹那，驼色围巾变成了细细的一条手绳，自动系在了吴比的手腕上，吓了吴比一跳。 “没想到你还挺低调的。”石鱼见状笑道。 “这手绳就是灵魂订造师的标志吗？每个人都有？”吴比猜道。 “是我们组的标志。”石鱼点点头，“我们组的组员都会有一根相同颜色的驼色围巾，这是第七百八十三代魂主钦点的灵魂订造师主色调，时髦而百搭，大气而深沉……” “不就是条土黄色围巾么。”吴比打量了腕间的那一抹驼色，吐槽道，“黄巾军么……” “你说对了，张角就是灵魂订造师，不然他那理念和法术是哪里来的？”石鱼笑笑说，眼神却不似作伪。 吴比吓了一跳，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张角犯了一个错误，这也是新手的通病之一。”石鱼好像很喜欢教导别人，“他下界的行为太过高调，所以引来了世界的反噬，这一点你要尤为注意。” “像刚才的箭雨，就是那世界给你二人的一种反噬。” “桑托斯也是这般，你也是这般。”石鱼语重心长，“灵魂订造师是本不属于那一界的灵魂，所以最好莫要吸引到世界的注意，不然就要像张角那样，承受整个世界的讨伐……” 吴比想起戊己校尉最后射来的那蓬箭雨，心道真有这么玄乎？ “当然，如果你真的强到了无惧那世界反噬，如何作为我也不便多说。”石鱼原本好好地说着，突然眼色一沉，想起了另外一个姓龙名晶的，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你有什么急切想问的，我可以为你解答。”石鱼掏出了两把椅子，放到了石室中央，“对了，你不会突然发疯，打我之类的吧？” “我打你干嘛？”吴比又疑惑了——这戴眼镜的大叔干嘛总要问自己生不生气、要不要打他？好像很期待一样。 “没啥。”吴比眼前的石鱼突然变淡，消失。紧接着另一个石鱼从虚空中走出，坐在那椅子上，示意吴比请坐。 吴比眼看石鱼消失，又走出另一个石鱼，完全读不懂他要作甚，疑惑得像个尼克杨。 “哈！”石室一侧突然传出一个笑声，像是叮铃铃响起的小铃铛。 紧接着中山装小皮鞋单马尾的琥珀从墙后走出，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吴比，再看了看石鱼。 石鱼一摊手：“谁想得到他这么淡定？通过灵魂订造师审核的新手，嚎啕大哭者有之，愤而动刀者有之，这么淡定的我可没见过。” “给他泄愤用的分身可白准备了……”石鱼摇摇头，好像还有点失望——失望不能感受吴比的真实战力。 “你要是真的很想挨打，我也可以成全你。”吴比眯着眼说，“你这要求我也是第一次听见……” “也罢，既然那浓烈的心情已逝，我又是你的上司，再打总归不合礼数。”石鱼摆摆手，向吴比介绍琥珀，“这是我们的同事琥珀，在你来之前是咱们的老幺，如今可以说……是你的学姐吧！” “萌新你好。”琥珀向吴比摆摆手。 “学姐好。”吴比也招了招手，觉得这学姐可真好看，但好像穿搭有点奇怪？那个包包也有点眼熟…… “我的包包好看不？”琥珀见吴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包包上，歪头笑道。 “好看，好看。”吴比连说两个好看，一个是在说包，一个是在说人。 “咳咳……”石鱼咳嗽了一声，“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想问的太多了，但是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吴比想起刚刚石鱼说的，“我能不能回大梁朝一趟？” “？” 石鱼真的看不懂吴比——通常在里面打了七天的新人，一般都不想这么快就回去重新体验一番，怎么这吴比就如此执着，非要回去看看？ “你要回去做什么？”石鱼皱眉说。 “我回去装个逼。”吴比认真。 第42章 我又回来找你了 王康康看着眼前的油灯，脑中思绪万千，压根睡不着。 回到上京之后，王康康实施了自己的计划，不知能否在今天午夜零点之前成功。 眼下世子正在酒楼宴饮，王康康托病未去，心想如果计策成功，自己就能捡回一条命，成为灵魂订造师，哪还用去巴结区区一位世子？ 油灯明灭，王康康望向窗外，心里在通通打鼓，只恨没带支表下来——到时间了吗？成了吗？王康康一直在瞎猜。 王康康仿佛看到了桑托斯、李剑的脸，诅咒他们都死在外山关。 王康康好像也看到了吴比的脸——那个有眼不识泰山家伙，尸体凉透了没？早该死了吧？怎地死了面色还这般红润？ 王康康摇了摇头，想要驱散眼前的幻象，专心等待皇城中的迷香生效。可无论王康康如何用力，窗外吴比的面孔都是挥之不去，就像缠上他了一样。 “滚！”王康康破口大骂。 结果窗外的吴比笑了，笑得很得意，眼中还有戏谑。 “我是来谢谢你的。”窗外的吴比笑吟吟地说。 王康康猛一哆嗦，坐倒在地：“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死鬼。”吴比憋住笑，“只是现在活回来了。” “谢谢你让那白眉老头在雄武城外刺杀桑托斯，救了我一命。”吴比认真道谢，同时迈过窗棂，走进了王康康房中。 王康康连滚带爬地退到角落，牙关打战：“你……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就像我成为灵魂订造师那么真。”吴比盯着王康康，抬起左臂，慢悠悠地褪去袖口，露出左腕上明晃晃的驼色手绳，“你看这手绳，它又长又亮。” 王康康想起石鱼颈上的围巾，面色大变：“你赢了？我不信！我马上就要赢了，我都布置好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王康康仰天大喊，像是看得到光球外的石鱼。 “现在是凌晨1点23分，你超时了。”吴比敲了敲手腕，就像是腕间有表一样，“我特意让石鱼把我送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别等了，你等不到了。” 吴比下界之前，石鱼对他说只能有一次额外的往返——每次派遣灵魂下界去大梁朝，都会消耗灵魂司的魂晶储备。 吴比左思右想之后，才选择找上了王康康。原因也很简单——无论是大牛还是英锐，都无法切身体会与吴比一样的那种已死还生的喜悦，最好的听众，还是王康康。 而且吴比也好奇，在自己成为灵魂订造师之后王康康会怎么样。是像李剑那样人物死亡，自己化作飞灰？还是像桑托斯那样，就这样生活在了大梁朝中，然后某一天死去？ 当吴比下界来到王康康的窗前，知道应该是后者。 “现在服不服？”吴比把王康康逼到角落，“还玩不玩那些借刀杀人、妖言惑众的小伎俩了？” “服了。”王康康看着吴比明晃晃的腕间，知道不得不低头，现在他想的则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还有活路的话，王康康当然毫不犹豫地现在就向吴比认输——忍一时之辱算什么？如果自己还有成为灵魂订造师的机会，以后再慢慢报复他也不迟。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下一次赢的是我王康康，我一定会叫这吴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你要如何？”王康康终于冷静下来，抬头问吴比。 “我就是想让你服。”吴比点了点头，“我要让你明白，不是非要选一个权贵之子才能成为‘人杰’，贩夫走卒，达官显贵……每个人都有他成为‘人杰’的路。” “对赌对，你说得都对。”王康康当然不会蠢得在这里违抗吴比，任由他说，只想自己活命。 “那你现在服了，就叫哥。”吴比终于等到了机会说出这句话——早在吴比比赢那天的解放大路竞速赛之后，他就想要走到那个临校同学面前，听他认输。 如今走过悬崖，走过大梁朝的关外，走过雄武城的战场……九死一生之后，他才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这声“哥”就是胜利的证明，比系统中弹出的冰冷提示更能够让他心悦。 “哥。”别说是哥，现在让王康康叫祖宗他都会叫，只想求一线生机，日后再找吴比算账。 “舒服。”吴比闭上眼，四肢通泰，“行了，那哥哥走了，弟弟好自为之，有缘再见！” 说完，大梁朝又是时间一顿，吴比的身影在王康康眼前蓦然消失，只留王康康一人，听着街上世子归来的车辙之声。 王康康默然无语，而后嚎啕大哭。 …… “舒服了？”石鱼问吴比。 “舒服了。”吴比点点头，“不过要是能回去跟大牛告个别就更好了……” “没有了。”石鱼一挥手，光球急速转动，又像是吴比等人下界前那样，时间在转动中反复前进后退，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等光球停下，吴比再向其中望去，赫然发现王康康已经不在上京，而雄武城外那几万尸首全部化作黄土，看不清哪个是桑托斯，哪个又是纳末凶狠了。 “这是？”吴比大惊，“你能控制时间？” “我不能。”石鱼矢口否认。 “那这是怎么回事？大梁朝究竟是什么？我所经历的一切，是真是假？”吴比眉关紧皱，开始怀疑自己的那七天是否有意义。 “何谓真假？”石鱼轻声道。 “身处其中是真，身处其外是假。”石鱼面色严肃地望向吴比，“人生此番，诸般如是。” “你若说是假，只因其间风云变幻，在你眼中不过杳然一瞬。可是身处其中的王康康，可是切切实实地在那里度过了他的后半辈子，你又怎能说它是假？”石鱼凝视吴比。 吴比若有所思。 “嗨，哪有那么玄乎。”琥珀见吴比面露痴迷之色，便点道，“大梁朝是你的前辈，玄鸟所创建的‘魂间’，就是灵魂订造师自己的空间。” “专门用于灵魂订造师感悟世间之理，其中的种种规则，也是按照当年大梁朝的兴衰复制过来，所以与真的别无二致，也被我们用来考核新的灵魂订造师。”琥珀三言两语便将光球的存在解释的清清楚楚，说穿了不过也是须弥芥子的魂道之术，简单明了，“我们又怎么会真的让你们去现实的世界做审核？拿人命开玩笑吗？” 吴比听得了然，但见识到大梁朝的神奇之后，愈发对灵魂订造师燃起了好奇之心。 “学了‘魂道’之后，这些你就都明白啦。”琥珀着吴比不要着急，“你的魂道修习，将会在三天之后开始……不过你好像早就会了些‘魂道’嘛？” 吴比当然不知道琥珀所说的就是那魂导光环，眼下点点头却问道：“那大牛呢？还存在吗？现实之中的大梁朝又在何处？” 石鱼指了指光球中正在耕地的大牛，对吴比说：“大牛降生的概率是7743%，可谓不低。只是现在他已经不记得你了……确切地说，这个大牛，并不认识你。” “至于你所说‘现实’中的大梁朝，早已湮灭……”石鱼说着，又面露伤心之色，“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琥珀正要劝解，石鱼却挥了挥手：“今天就由琥珀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灵魂司吧，她会予你说明我们灵魂订造师的职责所在，以及魂界的方方面面……” “三天之后，你将正式开始‘魂道’的修行。” 第43章 人族灵魂永远存续并蓬勃发展无限责任公司 走出石室，琥珀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很快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倒是吴比惊诧于眼前的景象，一时间说不出话——眼前的魂界像是一个巨大的园区，超市、咖啡店、办公楼一应俱全，只是名字都起得比较诡异，建筑风格也颇为奇葩，混搭风强烈。 比如“灵魂小卖部”与吴比家楼下的小卖部没什么不同，可是与旁边古风的“一步驿站”放在一起，有一种无法评价的违和与魔幻。 与这些东西相比，吴比刚刚走出的那座石室才更像是魂界的东西——古朴、神秘。 “不习惯吗？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琥珀说，“你看这个小卖部，是不是很奇怪？在我们的世界，商品都是在显示器里面的自动生成的，谁还会看着实物买东西？” 吴比心道你说反了吧？但很快想到琥珀应该与自己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感慨了。 “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哦，我可没有不喜欢。”琥珀解释说，“我喜欢你们蓝星的东西，感觉很复古，又有韵味。” 吴比不知道咋回答，反问道：“你刚才说你的世界，你是从哪来的？还有其他的人类？” “对，在宇宙的千千万万处，有千千万万的人类。他们可能几千年也不知道对方族群的存在，但是死了之后，总归都会来这里。”琥珀指着远处的炼魂炉，“你看那里，是不是很工业风？你刚刚就是从那里被带到这石室的。” 吴比知道那处悬崖就应该是死人的出生点了。 “魂界呢，其实是各个世界的大摇篮，人死来这里，投胎也在这里。这个园区也就相当于你们蓝星人常规理解中的阴曹地府了……阎王爷判官什么的，也都在这里办公，是不是很神奇？”琥珀眨了眨眼，“我们组就在那个办公楼。” 说着，琥珀向一处大楼一指，吴比看到一行大字：“人族灵魂永远存续并蓬勃发展无限责任公司。” …… “简称灵魂司。”琥珀俏皮一笑，“太长了记不得。” 琥珀继续说：“这就是灵魂订造师专门的办公楼，里面有很多组，我们组负责黑头发黑眼睛人类的灵魂订造，所以也被称作‘黑组’。” 黑组？黑头发黑眼睛？吴比问：“那桑托斯？” “桑托斯怎么了？哦，你说他金发碧眼。”琥珀笑笑，“你长得什么样，与要订造什么样的灵魂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我是棕色眼睛哦。” 琥珀突然靠近吴比，手指拉下眼皮，像是在对吴比做鬼脸。 有点香——吴比闻到了琥珀身上的味道，那像是花花草草郁郁生长的味道。 那么近地看着琥珀，吴比竟然有些脸红，喃喃说起了不相干的话。 “张角真的是灵魂订造师吗？” “嗯？”琥珀没有听清。 “我说张角，黄巾之乱的那个。”吴比指了指琥珀头上的驼色发带，“刚刚石鱼说他是灵魂订造师，被世界反噬了。” “哦哦，是呀。”琥珀点点头，“所以灵魂订造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要出头。石鱼说这是因为灵魂订造师是不属于那个世界的灵魂，而且通常灵魂订造师的理念无法完美契合于时代，所以引起世界的注意后会不自觉地被敌对、被攻击……” “当然也不是绝对啦，我们一个同事就不管这些，名叫龙晶，是个很……嗯……的家伙。”琥珀看了看办公楼的某一层窗户说。 “很什么？”吴比没听清。 “是个很爱出头的灵魂订造师。”琥珀狡黠一笑，“到现在被世界反噬了几次也没死，你要是觉得自己厉害的话，也可以试试。” 龙晶……吴比记住了这个名字。 二人停停走走，很快走过了园区。中间路过几个拦车亭的时候，吴比看到琥珀歪歪头，用头上的驼色发带刷卡过门，觉得有些莫名可爱。 琥珀甩甩头发，继续带吴比前进，终于来到了灵魂订造师的办公楼前。楼前一个岗亭，岗亭中一位平平无奇的白头发大爷正在听收音机，但是隔着玻璃，吴比也不知道他在听着什么。 “这是门卫老王，打个招呼吧！”琥珀对着玻璃窗里的门卫老王招了招手。 “大爷好。”吴比打了声招呼。 老王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收音机，见琥珀带人来，脸上皱纹倏然舒展开来，把收音机声音关小，摇下玻璃窗道：“哎哟，你们组的新人？” “对，萌新。”琥珀笑笑。 “新人好，新人有活力……你们组真的应该多招些新人了。”老王打量着吴比，点头说，“小伙精神不错，日后可加把劲！” 吴比见大爷热情，也笑了笑。 门禁开放，琥珀带着吴比就往里走。可大爷明显还没说够，对着琥珀二人的背影高声道：“听没听见！多招点人！你看别的组都几百人！就你们组那几个，忙得过来吗——” “知道啦知道啦！”琥珀随口答应，结果转过头就小声说，“我们组是走精英路线的，几百个几百个地招，几百个几百个地死，有什么意思……” 吴比听见琥珀的小声嘟囔，默默咀嚼着其中含义。 琥珀对吴比说：“别多想啦，我们和其他组的灵魂订造师不一样，他们喜欢同时订造很多个灵魂，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广撒网，对，他们喜欢广撒网，碰一碰谁会成为人杰，谁会成为英雄……” “只不过这样反而可能影响效率……你要知道，这宇宙中并不只有人类这一种种族，也不是只有人类才有灵魂订造师。各个种族的灵魂订造师都在魂界工作，相互产生交集，甚至战争……去广撒网而徒劳耗费精力的话，很可能便让其他的种族迅速发展，把人族甩在身后……” “而我们组的风格与他们不同，只因为受到玄鸟的影响较大。她与其他族类打了千百年，才找到了她的路。”琥珀再次提起了玄鸟的名字，“玄鸟相信每个灵魂都要用心浇灌，要对他们的命负责。灌溉出一颗参天的树，远远比一片脆弱的林更能撑住天……所以我们组的人也都相信。” “你信吗？”琥珀转过头问吴比。 “我不知道，我要自己摸索。”看了这么多，吴比对于自己的路线也隐隐约约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与玄鸟的想法相似，但可不敢随随便便就说相信。 而且刚刚琥珀所言信息量巨大，吴比一时间要好好消化消化。 “好，我期待一下。”琥珀不掩饰自己对吴比的关心，几天的观察过后，琥珀觉得她与吴比已经有些熟稔了。 “那我们组有多少人？”吴比问道。 “你是第7个。”琥珀笑笑说，“怎么样，这个数字不错吧？” “很好。”吴比看着面前高耸的办公楼，点头说道。 这算找到工作，提前进入社会了？不过这个工种有点特殊啊…… 第44章 八神一圣 “七人中有你、我、石鱼、龙晶……还有谁？玄鸟？”吴比想起刚刚石鱼与琥珀提到的玄鸟，涌起强烈的好奇。 “玄鸟……已经不在了。”琥珀也有一点伤感，“她与大梁朝一起湮灭了。” 既然又提到了湮灭的大梁朝，吴比继续问道：“你说玄鸟与其他种族打了几千年，难道大梁朝就是被异族所灭？异族到底是什么？我们刚刚的防守没有成功吗？” “不，大梁朝的湮灭，与异族无关。”琥珀摇摇头，“就异族那种水准，恐怕抵不住玄鸟一指……” “玄鸟很强吗？”吴比想更加直观地了解一下灵魂订造师的实力——在大梁朝修炼的七天，现在脱胎换骨的吴比，已经能够稍微感知一下身边灵魂的强弱了。 在他看来，眼前的琥珀还有石鱼，都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那他们又对玄鸟推崇备至，玄鸟又要厉害成什么样子？这样的人，也会随大梁朝一起湮灭？ “这件事，还是由石鱼告诉你为好。”琥珀摇摇头，“不过我可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 “异族是什么？”吴比对异族也非常好奇，这个好像灵智未开的种族，绝对不是人类，那就是琥珀刚刚所说的“其他的种族”？像纳末兄弟他们，也有自己的灵魂订造师吗？ “灵魂订造师只能随开了灵智的生物出现，异族并不是。”琥珀带吴比走进办公楼的电梯，“他们怎么说呢……是亚人。” “似人，但非人。”琥珀按下楼层按钮，“尼安德特人你知道吗？那是在蓝星存在过的亚人。异族就和他们一样，是大梁朝的尼人。” 吴比记得好像听过这个名词，揣测其中含义。 “在异族之后，还有其他的物种入侵了大梁朝，造成了大梁朝的湮灭。这也是玄鸟前辈一直对大梁朝抱有悔恨的原因。” “虽然玄鸟帮助人族打下了无数天地，各个世界都有无数关于她的传说，但偏偏就没有保全大梁朝，还与之一起湮灭……可能这就是我们要努力修习魂道、帮人类变强的原因吧？”眼看到了楼层，琥珀叹道，“让人类屹立宇宙种族之林，而不被突如其来的北风吹倒……” “叮。”电梯铃声响起，“魂道室，到达。” 琥珀带吴比走出电梯，置身于前的，是一座空旷的石室。吴比发现走出电梯就是石室，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这里就是你将要学习魂道的地方，魂道就是灵魂订造师的‘道’。”琥珀指着石室中央的法阵说，“三天之后，你将在这里被开窍，然后成为‘魂生’，正式开始修炼。” “魂生？”吴比问道。 “就是……呃……灵魂订造师的等级，你理解为职称也行。”琥珀笑笑，“我是魂材，你是魂生，我等级比你高，也比你厉害。” 魂材，魂生……有没有魂球？ “你比我高几级？一共有几级？石鱼又是哪级？”吴比的好胜心又起，准备想办法让石鱼管自己叫哥。 “石鱼是魂炼。魂生、魂材、魂工、魂匠、魂炼、魂主，一共六个境界。”琥珀说，“再往上应该还能突破，只不过目前只有玄鸟和龙晶达到了‘魂主’的境界，上面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那每个境界又有什么区别？如何晋升？” “灵魂订造师的境界晋升，与手下人物的晋升有直接关系。就像你成功让大牛晋升人杰，那你自己就有了从魂生晋级魂材的资格，灵魂订造师的工作其实就是晋升的试炼，每个境界也对应了人类灵魂的等级。” “人杰、英雄、人王、神仙、圣……每让灵魂晋升一个阶段，就能回馈自身魂道，开启下一个境界的大门。” “至于本身的好处不可谓不多。”琥珀指了指石室墙上的古朴字迹，“说穿了灵魂订造师所做之事，就是提升灵魂的能力，打磨人物的性格，再相伴他们创造不同的命运。而灵魂订造师如果有更高的境界的话，除了初始能够调遣的灵魂属性，有些性格也可以被赋予哦？” “就更不用说可以带你的人物四处游走了，这事龙晶最喜欢做。”琥珀抬头望向天花板，“龙晶手下八神一圣，最喜欢到处惹是生非。不过他的一圣遗憾陨落，现在只剩下八神了。” 八神？那以后自己要不要整个草薙京？ 吴比在心里吐槽的同时，也终于对灵魂订造师的整体实力有了个概念。想到以后可以与手下的人物一起纵横万界，吴比莫名觉得有点热血沸腾。 “当然一切的一切，都还是要从修习最基础的魂道开始。”琥珀又重新把目光放回了石室中央的法阵。 “那什么又是魂道？”吴比越问越细，学得很认真——虽然上学时候吴比算不上是学霸，但是他想要赢的科目，总会做出最大的准备。 “提到魂道，当然要说魂力。魂力就是灵魂的本源之力，每个人都有。而魂道就是引魂力入体，筑基修炼，从而衍生出各种各样的能力。”琥珀对吴比眨了眨眼，“不过我看你好像早就会了嘛？” “？” “就是你的魂导光环。”琥珀说，“不过选择修炼魂导光环的灵魂订造师很少，因为它虽然有效，但是锻炼极为缓慢。更多的人会选择对自身提升更大的魂道……所以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魂导光环提升到这么多，我和石鱼都是很意外。” 吴比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二人一直注意着自己，而且对自己的提升有了疑问。不过现阶段吴比并不打算暴露“不胜寒”系统的功效，于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琥珀先缓解了吴比的尴尬：“你放心，每个人的修炼，同事们从来不会过多去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当然如果你在修炼中有疑惑，去询问的话，每个同事都会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帮助你的。不过每位同事的擅长不同，要听谁的，你也要心中有数才是……” 琥珀说了那么多，吴比却想到了更深一层——听琥珀刚刚口中之意，那魂导光环要在成为灵魂订造师之后才可以修炼，那难道自己早就有了这个资格？莫非当时三魂七魄绽放的那几道光，便是自己魂道开窍了？ “所以……要我说你还是很有眼光的——在下界的时候选择魂导光环，而不是玄武甲、迷魂香之类对修炼帮助不大的东西。”琥珀点头称赞，“虽然它们都是大梁朝的宝贝，不过拿不走带不回，即便好用，但过于倚仗这些，未免短视。” “所以你们都有魂导光环？”宝物容易理解，吴比却还没有完全弄懂魂道。 “非也。”琥珀摇摇头，“搜魂、招魂、移魂……魂道万千，每人的理解不同，这个等你正式修习魂道的时候，自己钻研吧！” “好啦，这就是魂道室，以后你有得来这里了。我再带你走一走各处设施，认一认你的同事们。”琥珀狡黠一笑，“每个人都很有个性呢。” 吴比心道正好，正好去看看龙晶的“八神”，看看这个八神的发型够不够拽。 第45章 叶盐、松香、蜜蜡、龙晶 除了石鱼、琥珀以外，吴比见到的第三个同事名叫叶盐，是与石鱼境界相同的“魂炼”。 吴比也才知道，原来灵魂订造师不都是像石鱼那样一板一眼，也有很“接地气”的家伙——见到叶盐的时候，这个看起来颇为颓废、头发如野草一般野蛮生长的大哥，正在灵魂司的游戏室里玩页游。 琥珀一副“你果然在这里”的表情，而叶盐斜了吴比一眼，说了句：“上班挂机，下班回收，装备秒到账。” 说完叶盐便不理吴比和琥珀了。 倒是在“两茫茫博物馆”见到“魂匠”松香的时候，吴比在旁边听琥珀和松香聊了许久。她们的话题只有第一句与吴比有关，剩下的时间就在讨论琥珀的新包包有多好看，在哪里买的，什么时候一起去蓝星逛街等等。 虽然松香没有理吴比，但是吴比看到松香对着一件艺术品评头论足的时候，猜想她应该是个狂热的艺术爱好者，只不过手中提着的一把应援扇子让吴比摸不到头脑——这松香喜欢追星？追的是哪个明星？白衣翩翩、手中持剑，是个剑客？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后来吴比问过琥珀才知道，松香应援扇子上的剑客是她自己的人物，松香非常支持他。 自己造星自己追？看来是个任性的粉丝…… 在“魂工”蜜蜡的工作室，吴比更是着实吃了一惊——蜜蜡身穿工装，内里是件极显身材的紧身背心。那香汗淋淋的样子，让吴比想起前世在硬盘里珍藏的某位老师的影视作品。 当时蜜蜡正在工作台前画图，手中那支笔举重若轻。在跟琥珀交头接耳了片刻后，蜜蜡哈哈大笑，把笔扔在桌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让吴比不仅怀疑她手中这杆笔是否重逾千斤。 最后的最后，吴比是在灵魂司中的“魂力健身房”里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魂主”龙晶。 先不说魂力健身房的布置是否合理，单说这龙晶的样貌，一看便知绝非等闲之辈——只见这位虎背熊腰的壮硕汉子，手脚四肢全部捆绑着漆黑玄奇的绑腿护腕，吴比肉眼一看，就能感受到内里的沉重分量。 龙晶短发冲天，眼下正推动着一个坐推训练器，每推一下，肌肉便爆炸式地猛烈扩张，吴比不禁想象如果有蚊子敢落在龙晶身上的话，会不会被龙晶这么一运劲，直接崩成了细胞，散落空中？ 再看机器，吴比更是恨不得竖起大拇指——坐推器的压重之物并不是什么铁片，而是两座虽然小小，但一看就敦厚坚实的山峰！ 这特么真的假的？一推便有二山之力？魂主都是这种水平？ 那感情好。 吴比没有被龙晶的样子吓到，反而涌起无限的期待——如果自己有一天成为了魂主，那自然也像这龙晶一样，有这种绝伦的力量了吧？ 那可要早些开练了…… 龙晶见琥珀带着一个生人走近自己，知道是她有话要说，于是身体微微前倾，用力一推。 “啪！” 坐推器被龙晶推爆、散架，而那两座小山便轰然落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小坑。 “新人？”龙晶的声音很是冷漠。 “对，萌新。”琥珀引荐道，“名叫吴比，蓝星来的。吴比，这是龙晶，我们组的组长。” 吴比见龙晶没有伸手的意思，便也不凑上去握手，只是微微点头，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龙晶“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吴比。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琥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寂静。 五分钟、十分钟……吴比与龙晶一动不动，眼神的交汇，仿佛产生一股电流。 其间也有金发碧眼的别组灵魂订造师，想要来健身房锻炼魂力，可是当他们走进来看到了龙晶，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想等龙晶看完再练。 哪知这一等，就又等过了一刻钟。 “胆气挺足，却不知打起来怎样。”龙晶嗤了一声，移开了目光，看起来并不看好吴比。 “胜利点999！”吴比赢了，也惊呆了——这龙晶的好胜心也这么强？那看来以后自己要常来这健身房，刷一刷龙晶的经验了。 “你不要因为他是蓝星人就瞧不起他。”琥珀好像并不怕龙晶，“他选的可是大牛，守外山关的那个大牛。” 龙晶当然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听琥珀一说，眼神有了些许缓和：“那便试试吧，试试看捡回一条命以后，还敢不敢与这宇宙争一争，能不能完成第一次任务……” 说完，龙晶走去更衣室，拿起袋子离开了健身房。 “他说什么第一次任务？”吴比问琥珀。 “就是你进入我司的第一个项目了。”琥珀眼色淡了淡，“那是第一道坎，很多人都没有跨过去，死了。” “试试便试试。”吴比其实早已忍不住想要快一点修习魂道，然后去往另一个世界大展身手了，“我们还等什么？” “等你享受最后的三天假期。”琥珀平静地说。 “怎么享受？” “可以使用权限内的各处施设，可以品尝各界的美食，也可以饱饱的睡上三天……”琥珀顿了一顿，“对了，刚刚忘记告诉你，你现在是魂体的状态，食物什么的对你来说只有味道，并没有补充能量的效果，但是睡觉却不能不睡。对于魂体来说，睡眠即是回复精力的方式。” “只有这些吗？”吴比想要早日开练，早一点踏入下一段生活。 “还可以回一次故乡。”琥珀终于说到了重点，“做一次告别，斩断前缘，真正地重新开始。” 琥珀一语，吴比彻底愣住了。 吴比在异族攀城时没有犹豫，在二军冲阵时没有犹豫，在突杀纳末凶狠的时候也没有犹豫……偏偏此刻，他愣住了。 在从那悬崖到达石室以后，吴比无数次地压下了对前世的眷恋，反复告诫自己要忘却从前所有。 只因吴比从石鱼和琥珀的字字句句中猜测，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熟悉的房间，见不到挂念的人，也无法去做那一世的未竟之事了。 吴比也一直不敢问他们，问他们自己能不能回去重新生活……他怕，怕从他们口中听到否定之语，于是就像一只把头藏在土下的鸵鸟一样，不去问，就好似这样就留下了一点点能够回去看一看的希望。 现在听琥珀说故乡可归，吴比脑中的前世种种，瞬间纷至沓来——那些一起玩耍的伙伴，那些还没有赢过的对手……他们知道自己死了，会作何反应？ 爸妈呢？很伤心吧？回去要见他们吗？还是在自己灵堂看看，然后让时间带他们走远，然后忘记自己？这样最好了吧？ 近乡情怯，不过如此。 吴比一时间失语，不知该当如何面对那些难以割舍之人。 “很人性化吧？还放你回去过头七。”琥珀见吴比怅然的样子，故意说些轻松的话，“回不回去都随你，十个灵魂订造师里面，有九个都选择不回去，不要怕。” “我回去。”吴比做出了决定。 是啊，活着都不怕，死了还怕啥？ 第46章 铁饭碗 吴比回到家中，发现厨房正烧着自己最爱吃的土豆烧牛肉，妈妈正躺在床上，爸爸则一如既往地看着电视，只是内容让吴比疑惑。 现在这个时间，爸爸不应该正看着谍战剧，随后不知不觉睡着吗？然后妈妈会进屋悄悄地关上电视，在那一刻爸爸醒来，说：“我看着呢。” 吴比像是做了一个梦，然后醒了；又像是走进了一个旧梦。 梦里是一切都应该有的样子，一切都温温冉冉的，安安静静的，平平凡凡的。 然后自己偶尔任性，偶尔倔强，做做小小的坏事，怀着单纯的心思，玩玩闹闹地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让这两个生我养我的人买单；在外面受委屈了，就跑回来，像现在这样，看他们波澜不惊，等着桌上一份土豆烧牛肉。 妈妈没关电视，爸爸的鼾声微微响起。吴比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原来妈妈虽然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而是看着桌上自己的照片发呆。 那是小时候一次亲戚春游时照的，照片中的自己才不到十岁，忘记是从哪个动画片里或是电视剧里看到了一种“飞踢”，觉得很神气，于是回来的路上就反复练习…… 抓拍这张照片的是吴比的三姨夫，镜头定格的时候，吴比正飞踢到高处，而爸爸妈妈就在身后笑着。 其实下一秒吴比就摔倒了，吴比还记得妈妈跑过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说：“你慢点呀！” 看妈妈对着自己照片出神的样子，吴比眼睛有点酸。 妈妈听见了高压锅出气的声音，抹了抹眼睛走到厨房，在等高压锅下气。吴比跟了上去，看着菜板上切得规规整整的土豆和胡萝卜，发现看不太真切。 从背后看去，妈妈的头上又添一根白发，吴比下意识伸手去扯，却没有扯到——吴比并未现身，自然也触不到妈妈的头发。 妈妈却突然回头，声音发颤：“宝贝？” 吴比瞬间热泪盈眶，再难自已，便现身抱了上去：“妈……” 妈妈好像变小了，也许是吴比太久没抱了。吴比只觉得怀里的她突然安静，然后剧烈颤抖，敲着自己的后背，想说却说不出话。 吴比松手，却发现刚刚轻微的响动也弄醒了爸爸，此时他也正站在身后，喃喃道：“儿子？” 妈妈抱着吴比的脸颊讲他转了过来：“你没死？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吴比点头道。 妈妈像是有一千句话要问，却不知从何说起，转身把高压锅里的牛肉和切好的胡萝卜倒进锅里，一边倒一边笑，还擦着眼泪：“马上就好！你最爱吃的土豆烧牛肉。” 吴比笑笑，跟老爸转到客厅，吴比坐下，老爸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白酒、两个酒盅，才与吴比一起坐下。 老爸握了握吴比放在桌面的手，没有说话。 妈妈很快做好了土豆烧牛肉，连同几道小菜一起端上了桌，一起坐下，说了句：“快吃，趁热。” 爸爸抿着酒，妈妈夹着菜，吴比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做鬼了。” 噼噼啪啪眼泪掉在桌上的声音。 吴比手忙脚乱，急忙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一股脑地说了起来。 吴比说不是那种很惨很冤的鬼啦，是一种很厉害很有用的鬼，说这七天在阴间过得很不错，还出去旅了游，去了很神奇的地方、那里是塞外，有百里的沙，有万丈的山，还有很热情的邻居。 吴比还说，说他已经跟阎王爷搞好关系了，也被安排好了工作，工作内容就是体验世界各地的风土民情，这次回来也是公司的福利，让爸爸妈妈不要担心。 静静听吴比说完，老爸没有说话，老妈再夹一块牛肉放到了满满当当的碗里：“辛苦吗？” “不辛苦不辛苦，清闲的很，不然怎么会有假期。”吴比连连摇头。 “有危险吗？”老妈放下了筷子。 “当然没有，我都……这样了，还能有啥危险？”吴比拍了拍胸膛，孔武有力。 “那……这次记得慢点。”妈妈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语重心长。 吴比急忙像从前那样，把手放在妈妈的下巴下面颠了颠：“一定一定，哈哈哈妈你开心点，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妈妈一笑，却有眼泪落地：“你还淘……” “行，那要记着经常回来看看，不然你妈惦记你。”爸爸终于说话了。 说得像你不惦记似的——吴比一直观察着老爸，发现这个家伙听得比谁都认真。 “会的会的。”吴比当然满口应承，“那你俩可以准备给我生个弟弟妹妹了，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生啦，有你我就够了。”妈妈摸了摸吴比的脸蛋。 吴比又差点哭出来，急忙猛嚼牛肉，可是嗓子却像堵了什么，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你妈太煽情了。”爸爸急忙打圆场，“我说真的呢，记得常回来看看。” “嗯。”吴比应道。 “工作上点心……工资多少？有编制吗？有没有五险一金？”爸爸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像吴比说得那样简单，但也没说什么，一个劲嘱咐吴比多照顾照顾阎王爷的心情，学学做人，要不要带点烟过去？ 吴比乐了——我连阎王爷都没见过，上哪给阎王爷点烟去？ 不过想归想，点头归点头，哄好二老才是此行的重点。于是吴比说自己算公务员，铁饭碗，然后就想捡些这七天里的轻松事情说说，结果发现很难找。 最终吴比所说的话题，都围绕着昨天琥珀带自己见识的灵魂司，说阴间有小卖部，有驿站，还有办公楼健身房。听得爸爸妈妈在啧啧称奇的同时，又不禁怀疑吴比话语的真实性。 吴比说有机会给你们拍照证明，爸妈才暂时消去了狐疑，相信了吴比所说。 这顿饭也足足吃了几个小时，一家子的气氛才活络起来，随后几两白酒下肚，爸爸也开始帮吴比劝解妈妈，说就当提前去上大学了，反正假期也会回来看看。 妈妈勉强接受，嘱咐吴比下次再回来打听好阎王爷和判官都喜欢什么，妈妈准备把他们都供起来，帮忙烧烧香。 吴比自然满口答应，手又塞到了妈妈下巴下面，弹了又弹。 吃完饭，吴比撂下筷子，就如同往常一样说：“我出去玩了！” 这一瞬间，在二老的眼里似曾相识，好像七天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吴比还是那个争强好胜的淘气小孩，但心底下，都知道一切不一样了。 “跑慢点！别骑车了！”吴比的妈妈严肃地说。 “知道了！”吴比跑出门去，做了个鬼脸。 第47章 我是天使 吴比想去解放大路看看——再怎么说，那里也是自己当初死了的地方，总想回去看看当时看到过的景象，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说来也奇怪，几日未归，当吴比再次来到解放大路，观感却完全不一样了——这里原来有树吗？这里居然还有一条小路？我当时就在这个路口被撞死的？ 吴比站在路口的斑马线，扫视来往的人群和车辆，回忆起那天的一切。 当时自己刚刚超过那位临校同学，没来得及回头给手，就被左侧闯红灯的轿车撞飞了……依稀记得，撞死自己的那辆车是一辆黑色的无牌轿车，当时它撞完就跑掉了，不知现在落网了没？ 吴比刚刚也忘记问爸妈了。 算了，死都死了，还问这些干啥——吴比是好胜心极强，报复心只是普通的强。现在爸妈也哄好了，自己一个灵魂订造师，也犯不上跟个区区凡人一般见识。 正想着，吴比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正向这个路口走来…… 竟是那临校同学？他来这干嘛？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吴比急忙蹲下假装系鞋带，同时把手腕上的驼色手绳抖成一条驼色围巾，围住了下半边脸。好在现在是深秋时分，围一条围巾也并不突兀。 临校同学走到吴比所在的斑马线处，微微蹲身，便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红绿灯下，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好在吴比脱胎换骨之后耳聪目明，方才听得到临校同学所言，仔细一听，吴比才发现这位同学竟是来祭拜自己的！ “我打听过了，知道你叫吴比……”少年顿了一顿，“吴比，今天是你头七，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个殡仪馆，就在这儿给你献束花吧，祝你一路走好。” “对了，我叫赵灵旗，我和你的战绩现在是47比66……”少年的声音坦然，“既然你死了，那我也没法再超过你，你比我快，是我输了。” 吴比这才知道，这少年名为赵灵旗——居然还在头七给自己献花，怪有心的。 吴比偷偷向赵灵旗望去，发现赵灵旗生得浓眉大眼，此时表情严肃认真，在吴比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可恶了。 要不要跟他唠唠？告诉他自己没死，也多少减轻一点他的负罪感？ 吴比正在犹豫，却见赵灵旗头也不回地走过了斑马线，拎起停在路边的自行车便向回家的方向骑去。 吴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跟上去看看，于是把身影隐藏在树下小路，吴比沿着赵灵旗回家的方向跑了起来。 亲眼见到吴比死在自己面前之后，赵灵旗骑车的速度也稳当了许多，所以吴比还跟得上。跟着赵灵旗离开解放大路，吴比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赵灵旗家所在的小区。 小区并不高挡，旁边就是人声嘈杂、垃圾遍地的菜场。赵灵旗骑过一条小巷，吴比还没跟进去，就发现赵灵旗的身后跑出了两个人，而小巷的尽头也有五人突然出现，把赵灵旗堵在了小巷里。 这几人中，有一人穿着和赵灵旗一样的校服，剩下几人则穿着随便，虽然看起来年岁不大，但一看就是辍学的小混混之流。 赵灵旗发现不对劲，生生勒住车闸，掉头就要骑出来。结果还没等到他调转车头，跟在他身后的二人便一脚踹翻了他的自行车，连带着赵灵旗一起摔在了地上。 哟？霸凌？ 吴比见状，哪还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赵灵旗与吴比不同，吴比所在的是s市的重点高中天心高中，赵灵旗所在的则是以s市有名的混子学校，叶岚高中。 吴比自打上高中来，也没见过真的有同学会被堵着打，还一直挺好奇到底啥是霸凌——自己比赢了别人，让他们管自己叫哥算不算？ 看起来不算。 眼下地上的赵灵旗已经被那几人围着踢了好几脚，全身布满泥污，又被自行车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先牢牢抱住了头。 打了片刻，小混混们打累了，暂时停了手，而那个跟赵灵旗穿着一样校服的同学再踢了几脚道：“跑得挺快？你再跑啊！” “我特么让你放学等我，你当没听见是不是？拽什么拽？再拽啊？”那人吐了口吐沫在赵灵旗身上，“当我马力说话是放屁？我说要揍你，你就跑不了！” “你去打听打听，在咱们高一，谁说了算？”马力捡起一块石头，“以后考试，还敢不敢挡卷子了？” 赵灵旗呼吸急促，喘息了半晌才蹦出一个字：“敢……” “艹！”马力二话不说，照着赵灵旗的脑袋便砸是一石砸下！ 吴比吓了一跳——下死手的？ 热血上涌，吴比在马力下砸的一瞬间便冲了上去。可惜吴比速度虽快，但还是快不过近在咫尺的马力。 只听“通”的一声，马力的石头砸在了赵灵旗的头顶，紧接着就是吴比飞身几脚，把那几个混混和马力踹倒在垃圾堆里的声音。 吴比还嫌不过瘾，揪起马力的头便要向墙上猛撞——你不是爱用石头砸人吗，我偏偏爱用人砸石头。 才撞了一下，吴比只觉得身后一痛，本以为是哪个小混混趁乱偷袭，回头一看，却是晕乎乎的赵灵旗抬起他的变速减震自行车，狠狠地砸了自己后背一下。 至于刚刚被吴比踢飞的小混混，早就四下奔逃，跑出了巷子。 “喂，你打错人了。”吴比皱皱眉头，手掌在赵灵旗眼前晃了晃。 赵灵旗摇摇晃晃地提着车，眯起眼睛看到吴比的脸，噗通一下坐倒在地：“你……你没死？你哪伙的？” “我是天使，来解救你。”吴比见赵灵旗认出了自己，没顾得上跟他说太多，准备先把手里揪着的马力解决掉。 “你……放他走……”赵灵旗断断续续地说。 “我帮你收拾他们啊！”吴比气死了要。 “放人！”赵灵旗缓过气来，坚决说道。 吴比这才松开马力，一脚把他踢了老远。而马力见吴比神力，骂骂咧咧地逃掉了。 赵灵旗见马力走远，这才扶着自行车站了起来，揉着脑袋说：“你是人是鬼？” 第48章 我给阎王爷点根烟 “我说过了，我是来解救你的天使。”吴比看着逃远的马力，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可是我亲眼看到你被撞得飞起来，一滴血，当场咽气……”赵灵旗有些语无伦次。 “我死了，也变强了。”吴比看赵灵旗鼻青脸肿的样子，摇摇笑笑，“死后我见到阎王爷，我给阎王爷点根烟，阎王爷说我是好少年，把我又送回了人世间……” “他见我骑车太快，就封我为解放大路的自行车神，今天我被你的那束花唤醒，所以来搭救你。”吴比认真地谢谢赵灵旗，谢谢他还挂念自己。 “……”赵灵旗一点也不信。 “难道你就是最近新闻里说的那种灵异事件？”赵灵旗默默推测起来，懒得理吴比满嘴跑火车。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收拾他？”吴比帮赵灵旗拍了拍身上的泥污，恶心得够呛。 “收拾他？怎么收拾？”赵灵旗反问，“杀了他？你有病吧？” “如果你真的是鬼，杀了他你跑了，不还是要算在我头上？”赵灵旗皱眉道。 吴比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赵灵旗还能那么冷静。 “那就打怕他。”吴比握拳道。 “打怕？那种人会怕？你打得他越狠，他就会打我越狠。”赵灵旗的思路很清楚，“我不想被这种垃圾拖累，等高考结束，他就再也找不到我，也再也没有资格欺负我了。” 听到他语气中透露的强大自信，吴比不禁思考，难道赵灵旗是个学霸？学霸怎么会沦落到叶岚高中？ “你成绩很好？”吴比问道。 “比学习的话，肯定不会输给你。”赵灵旗虽然满身泥污鼻青脸肿，但这一刻的他，看起来竟然有点高大。 “哼，不比过怎么知道。”吴比当然不服，不过现在自己成了灵魂订造师，也没了和赵灵旗比成绩的必要，“那你怎么不去天心高中？” “我要照顾我妈。”赵灵旗俯下身扶了扶自行车的车轮，刚刚被小混混们踢得有点歪。 “怪不得你天天骑得那么快。”吴比看着赵灵旗的自行车，心道这车可是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你这车不错哦。” “中考成绩不错，我妈奖励我的。”赵灵旗的语气不无骄傲，好像很开心。 “说真的，你找我干嘛？”赵灵旗擦了擦车座，“我要回家了。” “不干嘛，就是回来看看，恰好看到你被欺负，就见义勇为一下。”这次吴比没有开玩笑。 “哦，那我回家了。”赵灵旗蹬起了车轮。 正要离开巷子，赵灵旗突然停下，回头说：“以后还会见到你吗？” “恐怕不会，我现在是神仙了。”吴比又不正经了起来。 “这样啊……”赵灵旗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再见。” 说完，赵灵旗骑车离开小巷。 这家伙也蛮爱比的嘛——吴比心想，下次有机会回蓝星，再找机会与你比比吧！ …… 吴比在家里住了两夜，第三天的一早才告别了父母，返回了魂界。 这两天里，吴比的妈妈恨不得给他每天吃五顿饭，吃得吴比无比满足——光吃不胖，这魂体还不错。 没在家多呆的一天的原因，则是吴比想要提前预习一下魂道的修炼——既然已经决定做灵魂订造师，那么就要做好。这也是吴比一直以来的习惯。 不过吴比没想到的是，没到三天休息期满，吴比是不被允许再次进入魂道室提前修炼魂道的，于是吴比在逛过了园区之后倍感无聊，好像突然感应到什么，拖着石鱼要再去一次大梁朝。 石鱼莫名其妙——大梁朝的时间线早就和吴比没关系了，他还去干嘛？不过拗不过吴比的坚持，石鱼还是放他进入了光球，并嘱咐他快去快回，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开始魂道的修炼。 吴比满口应承，屁颠屁颠地传送到了大梁朝。 现在吴比正站在田埂上，等着大牛巡视到此——既然来了，总归要看一看这位“未来”并肩作战的伙伴，聊聊天吹吹水。 “你是何人？”大牛见一卷发少年直直望向自己，喃喃问道。 “这位壮士，我看你骨骼惊奇，时来运转，正当大有作为！”吴比笑了笑，见大牛完全想不起自己，便调侃说道。 “什么作为？”大牛挠挠头。 “你看那农妇，婀娜多姿……我掐指一算，那正是你未来的媳妇！”吴比指向田埂下一位正在做农活的妇人，“你与她将有一子，名为小阿牛，一世略有坎坷，但终能寿终正寝，儿孙满堂。” 大牛脸一红，喃喃说不出话——这少年怎知自己看王氏心仪已久，正准备提亲？ “哈哈哈……”吴比见大牛窘迫，开怀大笑，“不逗你了，大牛，我今天找你有事。” “你怎知我叫大牛？”大牛心道这少年莫非是仙人？仙人还有不知道的事，要问自己？ 吴比不答大牛此问，自顾自地说：“最近凉州这地界，可有什么古怪的传言？” “什么传言？”大牛挠头问道。 “比如有吃人的怪物，在北面的雪山里什么的？”吴比问的是异族。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有……”大牛想起前不久才有乡勇说起过此事，“不过他们的人数不多，也许是某些奇珍异兽也说不定。” 当然奇珍，当然异兽，那可是几年后要聚众冲破外山关的异族啊！ 吴比笑笑：“果然如此……” 说完，吴比转身向北，不忘回头对大牛道：“若干年后，假如有异族犯边……大牛你可要吃得壮壮的，保护好王氏母子啊！” “异族？什么异族？”大牛喃喃说道，看着吴比的背影，却觉得似曾相识。 吴比这次下界，目的除了是见大牛一面之外，主要还是清理一下北面的异族。 虽然吴比知道大梁朝生生不息，即便帮大牛稳过了这一世，等时间转回来，该来的还是会来……但吴比就是觉得自己在大梁朝经历过的一切，都并非虚妄。 只管一世又如何？这一世趁异族大势未成，先除一波便心安一波，这样才算处理好了身后之事，可以全神贯注学习后面的魂道了。 除此之外，吴比去找异族，也有“不胜寒”的一层因素——系统在自己返回蓝星之后又有异动，吴比略一思衬，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雪山的异族接二连三地失踪，直到吴比的三天假期休完，雪山上才恢复了欢声笑语。 第49章 你真是个宝藏 从大梁朝归来，吴比的三天假期终于结束，也正式开始了灵魂订造师的上岗培训——魂道的修习。 让吴比意外的是，自己“第一堂课”的老师并不是石鱼，而是健身房中推爆训练器的龙晶，灵魂订造师的组长。 “今天我来教你，蓝星人。”龙晶并未解释石鱼不在的原因，只是严肃地盯着吴比，好像有什么不满。 “哦。”吴比凝望龙晶，眼睛眨也不眨。 “胜利点999。”龙晶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教材，系统弹出提示。 太好用了——吴比心内叹道，如果是石鱼来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收集胜利点的好机会？只是这龙晶好像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吴比不知道龙晶是看不起自己，还是本身就是这个性格。 “听仔细了，魂道的入门我只讲一次，如果这都理解不了，你就出门左转。”龙晶指了指魂道室的大门，出门左转正是电梯。 吴比也正色以待，侧耳聆听。 “魂道的修炼，与灵魂订造师的等级息息相关。魂道的境界每提升一阶段，灵魂订造师的等级也便自动晋升；而每次晋升，都能够修炼新的魂道手段……无论什么种族，无论是哪家的魂道，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龙晶说完，略作停顿，“所以灵魂订造师的等级与自身的魂道境界一致，魂生、魂材、魂工、魂匠、魂炼、魂主，由低到高。” 吴比点点头，这几个境界，琥珀大概都讲过了。 “虽然境界相同，但是每家灵魂订造师，为自己组员开放的权限略有区别，这一点会在你真正开始工作的时候，由石鱼告知与你。” “不是你吗？”吴比下意识发问——他可不想放过龙晶这个大经验包。 龙晶眉头一皱，不明白吴比为啥这么想不开：“我很忙，每个人都很忙。” 吴比摊摊手：“那请您继续。” “魂道的本质，就是灵魂力量的修行。”龙晶说，“比如现在，你的灵魂就像一颗萤火虫，弱小，摇曳，随时都会熄灭，修行魂道就是将自己锻炼成最强大的灵魂。” “你的灵魂像什么？”吴比想知道自己与龙晶的差距，“能给我看看吗？” “不行。”龙晶果断拒绝。 “为什么不行？” “我稍微释放魂力，你应该就会融化掉。”龙晶面不改色地说。 吴比露出个很厉害的表情，龙晶点点头：“对，你现在就是这么弱。” 吴比不再打扰龙晶装逼，示意他继续，便听见龙晶继续说：“你现在只是游魂状态，魂魄弱小散乱。你的下一步修炼，就是置身于魂力之中，感受魂力熏染。当三魂七魄开窍，魂力如气，方才可以成为‘魂生’。” 龙晶好像哼了一声，“成为魂生，即可控制自身魂力，学习一些灵魂订造师的战斗方法，也称魂技。” 吴比刚要询问“魂技”，就被龙晶无情打断。 “第二阶段即是魂生到魂材的修炼。在这一阶段，你要将如气的魂力凝练压缩，压缩成一滴水，或者是一颗石头……总之让魂力摆脱气的形式，即可晋升‘魂材’。”龙晶向吴比比了比手腕上的护腕，“晋升魂材之后，便可以将魂力注入某个物体，炼制自己的魂武。” 吴比想起了琥珀的包包，松香的那支笔。 “当魂力凝固，收集之，汇聚之，注满一池，方成‘魂工’。”龙晶继续说，“这片池将由你自己在魂窍中开采而出，它决定了你的魂力上限。水的体积和凝练程度，也直接展现了灵魂订造师的修为。” “所以这一境界的灵魂订造师，在判断对方能力时，都会想办法侦测这一池水，然后决定是否与之交手。”龙晶难得得多说了几句，“成为魂工之后，即可用你的这片天地驯养自己的魂兽，与你并肩作战。” “你有水吗？”吴比想象龙晶的这池水是一片汪洋大海，想要见识见识。 “给你看看你就会融化，你还想看？”龙晶嘴角微翘，反问道，“我都行。” 吴比摆摆手：“算了，明白了。” “后面呢？”吴比问道。 “今天只有这些，后面的你现在没必要知道。”龙晶的课程戛然而止，“我不看好你，我不看好蓝星人。” 听龙晶说得直白，吴比笑笑，不知道这话咋接。 “我不相信你能完成第一个任务，也不相信你能够成为我们‘黑组’中唯一一个来自蓝星的灵魂订造师。”龙晶冷冷地说，“但既然你通过了审核，我总要给你一个机会。” “你的修炼课题，便是在魂道室感受魂力，开窍成为魂生。”龙晶注视着吴比，“这是我们灵魂司招人的第二个测试。” “但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你无法开窍，无法成为魂生，我也不会赶你走。”龙晶面无表情，“就让灵魂司成为你的牢笼，而你则是这牢笼中，一个来自蓝星的又一件失败品，给后面到来的蓝星人提个醒……” “提醒他们，魂界是人类最后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没有弱者的容身之地。”吴比从龙晶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与悲伤。 “我有个问题。”吴比举起手。 “说。”龙晶背起了手。 “蓝星人怎么对不起你了？”吴比想知道龙晶对蓝星的偏见是从哪里来。 在吴比的眼中，石鱼也好、琥珀也好，虽然都是看着古怪，但是多多少少能从他们的话语中感受到期待和鼓励，可是这龙晶怎么就莫名其妙有这么一股火？谁刨了他祖坟了？ 龙晶摇摇头，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嘲弄，看不出有其他的情绪波动。 “哦……”吴比见龙晶不答，也便不再追问，而是转身走到了魂道室正中的法阵旁边，缓步观察。 “这个是？” “这便是魂道法阵，帮助新人领悟魂力，从而打开三魂七魄，吸收魂力。”龙晶并未作出任何隐瞒。 “那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开窍了？”吴比回头问道，“大概要练多久？” 龙晶挥挥手，法阵旁边蓦然出现了一面古朴的巨大铜镜：“这是照魂镜，三魂七魄打开以后，走入照魂镜，就可以从镜中的反光，知晓镜中人是否已经魂力如气。” “至于要练多久……可能是十天，也可能是千年。”龙晶淡然说。“依个人资质和经历不同，时间当然也不同。” “而你来自毫无灵力的蓝星，应该也没有这种经验，根据前人的纪录，大概的时间都在十年左右。”龙晶沉吟道。 “你用了多久？”吴比好奇地打量着照魂镜，摸了摸镜子的支架，沁出一丝如水凉意。 “呵。”吴比第一次听到龙晶笑——虽然是哂笑。 “一天。”龙晶语气自负。 “你与我……也没有什么可比的。”龙晶讲到现在，也终于有些不耐了，“假如你能够五年内……十年吧！十年内开窍，我便做主，让你自行挑选你的第一个‘世界’……”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系统弹出提示。 “你可以挑选一个安全一些的，简单一些的世界……” 龙晶正说着，吴比走到了照魂镜前，霎时镜中光芒大作，耀了龙晶一脸。 “胜利点999。” 龙晶可真的是个宝藏——吴比想。 第50章 我好了 “你接触过魂力？”龙晶吴比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喃喃问道。 “对。”吴比点点头，“你刚刚说什么？如果我开窍了，随便挑？” “当然。”龙晶大大方方地承认，“等你下界的时候，世界随便你挑。” “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认可了你，我会一直注意着你，看看你能走到哪步。”龙晶双指在自己眼睛上比了比，然后落在吴比身上。 吴比也没多说什么——大多数输了的人就爱这样嘴硬，没关系，多输几次就好了。 “然后呢？”吴比摊摊手，“我现在是魂生了？” “对，你是魂生了。你可以选择修习魂技，也可以现在就下界开始你的任务。”龙晶面无表情，似是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我要修炼魂技。”吴比想了想说。 虽然不知道下个要去的世界是哪里，但吴比从来都是一个注重基础的人，在大梁朝的经历也告诉他，各个世界充斥着不同的危险，也只有强者才能够真的穿梭万界。眼下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当然要打牢基础再论其他。 “修炼魂技，是水滴石穿的功夫。”龙晶一挥手，一排书架出现在了魂道室中，“这些都是有关魂技的秘籍……” 好多。吴比看着倏然出现的一排又一排书架，心想这要修炼到什么时候？ “魂之一道，无论魂技的效果形态为何，其基本的原理不变，总归是魂力的不同变化方式。像你们蓝星人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魂力就是内力，魂技就是武功的招式。”龙晶的态度仿佛略有变化，为吴比解释起来，“我现在传你一套引魂力入体的法门，至于你能够修炼的魂技，就只有这一本。” 说着，龙晶从最外层书架挑了一本书，并将一串晦涩难懂的口诀传到了吴比的脑海里。吴比本来还不知该挑哪个魂技来学，没想到龙晶并没有给自己选择。 吴比看着书籍封面上的《魂导拳》三字，略微翻了翻，发现里面都是些运劲法门和图解，果然如同武功秘籍一般。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什么吧？”龙晶指了指《魂导拳》，“这是灵魂订造师基础的拳法，兼有强健魂体的功效，入门必学。” “够你练五十年了。”龙晶补了一句。 吴比听也没听，只因《魂导拳》入手的一刻，不胜寒系统微微一动，“魂导拳”三个字出现在“魂技”一栏中，与之并列的便是此前吴比修炼的“魂导光环”。 但是当吴比把刚刚得来的胜利点兑换成魂力，动念注入“魂导拳”时，却发现魂导拳岿然不动，竟然无法提升！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龙晶见吴比一言不发，决定结束这一课，“你只要去阵法正中打坐即可感悟魂力，或者在这石室中自由修炼魂导拳，都随你。” “准备好开始第一次任务的话，就去找石鱼，他会做出安排。”龙晶说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石室中，快到吴比都没有发觉。 实际上龙晶有一肚子话要问，比如为什么吴比能够瞬间晋升魂生，为什么他能够提前感受魂力……这些问题龙晶不好意思问吴比，于是去抓石鱼了——毕竟石鱼才是一直盯着吴比整场考核的人。 吴比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在乎自己的胜利点。 不过这也是吴比第一次发现，之前一直无所不能的胜利点，居然无法提升魂导拳。 吴比有很多猜测，比如魂导拳只能通过练习提升，或者它只是一个单纯地锻炼魂体的方法，并没有提升可能……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吴比现在都知道了，不胜寒系统并非是万能的，该自己修炼的功课还是要自己做，并不是一切都有捷径。 不过没关系，吴比本也没有指望一个来路不明的系统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毕竟吃到了才是自己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吴比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修炼，平静，但充实。 每天睡醒起来，吴比都会来到魂道室度过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光——在法阵中打坐感受魂力，修炼魂力；打若干遍魂导拳凝练魂力，提升魂力。 不得不说，一副不用吃饭的魂体，让吴比改变了他的生活规律。前世吴比的生活，由吃饭睡觉分成了四部分，而省去了吃饭这一步，让他除了睡觉以外还剩余了大把时间，去做爱做的事——修炼、刷胜利点。 每天打好魂导拳后，吴比会来到当初那座炼魂炉旁，与那个可笑的小鬼聊聊天，或者去灵魂的队伍中比比慢。 一次两次还好，去的多了那小鬼便有些不厌其烦，但阎王爷失踪了几千年，也没有人愿意管小鬼这档子破事，小鬼也只能默默忍下，任由吴比像神经病一样静止在悬崖上。 除此之外，吴比还经常会找石鱼，让他放自己下去大梁朝，多“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去得多了，虽然石鱼嫌麻烦，但还是坚持不放松光球的所有权限，所以到现在，如果吴比想要去大梁朝还要经过石鱼的同意。 时间过了两年，这两年中，吴比在修炼的同时反复出入大梁朝，仗着可以调整时间，去体验大梁朝人间百态。 吴比看到了不同时间线中，不同人物的命运。 有成为大柱国的英锐，有死于叛军手下的英锐；有称霸朝堂的薛定凉，有死于党争的薛定凉；有精忠报国的武保国，有举起反旗的武保国…… 有母亲明知儿子成魔，却依旧将他护在羽翼之下；有商人明知商品致死，却依旧大肆宣传偷偷数钱；有侠客一呼百应，背地里却清除异己；有书生谦和知礼，背地里却狼心狗肺、知恩不报…… 看得越多，吴比便越不想管；看得越多，吴比便越想管。 不管人拉屎放屁，只管在这世上多造几个人杰英雄——有默默无闻行走世间的医生，有蹉跎半生幡然悔悟的浪子，有寒冬腊月救个弃婴的乞丐…… 吴比也渐渐明白，为什么灵魂订造师会不依不饶地打造人杰，只因他们的所作所为，让这世间更加美好而生生不息。 当然，在每条时间线上，吴比都没有去动大牛，只让他随波逐流，自在生长；同时也是在每条时间线上，吴比都会去北面的雪山看一看。不知吴比做过什么，总之他每次一去，异族便消失不见，只留一个雪山上的传说。 不过无论吴比去了多少次大梁朝，调快了多少时间，都没有能够见到大梁朝覆灭的模样——每到梁德244年的春天，石鱼都会把吴比强行拉出光球，再重新启动时间线。 伴随着吴比去大梁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在吴比到达灵魂司的第二年末，石鱼敲晕了吴比，让他陷入了一次长达七天的沉睡。 其间石鱼一直不停用秘法帮助吴比清心定神，这才让吴比免于走火入魔。 第八天，吴比醒来，看着床边的石鱼、琥珀和龙晶，轻轻地说：“我准备好了。” 第51章 电梯，石室……菜园？ “准备好出发了？”琥珀和龙晶不说话，那这话只有石鱼来问。 “对，我已经魂力如气，是个魂生了，难道不能下界吗？”吴比不知他们的疑惑从何而来。 “可以是可以，你不怕吗？”龙晶沉声道，“毕竟你这次一去，除非死亡或者成功完成任务，是回不来的。” “任务是什么？”吴比早就从悬崖小鬼的嘴里，知道了一些灵魂订造师的规矩，其中自然包括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完成任务便回不来这一条。 “和审核一样，打造一个‘人杰’。”石鱼扶吴比起身，“这次是全都是真的了哦，可不是在大梁朝那样……” “喂，大梁朝里面，你们也没给我们回头的机会吧？”吴比莫名其妙想起了那个宫斗迷，调戏了一下石鱼，“这次你还会唱十年吗？” “不了，真实的时间我无法控制。”石鱼笑了笑，“看你心情还不错？” “当然不错，我要大施拳脚了。”吴比坐起身，抻了个懒腰。 “好，带他去吧。记住，他可以随意挑选。”龙晶吩咐完石鱼，转头对琥珀说，“你很闲？” 琥珀吐了吐舌头，跟着龙晶一起离开了。 “随便挑？”石鱼吃了一惊，他可没想到龙晶居然给吴比这个待遇——两年前，龙晶跑来质问自己的情形来历历在目，当时龙晶气势汹汹，吓得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结果龙晶问清吴比修习魂导光环的细节之后，没好气地笑了笑，好像还说了句“原来如此”。 所以石鱼本以为龙晶会在吴比选择世界的时候刁难他，没想到大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居然同意让吴比随意挑选世界……龙晶就不怕自己悄悄帮吴比？ 石鱼想着，带吴比离开了医务室，一起坐电梯去往最上层。 片刻后，电梯门开，又是一间石室，石室的门牌写着“高点”两个大字。 “是不是灵魂司所有的房间都是石室？”吴比想起审核时的石室，修炼时的魂道室，以及眼前的这座。 “没装修过，据说几千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了。”石鱼叹了口气，“之前我叫蜜蜡有空来装修装修，她总说没时间，只看着自己的小世界……” “这就是我们黑组专属的出发层。”石鱼指了指石室的布置，“视野最广，能够接触的世界最多，也站得最高，故名‘高点’。” 吴比打量着石室中的陈设，入目便是一口大缸，腌咸菜的那种，石室正中则是一片青青草地，草地旁静静矗着几个板凳。 “这是出发层？去哪里？”吴比看着面前这片菜园和大缸，不知道石鱼此举何意。 “你走近些看。”石鱼似笑非笑。 吴比狐疑地走进菜园，这才发现其中玄机。 每片叶、每朵花、每颗果，皆是一方世界。无数的生灵正在里面生活、生长。每个世界似乎都在发着光，而颜色又不同，有的泛着生机勃勃的绿，有的闪烁淡淡的红。 “这是……菜园？”吴比看了看旁边的大缸，缸中有水，吴比下意识地就想舀一勺浇一浇。 “正是。”石鱼走近，点点头，“灵魂订造师和老农无甚不同。” “这一缸水，就是被打碎的灵魂酿成，可以浇水，可以施肥。舀一勺灵魂汤，灌溉到土壤，看它能结出个什么……只要灵魂不尽，这缸水便永远不会尽。”石鱼望着菜园与大缸，露出老农一般的淳朴笑容。 吴比伸手想碰一碰缸中的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 “我不能动？”吴比轻轻点了点空气墙。 “现在还不能。”石鱼摇摇手，“琥珀也不能，只有成了魂工，才能动一动这勺。” “为什么？”吴比想起龙晶此前说的灵魂订造师权限一事，“我和琥珀的权限不够？” “正是。”石鱼再点头，“这每一勺下去，都是一个崭新的灵魂，你们还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知道要创造什么人格，什么性格的人吗？这个人要有多少幽默感，多少协调性，多少想象力，多少好奇心？”石鱼表情严肃，“这些都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累积，才能开放给你们。所以魂工以下，都只能在已有的灵魂基础上进行简单的编辑和微调，懂了吗？” “明白。”吴比其实早就意识到了灵魂订造的严肃性，听到石鱼说起这么多自己都没太注意到的属性，更加觉得博大精深。 “龙晶说，灵魂订造师的各个等级，会由你来给我说明。”吴比虚心地询问石鱼。 “在我们黑组，灵魂订造师的权限分配非常合理。”石鱼这话一说出口，吴比就知道权限分配是石鱼负责的。 “魂生可以对‘常人’的灵魂属性进行微调……当然，不能超过灵魂所能承受的上限。” “魂材可以调整‘人杰’的属性，并开放灵魂眼和画皮。” “魂工可以调整‘英雄’的属性，也可以依据自己的想法，创建崭新的灵魂。”石鱼补充说明，“也是在魂工的这一等级，会出现大量的乱魂，即属性分配不合理的怪异魂魄，需要灵魂订造师亲自进行消除。” “魂匠则可以调整‘人王’的属性，并开放人王以下的人格模板，可供参考。” “魂炼可以调节‘神仙’的属性，并开放神仙的人格模板。” “魂主开启‘圣人’的属性调整权限，以及开放圣人的人格模板。” “人格模板，就是已有的相对完美的属性组合，你们蓝星也出过神仙一样的人物哦，不知道你记不记得……”石鱼意味深长地一笑，“等你晋升魂匠后，或许有机会与心中的神仙偶像一起驰骋万界哦？” “总体来说，我们的权限分配层层递进，非常合理。”石鱼再次肯定自己，“现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提问了。” 吴比憋了半天，见石鱼终于说完，沉声问道：“人杰、人王、神仙什么的，就是人类灵魂的等级？” “正是。” “那灵魂眼和画皮又是什么？”吴比知道画皮的意思，但还是要听石鱼亲口解释，以防与自己的理解有出入。 “画皮你不知道？就是一具人类肉身，心脏、骨头、毛发，一样不少。”石鱼反问，“成为魂材以后，才算是在魂界有了一点点名望，所以为了避免各个组之间发生冲突，方便行事，我们会为灵魂订造师提供画皮，开销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灵魂订造师还有工资？”吴比一惊，心想忘了这一茬——学生出身的吴比，对钱财还没有太大的概念，并且吴比本身也属于精神满足便管饱的性格，一直不太在意物质。 “没人跟你说过吗？那可能是我忘了。”石鱼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你现在的工资是每月两千五百魂币，没有餐补，但有任务奖金，不过也要活着才有命花，死了的话钱就充公。” “那我的钱呢？我都在这儿两年了？”吴比拍了拍空空的双手。 “你现在属于培训期，没有工资，下去了才有工资。”石鱼不咸不淡地说，“正式开工后，你的工资会自动存到你的驼色围巾中，有事刷围巾就行。” 吴比这才发现，当初爸妈的嘱咐没啥毛病，原来死了也有公司待遇这么一回事——想着，吴比摸了摸腕间余额零元的手绳。 “至于灵魂眼嘛，你看看那世界。”石鱼见吴比不说话，便指了指菜园中的世界。 吴比顺着石鱼的手指望去，没发现什么不同。 “记不记得你们审核时见到的大梁朝？”石鱼提示吴比。 吴比回想了一下，想起第一次面对大梁朝时，可以订制的灵魂都用光点标注了出来，莫非这就是灵魂眼的作用？ “灵魂眼是一种辅助，能够帮助灵魂订造师甄别有潜力的灵魂。”石鱼解释道，“当时我也是按照考核标准，额外开放了灵魂眼，现在你就没有了，要等到魂材才有。” “你刚才说我们的权限分配很合理？”吴比不解，“讲道理不应该越是新手越要给帮助吗？为什么魂生没有灵魂眼，到了魂材才有？” “新人嘛，刚入行，万事开头难。”石鱼说得好像天经地义，“都是这么过来的。” 吴比有点生气。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们就开始？”石鱼很期待吴比的表现。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吴比竖起了一根手指。 “说。”石鱼抬了抬下颌。 “我修炼了两年，魂力如气，也已经能够进行压缩了，可为什么无法压缩成水滴？”吴比问起了他的修行，心想要不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老子现在就晋升魂材给你看。 石鱼一听，大跌眼镜，紧了紧颈上的围巾：“真的？” 说罢，石鱼探查了一下吴比的三魂七魄，难掩惊讶：“没想到没想到，龙晶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会吓一跳……” “怎么回事？”吴比拍了拍手，示意石鱼集中注意力。 “哦，是这么回事。你虽然魂力的修为达到了魂材的水平，但还是需要你的‘人杰’与你气机相交，才能够真正晋升魂材。”石鱼摊摊手，“这就是魂道，一定要配合灵魂订造一起修行才可以。” “明白了！”知道了这一点后，吴比揉了揉脖颈，真正准备大干一场了，“这些随便挑吗？对了这些颜色都是怎么回事？” “你说世界的颜色？那是世界的危险等级。”石鱼看了看菜园中红红绿绿的世界，“红色就是形势危急，绿色就是形势大好。既然龙晶允许你随意挑选，那么我建议你选一个绿色的……” 石鱼说着，吴比已经开始挑了起来，但还没看过全部，却被一个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蓝星？故乡所在的蓝星？ 是蓝星，是猩红一片的蓝星。 第52章 一朝心软，三年工资 “怎么回事？”吴比问石鱼，同时目不转睛地观察起蓝星的情况来。 两年过去，蓝星与吴比记忆中的那颗星球并无太大区别，依旧有高高矗立的楼，以及忙忙碌碌的人群。 “为什么这么红？红色是危险是吧？”吴比连续问道，面露担心之色。 “世界的颜色，是世界本身应对危机时的反应。”石鱼也皱起了眉头，“红色就让人很忧郁，因为那证明世界感受到了危险，正在用它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 “什么方式？我怎么看不出变化？”吴比焦急地说。 “蓝星处于人类世界的防守点位，本身就是一颗危险度较高的星球。”石鱼指了指菜园的边缘处的黑暗，“在那之外，都是我们未知的领域，蓝星感受到了危机的气息，所以触发了灵气复苏。” “灵气复苏？” “对，人类可以重新感受灵气，并且修行，就像神话中的那样。”石鱼指了指蓝星中的几条灵魂，“你看，他们都是灵气复苏出现后的人类佼佼者。” 吴比在故乡看到了一道灰色的人影，看到了大洋彼岸的闪耀白光，也看到了北方大湖处正氤氲而起的灵气。 “怪不得赵灵旗说有灵异事件，看来两年前就开始了……”吴比喃喃自语。 石鱼伸出手掌，覆盖住了蓝星这朵小花：“看灵气复苏的速度，这次危机恐怕非常大，我不建议你选这里，即便那是你的故乡。” “就是这儿了。”吴比看也没看石鱼，紧张地盯着故土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已经开始寻找起了自己的人物。 “我知道你们蓝星人的故土情节，组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石鱼眉头紧锁，“但你只是一介魂生，即便去了也于事无补。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你一旦下去，只有死了，或者完成任务了，才能回来。” “嗯。”吴比应了一声，同时眼中放光，好像已经找到了满意的人选。 “而且理论上来讲，蓝星并不是我们黑组的管辖范围。”石鱼连连规劝吴比，“那是别组灵魂订造师的主场，据我所知，不要说魂生，就是魂材也有八人以上……” “我选好了。”吴比充耳未闻，举起了手掌示意石鱼安静。 石鱼动念探去，发现吴比竟然选择了一个高中学生，急忙握住了吴比的肩膀：“不好吧，你又不是没吃过这个亏，选个已经有一定实力的人不好吗？干嘛又要从零开始？” “吃亏？我吃什么亏了？”吴比回头瞪了石鱼一眼，“你不是说这次的危机非常大？以我的权限又只能选择常人，那我就要选他。年轻才能创造奇迹，对吗？” 石鱼被噎得一时失语，而吴比则已经开始了灵魂订造的工序——就如同在大梁朝一样，吴比闭目，感受着可用的属性点，默默思衬了起来。 石鱼静了片刻，又要再劝，却被吴比打断了。 “这次下去，我可以带什么？”吴比搓了搓手，等不及要看一看这次的书架、武器架和竹篮了。 石鱼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放出三物，口中念念不休：“不要……不要这样吧……” 吴比翻了翻竹篮，篮中只有一些刚刚因灵气复苏而开始产生变化的灵兽，远远不堪一用，甚至连当初大梁朝的黑色异马也不如。 于是吴比推开竹篮，专心查看武器架与书架。 武器架上，竟然都是些加特林、火箭炮一类的热武器，甚至好像还有一把形状怪异的枪支，与电影中能够发射激光的枪支很像？ 吴比挠了挠头，给了石鱼一个“你是不是在逗我”的眼神。 石鱼的表情顿时严肃了几分：“武器架也好，竹篮也罢，都是你目标世界中的事物。理论上我们是不允许携带超越该世界文明的东西下界的，会引起灾难，这一点前人已经验证过了。” “理论上？” “不只是理论上……”石鱼的表情有点不自然，“灵魂订造师就是严禁携带超越文明的事物下界，这是阎王爷的定下的规矩。” 吴比没时间去抠石鱼话语中的漏洞——既然规则不允许，那这个武器架上的东西，对自己来说也没有很大的意义。 又不是下去拍《第一滴血》，要这么多枪枪炮炮干什么？这些东西带下去了，可是要坐牢的。 于是吴比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架上，开始挑选这次的秘籍。 “蓝星人是无法修炼魂道的。蓝星人能用的秘籍，也就只有本身的那些。”石鱼提醒吴比，“蓝星的武学程度并不算高，你可要慎重……” “就是它了！”吴比一挥手，拎出了一把秘籍。 不理石鱼的唠叨，吴比又是像当初在大梁朝那样，转身开始订造灵魂，应该已经对这次的任务有了最初的想法。 石鱼上次没有看吴比订造灵魂的过程，这一次一眼都不放松，牢牢盯着吴比的一举一动。 看吴比像不要钱一样把属性全部堆在了“敏捷”一栏，石鱼若有所思，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吴比的策略，喃喃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哟，你文化水平不错。”吴比笑着点点头，“既然你说情况危急，那我这次一定要选个‘快’的！” “可是蓝星本身，有那么多人初始的属性比这人高很多，你为什么选他？”石鱼皱眉思索。 “因为我了解他啊！”吴比看着眼下正端坐教室的赵灵旗，笑了笑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 “毫无疑问，和他赛了那么多场，我很了解他，他也了解我。”吴比懂赵灵旗的不屈，懂赵灵旗的坚持…… 不过现在吴比看不懂的是，赵灵旗在座位上抖什么呢？好像很煎熬的样子。 “他在干嘛？”石鱼眯起眼观察赵灵旗，发现这个少年好像的确与众不同——身体伏在桌上，双手紧握着，闭着眼，皱着眉。 石鱼知道蓝星的学生们有午睡的习惯，可是这大上午的，睡成这样也太不自然了吧？ “不是在憋尿吧？”吴比观察到赵灵旗一下下点在地上的脚后跟，想起自己憋尿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坐立不安的。 “哦！”石鱼恍然大悟——失去泌尿功能的石鱼一直觉得赵灵旗的动作似曾相识，却无法想起，吴比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咋回事，不是有啥毛病了吧？”吴比挠挠头，转身对石鱼说，“我下去了！” “等等！”石鱼按下吴比，“你真的决定，要选蓝星了？” “嗯。”吴比点头。 “也罢。”石鱼叹了口气，又开始在口袋里悉悉索索地掏着什么，“切记，小心‘白手套’。” “白手套？” “遇上了你便知道，希望你不要遇到他们吧。”石鱼终于从怀里拿出了一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花生米，偷偷摸摸地塞到了吴比的手中，“万分紧急之时，便捏碎它，我们可以救你一次。” 吴比哈哈笑纳之。 “这是我们黑组在蓝星安排的接头人，不要太指望她，因为蓝星我们已经多年不去，所以她大概也只能解决你的身份证件等等问题，无法提供太多帮助……”石鱼又递给了吴比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收到！”吴比把花生米和纸条妥善收好，头也不回地遁入了那猩红一片的蓝星。 “一朝心软，三年工资……玄鸟诚不我欺！”石鱼看着吴比一闪而过的影子，心疼一颗花生米。 第53章 你也觉醒了 吴比再次回到心心念念的蓝星，却又是一番不同的心情。 这次吴比不打算再去找爸妈，只因他是以灵魂订造师的身份回来这里，有更迫切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至于二老的安危，与这次的任务并无冲突，所以吴比一秒也不打算浪费。 转过街角，吴比来到了叶岚高中的后门，正是昏昏黄黄的下午第三节课时。 中午好像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新香味，只是低头便能看见叶岚高中后门的泥泞不堪，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心情。 走过后门的小卖部，吴比看到了趴在学校车棚顶上的一只小猫咪——大眼睛，白嘴黑脸，身上也只有黑白两色，俗话说，是一只黑猫警长。 “哟，白手套？是你吗？”吴比看着小猫咪的眼睛打趣，“你别挠我昂，我要翻墙进去了。” 说罢，吴比挑了个离小猫咪大概五米远的地方，翻墙而入，吓得小猫咪一溜烟跳下车棚，跑掉了。 吴比轻手轻脚地绕进学校，径直向赵灵旗所在的高三2班走去，想要问问赵灵旗到底在憋个什么劲，有人和他比这个吗？ 从后门忘进去，吴比看到坐在第一排的赵灵旗，还在用着和先前一样的别扭姿势坐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赵灵旗正在专心听讲，也在哆哆嗦嗦着双手记着笔记，看着吴比都有点想上厕所。 后门有同学注意到吴比的影子，下意识地一哆嗦，狠狠咳嗽了一声。于是玩手机的同学们急忙调整姿势，摆出一副专心听讲的样子，头都不敢回。 当后门的同学发现趴在窗外的不是班主任时，狠狠对吴比抬了抬手，口型好像是在说：“滚——” 吴比好气又好笑，转身走去了楼道尽处的卫生间，开始安静地等待下课铃。 很快，下课铃声如约而至，吴比走出卫生间，再次向高三2班走来。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赵灵旗。只是赵灵旗并没有像吴比想的那样，来到距离他们班级最近的卫生间，而是低下头，急匆匆地跑下楼，绕去另外一个卫生间。 吴比看得心下狐疑，也急忙跟了上去，引得走出教室的叶岚高中的学生们一阵围观——生面孔，又不穿校服，哪个学校的？来找谁的晦气？ 吴比没理议论纷纷的学生们，紧紧跟上前方鬼鬼祟祟的赵灵旗。 赵灵旗绕了老远，走进了一楼门卫室旁边的男厕，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吴比正要跟进去，却听楼道尽头一阵吵嚷，回头一看，竟然又是个熟面孔——当初把赵灵旗堵在巷子里的马力！ 马力身前一个学生回头对马力叫着：“我看见他了，就在一楼厕所。” “快！”马力带着四五人从吴比身边走过，口中骂骂咧咧，“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了？我今天还没修理他呢，他躲个球子躲……” “看什么看！没你们事儿！”马力对着围观的学生们大喊一声，学生们也就不敢看他，只能小声议论。 显然马力并没有认出吴比，又或者是急着去“修理”赵灵旗，竟然就从吴比身旁嚣张地走过，好像还瞪了吴比一眼。 吴比这才明白，感情赵灵旗憋尿憋得那么辛苦，是怕在厕所被马力一伙堵住，所以才那么拼……可见马力一伙在这两年一定一直坚持欺负赵灵旗，从未更改。 想着，吴比一阵厌恶，心叫正好——老子来了，谁也别想欺负我的赵灵旗。 正在想如何处置这马力，吴比便听见厕所中传来“砰砰”的击打声，门外则是两个马力的小弟守着，不许任何学生进入。 吴比左右开弓，一人一巴掌把二人打晕，推开男厕的门，就听见了马力嚣张的声音。 “我告诉你赵灵旗，你就别想着逃出我的手心了，现在是灵气复苏，觉醒者的时代。觉醒者你懂吗？就是天选之人！像你这种只知道啃书本的人，就注定被淘汰！再努力也没有用！”马力揪着赵灵旗的衣领，把他提在半空，“你再跑啊？你再告老师啊？你看看谁救得了你？” “我现在是e级觉醒者，你懂吗？就是我现在把你打成残废，老师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马力非常横，“不仅如此，下周我就要去参加异能学校的考试，异能学校你知道吗？是专门训练觉醒者的学校！学习好有什么用？你再学啊？你再瞧不起我啊？你去得了吗？” 马力慷慨激昂地说着，竟然没注意到吴比的到来。倒是男厕中的另外两个小弟看到了吴比，正想说此路不通，就又被吴比一巴掌一个，拍晕在了厕所中。 马力还以为是同伴听自己的发言听得热血澎湃，为自己锤墙叫好，于是攥着赵灵旗衣领的手便握得更紧了。 “我去……我去你妈……呸！”赵灵旗被肿得高高的眼角阻碍了视线，眼中也好像充了血，一片红色之中也没看到吴比的到来，只是在马力说完这番话后，一口吐沫吐在了马力手上——本来赵灵旗是想吐脸的，但是显然力道不够了。 马力暴怒，正要再打，却突然脑中嗡得一声，头便撞在了男厕所的墙上，撞碎了瓷砖。 那是吴比的一记重拳——大梁朝之后，吴比已经学懂了基本的搏杀技巧，飞踹什么的，早就离他远去了。 “啧啧啧，好像变得更耐打了。”吴比本来是照着口吐白沫的程度打的，没想到只打了马力一个头破血流。看来e级的觉醒者果然皮糙肉厚，不能以寻常待之。 马力跌跌撞撞地扶着窗棂站起，看了看晕倒在地的同伴，又看了看似曾相识的吴比，好像想起了什么，哇哩哇啦地说：“你……你！我认识你！” “你认识个屁！”吴比又一嘴巴抽在了马力脸上，“我再让你好好认识认识。” 马力倒地复又站起，手臂在空中乱挥乱舞，打起了虎虎生风的王八拳。吴比急忙把赵灵旗拉了出来，略微观察一下，发现都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 “我要打死你！”马力叫着，终于找对了方向，一拳打向了吴比。 吴比轻巧地卸开，也试出了马力的力道：“就你？你连赵灵旗都打不过。” 吴比此言一出，不仅是马力，赵灵旗也有点发懵——一个e级觉醒者，打不过自己吗？ 吴比见赵灵旗茫然的表情，心道我才刚刚给你加过敏捷，你当然不知道。 吴比拍了拍赵灵旗的肩膀，温声道：“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你能打哭他，就当是两年一起，算个总账。” 赵灵旗揉了揉太阳穴，看清了是吴比，也看清了面露质疑之色的马力。 “真的假的？”赵灵旗扶着吴比站了起来。 “真的，你不一样了，你也是觉醒者了。”吴比不无鼓励地说，“试试，试试。” 第54章 笑得灿烂，笑得硬气 “我是……觉醒者了？我怎么没感觉到什么不一样？”赵灵旗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头脑还是一如既往地清醒。 气急败坏的马力可等不了那么多，又是一拳便向赵灵旗的脸上打来。 吴比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赵灵旗的动作，同时开放魂导光环，想要看一看刚刚给赵灵旗增加的速度属性是否见效。 眼看马力的拳头就要印上赵灵旗的脸，赵灵旗还是无法做出任何躲闪动作，马力心下大喜，想着先解决了赵灵旗，回头再打吴比——怎么能让一个人莫名其妙揍自己两次？ 自己现在可是e级的觉醒者！速度、力量都远超常人，等到在异能学校锻炼过后，以后也许就是一个超人了！决不能让吴比阻挡自己前进的步伐…… 马力想了很多，拳头上却始终没有传来破坏骨骼的触感，反而是自己的肋骨传来了两声“噼啪”，紧接着就感到一阵窒息，跌坐在地。 是吴比一拳打在了马力的肋部，再把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推倒在地。 “怎么回事……”吴比皱眉苦思了片刻，看着赵灵旗说，“没感觉哪里变强了吗？” 赵灵旗茫然摇摇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来帮你，这回一时间不会走了。”吴比一边说着，一边踩着马力的大腿，疼得马力嗷嗷叫。 “你完了，你们两个都完了……啊！”马力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嚎着，“我在‘影壁’里面有人！啊！影壁你们知道吗！我国正统的觉醒者组织！啊！” “我大哥是影壁的人！”马力的威胁在惨叫声中异常滑稽。 “影壁……”吴比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想起了在魂界看到的那条灰色身影，“那你大哥挺可怜的，有你这么个弟弟。” 说罢，吴比又要脚上加劲，却听赵灵旗道：“你走吧，估计门卫听到了。” 赵灵旗刚说完，上课铃响，于是他擦了擦鼻血：“我要回去上课了，有事明早再说。” “明早？”吴比可等不到明早，“放学不行吗？” “没空，晚上有课，我还有很多卷子要写。”吴比这才想起赵灵旗今年高三，都说高三很忙，但是吴比一直没有概念——谁叫他高一的时候就死了呢？ “明早五点半，解放大路见。”赵灵旗理了理仪容，眼中似有笑意。 又要竞速？吴比莫名被这声挑战戳了一下心口，知道赵灵旗从未改变，也从未放弃。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人。”系统弹出提示，吴比也笑了。 “解放大路见。”吴比轻声应下。 赵灵旗最后捋了捋刘海，遮住额头的伤，然后转身一路小跑去上课了。而男厕中，便只剩下了吴比与马力的小弟们。 “以后你要是再敢找赵灵旗的麻烦的话，我会拧断你的腿。”吴比对着马力的大腿比了比，手指从马力的大腿根指到脚踝，“就从这，断到这儿。” 马力呼吸急促，目露凶光，显然不服。 “你要不服的话，就来找我，我叫吴比，天下无比的吴比，知道了吗？”吴比转念觉得不过瘾，想了想说，“算了，我来找你吧，从今以后我每天会欺负你一次，有种你就别上学。” “你……你等着……啊！”马力刚要讲话，又被吴比踩了一脚。 吴比心下暗叹觉醒者的体格果然提升了太多，竟然都快与异族不相上下了。 听到走廊隐约有皮鞋声传来，吴比猜想可能是老师或者保安一类的，吴比不想与他们社交，便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没走多远吴比就听见男厕中传来马力的喝骂声，懒得现在回头再教训他，反正以后每天都要打，早晚打到他没屁话。 吴比一路翻出校园，拿出临行前石鱼给自己的小纸条，准备去见一见蓝星的魂界接头人。吴比有很多事情想问，比如接头人会给自己什么支持？有没有额外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下界前帮赵灵旗调整的属性没有起作用？ …… 吴比是一路小跑来到香椿树街23号的，这里也是魂界接头人的所在。其实吴比本来想坐公车，无奈囊中羞涩，别说是活人钱了，就连死人钱也没有。 当吴比满心期待地推开香椿树街23号的大门，却发现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破落的小院时，吴比有些失望——看来果然如同石鱼所说，蓝星并不是他们黑组的主场，这座基地也不过就是一个简陋的落脚之地。 院中一位佝偻着背的婆婆正在遛鸟，那鸟是个普通的八哥，见到吴比还问了声好：“你好——” “你好。”吴比歪头与八哥对视一下，颇觉有趣便应了一声，“这里是香椿树街23号吗？我是吴比，来找人。” “终于……终于……阎王爷终于想起我了。”老婆婆看着吴比，热泪盈眶，“是我的时辰到了吗？” 吴比见状，哪还不知道这老婆婆就是自己的接头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吴比在魂界就没见到什么老人，就也想当然地认为魂界接头人也如同龙晶、石鱼他们一样，是些青壮之士，没想到居然是个牙都掉光了的老婆婆。 “不不不，不是您时辰到了，是我有任务。”吴比连连摆手，生怕老婆婆误会，“婆婆，您不用站起来。” “任务？”老婆婆坐下想了想，突然眼中闪过精芒，“这里也归黑组管了吗？” “没有没有，是我执意要来的，石鱼说您能帮我。” “哦哦石鱼啊……我听过她的名字。”老婆婆盖住鸟笼，走向小院的一间砖房，“进来说，进来说吧。” 老婆婆把吴比领进了屋，摸了摸吴比手腕上的驼色手绳，才给吴比倒了杯茉莉茶：“我姓杨，你叫我杨婆婆就好。” “下面怎么样？”杨婆婆滋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我也没去多久，就差不多还那样？石室，菜园什么的。”吴比也没怎么出过灵魂司的园区，简单回答了几句。 “上面可不怎么太平咯……”杨婆婆放下茶杯，“什么灵气复苏，妖魔鬼怪都齐活……怪不得会有后生来，你说，是不是要有劫难了？” “呃……婆婆也不用太担心，他们总归有办法的。”吴比不想隐瞒自己下界前看到的那一篇猩红，却也不想老婆婆这么大年纪还要担心。 “你也不用安慰婆婆啦，婆婆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杨婆婆好像是笑了，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你是新来的吧？第一次？” 吴比点点头。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发现了。”杨婆婆笑容不改，“我告诉你呀，接头人呀，都是像我们这样，独身一人、老来没伴、半个身子进棺材的老家伙……这才能信一点点你们阴间的事儿。” 杨婆婆指了指屋子里的神龛，阎王爷正端端正正地摆在其中，香火缭绕。 “说吧，有什么要婆婆做的？”杨婆婆重新滋了口茶，“算了，还是我先说吧。” “要钱没多少，都是我的棺材本，你看着办。”杨婆婆笑。 “打架什么的也不要叫我，老了经不起那折腾。”杨婆婆继续笑。 “咱也就能陪你说说话，陪你唠唠嗑，给你个身份啥的。”杨婆婆笑开了花，“听明白了不？” 吴比见婆婆笑得灿烂，笑得硬气，只能无奈点头。 第55章 笑靥如菊 吴比理了一下思路，率先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我给人物配好了属性，为什么没用？” 杨婆婆眼睛微转，反问道：“他睡了吗？” “睡？睡谁？”吴比没听懂。 “配好的属性，要睡一觉才管用，你莫非不知道？”杨婆婆的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 在上面看着的石鱼也拍了拍额头，心道这事怎么忘记说了？ 吴比恍然大悟——订造灵魂师是在进行灵魂层面的修改，而琥珀说过灵魂需要通过睡眠来休息，那更改属性应该也是一样，要睡过一觉后方才能够生效。 怪不得赵灵旗的敏捷毫无变化——这家伙沉迷学习，哪里有可能找时间睡觉呢？ 想通了这件事的始末，吴比也才放下心来，问起了诸如“影壁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婆婆前半段的说法与马力一致，都说“影壁”是我国正统的觉醒者组织，是应对国外觉醒者力量的机构。传闻影壁有六色，赤黄青绿灰白，分别代表了六个人，各司其职，组织并推进影壁的大小活动。 当婆婆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吴比发现她口中的影壁，与马力口中的影壁出现了分歧。婆婆所说的影壁，保护平民不受觉醒者欺压，抵御外来的觉醒者，收拢并训练国内有志的觉醒者……怎么到马力那里，就像流氓黑社会一样？ 还我在影壁里有人？ 吴比暂且按下心中疑虑，决定要亲眼见过影壁的人之后，再作出判断。 “我要上学。”吴比沿用大梁朝的策略，想要先与赵灵旗近一点，一来方便培养赵灵旗，二来方便欺负马力。 “没钱。”杨婆婆的回答简单而又干脆。 “其实……”吴比张口欲言，却被婆婆怼了回去。 “你忍心让我老来下去的时候，连个檀香木的棺材都买不起吗？”杨婆婆一说，又把吴比的话噎了回去。 气氛陷入了沉默，吴比搓着手，觉得好像这次下界跟在大梁朝也没差？全靠自己？ “哎呀，也不用愁眉苦脸的。”杨婆婆给吴比续了杯茶，“最近不是那个什么……异能学校要办起来了吗？你去考那个不就完了？” 吴比没想到婆婆的消息还蛮灵通——与赵灵旗一起入学异能学校，是吴比一开始就有的打算，不过在那之前，吴比还是需要离赵灵旗近一点，以防马力的报复。 “这关系到我的任务。”吴比说出了正当理由。 “去哪个学校？”杨婆婆一听到“任务”二字，变脸比翻书还快。 “……”吴比有点不适应，愣了半晌继续说，“叶岚高中，高三2班。” “明天我就去办。”杨婆婆拿出一个小本子记了记。 “谢谢婆婆。”吴比还点头称谢。 该问的差不多都问完了，吴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结束这次对话，倒是杨婆婆很随和地站起身对吴比说：“好啦，你先安顿一下，就住在那屋好了。” 杨婆婆把吴比带到院中另一间小屋：“床铺都是常年准备好的，你可以直接休息。” “这是咱家的钥匙，以后你就是我的外孙儿了。”杨婆婆塞了把钥匙到吴比手中，“唉，魂体还真的方便，不用吃不用喝，也省得我给你做饭啦……” 婆婆念念叨叨地铺开被褥，吴比才有时间打量了一下小屋，发现就是很普通的单人间，有衣柜，有书桌，书桌旁竟然还有一个老式的电脑，整体算得上朴素干净，令人安心。 “谢谢婆婆。”吴比对婆婆道了声谢，“未来一段时间，可能要打扰了。” “没事没事，院子里多个你，总归是添分人气，哪管是活人还是死人……”杨婆婆喜滋滋地说着落寞的话。 “我帮你吧。”吴比也准备帮杨婆婆收拾一下新家，却被婆婆一个抬手赶了出去。 “一边儿玩去！别抢我的活干。”杨婆婆表情认真，中气十足。 吴比被赶到小院中，百无聊赖地打起了魂导拳——两年的修行，已经让吴比习惯了每天用魂道拳锻炼魂体与魂力。 即便胜利点能够直接兑换魂力，但是吴比总觉得没有自己修来的实在，昏睡七天之后，吴比现在只觉得浑身都像没有伸展开来那样别扭，刚刚在痛揍马力的时候，力道与手感都不是最佳状态。 既然杨婆婆不需要自己帮忙，赵灵旗又忙着学习，吴比正好练练魂导拳，补上落下的功课。 魂力化气，循环游走在吴比的三魂七魄之间，每行运一周天便好像凝实一分，生生不息愈练愈强。 至于魂导拳的动作嘛，来来回回便只有那么几个，摆砸捅轮，大开大合。每打一下，都能让吴比的身躯最大幅度地震荡，激出层层涟漪，将魂力锤炼夯实在他的这副魂体中。 越练魂导拳，吴比越觉得这套拳法博大精深，好像永无止境。明明自己已经魂力如气，只要化水便可以晋升魂材，那么讲道理，这一阶段的魂导拳修炼效果，也应该达到了某种瓶颈，要进一步提升境界才能再有收获才对。 但偏偏不是——每天打一趟魂导拳，总能够让吴比直接感受到自身力量与协调性的提升，即便很微小，但却让吴比很欣喜。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一条明路摆在眼前，吴比当然要坚持，不然刚刚又是怎么凭借手中的拳，就那么轻松地打败了马力，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马力是e级觉醒者，那现在自己会是什么等级？ 吴比练完一趟魂导拳，此时魂气外放全身氤氲，整个人好像有些模糊，又很快变作正常，好像刚刚的模糊只是错觉。 “你好像还不错。”杨婆婆不知在什么时候回到了院子中，见吴比收功，轻声说了句。 “您知道魂导拳？”吴比好奇问道。 “我一个老太婆，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杨婆婆坐回到椅子上，“只是很多年前，我也见别人打过你刚刚这套拳……” “他的力道虽然凌厉，但没有你的拳让人看着舒服。”杨婆婆好像在回忆，“那是个眼里有刀子的小伙，我记得他每天都要绑着护腕和绑腿练拳，风雨无阻，可惜了……” “哦？他叫什么？”吴比听到护腕和绑腿，没来由地想起了龙晶。 “我想想……我记得名字很怪的……太……骨？”杨婆婆点点头，“对，太骨。大概是三十年前了吧？” 太骨，达人？ 吴比回忆了一番黑组的组员，不记得有这个名字。 “我估计你也要天天练拳，那我们可要说好了。”杨婆婆打断了吴比的思路，“我老人家起得早，睡得也早。所以太阳下山以后你就不许练了，省得打扰我睡觉。” “练的话可以早上练，五点以后都行。”杨婆婆悠悠说道。 “没问题。”吴比点点头，决定以后都早起练拳——成了魂体以后，吴比对睡眠质量的要求很高，但是时长却不需要很久，通常四五个小时足矣。 “那你早些休息吧，明天开始你会很忙吧？对吗？”杨婆婆又是笑靥如菊。 第56章 有点可爱 深秋有点凉，吴比的身体却暖洋洋的——刚刚在香椿树街23号打好了一趟拳，又借了杨婆婆积着灰的小坤车骑到解放大路，整个身体都有一种舒展感觉。 现在是凌晨五点三十分，整座s市都没有完全醒来，吴比不禁操心起高三孩子的身体健康来。 起这么早能吃得消吗？ 叶岚高中的校车刚刚驶过，吴比看到坐在窗边的学生们都眯着眼补觉，心道赵灵旗差不多该来了。 “吱——”刺耳的刹车声在吴比的身后响起，赵灵旗到了。 “来了老弟？”吴比招呼赵灵旗。 “谁是你老弟？我现在看起来比你大吧？”赵灵旗上下打量着吴比，“你和两年前没啥变化，我胡子都开始冒尖了。” 这也要比？你等老子有画皮的——吴比不平不忿地想。 “那开始？”吴比眉毛一挑。 “真的开始？你这破车能行吗？”赵灵旗看着吴比胯下的小坤车，皱了皱眉头。 “我是解放大路的天使，谁也赢不了我。”吴比淡淡地说。 “等灯等灯。”赵灵旗也不再多说，摆好预备蹬车的架势，注目马路对面的绿灯。 吴比眯眼瞧了瞧赵灵旗，发觉他的气质与昨天相比判若两人，看来给他加的属性起作用了。 六秒、五秒、四秒……当红灯变绿，吴比与赵灵旗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屁股、踩动车蹬，全力骑出！ 蹬出去的第一秒，吴比就乐开了怀——看赵灵旗蹬车的背影敏捷而矫健，全身协调稳如老马，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甩在了身后。 吴比的魂体比之常人只强不弱，就算与e级觉醒者相比也不遑多让，如今却偏偏追不上一个骑着变速车的少年……如果说觉醒是星球赋予常人的力量，那赵灵旗的变化，全因吴比而起，更因吴比而强。 赵灵旗闷头向前骑着，与吴比的距离也逐渐拉远，看样子到不了下一个路口，就会把吴比完全甩开，一赢到底了。 吴比微微一笑。 赵灵旗突然觉得全身充满力量，明明今天一早已经感觉脱胎换骨，可是刚刚骑着骑着，莫名其妙更进一步，仿佛变成了一架毫无感情的单车机器，可以骑到地老天荒。 但是下一秒，赵灵旗突然感觉到右臂不听使唤地连续挥舞了十次，身子一斜便失去了平衡，哗啦啦摔倒在地。 不疼，但是很懵。 然后赵灵旗就看见吴比骑着那辆小坤车，慢悠悠地从自己身前经过，眼里有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胜利点999。”吴比点了点头，知道赵灵旗的好胜心与龙晶是一个层次的，觉得很欣慰。 “你搞的鬼？”赵灵旗想扶起他心爱的自行车擦擦，结果体力告罄无法起身。 当然是吴比搞得鬼——在亲身体验了“劈斩”后，吴比发现这个绝招极为消耗体力，结合魂导光环，吴比就开发了这个新用法。 先让目标人物接纳魂导光环的增强，然后强迫对方使出“劈斩”，耗尽对方的体力，从而达到控制的目的。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只有加了魂导光环的大牛能够用这一招而不脱力，赵灵旗还差得远。 “对，我搞的。”吴比大方承认，“没关系你休息一下就好了。” 吴比把赵灵旗和他的单车扶到路边，看着路边逐渐熙攘的人群与车潮，悠悠问道：“爽不爽？” “爽。”赵灵旗当然知道自己突然的变强，肯定与吴比脱不开干系，“你对我做了什么？” “时代要变了。”吴比不答，指了指公交站的广告牌。 那是一张名为《觉醒者》的电影海报，主演也是一位觉醒者。本来不擅长动作戏的他，只因觉醒了模仿异能，能够轻易模仿武指的动作，加上颇为不错的颜值，如今已经是一位一流打星。据说正准备学会天下武功，开宗立派，当个掌门人玩一玩。 不仅是他，在觉醒者出现后，原本隐于山林的门派也纷纷出世，搜罗传人，想要将他们的修法发扬光大。于是这世上也出现了诸多牛鬼蛇神，影壁为此正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请出了昆仑帮忙收拢和安抚各方势力，整肃觉醒者。 国内如此，国外亦然。伴随着灵气复苏，世上的灵宝也接连现世，各大势力明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早已是血雨腥风，打成了一团。好在影壁实力不弱，有能力保国安民，也有能力虎口拔牙。 这些都是昨晚杨婆婆告知吴比的，赵灵旗当然是不知道的。赵灵旗只知道，社会上这几年流行起了一种说法：高考无用，修行才是出路。 赵灵旗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只知道有些觉醒了记忆天赋的学生，轻而易举地就能超越自己拿到高分；也有些觉醒了运动天赋的学生，成功进入了赵灵旗心仪已久的名校…… 所有人都很浮躁，挖门盗洞地想要获得一些能力，做一些以往做不到的事。赵灵旗也想过，但没有幻想很久，就又重新埋首桌前，写着一沓又一沓的卷子了。 赵灵旗身边的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着，不变的只有自己的自行车——直到今天早上。 以往赵灵旗起床后的每个动作，每个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差不了几分钟。但今天赵灵旗吃好了妈妈做的早饭，穿好衣服鞋子站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节奏与以往都不一样了。下楼蹬起车的时候，赵灵旗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当眼中寻常的景物急速后腿，赵灵旗才终于认定，自己不一样了。 一些曾经的幻想纷纷而来，赵灵旗还没有时间整理……此时听到吴比说时代要变了，赵灵旗知道时代早就在变了，他说的其实是“你要改变了”。 见赵灵旗默然不语，吴比正要再开口，赵灵旗却先站起身来：“我要迟到了。” 刚刚吴比一直默默在用魂导光环帮赵灵旗回复体力，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了：“啥时候再唠唠？” 吴比不打算逼得赵灵旗太紧，因为他知道灵魂订造师并不是灵魂傀儡师，最终的决定权，其实都在别人自己。 不过吴比相信，这种事情，赵灵旗总归会想明白的——一个好胜心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人，被赋予了超人的能力，他还会甘愿默默无闻吗？到时候吴比就打算拿出从魂界带来的东西，带着赵灵旗踏上蜕变之旅了。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赵灵旗的目标依旧是考上大学，如常生活，吴比也会欣然接受，然后不那么欣然地自己想办法，应对不知多久才来的蓝星危机。 “我想一想。”赵灵旗临走前放下了这么一句话，吴比知道他指的是是否接受自己还未说出口的提议，顿时觉得赵灵旗与自己更像了——一定要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样一来，一旦他决定要做了，就会做到最好。 看着解放大路上赵灵旗骑车远去的背影，吴比觉得他有点可爱。 第57章 我的能力，就是很有能力 随后的一整天时间，吴比都在陪杨婆婆跑着跑那，办理入学手续。 好在叶岚高中并不是什么精英学校，而杨婆婆又好像很有面子，轻轻松松地给吴比办好了入学，吴比甚至还有时间去找一找马力。 可惜马力今天并没有到校，害吴比白跑了一趟——难道是在家养伤？ 趁着杨婆婆与教员促膝长谈，吴比随意逛了逛学校，刚好赶上大课间，便听见了学生们心里长了小草的声音。 每个学生都在大谈特谈下周的异能学校入学考试，因为他们听说异能学校是影壁直属的教育机构，不仅有能力训练觉醒者增强能力，更能够启发一些本来有潜力的学生，让他们获取自己的异能。 所以那些心有幻想的学生们，都挖门盗洞地找关系讨要准考证和名额，甚至肯花大价钱购买。而拿到名额的学生们，则一脸喜悦地去学校的教导处报名，出来的时候，都像英雄一样，接受大家的瞩目与艳羡。 吴比这才知道原来异能学校的报考还有名额限制，也暗自留心和思考如何获取准考证——这直接找杨婆婆要，她拿得出来吗？ 临离开学校前，吴比还特意到高三2班看了一眼，显然赵灵旗正在奋力猛攻一道习题，并未看到门口的吴比，也没有在意校园里喧喧闹闹。 吴比在班主任严厉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叶岚高中，而明天，他也将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吴比如同昨天一样骑着小坤车来到解放大路，准备守着赵灵旗一起上学，却没想到赵灵旗早就等在了那里。 “想好了吗？”吴比见赵灵旗如此主动，有些欣喜。 “再和我赛一次。”赵灵旗也挑了挑眉毛，“你赢了的话，我就接受你的提议。” “你想开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提议是什么？”吴比心说这也太主动了吧。 “不过这次你不能用那个奇怪的能力。”赵灵旗避而不答。 “没问题。”吴比比了个ok的手势。 二人再次开赛，结果吴比并未守诺，还是如法炮制，让赵灵旗摔倒在地，轻松赚取了胜利点。 赵灵旗有点生气，还有点不解。 “你即将进入的那个世界，可不会对你守规矩。”吴比摇了摇手指，说得冠冕堂皇，“我先提前给你上一课。” “切。”赵灵旗撇了撇嘴，“你实话实说，如果再比速度的话，你赢得了我吗？” 吴比看着赵灵旗认真的样子，又觉得这家伙太像自己了也不好，蛮烦的：“废话，你的速度就是我给你加的。” “来，说说吧，怎么回事，你是什么能力？”赵灵旗不信有吴比这样轻浮的神仙，昨天想了一夜，还是觉得吴比和马力一样，都是觉醒者，只不过觉醒了什么特殊的能力。 “我的能力，就是很有能力。”吴比正色说——不胜寒的系统还真的就是这样，能够帮助吴比拥有五花八门的技能。不然吴比也很难跟赵灵旗概括魂导光环、劈斩的效果，更解释不了未来有可能获得的各种能力。 “不说拉倒。”赵灵旗摇了摇手，“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样？”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想强迫你干嘛似的。”吴比摇摇头，“你想怎么样，还是要看自己，我只是很有能力帮你而已。” 赵灵旗面色狐疑。 “在介绍我的计划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吴比正色道。 “你说。” “你的梦想是什么？” “……”赵灵旗不知如何作答。 “你想想。”吴比抱起了膀子，安静等待。 “我要出人头地。”赵灵旗想了片刻，坚定地说，“带我妈过好日子。” “那你是想按照一切都没有改变那样，继续读书考个大学，以后当个上班族；还是迎接变化，去修行，走上一条未知的路？”吴比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这两者应该都可以，以你的学习能力，也许前者更加稳妥一些。” 听吴比说得诚恳，赵灵旗也坦然回答：“如果前天你这么问，我肯定选择前者，现在……你觉得呢？” 吴比知道那种感觉——体验过超乎常人的力量以后，任谁也不会甘心走一条常人的路，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灵气复苏的时代？ 连马力那种卑劣之辈，都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出“你注定被淘汰”这种话，赵灵旗又怎能就此认命，甘心落于人后？ “那便是后者了？”吴比满意地笑了笑，开始从书包里掏着什么。 吴比把一本小册子塞到赵灵旗手中，赵灵旗摊开一看，竟是一本武功秘籍。 “快意刀？”赵灵旗念出上面古朴的文字。 “对，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吴比想起那一书架的秘籍，“这套刀法是当年就存在在这世上的秘籍，只不过那时灵气有限，无法发挥这套刀法的真正威力，我特意为你选了这个，搭配上你的敏捷和协调性，再加以修炼，一定能够发挥全部的威力……” “听起来有点普通。”赵灵旗撇了撇嘴，“有没有别的？那种从天而降的掌法之类的？要学就学最厉害的。” “……”吴比无语，“你还挑挑拣拣了？这是我给你量身定做的，不要不行。” 见吴比坚决的样子，赵灵旗也便不再说什么，乖乖装到了书包里。 “下一步，我们要参加异能学校的入学考试。”吴比说出他的主意，“在那里继续提升，吸取知识，这些应该就是你最擅长的了。” “那是要名额的，你有吗？”赵灵旗也猜想吴比会惦记这事，生怕吴比误判。 “名额我来想办法，你只管练。”吴比拍了拍赵灵旗的书包。 “这东西也没有那么快就练好吧？”赵灵旗考虑的事情不少，“异能学校的入学考试只有一次，要有异能才好过关，不然就是比些身体素质之类的了……” 吴比微微一笑，发现原来赵灵旗也曾经思考过如何参加异能考试，这说明他也对异能很好奇的嘛…… “异能异能，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不就是特殊的能力吗？你的速度就是你的异能。”吴比指了指赵灵旗的胸口，“而我的异能嘛……他们绝对无法拒绝。” 既然异能学校是影壁的直属机构，就一定能够认识到魂导光环的珍稀，所以吴比反而不担心自己能否通过考试。 “今天开始，你也大概不用去做那些卷子了，全力修行吧！”吴比给赵灵旗打气，“不过《快意刀》的修炼方法比较复古，与灵元的修行方法不一样，你要做好靠自己融会贯通的心理准备。” “先上学，要迟到了！”赵灵旗正要翻开《快意刀》看看到底有何玄虚，突然看到了熟悉的校车从面前驶过，下意识地就要蹬车而走。 “不用急了啊，你现在也不用再当那个好好学生了，赶去干什么？赶去做卷子吗？”吴比知道赵灵旗一时间应该是不适应的。 果然赵灵旗皱眉犹豫片刻，还是一狠心说：“不行，这三年我都没迟到过……你走不走？” “走走走……”吴比无奈地放下小坤车的车架，跟着赵灵旗骑向叶岚高中。 吴比发现，赵灵旗除了像自己一样好胜心强，好像还有点强迫症？ 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第58章 挺仗义的 坐在教室角落的吴比，一上午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观察赵灵旗，剩下的时间，则是单纯地享受回到校园的感觉。 作为一个转校生，吴比当然收获了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不过吴比并不在意——他和赵灵旗是一定要进入s市异能学校的，那么在这叶岚高中里，也就完全没有了和同学们交往的必要。 倒是窗外晃动的绿树，还有教室中偶尔传来的桌椅挪动的声音，给吴比带来了强烈的感怀心理。现在回头想想，如果能安安稳稳上学，长大，成家立业，似乎也还不错？ 上课时赵灵旗基本就没有抬头，不仅是旁边坐着的同学，就连老师们也非常诧异。不过每当有老师查看赵灵旗在做什么时，赵灵旗都能够迅速地换成高三的教科书或者考卷，没人能抓住他的把柄，这让吴比不禁怀疑平时赵灵旗也会偶尔做这种上课开小差的事。 赵灵旗基本没和吴比说话，只是在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拿着《快意刀》的秘籍跑来问了问吴比，说他有几处地方不是很懂，想要一起参详。 吴比看着密密麻麻的经络图，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自己一副魂体，怎么搞得清这些东西。 于是吴比对赵灵旗说：“这快意刀我也不会，也没法修炼。你不是学霸吗，自己研究去。” 赵灵旗一听有点不乐意，但看吴比一副激自己的样子，赵灵旗咬牙回座位苦读，心道先背下来练练再说。 不练不知道，一练吓一跳——赵灵旗按照秘籍所写的方法，狐疑地寻找体内的丹田，还居然真被他找到了！ 那一团温暖的气息被瞬间激活，与赵灵旗身体周遭的灵气勾勾搭搭着，眉来眼去着。 赵灵旗也不客气，按照秘籍所写的方法将丹田之气勾连天地之气，很快进入了忘我境界，这一练便是一上午。 而吴比也在几个课间都专门抽空去找了马力，没找到便问了问他的同班同学，才知道马力今天又没来上课，又觉得有点失望——不会这样就怂了吧？ 吴比自从知道了异能学校招生这件事之后，就在思考如何拿到名额，回想起马力那么嚣张地说自己要去考试，吴比就把这名额的着落放在了马力身上，真怕他让自己失望。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百无聊赖的吴比稍微眯了一觉，正睡到香甜，却被几下敲桌子的声音惹醒了。 吴比睁开眼，正有一只白白的小手缩了回去，留下了一张小纸条，抬头一看，时钟指向11点55分，下课铃随时都会响起。 刚刚递来指条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女孩，整个一上午吴比都没怎么听她说过话，如果不是刚刚这张指条，吴比可能就不会注意到她。 女孩局促不安，低头直直地望着桌面，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吴比看到了她本子上的名字——李夕。 还挺好听的。吴比想。 她给自己指条干嘛？难道发现了什么？ 吴比正要拿起纸条，就听见有人“砰”地一声踹开后门，大喊：“吴比，赵灵旗，你们给我出来！” e级觉醒者果然力道十足——教室的后门被这人踹得歪歪扭扭，带起的一阵风刚好吹掉了吴比桌上的小纸条。 吴比抬头一看，正是找了一上午没找到人影的马力，现在送上门来了。赵灵旗当然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现在才刚刚挣开眼睛，眼中懵懵懂懂，一副练功未醒的样子。 下课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为正在上课的老师解决了尴尬。 吴比刚刚站起身，就见马力身后又走出一人，身穿贴身黑色背心，肌肉扎实，看面相就不像是学生，估计是马力结识的社会闲散人员。 “就你叫吴比啊？”那人拨开后排的同学就走进了教室，一步步向吴比压迫过来。 吴比有点想笑，也大概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你是马力的大哥？” “对！我大哥！马张立！影壁的！”马力抢答道——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把校规和同学们踩在脚下的感觉，成为了觉醒者之后，马力看这间学校都像是自己的皇宫，不放过任何一个彰显实力的机会。 “我还牛壁的呢……”吴比哪管那么多，抬抬下巴向门外走去，“走，出去说吧。” 马张立面色一凛，正要发飙，却又被马力抢了话头：“还有你！赵灵旗！” 赵灵旗揉了揉眼睛，也看明白了眼下的情况，洒然笑笑，在同学们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看什么看！”马力对余下的同学们喊道，“都给我坐下！” 教室的同学们便纷纷坐下，不敢顶撞觉醒者马力，只能暗自祈祷赵灵旗不要被打得太狠。 吴比和赵灵旗跟着马力二人来到了叶岚高中的水房，说是水房，其实倒是马力一伙的聚集地——学校有两间水房，其中一间装修较好，一间完全就没有装修，马力一伙的聚集地是后者。 这间水房据说是建校以来就建好了，只不过并没有跟着学校翻新的节奏进行翻新。于是几十年过去了，这间水房的墙与窗都被污泥覆盖，玻璃也被打碎了几块，灯也早就坏了，水槽里都是阵阵的铁锈味与烟臭味。 马力一伙平时就在这个水房抽烟、聊天、欺负同学，“去水房”也成了叶岚高中的一个魔咒，被叫过去的普通学生大多都变得沉默寡言，如同行尸走肉，像赵灵旗这种经常被抓进去，出来还能与马力作对的人太少见了。 马力来到了主场，感觉非常舒适，嘴里叼着烟，手里握着一截断玻璃，轻飘飘地说：“说吧，怎么办？” “上次被你偷袭，这次我肯定不会放过你，断你一条腿，不过分吧？”马力指了指吴比。 “你嘛，咱俩这几年了，也没啥可说的了。”马力指了指赵灵旗，“挨打你肯定是逃不了了，只不过我哥大老远来一趟，打你一顿就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朋友的腿也因为你断了，你是不是还要出点医药费？”马力说得好像很为吴比考虑，“咱也不多费那个麻烦，五千块钱，我只打人，不断腿，仗义吧？” 听马力说了半天，吴比一句也没答，只是盯着马张立，感受着他身上附着的灵气——马力是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布在身体表面；马张立则明显厚重许多，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马张立右拳上的灵气明显比其他部位大上了一圈，有结块的趋势。 吴比估摸着从等级上来讲，眼前这个马张立应该也是个力量系的觉醒者，实力上来说肯定是要比马力强的，可也不会强太多，一会正好试一试他们真实的战力…… “喂！你们是准备现在交钱，还是打一顿再说？”马力见吴比不答，戳了戳吴比的胸口。 “挺仗义的，那我也仗义一把……”吴比看了看刚刚落在胸前的手指，“你们两个，是准备现在让出报考异能学校的名额，还是打一顿再说？” 马力勃然暴怒。 第59章 双赢 有马张立撑腰，马力一拳就向吴比脸上打来。 吴比也不吭声，打开魂导光环，一手架开马力的拳，一手照着马力的腹部便锤了上去。 不过这拳却并未如愿以偿地打到马力的腹部——马张立与吴比距离极近，见马力动手，自然要帮衬一下。 于是马张立格开吴比的拳，紧接着一肘顶向了吴比的脸，吴比仰头躲开，三人就乒乒乓乓地战成一团。 吴比一打二，又没有用得顺手的刀盾，自然落了下风，尤其还要提防马张立的右拳，一时间险象环生。 而马力自从觉醒以来，也一直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这下有马张立撑腰，也就毫不防御地放开了打，努力想要实实在在地在吴比脸上打一拳。 马力努力着，努力着，自己头上就捱了一玻璃——赵灵旗干的。 赵灵旗刚刚一直在调息，从修炼快意刀的定神状态被惊醒后，他便一直在归拢体内的灵气，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斗。等调匀气息，敏捷早已非同日而语的赵灵旗抄起地上的玻璃，照着马力与马张立二人的脑后一人一下，毫无偏袒。 马力被砸得破了一块皮，并无大碍，但是心理上收到的惊吓远超身体——刚刚谁打我？ 马张立也有这个疑问，终归是目力高了马力一筹，很快就发现了是之前一直没动的赵灵旗搞得鬼。 “是他！”马张立百忙中抽出时间指点了一句，马力便向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赵灵旗。 于是局面演变成了吴比与马张立拳来交往的对打，而马力则追着赵灵旗满水房跑，一边追一边挨打。 “你！你有种别动！”马力额现青筋，爆吼一声。 赵灵旗离都不理，随手拿起地上的破玻璃、小石子扔在马力脸上，气得马力嗷嗷乱叫。不过虽然赵灵旗的敏捷和体质有所提升，仅凭一双手，还是无法对e级觉醒者的马力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但马力也是一边追着一边心惊，惊讶为何此前赵灵旗怎么这么快，抓都抓不到。很快马力被碎玻璃和石子之类的东西砸得破了皮，也是在二人的追逃中，赵灵旗也会抽空“关照”一下马张立，打得马张立不厌其烦。 “让开！”吴比察觉到马张立右拳瞬间灵力飙升，急忙侧身闪避。 “砰！”蓄势过后，马张立的一拳轰出，却并未直接打向吴比，而是炸在水房正中，震开了所有人，也震得水管开裂，室内泥泞不堪。 吴比知道这应该就是马张立的杀手锏了，吐了吐舌头，心道果然厉害——这一拳别说是打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大牛来了恐怕也要吐血受伤。 “都别动！”马张立握拳大喊，“你们要是再敢反抗，这一拳就会打死你。” 马张立一说，吴比也就知道他亦有所顾忌，并不敢真的坏人性命——法治社会，即便你是觉醒者，犯了法也是要坐牢的。 “你还跑！”马力擦了擦脸上的脏水，一个箭步冲向赵灵旗，就要把他打残。 赵灵旗略微低头，一矮身从马力的臂下钻过，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水房。 “……” 吴比三人沉默了，你望我我望你。 “哼哈哈，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倒是马力第一个反应过来，狰狞地笑了，“那我就先把你的腿打断，再去找他……” “现在你怎么办？你救了他那么多次，也没想到他会把你丢下吧？”马力与马张立向吴比合围过来，“看到了吗，我哥刚才那拳？想不想尝尝？” “别和他废话了，我饿了。”马张立理了理自己的发型，便又冲了上来。 三人重新战做一团，吴比却有点走神——一边支撑着，吴比一边思考赵灵旗到底去了哪里。 丢下自己独自逃跑了？像李剑、王康康一样，都更愿意逃跑？ 吴比有点不相信赵灵旗是这种人。 去拿武器了？发现自己的拳脚无法对马力造成伤害，所以找点更狠的东西？ 这个解释好像说得通，但明明一地碎玻璃在这，赵灵旗为什么不用，去找什么了？ 想着想着，打着打着，吴比觉得有点烦了——马张立打人有点痛，马力骂得也太得意了。 吴比运起魂力，正准备用魂导拳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就看见一条人影窜回了水房，好像还带来了一些臭味？ 只见赵灵旗身穿雨衣，戴好了化学课的实验手套，右手紧握一根长长的直尺，左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像是一个在玩扮士兵的小学生。 “你还敢回来！”马力再度发狂，想要甩开吴比去打赵灵旗，却依然被吴比展开拳势死死缠住。 其实吴比是见到此情此景，也想看看赵灵旗到底想干什么，索性不急着用魂导拳迅速结束战斗了。 “呔！”赵灵旗双手持尺，拿得有模有样，以尺做刀，化作一团影子便劈上了马力的额头。 “啪！”地轻脆一响，尺子如同吴比所想那样断掉，马力额头正中多了一道红印。 “你已经死了。”赵灵旗冷冷地说，“如果我手里握着的是刀的话。” “握你妈！”马力暴怒，而吴比听赵灵旗胸有成竹，也便放马力过去了。 马张立见形势不妙，又要打出那极具破坏性的一拳，这次吴比没有同意，一记魂导拳打在了马张立的右臂。 “啊！”马张立痛得叫出声，刚刚运起的灵气也都随之散去。 吴比转头再瞧赵灵旗与马力那一边，发现那个画面有点不太敢看，也太不敢闻——戴着手套的赵灵旗，从刚刚带过来的袋子中拿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连续迅速地拍击在了马力的脸上。 这次赵灵旗终于拉近了与马力的距离，正面一战，运用他的速度，反复把那黑黄之物涂在马力的脸上、眼中、头顶…… “啊——”在第一次中招过后，马力发出凄厉的惨叫，刺鼻的臭味也随着那声惨叫弥漫开来，虽不致命，但却让人心惊。 “你！我！你在哪！你过来！”马力惊惶万分地鬼叫着，挥动双手，却抓不住赵灵旗，而身上的屎还在不断叠加，刚刚抹掉眼睛上的，脖颈就又多了一块，擦也擦不完。 在某一句，马力嚎得稍微久了点，吴比便看见赵灵旗找准角度，一指探到了马力嘴里，像一个捏着剑诀的侠客，画面很美——如果他握着一把剑的话。 就这样，马力被赵灵旗点倒在地，吴比和马张立则各自缩在水房的角落，也好想要件雨衣。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你还要吗？你要吗！你他妈还要不要了！”赵灵旗一边说着，一边把马力的头按进那一团泥泞，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吴比看着赵灵旗泛红的眼眶，无法想象这两年他的遭遇。 “够了。”马张立走向水房正中，右拳已经蕴满了灵气，“退后，不然现在就死。” “屎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吴比本想与赵灵旗并肩，但又撤了两步，同时向马张立开启了魂导光环，“觉醒者就可以为所欲为？” 马张立眼睛一亮，接受了魂导光环的增强：“对，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动！”吴比躲到赵灵旗身后，一声令下。 马张立乖乖使出劈斩，再次在水房中央炸开一股气浪，轰飞了坐在地上咳嗽的马力，也把自己震倒在地，靠在了水房的墙上，脱力不起。 气浪消散，吴比走出赵灵旗的身后，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幽幽道：“啧啧……你看看，这都是啥？” “哼，这算啥……”赵灵旗抽了抽鼻子，“你还没见过更恶心的呢。” “他这两年，到底怎么你了？”吴比指了指马力。 “你不用知道，也不会想知道。”赵灵旗眼中划过一丝阴霾，但很快被映在眼里的马力的惨状驱散了。 “你天蝎座的吧……”吴比捂住了鼻子。 “嗯。”赵灵旗看着已经失了神的马力，表情复杂。 “你那么恨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用玻璃干掉他？搞得这么复杂……”吴比喃喃道。 “杀人的话……太麻烦了。”赵灵旗逐渐恢复平静，“我没有那种时间和精力，浪费给这种垃圾。” 吴比知道赵灵旗说的是杀人的后果，于是微微点头，也讶异于赵灵旗的冷静：“这身装备挺全，刚才跑了几趟？” “实验楼一趟，教室一趟，厕所一趟。”赵灵旗也对自己的速度很满意，“下面怎么办？” “手套借我一下。”吴比小心翼翼地戴上了赵灵旗的手套，走到了脱力的马张立身边，“我有个提议。” 马张立勉力抬头，冷冷地看着吴比，但是随着吴比手指的接近，马张立的情绪很快回暖。 “你和你弟弟，把参加异能学校考试的名额，让给我和赵灵旗，我就不碰你。”吴比缓缓说道，“不然……” 吴比的手指逐渐接近马张立的唇边，马张立连连点头。 “乖，这样多好。”吴比笑笑，“我赢了，赵灵旗也赢了，大家双赢！” 还有这种双赢？马张立一脸不解。 第60章 给你买把大宝刀 吴比与赵灵旗脱下手套和雨衣走出了水房，迎接他们的是同学们吃惊的目光——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从马力的水房安然无恙地出来，通常都是鼻青脸肿，要么就是被讹掉自己的零花钱。 于是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也有些同学闻到了味道，捂着鼻子皱着眉头。 “马力和他哥被赵灵旗打出屎了。”吴比的声音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喔——”围观的同学们一片哗然，他们想不通赵灵旗是怎么做到的。 其中有极少数的人，各自在实验楼、教室和厕所看到了赵灵旗，却也无法把他的行为与现在的情况联系在一起。他们只是非常吃惊，吃惊今天的赵灵旗为什么那么快——这种速度，与c级觉醒者差不多吧？难道赵灵旗也觉醒了？ “赵灵旗也是觉醒者，我们要去报考异能学校了！”吴比挥了挥手中的两张名额券，再次引来同学们的一阵窃窃私语。 除了两个参加异能学校的考试名额以外，吴比还从马力那里抢来了一张银行卡，现在正好端端地揣在怀里。据说里面有五千多块钱，这样额成为了吴比与赵灵旗的启动资金。 在询问密码的时候，马力说：“影壁……我哥是影壁的人……” “所以呢？影壁来报复我们替天行道？”吴比扬了扬眉毛，“这些年你从同学那里抢的钱，恐怕远远不止这个数吧？” “如果影壁会因为这件事来报复我，那我接着便是。”吴比不是没想过影壁这一重，但他更无法放过的是欺凌弱小的马力和助纣为虐的马张立。如果影壁真的是做这种勾当的组织，吴比倒要劝他们小心一点了。 现在有了名额，有了钱，吴比开始思考异能学校考试的具体事宜，准备趁着午休好好打听一番。 看着面前吃着鲸的人群，吴比指着赵灵旗对大家喊：“从今以后，马力要是再找你们麻烦，你就来找赵灵旗！” 人群中竟然零星地传来叫好声，紧接着就是欢呼声。而那些平时围绕在马力身旁的狐假虎威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马力和马张立从水房出来，知道眼前此事已成定局，灰溜溜地偷偷逃出了人群。 “下面，谁知道有关异能学校考试的任何事，欢迎来食堂找我。”吴比扫视人群，已经发现了几个消息灵通的同学正跃跃欲试，还凑巧看到那个刚刚给自己递纸条的李夕，也露出温婉笑意，一双柔目注视着自己和赵灵旗。 “我知道！”同学开始有自告奋勇举手的，很快人头攒动，把吴比和赵灵旗围了起来。 吴比推了推赵灵旗：“你去吃饭吧，我打听打听，一会教室见。” 赵灵旗着急回去钻研《快意刀》，早就等得心急难耐，一听如蒙大赦地钻出人群，回教室修炼去也。 吴比则在人群的簇拥下去食堂，收集异能学校考试的相关情报。 很快，水房门口的人群散去，一身污物的马力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还有刚刚叫好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啪！”马力被马张立狠狠敲了一下后脑勺。 “你记他们有用？你现在是觉醒者了，能不能有点出息？”马张立站得离马力远了些，“这个吴比和赵灵旗，我一定要废了他们。” “哥，你找影壁的人！找他们！我要那个吴比死，赵灵旗也要死，死在粪坑里……”马力又捱一下。 “影壁是做这种事的吗？你能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马张立逐渐失去耐心，“这事只能我们自己解决。” “你在怕什么！你要是刚刚没有留手，真的打上去，我们会输吗！”马力一脸不满，“你已经是e级高阶的觉醒者了，如果你尽全力，我们刚才怎么会输！” “你用心看着，他们的能力有古怪。”马张立回想刚刚的战斗，尤其是自己莫名其妙打出的连劈，“那个赵灵旗的速度非凡，但力量又不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觉醒者；那个吴比就更奇怪了，难道是觉醒了什么特殊能力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我们到底怎么办！”马力又回到水房冲洗自己，“我咽不下这口气！” “蠢货，他们不是要去参加异能学校考试吗？我们在那里等他。”马张立按了按手指，“你这学也不用上了，等我好好操办一番，只要能限制住他们的异能……” “可我们的名额……”马力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那就去抢！”马张立恨恨说道。 …… 吴比回到教室，赵灵旗正在趁着午休埋头苦读，而地上的纸条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李夕收了回去，姑娘臻首微点，昏昏欲睡。 看到吴比归座，李夕抬了抬头，又低了下去，一副无事要讲的样子。吴比挠挠头，发现他不懂少女。 没理李夕，只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跟赵灵旗讲——吴比来到赵灵旗背后的空座坐下，随意问道：“怎么样了？” “厉害。”赵灵旗沉迷秘籍无法自拔，“你知道我刚刚用的那一刀吗？真的是那样……” “哪刀？劈头的那刀还是刺喉的那刀？”吴比想起水房里记忆犹新的两幕。 “劈头的那刀。”赵灵旗合上秘籍，“那刀叫‘血溅五步’，我刚刚只不过才摆了个架势，就那么快……” “哎呀行了行了，打住。”吴比欣慰之余，又有点担心赵灵旗会不会就这样变成个武痴，“刚刚我已经打听到异能学校的考试内容了，招式什么的可以先放一放，你要先练一练吸收灵气的方法，应试。” “这就是考点？”一听到考试，赵灵旗的眼神马上就从陶醉变成了凌厉。 “差不多，这次考试，有报考资质的都是18岁以下的学生，每个学校按照名额进行推荐，听说有些隐世的修行门派，也会推几个年轻的徒弟来应试，总之都是年轻人。”说着，吴比比出了两根手指，“考试的内容主要是两项，一项是异能，一项是身体素质。” “比身体素质的话，你也许能在我的帮助下，比常人强上一点点，但是应该还达不到e级的层次，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把自己的速度说成是异能。”吴比点出重点。 “你看马力是e级觉醒者吧？你和他比身体素质肯定完全无法比，这一点刚才打起来的时候我们也已经印证过了。”吴比解释说，“但是你的速度远超于他，那么假以时日，如果你真的能进一步提高身体本身的强度，速度自然也会越级提升……” “明白了。”赵灵旗一点就透，“等通过了考试，我再练刀。” 吴比点点头，发现竟然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这周末干嘛？”赵灵旗问起了吴比，“马力他们会不会来报复你？” “你不用担心我，他们要是敢来找我，就不用想着回去了。”吴比晃了晃从马力那里抢来的银行卡，“你不怕他们报复你吗？你可是真真儿地喂了他几口屎啊。” “如果他们是抱着杀心来找我，那就要有会死的准备了。”赵灵旗知道凭借自己的速度，只要手持利刃，是绝对可以自保的，所以也没在怕，“你还没说你周末去哪？” “我这两天要去趟古玩市场，刚刚有同学说，那里有人卖一些修行者的东西，我去那边看看。”吴比见赵灵旗做好了心理准备，就也不再多说，“准备给你买把大宝刀，用来修炼和防身。” 吴比没说的是，他也要给自己买个刀盾——好像大梁朝的那七天，把他培养成了一个刀盾兵？ 赵灵旗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期待起了握刀的感觉。 “下周一我们一起去参加异能学校考试，你准备好哦。”吴比最后叮咛了赵灵旗一句。 “嗯……”赵灵旗一听，挠了挠鼻子，“我还没告诉我妈……” “要帮忙吗？”吴比知道这是件大事，总不能瞒着赵灵旗的妈妈，把他拐去异能学校吧？ “不用，我自己和她说。”赵灵旗摇摇头，“她相信我。” “嗯。”吴比没多说什么，暗叹灵气复苏来临，每个人的命运，也都因此而发生着改变。 第61章 借你骑骑 周末来时，吴比还特意到赵灵旗家楼下见了一见，距离有点远，所以吴比是坐公交来的。 见到赵灵旗时，吴比发现他的气色不错，知道这几天的修炼应该是有所帮助，也才放下心来。 “跟你妈说了吗？”吴比故作轻松地随口问道。 “说好了，没问题。”赵灵旗表情坦然，“我让她见识了一下，她也说她知道这两年都变了，邻里邻居的都在说觉醒者的事，看到我也有异能，她也挺高兴，也有点担心。” “应该的应该的……”吴比代入自己，想象如果自己跟爸妈说这件事，他们一定也是这种反应。 “知道我要报考异能学校，这几天她给我买了不少水果哈哈哈。”赵灵旗显然心情不错，“你这是要去古玩市场了吗？要我一起吗？” “不用，你安心在家准备考试。”吴比拦下了赵灵旗，“省得到时过不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怎么可能。”赵灵旗信心十足，“就没有我过不了的考试。” “我走啦。”吴比可不想再留在这里被秀，这就准备离开。 “喂！”赵灵旗招呼吴比，吴比回头。 “谢谢你。”赵灵旗认真说道。 “也谢谢你。”吴比认真回应。 “接着！”赵灵旗抛来了一把钥匙，“我的车钥匙，没什么能拿来谢你的，就借你骑骑吧！” 吴比感动了——这赵灵旗一穷二白，居然还借给手握五千巨款的自己一辆自行车，还“借”给，真是百感交集。 吴比回想起解放大路上的竞速赛，一次次胜负都还历历在目，这车可是没少带给自己麻烦，没想到也有被自己骑着的这天。 “我走了！”吴比打开车锁，蹬上车蹬，“去给你买大宝刀！” “哈哈哈，辛苦！”教训了马力过后，赵灵旗明显变得开朗了许多。 …… 吴比已经在s市古玩市场转悠了许久。他发现从那些历经时光的老物件上，总能感受得到些许的灵气拨动，有些薄如纸张，有些像即将咽气的老王八，等半天也吐不出一口灵气。 都是残次品——这是吴比的评价。 更不用说那些精心制作的仿古货，吴比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们毫无灵气，纯属是用来坑不识货的人的。而且这种仿古货大约总共占了九成九，也就是说，整个古玩市场不用说大宝刀了，连个能用得上的宝贝都没有。 吴比站在最后一个摊位前，望着一个稍微冒着点灵气的茶壶，思索这个东西能用来泡功夫茶吗？要不要买回去？ 或者谁知道s市哪里有卖刀的？不用大宝刀，能切菜的刀就行…… “这位小哥，有什么需求？”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站到了吴比身旁，“我看你找了这么久，想必是看不上这些凡俗之物吧？” 吴比心道终于等到你：“我要大宝刀。” “？”小胡子没想到吴比这么直接——影壁的把控下，国内的各个黑市都小心翼翼地低头做人，连带着客人们也都鬼鬼祟祟，这次居然见到个这么大胆的，是后台很硬还是怎么？ “小哥可以叫我老柴。”小胡子急忙自我介绍，“在s市这一代也算是信誉不错的掮客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随我到真正的市场看看？” “看，当然要看。”吴比抬手，示意带路。 老柴不答，手掌在下面悄悄比了个“一”。 吴比愣了一下，老柴又掐起拇指、食指、中指，摩擦摩擦，像是在比心。 吴比这才明白老柴是在要钱，于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放到了老柴手心，还是五毛的。 老柴有点受伤，悠悠地看着吴比，压低声音：“一千。” 吴比扬了扬眉毛，觉得有点贵：“最好物有所值。” “包你满意。”老柴掏出了手机，“x信还是支x宝？” 吴比也掏出手机——那是杨婆婆给他的不知道是第几手了的手机，机体的线条如同砖头一般硬朗，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之外，大概也只能玩玩贪吃蛇。 老柴也知道这款经典机型，眉头一皱：“你消遣我？” “谁消遣谁？”吴比眉毛一挑，“我一个高中生，你见面就要我转你一千块钱？看我好欺负吗？” 老柴一拍脑门，才想起吴比压根不认识自己：“瞧你这话说的，我老柴的名字你在这问问，谁会坑你这一千块？” 吴比见老柴激动的表情，知道他不是作伪，便道：“那也可以，你先带我入场，要真是如你所说那样包我满意的话，一千块是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吴比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 老柴点点头：“一千是入场费，有交易的话我还要抽一成，怎么样？” 吴比听得更加好奇这黑市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了，这样一来不管买不买，见识一下应该也不虚此行，于是点头道：“带路。” “好嘞。”老柴背起手，领着吴比向古玩市场角落处的一个小屋走去，路上不时对市场里的保安点点头，打打招呼，好像是在告诉吴比“一会可不要想跑”。 吴比感受着几个保安毫无灵力波动的身体，笑笑没说什么。 走进小屋，守门的是个嗑着瓜子看电视的老阿姨，老阿姨见老柴带吴比进来，吐了口瓜子皮说：“怎么又是学生，这两天咋这么多学生。” “嗨王姐，这就是你不知道了。”老柴努努嘴，“下周不就是异能学校的入学考试了么，这些学生，都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快速提升灵力的宝贝的。” “进去吧！”王姐不知按了什么机关，一处地板震了一下。 老柴驾轻就熟地走过去，拉开铁板，露出了一段台阶：“请。” 吴比拾级而下，一个熙熙攘攘的黑市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于此同时，吴比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灵气波动。 有三五成群的学生结伴而行，兴致勃勃地一处摊位一处摊位地逛着；有身后跟着保镖的少爷面露不屑，随手拿起摊位上的商品交到保镖手中；也有商贩与顾客高声讲价，吵得面红耳赤…… “怎么样？灵石、武器、宝贝，应有尽有。”老柴指向热闹的场中，“小哥可还满意？” 吴比知道他是在要钱，举起了手中的银行卡。 于是老柴满脸堆笑地将吴比领到了一处相熟的摊贩那里，借用了一下刷卡器。 吴比输入完密码，随心所欲走了起来，观察着这市场上的各个摊点……有卖天材地宝的，有卖修炼灵石的，也有卖兵器甲胄的。 很快绕了一圈，吴比也大概心中有数——卖高级货的摊位无一不是人头爆满，竞价严重；低级货的则是互相试探，努力找个平衡。 吴比想了想卡中剩下的四千块余额，也便放弃了去淘淘高级货的想法，谁叫那边叫价都是五千起呢？ 吴比来到顾客相对稀少的初级摊位，略微逛了逛，他的注意力就被一个卖武器的摊点吸引住了。 第62章 笑容逐渐消失 “这位小哥，来找趁手的家伙吗？”武器摊的老板一脸堆笑地说，“那您可就来对地方了，我这的武器都是十里八乡收过来的稀罕物件，您在这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诶哟老柴？这你带来的？”武器摊老板看到老柴也跟了过来，便打了声招呼。 “恩，可要给我的客人一个公道的价格啊！”老柴对武器摊老板挤眉弄眼了一番，老板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吴比没空理二人的小动作，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刀枪剑戟，用心感受着它们蕴含的灵气。 总体来讲，此处地下的确是和外面的市场不能并论——上面的古玩市场九成九都是残次品，而下面的物件大多数都带着些许灵息，即便只在初级摊位。 尤其是吴比现下正盯着的一把红缨大刀，刀把与刀身浑然一体，隐有暗红之色。 从卖相上来看，这把红缨大刀并不出彩，更像是摆在大堂里供着的老物件，比之它旁边的百炼长剑、纹银枪头差了很远，但从灵息上来看，这把刀大约等于那长剑与枪头的总和，只不过正在缓慢地消散中。 怪不得刚刚惊鸿一瞥以为是宝，仔细一看却不尽然，吴比估计这摊子上的各种宝物，也都像这把红缨大刀一样，在摆上摊位前受了某种灵气熏染，只为了卖个好价钱。 不过虽然这刀上的灵气在缓缓消散，但附着在刀身的那股杀气可是实打实的——吴比从大梁朝的刀山尸海中杀了出来，这点总不会看错。如果给赵灵旗买来这么一把刀，不用说，下手一定狠上三分。 而那灵气熏染的源头，此刻就藏在老板的桌子底下，犹然散发着灵气，想来应该是个能帮助吸收灵气的宝贝。 “这剑多少钱？”吴比想要买刀，却先指了指旁边的剑，这才看到剑下面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龙泉宝剑。 “两千。”老板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比的表情，想看看他的心理价位，“这剑是从马家沟挖出来的，据说是当年马大帅领兵时用过的宝剑，斩过无数豪杰……” 吴比不动声色，转而指指那枪头：“这个多少钱？” “一千……”老板看了看老柴，老柴正把眉毛抬起，“一千八！” 吴比听罢算了算，好像自己剩下的钱，刚好够买这把红缨大刀？ 吴比摸了摸刀：“这个呢？” 老柴的眉毛都要挑到了天上，老板心领神会：“一看您就是个识货的人，这把大刀的来历可不得了，当年打仗的时候，这大刀可是痛饮胡虏血，你看看这道暗纹，那是砍了无数人头才留下的……” “多少钱？”吴比打断了老板的吹牛——他这的东西虽然都带点灵气，但决计没有他说的那样玄乎，不然何至于在这热闹的市场里无人问津？ 君不见那真正卖着上品的武器摊位，早都要抢得头破血流了吗？ “五千！”老板伸出了一只手。 吴比算了算还要给老柴的抽成，发现需要把价格压到三千六以下才买得起，再加上要给自己买的刀盾，感慨当初还是抢少了，应该把马张立的卡也抢来的。 “一千！”吴比回了个价。 老板乐了：“小兄弟，这不是买白菜啊，我这价格都是实打实的，不信你去别的摊位看看，一把稍微说得过去的兵器都要三五千吧？虽然咱这的货比不上那些有品阶的宝贝，可怎么样也不是那些网购货能比的啊……” 网购？吴比一听一个激灵——是啊，自己怎么还忘了这茬了？赵灵旗也就算了，有把好刀能提升很多战力，吴比自己又不是非要什么神兵利刃。只要是钢做的铁熔的，不都能拿来用用？何必纠结？不如随缘。 这下再看老板磨刀霍霍的兴奋样子，吴比觉得有点滑稽，回头问老柴：“这刀，你觉得怎么样？” 老柴见吴比脸色轻松，故弄玄虚道：“这种历经时间积淀的老宝贝，最难鉴别，小兄弟如果对此刀感兴趣，我可以找专人来帮你看看……” “又要额外收费？”吴比明知故问，老柴嘿嘿一笑。 “两千！”吴比再说一价。 “四千五！不能再低了！”老板守住底线。 吴比不太会讲价，也觉得这样喊来喊去有点烦，抬头准备继续走走，却发现刚刚下来的楼梯处多了一人——短发秀目，正是李夕。 李夕虽然还是那副恬恬静静的样子，但她的身后却跟着一位身穿白衬衫的帅气男生。吴比定睛一看，这男生年龄与李夕相仿，容颜俊朗，此时跟在李夕的身后，好像正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看到吴比，李夕又四下张望了片刻，这才向这边走来，而他身后那个俊逸之人也吃了一惊，好像没想到李夕会在这里有什么认识的人。 李夕走到吴比面前，一双秀目盯着吴比也不说话，吴比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要玩干瞪眼，但是瞪了一会发现没有“比试成立”的提示，就转而去看一起跟过来的那男生了。 一看吴比吓了一跳，这男生虽然远看普普通通，但是衬衫裤子鞋子的用料绝不平凡，腕上的那块复杂的陀飞轮腕表也一看便是稀罕物事，说不定就是什么的什么限量。 这是个公子哥？跟着李夕干嘛？ 吴比收回目光，重新看了看李夕，发现她还是不说话，心道不是哑巴吧？ “喂！买不买？”老板等李夕和吴比眉目传情了半天，也不见声音，催促道，“不买别挡着我生意！” “三千块。”吴比看着红缨大刀补了一句，还是不太会讲价，“不卖我可就走了啊。” 老板没有着急答应，因为他发现李夕好像也对那把大刀有兴趣。他的眼力可比吴比奸了不少，明显看出李夕和李夕身后的少年虽然穿着并不高调，但明显就是两个富家子弟。于是老板也不答话，静静看李夕抚摸那把红缨大刀。 李夕摸着刀，微微蹙眉，看了看吴比，又看了看那刀，似是在想着什么。 “你喜欢？我送给你。”李夕身后的少年微微一笑，“我出五千。” “一万。”吴比想都没想，就继续报价。 “两万。”少年微笑不改。 “成交。”吴比一拍桌子，把老板都拍懵了。 少年见被吴比摆了一道，也不动气，好像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动气：“刀来。” 老板乖乖把红缨大刀双手奉上，少年接过，手很好看。 “李夕，既然你喜欢，我就买来给你，但其实……”少年略微把玩了一下大刀，“这刀也没什么特别，不如，我再额外送你个东西。” 说着，少年挪开桌板，露出了下面正灵气氤氲的磨刀石：“这东西才勉强过得去，这一摊子的武器都不如此物值钱。” 吴比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少年也是个觉醒者，竟然能够察觉到桌板下的玄虚。 “老板，这个给你，不用找了。”少年解开腕上的手表，递给了老板，顺势也便拿回了那个磨刀石。 老板哪能让少年直接抢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又不敢大声喝骂，喃喃道：“这，这不好吧？” “我张暮云说好，那便是好了。”少年依然在笑着，把大刀和磨刀石递向李夕，“夕夕，给你……或者这刀我先帮你拿着？磨刀石应该对修行有些帮助……” 张暮云话音未落，李夕接过了刀与磨刀石，一股脑地递给了吴比：“给你。” 张暮云的笑容逐渐消失。 第63章 红红的脸蛋说“对”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张暮云与吴比终于对上了眼。 “你什么意思？”张暮云寒声问吴比。 吴比也想问问李夕是什么意思——看上我了？上课给自己递纸条，偶然撞见便要送东西？ 吴比现在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看看是不是成为魂生之后变帅了之类的。 “同学送我东西，我就收着呗，就这意思。”吴比见张暮云咄咄逼人，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提起红缨大刀与磨刀石，对着张暮云摇了摇。 张暮云摇摇头：“你是谁？” “吴比，天下无比的吴比。”吴比也报上名号。 “呵呵。”张暮云搜索了一下脑海，并未听过这个名字，“李夕就要考试了，我才送她些小物件……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收？” 吴比点点头，觉得这张暮云气势很足，说话很厉害，真的值得学习。 “当然了，她送出去的东西，我也不会再拿回来。”张暮云话锋一转，“但既然你来这里，那说明你也会去参加考试的吧？我们考场见。” 李夕的行为着实落了张暮云的面子，张暮云也不再多呆，转身而去。吴比在他转头的瞬间，好像看到他的耳后冒起了零星电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胜利点666。”吴比连连点头，知道这个张暮云也是个不错的经验包。 既然刀与磨刀石都已经到手，吴比也就没了呆在这里的必要。吴比回头看了看老柴，发现这厮好像还有一点找自己要抽成的想法，只不过颇为忌惮地看着李夕，犹豫要不要过来。 吴比当然不会给他机会，拉着李夕向外走去——这次一定要问个明白，你到底瞅啥。 李夕微微摆手，挣脱了吴比，但也乖乖地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了市场的角落。 “你啥意思？”吴比盯着李夕，想要看透她的灵魂。 “我看见他的车了。”李夕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啥？啥车？”吴比一时间没听明白李夕的意思。 “赵灵旗的自行车。”李夕说，“那是他的宝贝，平时碰都不会让别人碰的。” 吴比好像隐约明白了李夕的意思。 “你是在帮他买东西吧？你是来帮他的吧？”李夕一双秀目中终于透出了些许期待，“他终于肯让人帮他了……” “等一下，我有点乱。”吴比理了理思路，“你喜欢赵灵旗？” 李夕不答，但红红的脸蛋正在说“对”。 “我说的呢……”吴比一拍脑门，才知道这是一出暗恋的戏码，“你喜欢他多久了？” “不知道。”李夕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吴比觉得和李夕的沟通有点不畅。 “我小时候是他的邻居，那时他会带我玩。”李夕幽幽说道，“初中我搬了家，他就……不带我玩了。” “于是高中我专门挑了叶岚高中，他还是不理我。”李夕有点委屈，“他也一直被马力他们打，又不让我帮忙……” “现在他肯让你帮他，那我就要帮你。”李夕点点头，像在给自己打气，又重新望向吴比。 寥寥几句，听得吴比荡气回肠，吴比可没想到赵灵旗居然还藏着这种故事。不过也难怪，一个学霸，长得周周正正，又有着不屈的心气，不被人喜欢才说不过去。 看着李夕真挚的眼神，吴比点点头：“放心吧，交给我了。” “那考试加油。”李夕笑了，笑得很好看。 “那张暮云是谁？”吴比知道李夕喜欢赵灵旗，那张暮云就是李夕的追求者了吗？ “哦，他是爸爸朋友的孩子，很照顾我的。”李夕脸色一暗，不想多谈，“我走啦！” “嗯。”吴比也不追问，挥挥手向李夕告别，准备回头好好拷问一下赵灵旗。 看李夕蹦蹦跳跳地离开，吴比突然想起竟然还忘了问一件事——刚刚张暮云说李夕就要考试了，难道也是要考异能学校？ 她也是觉醒者？ 吴比带着这个问题，背着刀匣与磨刀石，一路极速骑回了赵灵旗家。 吴比拨通了赵灵旗的电话，一眨眼的功夫，就见赵灵旗从楼道里跑下来，上上下下检查着他的宝贝自行车，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喂！”吴比晃了晃刀匣，“给你大宝刀。” 赵灵旗见自行车状况不错，这才转过身来，对吴比伸出了手。 吴比把刀匣递到赵灵旗手上，哪知道被赵灵旗挡了开：“车钥匙。” 吴比一阵服气，一股脑把车钥匙、刀匣和磨刀石交到了赵灵旗手中：“试试看，顺不顺手。” 赵灵旗从刀匣中抽出红缨大刀，随手舞了两下，啧啧叹道：“这就是刀吗……” 吴比正要说话，却见赵灵旗身形一动，直接在楼下趟了一路刀法，吓得刚刚倒完垃圾的大爷不敢近身。 “哎哎哎，等下再练等下再练。”吴比急忙搂住赵灵旗，对大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大爷先走。 大爷惊着脸绕开吴比与赵灵旗，走回居民楼，腿还有点抖——没办法，眼见刚刚赵灵旗耍得起劲，都成了一团残影；又刀风虎虎，斩落了几根野枝，实在是有点害怕。 “这是什么？”赵灵旗颠了颠磨刀石。 “这应该是个法宝，有轻微的吸引天地灵气的作用。以后你就放在房间里，对修炼应该有所脾益。”吴比解释了一下磨刀石的功效。 “哦对，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钱还有剩吗？我需要一个地方练刀。”赵灵旗正色说，“咱们能不能租个什么地方，省得我练功打扰我妈……” 吴比沉吟片刻，心道这的确是个问题，看刚刚那架势，总不能让赵灵旗的妈妈天天承受着刀风阵阵吧？ 见吴比不说话，赵灵旗补充道：“房钱算我欠你的，以后我赚钱了，还你。” 吴比噗嗤一笑：“不用租不用租，去我那练就行。” 吴比说的是杨婆婆的小院，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赵灵旗展开刀势了，正好两个人住得近些，也方便彼此照应。 “你有地方？在哪？什么时候能去？”赵灵旗已经痴迷刀道，恨不得现在就骑车过去。 “今天就行啊，你跟你妈说一声。”吴比接过了赵灵旗手里的刀匣和磨刀石。 “好！”赵灵旗大喜，又是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楼道口，带得楼道门前的小树也晃了晃。 等不到片刻，赵灵旗背着他的书包便又重新出现在吴比眼前，包里是几件洗得发白的换洗衣物。 “走吧！”赵灵旗打开车锁，蹬上了心爱的自行车，“你坐前面。” 吴比觉得坐在一个大男人前面有点别扭：“不，你坐前面。” 赵灵旗摊摊手，一副爱坐不坐的表情；吴比也摊摊手，一副爱去不去的表情。 “切。”赵灵旗不知道吴比的住址，自然屈服，吴比看着他把座位让出，坐到了大梁上，背起刀匣便骑了起来。 两个少年迎着风，骑向香椿树街23号。 兴奋的二人却没注意到，在他们拐出小区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悄无声息地缀上了他们。 现在距离异能学校入学考试还有两天，s市的每个觉醒者，都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第64章 你把我刀都吓掉了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你的小弟在辛苦练刀，而你在上网冲浪。 吴比听着院子里的刀刃破风之声，打开杨婆婆为自己准备的老旧电脑，登入了风靡全国的网购网站。 除了用五百块给自己买了刀盾之外，吴比还额外买了两把未开刃的铁刀，专门用来练习对打和以备不时之需——不然什么时候都用真刀真枪，不小心出了人命总归不美。等拿到了钝刀，再遇见马力和马张立的那种货色，只管打上去就行，也不怕束手束脚了。 购物愉快后，吴比翻了翻s市的觉醒者论坛，发现上面非常热闹。 所有的人都在讨论有关异能学校的话题，吴比也借机大肆搜罗相关的情报。 点开一个名为《揭秘异能学校教学制度：弱者及格万岁，强者独享一切》的帖子，吴比了解到，在这次考试之后，校方会择优选取通过考试的学员，成立一个“灵元班”，班上的学生会接受最好的异能训练，同时也能分配到最多的修行资源。 吴比本想叫赵灵旗进来，借机激励他一番的，但是听外面赵灵旗练得忘我，觉得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继续翻帖，又一篇名为《异能学校考试种子选手名单，你认识的大神上榜了吗？》的帖子，吸引了吴比的注意。 点开之后，映入吴比眼帘的第一人就很熟悉——张家集团的独子张暮云。虽然他的觉醒者级别不明，但觉醒的能力疑似是珍稀的“雷电元素”，非常霸道，堪称本次考试的头号种子。 紧接着跟帖的就提到了张暮云的绯闻女友，同样来自天心高中的的冯小君。说到冯小君，回帖最多的就是讲她如何冷若冰霜，除了张暮云谁也得不到她的好脸色，是天心高中的冰雪女神。 吴比也是没想到，张暮云居然跟自己生前是同一所学校的，可能也是自己死得太早，都没有机会跟他“认识认识”。 据说冯小君的觉醒能力是“寒冰元素”，同时她也是未知等级的觉醒者。当冯小君与张暮云被并列提及，跟帖下面到处都在吹张暮云与冯小君郎才女貌，又是冰雷合璧，绝对制霸异能学校入学考试，是s市的神仙眷属。 除了被提及最多的张暮云和冯小君，剩下的人则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自己学校已有些名气的觉醒者，其中甚至还有一条回帖是这样：“叶岚高中也不差啊！听说他们高三的马力超级能打！绝对无敌！” 吴比嗤了一声，一看就知道这是马力或者马力的小弟写的，看看日期发现是五天前，难怪没提到马力被喂屎的情节。 吴比看着论坛在线人数的节节攀升，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不胜寒系统的尿性，如果能在论坛上找个共同话题，再想办法赢了的话，岂不是能收割大量胜利点？要知道，握着键盘的人可最好战了。 吴比好歹当年也是个键盘侠，很快就找到了切入点——实力对比帖，没什么比这个东西更容易引战了。 “s市哪个学校的觉醒者最强？天心高中还是叶岚高中？”吴比一行标题敲完，点击发布，瞬间多出了几十楼回复。 “叶岚高中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要点脸好吗，张暮云和冯小君在天心，这有什么好比的？最强肯定是张暮云。” “张暮云给你钱了？你这么吹？” “我觉得y高的许莱也不错啊？没人认识他吗？” “听说叶岚高中新出了一个叫赵灵旗的人，把一个e级力量系觉醒者打出屎了。”吴比在中间插了一句。 “信不信我把你喷出屎？谁都知道力量系觉醒者前期最强了，你来告诉告诉我怎么打出屎的，用头打的？” “吵什么啊，马上不就考试了吗，到时候看看谁能进灵元班不就知道了吗？”出现了一条高赞评论。 “如果嘴炮就能进灵元班，那你肯定是头号种子。”当然还是有人在喷。 不过刷到这里，吴比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系统中已经弹出了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3521……” 并且数字还在持续上涨，吴比看着欣喜，嘿嘿一笑。 “你笑啥呢？”赵灵旗练完了刀，透过窗子问吴比。 “没啥，考试的事儿。”吴比摆了摆手，“你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 “当然。”赵灵旗负刀而立，颇具威势，“刀在手，要是马力那种货色还敢来，我见一个砍一个。” “你说马力会不会来？”赵灵旗好像还有些意难平。 “你说去考试吗？肯定会啊。”吴比抠了抠鼻子，“这种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就像我俩能抢他的名额一样，他肯定也会再想办法的。” 赵灵旗冷哼一声。 “而且我还知道有一个人会来。”吴比揶揄笑笑。 “谁？他哥吗？没用。”眼下的赵灵旗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凌厉又布满杀意。 “不是马张立，是……”吴比拉长了声音，钓足了赵灵旗的胃口。 “是李夕。”听到李夕的名字，赵灵旗的杀气瞬间消散不见。 “李夕？你怎么认识她？”赵灵旗扒上了窗棂，疑问非常。 “她不是咱班同学吗？”吴比看赵灵旗紧张的样子，一颗鼻屎弹向他的脸，“怎地，你能认得，我就认不得？” 赵灵旗机敏躲开：“她也是觉醒者？” “对，我在黑市看见她了。”吴比也不再卖关子，“她是看到我骑了你的车，还以为你在黑市，所以特地下来找我的。” “你这把大刀，还有磨刀石，都是她送你的。”吴比指了指赵灵旗手里的红缨大刀，“当时跟她一起的还有个觉醒者，叫张暮云……” “嗯，我认识他。”听到这里，赵灵旗表情一暗，“张家的公子……他也觉醒了？” “你别跟我转移话题。”吴比揪着赵灵旗不放，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李夕也要去参加异能学校考试，你就不好奇嘛？” “去呗，和我没关系。”赵灵旗风轻云淡地说。 吴比一听这发言，哪还不知道这俩人绝对有故事，正好赵灵旗今天练得差不多了，绝对不能放过他。 “李夕说她喜欢你。”吴比直接抛出重磅炸弹。 赵灵旗的大刀掉落在地，发出“当”地一声轻响。 第65章 随机之美 “讲讲吧。”吴比把赵灵旗请进小屋，一人一罐可乐，关心小弟的心理健康。 “没什么好讲的。”赵灵旗有点别扭，不太想说。 “她喜欢你啊，你喜欢她不？”吴比真的是蛮好奇二人的情感经历的——谁叫他自己上学的时候只知道比胜负，压根没有这根筋。 “喜欢有什么用？”赵灵旗不知是在说哪个喜欢，“小时候也许可以无忧无虑地玩耍，等长大了就不会再是一个样了，以后也不会是一个样了。” “我只是个穷小子，什么也没有，她含着金汤匙，自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困难要克服。”赵灵旗娓娓说着，言语之间也透露出他想过很多。 “可她又给你买大宝刀，还为了你上叶岚高中，应该不会在乎你没钱吧？”吴比想起李夕那个红扑扑的小脸，觉得赵灵旗有点过于冷漠了，“再说你那么争气，以后总归可以想办法出人头地的吧？” “这不是她在不在乎的问题，这是我在乎有没有的问题。”赵灵旗被撬开了嘴，“这是我在乎我自己以后能不能让她保持平常生活水平的问题。” 吴比被赵灵旗绕得有点晕。 “你说不在乎，谁都可以说说，她也许是真的不在乎……”赵灵旗好像憋着一股劲，“但是我在乎，我在乎自己够不够强，是不是能够问心无愧，是不是能堂堂正正地接受她的感情，并回报给她更好。” “而不是被人迁就，讨论这些在乎不在乎的无聊问题。”赵灵旗说着说着还生起气来。 吴比默默消化了片刻，抬头说：“精神洁癖？” 赵灵旗皱了皱眉头，也没否认。 “那现在呢，灵气复苏了，你也是觉醒者了，一切都将改变，你怎么做？”吴比已经感受到赵灵旗与李夕之间的羁绊，只是之前赵灵旗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而已。 “等我踏上那条大道，如果她还在，我会追上她，再问问她愿不愿意给我一起走。”赵灵旗想了想说，“这次再也不会被谁拦下来。” 吴比一听又来了精神，联想起蛮要在李夕面前装逼的张暮云，悠悠问道：“张暮云拦过你？” “他找我谈过一次。”赵灵旗的眼神一冷。 哎哟，有过节？不错。 吴比没再继续问张暮云当时是怎么跟赵灵旗谈的，想起张暮云的说话风格，吴比猜想他当时找上书呆子一样的赵灵旗，一定没说什么好话。 “我再去练一趟。”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张暮云，赵灵旗斗志重燃，又跑到小院中耍起了大刀，吴比急忙打开魂导光环，为小弟操碎了心。 吴比一边看着赵灵旗舞刀的身影，一边喃喃道：“年轻真好，还能享受爱情带来的刺痛。” 同时吴比也感受到了赵灵旗的内心驱动力，那是由对当下的不满、以及对李夕的好感混杂而成的情感，支撑着赵灵旗不对暴力低头，也从不自怨自艾。 想到这里，吴比觉得自己真没挑错人——哪怕自己不为他加上这些敏捷，只要赵灵旗抓住机遇，不莫名其妙死亡，应该很快就能成为人类中的佼佼者，人杰妥妥的。而自己所做的，只是为赵灵旗保驾护航，加速这一过程而已。 不过龙晶或者是石鱼好像都没说过，假如自己任务失败会怎么样？是再去找第二个人？还是要有什么惩罚？ 好像从让吴比下界开始，就没有人怀疑自己会失败，只是怕自己意外横死而已——吴比回想起下界前石鱼的反应，觉得好像有点东西藏在里面。 …… “哎，他好像发现了。”菜园中的琥珀捂嘴道。 “啥？”发型随意的宅男叶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时不时瞟蓝星一眼。 “他发现有些灵魂，假以时日，命中注定要成为‘人杰’的……”琥珀白了叶盐一眼，“蓝星在白手套那里，几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们只是要看他能不能在蓝星毁灭以前晋升魂材……” “哦。”叶盐敷衍地应道。 “你哦什么哦，今天本来就应该你盯着吴比的，你倒好，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挂机。”琥珀不赞赏叶盐的工作态度。 “是啊。”叶盐终于多说了一个字。 “你要是再敷衍我，我就把你手机砸了。”琥珀不乐意了。 “唉……”叶盐不情不愿地坐正身体，“你还说我闲，我看你也挺闲的，明明我值班，你还来干啥？” “我就是信不过你才来看看。”琥珀说，“而且我最近的工作都搞定了，不信你去问龙晶。” “嗯，不用问，我知道。”叶盐还是懒洋洋的，“你好像挺关心这个吴比？我听说他还不错啊，一秒成魂生，秀了龙晶一脸？” “嗯，当然不错。”琥珀点点头，“我记得你晋级魂生，可是用了十几年吧？” “嗯。”叶盐大方承认，“而且我还听说，他前两年一直主动在大梁朝里磨砺？这可比我当时积极多了。” “跟你现在比也积极多了。龙晶也好像对他有所改观，说如果这次任务他能够完成的话，就让他提前转正。”琥珀对着菜园说，像是在说给吴比听。 “那挺少见的，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现在还不承认我是他同事呢。”叶盐笑了，“我来这多少年了？也有四五十年了吧？” “还不是因为你总在挂机。”琥珀皱了皱眉头。 “一个一个人跟的话，太累了啊……而且谁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叶盐的说法与吴比在某一刻的想法是一致的，“人杰英雄什么的，其实都是随机事件，你就是挂机不动，也会有人成为人杰的……” “就像这个赵灵旗，不就是个天生人杰？”叶盐虽然在挂机，但蓝星的情况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你还是‘不干预’了？”琥珀歪头问，“就是一碗魂汤下去，任其自然发展？” “对，也不对。”叶盐揉了揉脖子，“哪些灵魂倒在哪里，都是有学问的。好吃懒做的就倒到赤地千里中，野心勃勃的就放在太平盛世……” “当然我还是欢迎随机的因素。”叶盐再次强调，“毕竟我们所处的宇宙，不就是集合了所有随机之美的产物吗？” “不然都像石鱼那样，用人格模板、神格模板什么的去搞，也太无趣了。”石鱼愣神了片刻，“可是话虽这么说，像陈抟老祖这种，还是极对我的胃口的。等我成了魂主，也要用他的‘圣格模板’试一试……” 琥珀望向这位龙晶之下唯二是“魂炼”的同事，神情复杂。 第66章 你丫没死？ 天很净，云很白，路上人来车往，偶尔能听见孩子们欢呼打闹的声音。 看上去，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星期一，但s市的人们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地方——s市体育馆。 今天影壁将在这里组织异能学校的入学考试，考试持续两天，吴比与赵灵旗被分配到第一天参考。已经觉醒的觉醒者们，还有各个校方推荐的潜力生，这两天里都会分批次来到这里，而他们的考试成绩，将决定他们是否可以成为s市异能学校的一份子。 距离入场考试还有一个小时，吴比与赵灵旗已经吃好了早饭，各自背着一把未开刃的大刀，脚踩自行车，骑在了解放大路上。 s市不大，只要方向差不多，基本上总会经过解放大路。 经过了两天的忘我修行，赵灵旗体内的灵气已经非常凝练，吴比也通过观察发现，伴随着赵灵旗引灵气入体和练刀打磨，现在他的胸中像是多了一颗灵气做成的火苗，焕发勃勃生机，在胸腔跳跃着，舞动着。 吴比在佩服赵灵旗踏实钻研的同时，也着实佩服自己的眼光。 “比一波？”赵灵旗拥有了非凡能力，活泼了不少。 “有啥好比的，你又赢不了。”吴比摇摇头，“从来没在这条路上慢慢骑过，今天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喜的日子，咱慢点骑，学会享受。” 清风徐徐，不冷不热，吴比慢悠悠骑着，小坤车嘎啦嘎啦响着。 听吴比这么一说，赵灵旗也才想起，好像自己也从来没欣赏过解放大路的风景，索性也享受起了解放大路的风。 不过说是慢骑，但还是蛮快的——毕竟他们的体质都已超乎常人，一个会魂道一个会刀道，随便蹬蹬就把身边的人甩在了身后，骑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骑过了那熟悉的五连发卡弯，吴比与赵灵旗对视一笑，心照不宣——当时吴比就是在过了这里之后被车撞死的，现在故地重游，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恍若隔世”之感了。 这次赵灵旗骑在前面，吴比蹬车跟着，眼看要过路口，一辆幽灵般的黑车疾驶而出，撞向赵灵旗！ 似曾相识的一幕，不过这次换吴比在后面了。 “小心！”吴比一声大喊，甚至连魂导光环都来不及开。 “砰！” 赵灵旗的自行车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飞到一半便支离破碎，哗啦啦散落在地。 黑车片刻不停，两个甩尾躲开马路中被惊呆的车，毫不减速地扬长而去。 惊鸿一瞥中，吴比看到这辆黑车没有牌照，玻璃也都镀上了黑膜，无法辨识。 “当！”赵灵旗手握大刀从空中落下，溅起一道火花。 刚刚的千钧一发之际，赵灵旗全速抽刀撑地，跳上了半空，这才躲掉了黑车的致命一撞。现在重新落于地面，赵灵旗看着黑车的影子，也是一阵茫然无语。 “你没事吧？”吴比走向赵灵旗，握了握他的肩膀。 “吓了一跳。”赵灵旗死里逃生，到了现在才开始有点发抖，“难道是马力？” “不好说……”吴比摇摇头，“这个路口，你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赵灵旗望了望四周，人行道上的行人们正驻足观望，刚刚被吓惨的那两辆车见赵灵旗没事，绕着散落在地的自行车零件继续开远…… “卧槽，不会吧？”赵灵旗一激灵，“你当时就死在这儿……” “当时撞我的车……是不是这辆？”吴比表情凝重。 “有点像……”赵灵旗回忆了一下，“不过当时太快了，我不确定。” 赵灵旗说着，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好像下一秒又会有一辆幽灵似的黑车从哪里冲来。 “别想了，今天还有正事。”吴比推着小坤车呼唤赵灵旗，“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我的车……”赵灵旗看了看自行车的残骸，此刻才想起心痛，看着看着眼眶竟然有点湿润。 “先用我的，回头再给你买个好的哦。”吴比自动把屁股挪到了车后座上，像在安慰一个不小心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赵灵旗当然知道轻重缓急，此时也不纠结坐前面坐后面，把大刀交给吴比，一步胯到车座上，发力猛骑了起来。 于是解放大路上出现了一辆飞速行驶的载人小坤车，车后座上的那人左右分工，一手提着一把大刀。 那幽灵般的黑影还在吴比脑中挥之不去，一边警惕地看着每个路口，一边思索刚刚发生的事是否与自己有关。 …… 二人紧赶慢赶来到了s市体育馆，体育馆前已经是人满为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这秋高气爽的好时分，s市又迎来了一次高考呢。 距离入场截止还有二十分钟，吴比与赵灵旗匆匆锁好自行车，挤过人群掏出证件入了场，一路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去往体育馆内。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吴比探去发现他们的身上几乎都有强弱不一的灵气波动，就算有个别没有的，也是肌肉扎实，一看就是军伍出身，不难猜，定当都是“影壁”的人。 走进室内运动场，里面约有三五百名考生等着了。吴比放眼望去，这三五百人里大多数人都与赵灵旗年龄相仿，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只有极少数人看起来颇为老成，看起来可不像是20岁以下的样子。 运动场中放了一张小桌和一把椅子，空空无人；东侧场馆布置了十几个奇怪的仪器，看起来应该是测力器之类的东西。场地四周大约每隔三五米便站着一位影壁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任由场中的学员们议论纷纷也毫无反应，该是在等主考官来。 明显能够感觉到的是，待考的考生中，都以自己学校或门派为单位组成了小团体，吴比和赵灵旗甫一踏入球场，就看到了叶岚高中的小队——马力、李夕都在，还有几个体育生，只是不知马张立现在正身处哪个队列。 李夕本来等得心焦，看赵灵旗和吴比入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想向他们挥手，抬了一半却又放了下去。 见吴比与赵灵旗入队，马力自动退到了队伍后面。吴比看了他一眼，看到了马力眼中的诅咒和恶毒，以及藏得不太深的狡黠的光。 “怎么？不服气？”吴比试探地问马力，只是想知道他和刚刚路上遇到的黑车有没有关系。 “呵呵……”马力狠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你们……等着……” 吴比见马力这副样子，知道他的报复应该还在来的路上，那辆黑车应该与马力无关，所以到底是谁呢？ 吴比正在思索，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像是从上辈子来的。 “吴比！你丫不是死了吗！” 第67章 影壁六色 吴比回头一看，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帮赵灵旗练功，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一个穿着天心高中校服的男生三两步跑到吴比面前，惊恐大叫：“你是吴比！” 男生声音尖锐，很快引起了附近考生的注意。 “你认错人了。”吴比实在是没有闲心跟别人解释自己怎么回来的，看着这男生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天心高中的经历也浮现在吴比的心头。 “我是贺扬啊！你忘了？”小男生脸上的青春痘还很足，“高一打篮球，经常赢你的那个？” 贺扬这么一说，吴比就不乐意了——明明赢的是我好吗？ “你过来来……”吴比把贺扬拉到一边，“我的确是吴比，但不是你说的那个吴比，也不记得打篮球什么的了……” “你就装吧，我还不知道你？”贺扬咧嘴一笑，“你没死还挺好的，我挺想你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投三分超准？自从你死了以后我天天练，现在已经破了你的记录了。” 吴比想起那段为了赢贺扬，每天放学苦练篮球的时光，也想起那段二人组队虐别人的日子。 “你也觉醒了吧？不然不会来这里，难道你觉醒的是死而复生？那挺厉害的。”贺扬自顾自地脑补吴比回归的真相，甚至迫不及待地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异能，“我觉醒的是追踪的，不信你看。” 说着贺扬从兜里拿出一颗小石子，眼看着被拖到一边的篮球架，向相反方向就是一扔。石子在空中转了弯，斜着划过一道弧线便进了筐。 “准不准？”贺扬一脸得意，“这回你要再跟我比投篮，那就是自取其辱了。我妈说了，以后我要是找不到工作，不如就进s市的篮球队算了，嘿嘿……” “不过这能力也有个缺陷，必须亲手扔出去才可以，东西也不能太重，我气死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异能学校突破这个瓶颈……”贺扬喋喋不休地说着，吴比也想起了这家伙就是很唠叨，很爱讲话，和他打球的时候无论是不是一队都蛮烦的。 “你班就你一个人来考试吗？”吴比想起了同在天心高中的张暮云，向天心高中那边望了望，估计这个天之骄子应该被围绕在人群正中吧？ “对，咱班就我一个，哪有那么多人有觉醒资质啊，都是咸鱼。”贺扬优越感爆棚，一口一个咱班，“不过咱班同学你也不认识几个吧？一学期都没呆满……” “我不是你班的。”吴比一边否认，一边庆幸自己死得早，记得自己的人不多。 “不过咱们学校这次阵容强大哦。”贺扬不以为意，继续压低声音说，“不知道你看不看觉醒者论坛？上面都说了，这次考试的种子选手、默认第一名就是咱校的张暮云，‘雷电元素’的觉醒者，太叼了。你知道吗？雷电元素？” “我估计你不知道。”贺扬见吴比没什么反应，接着说，“这种元素系觉醒可是和一般的不一样，像有些觉醒者能喷喷火什么的，这可不是元素觉醒，充其量是个吐火球的。元素系觉醒可是能够直接控制元素，手段千变万化，是最有潜力的异能之一！” 吴比微微点头，轻轻拍手。 “他女朋友也来了，冯小君，据说会冰法，和张暮云一样，好像也已经突破到了d级，”贺扬露出艳羡之色，“太强了，你说假如咱也有他们那资质和资源，会不会也能直接升到d级，进个灵元班玩玩，出来之后呼个风唤个雨啥的？” “你会的不多，想得倒挺多。”吴比笑笑，“就这两个种子选手吗？” “嘿嘿。”贺扬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论坛上出了不少名字，咱也不知道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除了张暮云和冯小君以外，基本都是挨喷的货……” 吴比笑而不语。 “不过我跟你说昂，听说黑虎山也来人了……黑虎山你知道吗？”贺扬推了推吴比的胳膊。 “我估计你不知道。”贺扬自问自答，“是咱s市旁边的第一大派，都是些高人，拳脚功夫和灵气修行一样不落……我跟你说，灵气不复苏还好，灵气一复苏，这些平时没啥地位的修行门派都冒出头了，真打起来不知道比咱们这些学生强上多少倍。” “黑虎山来的是谁？厉害吗？”吴比见反正考试也没开始，也就任贺扬叨叨。 “厉害，听名字就很厉害。”贺扬正色道，“叫肖猛人，就是那个！” 贺扬指了指场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名叫猛人就算了，还要削猛人，那得多厉害？” 贺扬砸了砸嘴巴：“你看那身板，我要和他对上五秒钟，我保证他跪在地上掐我人中求我别死。” 吴比顺着贺扬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坐在地上、身穿劲装的大汉。 与别家不同，肖猛人明显是孤身前来，身边的考生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煞气，不由自主地敬而远之，于是他的周围自动空出一个小圈，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 几位种子选手介绍得七七八八，吴比也对参考的考生大致有了些判断——赵灵旗的能力在被点名的这几人中虽然算不上拔尖，但也算是潜力十足，再加上他的刀法，想进入灵元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贺扬还在唠叨着，吴比随意听着，跟着贺扬的指引，看到了来自各个学校的“论坛风云人物”，倒是有个男性散修也让吴比挺在意的。 那散修背着一把长剑站在某个高中的队伍里，穿着不合身的校服，看着很别扭，就连他身边的同学也觉得别扭，自动把他排除在队伍之外。这散修也不计较，悠悠然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吴比问贺扬那人来历，贺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反问吴比：“那学校不是离你们叶岚高中很近吗？你咋不认识？” 吴比无言以对，与贺扬二人大眼瞪小眼。 就这么一会功夫，入场处的考生们突然热闹了起来，吴比与贺扬一看，原来是影壁的考官们终于进场了。 贺扬拍了拍吴比，笑着揶揄：“加油啊，万一不小心考进了异能学校，咱们再比投篮啊？” 吴比摆了摆手，系统一行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人。” 告别了贺扬，吴比回到叶岚高中的队伍，重新把目光投向考官处，看到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正微笑着走到那一桌一椅前，轻轻坐下，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白胡子老道，仙风道骨，脸上也是一脸和煦的笑容。 随着大胡子和老道进场，后面又整齐地迈进了十余位考官，每人都是身穿制服、不苟言笑的样子，在大胡子和老道的身后整齐站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大胡子笑着说道，那老道也微微颌首。 吴比没想到考官里面会有道士，正静静感受每个考官气机境界，就听见身旁的考生们一阵阵地窃窃私语。 “那主考官是赤城，影壁六色之一，听说他就是异能学校的校长……” “赤黄青、绿灰白……那老道是谁？不会是黄良吧？” “怎么可能，s市一个考试，影壁六色会来俩人？估计是黄良的徒子徒孙之类的。” “那也够厉害了吧，听说昆仑倾举派之力帮助影壁，这老道肯定也是昆仑的人……” “看来影壁非常重视我们s市的觉醒者啊，我跟你说，听说我们s市下面就是灵元大脉，所以才有这么多觉醒者，还专门组建了异能学校，一会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进灵元班……” “就你？算了吧，你当你是张暮云了？” “张暮云了不起，你去舔啊，舔他带你去上灵元班？” “舔了要是能进我当然舔，你不舔？” 话题很快变成了一条杠，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抬了起来。 吴比感受着赤城与那老道的沉静气机，知道二人高深莫测，对影壁的好奇心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 第68章 灵魂保姆 “本场考试分两测，体能测试与异能测试。”赤城开口，场下俱静，“已经觉醒了异能的考生，请跟着我这位同事在这一侧场馆等待。” 赤城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老道，老道轻甩衣袖，一股柔和的风推开了运动场西侧的考生们，场地也被迅速清空。 “贫道秋甫，觉醒者们请随我来。”老道慢悠悠走到了西侧运动场正中，觉醒了的考生们也便稀稀拉拉地走去了那边，其中也包括吴比、赵灵旗、张暮云他们，人数大约占总考生的十分之一。 觉醒者列队，吴比这才看到之前藏在某个不起眼队伍中的马张立走来队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吴比在意的散修并没有行动，看来并不具备异能。 “来啦？”吴比率先跟马张立打招呼，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这两兄弟今天一定要有所动作，绝对不会安安分分的。 “放心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了。”马张立咬着牙说，马力也跟着一起咬。 “饿不？”吴比嘴上当然不饶人，“我看你是饿了。” 马力想起水房的遭遇，怒气难忍，冲上来就要动手，却被马张立一把拦下：“等。” 马力这才愤恨不平地甩手而回。 “还未觉醒异能的考生，请跟随这几位考官进行分组测试。”赤城抬抬手，身后那十余位影壁的考官走到运动场东侧，均匀排开，人手一份名单。 随后赤城简单介绍了一下体能测试与异能测试的考试规则，原来所谓体能测试，便是在那十余位影壁的教官的指示下，测试力量、速度与协调性等身体指标；而异能测试的规则也很简单，只是把异能展示给老道秋甫看一看，合不合格都是他说了算。 “不多说了，咱们开始吧！”赤城也不啰嗦，一声令下，考试正式开始。 于是整个运动场渐渐热闹起来，吴比发现体能测试那里好像很单调，无非就是学生锤那仪器一拳，或者跑跳一番，考官记录读数之类的，像是运动会一样，只不过额外还会砰砰砰砰响成一团。 倒是异能测试这里十分热闹，像是马戏团一样，吴比也算见识到了——有人张口能喷火球，有人能够控制水盆中水的流向，还有人能听见考场另一端某个考生的考试成绩…… 吴比看着前几位展示异能的考生，想起了七个娃娃和一个女妖精的故事。 看罢前几人的能力，道士秋甫连连点头，还会时不时地向他们询问异能的细节，所以虽然异能测试这一列的人数比较少，但是进度明显比体能测试组的考生慢上不少。 “想进灵元班的，再去那边测测。”秋甫指了指东侧运动场，“只有异能，没有体魄是不行的。” 这话是秋甫在测过了贺扬之后说的，贺扬连青春痘都红透了。 “比如你的异能，应该是和体魄有着直接关系。”秋甫倒是很耐心地在给贺扬解释，“如果一辈子只能拿小石子，又如何提得起修行路上的重担呢？” 贺扬听完，屁颠颠地跑去体能测试那边排队了。 秋甫笑笑：“下一位，李夕。” 听到李夕即将上场，吴比与赵灵旗专注了起来——二人不是没讨论过李夕的异能，但赵灵旗提到李夕就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导致吴比难以尽兴，这回终于能够亲眼得见，吴比自然目不转睛。 李夕怯生生地走到场中，一双小手不知道何处安放。 秋甫抬抬手，示意李夕开始，李夕红着脸，嗫嚅不语。 “需要人配合你吗？”秋甫见李夕腼腆，柔声说道。 李夕点点头，小声说：“我能……治疗伤势。” “你再说一遍？！”秋甫面色一变，又问一次。 “我能治疗伤势。”李夕声音大了些许，坚定地说。 这一语激起千层浪，不光是考生们，就连场边影壁的工作人员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们惊讶什么？”吴比转头问赵灵旗，赵灵旗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二人身边的一位考生，回答了吴比这一问：“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觉醒者？” “啥啊？”吴比见这考生表情鄙夷，不知道因何而起。 “灵气复苏到现在，全球都没有一位能够进行灵气治疗的觉醒者，这种能力被期待了太久，以至于都有人说这种能力是逆天而为，不被天道所容，所以才没有。”考生咽了一口唾沫，“如果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那就是第一例了，足以被列为保护动物了。” 吴比没想到一个治疗者能够让这么多人侧目，如此说来，李夕进灵元班，是板上钉钉的了？ 秋甫一脸惊诧，回头望向主考官赤城，赤城笑了笑，合身站起，走向了场中手足无措的李夕：“我来试试。” 众人这才知道赤城有伤，一时间场中又是议论声四起，讨论是谁能够伤到影壁六色中的赤城。 赤城并未理会，而是默默站到了李夕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李夕点点头，也紧张地伸出手掌，握了上去。 没有耀目的光芒，也没有天降异象，众人只看到李夕怯生生地靠近赤城，就像一只小鹿在轻嗅一颗巨树。 赤城闭目感受片刻，睁眼对秋甫点点头：“是真的。” “天助我也！”秋甫面露喜色，抚须而笑，“黄良小儿说得果然没错！s市的灵气……” “哎！”赤城松开李夕的手，叫住秋甫让他噤声。 好在没几人听到秋甫的话——在赤城确定了李夕的治疗异能后，场中瞬间一片哗然。没有人会质疑赤城的判断，也没有人能否认在灵气复苏时代，以为治疗型觉醒者的作用。那即是说，全球第一位治疗者，就即将成为异能学校的一员！ “你有福了啊！”吴比敲了赵灵旗肩膀一下，“全世界独一份的女孩，喜欢你！哈哈哈。” “嗯……”赵灵旗摇摇头，“更难追了……” 吴比没想到赵灵旗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同时也知道他口中难追的“追”可不是追求的追，而是追上她，并驾齐驱的那种追。 “加把劲啊。”吴比鼓励道。 “你追什么？”莫名其妙钻出来了一个张暮云，原来他站在吴比和赵灵旗身后，也非常关注李夕的表现。 “还记得当年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张暮云看都没看赵灵旗，上身微微侧过来，虽是问句，却在提醒。 赵灵旗露出愤愤的表情，没有回答。 “即便你觉醒了，也没有资格与我们相提并论。”张暮云冷冷地说，“当年你不配，以后也不行。” 吴比见赵灵旗没有反驳，也就明白当年张暮云应该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拍了拍赵灵旗的肩膀，吴比示意他不用在意张暮云，同时也觉得自己太忙了——一边要帮赵灵旗提升实力，一边要防备着马力马张立的报复，一边还要想办法给赵灵旗出气……什么灵魂订造师？自己简直就是灵魂保姆。 秋甫把李夕送回队伍，看了看名单：“下一位，张暮云。” 考生们本就还沉浸在李夕带来的震撼中，听到张暮云的名字，更是什么测试都不管了，直愣愣地看向这位天之骄子。很快更多的人知道张暮云要测，几乎全部把目光投向了这里，这也引起了赤城以及其他考官们的注意，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暮云走到西侧运动场中，准备展现他的异能。 “老师好。”张暮云略微低头，行了一礼，老道回礼。 吴比看到赵灵旗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再看李夕，发现她可能是场中屈指可数的几个不在乎张暮云的人——一双秀目只是默默看着赵灵旗。 “暮云加油！”排在张暮云后面的冯小君给她的心上人加油打气，只见她一身淡蓝色短裙，裙角还有一朵白色的雪花，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与朴素低调的李夕形成了鲜明反差。 吴比毫不犹豫地开启了只为张暮云准备的魂导光环，张暮云虎躯一震，也明显有所察觉，虽然他不明白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但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了。 吴比全神贯注在张暮云身上，寻找着让他用处劈斩的时机——一位明面上觉醒了“雷电元素”的觉醒者，突然变成了劈斩的觉醒者……吴比想想都觉得滑稽。 吴比正想笑，就被赵灵旗按住了。 “不要。”赵灵旗一见吴比的坏笑，就知道他想干嘛，正色道，“张暮云是我的。” 就在这时，张暮云终于动了，马张立袖口一甩，两颗纽扣一样的精巧物件分别落到了吴比与赵灵旗身上，谁也没有发现。 第69章 收了收了 张暮云身形一动，电光闪，电网起，整个场地化作雷池，紫电激射，吓得周遭的考生连连躲避，更是瞠目结舌——此前的异能不过就是吐个火球，歪歪斜斜地飞个两三米也就消散了，哪曾见过这等威势？ 秋甫微微一笑，在雷池中轻巧闪避，时而触一触雷池中的飞电，白胡子一翘一翘，像是在咂摸着张暮云雷电的威力。 张暮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来回穿行，是在向秋甫展示他的速度。而吴比却看得心里痒痒的——就该在这个时候让他来个连劈，也许能够摔到体育馆外。 “还有？”秋甫连连点头，以示鼓励。 张暮云回到原处，身姿潇洒如同云中仙人，只见他微微抬起手掌，场中雷电迅速收缩聚拢，成为了他掌心的一团电球。 悬在空中的电球开始变幻形态，一会是一张网，一会是一把剑。场中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电球蕴含的恐怖威力，情不自禁地想要后退。 见秋甫还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暮云轻哼一声，掌中雷瞬间展开，噼噼啪啪地四下乱闪，击打在附近的空中地面，带起一团团火光与焦黑。 “我试试。”秋甫双手拢于胸前，示意张暮云打他一下。 张暮云抬起下颚，声音不小：“我怕伤了你。” 围观学生一阵哗然，被张暮云的自信震得说不出话。 秋甫笑了：“来。” 张暮云也不客气，重新把掌中雷点聚敛到极致，一道小臂粗细的紫电瞬间打了上去！ “啪！”眨眼间，体育馆中一明一暗，电光已逝。 众人睁眼再看，那团闪电被秋甫双手按在胸前，缓慢旋转，而老道则仔细端详着它。 “看来你也是有高人指点过的嘛……”秋甫双手轻抖，对着张暮云说，“白云山的？” 张暮云的修行老师可不止一个，听秋甫此问，便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看着被他握住的雷电，不知这老道想如何处理。 “不说吗？嗯……也没关系，尝尝便知。”秋甫笑笑，攒起电光，一口咽下！ 众人眼睁睁地看那电光从老道的喉头滑进去，由内而外照亮了老道身体中密密麻麻的血管，到了胃里才消失不见，皆是惊骇无比。 “嗯……白云山的电……还有点赤阳山的味儿……”秋甫砸吧砸吧嘴，“小伙条件挺不错的嘛？” 张暮云没想到老道会用这个方法化解了自己的雷电，轻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是骄傲地抬着头。 吴比心里默默比较着赵灵旗与张暮云的实力差别，觉得无从谈起——比速度的话，二人目前相差应该不大，核心还是在于赵灵旗能顶几个张暮云的雷电，能不能在自己被电晕之前，一刀砍上去。 “好好好……”秋甫连说三个好字，“收了收了。” 冯小君喜形于色，第一个鼓起掌来！众望所归之下，场中各处也开始响起掌声，尤其是天心高中的同学们，全部与有荣焉。 “怎么样？”吴比问赵灵旗。 “不知道。”赵灵旗当然刚刚也暗自比较过一番，得出了与吴比相同的结论，“不知道被电一下到底会怎样。” “先不用管他，通过考试要紧。”见赵灵旗并未被影响自信，吴比也提醒了一下当务之急。 “我明白。”赵灵旗点点头。 “下一位，冯小君。”秋甫抬抬手，示意张暮云下场。 而下一个上场的冯小君则直接抱了上去，张暮云也没有反对，拍了拍冯小君的后背，又捏了捏她的手，看得吴比直犯迷糊——他不是喜欢李夕吗？就这么当着李夕的面去抱冯小君？真的没问题吗？ 好像没人觉得有问题。 冯小君脸上划过一丝红晕，步伐轻盈地走到了场中，还陶醉在刚刚张暮云的那一握。 吴比不明白，所以要问清楚，于是在张暮云擦肩而过的时候问了句：“冯小君是你女朋友？” “与你有关？”张暮云表情丝毫未变，没再与吴比多说，而是径直走到了李夕面前。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张暮云凝视着李夕的眼睛，“等我们都进了灵元班，我来帮你。” 李夕一见到张暮云，就回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连点头的应付都欠奉。 张暮云不以为意，显然已经是习惯了，他回到原处站好，静静看着冯小君的考试。 吴比挠了挠头，还是不太懂张暮云和李夕的关系，不过不等他多想，场中骤然下降的温度提示他，冯小君的考试已经开始了。 只见冯小君一动不动，整座体育场以她为中心，逐渐寒冷了起来。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空调，在这深秋时分开到了最大，大面积地散发着寒气。 再看冯小君的脚下，已经布起了一层冰霜，体育馆里也倏然飘下了雪花，洒落在冯小君的脸畔、肩头，衬得她像一名来自雪国的神女。冯小君轻轻玉手，一朵光华流离的冰棱飘在掌中，缓缓转动，映着阳光，像一块纯洁无瑕的水晶。 “卧槽，女神……”男考生们开始喃喃失语。 “也只有她能配得上张暮云……”女考生们开始自惭形秽。 “来，我尝尝。”与刚刚面对张暮云时一样，秋甫笑着抬抬手，示意冯小君出手。 冯小君嫣然一笑，玉手轻扬，冰晶便急速射向秋甫。 不过明显冯小君对冰晶的操控能力不如张暮云，所以这一冰并未正正地射向秋甫的胸前，而是略微偏了一点，向老道的脸上激射。 眼看惨案就要发生，秋甫深深吸了一口气，吴比好像看到了错觉——这老道竟然凭空长高了几寸？ 将冰晶握于掌心，秋甫把玩了一番，又是一口吞下！ 嘎吱嘎吱——老道嚼着，连连点头，一口冰碴。 “收了收了！”老道咽下，呼出一口寒气，满脸喜意。 “呀！”冯小君高高跳起，燕子投林一般跑回队伍，牢牢地抱住了张暮云，看得场中考生感慨万千，热泪盈眶。 “发糖了……” “太甜了……” “我酸了……” “哗啦哗啦……”天心高中的考生们再度鼓起掌来，听得吴比头皮发麻。 吴比回头看了看赵灵旗和李夕，发现二人都还是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看习惯了还是怎样。 “咳——”赤城咳嗽了一声，场中才重归肃静，考试得以继续。 不过秋甫在测过了张暮云和冯小君过后，再测下面一些力量系的觉醒者时，明显有些表情恹恹，提不起劲。 马力和马张立也是在这一批次参考，秋甫伸手接了他们几拳过后，也没说什么，心里默默一记，便放他们回去了。 与马力和马张立类似，那个肖猛人却明显厉害得多——这膀大腰圆的汉子左右开弓，一招双龙探珠，老道抬手招架，场中轰然一响，震得人呼吸一窒，便知道肖猛人的确是个猛人。 又打了三招两式，老道说了句“黑虎山果然名不虚传”，便放肖猛人下去了。 倒是在测到一个名叫许莱的学生时，秋甫的眉毛挑了挑，但是场中除了他和赤城以外，谁也不知道这学生在做什么——许莱入场后便坐在地上，拿出一支笔在地板上划来划去，看不见有什么效果，也看不见画了什么图案，旁观的考生有的都打起了哈欠。 许莱画好之后，秋甫在场中来来回回走了七八遍，看了半天，终于又是一句：“收了收了。” 对此吴比只能理解为高人行事，高深莫测，然后便等到了今天最在意的一场。 “下一位，赵灵旗。” 第70章 天生灵种 “他就是赵灵旗？”“我在论坛上见过这个名字，放话说要进灵元班的。”“可这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那大刀是怎么回事？力量系的吗？” 考生们围观起来，并窃窃私语。 伴随着议论范围的扩大，吴比见到系统又零星提示了几个人加入了比试，心道：“来吧胜利点！” 胜利点还没来，马力来了。 马力已经等了很久了，有在心里杀死赵灵旗八遍那么久——当他看到马张立把那纽扣一样的精巧物件附在吴比和赵灵旗身上时，高兴得都要跳起来！终于等到自己考完，赵灵旗走进考场，马力再也按捺不住胸中躁动的报复心，来到了吴比的身后。 “你们两个，今天谁也别想过关。”马力恶狠狠地说。 吴比好像听见谁在说话，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马力：“怎么，又饿了？” “我他妈……”马力想被喂了一口屎，想动手又不敢，气鼓鼓地被马张立拉了回去。 马张立把马力拉回后排，拍着他的脸道：“你急个屁，那东西可是我画大价钱偷出来的，别给我捅漏了！” 马力知道马张立说的是那两个纽扣一样的小玩意——据说是影壁研究出来的异能抑制仪器，用来维护治安，制服一些以自身异能危害社会的觉醒者的。 不过实际上，这个抑制器的出发点却并非如此，而是影壁与昆仑合作研制，用来甄别并刺激有潜力的普通人，促使她们成为觉醒者的一种科技，只是阴差阳错，先研究出了抑制器而已。 虽然马力与马张立不知道吴比和赵灵旗具体觉醒了什么异能，但是在异能学校的考试上，如果蓦然夺走了他们的异能，他们自然也就没了通过考试的本钱。而无法成为异能学校的学生的话，马力与马张立就可以随意揉捏，有无数种报复他们的办法。 “我知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马力不忿地说，“赵灵旗算是个什么东西？有了异能就敢跟我作对了？那我就夺走他的异能！” “你咽不下这口气？你不如咽气算了。”马张立又是一个嘴巴打在马力脸上，“就不能再多等一等？” “妈的……”马力揉揉脸，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好，我等……” 不只马力在等，所有人都在等——赵灵旗踏入场中后，本来抽刀就要演示一路刀法，却被秋甫拦下了。 秋甫皱眉在赵灵旗身周绕了片刻，时而摸一摸赵灵旗的根骨，时而掐掐他的胳膊，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看什么。 吴比稳坐钓鱼台，任他看个痛快——就算这老道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灵魂订造师赋予了赵灵旗“异能”吧？ “开始吧！”秋甫好像满意了，推到场边，示意赵灵旗开始。 赵灵旗的大刀早就等得饥渴难耐，秋甫话音刚落，便在场中化作一团黢黑刀光游走起来，霎时间破风声阵阵，就和吴比窗前听到的一样。 “我去！这速度？真的假的？”“力量系的觉醒者？这该有d级……啊不，c级初阶了吧？”“叶岚高中还有这种选手？” 围观的考生们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赵灵旗竟能如此强横，纷纷大跌眼镜。 马力也没想到——没想到中了纽扣的赵灵旗还能有异能。 大怒之下，马力竟然掐上了马张立的衣领，喝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马张立心中惊疑不定，哪还有时间去理会马力，甩开马力的手，冷冷说道：“你要是再管不住你这张嘴，我就把它撕了。” 马力嘴唇颤抖，还想说什么，又恨恨咽下。 “停。”秋甫面色肃然，叫停了赵灵旗的刀法。 赵灵旗负刀而立，静静听着。 秋甫脚下一动，翩然来到赵灵旗面前五步处：“来，砍我一刀，我尝一尝。” 原来又是秋甫一贯的试招，不过刚才吃了张暮云的雷，又吃了冯小君的冰，这次不会连大刀也吃了吧？ “我怕伤了你。”赵灵旗顿了一顿，说出了刚刚与张暮云一样的话。 围观的考生又是一阵哗然，吴比也笑了笑，心说你果然也在和张暮云比。 “来。”秋甫的脸上居然没有笑意，郑重地探出一掌。 赵灵旗也不再多说，一招“血溅五步”砍了上去。 与此前急速不同，这一刀反而略微慢了下来——只见赵灵旗每踏出一步，地上便多一个脚印，第一步轻飘飘，而后的每一步都越来越重。等到第五步踏出，蓄势至极的赵灵旗抬起大刀，幻出一道黑色刀光，如同泼墨一般当头描下！ “砰”地一声闷响，秋甫连退几步，手掌发麻，笑了。 马力脸色一黑，自动脑补了这一刀劈在自己头上的样子，喃喃说不出话。 “怎么样？”赤城的声音突然响起，刚刚许久没说话的他，竟然也来了兴趣——这个待遇，竟然与刚刚李夕考试的时候相差无几。 “好，好，好……”秋甫连说三个好字，“我再探探。” 说罢，秋甫翩然再至，这一次直接按上了赵灵旗胸前膻中穴！ 赵灵旗不知道秋甫在做什么，吴比却感应到，老道的灵息直接探到了赵灵旗的胸中火苗。 “天生灵种！天生灵种！哈哈哈！”秋甫哈哈大笑，赵灵旗有些无措，众皆愕然。 天生灵种？吴比有些疑惑，因为他知道赵灵旗胸前的火苗明明就不是天生的，而是自己下界前给他放进去的，这也能被老道发现？有些玄乎。 “啥是天生灵种？”围观的考生们议论了半天，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向秋甫询问。 “未经修行，便有灵犀；不曾雕琢，已具器象……”秋甫喃喃说了几句，“灵种就是古时修行之人的先天之气，这些先天之气在天地中自有定数，不少修行之人都在抢夺，没想到今天被我遇到了了一个……” “老道我是不是善事做得太多，今天还回来了……”秋甫得意得摇头晃脑。 吴比仔细寻味了一下秋甫的几句评语，估计说得便是赵灵旗体质特殊，明明不是力量系的觉醒者，却已经具备了超凡的速度与根骨吧？ 不过这到底是个别案例，还是凡经灵魂订造师增强过的灵魂，都有这种效果？大牛有没有？吴比陷入沉思。 “那你可要多加留心。”赤城嘱咐秋甫，“这几年可不太平……” 不太平？吴比联想赤城这句话和刚刚秋甫所言，难免想入非非——不太平是什么不太平？有修行之人正在抢夺？ 吴比好像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什么，但暂时还无法把这些练成一条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了然。”秋甫听赤城说完，缓缓点点头，也收起了笑容，但眉间还是有一抹说不出的喜意，“收了收了！” 考生们心服口服，暗自给自己鼓劲，而马力脸上则是一片惨然，然后惨然化作不忿，攥拳不语。 考试进行到现在，秋甫一共说了四次“收了收了”，分别是张暮云、冯小君、赵灵旗，以及那个叫许莱的家伙。 收到哪里？大家的猜测很一致——当然是灵元班。 “胜利点4056……”系统提示开始逐渐弹出，吴比知道这次增加，应该会一直持续到灵元班放榜，于是喜不自胜。 马力想喊一句“这不公平”，可是看到赵灵旗手里的大刀，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终究是哥哥，马张立察觉到了马力的心情变化，因为他也一样。 “没关系，我们还有第二重保险。”马张立沉声说，马力一脸不信。 “对了，你刚才耍的是快意刀？哪里学的？”秋甫对着赵灵旗的背影问道。 “那天骑车遇见了一个老道，老道送了我一本秘籍。”赵灵旗早就想好了说辞，只不过一听就是假的。 “真没想到这刀法还能重现人间……”秋甫笑笑，“下一位，吴比！” “哎哟，这名字不错，是谁？”秋甫向场下张望。 洛奔吧！少年！ 昨天被通知明天上架啦！洛奔吧基本上算是 所以在这里求一下小伙伴们护体！ 惨咱就不卖了吧，还是谢谢从上本书一直在看的旻旻、超级空气、雨虚安，不知不觉已经认识半年了？ 还有一些新朋友啊——单身犬、吃鱼不卡刺、蛇皮、鱼人、亦杬、一路一心惊、书友7352、3857、4928、3847、3841、5169、7730、3580、6528……四字党的辰春木深、檀香木落（我严重怀疑你俩认识）、掰白百拜、梦川归海、零号天道……以及一直没怎么说话但默默在看的朋友。 原本心里苦涩难当，但一个一个打下你们的名字，看到咱也有这么多人支持，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说实话，你们真的是我写下去的动力，谢谢你们啦。 后面啥情况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但会加油的。 慌也是慌的，假装镇定，大家保佑！ 第71章 贫道道号公平 吴比现在很纠结赵灵旗疑似考入灵元班的消息，已经被人发到了nn上，所以眼下吴比的胜利点正在不断增加，很多，很快。 以至于吴比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名字也发上去？ 吴比纠结的点不是对自己能否进入灵元班有疑虑，而是那天听琥珀说的，她说灵魂订造师要低调，不然容易引起世界的反噬与针对。但吴比又很在意那几千几千的胜利点，因为对他来说，那都是提升实力的硬通货。 “谁是吴比？”秋甫又问了一遍，异能测试组这边的考生们也纷纷让开一条路，把吴比让到了大家面前。 思衬了一下，吴比发现自己的性格和“不胜寒”系统，注定了无法低调。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至少现在没必要因为想救蓝星，就一定要最快速度地去提升自己的实力，更何况蓝星本来就是自己的家园，严格说来，吴比也不算外人嘛。 “是我。”吴比举起了手，同时找赵灵旗借了一下他的智能手机。 “来啊。”秋甫招呼道。 “来了，我发个东西。”说着，吴比用赵灵旗的手机打开nn，飞快发帖，并快步向考场中跑去。 “哼，架子不也是身怀灵种？”吴比路过张暮云的时候，张暮云撇撇嘴说，明显被刚刚秋甫对赵灵旗的另眼相看激起了不满。 冯小君充满敌意地瞪了一眼吴比的背影，才转身去安抚张暮云。 “大家说叶岚高中会有几个人进灵元班？”“异能测试现场实录：吴比是谁？”“吴比能进灵元班吗？” 吴比手速很快，跑到考场正中的时候，几个标题党的帖子已经发好，只是来不及写下细节，更来不及看下面各种带着问号的回帖。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52人”数字开始上涨。 “开始吧。”秋甫心情不错，欣然抬手。 与此前参加异能测试的每个考生都不同，吴比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秋甫，然后开启魂导光环，只为秋甫。 “他在干嘛？”“发呆？”“这算什么？” 围观的考生自然不懂其中玄虚，只看得见吴比的毫无动作，看不见秋甫的眉毛一挑。就连赤城也感到好奇他知道吴比在做什么，却不知道有什么效果。 “你干的？”秋甫问。 吴比不答，而是默默关掉魂导光环。 “哎？”秋甫皱了皱眉头。 吴比魂导光环再开。 “真的是你？”秋甫这时候哪还不知道就是吴比捣的鬼，轻轻抚上胡须，“多远？” 吴比还是不答，而是把魂导光环向远处的赤城开放。 “这？”赤城自然也感受到了魂导光环的增强，愣了一愣。 “多久？”秋甫像是又发现了一座宝藏，吹着胡子问。 吴比依然不答，而是抱起了双臂，站在原地跟他耗了起来。 等了片刻，秋甫见魂导光环的效果全无减弱，终于忍不住飞身到吴比跟前，也像摸赵灵旗那样，探上了吴比胸前膻中穴。 吴比见秋甫探来，赶忙让腔子里魂气流动一番，伪装还有心跳，意思了一下。 秋纵全然没在意吴比心跳的异样，只顾着查探吴比的灵气，结果一探之下心中大惊这少年别说是灵种，体内竟然连一丝灵气也没！ “怎会如此？”秋甫一脸难以置信。 “咱也不知道”吴比摊摊手，“您知道吗？” 昆仑虽然对修行一道了如指掌，可有怎么能够知道魂道一事？再说了，自打灵气复苏开始，秋甫也见识过了不少连他也解释不清的异能，有些奇葩的他都不想回忆。 于是秋纵也便暂时按下了疑问，只是暗自对吴比的异样留了份心。 “好好好” 第72章 我打人很疼 “这是影壁制作的试验品，你从何得来？”秋甫悠悠说道，身后的赤城一见此物，勃然变色。 “我我不知道，那不是我们的。”马张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珠左右乱转。 “不知道？”秋甫摇摇头，“刚刚我一招惊心使罢，余者皆已无恙，唯有你二人的心现在还敲着锣、打着鼓，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查。”赤城沉声一字，几名影壁的工作人员便要围上来。 马张立面色大变他从来就不是影壁的人，只是认识了几个影壁的人员，从他们手里拿到了淘汰掉的抑制器而已。平时狐假虎威也就算了，真遇上影壁来查，马张立就算再觉醒五次恐怕也脱不了身。 马张立正在思考脱身之法，一旁的马力却再也忍不住了本就一口怨气于心，此刻看到赵灵旗与吴比皆是像看死狗一样看着自己，他终于爆发了内心的呼喊。 “你看你妈！”马力挺身大喊，“你也配！你这可怜虫！你以为你也觉醒了，就咸鱼翻身了？我告诉你！哪怕你以后是世界第一，你也要记得，我马力活活打了你两年！我马力还他妈在你身上” 吴比听到一半便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不管围观的考生，不管场中的影壁，矮身前突，一刀便向马力斩下！ 但有人比吴比更快赵灵旗嗒嗒五步，化作一团黑风，刮过吴比身边，一刀印在了马力的脸上。 那张本来嚣张的脸瞬间变得狰狞，鼻梁完全塌陷，斜着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鼻水、泪水，混杂着断掉的牙齿，另一部分则是惊惶、不安与难以置信。 马力不敢相信赵灵旗敢当着影壁的面攻击自己，以至于在昏迷之前的那一刹那，他才感觉到头颅欲裂的痛苦。 赵灵旗看着马力像烂泥一般缓缓瘫倒在地，眼里闪烁着的是几年仇恨一朝释放的痛快，灼热而又湿润。所以他目不转睛，完全沉浸在了这一刻。 在赵灵旗将马力击倒的这一秒，马张立的灵气也迅速聚集在了右手，不能放过这个赵灵旗背对自己的机会，于是马张立举起了拳。 “喂！”冲到一半的吴比见到此景此景，只来得及喊出一声，转而攻向马张立。 马张立的右拳灵气剧震，一拳迎向吴比。 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本来握刀的吴比竟然弃刀不用，而是要和马张立对拳！ 稍微有一点灵气感知能力的人都能发现，马张立的拳中蕴含着b性的力量，而魂如一汪清泉的吴比，竟然敢这么打？ 张暮云看不懂，赤城看不懂，秋甫也看不懂。 “砰！”双拳相交，如同所有人所想的那样，吴比被b产生的冲击力震飞，再起身的时候，整条右臂软塌塌的，看起来像是被打断了骨头。 “啊”一声惨叫响彻体育馆，久久不绝，痛彻心扉，但却不是吴比发出的。 只见马张立像是一条被钓上岸的鱼，举着右手在地上翻滚着，疼得死去活来，而吴比扶着自己的胳膊，笑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考生们都觉得是不是哪里错了？明明马张立才更像是断手的那个，而且恐怕也只有手臂的所有骨头都断成几百节，才会有这种叫声吧？ 考生们默默捂住耳朵。 赵灵旗这时回到吴比身边，也是不明所以，看了看吴比的胳膊说：“断了？没事吧？” “没事，只是外伤，很快就好了。”吴比自己也痛，痛得龇牙咧嘴，但是他不说。 “他怎么这样？”赵灵旗听着马张立的惨叫，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打人很疼。”吴比说。 这是两年来，吴比醉心修炼魂导拳的成果疼，直击灵魂的疼。 龙晶曾经说过，魂导拳的效果因人而异，那对于吴比来说，他的魂导拳 第73章 头好像变大了 后面的考试顺风顺水，很快就要结束了。 其间吴比包扎好了右臂吊在颈上，四下观察着大家的表现，时不时迎上秋甫偶尔瞟来的目光，然后故作无事地继续张望。 一开始的时候，吴比还看到李夕动了动身子，应该是想要过来看看，但是又被她忍住了张暮云则还是那副眼睛长在头顶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看完全程。 终于第一场考试结束，赤城公布了成绩查询站以及放榜日期，赵灵旗认真记下，吴比则看到秋甫向自己走来，心道正好，便迎了上去。 “灵元班见。”秋甫的眼神意味深长。 “一言为定。”即便吴比相信自己和赵灵旗肯定能进灵元班，但是听到秋甫这样直接的说辞，还是有一点开心。 吴比看着前面不远处赵灵旗的背影，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笑容。 “两个小鬼，很有意思。”秋甫赞许地点点头，便欲转身离去。 见秋甫要走，吴比急忙拦住：“等等，我有话要问。” “不急不急，等开课了，一并问来便是。”秋甫还以为吴比想问些修行之事，欣慰的同时摆手示意他不必急于一时。 “不是不是。”吴比连连摇手，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那是啥事？”老道不解。 “赵灵旗真有灵种？”吴比想要确定一件事。 “我绝不会看错。”秋甫傲然说。 “那你之前说有修行之人抢夺灵种，也是真的？”吴比眼神炯炯。 秋甫眉头一皱：“你问这作甚？” “我为赵灵旗担心啊。”吴比的理直气壮地说，现在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早上二人遇见的那辆幽灵一样的黑车，就说专门为赵灵旗而来的。甚至自己当初车祸身亡，也是一样的原因。 “这种事情就交给影壁来处理，你不必担心。”秋甫见吴比表情凝重，宽慰道，“专心修炼吧，你和赵灵旗。” 看秋甫的反应，吴比心里有了答案，并未回答秋甫。 告别秋甫，吴比准备离开体育馆，前面赵灵旗正在等着他。 “他说什么？”赵灵旗想问又不太敢问。 “咱们是灵元班的了！”吴比搂起赵灵旗的脖子，低声对他说。 赵灵旗身躯一震，重重点了点头，拉着吴比大踏步向馆外走去。二人在一路离开体育馆的路上，吴比发现周遭考生们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看赵灵旗是有些害怕，看吴比则有些不解和鄙夷。 毕竟只有马张立知道吴比打人有多疼，其他人只看到吴比先被散修用剑法玩弄于股掌之中，然后又被马张立一拳打断了手这种人也能进灵元班？ 吴比丝毫不以为意，跟上赵灵旗的步伐，知道他应该是想要早一点回杨婆婆的小院练刀。 “怎么？”赤城大概扫了一眼所有考生的成绩单，见秋甫还呆呆站在原地，走过来问。 “此二人，不一般。”秋甫看着吴比与赵灵旗的背影说，“一个天生灵种，掌握了早已失传了的快意刀，却偏偏会被一个级的觉醒者欺负两年一个毫无灵气，却有那种让人强身的功法” “你说怪不怪？”秋甫转头问赤城。 “不怕怪，怕不怪。”赤城也看了看二人的背影，“不过既然你说怪，那我便着人查一查。” “查要查，但我怕你查不出。”秋甫摇摇头，“老道我在昆仑修行几十载，听也没听说过吴比的那种功法，怪哉怪哉” “呵呵，这几年的咄咄怪事，查不出的还少了？”赤城继续翻看着考生名单，“难道你还是想说黄良是对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了，所以各路妖魔现世？” “那本来就是真的。”秋甫正色道，“不然你怎么解释灵气复苏，怎么解释 第74章 狩猎灵种 杨婆婆毫不客气地要求吴比传授自己如何上看剧，吴比也非常大方地借过赵灵旗的手机，在一个名为爱奇怪的视频站上为杨婆婆注册了会员，教杨婆婆如何打字搜索，甚至把一套详细地搜索流程写在了指条上，杨婆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吴比搜索那些跟幽灵车相关的信息了。 搜索之后吴比发现，不仅仅是在s市，周边不少城市在这几年里都曾出现过类似的新闻一辆没有牌照、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车突然闯红灯，撞死人后逃逸。受害者中有像吴比这样的学生，也有过街买菜的大婶，还有刚下班的白领，每个人之间都毫无联系。 更为奇怪的是，黑车的行踪成谜，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从哪离开。事发路段的监控录像能够拍到黑车肇事的那一幕，但是一旦切换监视器，就会失去黑车的行踪。就好像那辆黑车是从空气里突然变出来的一样，撞了人就立刻失踪。而且从事故现场的碎片分析来看，只是普普通通的轿车，极难排查。 这几则新闻下的留言，也是像看猎奇故事一样的口吻。 “欢迎大家观看本期走进科学之，解放大路的幽灵车。”“s市的监控这么差吗？为什么不修修？”“鬼才信，这种没牌照的车，上路肯定被抓。” 虽然吴比并没有找到黑车的具体信息，但是上这么多相关的消息都证明，黑车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他们用了一些手段掩盖掉了自己的行迹。 那些被撞死的人，很可能也像赵灵旗一样，在灵气复苏开始的时候，收获了先天之气，具备了灵种，也因此引来了杀身之祸 想起此处，吴比攥紧了拳头。 “怎么？想打我老太婆？”杨婆婆斜眼看了看吴比，用她自己的方式放松着吴比的情绪。 杨婆婆自然也看到了吴比所查到的那些新闻，不太同意吴比直接去报复他们：“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肯定不是你一个学生就能解决的，你还是把这事交给影壁吧。” “您说得对，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吴比轻声说。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听话，先好好修炼。”杨婆婆安慰道，“等你和灵旗儿都独当一面了，再回头” “可问题是，我有啊。”吴比打断了杨婆婆。 杨婆婆一听，好奇地打量着吴比，想找找他的金刚钻藏在哪了。 “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次遇见我，那就算恶贯满盈了。”吴比关上电脑，像是已有定计。 “可婆婆不怕实话跟你讲，你打得那两下子，虽然比太骨舒服，但威力还远远不如。”杨婆婆说的是吴比的魂导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现在就找上去？” “话虽然这么说，但现在是他们瞄上了赵灵旗，所以我必须将他们尽早解决。”吴比冷冷说道，“这样才能让他专心修炼，早日成为人杰。不然随时担心遭到暗算，整天提醒吊胆的，日子还怎么过了？” 说完，吴比起身欲行。 “那你现在要做啥？”杨婆婆抬头问。 吴比一屁股坐到床上：“睡觉！” 杨婆婆一脸茫然。 吴比指了指绷带缠好的右臂：“等我睡醒了，那黑车就要倒霉了。” 杨婆婆才想起吴比也像太骨一样体质特殊，摇头笑了笑，关门出去了。 吴比这一觉睡到了半夜，月黑风高，清风阵阵，正是出门做些诡秘之事的好时机。他蹑手蹑脚地走去赵灵旗房里，拍拍赵灵旗的脸蛋把他叫醒，背起二人的大刀便出了小院。 夜里清冷的风吹得赵灵旗一哆嗦，他揉了揉脸，低声问道：“我们去哪？” “去搞点事情。”吴比推出小坤车，又示意赵灵旗开个共享单车。 赵灵旗在车堆里查了好几辆，才找到一辆骑着 第75章 套索 吴比和赵灵旗先在一家已经关门了的汽修店借了一袋四角钉，然后便骑车漫游在了解放大路上。 夜晚的解放大路车流不多，但都开得很快，于是一辆辆轿车飞驰而过，每来一辆都能惹得赵灵旗和吴比侧目，看看是不是那辆结了两辈子仇的黑车。 大概晃了半小时，其间经过有面包车两辆，货车五辆，轿车无算，二人还是没有等到那辆黑车。 “他们不来怎么办？”赵灵旗把车停在路边，幽幽地问。 “不来你就练刀呗。”吴比摸了摸鼻子，“天气还不错。” “哦。”赵灵旗还真听了，说着就解下了背上的红缨大刀，作势欲练。 恰在此时，对面马路上缓缓驶来一辆黑色轿车，所有的玻璃都镀上一层黑膜，看起来与白天二人遇到的毫无二致。 黑车开着远光灯，强光遮挡了吴比与赵灵旗的视线，但二人觉得应该就是它，因为那种诡异莫名的感觉非常似曾相识。 紧接着，吴比看到路边的几个监视器不约而同地闪出电火花，随后陷入沉寂，便知道正主儿要来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放弃了用黑车直接撞击，而是选择露面？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脚上的皮靴踩在路面，发出嗒嗒的轻响。 那人没说话，只是走到吴比与赵灵旗面前站定，二人逆着光，看不清此人的脸孔与表情。 “只有一个。”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自二人背后响起，二人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皮夹克，满脸横肉的外国人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竟然提着一位影壁的人！ 影壁那人无力地垂着头，胸前隐约有起伏，应该只是晕过去了，从面容上，他大概也就比吴比和赵灵旗大不了几岁，也还是个半大的青年。 “我有一点好奇，也有一点疑惑。”穿风衣的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生涩，一听便也不是本国人，“这是一个陷阱吗？我不禁问自己，但是看来又不像” “现在我想问问你们，这究竟是不是一个陷阱？”风衣男耸了耸肩，“如果是的话，你们可能是在一头狮子的脚下，放了一个捕鼠器。” 风衣男气势很足，但吴比不怕，吴比只是有一点自责没想到真的有影壁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与赵灵旗。 这样一来，且不说能不能报仇雪恨，倒是该先救出影壁的人。 “你们在狩猎灵种？”赵灵旗握紧了刀把问道。 “哦？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是说这真的是个捕鼠器。”风衣男与夹克男相视大笑。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吴比默默算计了一番，觉得车上不应该只有风衣男与夹克男两个人夹克男一看就是头脑简单的打手之流，风衣男应该是主事之人，那么至少还应该有一个司机和一个能够探测灵种的家伙。 “哦我的小家伙，有关异能你要学习得太多了。”风衣男像一只按着耗子尾巴的猫，用言语尽情玩弄着吴比和赵灵旗，“可惜今天不是上课时间，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带进坟墓。” 赵灵旗微微俯身，深深提了一口气，随时准备出手，结果这一举动反而把风衣男逗笑了。 “哈哈哈哈。小家伙，你要反抗？”风衣男由衷地感到诧异，“以你的灵气水平，应该就是级吧？你身边这位更是毫无灵气，普通人一个，竟然想要反抗？我佩服你的勇气” 风衣男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哦我明白了，白天的时候你躲车的速度还不错，那就是你的异能了？” “很遗憾，只凭那种能力，是无法打败两个级觉醒者的。”风衣男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来回踱着步，“你身体中的那个种子，我们就收下了” “救人！”吴比在风衣男背身的一瞬果断出手，合身扑向背后的夹克男。 第76章 车灯前，两少年 没有让二人久等，风衣男蓦然出现在吴比的背后，一刀刺向后颈！ 对风衣男来说，赵灵旗只是速度很快，但还招架得住，其威胁远远比不上手段诡异的吴比。 吴比听到脑后破空声起，头也不回便是一刀架去，“叮”得一声轻响被刺了一个趔趄，方知级觉醒者的力量果然不是易与。 赵灵旗当然不会任吴比被偷袭，挥刀欲斩，却被风衣男甩鞭逼退，闪避不及的赵灵旗左肩被套索的锁扣带到，刮起一蓬血肉。 “竟然能够逼我使出异能，你们死也可以瞑目了。”风衣男再度隐去身形，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回响，“接下来，就给我悄无声息地死去吧，灵种是我们的了” 是我们的？果然风衣男的身后还有一个组织。 经过刚刚一回合的交手，吴比并未气馁，而是敏锐察觉到了战机如果风衣男能够一直隐身对自己进行攻击，那没什么可说的，只能使出两个杀手锏来救命。 但刚刚的攻击也好，路上的飞车撞人也好，都证明了风衣男在进行攻击的一瞬间，是无法保持隐身状态的，这就给吴比留下了一丝希望。 “你的异能也不怎么样嘛。”吴比缓缓调整身体的方向，还不准备用出杀手锏因为黑车中可能还有人并未现身。 “一定要现身才能攻击，明显是修炼得不到家。”吴比继续说着，意在提醒赵灵旗。 果然赵灵旗听出了吴比的言外之意，暂时放下了手中影壁的那人，而是绕场飞速急奔，减少自己被攻击的可能，同时全神贯注在吴比身上，为下一次风衣男的现身做足准备。 “哼。”风衣男当然知道自己异能的缺点，但是无法忍受一个小鬼对此进行嘲讽。 见赵灵旗迅速移动，风衣男一时间无法把握他的行踪，于是依然把下一个攻击目标定成了吴比。 不过这一次，风衣男不打算近身，而是准备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用手中的套索勒死吴比他相信这个特殊打造的铁丝套索，能够在缠紧那小鬼的几秒钟之内，把他撕裂成数段，到时哪怕赵灵旗再快，一对一拉开距离打的话，风衣男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终于拉开了距离，风衣男也不再犹豫，手中套索轻转两周，在现身的那一瞬间，套向了吴比的腰身。 吴比知道哪怕自己将魂导光环开到最大，也一样抵挡不了那锐利的套索，于是老早便把生命果塞到了口中。同时将铁刀竖在身前，准备硬挡套索一击此时此刻，吴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购产品的质量上了。 套索如愿以偿地套中了吴比，急速转动的同时，铁线与铁刀的摩擦制造出咂砸的刺耳声，吴比顺着套索的力道摆动身体，尽力拖延着时间。 快啊吴比用意念催促赵灵旗。 来不及的风衣男心想，那赵灵旗还在十米开外，仅凭手中的刀又如何阻拦自己？风衣男腕上加劲，也没有忘记留意着赵灵旗的动向 咦？怎么，这么快？ 风衣男现身的时候，赵灵旗还在十米开外但眼睛一闭一睁，那少年居然已经近身到三米远近！ 赵灵旗四步踏完，第五步踏出，手中大刀也跟着一起斜劈而下，快到吴比连让他用出劈斩的时间都没有。 风衣男竭力侧身，同时举起手中短刀架了上去 “叮！”短刀被赵灵旗劈断，连带着砍进了风衣男的右肩。 鲜血呈字型崩洒而出，伴随着肩胛骨的碎裂声，和风衣男的惨叫声一起，划过明寂秋夜。 风衣男撒开套索躺倒在地，赵灵旗好像看见他模糊了一下，显然是想要使用隐身异能，可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心神受震，只能在地上挣扎着，若隐若现。 吴比费力地解开套索，背后的腰身已经被套索勒得发皱，整个人的气息都 第77章 你今天杀够了 “打开吧。”吴比敲了敲车门。 “啪嗒。”车门打开，露出了前座的司机和后座的探测系觉醒者。 两人都和风衣男一样，是外国面孔。只见那司机面色惊恐，高举双手走下黑车，口中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开车的” 而后座的探测系觉醒者更是不堪，一股尿骚味从身上传来，裤子湿哒哒的，竟然被吓尿了。 “我也是无辜的，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觉醒者，被他们关了三年，你们饶了我吧”探测系觉醒者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吴比和赵灵旗不约而同地后腿一步，不想沾上他身上的尿味。 “你们抢了多少灵种，抢来做什么用？”吴比看着面前这二人，眼中不带一丝怜悯他不想分辨二人说得是真是假，因为对他来说，被胁迫也好，自愿也好，他们都是杀了人，死有余辜。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帮他们开车的。”司机反复摇手，只会说这么一句。 而那探测系觉醒者情绪则更加浓烈，脸上满是鼻涕与眼泪，跪在地上说：“不关我的事，我只能知道灵种的位置，每次撞死后都是迈克去拿灵种，他们把灵种装在盒子里，然后邮寄回国，我只知道这么多，剩下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吴比猜想迈克应该是那风衣男，也就是说风衣男这四人是来自鹰国的敌对分子，任务是狩猎灵种寄回鹰国。至于灵种的用途，应该就是用来增强鹰国修行者的异能之类的吧？ “狩猎灵种的人，只有你们一组？”吴比追问道。 “是的，是的！只有我们一组！”探测系觉醒者连连大叫，“你杀了迈克，绝对不会有人再找你们麻烦了，我也绝对不会” 探测系觉醒者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好像有点不妙既然只有一组人在狩猎灵种，那么面前这两个少年只要杀了自己，不就一劳永逸了？ 探测系觉醒者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吴比和赵灵旗。吴比微微一笑，一刀刺入他的肋骨，解决了他。 “至于你嘛你看看我的脸。”吴比转而面相那默不作声的司机，“认识吗？” 司机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表情惶恐地举着手，摇摇头说：“不不认识” “你再仔细看看？”吴比靠近些许，“你记不记得两年前，也是在这条路上，你撞死了一个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 “你”司机的表情似乎有些恍然，在回忆些什么。 “对，你撞死的就是我。”吴比直接给出了答案，“现在我回来找你了。” 既然风衣男已死，剩下的人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更何况吴比找上门来的原因，一个是想要为赵灵旗除掉后患，另一个就是为前世的自己报仇。那么话说到了这份上，吴比也不会再让这司机继续活下去。 说罢，吴比便欲抽刀杀死面前的司机，不料却被赵灵旗拦住了。 赵灵旗握住了吴比颤抖的手，轻轻说：“我来吧？” 吴比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你今天杀够了。” 吴比胸前起伏，望向四周寂静的夜，好像看到了两年前，有一位无忧无虑的少年，骑行在这条街上，那少年身具灵种，本应该在这个时代大展拳脚，结果却被一辆黑色的轿车送去了魂界，历经杀戮才重新走回到今天。 吴比挥别脑中的幻象，一刀向司机斩去，像是要斩去前世自己最后的一点怨念。 但是这一刀，却落空了。 那司机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的惊惶，化作了嘴角轻蔑的笑，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吴比这一刀。 紧接着司机双掌一握，一股恐怖的气机随风而起，涌向吴比与赵灵旗。 感受着那恐怖的阴森气息，吴比与赵灵旗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地抽刀斩向司 第78章 白手套 到底是自己下界太急，还是石鱼说得太少，吴比已经不记得了。他知道石鱼叫自己在下面小心“白手套”，却没有说“白手套”也是灵魂订造师。 现在看来，白手套应该就那群是掌管蓝星的灵魂师，与黑组相对。石鱼说，这个组光是魂材境界的就有人以上，那这司机就是其中之一了吧？ “上面有人在看吗？”司机见吴比默然不语，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群星，“黑组的，看清楚了，你们的菜鸟要死了。” 群星闪烁，却没有回应，在那浩渺的黑色星幕之外，两双眼睛正看着蓝星上的吴比石鱼与龙晶。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石鱼眉头紧锁，好像是在催促着吴比，“用啊，用吧。” “你紧张什么。”龙晶身姿笔挺，负手说道。 “他现在境界太低，遇到魂材会死的。”石鱼握紧双拳，手里的一颗花生米，已经快被他自己捏碎了。 “这人是科林？”龙晶打量了一下司机的面容。 “对，阴险毒辣的科林。”石鱼挠了挠胡子，“吴比不是他的对手的。” “死便死了，又有什么。”龙晶虽然如此说道，但紧咬的牙关还是透露出他的愤怒。 “吴比也是我们的组员啊。”石鱼责备地望向龙晶。 “我会给他报仇的。”龙晶指了指菜园中的两颗星球，“杀光两个星球的白手套，够不够？” “那就又是战争了。”石鱼摇摇头，“上次我们灵魂订造师的内部战争，造成了什么后果，你忘记了吗？” “所以我就说，灵魂订造师有一组就够了，完全不需要这么多人。”龙晶哼了哼，“与其担心战争，你倒不如担心一下吴比。” “怪你，非要他随意选星球。”石鱼对龙晶赋予吴比的特权非常不满，“哪有让新手随便挑的？又偏偏赶上蓝星危机，这不是引他往火坑里跳么？” “不经历火与刀的洗礼，又怎能屹立在人族战场之上？”龙晶拍了拍石鱼的肩膀，“我先回去了，如果吴比死了，你告诉我，我帮他报仇。” “有病。”石鱼摆手让龙晶滚蛋，聚精会神地看着蓝星上的吴比。 “没人理你？啧啧啧”科林咧嘴笑了，“看来你的上司们并没有把你当回事，我想多了，你也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等一下。”吴比这时突然开口了。 “想要求我放过你？我可以考虑一下”科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不行！哈哈哈！”科林根本是在调戏吴比。 “我只有一个问题。”吴比面无喜怒，“你是说，如果我的组员帮我杀了你，就会引发战争？” “当然，你们黑组和我们白手套，有过很长一段历史呢。”科林稍稍回忆了一下，“不过你没必要知道了，现在，你” “你可以去死了。”吴比帮科林说完了他要说的话。 科林微一错愕，刚要笑出声，却笑不出来了一蓬黑雾自吴比身体中涌出，瞬间便充斥了方圆三五丈的距离。 科林迅速直拳出手，想要在吴比的招式成形之前抢杀吴比，结果从吴比的胸前伸出了一只肌肉虬扎的手，挡住了这一拳。 当然科林的拳威力很大，将这只手打爆在了二人面前，但是很快又从吴比体内伸出了新的手，新的脚，新的头 那头上长着血盆大口，咧到了耳边，牙齿尖得像鳄鱼，口中“哇哇”乱叫 竟然是异族！原产地大梁朝的异族！ 一个异族从吴比身体中冲出，被科林连拳打爆紧接着三五个异族冲出，被打爆之前用大腿骨敲了科林脑瓜一下然后就是十几个异族列队杀向科林，一边死着一边推搡着科林离开了吴比身边再然后就是大概两百个异族站满了解放大路，哇哇 第79章 呃……你猜？ 很快，科林就已经被围攻他的异族扯掉了一边肩膀，再也没有了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在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还完好无损，接连杀伤了几个异族，还在勉力支撑着。 “够了！够了！”科林用全身的力气向吴比大喊，“我投降！按照规矩你不能杀我！” “还在喊”赵灵旗再度握起刀把，寻找着血溅五步的机会，可见刚刚被科林击倒，让他很不服气。 “不急，再等等。”吴比当然没打算放过科林他的逻辑很简单，战争不战争的他不管，但科林刚刚要自己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放他活？ 戒指中的魂力几近耗尽，科林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一个晃神的功夫，他的最后一只手便被小莫一口吃下，连着戒指一起。 瞬间小莫身上黑芒大闪，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而后小莫身旁的异族，则几乎在几息之间咬上了科林的身体，眼见就要把他分尸。 吴比看到异状，心里一惊，急忙把还活着的一百几十个异族，连带着刚刚战死的十几人收回了“小梁朝”，唯独留下了小莫。 吴比和赵灵旗走上前去，科林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佝偻在地上惨兮兮地snn，倒是小莫一脸满足的笑容，睁着眼睛睡着了。 感受着小莫身上散发出的魂力，吴比知道这可能是小莫的某种奇遇，也许吃了科林的魂武会进化也说不定，于是准备赶紧把小莫收起来。 可是就在把小莫收回小梁朝之前，吴比又犯了难小莫眼下动弹不得，把他放回去会不会被其他的异族吃了？吴比不知道。 脑筋一转，吴比掐了掐小莫的身体，便听小莫呢喃道：“啦啦” 吴比知道这是“好吃”的意思，也知道小莫应该一时无恙，拍了拍他的脸，在他的耳边说：“哇啦吗呀。” “哇啦吗呀？”小莫重复了一句。 “哇啦吗呀！”吴比强调了一句。 “哇啦吗呀哇啦吗呀”小莫嘴里喃喃念起了“再靠近你就死了”，吴比这才放心地把他收回了小梁朝。 搞定了小莫，吴比转过身准备料理科林，发现赵灵旗已经提刀在旁边准备好了。 “我们有协定，你不能对我出手”科林把头枕在路边，“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只要你放我走” “信了你的鬼。”赵灵旗就要发力。 “等等！”吴比按下了赵灵旗。 “哈哈哈，这样才是好孩子”科林笑了，以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他当然没有。 吴比制止赵灵旗，只是因为系统又出现了异样好久没有过动静的系统弹出了一行提示，差点让吴比笑出声。 “检测到垂死的灵魂，是否回收其人格模板？”系统如是提示。 吴比当然知道人格模板，那是灵魂订造师在订造灵魂时，可以参照的稳定的灵魂配比。如果自己的理解没错，是不是说如果回收了科林的人格模板，以后就可以创造和他完全相同的灵魂？或者可以把他的属性打碎，分配给自己的人物？ 一时间吴比浮想联翩，下意识地在系统中点击了“确认”。 “目标人物未死亡，请稍后重试。”系统浮动字提示。 吴比又点了一下，见还弹出了一模一样的提示，便知道要在科林的肉身死了才可以回收，于是不准备再磨蹭了。 “这一场，你们黑组还不错，回去我也许会跟马斯顿说一说，给你们在蓝星留些种子”科林一边念念叨叨拖延着时间，一边向吴比和赵灵旗的反方向爬去，只有半条胳膊的他，爬起来像是地上的蠕虫。 “那看来我今天的收获不对吗？”吴比学着此前科林的语气，缓缓说道。 “没错，没错”科林赔着笑，手脚不停。 第80章 青云街 “哈！”菜园中的石鱼不小心笑出了声，紧接着他捂住嘴，左右看了一番，才又重新望向蓝星。 吴比被科林打倒、逼入绝境，然后召唤出异族、进行反杀的每个细节，石鱼都看在了眼里。等尘埃落定，影壁的人醒来，石鱼才放下心，长吁一口气，点上了一根烟。 石鱼现在非常好奇那些异族是哪里来的的确，灵魂订造师是有一些方法，可以让他们从不同的世界带出某些东西，或者人。但那通常都要达到魂炼境界以上，有了自己的魂间才可以，最多最多会有魂材炼出了特殊效果的魂武，附带一些携带物品或生灵的能力。 可是这些，吴比都没有他一不是魂炼，更不是魂材，所以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走私”的？而且作为灵魂订造师审核考试的负责人，石鱼心里非常清楚异族的战斗力，以刚刚小莫的表现来看，吴比已经掌握了为异族提升战力的方法，这当然让石鱼更加吃惊。 “吴比啊吴比，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石鱼喃喃自语，眯眯眼，吐出烟雾。 “喂，换班啦。”琥珀的声音在石鱼身后响起，“你不知道什么了？看吴比看着迷了？” “我看你才是着迷了吧？三天两头就往这儿跑？”石鱼反问琥珀，琥珀笑而不语。 “你看看吧，越级杀魂材，这个年轻人，真是盛气凌人啊”石鱼感叹道。 “越级杀魂材？！”琥珀双唇微张，讶异至极，“白手套？” “对，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石鱼缓缓起身，“这回你和龙晶可高兴了。” “喂，不要把我和那个战斗狂相提并论好吗。”琥珀眉眼带笑，“打架什么的，我才不想呢。” 说着，琥珀坐到了菜园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了蓝星，感受着吴比所在处还残留的战斗气息，琥珀喃喃道：“一个魂材和三个觉醒者？他怎么做到的？” “你且看着吧。”石鱼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和影壁青年交谈着的吴比，转身离开了石室。 交谈中，吴比知道影壁青年名叫祁飞宇，是今天才接到任务，奉命监视并保护吴比和赵灵旗的影壁工作人员。 祁飞宇在执行任务之前，虽然已经从影壁的情报中知道了二人身上疑点多多，但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种事两个级觉醒者，一个位阶还在级觉醒者之上的头目，再加上一个探测系觉醒者居然都死在了二人手里？还是死不见尸的那种死？ 祁飞宇不明白。 “他们说什么套索，我也听不懂”吴比开始假装懵懂，“反正他们想夺取赵灵旗的灵种，被我们设陷阱杀了。” “套索你不知道情有可原，但他们的境界你怎么杀得掉？”祁飞宇能听懂吴比说的话，但是理解不了。 “喂，觉醒者的战斗方式，应该没必要全部告诉你吧？”吴比可不想把底牌全部暴露给别人，尤其是像异族什么的，解释起来太费劲了。 这么看，还要感谢科林一伙在现身前，率先破坏了四周的监视器，不然吴比想藏也藏不住。 “你们两个得跟我回去做汇报。”祁飞宇将信将疑，语气却是非常坚决。 吴比看了看表情严肃的祁飞宇，又看了看精神亢奋的赵灵旗，答道：“就我一个人去行吗？他还在长身体，这个时间他应该回去睡觉了。” “不行，都要去。”祁飞宇摇摇头。 拗不过祁飞宇，吴比二人便跟着祁飞宇一起坐上了他的车。 上车后吴比才发现，车上的通讯仪器以及各种呼救装备，都已经被夹克男破坏，足可见套索一伙行事诡秘，不留线索。 祁飞宇见二人坦坦荡荡地上车，刚刚的敌意也渐渐消退，板着脸说：“有手机吗，借我一下。” 吴比把自己的砖头机塞了过去。 第81章 狰狞的时代 赤城没说话，吴比却被他盯得眼睛疼一股燥热扑面而来，烤干了吴比眼中的水分。 妈的遇见对手了吴比心想。 保持眼睛圆睁，吴比伸出两根食指按摩着自己的泪腺，从而刺激水分，依旧没有认输。 赤城眼睁睁地看到吴比一会把眼睛揉成三角形，一会揉成椭圆形，噗嗤一下乐了。 “胜利点333。”赤城的好胜心并没有很强，吴比略微有些遗憾。 “说吧，你是谁。”赤城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 “我叫吴比，家住s香椿树街号”吴比按照背好的台词开演。 “停。”赤城打断，“你和这个吴比是什么关系？” 说着，赤城扔了一份材料在桌上，上面赫然是吴比前世的资料。 吴比看到老爸老妈都在关系人一栏里，就读学校还写着天心高中，一张死亡注销户口证明上还印着自己的笑脸一时间，吴比哑然失语。 “你和三年前车祸中死亡的吴比有什么关系？”赤城再问一次，神色凝重。 “我和他”吴比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说，“我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但有关心。” “你关心什么？”赤城看到了吴比黯然的神色，沉声问道。 “关心他们能不能安享晚年，关心这个狰狞的时代，对普通人来说会不会太过险恶。”吴比指了指资料上爸妈的名字，重新凝望赤城。 赤城读懂了吴比的意思，尤其是后半句自从灵气复苏以来，每个人都在歌颂异能的好，却很少有人注意到隐于背后的暗流汹涌。 大洋彼岸的那根套索，北方雪域的那座堡垒，卧榻之侧的那把尖刀每个组织都想要在灵气复苏的时代成为制霸全球的超级大国，更不用提那个已经流传千年的昆仑箴言，更是让赤城觉得头悬利刃，不知影壁能否顺利尽责。 做了那么多，却总觉得做得还不够好。 这也是赤城每天争分夺秒，夜以继日地壮大影壁力量的原因不然谁会在如此深夜还不能安寝，来亲自询问一名年纪轻轻的觉醒者？ 好在这几年与各大势力的明争暗斗中，影壁并未吃亏，还赢下了好几个遗迹的至宝虽然过程有血有伤。 赤城从多方的反应中隐约察觉到，一个巨大的变化即将来临，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听了吴比所言，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赤城露出了一丝赞赏之色既然他能够说出这种话，再去追究他是用什么手段杀死那几个套索的人，意义也就不大了。 “你是杨婆婆的外孙，杨婆婆与昆仑有旧，所以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搞得太复杂。”赤城承认了吴比现在的身份，“现在我需要你向我详细叙述一遍刚刚套索的人说过的话，和每个反应，明白吗？” “我想先问一下套索是啥。”吴比演戏演全套，也顺便听听赤城到底是怎么看套索的。 “和影壁一样，鹰国的觉醒者组织，有合作有竞争。”赤城言简意赅，并未有明确表态。 吴比点点头，又重新讲了一遍自己如何想到和赵灵旗设陷，引出黑车，然后杀死四人的过程。只是在说到反杀司机时，吴比还是没说出白手套的存在，只因那是魂界的事情，对赤城说了的话，恐怕真的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所以他们抢夺灵种之后，是运回鹰国，对吗？”赤城进行了一次确认。 “对，这是为什么？有那种化别人的灵种为己用的方法吗？”吴比也很好奇白手套、套索的人抢夺灵种的目的。 “该当是有的吧？”赤城笑了笑，“就连高中生都能杀死级觉醒者，那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吴比知道赤城好奇自己的手段，但谁会傻了吧唧地告诉影壁六色之一，我是会魂道的灵魂订造师， 第82章 这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 “你是几级的觉醒者？”回家的路上，赵灵旗突然发问。 “级？”吴比也不是很确定，“反正肯定高不过级。” “那些野人去哪了？”赵灵旗一肚子的疑问，“你是有什么空间法器之类的东西吗？” “差不多吧。”吴比其实不是非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只是说出来也没什么必要，怪麻烦的，也不用把白手套之类的事情告诉他，反正结果都没差，只要赵灵旗好好修行就完了。 “切。”赵灵旗撇撇嘴，闷声蹬起了车。 “说吧，感觉怎么样？”吴比决定和赵灵旗好好谈谈，“昨天砍了马力，今天又砍了套索的人，有什么感想？” 本来赵灵旗还疑惑什么感觉怎么样，听吴比一解释也来了劲头：“马力是私人恩怨，砍了当然爽，套索的话，虽然也有私人恩怨的成分，不过还不太一样，那算保家卫国，打击境外势力，性质不一样。” “哟？这么说，你还是个正义之士？以后要进影壁吗？”吴比循序渐进地发问。 “他们还不错啊，祁飞宇、赤城、老道，人都挺好的。”赵灵旗说，“再说了，谁还不想报效国家了？” “那我问你个事儿。”吴比说，“游戏玩过吧？那种开放式结局的单机？” “嗯玩过。”赵灵旗承认得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是走正派路线的呗？”吴比笑笑，想尽量把这个严肃的话题说得轻松些。 “也不一定。”赵灵旗很客观，“第一遍的话通常都会走正派路线，享受一下斩妖除魔，万人敬仰什么的但后面就说不准了。” 吴比点点头。 “不过当坏人难啊”赵灵旗竟然感触颇深，“谁都要跳出来跟你作对，尤其是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假惺惺地拿大义指责你，口舌如剑，说又说不过，你说气不气？” 吴比一惊，暗自在想赵灵旗玩的是哪个游戏，听起来还不错？ “逼不得已了，只能杀之了事。可天下万万人，杀得完吗？不小心杀到个好人，自己也难过得不行”赵灵旗撇撇嘴，“所以啊没有很深的怨念，咱还是不当坏人了。” “我知道你想说啥。”赵灵旗突然话锋一转，凝望吴比，“今天杀了人，反正我内心是毫无愧疚的。既然问心无愧，那我猜是杀对了。是是非非，我心里面自然有杆秤，你不用担心我杀上头。” “想要快意人生，又何其艰难？你给我的快意刀，也不是想让我成魔吧？”赵灵旗拍了拍背后的红缨大刀，“所以保不齐以后我真的会加入影壁毕竟抗击外来侵略者，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嘛！” 吴比被赵灵旗这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想给他鼓鼓掌本来想敲打一下赵灵旗，结果却反被他秀了一脸，自己是操闲心了，学霸果然想得透彻。 “你都想清楚了就行。”吴比弱弱地说。 “哈哈哈，灵元班，我来啦！”赵灵旗撒开车把，将红缨大刀挥得舞舞生风。 撒把骑车吴比也会，看到赵灵旗放飞自我，吴比蓦然生出一股豪气，也想撒把舞刀，却发现协调性不如赵灵旗，那刀又挺沉。于是吴比单手握把，另一只手拖刀前行，脚下小坤车踩得嘎吱嘎吱响，追着赵灵旗的身影扬长而去。 清晨的解放大路上，清洁工阿姨看见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舞刀而行，觉得很新鲜。等她拿出手机准备拍下来传上络时，两个少年却骑得远了，只隐约在风中留下一丝丝血腥味。 随后的几天里，吴比和赵灵旗查好考试成绩，便老老实实在家练刀等开学了，至于叶岚高中，自然是不会再去的了。不光是吴比与赵灵旗，其他成功通过异能学校考试的学员们，也几乎都是呆在家中或庆祝或准备，只有像李夕这种对学校另有期待的人，还会坚持上学。 第83章 灵魂具现化 原本吴比所拥有的十几万魂力，对于一位魂材的灵魂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是绝然不够将死去的科林复活的。 但是在魂力注入到10的时候，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是否具现化科林？” 看着面前的确认和取消按钮，吴比陷入了沉思。 自己只注入了10的魂力，这时候具现化科林的灵魂，会出现个什么东西？10的科林，是缩小版的吗？还是只有10实力的他？还是只有10阴险毒辣的他？ 吴比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点击了确认不胜寒系统一向语焉不详，想要知道具体的效果，总归是要试试看的，这不也是自己关门钻研的初衷吗？ 但是弹出的提示又让吴比疑惑：“未检测到符合条件的尸体，是否具现化科林的灵魂？” 还要尸体才可以执行具现化？那是不是说如果有足够的魂力，就能够完全复活一个魂体呢？性格也完全一致？ 吴比又产生了很多问题。 本身对于不胜寒系统的这个功能，吴比是有自己的猜测的既然杀了异族没用，杀了李剑也没用，那么是不是这个功能只针对灵魂订造师？ 不过仔细回想了一下李剑死去时的情形，吴比发现当初杀掉李剑的并不是自己是因武保国死去，李剑才自动消亡的。 也就是说这个功能，一定要自己亲手了结掉的生命才有效，并且杀了风衣男和夹克男也并未弹出提示，可见是对活人无效 吴比的结论就是，这个功能可以捕获自己亲手杀死的魂体。 反复确认过后，吴比才开始了这次实验，不过没想到过程中竟然也能有这么多的新问题出现是否具现化科林的灵魂？ 当然要继续，不然刚刚投入的魂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吴比动念确认，眼前一阵魂气氤氲，科林的身体渐渐成型，站到了眼前那是一张与科林一模一样的脸，不过表情略带迷惘。 科林四处打量了一番，隐约察觉到这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房间，眼前站着一个没什么特别的人。 科林好像认出了吴比，又好像不太记得，歪歪头思索片刻：“你是谁？” 出声的同时，科林竟然直接向吴比出拳！ “砰！”吴比轻巧接下，知道眼前这个科林，大概只有完全体10的力量，但可能阴险毒辣的本色并未比从前差多少。 既然是弱鸡，吴比也就暂时不去终结掉他的生命还有那么多问题吴比需要他来解答。 “请坐。”吴比指了指椅子，自己先坐到了床上。 科林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好像对刚刚的它的表现很不满意，不过很快知道势弱于人，也不多便坐了下来，只是表情中还是很懵懂迷惘。 “你认识我吗？”吴比想知道科林是否保有100的记忆。 “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但我不确定。”科林揉了揉太阳穴，“你是谁？我记得你应该已经死了” 吴比确信科林还保有部分记忆，不然怎么会记得撞死了自己？ “我想想哦”吴比并未回答科林的提问，而是拿出了一只白手套这白手套当然不是科林本来的那一副，那副有一只被小莫连同魂武一起吞到了肚子里，另一只也不知道被哪个异族吃了，吴比哪还找得到。 “这个认识吗？”吴比晃了晃白手套。 看到白手套的一瞬间，科林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闭口不语。 “你不用装傻，你是我杀的，再杀第二遍也没什么不可以。”吴比看科林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老老实实说吧，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科林眼神阴冷，盯着吴比手腕的驼色手绳说：“白手套我知道，你手腕上的这个，我也知道你们是黑组，这里是蓝星。” “对，是蓝星。 第84章 蓝星第一快男 正在院中练刀的赵灵旗一步而至，眨眼即到窗前，浓眉大眼的脸上带着责备，似是在说：“干嘛打扰我练刀？” 吴比一惊，发现赵灵旗的速度又有精进，而且刚刚一瞬间，系统似乎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魂导光环说明上的“效果”二字隐约一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吴比叫赵灵旗别动，随后运念将额外的属性点向他身上探去 毫无反应。 吴比一拍大腿，有点生气下界前更改属性的时候，都有一个灵魂司专用的面板。那么现在面板不在，揣了再多的属性也没法加到赵灵旗身上，只能想办法回到魂界，才有可能让赵灵旗瞬间提升实力。 又或者下次选择人物的时候用？吴比现在非常想回灵魂司。 “干嘛？”赵灵旗等得不耐烦了，皱眉说。 “唉，没事。”吴比无奈摇头。 “切。”赵灵旗转身要走，却又被吴比拉住了。 “你现在能多快？”吴比见额外属性点暂时没用，也就不再纠结，问起了赵灵旗的修行。 “很快。”赵灵旗表情拽拽的，“怎么？” “过几天开学了，灵元班里都是精英，到时候肯定谁也不服谁，没准就有些谁挑战谁那种破事”吴比提前为赵灵旗做些心理建设，“而且我看那赤城和秋甫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你准备好了吗？” “所以我在练啊！”赵灵旗责备之意更浓该努力的时候，赵灵旗从不托大。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全速来一招血溅五步，我看看什么水平。”吴比想测一测刚刚魂导光环的异象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赵灵旗也不多说，持刀肃立，下一秒就是五步踏出，化作一道黑光于院中逡行五次。吴比只看到地上连续爆出五蓬尘土，等赵灵旗回到自己身前的时候，第一步踩出的尘土才刚刚落定。 “怎么样？”赵灵旗像是一个等待被夸奖的孩子，脸上掩藏不住的骄傲昨晚一战过后，他本人当然也能感受到进境的提升，果然生死一刻的实战经验，是最好的老师。 “妙，妙，妙”吴比似是在回答赵灵旗，实际上却是赞魂导光环刚刚赵灵旗全速移动的时候，每走一步，就像是有一根小小的手指，触动着一下魂导光环的“效果”二字，碰得它连续抖动。 吴比回想起大梁朝中，魂导光环范围扩大的那次，和劈斩出现的那次前者是吴比想要让更多的城头卒享受到魂导光环的体质加成，也刚刚走完一次城头，覆盖过了更多的灵魂，所以才成功地扩大了魂导光环的影响范围。 后者则是依自己连续千百次的劈斩，而衍生出的技能那么这一次，是不是有机会让魂导光环不仅仅提供体质加成，而是能够提供敏捷加成？ 吴比想象，魂导光环一直在默默记录覆盖范围内灵魂的行为，到达一定次数或者一定人数就能开启新的进化效果 吴比觉得这个推测非常合理，不然那俩字在动个什么劲？ 如果这一次魂导光环的进化效果是提升敏捷，那么赵灵旗无疑会成为蓝星的速度怪物，而以后若是吴比将光环完善到方方面面，是不是就能打造六边形战士了？ “灵旗啊，你还要再加把劲啊”吴比对赵灵旗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每次练这快意刀，都用全速吧？” “？”赵灵旗气机才刚刚调匀，“你想累死我？” “诶，你这话说的，我是这种人吗？”吴比还真的就是这种人，“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没发现吗？昨晚打过之后，你更快了，也更强了所以，练习的时候也要拼尽全力，这样才能成为蓝星第一快男啊！” “你才快男。”赵灵旗不乐意了。 “不了不了，这个称号让给你。”吴比连 第85章 我始终没忘 剩下的几天时间里，吴比和赵灵旗便在香椿树街号刻苦修炼吴比休，赵灵旗练。 其间吴比和杨婆婆、赵灵旗和他妈妈分别去叶岚高中办理了休学手续，然后就是静静等s市异能学校开学了。 到了开学的日子，天高云淡，秋风送爽。这天，s市异能学校的门口人山人海，除了自豪地送孩子入学的家长以外，还有很多前来围观看热闹的社会各界人士。他们站在车墩、花坛、马路上，欣赏s市的精英学子们入学的场景，有些身手矫健的家伙还爬到了树上，手机高高举起，噼里啪啦地拍着。 值得一提的是，s市异能学校的选址选在了天心高中毕竟天心高中是s市最好的高中，设施也最为齐备完全，再多容纳几百名学生的日常学习和训练也绰绰有余。 不过这就很让吴比感怀了两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念书，一草一木虽然变化不大，但是整体的景象与自己高一时几乎别无二致。 这球场打过球，这湖边发过呆，这车棚停过车 吴比与赵灵旗越走越深，往日的情景也浮现在了脑海，要不要回去旧班级看看？ 算了吧，自己在那里呆了半年不到，还有没有人记得自己都不一定。就算有人记得，解释起来也蛮奇怪的，还要麻烦影壁的人出面澄清 吴比强忍住回到班级看看的念头，与其他一起入学的学生们，在操场正中静静等候。 四周影壁的人已经就位，吴比也看到了人群簇拥中的张暮云、冯小君。贺扬也在里面，看到吴比他还招了招手，吴比没理。 除此之外，人群中还有黑虎山的肖猛人，背着一包铅笔的许莱，以及依旧是面色恬静的李夕。李夕站得距离吴比和赵灵旗并没有很近，但每次吴比回头看她的时候，都发现她好像站得离赵灵旗近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马力和马张立都没有来，即便他们已经是觉醒者了，但是盗用机密仪器的他们，应该已经失去了进入异能学校学习的资格，后面命运如何，也没有人在意。 下一个环节应该是校长讲话，不过赤城和秋甫都还没来，学生们也就在操场上站着、等着、互相打量着。看向张暮云那一撮的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艳羡，倒是偶尔也有人对着吴比和赵灵旗指指点点，应该都是nn上本来不看好叶岚高中的人。 他们没想到叶岚高中竟然能有三个人进入异能学校，而且都是灵元班，于是互相分享着卦，灵元班的每个人有哪种能力，也大多被他们打听得一清二楚。 吴比还注意到，一直有一个戴着眼镜的西瓜头男孩盯着自己，面色不善，显得非常可爱。 第一次对视，吴比大概看了看便转头而过第二次对视，西瓜头好像要说什么，正好赵灵旗找吴比聊天，吴比就又转头而过第三次对视的时候，西瓜头已经走到了吴比面前，吴比一转头，他马上跟过来，躲不开了。 “你还认得我么？”西瓜头幽怨地说，“你是吴比吧？” “你是？”吴比实在是没想起来有得罪过这个西瓜头。 “我叫苗春知。”西瓜头扶了扶眼镜，“我始终忘不了那一夜。” 吴比没想起来苗春知是谁，但是他想起来在觉醒者nn上见过这个，当时他说他认识自己，也是因自己而来，回来找自己 “哪一夜？我好像不认识你，你应该认错人了。”吴比听他说得怪吓人的。 “那一夜，你伤害了我。”苗春知神色认真。 “？” “我提示你一下，那是七年前的春节”苗春知的鼻孔一张一张，“庆丰小区街机房，我在和你对拳皇。” 苗春知这么一说，吴比瞬间想起了前因后果。 小时候吴比所在的庆丰小区只有一家街机房，虽然地方很小、游戏很少，但那无疑 第86章 蓝星“特产” “我简单说几句。”赤城面带笑容，扫视着操场上的同学们。 看到吴比的时候，赤城的目光停留片刻，才继续说道：“首先，能够看到这么多优秀的学员加入异能学校，我感到很欣慰。s市人杰地灵，所以才赋予了你们更多的机会，去见识一下不一样的景色。你们要更珍惜，更加努力，不要让你们的天分付之东流。” “同时，修行不是康庄大道，不是说今天你入了学，未来的前途就板上钉钉了。”赤城略微一顿，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刚好相反，走了这条路，意味着更大的挑战，更多的危险，更强的对手。” “所以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未来的一段时间，你们会很辛苦。”赤城望向异能学校的教学楼，“我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训练环境，最好的师资配备，最好的功法秘籍。” “与之相应的，你们也要回报给我们最刻苦的态度，最认真的训练，和最全力以赴的自己。”赤城好像很喜欢排比句，“做不到的，我会亲自让他滚。” 赤城的一番话讲完，学生们一开始的兴奋和骄傲之情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与不安，也知道了赤城的办学风格强硬，无情。 “你们毕业后，我们会有选择性地择优吸纳入影壁。当然，这也并非强制，未来如何，一样都取决于你们的心。”赤城重又望向吴比，像是在对他说。 “好了，丑话说完，说些你们爱听的。”赤城嘴角翘了翘，同学们的心也被翘得放松了些，“你们也知道，异能学校所招收的学员们，并不都是觉醒者，那我们为什么要收？” “只因你们有资质，有潜质。”赤城眼中精芒闪过，“我们s市异能学校将成为全国首个觉醒课试点，由修法源远的昆仑编纂教材并主讲，刺激你们的潜能，争取让没有异能的学员，也成为觉醒者。” 赤城此言一出，操场上众皆沸腾，就连吴比心里也燃起了一团火且不说自己一个魂体能不能觉醒，单单是赵灵旗，就非常值得他期待了。 赤城与秋甫都以为，赵灵旗的速度就是他的异能，吴比当然知道那是自己编出来的狗屎，纯粹是为了拉他进灵元班的。但是现在秋甫亲自认证赵灵旗身具灵种，那么想必觉醒的可能性也就更高一点？ 如果赵灵旗觉醒了，他会觉醒什么能力呢？吴比期待。 再进一步想想，假如只要身处的世界灵元浓厚，那掌握了这种方法，是不是就能促使人觉醒？这么一想，吴比觉得这就不是一个蓝星得利的事了假以时日去到别的世界，恰巧那里灵气充裕的话，是不是就能用这种方法催生觉醒者？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才是蓝星能给自己带来的最大帮助啊！就像现在“小梁朝”里面的异族一样，催生觉醒者的方法，就是蓝星的“特产”。 吴比都不敢再想了。 “此事本是昆仑的不传之秘，但黄良力排众议，要传你们这套心法，所以你们一定要珍惜。”赤城好像很喜欢泼冷水，“而且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就像我刚刚说的，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地投入修炼，才有可能早日获得异能，不然几十年上百年的，老都老死了，还要异能有什么用？” 赤城说归说，这一次却无法再熄灭同学们的勃勃热情，每个人都幻想起自己能获得什么能力来，吴比看到赵灵旗也紧握双拳，好像还有意无意地瞟了张暮云一眼。 吴比心下了然，小家伙还是在跟张暮云暗自较劲也难怪，赵灵旗虽然快了，张暮云也不慢啊，而且人家打起来还带电光的，不得不说真的挺帅。 “具体的课程安排和校规校纪，将由你们各班的班主任详细传达。”赤城挥了挥手，准备散会，“至于我对你们的要求，千言万语就只有一句话。” “认认真真学习，踏踏实实做人。”赤 第87章 愁人不？ 原来孙家法与吴比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都是在一个小区里长大的，小兄弟们谁不认识谁呀？ 更何况孙家法和吴比是童年一起偷玻璃瓶、捡破烂卖钱上街机房的战友，那时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早就超越了孙家法对苗春知的照顾之情。 只不过孙家法比吴比大上两岁，在吴比还在街机房打机的时候，孙家法已经辍学并且踏上了他的“征程”。至于辍学原因，也没啥好说的爸妈不在乎，孙家法本人也不在乎。 孙家法虽然经常被他爸打，但上学这事儿他爸也没逼他正好省了学费去赌博了。吴比记得他爸总说的一句话就是：“凑合活吧，咋地都行，就顶嘴不行，我们家法很严的。” 辍学以后，孙家法成了小混混们其中一员，吴比在几次街边巷战中，与孙家法见过面。当时孙家法是真的年轻，真的猛，一个人敢轮着铁棍打十个。不过孙家法每次打架看见吴比，都催着他赶紧走，躲远点，所以吴比还挺感激他的。 后来听说孙家法不混了，游走在s市各处，做一些端盘子、装线之类的活，二人也就逐渐没了交集，想不到今天还能碰见。 “你咋来上学了？不混了？当年不挺猛的吗？”吴比上过战场以后，才知道孙家法敢拿着铁棍一打十是要有多上头， “重走青春路呗！”孙家法嘿嘿一笑。 “那个小苗，是你弟弟？”吴比问起了刚刚一脸怨念的苗春知。 “对！我邻居！”孙家法笑笑说，“孩子啥也不行，就学习好，这不，考上异能学校了，他妈让我照顾照顾他。” “你可别把人家孩子照顾得辍学了就行。”吴比想起孙家法的光辉事迹，提醒道。 “嗨，不能。”孙家法练练摆手，“你是不知道不念书有夺难混关键是挨打啊，受伤啊，还觉醒了这么个破玩意，我都不知道能有啥用” “啥，你觉醒了啥？”吴比没想到孙家法成了觉醒者，正如孙家法不明白吴比怎么死而复生的。 “哈哈哈这玩意贼逗。”孙家法说着抬起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小刀，一刀在自己手指上划破了点皮。 鲜血流出，吴比像是着了魔一样一拳打向了孙家法的脸，好在孙家法早有准备，低头躲过，同时一张创可贴迅速贴在伤口，挡住了血迹。 “这是？”吴比揉了揉眼睛，还是有点想打孙家法的冲动。 “这就是我的异能，你说烦不烦人？”孙家法乐了，甩了甩手里的创可贴，“只要一见血，全特么往我身上招呼，这日子还咋过了？” “嘲讽？”吴比回想起刚刚看见血的那一刻，自己完全控制不住双手，要不是太快太突然，没准连魂导拳也用了出去孙家法觉醒了百分百嘲讽的异能？ “真的是，我都恨我自己，怎么那么欠揍？”孙家法抽着自己嘴巴，“你给评评理，这都什么破玩意？我现在走哪都跟林黛玉似的，生怕不小心出点血，就招来一顿毒打，美女我都不敢看，愁人不愁人？” “哈哈哈，愁人，愁人。”吴比点头应和，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渐渐成型，“你也进了灵元班？考试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你？” “嗨，别提了，我在第二场。”孙家法连连摆手，“考试时候我怕挨打，跟那老道说了好几遍你可忍住你可忍住，结果刚给他看了一眼，那老登一个窝心脚踹在我胸口，我特么又不敢吐血，太憋屈了” 吴比不禁脑补考场之上，孙家法猥琐地在秋甫身边割破手指，然后被秋甫一脚踹翻的场景。更滑稽的是，秋甫一脚踹翻了孙家法之后，还把他招进了灵元班 “那以后我们是同学了，哈哈哈。”吴比拍了拍孙家法的肩膀，“你可得好好锻炼锻炼身体素质，别一不小心被友军围殴致死了。” 第88章 这都不敢争一争？ 祁飞燕先是介绍了一下异能学校提供的课程，包括灵元课、异能课、实训课以及开学式上赤城说过的觉醒课。 灵元课就是按照影壁提供的法门引灵气入体，从而增强体魄、反应力等种种身体素质，也是最为基本的一门课程，无论是否是觉醒者，都可以通过灵元课打磨身心。 异能课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课程，影壁将开放一部分已知的异能情报，加深学员们对异能的了解和理解，并且针对各种异能进行防御性训练。吴比也是在异能课上才知道，居然有“鼻屎能顶饱”这种异能。 实训课则更偏重于实践，包含一些搏击术的训练和异能的使用方法等等。在祁飞燕讲到实训课时，窗边的肖猛人把手指按得劈啪作响，像是已经手痒难耐。祁飞燕笑了笑，眼里竟然有些赞许。 祁飞燕原本是影壁训练基地的特级教官，级高阶力量系觉醒者，也在这几年影壁的工作中多次立功，起到亮眼表现。这次被赤城专程调任到异能学校，担任灵元班的班主任，兼灵元班的灵元课、异能课和实训课教师。 听名号便知，祁飞燕是一位精通战斗并熟知各种异能的全才，不然也不会一人教三门，只留一门觉醒课给老道秋甫了。 也正如吴比猜测，祁飞燕就是祁飞宇的亲姐，那晚祁飞宇把套索的事讲给祁飞燕之后，祁飞燕也就非常好奇吴比与赵灵旗二人，所以讲解课程的时候，眼睛总往他们身上扫。 “怎么样，课程挺轻松吧？”祁飞燕摊了摊手，好像觉得课业并没有达到自己理想的要求，“现在我需要选一位班长，帮我进行一些灵元班的管理工作，有自告奋勇的吗？” 祁飞燕话音刚落，班里一大半人的目光，都描向了坐在教室正中的张暮云灵元班当然要实力最强的人当班长，而张暮云现在是级中阶，哪怕不说他的家世，这种实力放在社会上也是各大豪门争相抢夺的高手了，班长不是他还会是谁？ “张暮云吧？”“他好帅。”“我好想要他电我一下。” 底下开始议论纷纷，几个女同学更是情难自已。 张暮云好像颇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期待之感，听到了还假装没听到，颇为冷峻，只是缓缓抬起的下颚，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得意。 “谁是张暮云？”孙家法凑到吴比身边，低声问道。 没等吴比回答，张暮云终于缓缓起身，答了孙家法此问：“那就我吧。” 寥寥四字，说得众望所归，皆大欢喜。 吴比看到赵灵旗隐隐一动，似是想争一争，但紧接着摇了摇头，重新端坐在了座位上。吴比暗自点头和张暮云比这个有啥用，当班长又不给钱，抓紧时间修行才是正理。 张暮云面带微笑点头致意，恰似春风拂面，吹皱一丛春心。 “哼。”张暮云正准备上去讲两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还是我来吧。” 众皆愕然，回望声音来处，竟然是窗边的肖猛人正猛汉“哧啦”一声起身，桌椅被他自动推开，吴比感知到肖猛人身周灵元震荡，绝非等闲。 张暮云见挑战者出现，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脸上笑意不改，只是看着他。肖猛人则眼神凶狠，眉毛微动，像是要吃了张暮云。 祁飞燕英气一笑：“还有吗？你们不都是各个学校的精英学子吗？这都不敢争一争？” 祁飞燕这么一说，剩下的学生们也都跃跃欲试起来。吴比当然知道她在激将，目的是瞧一瞧学生们各自的性格，顺便给自己找个助手。 实话实说，吴比对班长是没兴趣的，也不想让赵灵旗当班长是个耗费精力的差事，虽然对各项能力有所锻炼，但对于赵灵旗来说，见效还是太慢了。吴比给赵灵旗的定位，更像是一个尖刀型的选手，而不是组织者的角色。 第89章 杀死比赛 “我叫孙家法，比你们大两岁，你们可以叫我法哥。”孙家法表情严肃，下面的笑声也渐渐消弭。 看到众人集中了注意，孙家法沉声说：“我不明白，你们刚才笑个啥？” 同学们不解不是竞选班长的发言么？怎么这人好像是来打抱不平的？ “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了？”孙家法左右凝望片刻，“小苗说得有哪里不对吗？不是谁牛逼谁就能当班长吗？你们知道他的异能是啥么？就笑？” “小苗的异能，能让他知道你们每个人内心中真正的想法，这不是班长应该了解的吗？啊？听取n，传达领导指示，有谁比他更合适吗？”孙家法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西瓜头安慰着苗春知，“他连我今晚想吃什么都能” “所以你是上来帮他拉票的？”张暮云的声音蓦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啧，我就是替他不服，咋的？”孙家法求战的眼神出现了，吴比上次见到这种眼神，还是在孙家法铁棍一打十的时候。 “哦，那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张暮云不咸不淡地说，“下一位。” “我特么”孙家法眉毛一皱，就要开喷。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就在快要燃到顶点的时候，又有一人火上浇油只见肖猛人踏步上台，挡住了孙家法瞪向张暮云的灼灼目光。 “你下去。”肖猛人冷冷说道。 “我没说完呢，你上来干特么啥？”孙家法上来了混劲，已经不想管他面前站的人是谁了。 肖猛人自然不怕孙家法，对着他抬起拳头：“要么，你跟它说？” “你这磕唠得挺硬”孙家法抄起讲台上的遥控器，直接砸向了肖猛人的脸。 就在这一瞬间，肖猛人左手格挡，右手一记黑虎掏心击向孙家法的胸口，吴比救之不及，只能魂导光环为孙家法大开他虽然没看见肖猛人的考试过程，但随便一想就知道所谓的黑虎山传人，一定不是街边干架流的孙家法对付得了的。 同样在这一瞬间，一直旁观好戏的祁飞燕动了，又好像没动她只是轻轻拉了肖猛人一下，肖猛人的拳就落不到孙家法的身上，拳尖距离孙家法的心口，恰好只余一寸。 而孙家法的遥控器也一样挥空他也被人拉开了，赵灵旗拉的。 赵灵旗感觉到肖猛人的恐怖拳风，当机立断地拉开孙家法，只比祁飞燕慢了一刹那。这一瞬过后，吴比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万一孙家法被打得吐血，后果可不堪设想。 吴比回头看看始作俑者张暮云，见他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讲台上的交手，也只是献给自己的一场演出，看得津津有味。 “回座位吧。”祁飞燕的脸上并没有怒意，甚至也可以说看到这一幕的她，现在反而有一点满意。 从一开始要学生自行竞选班长，祁飞燕就只是想大体上了解一下各人的性格特点，眼下的结果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何尝不是帮她了解得更深入了一些呢？苗春知软弱、孙家法冲动、肖猛人霸道、张暮云骄傲、冯小君讨好、赵灵旗机敏 “正好我补充一下，以后在我的班级，谁要是再敢动手，我就打。”祁飞燕借机向全班强调一下纪律，配合她刚刚举重若轻的表现，非常有说服力。 “谢了老弟。”孙家法见到肖猛人的一拳，知道应该不是对手，回头对赵灵旗谢了一声。赵灵旗也没多说，坐回到座位上。 “真麻烦死了，打仗都不敢。”孙家法也骂骂咧咧地往回走，不忘吐槽自己的异能，在路过苗春知的时候他还安慰了一声，“别管他们，小苗刚才说得挺好的。” 苗春知本来被吓得抬起了头，现在又趴了回去，可即便趴着，还是哭得好大声。 第90章 他是我的命 祁飞燕在黑板上写下各人票数，张暮云当然是高票25票当选，肖猛人、孙家法、苗春知各一票，还有两票弃权。 “你投的我？”孙家法转头问吴比。 “不是你自己投的自己吗？”吴比反问。 “我投的小苗啊！啊，那就是小苗投的我，我俩换票了。”孙家法嘿嘿一笑，“但其实我想投那个谁张暮云来的，太敞亮了。” “哈哈哈我也投的张暮云。”吴比与孙家心大笑福利班长才是最好的班长，什么谁最强谁不最强的，能吃吗？ 虽然亲手葬送了胜利点，但是吴比很高兴原本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问题，其中之一就是赵灵旗的修行资源不足。那么既然张暮云这么慷慨，吴比当然不能拒绝他的“帮助”，反正赵灵旗当了一辈子学霸，这种时刻，他当然不会输。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实战经验的积累，而这又与修行资源相辅相成自从灵气复苏以来，重要的、稀缺的修行资源都是从遗迹中开采而出，所以吴比才会一直很在意影壁的动向，同时也在找方法让赵灵旗经受更多磨练。 当然，这些赵灵旗都不知道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开始上课。 肖猛人显然对结果不太满意，冷哼一声，俨然憋了一肚子火。不过兴高采烈的同学们可没空理他，一个个心情躁动，搓起了手手，想让张暮云现在就掏出灵石来。 祁飞燕也没想到局面会演变成这样，不过能让张家集团拿些灵石出来奖励学员，自己似乎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张暮云借刚刚的时间调息一番，现在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与祁飞燕大概订立了一下作为奖励的灵石数量，每学期居然有五十个之多！ 灵石能够提供极多浓郁的灵元，五十颗这种数量，绝对可以让一名半吊子的级觉醒者直接晋升级初阶，说不定张暮云的级就是这么来的。 听到数量，同学们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要祁飞燕组织个小考，分一分石头什么的。祁飞燕也借着这股火热劲头，开始了灵元班的第一堂灵元课。 感受着身周灵气氤氲，吴比发现同学们很快就都进入了入定状态，灵气也缓慢地被他们吸收入体，游走经络。 在座的虽然都是s市年轻一代的修行精英，但明显天资有别，从吸收灵气的速度来看，张暮云、肖猛人和冯小君明显是第一梯队赵灵旗、李夕、孙家法等人次之剩下的就是像苗春知一样的普通同学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同样坐在窗边的艺术生许莱也在第一梯队，吸收灵气的速度绝对不亚于张暮云和肖猛人，令人刮目相看。 而吴比一介魂体，自然无法吸收灵气，于是也借这个时间练起了魂导拳的心法，一副用功的入定模样。 吴比练归练，身边的灵气却丝毫没有减少，于是开始有些坐不住的同学们怀疑起他的天分，纷纷侧目而视连灵气都吸收不了，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灵元班的？ 孙家法虽然粗枝大叶，但是他离吴比最近，当然也是很快发现，还担心地问了两句，吴比笑笑没说话。 下课铃响，所有的同学们还沉浸在功法里无法自拔，都自愿拖堂。好在祁飞燕准时发声：“练功不必急于一时，这只是初阶心法，效果也依练功地点而定，熟记这种感觉，能随时进入状态便好。” 众人从定神中醒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下面我点到名字的同学，请跟我来。”祁飞燕抬起头，不紧不慢地念起了同学的名字。 底下的同学们窃窃私语，讨论老师是不是要给这些人开小灶。 吴比和赵灵旗都名列其中，张暮云和冯小君当然也在，可吴比在听到孙家法、苗春知的名字时，就知道不是什么开小灶之类的，而是影壁想要对这些人的异能进行进一步测试因为有些人的异能实在是太怪 第91章 差个治疗 吴比与秋甫站在活动室边缘，云淡风轻地看着大家测试，也对张暮云、肖猛人等人的异能了解了个皮毛。 比较有趣的是孙家法的异能，与他的出血量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血液一定要留在身上才有效果，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他的皮有异能，还是血有异能。 当然测试的过程里孙家法没少挨打，好在影壁早有准备，为孙家法披戴了全套护具，只留一根小手指在外面，这才没闹出什么人命事件。 很快所有人的异能都测试完毕，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活动室。吴比看到李夕似是想要找赵灵旗说话，却被赵灵旗提前发觉，快步躲开，不禁一阵唏嘘。 “测完了，你怎么不去午休？”祁飞燕看吴比和秋甫站在原地不动，走过来打声招呼。 吴比心说正好：“祁老师，秋道长，我想问个事。” “你说。”秋甫早就知道吴比有话要讲，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咱学校，能办社团吗？”吴比压低声音问。 其实吴比也是临时起意在他看到孙家法和苗春知的异能以后，就萌生了创立一个异能社团的想法，而且越想越觉得靠谱。 首先是赵灵旗练功需要靶子，自己则需要胜利点，如果有个社团，可供全校学员练功切磋，实战经验和胜利点不就来了？ 其次在看过孙家法的嘲讽以后，吴比意识到蓝星未来的战斗，可能是觉醒者之间相互配合的战斗。不然你说你再能打，每到关键时刻，就被孙家法的异能拉走了，这无疑会对战局产生极大的牵制效果。 最后就是吴比的一点私心了先不说社团社费这些东西，要是能想办法引张暮云来挑战，不是刚好就能给赵灵旗出口恶气了吗？ “什么社团？”祁飞燕挑了挑眉毛，好奇吴比又想起什么幺蛾子。 “老师你看，是这么个事。”吴比说出了早就打好的腹稿，“您二位也知道，那天晚上我和赵灵旗还有祁飞宇，遇见了套索的人，险遭不测，也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所以我想在学校成立一个友好的竞技社团，利用课余时间进行实战锻炼，你们觉得怎么样？” 如果吴比这话是问赤城，赤城也许会非常犹豫，但祁飞燕本身就嫌现在的灵元班训练强度不大，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对。至于秋甫的立场就更为微妙，就他本人，恨不得让学生们全年无休，因为他在昆仑就是这么干的。 可祁飞燕与秋甫虽然想法一致，听到吴比的提议后眼神却古怪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那你们同意了？要填什么申请表之类的吗？场地我都挑好了，这个活动室就不错，宽敞，设备也够。”吴比看到二人犹豫，知道有戏，继续推进自己的想法。 “慢点慢点。”秋甫抚上胡须，“这事儿，当然还得校长同意。” “而且要有人监督。”祁飞燕补充道。 “那好办！”吴比打蛇随棍上，“正好二位老师在啊，秋老师不是想收赵灵旗为徒吗？那正好，就做我们社团的辅导老师，您想怎么辅导就怎么辅导。” 秋甫一听，胡子翘翘，更加意动三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我与校长谈一谈。”秋甫已经开始思索如何说服赤城了。 吴比见意图达到，也不啰嗦：“那我去吃饭了！” 说完，吴比一身轻松地离开了活动室，留祁飞燕与秋甫四目相视。 “他到底想怎么样，一刻也闲不下来”祁飞燕看着吴比的背影喃喃自语。 “他很急。”秋甫笑而不语，“急点好。” 刚来食堂，吴比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震撼了异能学校与天心高nn用一个食堂，午休时间大差不差，所以眼下食堂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天心高中的同学们像看动物一样，每 第92章 不能错过他挨打 正在吃麻辣烫的李夕，突然发现赵灵旗那桌的四个人都直愣愣地望着自己，瞬间脸红成一个气球。把筷子放在桌上，李夕瞬间转过头去，背对着这边，也背对着饭碗，像是食堂里的冥想者。 李夕的异能不用多说，无论从稀有度还是功能性上来讲，都是顶尖的水平想通过实战提升实力，没个治疗怎么行？ 再加上古玩市场里，李夕对吴比说的那句“他接受你帮他，所以我要帮你”，让吴比大受打动，所以无论二人能走到哪一步，能为他们创造些机会，不也挺好的吗？ 赵灵旗听吴比一说，面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咳嗽了半天，抬头看吴比，默默不说话。 “你懂的，有她在，效率会很高。”吴比摊摊手，选择和赵灵旗讲道理，“也能帮助她修行，一举数得啊不，一举两得。” 赵灵旗白了吴比一眼，也很机械地把身体转向李夕的方向那么快的赵灵旗，这次终于慢了。 孙家法见这样子，好奇心爆棚：“他俩有事儿？” “有一点，但不能说。”吴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主要不是他俩的事儿，是李夕的能力。” “治疗吗？不是很普通吗？游戏里一抓一大把。”孙家法并没有和吴比他们一天考试，所以也不知道李夕异能的稀缺性。 苗春知听法哥这么说，直接喷饭了。 “啥意思？”孙家法假装凶狠地望向苗春知。 苗春知声音虽但并没有怯场：“治疗，全球现在都没有这类的异能，她是第一个，超厉害” “对，你别看她不太起眼，学校里至少有七个影壁的人护卫着呢。”吴比向孙家法指了指水槽旁几位聊着天的食堂大叔。 孙家法恍然大悟，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问吴比：“李夕是治疗，你是辅助，赵灵旗是输出那你拿我当了？” “非也非也”吴比摇摇头。 “我看也是，明明我以前都是输出的”孙家法不忿地说。 “我不是辅助，我也是输出。”吴比在否认的是孙家法的前半句。 在吴比和孙家法扯淡的工夫，赵灵旗已经和李夕谈了起来，从这边听不见他们俩在说什么，只看见两个人红透了脸，一个手舞足蹈地说着，另一个傻兮兮地笑着。 吴比正望着，视线突然被几个异能学校普通班的同学挡住了。 “啧！”孙家法先表达起了自己的不满这不耽误人看戏么。 “你就是吴比？”为首一人长了张马脸，悠悠问道。 见异能学校的学生好像要发生冲突，旁边吃着饭的天心高中同学们立刻竖起耳朵，还有人已经拿好了手机，镜头对准，吃瓜准备就绪。 吴比心想终于来了，急忙按住孙家法，免得他马上上头。 “听说你在考场上什么都没干，就进了灵元班？你配吗？和张暮云同班？”马脸一脸讽刺，原来是个张暮云的粉丝，“难道监考的老道，是你亲爹？” “是啊，他爹还帮他踹飞了一个散修。”另一人和吴比同场考试，“他被那散修打得够呛，他爹帮他解围。” “哦不对他也打了一个人，听说还是个级力量系觉醒者呢，疼得嗷嗷叫，叫声非常假，记得名字是马张立？”另一人继续说，“不过那个马张立和他一样，都是叶岚高中的，也许是他一起学演戏的亲戚？” “我还听说，灵元班的第一节课，别人都能够成功吸收灵元，就只有你不行？”马脸的消息还挺灵通，上午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那我要问问，你是怎么腆着这张脸，坐在这学校里，吃饭的？” 此人这话一出，就连苗春知都被激得面红耳赤，孙家法更是直接抄起了手里的饭碗，但又被吴比按了下来。 吴比当然生气，不过 第93章 爱比赢？ 接下来的几天，吴比组建社团的消息，也在异能学校不胫而走。 当然学生们更期待的是灵元班肖猛人与赵灵旗的约战，至于一开始在食堂挑衅吴比的那人，名字都没人记得，只知道他长了一张马脸。 在祁飞燕和秋甫的斡旋之下，吴比很快接到了学校通知，要他正式提交社团申请。吴比见反馈如此迅速，就猜想社团应该已经得到了赤城的赞同，于是也在一天放学后，召集了他的四位小伙伴齐坐在食堂，喝着李夕赞助的奶茶，讨论起了社团名字。 吴比没问赵灵旗和李夕是怎么谈的，但是等大家坐在一起，果然再看他们两个还是有点微妙赵灵旗总是故意躲避李夕的眼神，李夕也红着脸，很难放开了和大家讲话。吴比觉得恐怕还需要很多时间，才能让二人像少时那样熟稔吧。 这次会议说是讨论，实际上献计献策的也就只有两人吴比和孙家法。赵灵旗对这个社团叫什么名字完全没有意见，满脑子想的只是怎么把张暮云也拉来较量一番李夕则只是捧着奶茶望着赵灵旗，有他就够了苗春知偶尔会说句话，但都被吴比和孙家法的争吵声淹没，整个人都像是变得透明了。 “必须叫今晚打老虎！”孙家法脖子上都喊出了青筋，“肖猛人不就黑虎山的吗！我打得就是他！”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打了肖猛人就满足了？赢了他就社团解散？”吴比决不允许由孙家法来命名，理由则很简单刚刚提名字的时候系统弹出了“比试成立”，看来孙家法和自己是杠上了，那这胜利点必须要赚。 “赢了他可以改啊！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孙家法想起肖猛人，还有些愤愤不平。 “光有气势有用吗？你真觉得你打得过肖猛人？”吴比一语切中要害，“活动室测异能的时候你看见了吗？那力量你挡得住？” 孙家法不说话，想起活动室里肖猛人的强绝表现，也有片刻失语当时肖猛人对着仪器出拳，喉咙里仿佛响起了阵阵熊吼，眼看着连体毛也旺盛了很多，应该是觉醒了某种野兽异能的觉醒者。 “那叫些什么盛世天下，极限格斗之类的，也比你那个什么爱比赢强吧？旅馆吗？”孙家法脸都皱到了一起，非常嫌弃。 “爱比赢怎么了，你不是也是很爱比？”吴比摊摊手，“简单好记，又非常贴合我们的活动宗旨，就它了吧。” 其实本来吴比想叫插旗社反正社团宗旨是决斗与切磋，插旗显得气派十足，只是配合赵灵旗的名字，寓意不太好，吴比这才作罢。 “我不同意，爱咋咋地。”孙家法觉得这个名字不够霸气。 “那就投票吧！”吴比给赵灵旗使了个眼色，“反正我们正好五个人，投票决定。” 于是五人投票，三人弃权，只有孙家法和吴比自己投了自己。 “你有别的想法？”吴比很少见到赵灵旗不支持自己，一看他皱眉思索的样子，就知道恐怕他对社团名字有自己的想法。 “我想叫凌云社。”赵灵旗沉声说，“壮志凌云，胆气凌云，胸襟凌云。” 得，联系上张暮云的名字，不难发现赵灵旗的“凌云社”，在本质上和孙家法的“今晚打老虎”也没啥区别，不过听赵灵旗一解释，意境倒是高了不少。 李夕放下奶茶，郑重地举起了小手苗春知品了品赵灵旗提出的社团名字，也不理孙家法的凶狠眼神，缓缓举手。 于是“凌云社”以三票高票碾压了“今晚打老虎”和“爱比赢”，成了异能学校第一个修行社团的名字。赵灵旗任社长，李夕任外联部长，苗春知任sn至于吴比和孙家法，则自告奋勇扛起了宣传部和组织部，主要负责安排协调切磋的具体事宜。 社团名称定下来后，申请表上信息填写的部分，则全部由苗春知完成，余下四人 第94章 抢戏 凌云社的社团申请表提交之后，很快就受到了答复。 那天下课，祁飞燕偷偷把吴比叫到了教师门外，递上了一分社团准bnn明。吴比仔细阅读了一番上面的条款，发现一切与自己想得大差不差活动室被归为凌云社的活动地点，辅导教师也是秋甫老道，负责社团秩序以及学生安全。 “秋甫可是立下保证书了，你可不要给我老师添麻烦。”祁飞燕这么一说，吴比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老道的学生。 “不会不会，赵灵旗可是爱学习的乖孩子，哪会给老师添麻烦。”吴比知机地用赵灵旗当挡箭牌。 经过几天的学习，赵灵旗已经在祁飞燕眼中建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好学上进，认真刻苦，祁飞燕可没少在课堂上表扬他。 “赵灵旗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你。”祁飞燕故作严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挑战肖猛人的那点事，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们都小心点，黑虎山的拳脚功夫，在昆仑都很有名。” “冤枉啊老师，哪是我们挑战他，您弄反了吧？”吴比无辜，“我们真的只想安心修炼”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好自为之。”祁飞燕也不听吴比解释，放他下课了。 但是递准bnn明的动作，都已经落在了同学们的眼里，一下子大家炸了窝这几天吴比组建社团的消息早就发酵，连“凌云社”的社名也不知怎么被泄露了，有心者也猜出了这是对张暮云的挑衅，但是张暮云并没有正面回应。而剩下的人，都等着看肖猛人一挑五，撸掉这个笑话社团。 甚至还已经有人在觉醒者nn发起了投票，一开始投票的内容是“肖猛人能否打败凌云社”，然后就变成了“赵灵旗能坚持几分钟”，然后是“肖猛人能一挑几” 吴比当然也看到了有几个投票干脆就是他自己发的。 一边享受着“比试成立”人数增加的n，吴比一边疯狂用魂导拳锻炼己身，就等着莽汉肖猛人来的这一天。 结果还没等到肖猛人，张暮云却先来了。 “你。”张暮云轻轻一声，叫住了吴比，也叫住了走廊里正奔走相告的同学们。 同学们再次直接掏出手机，不想错过男神出手的伟大时刻。 “赤城允许你们办什么凌云社，我不多说什么，因为有秋甫在，对李夕或许也是个帮助。”张暮云先说着些有的没的，言语之中竟然透露出，他对凌云社的情况了如指掌。 “但如果你们要是敢拖李夕下水，我要你们在s市除名。”张暮云斩钉截铁地说。 “听明白了吗？点头。”张暮云补了一句，说得吴比差点点头。 吴比思考了半天，发现张暮云这个逼装得，让人很难回答。 “我没听明白。”吴比面无表情，“你再说一遍？” 这回轮到张暮云很难回答了，于是他哼了一声，缓缓道：“你是想和我也过两手？” 张暮云说着，眼角闪过两丝电光。 “求你来打，真的。”吴比眼神诚挚，“不来是孙子。”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系统一行提示，吴比心说妥了，帮赵灵旗约了一场架。 不过虽然张暮云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嘴上还是弯弯绕绕：“你们能撑过今天再说吧。” 张暮云话音刚落，班里走出来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正是肖猛人。 “你们收拾好了？”肖猛人沉声问。 “走吧。”吴比从教室里喊出了赵灵旗他们四人，准备带他们去活动室。 但就在这当口，肖猛人也不忘向围观的人们多说一句：“一会打完，谁想第二个都可以。” 肖猛人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眼睛却望向张暮云，完全没有把吴比他们当成一回事。 吴比 第95章 下一个，你，来挨打 活动室中的大部分桌椅都已经被移走，中间空出了一小块空地，静静等待决斗者入场。进来的同学们都层层叠叠挤在四周，不过也把最正面的好位置，让给了那个拿着直播稳定器的同学，方便他在线直播。 秋甫则也捡了个位置站好，不过他的面前没有站人，应该是方便他进行急救之类的。 “我赌5秒。”秋甫听到身后一个学生说道。 “你这就是不客观，至少能打五分钟。”另一个学生接到，“正面打的话，赵灵旗应该坚持不到五秒，可是他速度极快，完全可以游斗，不敢和肖猛人硬拼的。” “那你说吴比会不会下场？我想看他挨打。” “我也想看，要么你去会会他？听说他不怎么样，考试的时候被一个级力量系的打断了胳膊。” “那我觉得我也能行” 这对话听得秋甫一挑眉毛，不知道吴比到底是怎么惹了这些学生，引起这么大的仇视。待他重新往回场中，肖猛人已经站到了中央，睥睨四周，学生皆静。 吴比向苗春知点点头，小苗从书包里掏出个耳机，戴到了孙家法头上，开启音乐，最大声这是吴比和苗春知早就定好的计划。 孙家法虽然答应了让吴比先打，但是吴比和小苗都知道孙家法容易上头，为了避免他先被肖猛人嘲讽下场，吴比和苗春知才给他准备了这个，收音效果极好。 果然肖猛人一指就指上了孙家法：“你来。” 赵灵旗挡住了孙家法，肖猛人面色一变：“你吗？” “你用刀吧，我建议你。”肖猛人一脸认真地说，“不然你根本伤不了我。” 肖猛人才不在乎是谁来打，孙家法是一拳的事，赵灵旗可能要久一点这几天，肖猛人早就想好了无数个能够打爆赵灵旗的套路，什么老树盘根、竹上开花、神龟献宝都是些针对赵灵旗那急速的身法和刀道的招式。 肖猛人就准备捱过几记之后，破坏赵灵旗的移动力，然后将他彻底拿下。 以肖猛人的横练功夫，加上巨熊的异能，赵灵旗的刀与一根铁棍没什么区别，所以肖猛人也不藏着掖着，主动要求赵灵旗用刀，以显自己的强势。 “这位是我们的社长。”吴比向大家介绍赵灵旗，为他积累人气，“主将当然是不会第一个下场的，至于你肖猛人嘛，我就够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刚刚在秋甫身后议论的那两个同学，更是直接笑出了声这不提前得偿所望了吗？ 吴比也不废话，打开魂导光环，三两步走到场中，直面肖猛人。 肖猛人感受不到吴比身上有任何灵气波动，眉毛一挑：“送死？” “你是来说话的，还是来挨打的？”吴比这一反问，吓得秋甫都全神贯注，心头涌起一分期待剩下的，则是九十九分的担心。 果然肖猛人瞬间被激怒，浑身灵气勃发，一拳打来。凌云社的第一场战斗，也就这样猝然开始。 真打起来的时候，吴比浑然没了刚刚的不屑与挑衅，眼里只有郑重和认真。运起全部魂力，吴比打出了魂导拳，迎向肖猛人的拳 毕其功于一拳，是吴比很早就决定好了的战术比拳脚功夫的话，吴比自知不敌，那么无论能撑多久，越打到后来肯定输得越惨。况且肖猛人疑似是野兽系的觉醒者，那么体质方面的加强，必然与力量系所差无几，吴比的劈斩也不被自己看好。 如果不放小莫出来的话，吴比唯一的胜机，就是开场后的第一拳。 所以吴比毫不吝啬地一拳打出所有的魂力，就是要在肖猛人还并未将异能完全施展开来时，一锤定音。 肖猛人不是马张立，不知道这一拳会有多痛。在他看来，考场上吴比打得马张立满地乱滚的那一拳，看起来并没有 第96章 十二级阵痛 马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一缩。 “说的就是你，那个马脸。”吴比左手举得高高，右臂却还是软塌塌地垂着，“这事儿一开始不是你挑起来的吗？怎么？看过热闹就完了？” 听吴比这么一说，马脸身边的同学赶紧让开，生怕被别人误会自己是马脸。 “我”马脸小声嗫嚅，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不敢？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敢？那你退群吧。”吴比积攒了数日的不平意气，今天必须撒出来才算数。 这几天吴比一直遭人白眼，相信赵灵旗、李夕、孙家法、苗春知都是，走在校园里，总能听到“就是他们”，“不自量力”之类的话。 只不过因为吴比不喜欢口舌之争，所以一直忍着，等的就是今天，怎么能让这马脸置身事外？ 听吴比这么说，赵灵旗面色一变马脸虽然不强，可好歹也是异能学校的人，级初阶总归是有的，再说现在看吴比站着都费劲，能行吗？ 一步踏到吴比身边，赵灵旗轻声说：“你想干嘛？” “我就要挑他。”吴比对着马脸喊话，“来不来，给个痛快话。我都这样了，你还怂？” 说着，吴比甩了甩软塌塌的右手，像个面条。 “既然你要找打，那我当然不会拒绝。”马脸终究忍受不了同学非议的目光，被逼下场，还故作风趣，“真的，我这辈子没见过这种要求。” 趁马脸磨蹭的时间，李夕也跑了下来，握上了吴比的手腕，想给他疗伤，结果却发现全无效果。 “哎！干啥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有治疗异能！”马脸指着李夕，向众人解释，“你看，他们趁机疗伤！” 吴比被气笑了，甩开李夕的手，踏前一步，静静等马脸下场。 马脸终究会耗尽借口，不知这几步用了多久，但还是走到了场中，摆开了军体拳的架势这是这几天各个班的老师交的，实训课上大家也都练过，马脸祭出这招并不奇怪。 “来吧。”吴比有点累，一步也不想走，等着马脸打上来。 马脸冷哼一声，军体拳的套路就送了上来，干脆利落，打得颇是那么回事。 说起来，马脸挑的套路还颇为阴险，是军体拳中佯攻下盘，借机猛攻对手右肩的招式，欺的就是吴比右臂断掉，无力格挡，更无法借机出拳，使出那个打人很痛的异能。 吴比又不是没练过军体拳，那还不知道马脸想做什么懒得和他拼招式，吴比把魂导拳的魂力运到右肩，顺着马脸的套路迎了上去。 “砰！”马脸一手揽中吴比的右肩，心里大喜，正准备照着套路把吴比干脆利落地打倒，然后按在地上猛踹。 结果当然是吴比被打得一晃，差点跌倒，而马脸杀猪似地大嚎，捂着刚刚打人的手，恨不得把它甩离自己的身体。 见马脸近身，吴比也就不再客气，趁着马脸吃痛，照着头猛揍，打得他灵魂都颤抖。 很快，马脸被吴比打得双手抱头，瘫倒在地，来回翻滚。 “疼不疼！疼不疼！”吴比也不握拳，只是把所剩无几的魂力附在左掌，找着角度，一下一下拍着马脸的头。 “我就是吴比！认识我了不！认识了不！”吴比想起当初食堂里马脸的叼样子，“说！谁是谁爹！谁是谁爹！” 马脸咿呀呀说不出话，好像还哭了，但也不确定地上的是泪水还是什么水。 吴比体力几乎耗尽，这才停了下来，指着地上的马脸，扬声说：“他一开始问我，觉得跟张暮云同班配不配，那我现在觉得我挺配的” 吴比环视众人：“我还想反过来问一句，张暮云跟我同班，他觉得配吗？” 本来围观的同学已经被吴比这两场打怕了，但听他这么说 第97章 21获赞，7关注 剩下的时间，就是凌云社的开社大会。 作为社长的赵灵旗向秋甫介绍了一下社团章程，以及未来的目标私自找任务接这件事，当然闭口不谈。 秋甫也对五位少年提出了几点期待，内容与赤城的开学讲话大差不差认认真真学习，踏踏实实做人之类的。 除此之外，秋甫还额外补充了两点，那就是不可仗势欺人，不可损人不利己。 不仗势欺人非常好理解，但是第二点就有些微妙了。 不能损人不利己，那利己就可以了？ 对此，秋甫的解释也很简单：“花鸟鱼虫，神仙走兽，活得都是一个自利。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损人利己没啥大错，后果自己担着就行但损人不利己就大错特错了，因为那对世间万物是一种消耗，这世间容不得那种消耗。” 吴比咂摸了一下秋甫这两句话，觉得好像和灵魂订造师的初衷异曲同工，图的无非就是世间更好而已。 秋甫还利用这个机会，正式收赵灵旗为徒，当然礼仪从简，头都没磕，只是给了赵灵旗一个石头牌子，就算结了。 那石头牌子明显是昆仑信物之类的，气息古朴，微有凉意，一看就是从雪山上带下来的。 “这东西给你，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秋甫露出慈祥的目光，“日后行走江湖的话，碰见修行道上的人，有什么困难就给他看一眼，也许有点用。” “谢谢老师。”赵灵旗点头称谢，把石头牌子妥帖地放在口袋里保管。 “还有呢？”吴比比赵灵旗还上心，想要从老道身上再坑点宝贝出来一个昆仑发言人，随身不带点剑符啥的？赶紧拿出来给赵灵旗护体，咱也能省点心。 秋甫见吴比热切的样子，高深笑笑，拿出了一张纸条，又伸了伸手，苗春知很有眼力地地上了一支笔。 吴比心里一动这是准备现场画符？这么随便的吗？ 老道几笔写完，把指条递给了赵灵旗：“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打电话。” “”吴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老道还没说完，指着电话号码下面的小字：“这是我们昆仑的官方颤音账号，你们可以关注一下，修行道上如果有大动向的话，我也许会在这里发评论视频。” 赵灵旗打开手机，输入账号，点击关注。吴比和孙家法他们也凑了上去，看到账号名的一瞬就有点傻眼昆仑官方账号。 21获赞，7关注，33粉丝，一共只有1条作品，封面是秋甫的脸，内容是他躺在床上，说昆仑与影壁达成了合作，诚邀修道界的有识之士协同参与。 下面评论大部分是这样： “老头你是不是没睡醒？”“胡型不错。”“该起来搬砖了。” 吴比他们的眼睛有点辣，转头疑惑地看回秋甫。 “挺久没更新了”秋甫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是不更新的问题吗？”吴比直接锁屏，“你的关门弟子，就不送点啥宝贝什么的？” 涉及到赵灵旗的修行，吴比也不要脸了。 “唉”秋甫叹了口气，“宝贝是有，也可以做，但灵气复苏就这几年的事，宝贝也要时间调养的嘛。这么短时间，又能做出什么好东西了？现在昆仑上下都在整理古籍，寻找符合眼下灵气规模的道法，哪是那么快就能完成的事？” 吴比一想，的确有理，也便没话讲了。倒是秋甫还是很不好意思，拉过赵灵旗：“不过经过几年的整理，在觉醒课以外，我们的确是找到了一套淬体的心法，现在为师便传授与你，正好与你的修境相符。” “这套心法有助于吸收灵气，增强体魄。实训课上教给你们的，也是它的简略版，见效快，但根基并不牢靠。”秋甫拍打了一番赵灵旗的筋骨， 第98章 何人偷袭？ 后面的日子，突然简单了起来。 每天早上，吴比都会和赵灵旗一起骑车上学，路上吃个煎饼，享受渐冷的秋日。 白天他们上课修行，放学在凌云社集合练功。至于擂台的生意，并没有吴比想象中那么火爆，对此吴比总结为，还是当时赢得太过火了，导致挑战者有点害怕。 偶尔有想一夜成名的挑战者，交了钱之后都被赵灵旗铁刀敲脸，打得哭着回家了。 赵灵旗在被秋甫亲身淬体后，体质有了显而易见的改善，最直观的效果就是更快，更强。快意刀的那招“血溅五步”，已经被赵灵旗练得炉火纯青，随着体质的提升，这五步的范围也越来越大。那时吴比都觉得，是不是不小心把赵灵旗的技能点歪了？这不是朝着刺客发展了吗？ 好在快意刀的第二招名为“快刀乱麻”，是正面拒敌的招式以超凡速度和步法，移动中连斩敌人。吴比不禁想象，当这刀也练成了，配合上魂导光环的“劈斩”，赵灵旗是不是已经可以称为是一个杀器了？ 只不过赵灵旗的第二招还在摸索阶段，经常跑着跑着步伐就乱了，把自己摔倒在地，呵呵傻笑。 也是在这几天，赵灵旗把淬体心法传给了孙家法、苗春知和李夕，在传授的过程中，他本人对心法有了更深的领悟。只不过众人对吴比不学淬体有点奇怪这个人明明很好胜，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强大自己的机会？ 对此吴比解释为体质特殊，众人也懒得管他，只顾着专心修炼，一群连级门槛都没有跨过的觉醒者，眼光已经放到了b级的高度。 吴比也通过几天的接触，发现苗春知并不是像孙家法形容的那么不堪除了学习成绩好以外，苗春知还是个棋道高手，围棋、象棋、五子棋样样皆精，并且非常擅长做计划，凌云社sn这个职位刚好适合他，走一步看三步，总能把日常琐事和训练安排打理得井井有条。 同时也正如张暮云猜想的，秋甫还真的会额外辅导一下李夕的异能课，传授她一些灵力的灵活使用方法。李夕在那天知道赵灵旗要加入影壁后，对老道的态度明显热切了许多，修行方面也找到了诀窍，现在正在猛力锻炼治疗异能的使用距离，已经扩展到一臂的长度。当然从治疗效果而言，还是直接接触最好。 值得一提的是，张暮云总会派小弟来凌云社并不是来挑战，而是给李夕送零食。李夕从来都不拒绝，拿来的零食也都给众人分掉，吴比、孙家法和苗春知吃得开心，赵灵旗却从来都不吃，但也不管。 倒是最近在女生圈里，涌起了一股暗流，吴比常常看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们，总在背后对着李夕指指点点。但是每当吴比假装不经意地路过时，她们又停下了嘴，让吴比很难融入，更别说打听情报了。 对此吴比也问过李夕，问她有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李夕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嘲笑吴比一个直男，打听女生的卦干什么？搞得吴比很被动这不都是为了赵灵旗的心理健康着想吗？谁不知道现在的凌云社，李夕和苗春知是最弱的一环呢？ 不过吴比也理解李夕如此放松的心态，她现在太满足了，根本不想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每天和赵灵旗一起上课、修炼，还可以一起吃饭、互动，这不就是谈恋爱吗？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李夕与赵灵旗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偶尔在练功的时候，他们会互相参详，甚至心有灵犀地说完对方没说的话。 吴比、孙家法和苗春知三人，每天都感觉在被赵灵旗和李夕喂狗粮，但是那二人毫无自觉，这也让他们的互动更可爱了。 除了赵灵旗与李夕之外，秋甫就没什么时间再额外指导谁了，通常每周他也就只来两天，每次大概一个小时，还经常请假不用说，一定是影壁总有任务。 看各位练得如火如荼 第99章 铁粉报信 “哎你笑啥啊”贺扬不太明白吴比的脑回路，“你顶得住吗？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报信的，你这啧。” “上次直播我看了，你把肖猛人打得太惨了”贺扬附身低声说，“他也加入了拔旗社，还说是被你的异能暗算了，如果再跟你打，让你一招都使不出来！” 吴比当然知道肖猛人绝对有这个能力，上次赢便赢在他的麻痹大意，再打一次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肖猛人不服，让他来呗。”吴比摊摊手说，“这个不用你说，我想知道张暮云啥时候来？” “那我怎么知道！”贺扬摇摇头，像是不信吴比打得过张暮云，“你以为你的异能还能对张暮云奏效吗？他肯定也知道你的手段了。” 他知道了吗？吴比对此深表怀疑。 “哦我忘了，你也是张暮云粉丝。”吴比故作寂寥地对贺扬说。 “天心高中出来的，哪个不是他粉丝了？”贺扬一脸理所当然，“想打张暮云，你先把拔旗社解决了再说吧！最强的bss不都是最后登场的么。” “所以bss才会输啊。”吴比狡黠一笑，“你来就说这些的？真不是来加入我凌云社的吗？” “大哥，真不行。”贺扬抬手求饶，“我要是加入你们社，回去肯定就挨打了。我没你们那么厉害，也没有李夕的背景，被盯上就完了啊！” “我今天来是有任务的。”贺扬求饶罢，敛起声，“有人给我下了死命令，要你们这周六中午12点到1点钟，在活动室里等着。” “？”吴比眉毛一挑，“这人要挑凌云社，给你下什么死命令？” “嘿嘿，我说我跟你很熟。”贺扬挠了挠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记住啊，周六，12点到1点。” “谁让你问的？”吴比心下纳闷想来挑战，直接过来不就完了吗？还非要等到周六？这是准备给自己留面子还是给凌云社留面子？ 如果是个有名气的挑战者，这不是耽误凌云社赚门票钱吗？ “我不能说，我就是来报信的。”贺扬神秘兮兮，“你也别瞎猜，肯定不是张暮云。” 吴比狐疑地看着贺扬，发现他一脸奸笑，说不准真的就是张暮云。 “答应我啊，我这不也给你们情报了么。”贺扬很焦急，“这次买卖成了，以后我就专门负责在外面帮你们打听情报，怎么样？” 吴比觉得贺扬这个提议不错，有个张暮云的铁粉当凌云社的编外人员，不说以后能打听到什么关键情报，至少拔旗社的动向还是能够及时掌握的。但是看贺扬一脸热忱的表情，吴比还是觉得有猫腻：“你咋这么上心呢，收别人钱了？” “嘿嘿，报酬不错，能帮我冲一双新鞋了。”贺扬不好意思地说，还真被吴比猜中了。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人排面挺大？要我们五个人在这等他？”吴比更加好奇此人是谁了。 “嗨，当然不白等了。”贺扬挤眉弄眼了半天，塞过来一沓钞票，“他说这是买你们时间的钱，叫你们千万等好。” “诶哟？”吴比挺诧异这神秘人这么敞亮？ “那行吧。”吴比答道，“不过秋甫不一定在，他说凡是级高阶以上的人来找我们打，都要在他的监管下才可以” “那你叫上他，叫上他！”贺扬生怕错过了这个买卖，却不知这个反应直接暴露了挑战者的实力。 级高阶以上，整个异能学校也没几个吧？而且打听个消息就要送双鞋，还直接用钱买凌云社的时间，那不宰就太对不起他了。 “行，你回去复命吧！”吴比跟贺扬摆了摆手，准备思考如何关门宰客。 “好嘞！”贺扬喜滋滋地走了，走路似乎还一跳一跳的，就像一个已经穿上了新鞋的小孩。 第100章 滚，我不穿 “哈哈哈哈哈哈！”孙家法看到吴比搜索出来的东西，笑到抽搐。 见孙家法笑成这样，苗春知和李夕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罢，苗春知恍然大悟，李夕的脸瞬间红了。 “哈哈哈哈我服了，你太能整了，哈哈我看行”孙家法笑得前仰后合，“不过还得把它缝严实咯，省得漏电哈哈哈哈” 塑胶连紧身衣，全包，男赵灵旗看了这么几个字，眉头拧成一道锁。 “滚，我不穿。”赵灵旗说得斩钉截铁。 “真的？穿了肯定赢。”吴比其实没开玩笑，要是张暮云挑的是自己，吴比绝对敢穿为了赢，他啥事做不出来？ “这个绝对有用，艾尼路当时怎么被打飞的，你直到不？”孙家法还在扯犊子。 “我，不，穿。”赵灵旗有点生气了，“我输得起。” “那就不穿。”吴比见张暮云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就不再劝他，但这么好的克制张暮云的方法自然不能浪费。 吴比转而对苗春知说：“社费拿出来些，这衣服还是要准备几套的，社长不穿，我和孙家法可以穿。” 苗春知直接把钱转给了孙家法，账都不记了。 “那我俩先去买衣服了，你们练，周六12点到1点，按时来啊！”吴比拉上孙家法就要去买装备，苗春知可不想留在这里被那两人喂狗粮，急忙也一起跟上。 赵灵旗“嗯”了一声，身法重开，继续趟刀。李夕则好像笑了笑，聚精会神于那个苹果，怡然享受起这只有她和赵灵旗独处的课后时光。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流，只是偶尔眼神相迎，流露出鼓励。就这样，黄昏从教室里渐渐溜走，换上了一轮月光。 第二天，星期六，晨微凉。 吴比背着昨天和孙家法、苗春知扫来的货，与赵灵旗一起来到了活动室。二人来得本来够早了，但李夕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豆浆、一个面包、一杯奶茶。 把豆浆和面包递给赵灵旗，李夕滋了口奶茶，小声说：“吃不下了。” 赵灵旗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面包，偷偷看了吴比一眼。吴比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见。 “你们买到了？”李夕转移话题，“那个东西？” “哈哈哈，买到了，跑了好几家隐秘的小店。”吴比拍了拍行囊说，“也幸亏孙家法在，我和苗春知都不让进，真的烦。” 吴比又想要一张画皮了。 正说着，孙家法和苗春知也如约而至，一身运动服运动鞋，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吴比啊，我昨天晚上就琢磨着，按张暮云的尿性，会不会想要一挑五？”孙家法说得煞有介事，“不然怎么显得出他的能耐？” “所以昨天半夜我又去和小苗补买了三套，想穿的今天都可以穿。”说着，孙家法把一个大包扔到地上，里面有红的，有黄的，还闪着光。 赵灵旗撇撇嘴，不置可否，李夕则干脆就站远了些。 “他啥时候来？”孙家法大马金刀地坐下，剔了剔牙，早上吃的肉。 “不知道。”吴比把两大包装备放到后排。 “师父呢？”赵灵旗拜了师后，对秋甫改了称呼。 “他没跟你说吗？今天有任务，来不了。”吴比摊了摊手。 “哦。”赵灵旗点点头，也不啰嗦，趁着对手没来，直接练起了淬体心法。 李夕见状，也自动走到小桌旁，开始了异能的修炼。倒是孙家法和苗春知无法静下心来，时不时向活动室的窗外望去，像两只正在钓鱼的小猫。 到后来，他们两个就干脆在窗边修炼了。 午饭的时候，五个人讨论了一下可能会来的对手，都对这个约战的时间产生了疑问为什么偏偏 第101章 奶茶喝到脑子里了吧？ “之前在天心高中的时候，我就听人提过你。”冯小君眼神冰冷，上下打量着李夕，“说叶岚高中有个小妹妹，总缠着暮云。” 吴比一听，觉得好像被人搬弄是非了自己第一次见张暮云和李夕就是在黑市，当时明明是张暮云舔得起劲哦。 “我问过暮云，他没说什么，我也就没再问。”冯小君眼神锐利如刀，“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这个叶岚高中的小妹妹，是李家的独女怎么，想乘上张家的船？” “还搞了这个凌云社变个法子吸引暮云的注意？我看你是奶茶喝到脑子里了吧？”冯小君加重语气，李夕手中的奶茶直接结冰。 “咳咳”吴比咳嗽一声，想戳破张暮云的渣男行径。 “你闭嘴。”冯小君气势凌人，一句话怼得吴比没声音。 “好啊，凌云社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凌这个云。”冯小君转而对着李夕，“今天我专门抽出时间，就是要教训教训你们。” 冯小君说完，踏前一步，一沓现金扔到了李夕面前：“五万是吧？来吧。” “那个我现在能说一句么？”吴比捡起钱，举起手，觉得还是有必要讲清楚个中缘由打糊涂架有点说不过去。 “你要先来？也可以。”冯小君还以为吴比要出手，又随手扔了三百块，“多了五十不用找了。听说你打人很疼，我就要让你明白，凭你的异能，连近我的身都做不到。” 吴比又好气又好笑很明显冯小君也是研究过了才来的嘛，不然怎么知道自己的官方异能是“打人很疼”？ “不是，我想说，你这点钱，不太够。”吴比口中说不够，但还是把钱捡起来塞到了兜里。 “怎么不够！？”冯小君身上寒气迸发，室内瞬间冷了几度。 “小苗。”吴比喊了一声，小苗拿出了一张昨天刚打印好的价目表，战战兢兢地递到了冯小君手里。 “五颗灵石！？”冯小君冰冷的表情瞬间破功，“你们怎么不去抢劫！” “没办法，这价目表昨天刚改的，咱也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夕夕。”吴比早就猜想有人会找软柿子捏，没想到冯小君一个级的觉醒者也爱干这种事，还好早有预案。 “您现在怎么说？要么孙家法跟你打？你刚给的这些钱，够打他五次还有零头的。”吴比觉得冯小君可能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那孙家法挺合适。 孙家法最喜欢看女生打架，本来看热闹看得正欢，突然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吓了一跳，正准备拒绝，但看看冯小君冷艳的俏脸，觉得跟她练练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哼，无耻。”冯小君怒意勃发，凝视李夕，“以为这样就逃得掉？不就五颗灵石吗？我给得起。” 说着，冯小君直接拿过价目表，在背面打了个欠条扔回来，扔到李夕面前：“我要让你明白我跟你的差距。” 吴比没想到五颗灵石，冯小君说拿就拿，与孙家法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惊诧之色，再去看赵灵旗，发现他并没有回应自己的眼神。 “不行。”赵灵旗摇摇头他见冯小君气势汹汹，就知道这场肯定不是什么友好切磋，说不准就是冲着打伤李夕来的。 而秋甫今天又有任务，万一被冯小君伤了李夕，赵灵旗无法想象自己会做什么。 “凭什么？”冯小君怒极而笑，“有本事办社团，有本事下场啊！” “那你先把灵石拿出来。”赵灵旗强辩道，“我们凌云社没有赊账的规矩。” “好啊，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还会有多少借口。”冯小君拿出手机，拨通了什么人的号码。 “吴叔，你带五颗灵石来我这里。对，就现在，我现在就要。”冯小君对着电话的另一头斩钉截铁地说。挂断电话，冯小君抱起双臂，眯眼看着 第102章 衣服打坏了，你赔我 李夕起身扫了扫脸上的冰霜，微微蹲下，专注地看着那十余枚冰晶。 吴比知道这是李夕最近的训练成果除了在祁飞燕的实训课上用心以外，李夕也花费了大量课余时间锻炼身法，只因为赵灵旗曾经无意间和她说过：“你要保护好自己。” 这句话说着好像很关心，但其实当时赵灵旗只是从战术角度指出，李夕身为一个治疗异能的觉醒者，在打斗中除了用异能治伤救人以外，更需要保护自身安全，才能有更多的作为。 也不知李夕是不是故意理解错的，反正在那以后，她就经常独自加练身法。 “既然真的是这样，那我就冻掉你的脸蛋。”冯小君见李夕依然斗志昂扬，便一挥手全力掷出冰晶。 这次的冰晶无论是速度还是硬度，都远胜刚才，李夕在地上翻身闪躲，但还是被几根打中，击飞到了活动室的角落。 赵灵旗身躯微动，吴比急忙按住他：“别急。” 李夕缓缓起身，双手微微发光，治疗异能将那些新鲜的伤口止血，愈合，只留下冻得有些青紫的肌肤，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你能坚持多久？”冯小君见李夕无恙，继续挥手射出冰晶。 李夕牙关打颤，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动作，她勉强闪避，却依然躲不开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接连而至的冰晶。一片噼噼啪啪声之中，李夕所在的墙角冰屑齐飞，而她本人也被冰晶缠绕、黏住，只有呼出的哈气和不屈的眼神证明她还没有放弃。 “你无处躲藏”冯小君的脸上镀上一层冰霜，口中喃喃自语，“张暮云属于我” 听到冯小君的低吟，吴比感到极为别扭这架打得也太糊涂了，谁稀罕张暮云啊，人家李夕快乐着呢好么？ 赵灵旗双拳紧握，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而那处的李夕倔强地摇摇头，双手的光还在微弱地闪烁，口中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别动。” 吴比略一思衬，知道李夕这话是对赵灵旗说的，没来由有些心疼，暗道一会如果势头不妙，一定出手狠揍冯小君一顿，把这事讲得明明白白。 赵灵旗听李夕这么说，大口喘着粗气，双脚紧紧抠着地面。 “你敢命令我！？”脸上被冰霜包裹的冯小君好似变了一个人，在李夕说“你别动”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说。 于是冯小君勃然暴怒，双手连挥，几十根冰晶连续激射，一股脑地砸在了李夕身上。 整个活动室有两处寒气中心，一处是冯小君，另一处就是遭受连续攻击的李夕冯小君竟然硬生生把活动室的一角砸成了一个冰窟窿！ 冰屑散去，李夕蜷着双臂站在墙角，四周的墙壁已经被冻得开裂，她本人也像一尊冰雕一样，一动不动。 “你打完了吧？”赵灵旗的声音已经沙哑，咬着牙关挤出了这五个字，“可以和我打了吗？” 赵灵旗即将失去理智，冯小君却暂时陷入沉静，只是冷冷地盯着李夕的冰雕，嘴角现出一丝高傲的笑。刚刚的连击，消耗了她大量的灵气，此时此刻冯小君正在调息，脸上冰霜不断变幻，映着粼粼流光。 “你等着。”赵灵旗也不多说，见胜负已定，便闪身来到李夕面前，准备查探李夕的情况。 “还没打完。”冯小君调息片刻，灵气有所恢复，喃喃说道。 冯小君话音刚落，赵灵旗就看见冰晶中的李夕，微微对他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一层龟裂出现在冰晶之上，李夕双肩一动，冰晶破裂，化作冰屑簌簌而下。 “对，还没完。”李夕牙关打颤，并未给这场战斗划下句号。 “别逞强”连赵灵旗都能感受到冰晶的逼人寒气，他相信现在李夕绝对不好过。 “一边看着去。”李夕居然 第103章 工作一天玩三天 送走了冯小君，收下她送来的灵石，五人在活动室里，围着那个装着灵石的小匣子坐好。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下星期一的时候，会有几个平时围绕在冯小君身边的小女生，悄无声息地退学了。 “夕夕刚才咋赢的？”孙家法已经想了很久了，还是没想明白。 “冯小君的冰，没能让李夕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所以最后变成了灵力的对耗。”吴比的战斗经验是五人里最足的，猜中了刚刚战斗的情形，“虽然她是级，也比夕夕灵元充足，但她战术选择错误，非要使用大范围的冰冻异能，消耗极大，自然也就吃了亏。” “可一开始冯小君不是给李夕冻那块了吗？她咋出来的？”孙家法见所有人都在听自己说话，索性直接对着李夕问，“你咋出来的？” “就，治一些要紧部位呗”李夕吸了吸鼻涕，“看你们打得多了，知道什么时候该留力啦。最后开到最大，冲一冲呗” 众人想起最后李夕浑身包裹着的白光，知道那应该是她把治疗异能开放到最大时的状态，看起来就很厉害。 “疼吗？”赵灵旗问李夕虽然他没有以第一视角看见李夕脸上飙血，但冯小君最后那招冰刺声势浩大，看起来就很疼。 “不疼。”胜利的喜悦盖过了疼痛，李夕嘿嘿一笑，“可惜衣服被她打破了” “好看不？”李夕说着，站起身，甩甩手，前后看着穿着皮夹克的自己。 冯小君的衣服穿在李夕身上有些大，但这样反而更显得李夕娇小可爱了。 “好看。”赵灵旗点点头，帮李夕又额外扣紧了一颗扣子。 “那以后我就穿皮夹克了！哈！”李夕抬起双手，摆了个军体拳的起手式，结果袖子有点长，一甩打到了自己的眼睛。 众人大笑，发现李夕经此一战，明显更加自信，也更加放飞了？ “这石头，真的假的？”孙家法重新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小匣子上，“不会是唬我们的吧？” “那不至于。”吴比打开匣子，拿出了一块核桃大的灵石放在手心。灵石从表面上看，与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感知，就能够从那隐约裂开的纹理间，感受到内里正在散发着的浓厚灵气。 “这玩意有啥用？”孙家法扯了扯苗春知，“来，小苗你给大家解释解释，你不总在那查什么修行资料么，你肯定知道。” “呃”苗春知拿过吴比手中的灵石，端详了片刻，“这五枚灵石应该是中品，你们看，表面有裂纹，但并不发光” “谁让你鉴宝了，我问你这玩意有啥用。”孙家法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耐烦。 “灵石说穿了就是个装着灵气的罐头，灵气有啥用，灵石就有啥用。”苗春知用孙家法能理解的话术解释了一番，“只不过灵石蕴有的灵气更加精纯，所以吸收到体内可以让自身的灵气更加浓厚纯澈，这样也能够帮忙改善体内经络，在加速晋级的同时，打下更好的基础。” “卧槽，快！咋用！”孙家法突然激动，恨不得现在要用灵石给自己强化一番。 原本凌云社的战力分为三个档次，吴比赵灵旗位居一档，孙家法则凭借多年的街头生活独霸第二档，小苗和李夕都是被保护对象的第三档。结果李夕居然单n匹马打败了冯小君，孙家法一下子来了危机感设身处地的话，孙家法觉得自己打不过冯小君，大概在第一次被冻成冰雕的时候就输了，所以孙家法现在非常欢迎一切能够提升实力的手段。 孙家法的小心思当然没逃过吴比的眼睛，吴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法哥不用着急，既然咱们都是凌云社的，每个人就有每个人的作用。且先练着，你的能力，在我们团队里非常关键。” “那更要练了！”孙家法拿过灵石，张嘴要吃 第104章 有点甜的店长 见四人重新入定吸收灵气，吴比也开始挨个翻阅起孙家法的群友名单，想要从每个人的现状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当四人将五颗灵石吸收一空时，天色已晚，灵石变作了普通的石头，吴比也终于翻完了孙家法的百人群，其中有几个人的发言和资料，引起了他的注意。 吴比走到孙家法跟前，开始向他盘问那几人的来历，而孙家法明显不在状态，还是一脸满足地望着空气，感受刚刚浓郁灵气的余韵。 “爽了？”吴比歪过头，盯着孙家法问。 “舒服。”孙家法点了点头，转身招呼苗春知，“小苗，你怎么样？” “要是能一直这样修行就好了，别总打打杀杀的”苗春知明显也有些沉浸，一不小心说出了心底的话，看来凌云社开放挑战一事，始终是他的心理阴影。 “不打打杀杀，灵石从哪里来？”吴比悠悠说出了真相，“感谢李夕，感谢冯小君的爸妈。” “不过最近的确有些太紧绷了。”赵灵旗沉声说，“要么我们出去放松一下？今天正好是周末。” “社费还有多少？”赵灵旗很快做出了决定，把目光投向凌云社的sn苗春知。 “我请客啦！”李夕不等苗春知开口，“今天我高兴，听我的。” 赵灵旗还要讲话，直接被吴比按了回去，孙家法口中高呼：“夕夕碉堡！” “嘿嘿，我早就听说天心高中后门有家甜品店挺好玩的，正好今天去打个卡。”李夕理好背包，“你们就当给我拍照的吧！” 李夕说完，推开活动室的门，孙家法悄悄顶了顶赵灵旗的手肘：“旗哥怎么样，拍照6吗？” 赵灵旗跟着李夕走了出去，悠悠道：“我可以学。” 五人跟着李夕来到学校后门的一条商业街，现在正站在一家名为“有点灵有点甜”的甜品店门口。街上霓虹闪烁，甜品店隔壁居然就是一个名叫“安然无恙”的觉醒者酒吧，看起来违和感有点强。 成年的觉醒者自然都去到酒吧里潇洒，甜品店的这一侧，就留给了像李夕苗春知这样的未成年人。出乎吴比意料的是，孙家法好像对酒吧没什么兴趣，一问才知道，孙家法嫌酒吧的酒太贵，没有路边的大棒啤酒喝着过瘾。 来到门前，吴比看到一张告示板：“本店仅对觉醒者开放，小朋友们请自验身份，把手交给我，打开觉醒世界里的甜蜜大门。” 告示板旁边是个铁手形状的门把手，材质非金非铁，看起来有些古怪。 吴比看到这张告示心叫不妙咱又不是觉醒者，万一这门上真有什么高科技，戳穿了自己的死人脸咋办？ 吴比正想着，李夕已经一只手握了上去，另一只手把手机交给了赵灵旗：“社长，给我拍一张。” 赵灵旗接过手机，迅速转换姿势角度连按十下快门，也不知道是因为手速太快，还是想要以量取胜。 赵灵旗刚拍完，李夕默默输出灵气，大门也应声而开，露出了粉粉的甜品店内饰。吴比见状也放下了心，什么“仅对觉醒者开放”，也不过是个噱头而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机关。 李夕拿回手机，站在门口检查了一番，然后喜滋滋地露出笑容：“这么拍很棒诶！什么角度都有！” 吴比觉得，赵灵旗真的把自己给他的敏捷开发到了极致。 “但这个角度，可以再平一点，显得腿长。”李夕翻到一张，指点了一下赵灵旗谁说爱是包容的？涉及到美照，男神也不行。 而赵灵旗也虚心接受了，不知道是因为对李夕的情感，还是因为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只见赵灵旗拿出手机，迅速搜索“如何把女生拍得好看”，然后重新拿回了李夕的手机。 李夕也好像与他心有灵犀，跟着赵灵旗 第105章 一口吃个大布丁 “你不是觉醒者？”吴比一探之下，并没有从眼前这个泰勒身上探到任何灵气，直接问道。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泰勒微微一笑，显然经常被人问起这个问题，“我只是一个觉醒者爱好者，听说s市人杰地灵，这才专程从大都来这里开店的。” 大都即是首都，吴比也是这才知道，原来s市在灵气复苏后地位攀升如此之多，居然能够吸引大都的人来这里投资。 “不好意思，见你们如此懂甜品，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祝您用餐愉快。”泰勒洒然笑笑，走回了甜品店的后厨。 五人目送老板泰勒远去，这才准备品尝桌上的甜点。 “我先来都尝一尝。”吴比拿起勺子，先抢着一人挖了一勺。 “哎，你抢啥。”孙家法急忙护住自己的碗，不肯再让吴比多吃一口。 苗春知见状，干脆就把甜品端在了自己怀里，警惕地望着吴比李夕也是一脸幽怨，看着被挖掉一块的布丁，惋惜还没拍照就被吴比先吃了。 只有赵灵旗面无表情，反而凝视着吴比，像在等着听他说什么。 “好吃。”吴比吧唧吧唧嘴，心满意足地说。 其实吴比只是看店内风格诡异，老板又是个来自大都的老外，就先帮大家试试毒罢了在这个异能觉醒的时代，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吴比是魂体，不怕一些针对神经之类的毒素，同时又能凭借味道试试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当然是试毒的不二人选。 见吴比无恙，赵灵旗也开始吃了起来，他们边吃边聊，聊起刚刚吸收灵石的体验，聊起冯小君到底道听途说了些什么，才不惜血本来凌云社挨顿打。 “她真的很喜欢张暮云。”李夕对她并没有太大敌意，反而有些欣赏她爱得轰轰烈烈。 “我瞅她那样，可能有点魔障了。”孙家法撇撇嘴，“白瞎了，长得挺好看的。” “哼。”赵灵旗不置可否，还很不满冯小君让李夕受伤。 “但咱们赚大了不是？这下社费充足了。”苗春知喜滋滋的。 而吴比也不加入话题，就在一旁玩着孙家法的手机，手里噼里啪啦地触着屏幕，好像有很重要的业务在谈。 “这回打跑了冯小君，下一个来的是不是就是张暮云了？”孙家法一脸兴奋，怼了怼赵灵旗的肩膀。 “他来的话只会挑战社长大人吧？”苗春知的声音不大，只在乎会不会有人找上自己。 赵灵旗看了看李夕，吃了口冰激凌：“小苗你放心吧，他肯定不会找你的。” “哎旗哥，你要是现在对上他，打得过吗？”孙家法压低声音道。 “打不过就输呗。”赵灵旗是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你看我们今天每个人都吸收了灵石，是不是感觉灵气充盈？那你想象一下，张暮云每天都是这么修行的，还有名门大派的高手给他当私教，那会是怎样的效率？” “所以说，我们还是太慢了。”吴比终于开口了，他放下孙家法的手机，一脸兴奋。 “这还慢啊？”孙家法撇撇嘴，“你要跟张暮云比，我不知道啥概念，但其他同学的进度都照咱们差远了啊。我认识挺多普通班的学生，勾连灵气都费劲呢。” “对啊，等这学期期末，我们一定可以到级的。”苗春知根据几人的修行速度进行过计算，在算出期末能达到级时非常开心这放在以前，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进境。 一旁的李夕就在那里抿着布丁，趁着众人讨论的工夫，这里一勺那里一勺，吃得美滋滋。 “不行，还是太慢。”吴比想起北面的那个灵元大潮，撇撇嘴，似乎对现在的修行速度还是很不满意。 说着，吴比把孙家法的手机推倒了五人中间。 第106章 找蚂蚱子 五人正风卷残云地准备收拾掉桌上的甜品，然后去找“蚂蚱子”打听任务，然后就见酒吧与甜品店之间的玻璃门缓缓打开，也把那边歌手幽秘的清唱传到众人耳中。 三个人影从“安然无恙”酒吧，走进了“有点灵有点甜”甜品店，吴比他们抬眼一看，竟然是张暮云！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一个光头，一个虬面，衬得张暮云更加仪表堂堂了。 从绷紧的西装和体魄的弧线来看，光头和虬面应该是两个力量系的觉醒者，只是不知道实力在几级。 “夕夕，你怎么在这？”难得见到张暮云表情惊讶，“我邀请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来，居然跟他们来了？” 这个“他们”当然指的就是吴比、赵灵旗四人。 “你的衣服怎么了？”张暮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居然没认出这是冯小君的衣服。 “怎么？”李夕眉毛一挑。 “好看。”张暮云笑了笑，转头就变了一副脸孔。 “听说你们把冯小君打了？”张暮云的冰冷目光在吴比和赵灵旗之间游移。 “你怎么知道？”吴比发现张暮云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转念一想，应该是来接冯小君回家的司机告诉他的。 “是你？”张暮云上下打量着吴比，眼光像一条蛇，寻找着吴比身上的弱点。 吴比却没看张暮云，只因他望向光头保镖的时候，眼神的交汇产生一种电流，比试也已经成立，吴比脱不开身。 “我打的。”李夕起身说道。 张暮云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表情疑惑：“夕夕？怎么会？” “怎么？”李夕下巴抬得高高。 “没什么。”张暮云吃瘪，但吃得甘之如饴，“一定是她不自量力。” 吴比四人听张暮云这么一说，呆住了这舔得境界相当之高了啊。 “但是夕夕”张暮云话锋一转，“你跟他们混在一起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叔叔和阿姨，因为总是这样的话，你该跟他们学坏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要？不要把时间浪费给这些人好吗？答应我。”张暮云今天有些激动，只因为平时他和李夕讲话，李夕从来都是不理，要么就是嗯嗯啊啊。今天她居然连续两句回复自己超过两个字，张暮云觉得这是个很大的突破，甚至忘记在吴比和保镖身旁保持形象。 听张暮云这么说，李夕终于忍耐不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不好。” “你真的学坏了。”张暮云觉得今天的李夕很不一样，“以后你会知道，你的选择是错的。” “我会盯着你们的。”张暮云说完，又把矛头对准了吴比和赵灵旗。 赵灵旗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眼神，眼中似有战意吴比还忙着和光头哥较劲，但这并不影响吴比搭话吴比看着光头哥，对张暮云说：“那你可要看好了。” “哼。”张暮云眼中的怒色一闪而过，“我们走。” 光头这才移开目光，送了吴比222胜利点。随后张暮云三人推开甜品店的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是张家的少爷？”有点甜的老板泰勒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张暮云三人走后突然站了出来，“你们关系不好？那以后可不可以请你们不要来了？” 五人转过头，看到泰勒面色严肃，说得有板有眼。 “我可是小本经营，得罪不起张家少爷呀”泰勒说着，连连摆手，“哦你看那两个大汉，一定是力量系的觉醒者吧？”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李夕放下手里的甜品，起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泰勒瞬间绽放笑容，“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放过你这样懂甜食的顾客呢？” “小店非常欢迎像你们这样懂行的 第107章 挑个任务做做 五人按照蚂蚱子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家川菜馆后门的小巷。巷子里满地烟头，从地上墙上的污迹看去，正是吴比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巷子。 “法哥，告诉他我们到了。”吴比让孙家法发信息，孙家法也点头照做。 不多时，一个手长脚长的后厨帮工走到后巷，看到孙家法，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哎呀妈呀多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蚂蚱砸！”孙家法也热情招呼，还把吴比四人介绍了一番，然后跟蚂蚱子好一阵寒暄。 “你学习咋样啦，最近都没看见你在外面找工作！”蚂蚱子揶揄道，“是不是当了觉醒者，就看不起我们这帮哥们了？” “你瞅你这磕唠的，不得等我学成出山，再带大家一起浪么！”孙家法连连摆手，“这不，学得挺好的，找你来问问任务的事儿，咋样，有没有？” 听到任务二字，蚂蚱子来了精神，兜里掏出盒长白山，就要给大家点上。孙家法熟练地接过烟，但按住了蚂蚱子继续发下去的手：“都未成年呢，别发了，说事儿。” “好嘞。”蚂蚱子也不墨迹，收回了香烟，“任务真的有，就像我说的，都是影壁外包的低级任务，不管我们这有，好多别的馆子也有。” “奖励是真的吗？”吴比最关心的是灵石。 “当然是真的了，我亲眼看过影壁的人来给送灵石。”蚂蚱子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巷子的角落，“就在这。” “老柴你认识吗？”吴比好奇老柴在任务链里是个怎样的角色。 “你也认识？他就中介呗，赚个辛苦钱儿。”蚂蚱子笑了笑，“他们一群人从影壁那抢任务单，然后放在咱这挂着。等你看好了，真想接，还要联系他，签个合同才算接下来了。” “省得你做任务整出啥生命危险来，倒给影壁添麻烦。”蚂蚱子压低声音说，“再说了，咱这屁民，上哪联系影壁去。” “好像还挺正规。”孙家法点评道。 “单子呢？”吴比问。 “单子都在老板那里，你等我给你拿去。”蚂蚱子踩灭烟头，一溜烟跑回了川菜馆。 不到片刻，蚂蚱子拿着一张4打印纸跑了出来，塞到孙家法手里：“你看看吧，我回去干活了。” “下次找你喝酒！”孙家法咧嘴一笑。 “我信你的鬼。”蚂蚱子很了解孙家法，“等你挣钱了再说吧！哈哈哈！” 蚂蚱子一走，五人就地研究起了任务单，就连不太想参与的苗春知也凑了上来，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任务，会被影壁定做难度级以下。 一看之下才知道，级以下大多是一些调查任务，包括调查某地奇怪声响、某颗植物发生异象之类的。通常目的地交通不便，或者发生时间段都在凌晨，奖励也不怎么样，才会一直被剩到现在。 整个任务单看下来，只有一个还未被人完成的级任务，内容是追缉觉醒者，吴比正心想就是它了，反正那觉醒者也只是级。结果看到那觉醒者的能力，吴比差点把任务单撕了能够缩小到蚂蚁大小。 这特么上哪追缉去？ “我们从简单的做起吧？”吴比对赵灵旗说，“安全系数相对高，比较适合我们。” 赵灵旗点头表示无异议，几人一起跟着吴比在任务单上苦苦搜索起来。 “这个咋样？下水道的奇怪声音。”孙家法大包大揽地指着一个任务，念了出来，“每晚12点，解放大路的下水道都会传来奇怪的声音，据说有人曾目击巨大的老鼠。请前往调查此事，捕获巨大化的老鼠，作为灵气复苏对动物影响的调查样本” 孙家法念着，吴比看到赵灵旗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发现他居然一直在观察李夕的反应。顺着赵灵旗的眼光看去，李夕在听到“老鼠”的 第108章 展翅要飞，长脚就跑 五人对着夫妻肺片、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大快朵颐，蚂蚱子喜滋滋地给众人添菜。期间老柴来过一次，带着合同风风火火地盖好章，再留一份底，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作为标准掮客，接任务这活老柴当然要抽成，所以一开始制定的任务奖励，也只不过就是半颗灵石和两千块钱。不过在吴比亮出李夕的身份之后，老柴果断改口加码，把奖励提升到了1颗灵石和三千块钱。 讨价还价的时候老柴还低声问吴比：“李家小姐这是干啥，体验生活吗？她想要灵石，找张家批发不就完了吗？” 吴比一听，知道张家手握大把灵石，怪不得张暮云在竞选班长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能拿出50颗。 “你懂不懂什么叫自力更生？”赵灵旗听老柴提起张暮云，有一点窝火。 “你们还是太年轻，等上了社会就知道，自力更生就是脱了裤子放屁，有好爹好妈放着不用，非要搞这些。”老柴嗤笑一声，“算了，你们玩就玩吧，反正都是些低级任务。” “你那还有高级的？”吴比一听来了精神。 “有难一点的，但现在还不能给你们，不然万一伤了病了啥的，回头李家找我算账，我这二两肉还担待不起。”老柴摇摇头，“等你们做完这一单再说吧！” 说完，老柴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五人一边吃，一边议论起任务的详情，到底为什么刘奶奶的花会枯。孙家法说是水放多了，苗春知说可能是灵气复苏引起的异变，只有赵灵旗猜得还靠谱一点有东西在吸收植物的灵气。 正七嘴舌地讨论着，赵灵旗突然收到了秋甫的电话，询问他们在哪里，赵灵旗报出地址后秋甫便挂断了电话，该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五人又想起有点甜的老板泰勒，也重新把注意力移到了李夕身上，讨论起刚刚李夕到底有没有被暗算。但没等众人讨论出个所以然，秋甫突然推门而入，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手搭上了李夕的脉搏，皱眉不语。 此时众人才看到秋甫身上血迹斑斑，鬓角也乱了一丝，应该是刚刚从郊外赶来。 “你这发生了啥？”吴比见状问了一嘴。 “小孩子不要管。”秋甫好像心情不太好，“没发现什么异样，你讲讲，谁，在哪，出什么事了？” 五人这才把在甜品店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静静看秋甫的反应。 “你说甜品店的老板？泰勒？”秋甫垂目思索片刻后问。 “对，我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吴比应道。 “影壁调查过他，没发现什么问题。”秋甫皱眉道。 “你们调查过？”吴比将信将疑，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那店面风格诡异。 “那当然，不然怎么会放他在这里开店？”秋甫理所当然的反问，“这人已经在我国呆了很多年，还在大都的时候，他就是开甜品店的。” “那李夕就是没事了？”赵灵旗还有点不放心，“会不会有某种异能，能够暂时寄居在某个地方，发动的时候再起效？” “旗哥你说得太吓人了”孙家法被赵灵旗吓得够呛，好像随时都会有个怪物从李夕身上蹦出来一样。 “旗儿，你再听几堂异能课你就知道了，无论是哪种异能，都会留下灵气的痕迹，这一点是谁也无法避免的。”秋甫耐心地给赵灵旗解释，“越是伤害性大的异能，其留下的踪迹就越明显除此之外，就看使用者的境界高低，境界高的人自然能够更好地隐藏自己的灵气。” “你该不会是觉得，泰勒是个绝世高手吧？”秋甫轻轻敲着桌子道。 赵灵旗将信将疑。 “那我跟你说，泰勒在大都的时候没少出事，经常因为对女性出言不逊而挨打，好几次都差点被打死”秋甫终于有空 第109章 大步出门去 经过一番讨论，凌云社把第一次任务的时间定在了下个周末。 也是在这一周，四人默默用秋甫教的淬体法门，吸收还残存在身体中的灵石余韵，竟然隐约摸到了级的门槛。 于是他们有些兴奋，又有些焦躁，于是整整一周里，凌云社的气氛都非常诡异。 赵灵旗没日没夜地养气练刀，“快刀乱麻”虽然还没有成势，但“血溅五步”已经炉火纯青李夕也将面前的苹果推进到了2米距离，有了一定的“远程”治疗能力孙家法则没事就割自己一刀，然后看着留出的血不说话，偶尔打自己一巴掌就连苗春知也像着了魔，经常莫名把手凑到吴比眼前来，然后叨咕着什么走开。 每次苗春知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吴比都觉得好像有个意识站在了自己的脑海之外，敲了敲门。吴比怀疑是苗春知的异能在得到锻炼后有了些许变化，不过不想让他窥探自己的内心机密，每次都在想象中用一个飞脚把小苗踢飞了。 更奇怪的是，平时络绎不绝来挑战社团的人都不见了。张暮云、冯小君、肖猛人、拔旗社谁都没来，好像有一股神秘力量，让他们突然销声匿迹了。 吴比猜测可能是秋甫做了什么，但没有证据，去问他他也不说，一副很忙的样子。老道每次来活动室，也是匆匆看过一眼便走，只是眉间的隐忧日益加重。 问不出什么，吴比也就不问了，专心练功练魂导拳，练魂导光环。每当他打起魂导拳时，孙家法都会好奇的模仿一下，但是他当然无法勾连三处魂窍，打着玩儿罢了。 在几人急切的心情下，魂导光环的“效果”二字也在保持每天跳动，期间吴比还去操场上参加了好几次天心高中的体育课，发现大家斗志并不高，撬动魂导光环的效果并没有在活动室好，心说难道这就是心诚则灵？ 吴比也只好呆在活动室刷经验，期待着魂导光环开放新效果的那一天或者赵灵旗晋升级？ 不过事与愿违，到了周末，四人还是没有迈过那道门槛，无法在执行任务前进一步提升战力。 但没关系吧？反正只是个级任务。 于是食、水、刀、护具在身，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五人去往解放大路的尽头刘奶奶的家，看花花。 同个夜晚，伏案许久的赤城撂下一沓公文，起身抻了一个巨大的懒腰，连带着肩膀、脖颈和脊柱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那天询问吴比的眼镜男秘书走进了办公室，妥善将赤城刚刚批阅好的公文收好，扶了扶眼镜说：“难得，你可以休息一晚了，明天请准时到岗。” “哈哈哈！大好夜晚，别那么扫兴！”赤城心情不错，即便明天还要按时上班。 “我建议你回家休息。”秘书见赤城眼里有光，知道他可能又闲不住了，急忙劝阻，“最近套索和切玉的动作都很可疑” “今天不回家！”赤城哈哈一笑，“最近有什么外包的任务没做完的？拿来我清一清，活动活动筋骨。”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秘书直接回怼，“如果哪个调查任务与套索有关，你单人行事，是一种不必要的冒险。” “你知道的，你的能力是他们的眼中钉，只要你坐镇s市一天，对他们就是最大的威胁，也是最有效的震慑。”秘书抱紧公文，表情严肃。 赤城的能力中，有一项“赤诚之火”，能够有效分辨怀有恶意的敌人，这也极大地限制了外来觉醒者的活动。几年的积累下来，影壁已经依赤城的指示，标记了多位来自套索、切玉等组织的境外人员，随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活嘛，做多少都不算多。”赤城摇了摇手，“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有时间，清清任务，放松一下都不行？” 眼镜男还是摇头不许。 “啧”赤城皱 第120章 枯，都枯！ “咚咚咚。”凌云社五人来到刘奶奶家的楼道，夜半时分敲起了防盗门，“刘奶奶吗？我们是觉醒者，来调查你家的花的。” 夜有点静，门里没回应。 “地址对吗？”孙家法又敲三声，还是没听到任何答复。 “就是这。”赵灵旗答道这地址他看了不下几十回了，连小区的布局都研究透彻了。 刘奶奶所在的小区位于解放大路尽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式小区，每楼六层，五个单元，刘奶奶在六楼。 小区由于地址偏僻，一开始开发的时候就没多少人看好，等盖好了小区，住户更是没几个，倒显得如鬼城一般安静。 两栋楼之间有一条走道和一个巨大的花园，只是秋风一起，花儿们该枯的枯该落的落，于是花园有些萧瑟，三三两两地停着几辆机动车和自行车，大部分都积灰严重。 “砰砰砰！”吴比敲得很大声。 “你干嘛？”赵灵旗皱起眉头。 “砰砰砰！”吴比再敲，“老人家，可能耳朵不好，你忘了杨婆婆了？” 吴比这么一说，赵灵旗才想起来杨婆婆也耳背有一次他亲眼看到杨婆婆逗那只哥，跟它“你好”了半天，哥明明每次必回，结果杨婆婆还听不见，吐了哥一口吐沫。 “谁呀？”果然如吴比所言，房门里响起一个老迈的声音。 “刘奶奶吗！我们是觉醒者！来调查你家的花的！”吴比在门外大喊。 “喊你妈！觉醒者了不起啊！都多晚了！”刘奶奶的对门邻居喊了一声，吓得吴比咂咂舌头。 “吱嘎”防盗门打开，刘奶奶老橘皮一样的脸露了出来，“唉呀妈呀请进请进，你们终于来啦，我都等了一个月啦” 五人鱼贯而入，跟着刘奶奶进入房间家居都很朴素，一看就是用得久了舍不得扔的老物件。 来到客厅坐好，刘奶奶开灯倒水，再次开口：“影壁很忙吧？你们还记得来，我就很开心啦” “这是你们的新制服吗”刘奶奶说的是孙家法身上穿戴的护具在凌云社组建初期，吴比就把那天影壁测试孙家法异能的护具要了过来，省得他不小心流鼻血了什么的挨打。这回来做任务，吴比也就让孙家法穿好再来。 “我们不是影壁的”赵灵旗见刘奶奶误会了，急忙澄清。 “你说啥？”刘奶奶耳朵不好，又没听清。 “我们不是影壁的！”赵灵旗凑到刘奶奶耳边说。 “哎呀，都一表人才的，怎么不是影壁的呢？”刘奶奶自言自语，“影壁多好啊，这几年总在咱们小区忙前忙后的，也不扰民，我们都喜欢他们” “咳”吴比咳嗽一声，“奶奶，花在哪！让我们看看！” “哦哦哦，在阳台。”刘奶奶带着五人来到阳台，好家伙，阳台长满了花花草草，有刺梅，有米兰，一个个枝繁叶茂的。 “老太太我呢，没啥爱好，就爱养养花。”刘奶奶指了指阳台，“你看咱这花，长得多大，多好可我跟你们说哦，这都是我今天刚买的花！长得太快了！” “不是说灵气姑苏么，我琢磨着终于姑苏到我家了，我家也变成风水宝地啦”刘奶奶叨咕叨咕念着，“你说咱家运气多好，这么大个小区，就咱家有灵气，是不是祖上积德？” 刘奶奶说着，吴比等人也感受了一下此地的灵气，发现果然浓郁无比，但也一如刘奶奶说得那般奇怪这么大个小区，为什么偏偏只有刘奶奶家有灵气？这可未必是件好事。 “这不，有人想买咱家房子，可我儿子在外地，死活都说不卖，说还能涨，结果就遇见了这怪事儿”刘奶奶摇摇头，有点不开心。 “4点钟，都会枯？”吴比盯着面前长势喜人的刺梅，爪子都要搭到米兰肩上 第112章 草长脚了？ 时钟刚过12点，吴比等得百无聊赖，一边勾连魂力，一边对着窗外发起了呆这大半夜的，影壁还会盯着自己和赵灵旗吗？ 记得上次也是这样一个晚上，祁飞宇被皮衣男抓着扔到地上，有点丢脸吴比随便想着，心念一动，开始在窗外搜索影壁的身影。 找了半天没找着，吴比这才悻悻作罢，纠结如何杀死这四个小时的时间本来吴比是带了扑克的，准备在等待的时候几人斗斗地主，还能赚赚胜利点，但现在他们都练得正欢，总不能自己跟自己打吧？ 吴比正想着，突然发现苗春知从入定中醒来了。 “？”吴比盯着小苗，“怎么？灵气不合胃口？” 苗春知表情讪讪：“不是不是，太浓了，我再也吸收不下了” 这不暴殄天物吗？吴比正要发飙，让小苗噎也要噎下去，结果孙家法也醒了。 “尼玛沃日”孙家法站起身，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快，几点了，我想打架！就现在！” 吴比动念探去，发现孙家法和苗春知都一样，灵气在体内沸腾一般翻滚着。 “没事吧？”吴比摸了摸孙家法的额头，发现体温如常，灵力也有渐渐平静的迹象，并不是什么走火入魔之类的事端。 “法哥，等等就好了。”苗春知叫住孙家法，“旗哥讲淬体的时候讲过的，我们现在只是灵气满溢的状态，是即将晋升级的前兆。” 孙家法一听，急忙运起淬体心法，逐步让体内的灵气平息，同时大喜过望：“要晋升了？比赵灵旗和李夕还早？” “这说明他俩的天资比我们高，所以现在还能够吸收灵气，而我们已经满了”苗春知弱弱地说。 “哦”孙家法坐回了原位，摘下了头顶的坦克帽，“没事儿，都是自己人。” “你还挺会安慰自己的。”吴比笑笑，掏出了一副扑克牌，“那咱斗地主呗？还有三个小时，有得等了。” “你还带了这个？”孙家法看见扑克有点无语，“挺没正形啊你，我喜欢哈哈哈。” “那来吧！”吴比见孙家法有心，马上开始洗牌。 “等一下。”孙家法按下了吴比，“不得整点烧烤啊？干打牌多没意思啊，咱又不玩钱的。” 孙家法话音刚落，三人便听李夕的肚子“咕”了一声。 “嗯？”孙家法吓了一跳，回头看李夕还在入定，眼睛一瞪，乐了，“哎我去，这小老妹儿，练功也不耽误吃呢。” 三人哈哈大笑，直接在孙家法的手机上点了宵夜，然后一边打牌一边等着。看赵灵旗和李夕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吴比非常欣慰，等待的时光也不那么无聊了。 夜变得有些兴奋，期待赵灵旗和李夕睁眼的那一刻，月光也拢住楼前的花园，映得花园里的石桌石椅都是亮盈盈的。 静谧中，一辆电瓶车的停车声响起，是来送烧烤的外卖小哥。 一开始光头与虬面吓了一跳，还以为凌云社额外有布置，发现是送外卖的以后，他们哥俩看到口袋里露出的竹签，也没来由地看饿了。 “要不咱也点一个？”虬面等得有点不耐烦，“还有三个多小时呢。” “你想暴露？”光头的自律性比较强，“饿了吃这个吧。” 光头拿出个巧克力棒，自己先撕开吃上了。虬面叹了口气，吧唧吧唧嘴，勉强接受，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看他心爱的七龙珠。 赤城越查，越是心慌，就连本来漠不关心的钱抓，现在也是非常紧张。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在刚刚的几个小时里，钱抓陪赤城走过了四方街地铁站，走过了s市精神病院搜集到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东西”。 四方街的蟑螂还好说，赤城并没有像钱抓 第113章 不抛弃兄弟，是我的一贯作风 不得不说，斗起地主来孙家法真的是一把好手，吴比本来想趁这几个小时赚赚胜利点，结果差点把串上的肉都输了出去。 客厅的时钟指向三点五十分，孙家法神采奕奕，但是小苗已经困得哈欠连连。好在吴比来之前补了一觉，所以现在还毫无困意，想到马上就能知道花卉枯萎的玄虚，他反而有些精神了起来。 李夕大概是在二十分钟之前达到了灵气满溢的状态，醒了五分钟，然后就坐着睡着了倒是赵灵旗还孜孜不倦地吸收着浓郁的灵元，眉头微蹙，隐约有一丝不满。 吴比正要叫醒赵灵旗，刚刚动念，赵灵旗却自己睁开了眼。 “怎么了？”吴比吓了一跳，因为他察觉到赵灵旗明明未竟全功，还差一口气的。 “南边，有东西。”赵灵旗望向花园，好像墙壁也无法阻碍他的视线，“抢了灵气。” 赵灵旗话音刚落，吴比五人发现此间原本浓郁的灵气突然躁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阳台上的植物突然齐齐向窗外一歪！ 五人向窗外望去，宁静的夜色中，一株光秃秃的枯枝不知从哪里爬到了窗前，张开了它的枝桠，像是在擭着什么。吴比顺着树枝向下望去，发现它竟然是沿着楼外的管线一路爬到这，与阳台的灵气挤眉弄眼着。 此时此刻，楼下的光头与虬面也正警戒，但没有看到爬上楼去的枯枝，只觉得四处突然有灵气震荡。 “就是这东西？吸灵气？”孙家法伸手欲碰，被吴比一巴掌拍落。 时钟的指针划过整点，一瞬间，阳台的灵气全部被吸入枯枝，枯枝迅速被绿意覆盖、发芽！ “就是它。”吴比不再犹豫，一刀砍断绿枝，准备带回去给影壁复命。 手起刀落时，地下隐约传来一丝轻微的震动，阳台上的植物们也微微一晃，五人皆愕然。紧接着，车里等着的光头与虬面就感觉自己在晃因为车在晃。 二人发现车在晃的时候，还以为是地震了，直到他们发现夜色还是静悄悄，只是盖住下水道井盖这一侧的几辆车像是被“推”了开，他们才知道出事了。 光头与虬面推门而出，目击了车道上的惊人一幕井盖被一丛绿草掀起，然后就有一只巨大的“毛毛虫”从下水道里钻出，四下张望，身上偶尔掉下半块粘稠的绿泥。 此虫探出了半个身子，约有三层楼高、米缸粗细，周身布满绿色的软刺，头顶有一朵惨绿色的小草。而刚刚探向六楼阳台的那个绿枝好像是它的手，此刻也已被它收回在了软毛内侧，只留一小段残枝在夜色中无声招展。 “这就是级任务？”虬面咽了一口唾沫，“是虫还是草？” 光头也不搭话，只是疑惑为何这等庞然大物，竟然从它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气？倒是掉在地上的那些绿泥，倒散发着一丝大补之物的气息难道这虫，只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光头试探性地暴起气机，恰似一只猛兽遇见对手后的第一反应。也正是在这一瞬间，虫子身躯一抖，身上软刺炸得根根直立，像是一把陡然打开的巨伞！它转头望向光头与虬面，长开血盆大口，嘴里是几排密密麻麻的巨牙，旋转着，流着口水。 夜风起，虫子身周的藤条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如同风间细柳，亦如饿狮抖鬃。光头与虬面躲过巨虫颈间之刺，二话不说便一顿拳脚招呼了上去张暮云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这个家伙，那么无论这巨虫有多骇人，该打总归要打。 楼上的五人见此情形也是心头剧震，孙家法也与虬面分享了相同的疑问：“这特么是级任务？” “那是张暮云的保镖？”苗春知把头藏在窗棂后，“他们来干啥？” “抢我们任务吧”吴比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摇头笑笑，“不过好像 第114章 战巨虫 光头与虬面浑身浴血，正战得吃力，等到赵灵旗和吴比的加入，终于压力有所减轻。 更奇妙的是，那拿着刀盾的少年一来，二人的力量顿时充盈了不少，他们猜想这应该就是张暮云曾经提到过的，吴比的异能。 吴比大公无私地开启魂导光环，不为别的，只为了任务更加顺畅一些，再者说这俩保镖也挺无辜的无缘无故成了巨虫攻击的第一对象，也算是助了凌云社四臂之力？ 赵灵旗速度惊人，光头本来自诩手脚利落，与他一比也是相形见绌赵灵旗不仅快，且灵巧。每当巨虫身周的木枝抽打过来，赵灵旗总能提前将之斩断，甚至还能回劈一刀，砍得巨虫暴怒颤抖，身躯连连摇摆。 至于孙家法，则有点像个笑话了穿上护具的法哥身材臃肿，冲上来想要拳打脚踢，却总被巨虫无意识地甩身击飞。再来再飞，再飞再来，十来分钟的工夫，孙家法已经来来回回跑了七趟，现在气喘吁吁地坐在一边，生着闷气。 好在巨虫没有眼睛，打了这么半天，根本没有发现孙家法和吴比二人的存在他们身上的灵气太弱了。 于是巨虫的攻击，大多都向光头和虬面身上招呼，打得两个保镖心生疑窦这虫子不是和凌云社一伙的吧？咋还认着人打的呢？ 好在吴比和赵灵旗用行动打消了二人的顾虑，四人一边打着，一边寻找着巨虫的弱点。 虽然战局有所缓和，但是仅凭四人之力，却无法对巨虫造成重创。光头、虬面、赵灵旗砍杀上去，打得汁水四溅，但对于巨虫来说，不过都是皮外伤，远远无法伤及筋骨。 吴比当然也用出了全力在发现大刀无法对巨虫造成实质性杀伤后，吴比找机会用魂导拳试了一试，发现巨虫中拳后虽然剧痛乱叫，但是意志力明显比人类强上了太多，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片刻后，巨虫终于凶性大发，一扭身，下半截身子也从下水道里钻了出来，全身竟有一节地铁车厢那么长！定睛望去，巨虫下半身的足旁有两个明显的呼吸孔，而尾部则是一根巨大的尖刺，尖刺上绿意萦绕，似有剧毒。 没了下水道的束缚，巨虫发狂的攻击很快就让四人难以招架，头撞、甩尾，刺锤各种攻击手段被它信手拈来，光头一个不慎，便被巨虫一尾巴打得飞了出去。 “法哥！带他去疗伤！”吴比心知这么打下去不是个办法，必须找到它的弱点，然后众人齐心合力将之一举击杀但是在那之前，首先要保存己方的实力。 孙家法心领神会，拖着光头就往刘奶奶的单元门里走李夕和苗春知正在那处等着。 “大胡子，你也去。”赵灵旗对虬面喊了一声，只因他发现虬面失血过多，已经不复先前之勇了。 虬面也不客气，立刻退出战圈，跟光头一起向李夕那处跑去。 吴比见状，急忙补上虬面的位置，手中铁盾勉力挡架，大声喝问赵灵旗：“你搞啥！” “你也退！信我！”赵灵旗放开身法，死死缠住巨虫，速度竟然又快上了三分，“回复好，锤它呼吸孔！” 赵灵旗一直在观察和试探，打斗中他发现，巨虫虽然打法刚猛，但身上的藤蔓总是有意无意地护住两个呼吸孔，便猜想那处便是它的弱点。 只是还没等赵灵旗确定，光头就被打飞，那么只凭他、吴比和失血过多的虬面，还是无法突破重重的藤蔓封锁。于是赵灵旗索性就叫他们全部去李夕那里回气，等攒足了力量，再给那呼吸孔致命一击。 吴比退后了，只因他发现赵灵旗喊过之后，灵魂有所波动，与大牛守城时的变化如出一辙。既然如此，那吴比自然放赵灵旗打个痛快，同时退到战圈戒备。 赵灵旗周身灵气氤氲，仿佛化作一团幻影，来回出现在巨虫的颈侧、尾尖和脚畔。瞬间的 第116章 全员晋升 并没有，半夜迷糊，把今天第二章发在了前面，这张名叫第115章有画面了。 巨虫头颅轻摆，似是有些诧异脚下的赵灵旗在汁水沐浴下，周身灵气升腾，在这即将黎明的时刻微微发光，竟然已是灵气满溢！ 于是巨虫也感受到了赵灵旗的存在，还非常明显。不打算给赵灵旗继续吸收灵气的机会，巨虫长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吴比又急又怒这千钧一发之际，赵灵旗竟然要破境？那便说不得，全身家当砸出去也必须要拦住这虫。 正要按碎怀中的花生米，吴比却见一条人影自暗中穿出，干净利落地抱起赵灵旗，逃过了巨虫的血盆大口。 这人身材挺拔，面带不满，竟然是祁飞宇？！ 吴比这才想起影壁一直盯着自己，恨不得抱上祁飞宇亲上两口。 “飞宇！你也在。”吴比忙不迭站到祁飞宇身边，“只有你一个？还有别人吗？” 吴比说的是此前一直隐在李夕附近的保护人员其实刚刚巨虫现身时，影壁还没露面，吴比就心叫不妙，难道好死不死的，今天他们都去出任务了？ 直到祁飞宇救下赵灵旗，吴比心中惊骇之情才稍有缓和，问起了高手们的去向。 “我已经呼叫了支援，不知何时能到。”祁飞宇沉声说，眼睛依然警惕地瞪着眼前巨虫，“最近人手不足，那次郊外任务，好多人受伤了。” 吴比知道祁飞宇说的是秋甫受伤那次。既然支援不知何时能到，吴比也不能指望他们，看来这巨虫，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赵灵旗的气机，在攀升至顶点后却突然散去，并未成功晋升级，而是差了临门一脚。不过吸收过巨虫的汁水，至少赵灵旗的体力有所恢复，重新具备了一战之力。 光头和虬面也站到了三人身边，刚才并肩作战过一次，张暮云交给他们的“任务”早被抛在了脑后，现在只想合众人之力，做掉巨虫便了。 五人聚齐，巨虫探查到新的威胁，身躯一摆，颈刺再度炸裂，向着众人激射过来。 重整阵脚的五人机敏闪过，随后急忙敛起灵气，不给巨虫明显的攻击目标。 巨虫一时间有些迷茫，头颅轻摆，盘身警戒着。 赵灵旗平举大刀，指向巨虫脚畔的两个呼吸孔：“打它那两个洞。” “还有头上那根小草。”吴比提点众人，“打它身子没用，不要白费力气。” 通过观察，吴比发现每当巨虫要作出攻击或者探测灵气时，头顶那颗惨绿色的小草都会变换方向，像是一根倔强的呆毛。 虽然不易察觉，但那根小草很可能就是巨虫的罩门。 “那个太高了，不好打。”光头和虬面都是力量系的觉醒者，擅长地面作战，巨虫虽然盘在地上，但是还有三层楼那么高，头顶的小草目标极可不是说轻松一跳便能打到的。 “我找机会。”赵灵旗的目光，在那两个呼吸孔与小草之间游移。 “此物攻击范围太大，受伤了的话就去夕夕那。”赵灵旗补了一句，再次冲上。 战端再启，五人合围上去，不要命地向巨虫的头顶以及脚下招呼。巨虫像是感知到了危险，颈刺有意无意地来回摆动，挡开了赵灵旗劈向头顶小草的每一刀。 祁飞宇这次真正直面巨虫，手持bs的他一开始明显跟不上节奏，但赵灵旗劈开了多次攻击，也渐渐将五人串联成一个整体。五人同进同退，一时间战场上汁水横飞，巨虫吃痛地连连摆尾。 终于在一次被击中呼吸孔后，巨虫狼狈地嚎叫一声，甩下一地枝叶碎屑。 众人大喜过望，正准备加劲猛攻了结了它，却见巨虫脚畔的两个呼吸孔中，瞬间喷出大股浓密黑雾，将楼前笼罩得严严实实。 第117章 咱能不能不比谁大方？ 赤城连拳的工夫，李夕也治好了光头和孙家法，个人就这么看着他打，只因拳风灼热密集，连上去帮忙的余地都没有谁要是不识相地踏入拳风，可能会烧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就是影壁六色的实力。 很快，楼前便多了几十处焦黑，每处焦黑都是大地开裂，一股有烤糊了的味道，充斥着众人的鼻尖，隐约盖过了那股的草香味，只有在用力吸气的时候，才能闻到些许余韵。 “那是什么？”吴比见赤城面色凝重，就知道那绿草的来历绝不简单。 “不知道。”赤城摇头，吴比挠头。 “回去继续查。”赤城转身对祁飞宇说，“叫上秋甫，问问昆仑有没有类似的记载。” “是。”祁飞宇重重应了一声。 绿草不知所踪，也无从追击，赤城终于有时间打量了一番场中众人，认出了六个，眼神在光头和虬面脸上停住了：“你们是？” “他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群众。”吴比抢答，替光头与虬面开脱不为别的，只因与巨虫战斗时，二人丝毫没有手软，也没有弃战求生。 虽然凌云社与张暮云手下的立场不同，但总归是所有人齐心合力，才能够虫口逃生，未来如何不敢说，眼下算得上是战友了。 光头和虬面经过今晚一战，也被这群小孩子的勇敢所打动，听吴比这么说，也都投来了感激的神色。 “身份证请出示一下。”赤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光头和虬面无法拒绝，各自递上了有效证件，祁飞宇也将之一一记录。 “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请你们配合调查。”赤城这么一说，光头和虬面如蒙大赦。 转过头，二人却发现楼前一片狼藉，来时开的车，也已经被巨虫碾成了一团废铁。不过顾不上那么多，二人忙不迭地步行离开现场。 “说吧，怎么回事？”赶走了光头和虬面，赤城问祁飞宇。 祁飞宇便仔细地将今晚吴比五人的行动汇报了一番，说到巨虫现身时，赤城低头沉思说到巨虫被斩为两段时，赤城点头赞许说到巨虫复活，放出黑雾，赤城眉头紧锁最后说到五人那一瞬间的斩虫配合，赤城面露讶色，狐疑地望向众人。 看到苗春知脏兮兮的脸蛋，赤城恍然大悟他当然知道自己学校学生的异能，只是没想到还能被他们五人开发出这种使用方法。 赤城摇头苦笑片刻，不知是该批评五人不知死活，还是该夸奖五人配合默契。 “这是虫子掉下来的？你们打下来的？”赤城指着楼道前一大堆绿意盈盈的叶片。 吴比一听，心头猛跳，暗道终于到了瓜分战利品的时候拼死拼活是为了啥？这么几百片灵叶，吃下来的话，那凌云社可以说是一夜暴富了，没说的，必须拿下。 吴比悠悠踏前两步，深深吸气正要开口，话头却被赵灵旗抢走了。 “我愿意把我的那份送给影壁。”赵灵旗表情激动。 ？ 吴比的心头，好像有一群毛茸茸的可爱东西呼啸而过这么好的东西，硬怼上级也不是不可以，就这么送人了？ “哦？为什么？”赤城微微蹙眉，问出了吴比内心的话。 “刚刚飞宇说影壁最近有不少人受伤了，这叶子拿去给他们治伤。”赵灵旗正色道，“记得也给我老师一份。” 赵灵旗说的是秋甫。 一句话讲完，吴比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发现赵灵旗的灵魂又浓了一分，竟是骂不出口了。 “居功不自傲”赤城喃喃低语，嘴角带笑。 “我的那份也送你。”李夕紧跟赵灵旗的步伐，本身也没在乎这么点东西。 “我差啥了？我也送！”孙家法最爱凑热闹，大手一 第118章 吴比坦荡荡，不怕见黄良 赤城与吴比谈好，那厢四人也已经收好了灵叶，影壁的其他工作人员当然也姗姗来迟，挨家挨户地敲门安抚了一番，有条不紊地清理被巨虫打烂了的战场。 天色微亮时，吴比几人与赤城和祁飞宇告别，祁飞宇没忘嘱咐一句“求你们下次不要在我出任务的时候找事好吗”，结果被赤城骂了一句，才委屈地回去交班。 赤城叫他们回去等黄良的消息后，吴比几人离开了刘奶奶的小区，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一个区区级任务，竟然最后能演变成这种结果？ 背包里面沉甸甸的，众人难掩内心兴奋，只是耷拉下来的眼皮告诉他们，该睡觉了。 于是五人约好第二天召开凌云社全体大会，会上分赃、进行战斗总结、并制定未来发展规划之后便各回各家，分头休息了。 这一天，日头照常延着那条轨迹划过，除了吴比以外，剩下四人都睡到了下午才起来。集合到活动室的时候，一个个还是哈欠连天，直到吴比把那几大袋灵叶丢到地上，众人才睁大眼睛，驱散了睡意。 “社长大人，请分配。”吴比退后两步，任赵灵旗做决定看赵灵旗几次自主选择，都是在稳步向着人杰发展，吴比也就省了这份心，只为他保驾护航就好。 “我先要为昨天说声对不起。”赵灵旗表情讪讪，“当时脑袋一热，就要把灵叶捐出去，没考虑大家的感受。” 这种话，李夕根本没有在听，孙家法则比较大条，还在那问“啥感受”。只有吴比和苗春知知道，赵灵旗这话是跟他俩说的，点头表示接受。 “我想这样分，一半给影壁，剩下的一半，我们平分。”赵灵旗说出了他的决定，“昨晚我数了一下，一共大约四百片灵叶，我们一人能分到四十片” “好！”孙家法啪啪鼓掌有灵叶分当然开心。 “一人五十片吧，我不用。”吴比摆摆手，这次也不打算偷偷塞灵叶给赵灵旗了看那家伙大公无私的样子，总归还是要分给别人的，何必费那麻烦。 “比哥，你这破罐子破摔可不行”孙家法又来了精神。 “你闭嘴，旗哥接着说。”吴比懒得和孙家法解释，咳嗽一声重整会议秩序。 赵灵旗下意识地张嘴，呆了片刻回头看吴比：“我说完了，就是这事儿” 吴比一笑：“那我补充两句，昨天我问过老柴了，现在市面上的灵石，一颗大概能卖两万到十万，而我们的灵叶好吸收、见效快，我觉得卖到十五万一片不成问题。所以如果社团缺钱的话，我们也可以挑几片卖卖，只不过一次卖不了太多，因为他也不太敢大量进货” “我可以买啊。”李夕咬了一口包子，“咱们要卖多少？” 李夕一说话，吴比又没话讲了，不是说不能卖给李夕，可这种感觉很奇怪卖给李夕，李夕再拿回来给大家用？这是在拿李夕的爸妈刷么？ 吴比被李夕一句话噎住，一时间活动室里非常安静。 “那我们总结昨晚的战斗吧”sn苗春知拿起本子弱弱地说，推进会议进程会议的第二项，就是昨晚的战斗总结。 “旗哥，我昨晚做梦都梦见你那一刀，漂亮，真的漂亮。”孙家法第一个发言，连连鼓掌。 “法哥你也不错，挡在虫子面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苗春知紧跟着彩虹屁吹起。 “夕夕牛逼，那光，又大又亮！”孙家法对李夕竖起大拇指，也不忘夸赞吴比，“比哥那飞盾，也厉害，恰到好处，赶上美国队长了。” “”吴比、赵灵旗、李夕无语这到底是战斗总结，还是彩虹屁大会？ “咳咳”吴比清了清嗓子，“还是我来说吧。” “昨晚大家都打出了风格，打出了水平，值得肯定。”吴比被苗春知带的，莫名其妙 第119章 老学究 吴比和黄良的见面，是在香椿树街号的小院。 这天一早，吴比收到秋甫的消息，让他请一天的假在家等着，吴比就知道该当是黄良要来了。 把赵灵旗赶去上学，吴比告诉杨婆婆今天迎客。杨婆婆烧了壶茶，问是谁要来，一听是黄良，竟然难得一见地梳了梳头。 黄良来时，日上三竿，推门而入坐在小院正中的石椅上，一伸手接过杨婆婆递来的茶杯，写意自然，像是与杨婆婆早就相识。 吴比打量这位来自昆仑的影壁六色之一，发现他既没有秋甫那样仙风道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老态龙钟，整齐的白发趴在头顶，上衣口袋里插着一副眼镜，倒像是一个老学究。 “你们的灵叶，师叔收到了，谢谢你们。”黄良呷了口茶，第一句话便让吴比一愣神秋甫是黄良的师叔？那赵灵旗这回辈分可大了？ “听说你的几个小伙伴，也都晋升到了级，恭喜你们。”黄良眼神玩味，第二句说完抿了抿嘴，似是在等吴比说话。 “感谢昆仑的淬体心法？”吴比顺着黄良的话接道。 “不客气。”黄良抿嘴一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这么快晋升，到底是因为英雄出少年，还是因他们身边有个你？” 黄良话锋直指吴比身份：“要办社团的是你，接任务的也是你，偏偏晋级的没有你，要问我，我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吗？” “那我知道个更奇怪的。”吴比展开反击，“昆仑的淬体心法稳健深奥，可偏偏不教，教给学生的都是n版，难道不更奇怪？” “形势使然，才要先一步打开你们体内经络。”黄良稍作解释，“早一天打开，就能早一天尝试觉醒，获得异能。” 吴比一听，才知道n版是先改造学员们的经脉，达到进行“觉醒课”的最低标准。 “说起来我倒是更加奇怪，你的几个小伙伴，身体是怎么负荷得来如此迅猛的淬体修炼的？”黄良挑眉，“因为你的异能？” “对啊。”吴比为黄良开放魂导光环，让他切身体会，“给全校开都行，淬体和你那n版就一起来呗，两不耽误。” 吴比说归说，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在更多人集中修行的地方开光环，魂导光环的“效果”二字会不会跳得更快些。 “你道是谁人都有灵石灵叶可以吃？”黄良摆摆手，感受魂导光环的强化效果，“没关系，后面总会补上的。” “对了，境界这东西，提升太快没啥坏处吧？”吴比本人也觉得几天破境有些虚幻，而且也明显察觉到了孙家法与苗春知的境界不稳，想要确定一下是否有隐患。 “没坏处没坏处，不然咱们也不敢这么教。”黄良说的是n版的心法，“境界有跌有升，有时跌境也未必是坏事，见过那风景，再来一次境界会更稳。” “当然，这说的是低境，到了b级以上，再跌境可就麻烦了，也许会坏了根基。”黄良倒似蛮喜欢答疑解惑的，吴比这么一听，也才放下了心。 “还有什么要问的？”黄良再呷口茶，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 “我们想去遗迹，进一步磨练自己。”修行上吴比暂时没啥问的了，见黄良如此坦然，也便懒得废话，直接点出主题。 “哦？你要去哪个遗迹？”黄良指头在桌上点点，“我今天来找你聊，就想听听你有什么是我该知道、但还不知道的。” 吴比听黄良说的故弄玄虚，有点不耐一会总不能再来一出手心写字，翻过来相视一笑、惺惺相惜的剧情吧？ “蓝星将有大灾。”吴比单刀直入，“所以我们要变强。” 见吴比如此直接，黄良也觉得省去了不少工夫，点头道：“对，将有大灾” “你也知道？”吴比诧异了自己下界前看到菜园的猩 第120章 老头贼坏 “真是这里？”黄良还有些恍惚。 “是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开放，你们可以先派人探探，有针对性地寻找的话，应该找得到蛛丝马迹的。”吴比确信地点点头。 “你知道这是哪么？”黄良发觉吴比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贝纳尔湖啊！”吴比有点生气好歹咱初中地理学完了好吗？ “那你知道如果这里开放一个遗迹，还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遗迹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么？”黄良继续发问。 “大家都来抢宝贝？套索，切玉？”吴比暂时就认识这俩觉醒者组织，一个属于鹰国，一个属于岛国。 黄良哈哈一笑，连连摆手：“不止，不止！” “首先此处不在我国境内，我们影壁也无法在开放之前肃清其周边，如果遗迹真如你说得那般庞大，说不定会有s级的灵宝，那到时候必然是一场盛会”黄良开始分析起局势。 吴比听黄良这么说，还以为他想泼自己冷水，急忙怼上：“不在咱们国内不是正好？打翻天了也影响不到我们自家人，我倒觉得是个好事。” 吴比一开腔，黄良有些语塞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其次，凛冬将至，贝纳尔湖附近天气恶劣，届时熊国的白堡也将失去对其的绝对控制。到时候不仅仅是白堡、套索、切玉、我们。肯定还会有无数的歪门邪道齐聚此处，各大组织互相攻伐，局势也错综复杂，一子落错满盘皆输”黄良不依不饶，继续说道。 “的确如此。”吴比先赞再踩，“所以我觉得这更加是我们的好机会，因为如果形势简单，只有寥寥几个组织争抢的话，那必然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而一旦参与者增加，各个组织之间投鼠忌器，咱们也就有了更大的周旋空间。” 黄良听吴比说得头头是道，气得想笑：“那么最后一点，你可去过任意一个遗迹？知道里面有多少机关，多少未知危险，多少离奇异兽？如果真的是规模空前的遗迹，那么探索的难度也必然指数级提高，你们可做好了临机应变的准备？你见过几层楼高的巨熊，见过面包车一般大的巨狼吗？” 吴比一听，反而想问问黄良见没见过会合体的异族，话到嘴边突然灵机一现：“那你见过六层楼高的植物系异兽吗？我们前几天刚杀了一只。” 吴比这几天问过秋甫了，秋甫说那巨虫来历非凡此前昆仑的记载和影壁的情报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察觉不到灵气、又偏偏能够吞噬灵气的生物。直到现在影壁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但已经把巨虫头顶的那颗惨绿色的小草，列为了s级危险的异兽。 黄良一听，又有些愣神，吴比赶忙趁热打铁：“再说了，遗迹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用来探索的吗？发挥主观能动性，想办法虎口夺宝，不正是我辈应做之事吗？总不能未战先怯不是？” 吴比连珠炮似的讲完，黄良笑了：“我看你是都想明白了，是吧？” “对，想得明明白白。”吴比对黄良敬了个礼，然后摆出了回屋子里打包行李的架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唉，急什么。”黄良被吴比追问得无可奈何，“你们想随队去遗迹，我可以答应” 吴比大喜过望。 “但有个条件。”黄良竖起食指。 “请讲。”吴比低头摊手，示意悉随尊便。 “从我个人和昆仑的角度出发，如果你们想好了，我都支持你跟影壁一起行动。”黄良每说一句都要顿一顿，确保吴比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因为我们都是不相信温室里的花朵的。” “但你们现在只能说有潜力，没实力。”黄良终于要点题，“影壁也有规定，编外人员未达级，是不可以参加境外任务的，因为太过危险了，更何况你们又都是孩子” <> 第121章 组队刷祁飞燕？ 在赵灵旗四人得知吴比与黄良的“约定”后，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孙家法和小苗更是当晚就从被子底下拿出灵叶，吃了一片方才入眠。 第二天一早，五人早早在灵元班的教室集合，正要展开激烈讨论，却见祁飞燕居然提前到班，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分开了五人，静静等早读开始。 终于全班到齐，祁飞燕公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影壁即将面对异能学校全体同学开放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如果能够在第一次的期中考试结束前，达到级觉醒者的水平，即可参加。” 顿时全班哗然影壁的社会实践，还要达到级才可以参加，那不用说，必然是遗迹探索之类的任务。 一时间全班同学七嘴舌地议论起来，有人斗志昂扬，有人小声比比。 “啥实践啊？给钱吗？”“跟影壁协同作战，肯定是提升修为的好机会！”“就你那两下子还实践呢？不拖影壁的后腿就不错了。” “本次实践有危险性，请大家自行斟酌。”祁飞燕眯眼笑笑，目光依次扫过全班几位种子选手。 吴比五人不用说，当然知道这次社会实践，指的就是贝纳尔湖遗迹的探索工作，只是本以为黄良的约定针对的是凌云社，没想到突然对全校开放，是借机给想要加入影壁的同学们一些动力？ 张暮云面色不变，若有所思冯小君依旧冷若冰霜，只是寒冷的眼神中多了一点期待肖猛人鼻间哼了一声，眼神灼热，当然是不准备放过这个与影壁一起行动的机会倒是本来存在感不强的许莱突然举手，用他那慵懒的声线悠悠说：“祁老师，能问问实践内容吗？” “那是机密，现在不会公布。”祁飞燕摇摇头，“有心的话，不如从现在起踏实准备期中考试吧！” 随后祁飞燕公布了期中考试的时间以及考试内容，学员们都默默记下期中考试定在一月后，测试内容也与异能学校的四门功课一一对应，灵元测试、体能测试、异能测试以及觉醒测试。 灵元测试和体能测试很简单，就是依据每人灵元的醇厚程度，以及身体开发的水平判定成绩异能测试听起来很玄，实际上是只是笔试，考察学员对上半学期所教过的异能有多少了解，算得上是死记硬背的科目。 而觉醒测试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祁飞燕说完，吴比也激动的心肝噗通跳跳觉醒的口诀心法，在座的所有人其实都已经了然于心，私下里大家也都讨论过，一定还缺少某个刺激之物，才真正能够让人觉醒。 吴比眼下非常好奇期中考试的时候，影壁会拿出个什么样的东西来刺激大家觉醒，也期待着想办法把它搞到手。 “班长大人的灵石咋办，不趁机分了吗！”孙家法已经爱上了手握灵石灵叶的感觉，听祁飞燕说完期中考试的事，直接喊出声，“也给大家多点动力！” “正好要说这事。”祁飞燕笑笑，“既然我们是灵元班，实战也是检验大家学习成果的重要标准” 张暮云一听，眼中电芒一闪。 “所以本次期中考试，我们灵元班还将特设实战测试，希望大家踊跃参加。”祁飞燕环视众人，“实战测试将分单人战、小队战以及bss战” “噗”听到祁飞燕说出“bss战”几个字，学生们都喷了这老师这么接地气呢？ “怎么？老师我也是年轻人好吗？”祁飞燕不以为意，微微歪头嗔道。 “谁是bss啊？”底下学生七嘴舌地起哄，“不会是老师你吧？” “对，就是我，我看你们不爽很久了。”祁飞燕甜甜一笑，底下瞬息无声。 班里气氛有些尴尬，吴比看到祁飞燕直直盯着自己，心道难不成她是嫌杀巨虫那晚，自己又给祁飞宇添麻烦了？ 这这是要公报私仇？ “当然啦， 第122章 一人成队 此后的日子里，凌云社的五人积极修炼，灵叶当饭吃，灵元节节高，差点撑出个三长两短来。 众人发现还真是不能一口吃出来一个胖子赵灵旗和李夕还好，早晚各一片，白天练得爽，晚上睡得香孙家法和苗春知一天也就一片的量，多咬一口就恶心，想吐。 也是在这一阶段，吴比发现的确是有资质一说，明显赵灵旗和李夕的资质，远超孙家法与苗春知，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刘奶奶的阳台，赵灵旗和李夕能够吸收更多灵元的原因。 对此，孙家法和苗春知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发现了其中好处虽然吃的灵气没有赵灵旗和李夕多，但进境绝对比他们快。 在祁飞燕公布了期中考试的实战测试以后，拔旗社也偃旗息鼓，想必是等着到时一起清算总账，这对凌云社来说倒也是个好消息不必猜想下一个对手是谁，只顾专心修炼就好。 几周过去，赵灵和李夕还在级中阶徘徊，孙家法和苗春知已经迈进了级高阶，说不定再打一架就要晋级。 当然练得远远没有说得这么简单，这段时间里五人练得天昏地暗，有时候吴比都觉得魂导光环开着开着就累了，而那四人一旦感觉魂导光环变弱，马上就会跑来对吴比猛锤，像少练一秒就要了他们的亲命一样。 多年以后，当吴比和赵灵旗回忆起这段日子，都不由得怀念那种简单的快乐吃饭、睡觉、上课、修炼，很平静，很充实。 以至于有时候吴比都会忘记，忘记自己是一名灵魂订造师，忘记菜园里有一颗猩红的球，忘记那份未知的危险。 只有魂导光环“效果”二字的跳跃，像是一个一直在倒计时的秒表，提醒着吴比，很近了，很急了。 一开始众人还组团去找了一趟刘奶奶，想借个地方练功，毕竟大好灵元，不练可惜。结果发现自那晚之后，刘奶奶已经把自己的房子卖了，现在那处已经被影壁隔离，说是用于研究s市灵元隐脉的走向。 对这种解释吴比自然不服，宝物灵脉，有德者居之，凭啥说封就封？当时祁飞宇神情闪烁，暗示吴比他们每周一三五日过来练练。 吴比和赵灵旗动念一想，知道这几天应该是祁飞宇当班的日子，这是在给自己开后门呢，于是心里一阵感动，而后赵灵旗大义凛然地拒绝：“那算了，不给你添麻烦。” 吴比也被赵灵旗的气度折服，放弃了逼迫祁飞宇其实是嫌刘奶奶家有些远，更何况那灵叶是绿草吸了两年提炼出来的精华，有了灵叶，在哪里不是练？ 此后吴比也和赵灵旗达成共识，说如果再想搞事情的话，就挑二四六来搞，不忍心再祸害祁飞宇不过祁飞宇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可能会感动落泪。 凌云社里练得欢，其间秋甫也来过一次，在检查过赵灵旗的进境过后老怀大慰。 服食过赵灵旗孝敬他的灵叶之后，秋甫旧伤痊愈，神采奕奕，话里话外一直暗示他们如果能够在期中考试后达到赤城和黄良的要求，公平道人也会送给凌云社一个大礼。 吴比也借机询问觉醒测试的玄机，老道笑而不语，只道是有独一无二“道具”，帮助每个有潜力的学生觉醒。 很快，在距离期中考试大约还有一周时，吴比终于等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人物贺扬。 与上次来做客不同，贺扬刚刚走进活动室，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灵气，以及三对饿虎扑食一般的眼睛赵灵旗、孙家法和苗春知正在“对练”，打得兴起，差点直接一拳连贺扬也打翻。 别说孙家法和苗春知虽然速度不如赵灵旗，但是在苗春知熟悉了赵灵旗的速度后，与孙家法建立精神连结状态时，竟然能够帮助孙家法和赵灵旗打得旗鼓相当，时不时还能锤赵灵旗一拳，打得赵灵旗龇牙咧嘴。 当然了，三人“对 第123章 别放屁，会跌境 异能学校的期中考试，不像是一场考试，更像是运动会。 虽然没有旌旗招展，但是运动场边也是热闹非凡。在这个天气晴朗的星期一，异能学校的学生们以班级为阵列，排好队等待各科考试的开始则是天心高中的同学隔远张望，然后被各自的班主任揪回班级，如此循环反复。 上体育课的班级则比较有福分，能够更近距离地偷看异能学校期中考试，就连体育老师也时不时探头张望，非常好奇异能学校学生们的测试成绩。当然了，体育课的班级也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只能在篮球场教课，足球场则被划为了考试范围。 也有人想要在篮球场架起机器进行录像，但三脚架和手机都被影壁没收了之后，也就没人敢再尝试了，倒是有先见之明的同学带了望远镜，稳坐教学楼，坐等考试开始。 几辆军车驶入足球场，标志着考试即将开始。吴比看到赤城与秋甫从头车走下，秋甫腰佩道剑，显然也是做足了架子，此时指引车队中间一辆吃重极深的军用面包车停在体育馆前，并在周围布下层层结界，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可能那里面，就是能够促使人觉醒的宝贝吴比暗自猜测。 四处张望片刻，吴比看到了站在足球场旁边的祁飞宇，他的面色有些紧张，应该是被赤城与秋甫脸上的郑重神色传染了。 日头高照，一切准备就绪，异能学校的期中考试也将按照灵元测试、体能测试、觉醒测试、灵元班实战测试这个顺序开始。 至于异能测试的笔试，早在上周五就已经考完，吴比、赵灵旗和苗春知都拿到了满分，李夕则没有答完卷，显然对于选择困难的她来说，不能“我全都要”的单选题，是降低她答题速度的罪魁祸首。 孙家法不用说，学渣一个，即便他很努力了，还是分不清“火元素”觉醒者与“吐火球”觉醒者的差别。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扔火球，一个从嘴里扔，一个能从各种地方扔而已。 眼下各个班级的队伍已经排到了“灵力读数计”前，准备在监考老师的监督下，向读数计输入灵力，判定灵力等级。 在知道级以上能够参加“社会实践”后，这一个月来市面上灵石的价格上涨了不少，每个志存高远的学生家长，都挖门盗洞地想办法快速提升自己家孩子的灵力等级。 所以在这个月，学员们的灵力等级都有了井喷式的提高入学时，大部分学生的灵力等级都在级中阶上下徘徊，经过了半学期的修炼，加上最后的考前冲刺，大部队的灵力都提高到了级中阶上下，家底丰厚的学生也如愿晋升级，一个个都是走路带风，睥睨天下。 虽然这些晋升级的学员们都境界不稳，甚至放个屁都有可能不小心跌境，但是级就是级，释放灵气两小时，有一瞬间波动达到级也算级。于是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想要早点把手怼在读数计上，早测完早放心。 灵元班的学生们更是不用说，只有寥寥几人没到级，其中自然包括无法吸收灵气的吴比。不过吴比也不担心，凭他的能力和实战经验，他相信无论是赤城还是黄良，都不会为难自己，只要四位小伙伴能到级，贝纳尔湖之旅，肯定少不了自己一份。 吴比当然放心孙家法和苗春知，这俩人的级经验已经有好几天，肯定比那些放屁都怕跌境的学生强上许多但赵灵旗和李夕还停留在级高阶，即便今天早上也临阵磨n地各自吃了一片灵叶，还是不知何时能够迈过那道门槛。 “谁先来？”祁飞燕站在读数计前，对面前的灵元班同学说，“还是我点名？” “我先来吧！”吴比听祁飞燕这么说，忙不迭抓住机会自己主动上去，也就奠定了整个灵元班考试的基调，还能为赵灵旗和李夕争取时间，何乐而不为？ 如此一来，灵元测试都会是主动参加， 第124章 老娘治死你 刚刚怒喷吴比的那考生跌坐在地，如丧考妣，也没了走上前的力气。 难得的，祁飞燕扶起了那考生，温言软语：“没关系，跌了再修，境界会更扎实，先考试吧。” 听班主任这么说，那考生眼中才重燃希望，走到读数计前释放灵力，灵力读数在级初阶与中阶之间颤抖了半天，终于力尽而退。 等这考生下场，刚刚跃跃欲试的人们都不见踪影，自动站到了队列后排，暗自琢磨怎么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提高一些。 孙家法和苗春知相视一笑，心道难道终于要到自己装逼了？结果刚要上前，还是落在了几人之后肖猛人、冯小君、许莱，还有那个张暮云。 肖猛人第一个走到读数计前，大手一拍，级初阶，稳稳的。下场时，肖猛人狠狠盯了吴比一眼，吴比摊摊手，没想到这肖猛人头脑如此简单，只能记住一个敌人。 下一个是冯小君，只见她走上前去，毫无动作，只有读数计旁边的祁飞燕骤然感到一阵极寒，读数计便像是反过来的温度计一样，瞬间提升一格，停留在了级出头。 地上现霜，旁观的考生们好像也一样感到了那刺骨寒冷，没来由地抖了抖。 轮到了许莱，这个没啥存在感的艺术生拿出一支铅笔，慢吞吞地走到了读数计旁，蹲在地上画起了圈圈。 众人屏息以待，等着看他画的是什么，结果画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大圈套小圈，像是某种神秘图腾。 画好之后，许莱满意地点点头，左右脚分别踩在地上的两个圈圈中间，向着读数计探出手级初阶。 考生哗然，没想到一向蔫声蔫语的许莱能有这种表现，瞪大眼睛互相递眼神，心道灵元班果然是藏龙卧虎。 终于到了张暮云，场中俱静，凝神以待，生怕错过了天之骄子的耀眼表现。 但张暮云却没动他站在原地，转头望了赵灵旗一眼：“你看着。” 就这一句，吴比探到赵灵旗体内灵气狂飙，心叫卧槽。 张暮云当然也有所感应，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微微抬起手指，张暮云隔空“点”了读数计一下 “啪！”一道电光落在读数计上，也落在了所有考生心头级中阶！已经超过了普通班的不少班主任，假以时日，还怕超越不了祁飞燕的级高阶吗？ 谁都知道，觉醒者的境界越到高阶越难攀升，张暮云的级中阶与在场所有人的级初阶相比，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且不用说异能学校里，就算放到影壁中，级中阶也已经妥妥是实力高深的箭头人物了。 张暮云的粉丝们恨不得现在就叫出声，连带着也鄙视起了还隐藏在队列中的赵灵旗，都像看笑话一样把目光投向赵灵旗，等着看他的表现。 张暮云潇洒负手，再度转身望向赵灵旗，口中寥寥几字，道尽不屑。 “到你了，还等？” 粉丝们一听此言，也都目露鄙夷之色，正要开口嘲讽，却被赵灵旗震慑了真真正正地震慑，震开了目光，也震开了躯体。 这一瞬间，赵灵旗仿佛整个人在发光，一股猛烈的气旋也自周身散发，挤开了身边的同学，失控之下甚至差点撞倒李夕。 竟然是，破境了。 考生们话到嘴边的嘲讽之言，被这股风噎了回去，吴比却急死了好想让张暮云再骂几句，骂几句破几境，这修行效率可不要太高。 赵灵旗也不啰嗦，闪身来到读数计前，考生们再度屏息，等着赵灵旗的成绩。 平平实实的一掌印去，读数计稳稳静止在了级初阶，无甚惊喜，也并不让人意外。 于是死鸭子嘴硬的粉丝就又有话讲了：“嗨，不就级初阶，就这还凌云社呢？凌哪个云了？” 赵灵旗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一会还要真刀真 第125章 肖猛人想好了 最终李夕的读数稳定在级初阶，圆满晋升的她像赵灵旗一样爆了一次气机，差点把读数计给掀翻。 对于李夕的过关，张暮云又开心又伤心，开心的当然是有机会和李夕一起参与“社会实践”、增加交集伤心之处则在于，李夕是看着赵灵旗晋级的这下傻子都看出他们两个情意绵绵了。 这才半学期，二人已经好到这份上了吗？一会的灵元班实战，自己一定要打爆赵灵旗张暮云握了握拳，如此想着。 冯小君好像也读懂了张暮云的内心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灵元测试就这样结束了，赤城收到了惊喜连连，也一直在和旁边的秋甫交头接耳，毫不掩饰脸上的欣慰之意。 随后第二场体能测试也是按部就班地开始，而其最终的成绩，也与灵元测试大差不差。 张暮云、肖猛人、赵灵旗他们自然都是高分通过，肖猛人还拿到了体能成绩的第一名，终于扬眉吐气了的他，开心到恨不得马上找棵树蹭一蹭。 有魂力没灵力的吴比成绩不错，李夕的表现也很让人意外，一直苦练身法的她，成绩也在优秀线以上，和孙家法差不多。 剩下的诸如苗春知、冯小君、许莱等人，体能并不是他们的强项，测试时异能也被限制住，所以都是成绩平平，刚过及格线而已。 有趣的是，在这边异能学校考试体能时，不远处篮球场上的天心高中同学们，也各自鼓起劲头跟着异能学校的考生又跑又跳，好像是要证明自己强过里面某些人，也有进入异能学校的资格。 而那体育老师也没管，反而鼓励大家展示自己的强项，还跟着学生们一起打篮球打排球，只是运球投篮都不怎么在行，索性就一直暴扣。 一时间篮球场和足球场上都是热闹非凡，学生们全部都又跑又跳地疯起来。 不过很显然，异能学校并未打算在期末考试期间招募新人，体能测试考完，赤城干脆利落地宣布午休，让考生们赶紧吃饭，准备下午的重头戏觉醒测试，以及观摩灵元班实战测试。 凌云社五人齐聚食堂2楼角落，一边吃着一边聊了起来。 “旗哥要参加个人战。”吴比率先公布了这一重磅消息。 “啥？旗哥想开了？”孙家法和吴比的反应一致。 “他不穿。”吴比摇摇头，赵灵旗不置可否。 “那团队战和bss战咋办？”苗春知又是怕上心头，“不保存实力了吗？个人战冠亚季军一共才分20颗灵石，bss战30颗，团队战可有50颗，全力去争夺个人战冠亚军的话，并不是最优解。” “团队战就在个人战之后，万一伤了啥的，影响团队战成绩，咱不亏了吗？”苗春知看似精打细算，实际上只想团队战的时候有满状态的赵灵旗在没赵灵旗的话，自己的异能很可能发挥不出最佳效果。 “憋缩了，旗哥要争一口气。”孙家法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赵灵旗非要参加个人战的缘由，按下小苗让他闭嘴。 “嗯，不说了，咱还是说说觉醒测试吧。”既然已经与赵灵旗达成了共识，吴比也就不再纠结什么个人战团队战什么的，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不如展望一下未来。 “我问过黄良了，每个有潜力的学员都可能会觉醒，而且不止一次。”吴比敲了敲桌子，“影壁是耗费了很大精力在这里面的，你们看到那辆面包车了吗？” 吴比说的是那个一开始就开进场中的军用面包车，吃重极深：“里面肯定有宝贝，配合之前觉醒课上教的法门，就能够促进人觉醒。下午开测的时候，大家可要抓住机会。我估计这次之后，那宝贝很可能要调养很久才能再用” “那肯定的，要是一直能用的话，就扔学校里呗，每天下课大家都去试试，指不定谁就觉醒了新的异能， 第126章 你见过此物？！ 午休结束，异能学校的考生们各自回到队列，等待觉醒测试的开始。 岂知队伍刚刚站好，诸位班主任就让全体同学融为一队，并排到了那辆军用面包车前，看这架势，是要让每个学员轮番进去试一试。 气氛也逐渐变得紧张严肃，考生们眼下都期待着一会能够获得新的技能，一鸣惊人。 到了这时候，就连张暮云的粉丝也都失去了信仰如果自己觉醒了什么大地之力黄泉之力，没准也能得到万众仰望，成为下一个张暮云呢？ 赤城坐在车旁，秋甫钻进车内，其余的班主任和影壁的工作人员们就分列两旁，等学生一个接着一个进去“体验”。 每进去一人，车中都会散发一阵灵元波动，余音袅袅。可是当考生从车中走出，都是垂头丧气，很显然，他们都没有觉醒成功。 队伍缓缓向前，也逐渐躁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猜测，谁才会是这次考试中第一个觉醒新能力的幸运儿，吴比几天前发的那条帖子也在这段时间里被翻了出来，涌现了大量留言。 “前方记者报道，目前觉醒0人！看清楚，是0人！”“难道咱真的都是咸鱼吗？”“要是觉得难过你就翻个身。” 队伍继续缩短，已经一百多人上上下下，还是未能有任何一人成功觉醒。吴比眼看灵元班的队列距离面包车越来越近，心里面也犯起了嘀咕本来指望着在蓝星拿到这份“特产”，带到魂界乃至以后的世界去用，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好用？ 刚刚失去希望的粉丝们见此情形，也都纷纷重拾信仰，期待着张暮云成为觉醒测试中的第一人。 很快张暮云走进了车厢，如同此前一样，面包车中散发了一阵灵元波动，在下车时奇迹并未出现。 “我去到底能不能行？”“影壁在开玩笑吗？”“这真的有人能觉醒吗？” 底下的考生们，开始质疑影壁“觉醒课”的真实性，在他们看来，如果张暮云都一无所获，那么很可能这觉醒课就是假的，哄大家努力练功而已。 吴比没工夫和他们瞎搅合在张暮云之后，赵灵旗也迈进了那处车厢，吴比的心也跟着车中散发的灵元噗通噗通地跳。 时间很短，但感觉很长赵灵旗若无其事地走下车厢时，吴比看他都像是慢动作一样。直到赵灵旗去到考核完成的队列中等候，下一位冯小君也走入了车厢，吴比还对测试的结果心存侥幸。 当冯小君也走下车厢，吴比眼中的赵灵旗也恢复了正常速度，如同每个人一样，赵灵旗身上也无事发生。 没觉醒？身负灵种的赵灵旗也没觉醒？ 这下不仅是吴比觉得不忿，底下的考生们更是议论纷纷，有些按捺不住小情绪的耿直考生已经找上了自己的班主任，苦苦述说自己在“觉醒课”上是有多认真，课后是有多努力，法门掌握得有多纯熟。 班主任们都笑笑，不多做反应，吴比也明白了，这个“觉醒”就是个看运气的东西，具体几率有多少并不知道，但对于每个参加测试的考生来说，轮到了就是100，轮不到就是0。 终于，就在众考生失去兴趣、准备开始讨论灵元班的实战测试时，那个成功觉醒的“幸运儿”出现了，不是李夕、不是苗春知，更不是孙家法冯小君。 是肖猛人。 面包车释放灵元，随后震了三震，车厢中爆发一声熊吼。 紧接着灵气滔天，扑面而来不需要赤城或者班主任们做任何解释，看这架势考生们就知道，肖猛人就是第一个觉醒的人，而且是在有了野熊异能后的二次觉醒。 场中气氛瞬间炸裂，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猜测起肖猛人的觉醒效果。吴比还看到祁飞燕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好像是在提醒自己，一会个人战和团队战可要小心了。 吴 第127章 吴比“觉醒”？ “你见过此物？”秋甫见吴比不答，又问了一遍。 吴比心道自己不仅见过，还摸过第一次见到大牛时，吴比就是在那奇石旁边装神弄鬼，没成想还能在这见到个迷你版的。 “嗯，见过，只不过比这个大很多。”吴比惊骇之意渐敛，随之而起的是一肚子的疑问，“这东西就是能够促进人觉醒的关键？” “你在哪见到的？”秋甫不答，反而郑重其事继续发问，看来在问清楚之前，恐怕是不准备回答吴比任何问题了。 “啧我咋跟你讲呢。”吴比挠挠头，不知从何说起，“黄良和你说了吧？我的来历。” “废话，那小东西，有什么敢瞒老道我吗？”秋甫捋捋胡子，“你这死小孩。” “啊，那就好办了。”吴比不以为意，毕竟秋甫说的是真的。 “你放心吧，我的确见过这玩意，不是在蓝星见到的，是在别的世界。”吴比和秋甫大概描述了一遍大梁朝所见的那块奇石。 说起奇石能够吸引飞禽走兽来投，秋甫便知道吴比所言非虚，这才点点头勉强相信，表情略有放松。 见老道表情放松了些许，吴比这才无限真心地问：“这奇石能促人觉醒？” 吴比依稀记起大牛说过，大梁朝的奇石从天而降，坚若金刚，能够吸引飞禽走兽与异族除此之外，并没听说过还有刺激觉醒这一重功效，难道此物只有在灵元充足的地方，才能起效？ “要么你试试看？”秋甫知道蓝星奇石无虞，脸上也就没了担忧，拉着吴比走到奇石跟前，“看你能不能觉醒。” 吴比看到秋甫脸上的坏笑，总觉得有猫腻，但来之前话也放出去了，总归要摸摸这奇石，看看与大梁朝那颗相比，这个迷你版的到底有无区别。 犹疑片刻，吴比便把右手搭到了奇石的龙爪之上，半晌过去，毫无反应。 “啥意思啊？”吴比猜想此物对魂体无效，但还是开口问了问，等一个官方答复。 “你果然毫无灵气。”秋甫似笑非笑地说了句，然后便把自己那只鹰爪般的手，落在奇石之上掐了一下。 吴比只觉车厢一晃，迷你奇石在秋甫的“点化”之下，吸附起周遭的灵元，像是一把音叉一样连震片刻，把那股灵元散向四面方。 “就这样？”吴比怔怔望向秋甫，“这不合理吧？你碰到石头的时候也没有啥灵气的互动啊，我只感觉到你输了一段灵气进去，就这就能让人觉醒？” 听吴比此问，秋甫面色一变，转瞬又回复正常，故作失望地摇摇头：“你懂个屁。” “我觉着你们在唬人。”说到底，吴比还是对蓝星特产期待太高，怎么想都觉得这块石头不是那么回事。 听到吴比的质问，秋甫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竟然还有一丝赞许？ “日后便知，日后便知”老道故作高深，返身打趣，“这下怎么办？你话都撂下话了说要觉醒，结果就这么空手出去？” “哦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吴比真的被车里的迷你奇石吓得够呛，听秋甫一说才想起来，外面还有一堆胜利点等着自己收割呢。 “帮我再来三次，刚才那种灵元震动。”吴比指着奇石对秋甫说，语气轻松得像是要买3个大白菜。 秋甫沉默片刻，轻轻弹了奇石三下，于是奇石再度震动，连续释放了三次灵元，看似与肖猛人测试时如出一辙，全场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够感受个中差别。 “谢谢秋老师。”吴比微一抱拳，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考生们正等得有点不耐，第一次震动过后，众皆大喜，以为吴比觉醒失败，开始搜肠刮肚地思考一会怎么喷等到三声震动过后，刚刚想好的“贺语”便忘记了一大半，一个个面面相觑真让他觉醒了？ 第128章 拔刀吧！ 考生们被赶去看台，足球场中清理出了一大块空地，作为灵元班实战测试的斗场。 正在所有人等待个人战开始时，兴致勃勃准备看戏的同学们，才发现了似乎有些问题。 首先，报名参加个人战的人，居然一共只有4位：张暮云、赵灵旗、肖猛人与吴比。按照考试前公布的规则，前三名瓜分20颗灵石，那几乎就是参与就有奖。 不过话虽如此，现在叫他们谁再上去报名，也都不太敢了张暮云冷然站在场边，周身电光涌动，显然是谁上谁被电赵灵旗则坐在另一边磨刀霍霍，铁棍一般的大刀，随手一舞就是一团残影，谁上谁挨打。 考生们在刚刚的体能测试中已经看出端倪，灵元班的诸位，早就远远把普通班的他们甩在身后，现在再上，也不过就是自讨其辱，索性都老老实实坐在看台上看热闹。 至于第二个问题，就是肖猛人和吴比刚刚“觉醒”，眼下都躺在斗场边，似乎打不起来了？枉费下午开考前，吴比还和赵灵旗分配了一下各自的对手，眼下的情况，直接诠释了什么叫做“计划不如变化快”。 看到第三的名额空缺，灵元班的考生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准备捡个现成便宜。 说时迟那时快，好几个同学已经站起了身，跑到了祁飞燕身边，其中就有贺扬打听到的那两个拔旗社的新“外援”一个会空气墙，一个力量系。 由此可见，他们应该也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和肖猛人、冯小君组队，不然干嘛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跑出来捡漏？ 几人刚刚站到祁飞燕身边，挥舞双手欲从速报名，一个个难掩兴奋之意，一边报名还一边打量着新出现的竞争者，甚至准备合纵连横，瓜分一下第三名的奖励再说了，万一打赢了赵灵旗，然后在遇见张暮云的时候认输的话，没准还能混个第二名嘞。 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等着报名的他们却见又一人站起，慢悠悠地来到身边 “突然热闹了嘛，不错不错。”说话之人正是吴比，“看你们皮痒的样子，我的拳头真的很欣慰。” 场中所有人都没想到吴比起来得这么快，傻呆呆地看看吴比，再看看还在地上晕得深沉的肖猛人，不由得都陷入沉思全校公认体质最强的肖猛人都没回过气，凭什么吴比这么快就醒了？ 惊异之余，几人开始犹豫还要不要报名，随后吴比的动作，彻底让刚刚冲上来的他们死了心。 “这新异能”吴比一挥手，召出了小莫，小莫“噗通”踩在地上，看到面前的新鲜血肉，高吼着举起尾刺，便要迎头一击！ “太好用”不等祁飞燕做出反应，吴比再挥手，小莫瞬间消失，又被拽回了小梁朝。 “我看看有谁不知天高地厚”吴比略微转身，再次放出小莫，而小莫恍然不觉，延续着之前的动作，照着足球场上的空地就是一刺抡下轰然一声，尘土飞扬，地皮草屑齐飞，溅得人脸生疼。 “还想挨打？”吴比重又收回小莫，暂时不打算放出来了。 刚刚围着祁飞燕要报名的几人，感受着刮脸的劲风和刺鼻的腥臭味，终于齐齐放弃了这次浑水摸鱼的举动开玩笑吧，真让这么个黑乎乎的东西抡上一棒，不死也要残废吧？ 不过这个黑东西也很奇怪，明明手握的是一根巨大的尖刺，怎地被它用成了棒槌？ 看着几人灰溜溜地离开，吴比欣然一笑，面向赵灵旗与张暮云。 “你们可以一起上。”张暮云可没有被小莫的一棒吓到，“好让我看看，二次觉醒有什么稀奇。” 原来不仅赵灵旗，就连张暮云也对只有肖猛人和吴比“觉醒”的这一现状感到不服气。围观群众一听，顿时气氛炸裂，嗷嗷喊起了“张暮云威猛”、“男神666”什么的。 赵灵旗则对吴比歪 第129章 赵灵旗VS张暮云 电光瞬闪而来，赵灵旗身形一闪，躲开了。 观众大跌眼镜，没想到赵灵旗的速度异能，居然被他锻炼到如此地步。 但是吴比看过之后，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可不是赵灵旗快到能躲闪电，而是他在看到张暮云抬指的那一瞬间就变换了方位，这才免于一个照面就被电得黢黑。 赵灵旗躲开闪电，脚步不停，向张暮云急奔而去张暮云指尖连点，但每次都在点出电光的时候被赵灵旗躲开。 赵灵旗急速接近，手拖大刀，于地面带起一蓬草屑。 吴比一边看着，一边眉头微蹙即便赵灵旗拥有越级的速度，现在的他勉强能够和b级初阶的觉醒者比上一比，但面对闪电的话，他的速度还是不够看。 不然还打什么了？赵灵旗人形闪电，眨眼之间锤爆张暮云？ 赵灵旗倏忽而至，近到十步距离的时候却突然停下，紧接着以刀支地，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借着反作用力倒飞而回。 恰在此刻，张暮云周身电光疾闪，十余道闪电以他为中心，十步之内的距离内连连激射！ 如果刚才赵灵旗不退，很可能这一阵乱雷之下，他已经弃刀投降了。 吴比知道，赵灵旗一定是在疾行中察觉到了张暮云的灵元波动，这才能及时后撤，不由得暗叫好险。 不知不觉中，场外的观众都静下来屏住呼吸，而凌云社的伙伴看到赵灵旗兔起鹘落的几下，竟然也是额头见汗，尤其是孙家法。 孙家法一直以为，被电一下也不会怎样，反正张暮云也只是个级觉醒者，还能有赤城那一拳牛了？ 可是此时孙家法看到地面翻起的草皮，闻到空气中弥漫而起的烧焦味道，他才明白“雷电元素”是一个怎样霸道的异能虽然威力不如赤城的火拳，但架不住他快啊！ 只见场中人影闪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赵灵旗倏忽进退，来去之间躲避着张暮云的电光，每当靠近些时，张暮云便会在十步之内放出数道闪电，逼得赵灵旗急速后退。 于是赵灵旗与张暮云的战斗，变成了一场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的追逐战。赵灵旗像是一个在钢丝上起舞的舞者，不断地反复尝试、接近，但每每总被张暮云的范围闪电逼开。 与此同时，张暮云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真的放赵灵旗近身，指不定哪一刻就会铁刀打脸，那对自己的形象可是致命伤。 “现在是比赵灵旗先累趴下，还是张暮云的灵元先耗尽？”孙家法忍不住小声嘀咕。 “不会，这个平衡只能维持片刻，旗哥现在大劣。”苗春知很快看清形势，“就要看无路可退时，他们二人各自的判断了。” 张暮云步步逼近，也带得二人这个小战圈逐渐向足球场边缘移动。场中除了张暮云和赵灵旗二人，还有一个祁飞燕，此刻她也跟着二人的脚步游移在战场，准备见势不妙，随时进行抢救。 “跑啊！你咋不在操场跑圈呢！”“到底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认输！” 自从第一次交手过后，二人就再也没有打到过一起，一旁观战的朋友们不耐烦地喊了起来，顺便嘲讽了一番赵灵旗。 此时此刻，赵灵旗也退到了足球场边缘的跑道旁，再退就要出去了。 不知是听到了喊声，还是赵灵旗本意如此踩到跑道前，赵灵旗迅速变向横移，准备换个方向继续缠斗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张暮云敏锐察觉到赵灵旗“不想退出足球场”这个战机，双手向两侧一挥，地上瞬间升起两张电，将赵灵旗困死在了球场边缘如果赵灵旗不退，就只能选择和张暮云正面硬拼。 赵灵旗似有犹豫，停步的瞬间并未作出反应，任由两张电在自己身后延展、接驳，终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牢笼。 <> 第130章 我输了 老实说，赤城三人到场，吴比是想到了的影壁在，怎么可能真的叫张暮云和赵灵旗生死相搏？ 想到归想到，可眼前的情形让吴比完全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二人的战斗会向哪种方向展开。 雷光爬上赵灵旗的身体，死死钉住他的头手四肢，那一瞬间，赵灵旗凌空顿了一顿，身体里暴起了裂体一般的痛。那痛化作一声snn，挤碎了赵灵旗的牙缝崩了出来，仿佛在所有人的耳边刮了一刀。 赤城先动，秋甫将他拉停，祁飞燕本也要动，见秋甫挡住，便没再动。 秋甫如此作为，只因他在赵灵旗的眼中，还能看见一丝清明而一旁的吴比，则察觉到了缠绕赵灵旗身上的蓬勃生命力，惊得嘴巴不由微张。 下一秒，赵灵旗举起大刀，迎上了张暮云的头脸。张暮云也拨开了眼前草皮，看到面目狰狞的赵灵旗，眉头紧蹙，一掌狠狠印上赵灵旗的胸口。 赵灵旗再被缠绕张暮云身躯的雷光击中，全身燃起一层糊味，心口与脚掌瞬爆一次火光，肉眼可见地明明灭灭。 但一旁的秋甫，还是牢牢攥住赤城与祁飞燕，没有制止此战。 终于赵灵旗的一刀，劈在了张暮云的颈侧危急时刻，张暮云只来得及歪一歪头，避免头脸接刀。 “砰”一声闷响，二人之间的草皮爆裂开来，人影各自倒飞而回，留下了场中央的一个大坑。 李夕瞬间飙泪，翻过栏杆就从看台上跑了下来另一侧的冯小君则只慢了一线，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向了张暮云。 一刀过后，张暮云坐倒在地无力起身那一刀痛彻心扉，经脉内的灵气也被敲得四处股窜，宛如一群脱缰野马。 但这并不是张暮云不起身的原因。 张暮云捂着肩膀处的破裂的衣服，感受着有些开裂的锁骨，脑中想的则是：如果赵灵旗的刀开过刃，自己还有命在吗？ 张暮云对自己哧了一声，强忍着疼痛抬头，看到远处笔挺站立的赵灵旗，瞬间更疼了他被自己那么电过，居然没有事？ 难道我真的输了？ 不仅张暮云这样想，围观的群众们也都有着一样的疑问，于是从一开始的静寂无声，到后来的窃窃私语。直到他们看见赵灵旗掷刀在地，发现他还有行动能力，终于打心里认了输。 “胜利点9999。”提示信息在吴比脑海中弹出，但吴比眼下却并顾不上。 吴比三两步跑到赵灵旗身边，一把探向赵灵旗的胸口，压低声音说：“生命果？” 赤城三人也走近赵灵旗，发现他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伤口，一时间静默不语，不知道吴比对赵灵旗做了什么别说是完美淬体的级觉醒者，就是赤城本人刚刚被张暮云那么电上一顿，也绝对不会像赵灵旗眼下这般红光满面。 他们想破脑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异能能够越电越精神的。 吴比摸索了半天，发现生命果的确不见了，知道赵灵旗遇见了和当初自己一样的情况生命果在怀里直接被吸收了。 “没了。”赵灵旗缓了半天，才回答了吴比此问，眼中有些迷茫，更有一丝犹疑。 吴比拍了拍赵灵旗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李夕也跑到了场边，治疗异能使出，却发现赵灵旗生命力旺盛，好得不得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眼泪收回去。 秋甫见吴比忙完，向他投来了疑问的目光。吴比摇摇头，开口无声地说了句：“好事。” 秋甫这才放下心，捋了捋胡子，暂时压下了心中疑问。 “胜者，赵灵旗。”祁飞燕见决斗告一段落，也没人收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松了口气向众人宣布。 张暮云恨恨地低下头，足球场那么大，却装不下他的伤悲。 冯小君走到 第131章 现在该你渡劫了 “说吧，怎么回事？”秋甫把吴比拉到一边，一脸担心地问，看表情吴比就知道，这回如果不解释清楚，老道绝不会放自己离开。 “他吃了我一个宝贝，续命的宝贝。”吴比语气责备，“要不是这个宝贝，赵灵旗就被张暮云打死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掠阵的？” “我是看似有奇遇，才拦住赤城和飞燕，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他俩打到那一步？”老道听说赵灵旗捡了宝贝，欣慰地笑了，“你瞅你，还挺小气的。” “我不是小气，我是觉着宝贝该用在最重要的地方。”吴比纠正秋甫，“这条命放在这里只是一条奇遇，如果放在探索遗迹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一个胜负手” “嗨，行了行了，不就是个宝贝，大不了贫道赔你一个便是。”秋甫难掩笑容，不想听吴比抱怨，摆了摆手。 “此言当真？！”吴比瞬间来了精神，他对昆仑还真有所求打一开始不就想要促进觉醒的宝贝吗？现在更是发现宝贝就是那奇石，虽然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用，但这时候不趁机提一提，以后再想要可能就不好张嘴了。 秋甫吓了一跳，打量吴比片刻：“你想要啥？” “还没想好，你记得你欠我一次就行。”吴比暂时还不急着要奇石，只是先铺垫一下而已。 吴比和秋甫聊天的当口，赵灵旗已经被抬到了场外，李夕跟着张暮云则和冯小君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立场中，也不知道在那摆什么ps。 “下一场，团队战，你就不要参加了。”祁飞燕继续推进考试，不忘关照了张暮云一句，“你受伤了。” “这不算什么。”正风光的张暮云当然不能就此流露出怯战之意，即便肩膀还是完全抬不起来，依然死鸭子嘴硬。 “你不行。”祁飞燕坚决地摇摇头，“本来你一人参加就不太合规，现在正好，省得了我当裁判的麻烦。” 张暮云故作不愿地沉吟片刻，方才顺水推舟地点点头当众赢了赵灵旗，张暮云觉得今天已经圆满了，更何况以现在的身体状态，未必打得过刚刚吴比召唤出来的那条黑色人影。 于是张暮云在冯小君的搀扶下走向场外，还不忘向吴比道：“你要是不服，随时可以来找我。” “那就现在？”吴比复杂的心情无从发泄，听张暮云一说，表示择日不如撞日。 “不要脸！”“明知道张暮云受伤了！”“你不要叫吴比了，叫无耻吧！” 底下顿时嘘声一片，献给吴比。 “你老实点。”祁飞燕横眉一句，居然也没提一会的bss战。 吴比摆摆手，却也无所谓了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反正我有赵灵旗。 冯小君把张暮云扶到场外，影壁的医疗人员便把他带走，随后冯小君转过身来走到场中，还顺便把“拔旗社”的几人招呼了下来。 见拔旗社的人都站定，一旁看得略有窝火的凌云社也都走入场中，孙家法带好了全套护具，摩拳擦掌李夕也站在了吴比身边，无所畏惧地直视冯小君打赢过她一次，所以积累了很大的心理优势。 最后苗春知站到了三人身后，四人呈倒三角阵型站位。 “你们有谁。”冯小君站定，身后是许莱和那个空气墙觉醒者以及力量系觉醒者，“社长不在了，你们还要打吗？” “4对4，正好啊。”吴比摊摊手，“你们没有肖猛人，输是输定了，现在弃权还来得及。” 吴比说完，又是一大堆“比试成立”弹出。 祁飞燕见两方各自入场，也就退到了场边，准备宣布团队战开始。恰在此时，一声低吼响在了场外观众的脑后。 “我来了。” 一个黢黑的身影自观众席奔来，每一步落地，都能引起地面微震，等那身影跑到拔 第132章 这才是一人成军 见吴比踏前，肖猛人也不啰嗦，双脚在地上踩出两个小坑，箭步迎上！ 而肖猛人身后的四人，也瞬间动了起来反正他们只想赢，打几个人根本没有区别。 见那边即将交战，祁飞燕“体贴”地拉下了吴比身后三人，苗春知呆愣、李夕愕然、孙家法担忧。 那厢的战场之上，拔旗社的阵型也分裂成两块，一块是肖猛人急速冲向吴比，另一块则是冯小君四人列阵，各自分工建立“阵地”冯小君居中施法、许莱堕后画画、瘦子展开空气墙、胖子站在空气墙后掠阵。 “一打五，我看你是送死。”肖猛人声音低沉，凌厉至极的一拳轰来这一次肖猛人没有再犯与上次相同的错误，甫一出手，便尽全力。哪怕吴比还像上次一样，用全部魂力来跟肖猛人对拳，恐怕一拳就能得到一场失败。 “你错了，二打五。”吴比见距离差不多了，一挥手扔出了小莫。 小莫在小梁朝里憋屈得够呛出来了好几次，一个人都没轮到，刚刚回去已经怒揍了好几个异族的族人。 这下见到汹汹而来的肖猛人，小莫一眼便看中了肖猛人那充满力量的线条，以及毛茸茸的身体不由得瞬间食指大动，拎起尾刺就要砸个大肉饼出来尝尝。 肖猛人此前昏迷，并未见过小莫，此时骤然遭遇，脸上也是略现讶色。但见小莫手握奇形兵刃、身躯雄壮伟岸，肖猛人也是战意勃发，一对熊掌便递了上去。 轰然一响，肖猛人与小莫旗鼓相当，竟然都爆发出了级中阶的巅峰力量！肖猛人眼睁睁地看吴比从身旁掠过，却暂时没有工夫拦他小莫终于遇到个个头差不多的力量型选手，当然不肯放过，尾刺连挥，砰砰啪啪地打了上来。 “那也只是一对四。”吴比冲到四人阵前，冯小君冷冷地说道。 张暮云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赢了赵灵旗，那冯小君要做的，就是在团战中击败这个不可一世的吴比，这样一来，凌云社也就名存实亡。说起来还要多谢这个自大的家伙，一个帮手都不用，就敢冲进阵来？ 空气墙已经成型，吴比冲到近前的一刻，便被一堵无形的气墙阻拦，一刀下去软软的毫不受力，凭吴比的力量不足以破开。 冯小君也从与李夕那场决斗中得到了教训，见吴比进入了攻击射程，集中灵气，一杆细长的冰矛飞射而出，带起的劲风凌厉，与此前的冰晶不可同日而语。 许莱的画也画完，应该是个增强灵气的法阵吴比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力量系的胖子灵力飙升，劈头盖脸就是一套军体拳。 吴比举盾迎矛，另一边横刀挡住胖子，冰矛炸裂在盾上，瞬间冻伤了吴比的手臂，而胖子的一拳也是力道十足，差点锤飞了吴比的刀。 吴比借劲后退，退到一半时愕然发现没有了退路原本针对赵灵旗移动力的空气墙，现在变成了专门为吴比订制的牢房。 而另一边肖猛人也没有和小莫缠斗，一拳荡开小莫手中的尾刺，返身冲了回来，如同饿虎扑食。 小莫在他背后哇哇乱叫，不依不饶地举刺跟上。 阵前的胖子见吴比的力量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再次信心满满地军体拳接上。冯小君和许莱也没闲着，一个掷出数支冰矛，另一个则画好了一只潦草野狼，穿过空气墙的屏障，向吴比扑来。 见形势至此，围观群众逐渐就躁动了。 “哎你看那狼，这异能太叼了”“肖猛人来了！” 还有干脆被冯小君冷艳气质折服的粉丝，破音高喊：“冯小君！我女神！” “啧，本来是用来关你们五个的，现在只有你一个，有点空了。”空气墙里的瘦子抠抠鼻屎说。 前有狼，后有虎，场外呼声一面倒，场中还有个瘦子抠鼻屎嘲讽吴比却不慌不忙一 第133章 肖猛人的新“异能” 吴比的思路很简单自己的人海战术，当然很害怕冯小君的范围杀伤，所以放出异族的同时，就应该是摧毁冯小君战力的时刻。 冯小君感应到魂导光环，还以为是许莱阵法的加成，于是欣然接受。下一秒，她发觉手臂不听自己使唤地连劈十下，然后一身的力量便消耗一空，颓然倒地。 寒气失去控制，前排的异族纷纷解除冰封，随后更多的异族到场，终于超出了空气墙的承受极限。 “砰砰”几声裂响，空气墙散去，异族们终于失去了约束，发现那垂涎许久的小胖子就在脚下，那惊骇欲绝的小瘦子也在身前，那娇艳欲滴的冰女孩躺着等自己品尝异族们各自扑去，毫不客气地向三人咬下！ 但在异族动手的同时，赤城、秋甫、祁飞燕也分三面出手，推开近些的异族，直接把冯小君、胖子和瘦子拎出了战圈，也相当于宣判了三人的失败。 许莱面前一片泥泞，冲向他的异族都被沼泽陷住，暂时无虞，但当吴比跑到其前，准备一拳敲头的时候，许莱果断收起画笔，轻声道：“我认输。” 吴比被他的果断吓了一跳，但眼下没空啰嗦，一个魂导拳怼在许来苍白的脸上，打出一蓬鲜血和凄厉惨叫，紧接着，许莱就被旁边的祁飞燕捞下了场。 终究这个战场，还是变成了吴比与肖猛人的个人战。 局势瞬间逆转，观众们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捶胸顿足之间，嘴里喊着莫名其妙的诅咒。 肖猛人成为了他们战胜吴比的唯一的希望，期待肖猛人痛揍吴比的同时，他们也在心里默默感叹为什么自己没有像他们二人一样的好运气二次觉醒的觉醒者，果然战力会大大提升，只是不知道肖猛人觉醒了什么异能？到现在也没见他用出来过。 此时此刻，肖猛人正满头大汉从空气墙里蹦出来的异族，一大部分都拥到了肖猛人身边，不要命地扑上去啃咬。 看来即便离开了大梁朝，异族的口味还是没有变，依然喜欢像肖猛人、大牛这种看起来肉质鲜美的猎物。 肖猛人见到另一处战场的情形后，也便不再着急，专心应付眼前的小莫和异族，此时攻守之势有异，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去找吴比，吴比也该来找他了。 与小莫打了半天，肖猛人也发现小莫手中的尾刺似有剧毒，不过兽化后的熊掌根本不惧，打得小莫嗷嗷痛叫。只是其余异族手中拿得就不是此等钝物，而是这几年里吴比为他们配备的钢刀长矛，砍在肖猛人身上虽然不痛，但时不时也会崩出鲜血。 肖猛人一边熊掌连挥，生撕眼前异族一边积蓄力量，准备等吴比近身之时，便将他一击打倒。 但肖猛人误会了，吴比绝无此意。 看到肖猛人生龙活虎地拳脚翻飞，打得眼前异族难以近身，吴比就知道比肉搏是自寻死路，既然小莫和异族就能打得肖猛人满身是血，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非跑上去凑热闹，开好魂导光环，大家比比谁站得久好了。 吴比稳坐，把身形藏在一圈异族背后，只露个头，查探着肖猛人与小莫等异族的战况。 这一举动，与刚刚瞬间击退四人的表现大相径庭，场外观众又是嗤之以鼻，想嘲讽又无从嘲起，因为他们发现，好像这么打才最稳妥？ 于是他们把目光聚焦在肖猛人身上，连鼻孔都在呐喊：“您刚才不也二次觉醒了吗！觉醒了啥异能啊！用一用给大家开开眼界啊！” 吴比当然也知道肖猛人“觉醒”了，所以才一直提防着，远远地站在操场另一侧，不往真正战圈的核心靠近。 但吴比也相信，无论肖猛人觉醒的是什么异能，一定不是直接的远程攻击能力不然他早在自己背身打冯小君他们的时候就出手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肖猛人见吴比不近身，终于 第134章 大莫的新词汇 “来了来了！” 吴比此举，得到了围观群众的欢呼和肯定赶紧送上去让肖猛人一拳打爆算了，好好一场团队战，都让你给打成了团战。 吴比不予理睬，目光锁定肖猛人，一路小跑着冲了上去。肖猛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杀伤吴比的大好良机，手上不停，一边夺矛掷矛，一边向吴比迎了过来。 吴比反复收放异族的尸体，不多时已经攒了二三十具，看得祁飞燕都有些揪心她也不知道异族到底是活物还是召唤物，只是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灵气，想来是活物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小莫见肖猛人回头，大喜狂吼，自然堵在了他与吴比之间，手中尾刺连击，与肖猛人战成一团。这次肖猛人与小莫全力对打，想要在吴比到来前先解决掉这个搅屎棍。 只见肖猛人额现神光，每一拳每一脚都招呼在了小莫筋骨脆弱的关节之上，很快便打得小莫血肉横飞，而他本人也是浑身染血，毛都被打秃了。 终于在吴比到来前，肖猛人拧断了小莫的大腿，一脚把他踢到了一边小莫在地上扭动身体，巨大的尾刺也拿不住了，轰然掉在了草皮上。 “你完蛋了吴比！”肖猛人一声狂吼，纵身跃向吴比，洒落一地鲜血与毛发。 吴比一挥手，把二十几具尸体扔向了小莫，口中大喊：“就是你了，小莫！” 场外观众一见，不禁大跌眼镜这是打糊涂了吗？攻击自己人？ 小莫本来在地上抽搐挣扎着，看到向自己洒落的尸体，面现惊喜之色，张开双臂迎接同胞的血肉！ 肖猛人的拳，即将落上吴比的脸，突然小莫身上涌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吹飞了空中的二人。紧接着黑雾一起，吴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自从那次杀了白手套的科林，吴比就发现小莫能够用其他异族的血肉治疗自己，其原理应该与纳末凶纳末狠合体一样。 不过其实吴比刚开始捕获异族的时候，曾经尝试过找两个异族强行合体，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需要让异族成组，培养一下好感度和默契度，才能进行融合。 场中黑雾缭绕，赤城和秋甫再度下场，心中叫烦，这一次再不打算回去了。 肖猛人见到小莫那处的异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肯定是吴比搞鬼，于是重新抖擞精神，额现神光，准备率先解决吴比。 吴比本来打算利用小莫合体时产生的黑雾，来限制肖猛人的视野以及行动，但显然黑雾无法遮挡肖猛人额上神光，一片漆黑之中，吴比开始挨揍。 肖猛人终于把自入学以来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黑虎山的搏击之术被他打得连贯写意，痛入吴比骨髓的同时，更是极具杀伤力。 而吴比只能蜷缩身体，牢牢护住头脸，感受着肖猛人的拳脚相加，发现他这套连击毫无空隙，自从被打上第一拳起，自己就没落过地。 痛是真实的，伤害也是真实的只两拳，吴比就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防御的架子很快开始崩散。 吴比狠咬舌尖，死死撑住，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被打晕。 好在肖猛人也没有像打小莫那样招招直击要害，像是想要让吴比更多地吃些苦头，以“报答”凌云社第一战时，吴比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场外观众眼见一片黑雾，耳中听着砰砰不绝的打沙包声，猜测应该是吴比在挨打，只可惜看不到他的丑态，开心之余又有些忐忑可不要再有什么幺蛾子了，想好好看吴比挨一次打，就这么难吗？ 好在秋甫解决了场外观众们的难题老道双手一挥，风起，黑雾散去。 即便小莫那处还在不断冒着烟，但至少这风把吴比和肖猛人的战圈吹得干净，众人也终于得偿所望，看到肖猛人像踢皮 第135章 反常的祁飞燕 赤城三人救下肖猛人，由祁飞燕把他送到了场边接受救治，赤城和秋甫则来到吴比身边，看他和大莫拔河。 吴比心叫丢脸，一边加强意识用力回收，嘴里一边骂骂咧咧：“差不多了，打完了，下次给你带肉肉吃” 大莫三个头都盯着吴比，中间那个莫西干的表情很倔强，另外两个倒还好，沉浸在新获得力量的喜悦中。 吴比知道大莫在想什么叫老子出来这么多趟，一口肉都不给吃？ 合体后的大莫，脾气也暴躁了许多，即便被吴比压制着，还抬起脚轰然踩了踩地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听那轰然巨响，场外观众们现在也哑口无言。刚刚被孙家法提起衣领的同学颓然坐下，喃喃说着：“这不可能，太变态了” 孙家法看到大莫，当然也吃了一惊，此时强压下眼中惊骇，假装知情地说：“肖猛人还不错，竟然逼的吴比用出了这招” 李夕嫌孙家法丢人，强行把孙家法拉回了座位，在她脚边的则是依旧沉睡着的赵灵旗。 冯小君也已经从脱力中恢复，眼下正和张暮云、许莱他们坐在一起，脸上遍布浓浓的失望与不甘之色这一战后，她也体会到被吴比阴了一下的苦涩。 五打一的失败，让拔旗社成为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现在异能学校里的同学们终于明白，凌云社将成为自己无法跨越的大山，只有张暮云才有资格跟他们比上一比，什么黑虎山，什么冯小君，都无法在正面与吴比、赵灵旗分庭抗礼。 凭什么吴比觉醒的异能，就能碾压肖猛人额上的神光？ 同学们浮想联翩，但输终归是输了，吴比系统中弹出的胜利点可以证明。 众目睽睽之下，吴比好言相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莫收回了小梁朝。随后吴比再次软塌塌地坐倒，等影壁的工作人员来扶和大莫拔河拔了半天，耗尽了吴比最后的一丝力气，现在是真真的连动动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边无奈等待，吴比一边觉得，和肖猛人对打还是挺遭罪的，每次都要打到筋疲力尽。 赤城见大莫被收回，挥手止住了跑过来的工作人员，亲手将吴比扶了起来，同时压低声音说：“当初套索那几人，就是被他杀的吧？” 赤城指了指吴比，说得却是小梁朝里的大莫。 “校长大人法眼如炬就是他。”吴比气若游丝地承认到了这份上也就没啥隐瞒的，更何况吴比煞费苦心要秋甫配合，就是想要给异族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是什么？我看你好像不能完全控制。”赤城低声道，语气并不是很放心。 “您要问他们是什么的话我觉得，应该和蝗虫差不多，很单纯的一种生物。”吴比知道异族野性难驯，所以才没有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放他们在大庭广众出现，也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平时我只拿他们对待敌人。” 诚然如吴比所说，异族虽然饥饿、嗜血、喜好拿手边的一切当武器但行为逻辑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杀光眼前所有人畜而已，相当于吴比手中一只专门咬人的疯狗。 赤城听吴比如此解释，也便不再多说，把吴比递给了秋甫和祁飞燕，只是动作有点不耐烦，吴比还以为他要说一句：“拖出去斩了。” 秋甫接过吴比，渡来灵气疗伤，发现无用便也不再试：“吓甚人也我们这年纪，可受不了你这一惊一乍的。” 吴比想笑，但连咧嘴的力气都没有：“下次不会了下次你们就知道了。” “这可不好说”秋甫打量了吴比片刻，“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伎俩？先透个底。” 吴比故作矜持：“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你这小鬼，还挺得意。”秋甫摇头叹道，“这回一百颗灵石 第136章 陷阱 连起身都费劲的吴比，自然无缘这场bss战，于是开始观察场外影壁的动作。看到不远处的祁飞宇，吴比“哎呀”了一声，打眼色叫他过来。 祁飞宇是影壁人员中面色如常的一个，本次考试他负责的也是帮助同学、维护考场秩序的活。见吴比招呼自己，祁飞宇虽然不想理，但职责所在，还是几步跑了过来。 “飞宇啊，帮我抠抠眼屎好吗，我实在动不了。”吴比刚刚被肖猛人打出了眼泪，现在化作了眼屎，糊在眼角很难受。 祁飞宇一脸嫌弃，凑得近了些，胡乱抹了吴比的眼睛一把。 “飞宇啊，你今天有什么任务啊？”吴比借机压低声音，盘问祁飞宇。 “？”祁飞宇不明所以，下意识应道，“维持考场纪律啊。” “就只有这些？”吴比眯起眼，不以为然。 “你干嘛？又要搞事？不是说好了我当班的话，不搞事的吗？”祁飞宇左右张望片刻，一阵心烦。 “我现在动都动不了好吗？还怎么搞事？”吴比想抬手，但只是眼皮抽动了一下，差点又把眼泪崩出来。 “今天领导都在，你都这样了，就老实点吧。”祁飞宇不小心笑了，语气强装严肃。 “你真一无所知？”吴比见祁飞宇如此，一时间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你没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吗？” 祁飞宇皱了皱眉头：“哪里不对？” 祁飞宇环视一圈姐姐与灵元班的考生开始入场、赤城低头摆弄着手机，不时扫视全场，眼绽赤色秋甫道剑在身，笔直站在面包车旁，似在闭目养神。 看台上观众们翘首张望、影壁人员坚守岗位、篮球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师生远远围观 看似一切竟然有序，但吴比自从察觉的祁飞燕的异样后，就觉得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就好像看见一张表面合情合理的照片，但仔细去看细节，便处处透着诡异。 吴比凝神苦思片刻，眼中精芒一现，抬头道：“这场考试本身，就最不合理。” “啊？”祁飞宇不知此言何意这家伙想这么半天，从根本上否定了影壁的安排？ “灵元测试、体能测试这些都不多说，单说最后这场bss战有意义吗？” “想知道学生的实战能力的话，一场团战足矣，还用费上这么一下午的时间？”吴比用眼神向祁飞宇示意，叫他看看渐落的夕阳，“更何况灵元班里就那么二三十个人，你觉得赤城是闲到了，在这里陪我们玩过家家？” 吴比越说越觉得有理，表情逐渐严肃：“他们这么干，只有一个解释。” 祁飞宇听吴比说得认真，不由得绷直身体：“什么？” “他们在等。”吴比说完，目光重新投回场中。 祁飞宇将信将疑，站得靠吴比近了些。 场中各人已就位，祁飞燕抬抬手：“开始吧。” 祁飞燕话音刚落，众人皆动，各色异能齐聚，打出了刚刚商量好的配合。 就在此时，天心高中北侧郊区、那一片还未开发完成的楼盘之中，一股仿佛能够撕裂大楼的刀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条直通天地的黑光，斩云成两段，贯日为左右。 “来了。”吴比心道。 “动！”赤城仿佛早有准备，一声低吼，影壁中有几人紧接着各自下令。 令下，有人以手撑地，释放灵气另一部分人迅速跑向看台与体育馆之间，形成了一条通路接应考生。 祁飞宇接到的任务是后者，依次序的话，他正好便该站在吴比身边不远，与祁飞燕那处战场相邻。 突现巨变，场中与看台上的考生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行动。 祁飞燕明显也是知情者之一，举手大喊：“向体育馆，退！” 第137章 中刀者死 好在影壁再一次未让吴比失望祁飞燕似是早就在关注那体育老师，在他出手的那一刻，揉身而上，一拳对上了体育老师的那一掌。 砰地一声，二人各自被对方震开，赵灵旗此刻才发现自己被偷袭，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好强，看来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体育老师面色惊恐，坐倒在地。 “你别演了，怪恶心的。”祁飞燕战意勃发，一身灵元宛如烧起来了一般，“赤城已被引开，你还装疯卖傻，就显得自己很蠢。” “说吧，你是滨羽琉，还是田原北斗？”祁飞燕高度戒备，要那体育老师自认身份。 “啊咧？被识破啦？”那体育老师挠挠头，挠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青涩而又邪魅的脸，“我是滨羽琉啦，田原在那边等赤城，刚才那刀就是他的杰作，怎么样，很危险吧？” “滨羽琉，1岁，级高阶，觉醒异能是多重分身”祁飞燕念出了滨羽琉的资料，目的是提醒身边逐渐聚集过来的影壁高手，“为了把你塞进天心高中，套索也出了不少力吧？” “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这是个陷阱呀”滨羽琉耸耸肩，“不过放心吧，他们知道我一出手，你们就会捣毁他们的布置，所以都跑啦。” “哼，也要跑得掉才行。”滨羽琉话音一落，祁飞燕便示意身旁一个影壁同僚，通知人员堵截套索的间谍。 “所以你是来送死的？”祁飞燕与影壁同僚开始向滨羽琉合围，赵灵旗缓缓抽身退后，同时操场上的同学们还在有条不紊地撤退着。 “即便你是岛国的天才，1岁晋升级高阶，可就凭你一人，也想抢那个？我还以为套索的人也会来呢”祁飞燕此言说罢，吴比终于想通了整件事的脉络。 祁飞燕口中的“那个”，想必就是面包车中的迷你奇石连吴比都能想到这枚奇石的珍稀之处，切玉与套索又怎能放过？ 说白了，整个期中考试，只有一半是为了考试，后面的个人战团队战什么的，都只是为了等待切玉和套索出手而已。 “嘛大概就是你说的这样啦，只不过有一点错误我要指出，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滨羽琉还是不慌不忙，好像对田原北斗击杀赤城非常有把握。 “我可不是级，而是b级哦”滨羽琉邪魅一笑，祁飞燕的面色一凛如果滨羽琉说的是实话，那他就是觉醒者中晋升b级的最年轻者。 “听说前些天，你们杀了我们不少人所以我来也不仅仅是要抢那个，最主要的，还是要杀人哟。”滨羽琉说着，闪身退到篮球场，一掌砍断了篮球架，从内里抽出了一把缠满封印的狭长利刀。 “下面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我的伙伴，布都御魂。”滨羽琉掌间利刃缓缓出鞘，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阵鬼哭之声。 “你们几人，最高不过级，怎么敢拦b级的我？今天，你们就要被血洗了。”滨羽琉握刀的那一刻杀气勃发，脚下的球场瞬间开裂，那裂隙分两头，一指祁飞燕，一指远处面包车旁的秋甫，如刀。 祁飞燕的发丝无风而断，融在夕阳里消失无踪脸上，是不平不忿的战意熊熊燃烧滨羽琉晋升b级，的确超过了影壁情报的更新，祁飞燕也知道晋升b级的觉醒者，其战力与b级以下不可同日而语，但依旧没有退缩，也无从退缩。 b级以下，越级战胜的事情常有发生b级之上，还从未有过此类战绩。这道线，就如同一道横在神与人之间的鸿沟，再之上的修行路处处艰险，每个阶段的提升，都能碾压上一阶段的巅峰战力。 “其实一开始，田原是想要干我的活的，只不过我说服了他，因为我的能力才更适合杀光你们，对吗？”滨羽琉终于不再废话，一幻身成为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纵身疾冲一杀祁飞燕，一杀远处秋甫。 祁飞燕见 第138章 布都御魂 滨羽琉手中的布都御魂连连斩下，每刀看似软弱无力，但就偏偏一刀杀一人。 鬼哭声在环绕战场内外，对上他的影壁众人，全部都是随影壁征战多年的精英，可即便格挡成功，挡刀之人的颈间也会窜出一条血线，被滨羽琉的布都御魂带走生命。 战场中，好像有一只看不清影子的厉鬼，与滨羽琉并肩而行，在滨羽琉挥斩之时便补上一刀，每刀必中。 人命如纸，祁飞燕心急如焚，喝令身旁同僚暂勿近身，自己则飞身顶上，在吴比魂导光环的帮助下，施展昆仑的“隔山拳”与滨羽琉游斗，避免被他一刀斩首。 影壁精英也因此缓过一口气，紧接着n声响起祁飞燕身边的影壁人员，知道滨羽琉的异能终究不是自己所能抵挡，再也顾不上怕吓到学生，纷纷掏出了腰间手n，接连射击。 到达b级的觉醒者，面对n支时也不再有什么惧怕滨羽琉暂时采取守势，布都御魂化作一团寒光，其上遍布绵软灵气，挡开了影壁精英们的第一轮射击，甚至还有余力通过弹道的反弹，射伤了两名影壁人员的大腿。 偶尔也有几发流弹射向体育馆，但靠近体育馆十步远时，便会无力坠下，显然影壁早就为学生们做好了防御应对。 祁飞燕处的战况令人心惊，远处也是一样秋甫见到滨羽琉七刀杀七人，毫不犹豫地令身旁影壁精英们暂时退后，手持道剑以剑气迎敌。 滨羽琉暂缓脚步，挥刀格挡。秋甫的剑气虽然凌厉，但显然无法完全阻挡滨羽琉近身从二十步起，滨羽琉遭遇剑气，一边回劈，一边继续向前，缓缓向面包车附近逼近。 “看来你们真的没藏着什么底牌。”两个滨羽琉居然还有余力，“我本来以为你们会在这学校藏些高手，应付像我这般意料之外的人，如此来说的话” “北斗君可能要倒霉啦！”滨羽琉的反应非常迅速他深知影壁不可能只有这些战力，既然操场这里没有其他高手，那很显然其他高手应该随同赤城一起，去消灭田原北斗了。 “还挺稳妥的看来你们是猜到，赤城才是我们的最大目标？”滨羽琉很享受这种把对手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感觉，战斗中也不忘调笑对方。 影壁当然知道因为“赤诚之火”的存在，赤城一直就是所有境外势力的眼中钉，有了这个异能，切玉也好，套索也好，都无法对影壁进行任何渗透，更加无从展开境内的遗迹争夺，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科林和风衣男他们，只能凭着隐身异能偷鸡摸狗的原因。 滨羽琉嘴上嘲讽，刀法却丝毫不乱，一步步向秋甫紧逼而去而祁飞燕面前的滨羽琉1号已经占据了极大优势，很快破开了祁飞燕的拳风，再下一步便要砍上祁飞燕的身体。 不过从祁飞燕身旁退下的影壁精英们可并未闲着，在发现自己的手n无法对滨羽琉造成实质性伤害后，他们全部退到祁飞燕身后，汇集了n，把祁飞燕专用的全自动连射手n丢了出去。 祁飞燕边打边退，听风辩位，手上“隔山拳”不停打出，飞身接n，旋身射击，动作一气呵成。 “唔n斗术？”滨羽琉有些出乎意料，甩刀抵挡祁飞燕射出的子弹。 那一蓬蓬子弹连成线，犹如泼洒而出的尘，噼噼啪啪地刺向进击中的滨羽琉同时祁飞燕展开身法，以滨羽琉为中心变幻角度，如同花间之蝶一般，进行一圈圈地绕行射击。 每次绕到影壁人群附近，都会有新的n凌空递上，祁飞燕一边施展n斗术，也一边带着影壁众人与滨羽琉拉开距离，凭借与影壁精英们的默契配合，终于暂时稳住了滨羽琉1号。 那厢秋甫也是飞剑起，不再用剑气御敌，终于祭出全力。飞剑与布都御魂相交之时，一样也会有刀气临颈，秋甫一手控剑，另一手也一样手捏剑诀，反复抵挡着落在颈间的刀气。 第139章 昆仑剑牢 见滨羽琉疾奔而来，早就手痒难耐的赵灵旗立时举刀迎上，吃过生命果实后的他刀风凛冽，竟能接住滨羽琉的刀！ 而滨羽琉被刚刚爆起的灵气吓得惊疑不定，终于脸上的笑意暂时消失，老实应对赵灵旗急速劈来的一斩。 “当！”双刀相交，赵灵旗肩膀一沉，力量虽然比滨羽琉差上些许，但勉强也有一战之力。 在旁边观战许久，赵灵旗当然知道对方的布都御魂有古怪，接刀后迅速收刀，用刀把挡架颈间，果然听到一声轻鸣，挡下了滨羽琉的一刀暗算。 紧接着赵灵旗也丝毫不手软，顺势施展出了在这月里融会贯通的“快刀乱麻”，一息之间爆发几十声刀鸣，乒乒乓乓地与滨羽琉打起了对攻！ 只是赵灵旗还要额外抽刀格挡颈间，所以无法对滨羽琉造成有效杀伤，还有几刀并未完全挡开，脖颈处也拉出丝丝血线。 好在吴比魂导光环加点完成，赵灵旗的挥刀速度飞快提升，在吴比魂力告罄、魂导光环的敏捷加成达到20的时候，赵灵旗终于能与滨羽琉平飞秋色。 此处凶险，祁飞燕和秋甫也不好过滨羽琉一招“入梦死”打过，两处阵型破碎，滨羽琉借机突前，祁飞燕与秋甫在魂导光环的加成下急速后撤，这才躲开了直斩头颅的两刀。 见场中敌人的速度突然提升，滨羽琉当然也发觉了不对劲。 “嗯？魂导光环？刚才是你？”3号滨羽琉眼睛一亮望向吴比，把刚刚暴起的灵气归结在了他的头上。 “你竟然是灵魂订造师？”滨羽琉面色回复轻松，笑容灿烂地望向吴比。 吴比心头剧震，没想到滨羽琉竟然知道灵魂订造师的存在，难道他是白手套？或者是白手套选择的人物？ “喂，苦着脸干嘛？我吓到你了？”这次换成三个滨羽琉同时转头，面带笑容，“别害怕，我一定尽快送你上路。” “这个使刀的，就是你选的人？”滨羽琉手上加劲，但依然收拾不下赵灵旗，“还不错嘛，怪不得也有灵种。” 吴比听到“也”字，更加确信这滨羽琉的背后，也一定有一位灵魂订造师。 “飞宇！来我这儿！”吴比决定掐碎花生米，只不过手足无力的他，需要祁飞宇的帮助。 祁飞宇不知吴比要干嘛，一边想冲前帮助赵灵旗，一边又想回头帮吴比。略微犹豫一下，祁飞宇选择相信吴比，迅速回身。 “没想到此行还有意外收获”滨羽琉与赵灵旗对砍着，脚步开始向吴比靠近，口中也在喃喃自语，“你们这次真的下了血本啦，下血本，就要做好血亏的准备啦” 原本影壁的诱饵有三，一赤城，二奇石，三灵种。 这种价码压下来，哪怕套索和切玉明知是陷阱，也一定会想办法吃下，所以影壁其实用得是裸的阳谋，不怕你不来。 吴比没想到的是，滨羽琉居然真的会把赵灵旗和自己作为其第一目标早知如此，还和他费这么大劲干什么，直接叫石鱼出来和他打不好吗？ 看滨羽琉和赵灵旗刀刀相击，随时都有性命之虞，吴比陷入了自责如果一开始就带赵灵旗一起去体育馆避难，眼前局势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般骑虎难下了？ 如果带着赵灵旗一起走的话，无法行动的自己，也就不会成为赵灵旗的负担了。 但吴比也知道，这是个两难之选是带赵灵旗跑路的话，虽然能够暂时保证他的安全，可是没有魂导光环加成的影壁，遭遇b级觉醒者滨羽琉，会有多少伤亡？ 祁飞宇还在向自己奔来，远处秋甫正用飞剑苦苦支撑，另一只手掌已被砍得不成人形祁飞燕见弟弟跑向吴比，稍稍宽心，反而带得1号滨羽琉远离赵灵旗的这侧战场，尽量减少祁飞宇可能面对的凶险 就在此时，三 第140章 必须杀之 黑色刀光起，赵灵旗一阵快刀，名副其实地将3号滨羽琉斩成了“乱麻”。 当然赵灵旗的“快刀乱麻”还比不得奇石化作的“剑牢”2号滨羽琉已经被打成一团血泥，剑气依然簌簌落下3号滨羽琉虽然骨断筋折，但皮依旧连着肉，最重的刀伤当然是被“劈斩”造成，由肩头斜斜砍至同侧腰间，此时他像是一个可怖的丧尸，正反身跑向祁飞燕身前的1号滨羽琉。 “哎呀呀还是被你们算计了。”1号滨羽琉放过了祁飞燕，在n林弹雨中急速跑来接应3号，合二为一时，也顺势接受了3号滨羽琉身上的刀伤，虽然看似无损，可肩膀也已经抬不起来了。 “怪我孤陋寡闻，被一个破剑符蒙骗了，笨蛋笨蛋”滨羽琉放弃了剑牢中的那个分身，换手握住布都御魂，向篮球场的边缘退去。 秋甫飞剑一震，牵着剑柄引剑急追，不准备放过受了伤的滨羽琉祁飞燕那处的影壁精英也重整阵型，迅速向这里奔来，子弹已经提前打到了滨羽琉脸前。 “呀残念，好像杀不掉了”滨羽琉连连格挡子弹，努力控制角度，将子弹弹向赵灵旗与吴比。 吸收过生命果的赵灵旗体力有所提高，已经不会仅仅因一次劈斩而脱力，眼下也勉力为自己和吴比抵挡着子弹。偶有挡不住的，赵灵旗便避开要害硬吃，始终不离开吴比身前。 “看来这次也当不了英雄了呐”滨羽琉重重叹气，渐渐拉开与吴比和赵灵旗的距离。 看到吴比脸上的愤慨神色，滨羽琉咬牙窃笑：“你那么生气干嘛？因为我说要当英雄吗？” “哦不会吧？难道你以为，只有好人才能当英雄？”滨羽琉越行越远，祁飞燕与秋甫也即将追至，“我是你们的坏人，却是我们的好人呀” 见无法对赵灵旗造成致命伤害，滨羽琉终于放弃，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退到篮球场的边缘，滨羽琉在踩上边线的一瞬间化作一团白光消失，刚好避过秋甫的剑，和祁飞燕射来的最后一蓬子弹线。 “下次再杀你们哦”白光完全消失之前，滨羽琉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对了，套索也来了，赤城死定啦” 所有人皆震怒，奔到白光散去处，恨不得挖地三尺，将滨羽琉重新捉出来。 “传送法阵，他走了。”秋甫手掌的鲜血还在低着，说话之间，偶尔有血珠落地之声响起。 “套索有位传送异能的觉醒者。”一位影壁精英接道。 “去，再查一遍所有已知的套索据点，传送阵的出口，必在其中之一。”秋甫语声冰冷，浑身杀气凌人，所有人皆避过头去。 祁飞燕并没有奔过来在看到滨羽琉消失的时候，她便蹲在了祁飞宇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弟弟。 祁飞宇的表情，还停留在倒地的那一瞬间，眉目微蹙，像是正在做着一个噩梦，只是这噩梦已不会再醒来。 “飞宇”祁飞燕轻声呼唤着，一双手掌颤抖着，捧着祁飞宇的脸颊，“飞宇？” 她得到的回应，只有风声、树声。 祁飞燕转过头，无助地望向一旁的秋甫，那对眼睛似是在说：“救救他。” 秋甫微微摇头，无能为力。 祁飞燕回望祁飞宇，眼泪掉落在他的脸颊，却冲不淡凝在他脸上的血痕。 不知过了多久，祁飞燕先跪再起，崩地急奔，去往赤城消失的那个方向。 但奔到半路，祁飞燕却又返身折回，重新驻足在了祁飞宇的身旁，低着头，不说话。 “意难平的话，便去那里看看吧！”秋甫也不忍阻止祁飞燕为弟弟报仇的举动，“此处陷阱已破，他们最想要的还是赤城的性命，你现在去，或许还赶得及。” “不了，我的任务在这里。”祁飞燕没有抬头，泪珠却噼啪 第141章 火与刀与枪 楼盘那处热浪滚滚，如同一座炼狱。 楼已塌成了半截，断壁残垣处皆是黢黑一片，还有熔断的钢筋缓缓滴下，落在地面发出“嗤嗤”之音。 赤城已经名副其实地烧成了一个火人，周身橘红色的火苗燃燃敛敛，双眉金黄，眼中亦是纯金之色。只不过右肩有一处烧焦了的裂痕直贯左胯，内里隐有金色血液流出，该当是被田原北斗的刀所斩伤，只是不知砍到多深。 除肩上刀伤以外，赤城的额头、脖颈、心口附近各有若干处n伤，现在也是焦黑之中透出金血，看样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赤城狼狈，但他的对手也不好过当先的一个敌人站在断墙之上，手持太刀，刀柄缠有念珠，便是切玉的第一战力田原北斗了。 田原北斗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到一根完好的毛发，衣服也有多处烧灼，不过明显未伤筋骨，眼中还闪着阴鸷的光。 田原北斗的十步之外，则是一小簇身穿黑衣的刀客，刀客们的黑衣已经与身躯烧成一体，大部分的四肢已经如木炭一般焦糊。 被黑衣刀客簇拥在中间的，则是一个头戴牛仔帽的壮汉，壮汉毫发无损，右手比作n形，左手按在右手之上，正在缓缓恢复灵力。 赤城与敌人之间的战场上，三三两两地躺着七具残尸，太刀散落在他们身前，与黑衣刀客的兵刃一致。 “你还能撑多久？刚才那刀已伤了你的心房。”田原北斗拨动刀柄的念珠，身周的灵气也随着手指的动作一放一敛。 “还早得很，你急什么？”赤城的金血缓缓收敛，“学校里的是滨羽琉？” “对，晋升b级的滨羽琉。”田原北斗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赤城心境的机会，“那的人死定了，你也无法脱身去救。” “b级？那可能我还要再等一等。”赤城喃喃自语，心想灰穹可能要在解决了滨羽琉之后，才有时间来此处处理自己眼前之敌。 通天刀光起时，赤城便知道那是切玉在向自己约战，动身的一刻，也做好了面对切玉全力打击的准备。但赤城没想到的是，一向热爱借刀杀人的套索，竟然也派出了组织里的b级觉醒者麦克协同作战。 面对两个b级高手以及十余位切玉的级精英的夹击，赤城爆发全力一战，虽然身受重伤，但也顽强坚持到了现在。 “你有帮手？”田原北斗心念一动，感应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正在接近天心高中，“哼，我就知道，给滨羽琉那小子一点教训也好” 听田原北斗这么说，赤城也略微侧身：“你不怕他死？” “他死了正好。”田原北斗毫不在意地承认，“只要我们杀了你，此战就是完胜。” “那请出手。”感应到灰穹到来，赤城也不再留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用以应敌，一身火焰逐渐递向金色，血液熊熊燃烧。 恰在此时，天心高中操场附近灵气一震，正是滨羽琉分身成三时，灰穹一瞬间爆发的气机。 麦克不言不语，灵气终于恢复，也重新攀升至顶点，与田原北斗心有灵犀地齐齐出手，准备打出最后一击无论是成是败，麦克都不打算继续恋战了，因为他听说过灰穹的事迹，等这位影壁顶尖战力到场的话，再想杀赤城只是痴人说梦。 正如影壁低估了滨羽琉的实力一样，套索和切玉也低估了赤城。 他们本以为这位坐镇s市的影壁领导者，其最大的作用是甄别并标记己方特工，却没想到真正对上他时，才发现他的战力也已经达到了b级中阶，而且一上来便毫不怯战，以攻为守，打得麦克束手束脚他可不希望在这里捐躯，真要同归于尽的话，也应该是田原北斗或者滨羽琉与他换命才对。 于是赤城稳稳占住先机，拳脚皆往麦克身上招呼，也逼得切玉精英们不得不救，于是死的死伤的 第142章 那道灰影，剥了他的皮 赤城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并没有什么想法，思路也不再能够连成一条路，充其量只能说是碎屑，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 几十年修行道上的生死关头，正乱序浮现在脑海，赤城才突然觉得：“不行，我不能死。” 而后耳畔就响起了灵气弹b的声音，竟然已经有些熟悉，还有些许陌生这次第，b声与耳朵之间，好像还隔着了什么。 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在赤城的太阳穴上挡了一下，老茧微颤，多了若干条划痕随后黑线也已经来到赤城面前，在地面上刻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手掌挡下灵气弹后不停，自上而下拍向那条矗立于天地之间的黑线如同出现时那般突然，这条黑线居然被那布满老茧的手掌凭空抹去了！ 田原北斗吐血，那手掌的主人也并非全然无恙黑线像是被那条手掌吞入了手臂，贯通手腕至肩膀，崩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随后手臂中响起了玻璃碎裂之声，田原北斗身后的修罗之形，也随之消弭于风。 手掌的主人，自然是灰穹。 远道而来的灰穹先至天心高中，见滨羽琉即将踏入昆仑剑牢的陷阱，片刻不停，步伐稍慢略作调息便往赤城处赶来，终于及时救下了赤城一命。 麦克率先萌生退意，但见赤城已经奄奄一息，又觉得有些可惜不等麦克有所行动，灰穹眨眼间化作一团灰影，直掠举刀的田原北斗！ 麦克见此良机，即便没有完全回气，还是强行射出了几发灵气弹。 但是见灰影中倏然射出石子，不偏不倚地将自己的灵气弹全部引爆在空中，麦克知道事不可为，一步退向早就准备好了的传送阵。 仿佛读到了麦克的思绪，灰影在掠过田原北斗后突然变向，一刹三掌将田原北斗再次打得吐血，终于逼近了一只脚踩上了传送阵的麦克。 守卫麦克的黑衣刀客举刀想拦，但都在灰影掠过之时爆成血水，“砰砰”连响着化作肉泥。麦克惊骇欲绝，好在周身白光起，传送法阵已然生效。 就在此时，灰穹来到了麦克身前，也终于钉在原地，让人得见其真容那是一张少年的脸，一袭灰衫坠在身上，稍显有些宽大。 灰穹双脚前后错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凝在空中，虎爪虚握，贯通右臂的黑色刀伤还在，却已经完全止血。 就是在这一瞬间，麦克发觉传送阵虽然还在起效，但自己竟然无法退却！ 虚空中仿佛有双手，握紧了麦克的肩头与腰身，隐隐施力，似是要把麦克从传送阵中拖出。 麦克惊骇欲绝，慌乱之中射出灵气弹，炸在灰穹的头脸心口，崩出层层血花。灰穹却丝毫不退，一丝笑意爬上脸庞。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消息麦克刚才的手忙脚乱，也导致自己多被拖出来了几寸，再动一动，可能连走都走不了了。 不远处田原北斗还在吐血，胸口凹陷，正勉力举刀一步步接近赤城，麦克知道此时不退必死无疑，再也无法等待田原北斗完成任务，当机立断全力后退！ 撕扯着，发力着，麦克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却陡然觉得压力一松。 不敢再多做任何停留，麦克返身脱出牢笼，跌入那空气之中的白光 “嘶啦”一道裂隙由麦克的肩头而起，自脚踝而终。 在刺耳的破裂声中，麦克看到自己的人皮被灰穹扯开，还看到皮囊内侧连带着血色的筋、鲜红的肉，被扯离自己的身体 一条红鲜鲜的人影遁入白光，蓦然消失，只留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和荡在空中的牛仔帽。 人皮翩然落下，灰穹哼了一声，再化作一团灰影，返身撞死了剩余的黑衣刀客，缠绕上了亦步亦趋的田原北斗，如同一阵倏然而至的灰色暴风。 骨 第143章 等明日，等天光 赤城得到了李夕的及时治疗，性命已无大碍，只是伤势可能需要很多时间来静养。 其他考生们虽然大部分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影壁所有人脸上严肃亦带悲戚的表情，也都不敢大声讨论，直到秋甫暂代赤城宣布考试结束，他们才纷纷带着疑问回家，也没忘去觉醒者nn打听各种小道消息。 出奇的，今天赵灵旗并未选择和吴比一起回香椿树街号，而是摆摆手回了自己家。与吴比告别时，赵灵旗眼含心事，只道“有事情要想想”。 吴比也没强求，但大概能猜到赵灵旗要“想”的是什么。 回到家中，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吴比久久不语祁飞宇虽然只是这几年来影壁众多牺牲者中的一位，但他是为救赵灵旗而死，吴比便觉得好像欠了他一条命。 这条命没法还，那就只能报仇滨羽琉必须死。 同时吴比也相信，滨羽琉必然不会让自己等太久贝纳尔湖的遗迹探索，滨羽琉一定不会缺席。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切玉的一员，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像成为“英雄”，那便必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现在的疑问只是：什么时候去？去之前需要准备什么？ 见过滨羽琉的战法后，吴比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危机感，发觉可能的确如同黄良所说，自己把遗迹探索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一招“入梦死”，凌云社就要死去一人，那么按照每个大国组织至少有2个b级觉醒者的话，此去一遭，还护得住李夕他们吗？ 哪怕先不论他们，自己扛得住吗？ 吴比突然觉得，回到蓝星的这几个月，自己好像变得怕死了。 死人怕死，说来可笑，但吴比的确就是这样想的这几个月的生活，重新给了吴比一种“活着”的感觉，甚至有些冲淡了大梁朝中的遭遇。是与滨羽琉的一战，重新唤醒了他的思考，也暗骂自己懦弱。 夜深，吴比脑中纷乱不堪，杨婆婆走到月下，抬头望着静静的月光，好像看到了那轮明月之外，隐着的牛鬼蛇神。 “怎么，怕了？”杨婆婆显然已经收到了白天的消息，面色难得温柔。 “没出息”吴比的思路被杨婆婆打断，低头苦笑因为杨婆婆说中了。 “还不错了。”杨婆婆笑笑，指了指院中石桌，“当年太骨，就坐在这里嚎啕大哭。” 听杨婆婆说起太骨，吴比也便顺着问道：“哦？为什么？” “为什么？怕呀。”杨婆婆摇摇头。 “他来的时候，情况怎么样？”吴比心说当年也没有灵气复苏，凭他一身魂界修来的功夫，怎么还会怕成这样？ “情况呀，从来没好过。”杨婆婆悠悠道，“他的本意是下来报仇，结果报着报着，那一腔热血烧起来，报仇就变成了报国。” “然后惹上修行道，跟赤城、青花他们一仗一仗，把那群妖魔坏蛋打去了境外。”杨婆婆眺望远方的云，“仗是一场一场在打，人也一场一场在死” “每死一个同伴，他便要在这小院里大醉一场。醉了，疯了，就嚎啕大哭。”杨婆婆重新把视线投回吴比，“哭之前的表情，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我可没哭，我只是在思考。”吴比要哭的话，也不是因害怕而哭，而是为祁飞宇而哭。 “行，你思考出什么啦？”杨婆婆抬眉道。 “婆婆啊，我想问问啊，太骨当年死了同伴，他是怎么处理的？”吴比非常愿意借鉴前人的经验。 “嗨，他呀，打得更凶，杀得更狠”杨婆婆摇摇头，“你要是想走这条路，那婆婆我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照着太骨的下场，给你个忠告。” 吴比还在咂摸太骨是如何“打得更凶”的，随后应了一声：“什么？” “ 第144章 他的睫毛 第二天一早，吴比走进教室，看到赵灵旗已经坐在了座位上，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吴比有点心疼自己还有杨婆婆可以开导，灵旗儿他妈只是个普通的单身母亲，估计看见赵灵旗的脸色就吓坏了，更是无从劝说。 吴比正要走上去说两句，却见同学们都蓦然抬头，一回头就看见祁飞燕走进教室，眼睛又红又肿。 说实话，吴比也觉得有些意外祁飞宇昨天才死，祁飞燕还要带着悲伤坚持上课吗？ 吴比与祁飞燕的眼神一撞，感受到深藏于内的悲伤以及愤怒，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孙家法正在座位上等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看到祁飞燕罕见的严肃表情，悻悻坐回了原位。 “大家的成绩不错。”祁飞燕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在说昨天刚刚结束的期中考试。 “灵石会按照成绩分配，请班长下课到我的办公室来取。”祁飞燕说着，眼睛却看也不看同学们，该当是不想被学生们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 到了这时，灵元班的同学们其实也不太关注那100颗灵石的归属了，他们只想听听老师会不会有关于昨天之事的解释。 结果他们失望了。 祁飞燕面色如常地开始上课，一切似乎都与期中考试前没什么两样，但吴比和赵灵旗知道，祁老师的平静，才是最大的不妥。 下课铃响，这节味同嚼蜡的灵元课终于结束，祁飞燕带上教材，毫不停留地走出教室。张暮云还记得上课前老师说的，也面无表情地起身，跟着老师走了出去。 祁飞燕一走，同学们才像炸了锅一样地讨论起来。 “听说昨天是切玉和套索一起来的，赤城都受伤了，生死未卜！” “校长的确受伤了，但没事，我今天早上看见他了，就在操场上，还跟我打招呼呢。” 这人说完，吴比不禁对赤城肃然起敬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坚持到校，是怕还有切玉和套索的余孽在学校作乱？ “他没事，祁老师有事了我听说昨天影壁的阵亡名单里，有他的弟弟。” “真的假的？怪不得她像哭过” 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赵灵旗听到这句，愤而起身离开了教室，还带得门“砰”地一响。 “这人干嘛？神经病吧？” “别，昨天他和吴比都在场，听说就是为了救他们，祁老师的弟弟才死的” 吴比本来想追上赵灵旗，听到这句也忍不了了：“要放屁回家放去昂。” 那同学眉毛一挑，本想反驳，但是看到是吴比又怂了期中考试上，吴比和赵灵旗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灵元班的同学们再也不敢放硬了。 “切，我们就自由讨论”那同学嗫嚅道。 吴比看着这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摇摇头，懒得再理，推门去找赵灵旗。 赵灵旗正站在操场上，昨天，祁飞宇就是倒在了这里。 草皮和操场已经被影壁一夜修复，偶尔有同学来来往往，对着校外那块未开发完成的楼盘指指点点，讨论昨天发生的战斗。 吴比来到赵灵旗身旁站好，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上课铃便响了。 以往有上课强迫症的赵灵旗却没动，还是痴痴地站在那里，像个挺立的旗杆。 “他选的。”吴比弱弱地说。 “我知道。”赵灵旗没回头。 “那你还想啥？” “不想了，想好了。”赵灵旗的声音淡淡的。 “那回去吧？” “不想回去。” 赵灵旗像个倔头倔脑的小孩，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不甘心。 吴比也就陪他站着，看 第145章 我爱看他惹麻烦 灵魂司，菜园旁，猩红的幽光闪烁。 自吴比下界起算，这层光芒日益加强，毫无消退之象。 猩红的光，映着石鱼的愁容，显得分外骇人。石鱼眉头紧锁，把目光从操场上的吴比和赵灵旗身上移开，眼神在贝纳尔湖附近游移。 那湖附近的灵元大潮已经逐渐成型，宛如拱卫着一颗珍珠一般，围绕湖心某处缓缓转动。 “要开始了。”叶盐坐在石鱼身旁，还是在机不离手地打着游戏。 “以你的经验，后面会怎么发展？”石鱼还是很相信叶盐的判断——毕竟他对世界的“随机之美”研究颇深，且来自于一个与蓝星类似的世界，更容易窥破蓝星吉凶。 “就照常发展啊。”叶盐不咸不淡地说，“从人族角度来看，大结果只有拿到宝贝，或者拿不到宝贝。” “拿到宝贝，蓝星危机会减弱一分；拿不到宝贝，可能就是这球要完，没有其他可能。”叶盐偶尔按按手机，“再看蓝星现在的实力发展，从水平上来说，无论是套索、白堡还是影壁，都有能力夺宝。只要宝物落在人族手里，蓝星就还有希望，所以问题不大，应该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 “……我问的是吴比。”即便叶盐所问非所答，石鱼还是耐心听完，因为很少见叶盐说这么多话。 “哦，他啊……”叶盐的手指略微停了停，“他这行为，基本上就是送死。不过可能这也是咱们的通病吧，都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最重要、能拯救世界……实际上世界哪需要你救？你忙里忙外，和伸手等着其实没差。” “话不能这么说。”石鱼摇摇头，“宝贝落到影壁手里，和落到其他人手里，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吴比夺宝，黑组在蓝星就有了主动权，反之的话，那里就还由白手套掌控，这能说没有区别吗？” “几率太低。何况一个宝贝，哪定得了蓝星的归属？一个宝贝，也解决不了这次所有的危难。”叶盐说着，向菜园里猩红的蓝星抬了抬下巴。 “如果我们黑组真的抢夺白手套对蓝星的控制权，只凭吴比一个的话，那需要一连串极低概率事件发生，而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有个名字，名叫奇迹。”叶盐的语声有些无情，“再说了，白手套有做错什么吗？我记得马斯顿可是老牌的魂匠了吧？他的‘英雄’还在吗？方舟建好了吗？还有个年轻的魂材，叫什么来的？” “克里斯。”石鱼对灵魂司的一切都很清楚，“去过几十个世界了，最后才选择了蓝星，听说他的魂武……千变万化。” “哈哈，这个形容很传神。”说起白手套的众人，叶盐的兴致高了不少，“哦对对，我还想起来，厄普曼也在蓝星的吧？切玉那几个人的刀，都是他给的。” “切玉，应该就是赵灵旗的课题了。”石鱼几乎将吴比与赵灵旗的经历从头看到尾，也对赵灵旗的心境有所了解，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也不一定，要是夺宝的时候取得大功，也应该可以的。”叶盐耸耸肩。 “并不是。你只看结果，没看到他的心。”石鱼继续摇头，“不杀滨羽琉，赵灵旗就走不出来。” “那吴比肯定会对上厄普曼……厄普曼在蓝星吗？还是在魂界呢？”叶盐似问非问。 “不太清楚，灵魂斗场正在进行，不知道白手套派出了谁……” 叶盐也不再问，重新把目光投回蓝星，看到吴比和赵灵旗意气风发的样子，声音也变得语重心长，“兄弟，老老实实盘个人杰出来，赶紧回来吧……” 石鱼与叶盐二人沉默片刻，都有些忧心忡忡，忽闻石室门开，一股香风涌入。 “吴比呢！”琥珀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人影一闪便来到二人旁边。 石鱼抬头看去，发现琥珀发丝凌乱，额上有血迹，右臂也是软塌塌地垂在身侧，应该是断了，另一只左手正在往脸上补粉，拍得歪了些，也不怎么均匀。 “打完了，活着呢。”叶盐言简意赅。 “你不先回去拾掇拾掇？”石鱼指了指琥珀的脸，“那里少一块。” 琥珀顺着石鱼的手指拍了拍粉，看吴比和赵灵旗都还活得好好的，眉间也舒展了些：“好了吗？” “……好了。”石鱼见琥珀越涂越不匀，也便随口应过，“怎么样，巨人好对付吗？” “小菜一碟。”琥珀眉间抽搐了一下，“就是个头太大，打起来有点麻烦。” “哼，别让我下一次再看到你这样。”龙晶紧随其后走进石室，“灵魂斗场的战斗，要比一个小小蓝星重要得多。” 叶盐本来也想问问琥珀这次灵魂斗场的情况，看见龙晶进门，若无其事地把头低下。 “知道啦。”琥珀偷偷对石鱼和叶盐吐了吐舌头，“我看您都把山神放出来了，我才走的……” “所以我才要警告你。”龙晶挡在了琥珀面前，“这事非同儿戏，一点马虎都不许有。” “知道了……”琥珀见龙晶表情严肃，乖乖应道。 “所以结果是？”石鱼帮琥珀打岔——他看到龙晶毫发未损，当然猜得到结果如何，此刻是明知故问。 “恭喜人族，在盖亚再划一地！”琥珀喜滋滋地宣布。 想及此处，龙晶表情略有放松，转而问石鱼：“遇见了吗？” “嗯，遇到了。” “哪个？” “厄普曼的‘人杰’，差点晋升英雄。” “正好……”龙晶眼中精芒一现。 “什么正好？” “巨人有刀。” “妖刀？”石鱼眉头一锁。 “对。”龙晶眼光在蓝星游移，似乎在寻找着谁。 “白手套要跟我们开战？”石鱼握起了双手，面现忧色。 “呵呵，倒也不能这么说。”龙晶微微一笑，“毕竟也是咱先杀了他们的人嘛……那人叫什么来的？” “科林。”石鱼还记得吴比派异族咬死的那位魂材。 “对，就是他，吴比做得不错。”龙晶语声兴奋，“不能再叫白手套乱搞下去了。” “嗯……”石鱼虽然赞同龙晶，但依然不觉得眼下是开战的好时机。 “下一场快开始了，你和那谁准备一下。”龙晶口中的“那谁”就是坐在石鱼身边的叶盐，“小心巨人的刀。” “知道，你看着点吴比。”石鱼拉起“那谁”，叶盐无奈笑笑。 “看什么？”龙晶不以为然。 “我给了他花生米，就得有人帮我看着，这是灵魂司的规定。”石鱼用规定压制龙晶。 “哦，那你看着吧。”龙晶把责任推给了琥珀，转身欲走。 “她……”石鱼看到琥珀一身是伤，正要反对。 “我看着我看着。”琥珀笑容满面，“他真的蛮能惹麻烦的，我爱看。” 石鱼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第146章 看，说中他了，他生气了 众人出发去“社会实践”之时，已是凛冬。 原本吴比以为，只有自己和赵灵旗会随着影壁一起，去那寒冷的北面，没想到同行之人很让吴比意外——孙家法和肖猛人。 小苗不用劝，吴比当时只是让小苗浅浅看了看自己的记忆，小苗看到滨羽琉的“入梦死”后便果断放弃了，而李夕则被劝了很久。 最终李夕是在父母、赵灵旗以及影壁的三重压力下，逼不得已放弃的——原本赤城、黄良都已经同意她随行，但是批到了青花那一层，却遭到了她的一票否决，要求李夕留在s市，继续为赤城治疗伤势。 至于跟来的孙家法和肖猛人，也不是不知道此行凶险，但都各有打算。 孙家法的理由很简单：“富贵险中求，为兄弟我都是两肋插刀。期中考试那次咱没赶上也就算了，这公费旅游的机会，也不带我一个？这次再不来，等毕业了以后干啥去？重新回去装网线？不行，我必须要去。” 肖猛人则完全不需要跟吴比解释，反正人家已经到了c级，没人拦得住。但在来之前秋甫也与他约法三章，要求肖猛人和凌云社的三人摒弃前嫌，不得发生肢体冲突，众人皆是同意。 自从那一战后，赵灵旗整个人阴郁了不少，沉默地望向窗外，眼神很冷。吴比当然也稍微劝说过，但任他舌粲莲花也没用，赵灵旗现在满脑子都是砍了滨羽琉。 准备出发的日子里，赵灵旗除了要李夕呆在s市的时候说了些话，剩下的时间里都一言不发地跟着秋甫练功。 期间吴比如同往常一样，也和赵灵旗交过手，但发现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赵灵旗的刀，也不给吴比使出魂导拳的机会。 《快意刀》的进境如何吴比也不知道，因为现在赵灵旗打吴比，根本不用什么招式，只用速度就可以碾压，就连肖猛人再见到赵灵旗时，也是面带警惕，再也没说过什么狂妄之语。 签好保密协议，吴比四人终于与秋甫一起坐车去机场，不过因为有肖猛人的加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虽然是同学，但肖猛人坐在吴比、赵灵旗和孙家法身边，怎么看怎么像个学生家长，或者是个影壁的工作人员。 没理肖猛人，吴比翻着影壁这段时间里搜集到的资料，默默记着需要留意的敌人。 滨羽琉当然名列其中，还有一些白堡和套索的人，上面详细记录着影壁查探到的个人情报。除了白堡、套索和切玉以外，资料上还列了一个“萨神教”，危险系数与切玉不相上下，是熊国北部境内最大的觉醒者势力，就连白堡也要避让三分。 车上只有吴比翻着资料的声音，秋甫坐在前面似笑非笑，孙家法终于熬不住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开口调节气氛。 “秋老师，我听说您会飞剑？”孙家法早就缠着吴比讲过了一次那一战，明显对秋甫的昆仑剑法很感兴趣，“那您还坐飞机？不能御剑过去吗？” 秋甫听前一问，本想借机解释一下灵气复苏和飞剑之间的关系，结果听到后一问语塞了。 孙家法见秋甫欲言又止，拍了拍身上的羽绒服：“哦我知道了，穿着羽绒服御剑，不够潇洒。” 秋甫噗嗤一笑，觉得孙家法的解释倒也有趣。 “这次遗迹有夺大？什么水平？”孙家法见秋甫笑了，连忙继续发问。 “这里有。”吴比指了指孙家法腿上的资料，“自己看。” “这不唠嗑么，来，你念念。”孙家法白了吴比一眼，拒绝打开资料。 “会是蓝星已知最大的遗迹。”吴比不用看资料也知道。 “那遗迹在哪？有啥宝贝？”孙家法一听来了精神，把脸凑到吴比的资料旁边。 吴比也好奇遗迹的具体位置，在资料上翻翻找找，竟然没看到。 “机密。”秋甫在前座笑笑说。 赵灵旗想起了总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的祁飞宇。 孙家法没注意到赵灵旗的表情，大咧咧地转向肖猛人：“我明白了，肯定是怕我们里面有人泄密。” “你说什么？”肖猛人眉毛一挑——输给了吴比，自觉赢不了赵灵旗，可肖猛人绝对不会把孙家法放在眼里。 “你看，说中他了，他生气了。”孙家法也无惧肖猛人，因为吴比也和他说过，肖猛人并未“二次觉醒”，考试时候只是秋甫为他开的天目术。 “别说了。”赵灵旗终于出了声，一下车中又是低气压盘旋。 孙家法一愣，表情无辜。 “没事，继续说。”吴比在听到孙家法开始插科打诨的时候，就知道他只是想调节一下团队里的气氛，也发觉赵灵旗再这么自怨自艾下去，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有那么一瞬间，赵灵旗想要发火，但是当他转过头，撞到了吴比平静的眼神，知道这次是自己有些过分，于是哼了一声，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了。 孙家法面露会心之色，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起来：“秋老师，就咱们几个人去吗？” 孙家法拍了拍秋甫的座位。 刚刚车中发生的一切，自然没有逃过秋甫的眼睛，但见少年们各怀心事，也没多说什么。 “代表影壁的，就只有我们。”秋甫笑笑，“到了那边，会有影壁的人员接应。” “谁，青花阿姨吗？”孙家法知道此行会与影壁六色之一的青花同行，一直好奇这位独当一面的阿姨会是何等风采。 “对，还有些别人。”涉及机密，秋甫话不说透，“不过有个消息你们可能会感兴趣。” “啥？”孙家法直接发问，吴比、赵灵旗和肖猛人也把注意力集中了过来。 “影壁这边，以我们为代表，但我听白云山和赤阳山的人说，张暮云好像也会来。”秋甫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吴比等人的反应。 “哪都少不了他。”孙家法冷哼一声，“那他为啥不跟咱们一起来？” 不用秋甫回答，吴比就知道一定是家族集团的小九九——宝贝要的，还要独占。只是不知冯小君会不会和张暮云一起来？他们两个c级，还会带来什么高手？ 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敌方资料，想象一下摆在面前错综复杂的局势，吴比望向赵灵旗——这把忧郁的快刀，斩不斩得断将至未至的一团乱麻？ 第147章 谈个项目 要去贝纳尔湖，先至熊国小城伊兰库兹克，这已是一条非常成熟的旅游线路。 于是吴比一行人也顺理成章地以游客身份入境，在这凛冬时节，成为游览贝纳尔湖的万千旅行者之一。 飞机落地，迎面而来的冷风激得吴比一个寒颤，更让他神清气爽。吴比转头看看赵灵旗，发现他一直紧锁的眉间也有所舒缓，看来离开了学校那个环境，赵灵旗的心情也稍有放松。 孙家法还是不装心事，飞机上面吃了不少，帕尼尼三明治、黑椒牛肉饭全部猛塞，下飞机就说肚子不太舒服，跑了好几趟厕所。 从机场出来，秋甫挥手为四人施了什么法术，遮蔽了他们身上散发的灵气，也标志着从这里开始，便要正式开始任务了。 驱车前往酒店的途中，吴比看着路边彩色缤纷的教堂、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腔被赵灵旗的阴郁镇压掉的热血，也再次活络了起来。 兴致勃勃时，再看赵灵旗忧郁的侧脸，吴比心觉有些好笑——这小家伙的阴影，该当由自己为他开导才是，怎么留他忧郁到现在？ 回想一番，吴比觉得祁飞宇的死，亦是给了自己一个打击，这才连带着赵灵旗也被忧郁淹没，眼下任务在即，趁着换了环境，正好想办法让旗儿回复最佳状态。 一路吴比秋甫他们几人都无话，只有孙家法话多，时而点评路旁景色，时而隔着车窗向熊国大妞敲窗。即便没人搭理他，孙家法也毫不在意，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也暴露了他的土鳖本色。 抵达酒店，秋甫与司机老康带吴比四人班里入住，孙家法也终于找到了能够痛快聊天的人，与老康说个不停。 老康中等身材，是影壁早早安排在熊国的接头人，身份是司机，专职接待一些我国游客，对贝纳尔湖的旅游线路了若指掌，也是本次众人的向导。 “康哥啊……”逢人就叫哥是孙家法的习惯，机场到酒店这么段路，现在已经熟络地搭上了人家的肩膀，“咱这趟行程，有没有什么项目？” 老康做惯了司机，也能跟各种人聊得来，听孙家法此问，会心一笑：“不知法哥说的……是哪种项目？” “哈哈哈哈，来一根来一根。”孙家法离开了学校，彻底放飞自我，烟已经发到了老康手里，还习惯性地想给肖猛人也递一根。 递到一半想起来关系不好，孙家法一抬手把烟别到了自己耳朵上，接着对老康说：“你肯定知道，就那种舒筋活血的……” “哈哈哈，知道知道……”老康嘿嘿一笑，在怀里掏出一枚小卡片，塞到了孙家法手里。 孙家法没看卡片的内容，趁着秋甫在前台办理手续，急匆匆把卡片藏好。而那处秋甫显然是语言不通，比划了半天终于转头望向老康，眼神带有责备。 “来了来了！”老康把行李放在地上，忙不迭地跑到前台帮忙办理入住。 “啥玩意？”吴比有点好奇，凑到孙家法耳边问。 “啧，回去再看，回去再看。”孙家法摆摆手，像是在挥散烟尘，挥得肖猛人皱了皱眉头。 “咱咋住啊？”孙家法见有了项目，准备扔行李时才想起这茬，扭头问吴比。 “当然我和旗哥。”吴比摊摊手，“你和人哥……肖哥……猛哥……啧，你们住一间。” “那这屋得挺挤。”孙家法哈哈大笑，虽然不太爱跟肖猛人住一间，但情知无法拆散吴比和赵灵旗，也就认了。 肖猛人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这厢分配好房间，那边秋甫与老康也办理好了入住，拿着几人的护照和房卡就走了回来。 “明天的行程，就按之前咱们谈好的来。”老康一边说着，一边对秋甫眨了眨眼睛——说的是探查遗迹确切位置的事儿。 吴比心想怎么老康突然做作了起来，转头看到老康背后有个白头发老大爷，正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这伙人，酒糟鼻还抽动了一下，才明白老康这是做足了戏——现在他们五人就是游客，老康就是他们的司机。 “嗯，明天一早见。”秋甫显然也心领神会，还塞了一把卢比到了老康手里，“这是订金。” “好嘞！明天打我电话。”老康收好钱，跟众人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这才转身走了。 “喏。”秋甫直接把房卡分别递给了吴比和孙家法，显然刚才众人所言并没有逃过老道耳目，“今天休息休息，晚饭时候大堂见。” 约好了时间，秋甫转身上楼，众人急忙提起行李跟在身后。 五人分住三间房，位于二楼的西南角，彼此相邻。吴比算了算时间，距离晚饭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正好趁机开导一下赵灵旗，明天让他做个崭新的自己。 孙家法则兴致勃勃地提箱上楼，怀里的小卡片热得发烫，熨得孙家法心里痒痒的。 走到房间门口，孙家法划开房门，肖猛人推门而入，也不理人。孙家法贼兮兮地掏出小卡片弹了弹，冲着吴比扬扬下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比一脸“祝你快乐”的表情，也与赵灵旗走进了房间，其间赵灵旗还是一言不发，活生生像个行走的僵尸。 推开房门，热乎乎的暖气扑面而来，吴比瞬间卸下大衣，一个弹跳落在了靠着暖气的那一侧床铺，对着枕头大喊：“我睡这张！” 赵灵旗默默无语，脱下大衣放下行李，就那么坐到另外一张床上，盘身修炼了起来。 “喂。”吴比起身，发起了对话邀请。 赵灵旗茫然转过头。 “这是秋甫教给你的新功夫？”吴比倚在枕头上，姿势写意。 “？”赵灵旗面露疑惑之色。 “闭口禅？”吴比单手支头，眼睛一大一小。 “不是。”赵灵旗终于开口了。 “那你啥意思，从今以后不说话了呗？”吴比挠了挠脖子——暖气开得有点足。 “我没有不说话。”赵灵旗低下头，说完却也没再继续。 “你再这样下去，快意刀都成了忧郁刀了，不行。”吴比坐直身子，“一会咱们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我不去，你和孙家法去吧。”赵灵旗虽然之前一直没说话，但其实也都看在了眼里。 吴比噗嗤一乐：“谁说要跟孙家法一起了，就咱们俩，随便逛逛聊聊，给小苗和李夕带点礼物什么的。” “……我不想去，我要练功。”赵灵旗摇摇头，显然没有被吴比说动。 吴比没想到抬出李夕也不好使，正准备换个角度，就听敲门声起。 吴比思路被打断，打开门一看，却是孙家法。 “靠！康哥整我！”孙家法举着手里的小纸片，嘴里骂骂咧咧的。 第148章 墙边一物 “咋整你了？”吴比定睛向小卡片上望去，看到一个熊国型男的半身像。 照片上的型男笑容亲切，头戴浴帽、手持松枝，倚在一个木桶旁，恰似凛冬中的邻家大男孩。 吴比哈哈大笑，连拍大腿：“没毛病啊，你不说要那种舒筋活血的么，这不正好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是。”孙家法挠挠头，“话说的确好久没蒸过桑拿了，s市好的澡堂子太少……你看看，这上面都啥项目？” “我咋认识外国字。”吴比掏出自己的砖头机在孙家法脸前晃晃，“你拿手机翻译一下。” “哦。”孙家法拿出手机，识图翻译了一遍，“有桑拿、木桶按摩、还有俄罗斯茶……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吴比与孙家法眼神一撞，二人不约而同地隔着浴室望向赵灵旗，心有灵犀道：“咱去体验一下？” 吴比和孙家法想到一起去了——赵灵旗的忧郁，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孙家法亦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一路上有事没事都要抓话题聊聊，既然都想要开导赵灵旗，一起去蒸桑拿岂不正是个好机会？ 孙家法在s市的洗浴城也打过工，他当然知道一起洗浴可是增进感情的好方法，大家坦诚相见，就连仇人之间也能亲近几分，何况三人本就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旗哥，走啊，一起啊！”孙家法说干就干，对屋里的赵灵旗喊道，“正规的，走，去按按，疏通疏通筋骨。” “……我不去。”赵灵旗就算是走不出来了。 吴比和孙家法还要再说，便听隔壁秋甫的声音响起：“旗儿，去也无妨，按摩一番，的确对你的淬体有裨益。” 秋甫一说话，吓了吴比和孙家法一跳，才知道这老道一直耳听八方。二人不由得都低下头，回忆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好的师父。”赵灵旗略作沉吟，答应得也很痛快。 “我特么……”吴比气得够呛，小声比比叨叨——这段日子赵灵旗跟着秋甫修行，师恩渐深，秋甫一句能顶吴比十句，吴比也体验到了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过好歹赵灵旗愿意出门，吴比也就不多纠缠，果断拿起钱包揪着赵灵旗就走，生怕他反悔。结果二人刚走到门外，就看到铁塔一般的身影挡在走廊，是肖哥猛哥和人哥。 “我也要去。”肖猛人瓮声瓮气地说，“我没钱。” 吴比和孙家法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无奈——听见秋甫说对修行有益，您就来凑热闹了？还是这种态度？我没钱说得像我请客一样。 “去吧，开发票。”秋甫在房间里淡淡道，又噎住了吴比和孙家法。 “不要用异能，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秋甫后一句用上了传音入密，每个人都感觉秋甫是在附耳对自己说。 各自点头，四人成行，一起下楼去，等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没人看得懂地址。 孙家法正要给小康打电话，吴比却等不及，拿起小纸片，向前台大妈指着地址，口中零星蹦出几句英文：“这个……在哪？” “下面。”大妈向楼下指了指。 “啥下面？”吴比没听懂。 紧接着大妈嘴里就蹦出来一堆本地话，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手指指向酒店的大堂，绕来绕去进行说明：“你从大厅侧面那个楼梯下去，底下两层右转，就能看到桑拿房的正门。” 吴比吓坏了——怎地自己能听懂外国话？ “就在酒店里面吗？下去就是？”吴比顺嘴发问，竟然发现自己也能流利地说出熊国外语，心中惊骇无以复加！ 一边说着，吴比感受到大妈的灵魂与自己和谐共振，心里面有了个大胆的猜想——灵魂订造师可以通过灵魂进行交谈，不然怎么处理各个世界之间的语言问题？ 吴比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梁朝和蓝星的经历，发现此前与人交流时，从来没有过障碍，只有和异族交流时，需要用异族的语言……哦对，战巨虫时并没有交流，可见巨虫的灵智未开，只是依本能行动。 如此看来，应该是根据生物的灵智开放程度，沟通的难度成反比。 吴比越想越觉得靠谱，心头也绽放了一朵小花——成了灵魂订造师，居然自动会了无限门外语，实在吃不上饭了，去当个翻译也不错？ 这厢吴比愣神，身后赵灵旗、孙家法和肖猛人也被惊掉了下巴，孙家法拍拍吴比的肩膀：“比哥，你啥时候学的外语啊？” 吴比被孙家法拍醒，喜悦之余回头一笑：“你懂个屁，这叫灵魂对话。” 对大妈道了声“斯巴西巴”，吴比大手一挥，带着三人大踏步向大厅走去。 …… 更衣室中，孙家法脱衣极快，早早清洁溜溜。 当然了，在这种场合，眼睛不乱瞟是不可能的——孙家法正背手在房间里踱步，时不时出声点评：“比哥，你这得练练了，你看猛哥，夺猛。” 吴比虽然比不上肖猛人那般肌肉豪壮，但从力量上来说绝对能超过孙家法，只是他身为魂体，就算魂导拳练得再勤，身材却还是死时的那副普通样子，极具迷惑性。 不过吴比也知道，孙家法说的可不止是这件事——吴比向下看看，脑海中也弹出一行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4人。” 一眼扫过，吴比移开眼神，知道这次败了，不胜寒也弹出提示：“比试失败。” 败是败在了肖猛人手里，孙家法似乎也一样不太服气：“猛哥，你这野熊异能真好，居然还有这效果。” 听孙家法嘴里“啧啧”着，吴比下定决心下次下界，一定要挑个俊朗无敌、玉树临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画皮。 肖猛人换好衣物，还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几次，非常没有必要。 孙家法看了呵呵直乐：“猛哥你后退一点，胸肌快怼到我眼睛里了。” 赵灵旗本来还遮遮掩掩，听孙家法这一句，浴巾差点掉到了地上，脸上表情也是略有松动。吴比给孙家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再加把劲。 孙家法点点头，回了个“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四人换好衣服，走进了热气滚滚的桑拿房，不知道肖猛人是什么感受，反正吴比、赵灵旗和孙家法都感觉好像是在赤城突然驾到——不然怎地热得睁不开眼？ 桑拿室中已有一人，正是此前坐在酒店门口打量众人的白头发老大爷，老大爷见吴比他们进来，鼻子抽抽，嘴角似是有轻蔑的笑意。 不知为何，四人走入桑拿室的这一瞬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不是因为坦诚相见，而是在这份沉默之中，四人不约而同地有了些比较之意。 也没人开口，四人各找喜欢的位置坐下。吴比挑了个距离石盆较近的地方，肖猛人则在另一面，靠得比吴比还要近了些；孙家法坐在桑拿室正中，抬起下巴扫视众人，赵灵旗坐到角落，眼观鼻鼻观心。 “你们可能不太适应，但我跟你们说，越热越带劲。”经验十足的孙家法淡淡说道。 没等三人做出反应，原本桑拿室中的老大爷突然猛地起身，拿起了墙边一物。 第149章 骂骂咧咧地退出了比试 “哗！”一盆水洒进石盆，撩起一阵蒸汽升腾，桑拿室中的温度又提高了几分。 吴比看不清角落赵灵旗的表情，但是瞄了一眼身旁的肖猛人，眼神交汇，都是微微眯眼，互不示弱。 感受着略微烫肤的温度，吴比不由想起刚下飞机时的那一阵冷风，发觉自己的魂体怕冷不怕热——当初下飞机时酷寒难耐、牙关打颤，到了桑拿室里反而舒坦不少，要么……跟他们比比谁坚持得久？ 他不知这个念头从何而来，但反正进了这房间，总觉得先出去就怂了。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4人……5人。”不等吴比讲话，系统提示已经到来。 吴比一乐，心道这次绝对不能输给肖猛人，随即站起了身子。 “呵。”肖猛人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 看到吴比拿起了老大爷刚放下的盆子，肖猛人咕嘟一声，又没了声音。吴比打开桑拿室的水龙头，满上，一盆下去，桑拿室中再起白雾。 “哎哟比哥，没看出来啊！”孙家法哈哈一笑，“不过还差点。” 说完孙家法也如法炮制，又是一盆下去。 此时此刻房间里已经基本看不清人，呼吸也有点困难，好在吴比没这个问题，就看着旁边肖猛人在那喘粗气。 不知是不是经不住吴比的眼神，肖猛人猛然起身，木头板凳被他撑得一挪，然后第四盆水也淋到了石盆里…… “咳咳……”老大爷有点受不了，咳嗽了两声，但依然没有认输的迹象，只是把毛巾搭在了额头上。 温度飙升之下，孙家法倒是很有经验地蜷起身体，换了个姿势倚在一边。 一屋五人，四个都添过了水，便一起看着剩下的那个。 “旗哥，不要勉强，从心。”孙家法牢记使命，用戏谑的口吻调戏赵灵旗。 作为与吴比竞速了半学期的赵灵旗，当然受不得这种侮辱，好胜心也压过了心头忧郁，哼了一声便站了起来。 好像叹了口气，赵灵旗默默走到肖猛人身边，接力一样拿过了水盆……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一盆下去，房中已是蒸汽氤氲，偶尔在白雾的缝隙里，各人眼光相接，盘算着对方的实力。 吴比凭魂体，肖猛人凭异能，孙家法凭经验，大爷凭老皮，赵灵旗凭着一腔意气，五个人各怀心事，谁也不愿意率先服输。 见别人都汗如雨下，吴比也急忙用手巾在身上涂涂，努力融入，同时好整以暇地观察眼前四人，一时间也猜不出来谁会第一个出去。 终于还是孙家法打破了沉默，向赵灵旗招招手，借机拉近距离：“旗哥要不坐过来点？中间温度均匀，给你极致享受。” “哦。”赵灵旗发现角落虽然离石盆远，但墙壁却是一直散发着热气，于是一边说着也一边挪到了孙家法中间，想赢的心昭然若揭。 “大家……都不错嘛？”孙家法第一个支撑不住，展开了言语攻势——毕竟他境界不如赵灵旗，异能不如肖猛人，体质也不如吴比和老大爷，便想用点邪招来找补。 “要么……咱接歌？”孙家法悠悠道。 孙家法一语，吴比喷了——这是要军训吗？不过倒的确蛮容易缺氧的。 “哼，你不用打那些小算盘，我能这样跟你们耗一天。”肖猛人的声音本就瓮声瓮气，在桑拿室中回荡起来更是久久不绝。 说归说，肖猛人还是用上了些小伎俩——每次喘气都大口呼吸，气息悠长，吴比好像感受到房间里的氧气急速变少。 “来呗，我才用了10%的力量。”吴比不甘示弱，同时不忘激一激赵灵旗，“旗哥怎么样，撑不下去不要硬撑。” “来啊……你起。”赵灵旗一声冷哼，不露惧色，同时运起淬体的呼吸法，也学着肖猛人的样子鲸吸一口。 吴比暗自发笑——想让鬼缺氧，那你们可能想多了，说起就要起，却见孙家法及时抬手。 “等一下。”肖猛人和赵灵旗两口下去，孙家法已经有些不支，见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就连老大爷也没怎么样，急忙换个战术。 “法哥，撑不下去不要硬撑。”赵灵旗一招斗转星移，把吴比的嘲讽转给孙家法。 “飞机上吃多了……”孙家法答非所问，抬着手低着头，像在思索着什么。 紧接着，房间里想起“噗”的一声，是孙家法放的屁。 “你们吸了那么多，我还你们点……”孙家法嘿嘿一笑，房内众人皆是皱眉捂鼻。 就连爱出脏招的吴比，也没想到孙家法能这么玩，转头看看肖猛人，发现这货目露凶光，相信如果不是秋甫的止斗令，这野熊一定已经一掌糊在孙家法脸上了。 邻座的老大爷一拍大腿，骂骂咧咧地出去了——“胜利点999。” 孙家法嘿嘿笑着，换了座位坐到对面，赵灵旗犹豫片刻，也挪了一下，不过不敢去找孙家法，而是坐到了吴比旁边。 吴比看着赵灵旗一脸嫌弃的表情，揶揄一笑；赵灵旗回望过来，终于绷不住，也笑了。 “他太脏了。”赵灵旗不敢呼吸，对着吴比连连摇头，多日沉郁之意，也随着孙家法这一屁宣泄了不少。 “我还有呢，要不要？”孙家法已经准备脏到底，正要撅屁股，却被肖猛人照着凳子一掌颠了起来，没成功。 味道也终于弥漫开来，混合着石头的泥土味，刺鼻又提神。 “走走走，不行了……”赵灵旗换了座位还是受不了，也不再矜持，第一个起身。 肖猛人紧随其后，孙家法好像要等吴比走了才跟走，但被吴比硬推了出去，收获了一波胜利点。 大口呼吸着桑拿室外的新鲜空气，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鄙夷的目光投给孙家法。孙家法却毫不在意，与吴比心照不宣——赵灵旗开口了，那么这一屁就没白放。 “刚才那老大爷不普通。”吴比见气氛不错，不忘提醒众人——胜利点能达到999这个数，绝非凡人，要么是桑拿室王者，要么就可能是白堡遍布各处的眼线。 “猛哥以后要表现得再正常点。”吴比说的是刚刚肖猛人的一口鲸吸。 肖猛人虽然莽，但经吴比这么一说，也察觉到不妥，点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头，同样点头的还有赵灵旗。 “怎么不普通了？”孙家法毫无所觉，“桑拿室的老大爷都是越老越妖，咱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总之小心为上，虽然现在还早，可能连白堡也不知道这里即将有遗迹现世，但随着灵元递增，他们总会发现的。”吴比扫视众人，“我们这次偷偷进村，可不要把先手优势这么快就暴露了。” “嗯。”三人齐齐点头。 “旗哥，下个项目，走不走？”孙家法趁热打铁，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解决掉赵灵旗的心理问题，“下个项目才是真正的舒筋活血。” “怕你？”孙家法赵灵旗一问一答，吴比又见到了“比试成立”。 第150章 要么……我也叫吧？ 四人来到休息室，等待按摩师的传唤。 桌上蜂蜜、树莓果酱、小面包圈等零食一应俱全，孙家法又是一顿猛吃，其他三人这次坐得离他远了些，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挤出点什么。 形态各异的干树枝挂在木墙之上，吊灯亦是极具西方特色的富丽堂皇样子，吴比打量着休息室的装潢，突然觉得对比外面的天寒地冻，里面倒有些温馨和安逸。 不多时，一位服务生走进休息室，手持一沓画本，本子上全都是健美阳光的熊国小哥。 “你们好？”侍者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打了声招呼。 “你好。”吴比用流利正统的本地语言回答。 侍者见吴比会讲本地语言，微笑着把画本递到了吴比手中，叽里呱啦地介绍起了服务，包括哪个小哥擅长哪种手法，谁的肩颈“按”得最好。 吴比大马金刀地倚在木椅上，扫视着场中三人，流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现在怎么按，不都是听我的了？ 孙家法被吴比扫得不寒而栗，哪还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急忙抢过本子：“我自己挑，我要找个面善的。” 吴比和赵灵旗噗嗤一笑，肖猛人面带鄙夷之色。 孙家法一边瞄着侍者，一边一页页翻着，比找对象都要小心，时不时还问问“这个怎么样”，但侍者都笑而不答。 小哥们的笑容都是一样和煦，有的半身浸在木桶里，眼神像在邀请你一起下水；有的抱着一把松针，头戴浴帽露出迷之笑容，松针的边缘隐约可见茂密的胸毛…… “我这几位朋友，都要全套的，一样不许落。”吴比对侍者悠悠道。 孙家法三人虽然听不懂吴比说的是什么，但都露出警惕之色，赵灵旗还多个心眼，偷偷拿出手机进行语音翻译。 “那当然。”侍者点点头。 “哪个手劲轻一些？”吴比看着孙家法警戒的表情，对赵灵旗眨眨眼，心道必报一屁之仇。 使者从背后掏出另外一个画本，指出了几个下手稍微“温柔”一些的按摩师。 吴比点将一般把这几个手轻的按摩师，分配给了肖猛人、赵灵旗和孙家法，不虞孙家法不入套。 果不其然，孙家法见到吴比坏笑，反其道而行之，避开了吴比点的那几个，挑了个相对瘦小一些的小胡子按摩师。 指着那小胡子，孙家法对侍者连连摆手：“这个，我的，我的。” 侍者点头示意明白，转身对向吴比他们。 吴比故作失望地摇头叹气，与赵灵旗和肖猛人各自选好了自己的按摩师，赵灵旗知道孙家法入了瓮，与吴比会心一笑。 选好人选，四人各入其室——说是入室，实际上几人的房间相连，中间隔了一道关得不怎么严实的房门，能听到各自按摩师的倒水声和炉火烧柴的噼啪声。 吴比一进门，发觉刚刚的桑拿其实没什么必要——室内温度与桑拿室几乎相同，似乎还略微高出。 房间内的布置也达到了一层新高度——休息室的墙上只是散乱地挂着些树枝，而真正按摩房中的树枝大多成捆，有松树、桦树还有吴比叫不出名字的什么树。吴比也终于知道相册里，小哥手中的树枝是从哪来的了。 房间内有两个大木桶、一个小木床，木床上铺满松针，搞得吴比一进门便感觉有些迷惑，不知道应该安顿在哪里，相信肖猛人他们也有一样的疑惑。 吴比的小哥是个纹身小伙，也是手劲较轻的按摩师之一。小哥以为吴比语言不通，从抽屉里掏出几个保鲜膜，示意吴比套在重要部位上，害怕吴比没懂，自己示意了一番。 吴比只得脱下浴袍，穿上了所谓“比基尼”。紧接着小哥拍了拍那布满松针的床，示意吴比上来。 吴比犹豫了一下，先去摸了摸，发现松针是软的，方才趴了上去。结果一上去吴比发现，趴在上面的感受与摸着完全不同，用“如坐针毡”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也是在这时，吴比听到隔壁房间里，孙家法的嚎叫声，估计他也是与自己一样，趴到床上准备“享受”了。 既然孙家法叫了，吴比当然不能叫，侧耳聆听，肖猛人和赵灵旗也没叫，或者叫了自己没有听到——吴比的房间在最边缘，向右依次是孙家法、赵灵旗和肖猛人，左边的房间里不知道是谁。 “我的名字叫瓦西里，很荣幸为您服务。”小哥的声音在吴比身后响起，有点温柔。 吴比一阵紧张，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用点力！你没吃饭吗！”左手边的房间，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不行就换个人！” 紧接着左手边的房门被推开，一个略胖的小哥探出头来，叫了一声吴比的小哥：“哦瓦西里，你要不要来试一试？这个老家伙的后背像是岸边的岩石一样坚硬……” 吴比循着声音望去，才看到隔壁的就是刚刚桑拿室中的老大爷，眼下正一脸不满地望着自己这边。 怎么又是他？ 吴比下意识地提高警戒——自从住进酒店以来，这个老大爷就始终围着自己这伙人行动，到底是巧合，还是在试探？ “又是伊万吗？”名叫瓦西里的小哥叹了口气，“你还是忍耐一下吧，他可是我们的贵客，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了……要么你再去外面找找人？” 住了半年了？那似乎……应该也是个游客？ 吴比胡乱想着，但还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哦好吧，我的手酸疼死了……树枝都抽断了两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完……”隔壁的按摩师气馁地关上门，回到房间“再加把劲”了。 吴比的思路被那句“树枝抽断了两簇”所打断，开始默默想那是什么意思，便听见孙家法那里再度传来喊叫声和抽打声。 紧接着，瓦西里小哥也从墙上拿下了一簇松树枝，蘸了蘸水桶中的热水，朝着吴比的脊梁抽了下来。 “别抗拒，把自己，交给大自然。”瓦西里小哥如是说。 大自然是疼痛的，疼痛混合着树枝的油脂，交织在了吴比的背上。吴比还能够感受到，小哥会用树枝在自己的膝盖、脚底等部位偶尔热敷一下，显得非常专业。 暖意与痛意很快包裹全身，抽打得吴比无法呼吸，偶尔喘气，还能够闻到头下垫着的树枝的清新气息。 想到隔壁身份不明的伊万老大爷，吴比决定还是叫一叫为妙——讲道理第一次体验这种“按摩”，身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学生，像孙家法那样叫起来才算正常，不然万一伊万是个什么白堡的觉醒者，看几个少年如此坚持，难免不会产生怀疑。 想罢，吴比叫了起来，与孙家法的叫声彼此呼应着。直到渐渐习惯了这种疼痛，开始享受起来时，吴比却想起了什么，突然大惊失色。 第151章 试探 瓦西里抽得不算重，松针也都因高温软化了些许，但针毕竟是针，万一抽得孙家法流了血，自己这么半天不是白演了吗？！ 想罢，吴比突然举手，对瓦西里喊了声“停”。 瓦西里还以为吴比是吃不住痛，无辜地退到了一边。吴比起身，觉得通体舒泰，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推开右手边的门，吴比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孙家法被那个小胡子按摩师抽了个过瘾，背后隐现红印，脸上一副陶醉的表情。 孙家法听到门响，连转了两次头才看清是吴比，面色一窘：“你干嘛？！” 见孙家法被抽得红印满身，皮肤却一处没破，吴比不仅佩服按摩小哥的技术。向小哥竖了竖大拇指，吴比装作无事发生，重新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继续吗？”瓦西里面带疑惑地问。 “继续继续。”吴比摆摆手，重新投入针毡的怀抱，享受起熊国的特色按摩了。 抽完后背，吴比心道秋甫果然没有瞎掰，这么按按果然舒服——自己魂体尚且如此，赵灵旗他们想必也筋舒血活，疲劳尽去。 以为按好了，吴比正要夸奖瓦西里两句，就听瓦西里柔声道：“翻身。” 吴比涌起不祥的预感，却听隔壁孙家法叫得更加销魂了。 吴比麻木翻身，果然瓦西里抽完背面开始抽正面……按到此时，吴比已经放弃了思考，任由瓦西里小哥摆布了。 好在瓦西里也是技术娴熟，并未招呼吴比的重要部位。不知过了多久，瓦西里终于抽打完毕，把吴比扶到了侧室的两个木桶旁。 木桶中有药渣，吴比被瓦西里扶了进去，享受紧张过后的片刻宁静。但是还没在里面呆够，瓦西里那柔软的手便按在了吴比的肩颈…… 像是感受到了吴比的不自在，瓦西里稍微按按便停止了，带着吴比走出木桶，来到了外面的休息室。 孙家法、赵灵旗和肖猛人已经在那处等着了，同样也有隔壁的老大爷。老大爷似乎还是不太满意，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边骂着一边嚼着桌上的点心。 吴比也拿起茶，轻啜一口坐了下来，想说什么，却又爽得说不出话，与同伴们一起，开始回味刚刚的“体验”。 “喂，你们是谁？”伊万老大爷终于开口，看表情是在闲聊，听语气却与盘问无疑。 “我们是……学生……”吴比故意说得磕磕绊绊，“过来，社会实践。” “社会实践？”伊万上下打量着四个人，眼睛在虎背熊腰的肖猛人身上停留了许久。 “对，圣光大学的交换项目，您应该知道吧？”吴比的说辞，是一早影壁交给她们的掩护身份，其证件以及手续一应俱全，完全不怕别人询问。 伊万似是不太信，但也默默记下。 “这里怎么样？”伊万的表情始终让人感觉很严肃，像是一块冬天隐藏在冰底的巨石。 “你再说一遍？”吴比拧着眉毛问。 见伊万盘问起来没完，吴比觉得有必要把握沟通的主动权，方法就是假装语言不通，既方便回避不想回答的问题，又不会立刻发生冲突……有本事您去找个翻译？ “你知道的，这里，给人感受怎么样，会想起什么？”伊万目前没有死心，解释得有点乱。 “挺好的，让我想起一首歌。”吴比插科打诨，继续把话题拉远，“冰与火之歌。” “什么？”伊万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有了冰与火，才能把人磨练成钢铁！” 话题被带得歪了些，吴比跟着老大爷一起笑，赵灵旗不知二人的对话内容，懵然赔笑。 “你们要在这里呆多久？”伊万敛住笑脸，就又恢复了铁汉样貌，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吴比过关。 “两个月。”吴比笑笑说。 “两个月……”伊万眯了眯眼，“你们……是修行者吧？” 吴比知道伊万是在试探自己，当然承认是不会承认的，也不好在这个关键问题装糊涂，于是哂然一笑：“是修行者倒好了，要是修行者，谁还报名到这冰天雪地里参加社会实践？一早就去给有钱人打工，吃香喝辣去了！” “你们东方人，有很多门派，我知道。”伊万将信将疑，讲话也非常直接，“之前早就有人，来贝纳尔湖这边，收集水灵晶。” “你再说一遍？”贝纳尔湖盛产水灵晶，对于水系觉醒者好处极大，这一点在影壁的资料中有所标明，但吴比故作没听懂。 “觉醒者！水灵晶，非常棒！大家都喜欢！”伊万挑些关键词，连成一句话。 吴比恍然大悟，眼中放光：“真的？在哪？如果运气好捡一块，回去也能卖点钱吧？” “那你们没赶上好日子，回去吧。”伊万见吴比听懂了，开始劝退，“这几年水灵晶已经被拿得差不多了，没有了。” “我就知道，这种好事肯定落不到我们头上。”吴比微微叹息，“还是老老实实念书吧，拿到学分比啥都强……” 吴比与伊万一来一回的对话，赵灵旗他们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但是能够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化——赵灵旗很熟悉吴比的神态，一看他摇头晃脑的做作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满嘴跑火车，于是盯着吴比，眼中露出疑惑神色。 “老大爷给我讲这儿的风土人情呢，等我和他说完讲给你们。”吴比对伙伴们信口开河，不想在解开赵灵旗心结的关键时刻节外生枝。 赵灵旗不太相信，偷偷拿出手机语音翻译。 “那大块头……也是学生？”伊万没盘问出什么，有些意兴阑珊，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肖猛人不太像吴比口中的“交换生”。 “嗯，复读了好几次，复读您知道么？” 伊万摇摇头，吴比就七扯八扯地讲起了复读生和高考，时不时还掺杂一点英语和国语，听得伊万头昏脑涨。 听了一会听不到重点，伊万摇摇头，摆摆手，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那间按摩室。 吴比看着他的背影，暗想己方应该还没有身份暴露，赵灵旗也只来得及翻译出最后一段，听起来倒的确是在闲聊。 “他说啥？”孙家法贼兮兮地凑过来打听情况。 “大爷刚给我讲了一下附近的景点，下午有空可以去转转。”吴比直接把话题扯到了后续行动。 “我可能去不了了……”孙家法的语声有气无力。 第152章 编号334，很荣幸为您服务 “怎么了？”吴比面色一凛，还以为孙家法中了什么暗算。 “按得太爽，我一会要上去睡一觉。”孙家法惋惜地摇摇头，吴比这才放下心。 孙家法话音刚落，各人的小哥也都回气完毕，把众人拉到各自的按摩室，准备开始最后一轮的“服务”。 “哎？还没完啊？我好了我好了……”孙家法面露惊恐神色，一边摆手一边被扯了进去，看得吴比和赵灵旗一阵发笑。 吴比也跟着瓦西里回到自己的房间，站没多久，忐忑着的他，就听到瓦西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三、二、一……” “哗”地一盆冷水，淋了吴比一个透心凉。 吴比只觉一阵凉意直冲脑门，刚刚被松枝抽进身体里的热气和精油，也跟着一起扩散到身体四处，整个人都变得清新了。 “编号334瓦西里，很荣幸为你服务。”瓦西里拍了拍吴比的肩膀，亲切告别。 吴比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走出去的时候，赵灵旗他们也是一脸懵然的样子，知道大家都遇到了一样的待遇，欣慰了不少。 彼此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孔，三人大笑，一人脸上抽搐了一下，还是没笑出来。 “怎么样？够活络筋骨了没？”吴比嘲笑始作俑者孙家法。 “舒服舒服。”孙家法拧动脖子，见赵灵旗恢复正常，知道大功告成，“我要上去躺着了，不到晚饭不要叫我。” “没问题，我带旗哥出去溜达溜达。”吴比把赵灵旗安排得明明白白，赵灵旗心情放松了许多，也没拒绝。 吴比见赵灵旗默默接受，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走！” 肖猛人不知道吴比在高兴个什么劲，看看孙家法，再看看并肩而去的二人，终究还是与孙家法回房休息了。 就在四人走后，伊万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廊间，身旁站着的则是刚刚为吴比按摩的瓦西里。 “怎么样，是吗？”伊万冷冷发问。 “不是，没有灵力。”瓦西里摇摇头，却不知吴比本身就是全无灵力。 “我听说东方人会法术，能够遮蔽灵气。”伊万还是不放心，“不要放松警惕，一定不能让他们影响我们的行动。我回去查一查，你跟上那两个人看看。” 瓦西里打了个哈欠，正要推脱，但见伊万眉毛一横，也便没再讲话。 …… 眼下正是贝纳尔湖的旅游旺季，游客扎堆，熙来熙往，吴比与赵灵旗走入人群之中，耳中是小贩的叫卖声和大妈的豪壮语声，鼻间闻着似有若无的伏特加味道，更不用提偶尔落在鼻间的调皮小雪，都有些感觉恍若隔世。 路过广场、教堂，二人对着一群前来旅游的大妈们看了好一会——大妈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的围巾搭在颈间，脸上则是肆意而又精致的笑容，把寒冷的冬日也映得喜洋洋的，开心到让人想扭个秧歌。 随着出来的时间渐长，赵灵旗的轻松之感渐渐消退，带得气压又有点低，也让吴比有点气——怎地，没完了？ 吴比心里默默骂着，还是跟赵灵旗走着，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重燃斗志。 二人驻足城中市集，有点挤，有点暖；眼前是一处小摊，摊位上各式各样的套娃正列队接受他们的“检阅”，有些憨态可掬，有些表情诡异，颇具魔幻之感。 赵灵旗拿起了其中一个，翻来覆去地看着——那是个小胖娃娃，戴着小红帽，眼睛圆圆；小手一拢，抱着肚子上的白色小花，站得笔笔直。 “挺像李夕的。”吴比见赵灵旗似是要买，张嘴就来，希冀用李夕唤醒赵灵旗的内心喜悦。 “……”赵灵旗白了吴比一眼，没说话。 吴比讪讪一笑，也觉得有点尴尬——刚刚二人一路走过，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既没有谈到遗迹，也没有谈到修行，都是些路上见闻之类的没营养的话。话与话之间，也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赵灵旗不想去碰，而吴比是还没想好怎么碰。 赵灵旗拆开套娃，里面露出来个一模一样的红帽娃娃，笑容不变，可爱也是不变。 “你说要是拆到最后，是个鬼脸的话，倒也挺吓人的。”赵灵旗呵呵一笑，有意无意地说。 卧槽您这是在说自己吗？表面看上去没啥事，内里早已阴郁成疾？ 吴比内心一边吐槽，一边一阵烦躁，终于不再权衡，脱口而出：“你是在说你自己么，忧郁逼。” 赵灵旗正忧伤着，完全没想到吴比突然奇袭自己的内心，一时间哑然无语。 “差不多得了啊，一天天娘们唧唧的。”吴比终于不再打算迁就赵灵旗的情绪——倾诉可以听，实在不行打一架也可以，两世人两兄弟，咋还就迈不过去了呢？ “怎么的，就你有情绪啊？就你认识祁飞宇？还打上哑谜了？”吴比突然抢过赵灵旗手上的套娃，一脸不耐。 “我话就撂在这儿了，以后这种事可不会少，你有见老师他们像你这样吗？飞燕老师怎么做的？你自己想想。”吴比掐着套娃的脖子，像要掐赵灵旗的一样。 赵灵旗先是一惊，再是一怒，最后表情一黯，竟然无言以对。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是一惊——说到一半害怕说重了，等话已出口，看到赵灵旗的表情，突然发现他好像听进去了？ “胡虏肉要怎么吃才好吃？当然他妈要笑啖！”吴比说得来了劲，表情也很激动，“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像是死妈了似的。” “你不许说我妈。”赵灵旗不堪折辱，眉毛一凛，怒意勃发。 “好，我不说，对不起。”吴比就地认错，“我意思是什么你明白么？你这么自怨自艾，是让他们看笑话呢！” “行了……我明白了。”赵灵旗的声音开始变大。 “不要忘了大家来这干嘛的，不是陪你调节情绪的！”吴比扯着喉咙说。 “我明白了！”赵灵旗开始和吴比对喊。 “内心是个鬼又怎么样？你就算内心是个怂货，也得给我打碎了，狠起来，明白吗！”吴比骂着骂着陶醉了自己，进一步煽动赵灵旗的斗志，结果说到激动之处，一不小心戏过了，把套娃砸在雪地上，磕掉了一个小角。 “我他妈明白了！”赵灵旗多日压抑的情绪，随着脏话宣泄而出，喊得身心皆畅，一腔热血起起伏伏。 “这还差不多……”吴比也骂得一身舒爽，见赵灵旗终于重拾心情，露出欣慰的笑。 “喂，一千卢比。”卖套娃的大妈有点不乐意。 “我掏了！”吴比豪气顿生，挥挥手就要掏钱——这次来熊国，杨婆婆也是自助了一千元旅游经费的。 然后一掏兜里，空空如也。 吴比回头看，两位熊国的小哥捂着口袋穿越人潮，逃窜得写意自然，其中一人留着小胡子，与孙家法的按摩师如出一辙。 吴比心里一惊，却不是怕丢钱——刚才激动之余，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没被他们听去吧？ 第153章 套娃 “哼。”赵灵旗豪情万丈，一抖身便要追出去——小小毛贼，怎么抵得过速度达到b级的觉醒者？ 吴比急忙把赵灵旗按下——现在还不一定暴露，小家伙要是追上去了才一定暴露。 “旗儿，你看没看见远方的白？”吴比扯着赵灵旗不撒手，另一只手指向贝纳尔湖的方向，“那里才是咱们的战场，广阔天地，方能大有作为，可不能因小失大。” 赵灵旗顿了一顿，才知道吴比是说不要暴露身份：“那钱不要了？” “要，当然要。”吴比凑到赵灵旗耳边低声说，“现在咱们就是普通的游客，钱丢了当然要追上一追。” 赵灵旗点点头，正要行动，却又被吴比拉了回来。 “先把人阿姨钱付了。”吴比指了指气冲冲的阿姨，赵灵旗急忙掏钱。 “小偷！”付好钱，吴比把那破了一角的套娃揣回兜里，带着赵灵旗故作慌张地去追小偷，步伐还慢悠悠的，演戏演全套。 附近的行人们并没有伸出援手，但好歹也稍稍让开通路，任由吴比和赵灵旗“快步”跑过。 …… 吴比和赵灵旗追着，却没想好追上去了要怎么办——眼看两个小哥转进了一个小巷，吴比觉得好像也不用追了？被地头蛇偷了的话，追不上才正常吧？ 反正才一千块，对于手握大把灵石灵叶的凌云社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喂，差不多了吧？”赵灵旗回复了以往的冷静，也如同吴比一样想到了这一重。 “哎呀累死我了。”吴比喊得很大声，旁观的熊国本地人投来怜悯的眼神。 见赵灵旗恢复正常，吴比现在很轻松，差不多就要收手了。 二人哼哼唧唧的转进小巷，准备顺路直接回酒店，哪知好死不死的，两位熊国小偷正在巷子里等着他们呢。 果然是试探——吴比和赵灵旗使了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 “小哥？你不是按摩师吗？”吴比故作惊讶，“打了两份工？” 小胡子按摩师笑着凑了上来，对旁边的纹身小哥笑着说：“我就说伊万那老东西像冰洞里的鱼一样胆小，这么几个小豆子，怎么会是东方的觉醒者？” 纹身小哥并不是按摩师之一，但可能心宽体胖，整个人宛如一堵墙：“哪里有豆子？这么冷的天，我也好想吃点豆子……” “切，蠢货。”小胡子带着纹身男堵了过来，“瓦西里还要我们听听他们说了什么，真是见鬼……哪有那么麻烦？直接打一顿不就好了吗？他们如果是觉醒者的话，不会打不过我们吧？” “对，你聪明，听你的。”纹身男憨憨地说——两个人都没有去想，如果吴比和赵灵旗真的是觉醒者，他们打不过怎么办。 吴比一听，有点开心，又有点心塞——开心的是这个小胡子和纹身男，真的是伊万老家伙派来试探自己的人，过了这一关，暂时就不虞身份暴露。 也幸好小胡子遇见的是他和赵灵旗，如果试到了肖猛人头上，大家就都要倒霉了。 吴比心塞的是，恐怕这次要轮到自己和赵灵旗挨打了，赵灵旗能忍住不还手吗？ 如此想着，吴比偷偷望向赵灵旗，发现他演得竟然比自己还要入戏——软弱无力地挥着手，这个一分钟能把面前小偷打趴十次的“觉醒者”，已经踉踉跄跄地合身扑了上去！ 小胡子哈哈大笑，纹身男架开赵灵旗绵软的拳，将他按在墙上就是一顿爆锤。吴比也借机一脚踢上纹身男的屁股，被纹身男回了一肘，发现没什么力量，便躺平任打了。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小胡子与纹身男连踢带打，效果与刚刚的按摩差不了太多。打着打着，吴比就和赵灵旗抱在了一块，互相护住对方的头脸，脑袋里想的都是：“等老子不用隐藏身份了，一定要把伊万拉出来毒打一顿。” 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吴比和赵灵旗都有点想笑，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起赵灵旗家楼下那一幕——当时围攻赵灵旗的是马力一伙，吴比看了义愤填膺…… 怎么这次，被打得就这么开心呢？ “不行不行，这肯定不是……”小胡子一边打一边说，“瓦西里还说东方人都是杰克陈，这才不是我的杰克陈……” 就在二人打得有点累了时，不知道是哪的好心民众找来了警察，警笛声响起后，小胡子和纹身男扭头便跑，速度快到飞起。 等警察大叔跑到吴比和赵灵旗跟前，两个刚刚动手的家伙早就不见踪影，吴比和赵灵旗听他们脚步跑远，各自起身，为对方拍打身上沾着的雪。 “这件事……回去我们会调查的，要不要跟我们走一趟？”警官的呼吸酒味很重，全喷在了吴比的脸上。 “哎呀呀……”吴比连连摆手，假装自己不会外语，与赵灵旗互相搀扶着，向巷子外面走去。 警官打了个嗝，见他们走远，也没有阻拦。 转出小巷，二人没事人一样融入了人潮，吴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塞到了赵灵旗手中。 “？”赵灵旗摸了摸，触感光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个掉了一角的套娃。 “送你了。”吴比摆摆手，“记得以后可不要忧郁了哦。” 赵灵旗一阵心暖，妥善收好套娃，发觉自己钱包里的钱好像薄了些，觉得哪里怪怪的。 …… “真的不是？”伊万盯着面前的小胡子和瓦西里，反复确认着。 “你是用耳朵喝伏特加的吗？喝聋了？”小胡子气冲冲地反问，“我说过了，他们不是什么觉醒者，打起来连手都不敢还。” “瓦西里说，他叫你们去听听说什么，你们听到了吗？”伊万已经在白堡的系统中查过一遍秋甫五人的身份，没查出任何疑点，所以才将希望寄托在这次试探上。 “你说叫我们给你跑腿，有说叫我们学外语吗？”小胡子反驳的点也很独特，“他们就和普通游客一样，在买套娃！我的天，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有什么好买的……” “现在可以了吗？给钱。”小胡子见伊万不说话了，立刻伸手要钱。 伊万一阵无语，看了看瓦西里，示意给钱。 瓦西里耸耸肩，挤出一句：“我们还打了他们一顿，算超额完成任务，之前的钱不够。” 伊万气得心疼——要不是瓦西里一伙眼线广布、还有利用价值的话，现在就把他们全部关起来…… 不过说起来不只是瓦西里，伊万想起自己散布各处的手下，也都是些大大咧咧的家伙，以至于自己也经常觉得与熊国格格不入。 掏出一把卢比塞到瓦西里手中，伊万夺门而出，去头疼那伙子笃信“招魂”的人了。 第154章 枪响 第二天一早，秋甫与吴比四人早早洗漱完毕，坐在酒店门口等待老康。 今天的行程，当然是去贝纳尔湖附近查探遗迹入口的线索——遗迹的大概方位，已经由影壁在地图上圈出，不过和没圈其实差不了多少。 大概就是贝纳尔湖本湖，加上外围七八里的样子，非常清楚。 几人早上都吃得饱饱的，还打包了不少蜂蜜糕点牛奶，准备应对一天的忙碌。 天空阴沉沉的，压得地上的人有些喘不过气，老康来时嘿嘿一笑，邀请众人上车。 “哎呀，最近的雪天太多，而且总是说来就来，天气预报都报不准。”驾驶座上的老康看看天说，似是意有所指。 秋甫点点头没说什么，吴比几人相视一眼，知道可能是遗迹即将成型的前兆。 坐上车七拐八拐，拐得吴比几人晕头转向，总觉得和来时的路相去甚远。不等吴比发问，老康把车驶入了一间小楼前的车库，催促众人下车。 众人狐疑地跟着老康上楼，再下楼时，每个人都换过了一身装扮，一沓手机，就连车也换了一辆，还各自配备了gps。 一开始赵灵旗不懂为什么要换手机，直到孙家法大大咧咧地解释说，普通手机带到外面掉电太快，不抗冻，赵灵旗才恍然大悟。 吴比也在暗赞影壁谨慎的同时，拍拍暖融融的二手大衣，戴好刚挑的滑雪镜。 秋甫将老康准备好的道剑系在腰间，赵灵旗也拿了一把铁刀，至于肖猛人和孙家法都没再额外拿什么武器，一个凭借自信，一个凭借满腔热血。 再次上路，心情便又不一样——逐渐驶离城市，每个人的心都蠢蠢欲动。 秋甫吩咐众人将灵知开放到最大，捕捉一路上任何有异的灵气，也算是宣布这次遗迹探索的正式开始。 吴比、赵灵旗和肖猛人依言而行，唯独孙家法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凡是看到景点，就想要下去转转，挑行头的时候还额外挑了一把小刀，随时准备刻一刻“孙家法到此一游”。 不过一路上除了康哥让他失望，大多的景点也都没怎么给法哥面子——凡是暴露在外的建筑也好，景物也罢，大多都被冰冻得严严实实，刻上去费劲，刻了也没人看得到。孙家法一直嘀嘀咕咕着“要是冯小君在就方便了”之类的话。 等到踏足贝纳尔湖边缘，看天地齐喑，黑山、冰缝、苍松相映，感受似有若无的灵气升腾，想起月旬之内将在此地进入遗迹之境，众人心头都像燃起了一把火。 “散开吧，今天且探方圆十里，三小时后此地汇合，有事电话。”秋甫掏出影壁配好的手机，在手上摇了一摇，“记住，留意任何有异象的灵气。” 众人点头，老康也老老实实地钻回车中，睡起了大觉。 吴比一开始本想要随同赵灵旗一起成行，后来觉得搞特殊不太好，才放弃了这个想法。临行之前，孙家法对赵灵旗眨眨眼说“尿尿的时候小心些”，听得赵灵旗云里雾里。 各自分开，吴比挑了个与赵灵旗相邻的方向，望山而走，踏足已被踩实了的雪地，可刚走不过五分钟，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其余4人的身影，可见他们是有多急迫。 吴比戴好滑雪镜，悠闲走在天地间，轻轻哼着歌，恰如异世一来客。 虽说现在是贝纳尔湖的旅游旺季，但是很明显老康今天为众人挑的线路，并不是正常的游湖线路，吴比走了半小时，也没见到其他游客的影子。 至于秋甫口中“异样”的灵气也是全然没有，跟伊兰库兹克的感受差不多，始终是若有若无的样子。 耳边偶尔有风吹过，目之所及天地茫茫，山树之间的雪花偶尔动动，定睛一望却又似没动，也不知是因风而躁，还是哪个野生动物调皮了一下。 也是这种宁静，让吴比得以放空自己，一边琢磨此行的几件事，一边悠悠达达地走。 灵宝是肯定要拿的，只是不知秋甫有几分把握，先于套索和白堡他们找到遗迹的入口；滨羽琉是肯定要杀的，不杀的话没准灵旗儿又要阴郁，前面那么多天就白劝了；还有，青花阿姨呢？到这两天了也没见到，不知道秋甫是怎么盘算的，更想知道青花与太骨到底有什么纠葛…… 随便想着，吴比内心一片宁澈，抬头看看天，云层太厚，啥也看不见。 吴比这一抬头，菜园的琥珀吓了一跳，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嘴。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琥珀笑笑，甩甩手，右臂还是软塌塌的。 吴比重新目视前方，撒步大跑了起来。 走走跑跑，身心舒畅，吴比很快探完了这方向的十里，严肃地说，什么也没探到；不严肃地说，收获了一份放松的好心情。 吴比掏出地图，看了看自己这伙人今天的探查范围，默算一通，发现凭他们五人，恐怕探个一年也探不完全图。 吴比正要骂秋甫弱智，随即想到影壁一定是分散出了若干个队伍，各自排查范围内的灵气情况，才收起了给赵灵旗发短信的念头。 此时吴比悠悠站在一处山岩旁，看脚下冰缝交错、绵延千里，才知道原来一不小心都走了这么远。 吴比想坐下，但被岩石的冰冷阻挡；想吟诗一首，又只记得“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句，顿时兴致寥寥——千里冰封是有的，可雪还没飘下来呢。 双手插兜，吴比觉得有点冷，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次，但懒得拿出来——估计应该是其他几路有所收获，吴比也就心安理得地站在此处望望风，跺跺脚。 就在吴比手脚并用，准备爬回冰面返程时，憋了一上午的那场雪终于开始落下。 风吹雪起舞，吴比终于舍得伸出手来，抓一把雪花，看一看信息。 “我这里有，两处。”信息来自赵灵旗，后缀了两串坐标。 “嗯，我这里也有。”秋甫同样发现了一处，不过除了他们两个，肖猛人和孙家法都没什么收获。 吴比刚想回句什么，忽而听到耳畔枪响，震得簌簌雪下。 第155章 冰原猎场 这一枪惊得吴比冷汗直流，扭头一看，嶙峋冰冷的山石之间，两个兽皮与羽绒服混搭的壮汉从中走出，一个脖子上挂满骨制项链，另一个持枪者胡子盖满了脸。 持枪者稳稳端着手中猎枪，倚在了山岩上，另一个脖子上挂满项链的家伙则手持匕首，跑向不远处。 吴比顺着他的行迹望去，才看到山缝下倒着一只花斑野物，离得有些远，看不真切。 “喂，是个窝，死了个公的。”项链男操着一股生涩的口语喊，“雪这么大，用不了多久母的就会回来，还能再收一只。” “棒极了。”持枪男口齿不清，像是含着个冰块在讲话，“最近猎物好多，还来回跑，皮都快剥不过来了……” 吴比看二人的架势，猜想应该是贝纳尔湖附近的猎人或是偷猎者，再看他们恶狠狠的样子，偷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至于持枪男口中的“来回跑”是什么意思？野兽会随灵气的崛起而驻足，这一点吴比已经知道，但为什么会来回跑？ 见猎物无恙，项链男扭头跑了回来，舔着嘴唇上下打量吴比：“你从哪来？你的同伴呢？” “我走远了，迷路了，同伴都不知道去哪了。”吴比心道正好借机打探打探附近的情况，就从降低他们的戒心开始。 “没同伴？那杀了。”持枪男的脑筋很短，“我闻到他身上带了好吃的。” “急什么，多久没看到活人了？我要好好玩玩。”项链男训斥持枪男，身份应该比他高上不少，“听声音还是个年纪轻的，真好。” “你们是谁？为什么拿枪指着我？”吴比其实不太在乎二人对自己的态度，但也有点怕那把枪。 “收起来！”项链男见吴比似乎人畜无害，便让持枪男收起猎枪。 持枪男慢了半拍，不太情愿地放低枪管，依然瞄着吴比的腿。 “你们……是猎人？”吴比后退两步，持枪男枪头一动，终究是没再抬起。 “对对对，能跑的都猎。”项链男目露凶光，嘿嘿笑笑，“你不跑吗？” “我跑什么啊？”吴比故作无辜，“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嘿嘿，这是咱的猎场，你走得太远啦。”项链男觉得面前这个少年有些可笑，似乎还没看清楚情况。 “哦，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镇子？我想去那里找一下同伴。”吴比问起贝纳尔湖这一侧的情况。 “有，我们的营地不远，你可以跟我们回去看看。”项链男靠近了一点。 “对，车在那边，走过去我再崩了你，省得我们还要抬很远。”持枪男的思路非常单纯，抬起枪对吴比拢了拢。 吴比心道这二人也忒猴急，这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就逼自己动手。 一开始遇见这两个偷猎者时，吴比内心是有些慌乱不知如何处理的，直到抬头看见天苍雪茫，才想起此处便是无人区，那还不是龙归大海，猛虎出笼？ 见这俩人把自己当成砧板上的肉，吴比的心情也轻松许多——人要杀我，我便杀人，拳头硬才是最大的道理。 想罢，吴比挥手召出大莫，一个黢黑的小巨人便站在了项链男与持枪男的面前。大莫甫一来到冰原之上，也是打了一阵喷嚏，直到看到面前的两个猎物，方才咧嘴大笑。 “砰！”迎接大莫的是一声枪响，子弹打入大莫的胸膛，连胸肌都没有穿透。 项链男见状，丢下持枪男扭头便跑，持枪男还憨憨地往枪管里面填充着子弹，就被大莫像提小鸡一样提起来，照着肚子两拳，打得出气多进气少。 吴比当然不会放过项链男，在大莫修理持枪男的同时追了上去，两拳锤在项链男的背后，把他打成了伏地翻滚的蛆虫。 “等下再吃！”自从大莫进化成三头六臂后，灵智明显有所提升，已经能够听懂吴比的话。 不过懂归懂，听不听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大莫根本不理吴比，一口咬下持枪男的半个身子，嚼了嚼，还把嚼烂的猎枪吐到了地上。 吴比摇摇头，力保脚下的项链男，希望从他口中撬出来些贝纳尔湖近期的异象。 大莫三两口吃完持枪男，吮着六颗大拇指望向吴比这边，口水仿佛能从铜铃大的眼中滴出。项链男抬起头，瞬间吓得屎尿齐流，一阵暖雾自下身蒸腾而起，很快冻得邦邦硬。 吴比也不说话，站在项链男身边，时不时运起魂导拳踢上一脚，让项链男保持疼痛，同时挑衅地望向大莫。 大莫动了一动，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吴比已经抬起了手，知道再前一步，自己就要被收回小梁朝了。 “哈哈哈大莫你真的聪明了。”吴比哈哈大笑。 “哇……哇……”大莫悲痛欲绝，吃不到项链男，索性张嘴，吃起了贝纳尔湖畔的雪。 吴比见大莫乖巧，终于有时间盘问项链男：“说吧，你们到底是谁，这湖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灵异的事情发生？” 吴比暂时停手，项链男才有回答的力气，只见他眼泪冻成冰晶扎在眼角，咬牙道：“我不说，说了也会被你杀掉。” “你看见他了吗？”吴比指了指大莫，“我能想办法让他慢慢吃了你。” “你们这些死妈的觉醒者，真的让你们走了狗屎运。”项链男破口大骂，“你当老子会怕死？这种场面老子见多了！如果现在你在我的位置，我有一百种办法折磨你！” “哦？你不怕死？那怕不怕疼？”吴比说着，运起魂导拳，弹起了项链男的红红的鼻头。 “说不说？说不说？”惨叫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弱。 一开始项链男还编了一些瞎话，但由于此前持枪男不小心透露了关键信息，项链男在剧痛之下实在无法圆回，只能用真话回答吴比。 “野兽怎么了？是怎么来回跑的？”吴比揪住这两个问题，毫不留情。 “最近湖边……野兽变多了……”项链男奄奄一息，“而且会……周期性东西两侧反复移动……” 吴比心中一惊，暗自盘算这句话中包含的信息——他知道贝纳尔湖是一座狭长的的广阔湖泊，湖面正好一东一西，狭长分部。难道遗迹的入口，就在湖中，而且是会动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项链男看到吴比用心的表情，咧嘴笑了，“你活不了多久……” 吴比无奈耸肩，懒得和他分辩，不过也从他的话里话外，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你们也知道遗迹？” “萨神教！全知全能！”项链男说完，运起最后的力气捏碎颈间骨链，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股黑烟蓦然涌起。 第156章 “？？” 黑雾化作人形，刚刚的项链男重新浮现在吴比眼前，口中桀桀怪笑：“祭司早就预见到了！” “预见到什么？”吴比片刻吃惊过后，不慌不忙地说。 “预见到神湖的觉醒，会引来像你这样的投机者！”，项链男如黑风一卷，拿起了刚刚掉在地上的匕首，“我一定会慢慢地杀死你，报答你刚刚带给我的疼痛！” 项链男话还没说完，一根尾刺穿过他的胸膛翘在了外面——是大莫见到异样，先怼了一刺。 可项链男如同漂浮在空中的鬼魂，大莫一刺之下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胸膛也只是微微涌出了些许黑烟，换个位置便回复了原状。 “这是我们萨神教的释魂术！你没有办法再对我造成伤害了！”项链男语声疯狂，终于手持匕首扑向了吴比。 虽然黑雾项链男没有实体，但是手中的匕首却是实打实的通灵物件，吴比毫不怀疑被割上一刀会丢命，也许还有额外的诅咒什么的。 “祭司吗……那他预见到这个了么？”吴比说着，又是一记魂导拳打在了项链男的脸上。 项链男本来疯狂的笑容，忽地变得扭曲，面露九分疼痛，和剩下九十一分的疑惑——为啥他还能打到自己？ 他当然不知道吴比的魂导拳打得就是灵魂，黑雾一样的身形被打散，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凝结成本来的样貌。 “这回更好办了。”吴比笑笑，“本来害怕打坏你的身子，留了点力，这回你再不全说出来，可就惨了哦……” 吴比运起魂力，揪住项链男的脖子，项链男脸上黑气乍现，面露死灰，终于丧失了所有斗志。 吴比详细询问了“神湖”灵气变化的周期，以及萨神教的组织架构和战斗方法，得知神湖的灵气循环平均七日一往，七日一返，今日正好是西侧的第二日，灵气正向东侧移动。 吴比也知道了此地的萨神教势力分为三个支系，分别是兽魂派，法神派和全知者，游动驻扎在贝纳尔湖附近的几处山坳之中。 其中兽魂派——也就是项链男所在的派系，势力最大，其首领会在南面的民俗村召集会面，解决派系之间的冲突。 持枪男与项链男身为兽魂派的低级喽啰，专门负责收集野兽魂魄以供驱使，据说兽魂派的大祭司可以从其他的世界召唤兽魂，在项链男口中是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法神派则是强化自身灵魂的派系，一生只修习一种法术，这种法术可以帮助施法者进入“法神”状态，神志陷入混沌，但力量奇大无比，常常有七八岁小姑娘掀翻汽车这种操作。 全知者则比较微妙，据说可以窥探未来，与各个不同物种对话，还擅长一些灵魂法术，像项链男的项链，就是某个全知者赐予他的法器，这才有帮他释放魂魄的效果。 在灵气复苏开始之前，全知者一直是萨神教的领袖派系，只不过灵气复苏后，另外两派的力量直线上升，于是它的领袖地位也受到了挑战，此时正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吴比听罢，发现萨神教的这三个派系都与“灵魂”脱不开干系，那么自己打起来大概得心应手，所谓天克可能就是如此，魂生一到，萨神教要倒霉了。 吴比也没忘记盘问一下白堡的情况，毕竟影壁的情报虽然详细，但是既然有此前滨羽琉那种更新不及时的情况，还是直接问问与白堡打交道最多的萨神教更为妥当。 一问之下，伊万的身份也终于被揭晓——伊万是白堡处理萨神教事务的负责人，与萨神教沟通颇多，同时他也是第一个发现萨神教行动有异的人。 只不过上报白堡之后，白堡并没有把伊万的汇报严肃对待，而是继续放任自流——其实也不怪白堡，谁叫萨神教一直以来都是神神叨叨的，很难把这次与以往区分开来。 伊万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于是驻扎到了伊兰库兹克，不过鉴于人手不足，伊万只好启用本地的小混混们，这才有了对吴比等人的试探之举。 最后吴比问起最近贝纳尔湖附近是否有除了自己以外的觉醒者，项链男摇头大声说没，吴比默默点头，知道影壁的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 搞清楚了神湖附近的大概情况，项链男也就失去了活命的本钱，不过看他一滩烂泥般的样子，估计也不是很想活了。 吴比用力一拧项链男的脖子，却发现扭了360度也没有把他拧死，诧异了一下。 项链男呵呵笑了：“我是灵魂，你杀不死我的……” 就在此时，吴比发觉项链男的灵魂一阵震颤，似是远方有什么力量在召唤着一样。 “哈哈，全知者召唤我了，你们完了，我要把我见到的，都告诉他……”项链男嗤笑道。 可吴比紧紧掐着项链男的脖子，让项链男动弹不得，不给他解脱的机会。而一旁的大莫早就垂涎欲滴，指了指项链男的身体，又指了指三张嘴，似是在说：“我能开饭了吗？” 大莫一指，吴比灵机一动，夺过项链男手里的匕首，拖着他的灵魂，向他的身体走去。大莫远远看着，三颗头非常焦急，还有些不满。 “没用的，你杀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还在……”项链男嘲笑着。 “对，还在，不过就归我了……”吴比说着，捅了项链男的身体一刀。 项链男抬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吴比再捅两刀，脸上露出坏笑——果不其然，不胜寒系统中弹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垂死灵魂，是否回收其人格模板？” 在项链男释放自己灵魂时，吴比就想起了当年亲手杀死的科林，便想试一试能否趁着灵魂与肉身分离，吃下项链男的灵魂。 不过当时还没有盘问清楚，吴比便忍下了这个想法，现在再试果然可以——看来只要是亲手杀掉的人，且灵魂与肉体分离，就能回收其人格模板。 如此说来，萨神教的这群全知者，操作得当的话，岂不都是送上门来的属性点？ 吴比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项链男的性格和属性，甚至都没有注意他的名字。 在看到想要复活项链男也需要上万魂力的时候，吴比毫不犹豫地把他的人格模板回收成了8点属性，这次连性格都没有跳出来——吴比口袋里的，还是当初科林的那条【阴险毒辣】。 项链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魂飞魄散，吭都没吭一声，吴比低头盘算，突然发现头顶的雪不再落了，抬起头，大莫已经走到了这边，口水落下化成冰珠。 “吃吧。”吴比退后些许，把项链男的尸体让给了大莫。 大莫也不再多言，吭哧吭哧几口吃完，正抹嘴呢，又被吴比送回了小梁朝。 “？？”此时此刻，远方营地中的全知者双手一抖，发现失去了与项链男的灵魂联系，一阵懵逼——怎么会有人破掉了项链法器里的释魂术？ 两位全知者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项链男的灵魂去了哪里。 而吴比掐了掐时间，发现差不多是时候回去汇合了，正准备离开此地，却听到耳后传来一阵树叶响动的声音。 第157章 冰原上响起刘奶奶的名字 吴比回头一看，面前一兽，耳朵尖尖、毛皮丰腴、斑斑点点……竟然是一条猞猁？ 很显然，这只猞猁便是刚刚持枪男射死那只的伴侣，身后那只公猞猁尸骨已寒，母猞猁此时把这笔账算在了吴比头上。 感受到猞猁并无灵气，吴比也并不畏惧，估计一套劈斩应该就能让它失去进攻能力。但是面对这个刚刚“丧夫”的大家伙，吴比未作他念，只是替她感到一阵悲戚——凛冬已至，公母成行，估计她背后的那处石缝中，应该就歇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吧？ 于是吴比微微矮身，减少猞猁感受到的敌意，嘴里嘀嘀咕咕说了起来，也不管猞猁能不能听懂：“我已经帮你报仇了，吃得骨头都不剩，冤有头债有主，谁射了你老公你去找谁，可不要找我哦……”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还从怀里拿出今天带的蜂蜜牛奶，轻轻打开放在地上，权当给雪中那口子留些补偿了。 不过猞猁好像并没有听懂吴比说的话，估计是灵智未开，依旧盯着吴比、耳朵竖后，随时就要发起攻击。 好在吴比退得足够快，在猞猁找到破绽之前，他便退出了进攻范围，远远看着她回身去舔死去的伙伴，吴比心头涌起一股悲伤滋味。 …… 原路回到老康车旁，吴比看到秋甫等人已经进了车厢，只差自己一个。 开门钻进去，一股暖意驱散严寒，吴比望向众人，想听听大家都有什么收获，有谁能比自己查到的多。 “我查到两处灵气有异。”赵灵旗第一个发言。 “我也有一处。”秋甫点点头。 “我杀了两条狼。”肖猛人语出惊人，像做了一件不经意的小事。 “嘿嘿……我吃了顿烤鱼。”孙家法抹抹嘴说，“我那边儿有几个大哥在冰钓，我蹭了一顿。” 吴比一阵无语，倒是秋甫皱皱眉道：“这边是无人区，冰钓怎么会挑在这里？莫非和我们一样，也是来探路的？” 秋甫一语，几人皆是提起警觉，孙家法则还是大大咧咧：“哎呀不能，人家就好清静呗，几个老外，说话咱也听不懂，但那鱼的味道不错，咱下次也试试？” 秋甫话没说完，吴比便把影壁的资料夹递了出来：“你翻翻看，有没有这里的人。” 孙家法虽然不以为然，但见众人神色凝重，还是意思意思翻了一遍：“没有，你看看，我就说不会是坏人吧！” “也不一定，这里面只列了些主要人物，并不是全部。”赵灵旗道，众人皆以为然。 “比哥呢，有什么斩获？”孙家法迅速转移话题，秋甫与赵灵旗便把目光投向吴比。 吴比微微一笑：“我杀了俩人。” “卧槽？”孙家法大吃一惊，肖猛人也转过头来——自己才杀俩狼，这货才来第二天，就杀人了？这么凶的？ 吴比将萨神教的事摇头晃脑地讲了一番，听得众人啧啧称奇。听到吴比与两位偷猎者沟通自如，老康与秋甫皆有疑问，秋甫转念一想，不再追究，至于老康则被吴比糊弄过去，专心听故事了。 听到最后，众人也知道两位偷猎者的死是咎由自取，每人也都对这无人区增加了些警惕，决定小心度人。 至于萨神教的力量分布，也对影壁制定策略帮助颇大，民俗村这一信息的确不在影壁的情报中，秋甫嘱咐老康迅速记下。 故事讲完，秋甫果然对灵潮东西转移这件事非常在意，大手一挥：“走！先去旗儿那两处！” 老康慢踩油门，循着gps上赵灵旗所记的方位开了出去。待到目的地，吴比方才发现这次灵元大潮，其诡谲程度超乎想象。 “那边。”赵灵旗指着一处冰面，吴比感知过去，毛都没有，只有冷空气和大片雪花。 “啥啊？”孙家法也是一脸茫然，秋甫似笑非笑，倒是肖猛人“唔”了一声，走近了些，好像发现了什么。 “下面。”赵灵旗向下指了指，众人再探，才发现不同。 冰面下方约二十米处，隐约能够察觉到一蓬纯澈灵气，灵气呈水滴状，所占空间大概不过四五立方米的样子，稍一疏忽可能就会错过。 不用说孙家法这种大大咧咧的人，恐怕就算是吴比，也未必能够察觉隐藏如此之深的灵气，可见赵灵旗这一趟到底是有多认真。 “继续。”吴比正要夸夸赵灵旗，就听秋甫轻声言道，老康也不多说，直接载着众人向下一个坐标点移动。 探过赵灵旗的第二处和秋甫的那处，吴比发觉这三处灵气点有高有低，高的能有百米，是秋甫的那处，低的则在水下几十米，形状皆如水滴，大小也都是四五立方米的样子，十分一致。 “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三处探罢，赵灵旗望向吴比与孙家法。 “刘奶奶。”孙家法还不明所以，吴比却已经知道赵灵旗要说什么——三处都和刘奶奶阳台那处的醇厚灵元极为相似，只有靠近才能发觉，高低不同不成通路，就那么遗世而独立地存在着。 并且因为众人行动能力有限，无法再探查更上或更下方的区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出这样的灵元。不过看这个架势，吴比敢保证，在那层层断裂的蓝冰之下，必然还有不少。 “这怎么找得到？”吴比发现了探测的困难，“咱们又不能上天，也不好入地，这样一处处查过去，怎么断定遗迹的入口所在？” “莫急。”秋甫叫住众人，“此行收获颇丰。” 众人凝神，都被秋甫钓起了兴趣。 “首先，遗迹的灵宝，必是水行无疑。”秋甫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赵灵旗身上，“而且正如刚才旗儿所言，此处灵气与s市灵元隐脉的情况如出一辙……” 吴比莫名蹦出来一个问号，心想不是自己说的吗？ “不过s市的灵元隐脉太大，导致我们无法依据其分布窥破端倪。”秋甫正色道，“不过此处不同，此处的灵元明显更为密集，管中窥豹，比探查s市的灵元隐脉易上千万倍。” “更何况这三处灵元一现，结合其水行特质，其实已有端倪……”秋甫想抚须，结果抚到了自己的围脖。 “啥端倪？”孙家法可不想听秋甫卖关子。 而秋甫实际上也只是做个样子，孙家法一问，张口便道：“坎水大阵。” 第158章 狗语十级 几人听秋甫解释了半天，终于明白秋甫的自信何来——s市的灵元隐脉范围太大，牵扯太广，很难通过个别灵气点判断整个位置。 而贝纳尔湖这里灵气点相对密集，又已知是水行，秋甫便可以通过坎水大阵的阵法印证灵气走向……也就是说，当发现了足够多灵气点之后，秋甫就能判断出遗迹入口在何处。 不过有一点点困难的是，贝纳尔湖的灵气一直在东西移动，所以在判定灵气点位置的同时，也要将灵气的移动计算在内，方不至于被一叶障目。 秋甫略略讲完，老康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了灵气点的时间空间建模。如此一来，后面众人要做的也就简单明了——只需将发现灵气点的时间以及空间位置告诉老康，由老康记录，最终由秋甫印证便好。 见秋甫把一件本该毫无头绪的事情变得如此简单，众人皆是非常佩服，也都各自兴奋起来。其实按照秋甫的原意，第一天的行程原本只是稍微探一探，结果群情昂扬，几人搭车便向无人区的下一个区域驶去，趁热打铁。 可惜事与愿违，下一个区域里众人同样探查了三小时，却连一个灵气点都没有发现。终于在冬雪渐大，即将影响汽车行进的时候，秋甫下达了返回的指令。 赵灵旗虽然不情不愿，但依然很听师父的话，乖乖收起了感知。 回到伊兰库兹克时，太阳已经落山，吴比等人换回寻常装扮，分头找食、自由活动。吴比当然和赵灵旗、孙家法一队，老康直接回家，秋甫则与肖猛人离开，不知是不是回酒店了。 “来吧！我找了好几个景点，咱们正好去瞅瞅！”孙家法一拉背包，一抖地图。 吴比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标着各种旅游景点——有公园、有纪念碑，有广场，还有成片成片的教堂。 “先去哪个？”孙家法拿出手机塞到了赵灵旗手里，嘟嘟嘴摆了个浮夸的pose，“旗哥一会给我拍照哦。” 吴比和赵灵旗一阵恶心，赵灵旗正要把手机塞回孙家法手里，孙家法不乐意了：“怎地？给李夕拍不给我拍？重色轻友？” 赵灵旗哈哈一笑，在孙家法肩膀上怼了一拳，硬把手机塞了回去。孙家法见赵灵旗如此，也知道几日的开导终于见效，跟吴比比了个大拇指。 “饿吗？随便走走。”找到了遗迹的线索，赵灵旗显然心情不错。 “不饿，我可是吃过鱼了，太特么香了……”孙家法还沉浸在上午蹭到的美味中无法自拔。 于是三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于雪中。 伊兰库兹克的夜来得很早，街灯与教堂的灯光大都亮起，映得彩绘木屋幻出各种颜色，看街边行人匆匆，吴比知道可能这场雪不会很早结束，也足以掩盖无人区中发生的任何事情。 要不要多留心一下游客的情报？或早或晚，一定会在这次遗迹探索中，遇见那个切玉的b级高手滨羽琉，有办法在那之前，确定他的动向吗？ 吴比想着，望向赵灵旗，恰好二人对视了，眼中都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算了，任务为重。”赵灵旗居然窥破吴比心中所想，摇了摇头。 “嗯，不急。”吴比也耸耸肩。 孙家法完全没有注意到二人的低声交谈，这新奇的世界让他的眼神无从停放。三人走了约有两条街，终于有一家店面引起了孙家法的注意。 “哎！旅社！”孙家法看着看板上写着大大的“冰钓”二字，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我去看看！” 孙家法说完，就要往里跑，突然想到自己语言不通，正要回头拽上吴比，然后就看到屋子里坐着的一位东方面孔的大叔，才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吴比和赵灵旗本来也想进去，但看到门口蹲着几只憨头憨脑的哈士奇，便又迈不动步子，缓缓靠近。 靠近一看，吴比发现这几只是雪橇犬，正值壮年，有一只明显是今天的运动量不够，对着同伴东戳戳西戳戳，手非常欠。 被它打扰到的同伴也不理它，只顾着低头咬自己的脚，咬一口脚啃一口雪地，好像啃得还挺香。 二犬背后的有另一只，从体型上看明显大了很多，也沉稳了许多，此时正翻着白眼盯着吴比二人，好像有些困倦，又有些瞧不起。 “动物们也蛮惨的，身不由己。”吴比想起白天那个死去的猞猁，心有戚戚。 “啥？谁惨？”没等赵灵旗回话，一个莫名喜庆的声音响起，“你说我？” 吴比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居然是那个翻白眼的哈士奇“嗷”了一声。 见鬼了？吴比吓得一哆嗦。 “你说呀，说呀！”哈士奇瞬间不再假装稳重，起身颠到了吴比眼前，尾巴乱摇，“我姐也说我惨，我这个月就一直在想，到底哪里惨。” 吴比惊了——自己还能和狗说话？莫非这哈士奇也开了灵智？ “你能听懂我说话？”吴比呆愣愣地问哈士奇，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其中一员。 “对呀！你身上有野味，你今天出去玩了？带我出去玩好不好？雪可好玩了！”哈士奇说着，四脚猛蹿，连连颠起身。 这一幕落到赵灵旗眼里，又是另一种诡异——吴比对着一直哈士奇呜呜哼着，哈士奇也嗷嗷回应，感情这家伙狗语也是十级？ “你让我静一静。”吴比即便想清了前因后果，还是觉得脑子有些乱，一方面是面前的哈士奇说话太快太热情，另一方面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走呀！给爸爸点纸片，我们就能出去玩了！雪！超！好！玩！”哈士奇猛叫，“我叫哈妹！我刚吃完饭，我有很多兄弟姐妹！这两个是我弟弟，你这个是谁？是你儿子吗……” 哈妹叫着停不下来，终于等到了吴比的回应：“这全城的狗，你都认识？” “对啊对啊，我不仅认识狗，我还认识味道！你今天去湖边了！还遇到大猫一家了！她死了对不对！你身上有他们的血味！还有流浪者们！他们也死了对不对！你今天还吃了蜂蜜牛奶！可是都吃完了！你太能吃了！我也要！”哈妹像一把停不下来的犬状机关枪，口水都要喷射到吴比脸上。 吴比没想到哈妹仅凭气味就能发现这么多，突然觉得……如果哈妹记住了滨羽琉的长相或者气味，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探子吗？还是全城都有眼线的探子头目…… 想着想着，吴比正要开口，便听哈妹大叫：“我知道了！” “你想要带我走！那可不行！”哈妹左右横跳，尾巴连连摇动，诉说着截然相反的情感。 第159章 两脚兽兄弟 “我有主人了！我不能和你走！但是你给我吃的，带我玩我就和你走！你不给我了我就回来！主人会打我，可是打不疼，让他打！”吴比不知道哈妹是话唠，或者哈士奇们都是话唠，不由得庆幸眼前只有哈妹一狗开启了灵智，否则可能会被吵死。 哈妹一通叫嚷，屋内的主人终于不厌其烦，一双鞋便丢了出来，落在了雪地上：“闭嘴你这狗东西！” 虽然飞鞋没有打到哈妹，但是哈妹看到此物，眼中露出畏惧神色，呜呜叫着坐回了地上：“又是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等主人不在，我下次一定咬死你！” 吴比不仅莞尔，暗叹暴力果然是制服哈妹的唯一手段，只是动物毕竟是动物，即便开了灵智，却依然惧怕这个从小到大给自己带来恐惧的鞋子。 终于有了说话机会，吴比缓缓蹲下，对哈妹语重心长地说：“哈妹，我虽然不能带你走，但是我还是可以偷偷给你带好吃的……” 吴比话还没说完，哈妹又跳了起来，对地上的飞鞋视而不见：“带！要带！在哪！” “你听我说，我给你带吃的，你，帮我忙！”吴比终于知道，和哈妹沟通必须直接，不然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被打断。 “帮！一定帮！带了食物我们就是兄弟了！真的好玩，我还没和两脚兽做过兄弟！”哈妹一开心，声音又大了起来，听见屋里传来主人的轻微骂声，马上又把声音低下。 “这个人，记住没？”吴比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影壁的资料，指着滨羽琉的照片对哈妹说。 “记住了！要咬他吗！”哈妹上唇抬起，露出尖锐的牙齿，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样子。 “不许咬！”吴比说得很大声，生怕哈妹误会——开玩笑，一个b级觉醒者，还是人杰，哪里是一只哈士奇可以对付的？ “找到他，就告诉我，我每天都会来找你。”吴比说着，对赵灵旗疯狂挥手，“旗哥，有啥吃的快拿来。” 听吴比汪汪叫，赵灵旗也不知道他想干嘛。吴比急忙用人话重新说了一边，赵灵旗才目瞪口呆地塞了一块火腿肠过去，被吴比顺手便递给了哈妹。 “好吃好吃！”吴比看哈妹狼吞虎咽的样子，怀疑就算给她一块抹布也会被她吃下去。 哈妹一口，精准地咬掉三分之一，把剩下的三分之二分给了两个弟弟。 “诶！这就要走啦！明天再来啊！玩雪去不！我和弟弟们拉车超快！超！级！快！”哈妹意犹未尽，但孙家法已经走了出来，也兴奋地像条哈士奇。 “他们这可以租！冰勺！木矛！鱼箱！全都有！”孙家法眼中放光，“咱们明天去冰钓吧！” “随便随便！”吴比汪汪叫了两声，显然语言切换比较困难，不过收下了哈妹这样的好帮手，吴比也是非常开心，随口应付孙家法。 “他这咋了？改物种了？”孙家法眼神犹疑，望向赵灵旗，“比哥要是改姓狗的话……不太好啊……” “滚。”吴比听懂孙家法言外之意，一拳怼在孙家法胸口，哈妹也龇牙，眼看着就要挣开狗链咬上来，被吴比及时按住。 “比哥狗语十级。”赵灵旗把孙家法扯得远了些，“你们刚才都说啥了？” 吴比嘿嘿笑笑，跟哈妹约好明天再来见面，拉起二人便走。 七拐八拐离开了旅行社附近，三人走到河边，找了个人烟稀少的角落，就地开起了小会。 “我跟哈妹说好了，哈妹帮我们打听滨羽琉的踪迹。”吴比开门见山，“这下全城的狗，都是我们的眼线了。” 吴比说完，赵灵旗和孙家法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哈妹觉醒了，估计是城里的狗中之王，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不过……”吴比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不过她仅凭我身上的气味，就猜到了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我觉得还是值得一试的。” “我没说不靠谱，我只是觉得……咱们不是身上带任务的么，还主动去撩滨羽琉，这样好吗？”孙家法难得有些怂，不想才来两天就要面对这么沉重的议题。 “都不急，走一步看一步，找到了就告诉师父，请师父定夺。”赵灵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知是真的心无邪念，还是以任务为重，“差不多该回去了，晚上我还要练功。” 听赵灵旗如此回复，吴比也不好说什么，但也不打算终止哈妹的计划，准备默默将之进行下去。三人聊着些有的没的，一路走回酒店吃饭。 饭桌上，吴比预见到未来几天的日子，觉得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 自己这伙人，无非便是反复去无人区探测灵气，赵灵旗则跟着师父继续修行那些昆仑的法诀。 探测遗迹入口是个花时间的活，吴比也不知道影壁安排了多少组人一起探测……他知道的只是所有的信息都会汇总到老康的那个笔记本电脑中，只等秋甫运用坎水大阵揭开谜底。 而赵灵旗的修行方面，事到如今秋甫自然倾囊相授，不过吴比也摸不准赵灵旗进境如何，只是看他眼中的精光以及周身散发的灵气，吴比知道他比操场上遇见滨羽琉时又强了不少。 伊万已经派人试探，萨神教也发觉了神湖灵气有异，那么距离全球的修行者发现此间秘密……还要多久？ 吴比一边默默计算着，一边觉得可能孙家法冰钓的想法是个好主意——既给众人一个合理的外出理由，又方便反复出入无人区。 终究会有一天，遗迹将开时，各方势力便会汇集在伊兰库兹克这座小城。到了那一天，通过外出冰钓掩人耳目，应该能够有效避免无谓的冲突。 吴比想得七七八八——既然赵灵旗专注修炼与任务，那当然没有必要打扰他。至于什么滨羽琉还有萨神教这类的“闲事杂事”，就由自己想办法解决便罢，毕竟当了灵魂订造师，为自己的人物铺路，也是工作范畴内的嘛！ 吴比本以为，至少未来的一两周里，都会是平稳度过，却没想到当天夜半三更时，哈妹就带着滨羽琉的消息，跑到了吴比酒店门前狂吠。 “火腿肠！火腿肠你快下来！人我找到了！”哈妹叫得很大声。 第160章 五派六道 好在吴比晚饭时候没忘记收些火腿肠，听哈妹在外面一叫，便利落地拿起火腿肠穿衣下楼，下楼前还不忘戴上从老康那拿来的滑雪镜等装备，用于隐藏身份。 蹑手蹑脚地跑出门，哈妹正在雪地上左右横跳，嗷嗷喊着：“雪太好玩了！来一起玩吧！” 吴比知道哈妹思维很跳跃，急忙把她拉回正轨：“你说你找到那个人了？在哪？” “跟我来！”哈妹说走就走，扑腾扑腾刨起大把雪花，都不等吴比问清楚。 转眼间哈妹跑到了转角的路灯处，歪头望着吴比，在路灯的照耀下，哈妹继续拧身跳跃，就像一条蹦跶在黑夜中的活鱼。 吴比无奈，只得跟上，一人一狗七拐八拐，一路跑过四五条街，来到城市边缘，终于在一座仓库附近追上了一个人影。 吴比生怕真的是滨羽琉，左手握紧花生米，右手手机打开通讯录，按拨出键就能通知秋甫，小梁朝中的大莫以及一百多位异族随时出击，这才凑得近些。 望过去，这人与滨羽琉身高相近，正缩头缩脑朝仓库走去。吴比隐藏在路边的阴影下，打量着那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的是他吗？”吴比虽然没看清那人的面容，但是看气质根本匹配不上——滨羽琉的每个动作都看似漫不经心，但自有一股气势在，让人不敢逼视；可面前这个身影怎么看怎么猥琐，夜路里走着，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打个比方说，如果滨羽琉出现在夜路上，你会觉得他是个强盗，而这货就是个小偷，还是手脚不太麻利的那种。 “差不多啊！俩眼睛一个鼻子！浑身都是东方人的味儿！”哈妹叫声轻了些，但还不承认自己找错了人，“身上也有灵气的味儿！和你同伴差不多的那种！” 吴比一拍狗头：“那只能说明他是修行者，可不一定就是滨羽琉。” “啊！那就不是吧！”哈妹假模假样地回咬了一口吴比的手，毫无心理负担，反正火腿肠已经吃了，吐不出来了，“下次再找吧！兄弟你不要担心！只要让我闻一闻那家伙的味道，保证就不会找错啦！” “那我们回去吧！不然主人发现我不见了，该生气了！”哈妹掉头就要走，走一半又回来，开始在原地打转，“还是说你现在就要带我走！那要给我火腿肠！”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吴比心道反正此人鬼鬼祟祟，又是修行者，总归要一探究竟。 “白白！”哈妹毫不拖泥带水，转头就跑掉了。 吴比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那人影上，同时在阴影中继续接近，终于在仓库前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似乎还比肖猛人年轻一些，应该也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至于眉眼五官则与滨羽琉大相径庭，有一条眉毛的末尾还是金黄色的……由此可见，哈士奇看人果然不太用心，不知道鼻子会不会更加靠谱一些。 靠得近了，吴比也得以听见他与门内之人的对话：“开门，我金颜色。” 金颜色？这是暗号还是名字？吴比心里默默咂摸。 “小金？就你一个？”门内的声音有些阴鸷。 “这不废话么，你眼睛冻瞎了？”金颜色稍稍侧过脸，把那段金黄色的眉毛给门内之人看。 “你特么当我傻子？一个人？那那个是谁？”门被砰然推开，一个精瘦的白发老者破口大骂，指向远处阴影中的吴比。 金颜色依言回头，啥也没看到：“你说啥呢？哪有人？” 金颜色话音刚落，眉间忽闪金光，照亮了吴比藏身的阴影。好在吴比带着滑雪镜，才没有在这一晃之下丢掉视力。 紧接着吴比看到两条人影袭向自己，力道与速度嘛，都是普普通通，但手中白刃泛光，竟是奔着杀人灭口而来。 吴比也不客气，旋身魂导拳打出，砰砰两拳便将二人打得捂脸痛叫，滚落一旁。 “哟，是哪家高徒？”金颜色见吴比是会家子，露出亲切的笑容，一旁阴鸷的瘦老者眉毛一皱，也跟着走向吴比。 吴比脑筋急速运作——这些人是修行者，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聚会，该当不是白堡的人。从那两人的身手来看，只能说普普通通，也没有白天项链男所说的什么兽魂法神，估计也不是萨神教的人……至少不是核心成员。 “我就是路过的散修，见你们鬼鬼祟祟地聚会，就跑来看看。”吴比顺着金颜色的话答道，末了又补充一句，“此处的水行灵气很适合我的修行。” 说完最后一句，金颜色与阴鸷老者相视一望，暂时接受了吴比的说法。 金颜色踏前两步，警戒不减：“那老弟有福气了，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哦？怎么幸运了？”吴比默运魂力，以防金颜色突施偷袭。 “今天咱们贝纳尔湖畔的五派六道大聚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兄弟要不要入内一观？”金颜色笑容和煦，指向那栋仓库。 五派六道？吴比听也没听过，猜想可能是贝纳尔湖附近的散修，随便起了个名字而已。不过金颜色邀请自己入内，显然是怀有恶意的——对方暂时没有摸透自己的底细，不好在室外贸然出手，所以才邀请进去再做试探，谈不拢就关门打狗？ 吴比虽然看破了对方的盘算，却不打算拒绝——且不管五派六道分别是什么，为什么他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聚会？难道也知道了贝纳尔湖遗迹将开的消息？ 如果不是还好说，吴比只要扭头就走便是，但是听金颜色的话里话外，好像就是因此事而聚会，那吴比便不能不管了，至少要知道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 吴比向金颜色与阴鸷老者感知过去，发觉金颜色的灵力等级大约在d级中阶徘徊，或许全力施展的话，能到d级高阶的样子，而阴鸷老者身上的灵力若有若无，可能连d级还不到…… 既然如此，吴比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大踏步跟着金颜色向仓库走去，口中道：“有趣有趣，正好见一见此处的修林同道。” “哈哈哈好说好说……”金颜色把手搭向吴比的肩膀，却被吴比扭开，也不见怒色，继续道，“正好一会向老弟引见引见此处的大法神，说不定咱们以后也会成为兄弟咧……” 吴比一听“法神”二字，心中叫糟——绕来绕去，莫非还是萨神教的活动？ 第161章 大法神 走入仓库，鼻尖充斥着木屑与铁锈的味道，吴比看到仓库的木箱上、铁管旁三三两两地站着七八簇人，大多身穿皮衣，手中有酒，头戴兽皮面具。 放眼场中，只有金颜色与那阴鸷老者是以真面目示人，其他人皆戴面罩面具，藏头露尾。吴比见状心叫正好，省得别人逼自己拿下面罩。 扫视人群，吴比并未感应出哪个是金颜色刚刚提到的“大法神”，仓库正中灯下坐着一位巨汉，头戴熊罴面具，似乎是他地位最为尊贵？ 金颜色进门，并未理会在众人，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裹，走到仓库中间，交给了头戴熊罴面具的那人，谨慎而又小心，一看就是宝贵之物。 熊罴面具的人摸了摸包裹，哈哈大笑，又倏地收起笑容，将包裹贴身藏好。 完成了交接之事，金颜色方才反锁房门，对吴比试探起来：“小兄弟何门何派，如何称呼啊？” “我叫李剑，从白云山来。”吴比信口胡诌，说起李剑的名字，选择的门派则是张暮云的那一派。 “白云山啊，白云仙子可好？”金颜色默默点头，知道白云山的确是修家门派，但也未曾尽信——虽然他不知道白云山有什么人物，可这不影响他随口瞎问。 “前年死了。”金颜色随口瞎问，吴比也若无其事地答，“你可不要乱提长着名讳。” 吴比发现，在二人来回询问之间，有两簇人一直有人在向头人翻译着，一看就不是来自熊国的门派。 “说吧，你们聚集此处是为何？有什么好处？”吴比见仓库众人皆是目露凶光，估计他们都非善茬，所以自己先大大咧咧地演起了恶人。 “李剑兄弟莫急，容我先向你介绍一番。”金颜色笑嘻嘻，对正中那个戴着熊罴面具的巨汉略微低头，“这便是萨神教的大法神，此次集会也是由他老人家召集……” “你他妈才老人家。”巨汉说话和低吼没什么区别，似乎对自己的年龄很在意。 “萨神教？”吴比心想果然如此，点头表示知晓，突然看到大法神鼻子猛吸，目露凶光。 “你身上……有兽魂派的味道。”大法神冷冷地说，“血腥味。” 吴比没想到大法神鼻子这么灵，一个照面就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兽魂派的鲜血。 “哦，杀了两个。”见无可抵赖，吴比大方承认——只因他记得项链男说过，萨神教三支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既然法神派的人单独与散修召开集会，想必也与萨神教的内部争权有关。 大法神既然单独问起，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今天有两个兽魂派的人死在无人区，再撒谎的话就更加没有意义。更何况这时说出杀死那二人的消息，该当可以加深与会人员的忌惮，不然像这么没完没了地试探下去，自己肯定会先露出破绽。 “哦？你杀的？兽魂派的那两个用枪的蠢货？”大法神鼻子一抽，果然知道项链男与持枪男失踪的消息。 听吴比这么一说，大法神也马上被提起兴趣，但思路好像不太清楚，“杀了他们两个还不够？连我们法神派的营地也敢闯？来啊！给我拿下！” 吴比脑袋一乱——什么营地？自己啥时候去过法神派的营地了？ “我不知道什么营地……”吴比正要解释，大法神身边的两个壮汉便奔了过来，也不知是真的蠢，还是随便找了理由动手而已。 吴比知道既然进了仓库，总归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稍稍立威，才能安心坐在一旁吃瓜打探消息，但……莫名其妙给别人背锅可不太好。 不过眼下情况不容他多想，吴比魂导光环一开，演个d级高阶的觉醒者，一套魂导拳砰砰还在了两个壮汉身上。 壮汉被打做滚地虫，大法神怒而起身，就要亲手收拾吴比。 吴比这几拳足够让仓库的众人吃惊，目的也已经达到，不想再跟二愣子纠缠，于是大喊：“我不知道营地里发生了什么事！有种的就来打！打出白堡的人，大家一起死好了！” 显然吴比还是低估了大法神的暴躁程度——大法神越听越怒，一拍头顶就要请神。 好在仓库中的其他人脑筋比较清醒——一位坐在二层的头领一拍腹间肥肉，高声道：“大法神，营地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大法神不平不忿。 “那兽魂派那俩人什么时候死的？” “好像……也是今天上午……”大法神反应过来，生气地看着二层的肥头领。 “那你在这发什么疯？他会分身吗？”肥头领不太给大法神面子，“这次聚会不就是团结八方散修，一起争夺宝贝的吗？难得遇见个还不错的，还不快点说正事？我们大老远过来，可不是看你们耍些狗熊把式的。” “我不管，今天我的营地被屠了，死了几十个人，这账必须算！”大法神眼中凶光爆射，抬头怒视二层的肥头领，像是要连他也一起打。 此时与金颜色一起进门的阴鸷老者走到大法神身边，低头念了两句，才让大法神平静了下来。 “团结八方散修……与调查营地之敌，实际上是一件事。”多时没说话的金颜色悠悠道，“不管凶手是谁，他总归犯到了咱们五派六道的头上，这个仇，咱们必须报，不然如何应对不久即至的更大考验？” 金颜色说着走到场中，顺势把吴比请到仓库边缘，而那两个刚刚被吴比打倒的壮汉则一脸茫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疼成那样。不过既然老大坐下了，那他们也就自动归位，站回到了大法神身边。 吴比听了半天，终于明白议题有两个，其一是动员大会，另外一个就是调查法神派营地被屠一事。 “大法神不如先说说……今天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金颜色稍稍退后，等大法神发言。 “今天我派人到北营地巡营，到了里面，发现人都劈成两半了！谁他妈这么嚣张，敢做这种事？”大法神有点心痛，“那可是我们法神派最强的同伴！” “刀伤？”金颜色问出了吴比心中的疑问。 “谁他妈知道是啥伤，应该是吧？全部劈成两半，一个活口都没有，连狗都死了！”大法神好像也很心疼狗命。 “所以我想问问，这事到底是你们谁干的？”大法神环视一圈，杀气腾腾。 而他话音一落，仓库中各处瞬间涌出几十位壮汉，将场中众人包围。 吴比一惊，心道这是倒霉了，自己主动落入包围圈？ 第162章 遗迹里的东西，全是老子的 见被包围，五派六道的首领们有的惊慌失措，有得面露讶色。 “大法神不必如此……”金颜色面色如常，“咱们五派六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即便法神派实力超群，也没必要把力量都消耗在内斗上吧？” 大法神当然早就在心里做过一番实力对比，知道仅凭自己也很难收拾场中所有头领，不过姿态还是要做足：“你说话拐弯抹角的，老子听不懂，总之我就问你们一句，白天营地里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到底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要立威，巩固自己的领袖地位——吴比看破了大法神的小九九，心里丝毫不慌。 “依我看来，杀人者必定不是在座同仁，在座同仁有人用刀吗？没有吧？”金颜色说完，场中众人互相看看，还真是如此。 大法神瞟了瞟吴比，想起吴比刚刚并未用刀，哼了一声。 “再说了，屠了您的营，对咱也没啥好处吧？”金颜色开始讲理，“营地里有宝贝吗？有人留名么？” 大法神没听懂，正要开骂，金颜色急忙补充：“一不为利，二不为名，所以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为了分裂咱们五派六道，要么就纯粹是为杀而杀！”金颜色语气加重了些。 “所以到底是为啥！”大法神听得急死了。 “我看像是后者。”金颜色说出心中结论，“这又不能不提到了最近神湖附近发生的一切了……” “这有啥关系？”大法神起身就要掐金颜色的脖子，必须让他一口气说明白。 “嗨！就是神湖有宝贝，引来了新的修行者，也带来了新的麻烦！”金颜色终于对大法神的智商丧失了耐心，“新人来了怎么办？当然要清除附近的势力，给自己铺路夺宝！” “那么既然我们五派六道想要夺宝，就不能互相猜疑！”金颜色一口气说完，“必须精诚合作！” “说那些废话干什么？现在就是白堡厉害，我们不厉害，你说，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大法神耐心也很差，“那帮拜兽的蠢猪还有装神弄鬼的全知者，他们知道个屁……” “遗迹中的至宝，我们法神派必须拿走！剩下的东西，你们随便分！”大法神已经管理起了宝物的分配，“所以，在进入遗迹之前，我们必须统一萨神教！让兽魂派的木头脑袋臣服于我！” 见大法神如此直接，金颜色也就不绕圈子，也绕不动了：“大法神痛快！那咱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大家结成联盟，统一萨神教，一起对抗白堡，怎么样？” “行啊，可你们五派六道就这么点人吗？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大法神扫视一拳，对联盟的人数不太满意。 “嗨，这不才刚开始么。目前五派六道已有两派和三道加入了，咱们继续吸收新鲜血液，最终一定能够在实力与人数上超越白堡！”金颜色为大家加油鼓劲，声音虽大，但显然自己也不太信。 吴比听金颜色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所谓“五派六道”根本凑齐，在场的大多都只是散修和附近的黑帮而已。 剩下的时间里，就是仓库中的几位头领互相商讨遗迹前期的准备工作，有打探消息的，有提防白堡的……当然重中之重还是及时掌握全知者的动向，保证五派六道能够在第一批进入遗迹。 至于进入遗迹后的行动，没人提也没人讨论，显然是各怀鬼胎。 吴比在一旁听着，大部分时间里都没有讲话，而是暗自捋顺刚刚所得——遗迹的事不必多说，萨神教三派之间互通有无，法神派知道遗迹的消息并不让人意外。 吴比更在意的是法神派惨遭屠营一事——说起刀，吴比自然想起切玉，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下意识反应。只不过屠营者用的是一斩而断的刀法，与布都御魂的杀法有异……所以说，不是滨羽琉？ 可如果不是滨羽琉的话，又是什么人会恰好在这个时候，来贝纳尔湖杀人屠营？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能够提前察觉遗迹即将现世的消息？ 当吴比向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答案也便呼之欲出——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杀人者必与灵魂订造师有关。 吴比低头沉思着，突然察觉到很多目光看向自己。 “李剑兄弟？你有什么提议？”金颜色笑吟吟地说。 吴比抬头，发现众人目光不善，应该是发现他在划水。 吴比清了清嗓子道：“还要密切注意周边散修的增加，吸收新鲜血液，壮大团队。” 吴比说的空话也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而实际上他只是想借五派六道的力量，查询滨羽琉以及灵魂订造师的踪迹而已。 “对！都招进来打头阵，不同意的就杀了！”大法神斩钉截铁地说，“近期我们与兽魂派必有一战！让他们知道贝纳尔湖是老子的！” 心怀鬼胎的众人相望不语，无法反驳大法神的这个决策，情绪也渐渐恹恹，于是会议也就很快临近尾声。 结束时，天色已经有些要亮的迹象，几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仓库，最终只剩下大法神和他的手下们。 大法神拆开刚刚金颜色交给他的包裹，拿出了包裹中的神牌：“这就是我们法神派的‘圣物’了，不知道应该怎么用？” “等回了营地，我们慢慢研究，一定要在全知者和兽魂派之前，完全降服圣物。”阴鸷老者幽幽道。 “每派一个圣物出土，足够证明遗迹是真实存在的……不知道他们掌没掌握圣物的使用方法？我们要不要去抢他们的？”大法神的话里话外，很信任这位阴鸷老者。 “谁能先掌握圣物，谁就有出手的主动权。”阴鸷老者冷静分析，“我们被屠营，实力下降许多，最好不要先去招惹兽魂派。” “那就叫那群散修去送死，妈的。”大法神猛灌口酒。 阴鸷老者没有接话。 “遗迹里的东西，全都是老子的。”大法神闻着众人散去的味道，恶狠狠地说。 …… 走在雪中，吴比正在消化这场会议，猜测各个头领的来历，突然发现金颜色靠了过来，面色凝重。 “你是吴比吧？你来这儿，秋道长知道吗？花姐知道吗？”金颜色凑到吴比耳边，低声道。 第163章 屠营 “什么笔？什么秋？”吴比心里一惊，急忙装傻充愣，同时脑筋飞速运转，思考金颜色也是影壁中人的可能性。 一想之下，吴比发现可能性还蛮大的——熊国本就与我国接壤，不在这边的修行界布子才说不过去。 不过即便如此，吴比也不能一句话就被金颜色诈出身份，这点警惕性他还是有的：“兄弟你站远点，小心拳脚无眼。” 吴比说得不客气，金颜色却未生气，目光中反而露出一丝赞许：“哟？跟我演？你等着，我一个电话就叫秋道长把你抓回去……” 吴比眼睁睁地看金颜色拨出了秋甫的号码，对他的身份再无疑问，急忙帮他按下电话，满脸赔笑：“色哥，我是吴比，您别拆穿我。” “叫金哥，”金颜色微微一笑收起手机，“跟我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金颜色带路，吴比急忙跟上，二人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公寓，推门而入，里面果然是乱糟糟的样子，桌子上放着些吴比看不懂名字的专业书，还有各种形状的尺子和工具，看样子像个学生宿舍。 “你也是学生？”吴比推开衣物，好不容易翻出个凳子坐了上去。 “什么叫‘也是’？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交换生，已经来了两年了。”金颜色给吴比倒了杯水，坐到了对面，“说吧，怎么回事，你半夜不睡觉，跑五派六道这里凑什么热闹？是收到什么风了？” “没有没有，纯属巧合。”吴比不太想解释哈妹的事，更不想让金颜色知道自己在打滨羽琉的主意，怕他向秋甫告状。 “前辈您是编外人员还是正式……”吴比假装求教，实际上是想赶紧转移话题。 “你少来，解释清楚，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金颜色该正经的时候绝不马虎，不让吴比蒙混过关。 吴比只好说夜里睡不着随便走走，正好看见了鬼鬼祟祟的金颜色，这才跟了上来，没想到轻易就被法神派发现了。 金颜色将信将疑，但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是有狗报信，便勉强接受，又问起第二个问题：“那你是想干什么？秋道长给你们布置的任务不够重是吗？还是你非要节外生枝？散修和萨神教这里一直是我在负责，你想不务正业横插一脚？就不怕打乱影壁的计划吗？” 金颜色这话说得严重，吴比也不得不严肃以对：“不是这样的，今天白天执行任务时，我们也察觉到了萨神教的异动，总归要跟着这条线查清楚，不然万一萨神教破坏了我们的探索任务，岂不是损失更大？” “不行，说不通，无论你怎么说，擅自行动都是既定事实，你没得洗，今天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秋甫。”金颜色连连摇头。 “那你告去。”吴比一耸肩，也没什么不满，“我要说的是，我们的探索任务已经走上正轨，但是需要时间和一个稳定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把法神派被屠营一事闹大，更能够吸引外敌注意，为探索任务争取时间。” 吴比随口一说，恰恰与青花布置给金颜色行动方针一致，搞得金颜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的身份暂时未被怀疑，同时我的能力对于战斗的帮助更大，所以我觉得，五派六道这边的事，更加适合我。”吴比说了一通，没说的则是想趁这个机会寻找滨羽琉。 “你觉得？”金颜色笑了，“别说你觉得了，这事我觉得也没用，你还得问青花。” “行啊我问，你把她号码给我。”吴比伸出手机，就要拨号——不要说为了任务，即便只是为了问问她和太骨的关系，吴比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金颜色见吴比此举，疑惑了片刻，似笑非笑地说：“你真要问青花？” 金颜色一问，吴比也觉得有点唐突：“那要么……金哥给安排一下？” “哈哈哈我安排不了，都是青花主动找我，我可不知道她在哪里。”金颜色推回了吴比的手机，“反正我也管不了你，拦不住你，你爱咋样就咋样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回去向秋道长请示一下，秋道长可不是老古董，你讲清楚你的道理，他应该会直接同意……” “不然你这么一直自作主张，我看到你也觉得别扭。”金颜色撇撇嘴，“今天就这样吧，反正我是一定会向秋道长汇报的，你最好主动跟他说，不要等他收到我的消息再来问你。” 吴比点点头，领了金颜色的好意：“那我就……先回去了？” “随便啊，住我这也行，你看哪里能躺躺哪里就行，反正就我一人。”金颜色一脸无所谓。 “不了不了，明天还有任务。”吴比心想还是提前去和秋甫说，晚一点就显得心意不诚——会上也好，刚才跟金颜色的谈话也好，吴比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把任务重心转到对外，至于探索遗迹入口的事，交给赵灵旗他们就够了，自己为他们营造个安心的外部环境，还能够方便探查滨羽琉的踪迹，岂不是一举多得？ 不然萨神教那么多条好灵魂在外游荡，就这样浪费掉也太可惜了。 打定主意后，吴比与金色互留电话号码，返身告别，匆匆进入夜色。 夜晚的风阴冷凛冽，提神醒脑，吴比默默盘算了一下遗迹开启前要做的事——首先当然是劝说秋甫，叫他好让自己像金颜色一样，跟住萨神教这条线，演个散修；其次则是找到滨羽琉，搞清楚他的弱点，而后一击拿下。 捋了捋错综复杂的形式，吴比隐隐觉得法神派被屠营，肯定与切玉有关，而且遗迹的消息这么快就传了出来，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引得全球大批修行者前来，到时又会刮起怎样的血雨腥风？三千里神湖，能拢住这一方血腥味吗？ 吴比胡乱想着，走回了入住的酒店，蹑手蹑脚地上楼，在路过秋甫房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明天早上再跟他讲…… “进来。”秋甫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在了吴比耳中，吴比吓了一跳，乖溜溜地听话走进房中。 第164章 太公钓 “见过金颜色了？”秋甫穿着背心裤衩躺在床上，一边问着吴比，一边刷着手机。 “哟，果然啥都瞒不过您。”吴比呵呵赔笑。 “哼，你们两个小鬼，还能瞒得住我？”秋甫扬了扬眉毛，“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您说。”吴比给秋甫倒茶。 “你……能听懂狗说话？”其实秋甫在吴比出门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跟着他跑了大半个伊兰库兹克，只是隐在仓库之外，并未暴露行迹。 看吴比驾轻就熟地收拾两个法神派的人，听他处变不惊地解除大法神的疑虑，再凭一己之力加入到五派六道之中，秋甫当然倍感欣慰，只是从头到尾他有一点没看懂——那狗到底跟吴比说什么了。 “嘿嘿……”吴比干笑两声，“职业优势，职业优势。” “那倒方便了……”秋甫当然知道吴比的这个“异能”会给己方带来怎样的优势，“是动物都能听懂？” “必须要开灵智才行。”吴比摇摇头，“路边的野猫野狗还是没法交流。” “够了。”秋甫沉吟片刻，“反正要是能跟异兽说上两句，等到了遗迹里也许能少不少麻烦。” 见秋甫心情不错，吴比急忙开口：“秋老师，我想……” “你想跟金颜色一起，查探散修动向？”秋甫一台眉毛，早就看破了吴比的小算盘。 “对，外面越乱，越不会有人注意咱们真正的行动。”吴比正色道。 “可以是可以，青花那边，我也可以帮你说……”秋甫也不废话，点头同意，“不过我可不希望你是被白天的两个偷猎者激起了杀心，也像他们一样万般无忌。” “不会。”吴比可没有撒谎，他的杀心早在大梁朝磨得差不多了，“只是单纯想为大家拉扯空间而已，更何况探查入口是个水滴石穿的活，我在灵力方面没什么优势，也不敏感，倒不如在‘那边’帮助大。” “这么说，你不是万般无忌，而是好高骛远咯？怎么？嫌我们这里没意思？”秋甫一笑，吴比又有点慌。 “哪有哪有，我晚上还回来的，进了遗迹也要跟大家一起行动的。”吴比连连摆手，“我可不能和赵灵旗分开。” “好了别解释了，想去就去罢。”秋甫捋了捋胡子，“正好趁这段时间，我再指点指点旗儿他们，家法想的办法很不错，未来几天，我们会以冰钓为由，四处查探。顺便我会再教旗儿一套心法。嘿嘿嘿……我看呀，他恐怕快要超过我咯……” “真的？”吴比一听，喜上眉梢，连声音都大了。 “你大呼小叫什么？我说的超过，只是灵力修为超过贫道而已，昆仑道法什么的，还差得远呢！”秋甫可不甘就这样让吴比看扁。 “哎那既然说到这儿了，您给我透透底，旗儿现在到底什么水平？”吴比的确是非常好奇，“您要教的，又是什么心法？” “哦？赵灵旗战力如何，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天天一起对练呢。”秋甫明知故问。 “嗨，我打不过他，他现在打我都不用刀。”自从遇见了赵灵旗，吴比总是这样亦喜亦气——喜的当然是赵灵旗进境神速，气的当然是这家伙把自己落下了。 其实吴比想要去和金颜色执行任务，也多了一层借萨神教增长自己实力的原因，不然再这样下去，身为赵灵旗的灵魂导师，恐怕很快就没有了导师的威信了。 “你给他的《快意刀》，旗儿还停留在第二刀。说起来你这套刀法也端地神奇，居然与人的心性相关，恐怕旗儿不解开心结的话，是永远修不成那第二刀‘快刀乱麻’了。”秋甫说起武学，也是来了兴致，“所以我叫他天天磨刀，等着出鞘一刻……” “磨刀？啥时候磨的？”吴比几乎天天和赵灵旗在一起，从来没看到他在磨刀。 “心里磨！说是磨刀，实则是炼心！”秋甫敲了敲吴比的脑袋，“我要再传他的这套心法，也与炼心有关，名曰‘太公钓’，讲究的是个……” “装神弄鬼？”吴比知道姜太公钓鱼的典故，不知道这个和修行啥关系——难道随便加个历史名人，就能当做心法了吗？ “啧！”秋甫再敲吴比之头，“太公钓讲究的是个择机而动，钓别人的时候，难道就不是在钓自己的本心了吗？而这恰恰符合你那《快意刀》的刀意，你这小鬼可不要乱嚼舌根。” 吴比吐了吐舌头，不再打断秋甫。 听秋甫讲完“太公钓”的钓法，吴比才知道这套心法实际上也和其他的静气法诀相差不大，都是通过长时间平心静气，探明自己心之所向，一方面能让思路更加坚定纯粹，另一方面则能够增加身体与意识的协调程度。 倒是其中有个说法颇为有趣，秋甫道：“太公钓钓的可是个微妙的心境，初始思绪纷乱，见个水中影子都能编出条大鱼来；而后便是放空不想，经常鱼饵都空了也没想起来提一提；最后那才是个随心所欲，古井不波……” “到那时，想要什么，问手不问心，不就是快意刀了？”秋甫说完，长吁口气，就像了一口醇香老酒。 吴比似懂非懂，也不爱钓鱼，反正听他形容得挺厉害的，那赵灵旗厉害就好。 “那我明天……？”吴比见秋甫打了个哈欠，便准备告退，告退之前当然要和他敲定一下后面的计划。 “跟金颜色去吧，有什么消息的话，及时传递。”秋甫摆摆手，放吴比走了。 吴比走出秋甫的房门，再度蹑手蹑脚地向自己那间走去，推门而入。屋中几近一片漆黑，屋顶雪反射的光，柔柔弱弱地洒进屋中一角，吴比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自己的床边，揉身挤进被褥，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闭上眼睛前，吴比偷偷看了赵灵旗一眼，恰好看到赵灵旗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吓得差点滚到床下。 “你特么，没睡说句话啊。”吴比一掀被子。 “做亏心事了？”赵灵旗憋不住笑，“你去哪了？” “算了你不用说。”吴比正要回答，赵灵旗却一挥手，“回来就好，你就在外面搞吧，我还要练功，就不去添乱了，记得打不过的时候叫哥出马哦。” 吴比气死了——这家伙说得像个不世出的绝世高手一样。 “那你想说就说。”赵灵旗只是开玩笑，坐起身子，等吴比讲讲今晚的历险。 吴比再把五派六道的事粗略讲了一遍，没多做解释，赵灵旗却知道吴比心中所想，点点头道：“那找到他了……叫我。” 吴比点点头，“嗯”了一声睡去了。 第165章 失踪 第二天一早，吴比他们拎包下楼时，正看见两个穿戴单薄运动服和帽子的小混混，在跟前台大妈说着什么。 看到吴比众人，小混混眼睛一亮，叽叽哇哇叫起来：“对，就是他们，哪来的？” 前台大妈丝毫不避讳众人，拿出登记表给小混混看。小混混骂骂咧咧了两句，正要上来盘问两句，结果撞上从一楼客房都出来伊万，都愣了一下，有点傻眼。 伊万瞟了二人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法神派的？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吴比听到“法神派”心里一惊，没想到大法神的执行力还挺强，昨晚刚刚开过会，今天就布置好了排查的任务。 两个小混混虽然对伊万有所忌惮，但显然也不是不敢说话：“我们死人了，就要查，这群人前天刚到，很有嫌疑！” “你们几个废物，能查出个屁来？”伊万撇撇嘴，“这些人我查过了，只不过是一群学生。” “你说，你们是屠营的人嘛？”伊万回头，戏谑地对吴比看着。 秋甫他们听不懂，自然是一脸茫然，吴比故作慌张，连连摆手：“什么什么营，您可不要吓我……” 伊万撇嘴耸肩，示意小混混自己看。而吴比没想到捱那顿打还有这种好处——有白堡出头为己方洗清嫌疑，这掩护绝了。 “我们一整个营地都被屠了，你们白堡就眼睁睁地看着，说风凉话？”其中一个小混混对白堡非常不满。 “你们想说什么？”伊万呵呵一笑，显然也收到了法神派被屠营的消息，话里话外还有点幸灾乐祸，“没有办法，谁让这是萨神教的内务，我们白堡也无法插手，我们可是记得那个协定的。” “还是说……你们想让我们白堡帮上一把？”伊万微微歪头。 小混混当然知道如果白堡把手伸进来，那可就不是调查一宗营地袭击这么简单的事了，没准连萨神教都要被他们翻了天，当然不肯同意：“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好意吧！” 两个混混嘴上不示弱，但听见伊万这么说，也就懒得再查吴比等人的来历，骂骂咧咧地推开店门，照着酒店名单去排查下一个地点了。 伊万见他们离开，又向地上吐了口吐沫，惹来前台大妈一阵叫骂，回过头，就听吴比道：“您是政府人员？正好，我报案，昨天街上有两个人打我，好像就是这里的按摩师。” 伊万退后半个身位，一脸不耐：“什么乱七八糟的，报案找警员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吴比只好假装失望地走开，听伊万再道：“不过我敢保证，你要是再去按摩师名单里看，一定找不到那两个人了。” 对这一点，吴比也是深信不疑，所以压根就没抱希望。 一大早演了这么一出，伊万对吴比等人的耐心更差了，挥挥手跑去大堂蹭早餐，留吴比等人在门口。 “他们说什么？”孙家法兴致勃勃地过来问。 “和你没关系，老实钓鱼去吧。”吴比嫌弃地摆摆手，秋甫也不多问，当先走去酒店的停车场找老康了。 众人搭上老康的车，还是如昨天一样先去据点更换衣物。这次吴比捂得更加严实，直接连滑雪头套都戴上了，只露出眼睛往上，还戴了滑雪镜，看头是彻底认不出来了。 对孙家法和肖猛人稍微解释了一下，吴比启程去找金颜色，临行前孙家法想要抓住吴比询问，但根本抓不到；倒是肖猛人动了动身子，似是也想跟来，但是想起秋甫这边的任务关乎遗迹入口的方位，也便没动。 吴比发过短信之后，一路行色匆匆地来到金颜色的公寓，都已经来到公寓楼下了，还是没见金颜色有任何回复——这与昨天说好的可不太一样，吴比在门禁处等得有点焦虑，终于趁着一位老太婆下楼倒垃圾的机会，闪身进入公寓。 楼道中还是酒味混合暖气升腾的怪味，吴比走到金颜色的公寓门口，却发现房门没关，门锁也已经被暴力敲破，就那么半掩着，摇晃着。 心叫不对劲，吴比提起警惕，踏入金颜色的房门——昨天屋中已经够乱，但今天更是一片狼藉。 屋中的一切显然是被翻动过，书籍以及杂物散落一地，昨天金颜色倒给吴比的那半杯水也洒落在地毯上，留下一滩印记，提醒着吴比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才发生没多久。 屋中虽然狼藉，但却没有交手过的痕迹，很明显来者不善，瞬间制服了金颜色，紧接着都屋中进行了搜查。 找遍房内，没见到血迹，吴比也稍稍放心，倒也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来人翻得不算仔细，可也翻出了金颜色藏在书里的现金，却没有拿走，那便说明不是抢劫——如果是抢劫也许就好办了，怎么说金颜色也是个修行者嘛…… 经过一番思前想后，吴比还是没有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秋甫——一来金颜色的任务不向秋甫汇报，二来现在也暂时不知金颜色的情况，没必要做惊弓之鸟。 吴比忙里忙外查探半天，也没找到金颜色现在何方的线索，坐在房间里发起了呆。 没过一会，吴比看到门口颤颤巍巍地伸进来一个人头，是刚刚下楼倒垃圾的老太婆。 “小金……你回来了？早上怎么那么吵……”老阿婆毫不见外地走进门，看到全副武装的吴比哑然失语，佝偻着身子愣在了门口。 吴比心叫正好，也没时间解释，直接发问：“阿婆？我是小金的同学，他去哪里了？我联系不上他。” “哎哟哟，我就叫他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老阿婆听吴比声音年轻，好像信了吴比的说法，或者是老糊涂了不在意，“今天早上我就听见他房间里很吵，出来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看到他去哪里了吗？”吴比急病乱投医，任何线索都不想放过。 “没看到呀没看到……”老阿婆摇摇头，“但我听见是开车走的，好像说什么……一定就是你……” “然后呢？”阿婆说话非常慢，又说得不清不楚，几句话的工夫，急的吴比抓心挠肝。 “然后就听不清啦……”老阿婆连连摇头，“不过我好像闻到了，那人身上酒味很重的……” 吴比听阿婆说到这里，灵机一动，抓起金颜色的一件破衣服和现金，穿过阿婆跑出门去。 “还有血腥味……”阿婆后半句才说完，吴比已经人影不见。 第166章 一人一狗 吴比带好火腿肠，跑到哈妹所在的旅行社前，远远就见哈妹旋转、跳跃，鲤鱼打着挺招呼自己：“来啦火腿肠！走啊去玩雪啊！” 吴比不多和哈妹废话，走进旅行社便和老板交谈起来，很快达成共识，以高昂的价格和押金租用了哈妹一天。 老板放哈妹走时还有点宽心——终于不用一整天都听哈妹嗷嗷叫了。 眼下吴比正和哈妹行走在雪路上，方向向东，已经走出了几里。路上行人游客纷纷侧目，但哈妹还是一刻都不停嘴。 “好吃！我们这是找谁！啊我知道了！就是昨天仓库外面那个人！你当时还说不是，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今天又要找他！”哈妹嗷嗷叫着，跑着，时不时稍稍偏离大路，嚼一口雪再回正途。 不过说归说，哈妹还是很敬业地一直带路，跑得吴比都有点跟不上——为了加快速度，吴比为哈妹也开放了魂导光环，一人一狗便成为路上迅影，仿佛连时间也调快了。 “我今天好像又强壮啦！多跑跑你也会变壮的！”哈妹把魂导光环的效果归功在跑步上，听得吴比一阵挠头。 “说说这个人吧！这人很好闻，我一下就记住他啦！”即便吴比不怎么回话，哈妹依然喋喋不休，“闻起来有阳光的味道！就像晒着太阳的宝贝！” 哈妹叫着，吴比回想起仓库外金颜色的那一回眸，猜想他的异能也许与光有关，只是不知是元素系的珍稀品种，还是某处会发光的那种次级异能。 “我们这是要去哪？还有多远？”吴比见已经走了多时，随口问了一句。 “快了！味道已经很重啦！可惜你闻不到！”哈妹越跑越来劲，吴比也只好跟随，“前面就是民俗村！很可怕的地方！狗都不愿意多呆！” “哦？怎么可怕了？”吴比知道民俗村，明明只是伊兰库兹克旁边的一处景点而已，为什么会把心理如此大条的哈妹都吓成这样？ “味道很奇怪！”哈妹吐了吐舌头，“有草味！有兽味！都是很危险的味道！尤其是草味！非常奇怪！好几年了！雪天阴天都有！奇怪奇怪！” 吴比听哈妹这么说，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仓促之间没有细想，便又被哈妹的叫声打断了。 “到了！前面就是民俗村！”哈妹停在路边嗷嗷叫，“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吴比有些忐忑，不知道哈妹所言何事。 抬头望去，吴比发现已经来到了民俗村的门口，奇怪的是此处人烟稀少，全然没有景点的样子。走近一看，吴比才发现路口插了一块木牌，并未被积雪覆盖，显然是刚插不久，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禁制符号，似是一种警告。 吴比正要拿出手机翻译一通，哈妹及时出声，打断了吴比的动作。 “前面我是不太敢去的，所以要快去快回！你要是满意，就多给我加一顿火腿肠！”哈妹开始讨价还价，“一会你跟上了，到地方我转头就跑，你自己去，好不好！” “好！”吴比痛快同意——只要找到金颜色，加五顿火腿肠都行。 “嗷！”哈妹开心了，刨了两下雪，正要发力，却见前面一个人影靠近…… 哈妹刨地不停，只是马上借力转身，扭头就向相反方向跑去，一颠一颠的。 跑了一半，哈妹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隔着老远对吴比叫：“快跑吧！这人身上有兽味！你不跑我先跑了！” 难得见哈妹如此慌张，吴比不禁莞尔——一边向那人影迎去，吴比一边用狗语对哈妹喊：“你回去吧！欠的火腿肠下次补上！” “嗷——”哈妹开心嚎叫，叫声急速远去，很快跑出了吴比的魂导光环范围。 “你懂兽语？”那人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一样，吴比才想起刚刚自己的狗语是冲着那人说的。 抬头看，那人身披兽皮，与项链男和持枪男的装扮高度一致，再结合哈妹说的“有兽味”，很明显就是兽魂派的一员了。 难道民俗村是兽魂派的领地？为什么项链男没提到过？ 吴比还记得项链男说过，萨神教在贝纳尔湖外围几个营地游动，可没说民俗村归属于哪家。 脑筋飞速转动，吴比已经走到了那人身前，不得不做出回应…… “关你屁事？”吴比的态度很差，这也是他跟伊万学的——这几天虽然并没有与任何萨神教的人深度接触，但显然这是个实力说话的集体，好态度远远没有硬拳头有效。 “嗯？”吴比的回应果然激起了那人好奇，暂时停下了脚步，“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封掉了，不开了。” 那人说的是民俗村，不过说法很难让吴比相信——萨神教的实力已经如此膨胀了？说封就能封掉一处景点？ “少废话，我来找人，金颜色在不在这？”吴比直接发问，杀气绽放——既然哈妹带自己追到了这里，这里又似有鬼地封了村，那么十之八九金颜色的失踪就与兽魂派有关，无需绕弯，也没办法绕弯。 面前那人显然只是兽魂派的喽啰，根本没遇见过吴比从尸山血海中练就的杀气，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在。” “带我去找他。”吴比逼近一步，压得喽啰喘不过气来——遇见过大法神后，吴比对于萨神教的战力大约有了底，表面凌厉如火。 昨天的仓库一会，吴比察觉到大法神的灵力水平大约在c级中阶与高阶之间，估计进入“法神”状态后会略有提升，但也必然碾压不了c级高阶的大莫。 平行来看的话，兽魂派的实力该当与法神派差不了太多，不然肯定早就吞并了法神派，也由不得大法神那样态度嚣张了。 而吴比除了大莫之外，还有一百多异族护法，加上力量敏捷双加成的魂导光环……就算打起来敌不住人多，但全身而退应该没什么问题。 相比自身安危，救出金颜色才是当务之急——吴比如此想着，再逼近喽啰一步，就差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了：“带我去。” 喽啰退无可退，嗫嚅说不出话，就在此时，一阵桀笑声响起，白桦林的雪与树间走出二人，一个颈戴骨链，另一个眼神如同鬣狗般凶残。 “他杀了我们的人。”颈戴骨链的人轻声说，声音却清清楚楚传到了吴比耳中。 “就是他？那金颜色，再拷问一会，我就可以杀了？”另一人的桀笑声更响了。 第167章 全知者只有一个名字 颈戴骨链之人随口两句，却透露出很多信息——他说吴比杀了“我们”的人，那很明显指的就是无人区中的项链男和持枪男，再加他的骨链与项链男如出一辙，很明显就是全知者无疑。 至于另一位的身份，吴比还在猜测，不过既然他口口声声说要杀金颜色，那自然也是兽魂派的人无疑。 “金颜色人呢？”吴比抬头大声道。 “我一会送他去下面见你。”桀笑男双手一抖，两条黑影凭空出现，直冲吴比——一只是熊、一只是狼，暴露了他兽魂派的身份。 吴比知道要打，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手，见一熊一狼踏雪而至，吴比不慌不忙丢出大莫，挡在了桀笑男与自己之间。 吴比此举显然出乎全知者和桀笑男的意料，二人其呼：“招魂？” 大莫听不懂他们说啥，但也在来来去去之间与吴比建立了一定程度的默契，见熊狼双至，眼放精光喜不自胜——这是啥东西，好像没吃过？ 兽魂昂然不惧，熊魂正面扑上，硬刚大莫；狼魂则微微转向，不知是要合围大莫还是想要饶过他攻击吴比。 可惜大莫三头六臂，出现时也与二魂相距不远，此时一手拎熊头，一手抓狼腿，剩下四条手臂砰砰乱打，声势惊人。 “没用的！”桀笑男脸色不太好，但是态度依然嚣张，“他们是猛兽的灵魂！打上去不会痛也不会退缩！” 果然如同桀笑男所说，即便大莫的拳势大力沉，每次都像要把两条兽魂打爆一般，但偏偏熊狼全部无恙，还是生龙活虎地扭打着。 “还手啊！该死的！”桀笑男催促之下，野熊与野狼也纷纷露出利齿，咬上大莫的手腕。 大莫一愣，没想到两个小东西还会反抗，于是一头一口，地上就只剩下两条熊腿，而后风一吹，化作黑烟。 黑烟正在散去，大莫却还不放过，三头各自深吸一口气，将熊狼二魂吃得一干二净。 吴比身边的小喽啰、不远处的全知者和桀笑男全部傻眼，桀笑男脸上的疯狂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的魂呢？”桀笑男先是喃喃自语，继而哇哇大叫，“我的魂呢！” “好了伊戈尔，冷静下来。”全知者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过显然吴比和大莫的组合先声夺人，暂时镇住了面前二人，让他们不敢用强。 “滚你妈的，老子的兽魂死了两个，你让我怎么冷静？信不信我把你的头塞到雪里，要你冷静冷静？”伊戈尔显然和全知者也不对付，并没有被他的三言两语平静心情。 “叫人！”伊戈尔转而对吴比身旁的小喽啰怒吼。 “嗯？你能代替你们的首领做决定？”全知者依然冷静，面无表情，“你们闹出的动静越大，白堡越有可能来人。” “白堡？谁他妈怕他们？还有谢尔盖那个老东西，天天像个脑瘫一样，只知道傻笑，又凭什么做首领？”听全知者提起兽魂派的老大，伊戈尔额现青筋。 吴比静静看二人表演，顺手把大莫收回了小梁朝，发现他身上的黑色更透亮了一些，推测兽魂对异族有着滋补作用。 小喽啰想听伊戈尔的话去叫人，但是也对全知者有所忌惮，在二人达成共识之前不敢贸然召唤同伴。 而且就如同全知者所说，虽然近两年老大谢尔盖不再管事，每天笑眯眯的只顾着养花养草，但是积威犹在，现在兽魂派的大部分派众都聚集在民俗村中，叫出来一旦造成伤亡，或者惹来白堡的人的话，想一想还是叫人害怕。 “你还愣着干嘛！拉肚子了吗！”伊戈尔见小喽啰犹疑不定，破口大骂。 小喽啰无可奈何，正要拿出手机，却见全知者面色一变，骨链发光，紧接着从骨链的缝隙中略微散出些黑气，瞬间全知者瞳孔全黑，像是换过了一个人。 “我们的合作，应该无法继续了……”全知者的声音变得更加威严，“祝全能者继续保护你……” 伊戈尔听到全知者要走，脸上露出不耐神色，骂骂咧咧地说：“妈的一群偷窥癖……你是哪个？” “全知者只有一个名字……我即他，他即我……”全知者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吴比感受着骨链上的灵气波动，不知道他在释放什么法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让他多活一会行了吧？咱们应该一起对抗法神派才对。”伊戈尔眼中闪过狡猾神色。 “不……是共同应对神湖的浩劫……”全知者好像总是答非所问。 “到底想怎么样，金颜色呢？”吴比被晾了半天，又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刚刚蓄起的威势都快被他们耗没了，马上出声打断。 “嘿嘿，你想要金颜色？我们这儿什么颜色都有……”伊戈尔阴险一笑，向民俗村内走去，“敢跟我来吗？” 吴比看着眼前似乎风平浪静的小村庄，知道此行必定不平静，但是金颜色似乎是因自己杀了那二人而被抓，在这种既不能联系秋甫、也无从寻找青花的情况下，只能由自己来解决。 “带路。”吴比跟着伊戈尔和全知者的脚步走入民俗村，一边思考着萨神教三个派系之间的关系，一边反复放出并收回人高马大的大莫，看得小喽啰与伊戈尔连连皱眉，不明所以。 “我们没有带枪。”全知者看破了吴比的想法，幽幽说道。 伊戈尔这才明白吴比反复放出大莫是为了挡子弹，顿时哈哈大笑：“不敢就不要跟上来了嘛，胆小鬼。” 吴比毫不理睬，也不相信全知者的说法，依旧我行我素，只是苦了莫名其妙的大莫，“哇哇”的叫声断断续续响彻民俗村的村口。 “收起来吧！还封个屁！不怕白堡找上来吗？”伊戈尔见吴比不理自己，也不再多说，脸色一变，扭头对小喽啰痛骂一通。 小喽啰似乎有些委屈，返身拔起了村口的木牌，跟在了一行人的身后。 第168章 拆他小楼 民俗村中，倒没有吴比想象中的那般剑拔弩张——不少身披兽皮的兽魂派喽啰，正成群结队地蹲在路边，抽着烟喝着酒，相互调笑着。 景区的保安就在一处小屋门前晒着太阳，已经眯眼睡着，而游客们看到小喽啰们的奇装异服，也纷纷开始指指点点，猜测他们到底聚在这里干嘛。 路过的时候，吴比又见到了前天那群头戴围巾的阿姨游客，其中一个容光焕发的阿姨领着大家，正在跟兽魂派的小喽啰们合影，搞得小喽啰们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着——刚才伊戈尔还说要封景点，封了景点吓到阿姨多不好？ 阿姨们轮番上阵，非常热情，吴比听到领头的阿姨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一边安排合影一边问着：“你们正在这里做什么？一会会有什么表演吗？需要买票吗？” 小伙们连连摇头，但却丝毫不影响阿姨们的兴致，吴比好像听到她们说哪怕下午的行程不去了，也一定不能错过小伙子们的表演。 而阿姨们看到反复收放大莫的吴比，情绪更加沸腾，也更加确信一会将有觉醒者表演，每个人都拿出手机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了开场。 吴比哭笑不得，但依然没有饶过大莫的意思——走过博物馆、教堂，吴比暗暗记好撤退的路线，做足了准备。 偶然一瞥间，吴比看到博物馆中的展览区居然坐着好几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人偶，每个人偶都表情僵硬，脸上乱涂乱画，就像是核弹试爆区的待死模型，展现了景区方的古怪审美。 有一处建筑门外喽啰众多，明显就是这次集会的接头地点，守在门口的喽啰从体格和面色上来看也更加凶狠。 伊戈尔和全知者将吴比带到此处，抬抬手道：“请进。” 来都来了，吴比此刻自然不能退缩，随伊戈尔走进屋内，吴比才暂时收起了大莫，闻着屋子里的腐朽味道，偶尔的草香就显得格外突兀。 见吴比抽抽鼻子，伊戈尔哂然一笑：“奇不奇怪？当年称霸神湖的兽王，现在居然开始养花养草？这还能做老大？” 吴比知道他并不是在问自己，也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金颜色呢？” “嘿嘿，不要急，我先带你见一见我们的老大，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伊戈尔前倨后恭，当然是心怀叵测。 不过吴比也不戳穿，任由伊戈尔带着自己前往后院，只是在路过一处血腥味很重的房间门口时，吴比一脚踹开房门，正看到一身血迹、猛往自己口中灌水的金颜色。 “哟？李剑老弟？你来了？”金颜色受得都是皮肉伤，看起来虽惨，但精神还不错。 “那我可以走了吧？伊戈尔老大？”金颜色看到吴比和他身后的伊戈尔，一抬头的工夫就把吴比卖了，“你找我问了半天，问的不就是他么。” “老大”这两个字显然让伊戈尔非常受用，眯眼笑了片刻，面孔才变：“凶手找到了，可‘那东西’在哪，你也没说啊！” 吴比微微侧耳，联系起金颜色公寓中的一片狼藉，猜想金颜色应该是拿到了什么重要物件，至今还没有被全知者和兽魂派找到。 “唉，我都说了，那东西昨晚交给大法神了，你还是不信……”金颜色摇摇头，“我告诉你，现在形势非常明朗，要么你们也加入我们五派六道吧？大家一起霸占遗迹！” “五派六道？不过就是一群傻帽在玩过家家，进了遗迹，谁能挡b级高手的一刀？”伊戈尔不屑撇嘴，说得仿佛自己就是b级高手一样，“法神派就是个更大的笑话！一整个营地被屠，还都是骨干份子，我倒要看看大法神还怎么硬得起来！” 吴比见伊戈尔如此嚣张，若有所思。 “打！给我两个一起打！一个打来出气，一个打来问出那东西现在在哪！”既然吴比自行找到了金颜色，那伊戈尔也便不再装蒜，大手一挥，小楼内各处涌出几十名兽魂派的喽啰，瞬间站满走廊、楼梯处。 “我要看看，你那一只魂兽，如何挡得住我们整个兽魂派！”伊戈尔大吼一声，仿佛他已经成为了兽魂派的首脑，同时还不忘对身旁的全知者说，“你们呢！到底上不上我们这条船？从早上聊到现在了，还不能下定决心吗！” “……”全知者依旧沉默不语。 “反正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看看我们兽魂派的力量……你们不是说自己全知吗？相信你看过之后，一定知道该站哪队。”伊戈尔眼中露出癫狂神色，正要下令攻击，却听见小院中传来一阵拖鞋的踏啦声。 走廊处的喽啰们自动让路，一个身穿睡衣、须发皆白的啤酒肚男子，背着手站到了吴比几人眼前。 吴比向他望去，见他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精神矍铄，而且结合喽啰对他的态度来看，显然他就是兽魂派真正的老大，那位当年称霸贝纳尔湖的“兽王”谢尔盖。 兽王脸带痴笑，眼光依次从吴比、全知者、金颜色和伊戈尔身上划过，一言不发，又笑呵呵地退下了。 不仅是吴比，就连兽魂派的小喽啰们也纷纷挠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众人愣了片刻，最终还是由伊戈尔打破沉默：“动手！” 话音一落，整座房屋瞬间拥挤了起来——各个喽啰纷纷放出自己的兽魂，很明显屋中的大多都是精锐，寥寥几个没有兽魂的也都是膀大腰圆，看体格很难相信他们是兽魂派的，更像是法神派。 吴比也不废话，大莫出现的那一刻，已经是六掌俱满，一只握着尾刺，剩下五只各握一条兽魂，就地开饭。 同时金颜色周身爆响，挣开了束缚着他的绳索，一边向屋外逃窜，一边啧嘴：“哎哟哟乱套了乱套了……” 吴比想说什么，恰逢大莫尾刺一挥，房屋被毁一半，也扫开了面前大量兽魂；不过身后没有照顾到，喽啰们驱使着大批黑影袭至。 “都给我——瞎！”金颜色眉毛一挑，刹那间金光爆射而起，映亮身后敌人凶狠的眼、破旧的兽皮衣服…… 好在吴比当时正在回头迎敌，并未被金光直接照射，但也被反光晃了个够呛。见金颜色已经跑了过半，吴比暂时收起大莫，返身跟上。 光芒未熄，从破损的房屋中穿出，也照亮民俗村这里的天空。 村中正在等待“表演”的游客们瞠目结舌，指着天地金光互相提醒，再看到穿窗而出的黑色兽魂们，胆大的立刻抚掌叫好，胆小的则窃窃私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是觉醒者表演的话，这也太真实了吧？为什么那个三头六臂的家伙如此凶狠？为什么击打声和破裂声如此真实？ 吴比不断把控放出大莫的节奏，与金颜色且战且退，还没走多远，就再次听到了伊戈尔的桀笑声。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只懂杂耍吧？那是动物园，可不是兽魂派。”伊戈尔笑得渗人，“是时候让你们知道野兽的力量了……全知者，别闭眼！” 说罢，伊戈尔一击掌，场中形势突变！ 第169章 将军无马 已经释放出兽魂的喽啰们，在伊戈尔的击掌过后，齐齐低吼一声，同时他们召唤出的大小兽魂体型瞬间增大一圈，爪牙也更加凌厉，得到了集体性增强。 这还不算完——在吴比和金颜色冲到屋外时，外围警戒的喽啰们发现开打，也各自放出了自己的兽魂，虽然都不算强力，但胜在数量众多，此刻一望声势惊人。 游客们看了片刻便发现不妙，一窝蜂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房屋跑去，也不管是教堂还是博物馆。有些惊骇欲绝的，进教堂前还大喊着“菩萨保佑”，同时手机对准战圈之内，不忘记记录这难得一见的觉醒者战斗。 “这就是兽魂派的‘战吼’！掌握了这个秘法的我，才应该是兽魂派的老大！”伊戈尔喉咙间发出嘶哑的吼声，不禁让吴比怀疑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收拢兽魂派的力量，逼老大谢尔盖下台。 “你们被包围了！受死吧！”伊戈尔大手一挥，百多条强化后的兽魂向吴比与金颜色袭至。 “啊……好多啊……”金颜色喃喃道，“要么，我们分开跑吧？他们应该会追我，我的能力逃跑起来会很有优势……” “不……”吴比笑了笑。 “你还挺讲义气的？”金颜色脚下不停，“我不是逞强，这是战术需要……” “我是说……不算多。”吴比与他一起，继续向民俗村边缘逃窜，越跑越快。 金颜色还在咂摸着个中滋味，便见吴比瞬间放出百多黑色壮汉，站满了主路；紧接着福至心灵，一股力量灌注身体，接受之后，金颜色发现自己充满力量，且速度更是快上一截。 金颜色回忆了一下吴比的资料，才想起这是他的那个范围光环，一下子对冲出重围有了些信心。 不仅金颜色如此，放出的异族也都一个个生龙活虎，抓住眼前的兽魂便乒乒乓乓地扭打在了一起。当然扭打归扭打，出于异族的团体本能，他们还是下意识地跟紧了吴比身边的大莫，省了吴比指挥他们的工夫。 “站近点。”吴比招呼金颜色靠近自己，省得被敌我不分的异族当做食物攻击。 而实际上不用吴比额外提醒，金颜色已经发现异族的这一特点，自动跟随在了吴比的身侧，展现出了极为专业的协同作战能力。 这厢吴比与金颜色配合默契，与他们敌对的兽魂派就不甚好过了——兽魂即便经过增强，但本身都只是贝纳尔湖边的普通野兽，个体战力都并不强，所以战术才是以多欺少，结果这次踢到了铁板上，遇见了数量毫不逊色的吴比。 一时间民俗村的主路上热闹非凡，吴比的异族宛如蝗虫过境，所过之处兽魂全部缺胳膊少腿，数量急剧下降。 有几个异族偶然间看到兽魂中有马匹，瞬间喜不自胜，争相骑了上去，看得吴比一阵无语，也决定日后以后想办法给他们配上几匹，奖励他们多次陪自己出生入死。 异族在场中杀得不亦乐乎，场外观战的伊戈尔与全知者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伊戈尔从一开始的得意，到异族现身时的错愕，最终转变成看见手下兽魂大批死亡的愤怒；全知者则是从面不改色到眼中放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停下吧……这是无谓的牺牲。”全知者念出一句，不知是在对谁说。 “停你妈，反正都是些弱小的兽魂，死就死了，我都嫌他们碍眼。”伊戈尔还在嘴硬，但眼中的愤怒却无比真实。 “呵呵……”断屋残垣中，谢尔盖挺着大肚子，痴笑着，望着伊戈尔。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伊戈尔注意到谢尔盖，低声诅咒，终究还是忍受不了那看似嘲弄的笑容，亲自下场了。 伊戈尔穿越人潮兽群，前往吴比和金颜色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却没有发现，谢尔盖实际上并未看自己——那略微向两侧歪斜的双眼，一直看的都是全知者。 谢尔盖盯得越久，全知者的身影便越模糊，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幕布，遮蔽着他的身影，令人无法确信全知者的切实存在。 另一边，伊戈尔终于挡在了吴比与金颜色面前，守在了民俗村的最后边缘：“你们两个目中无人的混蛋，今天谁也别想走！” 吴比的异族亦有折损，不过尸体都没有被他放过，路过的时候全部收回了小梁朝，此时此刻只有几十位异族以及大莫环绕身边，并且大多身上有伤。 “出来吧！冰原狼！”伴随着伊戈尔一声怒吼，一只体型巨大的兽魂出现在了吴比二人面前，毛发茂盛，孔武有力，似有实体，已经有些摆脱了兽魂的虚无状态。 “这是我们捕获的c级兽魂！你们完了！”伊戈尔一挥手，巨狼飞身而起，遮蔽了吴比与金颜色头顶的阳光。 吴比一见大莫双眼发亮，就知道他想干嘛，忙不迭地带着金颜色撤到了大莫的身后——大莫自从合体为三头六臂以后体型巨大，寻常马匹再也不符合他的尺寸。 将军无马，只能行于中军帐内；有了马，那千里雪原岂不任他驰骋？ 所以在刚刚兽魂派喽啰放出马匹兽魂时，大莫也只是眼中露出向往神色，还有一丝落寞。此时见到尺寸合适的巨狼，大莫惊人地叫出了新口号，双腿翻飞、手脚并用着迎向巨狼，砰然战在一起。 虽然大莫激动，但显然一时间也收拾不下一条c级兽魂，害得吴比与金颜色也无法突破，身后的兽魂大队重新聚集，普通异族渐渐抵挡不住。 “你的异能挺有趣。”伊戈尔嘿嘿笑道，“不过也是召唤系的吧？你身后的召唤物还能抵抗多久？等你死去了，眼前这个魂魄也就没有主人了吧？我是不是就可以据为己有了？哦还真的不错……” “你们放心，刚刚我们死了几条兽魂，我就会在你们的脸上割几刀……”伊戈尔见背侧异族的阵型逐渐散乱，顿觉胜券在握，“你们能想象吗？冬天的时候，脸上的血冻在一起，引来的狼与熊就会将它舔干，然后越舔越多，越舔越饿……哦那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吴比听而不闻，但见大莫面有喜色，打巨狼时处处留手，就知道不太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准备收服坐骑呢？ 吴比集中注意观察战局，准备找机会让大莫用出劈斩，速速了结了伊戈尔的兽魂，却听金颜色发声了。 “闭眼。”金颜色轻声道。 “嗯？”吴比想不通，这时候闪一下对战局会有什么帮助。 “闭眼！”金颜色焦急大喊，一只手扶上额上那条金色的眉毛。 第170章 圣物 吴比闭眼之前，看到金颜色全身放光，而一刹后，光芒逐渐敛起，灵力迅速飙升，聚集在金颜色眉下三寸。 双目紧闭，吴比还是能看到眼皮背面的血红，像是又一个太阳骤然出现在面前，带起灼热的气浪冲射远处。 再睁眼时，眼前的巨狼左胸被射透，“呜呜”叫着，一瘸一拐地想要站立起身；而大莫则一脸不满，回头看着吴比身边的金颜色，思考可不可以一口把他的头咬下来。 吴比见伊戈尔愣住，身后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吴比正要拉起金颜色，就看他直愣愣地向地面栽下，口中喃喃道：“背我……” 吴比一笑，也对金颜色的实力有了一个大体的判断。此时不能多呆，吴比收起身后的异族与尸体，带上大莫，冲向民俗村外的白桦林。 临走时，大莫还恋恋不舍地望着身后倒地的巨狼，就像是一对在白桦林分开的情侣。 “下次一定帮你抓匹狼当坐骑……”吴比收起大莫，不忘承诺了一句，也不知大莫听没听懂。 伊戈尔被金颜色的异能震慑，暂时没有理睬穿入树林的吴比二人，而是在想假如那道光射向自己的话，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缓过神来，伊戈尔依然心有余悸，看到面前手下的一片狼藉，大批兽魂死去，恨得咬牙切齿：“这次的损失，我一定要找补回来……” “还不快追！他们有人脱力，跑不远的！抓住他们，我奖励一个d级顶级兽魂！”伊戈尔对手下大喊，誓要追回吴比与金颜色——在这种时刻，身为兽魂派实际掌权者的他，一定不能示弱。 “他们肯定不知道，外面的冰天雪地，才是我们的主场……”伊戈尔转念一想，桀笑三声，“这次我要让那群大人物知道，我们兽魂派的真正价值……” 手下们听到奖赏，方才重提战意，向吴比和金颜色消失的方向追去。白桦林处簌簌雪下，树枝还在摇摇摆摆。 而民俗村中的游客依然处于惊吓状态，从屋中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着。其中有一男一女二人，隐藏在人群之中，眼中却不见惊恐。 男的笑容戏谑，推着少女回到屋内，眼神依旧在来回扫视人群，在全知者身上停留了许久；少女扎着马尾辫，蜷在羽绒服的帽子中，有些不情不愿。 “嘛……‘上人’说得没错，黑组的人果然来啦。”男的正是滨羽琉，表情轻松愉悦，显然认出了吴比的战法，“咦奇怪，另外一个小鬼呢？去哪了？” “杀了他，黑组会很伤心吧？那就有趣了……”滨羽琉在思考赵灵旗的去向，眼神在凶狠与戏谑之间反复变幻。 “黑组的人就是他？也不怎么样么。”少女眼神冷漠，“既然是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刀？” “我有伤呀……”滨羽琉嘻嘻一笑，压低声音。“场中还有高人，你还没到b级，察觉不到。” “是谁？”少女眼神凌厉，扫视场中的游客。 “气息太混乱了，分辨不出，真的有趣。”滨羽琉嘴角微翘，“那个全知者，还有谢尔盖，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思考片刻，滨羽琉松了一口气：“也幸好有他们在，不然我很可能会暴露内……这次咱们走运了。” “到底是谁，我不怕，我要杀。”少女眉头一皱，杀气泄露，惊得身边游客头颈发凉。 “哎呀哎呀，够了够了。”滨羽琉推了推少女，杀气被倏忽打散，接着滨羽琉用只有少女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应该先从弱的杀起呀，攒够了数，再等我养好伤，就可以想杀谁就杀谁了呀……” “遗迹开放前，你专心磨刀就够啦。”滨羽琉还怕劝不住，再拍了拍少女的肩头。 “那，下一处在哪？我渴了。”少女的手微微颤抖，又被她紧紧握住。 “嘛，一会问问伊戈尔那家伙查到没……”滨羽琉舔舔嘴唇，“这下正好了，黑组和法神派搞在一起，而我们有兽魂派的牲畜们帮忙，早晚都会遇见啦！” “喂喂……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像不像抢食的狗？”滨羽琉看着成队追上去的兽魂派喽啰，笑得开心极了。 …… 吴比背着金颜色，行走在林中雪间，依着金颜色指示的方向前进，默不作声。 “怎么了？不说话。”金颜色见吴比似有心事，直接发问。 “……没什么。”吴比摇摇头，实际上的确有心事——为救金颜色，刚刚放出了大莫一众异族，那么多游客都亲眼所见，更用手机记录了下来……会不会就此暴露身份？会不会影响赵灵旗那边的任务？ 吴比掏出手机看看，见到群组中赵灵旗又发现一处坐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默默为他们着急。 吴比的心事，还是没有逃过金颜色的眼睛：“你怕暴露身份？” “嗯。”吴比点点头，也不隐瞒。 “会不会暴露身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关异能学校期中考试的一切，都被影壁妥善封存了，除非……”金颜色略作沉吟，“除非滨羽琉会和萨神教分享情报——操场上那一战，只有他一人逃出。” 吴比思量片刻，暂时驱散了杂念，只决定减少与赵灵旗他们一起行动的次数，从而降低暴露风险。 “我们这是去哪？”吴比背着金颜色全速前进，还是觉得有些慢——要是赵灵旗在就好了。 “这附近有个法神派的营地，及时赶到那里的话，我们会暂时安全。”金颜色继续指路。 “你还要瘫痪多久？”吴比感觉背后的金颜色就像一滩烂泥，是灵力耗尽的表现。 “还要一阵……”金颜色嘿嘿一笑，“靠你了兄弟。” “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他们要这样追你？”吴比跑着，已经能够听见身后树枝折断的追逐声。 “什么……萨神教的圣物来着……”金颜色微微摇头，“最近才现世的，他们三派每派一个，也是我把这东西交给了大法神，他才答应跟散修们结盟一起寻宝的……” “啥圣物，有啥用？”吴比步履不停，也想趁这段路赶紧补上自己未知的情报。 “没啥用，只有他们萨神教的人才会用，对我们来说就是废物。”金颜色解释道，“听说全知者的是个水晶球、兽魂派的是个兽魂牢、法神派的是个神牌……具体功效我也不清楚，只有见到他们用了才知道。” “这东西其实是个烫手山芋，还是交给别人为妙……”金颜色解释自己的行动，解释了一半突然想起不太对，“你那边秋道长同意了？同意你跟我一起？” “废话，不然我来干嘛？不然你今天就死了。”吴比瞪了金颜色一眼。 “那就好。”金颜色松了口气，“对了，既然要一起行动，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啥？”吴比有点不耐烦。 “不许瞪我，我最讨厌别人瞪我，再瞪我晃死你信不信？”金颜色说得像开玩笑，但是语气极为认真。 “行，还有两章呢？” “我还没想好。”金颜色叹了口气，“快到了，到了再说。” 金颜色话音刚落，却有一人挡在了吴比身前——这人吴比认识，但他没认出吴比。 第171章 大小圣女 此人白头发、酒糟鼻，正是酒店中的白堡联络人伊万。 吴比和金颜色在民俗村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距离较近的伊万当然收到了风声，全速赶来，来时正看到吴比二人穿林而出，方才堵在了这里，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记得你。”伊万指着金颜色道，“你是这里的散修，依靠法神派的……” “伊万老大爷！不要堵路了好吗，兽魂派发疯了，要开战了！”金颜色自然也认识这位白堡联络人，知道他势单力薄，所以故意把话往大了说。 “因为圣物？”伊万微一皱眉，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三派相处多年，即便偶尔有摩擦产生，但也都不会太严重，如果说开战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最近出土的那几件圣物了。 “是啊！兽魂派非要抢法神派的圣物！倒霉了！”金颜色一边说着，吴比一边向伊万处跑来，“不要拦着我们了，快跑吧！” “你是谁？”伊万被金颜色话语中的惶急之情感染，侧身放二人通过。 “他是我找来的帮手，白云山李剑。”金颜色在经过伊万身边的时候喊道。 “白云山、黑水山……你们的门派多到让人心烦。”伊万也随着二人跑起来，“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法神派那边啊！都说了兽魂派发疯了，您不去管管？”金颜色想要支开伊万，或者叫他拖一拖兽魂派的步伐也好，不然凭自己现在的状态，再陷入重围的话可不好过。 “他们可是直接在民俗村动手了，好像还有人受伤了……”金颜色开始挑拨。 “唔……那是挺麻烦的。”伊万大致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终于准备立定堵人，“你们在法神派的营地等我，我还有话要问你。” “没问题！”金颜色嘴上答应，心道等你才怪，等灵力回复了一定要立马闪人。 风冷了些，伊万的背影却是笔直，如一颗劲松。 …… 吴比按照金颜色的指示来到法神派的营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营地中央的一块巨岩，旁边是几座错落有致的帐篷，门上挂着兽皮野兔等猎物，外围则是缠满祈祷布的神树高高耸立。 一位大妈正带着一个小姑娘绕树祭拜，那树位于营地中央，周遭有篝火残留的痕迹，显然昨晚应该有过相应的祭祀活动，难道是庆祝他们获得圣物？ 除了大妈和小姑娘以外，营地之中大多都是女眷，虽然看起来他们力量都不错，扛牲口重物什么的，都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助，但还是让吴比好奇男的都去哪了。 “兽魂派追过来怎么办？”吴比不太放心藏身于此，问金颜色。 “圣女！圣女！”金颜色答非所问，向那个带着小姑娘绕树的大妈喊道，“我来了！” 大妈听到，扭头向这边看来，看到金颜色，立刻歪头咧嘴露出笑容，吓了吴比一跳——大妈的嘴有些歪，此时歪头笑，反而把嘴笑正了，看起来有点瘆人，这圣女……挺独特的。 “来看我们啦！”圣女带小姑娘绕弯一圈，对着大树拜了拜才迎上来，“来找大法神吗？他们都出去了。” 圣女一到，那个小姑娘也低头跟上，一对大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吴比。 “放我下来。”金颜色用下巴顶了顶吴比的肩膀，吴比便把他放在地上的兽皮上。 “上衣左侧口袋，拿出来。”金颜色往左边兜努努嘴，吴比从里面掏出几板巧克力…… 然后一瞬间，七八个小姑娘从各个帐篷闪身出现，直勾勾地盯着吴比手中的巧克力。 “给小圣女。”金颜色望向一开始跟在大妈身后的小姑娘，吴比再乖乖把巧克力交到了“小圣女”的手中。 而后大小圣女笑逐颜开，圣女笑看小圣女，小圣女马上敛起笑容，表情凝重地把巧克力分给了其他的小姑娘们。有的小姑娘猴急地拆开要吃，被小圣女打了一下头哦，才吐了吐舌头忍住了。 分完了巧克力，小姑娘们各回各的帐篷，很快响起了巧克力拆开的声音，而大小圣女则把吴比二人请到一处最豪华的帐篷中，拿出了蜂蜜茶见客。 “大法神他们去哪了？”金颜色见圣女表情不错，终于有机会聊聊正事。 “去降服神牌啦，带着青壮。”圣女拍打了一番金颜色的身体，笑容憨厚，“有麻烦了？你瘫痪了？” 神牌即是法神派的“圣物”，具体作用金颜色无从猜测，只有等大法神“降服”了之后才有可能知晓。 金颜色听到大法神不在，面露焦虑之色：“兽魂派杀过来了，大法神不在的话……要么我们走吧……” 说着，金颜色费力地想要撑起身躯，失败了，而圣女听到兽魂派“杀”过来了，憨厚的笑容瞬间变成冷峻：“那群恶臭的家伙？来干嘛？屠营？” 圣女越想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之前屠营的也是他们！？” “还不确定，这次他们来，是想要抢夺神牌的。”金颜色实话实说，“顺便想要找我们两个报仇。” “好啊！让他们来！这下三家都有圣物了，也该重新排一排了！”圣女好像只听到了前半句，“还有多远？” “马上就到，从民俗村追过来的。”金颜色知道交涉成功，暂时松了口气。 “大家！”圣女的音量陡然变得极大，该是对营地里的女眷们所喊，“那群一身恶臭的蠢东西来了！在家里的狗男人回来前，咱们把他们打趴下！” “好！”营地里响起妇女之吼，回应圣女的号召，震得吴比一惊。 “索菲亚，做好准备。”圣女招呼了一声小圣女，随后便拎起劈柴刀冲了出去。 紧接着营地里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铁刃交鸣，磨刀霍霍，帐篷里的金颜色、吴比和小圣女索菲亚互相对望，一时间没人开口。 终于还是小圣女打破了沉默：“你的巧克力很好吃，但是为什么今天要逃到这里？” 凝望着小圣女灰蓝色的清澈瞳孔，吴比不知如何回答此问。 “我们和大法神结盟了，所以来寻求庇护。”金颜色也没有糊弄索菲亚，“带来的这个麻烦，抱歉了。” “不用，反正也要打。”小圣女的心理年龄显然很成熟，“你，出来帮忙。” 小圣女葱尖一样的手指，正指向吴比，与此同时，帐篷外传来吵嚷的声音。 第172章 法神庇佑 吴比当然没有打算置身事外，但是被这么个七八岁的孩子点名出战，感受还是蛮新奇的：“哦……好的。” “你小心。”外面吵嚷声渐渐变大了，临出帐篷前，吴比对金颜色说，“你要休息多久？” 金颜色已经开始调息：“我休息多久都没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除非你把他们都杀光，不然只能拖，拖到大法神他们回来，这样他们应该会知难而退。” “哦。”索菲亚抢先应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 吴比楞了一下，点点头，正要随小圣女走向账外，金颜色却又补充了一句：“你出去看看伊万还在不在，如果伊万还在的话那没什么事，如果不在了的话……事情可能就要闹大了。” 吴比没有细想，掀开帘幕走出了帐篷。 林间雪中已经站满了人，兽魂派的大部分人手都聚集在了这里，兽魂遍地，狼魂、鹿魂、熊魂，不一而足。 整队人马以伊戈尔为首，谢尔盖并没有露面，而全知者还是一样站在外圈，一副事不关己的观察者形象。 “伊戈尔！你要干什么！”圣女手握柴刀，直指伊戈尔。 “哟？圣女大人？您在这里？那大法神呢？你们不是总像蜂蜜和熊一样黏在一起吗？”伊戈尔阴笑着，目光闪烁。 “他们外出了，你要怎样！”圣女大骂，妇女们群情激昂。 “嘿嘿，想不到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居然撞到了大法神的主营……上次屠营怎么样？死了多少精英？”伊戈尔拿出手机，不知道正在给谁发消息，“既然圣女大人在，那么正好，我们今天就决定一下，谁才是萨神教的主人吧！” “法神庇佑！”圣女性格急如烈火，见伊戈尔不肯服软，就地开打。 只见圣女一拍头顶，眼球上翻只余眼白，瞬间爆发强大气息，状若疯魔地扑了上去；同时其余的十几位妇女也如此击额，一群妇人，如狼似虎。 吴比一见，知道这就是项链男说过的“法神”状态，果然声势惊人——且不说这一群妇女的实力如何，光是她们披头散发一齐冲锋的样子，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避让。 伊戈尔显然也没想到圣女说打就打，连自家大法神也不等，一下有点慌。 好在包围营地之前，兽魂派的众人已经提前放出了兽魂，方不至于手忙脚乱——见圣女带人冲上，兽魂们迎面相击，甫一照面就战在了一起。 身处法神派的营地中心，吴比不方便放出大莫等一众异族，就连大莫本人也不行——虽然大莫稍微开启了灵智，但是吴比还没有教会他分辨敌友。保住金颜色一人还好，只要守在他身边就行，但是这么多大妈可超过了吴比的极限了。 于是吴比只能打开魂导光环，为大妈们增强战力，同时借机观察法神派的战斗方式。 进入“法神”状态后，明显大妈们的力量与速度都得到了很大的增强，更可怕的是她们好像都失去了痛觉与感知，只是凭借本能成阵，痛击眼前的一切敌人。 大妈们如此，兽魂们也一样只能听从主人号令，所以两个不怕死亡的小队战在一起，场面血腥而又酷辣。 柴刀起落之间，兽魂被砍得断头断尾，同时大妈们也不好过——虽然失去了痛觉，但是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才开打没有十分钟，大妈们身上的兽皮大多都已经被撕烂，鲜血包裹身体，冻住后再被她们本人挣散，冒起层层血雾，血腥刺鼻。 好在有吴比的魂导光环，为大妈们提供了超乎伊戈尔想象的战力提升，伊戈尔惊恐而又不解——萨神教派系之间的战力，大多心里都有数，为什么圣女这批大妈突然强了这么多？难道是神牌的作用？ “这是你的异能？”索菲亚感受到了魂导光环，一脸平静地问吴比。 “对。”吴比点点头，思索如何破局。 “哦，我还以为是神牌庇佑。”索菲亚有些失望，重新把视线投向场中。 大妈们陷入苦战，但是圣女的战力明显比其他人高了一个档次，此时已经凭借手中一把柴刀，冲到了伊戈尔面前约十步的距离。 伊戈尔已经损失了两条兽魂，仅剩的雪原狼也被金颜色击伤，可以说是手头拮据。但是看圣女容颜可怖、已经杀到眼前，伊戈尔还是逼不得已地放出那条受了伤的c级雪原狼，阻挡圣女的前进。 巨狼虽然行动受限，但口与狼爪还是可以进行攻击，看到圣女劈开二人奔到眼前，巨狼手口并用，两下便打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圣女负伤，巨狼乘胜追击，一张血盆大口迎头咬下，眼看圣女避无可避。 “去死！”索菲亚咤喝一声，瘦小的双臂搭上营地中央的那块巨岩，旋身一甩，巨岩急速飞出，击向正要落口的巨狼！ 吴比吓了一跳——谁能想象到这么可看似可爱的小女孩，躯体中能够蕴有如此力量？怪不得是小圣女。 巨岩扫起层层雪花，眨眼飞到巨狼眼前，巨狼无从躲避，只得放弃嘴边的圣女，用身躯撞向巨岩…… “砰！”雪花飞溅，巨岩炸成几截，也震飞了巨狼身边的所有人。同时场中视线受阻，所有人手上都慢了一线。 吴比再睁眼时，发现巨狼的肩头伤上加伤，但依然张牙舞爪战力未失；圣女受伤，却也脱离了巨狼的攻击范围，换了个方向继续打杀起来，不知是知道敌不过巨狼，还是已经打得丧失理智。 吴比扭头看看索菲亚，发现她正把袖子挽起，四下寻找着能丢的东西…… 吴比脑中灵光一现，召出大莫，对索菲亚喊道：“扔这个！” 索菲亚本来就想找些大家伙，见吴比扔出遮天蔽日的一物，心叫正好，看也不看，抱住大莫的脚便把它丢向远处。 大莫一出小梁朝，本来看到眼前的兽魂和巨狼正在狂喜，下一秒就被丢到了天空…… 在天空旋转了两周半，大莫发现自己正在接近巨狼，才重新开心起来——举起手中尾刺，大莫照着巨狼的头狠锤下去！ 第173章 影子和花生米 “砰！”大莫举起尾刺，落地就是一锤，打得巨狼一阵发晕，昏头转向。 再次见到大莫，兽魂派的喽啰们面露惊骇之色，尽量控制手下兽魂避让，以免再被大莫当成零食嚼了；同时他们也让阵型更加松散一些，以防吴比放出剩下的异族。 巨狼缓过神来，看到大莫也是一阵头疼——大莫被扔到伊戈尔后方，巨狼便只好反向往战场正中且战且退，实在是不想靠近大莫。 大莫亦步亦趋地跟上，五条手臂加上尾刺连连捶打，赶着它就向吴比跑来，嘴里咿呀咿呀地叫着，像是在说“收起来收起来”。 伊戈尔大惊失色，无奈兽魂告罄的他无力应对，从怀中掏出一个牢笼一般的挂饰，大声嚷嚷：“混蛋！出现啊！帮帮我们啊！” 伴随着伊戈尔的叫嚷声，牢笼微微一辆，泄出些许黑色的气息后，便又了无声音了。吴比虽然不知那牢笼是什么，但是看伊戈尔的态度，猜想很可能就是兽魂派的圣物，只是他还未能完全掌握，于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大妈们虽然瞳孔不见，但是似乎也能察觉到场中情况——发现兽魂派阵型松散，法神派战意爆起，顿时打得兽魂四下逃窜。 见战局有了突破口，吴比也不客气地加入战团，一边打得兽魂嗷嗷叫，一边迎向大莫，眼看着便能把他收回大梁朝…… “好热闹！我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吴比耳畔，一男一女从民俗村的方向跑来，丝毫不做停留，化作两条人影，手起刀落之间，瞬间将局势逆转。 正是民俗村中的滨羽琉与少女。 二人出于警惕，当时并未出手，直到滨羽琉收到伊戈尔的消息，才带着少女赶来，为她“解渴”。 少女名为荒木沙罗，手持太刀，每一次劈砍都能将肉体割裂，亦能分开地面的积雪——方才出刀几次，面前的大妈已经被她砍成碎肢，地面上也是几道刀痕，宛如雪地中陡然出现的黑线。 滨羽琉本来打算将营中人头全部留给荒木沙罗，但是看到大莫之后眼前一亮，紧接着就与吴比对视了：“呀，你今天运气很差……” 吴比大惊，终于知道刚刚伊戈尔的消息是发给谁的了——很明显兽魂派已经与切玉结盟，屠掉法神派那处营地的人，也必是滨羽琉与这少女无疑。 这样既可打压法神派，又可以让兽魂派与切玉紧密捆绑，只是不知套索是不是也牵扯其中？亦或只是滨羽琉的个人决定？ 这一瞬间，吴比想了很多，再看见荒木沙罗那把缠满念珠的刀，更加吃惊——来贝纳尔湖之前，吴比从秋甫处得知了赤城与田原北斗的战斗，听说过这把名为数珠丸恒次的刀，也知道套索的那位“开枪之人”。 那把刀消失之后，居然出现在了这少女手中……她是什么来头？田原北斗的继承者吗？ 吴比脑筋飞快转动，却没有滨羽琉的刀快——滨羽琉早就想杀吴比，在见到大莫的一刻便立即动手，挥起布都御魂力劈大莫！ 大莫不知道滨羽琉的厉害，耳听刀风，举起尾刺反手便架了上去；另外的五个粗壮手臂则紧紧抱住伊戈尔的巨狼，像抱着一个心爱的宝贝，无论如何也不想撒手。 “叮”得一声，尾刺被布都御魂劈下一角，滨羽琉笑笑：“哎哟，厉害哦。” 大莫手臂酸麻，见滨羽琉嚣张，一咧嘴就要发狂，紧接着他最右边的那颗头颅像是被风吹断，移动之中，蓦然掉落在雪地上。 而后大莫的最下方的两个手臂也突然脱落，无法完全抱紧巨狼了。 “哇哇！”大莫非常生气，但是在返身杀滨羽琉和抱紧巨狼两个选项中，产生了片刻犹豫，最终对巨狼的喜爱战胜了杀性，再度咿呀咿呀叫着跑向吴比身边。 滨羽琉想要追砍，恰逢一位大妈迎来，正准备一刀了结掉，却听荒木沙罗一声娇叱：“那个是我的！” 滨羽琉被拦阻了片刻，无奈一脚踢在了大妈的腰间，大妈便不由自主地飞向不远处的荒木沙罗。 荒木沙罗眼现兴奋之色，听声辨位，返身一刀便将大妈劈成两截——如同一个水袋被剪开，溢出的血液披洒在荒木沙罗那有些苍白的脸上，涂示着残忍与嗜杀。 滨羽琉与荒木沙罗的出现，使场中形势完全逆转。吴比借机收起大莫，一边疑惑为什么滨羽琉没有放出他的分身，同时也毫不犹豫地狠掐手中的花生米…… 大莫抱着伊戈尔的巨狼，自雪地中蓦然消失，但是…… 但是石鱼却没有出现。 滨羽琉此刻分身，一条黑影径直窜入吴比的花生米中！ 吴比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从脚底直透天灵盖——就像是身披一套引以为傲的金甲，在遇见袭来的弓箭时，才发现只是一层金纸…… 石鱼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最后居然放了鸽子？ 吴比头皮发麻，而滨羽琉咧嘴笑笑，周身灵力波动，布都御魂的刀口莫名出现一丝肉眼难见的裂痕。 但这并不影响滨羽琉挥刀——他急速接近吴比，手起刀落。 …… 灵魂司，菜园，琥珀正在战斗。 她望着蓝星散出的那道蓝光，知道那是吴比正在求救的信号，心中焦急如焚。 挡在琥珀身前的，是一道浑身漆黑的影子，手中拿着与滨羽琉一样的布都御魂。 琥珀认出了这个影子，但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灵魂订造师的人物，在某种情况下的确可以穿梭到灵魂司，但为什么恰好就在吴比启动花生米的时候？为什么滨羽琉凭借布都御魂，就可以来到这里？ 难道…… “上人说得对，你们黑组果然喜欢玩这个……”影子滨羽琉嘿嘿一笑，轻巧挥刀，“这回你们的新人死定啦。” 琥珀不与影子滨羽琉废话，揉身冲上，想要在那道光消失前击杀面前的他。 “我知道打不过你啦，但一个分身换一个黑组的灵魂订造师，我还是赚啦。”滨羽琉不急不气，“入梦死！” 琥珀的身影瞬间模糊了一下，紧接着额上崩出一条伤口，却并没有死。 “啧啧，果然这招对灵魂订造师不太有用，不过有这一点时间，就够杀死他的啦……”影子滨羽琉被琥珀打成了一团烂布，手中的布都御魂也缓缓消失。 就在琥珀解决掉滨羽琉，奔向蓝星散出的那道蓝光时，蓝光戛然而逝。 第174章 死伤 一按之下，花生米魂气散溢、突然变重，吴比便心知不妙，然后便看到滨羽琉嘴角带笑，一刀直斩自己头颅。 在此刻，吴比突然涌起身处大梁朝时的感受——朝不保夕，敌人如虎。 然后吴比的心反而静下来了——一开始自己那么弱不禁风，不也走到了今天？ 桑托斯、李剑、王康康……敌人都已死去。 异族？像宠物一样被自己收在小梁朝。 如今眼前只是一个竞争者的人物，有什么理由怕成老鼠？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人。” 头皮的麻痒消失，看到落下的刀光，吴比撒手甩出小梁朝中所有异族，只留大莫；而后握拳，躲藏在异族人丛中，矮身打出魂导拳！ 滨羽琉一刀下去，无需使出影刃也足够把异族劈成两段，可他没想到吴比能够这么快地回复冷静，甚至还敢反手回拳？ 劈开眼前的异族，看到了更多异族，滨羽琉冷笑道：“没用的，你能坚持多久？” 滨羽琉刀法已臻化境，吴比的拳即便隐秘，但每次都会迎上一片刀光，不得已而收回；而一时间滨羽琉也破不开所有异族，有些烦躁。 而后便是灵魂司中，滨羽琉的分身被琥珀打烂，滨羽琉喉头一甜，强撑着没有吐血。 “不要硬撑啦……乖乖死吧，你那东西，一时半会可没用啦。”滨羽琉见吴比还在揉捏花生米，开始攻心。 而吴比见滨羽琉打了这么久也没有放出分身，心有所悟——如果不是重伤未愈的话，那就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阻止了石鱼的这次救援。 同时吴比也发现，虽然手中花生米的魂气散掉，但是正在重新聚集，说不定哪一刻就会回复效果，顿时回复了些许信心。 一边努力强撑着，吴比一边将近日所积攒的魂气注入其中，同时开始与滨羽琉拉开距离。 滨羽琉看到花生米重新流露光芒，心中大惊，手上加劲，开始在退却与坚持之间摇摆，同时不忘呼唤荒木沙罗：“沙罗！这里多呀，快来！” 荒木沙罗也注意到此处成批的异族，眼里大喜，逼开身边的法神派众们就要冲至。 “别动！”小圣女观战多时，见大妈们死伤惨重，一拍额头便截住了荒木沙罗，一通连拳打得荒木沙罗节节败退。 战局再度陷入诡异的胶着状态，比只比是吴比的异族先死光，还是小圣女先击败荒木沙罗。 此时此刻，无论是伊戈尔还是帐篷口的金颜色，都只有看着的份。 至于战圈外围的全知者，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看不清他的立场。 荒木沙罗也没想到，眼前一个小小女孩居然能有这种力量——打得烦躁，荒木沙罗又是一声娇叱，数珠丸恒次念珠散开，灵气冲天爆起！ 吴比见荒木沙罗爆发，紧皱的眉间再锁三分，加紧注入魂力，却发现滨羽琉好似不太开心？ “你！”滨羽琉没想到荒木沙罗会这样解开数珠丸恒次的封印，终于没了以往的从容，“引来高手怎么办！” “我要杀了她！”荒木沙罗气机迅速攀升，力量与速度也相应提高，很快打得小圣女左支右拙。 可是没过多久，像是在回应荒木沙罗的灵气，不远处又有一道灵气冲天而起，来自民俗村的相反方向，并且向战场迅速接近！ “嘛……不妙。”滨羽琉已经劈杀了四十余位异族，全是一刀毙命，再在颈间补上一刀——满地都是异族的黑血与头颅断肢。 想到死去了一个分身，却没有杀掉吴比，滨羽琉非常之不甘心，恶狠狠地看着吴比，依然在进击与退却之间犹豫。 吴比的手中的花生米距离满魂力还差许多，绝非很快就能回复效用，但吴比丝毫不表露出来慌乱，反而对滨羽琉报以微笑。 犹豫之间，另一道灵气终于接近，同时还有一声大吼：“法神降临！” 大法神终于掌握了神牌圣物的效用，带着法神派仅存的精锐回到了营地，其中当然包括五派六道会议上的那位阴鸷老者。 吴比感受着大法神的气息，该当与全盛时期的滨羽琉不相上下。 “退！”滨羽琉不再犹豫，返身而走，连荒木沙罗都不再理睬。 荒木沙罗虽然嗜杀，但也知道现在战局的实力对比，也不等滨羽琉出声，返身划出一道亘在天雪之间的黑线，一齐退却。 至于伊戈尔的兽魂派，在听到大法神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四散奔逃，好在都是带有兽魂的，骑上去之后，奔跑速度与滨羽琉不相上下。 伊戈尔的巨狼无法招回，索性抢了一位手下的鹿魂，第一个跑远了。 大法神带头急追，可他距离较远，落在了两位圣女之后。 圣女大妈见到地上尸体成山，狂吼着率先跨越黑线，却在空中停留的一瞬间被腰斩，化作两团肉跌落雪上，双腿还额外跑了两步。 圣女的死亡，也让身后的小圣女及时停步，拦住了幸存的法神派众。 “啊——”大法神狂怒，一爪按上荒木沙罗留下的那条黑线。 “铮”地一声，如刀出鞘，大法神原地退了三步，腰间现出一层血光，而后敛去，黑线消失。 “屠营的就是她，给我追！”大法神摸摸腰间，感受到了熟悉的杀意，愤而狂追。 哪知刚跑出三步，大法神身形突然一顿，一枚神牌自胸口脱落，掉在雪地上，也带走了他暂时强行提升到b级的实力。 “该死……”大法神愤怒捶地，“只要再熟练一点，就能报仇了……” 大法神回望遍地残尸，再见到吴比和金颜色，眼中像要滴出血来，同样的还有此前随大法神一起去降服神牌的精英——死的大妈基本都是他们的老婆，或者是伙伴的老婆，这一战死了二十几人，几乎杀光了法神派的女眷。 即便有侥幸存活下来的，也都大多带伤，就连小圣女身上也有几处深可见骨的刀伤。 “是你们……把兽魂派带到这里的？”大法神咬牙望向吴比与金颜色，狠狠说道。 吴比仿佛看得见大法神呼出的怒气，知道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一言不合，可能就会再次陷入苦战。 第175章 白堡 “他们来抢神牌……即便我们不在，他们早晚会到。”金颜色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身上灵气依旧寥寥，应该还没有完全回气。 “我老婆死了。”大法神答非所问，“虽然她话很多，力气很大，又很暴躁，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但没办法，她是我老婆。” “对于贵派的损失，我深感遗憾。”金颜色微微低头，但语气不卑不亢，“但就像我说的，这一仗早晚都会打，我们被追，自然要来找盟友。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在？我怎么知道对面还有那种高手？” “呵呵，你们要赔偿我的损失。”大法神微微扯动嘴角，“要么留下让我满意的宝物，要么就不要走了……” 只听前半句，吴比还以为大法神要自己帮他找个老婆，听到后半句，发现大法神也只不过是借机讹人，就像之前被屠营那次一样，他其实并不在意手下的死活。 “你，什么剑，你也会招魂吗？刚刚那些是什么？”大法神指着吴比道。 吴比才知道原来他是打异族的主意，正要答话，却被小圣女抢先道：“大法神！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 “别对我大呼小叫……圣女。”大法神对女儿并没什么耐心，只在乎吴比与金颜色的“补偿”。 见大法神如此，吴比对他也就没了歉疚之心：“不会给你的，您要是不满意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再过过手？” 吴比见过了法神派的战斗方式，知道如果大法神不使用神牌的话，是无法对自己和金颜色造成威胁的——显然大法神暂时无法使用神牌，不让刚才急怒攻心的时候早就冲过去了。 大法神没想明白这一重，听吴比这么一说，才想起虽然这是在己方营地，可精锐们死的死伤的伤，打起来恐怕还真的捞不到什么好处。 气氛剑拔弩张，终究是一阵雪地中的车轮碾地声，为大法神和吴比二人解了围——伊万终于带着白堡的人杀到，一群士兵全副武装，快步下车结成阵型，包围了法神派营地中的所有人。 枪支稳稳端在手中，一众士兵对周围的惨状视而不见，牢牢地盯住场中所有还站着的人，连小圣女索菲亚也没有放过。 “咯吱、咯吱……”几声靴子踏雪，伊万与另一个金发士官走入场中。 二人表情严肃，伊万当先开口，有点幸灾乐祸：“大法神，你的营地今天有祭祀？这么热闹？” 大法神哼了一声正要回答，却听伊万继续道：“哎？你是……全知者？” 伊万不说吴比还没有发现，兽魂派和切玉退却的时候，全知者依然留在场边未动，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只是离得稍有些远，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伊万一问，全知者岿然不动，眼神没有一点游移。 “这里发生了什么。”金发士官的声音，如钢铁般强硬。 “兽魂派！还有两个东方人干的！昨天他们还屠了我们一个营地！你知道的！”大法神气冲冲地对伊万吼着。 金发士官扭头望向伊万，眼神略带指责。 “哦弗拉德米尔，少跟我装模作样的。”伊万明显对这位金发士官也不是很服气，“老早我就上报了，说萨神教有异动，你当时怎么说的？” “哦那群动物，在冬日中死去，不是很正常吗？”伊万压低了嗓子，模仿着弗拉德米尔的声音。 弗拉德米尔凝视伊万片刻，并未理他，转头再向大法神：“全部带回去审问。” 一声令下，几位士兵踏出队列，便要扭向大法神的胳膊；大法神威猛一甩，紧咬牙关：“白堡也开始伸手了吗？咱们人数差不多吧？” 吴比环视一圈士兵，看大法神是色厉内荏，根本没胆子动手，扯了扯金颜色的衣袖，开始思考如何脱身。 “我在执行公务。”弗拉德米尔虎步环视，指向吴比，“你，露出脸来。” 听着弗拉德米尔铁锤一般的声音敲击在自己耳中，吴比心道绝对不能被抓——内视一番大梁朝，吴比看到大莫已经用刚刚死去的那四十几位异族的尸体，把自身的伤势疗养好了大半，连第三颗头都长了出来，胯下的巨狼似乎也已经服帖，正“呜呜”着舔舐伤口。 吴比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出手，却听金颜色咳嗽了一声。 “喂！”金颜色走到吴比身边，一条手臂高高抬起，“看这里。” 所有人下意识地望向举手的金颜色，除了他身前的吴比，以及一直盯着吴比的全知者。 紧接着金颜色周身金光爆射，瞬间将场中众人致盲，连弗拉德米尔与伊万都没有逃过；随后吴比感觉自己被金颜色猛力按倒，然后就听见头顶交织而来的枪声。 躲过第一轮射击，金颜色拉着吴比撒腿就跑，吴比当然为他开启魂导光环，二人几个纵跃便逃出了包围圈，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密林之中。 “停止射击！”弗拉德米尔迅速下令，枪声整齐地定下，无一人脱节。 半分钟后，当白堡与法神派的众人恢复视觉，吴比和金颜色的影子早就不见了，同样消失的还有此前一直立足场边的全知者。 “那两人，你认识的吧？”弗拉德米尔的声音很冷，转而问向大法神。 “关你屁事？”大法神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你敢动我？忘记了白堡与萨神教的协议了吗？” “我们没忘，但是撕了。”弗拉德米尔语气如常，“在这个时刻，只有盟友，或者敌人。你们是哪一种？” 大法神听到弗拉德米尔强硬的宣言，一身染血的他竟然有些语塞。 …… “喂，等到什么时候。”雪路边隐藏着两个身影，荒木沙罗一脸不耐地催促身边的滨羽琉。 “别吵。”滨羽琉也没了平时的戏谑，“那个灵魂订造师，今天我必须杀掉，不然就麻烦了……成功了的话，‘上人’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呵，你都这样了，杀得了他吗？”荒木沙罗戳了戳滨羽琉的肩膀，意指他的灵力微弱。 “可恶，又浪费了我一个分身……”滨羽琉恨得咬牙切齿，“只要再给我两分钟……哦一分钟，我就能把他砍成三段……” “你的陷阱布下了吗？”滨羽琉忽然想起什么。 “哦，好了。”荒木沙罗努努嘴，“真不明白，耗费这么多灵气，布这个陷阱有什么用，你怎么知道他会走这里。” “嘿嘿，他们惧怕白堡，一定不敢走大路；而回伊兰库兹克的路就只剩这么一条，他一定想不到我还会留下埋伏他……”滨羽琉目视小路，“这次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来了。”荒木沙罗手握刀把，放缓了呼吸。 第176章 埋伏 雪中小路，吴比与金颜色正并肩而跑，最后吴比还是嫌金颜色有些慢，索性再次背起了他。 “别说，你这能力脱身挺管用的。”吴比逃窜前，清楚看到了被致盲后白堡众人脸上的错愕，觉得金颜色这个“闪光弹”还不错。 “废话，要么干嘛把我分配到这个岗位上？”金颜色脸上不无骄傲，当然还有警惕，“白堡的车走不了这条路，不知道他们步行速度怎么样。” “总归是没有那群骑着兽魂的人快吧？”吴比想起了兽魂派，心道若不是兽魂派追得太快，跟进了法神派的营地，恐怕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惨剧。 “乌鸦嘴，有人追上来了。”金颜色拍了拍吴比的后背。 吴比回头一看，正看到那位全知者像个漂着的木头一般，头不抬、脚不弯，诡异地跟在二人身后。 “全知者，这人之前就一直盯着我。”吴比脚步加速，但依然甩不开他，“这边你熟，你觉得他是敌是友？” 吴比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放出个异族去阻拦全知者了。 “啧……怎么说呢，那是一群老神棍，我也没接触过。”金颜色也有些苦恼，这么个老头跟在身后，根本无法隐藏踪迹。 “他们没在追你。”仿佛看到了吴比二人缩头缩脑，全知者远远地说。 吴比一狠心，放下金颜色，停步转身：“你跟着我们干嘛？” “你是个变数，我们看不清。”全知者见吴比停下，语气略微兴奋了些，“所以……我们要跟着你。” “你们？”吴比抬起下巴看看远方，只有全知者一个人。 “对，我们。”全知者突然说出了立体声效果，仿佛是一群人一起同时说话，“你在短暂的未来里……有生命危险。” “你看看，我就说吓人。”金颜色在吴比背后小声嘀咕，“不过他们好像暂时没啥恶意？有危险？我们不要理他了，先回到伊兰库兹克再说。” “今天可有的要和花姐讲了……”金颜色一想到眼前纷乱复杂的局势，就有点垂头丧气——兽魂派与法神派全面开战，引出了切玉，白堡也收到了风声，全知者又盯着吴比…… 现阶段来看，金颜色好像暂时把他的任务执行得不错，可是总感觉局势有些过于凶险，容易失控。 略一交谈，吴比就发现全知者自有逻辑，光凭劝说肯定是不会奏效了，至于他说的生命危险似乎还有些道理——总被您这么盯着，吓也吓出生命危险了吧？ 吴比不想与他纠缠，一挥手放出一名异族，转身欲逃，回头便看见从雪地里疾奔而至的滨羽琉二人！ “入梦死！”甫一照面，滨羽琉便使出了最强的杀手锏。 吴比一听，大惊失色——身边只有金颜色和一个异族，死的是异族还好说，剩下两个死谁也不行。 吴比瞬间开放小梁朝，放出了所有异族，刹那间雪地上人头攒动，三分之一的异族扑向全知者，剩下三分之二“哇哇”叫着，冲向滨羽琉与荒木沙罗。 滨羽琉一招砍过，异族中果断躺倒一人，死状与祁飞宇无异。好在异族还有六十几个，大大减少了吴比或者金颜色直接被入梦死的概率。 不过这次不仅仅有滨羽琉一人，荒木沙罗看到眼前瞬间出现了如此多的活靶，兴奋难以自已，提刀便砍，很快在雪地上留下大片残肢。 “凭什么不算数！”荒木沙罗忽然间气极嘶吼，仿佛心里有个看不见的计数器，杀的人越多自身也便越强。 滨羽琉对荒木沙罗的暴走毫不理睬，不杀异族，矮身便向吴比疾奔——上一次照面距离太近，有重重异族遮蔽滨羽琉的视线，而这次距离适中，使得滨羽琉终于有机会展开身法，躲避吴比扔出的作为路障的异族。 吴比捏紧最后的大莫没有放出，带着金颜色返身向全知者跑去——比拼武力的话，绝对不是滨羽琉的对手，哪怕他受了伤；而花生米的魂力未满，眼下的吴比只能选择避让。 “你跑不掉了。”滨羽琉见吴比近在眼前，终于重新有了笑容，猛然提速。 吴比早有准备，适时放出了大莫，岂知滨羽琉这次没有挥刀，而是一脚连同大莫带着吴比一齐踢到了空中！ 吴比心中叫糟，在空中翻转着，看到了很多——荒木沙罗还在叱声砍着，骂着脏话；金颜色将手指死死戳在眉毛上，却只能眉间微亮，射不出那道激光；全知者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言不发，一副专心看戏的模样…… “这下……谁来帮你分担？”果不其然，滨羽琉将吴比打上高空，只为了增加入梦死的即死概率，“入梦死！” 不知道大莫算不算三条命？吴比将目光扫向大莫，愕然发现大莫被滨羽琉用巧劲踢向了另一个方向，此时正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手中尾刺，还不小心砸死了几个异族。 紧接着一阵睡意袭来，吴比终于体会到了被“入梦死”命中的滋味。 耳边似有万鬼哭嚎，明明刺耳入心，但上眼皮还是不争气地向下眼皮靠近。 闭眼之前，吴比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衣白发的恶鬼，正笑吟吟地把手中太刀向自己的额头递过来——祁飞宇死之前，也看到了这些吗？ 吴比一声怒喝，用尽最后的一丝清明，运起魂导拳锤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啊——”怒喝变成惨嚎，吴比终于体会到了被魂导拳痛击灵魂的疼痛滋味，但是眼皮也在这一拳之下重新挣开，硬生生抗住了这招“入梦死”！ 恶鬼不甘地用太刀在吴比额上草草划过，留下了一道与琥珀一模一样的伤痕。 而后吴比跌落雪地，距离大莫五步之遥。 “可恶啊！！！你们怎么，就是，不肯死！！”滨羽琉发疯般大喊，连眼珠都变成了血红色，“不过，没有用，你还是，逃不过！” 滨羽琉一身灵气略有涣散，是强行提气的结果——只见他披头散发，双脚在地上踩出雪洞，高举布都御魂，再向吴比一刀狂斩！ 第177章 一朵玫瑰，两把妖刀 “今天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不死不休！”滨羽琉冲至吴比面前，手起刀落…… 吴比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再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滨羽琉刀锋的前进，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一人一鬼正从空中猛扑而下——人的刀长，鬼的刀淡，但都斩向自己的致命要害。 雪地中的吴比运起全部魂力，一拳伸出，使出了那寒暑冬夏里打过千万次的魂导拳…… 拳与刀还未相交，蓦地，一朵鲜艳的玫瑰出现在了二者之间，其上有刺，宛如雪地中的一滴血。 同时，吴比听到一女声，声若惊雷：“呔！住手！” 听到此声呐喊，金颜色瞬间松了一口气，那条金眉完全舒展开来。 吴比的拳，递到玫瑰前五寸便再不能前，一身魂力全部打出也没什么反应；滨羽琉的刀劈到距玫瑰三寸处，静止不动了片刻，始终无法突破。 滨羽琉眼见吴比又有援兵，死死盯着他，恨得牙都要咬碎。 手上加劲，滨羽琉实在不想错过在此地击杀吴比的机会，同时向荒木沙罗大喊：“砍死他！” “切……”荒木沙罗已经劈开二十几位异族，本意是一点点冲向金颜色，收下金颜色的性命，听滨羽琉这么一喊，才不情不愿地冲到吴比这边。 荒木沙罗出刀，紧接着雪间玫瑰绽放，花刺带着一股尖锐的意气，疾刺滨羽琉与荒木沙罗，那灵气激烈至极，直逼双目。 一朵玫瑰与两把妖刀，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全力，雪地的积雪炸起，直接震飞了吴比、滨羽琉与荒木沙罗。 炸响过后，吴比顾不得观察形势，第一时间就老老实实地把身形隐藏在大莫的大腿后面。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空中翩翩落下，颈间围巾飘飘，中短发、有小卷，正是吴比在伊兰库兹克和民俗村见到的热情阿姨。 阿姨不看吴比金颜色，不理全知者，一挥手又是几朵玫瑰出现在滨羽琉和荒木沙罗身侧，花与花之间隐隐有灵息相连，惊得两位切玉精英不敢乱动。 “青……青花？”滨羽琉完全静止，同时用余光密切关注着周遭的玫瑰。 吴比一听，心里有了底，立刻收起了剩下的四十几个异族与尸体，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这位影壁的外勤行动负责人。 “叫阿姨！你们两个小鬼，手下冤魂累累……”青花挡在吴比与金颜色前面，并在二人身后也布下了玫瑰，提防了全知者一手，“别说了，跟我走吧，回去交待。” “嘿嘿，我要是说不呢？”滨羽琉眼珠乱转，看样子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一旁的荒木沙罗就明显没有滨羽琉这般安分了，一直在用手中的数珠丸恒次试探着玫瑰间的灵气，好像随时准备解放全力，突围而走。 “那就好办了啊，死在这。”青花的语气理所当然，“现在弃刀，我留你一命。” “嘿嘿，刚才在民俗村里……就是你吧？”滨羽琉干笑两声，点破了青花在民俗村的动向。 “哈哈。”青花一眼看破滨羽琉在拖时间，也不再说废话，灵气微震，大踏步走向滨羽琉和荒木沙罗。 “你的运气真好……”滨羽琉见青花下手果断，知道拖延再无意义，便怨恨地望着吴比，“幸亏‘上人’也给我们准备了些东西……” 语罢，滨羽琉一按胸前，一道黑气将他瞬间包裹；荒木沙罗知道这是滨羽琉即将退却的征兆，也不情不愿地一按胸前，周身泛起同样的黑气。 青花轻哼一声，包围着滨羽琉和荒木沙罗的玫瑰群瞬间绽放，尖锐的刺布下道道死线，阻止二人的逃脱。 “哈哈没用的。”滨羽琉笑中带怨，“下次你不会再有这种好运了。” 对吴比留下这句话后，黑气终于缠绕滨羽琉和荒木沙罗全身，眨眼之间，二人失去影踪，连青花也无能为力。 “别怕，他已经是强弩之末。”青花终于回头面对吴比，宽声道，“期中考试的报告我都看过了，现在他的气息还不及那时的七成，如果还不尽快调养疗伤的话，未来的进境也就止步于此，无需多虑。” 吴比没想到青花居然会第一时间宽慰自己，有一点意外。 同时听到青花的判断后，吴比对于如何处理滨羽琉已经隐约摸到了一点想法——刚刚的战斗，自己通过魂导拳的疼痛效果抵御了“入梦死”……那么有没有可能让赵灵旗也依法炮制，彻底杀掉滨羽琉这个祸患？ 要真能如此干掉滨羽琉，自己这两天的折腾也算没白费吧？ “好的。”吴比点点头，在没摸清青花的风格之前，尽量少说话。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是，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吴比也觉得这两天闹出的乱子太大，不太敢看青花。而金颜色好像和青花关系非常好，见滨羽琉二人退去，终于全身心放松，大字型躺倒在了雪路中间。 “花姐，您怎么早不来呢，我和吴比都差点为国捐躯了啊！”金颜色嘟嘟囔囔的，好像要就地打滚。 “别没大没小的，叫阿姨。”青花看到吴比和金颜色的惨象，没有太大怪罪之意，“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闲？我还有别人要盯呢。” “阿姨，太吓人了，我不想努力了。”金颜色嘿嘿笑着说。 吴比看金颜色放肆的样子，大体上也从中推测出了青花的风格——随性、利落，并没有很强的阶级观念。 此时再仔细看去，吴比能从青花身上感受到洋溢的活力与热情，不禁想象当年她遇见太骨时，到底应该是个怎样的景象。 “还贫？扇你信不信？”青花没有注意到吴比的内心戏，招呼金颜色道，“给我坐好了，刚才发生了啥，通通告诉我，从离开民俗村说起，一个字都不许落。” 说到正事，金颜色毫不拖沓地挺身而起，正要开口，忽然向青花使了使眼色，望向还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全知者。 “还看什么？一边去。”青花斥责全知者，全知者欲言又止，乖乖踏上了雪间小路，向伊兰库兹克那个方向“飘”去。 吴比三人看着全知者的背影，准备等他飘得远了再讲话，然后就看到没走多远，全知者好像踩到了什么，几条黑线旋转着冲天而起，瞬间将他大卸八块。 第178章 你这妖人！ 吴比三人都吓了一跳，青花再次放出玫瑰，小心翼翼地体察附近灵气，查找还有没有残留的陷阱。 “只有一处。”青花得出了结论，“挺可惜的，就这么又死一个。” 青花话音刚落，刚刚被大卸八块的全知者从足部重新组合，扶着自己的头安了回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呔！你这妖人！”青花这次终于无法淡定了，玫瑰布阵，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全知者与己方之间。 “我们没事……”全知者又换了一条声线，这次有一点尖锐。 “没事还不快滚！”青花看着全知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比也看得眉头紧皱，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破这全知者的力量了——难道还会什么换命的法术？或者干脆就是很多条命，共用好几副身体？ “唉……神湖还有更大的危机，我劝各位减少内斗……”全知者叹了口气，“请听我讲完，那个用刀的高手，请不要杀他，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请你们看清形势，再进行判断……” 说着，全知者一挥手，似是用了什么法术，一张地图倏地出现在众人之前。 伴随着全知者的一挥手，青花的玫瑰也跟着一震，花刺爆发，一股凌锐之意直透全知者足前，只消稍微调整角度，便能将他射个通透。 全知者不以为意，指着地图的一片黑暗道：“这里是我们……” 而后再指向一片星星点点的绿色：“这些……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吴比与金颜色相视皱眉，不知道全知者此言何意——他口中的“我们”又是哪个我们？全知者吗？所有人都是全知者？绿色的东西又是什么？ 青花一眼扫过地图，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知道了。” 全知者一笑，露出一口黒牙，收起地图，转身消失在了雪路尽头。 “……”金颜色感到莫名其妙，看着青花的背影默不作声。 “您知道什么了？”吴比见这全知者诡异难言，下意识地询问青花刚刚全知者究竟何意。 青花依旧若有所思，没有答话。 而吴比见全知者走远，再看到围绕着三人缓缓而动的玫瑰，立刻奉上彩虹屁，准备给一会打听太骨的事做一点铺垫：“阿姨，您这花真好看。” “哟？你也喜欢花？”青花倒是被吴比这话打开了话匣，笑盈盈的有些受用，“我这次来，就是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哎？”说了一半，青花忽然又蹙眉，“可是……男孩子喜欢花……有点娘啊？” 吴比暗骂自己蠢——人家能和太骨有事，很明显是喜欢龙晶那种男性激素爆表的家伙，或许相比自己这种看似弱不禁风的学生，青花会更欣赏肖猛人类型的硬汉吧？ “呃……”吴比一时语塞，没想好如何扭转印象。 “白堡的人还在附近，我们先走。”青花也不纠结，准备离开。 临走前，吴比环视一地黑血的战场，又觉得今天这一趟异族折损过半，有点心疼。来回扫视之间，吴比的目光被一处破布吸引，走近一看，是滨羽琉刚刚被玫瑰刺下的一截断袖。 眼珠一转，吴比将其干脆利落地收入怀中。 “收好了？”吴比的小动作没逃过青花的眼睛，没多说什么，青花提起吴比和金颜色，踏雪而行如履平地。 看雪树倒退，吴比还欠欠地给青花开启了魂导光环，青花稍稍提速，瞟了吴比一眼。 …… 不多时，青花便带着二人来到了伊兰库兹克城外的一座小木屋，木屋里的阿姨看都没看三人一眼，专心在厨房做饭。 金颜色将这两天发生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给青花，青花时而照照镜子捋顺头发，时而把围巾束成完美的状态，默不作声地听完了金颜色的汇报。 “秋道长同意你参与，那么你可以参与。”青花先是肯定了吴比与金颜色共同行动的行为，而后才说到正题。 “现在形势很简单，萨神教四分五裂，切玉套索和兽魂派一伙，散修和法神派一伙。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只要切玉和兽魂派搞到一起，用不多时套索也会跟他们狼狈为奸。”青花坐到二人面前，在桌上点了点手指，动作与黄良非常相似。 “今天你们只是适逢其会，对于法神派的遭遇也不用自责。”青花不忘继续开解吴比二人，“法神派有野心，也掌握了圣物，肯定是要和兽魂派一争高下的。无论谁胜谁负，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二派合力，一起进入遗迹。” “照我看来，兽魂派获胜的概率还大一些，因为这附近的散修只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所以你们也不用过分上心，小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青花提醒吴比二人，不要再像今天一般，卷入两派争斗的漩涡中心。 “实际上最难办的还是白堡，现在他们察觉到了遗迹将启的消息，必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萨神教在这附近势大，肯定也无法与白堡正面抗衡。”青花眼神锐利，“白堡的力量一动，我们其实都成了跳梁小丑。毕竟这里是熊国的势力范围，虽说遗迹无主，但主场优势才是最大的优势。” “吴比，秋甫那边怎么样？”三言两语总结了眼下局势，青花终于问起了遗迹探索小队的情况。 吴比拿出手机，看到今天又被赵灵旗发觉了五处坐标，向青花点点头：“稳步进行中。” “有没有人怀疑你们的身份？”青花再问。 “暂时没有。”吴比心叫侥幸，多亏了当时自己和赵灵旗捱的那顿打，为小队争取了时间。 “我知道了。”青花点点头，看了看金颜色，再看看吴比，“这两天你们做得不错，再接再厉，切记注意安全，即便从今天开始你们一无所获也没关系，火已经烧起来了，暂时不需要再添柴。” “而且就算所有的势力都成功进入了遗迹，我们的尖峰战力也足够应对各种情况，不要无谓冒险。”青花语气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同时话里话外好像是在警告吴比，不要随随便便去找滨羽琉的麻烦。 吴比自然不会在没有准备完全之前去招惹滨羽琉，今天一战后，还需要很多前期工作要做——只有解决了入梦死和恶鬼的影刃，吴比才有可能让赵灵旗参与其中。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讲完形势与方针，青花似笑非笑地望着吴比。 “呃……您跟太骨……是什么关系？”吴比咬牙沉思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哟？你还真敢问，找死？”青花语气瞬间阴森，脸上却还挂着笑。 第179章 人头匣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跟他多少也算半个同事……知道得多一些，也许对任务更有帮助。”吴比见青花面色不善，勉强说出了些理由。 青花眉间煞气渐渐消散，笑意却还在。 “太骨是谁？”金颜色小心翼翼地问，“哪个前辈吗？” “跟你们两个小鬼没关系。”青花躲开金颜色的目光，暂时望向他处。 片刻后，青花回神，向金颜色摆摆手：“你先出去。” 金颜色乖乖退下，临出门前给吴比做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吴比挺直腰身，正色以对，准备听青花讲述她跟太骨的故事，哪知道青花也不说话，从随身囊中拿出一个木匣，摆在吴比面前：“你看看。” 吴比不知何意，接过木匣的一瞬间，青花眼中露出希冀的眼神，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木匣比鞋盒略高，四四方方，吴比打开匣子，发现其中是一些金饰银饰、项链耳钉等等，抬头看看青花，发现与她身上所戴风格一致，心道莫不是青花的首饰盒？ “这匣子，是太骨给我的，说是他的魂武。”青花为吴比揭开谜底，“当年送给我的时候我不想要，可这匣子摸过一次之后，就会莫名跟在我的身边，无论扔的多远，只要想起它，它就会回来……” 吴比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没来由地想起田原北斗的那把数珠丸恒次——当时的情况吴比都被秋甫告知，也知道数珠丸恒次并未被灰穹破坏，而是在田原北斗死亡后就消失了，如今落在荒木沙罗的手中。 后来吴比就猜想数珠丸恒次也好，布都御魂也好，可能都是那个“上人”的魂武，除非是被破坏，不然总会听从主人的召唤回到主人身边。 这么一想，结合青花口中所说，看来这木匣真的是太骨的魂武无疑，听从他的意愿才一直留在青花的身边…… 那么问题是，这匣子到底有什么用？ “其实原本这是一个人头匣，太骨用来装仇人首级的。”青花一语，吴比顿时觉得匣子沉甸甸的。 “具体有什么效用我也不知道，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自行钻研。”青花看着那匣子，神情复杂，“他呢，本来说教我用用，能帮助修炼，可我是没等到那天，索性就用这小匣子装首饰了。” 吴比端详片刻，敲敲打打，发现只不过是普通的木板，没什么机关，更没在其中感受到魂力。 回想起科林那枚戒指，吴比想起魂武也只有主人使用的时候才会散发魂力，也就是说这个人头匣还没有激活？ 青花听着吴比戳戳打打，眼中露出期待的光芒，而半天过去匣子也毫无反应，青花突然提醒道：“太骨每次用的时候，他的围巾都会乱飘……” “驼色的？”吴比眼睛一亮。 “嗨不就土黄色。”青花笑笑，好像想起了太骨的音容笑貌。 吴比挽起袖子，将自己的驼色手绳贴在人头匣上……瞬间魂力一荡，匣中首饰被一口“吐”了出来。 青花早有准备，挥手拢袖，将首饰一样没落地收起。 紧接着人头匣震动一番，一个人影蓦然出现在了吴比面前。 此人颧骨很高，身形修长，一条驼色围巾诗人般围在颈间，身上穿着功夫衫，裤脚袖口收紧，隐约能够看到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轮廓。 吴比见青花眼神温和地望着那人影，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太骨生前的样子了。 “是龙晶吗？还是石鱼？”太骨眉头紧锁，“算了，无所谓了，反正你们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吴比默默看着太骨斧砍刀削一般的面庞，知道这一段影像只是他的留言，而且是遗言。 “说实话，死在蓝星，我不后悔。”太骨望天思考了片刻，继续道，“能打死我的人，也算是有两把刷子，我认了。” “龙晶大哥对不起，你的‘道’，我没能一路走下去；石鱼也对不起了，你早就说过让我圆滑一点，但我这人，就是忍不下。”太骨挠了挠自己的眉角，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这匣子我留给了花花，蓝星这边，我相信她。” “过两天我准备去会会白手套，问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太骨咧嘴一笑，表情桀骜不驯，“万一我死了的话，这匣子就送给咱们的晚辈吧，我炼了十几年呢，多少能帮上点忙……” 太骨的留言，都是对龙晶或者石鱼在讲，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压根就没下来蓝星找过他。 后面的就是如何用魂力让人头匣认主的方法，以及一些人头匣的使用法门——人头匣一次只能装一颗，能够炼化此人生前之力，并使其如坠火狱，备受煎熬，是太骨利用自己强烈的恨意炼成的一件魂武。 三言两语讲得清楚，太骨拍拍袖口，最后说了一句：“那我去了……对了，那个……算了，我去了！” 一抱拳，太骨的身影消失不见。 吴比再回头，发现青花已是泪流满面，此刻正抚着一枚刚刚首饰盒中的徽章。 吴比等了片刻，青花突然笑了，擦了擦眼泪：“傻子……” 见人头匣是太骨留给青花的唯一念想，吴比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按照他的性格，本来是任何宝贝都不会放过的，何况还能够增加自身修为，用来放滨羽琉的人头正好。 “你现在就拿走吧，让它认主，正好最近形势比较复杂，早些增加实力才好。”青花发现了吴比的犹疑，大大方方地抬手，“我年龄大了，留不留这个东西，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嗯……”吴比凝望青花片刻，不再多嘴，果断用魂力勾连人头匣。 手搭在人头匣上的瞬间，吴比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凌厉战意，使人心惊肉跳。但那战意在感应到吴比手腕上的驼色手绳时倏然敛去，人头匣瞬间枯木焕新，破损的漆面也被补好，此刻一看倒显得十分精致。 青花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仿佛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 吴比端起匣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喜欢，只是人头匣有点大，好像不太容易随身携带？ 再说了，万一有人头真的很大，装不下怎么办？ 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人头匣非常贴心地缩小到一个吊坠盒大小，吴比啧啧称奇，满意地将之挂在腰间。 “所以……最后发生了什么？”只看太骨的留言，吴比还是没有完全搞清楚来龙去脉，只知道太骨很欣赏青花，在对白手套出手之前把人头匣留做遗物，而具体他是怎么死的，吴比还是没有头绪。 “你今天知道得够多了，还想问？”青花擦干眼泪，整理好妆容，“还是你想知道知道，什么是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吴比感受到青花的杀气，急忙连连摇手。 第180章 百里铃 告别青花与金颜色，吴比换好平常装扮，赶回伊兰库兹克。 不过在回酒店之前，吴比先是带好火腿肠，来到哈妹所在的旅行社，正看到哈妹百无聊赖地在啃着一截冻得严严实实的木桩。 “你还活着！太好了火腿肠！真有你的！”哈妹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像只袋鼠。 吴比知道不能和哈妹废话，一手交出火腿肠，一手拿出在雪地中捡起的那截滨羽琉的断袖，送到哈妹嘴边：“就是这个人，记住他。” 哈妹左右摇头侧目，在火腿肠和断袖之间犹疑了片刻，还是一口咬下吴比的火腿肠，又是精准的三分之一，剩下的分给两个弟弟。 吴比噗嗤一笑，也不催促哈妹，静静看她嚼了干净，等她来闻断袖。 “吸溜吸溜……”哈妹舔光最后一丝嘴边的肉沫，才把硕大的狗头迎了上来，“嗯……嗯……唉……” 哈妹嘟囔了半天，终于认定了滨羽琉的味道：“臭死了这人，有两条狗腿的血腥味，一条狗腿的海腥味，还有一条狗腿的死人味！” 说完，哈妹摇了摇尾巴。 吴比听她“一条狗腿两条狗腿”的算数，想半天才大概想明白，这可能是哈妹独有的计数方法，代表了50%血腥味，25%海腥味和25%的魂力气息。 “他来过这附近！要去找他吗！加火腿！”哈妹连连蹦跳。 “不用不用，等我要去找他了，再回来叫你。”吴比再给哈妹一根火腿肠。 “好兄弟！”哈妹吭哧吭哧吃了起来，都没注意吴比的离开。 回到酒店等秋甫一行人，吴比摆弄着精巧的人头匣，默默思考如何解决滨羽琉的那把妖刀。 屋外雪花茫茫，让人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吴比一个人在屋中打起了魂导拳。与此前的千百次不同，这次吴比周身的魂力流动似乎放缓了一些，从前转圜自若的魂力，被他硬生生切割成数股均匀的力道，再分批次击打出去。 不消片刻，吴比已是满头大汗，不知是屋内的暖气开得太足，还是强行改变魂力流动耗费了太多体力。 终于力尽，吴比嘴角带笑，大字型躺在床上，再度拍了拍腰间的宝贝匣子。 “吱呀——”恰巧酒店房门被推开，赵灵旗一脸满足地走进屋中，看到吴比已经回来，还惊讶了地“咦”了一声。 “今天这么早？”赵灵旗难掩喜意，可见一天的探查收获颇丰。 “你师父呢？”吴比撑床起身，“我有事情要跟他汇报。” “在他屋里。”赵灵旗见吴比表情严肃，迅速恢复古井不波的神情，看来那“太公钓”练得也是不错。 吴比略微沉思，还是没有叫上赵灵旗一起：“我先去找他，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嗯。”赵灵旗以手为刀在吴比面前一挥，粗暴地打断吴比，快到吴比都没看清楚。 “妈的翅膀硬了……”吴比扭头出门，敲敲门，径直走入秋甫的房间。 秋甫正从窗缝向外望着，不知是在看雪还是在看人，听到吴比进门，秋甫头也不回：“见过青花了？有什么变化？” 吴比便将白天民俗村中发生的冲突粗略一讲，主要说的，还是白堡已经察觉遗迹即将开启这件事。同时为了不让秋甫担心，吴比并没有说兽魂派法神派两派相争的细节，也没有过多提及滨羽琉和荒木沙罗，只是客观地在陈述。 “花姐……青花说白堡知道遗迹将启，必然会大肆搜查贝纳尔湖附近的可疑人员，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吴比挑了青花的方针，说了一说。 “嗯……的确是瞒不了多久。”秋甫轻叹一声，“你觉得呢，我们该怎么准备？” “我建议我们不要再住在酒店了。”吴比沉声道——在白天见过弗拉德米尔之后，吴比对白堡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他想象了这样一个画面：白堡带领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到酒店门口盘查，然后遇见秋甫一行人，检查证件后要求带走询问…… 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秋甫等人应该如何应对？跟他们走，进入白堡的龙潭虎穴？还是就地动手、暴露身份？ 无论是哪种选择，都会对遗迹入口的探查工作造成难以预计的影响，所以应该趁还有机会，尽量避免这种状况出现。 “听你的。”秋甫淡淡道，“明天我会和旗儿他们退房，进驻贝纳尔湖附近。” 说完，秋甫递给吴比一个铃铛：“这是百里铃，遗迹将开时环境纷乱，一旦通讯仪器失灵的话，这个东西可以用来传递消息和方位。摇响之后如果对方有所回应，同样摇铃的话，即可通过灵气找寻对方的位置。” 吴比点头，把百里铃妥善收好。 “要开始了……”秋甫向窗外观察许久，未有任何异样，终于把头转向屋内，“你和金颜色那边，可不要勉强。” “放心。”吴比听到秋甫淡淡的叮咛，心头还是涌起一阵暖意，“今天你们怎么样？收获不小？我看赵灵旗满脸写着高兴。” “三天，最多三天，我就能定位灵潮中心。”秋甫表情严肃，“而且灵元流动之势越来越大，正所谓水涨船高，遗迹该当很快就要现世。” 三天，吴比默默咂摸着这串数字，隐约觉得在这三天里，贝纳尔湖附近必然有惊天动地的变化——大法神拿了神牌仅有一天，已能够够到b级的门槛；伊戈尔也是手握圣物兽魂牢，等他掌握之后，实力必然也将飞速提升。 还有动向不明的全知者，强势霸道的白堡……更不用说至今依然隐藏在暗中的各路散修，谁也无法预测接下来的时局变化。 “赵灵旗怎么样？我看他也没有像姜太公那样稳当啊，今天还用手刀吓了我一下。”吴比关心起赵灵旗的修行。 “哈哈哈，放心放心，这小子进境神速。你说他吓你，那一定是你惹了他，这不正是随心所欲、快意而为的体现吗？”秋甫老怀大畅，哈哈大笑。 “那就好。”吴比挠挠头，“你们四个小心吧，后面……” “不是四个，是三个。”秋甫纠正吴比的话。 “啊？”吴比一愣——秋甫、赵灵旗、肖猛人、孙家法，明明是四个。 “肖猛人不在了。”秋甫一吹胡子，不咸不淡地说。 第181章 肖猛人不在了 “啊？他去哪了？”不知为何，吴比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也没有感觉意外——可能打一开始，吴比就没有把肖猛人当做同路人。 “他向他黑虎山的师父泄露我们的进度，不能留他了。”秋甫叹了口气，好像还有些可惜，“的确是师恩难报啊……” “泄露了多少？”吴比不关心师恩，只关心会不会有别人再来贝纳尔湖附近添乱。 “没有不透风的墙……肖猛人泄露了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一直保持领先。”秋甫点了点吴比的脑门，“越近遗迹开启，必然有更多的门派修士前来，拦是拦不住的，我们也没必要拦，那是白堡的活。” “那万一以后遇上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哦。”吴比拨开秋甫的手指，“形势严峻，我们没有余裕思前想后。” “呵呵……大可不必，等重逢的那天，是敌是友也许自有天意，无需多虑。”秋甫还想摸吴比的头，被吴比躲开了。 “好在这孩子还是急躁了些，不然等咱们找到遗迹入口，他再与他师父通气的话，到时候才可能会很难看。”秋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吴比不答，心里却理解肖猛人的急切举动——确定了贝纳尔湖畔有遗迹要开，肯定要让黑虎山的“仙师”先来不是？不然等遗迹开了，相隔十万八千里，再加上白堡的封锁，谁赶得过来？ “那就这样吧，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就退房。”秋甫赶赶吴比，自己则躺到床上去刷手机了。 吴比沉吟片刻，默算了一下争抢遗迹的几方势力，顿觉自己仿佛在钢丝上跳舞，一不小心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如此想着，吴比非但没有萎靡，反而更加振奋了。 知道提升实力刻不容缓，吴比匆匆告别秋甫，转身回房，打算在赵灵旗身上试一试魂导拳的新变化。 推开房门，吴比看到孙家法正嘚嘚瑟瑟地站在自己床上，口中唾沫横飞：“我就说肖猛人那货！心眼儿不正！一撅屁股想放什么屁我都知道！这不！看到他偷偷摸摸玩手机，我就觉得不对劲，果断上报！” “咋样！就是在给黑虎山的报信呢吧！”孙家法喷着，赵灵旗盘腿坐在床上，好像在想事情。 见吴比进屋，孙家法跳得像哈妹一样高，飞身下地，抓着吴比的肩膀道：“你知不知道！肖猛人背叛我们了！被我一眼识破！” 不等吴比回话，赵灵旗悠悠道：“谈不上背叛，他从黑虎山来，自然要先报师恩。” 相较吴比与孙家法，还是与秋甫羁绊日益渐深的赵灵旗，更能够体会肖猛人的内心。 “你白天又去哪了？好玩不？”孙家法把吴比扯进屋子，迫不及待地发问。 吴比想起滨羽琉的刀，心道那可一点都不好玩，但面色如常地摇摇头：“没什么，就和一群萨神教的家伙起了些小冲突。” “‘小’冲突？”赵灵旗呵呵一乐，“到处都有游客在说，今天民俗村那边出事了，视频都流出来了。” 说着赵灵旗拿出手机，正是游客视角记录的民俗村追逐战，谢尔盖的大肚子在视频里面非常显眼，当然同样醒目的还有三头六臂的大莫。 孙家法一看，惊叫一声，便埋怨起吴比不带自家兄弟玩，反复询问着那个金色眉毛的人是谁。吴比懒得解释，趁二人还有精神，马上进入正题。 “白堡有所察觉，明天咱们就要退房，在那之前，你俩帮我练一招。”吴比把孙家法推到一边，周身魂力流转。 “哦？”听到练功，赵灵旗来了兴致，“你终于又有些新花样了？” “不是花样，是实实在在保命的东西。”吴比纠正一下赵灵旗，“能不能斩杀滨羽琉，就看这招了。” 孙家法对操场一战的细节知之甚少，并没有感受过滨羽琉刀法的可怕，而赵灵旗亲历一切，这几天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应对滨羽琉的“入梦死”和影刃，此刻听到吴比如此说，当然聚精会神：“你说。” 吴比也不废话，运起切割成段的魂力，砰砰两拳打在了赵灵旗和孙家法的身上。 一开始二人懵然，等魂导拳的痛意在身上爆发时，赵灵旗眉头一蹙，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孙家法则“嗷”地一声坐倒在赵灵旗床上，不知吴比此举何意。 “你啥意思？”孙家法疼得龇牙咧嘴，“咋的要练练？” 吴比没理他，专心看着赵灵旗。 “疼？”赵灵旗拧了拧肩膀，很快摸清了吴比的想法。 “我这么一拳下去，虽然会很疼，会影响你的行动，但好在滨羽琉在施展‘入梦死’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继续攻击。”吴比凝视赵灵旗，“只要在那时保持清醒，熬过那阵睡意，过后最多不过也就是一条疤而已。” 说着吴比撩起刘海，指了指额上的伤口。 “诶嘿？哈利波特？”孙家法一来劲，凑上去观察吴比的伤口。 “你今天试过了？”赵灵旗一见伤口，瞬间杀意勃发，调息了许久才镇压下去，“这么早就碰上了？没事吧？” “我不是说了吗，找到他了叫我？”赵灵旗既有埋怨，更多的是掩藏不住地担心。 “今天是适逢其会，你不要太小瞧我。”吴比嘴上逞强，但还是心虚地挠挠头，“交手之后才能发现弱点，从而做出针对……怎么样？我这个发现还不错吧？” “不错归不错，可是操作起来太过困难。”赵灵旗点出要害，“你总不能打出来一串劲力，每隔几分钟发作一次吧？那这架还怎么打了？” “这只是个初步想法嘛。”吴比当然知道只凭这一板斧，还是无法完全解决入梦死的威胁，不过总胜过没有板斧，“回头我还会研究一下具体应用，现在给你看，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不要怪我让你疼到流泪。” “那我等你。”赵灵旗磨了磨牙，好像已经跃跃欲试。 一旁的孙家法听得晕头转向，但是见二人达成共识，也就强忍住没问——他可不想随便一开口，惹得吴比又来一拳。 “那今天睡个好觉，明天起，也许咱们就要露宿雪地了。”吴比开始推孙家法出门，推搡之间，孙家法不情不愿，嘴里面呜呜喊着“我今天也找到两个灵气点”，“还戳破了肖猛人的阴谋”之类的话。 推开孙家法，吴比趟回床上，一边思考着如何增加魂导拳的可操作性，一边想要早点入睡，养好额上的伤口。 隔壁开始响起孙家法的呼噜声，吴比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听赵灵旗开了口，也不知是不是梦话：“喂，别死了。” “嗯，已经死了，不会再死第二次了。” “切……” “嘿嘿。” 第182章 最佳时机 天色未亮，吴比压根不知道是几点，就被一条短信吵醒。 赵灵旗呼吸均匀，正在熟睡，吴比打开手机，看到了金颜色发来的消息：“大法神发飙了，要五派六道现在去仓库汇合，你去不去？” 吴比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消息，看懂了金颜色的意思——你去不去？我反正去。 白天和青花沟通过后，二人都知道凡是牵扯到萨神教与散修，那一定是一团乱麻，大概率要见血，所以金颜色才额外问了吴比“你去不去”。 吴比内视小梁朝，大莫已经把六十几具尸体吃得干干净净，浑身黝黑锃亮，加之胯下巨狼虎虎生风，便知道他做好了准备。 “去，哪里集合？”吴比发送消息。 “路口见。”金颜色秒回，说的是仓库入口附近的那处路口。 吴比批好衣服，戴好头套，很快全副武装，听到赵灵旗的呼吸声消失，吴比就知道他醒了，匆匆撂下一句“你们加油”，便开门而出。 …… 路口，灯昏黄，天穹有些微亮的迹象。 吴比比金颜色早到，金颜色踏雪而来，神采奕奕，应该已经在青花的帮助下回复了力气。 “哟？你的伤口好了？这么神奇？”金颜色瞪着眼珠，打量着吴比的额头。 “什么情况？”吴比不答，反问金颜色今夜的行动。 “说不准，刚才大法神电话里非常暴躁，像是要杀人。”金颜色压低声音说。 “要杀人你还叫我来？！”吴比感觉金颜色好像忘了，今天大法神营地里面发生的祸事，始作俑者正是他俩。 “你怕什么，哪有要杀谁还电话通知的？再说了，杀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还要死上一群人，得不偿失嘛。”金颜色拍拍吴比的肩膀，“不过这时间集合，绝对不是开会那么简单，肯定要出事。” “那你还这么高兴？”吴比看金颜色的样子，像是有喜事一样。 “没有办法啊……职责所在。”金颜色说得大义凛然，而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主要嘛，我今晚也有点失眠，总是忍不住去想形势。这回大法神要动手，那就正好，省得我还要猜。” “风暴前的黎明才最熬人呀……”金颜色探口气，“好了李剑兄，我们走！” 说完，金颜色一马当先，与吴比一起向仓库走去。 敲敲门，阴鸷老者的面孔从门缝中闪现，将吴比二人放了进去，再看看外面还没睡醒的夜，轻轻掩上了门。 仓库里，大法神正在大发雷霆，小圣女默默站在阴影处，如果不是吴比眼尖，还真就没有发现她。 吴比再一望仓库中的人，发现除了自己和金颜色以外，剩下的全部都是法神派的派众，而且身上大多有伤，很可能是白天与白堡发生了摩擦所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堡没有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偌大的仓库中，只有大法神一人情绪激昂、破口大骂：“他妈的五派六道五派六道，只有我们一派和两个杂碎吗！” 吴比和金颜色相视一眼，觉得“两个杂碎”指得就是他俩没错了。 “不等了！今天我们必须出手！”大法神狠狠一掌，将一个货箱打得粉碎，“倒是你们两个杂碎，居然还有胆子过来？” “杂不杂碎的暂且不提……”金颜色态度很好，知道跟大法神交流，该软时候就要软，“我和李剑兄弟光明磊落、诚实可信，为什么不敢来？” “而且既然说要结成同盟，我们自然要跟法神派共同进退，只是不知道大法神今天要做什么？有什么可以效劳的？”金颜色成功把话题转移到今天的行动上，果然大法神念头一转，瞬间怒不可遏。 “兽魂派的那群废物，居然也想要降服圣物，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大法神猛力一击，又一个货箱化为粉碎，“如果是谢尔盖那老东西也就算了，而伊戈尔？哼哼，我们三派大战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喝奶呢！” 大法神越说越气，吴比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感觉到大法神可能是准备发疯。 “正好趁他们元气大伤，今天我们就要进攻民俗村！在他们降服圣物以前，把他们收编！不同意的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大法神的喉咙都快扯破了，喊声在仓库里回响，“正好给我老婆报仇！” 听到给老婆报仇，法神派的一众大喊也附和着喊了起来，小圣女索菲亚也是脸带愤慨，但却倏然敛去。 听到这里，吴比和金颜色也就知道了大法神的考虑——眼下大法神掌握了神牌的应用，而兽魂派没有，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是想要趁着这个实力差来打击兽魂派…… 也可以说，这是在遗迹开启前，法神派为了壮大实力所能做的最后一次尝试。 “可是对方有b级高手，白堡也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现在出手的话，是不是风险有些太大了？”金颜色暗自对比了一番双方实力，心道如果滨羽琉和荒木沙罗还在民俗村的话，只凭大法神一个时效性b级觉醒者，怎么就有信心收编掉整个兽魂族？ “白堡运兵到这里，也要一两天的时间，他们现在没有实力！不然也不会放我们离开营地！”大法神语气坚定，“而且我和弗拉德米尔已经达成了共识，今天，就今天，他们白堡不会插手，由我们统一萨神教！” “所以今天正是我们攻击兽魂派的最佳时机！再晚一点都不行！”大法神一声怒吼，转而望向吴比与金颜色，“还是说……你们两个只是假装跟我合作，实际上是兽魂派的奸细？” 大法神语声刚落，吴比身后的阴鸷老者迈前一步，灵气涌动，一言不合可能便要就地动手。 既然大法神都这么说了，吴比与金颜色当然要立刻表态，只是吴比还没想清楚大法神的底气何在，又有些担心这次遇到滨羽琉他们的话要怎么办，一时间思绪乱飘。 正在吴比犹豫时，金颜色却背手盲打，已经把法神派即将率众进攻民俗村的消息，发送给了青花。 “好啊！打！反正早晚都有一战，正好今天白天打得窝火。”金颜色顺着大法神的话说下去，吴比也暂时拢起思绪，准备一会见机行事。 第183章 黎明震动 “法神派的人，有能力控制兽魂牢么？”走在队伍前列，吴比偷偷问金颜色。 “啥？”金颜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片刻，忽然之间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这一趟，实际目的是去抢兽魂牢？” 吴比点点头——刚刚路上吴比就在想，大法神此次进攻除了泄愤之外，并没有太大好处，除非他有能力控制兽魂牢。 实际上，在进入遗迹前夕，所有的势力其实都是在蓄势，即便想要削弱敌人、减轻竞争的话，也应该把伤亡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这么一想，大法神的决策非常可疑。 吴比回头看了一眼大法神以及他身侧的阴鸷老者，问金颜色：“那老头是什么来路？” “法神派的二号，大法神的左膀和右臂……”金颜色随口道出阴鸷老者的身份，忽然想起什么，眼中精光一敛，“他好像是从兽魂派转投法神派的。” “还可以这样？”吴比愕然。 “这有什么，萨神教三派都生活在这附近，不沾亲带故才说不过去吧？”金颜色反问吴比，“应该就是他了，有办法降服兽魂牢。” 吴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萨神教的内部简直是问题重重，兽魂派二号伊戈尔篡权，想当老大；法神派的二号也似心怀鬼胎，只是不知他是背着大法神搞小动作的那一类型，还是与大法神情投意合的类型？ 再回头看看阴鸷老者与大法神亲密无间的样子，吴比觉得可能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同时看他也突然明白了，派众的性命对大法神来讲，其实一文不值，他只是想在进入遗迹前抢夺兽魂牢，增加自己手上的巅峰战力而已。 大概猜出了大法神的打算，吴比也并未戳穿，反正金颜色已经通知了青花，相信如果民俗村有敌方高手的话，青花一定会来救援，暂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吴比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试一试全新的定时魂导拳……想着，吴比让魂力在周身流动，时不时微微出拳，控制魂力的细微变化。 想要疼痛效果在自己控制内爆发的话，其实需要的是对魂力的离体控制能力——吴比在睡前已经想得明明白白，现在差的就是实践了。 正好一会有那么多兽魂派的喽啰可以打，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掌握。 “喂，你在干嘛？”金颜色见吴比似乎在打太极，皱眉问道。 吴比练得有点入迷，一指魂力扫向金颜色，被躲开了。 “哈哈，没事儿，不好意思。”吴比挠头给金颜色道歉，金颜色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不多时，法神派一行人感到了民俗村的入口，吴比回想起昨天白天的遭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这一次路边架起了路障和警告牌，一看就是白堡的手笔。 看来大法神说得没错，今天这场战斗，的确是在白堡的默许之下展开的，应该不会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前来插手。 民俗村看起来静悄悄的，但是一旦感知过去就会发现，大约在镇子中心的位置，正有忽强忽弱的灵气变化，很明显正有修行者在施法。 “他们已经开始降服仪式了！跟我冲！”大法神一声大吼，法神派的喽啰嗷嗷叫着向民俗村内冲去。 吴比和金颜色正打算稍稍偏离大部队，随时准备逃走，便听大法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什么剑，召唤出你的兽魂，向前冲吧。” “敢退后一步的话，我就要把你撕成碎片。”吴比回头一看，大法神拍打着胸口的神牌，正在对自己狞笑。 “走吧。”吴比不和大法神多说，运起一身魂力，带着金颜色一起向村内冲去。 …… 小镇中心的教堂戒备森严，吴比等人冲到前面的时候，正看到从彩绘玻璃窗中忽闪的光芒——不用说，便是伊戈尔与一众兽魂派精英正在进行中的降服仪式了。 而这里似乎也聚集着所有的兽魂派精锐，他们早有准备，听到喊杀声的瞬间便放出了所有的兽魂，领头几人赋予战吼加成，然后便是一种狼魂熊魂鹿魂迎面而来。 吴比感受着身后大法神的杀气，看着面前迎击而来的兽魂，放出了大莫以及一众异族，只留巨狼在小梁朝内——不管怎么说，这巨狼也是伊戈尔的兽魂，现在放出来的话，没准会被伊戈尔收走。 异族们不见悲戚，眼里被兴奋填满——眼前又是一群兽魂，终于可以给自己抢个坐骑了！ “哦咯咯”地喊着，异族们大步向前，各自寻找心头好。 大莫一开始现身的时候，双腿成圆，似乎坐着一匹隐形坐骑，一支手臂前挥，口中喊出“哇哇”之音。 等了片刻，大莫发现巨狼并没有被吴比放出小梁朝，三颗头生气地回望吴比，带着指责和些许不解。 大法神看到吴比尽力，也已经深陷兽魂派的重围，冷哼一声对身后的索菲亚说：“你，看着他，他要是想跑，就拦住他，喊我。” 小圣女冷着脸不发一言，大法神也不理她，望向教堂的光，眼中露出渴求神色，与阴鸷老者一起呼喊着杀向教堂。 吴比回头看了小圣女一眼，见大法神前往杀敌，也就收起了正在错愕的大莫，运起魂导拳开始拿兽魂派的倒霉蛋做起了实验。 小圣女没说什么，自动跟在了吴比和金颜色身后，三人结阵，缓缓向教堂的正门靠近。 异族们大多看着兽魂眼红，一时间也没有攻击人类，而一旦抢到了兽魂，都是嗷嗷叫着准备大干一番。可吴比不给他们机会，在他们叫着的时候就收他们回小梁朝，很快就攒起了十几个有坐骑的异族。 同时吴比手上不慢，反复击出魂导拳——被魂导拳击中的兽魂派众，都会有片刻的错愕，思考为什么这拳不痛不痒；但过了三五秒，马上就跪倒在地开始惨嚎。 金颜色见吴比表情认真，不知道他这练的是什么，却也很主动地为吴比掠阵，让吴比的面前始终都只有一到两个敌人。 很快，从一开始的隔三五秒惨叫，到了打过之后一两分钟也没反应，吴比脸上笑意渐盛，看得金颜色愈发疑惑。 当时间变成了五分钟以上时，金颜色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开玩笑，这干打敌人也不见少，是力尽了吗？ 兽魂派众见吴比打上来不痛不痒，于是这一侧的敌人开始渐渐聚得多了起来。终于在吴比无论高矮胖瘦都打过一遍，四十几个异族也满编成了兽魂骑兵、尽被吴比收回小梁朝时，小圣女说话了。 “你在搞什么？演戏吗？”索菲亚握紧小拳头，准备教训吴比。 吴比哈哈一笑，一抹头上汗珠，大喊：“都给我……叫！” 这一侧的兽魂派众全部跪倒，抢地惨叫出声，黎明震动。 第184章 降服仪式 “哈哈哈，我没力了！”吴比大功告成，两手一甩，开始向街道边缘退却。 “喂，你不许后退。”小圣女踢开几个惨叫着的兽魂派众，皱着眉对吴比说。 “我没力了呀。”吴比开心至极，摊手对小圣女道，“你不去帮帮你爸吗？他好像遇到了困难哦。” 吴比话音刚落，教堂处爆起惊天巨响，大法神和一众精锐都已经进入法神状态，正在狠狠爆轰着教堂的大门。 不过大法神还未用神牌，只是在凭本身的力量轰门，应该是想把神牌的实力提升用在真正与伊戈尔交手的那一刻。 教堂四周围绕着几条乱窜的黑气，无论法神派众进攻哪里，门也好、窗也好，黑气都会分散迅速游走到那处，抵挡住拳脚器物，应该是某种守卫性质的兽魂。 “他太笨了，现在不应该留力。”索菲亚的注意力被分散，看了一会，开始四望寻找巨石之类的东西，准备扔过去帮忙。 彩绘窗中传来的光芒更盛，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阴鸷老者显然也看透了这一点，高声对大法神喊了什么，大法神才不情不愿地按上神牌……紧接着，大法神周身灵力暴涨，提升至b级，体型也扩大了三圈不止，宛如一个巨人。 再一拳，教堂门口的黑气瞬间被打散一半，砖石簌簌而下，大法神再接再厉，一脚轰上，游魂守卫被瞬间踢崩，连带着一起的，还有教堂的门、窗与墙。 像是一股狂风吹过，教堂的外墙呈粉末状反方向湮灭，哗哗啦啦地散在了空气中。 众人才能看清楚教堂内的情况——圣坛之上，伊戈尔正在七位兽魂派精锐的护卫下，用精神勾连着神像前的那枚精致兽魂牢。 兽魂牢中有一股黑气，宛如一条小蛇，探头探脑地接近着伊戈尔伸出的食指，教堂外墙的毁坏并不能打扰他们，小蛇摇动着身子，继续向前。 教堂中还剩半截断掉的梁柱，柱子上绑着的那位，大家也都很熟悉，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是观察者了——全知者满身血迹，但依旧神采奕奕地盯着圣坛处发生的一切，不知被伊戈尔他们拷打掉了几条命。 “为我争取时间！几分钟！”伊戈尔失态大吼，显然仪式已经进行到关键处，随时都有可能被他降服成功。 “靠你了！”大法神也对那阴鸷老者狂吼，看来他本人并没有能力降服兽魂牢，还是要靠阴鸷老者。 喊罢，大法神一吸气，身躯又胀大一圈，竖着举拳，砸向迎过来的七名兽魂派精锐。拳头带起的劲风笼罩了十米方圆，兽魂派那几人的衣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但显然，这群兽魂派众都是伊戈尔的狂热信徒，并未被大法神的声势所慑——七匹体型略逊于伊戈尔那头巨狼的狼组，张牙舞爪地扑向大法神，毛发皆被劲风吹向身后，趁得面孔更加凶暴残忍。 阴鸷老者也没闲着，看到小蛇的那一瞬，他便无法再移开眼睛——一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向小蛇处走近。 小蛇似乎有些迷茫，摆动也有所放缓，在伊戈尔与阴鸷老者之间摇摆不定，不知道应该选谁。 “砰！”大法神的拳，直接将七匹恶狼拍倒在地。 七位精锐却似早料到了这一刻，手中匕现，不刺大法神，反而狠划手掌，而后再把鲜血撒向七匹恶狼…… 恶狼眼球充血，重新回复战力，再次向大法神扑去。 阴鸷老者已经走到距圣坛十步，小蛇仿佛受到了更强烈的感召，开始倾向选择阴鸷老者。 “就是他！”伊戈尔扯开脖子大喊，却不知是喊给谁听。 紧接着一声枪响，阴鸷老者的头颅毫无征兆地爆开，倒地前手上还捏着法诀；也同样是在这一瞬间，大法神身上爆出五处血花——一处在太阳穴，剩下四处在他挡着太阳穴的手背。 而后恶狼扑至，大法神用另一只手一掌将他们劈开，连带着的掌风击中七位精锐，将他们一击打得骨断筋折倒地不起。 吴比被那声枪响惊得一懵——谁的枪法竟然如此精准？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也能打爆阴鸷老者的头颅，还能连射大法神？ 吴比与金颜色相视一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麦克？ “哈哈哈！没用了！他死了！你们抢不走我的兽魂牢！”伊戈尔有了底气，对大法神张狂大喊。 喊着，那条小蛇失去了干扰，又重新投向伊戈尔的怀抱。 “没有区别，你今天也要死在这里！”阴鸷老者一死，大法神睚眦欲裂，更加气势汹汹地冲向伊戈尔——即便他得不到兽魂牢，也绝不容许伊戈尔成功完成降服仪式。 “全都给我杀！”大法神仗着b级的实力，还是要坚持在这里将兽魂派一网打尽。 法神派众也大多杀红了眼，只有小圣女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此刻眼中流露出不忍，但依然随着人群冲进教堂的废墟。 兽魂派众也奋力死战，只等伊戈尔降服小蛇的那一刻；枪声在喊杀声中不太明显，但偶尔爆掉的头颅提醒着吴比，那位隐于暗处的人并未离开。 “麦克。”吴比与金颜色异口同声，二人眼中都有退意。 “花姐来了吗？”吴比问金颜色，却知道他也没有答案。 枪声依然偶尔响起，每次必有一位法神派众被打爆头颅，吴比和金颜色隐于人群之中进退不得——现在退去，说不定就会成为明显的枪靶子，只能找机会等待。 枪声在法神派众与大法神之间摇摆不定，大法神每次接近伊戈尔必然会被枪击，气得他跳脚；吴比时不时放出异族，遮蔽己方二人的身影，顺带保护住了个子矮小的索菲亚。 异族们可不管什么枪声，被放出来便是两眼放光的看着那七匹奄奄一息的恶狼。当然也有异族被爆头，但是好像麦克还没有察觉吴比二人的存在， 吴比二人被法神派众挟裹着冲向圣坛，似乎空中正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全知者若无其事地看着眼前一切，终于在看到吴比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颈间项链散出一股黑气，割断了束缚着他的绳索。 与此同时，伊戈尔终于完成了降服仪式——小蛇一口咬在了他的指尖，顿时兽魂牢光芒大作，伊戈尔灵力飙升。 坏消息却不只这一个——大法神被枪击缠身，神牌的光芒开始黯淡，那b级初阶的灵力也开始下降。 此消彼长，法神派陷入绝境。 第185章 雪洞 “走！”小圣女见大势已去，一声怒叱。 这一喊，也为她招来了一颗灵气弹，炸在额上直接击晕，横身飞起。 吴比正在小圣女身旁，下意识接过这个烫手山芋，抱在怀中看她满脸血迹，不忍丢下的同时，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 大法神意识到事不可为，率先向白桦林外退却。此举当然也唤醒了法神派众的清醒，呼啦一声跟着大法神，一起投向雪林之外。 吴比和金颜色终于等到此刻，忙不迭地混迹在人群之中，一齐故作步伐散乱地跟上。 好在子弹一直落在大法神身上，打得大法神周身血花爆开，伴随着灵力下降，大法神也渐渐皮开肉绽。 跑出百米后，大法神终于把子弹抛在了身后，枪声也戛然而止，吴比跑出村前，路过那白天被大莫打成废墟的小楼，看到谢尔盖正迎着晨起的朝阳，脸上带着一惯的痴呆状傻笑，悠悠哉喝着茶。 “不要追！保护我！”伊戈尔虽然完成了仪式，但灵力并未完全沉淀，顾不得追击法神派，急忙召集心腹布下护在身前，“等我完全掌握了兽魂牢，有得是猎犬供我驱使，谁他妈也跑不掉！” 就在吴比以为侥幸脱身之时，忽然听到村中传来引擎燃起的声音，有车启动于雪中。 …… “啦哇吗呀！”吴比焦急地对金颜色大喊，“跟我学！啦哇吗呀！” “啦哇……妈呀？”金颜色急匆匆地跑着，不知吴比此举何意——他敲击手机，正忙着给青花发消息。 “啦哇吗呀！”吴比再说一遍，“一会进去了，有异族靠近你，你就喊这个！” “去哪……”金颜色还没问完，吴比便把晕倒的索菲亚交到金颜色手中，将二人果断收入小梁朝。 “往白堡那边跑！”大法神失去了左膀和右臂，又开始看重手下的性命了，招呼着派众们向白堡所在的城镇跑去，准备借白堡的力量自保。 耳后车轮滚雪声起，紧接着的便是枪声。 吴比回头一看，正在逃跑着的法神派众如同奔走的烟花，随时头颅便会化作一个炸裂的西瓜，爆出血与浑浊。 知道麦克驱车追来，吴比只能赌这一铺——b级高手一定能够察觉灵息与生气，那死人呢？ 找了一个雪洞，吴比一头猛扎了进去。 枪声还在有节奏地响着，身后的法神派众亡命逃窜，也有不少小机灵的家伙如同吴比一般，藏身林中雪堆，但一样被路过的那辆雪地汽车锁定爆头，炸起层层血花与雪花。 吴比抱头，连呼吸都停止了，却在朦胧雪中，看到一条人影正立在面前——好死不死的，又是那个全知者！ 吴比在心里狂骂脏话，大莫随时准备就绪…… 麦克的车开过，枪响，全知者的头爆炸开来；车片刻不停，追着大法神继续驶去，带起的风，也吹散了吴比眼前的雪。 吴比藏身良久，确定麦克已经追得远了，方才站起身，静静听周遭……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吓了吴比一跳，低头一看，全知者的头又不知在什么时候长了回来，眼下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吴比。 吴比见他没有动作，内视小梁朝——金颜色已经给小圣女包扎好了伤口，此时正在用灵气为她疗伤；异族们好像完全没有理金颜色二人，都在忙着驯化自己的坐骑。 那七匹恶狼被除了大莫以外最强壮的七个异族占据，正被他们揉捏着，疼爱着。 知道金颜色暂时无虞，吴比本不打算放他们出来，但是定睛一看，吴比发现金颜色在地上写了一行大字和一串手机号：“安全了的话，发消息告诉她，回伊兰库兹克。” 吴比依金颜色所言向青花发出消息，返身开始向伊兰库兹克的方向退却。全知者盯着吴比的背影望了望，若无其事地跟上。 …… 回到伊兰库兹克时，天已大亮，秋甫四人也已经退了房。吴比找了一处垃圾桶扔下伪装，看着整齐的街道，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游客较之前几天少了很多，吴比估计是白堡已经开始封锁贝纳尔湖附近的城镇，减少到达此处的游客了。 身后的全知者还在跟着，有些烦，吴比回头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全知者不说话，而是一挥手，再次放出那张神湖地图。吴比粗略一看，发现绿色更多了些，但依然不知何解：“啥意思？我还有事儿，要先走了。” “不想死的话就别跟着。”吴比自从知道全知者连头都能换之后，对他的性命也就完全不上心了——谁知道是法术还是真的？ “你没事儿。”全知者脸皮一皱，笑出了杨婆婆的风范，“你不知道要去哪，我可以告诉你。” 说着，全知者指了指吴比身后街道的高处，吴比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正好看到一个小阳台上，一个女性正迎着晨光做瑜伽。 “？”吴比挠挠头，回头盯着全知者。 “再看。”全知者抬了抬下巴。 吴比再望回去，才发现阳台上那人，正是青花——这一晚她去了哪里？是收到消息才回来的吗？怎么看起来比自己悠然多了？ 吴比正想呼唤青花，却见街上偶有人来人往，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看起来既不像本地人，也不像是游客。 为了小圣女的安全着想，吴比不敢放出金颜色；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又不敢把二人一起放出来…… 正纠结要不要现在就上去找青花，吴比却听到了青花的传音：“来。” 吴比如蒙大赦，快步跑向了青花所在的酒店房间。 一路虽然没有受到阻拦，但打量的眼光始终没有断，吴比在青花的传音下进入酒店，见全知者在楼下乖乖等着，没有随自己见青花的意思，吴比便推开了青花的房门。 “昨晚我被白堡逼走了，你们真的没事？”青花已经换好衣物，神色严峻，“金颜色呢？” 吴比挥手放出金颜色与索菲亚，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法神派的小圣女，受伤了，麦克来了，套索也来了……” “嗯我知道。”青花稍稍探查了一下索菲亚的伤势，发现已经稳定，扭头道，“我们该走了，现在就走，路上再说。” 吴比与金颜色相视一眼，都知道青花表情如此凝重，昨晚她那边也一定没发生什么好事。 第186章 闯关 “昨晚白堡本想将你们一网打尽，我只好出手将他们引开。”青花说得非常轻松，但吴比和金颜色都知道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如果白堡本想将兽魂派与法神派全部关押的话，拿出来的力量至少也要稳压b级，即便这样青花依然全身而退，可见其实力强横。 “带他们兜到天亮，你们那边也落了停，我才回到这里。”青花理好行囊，又拿出小镜子化了化妆，“先走，如果真如小金所说，兽魂派掌握了兽魂牢的话，那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派出猎犬进行追踪……” 三言两语之间，青花已经化好妆，转过身吴比吃了一惊——改变了妆容的青花，此刻看起来除了精致有气质以外，好像还有一点点混血的感觉，怎么以前没发现？ 金颜色见吴比看呆了，怼了吴比一下，而后青花转身撑开一条门缝，带着二人准备出门。 “小圣女怎么办？”金颜色指了指还在昏迷的索菲亚，“要带着她吗？” “带着呀，不带等兽魂派来了，肯定凶多吉少。”青花略一思衬，“而且如果大法神死了的话，小圣女能够帮我们收拢法神派的力量。” 青花话还没说完，金颜色已经把小圣女抱了起来，几人边走边说，走向酒店的后门。 临出去的时候吴比看了一眼大厅，全知者的人影已经不见，但莫名其妙多了几个一看就是士兵的壮汉，伊万的手下瓦西里正站在正门旁边，与一个士兵低声说着什么。 一看这架势，吴比就知道白堡已经启动了搜索，这次恐怕没有谁能混过去了。 吴比急忙推着金颜色跟紧青花，四人行迹匆匆、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车库，一辆雪地越野车正等着他们。 “会开车吗？”青花坐上副驾问吴比，“小金开车太不稳当。” “我可以的啊！”金颜色推开后门，把小圣女塞了进去。 “呃……我会骑马和自行车……”吴比一时语塞。 “哟，这个年代会骑马的人可不多。”青花一笑，放金颜色进了驾驶座，吴比也急忙钻入后座，给小圣女绑好安全带。 引擎声起，金颜色开车载着三人离开车库，向着游湖自驾线路出发。行到街道上时，吴比突然听到了与此前截然不同地吵嚷声，顺着车窗望出去，几条一看就是散修的人影正在房檐上上演飞檐走壁。 伊兰库兹克的本地人早就关好门窗，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只见白堡的士兵举枪向房檐上的人影进行警告，人影不停，速度也不慢，一看就是力量系的觉醒者。 然后就是枪声响起，房檐雪簌簌落下……几十枪后散修倒地，鲜血浸红雪地，出气多入气少了。 此处如此，那处亦然——时不时总有酒店、公寓里的散修被白堡排查出来，要么乖乖束手就擒，要么反抗一番再被抓住。 当然轻功雪上飘并不是人人都会，所以像刚刚房檐上那种还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乖乖就范。吴比看着到处被士兵押入车中的人，思考全知者现在的去向。 “白堡反应很快。”金颜色盯着车外道，“一晚的时间已经布置了这么多……再晚一点，咱们可就难走了。” “现在也不简单。”青花摇摇头，“有人盯上我们了。” 吴比望向窗外，果然发现几个略与士兵不同的白堡人物正迅速调动，跟着己方的车，却还没有扑上来。 开到出城主路，道路已经被设下路障，军车以及士兵堵在路上，细致排查每一辆过往车辆，领头的正是伊万。 再回头看看，吴比发现刚刚跟随己方车辆的几人正缓缓靠近，瓦西里此时也位列其中，速度很快，已经不过百米。 “怎么办？”金颜色握了握方向盘，等待青花的指示。 “闯。”青花一声令下，金颜色猛踩油门，车轮滚起的雪花溅了老远。 吴比下意识地为四人开启魂导光环，却换来金颜色一个白眼：“你要给车加点速度？” 吴比讪讪一笑，嘴硬道：“是要你快点开。” 金颜色哈哈一笑，一个加速把吴比按在了后座上。 白堡士兵迅速做出反应，问也不问掏枪便打，眼见子弹就要如同雨点一般落在车上…… 青花一撑车窗，灵力瞬间凝结为花与藤，爬满了越野车外围的车架；而后便是噼噼啪啪子弹打入花藤的声音，虽然密集，但却没有一颗漏网之鱼。 来不及夸赞青花，吴比看到金颜色偏离主路，直接一脚油门开了下去……车身迅速下沉，眼见就要陷入雪中。 而那花藤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雪地中撑起越野车，稀里哗啦地迈过雪坑、绕过车队，一路席卷着前进。 吴比暗叹青花对能力的运用简直出神入化，然后就看到路上一个士官模样的家伙，从车里掏出了一个火箭筒…… “尼玛……坦克有没有……”吴比咂舌，青花却不慌不忙地打开车窗，手掌向火箭头的方向撑开。 冷风灌进车舱，激得吴比一哆嗦。 强忍住对青花的质疑，吴比静观事态发展，紧接着就听见“咚”地一声，火箭筒发射，带起层层浓烟破空而至…… 青花一抬手，面前二十米处蓦然升起一株巨大无比的君子兰！几层花叶张开，轻巧地将弹头托上了天，爆起音浪，惊起雪花。 吴比失语，然后看到车队处的伊万踩着车头腾空而起，一跃数丈横空而至；于此同时，身后追着的瓦西里也在同伴的帮助下被扔上天空，急速接近，仿佛要一脚踩烂四人所在的越野车一般。 青花轻弹两下手指，一前一后弹出两簇玫瑰花丛，一丛撞上空中的伊万，瞬间涨开并用尖刺将其困住。 吴比本以为这下就要见血，结果看到伊万的衣服被划破之后，内里竟然是黑黢黢的岩石一般的皮肤，同时连脸也黑了起来，好像变成了一个石头人。 瓦西里明显没有伊万这种异能，被花丛困住后鲜血淋漓，但双臂双拳却毫发无损，折射着钢铁一般的灿烂光芒…… 即便伊万和瓦西里都很硬，但依然短时间内无法挣脱玫瑰花丛的束缚，飞到一半便滚倒在了雪地之中。 而后四人的越野车重回主路，继续驶向贝纳尔湖；身后的士官自然不能就这样眼睁睁放吴比他们离开，也都一样发动引擎，驱车追了上来。 追到一半，地面再次蓦然出现第二株君子兰，花叶轻抬，掀翻一辆又一辆追来的车，像是一个优雅守关的翩翩君子。 伊万终于挣脱玫瑰丛，掐碎玫瑰起身，恨恨望向消失在茫茫雪中的那辆越野车。 第187章 遗迹……正在开启 驶入无人区，吴比还沉浸在青花刚刚出神入化的操作中——一套下来，己方的土坡如同行云流水，更重要的是，一路上未伤白堡一人。 这种分寸拿捏，吴比自问自己肯定做不到，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金颜色专注地开车，似乎早就知道目的地；小圣女还在昏迷，不过呼吸均匀，可见伤势正在好转；青花拿出电脑，快速地敲打着键盘，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多时，青花合起电脑，吴比手机响起，打开一看居然是影壁发来的邮件，标题是四个大字：“情报更新。” 吴比点进去一看，看到邮件里列明了伊万以及瓦西里的身份与能力，才知道刚刚青花忙的就是这个。 伊万，白堡驻贝纳尔湖联络人，c级中阶，能力岩石肌肤；瓦西里，白堡特工，c级中阶，能力铁拳…… 短暂一次交手，青花就能判断出对方的灵力等级和能力，吴比佩服之极，偷偷在青花身后抱了抱拳。 青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笑笑道：“好了现在有时间了，把昨晚的事情说一遍，主要讲讲麦克，你们确定是麦克吗？” “确定。”吴比想起昨晚的枪声，依旧心有余悸，而且从体验上看，与秋甫形容的麦克完全一致，不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如果不到b级的话，又凭什么能伤得了与神牌合一的大法神？ “那就奇怪了，灰穹把他皮都剥下来了，他还要来这里凑热闹？套索可不止他一个b级高手啊，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工作重心？”青花喃喃自语片刻，回神道，“吴比你说，小金专心开车。” 吴比便将昨晚的情况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青花连连点头，似乎对吴比的临场应变还比较满意。 在吴比说的同时，青花时不时询问一下细节，终于肯定了麦克的身份以及套索的参与，听到全知者与他们一起退到伊兰库兹克时，青花眉头一皱。 “那他人呢？”青花说的是全知者的去向，脸上有些烦躁。 “不知道，出了酒店就不见了。”吴比摇摇头，“全知者神出鬼没，身上又有很多疑团，我们应该怎么对待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有原则性问题的话，就任他去。”青花沉吟片刻，“而且我看他立场比较微妙，肯定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有空问问他……” “有情况。”金颜色看了看后视镜，神色一厉。 青花与吴比回头，看到冰原上出现了两条黑影，大小与伊戈尔那头c级的巨狼差不多，只不过脸很长，一看就是某种猎犬的兽魂。 “这他妈，城市里是白堡的地盘，外面又都被兽魂派占了，真烦。”金颜色拧了拧那条金色的眉毛，又是一阵烦躁。 “伊戈尔应该已经完全降服了兽魂牢。”吴比推测道，“这两只狗的力量速度都不错，远超兽魂派的平均水准……” 吴比想着，开始思考要不要放大莫出来抓两只狗玩玩——现在小梁朝里有一条巨狼和七匹恶狼，分属大莫和七位异族勇士，眼下他们正在小梁朝的雪地里旋转、跳跃，人狼合一练得虎虎生威。 剩下的异族也都至少每人一骑，还有不少无主兽魂，正在小梁朝中打转——从来到贝纳尔湖打到现在，一百多个异族已经折损了七八成，剩下不过二三十个。 “兽魂派追你们干什么？”青花转向吴比，“你们抢人家东西了？” 吴比不好意思地笑笑，正要说自己抢了不少兽魂，但转念一想伊戈尔已经掌握了兽魂牢，没有理由还追着几十条普通兽魂不放。 想了想，吴比道：“应该是在搜索大法神，顺便找到我们了吧……” “那看来大法神暂时逃过一劫。”青花看了看还未苏醒的小圣女，目光柔和，“小姑娘还有亲人。” 吴比回忆起大法神的种种表现，觉得有或没有……其实也没差：“怎么办？” “这都是魂魄对吧？”青花明知故问，“狗狗嘛，刺激一下就好了。” 说罢，青花再度开窗，一挥手丢出一截绿色事物，速度太快以至于吴比没看清。 然后冰原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朵鲜艳的杜鹃花，吴比回头看看，发现两头猎犬只是稍微闻了闻，而后便瞬间干呕起来，吐出黑色的汁水。 轻飘飘地解决掉猎犬，行程终于重归平静，青花看着冰原白雪茫茫，戴起了墨镜：“未来几天，我们要打游击了。” 吴比和金颜色竖起耳朵。 “一会我们会到达无人区，那里我们提前布置了几处营地。”青花向二人介绍情况，“在遗迹开启之前，会由我们吸引白堡和兽魂派的注意……” “不过好像不用我们，萨神教已经和白堡打成一团了……”几人整驱车路过一处雪沟，一扫之下，里面歪歪斜斜躺了几个尸体，从衣着上来看都是萨神教的人，只是不知属于法神派还是兽魂派。 “哦对，麦克的消息也要更新一下……”青花又捣鼓起了电脑，“秋甫那个老东西喜欢御剑，可不要成了活靶子……” 键盘敲击着，规律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吴比想到有青花护法，索性准备在路上补个觉——昨夜睡眠不足，魂力也是消耗甚巨，正好趁这个机会恢复一下。 一行无话，等吴比醒来时，四人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处山沟沟，避风不错，从远处看去，压根看不出湖间还有这片洞天。 吴比背起小圣女，跟着青花与金颜色走向山沟中的一处小小山洞，正准备趁着眼下无事，巩固一下昨晚炼成的定时魂导拳，却在山涧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就那么突兀而又诡异地站在那里，宛如一条山中游魂——全知者。 这位全知者衣服与相貌都与吴比昨夜所见那位不同，但是感受着那种诡异的气场、看着颈间缠绕着的骨链，吴比就知道他定是全知者无疑。 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吴比心里涌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青花和金颜色相视一眼，正待开口，却被全知者抢了先。 “遗迹……正在开启。”全知者瞳孔一变，状若鹰隼。 第188章 整个故事线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听全知者道来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场三人却没有一人因此而受到惊吓，在乎的反而是这个全知者从哪来。 “我‘看’到的。”全知者永远不会好好说话。 “遗迹正在开启，你不去找遗迹，来我们这干什么？”青花全身灵气微微波动，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你们会带我去遗迹。”全知者毫无反应，目光却非常笃定。 “我们都不知道遗迹在哪，怎么带你去？”金颜色乐呵呵地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全知者，与青花成掎角之势——无论怎么说，全知者也是与大法神和谢尔盖相同档次的存在，不警惕是不可能的，即便从头到尾他也没做过什么。 “你们会带我去的。”全知者还是一动不动，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 “大哥，你到底想干嘛？”吴比思考全知者会不会怕疼，能不能凭魂导拳把他赶走。 “我们要看见整个故事线，要知道未来没有偏离航线。”全知者指着吴比作答，“你的变数最大，我要一路看着。” “那如果偏离了呢？”吴比有些兴致勃勃，准备做一点出他意料的事。 “我会将其纠正回来。”全知者闭目答道。 “那你说我接下来要干嘛？”吴比笑吟吟地走近全知者，青花与金颜色在一旁戒备着。 “你准备用那种让人很痛的拳法，赶走我。”全知者睁眼，眼神却很平静。 吴比被他叫破心理活动，站定在原地：“那我还就不动手了，是不是就偏离了？” “我说过之后，你就不会再打了，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全知者拢起手，“而且这些都是大河中的小波浪，无法改变河流的流向。只有岔路口的时候，才会需要我的帮助。” 吴比越想越气，有点恨这种神棍——特么话都让他说了，怎么做都好像是被他料中的一样，打也不是杀还杀不死…… 吴比正在思考这拳是打还是不打，青花闪身而上，一手撬开全知者的嘴，另一只手塞了一片粉红色花瓣进去。 “别废话了。”青花一套动作干脆利落，全知者根本避之不及。 全知者陡然间被“袭击”，不气不怒，眼中竟然露出欣慰的笑？紧接着他两眼一闭，瞬间倒地，呼呼大睡而不起。 “那是啥？”吴比问起青花的粉色花瓣。 “催眠花。”青花低头见全知者睡得很熟，笑吟吟地说，“这一瓣够他睡到明早了……” 哪知青花话音未落，全知者眼睛一翻，不弯腰、不屈膝，倏地径直站起！ “他睡了，换我。”全知者又换了一个声音，这次有些低沉，话也比刚才那个少了很多，“不到那一刻，我不会干扰你们。” 青花笑容不减，见全知者的功法如此神奇，微带疑惑地看着吴比，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嗯就是这样，死了都能活，换个人继续看。”吴比摊摊手。 青花重新把眼神投向全知者身上：“你说遗迹要开了，是怎么回事？” “我说遗迹要开了，就是要开了。”全知者说完，天地间的灵气蓦然一震，而又敛去，宛如一次咳嗽。 …… “旗哥啊，你这不咋地啊……”孙家法贱兮兮地提着手中小桶在赵灵旗眼前一晃，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小鱼，“这都两天了，一条都没有，真当自己是姜子牙啦？” 冰湖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个小洞，都是孙家法戳出来用来冰钓的，而赵灵旗从头到尾也只打了一个洞，现在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但是看赵灵旗似乎并没有用小网捞冰的打算，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一动不动。 老康的车正停在不远处，老康本人也在里面呼呼大睡，却不见秋甫的影子。 天空中偶尔会有影子划过，是秋甫御剑飞行，正在探查灵元的分布。 “旗哥睡着了？境界不错啊！”孙家法颠了颠有点沉的小桶，不依不饶，“你猜吴比现在在干嘛？” “很早就出门了。”赵灵旗应了一声，身体却丝毫微动，宛如一个冰雕。 “给你唠嗑真费劲。”孙家法撇撇嘴，“连肖猛人都比你好玩，至少还知道吹胡子瞪眼睛，哪像你似的，都快成佛了。” 赵灵旗不理孙家法的牢骚，呼吸均匀，哼都没哼一声。 “哎对了，刚才邮件你收到没？那伊万和瓦西里不错啊，都是c级，比我还强点儿……”孙家法又想到了新话题，“后面还有邮件说套索也来了，麦克，你认识不？神枪手呢。” “知道，听说皮被灰穹剥下来了。”赵灵旗对影壁的资料已经是烂熟于心，看都不用看，“实力也大大受损。” “嘶……听着就疼。”孙家法对着自己手心吹口气，“这大冷天的，皮被剥了，不得冻出个好歹来？” “人家b级，你当向你一样弱么？”赵灵旗的灵力等级以及实战能力早就远超孙家法，所以这几天经常对他冷嘲热讽，想激起他的努力之心，“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收拾你。” 说完，赵灵旗终于动了——赵灵旗换手挥掌，掌风扫起一片冰碴击向孙家法，钓竿却丝毫未动，鱼线也没有一丝颤抖，不知是太快还是太稳。 孙家法反应神速，一掌挡开冰片，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旗哥，你看见我这个耳朵没？”孙家法歪头，指了指自己的左耳，“它好像……听见有人在吹牛逼？” 赵灵旗未作理睬，眼角却似有笑意。 “旗哥，你这就是不懂了。”孙家法意犹未尽，“咱这异能，是功能性异能，通俗点儿说，就是能改变战局的bug级能力，功用无限。” “我这一刀下去，谁要不打我，我跟他姓。”孙家法拿出随身的小刀晃晃，在这天地寂寥之间，给二人找点乐子。 哪知这次赵灵旗却没笑，眉角一跳，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紧接着贝纳尔湖灵气骤然浓郁，乃是一呼；倏忽敛去，又是一吸。 空中响起一阵剑鸣，秋甫携道剑轰然落地，踩起一片雪，眼睛死死盯着赵灵旗。 “开了？”孙家法坐起身一拍屁股，小鱼小虾散落一地。 第189章 记仇 秋甫说过，遗迹开启最多还要三天，却没想到这才第一天，灵气已然有了如此聚变。 坎水大阵还未被补全，秋甫无从推断遗迹入口开启的确切位置，只能划一个大概——刚刚他御剑飞天之时，就是在印证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把遗迹入口圈定在方圆三里处，秋甫感知到灵元暴涨，于是落回地面，正看着赵灵旗时，他才收到青花此前的情报更新。 “麦克？套索没人了么？”秋甫粗略一观，得出了与青花一样的结论。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秋甫把目光重新投向赵灵旗，等着他的发现。 恰在此时，灵元再涨，这次持续了约有三分钟后方才退去，如同蓦然出现在每个这附近修行者耳边的一声低语。 秋甫感应到西侧二里处的冰面之下，有一点刚刚呼出了大量灵息，知道自己的推断大概没错，正准备叫上众人前往那处…… “不用去。”赵灵旗忽然道，“它会来。” 说完，赵灵旗抽刀急奔百米，精准地在冰面处划下一洞，以刀做饵，插入水中。 秋甫与孙家法急忙跟上，远处的老康也适时醒来，驱车缓缓而行，像是怕惊动了水下小鱼。 众人刚刚站定，第三次“呼吸”终于到来，此次气息悠长，宛如一声来自亘古的叹息。 不过与上次不同，秋甫再也感知不到灵气从何处被呼出，仿佛整座冰湖都化作一扇通往另个世界的大门，敞开了一条门缝，寒气喷涌而出，不知来处。 赵灵旗完全放松，脚尖轻轻踮起，以微不可查的幅度晃动身躯…… 秋甫与孙家法见状，皆是如坐针毡，不知过了多久，赵灵旗终于动了。 只见他双手握刀，沉臂像是要用刀尖挑起什么，冰湖簌簌震动，脚下蓝冰忽现裂缝，气泡也终于挣脱了寒冰的束缚，重新汇入大气…… 轰然一响，刀尖之物终于被挑起，整个贝纳尔湖似乎也被这一刀撬得松动，冰块绽裂，众人落脚之处被瞬间分隔开来。 秋甫提着孙家法飘到空中，定睛一望，终于看到了刀尖之物的确切模样。 那是一滴水，约有指甲大小，晶莹剔透，此刻正漂浮在湖面三尺三寸处…… “哈！”赵灵旗喜形于色，那是由衷的喜意，感染到秋甫与孙家法也不由得笑起来。 紧接着赵灵旗的身影骤然消失，来不及做出任何言语，便被吸入了那滴水中，杳然无踪。 孙家法大惊失色，在天上挣扎起来，便要下去寻找赵灵旗的踪迹。 “别动，他进去了。”秋甫沉声道，“几天没白捱，这下优势有了。” “啥优势？”孙家法冷静了下来，但也没听懂秋甫说什么。 “每个遗迹，第一个进去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向导’，我们忙活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这个。”秋甫一边跟孙家法解释，一边拿出怀中的百里铃——这铃铛与吴比那个，正是一对。 摇响铃铛，秋甫害怕不够保险，拎着孙家法跑到不远处的老康车旁，对老康道：“加密信息给青花，告诉他遗迹已找到，我们先进去了。” “不等吴比了？”老康点头，孙家法大声问。 “不等了，我们走。”说完，秋甫从老康车中拎起两个大包裹，而后御剑飞起，带着孙家法便遁入水滴，赶往遗迹接应赵灵旗。 老康毫不磨蹭，立刻给青花发送消息，并驱车驶向无人区外。 片刻之后，湖面重新结冰，秋甫一行人的行踪杳然。 又过了一刻钟，空中的水滴蓦然消失，而后又骤然出现在了东侧五十米外，一刹一刹地，自西向东变幻位置。 …… 三次灵潮呼吸过后，吴比的百里铃先响，紧接着青花便收到了老康发来的消息。 二人暂时都未理睬面前的全知者，惊愕之余，吴比向百里铃指引的神湖西侧望去，隐约察觉到讯息起始之处距离自己大约只有十几里路。 青花收到消息，返身拿起电脑连敲，不多时，吴比手机再响，收到了青花的群发邮件。 青花指示所有影壁外围人员撤退，仅留下像老康这种身份毫无可疑的成员，暂时进入蛰伏。 “开始了？”吴比屁股还没坐热，热血就已经沸腾——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了遗迹开启。 “走。”青花一挥手，一簇玫瑰丛牢牢缠绕全知者，而后便带着吴比二人重新返回越野车。 全知者毫不挣扎，依然冷静地站在山涧，幽幽道：“那边见。” “真瘆人……”金颜色撇撇嘴，“以前没发现全知者这么瘆人。” 打开车门，吴比愕然发现后座的小圣女已经醒来，眼神宁澈地望着吴比。 “小圣女怎么办？”吴比问青花。 青花窜到她身边搜索一番，确定索菲亚身上没有任何传讯装置，方才重新返回前座：“嗯……老头子不要，小姑娘带着一起。” “遗迹开了？”索菲亚从三人脸上的神情看懂了剧情。 “对。”吴比坐到索菲亚旁边，关上车门。 “我爸爸呢？”小圣女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还活着吗？” 吴比想起来时的那两条猎犬，点头道：“还活着。” 小圣女关上车门：“那走吧，他一定会来的。” 吴比想起昨夜大法神被麦克枪击的惨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小圣女。 “对了，昨晚开枪的人是谁，打在我头上的那个。”小圣女明明在询问，口气却像是命令。 “套索的，鹰国人，麦克。”吴比言简意赅。 “哦……”索菲亚低下头，复述了一遍吴比的话，又问，“那个用刀的女的，是谁？” “切玉，岛国，荒木沙罗。”吴比再一听，才知道索菲亚正在记自己的仇人。 “他们也都会去的，是吗？” “肯定会。”吴比可没指望只有己方能够进入遗迹——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套索、切玉、萨神教……他们肯定也会凭自己的方法找到遗迹。 这是在熊国，也只有白堡有资格阻拦他人进入遗迹，上午的事情就是明证。而真正的战斗，肯定要在遗迹里才会打响，想必这些拥有强大战力的势力，一个都不会缺席。 索菲亚反复念着二人的名字，再将这两个名字写在自己的手心，然后手背贴头，像是这样就能把仇人的名字牢牢刻在脑中一样。 越野车再次启动，吴比青花一行人，向着百里铃的灵气起始处疾驰而去。 第190章 阴魂不散 冰湖上，滨羽琉与荒木沙罗身背妖刀，正走着。 “你的伤好了么。”荒木沙罗嘟囔了一声，“不行的话，我给你个痛快吧，将你的仇恨寄托在我的刀上就行。” “闭上你的狗嘴。”滨羽琉恶狠狠地说，“你最好祈祷我的伤势快点好，不然再碰见青花那种强大的角色，没有我的保护，你一定会死。” “还不是你非要埋伏，现在‘上人’给的法宝也用掉了，再有生命危险的话，我们两个都跑不掉。”荒木沙罗面色如冰，气场丝毫不弱。 “等这次行动结束，我一定要和你决斗。”滨羽琉翘翘嘴角，“我真的不知道，上人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呵呵，上人最喜欢没毛的，你不知道吗？”荒木沙罗甜甜一笑，“现在去哪里？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到什么时候？” “你知道个屁。”滨羽琉深吸一口气，“这里是贝纳尔湖的中心，无论遗迹在哪开启，我们相对都能早到一些。” 滨羽琉话音刚落，二人背上妖刀同时震动。 “这不，来了。”滨羽琉解开布都御魂，将其扔上天空。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起了布都御魂，于冰面上划下了一串岛国的文字。 “哟，不远。”滨羽琉的心情好了许多，“走吧婊子。” “不需要告诉套索他们？”荒木沙罗指了指地上的刻痕。 “要你多事？”滨羽琉挑了挑眉毛，“上人自会告诉套索的，毕竟……咱们跟他们也算一家人，都是白手套的嘛！” 荒木沙罗哼了一声，重新背起数珠丸恒次，与滨羽琉一同化作冰面上的掠影，赶去遗迹开启之地。 …… 吴比一行人驱车行着，车窗被青花打开了一条小缝，冷风灌入车厢的同时，也持续使众人保持清醒。 天边隐隐约约开始有直升机的声音响起，忽远忽近，不知道有几架。 “白堡出动直升机了。”金颜色低头盯了盯天空，“果然很符合白堡的风格，连找个入口要凭借蛮力。” “秋道长他们先进去就够了。”青花喃喃道，“接下来……就是比速度和运气了。” 再开片刻，吴比隐约几次看到了视野里出现的黑色猎犬，又是一阵挠头。 “兽魂派也出动了。”吴比努努嘴，索菲亚一听到兽魂派，也好奇地趴在车窗上张望着，好像看到他们就快要看到大法神了一样。 “没办法，这个灵潮实在是太明显。”金颜色的速度已经提至极限，“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快到了。” 距离百里铃灵气的起始处已经不足两里，眨眼即至——这一路，金颜色的车走的是一条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线，但凡一旦遇见雪沟山地什么的，都由青花的花藤搞定。 越野车也变成了一个怪物，翻山越岭毫无所惧，金颜色只管踩油门就行。 抵达灵气起点，吴比没有看到所谓的“遗迹入口”，等着他们的却是阴魂不散的全知者——这个全知者与被青花缠在秘密营地的全知者又有些许不同，身穿红色的袍子，骨链也更为复杂一些。 一声刹车，青花飞身而出，一跃来到全知者面前，似是随时都能掐上他的脖子：“你怎么跟过来的！” “我说过，我们都看得到。”全知者还是一副坦然样子。 “遗迹呢！”青花没空和全知者纠缠——直升机旋转机翼的声音时断时续，偶尔还有隐约的枪响声传来，白堡肯定已经全部出动了。 “遗迹会动。”全知者缓缓吐出四字，此时吴比和金颜色也才跑到他身边，看到地上的冰洞和裂缝，知道赵灵旗他们应该就消失在此地。 “那现在在哪？”吴比顺着全知者的话问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有个条件。”全知者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内里透出的气息与大法神的神牌、伊戈尔的兽魂牢别无二致，定是全知者的“圣物”无疑。 吴比和金颜色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无论到哪，全知者总会恰到好处地跟上来——这水晶球一定有指路功能。 听到全知者的要求，青花见吴比和金颜色神情有异，望向他们征询意见。 “你说。”吴比与金颜色相视点头，知道眼下进入遗迹入口要紧，何况全知者手握圣物，讲道理也是个b级，和自己谈条件的话，那得听听。 “你们……要带着我们一起走。”这个全知者说话比较慢，听得人着急。 吴比二人再看青花，点点头，却不是表示同意，而是在告诉青花“此人有料”。 “可以。”青花果断点头，看向全知者的水晶球。 全知者虽然说话慢，动作却不慢——单手托起水晶球，骨链中冒出一阵黑气钻入水晶球，化作一副图景。 冰面上，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正突兀地漂浮着，正是赵灵旗“钓”起来的遗迹入口。 一只既像狼又像狗的壮硕狼狗正站在水滴旁边，用鼻子嗅着，眼中充满好奇。 闻了半天，终于狼狗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口咬了上去！ 紧接着，狼狗消失，只留水滴兀立冰面。 “这在哪？”青花对于遗迹的进入方法心中有了数，但更在意这滴水眼下的确切方位。 “看——”全知者的声音拖了老长，下一秒，水滴蓦然消失，水晶球也似乎跟着切了一个视角，众人看到水滴瞬间从原处向东闪现了一段距离，此刻正在一座山崖边。 “在动？”青花心道怪不得没找到，“带我们去。” “那我们……上车吧……”全知者尾音拉得很长，但跑向越野车的速度却不慢。 吴比三人急忙跟上，各自坐上座位，全知者当然坐到了后座上，与吴比和小圣女挤在一起。 距离很近，吴比能够闻到他身上的腐朽味道。 小圣女对全知者的到来并不意外，好像很习惯他的神出鬼没。 系好安全带，五人准备上路，而就在引擎声燃起的那一瞬，他们听到身后清楚地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从后视镜望去，一架全副武装的白堡直升机正在迅速接近。 第191章 白雪茫茫，五人上路 越野车再次变成花藤怪物，于贝纳尔湖的冰面、山崖之上行动自如，怎奈敌不过天上的武装直升机，很快便被其赶上，进入射程。 连警告都没有，直升机两枚导弹射来，在冷空气中带起两道瑞流。 “花姐！”金颜色吃惊大叫——他知道青花能挡子弹，但导弹挡不挡得住可不一定。 青花表情凝重，迅速出手，于冰面布下两株巨大的君子兰，准备像此前托飞火箭弹那样如法炮制。 哪知导弹在接触到花叶的瞬间便完全爆炸，接连两次将君子兰炸得焦烂，掀起的灼热气浪，直接震飞越野车！ 翻腾在空中的时候，吴比也终于知道，青花的君子兰是花不是树，挡不住真正的导弹。 视角快速旋转，吴比看到了金颜色的后脑勺、青花的侧脸、小圣女的惊恐……以及全知者依旧淡然的表情。 越野车大头朝下跌向冰面，好在有密密麻麻的花藤支撑——再度翻滚一百八十度后，吴比发现一行人依旧告诉向遗迹入口所在处“疾驰”不已，花藤做脚，蜘蛛一般辅助车轮保持前进方向。 紧接着枪膛转动之声响起，火舌由武装直升机的两翼吐出，自身后直扑越野车。 大量花藤聚集到车身之后，勉力抵挡着火舌，但明显这次的子弹想必此前路障处的步枪而言破坏力更强，甫一接触便射断了层层花藤，连带着越野车也一瘸一拐地颠簸起来。 “我要……吐了……”全知者张开嘴，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再坚持一下。”青花语声不带焦虑，颠簸中发丝略微散开，此刻正悠悠地从后视镜中回望身后的武装直升机。 子弹击破花藤的声音越来越近，吴比已经能够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震动，正疑惑青花还在等什么，却突然发现子弹偏离了路线，斜斜地向车身左侧的空地划去。 回过头，第三株君子兰冲天而起，花蕊裹住尾翼、花叶缠上旋翼，直接将直升机挡得歪过了头，向冰面坠去。 吴比恍然大悟，原来青花刚才出手时还布下了第三株君子兰，等到直升机到达范围内才破冰而出，所以才能如此悠然。 虽然君子兰并没有韧到足以破坏机翼，但依然极大地干扰了直升机行进——一阵吱吱嘎嘎的机扭声后，直升机坠落冰面，震得地上之雪飘起。 正在五人松一口气时，忽见右侧远方视野中、某个山脚处爆起冲天烟火，该当是某架直升机坠地爆炸。 而后，众人便听见了绵延不绝的枪声与兽吼。 吴比这辈子也忘不掉那时民俗村中响起的枪声，一听就知道是麦克的灵气弹，看来他们和兽魂派也已经在不远处遭遇了白堡。 “真热闹。”青花望向远方，“估计都差不多要来了，小金，再快点。” 金颜色撒开车把，示意青花已经不能再快了，更何况现在这车基本都是在凭花藤前进，速度快慢完全由青花说了算。 “把好。”青花淡淡一笑，回头对全知者说，“水晶球呢？拿来看看，还要多远？” 全知者吐意已逝，面色如常，指了指正前方的山崖：“就在……那里。” 吴比顺着全知者的手指望去，恰好看到山间一水滴，正在阳光下如同宝石一般发着光。 无需多言，越野车全速前进，爬上山坡，向着那晶莹剔透的水滴撞去！ …… 一阵如水的沁凉过后，吴比睁开眼，五人依然在车厢之中，只不过窗外暴雪肆虐，不辨东南西北，可视距离更是不足十米。 吴比稍微探查了一下周围的灵气，果然醇厚十足，每一丝都与刘奶奶阳台的那处浓度相当。 青花迅速掏出怀中gps，看着这个已经失灵的仪器，她却笑了：“进来了，就是这。” 吴比回想起此前的影壁资料，知道遗迹之中一切通讯设施会全部失灵，也知道此处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只不过……赵灵旗他们呢？ 小圣女显然是第一次进入遗迹，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这就是遗迹吗？我好像……还可以变得更厉害。” 吴比知道她说的是此处灵元充足，忽然想起什么：“索菲亚，你多大？” “七岁。”提起年龄，小圣女的表情有点骄傲，“妈妈说等我长成她那么大，这神湖里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吴比咂舌，叹道这应该就是天才，同时不由得地冒出一些想法——要是下界前挑个天才，再给他加加点、操作操作，会不会比赵灵旗还虎？ 不过想归想，吴比跟赵灵旗的羁绊已深，相处了这么久也一点都没有后悔。天才这个嘛，倒是可以下次一试。 吴比想着，思路被两声尴尬的打火声打断了——金颜色启动车子失败，叹了口气，瘫倒在了驾驶座上。 “车废了，开不了，准备好步行了吗？”金颜色抻了抻懒腰，转头向青花请示。 “当然，不然我带这些东西干嘛？”青花指了指后备箱，“走吧！” 五人下车，打开后备箱，看到了青花背好了的装备——压缩饼干等食物都已经被装得妥当，一看就是做好了长期探索遗迹的准备；雪地服也有五套，本来够五个人穿，但显然没有给索菲亚准备个小号的。 小圣女撅了噘嘴，好像有点不开心。 “冷吗？”吴比见雪花大把大把地落在索菲亚的眉毛上，低头问了一声。 “不冷。”小圣女摇摇头，“可是我想穿新衣服。” 吴比大笑，才知道小圣女是因为没有新衣服穿而生气，不过既然知道她不冷，吴比也没再做什么，倒是青花从怀里拿出两条厚厚的围巾，三两下给索菲亚围好，她方才重现笑容。 小圣女想穿新衣服，全知者却一点也不想，自动退了老远，望着茫茫雪中也不知在看什么，吴比怀疑可能这家伙命多，冻死一两条的也不在乎。 很快吴比三人武装完毕，头套滑雪镜全部穿戴在身上后，只有从身高隐约能够辨认彼此——青花略矮，吴比略瘦，剩下一个就是金颜色。 “你用什么兵器？”青花指了指车里的刀剑，“有趁手的么？” “我帮灵旗儿拿把刀吧！”吴比本来嫌重不想带兵器，但是想起赵灵旗，还是揣起一把作为保险。 白雪茫茫，五人上路。 第192章 血腥味 吴比摇动手中百里铃，一道灵犀自暴雪中刹那而至，得知百里铃未曾失效，吴比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循着灵犀起处，吴比带着四人缓步前行。 “花姐，你没有追踪秋道长他们的手段吗？”吴比顶着风雪艰难地迈动步伐，不多时就已经被吹得头昏脑涨，“要么您走前面？” 对于吴比采用了金颜色一样的称谓，青花并没有觉得有甚不妥。 “我的手段，要关键时候再用，你带路吧。”青花守在队尾，声音被暴雪吹散了不少，但依然中气十足。 “我虽然知道方向，可不知道有多远啊，您能给个大概位置不？好走得也有点盼头。”吴比对于带路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魂体在凛冽风中的确有点不太抗冻。 “这是……一个法阵……”全知者的声音比青花小了不少，若有若无的，“在这里，会死很多人……” “？”全知者的预言让吴比猝不及防，“包括我们吗？” “也许会……如果你不快点的话。”全知者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知道这处的暴风雪是一个法阵，吴比也对所谓遗迹有了直观的体会——这才走了不过百步，体力的损耗就已经超乎想象，如果不是异能者的话，恐怕真的很难走出这片风雪。 像这种法阵，遗迹里还有几处？毫无疑问，这一趟遗迹探索必然困难重重，不知道赵灵旗他们走到哪一步了…… 吴比闭起嘴，全神贯注地沿着灵犀走着，最大化地保存体力。 声音开始单调起来，除了耳畔的呼呼风声以及打在脸上的雪，吴比甚至以为时间都已经停止了流逝，只有灵犀的渐渐加强，提示着吴比方向没有错。 不知道走了多久，吴比看到前方有个黑影，还以为是找到了赵灵旗他们，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匹狼？ 这狼灰棕色相间，又有点像狗，正是之前那个吞掉水滴被传送到此处的家伙。 吴比没想到在遗迹里面还能见到它，稍稍提起戒备，思考这狗想干嘛。 看到吴比，狼狗龇了龇牙，呜呜地叫了叫。 “诶？你有灵智？”吴比吓了一跳，不由得想起哈妹，“你要跟着我们？” “你身上有我表妹的味道，你是不是见过哈妹了？”狼狗略微比哈妹深沉一些，并没有蹦蹦跳跳，而是转了一圈，摇了摇尾巴，“我叫哈三，这里雪太大了，我走不出去，你是不是知道路？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哈三一连几个问题，让吴比找到了面对哈妹时候的感觉：“行啊，后面跟着去。” “好嘞！”哈三掉头就跑，从金颜色、全知者和索菲亚一路闻到队伍末尾，乖乖跟在青花身后。 但是站没到片刻，哈三马上又跑了回来：“你是不是在找人？” 吴比眼睛一亮，当然带着滑雪面罩根本看不出：“你知道他们在哪？” “知道！当然知道！”哈三摇了摇尾巴，“但有血腥味！我不敢去！” 血腥味？难道秋甫他们遇险了？ 聊了两句，哈三已经跟吴比熟络了不少，语气不自觉地开始兴奋起来：“要不要去！我也想去看看！跟我来！” 说完，哈三一溜烟又跑到了吴比前方五步处，回头等着，几乎扭了一百八十度。 吴比沉吟片刻，见哈三所在的方向与灵犀来处相同，料想该当是秋甫他们没错。 “花姐，哈三说前面有血腥味，应该是秋甫他们。”吴比回头大声喊道，“您留意着点儿！” 青花在人狗之间看了片刻，再也顾不上守在队尾，跑到吴比跟前道：“你能和狗说话？！为什么？” “我们都会啊……”吴比摊摊手，“太骨不会吗？” “不会，至少没在我面前说过。”青花郑重摇头。 “啊对对，只能和有灵智的沟通。”吴比一拍脑袋才想起这茬，“太骨来的时候还没有灵气复苏，不能和动物说话也正常。” “卧槽！我知道那一晚你怎么跟上我的了！”金颜色盯着哈三看了半天，想起了五派六道第一次开会那天晚上，那只一直狗狗祟祟跟着自己的哈士奇，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血腥味？”青花吸气的工夫，哈三又扭头跑了回来。 “等啥呢！走啊！走啊！”哈三已经是真正地跃跃欲试了。 “走。”青花虽然不懂狗语，但是看见哈三的样子也能看明白，果断下令。 …… 秋甫眼下不太好过——千算万算他也没有算到，几人进入遗迹的第一秒，就被传送到了这片风雪之中。 好在赵灵旗有“向导”，三人在全部披戴整齐后，亦步亦趋地缓缓行进。 风雪太大，连多话的孙家法也被暴雪堵住了嘴，一路都没说什么话。 走了约有一个小时，茫茫暴雪依然无边无涯，三人正准备暂时休息，就收到了吴比的百里铃传讯。 于是秋甫下令扎营，孙家法才不情不愿地扔下帐篷——相比等吴比，他更想早点走出这片风雪。 扎营时，孙家法还嘟嘟囔囔地埋怨着百里铃没有实时传讯功能，不然完全可以一边走一边传讯，省得还要扎营这么费劲。 哪知简易营地刚刚搭好，秋甫就一道飞剑射出，这时候孙家法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咋回事？”孙家法愕然扭头，迅速穿戴好护具，手中匕首精芒闪闪。 不远处传来道剑入肉声，秋甫一捏剑诀转动手指，紧接着就听到一阵似人似兽的惨嚎，声音穿透风雪，响在赵灵旗和孙家法耳边。 “旗儿，感知到了吗？”秋甫语声严肃，一绕指收回飞剑，守在身体四周。 “嗯……”赵灵旗缓缓抽刀，深吸一口气。 “到底……”孙家法还要再问，此时才感知到前后左右百米处，有几十股灵气迅速接近。 那灵气在冲天暴涨的同时，更带有一层戾气，灵识略微一触，便能感受到了其中透露出的残忍杀意。 而后这种暴戾灵气越聚越多，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群，以三人为中心，圆环状包围而来。 第193章 刀工不错 “咚咚”的脚步声响起，雪地也开始震动，秋甫三人还没有切实看见敌人的影子，上百团冰块便从茫茫雪中被投掷而来，劲风虎虎。 虽然准度不够，但胜在数量众多，一开始孙家法还想要凭借一身护具硬扛，赵灵旗闪身即至，一刀劈上冰团。 冰团炸开，噼里啪啦地落在孙家法身上，把他打了一个趔趄，到这时孙家法才反应过来，这小小冰团之中蕴有的力量，足够打得自己骨断筋折。 读懂了a与c之间的那个数，孙家法不再托大，专心躲避起来；赵灵旗和孙家法各自舞起刀剑，偶尔也帮孙家法挡飞几枚冰团……一时间三人虽然略有慌乱，但皆无恙。 脚步声近，直到一蓬白影冲到眼前，三人才看清楚偷袭之物到底是什么。 白影身高马大，与吴比的异族不相上下，有长长的白毛覆盖身躯，却盖不住远超身材比例的巨大手掌与手脚——雪人！ 又或者……叫雪怪更为贴切。 雪怪嗓中带着嗷嗷的嘶吼，抡起硕大地手掌拍向三人中的孙家法，像是要把他连身子带护具一股脑拍进雪中。 雪花也在掌风激荡中飘了好远，这一掌无疑蕴有千钧之力。 好在赵灵旗反应神速，反手一刀卸掉雪怪的胳膊，再一刀将雪怪切成两半，如同庖丁解牛一般自然。 热乎乎的鲜血洒下，三人与雪怪们开始了正面的接触战。 雪怪约有百只，见到鲜血反而被激起凶性，拳脚齐施，不要命地向三人打杀。 赵灵旗快如鬼魅，在这十米方圆之内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一定会留下数道血线，掺杂着雪怪们的惨叫和哀鸣；秋甫道剑不再离手，人剑合一，使出一套凌厉的剑法肃清内圈的雪怪；孙家法攒了十几天的精力也终于爆发了出来，逮到落单的便死命猛锤，一套军体拳打得有模有样，单挑雪怪是一点不虚。 打了片刻，赵灵旗也对雪怪的战力有了判断——单个的雪怪大概相当于d级初阶的力量系觉醒者，都是在凭健壮的身躯和蛮力作战。 难点是雪怪悍不畏死，同伴死得越多，反而打得更凶；同时一旦有雪怪未被直接斩杀的话，他们还会狡猾地退回到风雪的隐蔽中，再回来时伤口便会结上一层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赵灵旗单手御刀，另一只手扶在胸前，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东西。虽然未见败象，但雪怪数量众多，赵灵旗杀了半天也才砍死二十几只，眼下更多雪怪聚集过来，粗略一算，数量约有百只。 “比哥啥时候来啊，有他的光环我还能再打三个……”孙家法锤死了三个雪怪，体力下降严重，“这玩意皮糙肉厚，你们多杀点。” 赵灵旗一声不吭，还是抱着怀、砍着怪，秋甫见雪怪越聚越多，大喊一声：“趴下！” 孙家法和赵灵旗依言而行，紧接着就感觉到秋甫灵力暴涨，一震之后，八方剑气激射而出，瞬间杀伤了几十只雪怪！ 有些雪怪伤而未死，身上还带着脸盆大的血洞，连滚带爬地想跑回雪中。 “哈哈哈痛快！”秋甫一声长啸，红光满面，“此地灵元充足，也让我这老儿过过剑仙的瘾！” 秋甫剑气连出，刺穿一颗又一颗雪怪的头颅，整个身体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风笛，汩汩吸入灵气，再化作剑气激射，一时间须发皆飞，好不自在！ “早就跟黄良说过，昆仑的剑法要改一改，多拿点以前腾云驾雾的本事出来，那黄口小儿还偏偏不听……”秋甫周身剑气磅礴，“这就像啥？穷惯了的孩子，还数着钱花呢！” 雪怪们被吓得不清，数量也在秋甫这几剑下降低到了五分之一，终于有了溃散之相。但秋甫依旧毫不留手，剑气纵横之下，很快又解决掉了十余个，仅有个位数的雪怪逃回雪中。 “为师这招‘八方剑’怎么样？”秋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脸上还是红光满面，“旗儿你想想，从前灵元充足之时，昆仑传人就是这么战斗的，过不过瘾？” “后来呢？”赵灵旗警戒片刻，见再无雪怪回来，方才闪身到秋甫身边，搭上把手帮助师父调匀灵元。 “到了我们这辈，一滴灵气恨不得掰成十瓣来用，像‘八方剑’这种功法，渐渐也就没人再练啦……”秋甫灵息逐渐平稳，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嘿嘿，那时候也挺有意思，俩人打起来，就像两个赌食的乞丐……” “你丢个馒头片出来，我就扔个大米粒……这哪里比的是谁修为高深？比的是谁更勤俭持家！”秋甫苦笑片刻，“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遇见这种规模的灵元，妙哉妙哉。” 笑着笑着，秋甫忽然停顿，陷入龟息境界，赵灵旗一看，知道师父可能是偶得机缘，剑道修为也许会再进一层。 “秋道长咋了？没事儿吧？”孙家法四下走走，发现雪怪都死得透了，看脸有点像某种猴子，还是毛很长的那种。 “好事。”赵灵旗依旧捂着胸口，拄刀为师父护法。 孙家法绕了一圈有点无聊，又风寒刺骨，只得再走回二人身边，抱团取暖。 “秋道长要多久？”孙家法看了看不远处的帐篷，思考给它搬过来，却怕不小心影响秋甫打坐。 “很快。”赵灵旗见秋甫眉间舒展，随时都会醒来。 恰在此时，一声狗吠在雪中响起，赵灵旗瞬间刀在手，秋甫也挣开了眼睛。 紧接着三个身穿滑雪服的身影、一个兽皮袍子男、一个小女孩和一只狗出现在了赵灵旗眼中，不等赵灵旗问“来者何人”，当头的一个人摇响了手里的铃铛。 “叮铃铃……”秋甫的百里铃在怀中响起，赵灵旗急速闪身站到了吴比面前。 “还好？”赵灵旗把住了吴比的肩膀。 “当然。”吴比抹了抹鼻子，踢了一脚脚边的雪怪断肢，“你干的？” “对！就是他们！”哈三用叫声确认，还龇了龇牙。 吴比看着光滑的切面，暗赞赵灵旗的刀工真是不错。 第194章 小鱼看看你 “这是青花，这是金颜色，这是全知者，这是小圣女索菲亚，这是哈三。”吴比挨个点了过去，向众人介绍，“这是赵灵旗、秋甫秋道长、孙家法。” 双方胜利会师，略微寒暄片刻，孙家法悔得连连跺脚：“小圣女和全知者你都见过了，肯定很好玩吧？” “好玩好玩，咱也是被火箭弹和导弹炸过的人了。”吴比没有开玩笑，寥寥几言带过了此前凶险。 秋甫已经回气，几步走到青花面前，却看着全知者和小圣女。 “不用理睬。”青花摆摆手，见秋甫满面红光，眼睛一亮，“你又有精进？” “哈哈哈当然当然。”秋甫豪迈大笑，“这次就让你这小姑娘……见识见识昆仑的剑仙风采。” 青花扫了一眼地上雪怪身上的血洞，啧啧嘴：“厉害。” “诶嘿？这回不跟我提什么风雨彩虹、铿锵玫瑰了？”秋甫大发神威后显然心情不错，对着b级的青花得意洋洋。 “总要打起来才知道。”青花不跟老头子一般见识，“怎么样，先手拿到了吗？” “哈哈哈，问旗儿。”老道抚须而笑，发现胡子已经冻上了一层雪，急忙揣回衣服里。 吴比早就发现赵灵旗的姿势不自然，听秋甫一说，怼了怼赵灵旗的前胸：“还藏啥呢，拿出来看看？” 赵灵旗微微一笑，敞开外衣，一条若隐若现的小鱼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空气仿佛是它的水，小鱼灵动自如地于风雪中游走，左眼看看你，再用右眼看看你。 “嗷！”哈三想也不想，一口咬上！ 结果咬了一嘴玫瑰花，哈三隐约觉得味道不对，但还是先咽下去再说。 小鱼一抖尾巴便逃到了赵灵旗身后，所有人都定睛望着它，小圣女也如同哈三一样流出了口水。 吴比“啾啾”了两声，小鱼似懂非懂转了过来……然而终究还是没有懂，眨眼又转了回去。吴比也就知道这小鱼并非生灵，亦无灵智，应该是灵气结成的幻象之类的东西。 “这就是‘向导’？”金颜色想用手指戳戳小鱼，没戳到。 “对，我们一切的前期准备，为的都是这个小东西。”青花点点头，“有了它，我们就不会迷失方向……” “那白堡和套索他们？”吴比回望青花，“他们就会被困在里面一辈子？” “呵，当然不会。”青花道，“暴雪中自有灵气指引，只要找到其中的规律，总归是会绕出来的，只不过会花费更多的时间……” “更多的时间，当然意味着更多的危险。”青花指了指地上陈列着的雪怪尸体，而后看了全知者一眼，“你跟对人了。” “这些……我都已经看见了。”全知者鼻涕流了下来，转向吴比，不小心把鼻涕也带了起来，“不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吴比知机躲开，差点被雪怪的断肢绊倒，低头一看，才发现短短一会工夫，雪怪的断肢已经被掩埋了大半，恐怕不多时就会消匿无踪。 “那别墨迹了啊，冻死了都要。”孙家法跺跺脚，“这回没谁要等了吧？咱们出发吧！去拿宝贝！” 赵灵旗对小鱼点点头，小鱼倏忽而游，摇着尾巴带众人换了个方向。哈三又要咬，吴比急忙制止，还掏出了一块压缩饼干，被哈三无情吐掉。 不过这么一折腾，哈三也知道小鱼不能吃，悻悻然跟在了后面。两伙人片刻寒暄过后，再次结成队伍一齐行进，准备跟着小鱼离开这片暴雪。 哪知这一走，就是三天三夜。 吴比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全知者说“这里会死很多人”了——无边无尽的大雪之中，连休息也变成了一件极为耗费体力的活。 而且暴雪之中一片平坦，连个山沟或者山洞都没有，每次扎营不到一小时，马上就要换个位置。虽然一伙人全部都是身怀绝技的修行者，但在广袤大自然的力量之下都显得那么渺小，只能风雪中沉默前行。 三天之内，一行人也陆陆续续遭遇了几次雪怪的围攻，最多一次也有百人。当然在青花和秋甫的组织下，众人轻松战胜，但是前路茫茫，又要提防雪怪不分昼夜的围猎，众人的思路都有点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消息则是在这几天的战斗中，秋甫一身的剑意也越来越凌锐，剑起便是一片断肢血肉，一招一式都宛若仙人。如果不是身穿雪地服略显臃肿，吴比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从蓝星穿越到了某个修仙世界里。 除了秋甫之外，小圣女的提升也极大——有那么一种人，好像就是天生的强者，即便你看不到她在修行，但是实力的增长一天都没有落下。 最后一次遭遇雪怪的时候，小圣女已经能够徒手生撕之，c级高阶妥妥的。再这样下去，恐怕青花在戒备全知者之余，也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心神戒备小圣女了。 好在小圣女厉害归厉害，但是也对青花更加依赖，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着她——几天的学习下来，小圣女索菲亚已经掌握了至少五种围巾的系法，最喜欢“不对称结”。 第三天露营的时候，一行人召开了一个小会，会上重新分配了一次食物，做好长期的雪中跋涉准备——吴比和秋甫二人都把食物捐献了出去，也惹来小圣女一阵侧目。 秋甫辟谷，小圣女大喊神奇；吴比也能不吃不喝，小圣女就有些不服气。 本来吴比已经收到了“比试成立”的提示，但很快就获胜并且增加了666的胜利点——青花的温婉劝说，让小圣女放弃了这次的比试，吃着青花私藏的糕点，苏菲亚好像吃到了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第四天傍晚，几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已经一整天了，也没有遭到雪怪攻击。 秋甫剑在背，感知已经探到了十丈远；小圣女紧握小拳拳，不想慢于秋甫一步。 其他人与二人不同，都觉得没有雪怪浑身舒坦，深深浅浅踩在厚厚的积雪中，孙家法还哼起了歌：“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你跑调了。”金颜色跟在孙家法身后，无情拆穿。 “你是我的尾巴，尾巴不会说话。”孙家法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硬唱，突然发现走在最前面的赵灵旗和吴比倏然消失！ “卧槽！？有情况！”孙家法一声大吼，但还没吼完，就被身后的金颜色推了一下…… 孙家法不由自主地走出两步，一阵沁水般的温暖过后，孙家法终于发现自己走出了暴雪。 第195章 蓝冰投影 身前是一座绵延千里的巍峨雪山，身后是一片阴云暴雪，一行八人一狗，就杵在二者之间的一条狭长过道里，都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吴比盯着山上一个酷似乌龟的雪堆出神，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能凭山风雕出来一个镇山灵兽，顿觉有点意思。 “哎呀，这就是玄武吧？咱们找对地方了吧？”孙家法指着那龟，跟吴比有一样的想法。 没等吴比回答他，就被哈三的叫打断了思路。 “白白！”哈三对吴比喊了一声，撅腚就跑，应该是闻到了猎物的味道，迫不及待就要去大快朵颐一番。 八人看哈三憨头憨脑地消失在山中的样子，不禁莞尔。 “灵宝就在山上。”秋甫负手道。 “那我们走？”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起来，孙家法更是浑身充满了力量，腿上像装了弹簧，一蹦一跳的。 “食物分配依然保持原样，我们不知道要在山里走多久。”青花望向茫茫山峦，“还是灵旗儿开路，我们已经领先许多，求稳不求急。” “我去上面看看。”秋甫凌空而起，御剑飞往高空观察情况，岂知身影却在飞到十丈高时倏然消失！ 众人一惊，心焦地等待秋甫回来，不消片刻秋甫斜斜坠回原处，再落下时衣衫破碎，身上还有些许血迹。 “哈哈，哈……”秋甫干笑三声，指了指天，“此地空中有乱流，凌锐难抵，便是真有剑仙来此，恐怕也飞不上个十分钟。” “这贼遗迹果然厉害。”秋甫摇摇头，换过一套衣物，“看来咱们只能老老实实爬山了！” 吴比望天片刻，也知道遗迹中的空间自有规则，天未必是天，雪也未必是雪，不然如何解释身后百步大雪滔天，身前万仞却平静如水？ 八人不再多言，随着赵灵旗和小鱼的脚步缓缓登山，踏入山中时只觉灵气一震，似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硬着头皮走上个十几分钟，没有任何情况发生，八人方才暂时压下心中焦虑，一边行着，一边观察着。 非仅在看山，更是在看人——自从上山之后，吴比就发现全知者好像坐立不安，目光总是在扫着山石间的积雪，又时不时盯着自己，感觉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吴比看全知者焦虑难忍的样子，索性问了出来。 全知者摇摇头、闭紧嘴，样子颇为滑稽。 吴比想起上山前他说的——此行他是为了保证“故事线”不会偏移，那现在他这抓耳挠腮的样子，是不是代表了众人正在偏移故事线？ 原本登山之时为了节省体力，众人不言不语，更不会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吴比见全知者可疑，为了进一步印证他的能力，终于选择动手…… 再度路过一处雪石时，全知者又露出那种“有话要说”的眼神，吴比便隔空一拳印上山石，看看这老头到底在弄着什么玄虚。 拳风扫过，山石积雪崩开，连带着附近的雪花也簌簌落下，吴比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雪山之中，急忙高举双手说对不起。 “嗯？”青花却没责问吴比，而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块山石，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诶？冰里面有人！”孙家法和金颜色异口同声，众人也发现山石非山，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冰，冰中人影幢幢，正像其内有人行走。 全知者见众人发现了冰石秘密，终于大松一口气，吴比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下“故事线”应该是回到了他想看的那一条上。 “不，不是里面有人，而是某处景象的投影。”赵灵旗闪身站到冰石近前，替众人解答疑问。 “去看看。”青花一声令下，除了全知者以外的七人全部走到蓝冰旁边，观察着里面的景象。 一伙身穿兽皮的家伙正在暴雪中前行，四周围绕着黑色的兽魂，虽然有人负伤，但他们大多神采奕奕，眼中的希冀与凶恶混杂在一起。 “这就是刚才的暴雪法阵。”蓝冰的投影极为清晰，甚至能够看见冰中人的伤口形状，赵灵旗擦净冰上积雪，转头问吴比，“这些人你们认识吗？” “兽魂派的。”吴比看到伊戈尔正张着大嘴、坐在一个由驯鹿拉起的兽皮上挥斥方遒，差点以为是寒酸版的圣诞老人，“他们也进来了。” 神湖“兽王”谢尔盖也笑呵呵地跟在伊戈尔后面，只不过显然他已经失去了派众的尊敬——小喽啰们围在他身边，也没有帮他提任何东西，似乎还颇想抢他的衣服穿穿。 “爸爸！”索菲亚叫了一声，急忙捂住嘴，吴比才看到大法神正被牢牢捆着，由几个精英派众提着绳子跟在谢尔盖后面，一身伤痕，明显没少吃苦头。 至于法神派的那个圣物神牌则被伊戈尔牢牢攥在手里，显然伊戈尔在猎犬的帮助下追踪到了大法神，缴获了神牌并把他收编成了俘虏。 估计法神派的派众们也一定是凶多吉少，可能伊戈尔只是为了掌握神牌的使用方法，所以才留了大法神一命。 “那是大法神？”青花眯眼问道。 “嗯，看来兽魂派把法神派兼并了。”金颜色指了指兽魂派队伍外围的几个人，“这些都是法神派的，我和吴比见过他们。” “这下妥了，他们在干啥，我们都了如指掌，天意天意，宝贝是我们的了。”孙家法得意大笑。 “那可未必。”赵灵旗一语浇了一盆冷水，指了指蓝冰，“我们能看到他们，等他们到了这山，肯定也能看见我们……这是把双刃剑。” “的确如此，不过他们还在雪中，也是个好事情，我们有向导还走了三天才走出来，他们肯定要用更久。”金颜色点头道。 “没有那么乐观。”吴比看着兽魂派队伍前排那几个巨型猎犬，想起才刚走没多久的哈三，“暴雪不能完全掩盖气味，开了灵智的哈三能闻到，这几个猎犬未必闻不到。” “那还等什么了！快走啊！”孙家法生怕早先建立的领先优势葬送，背起包就去追山间的那条小鱼。 “且慢。”吴比拦住全知者，“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在哪条‘故事线’上？” 全知者的挤眉弄眼实在是太过可疑，虽然蓝冰的发现能够极大地帮助一行人掌握敌方情报，可吴比还是生出了一种被“操纵”了的感觉。 “不可说。”全知者如老僧入定，扫视一眼吴比等人，“但你们的结局……大多是好的，只要不偏离……” “好的，我们心怀感激地接受；不好的，就反手拒绝，没什么好说的。”青花打断全知者的话，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虽然她也看不破全知者，但意志非常坚定。 “走吧，注意道旁的冰石。”青花拉走咬牙握拳的索菲亚，带着众人重新回到了山间正路之上。 吴比暂时压下心中怀疑，无言地跟了上去。 蓝冰中兽魂派昂首前进的景象，也在吴比脑海里挥之不去，进而更想知道切玉、白堡与套索是否也进入了这片遗迹……眼下又在哪里？ 殊不知在未来的几天里，冰石上的的一幕幕如同一出无声的连续剧，始终为众人展示着恶劣环境中弱肉强食。 第196章 连续剧 山中无日月，八人自从踏足雪山之中，就再也没有见过黑夜降临，太阳仿佛也被重重阴雾阻隔，绝不现出正身。 五天里，一行人睡也睡不踏实，总在怀疑遗迹中的时间是不是也被冻结了——五日前山中白雪皑皑，五日后依旧如此，只是山间不断出现的蓝冰提醒着他们，更高了，应该更小心了。 山腰中的景象，也远远没有吴比想象中的那般壮阔——他见过大梁朝的千里塞外，本想着登高望远，看看雪山之外是那种光景。但视线也被山外的阴雾阻隔，走过了第一日后，别说是远景，就连山下的暴雪法阵也再看不到。 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罩子，牢牢扣住了山中众人，再拢上一股无形的压抑，搞得一行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路上毫不意外地遭遇了雪怪，为了避免雪崩，吴比不敢放出大莫等异族，出现的雪怪也全部被青花的玫瑰或者秋甫的剑气秒杀。 人少此时倒变成了众人的优势，每次血战虽然惊心动魄，但都能很快结束。 也是在这几日的登山旅途中，金颜色迅速描绘了一张雪山的地图——哪里有雪怪的山洞、哪里有悬崖或者山沟，都被标记得清清楚楚。 赵灵旗的小鱼只懂向上而游，所以从上山的角度来看，这幅地图暂时没有用处，但假如需要启程下山的话，有的放矢自然会更有效率。 一路上众人也没忘记自己的“功课”——状态好的时候，秋甫会御剑飞上天空，与乱流争斗一番，下来后呵呵傻笑，抚剑不语；小圣女经常眼睛翻白，叽叽咕咕念着什么，像是在与某个人交谈；吴比当然是继续修炼那定时魂导拳，现在半小时内魂力操纵自如，也时不时给赵灵旗来上那么一下，帮他熟悉疼痛的感觉。 发现蓝冰后，全知者重新闭口不言，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次抓心挠肝又是什么时候；孙家法专注于寻找积雪中的蓝冰，找到了就叫吴比和赵灵旗去看连续剧，也略微缓和了压抑的气氛。 “你瞅瞅，这俩就是滨羽琉和荒木沙罗吧？”蓝冰中，一男一女正在背刀前行。 孙家法嚼着压缩饼干，点评起荒木沙罗的相貌来：“这小姑娘长得不错，要是……怎么就下手那么狠？真是心如蛇蝎。” 孙家法点评的时候，索菲亚横了他一眼，他才急忙改口：“你看那弱智的样子，崽那晃悠啥呢？还往后走呢？” 吴比和赵灵旗看到滨羽琉二人闭目走着，步伐诡异，立刻就猜出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灵气的走势，走出暴雪只是时间问题。 “哈哈哈倒霉了，遇见白堡了，活他妈该。”下一处蓝冰，孙家法看到滨羽琉二人遭遇了白堡的百人团队，有了短暂交手，在留下一地鲜血之后，双方各自退却。 “哎老妹儿，你看见没，那个会铁拳的，还给咱们搓过澡呢，还是全套服务。”孙家法指着画面里的瓦西里，对眼中怒火猛烧的索菲亚说，“你也不用急，咱们就看着，现在雪里面太热闹了，指不定谁就死里面。” “我希望她不要死。”索菲亚紧握小拳头，说的是荒木沙罗，“我要亲手杀了她。” “哎花姐，你看那人干啥呢？”孙家法自动跟随了金颜色的称呼，指着弗拉德米尔问青花，“死得还挺有仪式感呗。” 只见弗拉德米尔正握着一个同伴的手，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挺身对弗拉德米尔说了什么，方才死去。 那人倒地的时候，弗拉德米尔周身的雪花自动一震，似乎是有一阵灵元波动。 紧接着弗拉德米尔挨个碰过去，跟每个已死或者半死之人都握了握手，雪花一震再震，不知道在搞什么玄虚。 青花暗暗留意，还是步履不停，带队继续行进。 不知又到了哪一处蓝冰，孙家法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哎哟哎哟，这兽魂派也太无耻了，这是在献祭吗？” 画面里，兽魂派遭遇了雪怪的围攻，伊戈尔高举兽魂牢，外围的法神派同伴便接连死去，召唤出一只又一只强大的兽魂，很快将雪怪清剿得一干二净。 当然除了被主动献祭掉的，还是有一部分兽魂派或者法神派的派众，也在雪怪的攻击中死去，头手分离，有的脸也被咬下来一块。 伊戈尔是一点都没有浪费——所有死人或者死去的雪怪，都在伊戈尔的指挥下被切肉冷藏，由兽魂拖着，成为了这一队的应急粮食，看得小圣女睚眦欲裂，其余人则有些反胃。 走到第三天的时候，孙家法看到蓝冰，认知被再一次刷新了：“卧槽还有人带着房子来遗迹的！？” 其他人看到这番景象也有些疑惑——一众身穿雪地服的佣兵模样的家伙，正拉着一个透明玻璃房一样的东西走在雪地中，玻璃房里一人身穿兽皮大氅，斜斜倚在一个沙发上昏昏欲睡。 直到这伙人遇见雪怪，众人才知道了玻璃房中那人的来历——雪怪来时，周围的佣兵理也不理，继续自顾自地走着；玻璃房中那人以手做枪，指尖光芒一亮，便有数个雪怪头颅爆开。 当几十名雪怪的血染红了地面，吴比也知道此人必是麦克无疑——套索果然来了。 可是只有麦克与这群佣兵吗？还是另有帮手？ 带着疑问，吴比一行人走到了第五天，五天里剧情差不多完成了一个循环——几方势力偶有遭遇，但也并未全力相搏，茫茫雪中视野受限，一方想逃的话，另一方也很难追上。 蓝冰的景象中，除了切玉、白堡、兽魂派以及套索之外，第五天又出现了一批新人。 这伙不知名的来客，也如同套索的佣兵一般装备齐全，只是组织性上颇有不如，看样子倒像是侥幸进来的散修队伍。 同样也是因为装备齐全，即便在蓝冰中看到了这伙人好几次，吴比也没有看清楚任何一个人的面孔。 有几次他们遇见雪怪，吴比本想借机观察一下这群人的战斗，但每次都是开打之后暴雪骤然变大，一片模糊之中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吴比只好悻悻作罢，重新上路。 领先着、走着，吴比知道一路不会这么一帆风顺，但是当遗迹再次露出峥嵘时，他可没想到直接就是灭顶之灾。 没有人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人说话，甚至很难听见有人喘气。 但就在八人来到一处山坳时，望着还有过半的山巅，便看见一股小风吹落了一簇小雪，小雪微微滚动，噗嗤落在一页冰石尖上…… 冰石看似毫无所觉，可一阵涟漪自雪中泛起，而后雪面蓦然出现一道裂缝，轰隆隆地演变成一场雪崩。 第197章 遗迹重置（加更1新年快乐） “退！”青花一声断喝，一行人开始向雪崩路线两侧的山尖急退。 但很快吴比就发现，这次雪崩可不是躲一时就能逃过一劫的——从那处冰石处开始，刹那间天地齐喑，雪崩以连锁之势化作了滔天巨浪，从头到脚开始清洗雪山的一切。 在这个时候，剑仙也好、魂生也罢，当几吨重的积雪源源不绝淋下时，谁也无法以一己之力相抗，能做的只有逃窜。 可众人花了五天时间方才攀至山腰，如果就此逃窜的话，这几天的领先优势可能就会全部葬送，一时间谁也不想就这样退去。 一开始青花还布下几株君子兰，但被积雪眨眼吞噬后，她便摇摇头不再尝试。同时雪崩之势愈演愈烈，轰隆声中，眼见就要淹没八人所在的这处不高的山尖。 吴比望向青花，等她下达退却的指令，却看见全知者眼睛泛光，一反常态地站到了众人下山的路上…… “我们走！绕回山下！”青花知道无法以区区人力抵挡雪崩，果断决定放弃领先优势，准备带一行人撤退。 哪知就在此时，全知者终于有所动作了。 “不要走！”全知者浑身镀上一层黑气，“这次选择非常重要，我不能让你们偏离航线。” “偏离你个裤腿子！”孙家法被雪崩的声势所吓，第一个斜地里逃窜，“不走就死了个屁的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限命吗！” “留下来你会死，那个人也会死……”全知者不知不觉加快了语速，指了指孙家法和金颜色，“但是其他人都不会死，对你们更有利……” 全知者说得也不算有错，只要青花几人冒着极大的死亡风险、全力硬扛雪崩的话，凭他们的身手的确是有可能存活下来。 全知者好像已经看破了众人的命运：“这雪崩是躲不开的！要是这一次逃走的话，未来会有更重要的人死去！” 说着，全知者周身冤魂齐飞，化作大股黑气挡住下山的路，孙家法接触到冤魂时，竟然被一把推向反方向的雪海之中！ 刹那间，一道剑气、一道刀光和一个拳头分别击中全知者——剑气来自秋甫，入体时全知者眉毛一皱，身形迅速模糊，与黑色的魂墙融为一体；刀光来自赵灵旗，一刀斩落迅速移动中的全知者人头，但转眼又长了出来。 这两下如同泥牛入海，虽然打掉了全知者两条性命，但依然无法分开魂墙；直到吴比的魂导拳落在全知者脸上，魂墙猛烈剧震，终于出现了紊乱，打开了几道缺口。 青花挽手揽住孙家法的身体，没让他跌入无边雪海，紧接着理也不理全知者，花藤绽放，瞬间缠绕了除去全知者的每个人。 “走吧老道！”青花一声断喝，搭上了秋甫的肩膀。 秋甫御剑而起，提着六人晃晃悠悠地向山脚下飞去，宛如雪海之上的一串葡萄。 全知者依然在痛叫，他和他散出的无数冤魂很快便被雪崩掩埋，不知道剩下的命，够不够在雪崩结束后爬出来。 …… 雪崩不停，秋甫也不能停，六个人的体重加上行囊也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同时为了避免高空空间的乱流，秋甫也不敢飞得太高，一直低空飞行，于精细处调整方向与角度，这无疑更加加大了御剑的难度。 见雪崩没有止势，秋甫默算一番体内剩余的灵气，还是放弃了挂在天上等雪停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拉着众人向山脚飞去。 “比哥，你说那老头说的是真的吗？”孙家法看着脚下一泻千里的雪海，知道五天的攀登白费，心有感慨，“留在那儿的话，对我们更有利？” “他就是个神棍，懂个几把的未来。”吴比安慰孙家法，“别瞎想了，他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咱们无愧于心就行啊。” 刚刚秋甫、赵灵旗和吴比三人出手时，内心中都是没有一点犹豫，吴比甚至都没想什么未来，只想让全知者没有未来。 “再说了金哥地图不都记好了吗？下次走快点不就好了？”吴比的脚正在金颜色头边上，便对着他晃了晃，“地图没丢吧？哪里有山沟、哪里有雪怪都记好了呗？” “嗨，记好了也没大用。”金颜色也是惘然看着地上大雪，脚底板距离雪海只有一步之遥，“这么大的雪崩，再回来地形就都变了，能和地图一样才见鬼了。” “师父，没事吧？”飞行了片刻，赵灵旗感受到秋甫道剑不稳，关切询问。 “我没事，吴比可以收起神通。”秋甫说的是吴比的魂导光环，“你那东西又不能增加我的灵气，开了浪费。” “放心，送你们几个小鬼可不在话下。”秋甫嘿嘿一笑，把青花也算在了里面。 青花没理秋甫，而是远远望向雪山脚下，面露担忧之色：“老道，来个天目术。” 秋甫一吹胡子，正要逞强，赵灵旗忽然默念法诀，一指点在了青花肩头。 “哟？你也会这个了？”吴比一惊，没想到赵灵旗已经学会了昆仑的道法，只是不知出了天目术以外还会些什么。 青花额上光芒大绽，看到了山脚下的景象，反而眉头锁得更紧了。 “怎么？山下也没有地方落脚？”秋甫看破青花的担忧，“没关系，我这把老骨头还留了些力，捱过这场雪崩不在话下……” “不是，有地方落脚。”青花言简意赅，但眉头却还是锁着，“一会你们自己看。” 说罢，青花趁着天目术的加持，望向更远的暴雪法阵中，却似什么也看不清，表情再无变化。 又飞了片刻，众人终于回到雪山脚下，一看平静无波的空白地带，都是纷纷挠头——山上的雪崩，在落到山脚线上之时便陡然消失，像是流动到了另一个看不见的空间，与暴雪法阵的突兀出现异曲同工。 “逃不过个屁，这不逃出来了么？”孙家法掐着腰说，根本不想追究万吨雪海的下落。 “这地方……不讲道理的嘛……”吴比也对遗迹内的天地法则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与同样是第一次进入遗迹的赵灵旗懵脸互望。 落回雪山与暴雪法阵之间的狭长地带，秋甫就地打坐回气，青花依旧盯着暴雪法阵，似是要看破层层迷雾。 吴比等人痴痴望着扑面而来的雪崩景象，静静等雪停。 不知过了多久，雪崩止歇，停下来那一刻，绵绵雪山似是一个瞬间穿好衣物的少女，风不动雪不摇，一切都戛然复位，与登山前别无二致。 吴比看着那个镇山灵兽一般的乌龟雪堆，面带疑惑地望向孙家法，在他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第198章 遭遇（加更2） “这山是……重置了？”孙家法揉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青花和赵灵旗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一模一样。” “所以？”一晃神间，吴比甚至都觉得时间也被人调过了，连狭长走道的风声也变得极为相似起来。 如果不是全知者人影杳然，吴比真的怀疑五天的攀登可能是一场梦。 “要么五天内登顶，要么就要在山腰想办法熬过雪崩。”青花沉吟片刻，轻声说道，“那全知者还真有两把刷子……也许，终归咱们还是躲不过这场雪崩。” “那地图有用了。”吴比往好的一面想，拍了拍身边同样懵逼的金颜色。 “等秋甫好了，咱们就再来一次吧。”青花俯身，紧了紧小圣女的围巾。 自从雪崩开始小圣女就没怎么说过话，俨然已经将青花当做妈妈一样对待，就连众人秒杀全知者的时候也毫无反应，胳膊肘彻底拐到了青花这边。 片刻后秋甫调匀气息，起身笑道：“那这次咱们快一点，既然这雪崩是按时触发，咱们也没必要亦步亦趋，一次冲上去便是。” 秋甫说完，一行人整装待发时，忽听身后犬吠…… 一回头，兽魂派的黑色猎犬走出暴雪法阵，正对着吴比和金颜色狂吠。 看到黑色猎犬，小圣女眼睛一亮，紧接着大批兽魂派众和法神派众从暴雪中现身，来到了雪山前的这片狭长地带。 伊戈尔当然也在其中，只不过刚刚拖出暴雪法阵，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处何地。他身边的派众也大多是同样的表情，只有大肚子的谢尔盖还是那样笑眯眯的。 “爸……大法神！”小圣女瞄到了那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强壮身影，不由自主喊出了声。 大法神却没了从前的张狂怒气，面无表情、嘴角微翘，看起来竟然有点呆？ “你们两个！”伊戈尔一看猎犬的反应，吸了吸鼻子，很快看破了队伍中的吴比和金颜色，“哈哈这下正好，你们跑不掉了！” “还有小圣女？你们搞在一起啦？”走出暴雪法阵的伊戈尔春风得意，指了指痴呆状的大法神，“看，爸爸在这里。” 小圣女拧拳要冲，被青花及时拦下，伊戈尔指着吴比、金颜色小圣女叫嚣了半天，才想起来看看他们身边的人。 直到看到身背道剑的秋甫，伊戈尔方才恍然大悟：“啊！你们是影壁！我就知道你们这帮阴险的东方人是祸事！” 伊戈尔话音未落，青花、赵灵旗、吴比三人就已经闪身出手，这次换秋甫为他们掠阵。 吴比觉得事情很简单——在这个狭长空间遭遇兽魂派，很明显双方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那么擒贼先擒王，配合赵灵旗赶紧拿下伊戈尔才是正经，有什么话可以事后再说。 赵灵旗也知道伊戈尔降服了兽魂牢，看见他手心牢牢攥着的那个黑色之物，赵灵旗倏然将速度提升至极限，一刀便要将之毁去。 青花的攻击目标并非伊戈尔，而是队列后方的大法神——不知她是为了帮小圣女救回爸爸，还是有其他的考量。 伊戈尔正骂到起劲，没想到吴比一伙说出手就出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赵灵旗已经奔到身前，手中刀明晃晃地直劈自己…… 就在这时，笑呵呵的谢尔盖指甲倏然变长，一狼爪斩开空气，架在了赵灵旗与伊戈尔之间，将赵灵旗打得腾身而回。 吴比比赵灵旗慢上一线，冲到近前的时候，恰被几位兽魂派的精英所阻拦。交手三招，吴比放出大莫，大莫一尾刺砸向眼前所有敌人，自然也包括伊戈尔。 谢尔盖神情不变，身形却变，大肚子仿佛被他一个提气吸到了胸口……衣裳爆开后，谢尔盖整个人仿佛化作狼人，生生一爪震退大莫，力量竟然超过大莫许多，俨然已是b级！ 这还不算完，谢尔盖在连番架开赵灵旗与大莫后，更是挥手放出一条黑色野猪魂魄，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卷起雪花，径直冲向秋甫。 吴比与赵灵旗受挫，青花却用玫瑰与花藤轻描淡写地逼开兽魂派众，缠了大法神便走，甚至还有余力在身后布下玫瑰…… 野猪冲来，秋甫微微一笑，剑气出鞘，斩在野猪头顶爆起一团黑雾……然而野猪皮糙肉厚，并未被这一剑斩死，反而加速向秋甫疾冲！ “轰！”小圣女挽起袖子抓住野猪的两只獠牙，被野猪推着滑行了丈许距离，方才抵住了它的冲势，随即旋身像投石一样将野猪反掷回去，最后被笑呵呵的谢尔盖轻松接住。 双方的片刻交锋过后，伊戈尔终于回过神，暴怒地一拍手中兽魂牢，散起三团黑雾笼罩了身边的三个手下：“给我杀！” 紧接着那三位手下惨叫连连，一看便是被伊戈尔用兽魂牢献祭，于黑雾包裹之中化作三个似豹非豹、似狼非狼的怪物，弯腰躬身，直袭面前赵灵旗！ “上山！”青花掂量出了对方的实力，知道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果断下达撤退的命令。 赵灵旗闪身躲开怪物的攻击，不作停留返身归阵，而后兽魂派其他的派众也回过神来，听从伊戈尔的号令迅速追击。 穿越玫瑰花丛时，兽魂派众被凌锐的花刺切成数段，止不住冲势落地成为散乱断肢，但身后的派众依然面无惧色，奋不顾身地一拥而上。 什么时候兽魂派的小喽啰都这么不怕死了？吴比脑海涌现一个问号，此时再看大法神脸上的笑意渐浓，更觉不对劲。 地上的血是惨绿色的，于白雪之间冻结，宛如诡谲难言的烂疮。吴比闻到那略感熟悉的青草味道，一时间有些晃神，以为自己又重回了刘奶奶的单元门前。 “不对劲。”赵灵旗拎着吴比的脖颈带他归阵，吴比也赶忙收起正在被谢尔盖猛揍的大莫。 “嗯，巨虫。”吴比感受着地上绿汁的熟悉气息，思绪纷乱。 青花拖着大法神离开敌阵，身后两株君子兰迎风而立，稳稳拦住追击而来的兽魂怪物。谢尔盖并未追来，而是重归人形，一旁兽皮大氅上的伊戈尔似乎很不满意，催促谢尔盖与手下一起追击。 秋甫知道犹豫不得，重新御剑而起，决定哪怕耗费灵元也要快点离开此地；青花也知机地再度放出花藤，在将众人连在一起的刹那，一行人迅速升空，消失在了雪山脚下。 大法神被花藤钓在最后，一副笑脸时不时砸在雪地、山石之间，每砸一次，脸上的笑意就再浓一分。 第199章 切心房 秋甫御剑带众人沿雪山低空爬升百米，逃出兽魂派视线后，便落于一处山坳之中回气，准备一会继续登山。 “神湖兽王，果然名不虚传啊……”金颜色偷偷冒头望向山脚，却什么也看不见。 “嗯，b级，很可能是中阶。”赵灵旗甩甩手——刚刚刀爪相交的震感还在，他发现谢尔盖的力量竟然比滨羽琉还要高出一筹。 “那他怎么还会被伊戈尔篡了权？”金颜色满脸疑惑，“就算伊戈尔掌握了兽魂牢，但凭他那个蠢样子，谢尔盖一只手都能捏死他吧？” “这就是原因了。”青花一甩花藤，牢牢将大法神钉立在地。 “我就说……为什么你非要把他救下来。”秋甫调息完毕，踱步来到大法神身前，审视着他脸上的诡异笑容。 吴比本来也好奇为什么青花不打伊戈尔，反而去“救”大法神，一开始还以为是帮小圣女索菲亚救爸爸，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兽魂派众的惨绿色血液唤起了吴比和赵灵旗的回忆，此时吴比发现大法神脸上的笑容与谢尔盖如出一辙，心里面不由得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颗从赤城手下逃走的惨绿色小草，依附于下水道的巨虫化形，操作它满s市乱窜、吸收醇厚的灵元……贝纳尔湖有同样的灵元，那么引来绿草也不算稀奇。 吴比还没想通的是，难道绿草除了能够寄生在巨虫那样的低智生命体以外，还能够操纵人类吗？而且是如同谢尔盖和大法神一样的高手？ 小圣女本想扑到大法神身边，却被青花轻轻拦住：“等一下索菲亚。” 说着，青花对秋甫使了个眼色，秋甫便挥剑剜开大法神的胸前衣物，一看之下，众人皆惊——大法神的胸前胸毛盘虬错节，但此时竟然微微发绿，皮肤也镀上了一层青斑！ 青斑由心口处向上蔓延，绕过大法神的脖颈来到脊柱，而后直上后脑风府穴，宛如一条趴在大法神肌肤上的青色蛆虫。 “应该就是了。”秋甫看着大法神的青斑，眼中露出惋惜之色，“赤城当时收集了一部分绿汁带回影壁，黄良说此物乃是增殖夺气之草，一直想要搜罗个本体研究一下……” “只因此物昆仑典籍中均无记载，灵气复苏后也没有收到更多消息，想不到却在这遗迹里面遇见了。”秋甫打量着那青斑，转头望向青花，“也就只有你的能力，才能探出这种诡异之物吧？” 吴比和赵灵旗相视一眼，也回想起巨虫虽然巨大，但出现之前毫无征兆，直到他将刘奶奶阳台的灵气吸收一尽他们才发现，也许青花的异能对这种绿草的感应力更胜一筹。 “不仅是大法神，兽魂派众也许已经全被感染。”青花牢牢按住小圣女，“不然做不到被伊戈尔献祭也毫无怨言，更做不到毫无痛觉地穿过我的封锁。” “那伊戈尔呢？”吴比觉得全员感染也许不至于，至少伊戈尔还是那副嚣张样子，“我看他没什么变化。” “也许他是兽魂派中唯一一个还能称作是‘人’的了。”青花也不太在意伊戈尔的死活，“但早晚他都会成为那群行尸走肉中的一员，就像大法神一样、像你们遇到的那条巨虫一样。” 吴比没想到青花居然也知道凌云社的第一个任务，此刻吴比再回想起与那巨虫的战斗，联系起眼前处境，猛然叫糟：“那我们……好像有大麻烦了！” 赵灵旗也似想起什么，目光瞬间凌厉起来。 吴比继续道：“巨虫会持续吸收大量精纯灵气滋补自己，如果我们这次遗迹探索持续时间很久的话，兽魂派众们的实力肯定也会迅速提升，也许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就会成为遗迹中最强的势力。” 众人想起谢尔盖b级的强横实力，都知道吴比非是耸人听闻。 “怪不得全知者说还有更大的危机，难道说的就是这些……绿草？”吴比与当时全知者放出的地图略一印证，想起绿色的点就是民俗村兽魂派的所在地，终于知道真正的危机指的是什么了。 “对，有传染性，成长迅速，无法沟通……”青花绕着大法神走了一圈，看到青斑已经从后脑勺蔓延到了头顶，可见雪山的浓郁灵气让它得到了更快的成长。 再想深一层，吴比如坠冰窟——蓝星的猩红，难道也因这绿草而起？ 想象全球的人类，都被绿草浸染成如同大法神一样的行尸走肉，吴比一下子手脚冰凉。 “那这绿草到底是什么？哪里来的？”吴比强压下心头焦虑，缓缓问道。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青花察觉到了吴比的情绪波动，尽量以平稳的语声说，“几年前灵气复苏开始时，谢尔盖性情大变……当时我们并未往这方面联想。但很可能从那时起，这绿草就已经在世界各地开始了‘生长’。” “到今天规模最大的遗迹开放，它们也终于不再隐藏行迹，开始大肆侵染人类。”青花面色担忧，“具体这绿草由何而生，只能从大法神身上找找它的来路了。” “有办法……救他吗？”小圣女眼睛连眨，似是想吞回眼泪。 “我抓他来，就是要试试。”青花略微把袖子挽了一挽，小圣女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要是不小心伤了你父亲性命……唉，且看吧。”青花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圣女虽然又惊又怕，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任实力最强的青花做主。 伴随着青花的走近，大法神脸上的笑容更盛。 秋甫、赵灵旗和吴比护法，将小圣女挡在身后；金颜色重新登高，戒备雪怪与敌人；孙家法刚刚收起来的匕首又重新拿了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在手上划一刀。 终于青花指间探出一条花藤，花藤在悬到大法神心口寸许处时，分成数十股游丝，按照青斑的走向将之围起。 而后游丝反复变幻位置，就像一个精密的仪器，准备一击将隐于大法神皮下的青草切出。 似是感应到了危险，大法神的嘴角扯到耳畔，身形同时暴涨！ 紧接着，数十颗牙齿自大法神口中喷出，同时他肌肉时涨时缩，极力想要挣脱地上花藤的束缚。 青花未动，几十颗牙齿被闪身而至的赵灵旗挥刀挡开，刀身瞬间被打得坑坑洼洼；束缚着大法神的花藤深陷在他的肉间关节，似是已经不堪重负…… 秋甫单手张开，念动法咒，牢牢将大法神按在雪地之上。 终于青花眼中精芒一闪，指间游丝微颤，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瞬间刺入大法神的心房！ 第200章 碎绿草 大法神周身爆起惨绿色的光芒，整个人如同一片雪地间飘荡的灵叶；紧接着气机荡起，大片雪花炸向天空，眼看就要掀翻众人…… 秋甫闷喝一声，道剑下压，整片山坳的空气仿佛都被剑意锁死；众人站定身形，方才看到大法神的心口处蓦然出现一个血洞，一颗泛着荧光的绿草正被青花指间的花藤提起！ 小圣女的眼泪夺眶而出，还以为大法神得以摆脱了绿草的控制，可是汩汩落入雪间的绿血提示着众人，情况依然不甚乐观。 提起绿草后，青花稳步后退，一点点扯着绿草离开大法神的心房，但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只因绿草的根系已经长在了大法神的心房之里，再扯下去，大法神必死无疑。 那绿草扭着，一边不放开大法神的心房，一边又在向青花的花藤疯狂试探，像是在交流，更像是在胁迫。 好在青花的花藤乃是灵气所化，没有给被绿草侵占的机会，而不远处的秋甫与赵灵旗心里都七上八下，反复权衡着是否应该现在斩断那邪门的绿草。 “别动。”青花看破二人心中所想，“斩了它也不会死，还会再回去。” “那怎么办？”小圣女拳头紧握，如果不是吴比拦着，她可能已经冲上去狠锤大法神的心脏了。 “对不起，索菲亚。”青花面色如常，再分出百条游丝直插大法神的胸腔，竟然是要将他的整个心脏取出！ “不要！”小圣女白眼一翻，迅速进入法神状态，但还没等她出手，就被秋甫用剑柄击晕在地。 同时青花也将大法神的整个心脏切离了身体，花藤将其拽到空中的一刻，大法神心脏爆开，一根小臂长短的绿草在空中扭动，似是要挣脱花藤，自由的那一端直指青花。 “烧它。”青花眉头紧皱，说了这么一句。 孙家法掏兜要拿打火机，却见秋甫一指，一股道火缠上绿草，将其烧得青烟直冒、劈啪作响。 道火敛去，绿草丝毫无损，反而扭动得更加疯狂，青花额头现汗，似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控制这么一株弱弱的小草。 秋甫见道火无效，转用冰法，不到片刻天地寒气集聚，将小草冻成一块寒冰。 众人不敢稍有放松，而后便听到冰块破裂之声响起，寒冰落于雪地中间，而空中的绿草依旧昂然扭身，宛如一条被激得发了疯的活鱼！ 青花知道终究控制不住绿草，双手发力将其扯得笔直，如同一条紧绷的弓弦；而后秋甫剑诀一指，绿草方才“嗤”地一声断为两截，爆起一蓬粘稠的绿浆。 绿草虽然断掉，但依然各自扭动，分两头向着青花的双眼激射而来，赵灵旗也在同一瞬间出手，千百刀光闪过，将绿草砍成碎屑。 秋甫再次断喝一声，双手一拢、剑气成笼，牢牢困住那一蓬碎屑；绿草成了碎屑，似乎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左冲右突也冲不破往来不息的剑气，终于老老实实地浮在了空中，如一簇嫩绿色的云，不断变幻着形态。 “此物水火不侵，绝非等闲。”秋甫稍稍踏前一步，感受着绿草散发的荒寂气息，“很可能……不是此间之物。” “不是此间？”青花似有深意地看了吴比一眼，应该是联想起了魂界。 “物有物性，此物不惧水火，要么是道法高深的妖物，要么就是其生长环境极为残酷，早已适应了这种强度的火烧冰灼。”秋甫双手依旧拢住不变，保持着剑牢的强度，“而若是妖物的话，必有法力灵力，它一样不沾，却能寄生于生灵、操纵其行……真难解也。” “现在怎么办？就这样一路带着吗？”金颜色挠头不已——他知道绿草是一个重要发现，可是在探索遗迹的当口捕获，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一直这样的话，无疑浪费了秋甫这样一个重要的战力。 “还是除掉吧，我来试试。兽魂派还有很多人，如果可能的话，拿到灵宝之后再尝试捕获一株新的。”青花回气了片刻，主动言道——作为队伍的指挥者和境界最高的觉醒者，她还是决定消除这一隐患。 青花话音刚落，绿云好像看懂了她的态度，倏地在空中换了一个形态，比出了一个“我”字。 “我……” “要——” “你！” 绿云陡然化剑，倾全身之力撞击剑牢内部，只一刺秋甫便灵元激荡，眼见抵挡不住…… “你要你麻痹！”吴比挥手甩出腰间的人头匣，一口将绿云吞入匣中。 看了半天，也愁了半天，吴比早就被这个烧不死劈不烂的绿草搞得烦躁莫名，此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匣子先把这绿云和剑牢一起收了，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哪怕人头匣也困不住绿草，大不了扔下便跑就是，总好过被这一蓬草屑拖得进退维谷。 众人愕然，吴比期待——看人头匣颤动片刻后归于平静，吴比知道自己赌对了。 紧接着福至心灵，一股魂力波动在人头匣与驼色手链之间共鸣，而后吴比就看到了那绿云在人头匣内的一片黑暗中左冲右突、失去了目标的样子。 黑暗似乎正逐渐将绿云吞噬，绿云挣扎了片刻便不再动，等待被人头匣炼化；倒是秋甫的剑牢先一步抵挡不住黑暗的吞噬，几缕剑气倏然从吴比的驼色手链中爬上吴比的指尖，还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吴比抬手，心随意转，一道剑气脱手而出，在一处雪岩留下刻痕。 “嗯？八方剑？”秋甫的胡子都要吹到天上去，“你从哪偷学的？！” “呵，想不到被太骨救了。”青花看清了人头匣，心有所感，“怎么样，能不能窥见绿草的来历？太骨每次装好，都能知道很多信息。” 吴比没想到人头匣还有这种功能，重新将意念投回黑暗之中，看了半天发现绿云的炼化缓慢，对青花摇头道：“现在还看不到，可能要完全炼化才可以……” “比哥深藏不漏啊！”孙家法又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是吴比的法宝收了那绿草，开心地像是他做的一样。 正要问清楚人头匣的来历和功效，众人却听山下响起脚步声与犬吠声，知道兽魂派再度接近了。 “先走。”青花下令，金颜色急忙抱起晕倒的小圣女，准备再次上路。 但是看到大法神尸身的时候，金颜色有些犹豫，回头望向青花。 “不带了，我会跟她解释。”青花看了一眼索菲亚，摇头启程。 众人离开之时，大法神的脸上还是那诡异开怀的笑容；等到兽魂派来到这处山坳，谢尔盖笑眯眯地踩了大法神的尸身一脚，踩得大法神眨了眨眼睛。 第201章 小圣女，去报仇 “放我下来。”小圣女挣脱金颜色的怀抱，滚倒在雪地中。 “我爸爸呢？”小圣女的脸上隐现悲戚，倔强地望着青花，“死了？” “对……”青花并未打算隐瞒，不过为了减轻小圣女的不满，她还是稍微解释了一下，“但其实他在被绿草入侵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小圣女皱眉呓语片刻，“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就是大法神……” “我……应该报仇吧？”小圣女拳头紧握，但似乎还没想好。 一行人暂时停下脚步，等小圣女想清楚。 吴比有些怜悯她，又有点紧张于她的决定——区区几天里，小圣女已经失去了一众亲人，仅存的一些派众如今也都被绿草入侵，成为了兽魂派的傀儡……吴比很难想象小圣女现在的心情，更无从宽慰她。 紧张则是紧张在万一小圣女不管不顾想要报仇，那她应该找谁？ 虽然己方捉住大法神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神智，但好歹也算是活着，真正下手取他心脏的还是青花。 原本经过几天的旅程，青花已经成了小圣女的第二个妈妈，这一下又成了仇人？ 且不说小圣女和青花的交情够不够让她动摇，就说如果她真的要找青花报仇的话，这打得过吗？ 别连至宝都没见到，就被灭门了吧……吴比见小圣女的拳头终于握紧，迅速进入警戒状态，也暗自祈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可不要想不开——跟着己方继续向至宝迈进，才是她眼下的最佳选择。 “你们救了我好几次，还带我来遗迹……但我爸也是被你杀的，我想不清。”小圣女虽然口中说着想不清，但纯澈而坚定的眼神，则述说着另外一件完全相反的事情，“所以还是交给法神决定吧！”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小圣女眼睛一翻，瞬间进入“法神”状态！ 吴比一声叹息，没想到还是要通过动手来解决；同时以青花和秋甫为首的众人迅速结阵，哪怕眼下小圣女晋升b级，也一定没有办法翻出多大的风浪。 小圣女灵力暴涨，疾冲青花，小手化爪，生生撕裂了拦在路上的玫瑰花丛，点点鲜血宛如雪上绽开的花。 秋甫手握数股剑气，本意是在小圣女启动的瞬间消除她的行动能力，但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朝着己方最强的青花攻去…… 心道正好，秋甫便攥住剑气不放，希冀于青花能够毫发无伤地活捉小圣女；至于吴比赵灵旗几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见青花面色如常，也只围在一边任她施为。 小圣女的拳在青花眼中急速扩大，青花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拳迎上，力压小圣女一头，直接打散了她一身的七八成灵气。 小圣女似乎早就知道这种结果，借着两拳相击的反作用力倒飞而出，而后双手一搭，顺着崖上冰石向下翻去。 “这一拳，我报仇了！以后算我欠你！”小圣女叱叫一声，娇小的身形于雪中隐去。 吴比一行人心头涌起一堆问号——这是知难而退，还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 不过不论如何，小圣女终究不是大法神那种混人，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想必这次一走，就是去找兽魂派的麻烦了，当然也是凶多吉少，不过那都不是吴比等人应该操心的事了。 “她这一去，会不会也被绿草入侵了？”金颜色还是挺担心小圣女的。 “人各有命，我们走吧。”青花率先调整好了心态，“若是她也成了傀儡，我便再试一次。” 吴比当然知道青花说的“试”是怎么试，却总感觉小圣女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不知道全知者预见到这一幕了吗？现在的故事线还是他心中的那条吗？ “这回队伍终于纯洁了。”孙家法左看右看，都是自己人，抻着懒腰打了个哈哈。 没人理他，青花拉起金颜色打起头阵，按照地图纵跃着向上行去——这次有了经验，众人的速度快上了不少，雪山的前半段路也都走过了一遍，无需赵灵旗的小鱼指路，也可以从容地快速前进。 但凡遇见蓝冰之时，众人也会抽空看一看其他队伍的登山进度——经过了半天时间，切玉、套索以及白堡都已经走出了暴雪法阵，就连那群散修也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现在正在整理行囊准备登山。 略有变化的是，白堡的人数明显更少了，应该又有十几位士兵成为了荒木沙罗的刀下亡魂，不停为她提升力量。但活下来的士兵们的脸都如同铁铸，一个个面无表情，领头的弗拉德米尔也似乎更加容光焕发，好像是专程带着这群士兵前来送死的。 只有伊万和瓦西里的表情不太自然，气冲冲地似乎非常想找上谁打一架。 麦克领衔的套索进展神速，很明显他们的队伍中有能够控雪的异能者，以雪托着麦克的玻璃房向山而行，估计不多时便能遇上兽魂派的队伍，也让吴比不由得期待起双方的“碰撞”。 在蓝冰中看到滨羽琉时，他和荒木沙罗正在一条雪山小路上，同样怔怔地看着一处蓝冰，只是不知他那处蓝冰，里面是哪个队伍的景象？ 众人正要上路，滨羽琉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对着那块蓝冰挥了挥手。 “他跟谁打招呼呢？”孙家法当然也认出了切玉二人组，“难道这蓝冰还有通讯功能的？” “小心吧。”赵灵旗眼中仇恨的光芒一闪而逝，“我们很可能也暴露了，不一定现在就有谁正在看着。” 孙家法一听，吓得缩了缩脖子，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似是在寻找哪个隐藏在空气中的摄像头：“这也太混乱了，谁都能看到对手的行踪，指不定就会在哪里遭遇敌人啊……” 就在此时，蓝冰中的滨羽琉突然笑了——他咧开嘴，莫名其妙地把脸转向了空气中，直视着吴比等人，挥了挥手。 “卧槽！？他知道是我们？”孙家法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加疑神疑鬼了。 一股像是在看鬼片的感觉，自吴比心底油然而生，紧接着就见滨羽琉举起布都御魂，在他和荒木沙罗之间轻轻一划，二人的身前的光渐渐变得模糊，障住了他们的身影，很快便了无踪影。 吴比的头皮一阵发麻。 第202章 打虎亲兄弟 “隐身了？”孙家法擦了擦蓝冰，难以置信。 “不是，只是某种障眼法。”赵灵旗摇摇头，“他们要有这种道法，早就会用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也许是‘上人’新教的某种法术。”吴比想起滨羽琉二人从青花手中逃命，一定是逃回了上人所在的地方，或许又拿到了什么宝贝也说不定。 “隐身法是个不错的选择。”秋甫拈起胡子点点头，“至少能够保证别人……无法从蓝冰里面监视咱们的动向。” “你的法术能坚持多久？”青花也思考到了这一重，“他们只有两人，消耗不大，你的灵力还有大用，不能就这样浪费。” “现在情况清楚明白——咱们、套索、切玉、白堡、兽魂派、散修……六股势力都已经到了雪山，我们最快，套索也不慢，兽魂派紧跟在我们后面，切玉和散修是搅屎棍……”秋甫颔首而谈，“敌我关系也很明朗——也许只有散修愿意和我们谈一谈，一旦遇见剩下的几家，肯定就是你死我活。” “之前听说兽魂派与套索和切玉有过合作关系，只是不知套索他们是否知道绿草的存在？兽魂派如果与套索和切玉遭遇的话，会不会动手？”秋甫盯着青花，“我们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把套索、切玉与兽魂派三家假定为敌人……那这么一看的话，形势就非常严峻了。” “所以我觉得现在应该也这般隐起踪迹，减少遭遇他们的可能。”秋甫说了半天，还是想要像滨羽琉他们一样隐身。 “隐身可以，但不是在现在。”青花摇摇头，似是看破了秋甫的逞强，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的灵力还有大用。” 秋甫拗不过青花，笑着别过头去。 “嗨，要是当时没跑就好了……”孙家法叹了一口气，“领先五天的脚程，就让他们五家在下面打，多好……” “喂，当时全知者说了，如果不跑的话，死的就是你和金颜色哦。”赵灵旗是坚决站在秋甫与青花的立场上的。 孙家法也是在说完才想起全知者的预言，吐了吐舌头闭起了嘴。 “隐身不隐身的可以待会再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兽魂派还跟得这么紧？”赵灵旗的天目术已经非常纯熟，在怼完孙家法后，担忧地看了看山下。 一路上青花当然继续布下杜鹃花和花藤陷阱，以免被后方的兽魂派追上。但无论做了多少准备，兽魂派似乎总是追踪在身后，那遥远处的犬吠声也似乎成了挥之不去的背景音乐，没完没了。 “怎么回事？”秋甫眯了眯眼，“他们好像对我们的行踪很清楚，要不要再飞上去一段？” “可能是它。”青花当然也意识到事有不妥，略一思衬，望向了吴比腰间的人头匣。 人头匣自从装了那蓬草屑后便寂静无声，但只有吴比知道，内里始终有似有似无的魂力流淌着，代表青草正在接受炼化。 会不会谢尔盖一直凭借绿草的联系，带领着伊戈尔他们追踪己方？ 这么一想，吴比也觉得不对了：“呃……有可能。” 吴比内视一番，发现绿草距离被炼化还要一段时间，但甩不掉兽魂派这个尾巴的话，己方随时都有被攻击的危险。 “先飞一段罢。”秋甫也知道吴比的人头匣是宝贝，没有理由让他丢掉，“正好甩开他们，我们潜踪而行。” “不用。”吴比举手，引起众人侧目，“我有办法。” 刚才听秋甫分析了半天，吴比只听到了一个“乱”字——套索切玉兽魂派一伙，兽魂派追着己方屁股不放，白堡视全天下皆敌，还有一伙散修喜滋滋地想要登山凑热闹…… 想办法解开这千千结，吴比自问自己还做不到，不过何不让形势更乱一点？ 就跟伊兰库兹克时候干得差不多——自己去搞乱他们，让秋甫一行人心无旁骛地登山寻宝不就结了？ 就像是一场赛跑，大家实力相差不多，谁都想跑第一名，那何不给他们使点绊子？这个自己最拿手了呀。 “我去拖住他们。”吴比嘿嘿坏笑。 “你？和你的那群异族？”赵灵旗眉毛一挑，意见很大，“想逞英雄？轮到你了么。” “你放心，我可没有那么高尚，舍己为人可以，舍命为人就不行了……咱也没那命。”吴比开自己玩笑，“都说了我有办法嘛。” “金哥，地图拿来。”吴比对着金颜色右手一伸，扯过了他手里的地图，“既然兽魂派追的是我，我就带他们在山里转转，带大家来场趴体。” “雪怪、白堡、散修，都碰一碰，大家明刀明枪地干一干。”吴比看着地图，默默规划着路线。 众人愕然，相视一望，都觉得吴比此举似乎可行。 “你又要背着我去找滨羽琉？”赵灵旗脸一黑、手一抖，太公钓心法一起，差点压制不住手里的大刀。 “没说不带你啊，你吃什么醋。”吴比手一摊，“这次你必须跟我去，把小鱼给花姐他们，你我二人，下去搞个天翻地覆。” 赵灵旗一听，忙不迭地放出怀中小鱼，反复用灵气教导它给秋甫和青花带路。 “然后等你们这边忙得差不多了，请拨‘妖妖灵’，我俩就上来。”吴比提了提手里的百里铃，对秋甫比出了五个手指，“最晚五天，反正他们都不知道五天会有雪崩，要是雪崩之前你们还没有找到灵宝，我俩一定赶来汇合。” “遇见b级怎么办？”青花对于吴比的战力也有大致的了解，只是担心他这一路会不会被b级高手绊住，比如麦克、比如谢尔盖。 “打游击啊，老祖宗传下来的战斗技巧，这时候不用上怎么行？所以才一定要带上旗哥。”吴比拍了拍赵灵旗的大腿，“看见没花姐，侠骨柔肠的大腿，你是不知道他能跑多快。” “那遇见麦克呢？你们两个还跑得过子弹？”青花说出了最后的疑虑。 “装死，像上次一样。”吴比把赵灵旗收入小梁朝，又瞬间放了出来，打消了青花最后的疑虑。 “……好吧，你俩慢点，量力而为。”青花终于点头，说出了吴比妈妈一样的话。 吴比一时间心生感触，却道无法儿女情长，静等赵灵旗教好小鱼。 “你死了没事，可不要伤到我的旗儿。”秋甫知道拦不住赵灵旗，郑重嘱咐吴比。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吴比摆摆手，“这次如果成功了，我也算立功了吧？等这边事了，我找你要点宝贝什么的，不过分吧？” 吴比打得是那个六爪奇石的主意，正好趁机先让秋甫有点心理准备。 “只要拿到这遗迹里的宝物，想要什么随你提……不过，我好像知道你想要什么。”秋甫在应下的同时微微侧头，似乎看破了吴比心中所想。 吴比与秋甫心照不宣，不到片刻，赵灵旗那边也理好了行装，负刀站到吴比身侧。 “真好，我们两个终于又并肩作战了，让我想起一句话。”吴比好久没和赵灵旗站得这般近，突然发现他好像个子长高了些。 “什么？”赵灵旗稍微站远点，怀疑吴比没好话。 “啧啧，上阵父子兵。”吴比哈哈一笑，赶在赵灵旗挥刀之前跑步下山。 第203章 溜了溜了 “先讲好，看见谢尔盖想都不要想，拉着我就跑。”吴比与赵灵旗走在雪山小路，竖起了一根手指。 “听见枪响，我马上收你回小梁朝，看见大莫他们应该说啥，你还记得不？”吴比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记得。”想到此行一去有可能见到滨羽琉，赵灵旗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感觉像是在磨刀。 “暂时雪山里面就这两个b级敌人，青花说滨羽琉境界受损，遇见他的话是打是逃，我们视情况而定。”吴比嘱咐赵灵旗。 “明白。”赵灵旗当然知道轻重缓急，也始终记得夺宝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 “地图都记好了？雪洞的位置？”吴比放心地把记地图的任务交给了赵灵旗，毕竟赵灵旗是学霸，记这么一张地图可比吴比轻松多了，吴比也不想和他比这个。 “别废话，跟我走。”赵灵旗略微提速，还时不时用天目术回看，探查兽魂派是否如同二人所想的那般追上。 “还跟着吗？” “跟着，近了，就在前面。”赵灵旗人狠话不多。 “一会我点火，你掠阵，等这边兽魂派的打起来，我们再去找找白堡的人在哪里，想办法让大家聚一聚。”吴比已经看到了面前山腰处的雪洞，按照标记，一群约有百人的雪怪就藏身于此。 二人刚刚立定，来不及仔细观察，就见雪地中一只雪怪翻身而起，直接向二人扑来！ 这只雪怪与五天前的略有不同——除了个头更大以外，脸上的獠牙更是长到了眼角，看起来比此前遇到过的凶狠不少。 吴比与赵灵旗左右分开，雪怪的攻击落空，打起一地雪花，其力量竟然也有所增加，现在一击竟然有d级高阶的破坏力！ “变强了？”吴比皱皱眉头，“没错吧？” “没错，不知道是单体还是群体。”赵灵旗一刀卸下雪怪的一条胳膊，从刀尖传来的触感证实了吴比的猜想。 “难道这山里的怪物会随时间变强？”吴比皱皱眉头，喜忧参半——喜得当然是雪怪越强的话，肯定能给兽魂派以及一众追兵造成更大的麻烦，忧得则是如果雪怪这么没完没了的变强下去，等一山都是c级b级的怪物之后，这遗迹还怎么探了？ “可能五天一次。”赵灵旗一路杀了无数雪怪，对雪怪的抗性和力量有着深刻记忆，“雪崩之前他们没什么变化，大多都是d级初阶中阶。” “那也有点麻烦，后面几天我们可能一次都不能退了。”吴比望着遥遥在上的山顶，说的是雪崩——雪崩五天一次，每一次雪怪都会得到加强，也就是说每次退回山脚再上来的话，面对的困难都会成倍增加。 相信秋甫他们脚步不停走上去的话，用不了多久也会发现雪怪的变化，剩下的就是硬着头皮向上冲了。 “没想到全知者真的有点门道。”吴比想起第一次雪崩时全知者所言，心中五味杂陈——这神棍知道得还真不少。 “来了。”赵灵旗又一刀卸掉雪怪的头颅，将它的尸身踢落山沟，回望身后道。 吴比热血开始涌动——不知为何，和青花、秋甫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无法恣意妄为，更要处处从任务考虑，难免束手束脚。 如今终于重获自由，吴比又干劲十足：“那旗哥去拉点怪，我会把他们引进山沟包围圈，可记得快点回来接我嗷。” 赵灵旗点点头，返身向雪洞奔去；吴比拧拧脖子，跑到山沟最底下双手插兜，抖着腿等伊戈尔。 犬吠声渐进，赵灵旗刚刚钻入雪洞，兽魂派众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山沟边缘。 “只有你一个？！”伊戈尔看到吴比，远远大喊，“宝物呢！？” “宝物就在这儿。”吴比挥手放出大莫和伊戈尔的巨狼，倏地收回，表情贱兮兮，“快下来拿啊！” “你他妈怎么追的！”伊戈尔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鞭子，怒抽上谢尔盖的脸，“我要的是宝贝，你追到这里来干嘛！” “啪”地一声，谢尔盖脸上现出一层红印，胡子也被刮掉了不少。但谢尔盖不以为意，脸上还是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比腰间的人头匣。 “也好，让他看看我给他们准备的惊喜。”伊戈尔嘿嘿一笑，返身又抽了某人一鞭，“你！站过来！” 伊戈尔话音一落，大法神悠悠站了出来，吴比着实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绿人还有能力将心脏已经被拿出来的大法神复活。 看大法神穿戴整齐的样子，吴比很好奇他的心口是不是还有刚刚青花开出来的血洞。 “杀了！”伊戈尔一声令下，身边的派众也便开始向山沟中走来，只是速度似乎慢了一线，都是等谢尔盖动身了，他们方才有所行动。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一群行尸走肉般的兽魂派众召唤出各式兽魂，呼啦啦带起层层积雪向山沟中跑来，其中当然是谢尔盖和大法神最快，眨眼的工夫已经跑了一半的路。 吴比自然不会把异族精骑们浪费在这里，见兽魂派冲下，也急忙返身，想着雪怪所在的雪洞跑去，方便一会被赵灵旗拎走。 兽魂派声势浩大，盖住了雪洞那侧传来的震动，伊戈尔还没有走下兽皮，被手下们拖着向山沟处赶来，嘴里哇哇叫着：“萨神赐福！将所有敌人撕成碎片！” 谢尔盖和大法神已经冲得近了，吴比已经看得到他们脸上痴呆一样的笑容……就在此时，赵灵旗倏然从雪洞冲出，见到了眼前的敌人毫不恋战，拎起吴比的领口便走。 “来了吗？”吴比下意识一问，但不用赵灵旗回答，就见雪洞中冲出几十头雪怪，坚硬的雪球已经大片大片砸了过来。 赵灵旗手中刀舞得密不透风，砍破一颗又一颗雪球，斜斜向山沟外侧冲去。 谢尔盖本来笑盈盈地追着，看到雪怪出洞时也脚步不停，若无其事地抓了上去——一抓之下，他也发现了雪怪战力有所提升，与暴雪法阵中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雪怪们扔出的雪球也砸上了兽魂派众的脸上、躯体上，打得不少人脑浆迸裂，筋骨错位；但被青草附身的他们毫无痛觉，还是全速前进，很快与下山的雪怪战成了一团。 伊戈尔高举兽魂牢：“悍不畏死的勇士们，萨神祝福你们！” “他不会以为手下的变化，都是兽魂牢的功能吧？”吴比见战场飞速远离自己，皱眉对赵灵旗说。 “他的梦可能做不了多久了。”赵灵旗的声音自吴比背后传来，“绿草侵入他的意识只是早晚的事，现在他还清醒的唯一原因，应该就是谢尔盖还不能控制兽魂牢。” 吴比的视野里，兽魂牢放出的兽魂正与雪怪们纠缠在一起，战力着实惊人。 “那再给他拉点怪来吧……”吴比与赵灵旗急忙收刀远遁，溜了溜了。 第204章 雪怪的海洋 吴比和赵灵旗绕过山沟，此时正在一块蓝冰前。欣赏着兽魂派与雪怪的大战。 “有点险，幸好绿草占据不了雪怪。”吴比指着谢尔盖道。 画面里，谢尔盖正揪着一只雪怪不放，任那家伙返身撕咬和拍打着他的身体，而他本人却只顾着用手中的青草向雪怪的胸口刺去。 “下次还要想得周详一点。”赵灵旗吸取教训，“这么看来的话，遗迹中的生物应该都是灵气所化，无法被绿草入侵，不然这一仗没准还帮了兽魂派一个忙呢。” “能入侵活体已经很厉害了，你看大法神，跟之前也差不太多。”吴比努努嘴，“不过他好像不能进入法神状态了。” “只是时间问题吧……”赵灵旗想起大法神脑后的青斑，“要不要现在杀了伊戈尔？不然等绿草掌握了兽魂牢的使用方法，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别当自己是神了，走着瞧。”吴比拍了拍腰间的人头匣，“等我炼化了这绿草，它有几斤几两咱们就知道了，不需要节外生枝。” “可是它们好像只想要你。”赵灵旗指了指战圈边缘的几处，那里正是吴比二人脱离战场的方向，此时也聚集了大量的兽魂派众，想要从突破雪怪的封锁。 “想不到它们蛮喜欢救同类的……”吴比提起人头匣摇了摇，“那就好办，实在拦不住它们了，咱把匣子扔了便是。” 即便人头匣是太骨的魂武，吴比也不打算就这样带着这烫手山芋乱晃——如果这山头的雪怪都被兽魂派杀光了，而他们还留有追击之力的话，吴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弃匣而走。 不过如果人头匣能在那之前炼化了绿草的话，估计谢尔盖他们也就没了目标，到时候自己和赵灵旗还是可以悠然归队。 “你再去拉点怪，我在这里等你。”吴比指着蓝冰说，“他们还没打够呢。” 赵灵旗噗嗤一笑，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雪山地图，闪身向下一处雪洞奔去。 吴比见赵灵旗走远，想起无处不在的蓝冰和目光，也急忙在自己这块蓝冰前堆了个雪堆，而后钻了进去，悠然欣赏起山沟中的战斗。 原本一开始，从人数上来说，兽魂派众与雪怪没有太大差距，但兽魂派还是在谢尔盖和大法神的带领下，凭借徒手一只只撕裂异族，慢慢建立了优势。 显然只有d级高阶的雪怪们无法对谢尔盖造成什么伤害，更不用提远在队伍后方的伊戈尔了——伊戈尔在阵后龇牙咧嘴，似是也不焦急追逐吴比，反而更加享受这种强大力量为他所用的感觉。 偶尔飞起一颗雪球擦着伊戈尔的头顶飞过，惊起他的一身冷汗。伊戈尔狂叫着，终于大怒献祭掉几个派众，召唤兽魂牢中的异兽夹击雪怪，造成了雪怪的快速减员。 当然兽魂派没有秋纵的剑气，杀怪速度明显慢上了许多，好不容易清理到只有三四十只雪怪存在的时候，兽魂派一方也死去了二十几人，都被雪怪扯成了残肢，流了一地的绿色汁水。 伊戈尔气极，对谢尔盖喊了什么，再指了指地上的残肢，像是要让谢尔盖把他们复活一样。然而谢尔盖也没有办法接续这种程度的断肢，只有笑呵呵地吃鞭子。 然后吴比终于等到赵灵旗又带着一众雪怪抵达战场，这次赵灵旗退得更加果断——刚刚去到山沟边缘，他便及时绕山退却，甚至都没有被兽魂派发现。 兽魂派本以为战斗即将结束，哪里想得到雪怪又添援兵。 而对于雪怪来讲，赵灵旗也好、兽魂派也罢，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于是它们毫不挑剔地狂叫着冲下，再度与兽魂派战成一团。 而明显赵灵旗拉怪的手法也更加熟练，这次没等到兽魂派杀怪过半，他便规划好了路线又拉来两股雪怪，彻底将兽魂派拖入了雪怪的海洋。 连番跑了几趟，赵灵旗也有点累，回到了吴比这处蓝冰回气。 “死一半了死一半了。”吴比指着战场，“我发现了，绿人也不是杀不得，只要斩了脖子就好办。” “唔……切断了心脏与大脑的联系……”赵灵旗缓缓调息，语气像个屠夫。 “再有两波的话，应该能把兽魂派的喽啰都干掉。”吴比计算了一下兽魂派的人数，发现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的话，这一战过后，估计伊戈尔的“手下”应该就只有谢尔盖与大法神两人了。 “没了，这片山头就这么几个洞。”赵灵旗也是个尽兴而为的人——这么几趟，竟然把附近山头的雪怪全部拉到了这儿。 “那咱们可能要换地方了。”吴比摇了摇人头匣，发现绿人似乎和异族也没什么不同，一旦找到了它们的行事逻辑之后，很轻易就能定出应对的策略。 “你确定要换地方？不再看看？”赵灵旗调匀气息，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比。 “看啥？”吴比不明所以。 “小圣女在那。”赵灵旗给吴比指了指山沟边缘的一棵树，“我刚才看到她了。” 吴比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收到了小圣女的消息，看来她已经明确地把伊戈尔和兽魂派列作了自己的仇敌了。 只是不知她埋伏在此处目的为何？杀伊戈尔？还是救大法神？ “要救她吗？她应该很快就要出手。”赵灵旗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 “不救。”吴比想也没想便答道，“她要报仇，就算死了也是她的心愿……” 吴比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圣女迅速冲下山沟……但她不去找伊戈尔，更不理大法神，反而向一具尸体冲去！ 吴比定睛一看，那个尸体正是之前玩耍神牌的兽魂派喽啰！ “很聪明嘛。”吴比叹道，“知道现在不具备报仇的实力，就趁乱摸一把……没准还真能成。” 兽魂派正与雪怪打得不可开交，小圣女出现的时候，只有大法神的身形微微动了一下，似乎也很想要那块神牌。 怎奈小圣女动作迅速，拿了神牌停也不停，返身便走；而大法神被十几个雪怪包围，根本没有闲暇阻拦小圣女。 直到小圣女跑到了山沟边缘，伊戈尔才惊叫着看见了这个偷鸡摸狗之辈，正要献祭为数不多的手下召唤强力兽魂，却发现已经无法追上她了。 吴比和赵灵旗暗中叫好，期待兽魂派再多一位劲敌，而后……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枪响。 画面中，小圣女后脑勺中枪，腾身飞起，直向崖下坠去；吴比听到枪声起处就在山上，瞬间将赵灵旗收入小梁朝，返身便朝相反方向逃窜。 临走前，吴比回头一瞥那块蓝冰——画面中，缓缓出现了一个玻璃房，身旁除了站着那群c级的佣兵，还有一人的身影也是非常熟悉…… 全知者！ 第206章 魔植物 吴比的算盘却没有打响——套索与兽魂派合流后，大概用了半天时间，才清理光山沟处的雪怪。 死伤多少吴比并不知道，却知道绿人不追自己了——人头匣的草屑已经被炼化完毕，它与同类的联系也终于被切断…… 换句话说，绿人们现在压根找不到吴比与赵灵旗。 “我去看看。”赵灵旗撂下一句话，跑去了另外一个山头。 不过片刻，赵灵旗又跑了回来：“那两处蓝冰里没什么人，我们还等着？” “等，要等。”吴比稳坐钓鱼台——二人所在之处有三座蓝冰，距离相对较近。 在一片未知的雪山中，这里的“咨询”也就比较发达，从蓝冰中看到别人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无论吴比想做什么，总要先发现敌人才可以，不然也只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而已；更何况，眼下吴比有着更重要的事。 草屑炼化完毕后，人头匣中一片平静，吴比却知道青花所说的“能够得到很多信息”的时候到了——只要自己将意念投入人头匣，就能得知绿草的来历，也自然知道了蓝星的猩红，是不是自绿草而起。 “草，炼好了。”吴比郑重地对赵灵旗说，“给我护法，我要研究一下宇宙的奥秘。” “你研究。”赵灵旗自从学了太公钓之后一点也不急，听吴比这么一说，马上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倚刀而立，将感知放到最大。 吴比也将意念扎入人头匣，而后便见到了两世未见的景象。 宇宙浩瀚无垠。 一颗孤单单的星球，靠着一个巨大大的太阳。 太阳灼热不堪，已经将那孤单星球的一面烤成焦土。 焦土之上，皱巴巴的藤蔓紧紧包裹着自己，艰难地从地缝中向星球的另一端爬行着。 爬过了太阳的炙烤面，来到星球另一侧的阴影中，焦黑的藤蔓重新缠绕、组合、成型，化为二手二足的人形怪物。 怪物遇见了另外一只怪物，他们额上的两条嫩绿色青草上下摆动，像是互相说了什么，而后紧紧缠绕合为一体，再缓步向黑暗的中心移动。 怪物越聚越多，有的合二为一，有的踽踽独行，寒冷的空气减慢了它们的行动速度，但无论快慢，它们都向着同样的方向移动。 视线随着第一只人形怪物来到了黑暗中央，吴比便看到了一场怪物的集会。 在那处地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亿万只藤蔓怪物，它们围聚在一起，只留出中间的一小块空地。 距离空地最近的几百个怪物从脚下伸出藤蔓，轰然挖出一块山头大的巨石；而后怪物们分成数千股藤条，缠绕刺入了那块巨石。 终于几百个怪物钻入巨石，巨石便又重新矗立于地面。 这时下一波怪物蠕动到巨石前方，包裹着它，如同一只倏然长在大地上的手，将巨石抬到高耸入云，而又重新拉扯到紧贴于地表。 一切都在诡异无声中发生——巨石被藤蔓们瞬间弹出，送入无垠宇宙。 吴比的视角被那块弹射而出的巨石锁定，跟着它，穿越瑰丽难言、光怪陆离的虫洞，只能看到巨石上弹出无数藤蔓，每个藤蔓的尖端都隐隐藏着一颗嫩绿小草，像是在探知着什么。 终于藤蔓们达成了共识，找到了一个似乎满意的星系——只见巨石背面陡然崩开，一半藤蔓湮灭于无声，将巨石送入了那个美丽的星系。 不知过了多久，穿越重重黑暗，经过极寒火烤，那巨石砸向一个蓝色的瑰丽星球。 巨石被大气切割成若干块，藤蔓们各自隐藏在土块之下，跌入了地表，跌入了海洋，跌入了蓝星北面的这片极寒。 到达地面之后，藤蔓断裂，千万颗嫩草在地上打颤，似雀跃、似舞蹈，全部指向遥远光年之外的那颗孤单单的星球，像是在向它的同类们挥手。 然后绿草各自为营，有的爬进了虫子的脑袋里，有的爬到了野猪的后颈中，有的从气门钻入人类的腹股，化作一片青斑…… 它们用尽最后的力量，向遥远的母星发出召唤，那股荒寂的气息投入宙宇，更刺激着它们脚下的这颗蓝星。 蓝星的灵气逐渐氤氲，像是一场高烧，也像是一次抖身。 但却抖不开这群顽强的虱子——绿草们感受到这场灵气，似乎有些慌乱，急忙如饥似渴地将之吸收、掩盖，宛如一群到处进攻的病毒。 灵潮大涨，绿草忙碌，都在等待绿草同类的到来，等那时，决一死战。 而眼下，一株绿草化为草屑，正在吴比的人头匣中。 吴比看完，如梦方醒，一身冷汗——蓝星的猩红之色，必是因这绿草无疑。 “是什么？”赵灵旗见吴比一震，沉声问道。 “宇宙植物……”吴比咽了口口水，“或者叫魔植物更贴切？水火不侵，因为这群货比我们离太阳离得更近，地都烤焦了，它们还能爬呢……” “它们要干什么？” “召唤同伴，占领蓝星，延续自己的物种存在。” “还要多久？” “不知道。”吴比刚刚看到的景象，并没有标记时间，所以他也不知道绿草从那颗孤单单的星球走到这里，一共用了多久。 “但我知道的是，在它们到来之前，蓝星一定会给我们自保的灵宝。”吴比看了看阴云笼罩的雪山之顶，“这群植物很怕即将现世的灵宝，所以才要阻止我们抢夺……是成是败就看这一铺了。” “那它们有弱点吗？怎么消灭？”赵灵旗想到刚刚一颗绿草都让他们很难处理，无法想象当着东西成群结队以后应该如何才能杀死。 “杀不死，只因不够强，要是这魔植物真这么无敌，一开始他们还跑个屁。”吴比咧咧嘴，“记不记得当时赤城打它的时候，它跑得像个兔子一样快。” “嗯……所以还是怕热。”赵灵旗搜索起秋甫交给他的功法，决定日后多向秋甫请教请教火焰法术。 “魔植物……吗？这个名字……好像还不错？”就在吴比和赵灵旗的问答之间，一个声音蓦然自吴比脑海中响起。 “卧槽！？”吴比惊叫一声。 “怎么了？”赵灵旗左顾右盼，并未发现敌情。 “它说话了！”吴比举起人头匣，差点就要把它丢出去。 第207章 马鹿 “我以后……就叫魔植物了……主人。”匣中绿草吃吃说道。 “你叫我主人？”吴比开始了用意念与绿草的对话。 说着，吴比毫不客气驱动草屑，发现它们非常听话，想把它们摆成什么形状就是什么形状，就连s和b都可以。 “那你别叫魔植物了，那是统称，你就叫小绿吧。”吴比重新给绿草命名，不然怕叫混。 同时吴比心头还莫名涌起一股嘲弄——大梁朝的异族被自己收编，现在还剩二十几位，除了大莫和七骑士以外都是些老弱病残，刚刚被麦克打爆的尸体也都被大莫他们分了，一根手指甲都没给弱者留，不得不说异族的社会关系极为现实。 现在自己又收了一株魔植物，只是不知这货有什么功能？ “小绿，你能帮我什么？”吴比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呃……我能……让别人变绿……”小绿的语言还没有掌握熟练，说起来有点费劲，索性又重新用意念与吴比交流了，“帮你控制他们，活物都可以。” “这么强？谁都可以吗？”吴比眼睛一亮——这要是抓住滨羽琉或者麦克的话，给他绿一下，自己不就牛逼了？ “如果对方很抗拒的话，就要比力了。”小绿说，“我只有一己之力，还太弱小。” “那我看你刚才挺虎的嘛，还要占据青花呢？”吴比有点没搞清楚魔植物的能力范围。 “她是花，我们，很近。”小绿又有点词不达意，但吴比还是明白了它的意思——因为青花的异能，导致天性吸引魔植物。 “而且，我现在，变成了粉末，力量有所分散。”小绿的语气不喜不悲，“如果给我时间，和能量的话，增殖到足够多，也就能，占据更多人。” 吴比点点头，知道魔植物的增殖和占据才是它们驰骋宇宙的倚仗，说白了还是小绿只有一株，所以这两样能力都有点受限，仅凭他一个，无法大规模收拢傀儡。 “还有什么限制？”吴比要一口气问清楚。 “除了力的限制，就是智的限制，你们人类的智力，不高，但我，太弱，还不行。”小绿一番话说完，吴比也知道它还是很客观的，不禁好奇起宇宙中的高智生物会有多聪明。 “智力再低一些的，我可以。”小绿给的范围不是很清楚，但吴比也听明白了——就是能占据蠢货。 可都已经是蠢货了，还有什么占据的必要吗？ 想到这里，吴比突然眼睛一亮——要说蠢货的话，小梁朝里面的那群，不是刚刚好？正好自从收编了他们之后，就一直无法完全操控，导致用起来总有些别扭。 如今小绿分成了这么多，岂不是足够自己打造一队异族精骑了？ 吴比想着，说干就干：“那我正好有一群蠢货，你去占占看。” 说罢，吴比打开人头匣，召唤出小绿，在赵灵旗面前摆出了五个字：“我要牛逼了。” 赵灵旗一愣，就见吴比把小绿收进了小梁朝，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牛逼什么？”赵灵旗皱眉问道。 “你等着。”吴比没空理赵灵旗，全神贯注内视小梁朝。 小梁朝中，大莫正领着七骑士和十来个小弟，好奇地注视着面前的一蓬绿雾，周围的狼呀鹿呀也都好奇地靠近，不知道面前是何物。 吴比心念一动，小绿席卷大莫以及他胯下巨狼，结果却让吴比大跌眼镜…… 当然小绿控制大莫没什么问题，大概只挣扎了三下，大莫就俯首就擒，彻底成为了吴比的傀儡，吴比甚至还能感知到他的内心活动：“这东西，难吃！我要杀了它！” 话虽这么说，大莫却一动不能动，大脑里的每个细胞都已经被小绿占据了，三个头都无法调动，也完全不听从大莫的指挥，只服从于吴比。 让吴比大跌眼镜的，实际上是大莫胯下的巨狼——同样的一蓬绿雾，控制大莫完全没问题，却无法控制他胯下的巨狼！？ 大莫还没有他的坐骑聪明，这一点吴比没想到。 不过既然控制得了大莫，让大莫控制巨狼便好——吴比想罢，驱使着剩下的效率进驻其余异族的大脑，迅速掌握了整个异族队伍。 除此之外，吴比还额外占据了一匹马和一头鹿，留作自己的坐骑。 “好了！”吴比大功告成，拍拍手对赵灵旗说。 “什么好了？”赵灵旗有点着急，手里的刀又有些抖。 “给你介绍我的新小弟！”吴比一挥手，大莫挠头出现，中间那个莫西干发型都要被挠乱了。 “背我！”吴比再一挥手，大莫老老实实地把吴比放到了肩上。 “放我下来！”大莫乖乖听令。 “你现在完全掌控他们了？”赵灵旗当然知道吴比从前无法控制异族，只能拿来做人墙，或者是群战中给人添乱。 “当然，信不信我现在让他给你来一套广播体操？”吴比语气不无得意。 “不用了，动静怪大的。”赵灵旗脑补着三头六臂的大莫做伸展运动，有些想不清楚那几条手臂应该怎么运作。 “换个发型！”吴比一直觉得大莫的莫西干发型有点嚣张，早就想让他换掉。 哪知道这个命令得到了大莫的强力反抗：“我不要，谁让我换发型我就鲨了谁……” 吴比也没想到大莫对他的发型有着如此执念——看着他吃力地用意识抗拒着六只手抚上头顶的动作，吴比终究还是没有强求，随他去了。 收起大莫，吴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妖魔——要是等以后小绿增殖得多了，下次再想让谁当人杰，就直接控制住了不就完了？也不用费心刷好感度了吧？ 当然想归想，吴比觉得眼前的赵灵旗就不错，有担当、有锐气。 “走吧！听说你骑自行车很快？要不要比比骑马？”吴比一挥手，放出了刚刚占据的一马一路，“这是马鹿，你选哪个？” 赵灵旗眼睛一亮——有了坐骑，行走在雪山里面或许会省力很多？虽然不能说上雪山如履平地，但是走走雪路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要鹿。”赵灵旗沉吟片刻，选择了那头长角驯鹿。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人。”系统弹出提示，吴比提胯上马，瞬间把赵灵旗甩在身后。 赵灵旗摆弄了半天那鹿，却发现它一动不动，就知道又被吴比算计了，于是冷哼一声，徒步追击，三两个纵跃之后，就要与吴比重新并肩。 第208章 雪崩前夕 “你不用叫赵灵旗了，叫赵灵骑吧。”吴比被赵灵旗的速度吓得够呛，没想到这货全速跑起来比马都快，堪称千里神驹。 当然从体力上来看，赵灵旗还是比不得不知疲倦的兽魂——吴比策马跑了一会，见甩不开赵灵旗，也就不再加速，同时召来那只鹿，与赵灵旗同行慢慢走了。 麦克与全知者联手之后，吴比和赵灵旗自然不敢再去碰套索与兽魂派一伙，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各处蓝冰之间，寻找白堡、切玉和散修等人的踪迹，看看是否有哪里可以利用一下。 雪山的山腰也是越走越熟，吴比和赵灵旗就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巡视着，也互相参详着、记录了每块蓝冰对应的现实地点——只要机会一现，二人有自信能够快速赶到现场。 二人最先发现的是雪山中的散修队伍——当然是在蓝冰里。 散修们正在山腰西侧几里处扎营，人数比之第一次见到少了很多，不知是遇袭死亡还是分散了队伍。 如同吴比和赵灵旗一样，散修们也发现了蓝冰中的玄机，此时正有几人站在一块蓝冰前观察其余队伍的动向。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看得极为认真，一边看着还一边掐指算着什么，连队友的呼唤都没有听见。 此时在仔细观察这一众散修，吴比发现他们其中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一应俱全，行走纵跃之时颇具武者风范，该当与自己和赵灵旗一样，也是从国内而来。 如果秋甫在的话，或许能够从他们的动作里确定他们的门派身份，只是眼下只有自己和赵灵旗两人，一个专心给别人添乱，一个专心自己练武，当然认不出这群散修来自哪门哪派。 “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了。”赵灵旗盯着蓝冰看了半天，缓缓说道。 吴比“嗯”了一声应道——现在雪山上的六家，除了散修身份不明以外，其他几家都是立场鲜明，在敌我未分前，当然不能额外树敌。 更何况吴比看到那个坐在蓝冰前掐指的身影，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 “要是能看清脸就好了。”吴比看到这群人的衣服穿得一个比一个厚实，别说是整个面孔，就连嘴巴都很少露出来。 随后的几天，吴比和赵灵旗继续在这山间游走着，也看到了套索与兽魂派“合并”后的队伍——麦克的玻璃房当然是最耀眼吸睛的那个，身旁的全知者也很鹤立鸡群。 至于兽魂派的伊戈尔还在，手中牢牢抱着他的兽魂牢；谢尔盖与大法神跟在身后，剩余的喽啰有不少减员，可见雪怪们还是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令人疑惑的是，这群队伍并未前进，而是停留在某处山头一动不动，不知在等着谁。 全知者高高举着手中的水晶球，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吴比和赵灵旗的窥探，全知者灵力一铺，套索与兽魂派的身影便逐渐模糊，似是被扣上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 等到这群敌人的人影消失，吴比与赵灵旗再定睛一看，发现画面中的这片山头从来没有见过，心中涌起莫名的担心——既然二人没有见过，那说明这片山头超出了金颜色地图所标记的范围，也不在吴比和赵灵旗探查的区间之内…… 难道他们已经赶到了己方队伍前面？ 吴比想想，旋又驱散这个念头——青花与秋甫一路向上，就算全知者他们再快，但被雪怪围殴了那么久，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后发先至。 “全知者能开视野，套索又有人可以控雪，他们的速度一定不会慢。”赵灵旗眉头一拧，与吴比的想法相异，“很可能已经赶到了前面……他们在等谁？不会在等师父吧？” “怕什么。”吴比摇头宽慰赵灵旗，“按照全知者的预言，要见到我们两个才会开打，只要我们不上去，秋甫他们肯定没事。” “我还是觉得不妥。”赵灵旗的担忧之心丝毫未减，“你不要被全知者的预言唬住了，该走的时候可不要瞻前顾后。” “我知道。”吴比点点头——算了算时间，距离下次雪崩还有一天半的时间，而一路上都没有看到白堡和滨羽琉的身影。 “至少要先搞到白堡一次，我们再上山，不然这几天性价比太低。”吴比沉声道，“你不要忘了，咱们的敌人可不是只有套索和兽魂派，既然我们人在这里，总要完成使命再走。” “那你定个时间吧，在那之前要是还等不到白堡，我们就上去。”赵灵旗还是更担心师父一行人的安危，生怕他们被莫名狙杀——毕竟全知者加上麦克，二者相加实在恐怖。 “不用定时间了。”吴比指了指另一块蓝冰，“说曹操曹操到……” 赵灵旗顺着吴比的手指望去，那处蓝冰的画面里正是白堡的队伍。 “而且好像……非常适合我们浑水摸鱼。”吴比眯着眼看了看，突然乐了。 画面里，滨羽琉与荒木沙罗正在白堡队伍的末端大杀特杀，弗拉德米尔、伊万与瓦西里不是不想上前抵御滨羽琉二人，但明显身法与速度不在一个档次，始终无法围杀二人。 荒木沙罗脸上现出疯狂的神色，一刀又一刀地收割着白堡士兵的灵魂，刀光与灵气也越来越盛；滨羽琉则明显境界未复，只是在一旁不情不愿地帮荒木沙罗掠阵。 “她的修行，需要杀人。”赵灵旗指了指荒木沙罗，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滨羽琉。 “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比看到了赵灵旗眼中仇恨的光，“杀吗，滨羽琉？” 吴比知道赵灵旗跟自己来巡山，其中有一半原因是想杀滨羽琉。但是刚刚看到套索与兽魂派的样子，吴比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全力杀人的良机，尤其是在白堡的环伺下。 “看他的运气。”赵灵旗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转身奔向此前标记好的几个雪怪山洞，“我去拉怪了。” 吴比暗自点头，心道赵灵旗还是这么有正事儿，自己则按照记下的位置，赶往白堡与切玉的那处战场。 第209章 灵骑儿，我们走！ 吴比藏身林间，看着下方荒木沙罗收割性命，手中数珠丸恒次泛起红光，隐约觉得不妙。 伴随着荒木沙罗杀人数量的增加，数珠丸恒次上爆起的魂力与她本身的灵力发生了勾连，两相促进着，竟然有破境的征兆。 如果c级高阶的荒木沙罗在这里破境的话，切玉又多一位b级高手，这无疑会给己方增加极大的麻烦…… 吴比仔细观察荒木沙罗的刀法，发现她的杀人如同呼吸，慢不得也快不得，始终保持着数珠丸恒次的念珠上有血，在血液将被念珠吸收时，荒木沙罗总会再补掉一条性命，继续滋养数珠丸恒次。 吴比现在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掌握什么远程打击能力——不然如果能够打乱一下荒木沙罗的节奏的话，或许能干扰她破境也说不定。 滨羽琉就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似乎与白堡的战斗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给荒木沙罗掠阵也只是敷衍了事——如果荒木沙罗成功破境，滨羽琉的地位自然也会相应变低。 还未伤愈的滨羽琉，只能算作是伪b级，而且似乎他的分身也没有恢复，只是凭刀法与身法游走在战圈里，时不时架开瓦西里的铁拳而已。 铁拳的瓦西里与石皮的伊万都很笨重，根本抓不到身法灵动的滨羽琉和荒木沙罗；弗拉德米尔似乎灵活一些，所以他也是滨羽琉二人的重点提防对向。 同时吴比也更加肯定了弗拉德米尔的能力——每次有白堡的士兵倒地，弗拉德米尔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他们身边，或握手、或拍肩，每次接触过后，白堡的士兵都会垂头死去，弗拉德米尔的灵力也会强上一分，仿佛凝聚了所有同伴的力量。 就在战局渐渐摆脱僵持，弗拉德米尔即将攒够能力、数珠丸恒次上的魂力也提升到极限之时，赵灵旗终于拉怪杀到。 三股雪怪追着赵灵旗，噗噜噗噜地踏下山间，赵灵旗一开始还保持着慢速，等把雪怪们拉到白堡的视野中时，赵灵旗陡然加速变向，将身影投向林外。 滨羽琉在赵灵旗出现的一瞬间便急速退却，完全不给他追击的机会；倒是荒木沙罗看到成群的雪怪汹涌而至，眼中精光爆闪，仿佛看到了成片成片的经验值，紧握数珠丸恒次，持刀迎上。 弗莱德米尔见到这种规模的雪怪，急忙令白堡士兵们结阵应敌，在伊万和瓦西里的带领下龟缩到山边，尽量减少受打击面；自己则独身迎上雪怪，主动落入重围。 雪怪的加入战团，吓跑了滨羽琉，吸引了荒木沙罗与弗拉德米尔应敌，也算是给剩下的白堡士兵们提供了一点喘息之机。 战场外的吴比也终于看到了弗拉德米尔的正面战力，心叫这荒木沙罗果然是个战斗疯子，居然敢在如此强大的弗拉德米尔面前虎口拔牙…… 弗拉德米尔的肉身之力，比之谢尔盖不相上下，一拳一脚必有雪怪丧命，仿佛轻轻一触即有百人之力，瞬间将战场打得散乱不堪，一时间竟然没有多少雪怪能够冲到白堡的队伍附近。 可惜弗拉德米尔只能吸收力量，无法吸收速度，不然揪住荒木沙罗就是一拳，相信数珠丸恒次也就能够尝一尝主人的血味了。 “他很狡猾，追不到了。”赵灵旗埋身来到吴比身旁，语气略有不甘。 吴比知道赵灵旗说的“他”是滨羽琉，沉声道：“嗯，他很惜命，见势不妙就会立刻逃窜，已经被他逃了很多次了……” “不过没关系，总有些战斗，是逃不掉的。”吴比知道滨羽琉想当“英雄”，那就一定不会错过遗迹灵宝的争夺。 在那场避无可避的战斗中，溜得快显然作用不大。 “我们走吧，再看无益。”赵灵旗还是很想回到秋甫身边，“距离雪崩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在那之前一定要跟他们汇合。” “稍等一下。”吴比的目光还盯着大杀特杀的荒木沙罗，“你看，这娘们要破境了。” 赵灵旗来得匆匆，此刻才注意到荒木沙罗的一身灵气。 “b级？”赵灵旗紧握刀柄，也意识到如果让荒木沙罗成功晋级，最终的麻烦还是很可能落到己方身上。 “对，不过不用慌，我好像有个办法。”吴比聚精会神，寻找打断荒木沙罗杀戮节奏的时机。 荒木沙罗已经杀到满身浴血，刀气越来越盛，不要说被她直接砍中的雪怪，就是被刀风擦个边也会断手断肢，弗拉德米尔一时间也不敢接近。 眼见再有数刀就能晋级，荒木沙罗双目血红，发丝无风自摆，仰天长啸：“滨羽琉！你这个狗东西！我才是上人最爱的徒弟！” 吴比和赵灵旗都没有想到，荒木沙罗晋级最大的动力，竟然是要和滨羽琉比拼谁更受上人的恩宠…… 不过不管荒木沙罗与滨羽琉的关系如何，吴比当然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多一个b级的敌人——等了半天，等得就是荒木沙罗即将破境的这一刻。 吴比打开魂导光环，瞬间罩住远处的荒木沙罗——荒木沙罗还以为这股力量是晋升的前兆，于是欣然接受，同时口中倒数三二一，等着再杀三个雪怪，欣然晋级…… 而后就是数珠丸恒次节奏一乱，连斩十刀，竟然将雪地也劈出了一刀裂缝，连带着的还有眼前的雪怪，和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虽然声势惊人，但却只杀一命——荒木沙罗连斩劈过，浑身灵气一窒，刀法的节奏如同吴比所想的那般乱了一乱。 弗拉德米尔敏锐地察觉到荒木沙罗的片刻停顿，腾空而起，便向她双拳砸下！ “该死——”荒木沙罗错过了一条人命，数珠丸恒次的念珠转淡，也代表着她失去了这次破境的机会。 见弗莱德米尔腾空而至，荒木沙罗尖啸着解放数珠丸恒次，一刀爆斩弗拉德米尔！ 轰地一声，雪怪与二人都被气浪炸得飞起。弗拉德米尔没想到荒木沙罗还有爆发之力，此时重新陷入雪怪的包围，暂时没空向她递出第二招。 “你这白色的渣滓！！！”荒木沙罗怒喷一口鲜血，再也顾不上身前不远处的弗拉德米尔，而是径直向吴比与赵灵旗二人的方向杀来——破境失败后，荒木沙罗找到了那股力量来时的方位，也锁定了吴比的所在。 “溜了溜了……”吴比见大功告成，急忙提着自己的衣领塞到赵灵旗手中，“灵骑儿，我们走，找师父！” 赵灵旗松开刀柄，拎起吴比，傍雪而走。 第210章 小鱼小鱼 听着荒木沙罗的狂叫越来越远，吴比在舒心的同时，也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要来个回马枪？之前在民俗村，她和滨羽琉就埋伏过我一次。”吴比扭头对身旁的赵灵旗说。 赵灵旗一开始颇为意动，但思考了片刻便放弃了：“现在时机不好，滨羽琉在暗、白堡也可能在追，回头的话未必能捞到鱼。” “你最近好像蛮喜欢捞鱼的嘛……”吴比知道赵灵旗说得没错，“太公钓练的？” 赵灵旗白了吴比一眼，速度不减：“打断了荒木沙罗的破境，这一次收获不小，差不多要回去了吧？” “你咋那么要回去？在外面拉拉怪，下下绊子不好吗？”吴比没看懂赵灵旗的坚持。 “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应该回去。”赵灵旗望向雪山高处，“也许……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 “哟，现在开始跟着感觉走了？”吴比想起他的太公钓心法，心道莫非真的玄妙莫测，能够预感到某些危险？ “也不用这么急吧？”吴比算了算山上的局势——切玉破境受阻，白堡被雪怪围杀……如果有时间的话，吴比还想等一等散修上山，探探他们的底。 说着话，赵灵旗与吴比回到刚刚的蓝冰前，发现散修队伍已经踪迹杳然，而白堡还在与雪怪纠缠着。 失去了荒木沙罗作为攻击目标以后，雪怪把所有的愤怒留给了白堡——这才不过半小时，白堡士兵又死了三成，只剩下藏在山旁的二十几人负隅顽抗。 弗拉德米尔接收了同伴的力量，现在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人形的杀戮机器，雪怪也终于拿他毫无办法，近身便死；同时他的力量也足够为他提供远程打击的能力——举手投足之间山石翻飞，每一颗打过都会有雪怪被洞穿倒地，竭力想爬回雪洞疗伤。 “一定是吸收同伴之力了。”赵灵旗与吴比都见识到了弗拉德米尔的异能，一边看着白堡持续减员，一边看着弗拉德米尔的实力进一步提升。 “最后再看一眼散修，我们就上去。”吴比发现白堡这里再没什么好看，准备干完最后一铺就与青花和秋甫他们汇合。 哪知不等赵灵旗表态，空中突然传来“啵”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一个气泡悄悄地爆开。 吴比和赵灵旗瞬间警戒，盯向声音来处，发现在那声轻响之后，空中蓦然出现了一道五光十色的光幕，像是由一朵气泡炸成了瀑布，缓缓落下、铺陈。 光幕一开始色彩浑浊、互相交融，但很快泾渭分明地流动开来，为吴比与赵灵旗铺开了一张图景。 画面中，正是此前套索与兽魂派所在的山头——雪很静，风很轻，树丫却不摆动，于静寂之中，隐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觉。 光幕继续拉开，吴比和赵灵旗看到秋甫、青花一行人正徐徐登山，一步一步地靠近套索布下的死亡陷阱…… 山头现出了全知者的身影，他对着光幕外的吴比和赵灵旗抬抬手，似乎是在邀请他们也快点加入。 此时此刻，吴比和赵灵旗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套索和兽魂派是如何赶到秋甫他们前面的，只想快些向秋甫示警。 吴比仿佛已经“看见”山头一声枪响，灵气弹接二连三地落到自己人头顶，然后谢尔盖与绿人倾巢而出，围杀己方的景象。 赵灵旗要喊，旋又想起秋甫他们无法听到，立刻攥住吴比的肩膀：“摇铃！” 吴比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摇铃示警，但却在掏到一半的时候停下了。 “你干什么？！”赵灵旗一挑眉毛。 “他想要你摇铃。”吴比指了指全知者，指着他眼中流露的奸猾笑意。 “那怎么办？不摇铃的话，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位置。”赵灵旗心急如焚，想要尽快去救师父。 “我们先去分别那里，那里肯定最近，不要耽误时间。”吴比沉思片刻，抬头望着赵灵旗。 吴比话音一落，赵灵旗点点头拎起吴比，全速向那片山头奔去。 “骑着走。”吴比挣脱开赵灵旗的手掌，放出兽魂骑上去，“保存体力，一会恐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这回不怕见到他们了？”赵灵旗眉头紧锁，“全知者不是说，下次见到我们，我们都会死吗？” “没办法，这种招式他都用出来了，就是吃准我们一定会去。”吴比指了指身后的光幕。 此时二人只能尽量不去想秋甫他们眼下的遭遇，全速赶往他们的身边。 哪知刚翻过一处山丘，吴比与赵灵旗站到高处，赫然发现山上处处都是全知者的光幕——这家伙怕吴比与赵灵旗看不到，居然用出了如此的大手笔。 “昭告天下？不怕翻车吗？”赵灵旗紧握刀柄，被全知者的嚣张态度彻底激怒。 “眼下这座山里，他们才是最大的势力，才不会怕人多。”吴比强压下心头担忧，抽茧剥丝分析着，“而且他们占据了地利，又有全知者开视野，这次是打定了主意将我们一举歼灭，自信就算现在我们与白堡和那群散修联手，也攻不破他们的埋伏。” “哦，那硬着头皮杀。”赵灵旗语声沉静，自顾自地拿过了吴比身后的第二把刀，“这把你是为我准备的吧？我拿着了。” 吴比这刀自从上雪山就一直背着，没给赵灵旗怕是增加他的负担，这下到了搏命的关头，自然由他主刀。 内视一番小梁朝，大莫、七骑士与剩余的异族都整装待发，吴比知道这一战过后，可能没几个异族能活下来，后悔没有给他们多吃点肉。 快点、再快点…… 眼下二人只能全速赶路，两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遍布于空中的光幕，一颗心也跟着秋甫等人的步子一起七上八下。 秋甫开路，正走到山脊线处，突然脚步一顿，目视上方的山崖不知在想什么。 吴比和赵灵旗心里一喜——难道秋道长发现了敌人的埋伏？ “走啊……”吴比在心中默念。 秋甫的略一犹豫，直接招致套索与兽魂派果断出手——玻璃房模糊一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绿人们也一股脑地从雪地中爬出。 吴比似乎能够听到麦克的枪响、伊戈尔的桀笑声……秋甫竖剑在额，挡了一发；而身后的青花身影如同鬼魅，以手中花藤护住了孙家法以及金颜色。 紧接着君子兰起，企图遮蔽麦克的视线；秋甫则下意识地拿出百里铃，但略一思衬，又一剑将之削成两半。 “他干什么？”吴比一愣，不知秋甫此举何意。 “他怕全灭后……敌人用百里铃引我们上钩。”赵灵旗深吸口气，咬牙道。 “尼玛，那这回我们更找不到了啊！”吴比突然急了。 而后便见秋甫唤出怀中那条赵灵旗的小鱼，手腕一抖，将之赶回来路。 “师父想让我俩单独去寻宝。”赵灵旗再次一眼读懂了秋甫的举动。 吴比心头一热，正要说什么，却见那小鱼被麦克一枪击毙，于空中化作一缕青烟。 第211章 超越“剧本” “这死妈的全知者……”吴比咬牙切齿，一个劲地催促胯下魂马提速急奔。 “至少我们现在有方向了……”赵灵旗闭目感知片刻，似是感应到了小鱼的灵犀，为吴比指了个方向。 “看来这个‘向导’还不是那么容易就消亡……”吴比松了一口气，知道有了方向，也就少了一点点慌乱。 二人还是低估了全知者的能力——即便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全知者的展现他的“视野”，吴比还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帮助套索与兽魂派后来居上，并且布下了一个二人不得不去的死亡陷阱。 从实力对比上来看，谢尔盖是b级无疑，麦克虽然失去了近身作战的能力，但是在那群平均c级水准的佣兵保护下，秋甫他们很难对麦克进行斩首。 除此之外兽魂的数量也不少，至少比金颜色与孙家法多，更何况还有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大法神……如此看来，情况不仅可以说是不乐观，甚至是相当危急。 吴比和赵灵旗加速着，光幕中的画面却不停，像是在这座雪山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死亡直播，无论人在雪山的哪个角落，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隔着光幕，吴比也能感受到己方四人的悲壮——虽然遇袭，但无论是金颜色还是孙家法，都展现了悍不畏死的一面。 他们一边与兽魂纠缠着，一边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而麦克在全知者的帮助下，压根就没有理会青花放出的君子兰，每一发子弹，都能打到阵型的脆弱处，逼得青花不得不全神应对，一个晃神就可能救不到金颜色与孙家法的性命。 秋甫剑刺八方，整个人都仿佛在雪地中燃烧起来，一时间逼得绿人与兽魂派无法近身，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别看了，近了再看。”赵灵旗强行把目光放在前方，对光幕中的情况视而不见，“不如想想我们一会怎么杀。” “你进小梁朝，我们去冲麦克。”吴比早就想好了战术，“不然无论你从哪里杀进去，全知者都会看得一清二楚。” “只有先逼得麦克无法自由出手，秋道长和花姐才能破阵。”吴比越骑越快，胯下魂马已经气息散乱，但是在小绿的刺激下无法控制自己，依旧提速急奔。 “他们肯定料到了。”赵灵旗知道吴比无从选择——若想破阵，只能从麦克那里找突破口，不然即便加入战团也是徒然，反而会增加青花的保护压力。 “全知者看不清我，却能算准我，也真的烦哦……要是能给他个什么惊喜就好了。”吴比摸了摸怀中的花生米，发现依旧魂力未满，无法召唤石鱼出来当个临时强援。 “我去拉点怪。”赵灵旗脑筋一转，“从后面，带着雪怪一起杀进去。” “有理。”吴比翻出金颜色的地图，默默规划着行进的路线，“要是小苗在就好了，这种程度的算数，他一眼就能算出来。” “我来。”赵灵旗抢过地图，默默计算了片刻，“你走这条路。” 吴比看了看地图上赵灵旗所指的线路，再看看绵绵雪山，对方向有了个了解。 “我会拉住这几处的雪怪来找你汇合。”赵灵旗再点一点地图，“只要你方向没有大错，我大概能拉到三股一起……” “可是你走了，我怎么能收到小鱼的灵犀……”吴比话音未落，赵灵旗便一个天目术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抹之下，吴比看到了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型灵犀，由此处蜿蜒而上，引着自己向山峰的更高处行动。 “可以了，你快去快回，然后就再进小梁朝……”吴比还是决定让赵灵旗成为出奇的一手，“你现在血溅五步能跑多远？” 吴比先要估算一下赵灵旗的“射程”。 “百米，百米可斩。”赵灵旗语气阴沉，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吴比瞄了一眼光幕，默默盘算着一会的背袭路线。 “嗯，你去吧你去吧。”既然已经定计，吴比也就不打算耽误赵灵旗的时间，连声催促赵灵旗迅速上路拉怪。 赵灵旗也不多言——由于三处雪洞都需要翻山，吴比的鹿魂便也帮不上忙，所以赵灵旗也就没要，返身翻跃而走。 吴比望了望赵灵旗的背影，一边控制着行进的速度，一边思考自己还有什么牌是全知者不知道的。 小绿自然算一个，但是眼下让它占据个什么东西也无法盖过麦克，除非是像弗拉德米尔那样皮糙肉厚的家伙，不然对于冲阵毫无帮助。 想了半天，吴比发现自己黔驴技穷，只有硬上——这就像站上外山关墙头的那时，明知九死一生，却依旧要去，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清空思绪，吴比奔至山前，收起魂马，唤出大莫。遇山翻山，遇路奔马，吴比全速向战起处急行军。 …… 身后哗啦啦地跟着二百多只雪怪，吴比跑得狼狈不堪，也终于知道赵灵旗拉怪是有多辛苦——雪怪的攀爬与奔跑能力都属一流，如果骑马的话，在这雪山里肯定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撕裂…… 一路上已经不止一次，吴比已经能够感受到身后雪怪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也差点被雪球砸到过几次。现在吴比干脆就是骑在大莫背上，指挥大莫手臂坐盾，为自己遮挡雪怪扔过来的雪球。 经过了一路狂奔，大莫的攀爬能力也飞速提升——手脚并用，四条手臂宛如重锤，砸着山石与雪地前进，终于渐渐将身后的雪怪渐渐拉远，让吴比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赵灵旗已经被收入小梁朝中养精蓄锐，吴比看着面前若有若无的灵犀，知道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再看山中的光幕，吴比发现战局与此前差不太多，依旧是秋甫红光满面、以剑气御敌，青花用尽浑身解数，抵挡麦克无孔不入的灵气弹。 其间秋甫与青花不是没有想过撤退，但绿人的阵势已成，众人身陷重围；有了麦克的存在，秋甫更是不敢御剑起飞，成为他的活靶子。 令人稍有疑惑的是，麦克身边的护卫依旧没有加入战局，就连谢尔盖似乎也未尽全力，只在剑气外围反复试探着，看着不像是想全力杀敌，更像是在等人。 吴比知道全知者他们等的就是自己了，只不过自己和赵灵旗究竟是扑火的飞蛾，还是斩断罗网的利刃？ 吴比似有心事的望向山下，不知道刚刚趁赵灵旗拉怪时，自己灵光一现的举动，能不能真正超出全知者的“剧本”之外。 近了——翻过这座山头，就是战场。吴比对身后雪怪的嘶吼声充耳不闻，眼中只有山脊那边的敌人。 第212章 两肋插刀 “花姐，我有个策略。”孙家法早就把全身的护具穿得严严实实，但是声音却有些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想要放点血？”青花虽然挡灵气弹已经挡到了披头散发、双手血迹斑斑，但语声却依旧轻松，脸上的笑容也是优雅。 “是啊，不然一直让您上蹿下跳的，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孙家法说的是实话——自从上了雪山，除了打过几个雪怪以外，孙家法几乎是一点事没干，一直在划水。 “秋道长把百里铃切了，小鱼也被打散了，咱总归是等不到吴比和赵灵旗他俩来帮忙了，干嘛不垂死挣扎一下呢？”孙家法不知道山下光幕，用词也非常不当。 “呵呵。”青花不以为意，同时提醒金颜色与孙家法战得近些，方便救援。 “这不金哥会发光么，我这放点血，嘲讽一下，金哥再来个闪光弹，没准就跑了呢？”孙家法说出了他的计划，有些不太自信地看着青花，等待她的点评。 “砰！”青花再挡一颗灵气弹，小臂也多添了一处伤口。 “虽然老道挺努力的，但他们好像还是通知了吴比和旗儿呢……”青花若无其事地笑笑，“不然他们还等什么？直接冲下来就好了呀。” 青花这么一说，孙家法重新分析战局，发现好像的确如她所说——绿人们虽然张牙舞爪，但是并没有像第一次遇见时那样不顾性命，谢尔盖和大法神也始终在包围圈外游走，并未使出全力，就连一向多话的伊戈尔此时也默不作声，只因全知者对他说了什么。 “那就是说比哥他们正在赶来？那有戏，有戏。”孙家法还是非常相信吴比与赵灵旗的能力的。 “嗯。”青花没有说太多，“你的策略也不错，一会等他们两个来了，你与小金再用那招也不迟。” “呵，竟然被这老鬼算计了。”秋甫依旧红光满面，说话声音也大上许多，“果然灵元大潮一起，世间人才辈出，就连北方这湖边的一个派主也有了如此能力……” 青花知道秋甫说的是全知者，却没接话，只是面色担忧地望着秋甫持剑纵横的背影。 “呵呵，来了……”秋甫看到山头北面雪起，知道一定是爱徒与吴比赶到了，“这两个小家伙，还是这么爱搞事……” 向那处看，吴比骑着魂马出现在山脊之上，急速向着山头的那个亮晶晶的玻璃房冲下，身后则是几百个从山下一路攀爬到这里的雪怪。 雪怪们看到此处居然有如此多的新鲜血肉，瞬间情绪亢奋，有些甚至跑得失去了平衡，从雪地向下滚来，宛如一场自由流动的雪崩。 吴比下山之时，当然如愿以偿地收到了麦克灵气弹的“招待”，而他也早就做好准备，再次反复于身周以及前方祭出异族，任由异族的黑血纷纷喷溅在自己的脸上。 距离也早就算好——除去大莫，剩下的十几位异族刚好够吴比从山上跑到距离玻璃房百米。在那之后，如果秋甫与青花那边没有知机配合的话，吴比就只好放出赵灵旗，并且动用大莫为二人挡枪了。 吴比奔袭至半途，枪声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雪地之下瞬间涌出一群绿人，竟然是早就安排在此处的伏兵！ 吴比的惊讶转瞬即逝——就算现在眼前挡着自己的是大罗金仙，那也要不管不顾地从他头顶踏过去！ 何况全知者他们早就布下陷阱等着自己，不有点伏兵才说不过去吧？ 只是这伏兵的身份有些特殊——这群绿人都是之前吴比与赵灵旗在山沟拉怪时，战死的那群兽魂派众。 此时他们的手脚重新被嫩绿色的绿草连起，宛如一个个被草率缝合的布娃娃，行动极不规律地挡在吴比和身后雪怪的行进路线上，诡笑着，挽手搭起了一道人墙。 “哦我的天啊，这一幕很诡异，也很令人兴奋。”玻璃房中，麦克嘴角带笑——在他已经没有面孔的脸上，肌肉与牙床都暴露在外，一直持续不断地冒着热气。 “你可以用出那招了……”全知者的声音平稳，“就是连射六枪的那招……两发留给冲下来的这个异界来客……” “你确定？你不是说这群惨绿色的东西，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吗？为什么不等他们再杀杀？”麦克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但没有面皮的他只能显露出丑恶与恐怖。 “它们的话……需要你用那个箱子才杀得掉，不需要在这里浪费灵气……”全知者低着眉，看了看玻璃房中麦克身旁的那个小箱子。 “哟，你真的什么都知道。”麦克的语气听不出他是在赞赏还是讽刺，“可你不是说这些惨绿色的东西能够侵占活体吗，万一等得久了，被它们侵占了我们怎么办？” “我的圣物，能骗过这群邪草……现在它们以为我们是同类……”全知者握了握手中的水晶球，“快点吧，再晚也许会错过。” 吴比已经放出了大莫，但全知者却没看到本应出现在这里的“七骑士”，心中略有怀疑——这跟自己之前看到的剧本好像不太一样？ 但是只是七个异族，并不能为战局带来根本性的变化，全知者索性也便不再去想。 此时吴比已经在大莫的帮助下突破了绿人的封锁，眼看就要冲到百米之内；秋甫与青花几人也蠢蠢欲动，阵型逐渐转为进攻的三角形状——秋甫做箭头，孙家法在中间，金颜色与青花则一左一右。 “如您所愿。”麦克脸上的恐怖笑容瞬间敛去，眼如鹰隼。 麦克缓缓转身，灵气暴涨，眼中精芒依次从吴比扫向秋甫、青花、金颜色和孙家法…… “就现在！”青花一声高呼，孙家法如释重负，一把掀起包裹身躯的沉重护具，露出两排高高凸起的肋骨。 “我特么……两肋插刀！”孙家法用嘴咬住护具，双手高举，一手一把小刀，狠狠在自己的左右肋骨划了两下！ 鲜血喷洒而出，麦克的目光锁定孙家法后便再也无法移开！ 手指颤抖，灵气已经集聚到无处宣泄，麦克只好射出他的六发聚力灵气弹…… 青花早就做足了准备，一双肉掌由花藤覆盖，双手挡在了孙家法的头脸之前。 “砰——”六声枪响合而为一，青花手掌炸裂，但花藤依旧成簇再生，牢牢挡下了射向孙家法的六发子弹。 与此同时，吴比已近百步，一挥手，刀光起——赵灵旗雪中提刀，化作一条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急斩玻璃房…… 全知者却表情诡异地笑了，似乎眼前的一切，回到了他脑中的剧本的正轨。 第213章 解剑 杀得近了，吴比和赵灵旗才看到麦克所在的玻璃房四面布满了气孔，也终于知道他的灵气弹是如何打出来的了。 雪中的玻璃房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防护能力也必然是相当坚固，可能是专门建造出来，用以应对灰穹那样的横练功夫的。 这不赵灵旗虽然杀上，全知者也好，佣兵与麦克也好，都没有摆出防守态势，反而都无动于衷，笑吟吟地任赵灵旗一刀劈下。 吴比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事到临头骑虎难下，依然按照此前谋划的那般，由赵灵旗劈斩玻璃房中的麦克，自己则冲向全知者——在不知道全知者还有多少条命的情况下，只有吴比的魂导拳能够有效限制他的发挥。 与此同时，秋甫与青花那处也终于发难——秋甫抽剑递向金颜色，金颜色单脚踩在道剑之上，趁着孙家法的嘲讽效果还在，瞬间爆起万丈金光！ 紧接着秋甫抬剑，将金颜色弹射至空中；金颜色的光芒未散，于空中紧扣眉角，一道激光横扫面前绿人，斜斜挂向谢尔盖的脖颈…… 青花也没有浪费这短暂的空隙，把孙家法丢给老道，自己则飞身向山头的玻璃房冲来。 绿人们仿佛非常惧怕金颜色的激光，有那么一瞬间队形散乱，但显然快不过金颜色的眼神，接触的一刹青烟起，激光所过之处绿人灼烧成两截。 谢尔盖当然没有像其他绿人一样慌乱，依旧笑眯眯的，由人形化为人狼形态，举起巨大的手掌遮蔽了金颜色的激光…… 烧灼声起，谢尔盖的整个手掌瞬间变成焦黑，一阵浓烟滚滚后，轻松抵住了金颜色全力一击。 同样也是因为这阵金光震荡，吴比看到面前的全知者与麦克等人似乎模糊了一下，心中顿生不祥之感。 赵灵旗的刀，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斩上了麦克的玻璃房，但却没有如同吴比所想的那样发出爆响，而是仿佛斩入了一片海市蜃楼之中。 刀光轻飘飘地滑过麦克丑陋的眼角，没入雪中，荡起一片波纹，便再无所获。 “幻象？”吴比的拳落在全知者的脸上，也是一样的涟漪，而后那张脸缓缓回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继续响起的枪声，回答了吴比这一问——全知者与麦克的身影显现在另一处山头，而灵气弹则再度落到了众人的头顶。 赵灵旗反应神速，双刀齐施挡架击向吴比二人的子弹，震得刀尖摆荡，差点脱手飞出；随后赵灵旗提起吴比的脖颈，直奔山下的青花等人，先汇合再说。 而早在赵灵旗砍中幻象之时，青花就已经果断返身，刚好来得及挡住再次击向秋甫等人的灵气弹，小臂也已经皮肉炸裂，伤口深可见骨。 “你们逃不过命运，所以只能接受！”全知者的口条突然利索了起来，好像又换了一个人，“竟敢拒绝我们的好意，那迎接你们的只有死亡！” 新的全知者，似乎对吴比等人此前的举动非常不满，情绪也很激动：“你们没有资格对全知者不敬！即便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也不行！b级也不行！” “整个世界都在我们的观测之下！一切必须回到正轨！”全知者高举水晶球，向着吴比振臂大喊，“杀掉你这个变数，就是命运指引下的正义！” “你还等什么？召唤出你最后的七个怪物，然后受死吧！”全知者说的是吴比的异族七骑士，“不要再遮遮掩掩了，没有用的！即将迎接你们的，是我们为你们特别准备的地狱！” 全知者话音一落，谢尔盖与绿人们全体压上，直逼吴比六人所在的战阵；同时麦克的灵气弹也源源不断地打来，不放青花移动一步；伊戈尔召唤所有的兽魂，喧闹嘶吼着向山下急奔…… 就连一直护卫着麦克的那群佣兵们也纷纷出手，雪与冰齐发，迅速破坏着青花召唤出的君子兰，如同倾盆而下的雨，一秒都不放松地疯狂打来。 青花挡枪，吴比召唤出大莫等一众异族，与赵灵旗一起抵挡佣兵们的法术，金颜色萎靡地坐在地上，孙家法的伤口还在崩血…… 按照现在这个趋势走下去，一行人谁也走不出这死亡包围圈，最终要么是被麦克爆头，要么是成为绿人中的一员。 “还是被他算中了。”赵灵旗的语气不悲不喜，但还是藏着一些小小的不甘心，“如果不是全知者的幻象，我们其实有机会的……” “输了他们一手而已，不必自责。”秋甫轻声安慰爱徒，“旗儿，你们且挡一挡那群惨绿之物，容为师解剑……” 说着，秋甫端坐于地，对围杀而来的绿人不管不问，小心翼翼地将道剑立在空中，双手缓缓做出解开剑鞘的动作，如同在拆一件极为珍贵的艺术品。 而剑上明明无鞘，秋甫在解什么？ 伴随着解剑的动作，秋甫的一身灵气也逐渐开始熊熊燃烧，似是化作了雪山中间的一颗太阳。 这下不用别人解释，吴比也知道秋甫是准备以性命祭剑，带众人突围了。 “师父，不要！”赵灵旗已在战圈外围劈斩绿人，无法回身阻止。 “你给我放那。”青花的双手都已经被打烂，却还是使着两条花藤向秋甫这边抽来，意在截断秋甫与道剑的联系。 哪知秋甫早有准备，两道剑气切断花藤，手上解剑动作不改：“我活够了呀，老得骨头都要掉渣了，还捡了一个好徒弟，你说我开不开心？” “放你妈的屁！”青花已经破烂的袖子一甩，硬生生撞歪了道剑，“轮不到你们逞英雄，都他妈给我在后面站好，我来！” 青花披头散发，状若魔女，一身灵气于全身鼓荡开来，尽数钻入雪地之里。 “没用的！”全知者再度大喊，“雪崩来时我就说过，不要逃，逃走会有更重要的人死去……” “现在……你会死！”全知者指了指秋甫，再指指青花，“你也会死。” 然后全知者大袖一辉，罩住包围圈内所有的人：“成为了我的敌人，你们所有的人，都会死！即便这次从这里逃走，终究还会被我们追上！杀死！” “你，来，杀，杀，看！”青花的生命气机也开始流入雪地之下，眼看着就要以命相搏。 秋甫也不甘落后，扶正道剑，继续解剑…… “都别急着死，我还有一招。”吴比站回到秋甫与青花中间，望向山下。 第214章 玫瑰凋零，复又殷红 “什么招！？”赵灵旗用尽浑身解数游斩外圈的兽魂，同时也额外分出大量的精力，去压制行尸走肉一般的大法神，不让他靠近己方一步。 大莫则和剩余的异族则拼命阻拦谢尔盖，已经是遍体鳞伤，同时也是凶气狂放，断臂骨折也紧咬着对手不撒。 至于被赵灵旗带来的几百个雪怪，正大肆地啃咬着刚刚幻象全知者召唤出的大队绿人，局面胶着，打得不亦乐乎。 “这招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用，要等。”吴比一边抵挡着山上飞下来的法术，还时不时地向山下望着。 “那要等多久！”赵灵旗感知到秋甫的灵气还在燃烧，必须要吴比说清楚。 “总之一定要等。”吴比回身凝视秋甫，“秋道长，信我，等一下，死了可不好玩，我死过。” 秋甫知道吴比没撒谎，暂时停下了手上的解剑动作。 吴比点点头，猛叫青花：“花姐，再坚持一下，先憋死，不值当！” “那你说怎么办！有本事你来挡挡枪！”青花口中虽然如此说，但也暂停了将生机注入大地的举动，改为用灵气御敌。 地上崩出一条又一条粗壮的藤蔓，代替了青花的双手，为众人抵挡灵气弹，同时也会拨开靠得太近的绿人，更是对谢尔盖与大法神重点关注，严防死守。 “一分力。”吴比只知道必须要等，不然青花和秋甫就死定了，或者说所有人都死定了。 “我只要大家都留下一分力，用九分。”吴比竖起一根手指，“等一个变局。” 既然吴比也不知道变局是什么，青花与秋甫也便没了追问的必要。当然，吴比的话其实并未减少二人以死脱身的念头——在那根弦绷到最紧的时候，秋甫也好，青花也好，二人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为剩下的人求一个生机。 青花哼了一声，将灵元提升至肉身的极限，地面冒起的藤蔓瞬间变得更加粗壮，一朵朵巨大的玫瑰绽放在藤蔓之间，布下一层层死线。 这下赵灵旗压力大减，收刀回到秋甫身侧调息回气；而冲进死线的绿人则直接被切成肉条，嫩绿色的小草爬满了藤蔓，四处游走，似是在寻找突破口。 吴比当然不能放过这等好机会，人头匣一开，收下了数根嫩草。 其余的嫩草躲避及时，没有被人头匣收入，但同伴被收进去的一瞬间，嫩草和谢尔盖都颤抖着身躯，彻头彻脑地绿了一下，似是极为生气，更想要救回同伴。 怎奈青花的死线气机太强，绿人们尝试了片刻后便暂时放弃，退到了一边。 此时麦克的子弹也无法穿越层层叠叠的巨藤与玫瑰，炸在外围，如同扔入花丛之中的炮仗。 伊戈尔的兽魂悍不畏死，所以全部被死线切得粉碎，气得他疯狂大叫，想要献祭更多兽魂派众来召唤更强力的兽魂。 但不知怎么，这一次没有绿人愿意成为牺牲品，只留伊戈尔一人空叫着，声音渐渐弱掉。 见灵气弹无法突破藤蔓，全知者知道战斗到了决胜关头，转头朝着麦克大喊：“还等什么！用那招！那招！” 全知者手指如刀，牢牢指着玻璃房中的保险箱，麦克微微一笑：“没有必要。他们就像是一群被驱赶到悬崖边的野马，还以为能跳过悬崖……” 说着，麦克拧了拧脖子，肩颈处的血管和筋络起起伏伏，模样煞人。 “我还有这个。”麦克聚力一枪，一颗肉眼可见的灵气弹，自雪中划起一条雪路，扫开空气与雪花，直奔青花的巨藤叠起处激射而来！ 灵气弹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就连路上的绿人也被撕扯至粉碎，雪线兜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最终绕至巨藤的薄弱处，炸起惊天爆响。 藤中的吴比等人自然感受得到这股震动，虚弱的金颜色更是直接被震得倒地不起，孙家法则牢牢捂住伤口，生怕不小心拉到藤蔓圈中众人的仇恨。 “不行了，贫道等不了了。”秋甫的手再次搭上道剑，灵气剧烈震动，巨藤中的空气也迅速升温。 “不行，你给我等着！”青花一声叱叫，袖口摆动，巨藤缠得更紧，玫瑰也开得更加娇艳欲滴。 “三枪，再有三枪，他们就死，死在这里。”麦克呵呵笑说，同时比枪的手连挥三次，再度释放三条雪线，划向巨藤与玫瑰。 时至此时，全知者却突然皱眉不语起来——仿佛巨藤遮挡了他无所不知的视线，隐隐约约中，他察觉到未来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看不破，亦无法知晓。 全知者在犹豫，但雪线却实实在在地划向藤蔓，引发的三次爆炸炸散了巨藤的根系，那玫瑰也被震得散下了两片花瓣。 不消片刻，青花布下的死线就会消失，而众人身旁的绿人早就已经整装以待，谢尔盖与大法神更是回复到了最佳状态，只等藤蔓倒塌的一刻。 “那我死吧，你带孩子们走。”青花双手撑地，回头对秋甫轻声说。 伴随着她的语声，巨藤缓缓解开，阵法逐渐消散……倒是那朵正在凋零的玫瑰，在这一刹那突然重新开始焕发光芒，而它的给养，正是青花重新开始输送的生命气息。 青花眼中的决然，似乎就要成为留给吴比等人的最后印象。 赵灵旗深吸一口气，重新持刀而立，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全知者与麦克；金颜色以手撑地，强行站起；孙家法又把护具撩了起来，这次手里却只握了一把小刀…… 吴比还直直地望向山下，期待着他也毫无头绪的期待。 时间缓缓流过，巨藤的陨落也如同慢动作一般，一点点下坠；伴随着它的分解与消散，众人看到了外面绿人脸上诡异的笑，看到了麦克回气后再度射来的灵气弹，看到了佣兵们再度打出的光辉灿烂的法术。 秋甫紧握剑柄，随时准备御剑而起；玫瑰娇艳欲滴，如血一般殷红…… “来了……”吴比看到山下终于出现了七条身影，黑黑的，壮壮的，是异族，很可爱。 而后便听到全知者狂怒大喊：“这不可能——” 第215章 人齐了，不走 全知者口中的不可能，指的是那种一口烤鱼送到嘴边，咬下去却是空气的那种不可能；也是那种斩首之刀已经落下，身后却响起了枪声的那种不可能。 当然这些不可能都有解释，并且都有可能，以及正在发生。 全知者当然知道，也看到过——雪山上还有一伙散修，他们慢吞吞地走出暴雪法阵，死伤十几人。 全知者也知道他们来自东方，有着差不多进入遗迹的能力，有着一点点向此处走来的速度。 全知者还知道吴比一行人，一开始有五位，有一位很懂熊的家伙，在他们探索入口的时候做出了背叛的事，因而被驱逐。 这群来自东方的散修就是那只熊找来的，不弱，但也不强，总之没到b级。 当然全知者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吴比那七位异族骑士的去向，比如从吴比二人入瓮到现在此刻，雪山他处所发生的事。 这些事造就了他口中的“不可能”，也成为了抽走嘴边之鱼的那两根筷子、扣响脑后扳机的那只手…… 吴比在向战场赶来之时，跟自己打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赌，他赌的是那群散修，会成为全知者棋盘外的一股力量。 当时吴比想的是——哪怕这股力量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要他们能够赶来，就足够添乱了。 更何况自己见过几次他们的身影，虽说没看清楚面貌，但总归是东方人。 那么万一，万一这群散修会帮自己呢？ 吴比赌的，就是这种可能性。 很庆幸，吴比赌对了，还是赢得很大的那种——在小绿告诉吴比，七位骑士正在赶来的时候，吴比就觉得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因为如果是敌人的话，这七个骑士还不够他们撒牙缝的吧？ 既然能够放他们回来找自己，那就证明至少不是敌人。 在这种螳螂捕蝉的情况下，再来一只螳螂的话，就算要吃蝉，总归也要先与那第一只螳螂分胜负的吧？不然被第一只螳螂吃了怎么办？ 七名异族出现的时候，吴比快乐得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因为他在那伙散修之中，看到了李夕，看到了苗春知，甚至还有点高兴地看到了张暮云、冯小君、肖猛人和许莱…… 吴比也终于知道，一开始蓝冰中观察散修战斗时，那总会突然遮蔽视线的暴雪是从何而来的了——不是冯小君又是谁？她不就是异能学校的冰雪女神么？ 这条七骑士连通那群散修的通路，就是全知者算破脑子也算不到、看不破的事，是他高呼“不可能”的事，也是能够扭转乾坤的事。 “哈哈哈，老秋，让人打得抬不起头啦！”肖猛人身前站着一个比他还要壮硕的道士，看着秋甫的狼狈相哈哈大笑，正是肖猛人的师父，黑虎山仙师唐虎。 “呵，这老东西……”秋甫长吁一口气，停下解剑的手，扶住血行散乱的青花，“停下来喘口气，变数到了，我们也许可以脱身……” 青花身躯剧震，脸上重现血色，开始调整散乱的灵元，尽快回复到平常状态。 “嗨，再晚来一步就好了，也看看你们昆仑解剑的英姿。”唐虎啧啧咂嘴，两掌敲开山脚的绿人，与肖猛人一起向山上的玻璃房逆袭而去。 身后的张暮云他们也不慢——一路上他们一直关注着光幕中的战斗，对于战场的情况以及敌人的能力已经了如指掌，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善于攻坚、皮糙肉厚的黑虎山师徒，加上白云山、赤阳山的张暮云私教组成四人小队，冲上山头干扰套索与全知者；善于群战和范围伤害的张暮云和冯小军他们，则迅速前往秋甫等人所在的战圈支援，尽快帮助一行人脱离绿人的包围圈。 电光起，张暮云独自突前，带起的电光刺入绿人的身体和兽魂的脑瓜，带起阵阵爆响与焦臭味，如同一个下界的天神，张开一张电网，踏雪而来。 张暮云潇洒，冯小君也不遑多让——脚下飞雪起，托着李夕、苗春知、许莱以及一个不认识的管家模样的人疾行而至。 一路冰晶与冰刺齐舞，冯小君到了这雪山如龙入海，举手投足便是大块范围冰冻，寒气与灵气咄咄逼人，留下一路冰雕…… 吴比欣赏着他们奔袭而至的英姿，现在再看他们这队人马的阵容，倒是觉得颇为奇怪——肖猛人和他师父唐虎可以预料，毕竟肖猛人一开始就是因为给师父报信，方才被驱赶出队伍的。 张暮云也好说，毕竟作为张家集团的公子，世上规模最大的遗迹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应该就是张家的管事之类的？带着白云山和赤阳山的两位私教一起来，也想要分一杯羹？ 许莱呢？跟着冯小君来的？爱了？ 那李夕和小苗又是怎么回事？李夕不是被影壁点名要求留在s市的么？偷偷跑出来了？苗春知那么胆小，怎么也跟来了？那个一直坐在蓝冰前面观察他人的身影，肯定就是小苗，怪不得那么熟悉…… 但眼下不是细想的时候——肖猛人师徒虽然气势汹汹，但麦克的灵气弹也一样打得他们皮开肉绽，遑论守在麦克身边的c级佣兵团了。 套索一众配合得当，打得白云山和赤阳山的两位老师父无法迅速冲上，一时间胶着在山头背面。 而这一边张暮云与冯小君虽然冲得猛，但是绿人和兽魂胜在数量众多，之前拉来的雪怪也逐渐靠了过来，眼看这边就要变成一场混战。 “没用的！一群弱者！连b级的都没有，你们无法改变命运！”全知者癫狂大叫，说的却是实话——如果肖猛人师徒被麦克和佣兵打回山下之时，青花和秋甫还没有完全回气的话，形势的确不妙。 毕竟麦克依旧毫发未损，又占据了地利，哪怕现在开始突围，恐怕也会被他趁乱取走一些性命…… 全知者一句话喊完，张暮云与冯小君等人终于入阵。 “你们好弱。”张暮云指尖连点，电飞一个又一个绿人。 “夕夕，我送你过来了，要怎么办？”冯小君与李夕的关系好像好了很多，言语之间也很亲昵。 李夕在看到赵灵旗的一瞬间，呼吸瞬间剧烈，然而她并没说话，反而快步走到青花身边，一双手掌按在她的背上，迅速救治起她的伤势。 “小苗！你不要命啦！”孙家法大乐，啪啪拍打着苗春知的肩膀。 苗春知嗫嚅着不知在说什么，至于管家和许莱，压根就没人理。 “走不走？”张暮云看出情势危急，放出一张笼罩众人的电网，随时准备突围。 “人齐了，不走。”吴比眼中精芒一闪，“该杀人了。” 吴比与赵灵旗相视一眼，杀气做桥，灵犀相递。 第216章 雪中杀神 “绿人太多。”赵灵旗环视四周，眯眼说道。 “好办。”吴比笑笑，转而向秋甫，“秋道长，还有力气吗，求你个事儿呗？” 秋甫看看吴比，再看看赵灵旗，见二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抚须大笑：“哈哈两个小鬼，说吧，要怎么指使老道儿？” “那拜托秋道长，把这群行尸走肉拉得远一些。”吴比掏出人头匣，塞入秋甫的手中，“他们会追着这东西跑，您老御剑而飞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呵呵，没问题。”秋甫拿起人头匣，向着谢尔盖挥了挥，果然发现一众绿人都有了感应，如野草一般身躯随着人头匣左右摆动。 “还要做什么别的？”秋甫揣好人头匣，握上了道剑。 “足够了。”吴比沉声道，“您老快去快回，这边用不了多久。” “哦？”秋甫眼睛一亮，反而更想留下来，不过知道别人没有他这般高来高去的本事，也便没再说什么。 手捏剑诀，道剑起，秋甫御剑而走。 枪响，是麦克在枪击肖猛人师徒的间歇突施偷袭；秋甫理也不理，一身仙气地凌空虚渡，倒是赵灵旗似乎早有准备，飞身举刀挡下这一枪，那刀也终于不堪重负，就这样断掉了。 好在赵灵旗还有一把，重新落地，单刀在手。 谢尔盖看着秋甫高飞而去，返身再看看青花，眼中似有眷恋，但最后还是带着绿人们转身，追寻着同伴而去了。 绿人一动，不远处的雪怪也就随之而动，一边打杀着，一边被秋甫带着向远山行去。 伊戈尔本来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此时看到派众离开，连声大叫：“给我站住！停下！都不要走！” 哪知这一喊之下，就连原本帮他拉着兽皮的几个派众也离他而去，跟着同伴们去向远方，不消片刻，战场便被清空了大半。 “夕夕，奶一口家法。”吴比见青花脸色又有了些红润，方才叫李夕治疗孙家法，“一口就行，够他捅自己一下就行。” 李夕一向动作利落，反手一挥就是一记隔空治疗，孙家法顿时伤口痊愈，生龙活虎。 “夕夕你又有进步啊，牛逼啊！”孙家法拍拍两排肋条骨，思考一会从哪里下刀。 这边准备间，那边的肖猛人师徒已经被麦克的灵气弹打到了山腰，毫无疑问也是现了原形——一只野熊，一只黑虎各自驮着白云山和赤阳山的两位仙师，不要命地返身向吴比这处跑来。 “秋老儿跑了？！啊呃！”唐虎狂奔着又中一枪，叫得气急败坏，“昆仑人也忒得无耻！” 一边叫着，唐虎四人飞速归阵，其间约中了七八枪，回到藤蔓保护中时，已经是满身鲜血。 “你们怎地不跑？”唐虎其实并未怪罪秋甫，“老子和徒儿在那打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能让你们跑吗？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有情有义！” 唐虎肖猛人归阵，局势变成了吴比这一侧与山头的全知者和麦克隔空对峙，山间的风很静，像风暴来临前那么静。 “小苗，看明白了吗？”大战即将再开的一刻，吴比不问青花也不问赵灵旗，反而问起了苗春知。 “嗯，看了好多天了。”苗春知的声音发颤，正努力平静思绪。 “哈哈，让他算，看看他他妈算不算得到这个。”吴比狞笑一声，“来吧小苗，让他们尝尝凌云社的战斗……” 吴比话音一落，苗春知异能起，瞬间将凌云社五人的思维连结，时间再度变慢，整座雪山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棋盘上每个人、每片雪花的使命都一下子清晰明了。 孙家法掀起护具，单手握紧小刀；赵灵旗二指抹在额头，施展天目术为五人打开视野；李夕拉起青花，站到了孙家法身边；苗春知则自动躲到了孙家法的背后，将整个人隐藏。 “别看孙家法。”五人齐齐发声，一旁的张暮云等人急忙背对孙家法，半环状散开。 也是在这一刻，青花睁开了双眼，灵气内敛，虽然不知道吴比他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已经做好了应对任何战况的准备，战阵核心的玫瑰也鲜艳似血。 全知者已经忙碌了很久——在他脑海中，正有无数种未来交织着，局势瞬息万变，看不到会走向那个结局。 但就在众人背对孙家法，结成阵势的时刻，未来有那么一瞬间的固定，大量概率涌向一个结局，全知者也如坠冰窟…… “不可以！”全知者蓦然施法，一道模糊的灰光罩住了麦克的双瞳。 在全知者看破的未来里，是吴比等人以孙家法为核心，发动的全面反击；而就在全知者为麦克施法的同时，吴比等人的反击也终于发动！ 吴比和赵灵旗一左一右，速度完全同步，自山腰冲向山头；麦克的灵气聚集已久，见二人冲上，正要扣动扳机…… “两肋插刀！”就在这时，孙家法左右两刀划在肋骨，在那一瞬间，麦克只能看到人群中亮起的那两道血红之色。 “不行！”全知者加剧释放灵气，麦克瞳孔的灰光更盛，过滤掉一部分红色，也让麦克的准星重新游移到吴比和赵灵旗的头上…… “我特么……三刀六洞！”孙家法又一声爆喝，小刀直插躯干，三条血柱喷出，又重新将麦克的准星拉了回来。 终于麦克无法再忍，手指挤动，六发聚集了极限灵气的灵气弹化作六条雪龙，自六个方向席卷孙家法所在的阵地。 吴比和赵灵旗对六条雪龙视而不见，与它们擦身而过，眼中只有全知者与麦克，继续同步踏雪而上。 六条雪龙划着二人的脸冲过，劲风铺面，来到青花等人的面前…… 李夕瞬间灵元暴涨，青花的手臂也在她的治疗下重回人形，硬扛麦克避无可避的灵气弹。 轰然连响，青花的手臂被炸得血肉模糊，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愈合，六发子弹过后，李夕的灵气几乎消耗一空，小脸苍白，但青花却始终一步未退。 麦克灵气弹连发，但被孙家法牢牢拉住目光，子弹一股脑地射到青花面前，皆被格挡；而吴比和赵灵旗终于冲到近前，宛如两位雪中杀神。 第217章 杀局终了 吴比与赵灵旗登山山头的那一刻，麦克却无法用指尖的灵气进行攻击——他的视野成为了一个致命的负担，只能锁定在孙家法身上动弹不得。 而他身边的佣兵们则没有这种烦恼，雪与拳齐发，悍不畏死地迎向冲上山头的吴比与赵灵旗。 此时此刻，赵灵旗仿佛变成了一条游鱼，一步躲开率先迎来的佣兵最强者，再踏雪回飞…… 第一步，第一刀，赵灵旗斩断佣兵后颈。 吴比逼向全知者，全知者进退不能，又不敢放出冤魂攻击，竟然呆立于地——在他的脑海中，他看到了无数种未来，但没有一种选择可以让他躲开悲惨的命运。 伊戈尔在吴比二人上来的第一时间便返身退却，兽皮也弃之不要，身体一仰便抱着他的兽魂牢滚落山头，但是他不知道，自始至终吴比和赵灵旗都没有看他一眼。 两位佣兵看似配合默契，几乎是在同时举拳打向赵灵旗，但只是“几乎”。 赵灵旗矮身，倏然提速，从二人之间的缝隙穿过…… 第二步，第二刀，赵灵旗扫断两位佣兵的肩膀与大臂。 全知者权衡再三，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应敌，而是身形模糊，倏然淡去，仿佛消失在了空气中；然而吴比在这一瞬间掷大莫于地，只余三手二头的大莫面无表情，将吴比轻飘飘地推向了一处空地…… 那位能够控雪的佣兵筑起雪墙，但在雪墙只上升到一半之时，赵灵旗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第三步，第三刀，赵灵旗将这位控雪的佣兵头颅削成两半。 被大莫扔向空地的吴比似乎看到了某种幻觉，一双魂导拳聚集了全部魂力，直接击向了眼前的空气。 但就在吴比的拳即将挥空之时，全知者的身影蓦然出现，眼中惊骇欲绝，骨链中召唤出的上百条冤魂也无力阻挡吴比这一拳。 “砰！”吴比打中，全知者蜷缩于地扯开嗓子嘶嚎，山中光幕齐齐一震，化作涟漪消逝于风。 赵灵旗处的佣兵还余三人，这三人既非力量系的觉醒者，也并不能够控制风雪——他们是麦克专门置放在玻璃房旁边的“驮马”。 三人见势不妙，六只手掌按上玻璃房的三面，步伐如飞，竟然一步窜出数米！ 但是这一步，早就被苗春知计算在内，所以也并未超出吴比和赵灵旗的预料——苗春知自从登上雪山遇见蓝冰，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雪山之中每个人有何种能力，他也早就心里有底。 赵灵旗双腿微曲，于山头的雪地踩出两个小坑，飞身向三匹驮马与玻璃房扑去。 第四步，第四刀，赵灵旗横切而过，三位“驮马”的腿自膝盖而断，狠狠地将麦克的玻璃房摔在了地上。 麦克血脉贲张，如同一只被困在玻璃房中的无皮怪物，但是这次移动也让他逃离了孙家法的嘲讽，终于有机会攻击眼前的赵灵旗。 “没用的！你劈不开这玻璃房，最后还是会死！”麦克一边大叫，一边射出灵气弹，直击赵灵旗的脚踝。 有关麦克脱离孙家法嘲讽后的情况，苗春知在共享的思维空间里给出了三种可能——麦克会攻击赵灵旗的头部，或者脚部，或者是手部。 每种可能，都让未来生出了一点点变化——这种变化，仅仅指的是赵灵旗受伤部位的不同，然而最终的结局还是一样。 赵灵旗举刀纵跃，两处脚踝中枪，血光爆起，而他却不闻不问，直劈麦克所在的玻璃房。 第五步，第五刀，赵灵旗将玻璃房斩出一层蛛网，的确如同麦克所说，并未劈开玻璃房…… 麦克想说什么，也想做什么，但在这刹那之里，无论是他的嘴还是他的手，都没有赵灵旗的刀快。 第六刀到第十五刀，赵灵旗劈开玻璃房，劈上了麦克的头与身。 刀卷了刃，砍断了麦克的筋与肉，砸烂了麦克的头骨，敲出了麦克的脑髓，再硬生生将麦克的身体由脖颈开始向下，扯成了左右两堆。 崩开的鲜血挂在玻璃房的内壁，缓缓地向地面流淌；也有一些血液从出气口溅出，印得赵灵旗的脸上和身上附着了星星点点的红。 一场杀局终了，尘埃落定，全知者在地面打滚痛叫；麦克尸身成泥，比枪的手还在抽搐；侥幸活得一时的佣兵还在呻吟，但谁都知道他们的失血量，已经注定了他们的死亡。 不远处的山脚下，伊戈尔还在涉雪而行，能逃得一步是一步；远方的群山之中，绿人与雪怪的脚步声似乎还在远去。 “那家伙？”赵灵旗坐倒在地，封住了足部几处窍穴止住失血，却也没有力气再跑上一遭，去杀伊戈尔了。 “呃……有个好消息。”吴比眺望伊戈尔逃跑的背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全速接近。 “小圣女？”赵灵旗眯眼一看，索菲亚已经跑到了伊戈尔的面前，一拳锤在了他的脊柱，打得一地殷红。 紧接着小圣女握上伊戈尔的手脚，活活将伊戈尔撕成了两半。 伊戈尔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小圣女从他怀中悉悉索索地掏出兽魂牢，对着吴比与赵灵旗挥了挥。 吴比也对小圣女挥了挥手，隐约看得到她脑后凹进去了一块，应该便是此前麦克打上去的那一枪了。 小圣女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还是向着山头这处跑了过来。 “你还能走路吗？”吴比问赵灵旗，然后回头看看山下，发现李夕正在全力为青花和孙家法治疗。 孙家法好像在和同样脱力了的苗春知说着什么，哈哈大笑，精神头还不错。 “你好意思让我走路吗？”赵灵旗扔下那柄已经劈成了铁棍的刀，指了指自己还在冒血的双脚。 吴比噗嗤一笑，上前扶起赵灵旗，再提起全知者的脚，再嘱咐大莫拿出玻璃房中的保险箱，准备返回阵地。 没走几步，小圣女便追上了吴比和赵灵旗，挡在了二人身前。 “我要他。”小圣女指了指全知者。 吴比也是离近了之后才发现，小圣女的双眼有些外斜，应该是被子弹击中后脑的后遗症。 “不给。”吴比向身旁的大莫使了使眼色，也随时准备召唤花姐上来救援。 “那我不要他了。”小圣女立刻改口，眼睛向下看，“我要这个。” 吴比顺着小圣女的眼光望去，觉得可能还是她左眼所望的东西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全知者的水晶球。 第218章 小圣女集齐了 “这下被她集齐了，能召唤神龙么……”吴比送走小圣女，扶着赵灵旗继续向山下走去——刚刚小圣女话音刚落，便一手抢去了全知者怀里的水晶球，这下萨神教的三圣物都被她集齐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吴比并没有去追，说实话他也追不上——小圣女的速度又有精进，估计已经完全掌握了神牌的应用。 很难想象如果再被她降服了水晶球和兽魂牢，这个小家伙能有何种境界。 拖着全知者下去的一路，全知者面如死灰、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算着什么。 吴比早就有了收拾全知者的思路，暂时没再管他，驮着赵灵旗一路下山，终于走回了营地。 营地中，孙家法正说得口沫横飞，青花端坐雪地调息回气，李夕忙前忙后，治完了青花又急忙跑到孙家法身边，闭着眼睛为他止血。 “你当老子淬体白练的？”孙家法的情绪极其亢奋，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往肖猛人那边瞟着，“谁之前说我太弱来的？刚才又是谁被子弹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肖猛人和他师父唐虎已经回复人形，师徒二人互相疗伤；白云山与赤阳山的两位“仙师”也是如此，都没空搭理孙家法。 “哪里能划，哪里能捅，我现在门儿清好吗？”孙家法指指自己的伤口，“比自残，谁特么比得过我？” “现在谁还敢小看老子的异能？信不信我再给你们来个三刀六洞？”孙家法环视众人，尽情享受着胜利的荣耀。 “呃……”苗春知似乎一早就有话要说，弱弱地举起手。 “你又想拆我台？嗯？小苗？”孙家法眼睛一横，“你说。” “法哥，三刀六洞不是这么用的……那是一种刑罚……”苗春知实在是忍受不了孙家法的胡乱用词。 孙家法抬手要打，但一阵虚弱使他放弃了这种想法，转而望向吴比：“比哥，抱紧我，我有点冷……” 吴比没理孙家法，对张暮云一行人点了点头，再看一圈大家都无大碍，方才把赵灵旗放在了李夕的身边，排队疗伤。 赵灵旗既然来了，李夕当然要为他插队——李夕还闭着眼，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赵灵旗的味道，扔下孙家法便握上赵灵旗的肩膀。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柔光交融，耀眼的同时又令人酸痛。 “咳……”张暮云咳嗽了一声，李夕视而不见，赵灵旗却似突然想起什么，对李夕点点头，来了一出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灵旗抬头，望向秋甫消失的方向，再转头对全知者道：“你，让我看看师父那边怎么样了。” 全知者闭目不语，一副不再开口的样子。 吴比见大家都已无碍，先不打算问众人从何而来，而是准备把全知者弄得服服帖帖以后再道。 “你好像不服？还准备使坏？”吴比坐到全知者身边，戳了戳他老迈的脸。 全知者依旧闭口不言，不知在沉思何事。 “你可能真的是，嫌命多。”吴比哑然失笑，“但我也有办法，让你像鸟儿一样歌唱。” 说罢，吴比调动起还残存在全知者体内的魂力，痛得全知者倏然发出一声哀鸣——吴比刚刚打出了全部的魂力，除了在第一时间用疼痛瘫痪掉全知者的行动以外，还布下了几十股随时调用的魂力，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够让全知者痛苦失声。 叫了片刻，全知者复归平静，而吴比魂力再起，全知者惨叫连连。 “明白了吗？我能陪你耗一天，耗到我们找到灵宝的那一刻。”吴比轻飘飘地说，“有这种疼痛相伴的话，你应该也就没有空暇思考了吧？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吧？” 全知者再度从疼痛中醒来，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的同时，也终于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失去了圣物，也失去了视野。 “不要……”全知者喃喃说道，“我听你们的，不要，不要再来了……” 全知者一语说罢，系统蓦然弹出提示：“胜利点99999。” 望着冒出来的胜利点，吴比大大地愕然了一下——这是刚刚一战得到的胜利点吗？直到现在全知者才认输？ 可是刚刚山上只有全知者、套索加上佣兵，以及一众绿人，绿人当然是没有好胜心的，因为吴比很懂小绿了，那这么多胜利点是从哪里来的？ 怪只怪刚才战事太激烈，没来得及看到比试成立的那条消息，也就没看清到底是有多少人参加了这场生死战…… 想了片刻，吴比忽然想起全知者有无数条命，莫非和他比上一比，就能收获所有全知者的胜利点？ 吴比越想越觉得靠谱，动念翻起了系统的消息记录，终于找到了刚刚一战中“比试成立”的那条消息，上面赫然写着：“参与人数113人。” 刨除掉麦克以及他身边的七个佣兵，也就是说……全知者一共有105条命？ 这是个重要发现——这回有了全知者剩余性命的准确数量，吴比也就知道砍下多少个头，能让全知者彻底死去了。 “你们有105个人？”吴比嘴角一翘，笑眯眯地对全知者说。 见全知者瞳孔放大，惊骇欲绝，吴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那你可要小心点了……砍105个脑袋，我们这么多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吴比为全知者指了指雪地上的同伴。 “我说，我都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全知者见吴比磨刀霍霍的样子，表情瞬间乖巧且服帖，如同一只乖乖的小羊羔。 吴比笑笑，指着赵灵旗对全知者说：“回答我的伙伴，秋道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全知者闭目片刻，仿佛在很努力地看着什么，但很快无奈睁眼：“我的圣物不在手上，脑海也很乱，无法进行‘预见’……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吴比眯眼盯着全知者想了片刻，幽幽道：“你有五分钟。” “够了够了……”全知者深深埋下头去，不敢再多看吴比一眼。 吴比借机将刚刚得来的胜利点全部兑换成魂力，注入到那粒花生米之中……很快花生米重现光芒，魂力满溢。 吴比紧紧握着花生米，一脸嫌弃。 第219章 坏念头，鬼阴谋 在等待全知者蓄力“预见”的时间里，吴比和青花也终于问清楚了张暮云一行人，是如何从s市启程到这里的。 早在吴比他们还没有出国的时候，张家集团就已经得知了北方将有遗迹开启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确切地点。 而黑虎山、白云山、赤阳山同为修家，自然也是互通有无，在肖猛人向师父唐虎传达消息的时候，张家集团也便对遗迹所在的方位有了眉目。 当时张家便与几家修士一起组成了队伍，其中包括张家精锐、国内三山，以及张家从各个地方招募而来的散修，许莱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入的。 至于李夕和苗春知则比较有趣——在张家拉起了探索遗迹的大旗之后，消息却莫名其妙地从许莱处传到了李夕处，李夕单人前往张家对峙，强势要求张暮云带上她一起。 张暮云的心里一边酸酸的，一边又痒痒的——李夕当然是因赵灵旗而来，但是在探索遗迹的一路，是不是又为自己提供了机会？ 尤其行程住宿都是张家来安排，李夕孤身一人，又如何逃得过自己的五指山了？ 张暮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待到成行的一刻，才发现李夕和冯小君早就站在了统一战线，连带什么行李、买什么化妆品和纪念品都想好了。 张暮云虽然并不惧怕冯小君，可无奈张家的管家还在，无论是看在冯家的关系还是李家的关系，张暮云都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能暂时认命，并期待旅途中能有机会与李夕单独相处。 苗春知则是被李夕硬拉过来的，而且过了一开始的害怕劲之后，苗春知也有些想念起凌云社的队友来，更知道这次一行有张家公子安排、三山仙师陪同、影壁的b级高手青花助阵……思前想后，小苗也才跟着一起上了路。 张家、冯家与三山仙师早有约定，一路上虽然算不得是精诚合作，但也不至于各怀鬼胎。而且在他们出发之时，熊国已经开始了对边境的封禁，张家耗费了大价钱，才从西方的邻国悄悄入境。 进入遗迹之前，张家一行人当然也遭遇了白堡的突击检查与追截，但由于同一时间入境的散修势力很多，白堡应接不暇，此一行人又有好几个c级高阶的觉醒者，一路上虽然算不上是波澜不惊，但终究没造成大到伤筋动骨的减员。 到了暴雪法阵之中，冯小君如鱼得水，这下张暮云再没有什么高光的时刻，反而逼都被冯小君装了——她与李夕一人治疗，一人攻击，几乎都没怎么用得上肖猛人与三山仙师的“护法”，就走出了暴雪法阵。 期间冯小君有很多次灵力告罄，但都被苗春知老早就带好的灵叶迅速补充了回来——苗春知也不会白当菩萨，每一枚灵叶都是卖给冯小君的，也借机赚了个盆满钵满，怀中的欠条的数额已经上升到了几百万。 走出法阵，一行人也被眼前的绵延雪山折服，正不知该如何下手时，他们也发现了能够偷看别人进度的蓝冰。 一路上虽然走得慢，但是错有错着，也因此避过了山腰上持续不断的势力混战，只遭遇过几股规模很小的雪怪，也都被肖猛人和冯小君塞了牙缝。 当然他们也在蓝冰中看到了吴比赵灵旗，看到了秋甫、青花一行人，只是不知道多高多远，也害怕被青花掳夺了指挥权，才一直没有急行。 也是在这段慢条斯理的行进中，苗春知一幕一幕见识到了各方势力的能力，并且熟记于心，以期不测。 直到全知者的光幕落下，李夕与苗春知看到陷入重围的秋甫一行人，便料定吴比和赵灵旗会“自杀式”地赶往救援，急忙要求冯小君用控雪异能带众人急速前进。 冯小君在这些天也已经与李夕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成为了打过架的好闺蜜，当然义不容辞地捏出雪坪，不顾灵元迅速消耗也要及时前往。 可是速度有了，方向却不明朗——就在此一行人无头苍蝇一般于山间乱撞之时，遇到了一名正在巡山的异族精骑，当时黑虎山仙师唐虎看到异族脸上诡异的笑容，还以为见了活鬼，正要一掌击毙，幸好被与异族打过交道的肖猛人及时制止了。 一行人汇合了吴比的七骑士，由冯小君控着雪，不要钱地嗑着灵叶，终于一路紧赶慢赶地来到了战场。 然后就是苗春知大显神威，凌云社几人联手，在青花的护卫下，一回合算死麦克、俘获全知者，全灭套索佣兵。 这一战战绩彪悍，赵灵旗更是直接砍爆了一位b级高手的头，吴比其实内心中非常期待他能够当时就晋升“人杰”。 可看到赵灵旗的灵魂还是很平静，吴比就知道他一定是把这一战的功劳，算在了所有人的头上，一边暗叫可惜，一边又觉得有点骄傲。 恐怕还是得砍了滨羽琉才算完成任务了——吴比心里想着，再看看身边高手如云，到有点期待现在遇见滨羽琉了。 念头才转了三转，吴比看到三山仙师与肖猛人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再看到张暮云和他的管家拉着冯小君与许莱亲密交谈，手边就是自己刚刚拿回来的麦克的保险箱；李夕和苗春知则自动聚集在自己这边…… 吴比马上想明白了——人多了真的未必就是好事，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找到了灵宝，谁能保证那个不动念抢夺？ 一阵头疼之后，吴比暂时没空理会这些，回身拍了拍全知者的头：“时间到了，怎么样啊？预见到没？我们得快点上路了。” 全知者还没说话，回答吴比的居然是系统的一行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06人。” 吴比心中一疑，面色却丝毫不改，只听全知者答道：“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向大家施法，让你们看到他的所在……” “不用所有人，就让我看到便是。”吴比留了一个心眼，提防全知者用出什么邪门法术——反正自己一个鬼脑子，总不会那么容易就着了全知者的道。 “可以。”全知者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阴谋。 见系统也没有弹出提示，吴比就知道全知者还没有认输，他的坏念头，也还未被自己戳破。 第220章 雪崩是一场倒计时 秋甫有点惆怅，惆怅的是这雪山禁制，害得他只能低空御剑……不然要是把这群绿人带到悬崖底下，会不会就死得一干二净、一了百了了？ 此时秋甫正满面红光，带着地上的绿人们在这雪山里打转，偶尔也会有绿人卷起山石向他投掷而来，但都被全神戒备的秋甫轻巧躲过。 同时雪怪还追着绿人们猛啃，怎奈它们不得要领，无法将绿人彻底杀死——一开始雪怪有几百只，明显数量占优，但只打了一刻钟，数量就已经下降到与绿人相持，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滚回雪洞里面了。 当然秋甫也尝试过带着身后的这群无智的家伙摔下山沟，但是显然绿人虽然傻，但走路看路还是会的，只有几十个滑倒跌下山沟，剩下的还是紧紧地跟着。 至于摔下去的那些绿人，站起身拍了拍雪，又继续行尸走肉一般地走着，甩也甩不脱。 秋甫不知现在吴比正与全知者看着自己，但觉察到时间差不多了，来处的枪声又已经消失良久，便决定返回。 只是在回去之前，秋甫还是不太舍得扔掉吴比炼化绿草的人头匣——都是孩子们的宝贝，多一样就是多一份力，不到万不得已可真的不能扔下。 吴比在全知者的“帮助”之下当然看出了秋甫的顾虑，忽然想起之前青花说过，这人头匣一旦认主之后，就算丢了也会随心意回来，忙不迭地暗骂自己蠢笨，之前摆脱秋甫的时候居然忘了这一茬。 “能跟他通话吗？”吴比扭头问全知者。 “不能……”全知者微微眯眼，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那我再问你一次，能吗？”吴比将魂力聚集在拳上，把拳头举到了全知者的脸前。 “能。”全知者点点头，一挥手，示意可以了。 “咳咳……”吴比清了清嗓子，“秋道长？” 秋甫正在御剑，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你怎地也会传音入密？” “不是不是。”吴比连连摇手，“您可以回来了，那匣子丢远点，我想要的时候它自己就能回来。” “你不早说？”秋甫吹了吹胡子，“那边打完了？” “嗯，全灭，您回来吧。”吴比的语气不无得意，“麦克被赵灵旗斩了。” “真哒？哎哟呵呵……”秋甫喜上眉梢，一挥手将吴比的人头匣顺着山崖丢下去，“那我这就回去。” “等您。”吴比话音一落，一拳便锤在了全知者的鼻子上。 全知者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几小时里即将发生的一切变化，却偏偏预料不到吴比的这一拳，直接被打得鼻血长流，目露不解之色。 “说，一会会发生什么？”吴比轻轻打了个响指，一股疼痛爬上了全知者的大腿——又是定时魂导拳。 吴比刚刚一边与秋甫通话，一边思考到底是什么让全知者又燃起了斗志——回想起系统弹出提示前自己说的话，吴比估计问起可能是出在那句“我们得快点上路了”上。 本来这句毫无问题，可为什么全知者会因此燃起斗志？难道是他在施法“预见”的时候，预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能够阻碍众人上路？ 眼下套索全灭，能够称得上是威胁的也就只有白堡、切玉与绿人，那眼下秋甫正带着绿人绕山，难道是白堡或者切玉杀上来了？ 就现在己方这阵容，他们真的敢动手？ 吴比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必须在这里向全知者逼问出个结果。 “说吧，别逼我动手。”吴比再挽了挽袖子。 您这没动手么？全知者一阵无奈。 “一会……雪崩就要到来。”全知者眼珠转了转，说出了他燃起斗志的原因——全知者本意是想趁着雪崩脱身，所以才有了那句“比试成立”。 同时全知者没说的是，在刚刚的“预见”中，他还看到有两条人影缀上了秋甫…… “雪崩？这才第四天。”不知什么时候，青花凑到了吴比与全知者这边。 “雪崩是一场倒计时，也是一首唱给弱者听的安魂曲。”全知者嘿嘿笑道，“五、四、三、二、一……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如果还没有人能够手握灵宝……” “整个遗迹就会崩坏，真正值得托付的魔神就会诞生，它来自亘古天地初开之时，一呼一吸能将时间冻结……”全知者忽然眼眶翻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自法神派，“星球会换一个主人……一个真正有能力保护它的主人嗷……” “嗷——”全知者一阵痛叫，刚刚耸人听闻的话语瞬间变得滑稽。 “说人话。”是吴比激活了隐藏在全知者骨节的魂力，也引发了那刺骨的痛。 “雪崩每进行一次，间隔都会缩短一天，第五次雪崩结束后，就会有巨人于雪山苏醒，掌控世界！”全知者不敢废话，一股脑全了出来。 全知者话音刚落，一蓬雪花落于山石，第二次雪崩提前到来。 …… 秋甫扔下人头匣，还是有些害怕吴比收不回来，便在上面多刺了一道剑意，这样即便吴比放了哑屁，自己也能带他找宝贝回去。 调转道剑，秋甫破风欲走，就在此时，绿人与雪怪的混合队伍中突然发生了骚乱。 实际上双方一直打着，啃咬着，复活着，而这阵慌乱是来自于第三方的加入——荒木沙罗灵力全开，再度开始收割起了雪怪的性命。 秋甫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但是看到她有节奏地劈杀雪怪，感受她的灵元节节攀升，秋甫哪还看不破这女子正在借机练功。 秋甫思考片刻，还是决定不冒险阻拦，早些汇合青花他们才是正经，不然一旦跌落雪山被b级的谢尔盖或者将近b级的大法神拦住，恐怕自己又要“解剑”了。 绕开荒木沙罗，却绕不开谢尔盖——秋甫飞至一半，谢尔盖再度兽化，身形暴起，对着自己就是一扑！ 秋甫当然早有准备，专门留了一口灵气用于躲避谢尔盖的扑杀。 只见秋甫陡然加速，横地里绕开谢尔盖，提气向绿人海的外围疾行……猛地一道持刀人影斜斜冲来，急斩秋甫，正是已经在旁隐匿了许久的滨羽琉！ “入梦死！”滨羽琉出手便是最强一击，务求在这空中击杀老道。 第221章 能留下您，真好 秋甫知道荒木沙罗出现，滨羽琉必然不远，再呼出一口灵气兜转一圈，硬生生躲离了滨羽琉入梦死的范围。 连躲两次，秋甫气息略有不稳，回望滨羽琉，不知他脸上的笑容何意。 “嘛……我等您这么久，就这样还被您跑了，那就可惜死啦！”滨羽琉落入绿人人海，抽刀与他们战成一团，口中却还说着追击的言语。 随后只见几道黑色刀光于地面冲天而起，是荒木沙罗早早布下的陷阱。秋甫用尽最后的力量急速折返退开，却再也避不掉跃起的第二个人影。 “我的分身恢复啦。”第二个滨羽琉劈落秋甫，笑嘻嘻地说，“能留下您，真好。” 滨羽琉话音刚落，绿人人海的外围又是一道灵气爆起，荒木沙罗晋升b级！ 秋甫硬架滨羽琉的分身一刀，落入绿人重围，奋力挥剑斩之。 “您知道我跟了您多久么？”滨羽琉劈落空中的秋甫后，两条身影于绿人丛中掀起涟漪，一齐向秋甫杀去，“在你们和套索交手的时候我就在啦……” “只是青花的能力的确可怕，让我们两个找不到机会……”滨羽琉不知说的是他和他的分身，还是他和荒木沙罗，“直到看到您落单，我突然想到应该怎么伤害他们两个了。” “你是他们两个的师父吧？杀了您，一定会让他们心碎。”滨羽琉越挨越近，“所以求您行行好，死在这里，可以吗？” 绿人与雪怪虽然还纠缠在一起，但伴随着秋甫人头匣的丢远，大量绿人都在谢尔盖与大法神的带领下向着山崖移动；雪怪们除了还在零零散散地追击着绿人，剩下的都围绕在荒木沙罗的身边，成为数珠丸恒次念珠上的养分。 秋甫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正被绿人团团围住。听滨羽琉这么一说，秋甫脸上不见怒色，反而笑了：“这狗崽子狂得很……上次是为了引你入瓮，方才被你杀得节节败退，你还真当老道是软柿子？！” “今天就让你个狗崽子明白，什么叫他妈的，剑仙！”秋甫面色血红，双手一挥，如同撕开一层道剑上的幕布，道剑腾空悬浮。 紧接着剑气自四面八方而起，源源不断地绞杀绿人，而后秋甫伸出两根手指，如同逆流而上的两条小鱼，缓缓按向正在震动着的道剑。 秋甫身陷重围，只能再度“解剑”，不过这次可没有青花或者赵灵旗阻拦，老道豪气勃发，知道这回终于可以杀他个痛快了！ 滨羽琉感受到秋甫的冲天剑意，知道暂时无法赢撼，也没有必要赢撼——只要困死了这秋甫，等荒木沙罗那个杀人狂过来，一个c级的剑客，又怎么逃得过两个b级高手的围杀？ “嘛……您生气啦？”滨羽琉不着急突前，而是操纵着分身，始终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喂婊子，道长要暴走了，你不来捡个人头？” 荒木沙罗双目已经杀成血红之色，仿佛已经失去了神志，叱叫连连地向秋甫这一侧靠近，恰好与滨羽琉和其分身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她可能还要一会，烦请道长等下再死。”滨羽琉见秋甫的剑气正在由强转弱，知道他的境界终究还是没有达到b级，也便无需在对方眼下强横的时候出手。 “道长，您这么杀的话，可是杀不死这群绿东西的哦。”滨羽琉虽然叽叽喳喳，但手中可一点不慢，击杀绿人有如砍瓜切菜，一刀断颈之后，绿人便再难起身。 而秋甫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剑柄，周身的蓬勃剑气将身旁的绿人割碎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少有精准刺中致命部位的，绿人蠕动一番便能再次起身。 “这群绿东西才是咱们的真敌人，您知道的是吧？”滨羽琉当然也从“上人”那里了解到了绿人的来历，此时正专注清剿自己进攻线路上的绿人，准备一会将秋甫一战而下。 “而我杀您只是在忠实履行门徒的责任，没有私人恩怨……”滨羽琉继续用言语瓦解着秋甫的斗志，“不然我就跟您决斗了，但现在公事公办，我只能与我的b级同伴，一起快一点砍了您的头……” “两个b级欺负您一个c级……您大人有大量，不会怪我们的，是吧？”滨羽琉已经将挡路的绿人清扫一空，荒木沙罗也眼看着就要杀至近前，布都御魂与数珠丸恒次黑气缭绕，齐指秋甫，似是已经饥不可耐。 “b级b级……狗崽子还真以为c级杀不了你？”秋甫的手指终于搭上了剑柄，道剑一声轻鸣，飘然翻入秋甫掌中，这一瞬间，秋甫仿佛成为了一只被群狼逼到角落的猛虎，杀气毕现。 滨羽琉终于等到荒木沙罗，眼睁睁地看着双目血红的她率先一刀急斩秋甫，而自己则伺机而动，准备找到一个好的角度，用双重入梦死秒杀秋甫……或者是荒木沙罗。 解剑也好，破境也好，只要坠入梦魇，就一定会死于鬼刀——这是布都御魂的规矩，也是滨羽琉的倚仗。 说到底滨羽琉从头到尾就没有把秋甫放在眼里，他想要的只是借机除去荒木沙罗而已——荒木沙罗晋升b级，也将获得“上人”更深的宠爱，这一点滨羽琉无法接受。 无法直接攻击荒木沙罗，滨羽琉却可以假借袭杀秋甫的名义，误杀荒木沙罗，到时候就算上人暴怒，但总不能亲手劈了自己这个门徒吧？ 也许会把数珠丸恒次交给自己也说不定？滨羽琉眼馋数珠丸恒次已久，再多一把妖刀，相信不用说吴比与赵灵旗，斩他个青花也不在话下…… 滨羽琉还在寻找着战机，荒木沙罗却已经冲到了秋甫面前，数珠丸恒次念珠抖动，直接为荒木沙罗的身躯镀上一层黑气，宛如异界下凡的修罗。 秋甫的胡须无风自摆，看得出滨羽琉心怀鬼胎，却懒得理会，单手挥剑，八方剑气瞬闪，牢牢抵住眼前的荒木沙罗，并斩得周遭绿人眨眼即成碎肢。 滨羽琉挥刀挡剑，袖口与脸庞被瞬间刺破，身体各处都被断裂的剑气戳出数道血口，但他的心头却是一片狂喜——再多杀些，多杀些，杀光了绿人，吾必叫你二人死于梦中。 第222章 徒言万事有盈虚 荒木沙罗力大，但仍然被无数道剑气所挡，于空中落到地上，再继续顶着源源不绝的剑气向秋甫走来，身上缠绕的黑气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在抵挡着秋甫剑气的同时，张牙舞爪地向前探着，想要摆脱剑气的封锁，在秋甫身上留下透体血洞。 秋甫衣袖翩翩，道剑连挥，不看荒木沙罗，也不看频繁躲闪的滨羽琉，只是自顾自地舞起一套剑舞。 绵绵雪山自有仙，秋甫仿佛成了山中仙人，舞剑之时剑气纵横，四面八方地将身旁的绿人与雪怪斩为血泥；而荒木沙罗则是剑气中的一颗顽石，即便被刺得遍体鳞伤，依旧溯源而上，只想将源头堵死。 阵中的滨羽琉好像变得多余了，在秋甫毫不间断的剑气刺击下，两个滨羽琉都在接受剑气的洗礼，身躯爆起层层血花，再被剑气刺成血沫飘散风中，宛如风中摆荡的两块红布。 “玉盘滴沥黄金钱，皎如文龟丽秋天……”秋甫仰天一笑，剑光皎洁，空气中蓦然响起叮当之音，每响一次，荒木沙罗的身上便会出现一枚铜钱大小的血洞。 “八方定位开神卦，六甲篱篱齐上下……”秋甫剑势更盛，剑气以他为中心横纵交错，由刺变劈，滨羽琉急忙唤回分身举刀挡架，险些被一束剑气割掉耳朵。 秋甫身旁的仿佛出现了一个剑域，左右上下皆是剑气，与此前滨羽琉在天心高中操场上所遇到的剑符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他的运气不错，只在剑域外围，并未被困其中。 荒木沙罗则不管不顾，任由秋甫的剑气落在头顶、肩膀，黑气混杂血液汩汩而下，却挡不住她的脚步——向前，荒木沙罗更进一步，刀尖抵着剑气微颤，只要压力稍轻便会一刀斩下。 “没想到您死前的余晖也是如此照人……”滨羽琉咬牙挡格，暗自庆幸秋甫只有c级，不然如果他有b级的实力，现在自己和荒木沙罗可能已经化为肉泥了。 “不过您能坚持多久呢？”滨羽琉知道秋甫眼下的实力，是建立在损耗自己寿命的基础上，那么一定不会持久，“不会有人来救你，你也不可能杀掉我们二人，无谓的抵抗只会伤害你的风度，放心吧，你垂死挣扎的这一刻，我一定会复述给你的徒儿们听，让他们知道杂草也有尊严，杂草破土而出，也可以溅人一身泥巴……” 我用别人来救？秋甫嘴角微翘，却不理滨羽琉，自顾自地继续念着：“四分五裂势未已，出无入有谁人知……” 秋甫剑势再变，剑域中的剑气倏忽敛起，凝在道剑的剑尖不动；荒木沙罗当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数珠丸恒次垂直下劈，瞬间在空气中拉出一条黑线。 秋甫怡然自得，递腕送出剑气，一道蓬勃剑光直坠黑线，反而将它推向荒木沙罗！ 滨羽琉见剑光倏敛，知道时机已至，立刻召唤出分身切入战团，眼看就要将荒木沙罗与秋甫二人笼罩到入梦死的范围之内。 哪知剑光在推着黑线行走三寸后突然炸开，滨羽琉只觉一阵劲风拂面，硬生生又被退出了战圈！而秋甫的身影也在剑光乍起时消散，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破掉黑线，将荒木沙罗的身子自肩头斜斜劈开，终落于荒木沙罗身后。 “！？”滨羽琉不知是喜是愁，但是感觉到秋甫劲力已卸，还是毅然决然地扑了上去，心叫荒木沙罗死了正好，就让入梦死的两次判定把秋甫的脑袋劈成三截也不错…… “乍惊散漫无处所，须臾罗列已如故……”秋甫咳出一口鲜血，语声转轻，而后战圈之中突然幻起重重虚影，让滨羽琉不知秋甫真身何处。 “没力了？”滨羽琉骤然受惊，口中却还在逞强——他知道昆仑道法神奇，却没想到能让这么一个c级的老家伙，在两位b级高手的夹击下存活这么久……甚至还被他反杀一人？ 滨羽琉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但回头看看荒木沙罗的情况，又暗叫侥幸——荒木沙罗虽然肩头被秋甫斩开，但很快就被缠绕身躯的黑线迅速缝合，不到片刻便回复了行动能力，只是洒下一地黑血而已。 “徒言万事有盈虚，终朝一掷知胜负……”若干个秋甫昂首微笑，似是早就预料到眼前的境况，终究还是要用出最后的这一招搏命之剑。 滨羽琉看着面前人影幢幢，分不清哪个才是秋甫的真身；那厢荒木沙罗则直接用行动试探，数珠丸恒次念珠散开，刀光爆起，一挥便斩净五步之内所有的虚影。 滨羽琉感受到眼前所有的“秋甫”生命力齐齐消逝，顿感受挫——明明此行是来杀秋甫的，结果却被他自杀了？ 自杀之前还要搏命一击？这可跟自己盘算好的不一样…… 不过受挫归受挫，滨羽琉知道秋甫接下来的这一剑，虽然必定威力奇大，但他的生命力也已经告罄，不用自己出手就死定了。 即便滨羽琉有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但也他暗自庆幸这次战斗，最终还是会以秋甫的死亡告终——等自己再遇见吴比或者赵灵旗时，忽然丢出他们师父的首级，这两个猴子会不会方寸大乱？ 更有可能的则是赵灵旗心志受损，也许还能够彻底绝了他的“人杰”之路，那么“上人”必定会嘉奖自己，只要再杀了这荒木沙罗…… 滨羽琉一边全身戒备，一边缓缓退到荒木沙罗身后，只等秋甫这最终一剑斩完，便要顺手了结掉荒木沙罗的性命。 荒木沙罗整个人如同燃起在雪地中的黑火，一路融化掉雪与血，放肆地燃尽一个又一个秋甫的虚影。 场中所有秋甫掷剑于地，而后雪山一阵剧颤，仿佛整座山都被秋甫的剑意撬动。 滨羽琉大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阵震动是秋甫的一剑之力，紧紧跟随在荒木沙罗身后的他，愕然发现没走多远的绿人忽然全部定身不动，双脚化为绿色的根系，牢牢插入雪地之中，竟然连身高也矮上了一节…… 紧接着雪块簌簌落下，第二场洗礼雪山的雪崩如期到来。 第223章 无辜的雪花 秋甫摇头苦笑——时也命也，若是早知道有这场雪崩，留点力的话也许有可能不死？ 罢了罢了，不拼命的话，也一定坚持不到这时吧？ 秋甫眼见着雪峰化作巨大的雪棱坠向此间，还是毅然决然地发动了剑势；而那边滨羽琉方寸大乱，在雪崩的威势之下不敢再求杀敌，只求自保。 荒木沙罗则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不顾头上大雪落下以及脚下的剧震，依旧举刀杀向秋甫；秋甫望着她，心道既然你来求死，那边就是你了罢。 雪峰崖边，秋甫一人面对倾天而落的雪崩，以及面前燃烧着的那个人，意动，剑摆。 剑气自地底而出，挂如悬天之河，席卷面前荒木沙罗；荒木沙罗似鬼非人，转动手中数珠丸恒次，一息之间便被冲得再非人形。 绿人成为雪崩起时的第一堵墙，但也在瞬息之间被掩埋雪下；滨羽琉一刀斩入山棱之中，手中布都御魂旋转不断，耗费巨力为自己营造一个可供呼吸的狭小空间。 荒木沙罗在遇见雪崩之前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但就在她被秋甫的悬天一剑斩成碎片之前，数珠丸恒次似有意识一般牢牢护住她的头胸等要害部位，即便四肢已经被剑气击为碎末，但血线与黑线交缠，依旧死死连结着身体要害。 当雪崩卷向崖边秋甫，老道召回身前道剑，笑呵呵地看了看荒木沙罗与滨羽琉二人，似是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摇摇头，返身御剑而走。 “他怎么还能跑——”荒木沙罗的四肢已经被黑线取代，口鼻处也破损严重，上下颚黑红交错，早就没有了此前的精致容颜，更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裂口恶鬼。 然而她的嘶吼声被雪崩的动静掩盖，根本传不出周遭几米之地，秋甫再吐一口鲜血，笑着，施施然御剑飞远。 …… 吴比等人的营地这处，倒没有被雪崩一冲而没，只是苗春知的灵叶消耗甚巨，看着青花、李夕和冯小君像吃辣条一样几口吃掉一枚灵叶，苗春知的心都在滴血。 雪崩来时，青花的花藤由袖口缠绕而出，拢住众人防止被冲散；冯小君则再度发挥了她的异能优势，依山挡雪，并将寒冰附着在青花的藤蔓之上，二人合力为众人撑起一片空间。 面对雪崩的威势，青花与冯小君在甫一接触时便吐血受伤，也是在这时李夕立功，源源不断地为二人治疗伤势。 而面对灵力的急剧消耗，苗春知只能义不容辞地贡献出所有灵叶，还要找准节奏一人一片地喂过去，精神饱受煎熬。 不知雪崩还要多久，青花和冯小君虽然找到了相对省力的角度，但更致命的其实是头顶的积雪正在不停累积，原本就已经重逾千斤，眼下正逐渐呈万钧之势，就算青花是大罗金仙，恐怕也保不了众人多久了。 “这样不行。”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但头顶这条无边无尽的雪河隔绝了众人的希望，似乎最终还是逃不掉被大雪吞噬的命运。 “咱们得冲出去。”黑虎山仙师唐虎感受到了青花剧烈波动的灵气，他也知道面对无边雪浪，只有聚合众人之力才有可能逃过一劫，于是扭了扭腰，拉起爱徒肖猛人，似要举掌破雪。 “不可能，你们会被雪卷走。”管家的声音很冷淡，仿佛他并没有困在这片雪下，一副旁观者的口吻。 “他说得对……”空间狭小，全知者正被众人踩在脚下，呼吸都有些困难。只不过此间局促，压根也不会有人去理这个刚刚为众人造成极大困扰的神棍。 “向里斩。”赵灵旗扭动眉毛，不理众人，返身便向雪山砍去。 众人知道赵灵旗是想借山之力以御雪崩，顿时发现好像除了这一条路以外别无选择，马上各展神通，与赵灵旗齐劈雪山。 “空气不够怎么办？”张暮云身现电光，指间释出闪电，点了点笼外之雪，发现绝无可能破开雪层引入空气。 “那你别喘气了。”孙家法吭哧吭哧地帮赵灵旗一起劈山，但是算他十个也不如一个肖猛人刨得快。 好在青花与冯小君一开始撑开的空间虽小，但还勉强够众人用上一刻，此时除了肖猛人师徒以及赵灵旗以外，剩下的人都不敢有动作，生怕在雪崩结束之前消耗掉此间氧气，到头来没被敌人杀死，反而被雪崩闷死了。 吴比当然魂导光环大开，为出力的众人提供额外的力量与速度；善于用法阵辅助的许莱也没闲着，悄无声息地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圈，肖猛人他们也凿得更欢了。 “要是秋道长在就好了，再带大家上天，可就不用遭这罪了。”孙家法道。 时间其实没有流过很久，只是这种暗无天日的等待让它显得永无尽头，孙家法被这种沉默压得透不过气——头顶是轰隆隆流淌的雪河，眼前是乒乒乓乓凿山的伙伴，耳朵里面那两种声音循环反复，再不说点什么可要憋死他了。 “他带不了这么多人。”赵灵旗已经额头现汗，但依旧一丝不苟地猛力凿山，虎口也似震出血来。 即便是众人合力，凿山的进程也并未有太大进展，从开始到现在，一行人也仅仅向内挪动了两步。 “那他一个人在外面也好，总好过陪咱们一起憋死在这雪底下。”孙家法祝福起了秋甫，“这样他领先了这么多，这次的任务就全靠他了……” 赵灵旗没吭气，眉头紧锁，似乎并不看好外面的师父——他的内心中隐约有种感觉，告诉他秋甫这一行未必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头顶的雪还在轰鸣，众人又再度陷入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吴比不用呼吸所以体会不深，仿佛成了雪崩中最无辜的那片雪花，但身边的伙伴们都是表情不安，似乎看得到空间中的氧气正在减少，虽然没有人现在就大口呼吸，但不知不觉气息都有些紊乱。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孙家法干脆捂住了口鼻，不知是在强调自己感受不适，还是想强行把空气让给那些忙着凿山和封雪的人。 猛然间一道激光飙射雪层之外，是金颜色也捡了一片灵叶回复灵气，想要把头顶雪河融出个洞透透气。 激光消散，众人的窒息之感也依旧毫无缓解，压抑多时的绝望瞬间爬上心头。 “格老子的……”赤阳山仙师已经沉不住气，双袖一鼓，“哪怕真被埋了，也总好过被闷死在这窟窿里！” 白云山仙师一听这话，正要附和，却被吴比抬掌拦住。 “我有办法。”吴比觉得自己蠢死了，怎么早没想起来？ 第224章 可惜 说起氧气，吴比不是植物，自然无从制造，可是身体里不是还有个小梁朝呢吗？开一个缝，任所有人凿上一年也够用啊！ “我来给大家加油鼓气……”说着，吴比将小梁朝打开一丝缝隙，所处之地的冷风与小梁朝中的空气交换，很快就让众人重新感受到了呼吸。 “比哥，你这气是从哪来的？可别不干不净的啊……”孙家法没想到吴比还有这功能，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张口猛吸。 “爱要不要，憋死你个傻鸟。”吴比看了看孙家法，一脸嫌弃。 “够吗？”赵灵旗手上加劲，眼前山石簌簌断裂。 “放心管够，是兄弟就给我砍！”这下吴比也捡起一块断裂的山石，噼噼啪啪上前凿了起来。 众人一看顿生希望，除了青花、冯小君、李夕和苗春知，剩下所有人都加入了凿山的行列，就连大少爷张暮云也雷霆动手，时不时电得身旁人头发根根竖立。 虽然进度没有加快很多，但在有了空气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此时苗春知手中的灵叶也已经告罄，开始奉献出了珍藏已久的灵石，众人知道想活命的话，就一定要与时间赛跑。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在山棱上开凿出了一块浅浅的小洞，急忙人挤人抱成了团；等众人爬进山坑，青花与冯小君也已经快要不支，收回灵力的那一刻，雪河轰然落下！ 唐虎与肖猛人堵在门口，用肉身为大家遮挡雪崩，剩下所有人靠在一起，一边取暖一边捱着，等待雪崩的结束。 吴比看到麦克的保险箱居然还被那管家拿在手中，心中顿生疑窦，同时离得近了，吴比在假装呼吸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与他人的呼气亲密接触，总觉得许莱的呼吸似乎莫名有点冷，好像也没有被刚刚的缺氧影响太多。 刚才参与凿山的诸位，都被张暮云和白云山、赤阳山的仙师电得头发直立，此时互相闻着对方几天没洗的头，都有些莫名的委屈和无奈。 “张暮云，我其实一直好奇你的头发会不会焦……”孙家法与张暮云靠得比较近，正要把他跟李夕隔开，“一打架就带电，发质肯定不好吧？” “哼，你太弱，根本不懂异能。”张暮云的反击直指孙家法的痛处——即便现在二人同为c级，但战力的差距还是跟以前一样悬殊。 不过有趣的是，张暮云在刚刚凿山之时发力甚巨，此时此刻一身电光仍然未完全消解，话语之中竟然还带着点电音，听得孙家法一愣。 “哎哟？比哥能放气，你能充电？”孙家法乐了。 冥思苦想了半天，孙家法突然撩了撩张暮云的头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对他贼兮兮地说：“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吴比噗嗤乐了，冯小君和李夕虽然回气未完，但也都怒视孙家法，那戾气似乎比遇见麦克时还要重。 孙家法的插科打诨，在这紧张的气氛里令人放松许多，就连一旁调息的青花也是嘴角带笑，只有赵灵旗依然眉头紧皱，似是对秋甫的生命流逝心有感应。 …… 秋甫御剑飞回到原处——也许是原处吧？整座雪山仿佛都正在融化，如巨人抖身。 秋甫只能凭借着记忆与本能找个大概，到处都是暴雪齐下，看不清爱徒在哪，更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波动的气息。 秋甫笑笑——最后一面也见不成了？真可惜没让灵旗儿看到自己飒若剑仙的那一幕…… 生机已经断绝，秋甫知道自己是无法等到雪崩结束，再见赵灵旗一面了。于是秋甫苦笑片刻，准备最后再给爱徒和伙伴们留几句话。 身形一晃，秋甫勉力站于道剑的剑身，脱下包裹自己的滑雪服，露出单薄的道装，去用身躯感受面前雪崩翻腾而过的气流。 大笑三声，秋甫自怀中掏出一本卷册，手捏剑诀，在其上写起了无形之字。 “徒儿，你的前途，无可限量……可不要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乱了本心。”秋甫留下的第一句话，还是在担心赵灵旗为了给他报仇不管不顾，劝诫爱徒不可急切。 “你师父我呢，没赶上好时候，一辈子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秋甫写着写着，笑容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也就是这里掺一脚，那里落一剑……也许老道最大的功劳，可能就是培养出了一个你吧！” “该说的，相处的这几日也都和你说过了；不该说的，老道没有那个嘴皮子，不知道从哪里提起……”秋甫略微顿了一顿，“索性便跟你说说身后事……” 写到“身后事”，秋甫又怕赵灵旗这孩子敏感，挥了挥手将之擦去，继续落笔：“且说说日后你该当如何修行。” “此间有青花在，我不担心，待此间事了，回去拜灰穹为师。”秋甫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的功法心法，与灰穹极为相似——静若定海针，动若离弦箭。有了他的帮助，你更能一展胸中鸿鹄之志。” “凭老道的面子，灰穹那小子不敢不听，且安心。”秋甫笔锋重重一停。 “剩下几句话，要对小花和吴比讲，你可代为转达。”秋甫另起一行，“吾观绿物邪门，难辨难杀，倘若此行灵宝是为水行的话，着青花托我派炼成真水灵镜，鉴人鉴鬼，鉴草鉴木……即便再遇到吴比这种世外游魂，也能令其显露真身，方才无惧套索与那切玉。” “吾亦知你那小兄弟想要那六爪奇石，回去且与黄良说项，送吴比一枚，姑且算是酬谢他这般不顾性命地前来相助……”写到此处，秋甫的指尖已经有些颤抖，仿佛一刹老去，油尽灯枯。 秋甫手指悬于卷上，想写什么，却又知道来不及再写什么，脑中却浮现出异能学校入学考试时，赵灵旗那稚嫩小脸，又笑了。 “徒儿珍重。”秋甫在落款处画了一张脸，寥寥几笔勾勒眉目，外加一丛胡须，是他自己。 书写罢，秋甫掌间滴落一滴精血，然后连人带剑跌入雪中，倏然杳无踪影。 而那本卷册便那样静静地浮在空中，等雪落尽。 第225章 立体成“人杰” “停了？”孙家法望着眼前的积压着的雪突然消散，露出朦胧的远山，一时间不敢相信。 雪崩结束的那一刹那，封住洞口的积雪倏然了无影踪，而后便是山体也在瞬间恢复，将洞中的众人“推”了出来。 “停了……”吴比刚才还在思考如果每一次雪崩雪山都会“重置”，那么那些雪又会去到哪里，没想到就是如此生硬地消失了，就连山体的破坏也像从没存在过。 “每次雪崩都会重置……雪崩的周期也在缩短……”金颜色的力气也恢复不少，在本子上唰唰地记着，“下次雪崩倒计时……三天！ “哈！活过来了！”孙家法抻了个懒腰，也跟着众人一起走到山前的空地，雪山上的天气还是那般雾蒙蒙的，但相比雪崩来时的天昏地暗，现在已经是值得感恩的好天气了。 “没事吧？”赵灵旗握住李夕的肩膀问道——经过刚刚的“耳鬓厮磨”，二人现在脸上都红扑扑的，只是赵灵旗的眉间还隐约多了一层担忧。 李夕的圆脸现在红得像个小柿子，默默摇摇头，忽然觉得一路从s市到这里的所受的苦好像都值了——就想与他并肩。 “老秋呢？”唐虎探了探肖猛人的内息，发现爱徒无恙，关心起秋甫的去向来。 众人四散寻找秋甫的身影，赵灵旗也一抹额头，打开天目术，便看到了崖外漂浮着的那一本卷册。 不知为何，看到卷册的那一瞬间，赵灵旗心中就涌起了强烈的不安，而同样也在赵灵旗灵知落到卷册上的一刻，那小本子歪歪斜斜地飞了过来，眼看灵气散掉就要落入悬崖，刚好来得及被赵灵旗一掌握在手中。 赵灵旗将卷册紧握，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脑中的不祥之感瞬间占据躯体，如同一盆冷水浸透四肢百骸。 吴比眼见赵灵旗脸一黑就觉得不对，加之没看到秋甫身影，扯开嗓子便喊：“秋道长——秋道长我们在这！” “他去了……”青花察觉不到秋甫的灵息，再看这个孤零零的小册子，推测出了他的结局。 “他没有！”这一瞬间，赵灵旗的表情像是要吃人，拎起地上全知者的衣领大喊大叫，“你不是能看到吗！看！告诉我！他没死！” 全知者闭着眼睛不说话，因为他预见到下一句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赵灵旗一刀割去了头，那便不如不说。 “老秋死了？！”唐虎一跃而至，望着赵灵旗手中的卷册，“这是什么？” 赵灵旗一时语塞，默然不语良久，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把全知者扔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打开了卷册…… 看到秋甫所留遗言的第一句，赵灵旗身躯剧震，灵魂宛如都要爆开，但还是被秋甫那句“不要乱了本心”稳住，静静向下读去。 看到“且说说日后你该当如何修行”时，赵灵旗猛地扣起卷册，低下头，用呼吸去抚平双手的颤抖。 吴比想拍拍赵灵旗的肩膀，但是感受到他的灵魂正在剧烈波动，一时间有些局促，不知该从何下手。 看了半天，吴比已经能够猜想到秋甫一定已经惨遭不测，那么假如在这个重要关头，赵灵旗非要去寻仇的话，会不会对任务造成影响？ 眼下青花受伤，其余众人也多多少少灵力受损，己方说是一众残兵也不过分，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回复到最佳状态，如果在这时候赵灵旗决意复仇，探索队伍中张家集团的力量顿时就占了上风，前途凶险难测…… 吴比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让赵灵旗暂时忍此一时，一切都等拿到灵宝，先救了蓝星再说。 知道赵灵旗的心境正在面对重要考验，吴比拉着李夕孙家法他们，就那样默默站到了赵灵旗的身边…… 吴比虽然不知道此举有什么用，但陪着他，或许就是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即便作用可能微乎其微。 赵灵旗似乎凝神了良久，又好像只是一瞬——灵魂在一开始的安静过后，又有暴动的苗头，此时只有吴比能看见赵灵旗的灵魂宛如一个气球，而气球之中，正有一个狰狞的鬼影想要破口而出。 吴比心中叫糟，瞬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抓着小苗的手就想让他建立精神连接，但又觉得给赵灵旗太大压力也不好，很刻意，一下子手忙脚乱。 见赵灵旗的灵魂波动越来越剧烈，已经快要无可遏制，吴比却突然平静了——自己在这急个什么劲？就算赵灵旗不想夺宝了，只想报仇了，那陪他便是咯？ 在蓝星的这段日子，吴比虽然被影壁和昆仑各种照顾，但从感觉上来说，还是一直觉得束手束脚。这也是吴比此前为什么想在雪山里多转转，不想与青花、秋甫他们汇合的原因。 肩上好像一直有一种责任，控制着吴比在不知不觉之间，一定要做“对”的事……可是去做“对”的事，就一定是对的吗？ 自己想充好人也就算了，还要控制着赵灵旗一起，在这肆意年华里，像个老头子一样隐忍，一切以大局为重？ 不想要他做提线木偶——吴比忽然看开了，因为他觉得他与赵灵旗是朋友。 朋友不是绑架他人生的镣铐，而应该是劈开他眼前荆棘的利刃。 等他读完这封遗书，无论赵灵旗向做什么，陪他砍上去就好了，不然给他《快意刀》作甚？ 吴比这样想着，心中平静如水，紧绷着的身躯也放松了下来，静等赵灵旗的决断。 “看把你急的。”吴比的小动作实际上并没有瞒过赵灵旗的耳目——原本赵灵旗心中块垒堆叠，一口气憋得都要炸了，但是感受到吴比的心境变化，他好像觉得吴比替他走了一遍暴走边缘，站定的那一刻，连自己也平静了。 赵灵旗的双手不再颤抖，打开卷册继续向下看去，在记下秋甫的遗言之后，看到老道画得那个自画像，会心笑了。 “谁干的？”吴比想清楚了之后，反而复仇的心比赵灵旗还急切——他当然喜欢秋甫，无论别人作何感想，吴比本人也是要提秋甫找回公道的。 “他没说，不过还能是谁？”赵灵旗摇摇头，“绿人或者切玉，或者白堡……” “让这老东西看看。”吴比拎起全知者的衣领，恶狠狠地道，“刚才秋甫发生了什么，给老子们重现一下，少一幕老子就割你颗头……” “不必了，我想好了。”赵灵旗抬起手掌，“师父在最后关头留下的遗言，写的一半都是任务和大家，我当然不能令他失望。” “我们继续上路，这笔账，最后一起算。”赵灵旗说完，灵魂骤然变浓，立地成“人杰”。 第226章 聚众 吴比有点措手不及，想不到此行的首要目标，就这样达到了——自己作为灵魂订造师的任务，不就是在这次下界的时候打造一名“人杰”吗？ 那现在赵灵旗是人杰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甩甩手回去了？ 说到底吴比已经死了，蓝星的存亡实际上与他并无关系，只要现在回去魂界，哪怕蓝星坐地爆炸，吴比也是安然无恙、继续游览万界吧？ 忘记是石鱼还是叶盐说的了，新人所创建的人物死亡率很高，那吴比的第一个正式人物顺利完成，成绩已经算不错了吧？ “好像比想象中轻松一点……”吴比在心里默默说道。 不过说归说，吴比的家人还在，菜园中的那个小蓝星是如此猩红，自己又怎能一走了之？ 况且现在才刚刚进入状态嘛——在大梁朝，吴比也是才把大牛捧成“人杰”，就被石鱼他们无情召回了，连人杰有啥功能都不知道。 想着，吴比凑到赵灵旗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完成最后的“点化”。 只觉手腕处的驼色手链魂力一阵，吴比与赵灵旗的灵魂瞬间相触，而后赵灵旗的灵魂便稳定了下来，如水般流动。 同时吴比也感觉到腕间驼色手链轻轻震动，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够回到魂界。 “嗯？”青花境界高妙，一下子便察觉了不同，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隐约发现赵灵旗的气质有所变化，但却说不清道不明，不知这种变化到底从哪里产生。 赵灵旗本人自然也感受到不同——除了精力瞬间恢复以外，力量似乎又有加强。 赵灵旗皱了皱眉毛，问吴比：“你又弄了啥？” 吴比眼下根本来不及回答赵灵旗，因为他发现就在赵灵旗晋升“人杰”的这一刻，自己眼中众人的灵魂又有不同。 除去赵灵旗本人灵气浓郁以外，吴比还看到李夕、孙家法、苗春知的灵魂上似有一根细线，隐隐约约与赵灵旗的灵魂产生了连结，李夕的还是红色的，那是她发自心底对赵灵旗的依恋。 人杰可以聚众？这意思是从今以后，李夕他们三个的命运就与赵灵旗交织在一起了？ 赵灵旗的灵魂正以一种平和的节奏“呼吸”着，伴随着这种呼吸，吴比发现场中众人里，青花、张暮云、冯小君……甚至是肖猛人，都在被赵灵旗的灵魂吸引，不出意外的话，伴随着时间渐久，这些人都将成为赵灵旗成为“英雄”的助力，与他一齐向前。 吴比努力消化着眼前一切，也是第一次开始思考如何让“人杰”成为“英雄”——是不是说聚众到一定程度，再完成相应的功绩，就能够成为英雄了？ 吴比一边想着，一边联想起滨羽琉口中的“英雄”——功绩这个不难理解，成人杰或者成英雄都是需要的，那么聚众这一项，滨羽琉达到要求了吗？ 也许在岛国境内，滨羽琉也有他的帮手或者伙伴？荒木沙罗算吗？应该不算。 毕竟荒木沙罗也是“上人”的门徒，未来的轨迹也一样是从人杰到英雄，再到后面的人王等等，二者之间的竞争关系，也就注定她不会对滨羽琉服气，更无法完成灵魂的吸引。 那赵灵旗呢？场中有没有人是他无法“聚众”的？ 吴比顺着各人的灵魂望去，忽然发现有几个人对赵灵旗的灵魂毫无反应——张暮云的管家、三山仙师、许莱以及全知者。 除了他们之外，在李夕的身上还附着一个人的意识，那人对赵灵旗的敌意非常明显，恨到令吴比咂舌——是谁？ 吴比对李夕身上第二人的意识暗加留心，发现那人的意识与管家、三山仙师以及许莱之间，都有着若有似无的联系，一时间头很大，完全想不清楚其中缘由。 李夕身上有第二人的意识已经很诡异了，那人还与别人有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比正在苦思，那一边青花却先发话了：“你，给我看看秋甫出了什么事。” 青花在对全知者说。 全知者连连摇手：“没有圣物的话，我做不到洞悉过去和未来，只能看到眼前发生的事……” “吴比。”青花打断了吴比的思路，意思是让他判断全知者是否在说谎。 吴比判断全知者是否说谎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武断，就是魂导拳打上去而已。 全知者一边痛作滚地之虫，一边疯狂摇手，示意自己真的被榨干了：“我能现在为你们开放视野，别打了别打了……” 全知者说着，换了一个人，但疼痛却依然在共享，逃不脱也躲不掉。 “谢谢，不用。”青花冷冷地注视着全知者，却不想再让他的“视野”对众人的任务造成干扰了——眼下影壁与全知者绝对是敌非友，也完全不能相信他的“视野”会把众人引到哪个陷阱。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全知者已经成为了众人的负担，既不能相信，也不放心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把他交给我。”吴比拎起全知者，向青花保证，“我来修理他。” 全知者对别人没用，但他的百多条性命可是一个巨大的经验包，路上拿来刷刷胜利点再好不过。等刷得差不多了，再把他丢进小梁朝，让大莫他们慢慢杀吧。 “还有三天时间，我们要抓紧了。”青花见吴比有十足把握，也便不再说什么，“在那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做。” 青花说着，转向张家官家和三山仙师一众：“谢谢你们。” “呵，影壁又要铲除异己了？我说白眼狼，不过分吧？”唐虎好像对影壁恨意不浅，来救援青花他们之时，如果不是管家首肯，他本想让影壁和套索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的。 白云山和赤阳山的两位仙师似乎没什么发言权，又或者完全与张家站在了同一阵线，此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管家发言。 “不客气。”管家想得比较多——对于是否需要重创套索，管家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且当时李夕他们也恳切央求，这才让管家无法拒绝这次救援行动。 “接下来怎么说？”管家踏前一步。 论打的话，张家以及三山仙师肯定对b级的青花有所忌惮，但影壁一众现在除了青花能打以外，剩下的都是些娃娃，还不被他们看在眼里，所以话语之间也有些硬气。 “是去是留，全看你们。”青花不咸不淡，“留下的话，大家同舟共济，遗迹中的，除了灵宝以外，都可以随你们分配。” “但如果张家也想夺宝的话，那你们走吧。”青花说着，眼神倏然凌厉。 第227章手通病 “也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管家低头思衬了片刻，还是选择不与影壁合作——现在各方势力都被削弱，独得灵宝的机会当然又更多了一些。 换作这一战之前，管家本来想好如果遇到影壁的话，先对他们虚与委蛇，共同上山……现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就无需如此，更不可能被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以及一群小孩压在头上。 “少爷，请跟我来。”管家第一个退步到另一条登山小路，招呼张暮云。 三山仙师和肖猛人当然第一时间跟上管家的步伐，张暮云走向李夕，伸出了手：“跟我走吧夕夕……” “不。”李夕自动退到赵灵旗身边，“谢谢你。” 张暮云知道她谢的是自己带她来，一边恨自己亲手把她送到了赵灵旗身边，也一边愤恨一路上冯小君的阻碍——张暮云瞟了冯小君一眼，轻哼了一声，回到管家的身边。 冯小君对李夕摆了摆手，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也走入了管家的那一队中。 结果是管家、三山仙师、肖猛人、张暮云、冯小君和许莱分成了第二个队伍，留下了李夕和苗春知，踏上了上山的征程。 其实临走的时候，管家是欣喜的——甩掉了苗春知这个拖油瓶，心情一片大好。 因为一路上，管家在李夕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用己方雇佣而来的人手额外保护苗春知，这几乎就是这一队人马减员的所有原因。 同时对于李夕的离开，管家也毫不可惜——这个小姑娘虽然有着治疗异能，但一路上大多贡献给了苗春知，摆脱了他们就像摆脱了两个瘟神，这下子终于可以安心上路了。 反正登山路已经走了大半，有没有赵灵旗做向导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更何况管家一伙还有三山仙师——虽然他们的推演能力有限，但三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登上山头的话，就有能力测算出灵宝位置。 管家虽然不是很相信他们的能力，但相信他们想见灵宝的赤诚之心。 终于管家一众离开，雪地上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凌云社外加金颜色，都望向青花，等着她的指示。 “那个管家……不对劲。”青花摇摇头，“李夕，你能和我讲讲他吗？” 青花点名，李夕当然愿意回答，可是她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说不出太多，一时间有些哑然：“他……呃……从我出生的时候，他就是张家的管家了。” “张叔叔很信任他，集团里的大小事务他都有话语权……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厉害……”李夕一边说着，一边回忆，“我只记得，小时候如果张暮云不听话的话，他是可以直接打人的……” 李夕这么一说，众人也对这位管家在张家集团的地位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他把箱子拿走了。”金颜色四下一望，发现麦克的保险箱，不知在什么时候了无踪影。 “我知道，所以他很有问题……”青花喃喃道，“算了，谁也料不出这一趟还会发生什么，连号称‘全知者’的这位也看不破未来，我们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灵旗儿，好了吗？”青花自语片刻，转向赵灵旗。 “好了，但师父……留了遗言。”刚刚赵灵旗看罢卷册后，一直没有时间与青花和吴比分享，此时张暮云他们离开了，他也终于有机会开口。 “哦？说了什么？”青花没想到秋甫还有话对自己说。 赵灵旗把卷册放到了青花手中，青花抚了上去，感受着秋甫临终时刻的一字一句。 青花的表情从悲伤到微笑，再到最后的严肃……合上卷册，她长吁一口气：“灰穹那边……我帮你解决。” 青花再拍拍吴比的肩膀：“你与老道关系不错？” 吴比不知道她所言为何：“是不错啊，怎么了？” “他说要送你一枚六爪奇石。”青花微微歪头，注视吴比的反应。 吴比先是一愣神，随即一阵狂喜——秋甫敢送，那就说明六爪奇石这个东西，对于帮助人觉醒异能一定是有效的，不然他哪有这个心思加在遗言里？ “真的？”吴比眼睛发亮——要是有了这个奇石，再掌握了助人觉醒的方法，自己再下界是不是就能来个异能者大军了？ “真的。不过……”青花松开吴比的肩膀，“总要我们活着出去才行……” “灵骑儿！我们走！”吴比顿时燃起斗志，心道一定要抢了灵宝，杀了仇人，回国领赏！ 赵灵旗扶起李夕和苗春知，而后一抖身，放出了一条小鱼——小鱼虽然被麦克打散，但是显然雪崩之后它也跟着一起“重置”，重新凝结成鱼。 “走吧！”赵灵旗负刀，走到了队伍前列。 “哎对了……这下我们不用自己走了。”吴比召唤出异族，扛着大家前进，自己则跑到了队列的后方，慢慢辍着李夕——吴比还是没有搞清楚李夕身上的第二个意识是从何而来，此时在背后打量着她，像是要在她肩膀上找出第二个人头来。 …… “他为什么不回来？”叶盐的肩膀被削掉了一半，是刚刚在灵魂斗场的战斗所致。 打完灵魂斗场，叶盐便急不可待地回到灵魂司菜园，如同琥珀一样，观察起吴比的举动来——只是他看到这位新人明明已经让赵灵旗成为了“人杰”，却还是跟着他们向雪山上走，顿时疑惑万分。 “石鱼还要多久？”琥珀的伤势也没什么好转，搞得灵魂司的菜园不像菜园，反而像一个伤兵营房。 “快了吧，巨人拿刀果然狠，石鱼还要打一阵。”叶盐看吴比看得目不转睛，“他该不会是真的想夺得灵宝吧？” “嘿嘿。”琥珀眼中露出赞赏的笑容。 “新手通病。”叶盐摇头道，“只有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放屁，好好看着吧你。”琥珀白了叶盐一眼。 “你别不信，你也是新手。”叶盐淡淡道，但却没有离开菜园，似是想等着他一语成谶的那一幕出现。 第228章 鹰国优先 登山路上，孙家法把到贝纳尔湖畔之后的经历，事无巨细地给李夕和苗春知讲了一遍，但他的故事大多都是吃烤鱼、洗桑拿什么的，至于上雪山以后遇到的事情，不用他讲，李夕和苗春知其实也都在蓝冰里看到了。 说到最后孙家法意兴阑珊，非要吴比和金颜色讲一讲他们单独行动的时候，都遇到过什么险情，以及都是怎样解决的。 孙家法这么一问，赵灵旗也露出了一丝好奇的表情，吴比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便把萨神教内部的争斗，以及小圣女那边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听得苗春知和李夕啧啧称奇。 至于金颜色一直没理众人，专心地在本子上勾勒着什么。 等吴比讲完，百无聊赖的孙家法凑到金颜色那边一看，才发现他画的是那个麦克的保险箱。 “有了吗？”青花扫视四周，转而问向金颜色。 “画好了。”金颜色把他记忆中的保险箱图样给青花一看，众人也都围了过来。 只见保险箱表面的质感非常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有一幅极为精致的小画，画面中是一个西部酒馆。 酒馆里有五个人——酒保、老鸨、警长、镇长和魔术师。 酒保当然在吧台上调着酒，老鸨倚在吧台旁边，像是在跟谁说着什么，可是她对面的座位上空无一人，只有吧台上的一杯啤酒和烟灰缸证明了此处本该有人。 警长和镇长坐在座位上，笑呵呵地欣赏着魔术师的魔术；魔术师背对画面，依稀看得出整个人身体有些瘦小，抬起的手背上别着一张小丑的扑克牌。 整体上，这副画面看似和谐，但仔细看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仿佛随时都会掀翻桌子大干一场。而且越看越觉得，画面中央的那个空座很不协调，总觉得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这啥意思？”孙家法挠头，“麦克是个艺术家？箱子里面是啥？” 青花看着那画皱眉不语，并未回答孙家法的疑问。 孙家法见青花不答，胳膊直接搭上了金颜色的肩膀：“金哥，你说说，这啥意思？” 金颜色的胸膛猛一起伏，但还是不确定是不是该由自己说，面色担忧地望向青花。 “是套索的几位高手。”青花想了想，还是与吴比他们分享了这一情报，“只不过他们的存在一直没有被证实，所以才没有放到来时的资料里。” “镇长、警长、酒保、老鸨、魔术师、枪手……”青花缓缓念道，“根据我们的推测，麦克就是这其中的枪手。” “除了麦克以外，套索的领袖马斯顿应该就是镇长……”青花突然说出了一个吴比很熟悉的名字。 当年吴比和赵灵旗还不是异能学校的一员，凌云社也根本还不存在，吴比还记得在解放大路遭遇那个撞死自己的幽灵车旁，科林提起过这个名字…… 现在看来，马斯顿不仅仅是白手套的高层，更是套索的直接领袖。 “所以这画是啥意思？”孙家法还是一头雾水，“能杀人？挺邪乎呗？” “世界就是他们的游乐场。”金颜色见青花说了，也索性不再矜持，“而套索就在这个世界的中央，予取予求。” “在他们眼中，一切都是鹰国优先。”金颜色指了指酒馆众人脸上的表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伙伴……这次危机的到来，反而会成为他们收拢一切力量、站上世界顶端的机会。” “所以他们绝不会放弃放弃这次夺宝，也不会只放出枪手麦克一人来抢夺……”金颜色缓缓分析，却每句都说出了青花心中的猜测，“就算麦克死了，套索也一定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归来，而且一定会比麦克的破坏力更大……” “也就是说，套索还留了一手？”赵灵旗知道青花与金颜色介绍这么多，肯定不是为自己这伙人科普来了。 联想起影壁从来都不让他们接触世界的黑暗面，那么这次主动提起，肯定就是在警告自己、要求自己提高防备。 “秋甫说他喜欢这里掺一脚，那里落一剑……”青花回复了她的优雅姿态，略微笑笑，“我看套索才真的喜欢跳来跳去，好像他们真的有这么多精力和人力一样……” “题外话说多了，你们不用听。”青花扭头，对面色严峻的众人说，“无论套索来或不来，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变过。” “找到灵宝，触碰灵宝，就是我们的唯一任务。”青花说得斩钉截铁，“只要触到灵宝，你们就不会有危险，明白了吗？” 凌云社五人自然信任青花，纷纷点头，但吴比却隐约从青花的话语中听到了点别的意思——无论套索来或不来？ 假如他们真的来了，只凭青花一个b级，抵挡得住吗？抵挡不住吧？ 那为什么她能如此确信触碰灵宝的话，自己一行人就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吴比才发现自己对遗迹里面的规则并无所知，轻轻碰了碰金颜色：“喂，碰到灵宝的话，会发生啥？” 吴比一问，青花一乐，替金颜色回答道：“碰到灵宝的话，遗迹就会消失。” “然后？” “然后我们都会回到贝纳尔湖畔。”青花若无其事地笑笑。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成为了一个难以消化的信息——吴比咂摸着青花的笑，想象遗迹关闭的那一刻的情况。 无论是谁拿到灵宝，最后都会回到贝纳尔湖畔，那到时候岂不是人就齐了？先不说套索在不在，切玉和白堡都会在吧？绿人呢？ 先不去想这份热闹，单单想它所能造成的麻烦，就足够让吴比头大了——到时候是不是肯定要开启一波团战？ 信息量太大，大到超过吴比的运算范围——吴比头疼了片刻，嘿嘿一笑，更向全知者靠了靠。 “我明白了。”吴比对青花点点头，然后就感觉到苗春知的思绪探了过来。 吴比接受了苗春知的精神连结，把他的猜想分享给凌云社五人，他们也就一下子明白了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 众人重新上路，吴比揪住全知者的衣领，鬼鬼祟祟地问：“来您给看看，现在我们行走在哪条剧情线上？” 全知者本以为自己会安安静静地随他们登山，哪想到这个恶鬼就是不放过自己，脸色顿时像吃了屎那样难看。 第229章 全知者的预见 “你觉得你能骗过我么？”吴比拎着全知者走在队尾，让大莫自动跟随着赵灵旗的脚步。 全知者没说话，但是系统弹出的“比试成立”却告诉吴比，他觉得能骗过吴比。 吴比见赵灵旗步速不慢，一时间自己也没什么好做的，正好趁着上山这段时间里，拿全知者刷一刷胜利点。 “没有圣物，我真的看不见那么远的未来……”最近的这个全知者声音自带着一股委屈，言语之中也可怜巴巴的。 “你是真不打算说么？”吴比笑笑，觉着这个全知者的演技有点拙劣，可能北面的寒风铸就了他们的彪悍的性格，又或者全知者本身在萨神教中的地位太高，导致他们从来没有装过可怜，也就导致现在很别扭。 “比试成立……”全知者眼色绝然，成为了吴比想要的肯定回答。 “那看来就算我打得你很痛，你也不会说？”吴比像一只玩弄着老鼠的猫，想要榨干全知者身上所有的斗志。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32人。”看来全知者也并不如吴比所想得那般心齐，还是有一部分全知者比较怕痛的。 不过既然全知者之前说得痛快，现在宁死不从，很明显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想要隐瞒某些事实。 吴比思考片刻，问出最关心的疑窦：“那看来眼下的未来，我们的结局很凄惨咯？” 并没有系统提示弹出，看来全知者的确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 “那我换个问题……”吴比眼珠一转，“你觉得是你的未来更凄惨，还是我们的凄惨？” 系统如愿弹出提示，全知者看到的有限的未来里，是吴比等人的命运更加多舛。 “那箱子是什么你肯定知道吧？说不说？”吴比想来想去，觉得是麦克的箱子给了全知者信心——不然凭什么这老东西会觉得自己更惨？ “我……不知道。”全知者矢口否认，但这个“不知道”说得非常生硬，该是不太习惯对别人说这种话。 “那你肯定就是知道了。”吴比点点头，“那套索的人会来吗？” 全知者默然不语，好像看出了吴比每一问都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干脆沉默以对。 吴比见全知者放弃沟通，也毫不气馁：“你觉得你能逃出我的魔掌吗？”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05人。”系统提示飞快弹出，可见全知者对这件事非常有信心。 吴比眼睛一亮，觉得全知者的反应很有趣，同时这个问题也有不小的“挖掘”空间——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有吴比在场，全知者的一身灵魂法术毫无用途，只能任吴比拿捏。 而即便如此，全知者也还觉得自己能够逃走，那必然是会发生什么事，让青花和吴比他们放松了对全知者的看护，他才能够安然逃走…… 如此想着，吴比也就肯定了己方未来还会有危险发生，到了那时全知者一定会抓住机遇逃跑，无论他怎么隐瞒，还是告知了吴比这一事实。 剩下吴比要知道的，就是这个能够帮助全知者逃跑的事件，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那你觉得你会多久逃出去？一天后？”吴比想了想，距离下次雪崩还有三天，而山峰已经近在眼前，在那之前说什么也要找到灵宝，所以问得太久也没有意义。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05人。”全知者的反应告诉吴比，危险一天之内就要到来。 于是吴比开始缩短时间：“那半天之内呢？”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57人”全知者的意思很明确——除了一天之内的那个危机之外，还有一场危机等着吴比他们。 只不过从危险程度上来看，远远不如一天之内的那次，所以如果全知者想要逃跑的话，还是要付出几乎一半性命的代价。 “那未来的五小时呢？” 没有提示弹出，也意味着未来的几小时至少平静无波，全知者也没有逃走的可能。 “那未来的六小时呢？”吴比开始将时间摆得精确，也发现全知者参与比试的人数并没有变化——只有两种情况，全部人和五十几人参与。 也就是说未来五小时的时候会出一次小危机，然后便是一个大危机，能够为全知者提供全身而退的机会。 问到这里，吴比很满意，而问题也有些阻塞了——因为他想不出来还要问出什么问题，才能骗到多一些的信息…… 凝望全知者片刻，吴比觉得这个老东西变成了一根鸡骨头。 于是吴比开始计算全知者的罪状——一开始进入遗迹的时候，全知者是有一些帮助的，至少帮吴比青花他们与秋甫汇合。 然后遇见了第一次雪崩，在那以后全知者的屁股就彻底想着套索斜了过去，双方也成为了敌人，也是在他的操作下，秋甫他们遇到了麦克一行人，间接导致了秋甫的死亡…… 想得差不多了，吴比准备收割了：“旗哥，要不要砍他几刀？泄愤。” “？”赵灵旗回头，不知道吴比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看他不爽很久了吧？现在他没什么用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所以我准备解决了他。”吴比长话短说。 “他不是杀不死么？”孙家法已经知道了全知者的特别之处，不知道吴比准备怎么解决他。 “当然杀得死，只要肯努力。”吴比拍了拍大莫中间的那个头。 赵灵旗看了看手中刀，回头道：“我不需要拿他泄愤，随你便。” “花姐呢，还有什么想问的？”吴比再征求一下青花的意见，青花也摇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吴比，等着他对全知者的处置。 吴比嘿嘿一笑，再度揪起全知者的衣领：“你说了那么多不知道，没有一句是真的。” “你有那么多‘知道’，却肯定不知道你会这样死。”说着，吴比一个定时魂导拳打在了全知者的脸上，时间设定的是每隔一分钟痛一次。 全知者听吴比的话语，不需要使用“预见”，也能猜到他要致自己于死地——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在一瞬间被收入了小梁朝。 与全知者一起的，还有原本在吴比座下的大莫——此时吴比的“坐骑”换成了一个相对瘦小的异族，充分让大莫与全知者独处。 看到系统中不断增加的胜利点，吴比就知道大莫正在发疯一般宣泄着自己的杀意。 “你真的是很暴力的一个物种。”小梁朝中，小绿正漂浮在忙碌的大莫身边，幽幽点评道。 “哇哇你全家。”大莫回头就是一尾刺，打散了绿雾——不等小绿重又聚集，大莫不再理它，专心用六条手臂，将全知者反复操作。 第230章 比哥，你冒烟了 “全知者死了？”众人还在上山的路上，孙家法见吴比表情舒爽，凑过来问了一问。 “嗯，死了，一百零五条性命，死得干干净净。”吴比看着小梁朝中累得气喘吁吁的大莫，耸耸肩道。 全知者死了一个干净，也留下了大量的胜利点。现在的吴比，就正看着系统中存下的海量胜利点若有所思。 在赵灵旗成功晋升“人杰”后，吴比发现自己的魂力也略有变化，而且根据此前龙晶的说明，自己也可以向魂材发起冲击了。 魂生是魂力如气，可以学习魂技；魂材则是魂力如水，可以炼化魂武。 早在吴比下界以前，其实就已经积累了足够的魂力，但是在没有成功打造人杰之前，他的修行也被限制在魂生的档次，始终无法突破。 这一路上吴比就发现赵灵旗的“人杰”灵魂，与自己的灵魂一直处在不断共鸣的状态中，原本自己体内的魂力也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可以有意识地进行压缩、液化。 于是吴比将体内魂力进行压缩，全部压缩一空之后，发现也只是占了胸膛中的一小块，距离满溢还差得很远。 可惜现在任务正执行到关键时刻，没办法回到魂界，不然吴比倒蛮想再回到那个石室中，看一看是不是又能学习什么新魂技。 虽然不能学习技能，但依旧可以打磨自己的灵魂，至少先保证自己的灵魂强度能够达到目前的极限——思考片刻，吴比决定把系统中的胜利点兑换成魂力，一股脑地注入体内，并转化成如水一般的魂力。 自从来到蓝星以后，吴比也知道自己的体魄始终不够强大，每次一打起来都要尽量避免受伤，更是被麦克的灵气弹吓成惊弓之鸟。 这下有了如水一般的魂力充盈于体内，虽然算不上是刀枪不入，但至少差不多能够达到小圣女的水平，哪怕被麦克打一枪，也不会马上爆体而亡了。 不过想归想，在吴比将全部的魂力转化以后，他发现体内的魂力依旧可以变得厚重，方才知道从魂材开始，每个灵魂订造师的体质开始拉开距离——有像科林那种被掏空了身子的弱鸡，也会有像龙晶、太骨那样厚重如磐石一般的强大体魄…… “比哥，你冒烟了……”伴随着吴比魂体强度的提高，登山的这一路身周也隐隐约约冒起雾气，都被挨着吴比的孙家法看在眼里，“别生气啊，全知者不都被你杀了么……” “没事没事，要不要比比谁抗冻？”吴比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心底里又生出了强大的比拼之意——此前魂道的修行达到了瓶颈，也一直没太追求胜利点；这回晋升魂材，魂力有了一个无限大的缺口，吴比就又跃跃欲试了。 “不了不了……”孙家法连连摆手，胜负欲并没有那么强。 吴比无奈地看看别人，发现大家都在专心登山，正想比比谁第一个到顶，但想到也快不过赵灵旗，方才放弃了。 一边继续向上，吴比一边思考接下来的魂道修行——除了继续用魂力打磨魂体以外，魂技还要回了灵魂司的石室才能学，那魂武呢？魂武应该如何炼化？ 琥珀的魂武是她的包包，科林的魂武是那枚戒指，现在两个东西都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以内…… 还有那个人头匣啊！ 吴比用意识勾连太骨的人头匣，发现其中绿草已被炼化，现在正端端正正地躺在黑暗之中。于是吴比心念一动，人头匣蓦然出现于掌中。 “嗯！？”走在队首的赵灵旗忽然回头，只因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剑意——正是秋甫临死前附在人头匣上的那股。 “秋道长……”吴比也隐隐有所觉察，迎着赵灵旗灼热的目光，不知如何是好。 赵灵旗回头瞧了瞧，想清楚其中关节也便没问，反而是看到了吴比的容光焕发，略感新奇：“你怎么了？好像变强了。” “哈。”吴比灿灿一笑，“我觉得我现在的体质……跟肖猛人差不多了。”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开关魂导光环，更直观地感受自身魂体强度的变化。 “那一会多出点力。”赵灵旗随口说了一句，又回过头去。 “对了。”吴比突然想起全知者“预见”到的两次危机，急忙提醒众人：“这一路还有两场劫难……” “要取真经，必经劫难……”孙家法开始扯犊子。 吴比没理孙家法：“一次是五小时……啊不，差不多四小时以后，一场是一天之内。” “第一个小，第二个大，大家做好准备。”吴比沉声道。 “你打听出来的？可你说出来了，大家不就知道了？是不是就不准了？”孙家法不知道是在杠，还是在理性分析。 “没变化。”赵灵旗指了指上面，“我们一秒钟时间都不能浪费。” 说罢，赵灵旗不再回头，反而提速而行。 剩下的一路上，吴比一直巩固魂体中的如水魂力，随时准备应对下一次危机；其他所有人也都各自凝神戒备，等待吴比口中“劫难”的到来。 在上山的路上，蓝冰虽然变得少了些，但依然存在——吴比等人也从蓝冰的画面里，看到了其余登山队伍的情况。 雪崩之后，白堡只剩下三人还活着，当然是白堡中的强者弗拉德米尔、伊万和瓦西里，他们默然无语地向上攀爬，看进度还未到麦克死亡的那处山头。 比他们稍快一点的，是谢尔盖、大法神领衔的绿人队伍——绿人队伍依旧人数众多，并未因雪崩有大量的减员。 奇怪的是，绿人们好像并不着急登山，或者是迷了路，此时正在山上的一片平坦之处傻呆呆地站着，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切玉方面，并没有看到滨羽琉的身影，但是众人也看到四肢由黑线相连的荒木沙罗，宛如一个地狱恶鬼行走雪上，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够融化雪层，仿佛正在追着谁。 “尼玛，这娘们怎么回事？”孙家法被荒木沙罗的样子惊得咂舌。 “剑伤。”赵灵旗匆匆一瞥，就看到了那熟悉的伤口，也知道秋甫的仇应该找谁来报了。 而当在蓝冰中看到张家集团与三山仙师队伍时，吴比一行人都大感愕然。 第231章 花姐，甩起来 管家与张暮云他们明明走得比吴比这一队早些，但是看到他们行走在蓝冰中的景象时，吴比发现这群人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且从周围环境来看，他们所选择的登山线路，竟然与吴比他们完全一致，大约只落后了两个小时的脚程！ 不过奇怪的是，吴比注意到这一行人并没有谁提着那个麦克的保险箱，被收起来了？还是丢弃了？ 吴比暗自留心。 “怎么回事？”青花第一个做出反应，迅速将每个人的全身搜索一遍，“我们被追踪了？” “挺坏的啊……”孙家法上上下下拍着衣服口袋，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 吴比当然知道问题是出在李夕身上，只不过完全想不通那个管家用了什么手段，只能围着李夕转圈圈，反复问她一路有没有被人做过什么手脚。 李夕与众人左翻右翻找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也许是巧合。”赵灵旗盯着蓝冰，想要努力从景物中找到与众人来路的不同，但失败了。 “被他们盯着不可怕，可怕的是咱们不知道他们的手段……”苗春知总是喜欢自己吓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比较悲观，“那会不会不知不觉就解决掉我们？我不知道……” “不用自己吓自己。”最终搜身行动被青花制止，她一甩袖子，“速度就是一切，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们先触碰到灵宝，你们就都不会有事。” 既然青花发话，余人也就不再纠结，只有吴比一人还在默默盯着李夕，寻找隐藏在她身上的那“第二个意识”。 再次上路后，众人的心虚也都更加紧张，也是在第五个小时，全知者所“预见”到的第一个劫难如期发生了。 当时山顶已经近在眼前，众人的警惕心也提升到了极限，赵灵旗转过一个山沟，眼中所见到的，是一片极大的雪怪营地。 雪怪约有几百只，占满了一处小峰前的空地，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奇怪的是，雪怪虽多，或坐或卧在雪地、山崖、树冠之上，却没有一只敢靠近那小峰一步。看到吴比等人走到小坪，每只雪怪都瞬间陷入暴怒，双手捶地，红着眼扑了过来。 从体型上来说，雪怪比此前吴比他们所见到的大上两圈，甫一交手，众人就发现这群雪怪的战力竟然又提升了两阶，每个都是c级中阶的水准！ “虽说每次雪崩都会提升能力，可是讲道理不应该是c级初阶吗？怎么越级了？”金颜色眉角散出金光，已经准备用激光御敌了——他的战斗能力处理一只c级中阶的雪怪都费劲，更别说这么一大群张牙舞爪地跑过来了。 “我觉得挺讲道理的啊，守着宝物的怪物，怎么说也要比下面的小渣渣强一截吧？那越两级正好。”孙家法一边说着，一边被雪怪打得抱头鼠窜，一个劲把怪往赵灵旗身边拉——孙家法不像金颜色，还有激光的那一板斧，他要是一用异能，只会死得更快。 金颜色和孙家法的肉搏能力已经算是不错，尚且被雪怪打得如此，就更不用说身子骨相对较弱的李夕和苗春知了——雪怪来时，青花就分出了所有的精力保护他们二人，也终于体验到了张家管家一路上的痛苦。 吴比和赵灵旗相对就轻松许多——吴比已经让大莫在大梁朝里养精蓄锐了半天，加之大莫刚刚吃了一百多个全知者，现在猛得像个三旬壮汉，举手投足就是锤烂数只雪怪。 吴比本人也刚刚晋升魂材，哪怕不用魂导拳，也能打得雪怪鼻青脸肿、鲜血狂流；赵灵旗则是快如鬼魅，每次闪身都会带起一层血线，也根本不会被雪怪抓住影子，还有好几次不小心把赶来求助的孙家法甩在身后，吓得孙家法一身冷汗。 只不过眼下吴比和赵灵旗二人都未尽全力，他们在等，等苗春知看清楚形势。 一边等着，吴比也在想——假如在这种时刻，全知者返身突围跳崖的话，的确会有很大的逃生可能，算得准，真准，把自己都算死了。 “好了。”自从战斗打响时，苗春知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作用，也毫不拖沓地坐镇场中观察形势，此时终于了然于心。 “那座小山，雪怪不敢去。”苗春知指了指小坪中央的小山。 “小鱼也要我们去那里。”赵灵旗补了一句，“宝物一定也就藏在那儿。” “我们突围吧！”苗春知说着，思维宛如触手伸向凌云社其他四人，吴比一眼看到了苗春知脑海中的景象，险些笑出声。 不是说这一路突围会很轻松，只是那景象实在让人有咧嘴的冲动——在苗春知为大家呈现的画面中，所有人几乎都很轻松，除了孙家法。 “金颜色站在这儿，花姐用藤蔓把孙家法挂得高高的……”五个人齐声说道。 青花和金颜色知道五人的精神现在是一体，也知道凌云社五人的能耐，直接无条件服从——金颜色乖乖来到队伍中的异族骑士身旁，与它同乘一骑；青花则召出花藤，硬生生将孙家法吊上了天空。 孙家法的脸上，有五分之一的不自然，和剩下五分之四的窃笑。 七人结阵，赵灵旗做箭头，吴比和大莫在队尾，苗春知和李夕被牢牢地护卫在中央。 “花姐，甩起来。”五个人又是一起说，“能甩多远甩多远。” 青花好像猜到了五个人要做什么，也是嘴角一翘，开始舞动孙家法。 “两肋插刀！”孙家法这个技能已经彻底成为了雪山一景——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在两块肋条骨再划两刀，鲜血开始自空中滴下。 而后就是青花甩着孙家法，拉住了雪怪们的仇恨；剩下的异族们驱动胯下兽魂，提速向小坪正中的小峰驰而去。 孙家法被青花抖成了一个横着转的风车，在雪怪群众拉出了一个漩涡，一场龙卷风。 雪怪高高跳起发现够不到，索性便搓起雪球扔向孙家法，青花知机地控制花藤格挡，保护孙家法不被打得骨折。 不消片刻，众人便奔至小峰脚下，登峰的一瞬，青花扯回孙家法，李夕又是闭着眼睛丢上去一个治疗。 不过治了这次以后，孙家法恐怕也再没放血的能力了，虚了。 第232章 站在巨人的脸上？ 吴比等人在小峰的半山腰处修整，发现雪怪虽然还在下面张牙舞爪，但就是不敢上前一步，甚至连丢雪球也不敢，只能摆出凶狠的表情。 片刻后孙家法伤口愈合，众人终于向着雪山的最后一段道路进发。 “我有点困……”孙家法呻吟着说。 “那你睡会吧。”苗春知也很疲倦了——刚刚的那一阵共感过后，由于没有了灵石和灵叶作为补充，小苗现在也属于脱力的状态。 “喂，你不是应该说不要睡吗？不怕我这一觉睡过去就不醒了？”孙家法有点不乐意，毕竟刚才主要出力的人可是他。 “别装了，赶紧睡一觉吧，不会有事的。”李夕对孙家法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他不会有事，“小苗都帮你算好了，伤口也是我们五个人一起捅的，根本不大。” “大是不大，可是花姐在甩啊！”孙家法现在想起来，还感觉到一阵头晕，想吐。 “你睡不睡？”赵灵旗抬起手刀。 “我睡，我睡。”孙家法骂骂咧咧地闭上眼睛，在大莫的怀抱中渐渐睡去。 小峰不大，从远处看更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台，等到了上面才发现，峰顶起起伏伏、沟壑纵横，平台的中央则是一处约有两人高的凸起，隐约是个洞穴。 行至近前，吴比才发现，这处凸起是一个立体的细长形状，由平地斜斜眼神到面前，越来越高，直到形成两个洞穴。 对，两个洞穴，几乎一模一样。 它们肉眼可见地被一面山壁隔开，内里有长长的尖锐冰晶支棱着，看起来尖锐难挡。 洞穴旁边，孤单地矗立着一块蓝冰，就好像是被谁特意放在这里的一样。赵灵旗走过去擦拭一番，看到了蓝冰中的景象。 似乎是一个洞穴，暗暗的，不知道光源在哪，只能看到洞中有一块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冰中流光闪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里流动，煞是好看。 “这是……”赵灵旗抚着蓝冰，语声疑惑。 “这应该就是灵宝了。”青花聚精会神地看着画面里的流光溢彩，“在这。” 青花手指点上，并有韵律地来回划着，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了那个洞穴中巨大冰块之中封印着的一滴水珠。 “就是这个？”赵灵旗看着那纤弱的追逐在冰中嬉戏，还是不太敢相信灵宝就在眼前。 “就是它……”青花看了看蓝冰，再看看旁边的两个洞穴，“看来还要入内一探……” “它在里面？”李夕看着不知深几许的洞穴，有些害怕。 “估计这块蓝冰，与洞穴中的某一块相连。”吴比指了指洞穴旁边的突兀蓝冰，“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喂！你们过来看！”金颜色只是在洞穴前稍稍一探，就跑到平台边缘观察起了远处，此时好像发现了什么。 吴比等人也如金颜色一样站在台边，发现此前一直笼罩着雪山的阴云似乎消失了，又或者是他们终于攀得足够高，得以看到雪山的真容。 “这是……”众人相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吴比向下望去，看到两侧万丈悬崖烘托着一条斜斜的通路，直直通向自己所在的这片平台；再向前看，雪山陡然变宽，分成绵延不绝的三脉山峰，中间的那条极为平坦宽阔，两侧较窄…… 顺着山脉，视野继续延展，中间的那座宽阔山脉再分左右对称的两条，开叉处又有一座矗立的万丈高峰，直通云霄；而分开的两条山脉，则延伸到目不可及的远方。 单单看眼前的景象，吴比发现己方一行人好像……好像正站在一个巨人的脸上？ 一开始的三段山脉是身躯和双手，再远一点的是双腿，分叉的地方是…… “巨人？”金颜色咕嘟咽了一口吐沫，“全知者说得对？” 吴比默然不语，脑海中也回想起了全知者说过的话——他说如果五次雪崩之后，还没有人获得灵宝的话，真正的魔神就会出现…… 当时吴比还以为他说的巨人是种隐喻，或者是干脆用来敷衍自己的，现在来看，好像他真的没有骗人？ “那这两个洞穴……是鼻孔？”李夕回头，指着蓝冰旁的那两个洞穴。 “也就是说……灵宝，在巨人的身体里？”苗春知将李夕的话补充完整，众人愕然相望。 此时众人再回头看这一方平台，马上察觉到不对劲了——那沟壑哪是沟壑？明明就是皱纹和巨人的脸上轮廓。 吴比从巨人的嘴巴绕向耳朵，再从眉眼处走回他的鼻孔这边，幽幽说了句：“这巨人好像挺丑的。” 孙家法也在众人的惊愕之下醒来，听身旁小苗跟他说了个大概，指着远处那个高耸入云的细长山峰，比了个大拇指。 “其实是好事。”金颜色沉思了半天，“这样就算我们进去了，也可以根据他的身体构造寻找灵宝吧？” “可你又怎么知道，巨人的身体是什么构造呢？”青花轻叹一声，“不知这处还在不在蓝星之里，如果这巨人真的醒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所以不能让他醒来……应该是灵宝为这个巨人提供了灵气，也提供了使他复苏的可能。只要找到灵宝，就能阻止他。”赵灵旗召唤出小鱼，转向青花，“我们走吧？” “正好，试试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秋甫所说的那个‘巨人’。”青花笑笑，招呼众人来到巨人的鼻孔旁边。 “分两队？”吴比读懂了青花的意图，自动站到了右边的洞穴前。 “嗯，你和赵灵旗……”青花刚说一半，发现李夕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担忧，于是改口，“你和金颜色一起吧。” 金颜色刚想挪动地方，赵灵旗便拉着李夕、苗春知走到了吴比旁边：“我们四个一起，孙家法拜托您了。” 孙家法正要大叫不好，吴比却抬起手掌：“没关系，我自己吧……其实怎么分都行，我相信全知者了，这就是个巨人。” 吴比回头指了指洞穴中直愣愣的巨人鼻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他的嗓子眼里汇合……那，到时候见？” 赵灵旗一想的确如此，也就不再纠结，当先冲入左边的那个洞穴；吴比也踏入那一片黑暗，攀援而下。 一边爬着，吴比却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趁着巨人还在沉睡，先把它脑子给捣成浆糊？ 第233章 第二个意识 在去巨人嗓眼与其他人汇合之前，吴比先在巨人的脑袋里遛了一圈——通向巨人大脑的路被一扇厚厚的骨墙挡住，吴比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蝶骨还是犁骨，于是召唤出大莫锤了几下试试，发现早已枯朽腐坏…… 吴比也就知道，这个巨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不然脑袋里有这么个小虫子凿来凿去，至少也要打个喷嚏吧？ 在里面转了一圈，吴比发现巨人的大脑毫无生气，地上积存了各种看似已经融化了的岩石，还有纤维状的化石在偌大的脑中纵横交错。 叫大莫砸烂了几块石头，巨人依旧毫无反应，吴比顿时兴致寥寥。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吴比着大莫停手，匆匆前往巨人的咽喉处与大家汇合。 “你去哪了？”吴比一现身，赵灵旗就质问。 “这巨人已经死了，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活过来。”吴比把刚刚在巨人大脑中的所见对众人一讲，众人也终于相信他们正身处巨人的体内。 “未必。”苗春知此时正望着巨人咽喉处的一个节，也不知是喉结还是什么东西。 吴比凑上去一看，从中感觉到了刺骨如刀一般的寒气，不由得后退三步——原本雪山里面已经够冷了，只因众人都是觉醒者，这才能够用锻炼过的肉体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但是这喉结处的寒冷较之雪山更加冷上百倍，要是不小心碰一碰这石头，也许连灵魂都能被冻成冰块。 况且这石头不仅极寒，更是隐约有股力量在内里流动，就像一只蛰伏在茧中的虫，随时都会破茧而出。 “这东西……是活的？”吴比皱眉道，同时准备放出大莫，叫他锤上一尾刺试试。 “别白费力气了。”孙家法也已经明白了吴比的套路，“刚才金哥都放激光了，也没用。花姐说这东西是极寒之物，一碰就会冻成寒冰，你要试试？” “我们走吧。”不等吴比答话，青花便叫众人继续行进，“记住此行的目的，保持警戒。” 吴比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应该如何破掉这冰茧——全知者所言的第一个劫难已过，剩下的就是未来一天之内的那个，到时会发生什么？会不会与这冰茧有关？ 但是眼下无法将之破坏，吴比只能先按青花说的，继续向前寻找灵宝，同时戒心不断提高。 赵灵旗的小鱼向前游着，众人默默跟着，一路上还在巨人的肺部看到了同样的冰茧，内里的极寒之气没有半分变化，就像是正在等待触发的陷阱。 巨人很大，大到一行人走了七八个小时也才走到心脏，面前的路错综复杂，吴比无法想象要是没有一个“向导”的话，应该如何才能找到灵宝。 这些“路”其实就是巨人的血管，踩上去会有咕叽咕叽的怪声，时不时还会有粘稠的恶心液体落下，从血管的破洞中掉入脚下一望无际的黑暗。 找了个空地休息片刻，众人继续上路的时候，终于又见到了一块蓝冰——一开始众人见到它时大喜过望，还以为已经找到了灵宝，但见小鱼依旧摇头摆尾向前游的样子，就知道这蓝冰并不是藏着灵宝的那块。 不过行走在巨人身躯里已经很久，外界是什么情况众人一概不知，此刻见到蓝冰，当然要看一看其他几个队伍都到了什么进度。 一看之下，众人又有些失语——三山仙师那伙人所走的路，与吴比一行的登山路一模一样，相信再走几个小时，就能够看到聚满雪怪的那小坪了。 “有内奸。”孙家法往地上一坐，环视众人，“说吧，是谁在给张暮云他们通风报信。” 说着，孙家法怼了怼身旁的苗春知，此刻他作为一开始就在队伍中的“元老”，架子摆得很足：“小苗，是不是你？你和张暮云他们一起来的，是不是你叛变了？” 苗春知二话不说，直接与凌云社五人连接思维，一下子排除了五个人的嫌疑。 孙家法吭哧一声，不敢看青花，转向金颜色：“那金哥，就是你了，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家的家伙也……” “别闹了，是夕夕。”吴比一路上都在观察李夕身上的那“第二个意识”，只是一直没有抓到确切的证据。 此时内奸一事被重新提上日程，吴比索性点明了蹊跷就在李夕身上。 “啊？”李夕小嘴微张，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维链接中——刚刚小苗使用异能的一瞬间，李夕感觉到了赵灵旗的情绪，正在思考怎么帮他替师父报仇，就听见吴比说自己有问题，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在夕夕身上，还有第二个意识。”吴比没有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却没有人怀疑他的判断。 “就在……这里……”吴比走到李夕身边，对着她的头画了一个圈。 “什么手段？”青花知道此事不是开玩笑，面色凝重地走到近前，绕着李夕打量着。 “不知道，我也是在灵旗儿成为……呃……”吴比说得顺嘴，急忙改口，“这一路上我一直在看，只知道有意识，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手段。” 青花见吴比话说一半，皱眉看了半天，方才转头抚上了李夕的额头，仔细探查吴比口中的那“第二个意识”。 几人围在青花旁边，看青花各种施为，孙家法突然挠挠头：“比哥，你觉没觉着……这一幕有点眼熟？” “再有顿川菜就完美了？”孙家法这么一说，吴比也想了起来——当年凌云社才刚刚成立，五人从“有点甜”甜品店出来，就怀疑李夕中了什么招，还特意叫秋甫来看了看。 那情形，跟现在何其相似？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手段，但一定不是伤害性的，不然一定会有灵力散溢……”青花得出了和秋甫一样的结论，“也许是探测性质的，专门用来掌握我方行踪的某种能力。” “你们很早就发现了？”青花听到了吴比和孙家法的对答，询问更多线索。 “嗯，当时叫秋道长看过，他也说不是伤害性质的。”赵灵旗语气有些焦急，“您也探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吗？” “也许可以。”青花沉吟片刻，抬起手掌，一株一蒂双花的两生花浮现掌中。 第234章 双生花 “可能会有些痛。”青花将掌中的双生花递到李夕面前。 李夕稍作思索，猛地点头——她可不想成为一个负担，更不想为别人做一个监视己方的眼睛。 青花见状，也不多说，双生花摆动，其中一支光芒一闪，倏地从李夕的口中钻入；吴比和赵灵旗等人见青花开始施法，自动散开一圈，凝神戒备。 赵灵旗担忧李夕的现状，时不时眼睛向后瞟，便见李夕的脸皮底下似有一个蠕动的小花，从头到脚游走了一番。 “你……别看！”李夕面现痛苦之色，却依然不忘叫赵灵旗别过头去，可能是不想破坏自己在赵灵旗心目中的形象。 皮下的小花最终停留在了李夕的后脑处，将李夕的头皮顶得凸起了一块，吴比乍一看去，觉得与小圣女现在的脑袋形状有异曲同工之妙。 显然青花找到了“第二个意识”的起处，闭目驱动着小花，硬生生将李夕后脑的皮肤顶了起来！ “唔……”李夕蹲坐于地，痛苦捂嘴，然后就见她脑后小花连顶三次，硬生生顶下来一蓬秀发！ “就是它了……”青花额角现汗，轻声说道。 吴比等人听到，都一溜烟地围了过来，方才看到在李夕后脑的皮肤上，竟然“画”着一只诡异笑着的卡通熊！ “那家店的……？”吴比几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神色，也知道当时有点甜的店长泰勒的确做了什么，众人非是多疑。 那卡通熊见自己已经暴露，又被皮下的小花戳得不耐，眨了眨眼睛，突然从李夕的后脑一跃跳到地面。 给所有人鞠了个躬，卡通熊蹦蹦跳跳地向着洞穴更深处走去，其上几乎毫无灵气波动，又只是由几条线条勾勒，如果不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它跳到地面，可能根本无从察觉。 众人微微愣了片刻，赵灵旗闪身而至，一刀劈下，卡通熊的线条也崩然而断，软塌塌地散落在了地上。 “从那个店里到这里，李夕一直在被人监视着？”凌云社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寒毛直立。 青花收起双生花，对吴比说：“现在呢？还有吗？” 吴比再观察赵灵旗的灵魂，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灵魂都统一地被他吸引，知道终于除掉了这个一直凝视着众人的“眼睛”。 “怎么回事？与我说来。”青花调息片刻，表情严肃。 吴比几人也三言两语讲出了在“有点甜”甜品店遇见泰勒一事，并暗自思考从那时到现在，都被泰勒“看”到了什么。 “肯定是套索的人。”金颜色听了半天，猛然插嘴，“他们最喜欢鬼鬼祟祟地搞这些有的没的，传送什么的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可是那时凌云社才刚刚成立，他又怎么知道李夕会来遗迹？”苗春知还是没想明白其中关节。 “就算不是为了遗迹，作为罕见的治疗系异能者，在她身上插个眼也不过分吧？”孙家法的想法很简单，也直击要害，“说不定一开始他们本来是想绑架李夕之类的，阴差阳错才正好撞上了这次遗迹任务。” 吴比的思路跟着众人的讨论延展，回忆了一遍自那日以后李夕的行程，开始思考泰勒与套索和白手套之间的关系。 “不对，如果泰勒是套索的人，李夕身上的这个卡通熊又能帮他们什么？现在麦克都死了，遗迹里面根本没有套索的势力在，干看着，他们不眼馋？”吴比总觉得隐约有一条线，将异能学校的传送阵、祁飞宇的死亡、麦克的保险箱联系在了一起，但总是缺了很重要的一环，无法彻底想透。 “对，套索只派麦克和佣兵进入遗迹，本来这一点就很可疑。”金颜色也一直有着这个疑问，“他们可不是像切玉那样的小组织，那么多高手，居然只派了一个受伤的麦克？这根本说不过去吧？” “也许那保险箱就是个传送阵，而麦克的任务就是把它带到里面！”金颜色想着想着，自己想通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套索的风格？自己搞一大堆事，然后坐山观虎斗，最后时刻抢夺胜利果实和最大的利益？” “道理是有的，可是现在麦克死了，就算那个保险箱是个传送阵，谁又能激活它？”孙家法被大家绕得有些懵。 “谁拿着那保险箱不放，谁就能激活它。”赵灵旗缓缓说道。 场中众人互相看了看，发现在雪崩过后，保险箱就踪迹全无，当然不是吴比这群人拿走的，现在肯定是在张暮云那一伙人的手中。 “套索的人，就混在张暮云那伙人里面……”吴比和赵灵旗异口同声地说。 “三山仙师？也许就是张家管家本人。”金颜色皱眉道，“张家与国际上的各大组织都有交集，利益驱使下，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难道一开始在异能学校期中考试考场布置传送阵的人，就是张家的人？张暮云本云？吴比突然觉得看不清张暮云了。 一开始吴比只觉得张暮云是个很硬朗的渣男——当着冯小君的面追求李夕，同时也不放松对冯小君的“关怀”。 在与赵灵旗的期中考试一战过后，张暮云也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天才”实力，稳坐异能学校人气榜第一名。 假如张暮云与此同时还是个勾结套索的“骑墙派”的话，那吴比觉得他恐怕比他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更加深沉。 当然张暮云那一伙人的人员构成很复杂，现在吴比等人只能推算其中有套索的人，具体是谁还无从猜测，好在现在解决了李夕后脑上的卡通熊，这下套索应该是没有办法追踪众人的行迹了。 至于全知者所预言的第二个劫难，不是与套索相关，就是在这巨人尸体内还有怪物。吴比一行人能做的，只有继续向前，早日找到灵宝。 在这次停留之后，众人对于未来有可能面对的危险有了更深的了解，更是直接将张家的探索队伍定性为了敌人。 一路紧张无话，直到一行人抵达巨人之胃，感受到面前广阔无垠空间内的死亡气息，吴比知道全知者预言的第二个劫难，也终于来临。 第235章 怪物们 “伊万，你还坚持得下去吗？”弗拉德米尔站在山棱旁，背起行囊道。 那位在桑拿房中几乎无敌的老汉，此时正倚坐在地，岩石皮肤披挂在身，但依旧无法阻挡胸膛处的鲜血汩汩流出。 皮肤的石缝中有道沟壑，从颈部拉到心口，与冷风中冒着热气。 “岛国的怪物……怎么会有这种怪物……”伊万出气多进气少，但却红光满面，已经到了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阶段。 第二次雪崩过后，白堡的士兵所剩寥寥无几，弗拉德米尔、伊万和瓦西里带着他们继续上山，却再次遭遇了荒木沙罗。 此时荒木沙罗已经晋升b级，全身上下虽然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但是战斗力却得到了越级的提升——白堡再次被荒木沙罗袭击时，她的四肢头脸都已经被数珠丸恒次的黑线包裹，身高亦被拉长，如果不是弗拉德米尔他们认识她手中的那把数珠丸恒次，恐怕还以为是雪山里的某种新怪物。 白堡众人在弗拉德米尔的带领下，与荒木沙罗硬碰硬，直到手下士兵全灭，弗拉德米尔吸收士兵之力同样达到b级，方才将荒木沙罗打得四肢断线、掉落山崖。 同时战斗中，伊万也中了荒木沙罗的致命一刀，望着还有大半路程的峰顶愤懑难抵，却知道自己终究是上不去了。 “我们白堡的怪物呢？为什么上面只派了你来……”伊万对于弗拉德米尔的到来还是非常不满，临死之前依旧无法理解，“你这种怪物，只会吸干同志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带我们走向胜利……” “其他的怪物们，在封锁国境线……”弗拉德米尔见伊万已经濒临死亡，钢铁一般的脸庞略有松动，终于还是解释了一下，“你也不希望……放更多套索的怪物进来吧？” “而且谁说我们不能胜利？”弗拉德米尔也同样望向峰顶，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然。 “怎么胜利？你们想到了上山的这一路会被几个刀客死死拽住？为什么不带些拥有捕获能力的异能者来？白堡里面不是有很多吗！”瓦西里听了半天，早就已经义愤填膺。 这一路白堡几乎没有看到影壁和套索的影子，脚步完全被荒木沙罗、绿人和雪怪绊住，整整五天时间，才是只来到半山腰。从蓝冰中看到其他几个队伍都遥遥领先，瓦西里有力无处使，被浓浓的无力感包围。 “伊万老早就把异动上报了，萨神教的动向非常可疑！你们怎么处理的？”瓦西里越说越急，“就像是街边的小道消息一样毫不在意……这是你们的错误，你们的失职！” 弗拉德米尔面无表情，摆了摆头，像是在示意瓦西里继续说，都说完。 “等任务结束，我一定要汇报给你的上级！扒了你的那身奖章！”瓦西里双拳化铁，情绪已经非常激动。 面对瓦西里愤怒的质问，弗拉德米尔却笑了：“伊万没跟你讲？可能你不知道你报名的是什么……” “奖章不是我想要的，活着回去也不是我想要的……”弗拉德米尔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而面相奄奄一息的伊万，“你向瓦西里隐瞒了，这是不对的。” 伊万当然将二人的争执看在眼里，此时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羞愧，但马上瞳孔又再涣散了些许：“我不该瞒着他……” “同志……为了胜利。”弗拉德米尔点点头，看到伊万马上就要死去，还像此前一般伸出手，放在了伊万的面前。 伊万脸上有一瞬间闪过愤怒的神色，但胸前无法愈合的伤口依旧汩汩冒血，也仿佛也带走了这位老汉最后的力气。 “为了胜利……”伊万握上弗拉德米尔的手，小声嘟囔，“鬼知道是哪种胜利……” 双手相握的一瞬间，伊万原本纠缠不清的眉间逐渐平复，双眼也缓缓阖上；而爬满他身躯的岩石皮肤，也因这一握，从伊万的双手之间传递到了弗拉德米尔身上。 “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要什么时候死？听你的。”瓦西里虽然说不上与伊万关系多好，但好歹混迹街头许久，此时此刻哪还听不出弗拉德米尔带的这一队，就是个敢死队。 “伊万带你来的，他不告诉你，那是他的错误。”弗拉德米尔感受到了瓦西里的愤怒，“我带来的士兵，都知道这个任务的结局会是什么，现在看来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你说。”瓦西里咬牙听着。 “我们会死。”弗拉德米尔先说出了大家的结局，“一开始我们也希望能够在这遗迹里找到宝物，并且带回去……但是现在看来，这很难，所以我们只能努力去完成第二个任务目标。” “是什么？”瓦西里对比了一下遗迹中的各方实力，的确发现己方很难独得灵宝。 “跟上他们，看着他们。”弗拉德米尔指了指一旁的蓝冰，“保证在任何人夺得宝物的时候，我们也在他们的附近。” “然后呢？”瓦西里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然后……轰！”弗拉德米尔适应了伊万的能力，一身石皮也变作了正常的皮肤，在回答瓦西里这一问的时候忽然抬手，比划出了一朵蘑菇云，“无论什么b级c级，影壁还是套索，通通炸成肉泥，再由我们的强大部队，从尸山血海中找到那个宝物……” “你说……真的？”瓦西里两眼一瞪，被这个计划吓得不清，“炸掉了？都炸掉？那宝物怎么办？” “要是这么轻易就会被破坏的宝物，肯定不是什么有用的宝物。”弗拉德米尔摊摊手，“敢来我们这里抢东西，那就要让他们尝一尝血与火的味道。” “所以我们是炮弹的观察兵，是火箭的信标与灯塔……活到宝物出生的那一刻，然后死。”弗拉德米尔的脸色变得深沉，“怎么样，你还要跟来吗？” “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我是懦夫吗？”瓦西里看了看刚刚死去的伊万，再望向雪山脚下，登山的路好像变成了血铸的台阶，自己就是下一节。 “那也许你能活也说不定。”弗拉德米尔瞟了瓦西里一眼，继续向峰顶迈进。 第236章 巨人之胃 “他们发现了。”在青花逼出卡通熊、赵灵旗将之一刀劈断之后，张家队伍中的一人顿生感应，招呼另一人说道。 “他们还是太快，我们……应该很难追上了。”另一人似乎有些叹气，“雪崩过后明明是我们先走的，中间那段时间你去哪里了？害我们落后了。” “我去做点跑腿的事情……而且就算我们一开始领先，可是他们有‘向导’嘛。”第一人的语声似乎并不急躁，“一步慢步步慢，都怪赤城那个老东西，不让李夕随着青花他们一起，不然我们早就能够拿下先手了……” “现在……怎么办？”第二人有些急切。 “当然是等，等到他们触碰灵宝、让遗迹消散的那一刻，我们的伙伴们就会来，解决一切烦恼，让一切重归秩序……”第一人幽幽道。 “那还要追吗？”第二人似乎对第一人心里的计划不太了解，语声忐忑。 “追，当然要追，演戏要投入。”第一人的声音四平八稳，“再说了，万一他们遭遇了什么险情，又无法独力解决的话，我们更可以眼睁睁地看他们死去……” “让我们期待他们的死亡吧……”第一人的声音幸灾乐祸了起来。 第二人正准备再问些什么，忽然听到肖猛人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山头就在前面！有一群雪怪，冲过去就到顶了！” “我们冲！”黑虎山仙师唐虎一声大喊，一队人马迅速突入小坪，眼前就是巨人的下巴。 …… “这是胃吗？吗？吗？”孙家法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空间，咂舌道。 内里传来的回音，给了众人一个肯定的回答。 孙家法被回音吓了一跳，双掌拢起喊了一声：“喂，你好吗——好吗——好吗——” 紧张感稍稍被孙家法破坏，众人也准备顺着巨人之胃的边缘下去一探。 “很近了，就在这里。”赵灵旗指了指于空中摆荡尾巴的小鱼，提示众人灵宝就在前方。 “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去胃中之前，吴比也提醒道，“全知者预见的第二个劫难。” “比哥，你说会是啥？套索吗？传送过来，给咱们一网打尽？”孙家法一路上就在猜测，到底全知者预言到的危险是什么。 “他们要是在里面有传送点，早就拿了灵宝逃之夭夭了。”苗春知觉得孙家法的猜测极不靠谱。 “应该是怪物吧，都小心些。”吴比道——众人作为最领先的一队，雪山中应该没有势力比他们更快，那么前方能有的危险，应该就是巨人体内的某种怪物。 猜测罢，众人在青花的花藤帮助下，顺着胃囊的边缘攀援而下，约从山腰滑到了山脚的距离，落地的一瞬，吴比召唤出大莫以及七骑士全神戒备，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劫难。 什么也没发生。 光亮很弱，原本夹在各处山石之上的蓝冰，此时此刻仿佛变成了挂在天边的星星，在不知道多远处，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光。 吴比觉得脚下的土地有些松软，软得有些恶心，还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光。”青花说要有光，这里也便有了光——金颜色一捏眉角，周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几丈之地。 众人也才看到此时踩着的土地坑坑洼洼，浑浊粘稠的液体储存在土坑之中，因刚刚众人的落地泛起涟漪。 “你……”孙家法举起手要说话，却被吴比打断了。 “嘘——”吴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因他听到耳边传来一种似是皮肤被腐蚀的“嗤嗤”之声。 “你的小伙伴，脚要没了。”孙家法拍拍吴比的肩膀，指了指七骑士其中一位的脚踝。 吴比一回头，方才看到这位异族骑士的落脚之处有些倒霉，正好踩到了一个水坑里，但又因为小绿的强力控制而无法抽脚，此时脚已经被腐蚀得烂掉了。 “哦，不好意思啊……”吴比急忙控制那骑士抬脚，“你先回去歇会，尸体还有剩。” 说完吴比召回七骑士与大莫，径直走到那个水坑旁边观察起来。 “巨人的胃液。”青花轻声道，“灵旗儿带路，大家跟好他的步伐。” 青花话音一落，赵灵旗也就在小鱼的带领下当先而行，一路上步步小心，绕开或深或浅、或宽或窄的巨人胃液。 “咱们是在山腹里面？这不又绕回来了么……”孙家法一边走着一边念念叨叨，“早知道是在巨人的肚子里，一开始咱就使劲凿山，在上面呆这么多天干啥……” “小鱼是这么引路的，那一定有它的道理。”青花对遗迹的了解当然是场中最深的，由她进行权威解答也再合适不过，“一般的遗迹，如果强行攻入的话，都会触发一些致命禁制，这处遗迹想必也是一样，你应该庆幸我们是从正道来的。” “这贼兮兮的大山洞里，还能有什么禁制？”孙家法指了指旁边一处深不见底的大洞，“你看这巨人都胃穿孔了，死透了，估计再过两年这洞也就被胃液腐蚀了，山也就塌了吧？” 吴比向孙家法指着的那处一看，忽然觉得他说得还蛮有道理——这么一个空旷残破之地，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禁制了？也许真的应该一开始就找个位置凿山，或者秋甫也就不用死了。 想归想，全知者的预言依旧是一行人头顶的一片阴影，即便行走在黑暗空寂之中，依然能够感觉到它的蠢蠢欲动。 绕开胃液、亦步亦趋地走了不知多久，众人跟着赵灵旗，来到了一片由胃液住满的的“湖”旁。 闻着刺鼻的酸臭味，看着湖上蹦蹦跳跳的小鱼，赵灵旗道：“灵宝就在湖心。” 其实不用赵灵旗说，就连吴比也能感应到由湖心散发出的扑面而来的灵气，只是巨人的胃大，这片湖也不小，众人暂时想不到应该用哪种方法去到湖心。 “你们听？”正在众人思考对策时，青花突然止住议论，示意众人安静。 吴比侧耳聆听，于一片空寂的黑暗之中，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草木生长之声。 第237章 炮台 那一片草木生长之声，在这满地酸池、漆黑寂寥的空间里，无端端地令人发渗。 青花指向声音来处：“小金。” 金颜色立刻改变光芒的形状，探照灯一般便向声音来处照去，而后，众人就看到了此次遗迹探索过程里最诡异的一幕。 黑暗的洞穴穹顶被撑硬生生撑开了一个洞，绿人们头手相连，从那洞中想湖心野蛮生长。仔细一看，绿人们眼神空洞地纠缠在一起，混成一株细长的藤蔓倒吊而下，甚至分不清这是谁的头，那是谁的手。 吴比想起炼化小绿时候看到的那幕，知道绿草已经把兽魂派和法神派的派众完全控制，炼得他们非人非鬼，融为了一体。 顺着绿人结成的藤蔓向下看，当金颜色的“探照灯”打到湖面，吴比等人终于看到了那块流动着水滴的蓝冰——距离己方大概有两千米，离那群向下生长的绿人也差不多是如此。 “你看！我就说凿山可以的吧！哪有什么致命禁制？”孙家法大呼小叫，“喂，你们小时候看没看过一个动画片？猴子捞月？一毛一样！” 绿人们感知到了金颜色的光芒照射，藤蔓轻摆，一阵骚动——谢尔盖的人头不知从哪里移动到了面向吴比等人的这一侧，脸上带着些嘲弄的笑容，然后迅速向绿人藤蔓的末端移动。 “打得到吗？”青花在问金颜色——她的玫瑰丛或者君子兰都没有办法掷到那么远的距离，如果这时想打击绿人的话，只能寄希望于金颜色的激光。 吴比又再一次感慨自己没有远程打击能力——如果秋甫在就好办了，无论是用飞剑还是剑气，都是斩断绿人藤蔓的好办法，不用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绿人一步步向灵宝靠近。 虽然不知道绿人夺得灵宝会发生什么，但众人都知道哪怕灵宝被套索抢去，结局肯定也比被绿人拿走来得好——至少套索还是人。 “我试试。”金颜色按上自己的金眉毛，眼睛像要瞪出血来。 “应该可以……”金颜色瞪了半天，揉了揉眼睛，“但只能有一瞬，没办法造成‘面’的攻击。” “也就是说……一旦打空了，就完蛋了？”孙家法盯得认真，发现绿人藤蔓的生长速度突然加快了。 “呃……花姐……青花阿……老大……”苗春知弱弱插嘴，却不太好意思也像吴比他们那样称呼青花，最终叫得不伦不类，“您可以把金哥托得高些，这样也许……” “对，做个炮台。”青花也想到了这一重，并未纠结苗春知应该怎么称呼自己。 “那要稳一点，这次后坐力应该不小。”金颜色扭了扭肩膀和脖子，然后牢牢用双手托住自己的腮帮子。 “可就算能暂时阻止绿人，那我们应该怎么过去？”吴比脑中浮现出大莫将赵灵旗扔出去的画面，但是暗衬就算大莫有六条手臂，但也没办法把赵灵旗扔过两千多米的距离。 “我还有一招，但练得还不太熟。”赵灵旗活动了一下身体四肢，后退了几步，将刀负到背后，摆出了一个抽刀的架势。 “单刀赴会？”吴比一看赵灵旗的姿势，就知道这是《快意刀》的第三刀——这刀是以刀气杀意护体，一路斩至目标的杀法。吴比大概知道其作用，却不知道这一刀还能用来横跨两千多米的距离。 “有多不熟？”吴比有些担心——赵灵旗这一刀斩出，可以说是有去无回，与金颜色的激光一样，偏之毫厘谬以千里，稍微歪一点可能就会落到这篇胃液湖中，估计连骨头都会化掉。 “你有别的办法吗？”赵灵旗深吸一口气，斜眼反问。 一招阻挠绿人，一招渡过酸湖，两条路都是在拼脸，吴比忽然觉得这不确定性也太强了，正在思索之时，苗春知又举手了。 “我可以……帮一面。”苗春知说的是他的异能，可以帮助赵灵旗或金颜色提高一些命中率，而这其实又给吴比他们出了新的难题。 叫他帮谁？只帮赵灵旗的话，也许在赵灵旗踏足湖心之前，绿人就先到了；可帮金颜色的话，万一赵灵旗跑偏走进湖里了怎么办？ 吴比正犹豫时，青花已经唤出藤蔓，将金颜色斜斜举到了百米的高度：“你帮灵旗儿，小金要是敢打偏，我把他头都拧下来。” 只见青花的藤蔓也搭上了金颜色的肩膀与脖颈，成为了一个植物稳定器。 “那靠你们了。”吴比为赵灵旗让开通路，苗春知也在这一瞬间连接了赵灵旗的思维，赵灵旗周身灵力开始涌动。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正在向下生长的绿人藤蔓看到青花架起了金颜色，忽地开始来回摆动起来。 “花姐，再高点。”金颜色以为绿人在想办法躲避自己的激光，一个劲地叫青花再高一点，准备攻击绿人藤蔓摆幅更小的根部。 青花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更高些对于金颜色是有帮助的，所以一开始给出的就是自己的极限高度。 金颜色知道青花已经尽力，于是一按眉间，射出一小团光球漂浮早湖心岛的上空——在瞄准藤蔓的同时，他也为众人制造了一处光源，方便实时关注藤蔓的动向。 吴比重新召唤出大莫和七骑士，正想要给金颜色叠个罗汉添砖加瓦，就见绿人藤蔓那处又有变化。 来回摆荡之间，藤蔓当然越摆幅度越大，紧接着两个人影从藤蔓的末端飞出，划出一道弧线斜斜飞向吴比这一侧——谢尔盖与大法神！ 而就在谢尔盖与大法神被抛至空中的一刻，赵灵旗也在同一时间用出了那一刀“单刀赴会”，周身刀气缭绕，凌空缓缓走向湖心。 青花的花藤与藤蔓已经展开至极限，只能匆匆丢出两团玫瑰花丛抵挡两个绿人，剩下的吴比、李夕、孙家法更加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加之苗春知正与赵灵旗进行思维连接，根本无法后退一步。 吴比带着大莫与七骑士悍然冲上，保护己方阵地，也知道夺宝的关键时刻终于到来——b级的谢尔盖与伪b级的大法神，就是此行夺宝的最后障碍。 谢尔盖与大法神穿越玫瑰花丛，身上迸出几股细细的绿色汁水，无可抵御地落向己阵…… 金颜色似乎有些焦急，又或者真正找到了机会——金眉一闪，一道灼热的光柱，疾射犹在空中摆荡不止的绿人藤蔓。 第238章 破坏 射空了——金颜色的激光完全没有搭到绿人藤蔓的边，只因谢尔盖俯冲而下的同时释放了自己的兽魂，砸得青花的花藤震了一震。 金颜色脱力坠落，青花控制花藤，将金颜色甩得远离战场，同时她也召回藤蔓，掌心浮现两朵玫瑰，迎向袭来的谢尔盖与大法神。 一场真正的硬仗终于展开——没有援兵，没有退路，有的只是肉身与魂魄的互相撕扯。 只是伴随着湖边战斗的展开，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争夺也在同时进行——金颜色一道激光射空，绿人们毫发无损，继续向下编织着去够湖心的那块蓝冰；而赵灵旗的“单刀赴会”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跑过去，每一步都是一次蓄势，速度比之绿人的编织速度慢了不少。 此时赵灵旗才在酸湖之上堪堪走过百米，而绿人们已经接近到大约可以控制跳落方向的距离，有的绿人已经试探性地从藤蔓末端跳下，赌运气一般想要落到的湖心小岛了。 不知是己方的运气不错，还是绿人们太急切——第一批跳下的绿人们，像是下饺子一般全部落入酸湖，在一片嗤嗤的腐蚀声中隐没，给赵灵旗的“单刀赴会”留了一点时间。 可是看绿人发了疯一般野蛮生长，用不了多久就能触碰到灵宝，吴比他们却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完全无法阻拦，也腾不开手阻拦。 湖边，苗春知正在连结状态，孙家法和李夕只能护在他的旁边；金颜色也已经灵力告罄，被青花丢到远处，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能够应战谢尔盖与大法神的，只有青花和吴比。 吴比召唤出七骑士来应付谢尔盖的兽魂，自己与大莫一起，则径直奔向了刚刚落地的谢尔盖，口中大叫：“花姐，你先去干大法神！然后回来帮我！” 吴比的想法很激进——如果自己迎向稍弱一些的大法神，由青花来打谢尔盖的话，也许更加稳妥，胜算也会相对高些。 但现在并不是追求稳妥的时候——赵灵旗那处落后，虽然吴比还没想好怎么去帮他，但总归要解决眼前的敌人才行，况且自己与谢尔盖交手过一次，这狼人下手狠辣，即便是青花也未必能够在他手下全身而退。 与其让青花受伤，倒不如由自己收些皮肉伤来得没压力，反正睡一觉就好了。 青花当然知道吴比这是田忌赛马，也不多言，两朵玫瑰直接按上了大法神的头骨！ 大法神虽然是b级伪境，但是失去了神牌，无论是从力量还是抗打能力来说，都远远不如“法神”状态下的他——青花化作一条白影缠上大法神，举手投足之间便砸出绿绿的汁水，仿佛双掌中的玫瑰不是花，而是拳套或者锤子之类的硬物，很快打得大法神骨骼凹陷，汁水横飞。 吴比从来没有想到，用植物能够打出像青花现在这样的杀伤力。 不过没空去看青花那边，吴比在接触到谢尔盖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既空寂、又如林一般萧瑟的杀意。 七骑士被谢尔盖的兽魂打得嗷嗷叫，吴比和大莫这边也差不多——吴比说是迎击谢尔盖，实际上还是拿大莫做盾牌，努力缠住他而已。 不是吴比不想用怀里的那颗花生米，只是一想到一旦遗迹消失，己方将可能面对套索、切玉与白堡，吴比就觉得还是应该留下一张牌。 而且如果按照青花说的，无论是谁，只要触碰到灵宝的那一刻遗迹就会消失的话，那么假如赵灵旗快不过绿人，也可以等遗迹关闭了、所有人传送回贝纳尔湖之后再召唤石鱼，将他们一起了结。 定计已罢，吴比专注迎敌——同样是b级高手，吴比在面对谢尔盖的时候，发现其感受与滨羽琉完全不同。 滨羽琉的战法走得是奇诡的路线，无论是影刃与鬼刀，还是那个极难抵御的入梦死，都让人无法与他放手一搏，始终要提防他的奇袭。 谢尔盖的打法则大开大合，无论爪击还是啃咬，都是势大力沉——吴比眼睁睁地看着大莫被他一爪挠在心口，直接肩膀被劈开，瘫痪了两条手臂；然后谢尔盖又是一口咬下，啃爆了大莫右侧的头颅…… 眼看着再打几下，大莫就要被他拆成零件了。 谢尔盖在势大力沉的同时，也依然保持着非常高的灵活性，大莫的四条手臂都无法直接攻击到谢尔盖的躯体，最多也只是擦着身躯被弹开，从未击实到某个部位上。 吴比相较大莫来说更加灵活，趁着谢尔盖一口咬在了大莫的肩头，吴比一拳直击谢尔盖的腋下！ 谢尔盖似乎早就料到吴比要偷袭，但并没有把吴比这一拳放在眼里，反而借机腾身，在撕咬大莫的同时一爪抓向吴比的头脸，眼带笑意，似是不想错过吴比被挠成两半的景象。 吴比早有准备——这一爪虽然无法挡架，但完全可以进行干扰。 吴比心念一动，大莫举手成刀使出劈斩，连续十掌痛击在谢尔盖身上的同时，也打歪了他反手的这一抓。 紧接着，吴比的魂导拳砸在了谢尔盖的腋下，吴比也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一股脑地将魂力化作痛楚，深深打入谢尔盖的身体。 “……”谢尔盖顿了一顿，手下的兽魂也陷入呆滞，吴比毫不犹豫地控制大莫以及仅余能动的五位骑士齐攻谢尔盖，想要趁机切断他体内绿草与谢尔盖本人的联系。 “呵……”谢尔盖身躯微颤，一笑之后摆身扫开吴比、大莫和五骑士，张开了口，“你……这个……根本不算痛……” “和我的……家……比……这里……就是天堂……”谢尔盖身躯的微颤停止了，应该是已经熬过了吴比的魂导拳，“我们……一定会……留下来……无论你们……是否存在……” 谢尔盖这么说完，吴比也才知道绿人并不是没有痛觉，只是在他们的“家园”里，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烈日的炙烤，极寒的侵袭…… 与他们所承受过的那些相比，吴比这一人之力的魂导拳，又算是什么呢？ 大法神已经被青花打成了一团肉泥，此时正蠕动着，努力拼凑自己原来的形状；而谢尔盖扛过吴比的魂导拳后，不再攻击吴比，而是召唤兽魂，回身守在了酸湖旁边。 “你们……来不及了……”谢尔盖的语声生硬，但吴比还是能听到其中蕴藏着的喜意，“我们将会……破坏……你们的……宝物……” 就在谢尔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绿人藤蔓忽然抖得笔直，似乎终于找准了降落到湖心小岛的角度；而赵灵旗才行至千米，距离湖心小岛还有一半的路程。 “五件宝物……只要破坏掉一件……你们就无法阻止……我们的到来……”谢尔盖生涩地扯动嘴角，笑了。 吴比大惊失色，方才知道绿人并非是要夺宝，而是要进行破坏——吴比正要有所行动，忽然发现那抖得笔直的绿人藤蔓，下段处忽然炸裂，引起藤蔓一阵狂摆。 第239章 致命禁制 “？”谢尔盖皱眉，知道是出了意外，但却怎样也想不明白——藤蔓是由绿人构成，绿人只有一个意志，怎么会有同类进行破坏？ 吴比等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眯着眼望向湖心小岛上方，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藤蔓下段，一个翻着白眼的小姑娘正挣扎着从破损处钻出，她一手拿着全知者的水晶球，另一只手紧握神牌，探出了半个身子，狠狠捶打藤蔓…… 小圣女！ 全知者与麦克设伏的时候，就曾经用圣物水晶球“欺骗”绿人，成为了其中一员，那么现在小圣女也用的是相同的法术？难道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全知者的圣物？ 绿人们虽然依旧认为小圣女是同类，但集体的意志还是占了上风——小圣女周遭的绿人们结成细细的藤蔓，疯狂向她身上缠绕而去。 但小圣女有了神牌加持，其力量远胜连结处的绿人。只见她挣脱细藤、收起水晶，一只手牢牢握住上方的绿人，另一只手汇集全力狠狠砸下！ “啵”的一声之后，是噼里啪啦的藤蔓断裂声。 小圣女的一拳，终于打断了藤蔓下段的脆弱处，半条藤蔓扭动着身躯，斜斜向酸湖坠落。 下坠的过程中，绿人们各自回归原样，一个踩着一个地接力下跃，碰着运气想要坠到湖心的小岛上。 可是小岛实在太小，绿人们解除纠缠的速度不够快、又算不清楚怎样的角度才能够恰好落在岛上…… 绿人们噗通噗通地落下，有些还手臂连接着另一人的身体，就这样全数摔入了恶臭的酸湖之中，化为枯草。 与此同时，赵灵旗依旧心无旁骛地向着湖心小岛踏空而行，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谢尔盖虽然读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结成藤蔓去破坏宝物的计划已经失败，只能另想办法。 吴比和青花松了一口气，不再犹豫，双双杀向湖边的大法神；大法神一边用意念向同伴传递着新的动作，一边迎上青花掌间的玫瑰。 “杀了他。”青花决定在这里彻底杀死大法神，不再给他们制造麻烦的机会，“把哪吒留下，你出去。” 吴比知道青花是在跟自己说话，也知道她口中的“哪吒”说的就是大莫——吴比二话不说退出战圈，并收起闲杂人等，只留大莫缠住谢尔盖。 大莫当然不是谢尔盖的对手，好在手多头多，个头又大，还能再坚持一小段时间；青花则利用这片刻时光，闪身在地上以及空中各处布下了数朵玫瑰——此时谢尔盖背靠酸湖的举动，反而给青花困死他的机会。 谢尔盖在攻击大莫之时，无意间触到了两朵玫瑰布下的死线，兽毛密布的身躯也被瞬间割破，流下汩汩汁水。 大莫第二个头被谢尔盖一掌拍碎，也是凶性大发地还了谢尔盖一拳，但可惜打得不痛不痒，反而被它一口咬断，只剩下一头一手了。 “可以了。”青花布好了一层玫瑰，招呼吴比收起大莫。 吴比及时将大莫收入大梁朝，同时有一点心疼——这一战后七骑士只余其五，大莫更是重伤致残，如果不是小绿一直在控制着大莫的身体，恐怕大莫早就失去了战斗能力了。 但坚持是有用的——谢尔盖也察觉到自己被困住，利用兽魂试探青花的玫瑰强度。在两条兽魂撞破两朵玫瑰，并被切割碎裂之后，这位绿人首领的脸有些发绿。 青花却没有放过谢尔盖，依旧不断地种下玫瑰，并一点点向谢尔盖逼近。 每布下一朵玫瑰，青花体内的灵气便会减弱一分，但她不顾灵气的损耗，也要趁谢尔盖这次自陷险境，彻底将之解决。 玫瑰朵朵，娇艳欲滴，仿佛变成了一个困兽笼，正在逐渐缩小谢尔盖可能的活动空间。 谢尔盖退至湖边，后脚踩了踩身后的酸湖，“哧”地一声……感受到脚底绒毛被迅速腐蚀，谢尔盖就知道凭借自己的身体强度，并不足以在这酸湖里走上一遭，唯一的出路就是突破眼前这座不断增加密度的兽笼。 于此同时，湖心处再生变化——绿人们见赵灵旗逐步逼近，又解决不掉藤上作乱的小圣女，竟然全部散开，齐齐下坠！ 下坠的同时，绿人们依旧肩手相抵，互相缠绕着，变化着形态，结成了一张大网，笼罩住湖心小岛以及其周边！ 吴比没有想到绿人还有这一手，看这样子便知，他们是打算不计损失地阻挠赵灵旗，并抢先占据湖心小岛。 小圣女当然也随着绿人们一起落下，好在绿人结网，她亦有生还的可能——小圣女翻身来到巨网上方，一边随着巨网下坠，一边寻找着角度，争取不掉入下方的酸湖。 伴随着绿人的下落，巨人的胃部空间顶端也现出了一个小洞，日光洒入巨人的胃中，如同舞台上的追光，为众人照亮这诡异难言的一幕。 谢尔盖先动——他将身体揉成一团，选择以全力一击决胜负。 青花知道这是谢尔盖目前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于是全神应对，身前玫瑰瞬间绽放，并划出道道尖刺，瞬间成为一道密密麻麻的屏障。 湖心的那一边，巨网的下坠速度还是超过了赵灵旗，眼看就要落到了湖面——绿人这一举也超出了苗春知的计算，在他与赵灵旗的思维连接中，都没有任何应对的措施，只能任由头顶七八位绿人狠扑赵灵旗…… 湖心小岛处，悬空下坠的绿人也有七八位，他们难得一见地目中放光，张开双臂拥抱向那蓝冰；再之上，是小圣女终于与小岛达到一跃可至的距离，踩着绿藤化作一道人影，第一个跃向湖心小岛！ 局势很乱——谢尔盖能否突围？赵灵旗能否在绿人的扑击下生还？小圣女真的能够成为第一个触碰灵宝的人？ 局势乱上添乱——当洞顶落下的日光照耀酸湖，粘稠的湖水开始泛起涟漪，波纹由日光落下处向外传递，搅动起焦枯的骸骨与刺鼻的腥臭味…… 仿佛有个生命被日光扰到，正在湖底苏醒，准备重归人间。 吴比忽然想起，青花是不是说过，如果强行攻入遗迹的话，会触发遗迹的“致命禁制”？ 第240章 有些僵硬 湖中还在层层荡起波纹，其势愈演愈烈，但现在几处战场都迎来了关键的时刻，没人还有闲心理睬。 谢尔盖已经撞上了玫瑰编织的笼，身体的肌理正随着他的不断向前缓缓被破坏，但眼神却依旧是那般无畏与无谓。 青花爆发全力，玫瑰的尖刺深深刺入谢尔盖的身躯，花与花之间的锐线也将他的头脸切割，不过此次不同的是，谢尔盖受伤之后，伤口处冒出的不是绿色的汁水，而是暗红色的鲜血。 势成骑虎，青花来不及考虑谢尔盖还留着什么杀手锏，拼尽全力将之牢牢缠住，绝不放他脱身；谢尔盖眼神平静，但依旧四脚刨地拼命前冲，冲过一半时已经浑身鲜血淋漓。 “哈嗷——”谢尔盖喉咙嘶吼，四脚击地全力前跳，狼头、狼耳、狼皮全部被切裂…… 等他冲出玫瑰丛时，已经断成一地残肢，在地上留下惊心动魄的血红。 断肢之中，最大的一块是谢尔盖的大臂，也同样是大臂冲得最前，落在了青花脚边。 见青花处尘埃落定，吴比正要转头去看赵灵旗，却发现地上那截大臂忽然“跳”了起来——伤口处伸出触手一般的绿草，摆动着直冲青花！ 原来绿草将自己蜷缩到谢尔盖的大臂，借着这位神湖兽王的身体脱出了青花的玫瑰笼，怪不得谢尔盖喷出的鲜血都变回了红色…… “花姐！”吴比大惊失色——绿人想要占据青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谢尔盖在突围的同时还不忘此事，亲自出“手”了。 青花当然没有放松警惕，指间花藤漫卷而出，扯上了凌空而至的绿草，二者进入了较力的阶段。 与此同时，赵灵旗还在凌空虚渡，一身刀气缭绕——不用他真的出刀，也足够将上方落下来的绿人绞杀成成泥，落入已近沸腾的酸湖。 一边杀着，一边走着，赵灵旗距离湖心小岛已近十步。 小圣女却在跃向小岛的过程中，被绿网紧紧缠住脚踝，二者重新交缠在一起。 青花将谢尔盖的绿草扯得绷直，吴比知道绿草水火不侵，但可以被人头匣炼化，于是果断出匣！ 人头匣毫无反应，吴比才想起想用人头匣将绿草装进去的话，需要先杀之方可，急忙从地面拿起谢尔盖的一颗狼牙，径直朝着绿草刺去！ 哪知这株绿草还留了一手——在吴比眼看就要刺中它之前，绿草倏然变长，猛烈一摆，竟然爬向了吴比的鼻孔！ 在触碰到吴比皮肤的那一刹那，绿草仿佛突然变得滑不留手，一点点从青花的花藤中抽身出来。 吴比一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听青花咤叫一声，身影一闪，竟然抢在绿草进入吴比身体之前，将它一口吞下！ “花姐……”吴比愣住，没想到青花这般果决。 青花却不看吴比，而是望向赵灵旗的那一侧，沉声道：“我没事，只不过和那草换了一处战场交手，不用担心。” 吴比生生压下心头焦虑，回望湖心小岛处，赵灵旗终于举刀——遍身刀气聚于刀尖，如同托起了一座不断变幻形态的杀气之斧。 赵灵旗面前的情况也十分复杂——小圣女与七八个绿人一起落到湖心小岛，纠缠着冲向小岛中间的蓝冰；更多的绿人则掉入酸湖，成为了底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养分。 酸湖则已经完全沸腾，就在赵灵旗举刀之时，一道浪头拍向岛边的赵灵旗。而此时吴比也发现，酸湖的水蓦然减少，正齐齐向湖中央涌去。 见青花与绿草依旧未分胜负，吴比一跺脚，唤出兽魂，疾奔湖中央支援；也是在这时，赵灵旗的刀终于落下…… “锵——”如万刀齐鸣，赵灵旗将举起的刀气分为两部——一部直劈岛中央，瞬间剔死岛中绿人，并凝而不散，牢牢抵住小圣女的咽喉；另一部反冲背后的浪头，将之一劈两断，生生打散。 浪头被打散，但还是有酸沫溅到了赵灵旗的身上，发出嗤嗤的响声。响声中，酸沫腐蚀掉赵灵旗的外套，在衣服的背后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坑。 赵灵旗一刀斩过，毫不犹豫地按上湖心小岛的那块蓝冰，直到手触碰其上，方才看清楚在那蓝冰显示的画面中，张家管家、三山仙师他们正望着自己。 酸湖的浪头被劈开，反而沸腾更甚。在赵灵旗触碰到蓝冰的一刹那，酸湖猛然收缩、凝结，变得更加粘稠。 它将自己堆叠，蠕动着身躯，生出了一道狭长的裂口，很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状怪物！ 一触之下，赵灵旗发现水滴灵宝仿佛被困在蓝冰之中，只顾着游走，却无法破壳而出。 赵灵旗当机立断，提刀便是全力猛斩，却只能将坚固的蓝冰敲出一道裂隙，还不够从中撬出灵宝。 “放开我，我是来帮你们的！”地上的小圣女大叫——赵灵旗的刀气还在，逼得她无法动弹。 赵灵旗略一思衬，一握刀，抽回抵着小圣女的那簇刀气，再度照着蓝冰猛斩！ 此时泥状怪物已经长开大口，完全笼罩住了湖心小岛，似是要把灵宝、赵灵旗和小圣女一口全部吞下。 “当！”赵灵旗刀落，蓝冰却依旧没有裂成两半，而他的刀气沿着蓝冰落入地面，竟然硬生生将蓝冰整个刨了出来！ 泥怪已经张口欲吞，小圣女见过了绿人在酸湖中被腐蚀成枯草的惨象，知道凭她和赵灵旗的身子骨，未必能够在这泥怪的肚子里坚持几分钟。 于是小圣女双眼一翻，跃到赵灵旗身旁，抱住那块蓝冰，旋身一甩！ “你干什么？！”赵灵旗心急如焚——这泥怪由酸湖凝结而成，必然难以对付，不趁现在蓝冰在眼前的工夫破冰夺宝，越拖危险便越大。 无需赵灵旗回答，泥怪在蓝冰被掷飞的那一刻迅速转身，张口反扑而去，而甩下的一块酸泥刚好落在赵灵旗与小圣女的脚边，瞬间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小圣女拿出全知者的水晶球，眼瞳发白：“听我的，宝物就是你们的。” 赵灵旗无奈咬牙，拖刀追向蓝冰与泥怪；而另一侧，蓝冰轰然砸进干涸的酸湖地表，恰好落在吴比的面前。 击鼓传花？吴比看了看蓝冰画面中的张家管家，再看看扑面而来的泥怪，整个人有些僵硬。 第241章 酸泥夺宝 吴比和仅剩一条手臂的大莫一起扛着蓝冰，转身就跑；身后是巨大的泥怪急追，一路扫起湖底的淤泥。 吴比魂导光环全开，虽然跑得不慢，但显然快不过占地百多平方米的泥怪——起跑才不到两分钟，泥怪已然追至，吴比甚至感应得到身后传来的震动。 眼下青花正在跟绿草较力，无法施以援手；孙家法贫血、苗春知几近脱力；赵灵旗和小圣女又在远处，吴比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走你！”吴比和大莫心念一动，甩手再将蓝冰横向丢出，将泥怪引得再远些，免得它危及前方的青花众人。 泥怪再一转身，又是一蓬酸泥落下，正好砸向吴比！ 吴比急忙控制大莫挡在自己前面，并让大莫用他那仅剩的一条手臂护住头脸。 哪知大莫被谢尔盖修理过后，身躯已经远远不如之前伟岸，这一挡竟然没有完全挡住吴比——酸泥落下，大莫的身体迅速被腐蚀，接触不到片刻，就已经肌肉身躯尽毁。 漏下的酸泥黏在了吴比手臂之上，带来一阵痛苦的同时，也灼烧出了一层脓泡。 吴比甩开酸泥，看了看大莫凄惨的样子，忽然觉得相比大莫的话，自己受到的伤害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来不及细想，泥怪转身之后，赵灵旗与小圣女狂奔而至，小圣女拿着水晶球大喊道：“看没看见烂泥中间的那块石头！那是它的核心！它的本体是巨人的胃液！破坏了核心，它就死定了！” 破坏核心？说来容易，可泥怪占地百多平方米，想要破坏其核心，就要冲进它那黏糊糊的身体里……且不说谁能够抵挡住这么猛烈的腐蚀，真的进去了以后连呼吸都做不到，又如何破坏那个核心了？ “怎么破坏？谁来破坏？”赵灵旗见吴比无恙，拖刀转身，全速追向泥怪，想要抢在它之前再砍蓝冰一刀。 “你、我，都行……”小圣女看着水晶球说，“你去的话会死，我去的话会重伤……” “那你这话不是放屁又是什么？”赵灵旗眉间爬上一股阴霾，因为泥怪已经“咬”住了蓝冰，并将蓝冰吞到了自己体内那块黑色核心的正下方——事已至此，再也无法避免与泥怪的正面一战。 “她也可以。”小圣女好像在水晶球里看到了转机，手指指向身后湖边的李夕。 “她的异能……可以跟上腐蚀的速度，只不过……”小圣女说着，眼色有点尴尬。 “只不过什么？”赵灵旗也回望己方，恰好看到李夕、苗春知和孙家法撇下了青花，正快步向自己这一侧跑来。 “只不过会非常痛……”小圣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晶球，“不过她好像很有经验，曾经穿越过暴风雪？” 赵灵旗知道小圣女说的是那次李夕与冯小君的对战，想也不想便果断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 小圣女似乎看到了李夕和赵灵旗的某种未来，突然笑了：“你算了吧，这件事交给我了，你如果去了的话，未来可少了两个很可爱的小孩子呢……” 赵灵旗愕然，但还没等他听懂小圣女的话中之意，小圣女就一步突前，迎向正翻滚而来的泥怪。 “且慢。”吴比一把拉住小圣女，忽然问道，“假如是我去呢？” 在刚刚赵灵旗和小圣女说话之时，吴比一直在看着自己的魂体若有所思——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相比来讲那痛觉才更为难缠一些。 伤口不怎么严重的这一事实，不禁令吴比浮想联翩——泥怪是由巨人胃液化成，消化活体或者植物自然不在话下，但魂体介于实体与虚体之间，是不是就自带了一些抗性？ 至于被腐蚀的疼痛，吴比也不是无法忍受，怎么说他也是曾在外山关浴火发狠的人物，疼总比死了好，而且证明你还活着。 “我看不见你的命运。”小圣女实话实说，“全知者也看不透吧？所以才会死在你的手里？” “哈哈，那不重要。”吴比一笑，“我去也！” 说罢，吴比向赵灵旗亮了亮小臂处的伤痕，示意自己此举不是送死；而赵灵旗已经见识过了圣物水晶的能耐，知道自己去的话必死无疑，也就让吴比先死。 见李夕三人越跑越近，赵灵旗把手中已经卷了刃的刀塞入吴比手中，拎着吴比的后颈便将他丢了出去；小圣女没想到赵灵旗说干就干，急忙对着吴比远去的身影大喊：“砍一下就行！它的核心非常脆弱——” 吴比隐约听见，右手牢牢握刀，左手挡在身前，于空中摆出了在大梁朝练习过千百次的那个架子；泥怪见吴比提刀而至，岿然不惧，一张嘴便把吴比咽到了一身酸泥之中。 吴比不用呼吸，也就省却了屏气的烦恼——跌入酸泥中时，吴比只觉一阵虚弱，上下左右似乎全部倒转，很难凭感觉找准怪物核心的方向。 疼痛也在入侵着身体，让吴比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两眼发黑之中，吴比拼命游向那一片模糊中的光源——蓝冰与灵宝。 “小苗——”赵灵旗看见吴比方向不分，回头向苗春知大喊。 此时此刻，赵灵旗与小圣女就站在泥怪的来路，身后便是正赶来的李夕、苗春知与孙家法。 苗春知当然知道同伴喊声中的意味，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自己的思维与吴比共享，指引他泥怪核心的方向。 “啊——”连结只建立了一瞬间便告中断，吴比正感知到的疼痛，毫无保留地投射在了苗春知的脑中，刹那便将小苗痛晕。 不过苗春知的一瞬指路，已经足够吴比扒着酸泥来到怪物的核心——酸泥中很难发力，吴比手中的刀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但他还是用慢动作将之艰难举起，瞄准那黑乎乎的核心，使出劈斩！ 黑棍在酸泥中划出一条真空痕迹，轻松将核心劈为两截；泥怪也随之轰然迸散，但一身酸泥依旧在惯性之下洒向前方的赵灵旗等人…… “哎呀，忘记躲了……”小圣女算不到吴比的行动，自然也没办法提前准备，导致忘记泥怪散开之后还会有一场“酸泥雨”。 吴比灵机一动，强忍着疼痛一甩人头匣，将断裂的核心装入其中；但酸泥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落下，如同一场无尽的雨，笼罩面前的所有人。 赵灵旗只来得及回身抱住李夕，无力再管孙家法与昏迷的苗春知…… 危机时刻，两株君子兰倏然破土而出，为所有人遮蔽酸泥——青花重新加入战场。 第242章 绿草全灭 酸泥失去了生命，掉在地上停止了蠕动；青花的君子兰也已被腐蚀得七七八八，只有光秃的根系还立着。 吴比收起破碎的怪物核心，本来打算的是看看能不能将泥怪收为己用，但是显然泥怪并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人头匣毫无感应，与收起一块普通的臭石头没什么区别。 “谢尔盖完蛋了？那绿草呢？”吴比扔出破碎的怪物核心，跑到青花跟前关切地问，“被你消灭了？” “呵呵，没有。”青花摆了摆手，“送它一条命，正好带回去研究研究。” 几个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青花，不知她所言何意。 “双生花，我有两条命，现在只剩下一条了。”青花说着，半边脸忽然变得冷漠无神，隔了好久方才回复原貌。 “你是怎么来的？”青花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圣女，“谢谢你仗义出手，不然也许绿人就要得逞了。” “我说过，我欠你们的。”小圣女笑笑，笑容里不无邀功之意。 “你掌握了全知者的圣物？”吴比觉得小圣女出现得恰到好处，肯定是水晶球的功劳，不然就是己方的运气实在太好，好到让人难以置信。 小圣女拿出水晶球，望了望青花，方才讲起抢走水晶球后发生的一切。 原来在降服神牌以后，小圣女也在法神状态下，感应到了萨神教圣物的使用方法。为了增强实力，兼为报仇，小圣女才踏上了收集三个圣物的旅程。 趁着凌云社击杀麦克的时候，小圣女捡了伊戈尔的人头，抢下了兽魂牢。原本她并不看好凌云社能够获胜，哪知麦克就这样死了，全知者也轻易被俘，小圣女才碰运气地跑上山，顺便抢走了全知者的水晶球。 集齐了三圣物，小圣女才发现了一间怪事——在用意识勾连水晶球的时候，小圣女得知水晶球的“归属”还在全知者身上，自己无法使用，于是一阵恼火。 再去试着勾连兽魂牢，小圣女更气了——全知者没死，自己无法使用水晶球也就算了，可伊戈尔明明死了，为何还是无法使用兽魂牢？ 一探之下，小圣女发现兽魂牢第一顺位的继承者，居然是那个已经被绿人占据了的神湖兽王谢尔盖！ 也就是说，绿人留了伊戈尔那么久，只是因为无法占据手握圣物的伊戈尔，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由谢尔盖争到兽魂牢的继承位置，然后再杀掉伊戈尔。 只是绿人们慢了一步，在夺到继承权后，还没来得及杀掉伊戈尔，就被小圣女抢走了兽魂牢。 也就是说，如果谢尔盖不死的话，小圣女也无法使用兽魂牢，圣物只是废物。 于是摆在小圣女面前的任务变得简单了，也变得更难了——杀掉全知者的话，就能够继承水晶球；杀掉谢尔盖的话，就可以继承兽魂牢。 无法使用水晶球的小圣女，就在这雪山遗迹里面迷失了方向，扛过了第二次雪崩，也失去了绿人的踪迹，直到吴比在小梁朝中庸大莫“处决”了全知者。 当时小圣女正在吃雪乱逛，时不时杀个雪怪保持敏锐，突然发现水晶球蓦然发光，落入了自己的掌控…… 于是小圣女在降服水晶球之后，就“看到”了绿人的凿山计划，也看到了吴比等人即将遭受的劫难。 小圣女果断利用水晶球的伪装功能，混入了绿人队伍，就等着他们凿山凿到一半，再一拳让他们前功尽弃。 后面的事情，吴比与青花他们也就都知道了。 吴比一边感慨命运难测，一边又庆幸自己当初在麦克的枪下救了小圣女一命——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绿人破坏灵宝。 “那谢谢你。”青花走近小圣女，摸了摸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忽然发现当初自己送给她的那条围脖，眼下已经破损不堪，只有一小段还缠在她的脖颈上。 “你戴着很好看，回去多给你几条。”青花再拍拍小圣女的头。 小圣女笑得灿烂，二人温馨对视……忽然，这阵温馨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打扰，众人回头一看，大法神又在绿草的帮助下拼凑身体，正歪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跑向一处深坑。 小圣女一跺脚，飞身便来到大法神的身旁，一拳将之锤入地面；吴比知道小圣女身怀圣物，可以不被绿草侵袭，但好不容易绿草团灭，总不能让大法神再跑掉。 想着，吴比也奔到小圣女那处，人头匣紧握手中。 “他不是你爸么……这样好吗？”吴比看着小圣女的拳头落在大法神的身上，一时间有些失语。 “他不是爸爸，我的爸爸已经死了。”小圣女眼中闪过一丝绝然，“我决不允许这些怪草还拖着他的尸体到处走……” 小圣女在掌控神牌的那一刻，就知道大法神实际上已经死去，所以不再抱有任何幻象——几拳过后，大法神的尸身已经被打成肉泥，小圣女掐着绿草，硬生生将之撕成两段。 “别浪费。”吴比张开人头匣，小圣女恨恨地看着两截绿草狂摆，反手将之扔入人头匣。 至此，雪山处的绿草全灭——姑且算是全灭，但还有一株最强的绿草，此时正与青花共生着。 算上麦克一战中收获的绿草，加上大法神的这株，吴比约收获了五六根绿草，差不多正好够控制一整支二百人的异族部队。 收拾掉大法神，吴比与小圣女重新回到蓝冰那处，青花他们正准备拿下灵宝。 “差不多了。”虽然浪费了一条性命，但是怪物灭亡、蓝冰入手，还是让青花心情不错。 众人也急忙围聚在蓝冰旁边，查看内里那粒水滴的流向。 孙家法当然不能让好小弟苗春知错过打开宝藏的这一幕，猛掐人中硬将小苗掐醒，按着他的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蓝冰。 蓝冰被赵灵旗刚刚劈出一道裂缝，缝中光芒散溢，伴随着水滴的移动变幻着形状……不过就在众人注视着蓝冰时，也不可避免地因蓝冰中映出的画面而分神。 蓝冰另一端，巨人鼻孔前，张家管家一行人也一样专心致志地看着吴比他们，脸上都有些不甘和焦急，期待着等众人拿到灵宝后会发生什么。 第243章 各方登顶 “你别说，蓝冰里的确显胖。”孙家法看着肖猛人粗壮的身躯道，“张暮云也还挺帅……” “别扯了。”吴比扫视了一圈对面人，发现管家、三山仙师和许莱的表情都非常复杂，管家尤甚——内奸一定就在他们几人之中。 “现在就拿宝贝吗？”金颜色转头问青花，“花姐你还有几成实力？不等等看？” 青花摇摇头：“没有变化，等也等不出那人露出狐狸尾巴，还是我们自己将它揪出来吧！” 话音刚落，青花正要打开蓝冰之际，却忽然愣住了。 画面中，吴比能看到张家一行人围聚在蓝冰之前，背后是一片冰天雪地。 而就在青花愣神之时，有一人踏上小坪——此人四肢由黑线相连，脚下雪花融化飞溅，正是荒木沙罗！ “哈！他们倒霉了！”孙家法噗嗤一乐，“这娘们是疯的，就算有同伙也不会管的吧？” “等。”青花见形势有变，果断停下了伸向蓝冰的手。 荒木沙罗登顶的一瞬间，管家与许莱便生出反应，堪堪回头，荒木沙罗已经高举手中数珠丸恒次，一刀横斩场中所有人。 张暮云的毛发瞬间根根竖起，闪着电光后退出了画面；冯小君召出冰晶拦路，直刺重来的黑线杀魔；肖猛人与师父唐虎感受到对方b级的实力，毫不犹豫地现出原形迎上；白云山和赤阳山的仙师则放出雷法，与冯小君一起远攻。 大部分人都已经出手，唯独管家与许莱没有——管家皱着眉头，在指着荒木沙罗的同时向许莱大喝，像是在责问着什么。 许莱则毫不在意地笑笑，趁着众人迎战的时候，反而独自退到了战圈后排。 “是许莱？”吴比早就猜想对方队伍中有套索的人，此时看到管家与许莱发生争执，直接说出心中疑问。 首先许莱只是一个学生，而看管家与他争执的态度，却觉得二人地位持平，更像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吴比回想记忆中的许莱，想要用他平时的表现印证自己的猜想——一起上学的时候，许莱话不多，坐在班级前排窗边，很少与自己产生交集。 吴比只知道，他的能力是用手中的笔划出各种法阵，有的可以提升灵力，有的可以提升速度……那假如，他能够画出传送法阵呢？ 上课时也好，期中考试时也好，许莱都没有显露出能够画出传送法阵的能力，难道是故意隐瞒？如果许莱是套索的奸细的话，他的确是有大把时间，可以在学校的各处布下传送法阵……。 可他是怎么瞒过赤城的赤诚之火的？难道他对赤城本人毫无恶意？还是说他已经强大到可以抵抗赤诚之火？ 背景审核这些东西可以作假，样貌和身体呢？难道是画皮？ 那么许莱到底是套索的人，还是白手套的人？或者说，他就是滨羽琉口中的“上人”本人？ 吴比越想越乱，再看蓝冰画面时，发现战局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荒木沙罗战力强横，唐虎加上肖猛人根本无法正面抵挡，几合便已经身受重伤，如果不是野兽系的异能为他们提供了强大体质，可能已经被数珠丸恒次夺取了生命。 至于张暮云、冯小君和两位仙师的远程攻击，落在荒木沙罗的身上根本不痛不痒——如果说那还是“身躯”的话。 无论是雷电、冰刺还是阳火，都只能在荒木沙罗的黑线上搅起一层破皮，无法造成真正的致命伤害；而一旦张暮云他们瞄准头脸或者是心口要害施法的话，黑线总会层层叠叠地挡住他们的法术，不让荒木沙罗的本体受到伤害。 至于张暮云的管家，则直接对许莱动了手——只见他双掌如鹰爪，直扑傲立风中的许莱！ 看到二人站在一起，吴比等人也终于认定，许莱就是套索布在雪山的最重要的棋子。 “怎么回事？这人是奸细？不能吧？他上学时候好像根本没啥存在感啊……”孙家法挠头，不明白许莱怎么就是套索的奸细了。 “就是他邀请夕夕来的。”苗春知忽然接道，语声还是有些虚弱，“那卡通熊也一定与他有关，想带着李夕查看我们的探索进度。” 此时此刻，吴比也终于把泰勒、期中考试与这次遗迹探索联系在了一起——泰勒无疑就是套索的人，开了一家异能者的甜品店与酒吧，通过卡通熊监视重要人物的动向，比如李夕。 一开始泰勒应该是知道李夕能力稀有，所以才在他身上放了这只熊，可后来李夕成功成为影壁的所培养的种子选手，无疑给泰勒带来了更多的便利。 许莱则是一开始就成功打入异能学校的套索重要人员，也是传送法阵的布置者——滨羽琉的全身而退，麦克的成功逃亡、套索成功脱出s市……这些次影壁的侵入与撤退，都与许莱的能力有着莫大关系。 直到吴比几人随秋甫来到贝纳尔湖，没有带李夕随行，也的确让套索手忙脚乱了一阵。但是在得知张家会另行组织散修进入遗迹的时候，许莱当然也无条件加入，还哄骗李夕也来到遗迹，成为了套索安插在青花身旁的一个眼睛。 那么作为拥有传送能力的人，许莱也就是能够开启保险箱的那个人——当他开启这个魔盒的时候，也许就会套索的高手成批到此，成为争夺灵宝的最强一股势力。 将其中关节想了一遍，吴比心里只有一个疑问——既然许莱是套索的人，管家也应该与他早有交易，那为什么他会在己方与麦克战斗的时候，不去帮助麦克，反而任由己方两队合流、击杀麦克？ 难道还有更深层次的阴谋？许莱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许莱会等遗迹消散后，再召唤套索的帮手？不然传送不来？”苗春知也一直在分析战局的走势，“那……我们要不要等他被荒木沙罗砍了，再释放灵宝？” 不得不说，苗春知的这个策略有赌的成分，而且赌得还不小——许莱是不是只有在遗迹消散、众人落回到现实中的贝纳尔湖畔时，才能呼唤套索的高手前来？ 荒木沙罗是否真的陷入疯魔，把许莱也认定为敌人？ 因为如果不是的话，一旦等张暮云与仙师们被荒木沙罗与许莱联手杀死，等遗迹消散时，己方手中的牌就更少了。 许莱似乎看破了众人心中所想，在招架着管家的攻击同时，望向巨人鼻孔旁的那块蓝冰，似是在等吴比做出决定。 吴比正觉得瘆得慌，忽然发现战局再变——又有二人登上峰顶，他们挟裹风雪、面如钢铁，正是白堡的最后两位幸存者，弗拉德米尔与瓦西里。 第245章 警长、镇长、魔术师 “那我们的交易……”管家对着那阵强光伸手，像是想要挽留克里斯，而迎接他的却是一阵嗓子里夹着痰一般的笑声。 然后就见几人从强光中徐徐走出，第一位是刚刚发笑的男人，胸前别着耀眼的警徽，两侧下巴的胡子微卷，走在雪地里也能踩出嗒嗒的靴子声；第二位则是一位手中握着怀表的发福男子，他表情忧心忡忡，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第三位的身材削瘦矮小，头戴礼帽，搭配那身有些过长的斗篷，显得身子更加短小。 这三位与保险箱上画着的人物一致，自然就是套索的警长、镇长和魔术师了。 “哦……该死的，这冰天雪地，早知道应该带件大衣来……”警长吐了一口痰，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的马靴。 “你准备在这里生火露营？那我想我可以帮你……”魔术师拍了两下手，挥动手中的拐杖，雪地上瞬间升起了一团篝火。 只是篝火无根，在地上突兀地矗着，看起来非常诡异。 “不要玩了，我们时间不多……”镇长马斯顿戴上了他的单片老花镜，在场中扫视着。 马斯顿虽然在看，但眼神很少停留——他的眼中毫无感情，仿佛瓦西里、张暮云等人都不是活人，也没有一看的必要。 目光在赵灵旗的怀中停留片刻，也仅仅是在“看”那粒水滴，最终马斯顿的眼光落在了青花的身上，肥硕的下巴抖了抖：“你来了？我真的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你……” “你还认得我？”青花微微眯眼，似乎与马斯顿早有宿怨。 “当然，你是我的故友之女，即便是现在，我们也依然很期待你能回心转意，加入套索。”马斯顿的语声竟然有些恳切。 “我想还是算了，不喜欢你们。”青花摇了摇头。 “你是还在恨我和他吗？那件事并不是针对你，而且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马斯顿鼻翼微颤，竟然解释起来。 “我说过了，是不喜欢你们，没有别的。”青花打断了马斯顿的话。 “哦……”马斯顿默然无语，低头看了看手中怀表，“灰穹会来的吧？” “已经叫了，在路上。”青花在遗迹消散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呼叫了灰穹，如果现在吴比身处菜园的话，应该能够看到一道灰影正从天空奔袭而来。 “那……只好交给你们了。”马斯顿又变回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退到了警长和魔术师身后。 听着青花与马斯顿的一问一答，吴比没有插嘴，而是一直在全心全意探查马斯顿的实力，方便对一会的战斗早做准备——马斯顿是魂匠，比魂材还要高上两级…… 吴比记得龙晶说过，成为魂工之后，可以利用魂体内的天地驯养自己的魂兽，只是当时他说的一知半解，吴比还不知道魂兽有什么用途。 不过想来魂武可以提升灵魂订造师的实力，魂兽也必然是个了不得东西——马斯顿的魂兽是什么？肯定不会是像兽魂派的兽魂那样肤浅而直接的东西。 这些谜团不等真正动手的话，一定是无法解开的，可吴比仅仅是感受着马斯顿浩瀚如海的魂力，就知道自己一定是无法插手到他与灰穹的战斗中了。 眼下己方只有青花一名b级高手，算上一会赶来的灰穹也才只有两人，青花为什么有信心能够解决魂匠马斯顿带队的套索，以及一旁虎视眈眈的滨羽琉？ 吴比有些好奇，然后目光扫过站在双方之间的瓦西里——这个曾经给自己搓澡的按摩师，好像并不害怕突然到来的套索三人，此刻眼角带笑，一脸满足的神情。 “我来告诉你们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马斯顿与青花对答结束，警长便掐着自己的裤腰带站到场中。 “你会先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警长隔着青花，指了指赵灵旗。 “然后你、你……和你。”警长的手指依次点向青花、李夕和瓦西里，“双手抱头，跟我们走，可以侥幸活命。” “你们两个，给我滚回你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次你们连面包渣都吃不到。”警长说的是滨羽琉与荒木沙罗。 荒木沙罗还在努力回复人形，滨羽琉却是笑逐颜开地望向马斯顿：“您这么对我们，不怕‘上人’回来找您？” “闭上你的**！”警长一声断喝，“我们亲爱的镇长把处置场面的权力交给了我，就轮不到你在讨价还价！” “还是说，你想像剩下的这群垃圾一样，被吊死在这树上，成为一根冰棍？”警长说着，从腰间解下了套索那标志性的长鞭。 吴比和赵灵旗相视一望，觉得“这群垃圾”好像也包括了自己。 “我们与克里斯有约定，我们是盟友，不是敌人。”管家见套索势大，果断拿出了之前与许莱的合作关系，三山仙师也急忙起身，一起迎合。 “好吵……”警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反而把脸转向身旁一直在摆弄斗篷的魔术师，“喂变戏法的，你不准备工作了？带你来时看戏还是演戏？” 魔术师摸了摸两撇胡子，微微一笑：“愿意效劳。” 而后便见魔术师斗篷一甩，刚刚说话的管家和三山仙师便蓦然消失，仿佛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你……”张暮云腾地起身，却猛然被冯小君按住了嘴，阻止他做声。 “你不要担心……”魔术师微微躬身，“这是最简单的一个戏法，他们只不过死了而已。” 说罢，魔术师又是一甩斗篷，管家和三山仙师重新出现，只是身上插满了利刃，一个挨着一个地并成一排。 “猜一猜，他们代表什么？”魔术师面带微笑地邀请张暮云猜谜，张暮云被吓得面色铁青，不知道魔术师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在一瞬间杀掉四位c级高手。 “看来你们并不是称职的观众，还需要再暖暖场。”魔术师摇了摇头，自说自话，“当当当当……四条！” 魔术师一挥手，管家和三山仙师的嘴巴依次张开，是由红心到草花的四张“4”。 “听说你们东方人认为四是不吉利的数字，我想，也许你们是对的。”魔术师摘下礼帽，深深鞠躬，结束了他登场的第一个表演。 第246章 全面开战 “连掌声都没有？”警长哈哈一笑，丢了一枚硬币到魔术师的帽子里，“你们真的不懂欣赏。” 张暮云、肖猛人都已是睚眦欲裂，青花也及时把他们二人和冯小君扯到身后，阻止他们做出不理智的事。 “我们当然知道你跟克里斯的约定，但是你要明白，我们的约定，是建立在你们真的有帮助的基础上。”警长从管家四人的尸身旁走过，“而不是建立在你们的龌龊举止之上。” “克里斯我碰不到，难道还不能将你们几个叛徒绳之以法吗！”警长的声音倏然变大，“是谁赋予你们的权力，允许你们和克里斯私下交易，害死麦克？” “哦老天爷，你可不知道找到一个乖乖听话的枪手有多难……”警长来回踱步，“而且……他还欠我不少钱呢！” 警长话音一落，忽然远处枪响，四具尸体的头颅瞬间被爆掉，同时子弹也射向了场中其他的人。 好在青花早有准备，君子兰起，为吴比等人挡住子弹；而不远处的滨羽琉也及时举刀格挡，躲过一劫。 荒木沙罗黑线爆裂，并未因这阵射击而遭到更大的伤害；瓦西里则毫无所觉，子弹击中他的头脸之后，只是崩起了一点石屑。 “现在你们被包围了，真的要动手吗？”警长一手散开鞭子，另一只手把着裤腰带，好整以暇地说。 吴比一惊，完全没想清楚这阵射击是从何而来——遗迹消散之后，所有人都是即时被传送至此，警长也是刚来，怎么可能提前布置了人手？ “那是他的能力，人手很足而已，不用怕。”青花草草为吴比解释了一番，吴比回望冰原，正看到一棵雪松之后的一个握枪人影缓缓消失。 “应该是灵体，子弹也没有麦克的狠。”吴比低声对赵灵旗说。 “但是变化很多。”赵灵旗轻声答道。 “好了，废话也说得够多了，灰穹什么时候来？”麦克敞开双手，“我这半年里最大的遗憾，就是把击杀赤城的任务交给了麦克……这一次我们不如算算总账，也让你们影壁知道，只有我们套索，才能带领这个世界走得更远。” “呵呵。”瓦西里笑了。 “哦对，还有白堡……一群最喜欢自己找死的家伙。”警长故作才注意到瓦西里，“弗拉德米尔已经死了？还把力量交给了你？真的可笑……” “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凭弗拉德米尔那种能力，也能够在白堡成为头目？你们熊国是嫌自己人太多了？所以才找一个自己人死得越多、自身力量就越强的异能者？”警长对于弗拉德米尔的异能了如指掌。 “你根本不懂团结的力量。”瓦西里紧握双拳，就要压制不住现在与警长决战的心，只是他还要等，等灰穹到来，他才能够发动白堡的布置。 “哈哈哈不要逗我发笑了，如果他的能力是永续性的话，或许我会怕一怕。可是他的异能只能保留十天半个月，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工夫，你的力量已经开始减退了？嗯小东西？”警长渐渐走近瓦西里，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你可以来试试。”瓦西里举起了双拳。 “拳战？太慢了……”警长抽出腰间的短刀，“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别闹了警长，灰穹来了。”魔术师的礼帽中忽然飞出一只白鸽，确认了灰穹到来的消息。 “动手。”镇长马斯顿直接发话，也制止了警长与瓦西里的决斗行为——他们没有立即对青花等人动手的原因，就是要确认灰穹是否到来。 如今灰穹已经进入了魔术师的探测范围，马斯顿也就没有了继续等待的必要。 镇长话音一落，周围更加密集的枪声响起——有手枪、有步枪、甚至还有重机枪的声音。 与此同时，魔术师掀起幕布，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向吴比这处握来；青花一边用君子兰为众人抵挡子弹，同时双臂一阵，玫瑰骤然现于空中。 空气中似乎一震，魔术师的幕布失灵，但是他好像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双手握起扑克牌一张张连续向吴比等人阵中打来。 黑桃似是剑刃，劈开层层荆棘；梅花倏然飞过，响起马嘶与战吼……玫瑰丛破损严重，很快就要抵挡不住扑克那多变又极具破坏力的攻势。 滨羽琉却依然还没有出手，因为他还不确信场中局势已经到了稳赢的那一步，而且察觉到赵灵旗与吴比始终盯着自己，他便更不敢贸然上前，而是如同往常一样，向战圈的后方游走而去，随时准备递出那致命的一刀。 镇长马斯顿见玫瑰已破，终于出手——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怀表，轻飘飘地抬了抬手…… 青花与赵灵旗可能感应不到什么，但吴比却实实在在地感应到一股滂沱如海的魂力瞬间聚集在了己方上空，伴随着马斯顿的这一挥手，轰然落下！ 这就是马斯顿的魂导拳形态，这就是魂匠的魂力——马斯顿的一掌落下，君子兰肉眼可见地向下被压扁，众人头顶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下的气流都刮得人脸生疼。 青花欲回身举山，但眼前魔术师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鬼影出现在青花的身边，举枪便是一次射击。 青花不理魔术师，双手举向天空——地下藤蔓伸出，随着青花手臂的方向一同擎天。 哪知魔术师扣动扳机，一蓬鲜花探出枪头，硬生生扯得青花无法抬手…… 马斯顿的魂导拳落下，吴比唤出大莫，与众人齐齐抬手抵御，同时捏碎掌中那粒花生米，终于如愿打开了魂界的通路。 吴比已经感受到头顶那摄人心魂的压力，却见花生米中挑出一条人影，轰然一声击碎了这座大山，炸得众人散开，摔倒在阵地边缘的君子兰旁。 “我来了！”琥珀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轻飘飘落在吴比身边，敬了个礼，“上次出了点意外，这次保证完成任务！” “咋是你？石鱼呢？”吴比吓了一跳——琥珀虽然看起来精神不错，但是这还缠着绷带呢，能行吗？ 不等琥珀回答，一道灰影落地，击碎青花旁边的鬼影——灰穹驾到。 正与警长打得难解难分的瓦西里，也就在此时，按下了弗拉德米尔临死前交给他的信标。 第247章 冰湖火海 “黑组……你们放弃了最后一个和平的机会。”马斯顿见琥珀到来，稍稍停手，“你们也浪费了玄鸟的期待……” “少放屁了，和平的机会。”琥珀解开肩的绷带，拎包包的把手，“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白手套在暗地里做了什么，现在还说和平，你就不觉得自己虚伪么？” “你们没有……”马斯顿脸色稍变，正要解释，却被琥珀粗暴打断。 “行了行了，闭你假惺惺的嘴吧，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我一个都不会相信。”琥珀说完，转向吴比，“来吧，要杀哪个？还是一个都不放过？” “全杀。”吴比魂导光环大开，琥珀第一个冲向套索的阵地。 罡风起，琥珀很快，但快不过另一道灰影——灰穹稍稍回气，须发也在呼吸之间尽做全黑，化作了壮年的形态，一个踏步便超过了琥珀，一拳印往镇长马斯顿。 “麻烦……”马斯顿手握怀表，忽然周围十米的空间里速度变慢，仿佛有人为时间涂了一层胶水，只有他本人和灰穹还能够有所行动——面对灰穹的“快”，马斯顿早有准备，并且其能力对灰穹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灰穹的拳似乎变得重逾千斤，缓缓向马斯顿的脸庞打去；马斯顿也抬手挥掌打出魂导拳，动作虽然很轻，但脸的表情却凝重万分。 两人的慢动作成为了场中悬念，吴比不知道最终获胜的会是人间的至强者的拳，还是老牌魂匠的掌。 不过没人会等他们分出胜负——所有高手齐齐变招，场面骤然之间混乱起来。 警长周围出现数道身影，定睛一看才发现大多都是牛仔，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集中向青花这边射击；瓦西里在激活信标之后，退出了与警长的战斗，反而游走到了场边，准备阻止任何想要离开的人。 白堡的轰炸马就要到来。 青花一边控制藤蔓抵挡警长的射击，一边分出了大量精力与魔术师战斗，刹那间雪地开裂，凌锐之气席卷四面八方，仿佛只要沾到点边就会被切割成碎块。 几对b级高手交手，这种战局并不是吴比能够加入，吴比能做的只是开启魂导光环，保证琥珀、青花和灰穹能有一点点的优势。 琥珀成为了打破套索布置的一把尖刀——当马斯顿周围时间变慢，琥珀当然不会任由自己陷入这个陷阱，只见她瞬间返身，冲向一旁的警长，准备解除他的火力压制。 说时迟那时快，琥珀连抡两下，便将离她较近的两位重机枪手扇得魂飞魄散，看得吴比咂舌——这么瘦弱的身躯里，为什么会隐藏着火山一般的力量？ 那两击不仅仅将重机枪手达成碎片，劲风更是在雪地砸出两个大坑，挡者披靡。 被青花保护在身后的吴比等人，也是到这时才直观地感受到b级高手交战的场面，那种对战斗环境的破坏性，让每个人都觉得随时可能死去。 警长见琥珀扑至，握紧短刀就要相迎，而一旁的荒木沙罗却在此时重回人形，数珠丸恒次念珠转动，力劈琥珀。 “妖刀！妖人！”琥珀反手一挥包包，轰地一声将荒木沙罗砸入地面，也砸得那黑线如同蠕虫般颤抖蠕动，“恶心死了！” 一直迟迟未动的滨羽琉，见到琥珀真身的此等声势，想也不想便果断退后，企图离开战圈另做打算，但只退后了两步就被瓦西里拦住，不得已抽刀以对。 “你们都会死，谁也别想跑。”瓦西里举臂硬架布都御魂，脖颈处被影刃斩出层层碎石。 “喂你搞清楚，杀你同伴的是她……”滨羽琉嘴服软，但手丝毫不慢，硬生生凭借速度与身法暂时压制瓦西里。 “砰！”与此同时，另一侧琥珀的包包击中了警长的短刀，短刀在一瞬崩断，两相交击的巨响也带得冰湖一震，隐隐开裂。 <> 第248章 逃窜 吴比被灰穹抱在怀中，被他有些发硬的胸毛硌得痒痒的，耳边是久久不绝的爆炸声与冰层断裂的声音。 青花、金颜色、小圣女、凌云社以及张暮云等人眼下全部被收入小梁朝，贝纳尔湖只留吴比和灰穹面对白堡的无尽轰炸——哦对，吴比还顺手收起了惊慌失措的哈三，即便到现在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狗还是狼。 此时此刻，不要说攻击滨羽琉或者套索的人，就连他们的人影也看不见——在灰穹的保护下，吴比眼前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如果他不是魂体的话，现在一定会吐到灰穹怀里。 壮年的灰穹肉身坚硬，胸肌里似乎蕴含着无穷力量，而当这种力量遇见真正破坏级别的爆炸时，也只能略显慌乱的暂避其峰。 灰穹一直以诡异的路线在冰面流窜着——如果说这还是冰面的话。 在白堡的毁灭打击下，冰湖已经成为了一个层层叠叠的立体空间，吴比只知道脚下时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时而是被冰层夹成一线的天空，而灰穹的步伐始终未停，就在这片天地间躲避着连续不绝的爆炸。 当然有些爆炸实在无法躲开，灰穹只能选择硬接——吴比不知道他被炸伤的皮肉状况如何，但是感受着一次次能够将人击晕的震动，吴比就知道灰穹眼下一定不好受。 为了避免眩晕，吴比索性将目光聚集在小梁朝中，静静等待白堡导弹轰炸的结束。 小梁朝里，李夕正在给青花、张暮云、冯小君和肖猛人治疗伤口；金颜色、苗春知他们都忐忑地望着小梁朝的天空，应该是在担心着吴比这里的情况；琥珀则就站在赵灵旗旁边，这里捏捏那里捏捏，像是在检查好闺蜜的布娃娃。 大莫和那几个异族则整齐地守候在他们的外围，断手断脚的看起来很寒碜，但表情都在小绿的控制下威风凛凛。 至于哈三则到处乱闻，最后选择跟在了琥珀旁边，正“嗷嗷嗷”地对她说着什么；琥珀好像不是很想理它，哈三问八句，她可能才回一句。 其实一开始，吴比对于把张暮云他们放入小梁朝是有疑虑的——小梁朝的存在，几乎是吴比的最后一张底牌，之前把小圣女放进来，一方面是救她的命，一方面是她当时也完全失去了意识，吴比这才放心把她收进来。 后面再放赵灵旗、青花他们也没什么，都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但是到了张暮云、冯小君和肖猛人这里，吴比就有些不信任他们了——谁叫张家的管家一开始就跟套索勾结？ 虽说现在张家就跟套索一刀两断了，那后面万一张家成为了自己和赵灵旗的敌人，岂不是就少了张底牌？ 不过想归想，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吴比只能暂时把他们三个也一起收进来，毕竟也在一个课堂里面呆了那么久，虽然总有争执，可也是人民内部矛盾不是吗？ 吴比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爆炸声终于有了短暂的暂停，但灰穹却毫不停步，依旧扯着吴比在冰缝中迅速移动，似是早有方向。 “我们……”吴比正要问去哪，忽然想到了答案——还能去哪？白堡这阵轰炸，不是正好给众人突围制造了条件么？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回家。”灰穹不知道吴比已经想通了，还是直接给出了答案，“你能藏他们在里面多久？告诉我。” “足够从这里回s市了。”吴比思考片刻，“里面有肉有水，没危险。” “可以。”灰穹不再说话，却还是没憋住一口鲜血吐在了吴比头顶，湿湿的，热热的。 “您没事儿吧？”吴比有点慌，他见过灰穹的这两次，没一次他不是受伤硬撑的。 灰穹也不说话，抱着吴比在地与影间高速穿行了一会，忽然抬头：“还有。” “还有？”吴比看着头顶的一线天，不知道还有什 第249章 灰穹诱敌 “什么叫他妈的‘不可以’？！”镇长马斯顿额现青筋，对着一旁的魔术师怒吼道，“为什么传送阵会失效！” “您别拿我撒气啊，如果不是恰好被导弹炸烂了的话，那肯定是克里斯那小鬼捣的鬼……”魔术师摊摊手故作无辜，“我才倒霉吧？把返回戏法的标记用在了您身……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早知道用在克里斯身就好了……” “见鬼，他这是要我死！”马斯顿气急败坏，“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篡权吗——” 此时此刻，白堡的地底炸弹已经投放了三波，贝纳尔湖被炸成了一片绵延百里的冰层废墟，浓烟滚滚，血水与泥水混合在一起，流淌在冰湖地底。 在马斯顿和魔术师的身边，堆满了警长用异能召唤出的灵体牛仔，而警长本人则已经奄奄一息，被掩埋在灵体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咽下最后一口气。 马斯顿本人也有些狼狈，毕竟他的魂武范围有限，无法在这无数轮的爆炸下，做到片叶不沾身；魔术师则非常优雅，现在看去一如初见，从头到脚毫无伤痕。 爆炸开始时，魔术师就用戏法逃去了另一个空间，直到轰炸机的轰炸结束才重新回来。 只可惜他将返回的标记绑定在了马斯顿身，还是没有脱出白堡的包围，眼下也是后悔不已。 “轰炸结束了？下面该……地毯式搜索了？”魔术师竖起耳朵听了听，似乎听到了大型直升机降落的声音。 “该死，居然被白堡算计了……”马斯顿狠狠地说，“想不到他们偶尔也会动动脑子。” “还好吧？现在开始地毯式搜索，应该就是一些军人加几个高手，至少不会再放炸弹了，咱们还是可以脱身的……”魔术师依旧在侧耳倾听。 “可不要相信白堡的那群疯子……”马斯顿知道白堡既然已经出手，那就绝对不会放过套索和影壁，再用出任何手段都有可能。 “哦，那可有点伤脑筋。”魔术师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您不是还有那艘船吗？那东西叫什么来的？您的魂兽……听说可以载很多人？” “闭嘴！”马斯顿勃然大怒，做出了噤声的手势，“那个东西是用来承载人类未来的，你知道它的存在，只因为你是我的‘门徒’，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知道啦老板。”魔术师依旧笑嘻嘻的，“那现在怎么办？突围吗？影壁的人也一定是在等着吧？谁先引起白堡的注意谁倒霉？” “他们一定也还没有离开，我们也还要拿到那个宝物。”马斯顿咬紧牙关，“只有那种纯洁的力量，才能够帮助我的魂兽进化……” 马斯顿话音未落，一旁堆着的灵体忽然消失，二人向警长那处望去，发现这位胸口别着胸章的汉子头一歪，终于咽了气。 “就凭我们两个？”魔术师指了指死去的警长，对马斯顿依旧想要夺宝而感到意外，“我们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 “扔掉你拙劣的演技吧，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在战斗中用点戏法，追踪宝物吧？”马斯顿知道魔术师有一张牌是具有追踪功能的。 “这个嘛……其实也很让我感到意外。”魔术师摊摊手，“我的确是在那个拿棍子的孩子身用了些把戏，可是爆炸开始的时候就感应不到了，真的很奇怪。” “你说谎！”马斯顿的一把揪住魔术师的衣领，“告诉我，你在说谎！” “我的确是很爱骗人……但这次真的没有说谎。”魔术师表情无奈。 马斯顿连腮帮子都已经气到发抖，揪着魔术师衣领的手改为掐他的脖子，并渐渐勒紧。 “但是……但是！”魔术师渐渐窒息，可他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兴奋，“恰好我还追踪了灰……灰穹！” “怎么样老板？”魔术师眼眶充血， 第250章 路费你得给报了 “兄弟，为啥来的是你啊？”吴比还藏在冰缝下，等着灰穹与白堡、套索开战的声音，紧张忐忑之余，就把琥珀和青花叫了出来——毕竟己方有三个能打的，一个去引怪了，剩下两个可以叫出来，一起拿拿主意。 “谁是你兄弟，叫姐。”琥珀揉了揉肩头，伤势还是没有痊愈，“石鱼在……在忙，叶盐受的伤比我还重，所以就我来了。” “那次呢？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吴比说的是差点被滨羽琉砍死的那次。 “人帮滨羽琉想了个办法，阻拦我下界。”琥珀不好意思地笑笑，“差点害死你，真是不好意思。” “人到底是谁，也是白手套的吗？滨羽琉和荒木沙罗都是他的门徒？”吴比趁机追问，脑中想的却是怎么能把琥珀的作用利用到最大，“你这次能呆多久？有时间限制吗？还是和我一起回去？” “喂，一次问一个问题。”琥珀皱眉。 “那你一个一个答。”吴比搓搓手，等着琥珀的回答，青花也侧耳聆听，想了解一些太骨曾经工作的地方。 “人我也没见过，但听说有很多把妖刀，都很强大。”琥珀点点头，“在你杀了科林之后，他还给了巨人一把妖刀，帮他们在灵魂斗场捅我们……” 说到一半，琥珀一拍脑袋，发现自己还是不小心把“灵魂斗场”说了出来，急忙改口回答下一个问题：“我这次来能呆一天，还有半天时间，你准备要我怎么帮忙？” 吴比听到灵魂斗场，再看看青花，知道现在不是应该追问的时候，急忙把刚刚灰穹的计划讲了一遍，然后道：“花姐，你觉得呢？” 青花梳理了一边，也想学着灰穹那般感应一下白堡探测系觉醒者的灵力，但无奈没有灰穹那种对战斗极致的敏感，无法判定他的计划是好是坏。 “不知道，等着吧。”青花拿过灰穹给吴比的gps，记住了撤退的地点，“总之如果我们能逃出去，灰穹自己也一定能逃出去。” “他这一下相当于担下所有的压力，所以我想……”吴比嗫嚅地转向琥珀，“既然你有随时下界的本事，那好不好你去帮帮灰穹，如果打不过的话……” “谁说我打不过了？”琥珀一瞪眼，吴比没敢继续说。 “你接着说。” “我是觉得，你去的话不仅能打个过瘾，也算是帮了我的同伴……等我回去了，算我欠你一次的，好不好？”吴比知道琥珀不是神灯精灵，石鱼当时给自己花生米的目的，也仅仅是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此时再叫琥珀身陷险境，无疑有那么一点点过分——尤其他和琥珀其实也没有很熟。 “喂，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同伴吗？”琥珀反驳的点很清奇，“而且这也不是谁欠谁几次的事……” “那是什么事？” “这是你会欠我很多钱的事。”琥珀拍了拍包包，手指比了个心。 吴比在掮客老柴脸见过琥珀这种表情，略一思索，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我们下界或者回去，其实都要花钱的？你去帮灰穹的话，会有经济损失？” “对。”琥珀点点头，“花生米是道具，够一来一回，是石鱼买的，这个账你们两个算；但如果你要叫我去打架的话，我肯定要打个过瘾……尤其是在这种不怎么危险的星球……” 吴比一阵无语——蓝星都这样了，还不危险吗？刚才那阵炸弹，如果不是自己把她收进小梁朝，她真有办法全身而退？ 吴比腹诽，琥珀却没停口：“如果打个过瘾的话，很可能会错过回去的时机，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自费回去……这就像……” “就像出差。”吴比接话。 “对，出差，而且我打完还要在蓝星购购物。”琥珀终于快说完了，“所以我回去的路费，你得给报销咯。 第251章 去拿他人头 原本冰湖之底的冰峰高高耸立，将阳光切割，如同巨人的手指，在东侧传来的震动下摇摇欲坠。 可是当琥珀加入了东侧战团，冰峰很快变成了断指——吴比甚至都觉得自己不再处于冰湖之底，甚至不在地面之，而是身在大海。 东侧每一次的爆响与碰撞，都成为了一个传向各处的浪头，不仅能够震断峰头，更能震慑人心。 吴比也终于知道b级以高手的战斗，其所能对场地和空间造成的破坏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此时也暗赞灰穹给出的策略，的的确确能够帮助己方彻底脱身。 头顶已经不止一次有武装直升机飞过，吴比与青花并行，此时也终于脱出了战圈。 目的地已经不在贝纳尔湖的范围之内，而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坳。但是抵达此处时，吴比却发现空无一人，不禁心里有点发慌。 “人呢？”吴比将感知开放到最大，不仅没有感知到任何能力者，甚至就连活人都没有感觉到。 “来了？”老康的头忽然从一块“石皮”中穿出，吴比才发现那是早就布置好的伪装。 “嗯。”青花点头，注意力却还聚集在身后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吴比仔细向老康所在的车看去，发现其外壳的材质略有不同，内里布满了各种纽扣形状的精密仪器，看起来非常眼熟。 “这是？”吴比忽然想起，自己在和赵灵旗参加异能学校入学考试的时候，曾经被马力和马张立用这种仪器暗算过。 当时这种仪器是有抑制灵力的功效，所以马力他们两个才幻想用这个东西断送吴比二人的前程，哪知道弄巧成拙被秋甫识破，反而成为了二人的加分项。 “对，秋道长跟我说过，实际这东西是影壁为了外事活动研究出来的，现在也已经投入了应用。”老康招招手，“有了它们就能避过白堡的灵气探测，让我们安然回家……” “只有你们两个？”老康说到一半，只看到青花与吴比，眼中有着不明不白的失落——灰穹他不担心，他当然也能猜到远处那场动静就是灰穹搞出来的，可是这一趟下来只有吴比和青花能回来，绝对是损失惨重了。 “都在。”吴比心道时机正好，便把小梁朝的赵灵旗等人都放了出来，“灵宝也拿到了……” 金颜色、赵灵旗、孙家法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钻出来，每出现一人老康脸都喜一分；可看到小圣女、张暮云、冯小君和肖猛人等人的时候，老康又有点惆怅——一来是不知道这几人是什么来路，二来是人太多，这车好像也坐不下？ 毕竟老康一开始只准备了能坐8人的车，这下可超了有点多。 “秋道长呢？”老康见吴比连哈三都放出来了，还是没有秋甫的身影，语带惊惶地问。 没有人理睬老康的话——吴比专注地把伤员们都装车，连张暮云也塞了进去；赵灵旗则把怀中那滴水，郑重地放到青花手中，然后静静地看着李夕。 “坐不下……”老康无奈地摊摊手，青花也没说什么，一翻身坐了副驾驶。 “你们两个，还有别的事？”青花盯着车下的吴比与赵灵旗——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车，而是看着自己的同伴们，好像有话要说。 “对，这不坐不下么……”吴比挠挠脸，“来这一趟，我总得带点纪念品回去。” “什么？” “滨羽琉的人头。”吴比拿起腰间的人头匣，“这都给他准备好了，秋甫的仇、祁飞宇的仇，都该报了。” “对，宝物拿到了，忍不了了。”赵灵旗知道老康一定有备用的工具，果然从后备箱翻出了一把崭新的刀，“花姐对不起，你们不用管我们，我们去去就来。” “我也要……”李夕趴在车窗，说了一半却突然哑然失声——在 第252章 追击滨羽琉 “我们走？我不知道你们要追的是谁，但是这个人血味很重，应该杀过很多人。”哈三难得一见的严肃起来。 “拜托了。”吴比向哈三拱拱手，又转向赵灵旗，“准备好了吗？” “好了。”赵灵旗在把水滴交给青花的那一刻，好像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眼下灵魂浓郁万分。 “先买个保险？”吴比嘿嘿笑着走近赵灵旗，挥了挥拳头，魂力激荡。 “来。”赵灵旗张开双手，吴比定时魂导拳打出，足够赵灵旗痛个几百次。 “这回是正面打，再没有援兵什么的了昂。”吴比提醒赵灵旗，实际更是在提醒自己，“而且情况不明，万一滨羽琉也在那处战场，场面可就大……” “他不敢。”赵灵旗已经非常了解滨羽琉的性格，“首先他不会让自己被白堡包围，因为白堡的人几乎都是他和荒木沙罗杀的，一旦他被白堡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其次，即便他留在那里，也是留在暗处，一旦发现宝物不在灰穹身，他才不会浪费时间，肯定会果断离开。”赵灵旗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举起刀把。 这个姿势吴比有些熟悉，正是快意刀第三式“单刀赴会”的准备动作。 “所以他现在必定落单，不是正要逃回岛国，就是已经在离开的路了。”刀气开始爬赵灵旗的身躯，“你品一品。” “知道了。”被赵灵旗说教一顿，吴比有些意兴阑珊，但一想到以滨羽琉那个尿性，眼下肯定正苟在哪个角落，又或者踽踽独行…… 想到这颗脑袋，大概率要掉落到自己的匣中，吴比的热血重燃：“哈三！请带路！” 哈三嗷了一声，循着滨羽琉的味道撒欢跑了起来；吴比乘兽魂，跟着哈三扬长而去；赵灵旗刀气缭绕，跟着一人一狗的脚印，拖刀雪中行。 …… 滨羽琉有些窃喜，亦有些许无奈——窃喜在灰穹自投罗网，拉着套索与白堡进行三方大战；无奈则是因遗迹灵宝并未被灰穹携带在身，滨羽琉一想到消失的吴比和青花，哪还不知道套索和白堡都被灰穹给耍了，灵宝已经被影壁带走了。 滨羽琉本想点明这一点，叫三方停战，一起去追灵宝，方便自己火中取粟。 可是滨羽琉能想到，马斯顿又怎会想不到？只是白堡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杀红了眼，理也不理便是倾巢而出，打得天昏地暗。 滨羽琉只得趁还来得及离开的时候抽身而出，以防成为三方角力时，那只莫名其妙死去的蚂蚁。 “嘛……这一趟，看来要空手而归了呀……”滨羽琉头顶的一块冰峰落下，被他轻飘飘地躲开，“也不知道那个婊子死没死……” “哈！”滨羽琉想到一半，突然笑了，“不过那婊子已经不chéngrén形了，也没办法在‘人’面前争宠了吧？” 笑着笑着，滨羽琉又皱起眉头：“嗯……也说不准，人也许会更喜欢？毕竟那么多线，想怎么玩都可以？” 滨羽琉笑着，爬出了冰缝，于冰雪之中踽踽独行，呵呵的声音很冷，又有些沮丧。 不知过了多久，滨羽琉忽然感受到侧后方的动静，猛然转头——谁追来了？明明自己已经用秘法掩盖了灵力，怎么会被人发现？ “谁？”瞬间布都御魂在手，滨羽琉前跳返身。 “我鼻子很灵的。”吴比也呵呵一笑，没想到滨羽琉还挺警惕——本来吴比是想直接叫大莫的攻击来个开场的。 “没想到你会送门来……”滨羽琉见到是吴比，先是一惊，生怕遇到埋伏，但探查到附近并无他的援兵，忽然不解地笑了，“知道我这次没拿到宝物，所以你来补偿我？” “不对不对，我是想要你的那个。” “哪个？” <> 第253章 手掌跳舞 就算你能挡住‘入梦死’，可你真的以为，就凭你散乱的招式，有本事躲过我的刀？”淡色滨羽琉见入梦死无效，一时间也有些情绪失控。 然后淡色滨羽琉横刀剁开吴比的用来“力劈华山”的异族，大吼道：“谢谢你送我做英雄——” 吴比压根没指望这招力劈华山能对滨羽琉造成伤害，手中刚刚死去的这个异族，充其量只是一个障眼法——异族被一斩两段，吴比扔下其尸身陡然加速，一招魂导拳印向面前的那个淡色滨羽琉的腋下。 滨羽琉才喊到一半，忽然发现吴比的速度有所提升，登时大惊失色：“你变快了！？” 强行扭身闪避，滨羽琉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哪知吴比的后手招式早便想好——大莫与其他异族搭成人墙，拦住滨羽琉本体的脚步，吴比则爆发全速，硬生生追上淡色滨羽琉强打。 淡色滨羽琉再没有心思说话，迎着吴比的猛攻努力招架，但是很明显滨羽琉的分身并未恢复到巅峰水平，手中布都御魂斩到吴比身上时，竟然斩不破他的魂体！ 见过了青花打架，吴比动拳时候也是气势汹汹，很快缠住淡色滨羽琉，与之进入了贴身肉搏的阶段；不远处的滨羽琉本体则火急火燎地劈斩大莫等一众异族，想要趁吴比与分身缠斗之时，解决掉吴比的爪牙。 虽然本体的布都御魂很锋利，滨羽琉的刀也仿佛一个死亡漩涡，隔开异族的血肉，让黑色的血水洒向遍地…… 但眼前的异族无论伤势多重，却都还保留着行动力——就连刚刚被一劈为二的那个异族，此刻也站起了身，上半身牢牢握住淡色滨羽琉，下半身则满地乱转…… “怎么回事！？”滨羽琉大惊，不明白为什么不仅吴比本人有着极大进步，就连他手下的这群奇怪的“东西”也有了变化。 异族的变化当然是因小绿而起——在炼化了雪崩前的几颗绿草和大法神的那颗以后，吴比就把这群绿草统一研磨成粉，分别炼入了大莫等异族的身体。 量有了极大提升以后，小绿对异族的掌控力达到了新的高度，就连死亡也无法阻止异族，因为其实是小绿在控制着异族打架。 不仅仅是打架，吴比甚至能够用小绿控制异族说话了。 “也就只有你这种懦夫，才会一整个冬天都没有进步吧？”说话的是大莫中间的那个头，只是发音还非常生涩，因为舌头有点大。 “可恶！放屁！我不是懦夫！”滨羽琉暴怒，“假如不是我的伤势一直没好……假如我能有全部的分身……” “你就会正面一战？”吴比继续嘲讽，“就不会像个影子一样一直躲在后面偷袭？我真的搞不懂，你是怎么成为‘人杰’的……” “放屁！我在操场上一人面对b级的赤城，和你们影壁这群乱七八糟的杂鱼……你敢说我是懦夫？”滨羽琉虽然嘴硬，但倒是的确被吴比的这番话戳到了痛处。 自从在操场上被秋甫的剑符和赵灵旗的“快刀乱麻”杀伤之后，滨羽琉就很少正面一战，最多是在荒木沙罗发疯的时候，他从旁策应……或者偷袭。 没来由的，滨羽琉忽然想起了上人曾经说过的——刀是破之道，踌躇半世，不如一刀破之…… 难道自己真的走偏了？ 滨羽琉正想着，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彻骨铭心的疼痛——淡色分身被半个异族牢牢握住双腿，虽然分身斩断了它的手臂，可这么一会的时间，足够吴比硬扛布都御魂，将一记魂导拳打在分身上了。 滨羽琉的意识一阵恍惚，分身也跟着一阵模糊；吴比却毫不手软，直接由自己使出“劈斩”，十拳重重地砸在淡色分身的脸上…… “入梦死！”滨羽琉忍着钻心的痛，企图再用这招逼开吴比。 然而分身的头脸已经被吴比锤烂，入梦死的判定自然也就少了一次，不过吴比还是用出了定时魂导拳，不给滨羽琉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本体的判定被大莫的一颗脑袋接过，这一次滨羽琉情急之余竟然用出了超出自身的力量，直接将大莫的右头切成了两半。 “哈哈，你说得对。”滨羽琉分身再死，本体却好像非常开心，“我还可以有进步……” “再来？”滨羽琉失去了分身，反而更加无所挂碍，挥刀架开身边的几位异族，再度向吴比本人逼来，“我觉得，你那招，可能防不住我这招了……” 吴比看了看大莫被劈成两半的脑袋，觉得滨羽琉说得可能是对的——之前硬扛入梦死的时候，虽然没有进入睡梦状态，但依然被那鬼刀划了一道口子，这次滨羽琉的力道增强，会不会不用入梦，也会死？ 想归想，吴比却压根没想过后退：“你试试看。” 当二人再度正面战在一起，滨羽琉也不再闪避吴比的魂导拳，好像那种疼痛能给他更大的动力；吴比默不作声，只是一丝不苟地打着，同时异族们一起围攻，被滨羽琉砍得断手断脚。 奇怪的是，每次有异族被看下一截碎肢，吴比都没有让小绿从碎肢中离开，而是继续让他们围在战团附近，时不时跳起来攻击一番，打得滨羽琉嗤嗤笑了。 “就只有这样了？”滨羽琉不再寻找吴比的漏洞攻击，而是兴之所至，刀便有终，很快就砍得吴比满身伤痕，同时也是一地碎块。 碎块们围着战团跳舞，即便偶尔跃起砸上滨羽琉的脸，也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但它们就那样依依不饶地绕着跳着，像是一群围着篝火的小矮人。 “一、二、三……你这里还有六颗头，你觉得你能坚持到第几次？”滨羽琉灵力有所恢复，嘴角那个自信的弧度也回复了。 “你猜。”吴比也一样翘起嘴角，同时手上丝毫不慢，还是一拳一脚都向滨羽琉的要害招呼过去。 “呵，入梦死！”滨羽琉再度驱动布都御魂，然后喜滋滋地观察着，看是哪个倒霉的头被劈成了两半。 “啪！”地上一只跳舞的手掌自食指与中指之间断掉，软塌塌地“躺”在了地上…… 然后分成两半的手掌各自用手指撑地，一跃而起，继续围着滨羽琉跳起舞来。 “？”滨羽琉一脸发懵。 小提示：在搜索引擎输入"大熊猫文学"，即可找到本站，谢谢。 第253章手掌跳舞 第254章 人头落地 “你数错了。”吴比嘿嘿一笑，手不停，“来报数！” 刚刚被劈断的手掌用食指比了个“1”，然后另外一截断掌用中指和无名指比了个“2”，随后就是大莫和异族等人各自用自己的方法报名…… 一粒绿草碎屑就是一条命，滨羽琉连斩之下，场中的敌人反而越来越多，在报数报到七十几的时候，滨羽琉终于崩溃。 “你这是什么妖术——”滨羽琉仰天怒吼，不由自主地稍稍后退。 吴比知道这人又萌生退意，心道此时不杀更待何时——趁滨羽琉步伐稍乱，异族以及碎肢们连番扑，死死将滨羽琉按得跪倒在地。 吴比本人则双掌把住滨羽琉的头，将魂力聚集在膝盖，一下接着一下的膝撞撞在了滨羽琉的脸。 滨羽琉失声痛叫，鼻血狂流，吴比本想借机掳夺滨羽琉的性命，却怎么样也没法把他的脑袋拉扯下来——怎么说滨羽琉也有一副b级觉醒者的身体，加之吴比来之前给赵灵旗打了一发魂导拳，交手前又给自己来了一发，此时此刻已经几乎是魂力告罄，无法对滨羽琉造成致命的伤害。 “人救我——”滨羽琉的右臂被大莫牢牢握住，两颗头分别咬在了手腕以及手肘，正在拼命拉扯，显然对他手中握着的布都御魂非常感兴趣。 吴比手加劲，却感觉滨羽琉像个橡皮糖一样，怎么打都是又韧又弹，异能学校所教的军体拳套路都打了个遍，也没有把滨羽琉的头从脖子拧下来。 而滨羽琉话音一落，手中布都御魂蓦然散发一阵魂力波动，一双眼睛自刀把张开——那是一双棕色的眼睛，其血丝密布，看不出任何情感，只能读懂瞳孔处蕴藏着的冰冷。 不用说吴比也知道，这就是“人”的眼睛了，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人居然还会听到滨羽琉的呼救…… 他会怎样？会来吗？来了的话打得过吗？他是什么境界？ 一时间吴比想了很多——既然手有两个人杰，都不用算此前的田原北斗，那么这位人至少也应该是个魂材级别的灵魂订造师。 眼下自己魂力告罄，都不用人本人到场，哪怕随便派遣个小喽啰，也够修理自己的吧？ 于是吴比不去想那对眼睛，继续一丝不苟地使着膝撞，将滨羽琉的鼻子都已经打歪。 “人……救我……”滨羽琉用灵力全力保护要害，可怜兮兮地向布都御魂求援。 那双眼冷冷地望着吴比，看他一下一下打个不停，眯眼思考了片刻，再睁开时精光大作，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径直坠向远方。 “哈……哈……人还没有放弃我，你，你完了……”滨羽琉的眼神顺着那道黑气望去，“但是想不到……那个婊子还没死……” 吴比有点惊讶——滨羽琉口中的婊子，大概率就是荒木沙罗无疑了，这个怪物还没死？自己次见到她的时候，记得她已经被锤成一团黑线了吧？ 接下来就是比速度？看是荒木沙罗先到场，还是赵灵旗先跟？ 兄弟，你快了那么久，可不要慢在这次啊…… 吴比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膝撞，哪知布都御魂之再次现出第二股黑气，直接将自己和大莫等异族牢牢缠绕，竟然无法行动？ 滨羽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精神大震：“你完了……你们黑组也完了……想不到你竟然愚蠢到敢一个人来找我……” 吴比不理，而是勉力想要挣脱黑气的束缚，但那黑气如同蛛网一般将吴比牢牢固定——于是冰原之，一队黑漆漆的异族按着一持刀人的头顶，同时也被一团黑气捆住，成为了诡异的一幕。 挣扎了半天毫无所获，吴比劲力 第255章 已经赢了 “早知道我这么厉害，哪还用得着你单刀赴会了。”吴比把人头匣挂回腰间，撇撇嘴说。 “再杀一个？”赵灵旗指了指刚刚黑气消失的方向，“荒木沙罗是在那边吧？” “嗯，滨羽琉说婊子，那应该就是荒木沙罗了。”吴比点点头，“等大莫他们吃完。” 二人对答之间，大莫正在猛啃滨羽琉的尸体——这次他可没有和其他的异族分享，每一口都亲力亲为，直到将滨羽琉的尸体吃得一干二净。 至于小绿也被吴比收了起来，异族的七骑士现在仅余三人，剩下的都是刚刚被小绿操控着的尸身而已。 当然这些尸体也不会被浪费，吴比早早将断肢们收回小梁朝，等着一会大莫吃完了，叫他们四个回去再加个餐，弥补一下刚刚布都御魂造成的伤害。 “就剩这么点人了？”赵灵旗回想起解放大路遭遇科林的时候，当时异族足有二百个，算得是颇具声势，哪想到从s市来到贝纳尔湖边，就剩下了这么几个。 “没关系，等我回去了还可以补。”吴比摊摊手——对于异族他是没什么同情心，如果不带他们死在这里，他们就会在大梁朝掠食百姓，还不如拿来养蛊，专门用来针对滨羽琉这种敌人，以毒攻毒。 “你什么时候回去？你是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赵灵旗的“单刀赴会”已经熟练无比，此时也已经猜出来时吴比对自己做了什么，也就不难猜出吴比可能已经要回去了。 “不急不急，报仇要报干净，下次来就不一定是啥时候了。”吴比跟琥珀交谈过后，也已经知道灵魂订造师不可以随便下界，听说还要花钱，索性一股脑把事都办完再走。 “再说了，我还要拿个东西在走，秋道长都答应我了。”吴比说的是秋甫承诺的那块六爪奇石，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那东西是否真的能够助人觉醒。 “行吧……”赵灵旗淡淡道，但听到吴比暂时还不会走，又有些宽心。 看着大莫将滨羽琉的尸体吃得干干净净，赵灵旗才招呼吴比动身：“他吃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如同吃掉科林时候一样，大莫再次陷入了沉睡，黑色肌肉中仿佛有一种液体在缓缓流动，看得吴比啧啧称奇。 “好嘞，我们……”吴比话还没说完，一道灰色的人影倏然站到了二人面前，带来了一蓬风雪——灰穹。 “您……？”吴比看到灰穹无恙，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可是仔细打量的时候却发现，少年灰穹的身也是布满伤痕和鲜血凝固的痕迹，只不过伤口都被他用功力闭合，才一时间没看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青花呢？”灰穹眉头紧锁，足足能够挤死吴比。 “护送灵宝先走了，我俩来给秋甫报仇。”赵灵旗指了指吴比腰间的人头匣，“您怎么找过来的？” “你刚才的杀气太重，这样不好。”灰穹摇摇头，“我在很远的地方就感应到了，这才在临走前过来看看。” “你们那边打完了？”吴比望向灰穹的来路，眼看着那边还在爆炸着，连空中的云都被震得四散。 “嗯白堡发疯了，该走了，他们也许会追来。”灰穹说着，双手便架起了吴比和赵灵旗。 “可荒木沙罗……”吴比还是想就近解决荒木沙罗，更何况现在还有灰穹助阵，简直不能再稳了。 “我们走吧。”赵灵旗收刀在背，放弃了对荒木沙罗的追杀行动。 灰穹赞赏地对赵灵旗点了点头，理也不理吴比的意见，拉起二人便迅速逃窜。 吴比被灰穹扯得几乎是在贴地飞行，但他知道灰穹还未尽全速，不然自己和赵灵旗可能会烧起来。 见眼中所见急速后退，吴比突然想起了什么：“琥珀呢？” “哦她啊……”灰 第256章 时之流 “就像我说过的，你们要的东西并不在我们身，在影壁那里。”马斯顿手握怀表，撑开一张无形的时之盾，抵挡着白堡的攻击，“拿着宝物的人，现在一定已经离开了。” “不信你们问问他，他会告诉你们答案。”马斯顿指了指地的一团焦黑，语气已经非常之不耐烦。 那团焦黑之物，就是唤来白堡攻击的瓦西里了——用石皮与铁拳撑过了几轮轰炸之后，瓦西里就已经被炸得不chéngrén形，但是当白堡的高手整肃战场、遇见马斯顿他们开战时，他还是顽强地拖着身躯来到了现场，眼下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你看他的样子，还说得出话么？”一位爆炸头的白堡高手冷冷道，“除了刚刚逃走的那个灰穹，没有活人能够在我们的搜索下离开。” 爆炸头非常自信，听得马斯顿一阵无奈。 “而且你们不是有位魔术师么，东西一定在他那里吧？”爆炸头一击掌，一股爆炸波再一次席卷全场，逼得马斯顿不得不再次开启时之盾。 不远处魔术师也被打得浑身焦黑，掀起披风将自己挡在身后。 “你不是还会催眠术吗？想办法告诉这个蠢货，东西真的不在我们这里，再拖的话，他们真的就逃远了……”马斯顿想起刚刚飞速离开战场的灰穹，心急如焚。 “虽然他是个蠢货，但他是个很有力量的蠢货，所以我无法催眠他。”魔术师的斗篷能够隔绝爆炸的热能，但无法完全防御热浪前的冲击波——魔术师一边说着，一边被冲击波推着飞向远处。 “要不要把那个暴力女捉住，要挟影壁的人回来？”魔术师好不容易捱过这一下，向马斯顿指了指另一侧战场的琥珀。 琥珀正在大杀四方——如同灰穹所说的，白堡的另两位b级高手都是力量系的觉醒者，打起来拳拳到肉，好不快哉。 琥珀的魂体强度当然不如他们，可是身手却极为矫健，手中包包轮得虎虎生风，已经砸得其中一位眉骨破裂、眼眶下陷；至于另外一位也很狼狈，几次三番的对拳之下，竟然硬生生地被琥珀打烂了他的拳。 不是琥珀不想借机干掉马斯顿，只是马斯顿的魂武控制性太强，更有魔术师为他掠阵，很难找到机会正面交手。 在尝试几次无果之后，琥珀打得憋屈，索性把矛头转向了一旁白堡的两位抗打的小伙子，打得他们直喘粗气，嗷嗷乱叫。 “抓她没用，她只是个疯子，无需浪费精力。”马斯顿虽然也是恨黑组恨得牙痒痒，只是眼下情况紧迫，没有额外的心绪处理琥珀。 “嘿，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宝物什么的我也可以不要，只要杀了你们，我都会很开心。”爆炸头脚踩雪地，脚底一阵爆炸，如同一枚导弹一样向马斯顿和魔术师二人飞来，终于要进行近身战！ “疯子，都是疯子。”马斯顿强忍怒气，知道这次终究是输了一筹——灰穹离开已久，在那之前青花肯定也早就撤退，自己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原本可以到手的灵宝被影壁夺去，也不甘心被克里斯暗算，留在这处险地——没有灵宝的话，自己那只魂兽的动力源，只能另想其他办法解决，一拖可能又是几年…… “一群混蛋……”马斯顿喃喃自语片刻，张开时之盾控制住飞冲而来的爆炸头，转身对魔术师说，“你一会自己找过来吧。” 魔术师知道马斯顿这是要退，稍稍宽心地点了点头——这场闹剧够可笑了，如果连马斯顿和自己也交待在这里，就更滑稽了。 爆炸头也听出马斯顿要退，脚底板再次炸裂，推动拳头递向时之盾中的马斯顿。 只见拳头节节加速，一顿一顿地向前够着…… 马斯顿懒得再理会爆炸头，一手握紧怀表，另一只手将之向“过去”拨动——爆 第257章 只要你不被他练死 吴比和赵灵旗跟着灰穹来到撤退点，一路无话。 本以为这趟遗迹探索就这样结束了，吴比掂了掂量腰间的人头匣，回想起经历的一切，觉得还算收获颇丰。 直到吴比想起秋甫的死，想起法神派营地中的老幼，想起连灵魂都不知去了何方的兽魂派喽啰，吴比又觉得有些心情沉重——明明蓝星的危机是因魔植物而起，但偏偏这一趟打杀下来，尽是在人类打人类，也便难免觉得有些讽刺。 好在灵宝已经跟着青花路，应该安全，菜园里面的猩红之色会不会少一分？ 吴比再看看身边的赵灵旗——他正摆弄着手机，应该是在跟李夕发消息，说自己要回来了吧？ 终究还是所得大于所失——不知为什么，吴比觉得这一趟的感受，与在大梁朝完成任务时完全不同，可能因为这是真实的……又或者说，这里的一切更接近自己想象中真实的世界。 过不了多久，自己又要回到灵魂司的大楼，与那群死人同事们打交道了吧？ 等到了下一个世界，想必又是另一种情绪，另一种冒险了…… 就在吴比三人即将回国前，又出现了一件意料外的事情——青花正在安全屋里等他们，准确地说，是在等灰穹。 其他人都已回国，灵宝也是一样，只有青花一人。灰穹看到她的时候颇感意外，但是当走进两步，看到她半边脸泛着的青气，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中毒了？”灰穹并不太清楚巨人胃中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青花已经殒掉了一条命。 “差不多吧，你给看看，能不能压制一下……”青花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身体中的另一个生命。 吴比和赵灵旗便急忙把绿草侵入青花身体的事情告知灰穹，灰穹皱眉片刻，对青花道；“想让我怎么帮你？道法这些事，我会的不多……” “你陪着我一起回去就行，我怕如果和那些孩子们同路的话，一旦压制不住那个东西，再伤了他们。”青花也知道灰穹不善道法，要求也很简单，“路要是出了什么事，有你在，也方便点。” 方便什么？吴比和赵灵旗都读懂了她话中的含义——一旦青花压制不住，可由灰穹出手杀之。 灰穹自然也懂，他听青花说罢，反而更加细致地盯着她脸的青色看了起来，好像连一根发青的毛细血管也不想放过。 “我可能有办法……”看了半天，灰穹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请。”青花敞开双手，充分相信灰穹。 灰穹也不多说，拉着青花来到安全屋外的林间空地。 地的雪略微有化，不知冬日里的冷汗，还是春之前的一点点温柔。 吴比和赵灵旗坐到小屋外的树桩，对即将发生的事抱有忐忑。 只见灰穹抬起右臂，右臂瞬间变得粗壮无比；青花也听弦知意，侧身扎了个马步，将发青的那半边身子对着灰穹。 灰穹点点头，青花也点点头，然后吴比和赵灵旗便看到了灰穹一拳打在了青花的肩头…… 那一瞬间，没有一片雪花溅起，只有青花的衣衫无风自动。 紧接着，那半身的青色倏然蔓延到青花的全身，仿佛有一个厉鬼正在青花体内流窜，撑起她的皮肤！ 青花咬牙坚持片刻，突然一抹怒色爬眉角，而后便听她一声咤吼，灵气化形，一朵巨大的玫瑰屹然绽放于雪！ 石雪落，树桠猛摆，待玫瑰状的灵气消散，那裹满青花身体的青色也开始缓缓流回，逐渐消弭不见。 “好了？！”吴比一跳，正要赞灰穹神乎其技，然后便看到灰穹收拳，青花肩头中拳处的衣衫破碎，留下了一小块黑色。 实际，那是青色，只因太浓太重，所以看去才是黑色。 第258章 故地重游 祁飞燕是在影壁内部的通告读到这次遗迹之战的，当然通告所写的并不仔细，她只知道这次秋甫和几位同僚捐躯，白堡也出动了大量人力清扫战场——遗迹消散后的那一场轰炸，甚至波及了贝纳尔湖附近的七个村庄，好在白堡也提前将人撤出，并未造成平民伤亡。 如果这次自己也去了，会死吗？祁飞燕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有些不太想活。 今天的早饭祁飞燕是自己吃的，昨天也是。 自从祁飞宇死后，祁飞燕向影壁提交了数次申请，申请参与这次贝纳尔湖的遗迹探索，但无一例外都被驳回，可她还是每三天一封地提交着，直到今天早影壁内部的通告发出，她也失去了力气，终于放弃。 异能学校的寒假已经结束，祁飞燕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有些不知道这堂课该从哪里讲起。 目光同样扫过神情恹恹的同学们，祁飞燕正准备敲敲黑板开始讲课，却突然发现班级角落的座位，正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那人一头乱发，还是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倚在书桌，把头埋在前桌的身影之后。 祁飞燕微微侧头，终于看见了那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脸——吴比。 吴比见祁飞燕注意到了自己，拉开教室的后门，跟祁飞燕比了个“出去说”的手势。 祁飞燕布置同学们自习，跟着吴比的脚步来到了走廊。 走廊静悄悄的，每个班级都在课，但是大家的心思似乎都不在课堂——此时此刻，消息再不灵通的学生也知道不久之前，熊国开启了一个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遗迹，现在争夺已经结束，灵宝的归属却还没有公布。 而那些消息灵通的同学，知道影壁拿到了宝物，也听说此行杀掉了两位岛国的b级高手，但是战斗的细节不清不楚，只知道似乎异能学校的学员们作用很大，一时间都有些嫉妒和后悔，尤其是那些期中考试合格的人——要是当初自己也报名了的话，会不会自己也能立功？ 当然这些都是学生们的小思绪，祁飞燕懂，但也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吴比叫自己出来，是准备说些什么。 吴比见到祁飞燕出来，也不准备说话，而是贼兮兮地拿起腰间的人头匣，轻轻摆在了祁飞燕的面前。 祁飞燕一愣，不知吴比此举何意。 吴比没来由地想起恋爱电影里的求婚场景，尴尬地咳了一声，赶忙让人头匣变大尺寸，并将之打开。 滨羽琉的人头正鲜活地呈在其中，脸还是挂着愤恨、茫然和不甘的表情，脖子处却没有血迹，宛如一件精巧的模型。 “这是……”祁飞燕泪水夺眶而出。 “灵骑儿砍的，我特意带来给你。”吴比说罢，赵灵旗的身影出现在走廊转角，向着祁飞燕挥了挥手。 祁飞燕没有答话，而是愣愣地走近吴比，端起了滨羽琉的人头。 老师不在，灵元班的同学们坐了片刻便坐不住了，有人听到了走廊的动静，便探头探脑地伸出头来，正好看到祁飞燕的背影。 吴比吓了一跳——让同学们看到人头属实不好，于是杀气勃发，对着门口低吼：“乖乖回去自习！” 同学们哪经得住吴比这么一吓，知道这是凌云社的恶霸，纷纷缩回头去。 走廊静了，班级里面却热闹起来，隔着堵墙吴比都能听见他们的低声议论。 “谢谢你们。”祁飞燕终于确认了滨羽琉的人头，一边哭，一边笑，“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捎带手的事儿。”吴比连连摇头，但想起那冰原的最后一战，滨羽琉人头落地的那一刻，还是觉得畅快万分。 “花姐他们都还好吧？”祁飞燕也听到了青花有恙的消息，关切地问道。 第259章 一澡之交 小院还是那个小院，杨婆婆正陪着八哥说话，赤城就坐在当初黄良坐着的那个位置等着，旁边是那位戴着眼镜的男秘书。 赤城见吴比和赵灵旗回来，眼睛一亮：“回来了？给飞燕看过了？” “看过了，她又哭又笑的。”吴比和赵灵旗一屁股坐在石椅，三足鼎立，“好久不见啊，您的伤怎么样？” 赤城拧了拧脖子，回头正看到秘书严肃的表情，尬笑一声：“还成还成。” “灵旗这次表现不错，有功。”赤城先是肯定了赵灵旗的表现，听得吴比也与有荣焉，露出老父亲般的微笑。 “你也还成，听说最后杀滨羽琉，是你张罗的？”赤城似笑非笑，但吴比知道他肯定很欣赏自己的行为。 “数珠丸恒次被个女的拿走了，荒木沙罗，她死没死？”吴比急忙问起荒木沙罗的下落，对于没有连她一起杀掉这件事，还是颇感耿耿于怀。 “有目击者说看到有怪物去从海里回岛国了，应该是她。”赤城好像并不在意，吴比一想也明白——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现在灵宝在影壁手中，套索、白堡和切玉都损失很大，一时半会是不会再来送死了。 “给讲讲，后来都咋样了？”吴比和灰穹撤退后就没怎么关注这件事，眼下正好赤城在，不问岂不可惜。 “先说白堡吧……”问题虽然是吴比问的，但是赤城却是在对着赵灵旗说，“白堡最大的损失，是损失了很大一部分中坚人员的力量，而且也损伤了自信。” “本次遗迹开启就在熊国境内，他们却没有办法拿到一点好处，甚至还动用了热武器……这次失利，对他们的声望是致命的打击。”赤城耐心地为赵灵旗讲解个中关键，“以后如果再有这种大规模的遗迹出现，又不在熊国境内的话，还会有人把他们放在眼里么？” “这种威慑力，其实是一个组织隐形的筹码，那么白堡这次输掉了一些筹码，必然会招致更多宵小之辈的觊觎，也会受到更多的挑战……”赤城突然一顿，“虽然他们的巅峰力量并没有过多损失，但谁会喜欢麻烦呢？” “白堡有麻烦，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但是……”赤城表情严肃，“我决不允许影壁的人小看白堡，因为他们的巅峰战力并没有太大损失，甚至还有进步……你们两个，明白吗？” 吴比点点头，听懂了赤城的话中之意——其实吴比没见到所谓白堡的巅峰力量，但是在灰穹全身而退以后，吴比和赵灵旗都不觉得他们很强，连带着也看轻了白堡。 现在赤城坦然讲出实际情况，吴比忽然想起灰穹火急火燎地抓着他和赵灵旗撤退时的表情，急忙收起轻视之心。 “怎么进步的？”赵灵旗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因为他压根也没看轻白堡。 “你们认识瓦西里吧？听说你们在去遗迹前就和他有交集？”赤城忽然提起了瓦西里的名字。 “有交集有交集，一澡之交。”吴比想起瓦西里的手法，顿觉有些怀念。 “从前我们了解到的，弗拉德米尔的吸收异能是有时限的，但是在他临死前把能力交给瓦西里之后，瓦西里的力量却没有消退，还在继续生长……”赤城语声担忧，“现在他还在疗养，只是灵力水平也已经达到了b级。” “也就是说，这次**过后，实际白堡的巅峰战力是增加了一位的。”赤城做出结论，“原本白堡只有3位b级，现在有了第四位，已经与我们和套索相差不多。” 赵灵旗手指微动，在心里记下。 “套索本次死亡了两个b级，枪手和警长，听说马斯顿也身受重伤……”赤城话锋一转，说起了套索的现状，“真不知道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办到的。” 吴比知道赤城说的是琥珀，想起印象中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女，以及她抡动包包 第260章 去觉醒 “暂时无虞，但可能一时间出不了任务了。”赤城眉头一拧，“她现在与魔植物是双生，也能稍微帮我们探查一下魔植物的动向。” “它们有啥动向？”吴比知道魔植物才是蓝星最大的危机，问着问着猛然想起一事，“对了它们是要破坏灵宝，而且说灵宝有五个。” “对，正因为有五个，所以它们现在重新蛰伏，在等待下一个灵宝现世。”赤城显然已经从青花那里得到了这一消息，“我们已经听从了秋甫的建议，正由昆仑炼制真水灵镜。” “魔植物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可以侵染人类、传染人类，又很难斩尽杀绝，所以必须先竭尽全力炼制灵镜，保证及时发现它们的行踪。”赤城说完，吴比和赵灵旗也终于对现今的局势了解了一个大概。 “内外情况大体上就是这样，灵宝在我们手中，魔植物也暂时隐踪匿迹……”赤城坐正身躯，赞赏地看着吴比二人，“这次我们是赢了。” 当然赢了——自从白堡的轰炸开始，一路上吴比的系统提示就没有断过，这些胜利点的贡献者，都是对心念夺宝之人…… 算上套索、白堡、切玉的高手们，以及他们大大小小的千百喽啰，吴比现在揣着的胜利点已经足够把从前的自己买下来了——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 至于赢来的胜利点，吴比当然将之全部兑换成了魂力——在蓝星的这些次战斗中，吴比发现自己的魂体强度还远远不够与那些真正的高手匹敌，就连把滨羽琉按在那里打都打不死，这多叫人气馁？ 更何况“活下去才有输出”，是吴比的一贯坚持，那么当然要将这海量的胜利点强化自身。 眼下的吴比已经是魂力如水全身流淌，魂体的强度比之与滨羽琉交战时判若两人。现在他非常期待回到魂界的那个石室，看看有什么强力的魂技可供自己提升战力。 “不过也正像我刚才说的，青花无法再出一些境外任务，所以赵灵旗，你有没有兴趣？”赤城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不等赵灵旗答话，吴比抢先开口：“不行不行，秋道长说了，叫他先跟灰穹修炼一段时间，等他真的成长到没有危险了，再叫他出去执行任务不迟。” 吴比早在赤城说到青花无法出境外任务的时候就有所警觉，现在赤城一问，当然不能放赵灵旗回答这个问题——境外任务艰险无比，虽然赵灵旗的能力现在已经不错，但是很显然跟着灰穹修炼的话，境界提高得会更快。 自己马上就要回魂界，自然不放心让赵灵旗一个人单独出去闯，更何况就连青花这么强大的觉醒者、有两条命的觉醒者，都在遗迹里面丢掉了一条命，赵灵旗是快，可是快得过随时到来的危险么？ “成长到没有危险了？”赤城噗嗤一笑，“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赤城一笑，吴比也有些哑然——赤城老老实实地呆在s市，不也被田原北斗和枪手麦克打到重伤？这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吴比想着，倒有点惭愧了——一开始让赵灵旗接触影壁，就是想借着让他迅速接触危险、在危机中成长，现在到了赵灵旗真正为影壁出力的时候，自己反而怂了？ “当然啦，我们也已经知道了，赵灵旗的速度并不是他的异能……”赤城见吴比窘迫，也就没再逗他，“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枚奇石么，秋甫也说要给你一枚……跟我走吧，我带你和赵灵旗试试看，看看你们有没有机缘。” 赤城一语，吴比大乐——听他这意思，是要带赵灵旗尝试一下觉醒异能？这倒省了自己一番工夫。 原本吴比打算的就是拿到奇石以后，自行帮助赵灵旗觉醒异能，现在有赤城做主，正好能够看一看这东西到底怎么操作。 “灵骑儿！我们走！”吴比倏然起身，吓了不远处的杨婆婆一跳。 “看你猴急的。”杨婆婆刚刚泡好一壶茶，见吴比要走，便帮他理了理衣服和仪容，还额外地帮他将腰间的人头匣挂得正了些，“太骨的东西，你拿到了？” “嗯。”吴比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泡了这么久，压根就没想让我喝……我们走吧。”赤城撇了撇嘴，带着身后的眼镜秘书就要出门去。 杨婆婆哼了一声，也没否认——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吴比和赵灵旗也起身，跟杨婆婆打了个哈哈，追着赤城三两步走向门口；赵灵旗也是脚步轻快，显然非常期待一会的觉醒试验。 “能给我看看那家伙的人头么？”门口处，赤城与吴比并肩，指着吴比腰间的人头匣道。 “你不早说，都化得差不多了，很恶心，你真的要看？”吴比内视一番，也被滨羽琉正在融化的头颅恶心得够呛，表情非常精彩。 “够了，看你的表情就够了。”赤城摇摇头，与秘书一起坐上了门口停着的车。 …… “可惜啊……还是没搞死您……”克里斯看着营养舱里的马斯顿，一脸不屑，“真的多此一举啊……您是魂体，哪里用得到营养舱？不是睡一觉就好了吗？” 舱中的马斯顿魂力微微波动，却没有与克里斯有任何交流。 “再说了，您就没有觉得，您与营养舱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就非常得格格不入吗？”克里斯敲了敲营养舱的舱壁，马斯顿依旧没有回应。 “旧时代的东西，您就非要带到新时代里去么？就不能够乖乖去死吗？”克里斯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但很快消散无踪，“不过这样也好，您既然那么放不下过去，就跟着您喜欢的事物和人们，一起被时代抛弃吧……” 克里斯仔细打量着马斯顿，却不是在看他的魂体，而是在看他的灵魂：“其实黑组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知道杀伤您的肉体无用，不如杀伤您的灵魂。” 在克里斯的眼中，他看到马斯顿额角处的灵魂有所破碎，那是琥珀的魂导拳和魂武的效果。 “不过想一想的话，一个魂材，就能搅出这么多的事……也许我应该回去见见他。”克里斯说着，戴起了自己的白手套，“那个……吴比。” 第261章 我要上天了 影壁在s市的实验室位于地下，其内部风格与异能学校的实验室大差不差，都是干净到一尘不染。 各个仪器沉默地运作着，偶尔发出轻声的提示，一旁的工作人员也便走上去点上几下，动作精准到仿佛练习过百万次。 “哪呢？”吴比一眼扫过实验室，没看到六爪奇石，急死了。 赤城也不说话，跟实验室的几个影壁的工作人员点过头后，径直将吴比和赵灵旗领到了一处门前。 “请，入静室。”赤城抬手道。 门上也有几个抑制灵力的仪器，隔着门吴比感受不到任何灵气，心道应该就是此处了。 “我也有份？”吴比愕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不想要觉醒吗？”赤城也有些意外吴比的反应。 “不是啊，我连活人都不是，哪还能觉醒了。”吴比连连摇头，“别分散了奇石的功效，赵灵旗能觉醒就成。” 被秋甫晃了一次之后，吴比生怕这次又是一个假希望，宁愿奇石用所有的力气帮赵灵旗觉醒。 赤城哑然失笑：“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那么多废话。” 说罢，秘书打开了静室的门，赤城将吴比和赵灵旗二人推入了那一片黑暗：“进去试试，不碍事的。” 吴比也就半推半就地和赵灵旗进入静室，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仿佛意识沉入了一片大海，目之所及只有静室正中的一个台子，台子上，那枚六爪奇石正在散着微弱的光。 “觉醒的外部条件很简单，足够静就可以。”赤城的声音自扬声器传了出来，“你们两个随便找个舒服的地方入定，等准备好了，我会念动法诀。” 吴比和赵灵旗借着奇石的微光对视一眼，各自点头，找到了自己的角落——赵灵旗盘膝坐在静室正中，默运太公钓心法，很快进入了入定状态。 吴比则来到了静室的角落，眼望赵灵旗的背影和那微微发光的奇石，打起了那熟练千遍的魂导拳。 魂导拳已经融入了吴比的生命，每天一次的练习从未中断，在听到赤城要自己入定之后，吴比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这种方法。 伴随着魂力流淌、拳脚无声地挥动，吴比也很快进入了入定状态。 静室外，赤城透过屏幕，看到二人皆已做好准备，转向身边的秘书道：“可以了？” 秘书眯眼多瞧了片刻，点点头：“可以了。” 于是赤城念出一段复杂难言的口诀，似是来自远古的呢喃，催人昏昏入睡；静室内的奇石似是被唤醒，光芒渐渐变亮，一点点地拢住吴比和赵灵旗二人。 那光很轻，很柔，似是一层纱，披上吴比与赵灵旗的脸颊，在二人的五官上画下柔和的阴影；而后那光渐渐扩大，终于穿过了他们的身躯，将整座静室点亮。 赵灵旗还在坐着，吴比还在舞着。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敛去之时，二人仿佛身份调转——赵灵旗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静室中练起了快意刀；而吴比则静止不动，动作停留在魂导拳最后的一拳收势。 “好了？成功了吗？”赤城的眼睛追着赵灵旗的身影迅速转着，问却是在问身边的秘书。 “再等等。”秘书的手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示意赤城稍安勿躁。 终于赵灵旗从血溅五步、快刀乱麻打到了第三式单刀赴会，甚至还比拟出了第四式“割袍”和第五式“任我行”，负刀闭目而立，一身灵力缓缓收敛；吴比则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开口畅怀大笑。 不用秘书再说，赤城也已经知道试验完成，一把推开静室大门，声若洪钟：“怎么样？” “么样么样……”赤城的声音在静室中回响，吴比还是笑个不停。 “有了。”赵灵旗满身大汗，忽地咧嘴笑了。 来不及问赵灵旗得到了什么异能，赤城转向吴比：“你也有了？” “我没有，哈哈哈。”吴比收不住。 “没有你笑个屁。”赤城把赵灵旗和吴比拎到了一处。 “赵灵旗有了，我开心，能抱孙子了。”吴比的笑，除了是替赵灵旗开心以外，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刚刚在陪赵灵旗觉醒的时候，吴比不由自主地打起魂导拳，陶醉其中以后，就想到了自己魂导拳的进化方向。 如果说琥珀的魂导拳形态是“破碎”，马斯顿的魂导拳形态是“隔空”，那么吴比的魂导拳形态其实是“疼痛”。 在经历了贝纳尔湖遗迹的一系列战斗以后，吴比发现自己的魂导拳对人类灵魂极为有效，但是对于绿草的效果不佳，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效果。 那应该怎么办？难道以后遇到某些习惯疼痛的宇宙种族，自己的魂导拳就废掉了吗？ 刚刚其实散发的光，给了吴比启发——那让吴比想起炼化小绿时，在它记忆中看到的那颗赤阳炙烤的星球。 如果能给魔植物带来那种程度的疼痛，是不是就可以对它们进行有效杀伤了？ 于是吴比决定，要让自己魂导拳的“疼痛”更加具体——尖针刺入指甲、一点点深入的疼痛；小刀划破手指、然后将皮肉扯下的疼痛；将身体的某个部位撑开、从中拿出一个生命的疼痛；烈日灼烧身体、连皮肉都被烤干的疼痛…… 不然的话，吴比的魂导拳给别人带来的疼痛是虚无的，是只存在自己想象中的——也就是蓝星的人类能够想象到那同一种疼痛，换作是魔植物就完全不会放在眼里，所以要再具体一些，更有带入感一些。 现在吴比熟稔的疼痛有两种——大梁朝的火油烧身，以及蓝星的酸泥腐蚀。在刚刚打出魂导拳的时候，吴比已经将这两种疼痛刻画的更加具体，相信更加能够令人刻骨铭心。 吴比的笑是在笑自己——未来可能要痛得更惨更投入，估计这么虐待自己的灵魂订造师……自己可能是第一个吧？简直太滑稽了。 想罢，吴比敛起笑容，望向赵灵旗，发现这小家伙也呵呵傻笑了起来。 “我有异能了。”赵灵旗的笑容逐渐绽开，“我要上天了。” 第262章 飞起 说着，赵灵旗歪歪扭扭地漂浮在了空中，吴比能够感觉他的脚下正泄出气团，扶着他一点一点抬高，小风清凉沁人。 “你他妈能控制空气？”吴比大喜，“这挂开得有点厉害吧？” 吴比下意识地想到一个画面——一位能够驱散别人眼前空气的魔头，正举着手掌让人窒息而死；又或者是控制气团将人挤压在空中动弹不得，然后一个血溅五步…… “没有，只是能够释放空气而已。”赵灵旗还控制不好他的能力，一用力不小心下半身某个地方放出了空气，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草，放屁的能力。”吴比挥了挥手，有些失望。 “你懂个屁，有这个能力我就能飞了，以后肯定比灰穹还快。”赵灵旗喜滋滋地站起身，也开始想象一个未来的自己。 “别光顾着傻乐，就凭你这能力，还不足以抵抗摩擦的高温。”赤城虽然在泼冷水，但语声中也透露着开怀，“跟着灰穹好好练，过两年咱们影壁可能会出现一个天涯刀客。” 吴比一惊，又开始脑补一位跟在灰穹后面的小跟班，踏空而行手起刀落，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行了，这枚奇石归你了。”赤城大踏步走到静室中央，拿下台子上的那枚奇石塞到了吴比手中，“犒赏你为影壁培养出了一位杰出人才。” 吴比拿着暖呼呼的奇石，忙不迭地将之收入小梁朝，三骑士也围着奇石嗷嗷叫，好像找回了大梁朝时的信仰。 就连沉睡着的大莫也生出一丝感应，眼皮动了动，手也在梦中伸了伸。 赵灵旗却顾不上这边，还在试验着自己的新能力——这次他换了一种方式，用手刀劈斩出粗壮的刀气，震得静室里面砰砰响。 秘书皱眉，赤城正要制止，却见吴比凑到脸前道：“口诀教我。” 赤城被吴比急不可耐地样子逗乐，一边强行押着二人走出静室，一边将那仿佛来自亘古的口诀传授给吴比。 “我们手上有三颗奇石，奇石会根据灵元的浓郁程度被激活……唔……你可以将这个理解为充能。”赤城开始解释奇石的使用方法，“长则半年，短则十天半个月，都是看老天爷心情。” 吴比点点头表示明白。 “环境上呢，就是静就行，你知道的。” 吴比再点头。 “覆盖的范围大小大概就是刚才静室那么大，你可记住，看准点，不要帮一些心术不正之辈觉醒。”赤城语重心长。 吴比连连点头。 “满意了？”赤城瞄了旁边赵灵旗一眼，发现他还在空中飘来飘去，既像灵旗，又像鬼魂。 “满意满意。”吴比已经在脑补下次去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拉起个门派了。 这么一算，下次下界之前要准备的事情还不少——异族呢，肯定要补充道满员编制，再让小绿“训练”一番，做到如臂使指；还要买个画皮，这画皮必须威猛有威严，比大小的时候绝对不能输；然后就是攒足了奇石的灵气，到时候直接开挂…… 吴比想得口水都要流下来，臆想却被赤城打断了：“怎么？要回去了？” “嗯，差不多了。”吴比被赤城的话拽回现实，如梦方醒。 “还来么？”赤城明知故问。 “当然，我还得再来看他装逼呢……”吴比也瞄了一眼飘飘欲仙的赵灵旗，猛一点头，“求求您看好他，别让他真上了天。” “这可说不准。”赤城眼珠一转。 “您特么……”吴比眉毛一挑，骂也骂得无甚底气。 “放心吧，要死也是我们这些老的先死。”赤城声音极低，但还是被赵灵旗听到，肃然落在了地上。 “走吧。”赤城挥挥手，示意秘书送吴比二人离开。 …… 是夜，香椿树街23号，吴比坐在院子正中看着赵灵旗练刀，出奇的，一向早睡的杨婆婆熬到现在也没有回屋，也坐在吴比身边，只是眼皮耷拉着，头也困倦得一点一点的。 赵灵旗的步伐却不快，提刀往返于小院各处，使刀并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 但用心看时却能发现，赵灵旗并未踩在地上，而是始终以寸许的距离悬浮在空中，缓缓适应着刚得到的异能。 “这小院……又要冷清了。”杨婆婆叹了一声，不知在说给谁听。 “我还会回来。”吴比答了一句。 “我倒希望你别回来。”杨婆婆看进吴比的眼中，好像看到了贝纳尔湖畔的冰霜和爆炸。 “算了，我一个老太太，说话你也听不进去。”杨婆婆起身，准备回屋睡觉，“你下次来时，但愿我还在。” “辛苦婆婆了，晚安。”吴比轻轻对杨婆婆道声谢，也不知婆婆听没听清。 终于小院只剩下吴比和赵灵旗二人，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灵旗满身大汗地落地，坐到了吴比对面。 “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走。” “什么时候回？” “说不准。”吴比换了个姿势，二人相视无言，都觉得气氛好像变得有点沉重。 “你已经长大了，是个成熟的弟弟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吴比捡些轻松的话说，“可千万别再被马力那种蠢货欺负了。” “嘿，不会。”赵灵旗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恍若隔世。 “也别自闭了，早点到b级。”吴比也不忘再关照一下赵灵旗的心理健康。 “不会。”赵灵旗缓缓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忽地从怀中掏出一物。 吴比定睛一看，是二人在伊兰库兹克的市集上买的套娃，坏掉了一角，是当时自己对赵灵旗发飙的时候摔的。 赵灵旗将之拆下一层，把坏掉的那个小娃娃塞到了吴比手里：“我不一样了。” 吴比点点头，把套娃悉心揣好，而又想起不能就这样带回魂界，才把套娃收进了小梁朝。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可能就像灰穹那样无敌了。”赵灵旗嘿嘿一笑，把剩下的套娃重新收起。 “那样最好，呵呵。”吴比一笑，语带挑衅。 “要不要比比？解放大路？这回我会飞了。” “就你那放屁异能，跑得过我的魂马？我特么不用水晶球都能预见到，你必然摔个狗吃屎。” “这可能是你最后能赢我的机会了。” “呵呵。”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人。” 第263章 老母鸡 吴比回到菜园的时候，把叶盐吓了一跳。 “你们还没分出胜负，怎么就回来了？”原本叶盐蹲守在菜园里，正看着吴比和赵灵旗在解放大路上竞速——他看到吴比召唤异族作为路障，阻挡赵灵旗的脚步；也看到吴比开放魂导光环，想让赵灵旗用出劈斩。 但吴比的手段已经都被赵灵旗熟知，也自然不会着了他的道，全部轻松躲开。 叶盐当然知道吴比输定了，正准备看他输了之后的窘态，哪知就在赵灵旗即将踏空冲到终点前，吴比果断激活腕间的驼色手链，向赵灵旗留下了一句“这次不分胜负”，就回来了。 “废话，不回来等着输吗？”吴比若无其事地站在菜园旁边，恨恨地看了一眼刚刚冲过终点的赵灵旗。 “哦……”叶盐显然还不是很了解吴比的套路，一时间有点措手不及，“琥珀呢？” “她说她还要在下面逛一逛，咋的，你找她有事儿？”吴比眯眼观察蓝星，但是找不到琥珀的身影。 “她肯定披上画皮了。”叶盐虽然不了解吴比，但是很了解琥珀，“如果想找她的话，你可以看看她在不在哪个商场里面……” “不用。”吴比口说不用，却没有移开目光——但他并不是在找琥珀，而是仔细观察蓝星的颜色变化。 时隔多日，蓝星依旧被猩红笼罩，吴比觉得颜色好像淡了一点，但是也不太确定。 “淡了，在你们逃离贝纳尔湖的时候就淡了。”叶盐一直在观察，此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吴比点点头，知道那正是系统开始不断弹出胜利提示的时候，心情稍有缓解——绿人说灵宝有五个，那么这一趟算是大功告成，是时候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了。 “然后呢？”吴比虽然已经将赵灵旗打造成了“人杰”，但其实还是灵魂司的新手，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去干啥。 不过如果问自己内心的话，吴比是迫不及待地想去一趟魂道室，学习一下所谓魂技的。 “啊……”叶盐左顾右盼一番，发现菜园里就自己和吴比两个人，似乎有些无奈，“石鱼在灵魂斗场……那就我给你讲讲吧。” 吴比知道叶盐懒散，也不多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成功打造出了人杰，现在就是正式工了。”叶盐拿起从不离手的手机，摆弄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你的等级是魂生，魂生的月薪是两千五百魂币，包住宿。”叶盐拉出了一张表格，毫无感情地念了起来，“手下有一位‘人杰’，那么额外的奖金就是每个月五百魂币，只要你的人杰活着，奖金会随工资一起打到你的手环里……” 叶盐话音刚落，吴比就感知到驼色手环一震，应该是工资到账了。 从叶盐口中听到了魂生的工资水平，吴比忽然想起琥珀答应帮忙时提出的五千魂币，骤然一阵心痛——不算奖金的话，这可是自己两个月工资啊？就这么没了？ 等一下，魂币到底有啥用？ “哥。”叶盐还在机械性地念着，吴比弱弱地举手打断，“我想问一下，这工资能拿来干啥？” “我们灵魂订造师不用吃不用喝，只需要睡觉，那公司都已经包住宿了，也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吧？”吴比歪头问，然后想起了石鱼的花生米，“难道都是用来买道具？” 叶盐一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吴比，摇头道：“没什么可花钱的地方？那你真的太不懂阎王大人了。” “此话何解？”吴比听叶盐说起阎王，正好借机打探一番。 “也没啥，你就想象我们是院子里的老母鸡，负责给下蛋，阎王是养鸡人，生出来的蛋都归他，他拿出去卖，然后换钱买更大的养鸡场……”叶盐边说边叹气，“像白手套那种还好，都是大量养殖，可我们黑组只有几个人，产量还不能少，工作压力要多大？” 叶盐说着说着抱怨了起来，吴比也不敢打断：“就这，每个月的工资还那么一丁点，简直就是在剥削我们的死亡价值……” “而魂币呢，就相当于养鸡人给咱投的食了。”叶盐说着说着，还能自己绕回来，“这点食物呢，你可以用来长得壮壮的，也可以听听音乐唱唱歌，让自己心情好一点，然后下更多的蛋……” 吴比挠挠头，听得有些迷糊。 “简单来说，咱们灵魂司大楼里面这么多设施，练功房、咖啡厅、ktv、小卖部……”叶盐再一挥手臂，“园区里面的博物馆、剧院酒吧快递……都是要用魂币支付的。” “就算你要宅在舍里玩游戏，想点个外卖可乐或者奶茶，都是要用到魂币的。”叶盐说这砸了咂嘴，“唉，好久没喝过蓝星的可乐了，之前你呼叫的时候，其实我也很想下去的，但想到要打架，就还是算了……” “那你叫琥珀给你带上点来。”吴比没想到灵魂司处处需要用钱，早知道自己也吃饱了再上来就好了。 “不敢不敢，正式员工带东西上来是要交税的，琥珀肯定不会替我掏的，算了算了……”叶盐咽了一口口水，难得一见地摆摆手。 “学魂技呢？学魂技要钱吗？”吴比见叶盐沉迷于缅怀可乐的味道，终究忍耐不住，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哟？你要学魂技？在下面魂道有所突破？”叶盐眼睛一亮，随即一黯，“看来你也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家伙，唉……咱们黑组，这种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要钱吗？”吴比赶紧把话题拉回正题。 “不要，你去吧。”叶盐重新将笔记本电脑变成手机，身子一瘫，将自己蜷缩到沙发深处摆弄起了页游。 吴比还记得去魂道室的路，回头看了一眼那颗可爱的小蓝星，转身去往魂道室。 “连这沙发，都是要花钱的。”叶盐向沙发更里面蜷起身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记得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随随便便晋升魂材，为了钱也不行……” 也不知是叶盐的声音太小，还是吴比的心情太急切——叶盐的最后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落进吴比的耳朵里。 第264章 捉星 吴比走进魂道室，看到龙晶正在里面发着呆。 没有在练功房，也没有去出任务——龙晶就那么坐在一个石椅上，抚着一本古朴的书本发呆。 “咳……”吴比咳嗽了一声，想要引起龙晶的注意。 但是显然，在吴比推门而入的时候龙晶就已经察觉了，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吴比耸耸肩，见龙晶没有反应，便自己走到了书架面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功法秘籍，吴比一时间不知道该捡哪个好。 而且记载魂道功法的书籍也很奇怪，书籍上都没有字迹，单单这么看的话几乎都是一个样子，只是薄厚不同。 “用灵魂去看，不要用眼睛去看。”龙晶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不响，但是很清楚。 于是吴比用灵魂去感应书籍的存在，就像用灵魂与赵灵旗的灵魂共鸣那样，而后发现一个广阔的世界就此展开。 吴比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虫洞，书籍变成了光华和漩涡，就在自己的眼前幻化着——有的渗出紫色的诡异光芒，有的如同火山爆发，持续不断地喷发着火焰。 吴比不由自主地想对着一个漩涡伸出手，去触碰它，却再次听到了龙晶的声音：“好好选，只能选一个。” 吴比犹豫了——难道只要触碰某种光华，就是选定了某种魂技吗？ 如果存在这种规矩的话，那便不由得吴比不好好思索一番。 吴比思考大梁朝和蓝星的两段遭遇，也思考现在手上有哪些底牌——魂导光环当然是辅助的能力，加上“劈斩”还会生出些许变化，可以有些控制，也有些输出。 大莫等异族的用法也非常多样，可以当人墙，也可以做人海——当然前提是再去一趟大梁朝补补货。 小绿也是一种控制，只不过现在的控制力全部都用来控制异族了，或许等他们增殖到一定的数量，就可以控制某些高手或者高等生物？ 至于人头匣中的滨羽琉，吴比发现其能力倒是与魂导光环蛮贴合的——一开始吴比非常希望能够吸收掉“入梦死”这个技能，毕竟突袭无双，要是不知道的话，很容易就能把人阴死。 但是在开始吸收滨羽琉之后，吴比才想起“入梦死”是布都御魂的能力，也就是“上人”在自己魂武上炼出的能力，压根与滨羽琉无关，也当然无法吸收。 不过虽然无法掌握这个必杀，滨羽琉的人头倒还是给了吴比一点惊喜——炼制的过程中，人头匣给了吴比一个选择，要吴比选择吸收滨羽琉的哪种能力。 一种当然就是他b级伪境的身体素质，而另外一种则是他的分身能力。 吴比想起了自己的魂导光环，果断放弃了滨羽琉的身体素质，而是选择吸收了他的分身——有了分身之后，是不是就相当于再为魂导光环扩大了范围？更何况有了分身，干什么都方便一点吧？要是以后有机会去到一个修仙世界什么的，出门就能一起化三清，还不是吓死个人？ 于是综合来看，吴比觉得自己现在缺乏的还是输出，强力的输出，强力的远程输出——他再也不希望当遇到绿人变成藤蔓时，自己望着无边酸湖发呆的场面再次出现。 决不。 吴比把目光投回眼前的星云与星河，开始寻找一个理想中的画面。 眼前所见，有火山喷发，有星云风暴，也有新星正在逐渐诞生……吴比想要试一试，试试看新星诞生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当伸手试探性地去触碰星团的时候，吴比却发现体内魂力急速蒸发，于是他忙不迭地缩回手，决定不再尝试，选择一个自己最想要的，将之一举拿下。 “你还太弱。”龙晶的声音再度传来，说着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话，“呵呵，不要自不量力了，你还没有‘选择’的资格。” 吴比知道龙晶没有对自己改观，但是他也不在乎，而是一心一意地看着，感受着。 不去看火山喷发，也不去看星云风暴，因为那些不是吴比想要的。 “以你的能力，学些招魂术或者驱魂术就可以了，不要再挑了。”龙晶再开口，似乎是要制止吴比再看星空。 吴比也感觉到似有一股力量，正在掰着自己的脖颈逼自己转头，其目标是一个小小星球上的阴影。 吴比也不说话，只是倔强地抗拒着，拒绝着龙晶的“安排”。 拉锯之间，终于星空之中的一个暗纹引起了吴比的注意——那似乎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星球，其上一片死寂，只是隐约能够看到星球表层的黑影如同一层浓烟，缓缓漂浮着，凝聚着。 “不要看。”龙晶似乎捕捉到了吴比的目光，“这个不行……” 吴比听到龙晶说道“不行”二字，果断伸手！然后便见到那黑色的浓烟倏然变形，一团黑烟直冲星空之外，划过银河…… 那黑烟并不是刺，而是一个面，一闪之间便将另一颗距之十万八千里的星球斩做两半！ 吴比心里大叫“就是你了”，不仅仅是伸手，更是合身扑了上去！ “*！”龙晶飙出一个发音奇特的字，不用想便知道是脏话。 吴比心中窃喜，如同一只扑向香蕉的猴子，也像一只凌空捉羊的老鹰，径直扑向那颗黑黢黢的小星球。 过程中，吴比的魂力飞速蒸发，在行路过半的时候就已经魂力全无，但此时此刻吴比脑中只有“抓住它”这么一个念想，不顾魂体受损也毅然决然地扑下…… 吴比终于在魂体被完全蒸发之前，紧紧握到了那颗星。 然后吴比便发现自己倏然坠回魂界，书架还是那副沉默肃穆的样子，魂道室的火光依旧明明灭灭。 吴比正躺在地上，手里面握着一本书，抬头望向天花板时，吴比看到龙晶正站在自己身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要扶自己的意思。 吴比看看自己的手，当他发现其颜色已经几乎淡不可见，体内的魂力也一扫而空时，吴比知道肯定要好好睡上一大觉才能恢复了。 “你已经可以晋升魂材了。”龙晶的脸上有笑，但却笑得很可怖，“不然刚刚你会死在去碰那本书的路上。” 吴比没什么精力招待龙晶，轻轻抬起手中那本书，看到古朴五字——《行云无定斩》 第265章 劳碌命 “你的运气不错。”龙晶还是没扶吴比，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仿佛要看破他的三魂七魄，“居然能够在蓝星里修炼到魂材的层次，很少有人能够有你这种运气。” “运气也是天才的一部分，不然凭什么苹果就落在了牛顿头上？”吴比当然承认自己如果没有“不胜寒”系统的话，一定不会有现在的进境，但在龙晶面前可不想示弱，“不多说了，我要回去练功了。” 既然龙晶说自己运气不错，那么很显然这个《行云无定斩》一定是个好东西——于是吴比说完，急忙挣扎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魂道室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他还不小心磕到了门框上，跌坐在地一时无法坐起。 龙晶可能不知道牛顿是谁，但也能大概理解吴比的心头得意，笑笑说：“然而天才往往也会不经意间，把自己卷进更深的漩涡……不现在晋升魂材吗？涨工资哦。” 吴比一听才想起来，晋升魂材也是在魂道室里进行——想到叶盐说这破灵魂司干啥都要钱，吴比当然不会拒绝尽快升级，可是看着龙晶脸上诡异的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陷阱。 “快点，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一天。”龙晶催促道。 吴比想到晋升后有补充魂力的功效，也便不再多想，缓步走到魂道室中央的照魂镜前，摇摇晃晃地站了上去——早点补充魂力就能早点开练，何乐而不为？ 照魂镜光芒大作，但是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其势如水，缓缓在吴比的面前流动着，下降着；伴随着照魂镜发出的光芒，吴比感受到温润如水的魂力正在为他洗涤身体。 当三魂七窍都被洗至一尘不染时，光芒正好下降到吴比脚边，而后倏然敛去。 吴比精神抖擞，内视一番，就发现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正漂浮在体内的空间正中，仿佛略有光芒，微微照亮旁边的黑暗——水滴下方有一片土地，只是茫然无际，不知其蔓延几里。 “现在你就是正式的魂材了。”龙晶拍拍手，“此后你就可以将魂力注入某个物体，炼制自己的魂武，炼制法门在这里。” 说着，龙晶灵魂一震，吴比刹那间领悟了口诀与方法。 “选的东西……通常都与自己的喜好有关，比如太骨就喜欢人头。”龙晶指了指吴比腰间的人头匣，原来早就注意到吴比拿到了太骨的传承。 “后续的魂道修行，你需要自己开垦你的空间。”龙晶指了指吴比的身体，仿佛能够看得到那其中的水滴，“然后收集你的魂力，将之注满……这些都是魂材的必修课。” “那我现在能看看你的水吗？”吴比想起第一次来魂道室时，自己就想见识见识龙晶的那一池水，只不过他当时说给自己看的话，自己就会融化，那现在可以了吗？ “你还是会融化。”龙晶敞开双手，好像非常欢迎。 “那算了。”吴比撇撇嘴，发现身体重新有了力量，又有些迫不及待要修炼“行云无定斩”了。 “你可以想一想如何开垦到多大、注入多少水源了。”有关魂道的修炼，龙晶还是没有隐瞒，“二者相辅相成，是真正的花时间的工夫，这个阶段不可急躁。” 吴比点点头，已经对如何开垦自己的“水池”有了点想法——还记得龙晶说过，到了这个阶段以上，灵魂订造师之间在交战之前，都会努力探测对方这池水的容量，从而决定交手的胜算，那么也许“藏拙”一下的话，更容易给别人惊喜？ “那这池子怎么凿？能凿多深？”吴比开始打小算盘。 “你每打一次魂导拳，都是对这片天地的一次打磨，现在来看的话，你的修炼还挺勤奋的。”龙晶略微肯定了吴比一下，“你可以试着控制水滴走动一番，你会发现其实已经凿出一小块了。” 吴比听着龙晶所言，用心念操控水滴，方才发现土地有边——自己已经开凿出了井口一般大的一小块地方，深约五米，只不过形状不太规则，有点像一个迷你版的墓穴。 “明白了，那你说灵魂订造师会想办法探测别人的水，有什么办法？教教我。”吴比忽然想起，急忙发问。 “就是灵魂眼。”龙晶眼中红光一闪。 吴比想起石鱼提起过灵魂眼——那是晋升魂材后开放的两个权限，还记得他当时说“这种设置非常合理”。 晋升魂材后，再下界就可以披上画皮，下界前也可以通过灵魂眼甄别有潜力的灵魂，从而做出更准确的判断和选择。 “石鱼说过了？灵魂眼和画皮？”龙晶通过吴比的表情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不过这两样其实你都不用着急，等你活到那时再想不迟……” “？”吴比听得一愣——什么意思？龙晶要把自己就地铲除？ “成为魂材，就有了参加灵魂斗场的资格和义务，石鱼没告诉你？”龙晶脸上弥漫着诡计得逞的笑容，“可还真是有些令人遗憾，因为你已经躲不掉了。” “叶盐和琥珀身上的伤，你都看到了吧？”龙晶猜想吴比回到菜园时，是叶盐和琥珀进行接待的，“那都是在灵魂斗场里受的伤。” “听说蓝星的遗迹差点有巨人复活？那么不要觉得失望，因为在灵魂斗场里，你真的会遇见巨人，还有你的同僚，甚至还有其他种族的灵魂订造师……”龙晶在笑的同时，更是眼中带着挑衅，“你，能活得下来吗？” 龙晶说完，吴比也才知道刚刚这家伙询问自己要不要现在晋升魂材的含义……不过此时木已成舟，再去痛骂龙晶也是为时已晚，倒不如趁他还在，先问个明白。 “灵魂斗场是什么？有什么目的？”吴比迎上龙晶的目光。 “为人类在新世界圈地，争夺生存的空间。”龙晶握紧了拳头，“听说你在蓝星很能打，但那都是同样跟人类交手，真的遇见其他的物种时，你才会懂得什么是残酷。” “什么时候？”吴比没想到才回来没多久，马上就又要离开。 “等石鱼回来，就到你了。”龙晶冷然道。 吴比一听，扭头就跑——虽然还不清楚灵魂斗场里面会怎样，但是在那之前，一定要练成魂技、去大梁朝“征兵”。 需要一切能够让自己快速变强的东西——吴比一边跑向自己的宿舍，一边想着。 第266章 行云无定斩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吴比翻完《行云无定斩》，合上书卷，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行云无定斩就如吴比在星空中看到的那样，是一种一斩两断的杀法，而且能够根据使用者的意愿来改变“刀刃”的形状——其实就是黑云的形状。 切丝、切块、去皮……都可以，只要使用者想。 其伤害的范围也没有上限，同样如同画面中的那样，从这个星球斩到那个星球也可以，只不过前提是……要有足够的魂力。 在魂力足够的同时，另一个条件就是需要长时间的默想——默想这道云气应该以哪种角度斩出，又从怎样的弧度绕过，最终落到哪里…… 换句话说，行云无定斩的前摇时间很长——其斩出的角度越复杂、跨度越远，就需要越久的时间蓄力。 不过吴比也发现，这个魂技的修炼逻辑倒是非常简单——随着等级的提升，其魂力的利用效率也会越来越高。 也就是说如果“行云无定斩”达到了较高等级，那么只要用少量魂力就能够斩出极长的“黑云”，随意变幻形态。 吴比看罢，以手做刀，默想片刻后，使出行云无定斩斩向桌角…… 结果发现压根都没够到——云气划着桌子的边缘落下，蔫蔫巴巴的。 “呵呵……”吴比无端想起龙晶的笑，运足全部魂力再斩一次——云气猛然增长，将床边的桌子斩成了螺旋状。 “这还差不多……”吴比很满意行云无定斩的力道，觉得这个魂技学得还挺值的。 好消息是，在尝试的过程中，吴比发现“行云无定斩”如同魂导光环一样，都可以通过胜利点兑换而来的魂力进行提升。 只不过现在吴比怀揣的胜利点并不多，所以魂力的利用效率只是增加了一点点，云气也只是变长了一点点。 行云无定斩试验得差不多了，吴比连觉都不肯睡，直接跑出灵魂司的大楼，向那个封印着大梁朝的石室跑去。 “哟！回来啦！”门卫室的老王看到吴比，亲切地打着招呼。 吴比推门而出，来不及和老王哈拉，只是随口应了句：“嗯呢老王，下次见！” 哪知老王拦住吴比，不慌不忙地道：“去哪儿啊？看你急的。” “我要去石室！大梁朝那儿！”吴比绕了半天绕不过老王，心急地说。 “嗨，你早说呀，我能帮你传送过去啊！”老王说着，把吴比扯到了门卫室旁边的一个白砖上面，“琥珀他们都没跟你讲吗？这是最近蜜蜡在这里设置的传送阵，非常稳定，专门用来给黑组的同事传送的……” 吴比心说还真没有，正要道谢，又听老王道：“走慢点，别着急，踏实点，有好处……” “知道了！”吴比也没仔细听，心念一动便来到了石室。 石鱼早就为吴比开放了大梁朝的权限，也一直没有收回，此刻大梁朝正漂浮在半空中，邀请着吴比快点捞一笔。 吴比当然不会客气，这次也不会慢慢悠悠地陪异族玩了，而是干脆利落地深入其中，用小绿和大莫等异族，强行俘获了一个二百人的异族小队。 重新回到石室中时，看着小梁朝里乖乖站队的异族们，吴比那根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眼下魂技已有，异族也已经满编，暂时也很难迅速提升实力了。 吴比长长喘了口气，享受着石室中的片刻宁静，脑海中闪过了琥珀和叶盐的伤。 灵魂斗场里会有巨人，也会有灵魂订造师，一定是凶险万分。既然有灵魂订造师，那白手套的人会不会也在？ 如果也在的话，会是谁？马斯顿？克里斯？还是一直没有露过面的“上人”？ 无论是谁，跟自己都算有仇吧？或许克里斯不算？ 假如真的遇到了马斯顿或者是滨羽琉的师父“上人”，自己能打得过吗？ 这次可就没有石鱼的花生米了，打起来的话，可能真有点悬…… 吴比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只觉的手上的驼色手环一震，意念中多了一行询问：“来自【克里斯】的留言，是否接收？” 吴比吓了一跳——怎么自己刚刚想起克里斯，这家伙就来消息了？他也回到魂界了？ 同意之后，吴比听到了克里斯的留言：“嗨，我知道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要不要聊聊？我在灵魂街的咖啡店，很多事想和你说。” “附件：传送印；地点：灵魂街；是否传送？”驼色手环再次震动。 吴比觉得时机蹊跷，回想起许莱……克里斯的脸，虽然很少在上面见到恶意，但绝对谈不上信任。 正在吴比准备拒绝的时候，克里斯留言的后半段响起：“不敢？哦也难怪，可能你的同事没和你说过，灵魂街是绝对的中立地带？我就算在灵魂司跟你动手，也不会选择在灵魂街布下陷阱，放心吧。” “ps：不放心的话，可以查看你的组员信物，搜索《灵魂街中立协议》，你就知道我没有撒谎。” “pps：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们都会很失望，相信我。”克里斯的留言终于结束。 “附件：传送印；地点：灵魂街；是否传送？”驼色手环再次震动后，便安静了。 这次吴比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像克里斯说得那样，用意念向驼色手环探去，果然在其中找到了《灵魂街中立协议》。 协议中写到，一切在灵魂街的敌对行为都被禁止，一旦触犯，犯罪者必将魂飞魄散；在末尾的签名中，吴比看到了各种诡异的文字，其中竟然有一个签名赫然写着“龙晶”二字，在那之前是“玄鸟”。 吴比再去看那一行行的签名，知道这应该是其他各个种族的组长签下的，也便相信了克里斯所说；继续查看灵魂街的相关资料，吴比突然发现这里是魂界的商业街之一，里面贩卖着各种能够带下界的物品道具…… 吴比突然来了精神——就算和克里斯的聊天是互喷，那去一趟商业街，看看能买点什么有帮助的物品也不错？ 想罢，吴比同意了克里斯的传送邀请，倏然消失于石室。 第267章 灵魂街 吴比对灵魂街是有自己的想象的，在他的想象中，灵魂街应该就像科幻电影里的黑市一样，各种各样的生物在其中吆喝叫卖，巷子里时不时就会传来惨叫的那种。 但落地之后，吴比发现灵魂街与他所想的截然不同——首先并没有什么外星生物，其次巷弄分明，看起来十分干净。 地面是石砖铺成，人们在其上交通往来，偶尔还会互相点头致意，看起来与平日里蓝星里的街道没什么不同。 不过奇怪的是，街边的大部分店铺都没有开门，吴比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连店名都看不到。 倒是会有行人推开某扇门走进去，也会有人偶尔从另一家店里醉醺醺地出来……只是店名都是空白，透露出一点冷冰冰的神秘。 吴比面前是一家名为“猫屎咖啡”的咖啡店，店面极小，与街道上其他的无名店面相比较，这家咖啡店是唯一一家吴比能够看到牌匾的店面了，而且比之两侧的房屋中矮了一大截，显得非常突兀。 看着这个牌匾，吴比若有所思——什么人会把自己的咖啡店起名叫猫屎咖啡？这不就像给一个甜品店起名叫华夫饼一样么？ 吴比推门而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响起，门口晒着太阳的肥壮虎斑猫微一抬头，然后又无精打采地低下去睡了。 “在这儿。”靠窗的座位上，熟悉的身影正在对吴比招手——不是金发碧眼的克里斯，而是那个平时不爱说话的许莱的脸。 “到底哪个是你的真身？”吴比不无警惕，缓缓走到了桌前。 “当然撕开画皮才能看到我的真身啊……”克里斯扯了扯许莱的脸皮，忽然面露惊讶之色，“喂，你不要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灵魂街的规矩吧？” “啥规矩？”吴比回想了一番驼色手环里的信息，也没有哪条提到要有画皮才能来啊？ “哦天啊，你还真是刚生下来的小牛犊呢……”克里斯一拍桌子，向柜台的那位削瘦的咖啡师叫道，“给我的朋友来一份咖啡，要新鲜的！” 新鲜的？刚研磨出来的吗？ 吴比没细想，心道正好尝一尝魂界的咖啡是什么样子——去蓝星之前，吴比一直在大梁朝里面抓人，压根都没想到要出来转转。 听到克里斯的吆喝，削瘦的咖啡师翻了翻眼皮，不像是不耐烦，更像是眼睛有点难受的样子。他撂下手中的工具，缓步走到了门口晒太阳的那只老猫身后…… 一刹！吴比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见他抱起了那只老猫——老猫稍微挣扎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吴比。 吴比就眼睁睁地看着老猫被咖啡师抱到了台子后面，隔着机器看不真切，只能听得到乒乒乓乓的响声。 这就是“新鲜”的意思？ 吴比正要咧嘴，思路却被克里斯打断了：“看来你真的是第一次来灵魂街，如果不是我的邀请，恐怕你都找不到这里吧？” “什么意思？很难找吗？”吴比进门之前已经回望过人类灵魂司的方向，在这个街角看得到灵魂司的大楼。 “哈！我的新朋友，让我为你介绍一下这里吧！”克里斯抿了一口咖啡，“灵魂街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哦……” “告诉我，你是不是只能看到这一家店，其他的店面牌匾都是空白？而且只有这里矮了一截，其他的门店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克里斯饶有意味地问。 “是啊……”吴比挠挠头，“难道……” “对，灵魂街的店面，会根据你的消费水平来逐渐开放。如果没有人带你来的话，新手菜鸟只能在灵魂街的入口买汽水喝……而且要买很多。”克里斯笑笑，“所以灵魂街也有句老话，专门用来形容你们这种新手，叫做‘汽水都还没喝饱的雏’。” 吴比耸耸肩，更加知道了魂界是一个很看重钱的地方。 “雏儿所看到的灵魂街，也只是真正灵魂街的冰山一角。”克里斯举起了一只手指，“在这里大部分的灵魂订造师，还有店面的服务人员，都会穿上画皮……” “你看我们的咖啡师。”克里斯指了指正在操作老猫的咖啡师，“他可不是人类哦，灵魂街的店面，大部分也都不是人类开的。只不过这条新手街人类常来，又用魂币交易，所以他们才用画皮打扮成人类的样子，以免不小心吓到新手。” “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如果连这么粗浅的事情你都没有发现，我会对你很失望的。”克里斯放下了手。 吴比想到刚才咖啡师的眼神，估计就是画皮穿久了，给眼睛也带来了一些不适感，于是点头认可了克里斯的说法。 “如果你想要再深入灵魂街的其他店面的话，可能就需要准备些宝物了。”克里斯向吴比眨了眨眼，“魂币嘛，大多数魂界人都是认可的，只不过也有一些价值连城的物品，那些卖家更喜欢用其他世界的宝物来交易，算是我免费赠送给你的小提示。” “你说店家穿画皮是为了不吓到人，那灵魂订造师又为什么要穿？你为什么要穿？”吴比见克里斯解释了一通，也并未解释自己藏踪匿迹的行为，直接发问。 “当然是为了避免麻烦……”克里斯听到吴比这一问，显得非常开心。 “什么麻烦？” “一个人来到灵魂街做了什么事，其实是能够透露出相当多的信息的。”克里斯讳莫如深地笑笑，“假如你今天去了道具店，那么谁都知道你准备了新的道具，自然就会对你提升防备；如果你去了装备店也是一样，每个人都会更加警惕你的刀剑铠甲……” “更不用说你去一些酒楼之类的地方，可能自从进去之后，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然后成为能够分享给他人的情报……”克里斯凝望吴比，“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吴比点点头表示明白，同时又嫌克里斯有点烦——不就是从情报角度考虑么，需要解释这么多？ “那么闲话少说，我这次叫你来呢，是想和你坦诚谈一谈，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克里斯再抿一口咖啡，“毕竟有个很有智慧的家伙说过，‘讲和的话语，更应该对我们的敌人说’……” 第268章 战争还是和平 “你要讲和？”吴比一咬牙，“天心高中的传送法阵，是不是你布下的？切玉的几次行动，是不是都是与套索合谋完成的？你在其中……应该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吧？” “所以我叫你到中立的灵魂街来谈呀……”克里斯放下杯子，“难道你还怀恨在心？” “哼，你应该庆幸当时在贝纳尔湖，你跑得足够快，不然的话……” “够了！”克里斯一弹面前的咖啡杯，杯中咖啡荡漾，“我以为你肯过来谈，就应该已经想好了我当时这么做的原因，也理解了我们两个各自的立场。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思索过这回事情……” “对，我是在你们的学校布下了传送法阵，也无数次地在影壁和套索的摩擦中，帮助套索达成他们的任务目标……但这些从我的立场上来说无可厚非，也压根轮不到你来评价。”克里斯的声音渐渐低沉，“你知道滨羽琉在岛国是什么地位么？你知道他在切玉，在全国有多少拥趸么？” “他是他们的英雄，对，真正的英雄，灵魂订造师层面上的‘英雄’。”克里斯笑笑，“谁能想到，死后的他居然从人杰晋升为了英雄？上人已经决定保留他的人格模板，用于在以后塑造更多的英雄……” “只可惜他的灵魂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传闻说，是被你们黑组拘禁了？”克里斯给吴比使了个眼神。 “呵呵呵，他的灵魂就在这儿，他的脑袋也在这儿。”吴比拍了拍腰间的人头匣，“而且一辈子都会跟着我，直到他魂飞魄散，你听明白了吗？” 拍着滨羽琉的人头，吴比的情绪渐渐激愤：“我不管什么他有多少拥趸，也不管他在他的人民眼中是怎样的豪杰……你说什么立场之类的屁话，我也都能明白。” “我要说的是，你们有你们的立场，我他妈的也有我的。”吴比一拍桌子，“他杀了我的同伴，我的好友，我必杀他，你要是觉得能说服我理解你们，那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多费口舌了。” “因为我理解你们，我真的理解，但我还是要杀了你们。”吴比按得桌子吱嘎作响，行云无定斩的意念也已经缠上了克里斯的人头。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咖啡师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到了桌旁，将吴比和克里斯二人的目光挡了一挡，戾气也消弭了一丝。 “呵呵，好，理解就好……”克里斯辍饮一口，“既然你表示理解，那我们还可以继续谈下去，因为你应该也能理解，我们是有可能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来达成合作的，对吗？” 吴比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说我应该庆幸当时跑得足够快，但你知道我幸运在哪里么？我幸运的是，至今为止我的手上，还没有染上你同伴的鲜血。”克里斯摊开手掌，平放于吴比面前，“如果你还是觉得我们两个无法交谈，那也好，今天这一杯咖啡，就当作是一次战斗宣言。” “未来再见面，我们都用尽全力，去抹杀彼此的存在，可好？”克里斯说着，一双手掌中墨迹涌出——左手描绘了尸山血海，右手则是和平鸽与橄榄枝。 “你跟我，是和平，还是战争？”克里斯静静地看着吴比，自己都被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辞所打动。 “……整挺好。”吴比噗嗤乐了，“我发现，你们白手套和套索的人，都挺爱说漂亮话的。一会‘只有我能拯救蓝星’，一会‘在我们的带领下才有生存可能’……” “谁他妈在乎你们说什么？”吴比再一拍桌子，“你们有你们的计划，我也有我的计划，什么战争和平的？” “你不会以为，我现在点了你这只手掌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吧？”吴比指了指克里斯右手的橄榄枝，“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克里斯哑然，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的意思是说，你刚才说得有点道理，我暂时不会找你报仇，所以我们有合作的可能。”吴比重新给克里斯解释了一遍，“你可以理解为，我用我右手的剑意，蜻蜓点水地点了点你的右掌，于是我们两个获得了暂时的和平。” “现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吴比一摊手，静等克里斯发言。 克里斯抿了口咖啡，清了清嗓子，摇头笑笑：“好，暂时的和平就好……” “我……”克里斯又喝了一口，理了理思路，“在与你分享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赶紧问。”吴比已经有点不耐烦，那咖啡也一直放在桌上没动——万一真的是猫屎咖啡，自己可不想尝尝个中滋味。 “你肯定在你们的菜园看到那片猩红，对于这件事，你们黑组准备怎么解决？”克里斯恢复了镇定自若的表情，语声放松。 “你打听我情报？我不讲。”吴比推开咖啡杯，顺手就撒了个谎——可能也不算撒谎，因为黑组对于如何拯救蓝星，还真的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一切都是吴比的一次自由发挥。 现在吴比只知道灵宝有五个，如果帮助影壁拿到这五个灵宝的话，也许就能抵抗魔植物的入侵。至于具体怎么做，吴比还没想过，只记得抢宝物。 “哦，你是在等我先示好？”克里斯完全想多了，“那么敌人是谁，你们总知道吧？” “魔植物。”吴比点点头——他可是亲眼见到了小绿的记忆，清楚地知道魔植物的来龙去脉。 “对，那是一种难以察觉，且可以侵占生命、不断增殖的物种。”克里斯也眉头微皱，“它们无法与任何其他生命共存，所以才会对蓝星、对人类造成这么大的威胁。” “而原本蓝星是白手套的职责范围，白手套的蓝星主管又是马斯顿……”克里斯停了一下，“你知道他准备怎么办吗？” “还非得我问呢，你一口气说完不行么？”吴比虽然不信任克里斯，但哪怕听听他怎么撒谎，也能对真相推测出个一二。 “他准备逃离。”克里斯笑道。 第269章 下一顺位 “逃离？啥意思？”吴比一脸茫然。 “你生前是蓝星的吧？你总听过诺言方舟的故事吧？”克里斯抬抬眉毛。 “你意思，他做了个方舟，然后载着所有人离开蓝星？”吴比听明白了克里斯话中之意。 “对了……一半。”克里斯笑笑，“不是所有人，是‘一部分人’，一部分他认为优秀的、有资格的人。” “他认为有资格？他当他是什么了？”吴比正要骂，但转念一想，好像这种策略的确还是非常符合马斯顿的作风的。 “是啊，他的诺亚……也就是他的魂兽，需要那五个宝物来不断进化，从而接纳更多的人。”克里斯说出了马斯顿的计划，也就是白手套的计划，“当然他的想法也并没有获得所有白手套的认可，但是他们都懦夫，无法质疑马斯顿的计划，所以才需要我们……” “我们？” “对，你跟我，我们。”克里斯再度抛出橄榄枝，“正如你所说的，他有计划，你有计划，我也有计划，所以我现在想听听你们黑组的计划是是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说，你也别问，你想结盟的话，就说说你的。”吴比肯定来不及现编一个所谓的计划。 “我说……我们留下，然后跟它们战斗。”克里斯咬咬牙。 “所以你要加入影壁？”吴比一乐，“灵宝在我们这里，我们也会和他们战斗。” “不，和你们不一样，我的计划，不需要遗迹里的宝物。”克里斯摇摇头，“这也是我觉得我们可以结盟的原因。” “我需要的不是宝物，也不是你们，更不是马斯顿和他的魂兽‘诺亚’。”克里斯凝视吴比。 “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时间。”克里斯的手动了动，似是要画一张伟大的蓝图，“足够我完成布局的时间。” “所以为了我的计划，我需要马斯顿死，或者他不死也行，只需要他不再干涉我……”克里斯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吴比默默吸收着克里斯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马斯顿是蓝星的“家长”，在他的控制下，所有在蓝星的白手套，都要为了他制作诺亚而服务；克里斯作为白手套的新人，想要挑战家长的权威，独占蓝星…… 至少克里斯现在的要求，与吴比脑中大概所想的并不冲突，况且现在黑组已经与白手套陷入了战争状态、是敌非友，帮着克里斯铲除马斯顿肯定是一件好事。 不然的话，任由马斯顿抢夺五个宝物，完成诺亚的进化，然后带着一群他的天选之人离开？他当他是谁？是神？ 马斯顿是不是神吴比不知道，但吴比知道的是，当诺亚成型的那一天，那艘船上的乘客，一定不会有自己的父母，也不会有赵灵旗的母亲，更不会有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杨婆婆。 这是吴比无法接受的——牺牲掉保护他人生存的力量，然后成全自己？ “你喜不喜欢超级英雄？”克里斯突然问出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 “啥？”吴比侧过耳朵问。 “我很喜欢，我也很喜欢有超级英雄存在着的世界……”克里斯诡异一笑。 “现在不是差不多么？”吴比反问——蓝星出现了觉醒者，谁又能说那些获得了额外力量的人，就不是这个星球的超级英雄呢？ “哦不不不，他们还不算，他们还太弱。”克里斯非常笃定地否定了吴比，“如果有一种人，天生就有着超越觉醒者的力量，再被灌注一腔正义之心，那么……会不会非常适合作为护卫？” “值得庆幸的是，恰好是这种极具力量的天真者，最容易被人控制……”克里斯说着说着，变成了自言自语。 吴比隐约从克里斯的话中把握到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克里斯饮下了最后一口咖啡，皱眉道：“你一口都不喝？那是你的损失……” “哦……”吴比回头看了看重新跑到门口晒太阳的老猫，依旧没有尝一尝的意愿。 “现在我们很弱，但时间是站在我们这里的，就让那些守旧派全部去死好了。”克里斯放下杯子，“我其实调查过你，所以我对你很感兴趣。” 听话题扯上了自己，吴比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引起了克里斯的注意。 “黑组的审核极难，其实每一个黑组的新人，都会受到各方重视……”克里斯略微一顿，“所以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灵魂司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你了。而且我相信，等你接触到其他种族的灵魂订造师之后，恐怕还会名声更响。” “在大梁朝杀死了来自奥拉的备选者，在蓝星缓和了‘猩红’级别的危机，一瞬间就能领悟成为魂生……”克里斯如数家珍，“可能你并不知道，目前还没有新人能够有这种亮眼的发挥……等到你成为了魂材，或许我们还有更多可以聊的……” 克里斯对吴比成为灵魂订造师的一路都非常了解，这让吴比倍感意外——直到听他提起了晋升“魂材”，吴比心里稍稍得意，心道自己已经是了。 哪知这短短片刻的得意表情，并没有逃过克里斯的眼睛：“不会吧……你已经是魂材了？” “昂。”既然克里斯看破，吴比也就没再隐瞒，倒是听到克里斯的语气好像不太正常，好像成为魂材是个很惨的事情一样。 “那你知道……灵魂斗场吗？”克里斯幽幽问道。 “啊知道……”吴比心道原来克里斯说的是这个，看来他也曾经历过灵魂斗场的战斗，而且好像并不享受其中？ “答应我，活下去……”克里斯语重心长地说，“不然我今天这番话，都是说给空气听了……” 吴比没有答话，而是在想象到底灵魂斗场会有多么险恶，能让一向云淡风轻的克里斯也流露出这种表情…… “看你脸都要挤在一起的样子……该不会你就是下一个顺位上场的吧？”克里斯继续推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昂……”看克里斯严峻的表情，吴比又觉得有点慌——自己真的准备万全了吗？ “那我们要快点了……”克里斯急匆匆地起身，“我带你去个地方，作为我们结盟的第一个礼物。” “哪？”克里斯一起身，吴比发现行云无定斩的形态锁定立刻失效，突然觉得这一招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用。 “道具店，也许多花一块钱，就能保住你的小命。”克里斯笑着将一袋魂币扔到了咖啡师的工作台上。 第270章 杂七杂八杂货店 克里斯带着吴比来到“道具店”的门口——说是道具店，但是在吴比看来，其实就是一片白墙，与街道上其他的建筑并没有很大分别。 但是当克里斯的手触及到门把的一瞬间，吴比所见又截然不同——白墙瞬间变得斑驳而阴森，店面的屋脊也瞬间下压，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土楼。 “知道你没钱，大商场你也去不起，就跟我在这间小店转转吧。”克里斯打开破落的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吴比抬头一看，店面的名字逐渐显现——杂七杂八杂货店。 “这家店有什么名堂？”进去之前，吴比准备先打探清楚。 “你怕我暗算你？你倒是挺小心。”克里斯双手抱臂，“放心吧，这里还是灵魂街，谁出手谁就会受到各个种族大佬的注视……就你我这么卑微的境界，看一眼就融化了。” 吴比当然知道现在还在灵魂街的地界——驼色手环可是有定位功能的。 吴比只是想在进去这个“杂七杂八杂货店”之前先做好心理准备，打听一下里面东西都是什么价位——从咖啡店出来之后，吴比找机会查看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工资余额，发现这一趟去蓝星的几个月，还是攒了点钱的，一共八千魂币，正好是三个月工资，加上一个“人杰”的奖金。 如此算来的话，扣掉前琥珀的五千魂币，自己还能有三千块的花头，至于买什么，就要进到里面再看了。 “行了行了走吧。”吴比见克里斯非要扯东扯西，也便不再和他废话，迈脚就要往里走。 “对了你小心，这家店的店主性格比较古怪，千万不要说他的东西是‘破烂’或者‘垃圾’，知道了吗？”克里斯拉住吴比，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吴比皱眉点点头，终于走进了门店。 店内是几个散乱的货架，地上也全部堆满了东西——有破破烂烂的毯子，也有看起来毫无价值的报纸；架子上陈列着各种布满污渍的衣服，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烟斗、眼镜等东西…… 说实话，真的很像一个垃圾场。 再看店主，一副流浪汉打扮，身穿着破了无数个洞的烂衣服，满头白发打着结缠卷在肩……不过他的胡子倒像是修剪过，看起来很犀利。 店主看克里斯进门，眉头一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来买东西？要哪堆？” 说着，店主站起身，用脚踢过来了三个纸盒箱子。 吴比定睛一看，纸盒箱子里都是一些他捡来的破烂，有泛着油污的小刀、少了条胳膊的玩具兵人、只剩一根毛和铃铛的逗猫棒…… 三个箱子大小不同，分为小中大，店主瞥了一眼吴比：“你买？小的两千，中间这个四千，大的八千。魂币，买不买？” 吴比看着这堆破烂，心里有点惆怅——这让自己怎么买？连作用都不介绍介绍的么？ 克里斯看出了吴比的腹诽，笑笑道：“你别看他们都是破……” 店主眼睛一黑，克里斯急忙改口：“你别看他们的卖相各有风格，实际上也许会有惊喜哦？我的魂武，就是在这里买的。” 听到克里斯的那支笔就是从这里买的，吴比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三个箱子里的破烂，还是没有被完全说服：“那我这要怎么买？不介绍一下吗？” 说着，吴比伸手就想翻一番三个箱子里都有什么，结果手还没碰上去，店主就跳脚了。 “干什么？不买勿动，明不明白？沾上你的味儿了我还怎么买？”店主一边骂一边转向克里斯，“你带过来的什么东西？懂不懂规矩？” 沾上我的味儿？吴比站得老远都能问道箱子上散发出的垃圾味，就这，还嫌弃自己？ 吴比生出一股转身就走的冲动，然而还是贫穷驱使他留了下来——与克里斯走过来的路上，吴比问过克里斯所谓大商场的价位大概都如何，克里斯说基本上买罐生命饮料都要一万魂币起，也就打消了吴比去大商场的念头。 问及为什么这么贵的时候，克里斯说大商场卖的道具，都算上了带下界去的税，所以才会很贵；而像杂七杂八杂货店这种小店，其实是不含税的，买了的东西如果想要带下去的话，需要自己“想办法”。 吴比记得克里斯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对自己神秘地笑了笑，想必是知道他有办法“走私”东西下界，所以才带他来这里。 既然只有这么一个选择，吴比仔细品了品店主说的，也突然对纸盒箱子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不让碰不让看？还是盲盒呢？大概范围总要有的吧？ “能透露一下里面大体上有什么吗？万一回头我买了一盒子屎怎么办？”吴比想跟店主打个商量，让自己稍微看看盒子里有什么。 哪知店主听到吴比这一问，表情更加狰狞了：“我这店里的东西，就算是一盒子屎，也他妈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屎！就看你这穷酸样子，还想买我的东西？给我滚！” “滚远点！不要留下！除非你给钱！”店主的手指在三个纸盒箱子上依次点了一遍。 吴比见店主情绪忽然激动，开始用心打量他的面容，想看一看画皮之下，他到底有个什么样子的灵魂。 “信我，反正你只有这点钱，这点时间，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呢？”克里斯伸出一根手指，又比了比自己的手指盖，“灵魂斗场随时都会开始，多一样道具就多一分生还的机会，魂币可是没有办法帮你保命的哦……” “可我连灵魂斗场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买了？”吴比两手一摊，虽然知道克里斯说的是对的，可也不能蒙着眼睛买吧？ 他和克里斯当然还没有要好到那个程度。 “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够消除你的疑虑。”克里斯才知道吴比是在担心这个，“我去过一次，灵魂斗场。” “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具体我们要做什么？”吴比一边扫视着三个纸盒箱子，一边询问起灵魂斗场的状况，准备有点针对地挑选道具。 “活下去。”克里斯笑笑，“你可以死，但人类一定要活下去。” 第271章 乾坤一掷 “这几年的灵魂斗场，是在盖亚。”克里斯先说明地理位置，“盖亚是一颗新生的星球……怎么跟你形容呢？” “你可以理解为百倍大的蓝星，不仅是我们人类，各种动物、植物、智慧种族、甚至恐龙、巨人都在那里……他们的目的与我们一样，都是牢牢占据盖亚，在那里留下自己族群的足迹，让族群蓬勃发展。”克里斯口中描绘的盖亚，似乎是一个非常奇幻的地方。 “每当宇宙中有新生星球诞生，各个种族都会将手中的灵魂降生到这个星球，争夺这个星球的控制权，这就是灵魂斗场。”克里斯见吴比似懂非懂，解释起灵魂斗场的起源，“像蓝星，在它刚刚诞生的时候，也一样经历过这些，很庆幸是我们人类赢了，所以我们能够在蓝星扎根，在蓝星的保护下继续存在……” “不过有些人类失败的星球，命运可能就没有蓝星这么好了。”克里斯眼中闪过一层阴霾，好像想起了一个恐怖的画面，“我听说在宇宙的深处，有一颗名为维斯蓝的星球，就被各式各样的异兽妖兽占据，人类在那里被攻击、被狩猎，艰难求生……但我们却帮不了他们，只能任他们自行抗争……”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灵魂订造师的手册之类的吗？”吴比有些好奇，同样都是魂材，为什么好像克里斯对宇宙中的星球如此熟悉。 “你忘了我的魂武了吗？”克里斯从怀中拿出那支笔，“也许我去过的地方，比你们黑组某些人还多哦。” “哦……”吴比想起了克里斯的传送法阵。 “由于新生星球的争夺周期很长，可能要抢上个几百年，所以以我们人类的灵魂水平，是需要分批次前往参加的。眼下你同僚中的某人，应该就正在盖亚奋战着，等他完成了他的那部分，应该就轮到你了。”克里斯笑笑。“因为灵魂斗场其实是一个很消耗灵魂订造师的……呃……活动。” “作为灵魂订造师，我们能够从魂界、从各个世界获取道具，所以想在像蓝星那种地方死去的话，其实是很难的，因为那里毕竟是我们人类掌控着的星球。”克里斯想起伤而未死的马斯顿，语声有些恨恨，“但是对于灵魂斗场来讲，那里面所有种族的灵魂订造师，都有着相同的优势，所以是很危险的地方。” “简单来说，灵魂斗场就是由灵魂订造师帮助自己的族群，在一个新生星球活下去。”克里斯顿了一顿，静静看着吴比，“如果现在你知道了灵魂斗场的目标，那我就可以再讲讲你，吴比，要在里面做什么。” 吴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由于灵魂订造师是‘接力’参加灵魂斗场的，所以通常都会由第一个人定一个发展方向，再由后续的同伴去执行。”克里斯的话让吴比想起了好战的龙晶，“虽然你跟我不在同一个小组，但是大体上各个种族的参战阶段都差不多。” “初期当然是‘立足’，这个每个种族都有每个种族的优势，也会根据参加灵魂斗场的种族不同略有变化。但是简单来说，都先需要有一个对新生星球适应的过程，现在盖亚的争夺应该也就在这个阶段。”克里斯说得非常笃定，“再之后，就是探索和征伐。” “每个阶段都会持续很久，但通常最后一个阶段会更久。”克里斯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吴比，“人类对其他种族的征伐、人类对人类的征伐……” “而且这其中并不仅仅包括战争与驱逐，和平共处其实也是一种征伐。”克里斯不忘提醒吴比，“通常在第一和第二阶段，我们就应该能够在这个星球分辨出，哪些种族有可能共存，哪些没有，从而选择不同的征伐策略……” “不过这些你应该都用不到，以这次盖亚开放的时间来看，就算是龙晶和我的老板们亲自出手，现在也肯定只是在第一阶段。”克里斯提起自己的老板，脸上也没有什么崇敬之意，“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帮助盖亚的人类找到一个安全繁衍的地方，吃饱穿暖之类的，就够了。” “这些话其实等你到了灵魂斗场里，你们黑组的同事都会告诉你，因为每次灵魂斗场开放，每组至少都要出两个灵魂订造师互相照应的。”克里斯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也发现吴比听得没有之前专心了，“但既然你现在要问清楚，我就先为你解释一遍，如果不信的话，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吃饱穿暖嘛……”克里斯的后半段话吴比根本没听，在听到帮助盖亚的人类找到安全繁衍的地方时，吴比的脑筋就已经开始飞速运转了——既然灵魂斗场是这么个凶险万分的舞台，那他便也不想再夺浪费一秒时间。 盲盒纸箱不让碰也不让问，吴比只能透过店主巧妙的搭建方法，去努力看自己能看到的——小盒子上面最显眼的就是那个玩具兵人，看着脏兮兮的；中盒子则有一把乌漆嘛黑的小刀，似乎打架的话会更有用；大盒子上就是那个只剩下一根毛的逗猫棒了，看着惨兮兮的。 有什么道具，能够帮自己让盖亚的那群人吃饱穿暖？ 吴比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然后就想到了一个更让自己纠结的问题——自己还在这儿挑呢？钱也不够啊！ 算上欠琥珀的五千魂币，自己能动的也就三千，如果想还钱的话，能买的也就只有那小盒子了…… 不过想了片刻，吴比又觉得克里斯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魂币可是没有办法帮自己保命的，难道用它乾坤一掷么？ “钱不够？我可以赠送你一些，代表我结盟的诚意。”克里斯说着，戴起了自己的白手套。 “不用了，我还不想跟你结盟。”吴比呵呵一乐，“给我来个大的，八千块。” 吴比向店主伸出驼色手环，店主刷环、踢盒、送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是你的了，今天卖完了，滚吧！” 而吴比刚刚接过大纸箱，没来得及等克里斯说话，就感觉到手环一震，提示亮起：“灵魂斗场召唤，三秒后进入，3，2，1……” 第272章 一起被玩？ 吴比再一睁眼，已是置身一处山巅——脚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半山处有个洞穴，似乎有人影穿梭其中。 空气中的灵气非常充裕，仿佛深吸一口气都会被噎到，吴比也终于见识到了新生星球的浓烈与蓬勃。 “还真是你……”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吴比回头一看，居然是刚才还在菜园里面的叶盐，忙不迭地将手中的纸箱收入小梁朝。 “你晋升魂材的时机……倒是很巧。”叶盐似乎并没注意到纸箱，他一脸无奈地走到崖边，看了看远方的林海，再回头看看半山处的山洞，一脸叹息。 “这就是灵魂斗场？我们两个一组？”吴比拿刚刚克里斯的话一印证，知道叶盐就是这次和他一起行动的伙伴了。 “和新人来……不太妙啊……”石鱼惆怅道。 “我更不妙吧？”吴比看了看石鱼肩上的伤——几乎整个肩膀都被齐齐削掉，可能手都抬不起来，就这样，怎么与自己并肩作战？ “你在菜园里呆了多久了？为什么还有这么重的伤？”吴比非常疑惑，自己在蓝星受的伤，都是睡一觉就好了，而看到叶盐这个样子，好像想要完全痊愈还需要很久。 “因为你弱啊……”叶盐再叹一口气，“魂体越强，回复越慢……” 叶盐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又懒得说，脸上的表情非常厌世。 吴比听说还有这一茬，心道以后可不能太浪——当时跳酸泥的时候还仗着自己回复快呢，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现在是立足期？我们只要帮他们生存下去就可以了吧？”吴比用克里斯刚刚所说的印证一番，这就准备开始行动了。 “怎么这么快……就又到我了……”叶盐好像根本没有在听吴比说话，“明明我才和石鱼刚刚离开这个破地方……” “龙晶……”叶盐说着，语气中萌生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喂，干不干活了你？龙晶怎么了？”吴比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走下山，与这群新生人类接触一番了。 “我这是被龙晶玩儿了啊……”叶盐挠挠头，望向吴比，“可他这是玩我还是玩你？又或者是……一起玩？” “啥意思？”叶盐已经嘀嘀咕咕半天了，吴比见他诡异，走到他面前好奇询问。 “呃……”吴比一靠近，叶盐有点不适，抬起了一只手掌，“别再近了。” “你倒是说啊！”吴比停下脚步，急死了。 “灵魂订造师是接力来灵魂斗场的，你知道吧？”叶盐斜了斜眼睛，“刚才我听你说‘立足期’，那说明你还是了解一点的。” “啊我知道。”吴比没想到叶盐还有耳听八方的能力，还以为他完全没注意自己说的话。 “那上一棒是我跟石鱼，怎么这一棒又轮到我了？”叶盐用手指不停地转动着自己的头发，已经把发型弄得像鸟窝一样乱了。 “呃……”吴比看看叶盐的伤，一想好像的确不太对，“每组谁下界，都是龙晶安排的？” “理论上是。”叶盐眯起眼睛，思索着。 “那你伤这么重……”吴比一看叶盐虚弱的样子，就觉得现在让他跋山涉水做任务，好像完全指望不上？ “龙晶是什么意思？”吴比再想起自己晋升魂材时，龙晶露出的那阴险笑容，越想越不对劲。 “一个伤员，一个新手，好像正好……”叶盐微微摇头，似乎认命了。 “正好什么？” “正好死在这里啊……”叶盐耸耸肩膀。 “龙晶想让我们死？” “也不一定，很难用正常人的想法去理解龙晶。”叶盐倒没有一口把话说死，“只不过他最喜欢做这种逼着人拼命的事情，真的好烦啊……” “而且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好像也看你不顺眼？逼一逼我们，在他的逻辑里也实属正常。”叶盐好像想明白了。 “哦。”吴比算是发现了，龙晶就没有打算给自己好日子过，这就是组长的权力吧…… “你接下来可能要问我怎么办……”叶盐摇摇手指，吸引吴比的注意，“我嘛……肯定是不会死在这个破地方的。” 说着，叶盐又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看电影的软件，翻起了各式各样的电影封面。 吴比走到叶盐身后，看到那些电影封面都非常熟悉，只不过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那些封面跟经典电影很相似，但是名字总是差了一个字，像什么、之类的。 而且封面上还有一道进度条，很少有达到100%的，令吴比不禁怀疑叶盐是在跳着看，又或者是耐心很差。 “你要干什么？”吴比心道这家伙不会不打算做事，而是在这里看山寨电影吧？ “进我的魂间。”叶盐抬了抬眉毛，“你知道魂间吗？魂炼的堡垒。” 叶盐说完，吴比才想起面前的这个宅男，是超出自己整整三个境界的“魂炼”…… “这次灵魂斗场，我不打算陪龙晶玩了，去他妈的吧。”叶盐专注地在电脑前操作着，“反正一旦有其他物种灭绝就会暂时告一段落，活到有人接棒就行……爱谁谁。” 只见叶盐勾选了一项“仅显示可用”，就出现了一页短短的列表；沉吟片刻，叶盐点开了那个，一挥手拖到了屏幕之外！ 一个卧室大的球体徒然出现在空中，静静漂浮着。 叶盐看了吴比一眼，下巴指了指空中的球体：“麻烦你把我扔进去。” “喂，你就这么跑了？”吴比心头涌起一阵反感。 叶盐看了吴比两秒，发现他没有动静，便叹了一口气，自己爬向了那个球体——动作缓慢而又颤颤巍巍，此刻吴比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 “你说我逃跑也没关系……”叶盐一边爬着一边说，“只有灵魂订造师存活，盖亚的人类，才不会像维斯蓝那样断掉转生链；只有黑组的人还在，这一组人类的新生族群的控制权，才不会被其他组夺走……你的死活，是我的次要考量，你对我的看法，我更是完全不在意。” “所以，再见。”叶盐一触球体，倏然消失，只留山巅的风儿轻流。 第273章 味道不对，剁了你！ 吴比站了片刻，忽然笑了——叶盐是不是懦夫先不考虑，但眼下情况，似乎又与第一次去大梁朝的时候很相似嘛。 差别是，至少去大梁朝之前，石鱼讲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去蓝星也还好，至少那里是自己的家，知道应该怎么做。 现在呢？ 吴比看看山下无尽的丛林、地平线外的火山、身后的新生族群……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 帮助他们生存立足？从哪里开始？种田吗？ 刚才叶盐说的转生链又是什么意思？ 吴比知道山巅的风不会告诉自己答案，转头看看那个漂浮着的球体，却突然发现它正在慢慢缩小、下沉，向土地中钻去。 “你还挺小心……”球体表面非金非铁，一看就异常坚韧，吴比可以想象就算是地震或者火山爆发，都无法突破这个圆球的保护。 现在叶盐让它逐渐变小并钻入地底，更加让人难以注意到小球的存在……看来叶盐真的是个很谨慎的人。 这么想着，吴比突然摸到了一点点与盖亚相处的诀窍——作为魂炼的叶盐都如此小心翼翼，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是就说明盖亚其实比蓝星和大梁朝更加凶险万倍？ 想完成这次灵魂斗场任务的话，是不是要苟？ 想再多也是无用，吴比准备下去洞穴那处，看看人类的新生族群到底是什么名堂，而后再定计划。 刚走一步，吴比忽然察觉驼色手环魂力一震，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新人哦……” 吴比仔细一听，居然是叶盐的声音：“以前这么玩过几次，新人们都吓得哭天抢地，倒是你回复得蛮快啊……” 吴比愣住了——叶盐在小球里还能说话？这是什么意思，遥控自己吗？ “你还真以为我放你一个人自生自灭了？”叶盐语气中有一丝笑意，“怎么会，毕竟我们都是龙晶的眼中钉嘛，要活得久一点，才能多恶心他一天。” “你不是都躲起来了么？要么你出来？”吴比又气又笑。 “出来是不敢……我要是出来了，你可能不用照顾人类族群了，照顾我就行了。”叶盐拒绝了吴比的邀请，“但是在里面，我还是能做很多事的……” “比如？”吴比听叶盐不会出来，便脚步不停继续向山腰走去。 “比如由我来维护黑组的这条转生链啊，这是我擅长的。”叶盐的嘴巴里响起了咯吱咯吱的东西，吴比分析可能是在吃薯片。 “转生链嘛就是用这里死人的灵魂，造新人。和我们在魂界做得差不多，只不过量小了非常多，也稍微有一些额外订制的必要……”叶盐嚼个不停，键盘声也响了起来，“不过这是你第一次来，前面大家订制的时候你没参与，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我来吧。” “你要做的，就是沿着之前大家的策略，带着新生族群好好生存，去到那个最适合生存的‘好地方’，帮助他们繁衍就可以了。”叶盐咽下薯片，“明白没？” 吴比点点头，再翻过一个土坡就要来到洞穴之前。 “石鱼还是那样四平八稳……”叶盐自言自语了一声，“居然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这是哪？” “给你看个东西。”叶盐话音一落，吴比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张地图。 通过地图上的标记，吴比看到此时自己正处于一片广袤丛林的北侧山峦，一条大河正在此处偏西的位置流淌。前方的洞穴中正密密麻麻地挤着几十个白点，应该就是所谓新生族村的灵魂了。 再向北百里处，也有着同样的一群白点，比之此处的人类族群庞大了数倍；与他们相邻的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占据了整个极北之地。 “好像偏了点嘛……”叶盐嘀咕了一声。 “什么偏了？” “你看到了吗？”地图上一条线划过，应该是叶盐的手留下的痕迹。 叶盐圈起了南方的那片茂密丛林，“一开始我们是在这里的，只不过这里竞争太激烈，尤其是那些手段诡异的植物和巨大昆虫……所以我们要避开。” “离开丛林，虽然也会遇见一些大型生物，但物种会少很多，需要防备的东西也相对简单了一些。”叶盐点了点南方丛林中的几块红色区域，“这些地方我们都已经探索过了，绝对不可以去。” “这里，原本是我与石鱼定下的目的地。”地图上的线消失，吴比看到叶盐点了点据此地向西十几里外的山脚，“有水源，有掩护，有猎物，且不易引起其他种族的注意……” “所以把这群人带到这个点就行了？”吴比揣摩出了叶盐的大概意思，“没有时间限制？” “没有这么绝对，具体的计划要不断变化，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一路会发生什么。时间限制嘛的确没有，但你也可以理解为族群灭亡之前……因为，死亡就是最后的时限，不是吗？”叶盐吧唧了一下嘴，“不过如果只是把族群带到这里的话，还挺简单的，可能这就是龙晶给我们留的一条活路……” “那这群人呢？怎么回事，也是我们的人吗？”吴比指了指地图上靠北的那个聚落。 “哦……龙晶把我们黑组负责的族群的分成了两路，这种做法也很常见，其他的组也会这么做。”叶盐又开始吃起了薯片，“一条是你前面的这条，由石鱼我和琥珀负责，更注重适应环境，争抢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所以相对更危险。” “这里，是松香与蜜蜡的那条。”叶盐指向北面的冰原旁，“蜜蜡你应该见过的吧？那个穿着很过分的家伙。她擅长建造，所以在北面建造了一座堡垒，专心发展，相对保守，和她本人完全不像……” “那我要把眼前这群人带到他们那，岂不是更安全？”吴比想找个更容易苟的办法。 “可以啊，现在你在外面，你做主。”叶盐笑笑，“不过我可不确定他们会跟你走。毕竟……两组人都是龙晶亲自操练过的，也许会把你杀了也说不定。” 叶盐话音刚落，一个肌肉结实、身披兽皮的“人类”爬上山坡，手中石斧对准了吴比，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吴比微微错神，而后就听懂了那人口中的话。 “味道不对，剁了你！” 第274章 宣战还是臣服 “休得放肆！”吴比知道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必须先在这群人中树立威严，于是举掌一声怒喝，喊得面前的兽皮小伙一愣。 “他叫篱，是龙晶教出来的好学生之一，负责裂足部的保卫和狩猎，十二岁，正值壮年。”叶盐的声音适时在吴比脑中响起，“我劝你还是客气一点，他的肉体强度，大概跟滨羽琉差不多……” 吴比一听有点傻眼，只怪叶盐语出惊人——十二岁就壮年了？肉身强度是b级？这群人都是什么妖怪？ 可是说出去的话有如泼出去的水，吴比既然以装逼开头，自然不能让它掉下来：“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我有要事相商。” 篱一听，勃然大怒，回头吆喝道：“都出来，有人要见首领！” “啧……新手……”叶盐的声音再度响起，吴比觉得准没什么好事。 “在你眼前的是裂足部，他们以跋涉和狩猎闻名，脚比常人大，且时常是裂开的，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叶盐开始了迟来的介绍，“在他们的部落文化里，见首领代表了两个意思，一个是宣战，不死不休的那种；另一个就是臣服，要带贡品的那种……” “你想好是哪个意思了吗？” 吴比心道我现在是想打爆你的键盘的意思——怎么不特么早说？！ 不过眼前势成骑虎，洞穴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列壮汉，他们围绕着一位身穿麻衣、脸上留着络腮胡的巨汉列成阵势，眼带怒火盯着吴比。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首领的表情倒不似篱他们那么激动，自有一种镇定的威严。 “这是荆，二十岁，壮年，裂足部的首领；他身边的是……嗯？裂足部的战士，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位了？”叶盐介绍到一半忽然疑惑，吴比仔细向荆身边的人看去，才发现他们虽然体壮，但大多身上带伤，此刻充满敌意地全身绷紧，绷断了眼角的血管，呲出血来。 “注意你的回答，荆能当上首领，是因为他力大无穷，又极具德行，打的话恐怕你不一定能打过……”叶盐急忙提醒吴比。 吴比不以为然——我麾下二百异族如臂指使，就算篱和荆的力量能达到b级，还能伤到我了？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荆再问一遍，语声已有些不耐。 “我来……臣服。”吴比在心里骂骂咧咧，但还是微微蹲下了身子，摊开手掌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好汉不吃眼前亏，总不能还没带他们去到“好地方”，自己就先把人杀得差不多了吧？ “贡品何在？”荆扫视吴比的手掌，只看得到空气。 “……我打了些猎物，在不远的地方……”吴比想起刚才叶盐说裂足部喜欢打猎，马上信口胡诌。 “他是骗子。”篱将吴比的谎言无情戳破，“他这么瘦弱，在家看孩子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一个猎人？首领，不要被他骗了……” ？？ 带孩子？ 吴比感觉受到了羞辱——自己在大梁朝杀过异族，在蓝星收过魔植物，腰间还有个b级高手的人头，就这么就成了个在家带孩子的了？ 虽然的确是带出了赵灵旗这么个好孩子也没错…… 但是想当年自己纵马大梁朝的时候，你这个篱也不过才几岁吧？现在你也才十二岁而已啊？早熟一点，就这么嚣张？ “听他说完。”荆摆摆手，止住篱说话。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是猎人？贡品何在？”荆的脸上似有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吴比觉得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是在撒谎，但还顺着自己的话继续问，是什么意思？ 给自己承认的机会？ “是猎人。”吴比毫不犹豫地将这次机会放弃——吴比相信如果自己承认是在撒谎，荆应该也会接纳自己，但他要得不是怜悯，而是整个裂足部的话语权。 为了能够快速融入这个部族，吴比必须获得尊重。 “好。”荆点点头，也不戳破，而是转而对篱说，“他说他是猎人，你觉得呢？” “他在撒谎！”篱一看就是个倔脑袋，“他说他是猎人，那猎物呢！” “给他看看，裂足部需要怎样的猎人。”荆继续微笑，好像事态正在按照他预想中的那样发展。 篱听罢恍然大悟，吭吭哧哧地跑回洞穴，回去的路上还叫住了荆身边的两个“战士”，张口大喊：“给他看看！” 那两个战士也跟着篱一起跑回山洞，空留吴比、荆和一群裂足部的老弱妇孺安静地等在洞穴旁。 不多时，洞穴中传来了拖拽重物的声音，吴比向那处看去，只见篱一手拖着一只巨大的野猪，另一只手拖着一头既像恐龙又像是牛的猎物跑出洞来；而后那两个战士也拖出了一些相对小一些的猎物，一股脑地扔在了吴比的面前。 但也只是相对小——那野猪几乎塞满了整个洞穴口，趴在地上足有三米多高；剩下的猎物也被篱他们依大到小排列，摆放在洞穴前、血向地面渗着，有一种粗犷而原始的美感。 “这是我的。”篱自动站到了最大的那只野猪身边，“这是他的。” 一位战士站到了那非牛非龙的猎物旁，一脸骄傲；而后每个猎物也都得到了认领，裂足部的猎人们都挨个站了上去，迎接荆赞赏的目光。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个竹竿一样高的裂足部众也站了上去，看他的个子比荆还高了两个头，俨然就是个小巨人——他的猎物大小位于中游，皮毛都已经被剥好。 “挚！告诉他，你多大！”篱对那个竹竿大喊一声。 “八岁！”挚的声音像是公鸭，喊得都要破音了。 ……这特么八岁？ 吴比对裂足部人的生长节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篱十二岁，是壮年；荆二十岁，也是壮年；挚八岁，身高几乎是自己的两倍…… “如果你的猎物能超过他们任何一位，那么，欢迎你成为我部猎人。”荆对族人们微笑点头后，转身对吴比说，“不然的话，你就不要回来了。”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87。”裂足部的老老少少，没有一个人认为吴比能够打到猎物。 第275章 盲盒开箱 吴比来到崖上平原，搜索起了猎物的踪迹，此时有点后悔没把哈三什么的带来了——好像自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狩猎？ “你的选择……和龙晶是一样的呢。”叶盐在吴比的脑海中发起点评，“他让裂足部承认自己的方法，就是成为最强的猎人。” “他当时去哪打的猎？我这好像挺难找的。”吴比召唤出了大莫，期冀从大莫的眼中看到猎物的踪影——大莫在将滨羽琉的尸身吸收掉以后，眼下已是油光锃亮，通体纯黑无暇，宛如一个诞生于夜的精灵。 “在这。”叶盐打开地图，在丛林地带画了一个非常大的圈，“这里都是龙晶的狩猎区，猎物嘛……就是眼中所见的一切生物。” “呵。”吴比哼了一声，看大莫好像没什么反应，有些焦虑。 “裂足部在龙晶的带领下，非常崇尚力量……其实也不仅仅是裂足部，大多数种族都是一样的，这是最容易打动别人的方式。”叶盐好像挺闲，见吴比没搭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所以……你要不要把赵灵旗叫来？有他在的话，以他的速度，狩猎会非常有优势。” “叫来？”吴比一顿。 “对，这是我们灵魂订造师的好处，可以将你的“人物”召唤到灵魂斗场，帮你完成任务。”叶盐语声懒散，应该是抻了一个懒腰，“赵灵旗的话，收拾他们应该很轻松吧？而且裂足部喜欢晚上在篝火前决斗，有赵灵旗也许你的胜算还大一点。” “决斗？”叶盐越说越远，吴比一边跟上他的思路，一边搜索着任何可能的猎物踪迹，“等一下，我看裂足部的生活还是挺原始的，就不怕决斗的时候受伤？这不科学吧？” “不要把你们历史中的东西代入到灵魂斗场，这里还是有些区别的。”叶盐笑笑，“不然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是电影不够看，游戏不好玩？” “你讲。”吴比早被灵魂斗场和裂足部搞得头大，急需情报支持。 “毕竟不是只有你一个灵魂订造师在这里呆过，每个人，都会留下自己的印记。”叶盐幽幽道，“就像龙晶教会他们战斗，蜜蜡教会他们建造，我为他们指定方向……他们喜爱决斗，是因为龙晶的教导，而相应造成的麻烦……比如受伤之类的，就靠琥珀了。” “琥珀怎么了？” “琥珀传授他们医术，这是琥珀擅长的，她擅长保护。”叶盐语气中的感情有些复杂。 “琥珀会治伤？她不是很爱打架吗？”吴比吃了一惊，无法把一个白衣天使的形象，去和轮着包包猛砸的琥珀联系在一起。 “擅长的，和你喜欢的，未必就是同一种事。”叶盐叹了一句，“所以到了灵魂斗场的后期，此间的原住民会得到各式各样我们的帮助，融合其他世界的精华、人类的集体智慧……成为一个全新的人类种族。” “在这期中，你将扮演怎样的角色，有空可以想一想了。”叶盐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提点吴比，只不过是以聊天的形式。 “当然你现在的任务还很简单，先让他们承认你吧！怎么样，要叫赵灵旗来吗？”叶盐笑着说。 “我拒绝。”吴比摇摇头——赵灵旗现在一定正在跟着灰穹拼命修炼吧？ 如果真的像叶盐说的那样，连篱都有b级的肉身力量，那么灵魂斗场这个世界，对于赵灵旗来说还是挺危险的，蓝星需要他，自己也需要他活着。 相对的，眼前这个狩猎任务，就靠自己解决吧！ “你准备晃到什么时候？”叶盐好像被吴比转悠得有些心烦。 “不爱看别看。”吴比也很烦躁——这偌大的平原一望无际，谁知道那么大的野猪都藏到哪里去了？ “我看你来时……拿了一个纸箱？”叶盐忽然提起这件事吓了吴比一跳，原来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 “杂七杂八杂货店买的吧？不开一下？”提起开箱子，叶盐的语声有些兴奋，“那老板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偶尔还是会捡到些好东西的。” 吴比本来已经打算放出全部异族出去探路，哪里有猎物就直接打了，此时听到叶盐所说的，也才想起和克里斯一起买的纸箱，从小梁朝里拿了出来。 “是非是欧，看这一抽。”吴比好像听到了叶盐搓手手的声音。 吴比暂时收起大莫，把纸箱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最外层逗猫棒上的那根毛，正随风轻晃。 也不废话，吴比开始一件一件地将纸箱中的东西拿到地上，第一个当然就是那个逗猫棒——拿在手中轻轻的，吴比晃了一晃，只觉得魂力一荡，紧接着小铃铛的轻脆声音响起…… 然后，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下一个。”叶盐憋住笑，继续催促吴比。 吴比继续翻下去，发现箱子中还有一件破旧的棉袄，味道极其恶心，但是穿在身上暖洋洋的；再往下翻则就是一些碎纸屑、破纸壳、某种动物的毛发之类的垃圾…… 很快，纸箱空荡见底。 “呵呵呵哈哈哈……”叶盐好像非常开心，那笑声压都压不下去，“你这一箱哈哈……是多少哈哈……钱买的？” “八千魂币。”吴比一手拎着棉袄，一手拿着逗猫棒，站在风中，任那纸盒被风吹走。 “哈哈哈嗝……”叶盐笑到打嗝，“也许棉袄是个圣衣呢，需要你再摸索摸索；逗猫棒也许能够降服至高无上的猫神神明……” “哦。”吴比收起棉袄和逗猫棒，在心里面骂了克里斯两句，重新将眼神聚焦于平原，搜索起自己的猎物来——吃一堑长一智，回头不在杂七杂八杂货店买东西了便是。 倒是这八千魂币，一定要想办法找克里斯抠出来…… “哦有点累了，我睡了，这一天可能说了我一个月的话……”叶盐笑累了，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后面就靠你了哦，地图留给你，算是我的一分同事情谊，奥利给。” 吴比没理叶盐——他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山峦，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第276章 习惯寂寞 挚正坐在一处土丘，看族人忙着将猎物切块、腌渍、晾制，看到入神时，竟然没发现首领荆已经走到了身后。 “你在想事情。”荆负手道，伟岸的身躯遮蔽了挚面前的阳光。 “首领，您说过，我们要保护弱小的人，给他们一个家……”挚回头道，“刚才那个瘦弱之人，难道不是其中之一？为什么不接纳他？” “等以后你成为首领了就知道，与人相处的方法有很多种，每个人所擅长的亦有不同，不能只凭体魄大小来区分强或者弱。”荆走到挚的身前，“他说他是猎手，信他又如何？” “他说的，不能证明他具备这种能力，但能够证明这是他想做的。”荆像一个田间老汉一般蹲到了挚的身边，“这世间，又有什么事不是从‘想做’开始的呢？” “我们缺不缺猎人？缺，所以那便让他去做，不能只因其矮小，就将他收之为奴。”荆捡起一根小草塞到嘴里，“再者说，这一路上，我们所见的似弱实强之人，还少吗？” “您是说……那人与神仙他们，是一起的？”挚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羊皮上稀稀疏疏地画着一张地图，正与叶盐给吴比展现在脑海中的那幅相似——标记了那有水源、有猎物的山脚目的地。 “他也要带我们去这里？”挚指了指地图上画着的那个叉。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是神仙？”荆答非所问。 “不是吗？他们教我们生火，教我们战斗，教我们生存……没有他们的话，我们能活到现在吗？”挚摸了摸自己的鼻下，那里正在长胡子。 “也许他们曾经也被别的神仙帮过呢？”荆一问，挚的眼睛一亮。 “看到你的降生成长，看到老人的佝偻死去，看到一批批神仙到来再离去……把他们放在一起，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圈，一个兼怀生死传承的圈。”荆向挚指了指面前万里山川原野，“这个圈每转一次，我们族类都会更加兴旺……真好。” “所以那个小个子也是神仙？”挚似懂非懂，猛然起身，“那我要赶紧把他叫回来，他去的那面有龙龟，有龙龟的地方，一定会有……” “不用。”荆一把拉住挚，“他如果真的能带猎物回来，再相信他是神仙也不迟。” “挚！来帮忙！人手不够了！”正在剥皮的篱回头对挚大喊，看到荆也在，嗓门更大了些，“首领！怎么办啊！战士们十个死了八个，日子没法过了！” 挚三两步跃到篱的旁边，熟练地剥起了皮；荆却并没有回答篱，只是低声自语：“好日子、坏日子、神仙日子……” …… “给我摁住它！妈的我就不信撬不开这个龟壳！”新来盖亚的神仙候选人吴比，此刻正带着二百位异族围着一座小山乱转。 远看是小山，近看实则是一个活物——如果不是吴比看得专注，察觉到了远处这座小山的“移动”，恐怕就会与这以第一个猎物失之交臂了。 此物不仅像是一座小山，而是本就背着一座小山——头呈菱形，四足一尾，占地十多平方，眼下正龟缩壳中，任吴比和二百异族施为。 它便是挚口中的“龙龟”是了——初遇吴比之时，它倒是挣扎攻击了一番，虽然力道足以崩山，但吴比在接近之前可是做足了警戒，方没有被它一撞而死。 着大莫手持尾刺狠锤了龙龟之头一顿，龙龟连咬两口，而后吃痛缩起，吴比便暂时拿它束手无策。 于是吴比放出二百异族，围着龙龟缩起的身子寻找破绽；龙龟岿然不动，任石块长矛捅在身上，只当成是挠痒痒。 不过绕阵也不是全无所获——吴比至少找到了几个角度，是龙龟既然没法用嘴咬到，也没法用四肢拨弄的着力点。 一开始吴比是想让异族们把龙龟抬起，自己再看看有没有办法从下方突破的，可是龙龟沉重，吸一口气便重上千斤，所以吴比才让异族们按住它，另想他策。 此时此刻，龙龟被二百异族按得动弹不得，又或者完全没心情动弹；吴比绕龟三匝，想叫大莫用尾刺从头手的脆弱处攻击，结果都是被龙龟一把挠开或者咬开，断掉了这条路。 感受着龙龟体内蕴含着的充沛灵气，吴比恨得牙痒痒的——要是能拉着这么大个猎物回去，这胜利点不收得稳稳的了？ 更重要的是，这么大个龟，够吃多久的？而且看它的样子，身上任意部位都能当做天灵地宝了吧？ 别的不说，就那一口獠牙已经很凶了，大莫看到它那牙口的时候就两眼放光，尾刺都不太稀罕了…… “他们破不开壳。”小绿给出了很让人丧气的评价，“异族的力量我懂，幻想是杀不死它的，换一个吧。” “哦。”吴比随口一哼，觉得小绿有点烦——裂足部的不服自己也就罢了，怎地一个小草还给自己当起军师了？ “不换吗？那好吧。”小绿无欲无求，带着异族们一起陷入了暂时的沉寂。 吴比见龙龟许久未动，也便尝试着收起了一些异族，发现果然龙龟不是被异族按住了，而是压根就不想理自己，只觉好气。 留大莫一人在身边护法，吴比召唤出了自己的两个分身——自从从滨羽琉那里吸收到这个异能以后，吴比还没有用过，此时两条影子都淡淡的，一看就没什么威力。 “你干什么？”一有风吹，小绿就动。 “等着。”吴比吐出俩字，本体坐到了龙龟的面前，而另两个分身则开始……打起了魂导拳？ “打拳？”小绿不明白打魂导拳跟捉龟之间有什么联系。 “修炼，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吴比略作解释，嘴角一翘——两条分身虽然现在没什么战力，但是完全可以辅助自己修炼，去开垦体内的那个小池子。 “哦……”小绿用大莫的嘴叹息一声，非常之别扭。 于是荒原上，几条人影与龙龟对坐，风轻轻吹着，日头缓缓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龙龟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面前的三个吴比，感受着毫无威力的魂导拳，哂然嗤了嗤鼻子。 “我今天必杀此龟。”吴比说着，复又盯着龙龟一动不动。 第277章 抢龟 吴比已经静坐将近一天，或者他觉得是一天。 来到盖亚的时候太阳不高，宛若初生；在裂足部稍作停留之后吴比就来到了这里，到现在日头西斜，他还在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就像是要看死这只龙龟。 对此龙龟没什么意见——只要面前这个人不再用那些黑色的小老鼠来烦自己就好。 这个人类没什么力量，但速度倒是不慢，不然我早就一口扯烂他的身体，用他的骨头塞牙缝了——龙龟如此想到。 两个分身还在打着魂导拳，仿佛不知疲倦；吴比本人连眼睛都舍不得眨，枯坐了一天的他，仿佛在不知不觉之间老了一岁。 龙龟不知道，小绿不知道，但是吴比知道——他正在用行云无定斩分析着龙龟的结构，目前选择的下刀方向，是从龙龟的头部直切到尾部，贯穿它的整个身体。 魂力是够的，只不过需要很多时间，这才是吴比从早晨坐到现在的原因。 现在来看，盖亚的日出日落比蓝星和大梁朝长了很多——吴比的计算方法是通过魂导拳。 在蓝星的时候，打一趟魂导拳的时间约是半小时，现在两个分身打了百多趟了，太阳还是在缓缓下沉，毫无暗掉的样子，搞得吴比有些困倦。 快了，快了——吴比的意念已经到达了龙龟的尾部，约莫再过两趟魂导拳的工夫，就能够斩此龟于刀下，只要它不动。 一边延伸着意念，吴比又觉得这个行云无定斩有点不实用——面前是个懒得动的老龟还好说，万一是个跳来跳去、一刻都闲不下来的敌人该怎么办？按在那，再来个行云无定斩吗？ 这哪里是行云无定斩，明明就是等到地老天荒斩。 好在就要完成了，马上了……吴比暗暗安慰着自己。 然后，龙龟就动了。 “艹！”吴比本体不敢乱动，而两个打着魂导拳的分身架势一散，破口大骂。 龙龟其实也没有剧烈移动，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稍稍歪了歪头——原本吴比的斩击路线，是贯通龙龟首尾的，只不过这次龙龟一动，下刀处变成了龙龟的脖子。 “去你妈的……”吴比再也不等，果断出刀——万一龙龟再动，龟甲对着自己怎么办？砍肉和砍甲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手一抬，墨云出，直从龙龟的颈间斩入身体，痛得龙龟一声惊天彻底的嘶嚎；鲜血崩，沙石落，龙龟抖动身体，头从壳中伸出拼命狂摆。 这一斩耗尽了吴比全部的魂力，龙龟死前声势惊人，吴比便收起分身，下意识地让大莫站在自己身前，眼看着龙龟咳血、崩血，口中也喷出股股沙石，遮天蔽日。 “杀了杀了……”吴比语声兴奋，龟血溅了一身，热乎乎的。 龙龟身体抽搐，但还是伸出四肢在地上刨着，歪歪扭扭地撞向旁边的真山…… 吴比见状，急忙对大莫高喊：“追上追上，别让它跑了！” 大莫也不多言，抬起吴比追了上去，眼前沙石混杂着血雾，很快就把吴比和大莫搞得脏兮兮的。 轰然一响，龙龟撞山，尘土尽起——山裂，龙龟将死。 等到大莫驮着吴比来到山边时，只听山间鸟兽尽散，那脚步声反方向越跑越远。 “快，快！”吴比连声催促，感受到了狩猎的乐趣——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这只剩一口气的龙龟收回小梁朝，多等一秒就多一秒的忐忑，生怕到嘴的猎物跑丢了。 “在这。”大莫握着吴比的手，摸上了一个土块。 吴比连连挥手，想要驱散眼前扬起的尘土，一边摸着一边还问：“是这个吗，真的是吗？” 第一次想把这么大的东西收入小梁朝，吴比愕然发现所需的时间远超预计，似是有一个光影正在小梁朝中计算着所需的空间，半晌过去还没有装到三分之一。 尘埃缓缓落定，吴比才发现刚刚龙龟死前一撞，竟然又奔了两三里，此刻已经快要离开了荒原的范围。 正在吴比焦急的时候，天空倏然变暗，吴比一惊——盖亚的黑夜来得这么突然？天说黑就黑了？ 定睛一看，吴比才发现是一片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日光，其边缘处迅速移动、变形……抬头一看，竟然有一只鹏鸟蓦然盘旋，围绕着的，正是自己刚刚杀死的龙龟！ 鹰嗥长鸣，鹏鸟俯冲，吴比手脚一凉——这就是盖亚？有小山大的龙龟已经让人惊奇，在此之上居然还有百里大鹏？ 要抢自己的猎物？ 或者说……在这家伙眼里，自己就是一只蚂蚁吧？ 吴比也终于稍微明白了人类在盖亚的地位——即便克里斯和叶盐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盖亚险恶，但是眼前所见还是超出了吴比的预期。 眼下吴比只有一个念想：决不能让它抢走到手的猎物…… 阴影急速扩大，遮蔽千里；吴比强行专注精神，努力想要在鹰爪够到龙龟之前，把龙龟收回小梁朝…… 然而不知是龙龟太过庞大，还是鹏鸟太过迅速——眼看吴比就要将龙龟回收之时，鹏鸟展翅减速，鹰爪也紧紧插入龟背，带起的风压将吴比压制得动弹不得。 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山，死死压住了吴比，连睁开眼睛也做不到。 “算了吧……”大莫在吴比的控制下，紧紧地扣住龙龟的边缘，也在一瞬间双脚离地——龙龟已经被鹏鸟抓上了天空。 “我的！”吴比咬牙不松手，同时放出两个分身，想要用魂导拳的疼痛逼鹏鸟撒手。 哪知风压太强，吴比两条淡淡的分身完全无法行动；而鹏鸟再一振翅，吴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阵窒息后便升上了高空…… 眨眼工夫穿透云层，风也湿湿的。 鹏爪死死握着龟壳的时候，吴比完全无法将之收入小梁朝，只能等它松手——吴比想起了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一幕，还记得那老鹰抓起乌龟之后，会对着一丛乱石扔下去…… 然后鹏鸟就松手了——龙龟的尸首从高空下坠，就像鹏鸟见过千百次的那样。 不过这次与鹏鸟印象中的不同——死龟穿透云层之后蓦然消失，只看到一只四脚蚂蚁在随风飘零…… “？？”鹏鸟一脸问号。 头一歪，鹏鸟用左眼看了个清楚，开始思考要不要再飞下去看看。 第278章 甜人 鹏鸟一捞，轻轻拈起空中翻滚着的吴比，一边飞，一边低头打量着。 吴比第一时间唤出分身，照着鹏鸟的指肚打上一记魂导拳——他可不想等鹏鸟展翅万里，把自己带到盖亚的另一片大陆。 鹏鸟并不觉得痛，只是好像掐上了一块酸泥，于是本能使它松手，吴比就继续开始了下坠。 即便吴比已经第一时间出手了，但是鹏鸟是行动太快——下坠之时，吴比愕然发现下方景象物是人非，自己已经来到了茂密的南方丛林上空。 北面的荒原在百里之外，吴比在空中翻腾着，看到天上稀疏的云、巨大的影，下方的林地郁郁葱葱，侧面还有一个正在冒着青烟的火山…… 鹏鸟甩甩爪子，侧身飞行，略一思衬之后，仿佛不打算放过吴比——我龟去哪了？ 鹏鸟折返，找准角度再向吴比俯冲而来；吴比知道在天上跟鹏鸟打肯定不现实，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很有限了。 放掉龙龟？这个自己辛辛苦苦狩猎了一天的猎物？还是…… 吴比果断选择了第二条路——空中蓦然出现几十个人影，与吴比一起下坠，都是他来盖亚前挑选出的异族勇士。 鹏鸟见空中突然多出了这么多蚂蚁，更加好奇之余，再度捏上，只不过这次就没有再像此前一样留手，而是稍稍加了些劲。 吴比只听到“啵啵”的炸开声，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捏碎指间的小虫，也像是饥饿的小猫咬碎牙缝里的猫粮。 翻滚着，等吴比再看到鹏鸟之时，它已捏碎了自己扔出的十几个异族，眼看就要够到自己。 吴比一声叹息，正准备把龙龟送给鹏鸟，却见巍峨的火山上，蓦然伸出一只黑色巨掌！ 那条胳膊上熔岩流淌，化作一条条细线缠绕得密密麻麻——巨掌速度极快，伸出的同时崩出一道冲天浓烟，恍若火山喷发。 鹏鸟惊恐万分，一声长嗥正要返身升空，却被巨掌一手抓住了脖颈…… 翅膀的翻动将吴比吹了更远，紧接着吴比看到火山上躺着的一个巨人站起身，再伸出另一只手掌，将鹏鸟一撕两段！ 鲜血倾盆而下，落在林地山间，如一场无尽的雨；火山附近的生物也皆被惊动，悲鸣着，在茂密的林中卷起涟漪…… 吴比也对盖亚的生物链有了更直观的领悟——在这里，人类似乎与蚂蚁也没什么不同。 如果灵魂斗场会在某种生物灭绝后告一段落，那么毫无疑问，自己是要想办法在这里苟上一段时间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吴比当下最需要考虑的事情——飘零在天上，吴比大概能够知道荒原在哪个方向，却无法控制自己要向那处落去。 怎么着地能不被摔死？在线等，挺急的。 一边看着地下景物迅速变得具体，吴比一边在脑海中设想着几种安全落地的情形——降落伞？充气垫？ 这些都没有。 吴比有的只是小梁朝里的异族，以及那刚刚从鹏鸟手里抢来的龙龟。 咦？要么把赵灵旗召唤过来？他不是能放出风么？也许能救自己？ 越向下落，吴比越是心急，但终究还是没有去召唤赵灵旗——这次可不是不想打断他的修行，而是就算把他叫过来，自己又该怎么跟他解释？ 真的没时间解释了。 吴比将召唤赵灵旗的想法驱散，开始放出龙龟…… 与将它放进去时一样，再把它放出来也耗费了吴比不少时间——大概是从五千米的高空自由落体到一千米那么久。 唤出龙龟的时候，吴比还借着龙龟的阻力稍稍降了降速，紧接着就与大莫一起切开龙龟的伤口，然后收起大莫，抓紧最后的时间钻进了龟尸深处…… 隔着龙龟的血肉，吴比能够听到一连串的闷响——树叶被拍落的噼啪声，树枝被砸毁的吱嘎声、龙龟砸入土地的轰隆声。 那轰隆声将吴比全方位覆盖，而后化作肌肉的震颤，把吴比从头到脚震了一遍。 魂体欲裂，吴比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这一下砸得软塌塌的。 不过翻滚停下了，震击也已经结束，吴比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侥幸过关，没有被这鹏鸟摔死。 “外面”传来一阵嚎叫声，吴比凝神听去，居然是某种智慧生物在说话。 “哪来的？”所有的声音隔着龙龟的血肉听来，都有些瓮声瓮气。 “龙龟？”第二个声音逐渐向龙龟走来。 “哈哈哈！血爪被砸死了，活他妈该，叫他抢老子的肉。”第一个声音显然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听说龙龟的肉很补，吃了会变强壮。”第二个声音沉稳不少，非常关注龙龟的食用性。 “这是神灵听到我的祷告了，一定是的，然后处死了血爪！”第一个声音兴奋嚎叫。 “龙龟的龟壳做成的铠甲也很坚韧……”第二个声音说着，吴比感受到龙龟的甲壳外面又传来了微乎其微的震动，应该是在被某种生物捶打着。 “哈，那这么大一只龙龟，足够武装我们整个部落了。”第二个声音更兴奋了，“血爪部被砸死之后，我们的人更少啦，更少人抢肉吃了！” “你这蠢货，人少了我们就能难存活。”第二个声音明显比第一个声音理智很多，“再说谁来把这龙龟做成铠甲？我可不会。” “叫那些‘甜人’做啊，他们不是很会这种东西？”第一个声音桀笑道，“哦天啊那些‘甜人’简直是太好吃了，让我再吃一整个，现在就死去也没关系……对了血爪死了，他们手下的那群奴隶，我们是不是可以分来吃了？我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第一个声音渐说渐远，竟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享用“甜人”了。 “不要动。”第二个声音颇具威严，“这些猎物要分配好，不然在你吃到‘甜人’之前，你可能已经死了。” “哈！”第一个声音倏然大笑，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血爪已经被天谴了，咱们部落里面还有谁能拦得住我疤脸？你吗？断尾？忘记你的尾巴是谁咬断的了？” “你就不怕等神回来，把你撕成两半？”第二个声音依旧不认可疤脸的做法。 “哈！神！他比我更享受杀戮！”疤脸高声道，“龙龟你看好，等我享用完‘甜人’，回来就要吃它来补一补。” 听到这里，吴比再也抵挡不住魂体的虚弱，闭眼睡去。 第279章 口水流进了大脑 吴比一觉醒来，听到龙龟外部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且声音似乎更近了一点。 低头一看，脚下的龙龟伤口隐现亮光，不少肉已经被抠了出去，应该是睡去前那群生物干的好事。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是吴比猜想至少足有一夜——眼下自己精力充沛，那因坠地而来的头疼欲裂的感觉早已消退，魂体也不再有一丝不适。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有哭声，有怒吼声。 “快点！”疤脸的声音响起，非常兴奋，“断尾去巡逻了，这里没有人能够保护你们！” “快把这乌龟拆开，你们就可以来到我的肚子里了！”吴比听到了疤脸磨牙的声音。 “求求您……我还可以帮你们寻找食物，帮你们治疗伤口，帮你们治疗……”临近龙龟的位置传来了人类的哭嚎，态度低到了尘埃里。 “哈哈哈帮我们治疗……哈哈哈……”疤脸癫狂大笑，“我们豺狼人的体质，还需要你们治疗？你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应急食物，最多再给我们解解闷。” “神创造了不同的物种，有些生来就是猎手，而你们，生来就是我们的食物。”疤脸说完，紧接着吴比就听到一声人类的惨叫，然后就是头骨碎裂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人类的哭嚎。 “所以快一点，快一点，早些帮我打开龟壳……谁出的力气多一些，我也许今天就不会吃掉他，怎么样？”疤脸语声戏谑。 叮叮当当的声音更加急促了，正在撬着龟壳的人类们都爆发了全部的力量，生怕落后；龟壳中的吴比联想起睡着前听到的，也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眼下自己应该正处于一个豺狼人的营地，这群豺狼人原来是以血爪为首，只不过好死不死的血爪被从天而降的龙龟砸死，现在话事人就转变成了疤脸和断尾。 疤脸是个嗜血的家伙，满脑袋想的都是怎么多吃一点；断尾似乎更加理智一些，只不过现在正在外面巡逻，无法管束疤脸。 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越来越近，吴比正在思考如何登场才最具震撼力，忽然脚踝一紧，一只手便把自己扯出了龙龟的身体。 “啥？！”疤脸被吓了一跳。 吴比蹬开那个扯着自己的人站了起来，发现那人和裂足部的人类相差不多，高大而又长相老实，只不过手大了不少，且布满老茧。 抬头环视一周，吴比终于看到了更加高大凶恶的豺狼人——豺狼人大约有十几只，身披着奇怪动物的甲壳，手中拿着人类指成的石斧石枪。 豺狼人们都围坐在龙龟旁边，见到甜人们从龙龟里又拽出了一个甜人，一个个都吓了一跳，但很快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从惊讶转变成了垂涎欲滴。 “龙龟……包甜人？”最高大的豺狼人脸上有三条伤疤，应该就是首领疤脸了，“这是什么吃法……” 说着，疤脸咽了一口口水，却抑制不住更多的口水从嘴角流淌到地上。 疤脸龇了龇牙：“这个甜人是我的，谁抢谁死……” 吴比大概看了一眼围着的豺狼人，再回头看看一旁的甜人们——他们有些人不解，看不懂发生了什么；有些人眼中泛着光，似乎把吴比当神。 但更多的人则是宽慰，从龙龟肚子里拿出来的是同类也好，是异类也罢，总归是疤脸没有吃过的东西……那么疤脸多吃了这个人，是不是就会饱一点，就不会再吃自己了？ “绑起来！”疤脸眼中狡黠一闪，命令同类们行动——他不知道吴比从何而来，决定先让同类们探一探吴比的底。 哪知围观的甜人还以为疤脸是在命令自己，看到吴比瘦弱的样子，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吴比歪头啧了一声，唤出大莫将甜人们打翻在地，依旧冷冷地看着疤脸。 疤脸见到大莫又是一惊，再看大莫的长相，疤脸明显受到了更强烈地震撼：“还可以生出更多？都给我上，最小那个甜人，我要活的！” 十几个豺狼人们略有犹豫，但口水已经流进了大脑，四肢刨地跑来，谁也不比谁慢。 吴比目光不移，二百异族尽出，刹那扭转场中局势，把扑来的豺狼人们都锤到脑袋开花，在这林间布下朵朵殷红。 当然豺狼人还是皮糙肉厚，有些不够强壮的异族，还是敲了好几下才将之敲死。 疤脸头脚一凉，转身欲逃，吴比一抬手，墨云出，一记行云无定斩将疤脸的头斩做两截——疤脸动作不慢，再迟疑片刻的话，也许吴比能斩得更漂亮。 吴比见自己一招得逞，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前从龙龟内部感受到的震感来看，豺狼人们的力量虽然不错，但远远未达到大莫的水准，这才是吴比敢后手打出行云无定斩的原因。 果不其然，豺狼人的战力大体上与雪山遗迹中最后的雪怪差不多，异族以十打一，快速将之歼灭，仅留的疤脸也挡不住吴比一刀，只来得及矮矮身子。 豺狼人伏诛，甜人们下跪，口中喃喃：“神……神仙终于又来拯救我们了……对不起……当时我们就应该和您一起走……我们错了……这次请不要丢下我们……” 吴比却暂时没理他们，而是让异族们散开搜寻，看看是否有漏网之鱼；他本人则来到龙龟旁边，不忘再次把猎物收回小梁朝。 “您看，我们会建造，之前交给我们的，我们都没忘……”那个捉拿吴比最积极的甜人鼓足勇气来到吴比身边，从地上捡起了他宝贝的小石锤。 吴比收好龙龟，得到异族回报附近再无豺狼人，这才有空搭理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同类：“他们为什么管你们叫‘甜人’？” “他们说咱们的肉好吃，骨头里有甜味，是吃过最好吃的事物……”那人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你们是什么部？怎么到这的？”吴比闭眼看了看叶盐留下的地图，发现自己正在叶盐说过“绝对不要去”的南方丛林，距离裂足部的营地大约百里。 “我们是石手部……在部落北迁的时候，没有跟随神仙的脚步，选择留了下来……”那人脸带愧色，“原来三百人的部落，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吴比看着面前的这三十几个人类，猜到他们应该就是蜜蜡和松香那一脉的部落。 “‘甜人’吗……”吴比收起异族和豺狼人们的尸首，对手足无措的石手部众道，“想活下去的话，跟我走。” 第280章 狼嚎 同行了半天，吴比已经知道了这群石手部流落此地的来龙去脉。 他们是石手部中不敢远行的那批——在叶盐制定了人类的迁徙路线之后，蜜蜡与松香自然也要带着他们的部族进行迁徙，早日离开物种密集的丛林。 只不过那时石手部已经在丛林里建造了一个营地，有一部分胆小者放弃了这次迁徙的机会，选择留在营地之中发展。 蜜蜡与松香早就经历过这种情况，也并没有强求，而是放任他们自流，自己则带着那群相对勇敢一些的部众向北迁徙，去到了那个冰原外围的营地。 而这部分胆小者在经历了几次物种洗劫后，终于被豺狼人攻下了营地，成为了豺狼人的应急粮食，一路带到了这里。 失去了营地和大部分工具的他们，也在豺狼人一天一天的“食用”之下，也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和意志，成为了听话的“甜人”，每天所想都只是多活一天罢了。 吴比决定带他们向北，先去到裂足部的营地再做打算，只不过路途上，吴比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们收入小梁朝——见过了石手部的懦弱之后，吴比觉得应该磨砺他们一番。 没来由的，物竞天择四个字始终在吴比脑海中盘旋不去，人类是不是就在这样不断的迁徙之中，一步步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假如他们无法承受这次长途移动，是不是代表了他们就是那群应该被时代抛弃的族群？ 自己要带他们去裂足部，是正确的选择吗？还是应该独身上路，早一点与真正属于自己的部族汇合？ 这对吴比本人也是一场洗礼——才走几里，吴比已经见识到了这片丛林的残酷。 走着走着，经常会有石手部的部众失踪或者掉队——有些是被树上的阴影掳走，有些则是陷入藤蔓的捆绑，成为某种植物的养分。 每当树丛一动，吴比都能听见一阵骚动与惊叫，回头看时，就会莫名其妙少掉些人。 吴比本人也不是没有遇到麻烦——行走在队首的他，几个小时里面已经杀死了五只两人高的野猪，劈落三株隐藏在树后的食人花，切碎昆虫无数。 就连开路的异族也已经换了三批，折损八人。 看看脑海中的地图，一行人才走了短短的一小格——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估摸着走到裂足部的营地可能还要四五天，吴比心道差不多了。 “你们知道怎么料理龙龟吗？”吴比回头，对以为石手部众说。 “呃……料理？是打开龟壳，把肉切出来烤好吗？”石手部众愕然，“知道的，神仙教过，神仙都说我们烤得好吃。” 说着，石手部从怀里掏出了两块火石。 “那你们会料理豺狼人吗？”吴比一边问着，一边想象当裂足部看到自己打了这么多豺狼人做猎物时，脸上的精彩表情。 “会会会。”石手部众连连点头，好像从吴比的语声中听到了一丝希望。 “行。”吴比将一众麻木的石手部众收入小梁朝，只留大莫和自己在外。 当石手部众来到宁静祥和的小梁朝内，一个个惊慌失措，在异族的环绕下抱紧了彼此。 片刻的安静过后，石手部众抬起头、四处走走，发现这里没有吃人的野猪，也没有缠人的植物，更有龙龟和豺狼人的尸首等待自己料理、成为食物…… 石手部众终于确信了吴比就是神仙，一个个高声欢呼，仰天便拜，成为了他赤诚的信徒。 吴比忽然想到，假如灵魂斗场是以某种族灭绝来结算，那是不是说只要小梁朝里面的这些石手部众不死，自己就算完成任务了？ 不过万一是以盖亚中存在的种族来结算的话，那可能还要再上个保险…… 想着，吴比又从小梁朝中放出了一个石手部众，着大莫握在手里，当一个保险；哪知那石手部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置身天堂，结果又被吴比拉回现实，一个激灵竟然晕倒过去。 吴比暗叫抱歉，一边让大莫拿得稳一些，一边爬上了大莫的肩头。 小绿和大莫与吴比心灵相通，三两下爬到了一棵树上，四手并用，如同人猿一般攀跃而行，迅速向裂足部的营地移动。 吴比再看了看地图，点点头，终于对眼下的移动速度感到满意——照这样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回到裂足部的营地。 内视小梁朝，吴比则发现石手部众已经从愕然中醒来，一部分人开始敲打起了龙龟的边角，另一部分人则跑到小梁朝的林地砍树劈柴，准备建造营地了。 吴比突然搞懂了灵魂斗场的玩法——裂足部善于跋涉和狩猎，石手部善于发展和建造，也许两部合一的话，能够有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 趴在大莫的肩头，吴比若有所思。 …… “他们丢下我们了？疤脸他们？”一只嘴歪眼斜的豺狼人呆愣地站在营地里，身体弓成了一个问号。 “蠢货，他们被杀了。”一只断尾的豺狼人闻着地上的血迹，望向吴比离开的方向。 “哈哈哈哈疤脸说得没错，你好蠢啊……”嘴歪眼斜的豺狼人开怀大笑，“甜人怎么杀得了豺狼人，他们是食物啊！” “蠢货，神说过，他在北面见过更厉害的甜人，能够扯烂你那张破嘴。”断尾低吼着说。 “更厉害的甜人？更甜吗？”第一只豺狼人没搞懂重点。 “蠢货……”断尾一巴掌打在第一只豺狼人的脸上，打得他更加嘴歪眼斜了。 断尾打完，深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吸尽此间所有的血腥味。 “啊！我想起来了，神说过，发现更厉害的甜人的话，就喊他……”另一只豺狼人忽然抬起头大叫，然后就听到断尾扬天长嚎。 “嗷——” 断尾吼着，连带着这批刚刚去巡逻的豺狼人们全部不由自主地加入其中，声音响彻丛林，远远地传荡开来。 不多时，丛林深处传来一阵更加尖锐的嚎叫，震得飞鸟虫孑纷纷而起，仿佛感知到了死亡的危险。 断尾听到回应，眼睛瞬间染上血色，带着这群营地里的豺狼人同伴，向吴比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281章 我的爸爸，就在那座山 狼嚎响起时，吴比还在大莫背上，享受着树枝的拍打和林间清风，听着一位石手部众的谆谆教诲……又或者说自言自语。 大莫手中的石手部众已经换了三人，头两个都是在发现自己重回盖亚的那一瞬间当即晕眩，第三个胆子大一点，一直没晕，好像对林间地貌很是好奇。 吴比也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了起来，才知道他叫葛，在意林间地貌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是石手部众中第一批接受蜜蜡教诲的学徒，对各种原料的用法非常好奇，如果不是父母执意要留在原来的营地，他肯定就随松香和蜜蜡他们去北方了。 一说起这片林中可用的木材、植物，葛就滔滔不绝，说得吴比很快头大——为什么高良木很硬，却不适合作为建材？为什么竹藤很韧，却不适合用来捆绑武具？ 在葛说了一大堆什么竹藤泡水膨胀之类的话以后，吴比神情恹恹，觉得自己似乎玩不来蜜蜡的那几手，还是老老实实打架为妙。 就在此时，吴比听到了狼嚎声，如蒙大赦；葛当然也听在耳中，脸色铁青。 起初听到断尾他们的狼嚎，吴比一激灵，听出了其中的呼唤之意；当听到远方那声更为尖戾的回应时，吴比猜想豺狼人们该是要追来了。 树影沙沙，吴比回头，树荫起伏不定，不知追兵距离自己还要多久。 吴比开始默默盘算起了豺狼人的实力——虽然没看到疤脸真正出手，但他的速度躲不开行云无定斩，无需惧怕；至于体质的话，最坚硬的狼头部分也被一劈为二，所以似乎自己还应付得来？ 然后吴比想起自己一开始在龙龟里时，断尾似乎并不想与疤脸动手，那么他的实力应该也与疤脸差不多，一斩可破。 想着豺狼人要是蠢笨至极、不自量力地追来也就算了，但假如是有备而来，追兵中有强援的话，似乎还要再做些准备？ 于是吴比将葛收回小梁朝，也不再换人，而是着大莫将自己握在手中，准备好好给追兵一个惊喜。 追兵出乎意料地快——就在吴比刚刚准备妥当，跑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候，一道红影就出现在了前方的树下。 大莫不停，继续在高高的树冠上腾跃向前；红影只站定片刻便爬树而上，直冲大莫而来！ 跑得近了，吴比才看到面前的也是一个豺狼人，只不过身上的装备与疤脸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疤脸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兽骨或甲壳，这只豺狼人一身血红色的精致铠甲，护臂、护腿一应俱全，牢牢护住了周身要害。 红影不停，大莫也不停，二者激烈对撞，轰得树冠摇动，双双坠到地面。 只一击，吴比也被震得晕头转向，更可怕的是他在这一撞之间感受到了强大的魂力波动——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一身红甲的家伙，就是豺狼人的灵魂订造师了。 大莫与红影站定不到片刻，断尾他们也跟着一起追了上来，在林间将大莫和吴比围住，有些豺狼人还爬到了树上，呈立体分布。 吴比小心翼翼地指使大莫把自己放到身后，不让那个穿着红甲的豺狼人看到——如果这个豺狼人真的是灵魂订造师的话，恐怕正面面对他会很容易被他看破身份。 “原住生物？”红影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那上面有刚刚与大莫交手时抓下的一块血肉。 “血影老大！杀了它！它手里有甜人！”一只挂在树上的豺狼人低吼道。 名为血影的豺狼人眼中红光一闪，大莫背后的吴比又感受到一阵魂力波动，暗衬应该是这豺狼人使用了灵魂眼，幸好大莫的脊背足够宽厚。 “上。”血影见大莫不是灵魂订造师，眼睛一眯，号令周围的豺狼人发动围攻，试一试大莫的斤两。 两只豺狼人忙不迭地冲上，都想在“神”的面前夺下首功，但大莫早有准备，四条手臂一起开工，在两只豺狼人来到身前的瞬间便把他们撕成四截——吃掉了滨羽琉的尸身再重新醒来，大莫已经有了b级的实力，手撕两条区区豺狼人还是不在话下。 摆在吴比面前的只有一个难题——血影到底是什么境界的灵魂订造师？实力又如何？ 通过刚刚大莫和血影的短暂交手，吴比已经察觉到血影的速度强于大莫，但力量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即便血影撕掉了大莫的皮肉，但大莫也在一刹那两拳击中血影的身体，其中一拳在护臂上还留下了一处凹痕。 “噫……你这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血影见手下敌不过大莫，缓缓绕着大莫走了起来，寻找着破绽，“狗屎的盖亚，等老子杀光了甜人，一定要给这群小畜生们再加些爪子力量和锋利，好杀光你们这群奇形怪状的东西……” 在血影的自言自语中，吴比也知道原来豺狼人的灵魂订造师与人类差不多，也是通过为种族加点来增加竞争力，只不过看他们的行为习惯和智商，能加的项目可能并不是很多。 “你到底是什么？”血影舔舔嘴唇，随时都要扑上来。 吴比知道是时候搭话了，于是控制大莫发出和豺狼人一样的低吼，只不过很明显有些音节的发音并不准确：“我的爸爸，就在那座山……泥敢跟我抢食物？” 在群狼追来时，吴比就决定自己假装大莫的猎物，而大莫本人，就可以跟刚才那个把鹏鸟撕成两半的巨人攀攀关系，先震慑这群豺狼人一番。 “巨人亚种？长成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神创造了狼，也创造了羊，那么巨人到底是神还是羊？”血影的反应出乎吴比的预计，“我们尝尝看就知道了……” 血影是在对身边的手下们说——他嚼了嚼牙缝里残存的血腥味，手下们也一个个留下了口水，还没吃过巨人的他们，与首领血影一起向大莫凌空扑至。 吴比一愣，终于想明白了——灵魂斗场，原来就是一场你吃我我吃你的游戏，不服就干说的不就是这回事？ 阴笑着，吴比操纵大莫迎上，与血影战在一团；其他的豺狼人小弟则由二百异族出马，迅速猛杀。 血影则好像完全不在意手下的死活，铠甲上泛起血光，将他全身笼罩——这一次竟然能够完全抵挡大莫的攻击，而他本人，则迅速消耗着大莫的血肉。 第282章 石手部手艺不错 血影太快了——即便手下的豺狼人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他却依然生龙活虎地来回穿梭着，每次红光划过，都会连带着的搅起一层血线。 此时此刻，血影口中已经塞满了异族的血肉，他大嚼特嚼着，眼睛已经被红色侵染。 断尾相对于其他豺狼人稍强，在三骑士的围攻下不断向战圈外围退去。不过眼下他也终于知道疤脸是如何死亡的了，一边恨着不断逼迫自己的异族，一边恨起了首领血影——这个首领只知道杀戮，全然不管手下的死活。 吴比则凭着大莫硬撑着，同时不断收起落单的异族——在杀掉随行的豺狼人后，异族简直就是血影的活靶，战损非常严重。 不多时，场中便只剩下血影、断尾、大莫和三异族。 吴比拼命地寻找着角度，但是完全无法追上血影，不用说那招行云无定斩，就连劈斩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死，都死，我们豺狼人才不惧怕死亡，只惧怕死的时候嘴里面没有肉。”血影见场中局势逐渐被自己掌控，语声得意了起来，“谁叫我们的繁殖速度远超巨人？死一些干净，活下来的才都是好狼……” 吴比改变战术，控制大莫抓向左右纵跃的血影，想将之抓住再杀；血影一眼看破了大莫的打算，行踪更加飘忽无定。 “对于巨人来说，你算聪明的了，还想抓住我？”血影每次经过大莫身边，都会咬走一蓬血肉，“难道巨人们也开始提升智慧了？那么你们的脑子可能会变得好吃一点……还有三个……不错不错……” 吴比生出一种与赵灵旗对练时的错觉——那家伙就是前后左右出刀，完全琢磨不到影踪。 “甜人很好吃，幼年期的巨人也很好吃，我可真的舍不得把你们杀光呢……”血影桀笑道，“这样我的灵魂斗场，才能永不结束……” 说着，血影换了一种战法——当然跑动还是不变，以防被大莫抓住，在此基础上，血影增加了与大莫对拳的频率，每次都能撕下大莫手上的皮肉。 “有些食物，要一点点吃才美味，这一点，只有高级的豺狼人才知道。”血影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三个异族夹击下苦苦支撑的断尾，“你好像还不错，活下来的话，我让你主掌一个部落……南面盆地里有几伙豺狼人，那都是些疯家伙哈哈哈……” 几拳打过，大莫虽然力道很足，但是完全无法突破血影的一身红甲，渐渐不支。 “你们巨人就从来都不用这种东西吧？魂武？”血影攻击不停，却在间歇时不时对大莫抬起小臂，展示自己的红色铠甲，“也许等你们的智力达到一定阶段，就能知道这种东西的好处了……” “这是我从人类那里抢来的，对，就是你手上甜人的这个族群。”血影仿佛不知疲倦，速度还在提升，“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个长处，就是善于制作这种奇怪的东西……” “我用他们的鲜血铸就了这间铠甲，你瞧，吸收了越多血液，它就越光彩照人……”血影沉浸在铠甲散发的暗红色光芒中，“可是恐怕你不知道……你们脑子的尺寸，总是令人失望。” “当然了，甜人们也有几点坏处……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血影画风一转，在大莫左侧颈部留下了一道伤可坚固的伤痕，“自以为可以隐藏在别人的阴影下，苟且偷生来暗算别人，是把其他的种族都当成是傻子吗！” 说着，血影蓦然转换了攻击目标，狼爪开始向吴比的身上招呼：“你他妈还想阴我？想暗算豺狼人？你的这点小伎俩，我们豺狼人刚刚出生就学会了！” 吴比没想到才交战没多久，自己的身份就被血影看破，急忙控制大莫用身躯保护自己，同时思考破局之法…… 原本吴比是打算隐藏在大莫身后，先和血影聊聊天，然后用行云无定斩收掉他的头颅的。但是没想到血影出手果决，就连巨人的名头也糊弄不下，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等到打起来，吴比发现根本无从捕捉血影的影子，行云无定斩只是空谈，于是控制大莫一点点向树旁退却，一边减少被打击面的同时，一边想要找到一个有利点的地形，制造出手的机会。 但血影太快，加上他的魂武更是太硬，不知不觉之中，就把大莫逼到了角落…… 再一次交手，吴比果断从大莫身上跳下，抽冷子打出了一记魂导拳；但是魂导拳显然无法突破血影魂武的守护，不痛不痒地擦身而过。 “哟？害怕了？还是生气了？应该是害怕吧？对，你们人类非常熟悉这种情绪，我闻到了。”血影眼中红光一闪，这次是直接望向吴比，“看你的魂力，应该刚刚晋升魂材没有多久吧？池塘只有这么点大，就开始狩猎豺狼人了？” “你知不知道，除了龙晶，没有一个人类敢这样！没有！”血影大吼，狠狠一击，将吴比身前的大莫打得撞在树上，“就连厄普曼都要好好跟我们商量协议，出海躲得远远的，你又他妈算是什么东西！” 吴比从血影口中听到这两个名字，忽然想听他说得更多一点。 “想不到龙晶会把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派下来，那我就要收下这份大礼了……”血影稍稍停顿，“那群甜人们去哪里了？如果你把他们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你是说这个吗？”吴比把葛放出小梁朝，又倏然收回，气得血影只皱鼻子。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血影嘿嘿一笑，“我要把你握在手心，从你的脚趾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啃起……” “我也改变主意了。”吴比幽幽道，“我暂时先不杀你，因为我想听更多。” 说罢，吴比操纵大莫带自己跃上高空…… “呵，自寻死路。”血影轻哼一声，红光盘绕身躯，蓄力狠狠跃起一爪。 但迎接血影的却不是吴比的拳，也不是大莫的尾刺…… 一个龟壳瞬间遮蔽了阳光，当头将血影扣在其中！ 轰然一响，大地震动，吴比、大莫与龟壳落地；断尾见血影被罩住，毫不犹豫返身逃走。 吴比也没有追，而是收起刚刚围攻断尾的三个异族，端坐在龙龟的龟壳之前，聆听里面乒乒乓乓的击打声。 石手部的手艺不错——吴比欣赏着龟壳边缘暗合纹路的切面，由衷赞道。 第283章 蛮荒的威严 “你以为这样……就困得住我吗！”血影的声音瓮声瓮气，在尝试了几次攻不破龙龟的龟壳之后，血影转攻地下，呼哧呼哧地刨起土来。 “你不逃吗？”小绿和大莫小声说。 吴比还端坐在龟壳之前，感受着地表下传来的震动，他气定神闲，幽幽道：“逃不掉的。” 小绿一想的确如此，点头不再说话。 吴比唤出一个分身，对龟壳里的血影说道：“你刚才说厄普曼是谁？什么出海，海外有好地方吗？” “哈哈哈你现在想带甜人逃了？来不及了！”血影的声音越来越近，“厄普曼你不知道吗？亏他还跟我说，他是掌控你们人类命运的灵魂订造师……那也许你知道他另外一个名字？上人！？” 吴比心道这就对了——自己在蓝星杀了他的徒弟滨羽琉，也没见这位“上人”来到贝纳尔湖畔，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并不在蓝星。 而切玉和套索关系密切，那么这位上人的身份其实也并不难猜，大体上就是白手套内部的某个高级的灵魂订造师。 在与克里斯沟通过后，吴比发现蓝星的白手套势力还是以马斯顿为首，那么上人的立场就有些古怪……直到吴比从血影口中听到厄普曼这个名字，忽然想到厄普曼不就是“上人”的谐音？ 没想到血影承认得如此大方——现在看来，厄普曼定是白手套无疑，只不过他的任务重点并不在蓝星，而是在灵魂斗场中带另一群人类开疆扩土，这才让自己和赵灵旗如愿击杀了滨羽琉…… 再从血影所说的“协议”看来，白手套无疑已经与黑组开战——厄普曼明目张胆地与豺狼人缔结协议，指使他们捕杀黑组所负责的人类……恐怕石手部留在丛林里的营地，就是在厄普曼的暗许下被攻破的吧？ 借刀杀人，不就正是白手套的一贯作风？ 想清楚其中关节，吴比也终于大体上判明了灵魂斗场的局势——即便是遇上人类，也不能够尽信，因为对方很可能与白手套有关。 算到底，只有裂足部和石手部才是黑组的族人，其他都可以判定为敌人。 “哦，你说上人我就认识了，是个偷窥狂。”吴比的分身朗朗答道——门徒滨羽琉临死前求助时，不是有一对眼睛在布都御魂上睁开了吗？ “虽然我听不懂偷窥狂是什么……但你为什么不逃？我马上就出来了。”血影的声音已经仅仅隔着一层地皮，“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减少我的乐趣？我还是希望追上你，再一点一点地把你杀死……” 一瞬间，吴比有些愣神——终于搞懂了灵魂斗场的情况，下一步该怎么走？好像有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想法，正在心中发芽…… “现在再逃？已经来不及了！”血影听不到吴比的回应，还以为他才想起逃窜。 地表裂开一个大洞，红光自洞中破土而出，血影的爪在吴比眼中急速扩大。 小绿很疑惑——吴比不走，也不让自己控制大莫还击，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等待鹰隼扑撕的佛…… 这与小绿认识的吴比很不一样。 紧接着，小绿就看到吴比眼前射出一团墨云——对，是云，并不是此前的斩击。 墨云分散成网，兜射前方红光；血影裂开大嘴，那双尖利的爪已经来到了吴比面前…… 吴比忽然想起在巨人之胃时，谢尔盖突出青花的玫瑰阵的景象，那与眼前此景何其相似？ 血影被网状的墨云击中，红光顿时萎靡缩减——有铠甲护身的地方，铠甲凹陷；没有被铠甲覆盖到的地方，则瞬间就被一割两段。 当血影的爪落到吴比眼前时，已经是力道全无，擦着吴比的脸颊飞过；而血影本人则被腰斩成两截，落地时才断成一地碎肢。 吴比眯眼片刻，等尘埃落地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血水，恶心地龇了一下牙；翩翩走到血影的脚边，吴比拿起那只丑陋的断足，向大莫招了招手。 血影还未死去，只是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怎……怎么……” “你没死正好，正好可以看着。”吴比把他的脚塞给大莫，大莫便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我要从你的脚趾头开始，一点一点吃给你看。” “别，别杀我！我还知道很多信息，比如厄普曼去了哪里……”血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眼神软得想要滴出水来，苦苦哀求。 “他去哪了，跟我有啥关系？我准备躲着他走。”吴比摊手道。 用分身按好血影，吴比控制大莫一点一点地吃着，而本人就在一边冷冷地看。 至于血影的那副魂武铠甲，吴比暂时没有让大莫吞下去，准备试试看以后能不能自己穿……或者给赵灵旗套上。 不知是大莫境界提升之后改了性子，还是吴比特意控制的——大莫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块大块地把血影的尸身消灭掉，而是细嚼慢咽地啃着，啃到血影绝望。 直到死时，血影也难以相信自己不是死在某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中，而是死在了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人类手里，连尸体也被某种类似巨人的生物啃食殆尽。 这一刻，血影已经不是狼，而是羊。 吴比见血影咽气，撇了撇嘴——一个灵魂订造师，无论制作出了多少优秀的灵魂，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具尸体，一个瘪掉的气球而已。 “对于战斗……你们蓝星人还是挺有天赋的。”小绿轻轻说道，“总是能够制造条件，找到对手的弱点，在战斗中消灭对手。” “而我们魔植物就只是比谁的生命力更旺盛，从这一点来说的话，你们人类也许真的不应该在宇宙中消亡……”小绿好像学会了感怀，“就算我们控制了谢尔盖和大法神，也没办法用出他们的全部力量，不然也不会被你们抢了第一个宝物……” “走吧，在外面转了两天，裂足部还以为我死了呢吧？”吴比嘿嘿一笑，收起龙龟的甲壳，重新爬上了大莫的肩头，“快回去，还有一大堆胜利点等着我收呢。” 小梁朝里，龙龟已经被石手部众们切成数块料理妥当，那龙龟之头端正地置在地上，散发着蛮荒的威严。 第284章 宝藏男孩的宝藏 裂足部所在的那座山峰上，一个竹竿似的人影站得笔直。 “还等着呢？！”篱刚又打了两只山虎回来，一手一个拎回了洞口。 “嗯，还在等着。”荆正在编着一根草绳，却总是编得不够强韧，一扯就断——不一会的工夫，这位裂足部的首领身边，已经多了几十截断开的草绳了。 “我就说他是个骗子，只能在家带孩子！”篱气冲冲地把山虎扔在地上，“出去两天，不是被猪拱了，就是被鹏鸟山虎吃掉了，哪里猎得到什么东西！” “如果是骗子的话，也是个很有勇气的骗子……”荆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但是眉头微皱，显然对自己编得草绳非常不满意。 “您还在这儿编个甚！”篱想把荆身边的草绳踢开，又不太敢，脸气得发红，“我们部众的手掌是用来打猎的，可不是用来拔草的！” “未必未必……”荆伸出了两根手指，“假如仅仅是用来打猎，为什么偏偏有五指？两指就够了吧？奇怪奇怪……” “五指抓得更牢啊！”篱狠狠地抓起地上的山虎，又噗通放下，震得荆身边的草绳跳了跳。 “那为何又没有爪？”荆轻轻拎过篱刚打的山虎，举起了它的前爪，“有爪才抓得更牢吧？” “因为……”篱一时语塞，憋得满脸通红——跟荆的对话，竟然比打死两只山虎还难。 正在篱语塞的时候，山巅的那竹竿飞步跑下，三两步便跑回了洞口，口中连声高呼：“他回来了！” 挚喊得响亮，裂足部八十几口人都站起身，把脖子伸得老长——只见山下尘土飞扬，吴比走在最前面，身后分别是大莫以及三位强壮异族……拖着两片龙龟甲壳。 每片壳上都坐满了人，有老有少，高举龙龟的血肉，像是前来进贡。 话说吴比和大莫轻装而行，翻山越岭，不过几小时就来到了初时的荒原山下。 但是来之前，吴比还是决定把石手部众和龙龟都放出来，一是不想等到了地方再放人，吓到裂足部众，另外则是考虑这样看起来声势浩大，更添威严。 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进攻，于是呼喊出裂足部中所有的战士，手握石斧向吴比他们迎了过来；待吴比走到山腰，篱和战士们站成一排，不让吴比他们再上前一步。 “我打猎回来了。”吴比轻飘飘地说。 篱眯起眼睛，看了看吴比，看看吴比身边的大莫，再看看大莫身后的石手部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个是吴比的猎物。 “喏。”吴比一歪头，示意大莫是时候了——大莫老早拿好了龙龟的头，只不过一直藏在身后，就等着见面时候，给裂足部众一个大礼。 听吴比一声令下，大莫将龙龟的头丢在地上，静静等篱点评。 “龙龟？”挚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迎接吴比的队伍中，看到地上被切得端端正正的猎物回头大喊，“是龙龟！是龙龟！” “胜利点999，胜利点999，胜利点999……”这次轮到吴比愕然了——怎么裂足部的好胜心这么强？ 就连在蓝星夺到灵宝时，吴比也没有收到这么多笔单次胜利点，凭什么灵魂斗场里的一群原始人能拿出这么多？难道都是龙晶“教导有方”？ 吴比失语时，荆也站到了自己的战士之前，看到龙龟微笑点头，但却不甚在意，好像对吴比带来的石手部众更加好奇。 “这些是……？”荆微微抬手，等着吴比的介绍。 但吴比还沉浸在刚刚到手的胜利点中——八十七人，每个人都是999的胜利点……龙晶真不愧是宝藏男孩，就连调教出的原始人都这么好胜。 荆见吴比不答，转而笑对篱道：“看来……我们部族又多了一位优秀的战士与猎手，你说对不对？” 篱当然也打心底认输——龙龟的主意他不是没打过，只不过这东西刀枪不入，头与四肢又是速度力道俱佳，这才放弃了拿它当做猎物，没想到这个只能看孩子的家伙……居然能打到龙龟？真的是他打的吗？ 想着，篱把目光转向了大莫和那三个强壮的异族……犹豫片刻，朗声承认：“是我小看你们了！” 篱的声音太过响亮，方才把吴比从思绪中拽了出来，急忙向荆介绍起龟壳上的男女老少：“这是石手部，大家同根而生，可以多多亲近。” 其实不用吴比说，荆也看出来石手部众也同样是为人类，只不过身材比裂足部瘦弱了很多，手指修长，一个个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吴比再拉过大莫和三位异族：“这是我这趟出去收的手下，请大家不要靠近，很危险。” 篱听着吴比的警告毫不在意——对比石手部众，他显然对大莫他们更加好奇，此刻已经是走到近前闻了起来，时不时敲打一下大莫坚实的肌肉，再敲敲自己的，似是在对比肉体强度。 “裂足部欢迎你们。”荆让开道路，身后的几位战士也随之一起侧身，接纳了这批新成员。 “从今以后，你就可以跟我们打猎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篱说着，绕着吴比与异族们来回转圈。 “肯定比你打得多。”吴比坦然一笑，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该如何玩转灵魂斗场。 “谁说你了？”篱白了吴比一眼，拍了拍大莫，“我说的是他。” “来，我们进去详谈，交流一下打猎心得……”篱拉着大莫就向营地走去，仿佛看到了亲近的同类，“我跟你说，如果你连龙龟都能打到，那么你我配合，没准连鹏鸟也吃得下……毕竟我速度快，你力量大，这下荒原里面，没什么东西是你我不敢碰的……” 吴比好气又好笑，但也没多做理会——反正篱对大莫认输可以，对自己认输也罢，胜利点都是实实在在的，误会就误会了吧。 “你是神仙吧？我们这次要迁去哪里？”挚兴冲冲地跑到了吴比面前，拉着他的手就要往里面走。 “挚，他远道而来，先让他歇歇。”荆故作严肃地说，“未来还长着呢。” “对，未来很长。”吴比肯定了荆的说法，“这次我们哪里也不去，让前面的神仙们都见鬼去吧……” 第285章 没刷够 “不走了？”荆还是笑吟吟的，看不透吴比的想法，倒是挚非常意外。 “可是神仙说，我们只有到那个地方才会安全……”挚非常相信“神仙”，吴比也不知道他相信的是龙晶还是石鱼，“而且不止一个神仙说过，他们说南边会越来越热，北面会越来越冷，只有那个地方才适合我们裂足部生存……” “你说的那些神仙们，都在哪？”吴比停步问道。 “这……”挚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在他心中，神仙说的话就是绝对正确的，可是他没想到过神仙们也有意见不统一的一天，于是望向荆求助。 “我不是神仙，我也不会带你们去哪。”吴比不等荆说话，便挡在了挚的面前，“我只能保证你们吃饱穿暖，然后好好在这里活下去。” “而且……不要笃信那群莫名其妙的神仙，他们可能连屁都不知道。”吴比忽然压低了声音。 内心深处，吴比是对黑组的这群同事们有怨念的，而这股怨念又不知该往哪撒——龙晶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但自己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外放魂力都能把自己融化…… 石鱼和叶盐呢，也怨不起来，毕竟上一棒就是他们，叶盐更是连着一起被传送来了，属于同病相怜，只不过他做得也挺绝，直接藏起来了。 林子里有火山、有巨人，荒原有鹏鸟、有龙龟……再向北会有什么？吴比都懒得想了。 苟下去吧！顺便刷刷胜利点——这是吴比一路思考得出来的结论。 挚离开时若有所思，荆则直接把吴比领到了洞穴深处。 眼中可见各式各样的兽头兽皮，最深处则是一个粗糙的雕像，一看就是用石器等工具勉强开凿而成，也看不太出来雕的是谁。 “这是第一位神仙，他叫做……龙晶？”荆侧头问吴比，“你认识吗？” 吴比看着石壁上的那道人影，心道能认得出来才怪——倒的确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一条鼻子贯上额头……但眼睛凿得那么深干什么？是想要龙晶瞎了眼吗？ “挺像的。”吴比口是心非，估计是裂足部人想把两个眼睛敲得一样深，结果一深一浅来回循环，导致现在像两个无底洞。 “每天，我们裂足部的战士出去打猎之前，都要在这神像面前祈祷一番，还会用最好的肉食定期祭祀……”荆说着，语气中似有惆怅，“他们总是无欲无求地帮助我们，教我们战斗的方法，教我们强身健体，教我们怎么在这凶险之地存活……” “也教我们向哪走，教我们躲避危险，教我们不要去哪里……”荆淡淡叹息一声，“这广大的天地，真的有些地方，是我们裂足部无法踏足的吗？我们真的一辈子只能缩在这闭塞的山洞里面？” 吴比听得正要不耐烦，忽然明白了荆的意思——这不正是克里斯说过的“探索”期吗？ “咳咳……”见荆等自己搭话，吴比清了清嗓子，“路嘛，一步一步走，我虽然没办法带你们走遍天涯海角，但是我能让你们不再居住在闭塞的山洞里……” “真的？”荆眼睛一亮。 “石手部众手艺很好。”吴比说的是真的——才放他们在小梁朝里面那么短时间，石手部已经砍树伐木，做了一个小小的简易营地出来，有粮窖有围栏，看得吴比都想去那树叶铺成的床铺上躺一躺。 如果荆能给石手部众足够的空间的话，他们肯定能把这山洞凿得焕然一新。 “至少他们能让你的雕像更像龙晶。”吴比撇撇嘴，“让他们放手做吧，不要真的把他们当做老弱病残。” “那你呢？你真的只是来打猎的？”说到底，荆其实是想知道吴比的策略。 “对，打猎，打到有人接棒。”吴比耸耸肩，“未来的日子里，可能就要叨扰了。” 荆眯眼不语。 …… 叶盐陷入沉睡时，对吴比将要做的事有无数种猜想——他猜想吴比会带领裂足部长途跋涉，一起去到自己标记的那个“好地方”；也猜想吴比会主动出击，寻找弱小的种族将之灭族，迅速离开灵魂斗场。 还猜想吴比会死在某种生物手上，遂了龙晶的心意；又或者隐居山林，静静等待灵魂斗场结束。 但是当叶盐醒来，重新来到山崖上时，他却发现裂足部所在的山崖营地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吴比和裂足部也踪迹全无。 向南望，茂密的丛林如今也被一片焦黑替代，崭新的岩层覆盖其上；几道沟壑从远方的那座火山辐射到大地各处，深不知几许，断口如刀。 “我这是睡了多久……”叶盐揉了揉眼睛，“这是巨人动手了么……” 叶盐走到一片狼藉的营地中，附身捏起了一把土壤尝了尝，便从其状态判断出了这场灭顶之灾的罪魁祸首——正是远方的火山巨人。 叶盐在脑海中想象出了这样一幅画面——火巨人醒来，用厄普曼交给他的那把刀八方劈斩，斩出了那撕裂大地的沟壑…… 而后就是漫天大火，燃尽了丛林里的生命，其热风也波及到了这片营地。 “我就说不能留在林子里吧……”叶盐行走在废弃的营地中自言自语。 营地中有焦黑的枯木、倒塌的房梁、坍塌的石墙……以及那些来不及搬运走的猎物与尸骸。 “裂足部学会建造了？”叶盐看着房屋的痕迹呆呆地说，“吴比呢？死了？” 等一下——如果火巨人发疯毁天灭地的话，肯定会有物种灭亡，那为何灵魂斗场还没有结束？ 叶盐彻底被弄迷糊了，急忙拿出电脑查看日志，方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竟然整整睡了一年！ 这一年里，裂足部的人口最高达到357人，南方的石手部众也来到了这个山崖营地，然后不断繁衍生息…… 十个月前，火巨人的行动范围扩大，有族群灭亡——叶盐对照着自己驼色围巾中的纪录，果然找到了几段龙晶发来的撤离许可。 但因为叶盐正在沉睡，所以撤离许可转移到了吴比那里…… 然后就被吴比拒绝了。 拒绝理由也只写了三个字：“没刷够。” 第286章 骨甲混搭 这一年里，吴比在灵魂斗场做了一个快乐的刷子。 前辈们留下的宝藏被吴比充分利用——每一天，甚至分上下午，吴比都要向裂足部的各位发起狩猎比试，然后通过大莫等异族的狩猎能力，在傍晚的时分拿回大量猎物，并收获无数胜利点。 龙晶把裂足部的众人培养成了不屈不挠的战士，于是他们也输不怕，胜利点也就源源不绝地流入了吴比的口袋，成为魂力，成为行云无定斩的经验值。 至于对裂足部和石手部的管理，吴比也已经非常有心得，总结起来也很简单，四个字——管我屁事。 一开始吴比的确倒是想让他们各施所长，一部分从事生产劳作，一部分从事战斗狩猎，甚至还专门跑了很远的地方，为石手部收集到了珍稀的粮食种子。 但是很显然，在现阶段石手部的文明并不足以打动裂足部。 并且由于这群石手部众大多都是留守在南方的胆小之辈，所以西风压倒东风，很快石手部就成了裂足部的专职武器供应商——石锤、石斧、石枪越做越精良，而一些能够辅助生产生活的工具，都渐渐在他们脑海中褪色，被遗忘。 情况愈演愈烈，差一点点，石手部就要变成裂足部的奴隶……还好荆和挚还算有良心，并没有把石手部仅仅当成是武器生产机器，还额外传授了他们不少战斗和狩猎技巧，两部也才一直和谐相处至今。 如今石手部人人习武狩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与裂足部融合。 对此吴比是开心的——能用来刷胜利点的人类更多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至于什么发展方向什么的，就见鬼去吧，生存不就是生存，哪有那么多计划。 于是吴比的本体每天狩猎，刷取胜利点；1号分身每天修炼魂导拳不停，打磨着那墓穴一般的小池塘…… 其间当然也遭遇过不少危险——偶尔会有不长眼的豺狼人进攻营地，但是很明显其中并没有断尾领导的部落。 相较于类似野牛群、鹏鸟等生物，豺狼人算是比较弱了，就连裂足部本身就足够应付他们，可怕的是那些亚种巨人。 吴比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巨人并不全长成人的样子——吴比遇到的第一个亚种巨人是一只刺猬，在遇到它之前不久，就有裂足部的猎手说，荒原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脚印，会与密密麻麻的刺洞相连。 当时吴比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的猎物，追踪上去才发现，那是一直硕大的刺猬。 定睛一看，那刺猬背上穿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而它就像从肉串上面拿烤肉一样，一块头一块身子地拿下来嚼个不停。 看到大莫，刺猬非常兴奋，蜷成一团就滚了过来，像是想给背上的烧烤摊加加料；吴比最终付出了三十几个异族加上自身重伤的代价，才将这刺猬按在地上斩死，也收获了超越以往的收成。 而在杀了刺猬以后，吴比的麻烦就没停下来过——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经常会有巨人亚种来找裂足部的麻烦，越杀越多，也就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吴比终于杀死了一个人形巨人，南方火山就有了第一次大规模喷发，火山巨人开始苏醒，并把更多的南方生物赶向北方。 当时吴比已经自封“巨人杀手”，也就摩拳擦掌地等待着新来的巨人，并且无视了龙晶的撤退邀请——巨人虽然难杀，但是剥皮剔骨之后全身是宝，用来武装裂足部正好。 裂足部也在吴比的带领下，成为了荒原上唯一一支用巨人骨骼武装自己的部落——武器一律用上了骨棒骨刺，头骨肋骨什么的也被石手部制成了防具，一时声威无两。 但吴比还是低估了大森林的力量——南方起火后，森林中的动物南迁，像是野猪、豺狼人什么的还好说，毕竟已经杀过很多了，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真正致命的，其实是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昆虫，有些成群结队，有些手段奇诡，每次遭遇都能给吴比和裂足部带来极大的麻烦。 也是从那时起，吴比穿上了从血影那收缴的红色铠甲。 虽然那不是吴比的魂武，吴比也无法激发它全部的力量，但是穿起来总比巨人的骨骼合身，防护性能也不差。 不过这不代表吴比会放弃巨人的骨骼——吴比叫石手部的部众在红色铠甲的基础上，另用巨人骨骼补全薄弱处，于是荒原上，就多了一位铠甲与骨甲混搭的少年。 在发现北上的动物越来越难以应付后，吴比终于决定带领裂足部和石手部北迁。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盖亚的情况，已经与石鱼和叶盐预测的截然不同了——火巨人的过早苏醒，给南方丛林的多个物种带来了灭顶之灾，原来决定的那个“好地方”也已经无用…… 也就是说，吴比屠杀巨人亚种的举动，把盖亚搅乱成了一锅粥。 裂足部的北迁整整进行了十个月，过程中不断有物种灭绝，吴比他们也不断被各种各样的生物攻击，但他依旧带着裂足部一路向北，从未停留。 龙晶的撤退邀请几乎是每月数次地发送，而吴比每次将之拒绝，都会受到9999的胜利点进账——可能这相比较裂足部提供的胜利点来说不值一提，但每当吴比想起这是来自龙晶的，都会觉得像赢了一个世界那么快乐。 叶盐看到吴比的时候，吴比正混迹在裂足部北迁的队伍里，安静地躺在龙龟甲壳上，犹如一个荒原上的王。 不过这个王非常惨——半边身子被烧焦，另半边的魂体就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有些是撕裂伤，有些是斩伤…… 伤口之外的皮肤，则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隐约冒着脓水，涂着一些草药。 裂足部队伍后方几里的地方，则是那道被火山巨人狠狠劈开的沟壑——估摸着该是被谁挡过了一下，止息处有一个巨大的深坑。 “你是想死在这儿？！”叶盐从球中跳进裂足部的队伍，指着吴比的鼻子喊道。 见到有情况，篱和一众裂足部的战士瞬间抽出骨棒骨刺，随时都要发起攻击；看了片刻发现是叶盐，他们方才收起了手中的武器，默默低头对这位从前的“神仙”行礼。 吴比只睁开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的眼角略微抽搐，睁开失败，等到他想张嘴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嘴角抽搐没说出来，但脸上却有笑意。 “为什么不回去？”叶盐再问一遍。 “没……没刷够……”吴比启唇，声若蚊蝇。 第287章 北边真的好冷啊…… “别他妈刷了，你知不知道，你把咱们的计划全搞乱了？”叶盐扶额，难得一见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又咋知道你们的计划……有人跟我讲过吗？”吴比是开着魂导光环才能讲出话来——魂导光环的力量与速度提升已经到了50%，这都是这一年来当刷子的成果。 “不是说过了吗，去‘好地方’繁衍生息，都给你标好了啊！”叶盐指着地图猛点 “你去那边看看，老早都被占了，还是什么藤条之类的东西，老子碰都不想碰。”吴比撇撇嘴。 “那是魔鬼藤！就是你的课题！你不是刚在蓝星了解了魔植物吗？两种东西差不多的！”叶盐气得语无伦次，“龙晶就是想拿这个东西锻炼锻炼你，只要你解决了魔鬼藤，就能带着裂足部安然度过这次劫难了啊！” “而且‘好地方’外围有沼泽，有魔鬼藤，简直就是抵抗豺狼人的天然屏障，你也太蠢了，这都看不出来？龙晶把你我派出来的第一时间，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才沉睡！”叶盐喊得脑袋都有点缺氧。 “你们才他妈蠢，以为我会按你们想象中那么听话？我怎么知道？”吴比心道自己哪能想那么多？在篱说自己不配当猎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龙晶的假想泡汤了。 “那这群石手部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是石手部的吧？”叶盐指着旁边几个人质问吴比——这几个石手部也是被巨人骨骼武装过的，看起来龙精虎猛，除了手指以外，很难看出来他们曾经是在南方丛林被豺狼人屠戮过的部族。 “我顺手救过来的啊。”吴比想摊摊手，但是抬不起来，只是肩头抽搐了一下。 “你怎么不顺手把巨人也杀了？”叶盐恼火到拍脑壳，“如果他们能够在南方丛林里面活下去，就有可能缔造一个森林文明！你扼杀了这种可能！” “放你妈的屁，当时他们都是豺狼人的甜人了，你要不要试试？”吴比也被叶盐骂得上头，“你们怎么干的活，就把自家孩子往火坑里面扔？！” “我真的……”叶盐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再说了，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吴比努努嘴，“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森林文明，但你看看现在的裂足部，能打猎能做工具，一个个战力爆表。” 吴比把嘴歪向不远处的挚：“你看看那孩子，已经杀过两个巨人了，下手贼狠，等他到了壮年……” “等一下！”叶盐抬手止住吴比的发言，环视一周，方才发现部众们身上穿的巨人骨骼，“你们杀了巨人？杀了多少？” “不少吧……”吴比想了想，真没有计算数量。 “我1个！”“我俩杀过1个！”“我杀过2个！” 裂足部众开始报数…… “够了！”叶盐手脚一凉，大概看了看部众们身上的骨骼，也对巨人们的伤亡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全乱了……” “啊？啥乱了？”吴比见叶盐叹气，终于努力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搞出了多大的事情？”叶盐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转而对吴比说道，“火山巨人的爆发，还有他的那一刀，劈的就是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吴比歪头比了比自己焦黑的半边身子，“那一刀挺狠，要不是我们走得早，肯定得被他砍死不少人……” “我是说，整个盖亚的变化都是因为你！”叶盐一声断喝，“你杀巨人，巨人就要发飙，发飙南方丛林就毁于一旦，所有的生物都会向北逃窜……” “你知道北面有什么吗？你知道上一个打伤巨人的是谁吗？”叶盐凝视吴比。 “不知道。”吴比其实知道北面有什么，但是见叶盐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是决定配合他进行演出。 “上一个打伤巨人的是龙晶！”叶盐大喊，吴比却觉得没啥新意——估计也就是龙晶有这么虎。 “巨人一共派了两个人下来，龙晶打伤了冰巨人，打得她蛰伏在北方……”叶盐说得痛心疾首，“火巨人便进驻南方丛林，将盖亚的大量物种稳定在南北之间，为北方冰巨人疗伤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 “原本我们是打算等南北相对稳定之后，再击杀巨人，扩大生物的繁衍范围……现在你杀伤巨人子孙，逼得火巨人不得不提前行动，更会加速冰巨人的苏醒……”叶盐的脸皱成一团，“还有两棒才到龙晶，谁来杀掉冰巨人？” “冰巨人一旦苏醒，首当其冲的就是北面松香和蜜蜡的那群石手部，你一乱搞，他们现在已经是死定了。”叶盐摇摇头，“都不用冰巨人完全苏醒，只要她恢复呼吸，来自北面的风，就足够摧毁他们的生存环境……” “说了半天……你是在担心北面的冰巨人？”听叶盐滔滔不绝了半天，吴比才听明白叶盐说的是什么意思。 “废话！巨人有刀！厄普曼给他们的刀！而你杀掉的，都是巨人亚种，巨人的子孙，和真正的巨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叶盐好像喊出了憋了一年所有的牢骚，如果不是看吴比伤势太重，恐怕已经要动手了——他为了制定黑组的计划，花掉了无数心血，现在好像……全白费了？ 叶盐正喷着，不知又有哪个倒霉的物种灭绝在了北迁的路上，龙晶的撤退邀请也再次发到了叶盐那里，这次的语气极度威严：“你要再不退，回来我就杀了你们两个。” “草……这次不知道要扣多少工资了……”叶盐再一扶额头，“看见了吧？等着和我回去受罚吧……” “不过要等我想好了解释再回去……”叶盐白了吴比一眼，暂时把撤退邀请挂在了一边，“快帮我一起编一编……” “编啥编，说实话呗。”吴比稍微拧了拧身子，几乎没有挪动地方，“杀了冰巨人不就可以了吗？” “你能杀？”叶盐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们这是要去哪？”吴比控制大莫给自己盖紧了兽皮——北边，真的好冷啊…… 第288章 呆坐一年 吴比是在什么时候萌生了杀死冰巨人的想法？ 他也忘记了。 吴比只记得在火巨人还没有发飙以前，荒原上的猎物越来越少，于是吴比控制自己的2号分身开始向北走。 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猎物，并把猎物引回裂足部进行狩猎，结果走着走着，天气渐渐寒冷了许多。 在某次引回一只冰原狼后，吴比决定给2号分身加件衣。 没来由的，吴比想起那件从杂七杂八杂货店里淘来的棉袄，给2号分身穿上后，果然十分保暖。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吴比发现了这间棉袄的作用——它并不会提供额外的防护能力，也不会对穿着者的体质力量有所提升。 除了保暖以外，棉袄的唯一作用就是“垃圾”。 对，像是随手丢弃在路边垃圾一样——棉袄散发着强大的臭味，犹如在臭水沟中泡了千年那么臭。 这种臭味如果放在南方丛林里，无疑会吸引大量的昆虫来投，但是到了极寒的北方，昆虫倏然无影踪，那么这种臭味就成了2号分身探索世界最好的保护伞。 只是臭得有点过头了。 于是吴比把它当做一种对痛苦的修行，在用分身穿了两个月后，这种极臭的苦痛，也成为了吴比所掌握的第三种疼痛。 在此之上，吴比也穿着这棉袄穿越百里，见到了那北方冰原外，真正的石手部众建造起的冰城。 当时吴比是想走近一观的，只是冰城正在和雪怪大战，2号分身也便放弃了这种想法，继续一路向北。 路上的景色让吴比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蓝星里的贝纳尔湖，忽然觉得那座湖即使结了冻也是有温度的，不像这里——盖亚的北面很难见到活物，偶尔见到了，也大多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巨人亚种。 他们破冰、破山，搜索着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2号分身亲眼见过一个毛毛虫状的亚种巨人掰开冰山，死命啃噬被冰封的猛犸象，好像一口要吃掉一辈子的食物。 有好几次2号分身想回去了，或者干脆死在这里算了，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先看到最北面究竟是什么，然后回去给冰城的石手部探一点情报也好。 就这样走着，终于当2号分身看到一片熟悉的山脉时，泪水忍不住地留下来——这山，这天地，这国字脸，这轮廓……这不是巨人吗？ 除了那擎天的山峰以外，面前的山简直和贝纳尔湖遗迹里面的山如同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这片山，是在呼吸着的——每隔五天，巨人的头部都会吸入或者吐出一大片雪花，带起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闯天涯。 2号分身终于替吴比见识到了活着的巨人，思考片刻，分身也便绕着巨人走了起来。 走过山丘，走过冰河，2号分身终于坐到了一个冰山顶上不再行动，犹如一块冰封世界里的烂疮。 风中，雪中，到现在，2号分身餐风饮雪，已在这里坐了将近一年。 …… “就你这样，能杀巨人？”叶盐也坐在了龟壳上，“你动动手指我看看？” “你对刷子一无所知。”吴比懒得跟叶盐解释——分身1号还在小梁朝里打着魂导拳，如果叶盐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魂力水平，可能会吓死。 “你来得正好，我正在思考，把裂足部先送去冰城，和那边的石手部汇合。”吴比控制大莫帮自己翻了个身，侧身对着旁边的叶盐，“再向北的路不好走，也有不少巨人亚种，硬走的话可能有伤亡。” “这时候你知道会有伤亡了？”叶盐盯着吴比看，像是想要看破他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送到冰城那边省事吗，不然你以为我没办法护他们周全？”吴比心说自己还有小梁朝，大不了把这群原始人都放进去，只要自己不死，谁也别想死。 不过一旦这样的话，去冰原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再说也不可能让裂足部在极北之地扎根——原本吴比带着裂足部的原因是他们的战力现在不错，能够保护自己周全，现在叶盐醒过来了，这个任务交给他应该也可以。 等下，可以的吧？ “你能把我护到北面吧？不行的话我就还用裂足部吧……”吴比看不懂叶盐的表情，一下子又有点不放心。 叶盐哼了一声，一挥手……扔出来一个立体箭头？ 箭头闪动着，指着冰城的方向；叶盐把荆叫过来，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半天，似乎还交给了他一件什么信物。 荆连连点头，招呼着部众们就要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向吴比请示一下：“神仙……那我们……先走了？” 吴比正看着天上的箭头愣神，一听荆叫自己才回过神来：“嗯，你们走吧，下次来再带你们杀巨人……” 叶盐拍了吴比脑门一下，硬生生地让吴比把话咽了下去；荆带着裂足部众向吴比和叶盐施礼过后，拎着剩下的食物，追随箭头而行。 行走时，裂足部的队伍中偶尔会想起骨骼碰撞之声，砰砰咚咚的，渐渐远去。 “你这赤红甲哪来的？”见裂足部走远，叶盐指着吴比身上的混搭铠甲，低声问道。 “豺狼人掉的啊，你认识？”吴比眼睛一抬，“挺好使的，救了我好几次呢。” 大莫点点头，指了指吴比身上几处胡乱缝起来的伤口。 “能给我回收掉吗？”叶盐神秘兮兮地说，“这种装备，对我的修行有用……” 吴比才想起叶盐是个挂机回收狂魔，居然还有这种需求：“可以啊，等咱们杀完冰巨人，你可以花钱买。” 吴比听到叶盐说龙晶要扣钱，不得不考虑回去以后如果身无分文怎么办，现在叶盐竟然想回收自己身上这件装备，那说不得，必须敲他一笔。 哪知叶盐听到吴比说“杀巨人”，又是一阵恼怒：“成，杀了冰巨人，回去我俩要是还活着的话，再论其他……” “现在去冰巨人那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的。”叶盐咕嘟了一声，紧接着吴比就看到系统里弹来的提示，居然是跟叶盐比试成立的提示。 “不急，你真的有把握把我的部众安全送到冰城？”吴比在盖亚与裂足部相处的这一年，也学会了装模作样，此刻选择的话语如同一位长者。 “比他妈你杀巨人有把握得多。”叶盐又敲了吴比的头一下，真的是恨得牙痒痒。 “那姑且行之……”吴比抬抬下巴，“冰巨人在哪，你应当知道的吧？” 叶盐也不再多说，拉着吴比登上小球就要出发，吴比急忙把地上零零碎碎的异族和龟甲一股脑地收入小梁朝…… 二人腾云驾雾，一路向北。 第289章 收人头 吴比的2号分身依旧坐在冰山上，头上、身上的积雪堆了老高，棉袄也皱皱的，远看像是一大块抹布。 叶盐飞到上空，眉头一皱正要出手，吴比急忙将他制止：“别动！那是我！” 叶盐闻言收手，下降些许，就闻到一阵冲天臭味，急忙在口中躲开。 “放我下去……”吴比话音刚落，就被叶盐从空中扔了下去。 咒骂着，吴比唤出大莫抱紧自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分身所在的冰山脚下。 “这是……滨羽琉的能力？”叶盐打量片刻，看破了吴比分身的来历，“你运气不错，居然收服了太骨的人头匣。” “我看你怎么杀。”叶盐收起小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完全没有要帮吴比的意思。 “这么大的东西……还好被龙晶打伤了……”叶盐望着远方的绵绵山脉，认出了这就是此前被龙晶打伤的冰巨人，“如果你飞到上面的话，能够看见他胸口被龙晶打得凹进去了一块，那一拳是真的凶……” 吴比没理叶盐，心道眼下正是收割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大莫在吴比的号令下背着他开始攀爬，三两下就爬到了冰山上，距离2号分身一步之遥…… 哪知就在这时，仿佛感受到了叶盐的气息，远方的冰巨人忽然动了。 “尼玛——”吴比破口大骂，但声音却被巨人翻身连带着的雪崩掩盖…… 霎时间，天地齐鸣，远山尽毁。 叶盐也傻了眼——他可没想到刚才对吴比分身散发的那一丁点敌意，竟然足够唤醒冰巨人。 “跟我回去！”叶盐自诩没有龙晶的战力，叫住吴比就要离开盖亚。 “不要！你要是敢现在回去，我就告诉龙晶你到了这儿屁都没做——”吴比叫上大莫一起，连喉咙都要喊破了，“还能杀！她还没脱出范围！你保我一下——”、 冰巨人翻身完成，国字脸正对着吴比和叶盐这边……只见她鼻子稍动，似乎是在判断这股臭味来自哪里，而后微微睁开双眼，直直地望向吴比所在的冰山。 “怎么杀！”叶盐的意念已经要接受龙晶的撤退邀请，同时急速下坠，就要等抓住吴比的一瞬间把他一起带走。 “我特么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吴比一边大喊，一边努力地把手伸向冰山盯上的分身，“一年了，我这一刀攒了整整一年了，我必须砍了！” 冰巨人可没有等待——确定是厌恶的味道，她轻轻张开嘴，呼出了一阵北风。 那风如山、如刀，撕开地表与冰面，径直卷向吴比与叶盐。 危机关头，叶盐知道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回去，没有吴比分担龙晶怒火的话，自己会更惨，只得立足冰山之下，为吴比抵挡这股连灵魂都能吹碎的北风。 北风来时，叶盐双掌分开，小球倏然便大，眼看就要挡在他和吴比身前…… “收起来！收起来！别特么挡我视线！”吴比已经握上了2号分身的手，正准备斩出那记蓄力了一年的行云无定斩，当然不能让叶盐就这么让自己前功尽弃。 叶盐骂了一声，召唤出了两个巨大的箭头，一左一右指向身后；北风似有灵性，在箭头的指引下迅速分开，由两侧吹向身后，眨眼间就将二人所在之地吹成了一座孤岛。 箭头挡过第一波风压后，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忽明忽灭，颤抖着开裂…… 终于在此刻，吴比的魂力与分身相连，一道垂直于大地的万丈墨云倏然出现，激射冰巨人的喉咙！ 它切开如有实质的北风，切开已被吹得不成样子的冰面，轰然将冰巨人的脖颈分隔成为东西两截。 北风渗血，染红冰山与冰巨人之间千米，如同爆发而至的山洪，瞬间将白色的大地镀上一层血色。 北风，也在巨人断颈时戛然而止，那最后的血洒在叶盐与吴比的身上，硬生生将二人吹倒在地。 叶盐重新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断了头的冰巨人，再回看吴比时，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即便也曾穿越万界，但叶盐从来没有见过巨人会以这种方式死去……这小子的“行云无定斩”怎么会练成这样？他小小的身体里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魂力？这特么还是魂材？ 砍罢这一刀，吴比不顾全身染血，迅速指使分身丢出腰间人头匣——指使这分身在北面守了这么久，可不是仅仅为了砍死巨人的。 砍死巨人对自己有啥好处？收了他的头才算赢。 人头匣飞出，倏然变大，如同一个张开巨口的洪荒怪物，一口将冰巨人的头颅咽了下去。 “哈！”吴比倒地大笑，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势咳嗽连连，差点把骨架子都咳下来。 然而奇妙的事情再度发生——赤红甲被巨人之血覆盖，如同一个海绵，瞬间将覆盖其上的血液吸噬得一干二净。 然而这还不够，就连地上的血也一股脑地涌向铠甲——大约吸收了百分之一，赤红甲重新回复光芒，方才吃饱，回复了完整的形态。 原本叶盐呆立风中，脑海中还一遍一遍地过着刚刚吴比砍杀冰巨人的画面，但是余光看到赤红甲散发的红光，突然回过神来。 “巨人之血！至宝！”叶盐一步跳到吴比身边，摸着他身上的赤红甲，像是在抚摸着一个新生的婴儿。 “快，大莫，再去收点血……”好东西一样都不能浪费，吴比控制着大莫扶自己起身，就要赶去巨人尸体那里再收一波血液。 这次叶盐帮得殷勤，拽着吴比急速跑向巨人断颈处——那里的热血正像瀑布一样冲刷着地面，落在冰面化作血泉。 但没走两步，巨人断颈处忽然被冲落了数十枚冰茧，与吴比在巨人喉结处看到的那种一模一样。 冰茧落地，噼噼啪啪地碎裂开来，各式各样的巨人亚种破茧而出，有三颗头的雪狼，有上半身分叉的巨蛇…… “杀了杀了，都是宝贝……”吴比叫喊连连，甚至把一直在小梁朝里打魂导拳的分身也叫了出来。 叶盐看着吴比癫狂的样子摇了摇头，正想叫他见好就收，忽觉大地一震。 地震自南而来，远远望去，火山巨人坐起身，烧黑天上的云。 第290章 不要让我咳嗽第三声 吴比和叶盐相视片刻，脸上都是捅了蚂蜂窝的惊惶——身后巨人亚种们还在呱呱坠地，南方的火山巨人已经抬起了手，手上是一块已被烧焦了的小山。 “那差不多……我们现在该回去了？”吴比幽幽道。 “嗯，差不多了……”叶盐只顾着看火山巨人，手却在向吴比这边够着，像个盲人。 火山巨人的手正向后移，摆出了一个投掷铅球一般的姿势。 “但是不是如果我们走了，裂足部和石手部就惨了？”吴比一边把人头匣收好，一边唤出大莫和三位强壮的异族，随时准备拉着龟甲逃亡。 “你欠我一个魂间。”叶盐咬咬牙，好像下了一个很大决心…… 然后吴比就看见叶盐那个用来保护自己的小球，被他一挥手扔向了石手部所在的冰城方向，应该是准备帮他们度过这次火山巨人的暴怒。 紧接着，天黑了——小山被火山巨人投掷而来，越到近处吴比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小山，简直就是一块划破天空的陨石。 冒着火光与浓烟，天上石在原本晴朗的空中涂了一墨，其终点正是叶盐和吴比的所在。 天地之间开始变得灼热，吴比收起异族、龟壳和身上的赤红甲，然后握上了叶盐的手；叶盐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接受了龙晶的撤退邀请，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吴比能从龙晶的手里活下来，还是自己的同事的话，一定不要再跟他分到一组了…… 地上冰川开始融化，陨石坠地之前，叶盐与吴比倏然消失。 …… 从盖亚传的一瞬间，吴比就发现不对劲——此处既不是菜园所在的魂道室，也不是第一次来魂界时的石室。 摆在吴比面前的是一张大石桌，石桌旁不规则地摆放着七个石椅，后面则是一列数不清级数的台阶，尽头高高矗着一个空荡荡的王座。 龙晶就坐在王座正下方的石椅上，腰身笔直端端正正，仿佛与石椅融为一体。 “草，会议室……倒霉了。”叶盐小声嘀咕，吴比能从他语气中听出不妙。 “坐。”龙晶冷然道。 叶盐也不扶吴比，规规矩矩地坐到了桌前的石椅上，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吴比也想跟着叶盐一起找地方坐，可不知是伤势太重还是腰间的人头匣太沉，竟然无法起身。 龙晶也不多等，眼神一动，吴比就发觉似是有一股无形的托力，扶着自己倚到了距离王座最远端的石椅上。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但这种沉默，在石壁摇曳的火光下却显得很漫长。 就在吴比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时候，龙晶终于打破了沉默。 “在蓝星打造出了人杰，完成了任务，还杀了白手套……不错。”龙晶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夸赞吴比在蓝星的作为。 “帮助影壁抢夺了灵宝，给黑组未来在蓝星的行动打了一个好基础……不错。”龙晶还夸，吴比有点觉得不对头了。 眼观鼻鼻观心，吴比低头默想——这是准备先把自己的功劳都算出来，然后再算算盖亚的烂账，玩个赏罚分明？ “这些……可以抵掉你走私的罪。”龙晶瞪了吴比一眼，吴比却感觉他这一眼不仅仅是瞪自己，更是在瞪小梁朝中的“存货”。 里面有从大梁朝带出来的异族兵甲，有从蓝星带上来的兽魂，也有从盖亚带回来的各种各样的猎物…… “现在，叶盐，你讲讲在盖亚里面，都发生了什么。”龙晶的身躯几乎未动，只是微微转了下头，却带给了叶盐强烈的威压，“从头到尾，讲一遍。” 吴比也才知道龙晶并不能像看菜园一样，看到灵魂斗场里面发生的一切，心道那就有斡旋的空间，于是忙不迭地开口：“我讲吧？” “嗯？”龙晶转向吴比，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叶盐倒是不想让吴比讲，可是自己一觉睡过去，想讲也讲不出，只能任吴比瞎编。 于是吴比开始讲起，哪知才说第一句就被龙晶打断了——龙晶打断的方式也很沉默，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当时吴比正说到他和叶盐一起走进裂足部的营地，龙晶的咳嗽，就是因“一起”两字而起。 吴比转念一想，龙晶对叶盐的伤势非常了解，如今叶盐毫发无损，那很明显龙晶看破了这位魂炼其实是利用灵魂斗场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疗伤…… 龙晶一声咳嗽，叶盐微微对吴比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为自己撒谎，吴比方才重新讲下去。 但吴比说到第二句，说起裂足部接纳了他，就又听到龙晶的第二声咳嗽——篱是被龙晶亲自训练过的，哪能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不要让我咳嗽第三声。”龙晶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却让吴比非常不爽。 吴比脖子一歪，这一次不再撒谎，把盖亚发生的一切如实讲起——反正自己从头到尾啥也不知道，他就不信龙晶会因此怪罪他。 自从吴比说了实话，龙晶也就没有再打断，从他被鹏鸟拎起，一直静静听到力斩冰巨人的头颅。 说的同时，吴比也在一直观察着龙晶的表情变化——说来奇怪，龙晶的表情一直就是冷然沉默的样子，倒是叶盐听得一惊一乍，脸都皱到了一起，几次想要打断吴比，屁股下面的石椅也是越坐越烫。 也不能怪叶盐心惊——杀豺狼人，屠巨人亚种、斩冰巨人……哪件事迹说出来，都足够在魂界惹起血雨腥风了，结果这吴比从头到尾做了个遍…… 这还哪里是立足期？征伐期都很少能够见到这种战绩吧？ 叶盐素以为自己是黑组里面不走寻常路的那一个，没想到这吴比更疯狂……此时再想起平日里石鱼的谆谆教诲，叶盐恨自己没有好好把它转达给吴比。 吴比一口气讲完，往石椅上一瘫，静等龙晶发飙。 龙晶低头沉默了片刻，问的那句，却令吴比摸不着头脑。 “那为什么不撤退？我一共叫了你三十三次。” 吴比一愣，皱眉回应：“那是我的修行方法，正在关键时刻，我不能退。” “好，有功。”龙晶顿了顿，终于把手放在了石桌上。 第291章 盐哥，过来一下 “有功？！”叶盐一时间没绷住，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他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到底功在哪里？！” “你和石鱼的破计划，早就该放一放了。”龙晶好像心情不错，“生而为人，只有战斗。要是死守着一个预期，按照固定的方式执行下去，那还要灵魂订造师作甚？” “那他现在杀了巨人，杀了豺狼人，就不会给人类带来麻烦吗？”叶盐的情绪也开始有些激动，“这两个种族你都是了解的，如果被他们针对了的话，这对我们黑组每个人手下的世界，都是一场灾难！” “怎么？盖亚现在是灵魂斗场，死了个把巨人有什么稀奇？”龙晶一脸不以为然，“他们有话说的话，叫他们来找我。要是敢在暗地里报复的话，杀我一人，我便灭他们一族。” “老大，可是我们黑组只有七个人了啊——”叶盐对龙晶的计算能力很着急。 “你别出声了，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龙晶嫌叶盐呱噪，拧了拧眉毛；叶盐听他要算自己的账，急忙闭口不语。 “有功当赏！”吴比见龙晶和叶盐说完，自顾自地喊了一声——如果不是眼下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吴比就举手了。 但是显然龙晶依旧不喜欢吴比，听到吴比语声中的得意，龙晶扭过一张嫌弃脸：“奖金会打到你的信物上。” “多少？”听到奖金，吴比眼睛一亮，身子稍稍前倾。 “五万魂币……”龙晶一开口，吴比就觉得有点少——自己月工资都2500魂币了，在盖亚呆了一年也有三万，算上灵旗儿的奖金加成，就已经比这五万多了。 灵魂司真抠。 吴比正在内心中感叹，就听龙晶继续说道：“扣除三十三次未接呼叫，每次一千魂币，你还可以拿……” 龙晶话音未落，吴比的驼色手环一震，一万七千魂币到账。 “扣钱？扣了一大半？！”吴比当即发问，如果不是知道打不过龙晶，也许现在就是一记行云无定斩砍过去了。 “对，提醒你，再也不要无视我的呼叫。”龙晶淡淡道，“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每次忽略我会扣你一万。” 吴比拿龙晶没办法，急忙在心里安慰自己——少接一次龙晶的呼叫，就多刷了那么多胜利点，总体上还是赚了，赚了…… “好了，叶盐，你回去吧，我和吴比聊聊修行。”龙晶处理完吴比和叶盐的这次灵魂斗场之行，示意叶盐可以离开了。 叶盐见龙晶居然没有因为自己临阵脱逃而惩罚自己，暗叫侥幸。 努力不去想这次的损失，叶盐迅速跳下石椅，轻飘飘地向会议室外走去——一趟灵魂斗场下来，自己和石鱼的计划全乱，还莫名其妙损失了一个魂间…… 赔大了——叶盐心里恨恨。 “等下。”吴比叫住叶盐，“盐哥，过来一下。” 叶盐幽怨地看着吴比，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 “握手。”吴比眼睛斜了斜，看着自己的手。 叶盐知道这是友好的信号，草草地握了上去——握上去的瞬间，赤红甲突然穿在了叶盐的身上，依旧散发着饱满的红光。 吴比对叶盐点点眼睛，没多说什么，叶盐却知道，这是在感谢自己在最后关头成全了他的斩首行动。 叶盐心里好受了许多，摆摆手走出了会议室。 “豺狼人那里抢的？”龙晶竟然也认识这副赤红甲，“不错。” 吴比不置可否，静静看着龙晶，等着看他要如何“聊聊”自己的修行。 “砍头的时候，你用的是行云无定斩？”龙晶饶有兴致地问。 “对。”吴比轻飘飘地说。 “分身注视了一年，再一斩斩之……”龙晶缓缓颔首，想象着巨人断头时的景象，“的确挺巧妙。” “谢谢夸奖。”吴比不知道龙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顺着他说。 “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学行云无定斩？”龙晶从石椅上起身，“就是因为这个魂技用多了，很容易让人放弃正面交手，转而崇尚偷袭……” “但是当你遇到真正的强者，他会给你时间注视他一整年吗？”龙晶负手问吴比，“可能他只需要释放气机，就能让你……” “让我融化！”吴比已经背下来龙晶的台词，学会了抢答。 “哼……现在让你尝到的甜头，未来你肯定会用这招偷袭更多的人，这对你的魂道修习没有帮助。”龙晶摇摇头，“所以我将禁掉你的行云无定斩……” 龙晶说着，一挥手，便有一道魂力禁制套在了吴比的手腕上：“什么时候你的魂力修为能够冲破我的这道枷锁，才可以再用行云无定斩。在那之前，你还是专心修炼你的魂导拳吧。”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系统弹出提示——那是发生在吴比的不满、与龙晶的自信之间的碰撞。 吴比内视己身，发现果然行云无定斩的墨云被困在手腕，无法传递到手掌，于是一边听龙晶说着，一边尝试用体内的魂力冲击腕上枷锁…… “啵！”体内一声只有吴比听得到的轻响，手腕上的枷锁还没焐热，就已经被吴比冲破。 “胜利点999。”吴比微不可查地呵了一声，极度舒适。 “这是我在督促你修行，你不服？”龙晶还以为吴比在呵他，出言训斥。 “不敢不敢，还有什么别的要指教的吗？”吴比心道说得差不多了，该回去睡觉了——这一身重伤，不知道要修整多久。 “哼，走吧。”吴比的不以为意，让龙晶有点失望，“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诡异的修炼方法，但如果你还想有所提升的话，是时候练一练你的魂武了……在盖亚没找到合适的吗？那我建议你，去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努力找找，因为那才是魂材提升实力的正途。” “哦。”吴比冷漠地应了一声，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您是不是神通广大？” “对。”龙晶毫不犹豫地承认。 “那能麻烦您把我送回宿舍么？我走不动。”吴比懒洋洋地说。 龙晶冷笑一声，一拳将吴比打得消失了。 第292章 消息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吴比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只是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挥之不去，吴比一想就是龙晶搞得鬼，骂骂咧咧地眯起了眼睛。 睡去之前，吴比还不忘让两个分身继续在小梁朝里练习魂导拳——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困意袭来，但吴比硬是挺着没睡——好不容易从盖亚活着回来，是时候看一看冰巨人的头颅有什么效果了。 如同装着滨羽琉时那样，人头匣在吸收冰巨人头颅的同时，也给了吴比两个选择：吸收巨人的生命力，又或者吸收她的技能“寒冰吐息”。 吴比想起冰巨人临死前的那一口冰风，陷入了深深的犹豫——那极度震撼的一幕，在吴比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假如自己也会那一招，再下界是不是就能一口气吹爆什么白手套什么马斯顿了？ 吴比旋即想起吸收分身技能时，自己也有同样的想象。 当时吴比以为分身的能力就如同本人一样，有相同的魂力、相同的战力……但是显然，吴比的分身作用有限，只能帮助他扩大一下魂导光环的范围，或者充当行云无定斩的一个瞄准镜，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不用说大莫，就连那三个精英异族都打不过。 也就是说，就算吴比现在吸收了“寒冰吐息”，其作用也就如同削弱版的分身一样，能吐出点冰碴就算不错了，其力量最终还是要根据自身实力来决定。 此时再回头想想巨人体质，显然更加令吴比心动——吴比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体质算是什么档次，因为自从在盖亚开始遭遇巨人亚种之后，他就几乎一直处于重伤状态。 濒死的体验也不止一次了，如果不是龙晶把裂足部调教得不错，吴比可能早就死在了盖亚，也不用回来领工资了。 不过虽然吴比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怎么样，但他对巨人亚种的体质非常了解——吴比亲眼见过一个被削掉了半边身子的巨人亚种依旧爬在地上勇猛战斗，再加上冰巨人躺在北方时，已经是被龙晶打得半残状态，居然还能够喷出那种程度的寒冰吐息…… 龙晶是什么人？是手下有八神的人。 如此想了一番，该选择哪个也就不言自明。 确定了吸收巨人体质后，吴比终于一闭眼，安然睡去。 …… 吴比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几天几夜，好像睡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午觉，睁眼时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忘，现在可能是今天，也可能只是梦境。 终于是驼色手环中的消息，明确地告知了吴比他睡了多久——七天。 信息有五条，四条来自琥珀，一条来自克里斯。 “听说你回来了？什么时候请我吃饭？”这是琥珀的第一条。 “怎么不回消息？我来看看你。”琥珀的第二条，时间是三天前。 “我来啦！”琥珀的第三条。 “等你醒了联系我;)”显然琥珀已经来偷偷看过自己了。 还真是个催债鬼啊……不就五千块魂币么，老子又不是没钱——吴比如是想。 克里斯的消息则比琥珀的长了很多，说是一封信也不为过，而且语气非常兴奋，信息量也不小：“哦我的天啊你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那个鬼地方了呢。你还杀了巨人？还有血影？魂界都疯了，已经有好几个巨人来砸门，被老王赶出去之后，龙晶上门打了他们一顿作为交待……” “豺狼人那边则没什么消息，不过嘛这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总是喜欢鬼鬼祟祟的，倒是厄普曼气得够呛……厄普曼你知道吧？他和豺狼人有协议，要他帮忙灭掉黑组的部族，没想到居然被你这么一个小魂材杀掉了……” “厄普曼可不好惹哦，你最好不要招惹他，把怒火撒到马斯顿身上好吗？倒不是说厄普曼有多厉害，肯定没有巨人厉害嘛，对不对？他比较厉害的是他的刀，而且借给谁都能用，相信你已经有所了解了，对吗？滨羽琉，荒木沙罗的刀都是他的哦……” “未来你也要小心，小心任何持刀者，因为他们都可能会是厄普曼派来杀你的人……也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一下，毕竟如果你不在了，我就没有同盟了，不是吗？” “知道你受伤了，一时间不会回复消息，所以我才写了这么多，一口气把事情讲完。你不会嫌我啰嗦吧？” “我相信你一定很关心赵灵旗的情况，毕竟那是你的第一次，对吗？他很好，最近蓝星的局势也很稳定，第二个宝物还没有要出土的迹象，套索和影壁也已经许久没有了摩擦，这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至于第一个宝物……已经被影壁炼制成了一面镜子，真的能够令魔植物显形，不过想要杀死他们还是很难，但能找到它们就是不小的进步了。而且影壁还共享了这个镜子的使用权限，方便各大组织在各国境内寻找魔植物，很有国际精神哦……当然了，如果这面镜子是我们的，那我们也会向大家分享的，毕竟都是人类嘛，对不对？” “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想办法暗算马斯顿了。祝你早日康复，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克里斯。” 吴比看完克里斯的消息，对蓝星的情况放心了些许，至于“早日康复”嘛……可能早不到哪里去。 一觉醒来，吴比勉强回复了行动能力，但是一身外伤和内伤依旧在，显然距离痊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段时间如何安排，吴比也已经有所打算——除去去大梁朝捕捉异族、修炼魂导拳和行云无定斩以外，差不多是时候看一看下次下界去哪里了。 画皮、灵魂眼都要搞起，这回吴比非常期待下次下界的效果，因为在杀了科林等人并回收了他们的人格模板之后，吴比兜里现在可是揣着一百多的的属性点，不愁打造不出一个妖孽。 不过在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之前，吴比还要找琥珀一趟，一来是要还钱，二来呢，也是想看看琥珀在蓝星呆了那么久，到底买了些什么东西。 想罢，吴比一抖手环，向琥珀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我来了。” 第293章 堵门 吴比的消息刚发出去，敲门声响起，几乎是同时。 吴比吓了一跳——不会是琥珀吧？这人就在门口等着呢？至于吗，不就是五千块钱吗…… 缓缓走到门口，吴比扯开一条门缝，正看到琥珀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平直的眉毛几乎与门缝垂直，像是由它撑开的一样。 “你……挺快啊……”吴比奔向怒喷琥珀的斯托克行为，但看着那张俏脸，愣是喷不出口。 “正好在附近，嘿嘿。”琥珀见到吴比好像松了一口气，倒是退了两步。 吴比才看清她又换了一个白色的水桶包，有些晃眼睛，一看就是蓝星的新款。 “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琥珀歪头，嘴角翘翘，“我好久没看到那只老猫了。” 听琥珀一说老猫，吴比没来由地想起猫屎咖啡里的那只，喃喃道：“灵魂街吗？” “咦？你去过了？”琥珀眉毛一抬，“谁带你去的？” “……克里斯。”吴比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瞒着琥珀的必要。 “克里斯？你们两个有联系？”琥珀好像很以外，“那蓝星的近况，你也都知道了？” “真水灵镜的事儿吗？我知道了。”吴比点点头。 “切，那不去了。”琥珀一拎背包，“我们换个地方。” 琥珀没说去哪，吴比也没问，跟着她一起下楼。 …… 二人并未离开灵魂司的园区，而是就近找了一家小咖啡店坐了下来。 服务员懒洋洋地端上咖啡，吴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像是想看透他的真身。 “你在看什么？”琥珀把包包贴着身边放好，轻轻托腮，“放心吧，他们都是如假包换的人类灵魂，园区里面的都是人类，只有灵魂街的才用得到画皮。” “那他们也是灵魂订造师？”吴比一错愕。 “魂界的工作人员啊！当然有些人从前是灵魂订造师，别的组的。”琥珀把咖啡推到吴比的面前，“在魂界工作了这么久，不想做人了，也就用养老金买一条命，留在这里干点活计。” 吴比一想到轮回用的那个大熔炉，觉得他们怂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最后会怎么办？在这里呆到地老天荒？” “呆到交不起房租，被强制回炉，或者成为某个行业的王牌服务员，被保留人格模板，就可以重新投胎了。”琥珀随口解释了一番，“好了，既然蓝星的现状你大概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跟你啰嗦了，还钱吧。” 吴比本来以为琥珀请自己喝咖啡是有别的事，结果说了半天，还是要还钱…… “收好！”吴比伸出手腕，琥珀解下头带轻轻扫过，五千魂币便被她收入囊中。 琥珀收下钱，神秘兮兮地笑了。 “五千块，就是买这个包交的税？”吴比轻啜一口咖啡，随便找了找话题——咖啡没什么特别的，喝了的确淡淡地醒神；面前的妹子好看，让人舍不得就这么结束一场交谈。 “一部分。”琥珀饶有兴致地看着吴比，忽地把那白色的水桶包抱在了膝盖上放好，“这次去蓝星，我也给你带了些东西。” 说着，琥珀从包里掏出了一瓶可乐。 “哎拿错了！”琥珀手一抖，急忙把可乐收回包里，“这个是拿来卖给叶盐的……” 掏了半天，琥珀终于摸到了一物放于桌上，是一瓶绿色的饮料，同样是用可乐瓶装的，难怪会被拿错。 “这是专门用于治疗魂体伤势的恢复剂，每次我去蓝星都要带一些上来。”琥珀笑笑说。 “这是……三无产品吧？”吴比拿起那瓶绿色的恢复剂看看，包装非常劣质，里面的液体也几乎是糊状，单看样子的话，吴比是绝对不敢喝的。 “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东西，不信你尝尝。”琥珀小嘴一嘟，“这个恢复剂，只有蓝星的古老门宗做的出来，你那么爱惹麻烦，这东西给你正好。” “哦，多少钱？”吴比拿起恢复剂端详片刻，越看越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我送你的，要什么钱。你先尝尝，正好你的伤没有完全痊愈。”琥珀见吴比看不起这恢复剂，有些生气，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盛情难却，吴比拧开瓶盖，勉强灌了一口——这恢复剂拿在手里不轻，但喝下去的时候像是没有重量一样，一股脑灌入咽喉，整个身体都变得清凉。 沉浸在药剂带来的生机中，感受着魂体不断愈合，一时间吴比竟不愿停下。 直到一瓶恢复剂被喝得精光，吴比方才回过神来，晃了晃空荡荡的瓶子，吴比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真的不错。” “哼，我说的全是对的。”琥珀得意地抬抬下巴，“不过……你的伤到底是有多重？我喝了半瓶，在灵魂斗场受的伤都好了大半，你好像还能喝？” 说着，琥珀又拿出两瓶放到桌面上，推给吴比。 这回吴比彻底不好意思了——恢复剂具有奇效，那么一瓶到底价值多少钱？这么来算的话，琥珀下去这趟带回来的礼物，似乎远超五千魂币的欠款了？ 结果这还不算完——拿完恢复剂，琥珀继续从包包里翻弄着，活像一个机器猫。 干果、饼子、昆虫标本……琥珀拿出来的东西种类繁多，一边掏还一边介绍着他们的功效——大多都是能够提升魂力修为的补剂，也有帮助提升感知能力的小零食，活脱脱像一个小巫女。 “大概就是这些了，基本上蓝星特有的就是这些，回去你按照疗程服用，伤势就会痊愈得快些。”琥珀拿出来的东西堆满整张桌子，令吴比哑然。 “收起来啊，我知道你有办法。”琥珀对吴比眨眨眼——看了吴比那么久，当然知道吴比有个小梁朝。 “这些东西……不止五千魂币了吧？”吴比瞠目结舌，搞不懂为什么琥珀要对自己这么好，“你为什么帮我？” 自打来了魂界就被龙晶刁难，吴比还真的少有机会体验到这种“同事的温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 “因为你……”琥珀抬了抬手又放下，“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 吴比一愣——我还不会照顾自己？你是不知道我在盖亚刷成了什么样子。 “我走了！你结账！”琥珀脸一红，拎包就走，只留一阵香风。 吴比一件一件数着，把药物收入小梁朝，把这份恩情记在骨子里。 第294章 画皮什么时候给我？ 离开咖啡店，吴比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灵魂司的菜园——既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那么差不多是时候准备下一次“下界”了。 一进菜园，吴比终于见到了久违谋面的石鱼。 隔了一次蓝星冒险和一次灵魂斗场，再见到石鱼时他还是一副精致大叔的模样，看不透在那平静如水的面容下，是否也如同自己一样带着伤。 “唉……”石鱼看吴比再次踏足菜园，腔子里响起一阵惆怅的叹息。 吴比搬了一个小凳子，自动坐在了石鱼旁边，与他一起注视着菜园里各个星球的情况，像是正在检验收成的两个菜农。 “下一回去哪个世界，还是随我挑吗？”吴比见石鱼不说话，主动问起了下个任务的情况，“找个人杰帮他晋升‘英雄’？” “唉……”石鱼又叹一声，“这次你没得选了，要去中州，龙晶指定的。” “哪个是中州？有什么名堂？”吴比将目光投向菜园，但却不由自主地先看了看蓝星，寻找起了赵灵旗的踪迹…… 如同吴比所想，这家伙正在和灰穹修炼，穿着破布麻衣，一大一小两个灰影满天乱窜。 “这个。”石鱼指向一个雾蒙蒙的星球，满面愁容地看了吴比一眼。 吴比定神望去，发现这个星球竟然大片大陆被灰色的雾气包裹，看不清云雾之下的景象。 “看不清？”无论吴比把眼睛眯得多细，也看不清楚那几个山与国之间正在发生什么，似是有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他的视线。 “这就是中州，有神仙，有妖族……他们带领人类踏足星空，开拓人类的边界。”石鱼悠悠说道。 吴比一听来了精神——蓝星正陷于魔植物的纠缠，人类的存续都成问题；盖亚就更不用说，根本就是一片混沌无序…… 走到哪里都是在挨打，生活还真是艰难……这下难得有带领人类开疆扩土的族群出现，吴比当然兴奋了很多。 “既然你去过灵魂斗场了，那解释起来应该容易理解许多……”石鱼转过身，开始向吴比正式介绍起来，“当初中州是灵魂斗场时，最后的胜利者就是人类与妖族，以及一些残存着的妖兽。从生存层面上来讲，中州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危机。” “那龙晶点名我去干什么？”吴比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龙晶什么时候有那么好心，肯让自己好过了？ “点名你去的原因……是此间的神仙多如狗，且视人命如草芥，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石鱼此时也顾不上在吴比面前维护龙晶的形象，“运气好的话，是你的人物身死道消，如果运气不好，一旦天降横祸，可能你本人也很难存活。” “早先有不少人类的灵魂订造师，想要借着中州已经成熟的修炼体系，在里面订造几个神仙出来，但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几乎都死在那里了。”石鱼回望中州，“没有人愿意去这个地方，白手套也不敢。” “哦……”吴比不置可否，盯着中州猛看，“可是这大雾是怎么回事？什么也看不清啊，怎么找人？” “这就是第二点难处了。”石鱼摇摇头，“中州的神仙们，已经对我们的注视有所察觉，所以有好几个仙家编织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用于阻挡我们的视线。” “几乎每个洞天福地，都被这层法阵覆盖，让我们无法一窥。”石鱼摆摆手，似是想驱散笼罩着中州的迷雾，“再加上中州升仙之人互相攻歼，地上诸国也被挟裹着，一起走入这场仙家大战……” “您从头讲，怎么回事。”吴比知道有迷雾在，通过自己这双眼肯定看不到全貌，便抓着石鱼让他讲解。 石鱼叹气连连，便将中州之事娓娓道来，吴比才知道，此间诸战，皆是因洞天福地而起——当世有刘、安、花、殷四大国，小国无数；仙家更是多如牛毛，数也数不清。 有三个仙宗正值鼎盛，且一直鼎盛——分别是北面的凌山，西方的漏天底，以及靠海的栖霞池。 凌山以剑证道，规矩极多；漏天底以魔入道；行事诡谲不分善恶；栖霞池则女修士众多，传承的是玄鸟的道法。 而妖族虽然分散在各地，但绝不是一盘散沙，一旦与人族发生矛盾，妖族都会自然而然地一致对外，守护自己的领土以及仙界地位。 对于这群仙家和大妖来讲，中州的凡人们不过是地上浮游，割掉一茬再长一茬。当时间的浪花淘过，那些能留下来的、活下来的，才是有潜力晋升为仙的金子。 原本中州的升仙者众多，升仙之后，他们便进入宇宙，成为人类在宇宙中的开疆扩土之士……但奇怪的是，大约五十年前，中州的升仙者数量忽然锐减，即便偶尔有人能够顺利升仙，但也都不知去向。 这直接导致原本处于人类进攻点位的中州失去了作用，所以才让龙晶和石鱼头疼——怎么说中州也是玄鸟当年奋战过的地方，不应就此埋没。 而吴比的任务则很“简单”——除了要在中州将一位人杰培养为英雄之外，他还需要尽量搜罗中州修界的情报，搞清楚中州升仙者们的去向。 “龙晶决定了，等你的伤势完全好转，就放你下去。”石鱼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也不知是在忧心中州的局势，还是在担心吴比能否存活。 吴比本来听得起劲，一边听着还一边喝着刚刚琥珀送来的恢复剂……但是当听到“等伤势好转就放自己下去”时，吴比果断将恢复剂收了起来，抹了抹嘴道：“成啊，容我先观察观察。” “嗯……”石鱼点了点头，“这次可不要像在盖亚那样胡乱非为了，中州里的神仙，大部分比我和叶盐活得都久。” 吴比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神仙动辄修炼几千年几百年，也许有些老家伙在成仙时候，龙晶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娃呢吧？ 石鱼起身欲走，吴比突然拉住他道：“灵魂眼和画皮什么时候给我？快点拿来，我好开工。” 石鱼一叹，把一本薄薄的书册和一张手绢塞到了吴比手中。 第295章 李肤记 “记住，一张画皮只能有一副面孔，一旦决定了就不能更改。”石鱼看着吴比兴奋的模样，急忙叮嘱道。 吴比瞪大眼睛看着那一方手帕，摩挲一番，发现这手帕竟似有千百层，但是披在身上之后毫无重量。 “这是李肤记的画皮，可随心意塑型，决定了便默念一声咒语即可。”石鱼将使用方法告知吴比，而后默默望着他，对他想变成什么样子感到好奇。 吴比试了试，发现画皮果然是随心意变化，二话不说，马上开始定制——早在听说灵魂订造师可以使用画皮的时候，吴比就对自己的下一个模样有所想象，现在画皮到手，终于可以把想法付诸实践了。 大胸肌、大腹肌是必须的，吴比可不想再有类似蒸桑拿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自己却比不过肖猛人之类的肌肉壮男，怪无力的。 吴比的身材，是按照大莫和巨人亚种的肌肉排布所制作，同时还增加了一些流畅的线条美感，让这副身体在威风凛凛的同时，不至于要把胸肌弹到人的眼睛里；但是在制作头脸的时候，吴比却有些犹豫。 原本吴比计划是想搞一副颇具威严的仙人面孔，这样在再遇见赵灵旗这种黄口小儿时，也许会更加有说服力。 可是真到了能够自由订制面孔的那天，谁不想帅到突破天际？毕竟颜值即是正义嘛，不然一个仙人头加上大肌肉，乍一看上去，很容易像是灰穹那种变态。 其实吴比长得并不难看，只不过由于常年和人比这比那，导致眼神总是精光四射，像是在寻找猎物的虎豹……尤其是在盖亚呆了一年以后，这种狩猎者的眼神更加凌厉，难免显得不够温柔，很容易让人察觉到敌意。 石鱼看到吴比犹豫，也不说破，还是那样好整以暇地望着，等待着他做选择——石鱼想起自己第一次披上画皮的时候，依稀记得是打扮成了一个青年学生的样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宛如诗人。 现在看来吴比并不打算走这种“变年轻”的路线，也许人啊，就是想变成另一个自己吧…… 终于吴比下定了决心，参考颜值巅峰的金x武，决定了自己的模样——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俊逸之中更带一丝脱俗，如同谪仙下凡。 “我真没想到，你能做到如此地步……”石鱼也被面前这个神仙人物惊呆了，“这是你们蓝星的人物？也算没浪费李肤记的一张画皮……” “要做当然就做最帅的，我看这回谁还敢跟我比。”吴比拍了拍自己的胸肌和肱二头肌，再摸摸挺拔的鼻梁，满意地点点头，“而且你没有生在蓝星，不知道一副无敌的颜值，能给你带来怎样的好运……” 石鱼笑笑，心底腹诽——那你可能也不知道一副无敌的颜值，能带给你多少好运，就能带给你带来多少的麻烦…… “中州的女妖精们……呵呵……”石鱼看了眼中州，笑而不语。 吴比则没注意石鱼的自言自语——搞定了画皮之后，下一件事，当然是把灵魂眼的秘籍牢牢握在手中。 “这回是从人杰开始了？”吴比活动了一下身子，准备大干一场。 “灵魂眼能够识人判魂，其境界分几重，伴随着境界的提高，能够判断的灵魂等级也就越多……”石鱼见吴比已经自顾自地练了起来，急忙给吴比解释，“一开始当然只能够识别‘人杰’以下的灵魂。” “常人的灵魂没有颜色，浓度也不高；而人杰、英雄、人王、神仙、圣人的灵魂颜色，分别是白色、绿色、蓝色、紫色和橙色，你可以先试试看。”石鱼知道灵魂眼的修行并不难，以吴比的经验和天赋，应该可以很快掌握。 吴比三两下记住秘籍内容，按照方法使用之时，眼中果然布上了一层红光，在俊逸的面孔衬托下，仿佛是一个妖魅的邪神——他一眼扫过中州大陆，找到了不少白色的灵魂。 “既然灵魂眼可以识人判魂，那么当其境界提高以后，自然也能够判断灵魂订造师的等级，甚至能够看破灵魂订造师的修为……”说着，石鱼默运法门，用灵魂眼向吴比的魂体望去…… 出乎意料地，石鱼皱了皱眉：“你的水池怎么这么小？龙晶不是说你在盖亚的提升极大吗？连冰巨人都杀了。” 吴比知道石鱼是看到自己体内的那个墓穴大的小池子，神秘地笑笑，继续询问有关灵魂眼的修炼：“那再提升呢？还有别的效果吗？” 石鱼狐疑地看了吴比一眼，终究还是责任感战胜了好奇心，勉强为吴比解答：“境界再高些的话，就能够看破其他灵魂订造师的魂武、魂兽、魂间的功效，对战斗和合作都极有帮助。” 吴比点点头，发现果然如同自己所想，灵魂眼就是灵魂订造师的侦查技巧，有必要拼命钻研一波。 想着，吴比内视系统，果然在系统中的技能栏里找到了灵魂眼；忐忑着，吴比试着将魂力注入其中……无法提升。 看来灵魂眼与魂导拳一样，都是灵魂订造师的必备基础技能，走不了捷径，只能按照秘籍上所写的那样，老老实实提升自己的魂力和灵魂订造师等级了。 “现在你看一下吧，有没有什么想法？”石鱼本来老早就想走，但是见吴比面带坏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主动问了起来。 吴比这次也没托大，也抓着石鱼问起来，想要在下界之前多了解一些情况——去盖亚的时候石鱼不在，导致都没有人给自己讲解，非常被动……这次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讲道理……像中州这种修仙世界，天资很重要吧？”吴比眯着眼，在一条条白色的灵魂中寻找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哦，如果只是想讲一个人杰打造成英雄的话，不需要那么麻烦。”石鱼摇摇头，“毕竟人杰和英雄的定义不只是有一种，也许你的人物帮当地的人们找到一种新的食物，或者是更有效的药草，都有可能成为英雄。” “但如果你想完成龙晶的要求的话，可能还是找个天资不错的宗门弟子好一点……”愁容又爬上了石鱼的脸，像是连鬓角的胡子都要扯掉。 “为啥？” “宗门弟子……相对会活得久一点……不信你看。”石鱼指了指一处未被迷雾覆盖的地区。 第296章 可能……还是蓝星好 吴比循着石鱼的手指望去，那里可不是哪家强势的门宗，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镇上有个人杰，与大牛差不多，也是乡勇护院一类的角色，肌肉扎实，看起来憨壮憨壮的。 此时那人杰好像心情不错，正在河边走着。 春光正好，人杰不由得多停留了会，沉醉在小河波光粼粼的美景中。 忽地，一头鱼妖毫无征兆地从河底跃起，一口咬掉了人杰的头，拖着他的身躯下水便游，摆起尾巴快乐地消失在了水面。 小河摇曳片刻，重归宁静，只留春风依旧惬意。 再看又一个人杰，该当是个书生，此时正坐在一间破庙中秉烛夜读。 夜里风轻，书生未曾察觉到那悄无声息被推开的木窗。 烛火一灭，书生好像做了一个梦，这梦有些旖旎…… 等天亮时，书生已成一副枯骨。 而同样的破庙，相似的夜晚，只不过书生换成了某个宗门小修；同样的风轻，差不多时辰的一道香气袭人…… 等到天色光光，床上尸首便换成了一个女妖。 后来，小修还带着自己的师兄弟，杀上了女妖宗门——然而小修明明修为不高，却依然杀得那女妖掌门不敢还手，直到小修的师兄拿出一个法宝，将女妖灭门…… “宗门子弟有护身法宝，有后台，就算遇见大妖，往往也能找到办法脱身。”石鱼带吴比看了片刻，幽幽说道，“而如果你没有后台的话，就可能像这样，走到河边、或者睡一觉……就死了。” “等你看多了就知道，中州其实是个看后台的地方，后台越硬，就能活得更久。活得够久的话，不管是想当英雄还是当神仙，几率总是会大一些。”石鱼转向吴比。 “所以你说天资重要……其实也没错，因为那些强大的宗门收徒，首要看重的就是天资以及潜力，毕竟有天资的人就是宗门的未来。至于体魄什么的，都能够通过灵宝或者道法来得到加强，所以相对也就次要一些……” “而且我再多提醒你一句，中州的大妖也好，宗门师长也好，其属性点都是以千计、以万计……所以可别指望像大梁朝那样，稍微加一加体质就想过关。”石鱼沉声说，“不然即便你加破了头，可能也敌不过那些强者的一指之力。” 吴比看了良久，也听了良久，沉默片刻，终于吐了吐舌头——那侧脸有些帅气，石鱼急忙别过头去。 但吴比没注意到石鱼的小动作，还在一心一意地看着中州的情况——反正吴比自打一开始，除了想为这个新人物加天资以外，就没考虑过别的。 剩下的就是看看哪个幸运的家伙，能够得到自己为他提供的天赐之资了。 “你且慢慢寻找，不要着急，可不要刚刚完成订制，还没等下凡，自己的人物就死了。”石鱼扶了扶眼镜，“到时候又要重新回来订制一遍。” “嗯？回来重新订制？”吴比一惊，“不是自己人物死了，自己也就死了吗？” “谁跟你说的？”石鱼用余光看着吴比。 “你说的啊！大梁朝审核的时候！我亲眼看到的啊，武保国死了，李剑就死了！”吴比一下子情绪非常激动——这不怪他，在蓝星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赵灵旗如果死了的话，自己也会死掉…… “哦，那是审核，不一样的。”石鱼摆摆手，“不然我们灵魂订造师每个人都死几百回了。” 石鱼说完，想了片刻，忽然补笑了一声：“呵呵……” “我特么……”吴比的心理压力一下轻松了不少——这只看了中州片刻，就有多少人杰横死？如果人物死了自己也死的话，这也太容易没命了。 “好了你忙吧，呵呵……”石鱼笑着，离开了菜园。 吴比平复了一下心情，注意力又很快地被中州吸引了——石鱼建议自己选个宗门修士，那就先从那些大宗看起呗？至少几位同事里面，石鱼还算是靠谱的。 吴比将目光投向石鱼提起的那几个大宗，一看之下差点又要爆粗口——凌山、漏天底还有栖霞池，这三个大宗都特么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真切。 虽然偶尔会看到白色的人杰灵魂在里面一闪而过，可是定睛望去时候又消失不见，不用说看清楚那白影的身份，就连属性都来不及看。 盯得眼睛都快发酸，吴比终于放弃了在这三大宗找人杰的想法，转而望向其他宗派。 其他宗派的情况也与三大宗门相差不大，也就是云雾稍微薄了一些，偶尔能够看到白影的长相，但依旧看不清属性，这让吴比望而却步，只能再退而求其次。 不过吴比也没打算一下子就找到那个幸运儿——反正现在还是重伤，停了琥珀的药的话，距离痊愈遥遥无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多练练魂导拳，吸收吸收冰巨人的头颅。 别等下界的时候，人物活得好好的，自己先死了。 于是吴比就像当初看大梁朝那样看着中州，期冀从大陆上某个角落，找到那位理当被自己所用的“英雄”。 看这仙杀那仙，这妖吃那人，这国灭那国……吴比暗叹这中州可比大梁朝热闹得多，各个势力都打得不可开交，除了三大宗门和刘、安、花、殷四国以外，宗门也好、国家也好，都有可能今天达到鼎盛，明天就被灭亡。 通过观察，吴比也对中州各个宗门、各个国家之间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刘国地处大陆西北，版图不大，背靠凌山，擅制刀甲，境内几大家族以铸兵为生。 相较于整个国家，倒是这几大家族更有话语权，且千年不倒——只要能够为凌山铸造出某个神兵，这个家族都能够稳固其的地位，得到凌山的庇护。 所以原本吴比的第一人选，就是刘国境内弓家的一位年轻俊彦。 此人善使弓箭，且品行端庄，极具匠人精神——当时吴比想的是，如果选了个人杰打起来，来个使弓的在后排，也许不会那么危险。 结果这位小弓前脚铸造出一件良品精弓，后脚就因拖延工期，被家主打断腿关了禁闭…… 人命如草啊……吴比叹着，心道还是蓝星好。 第297章 看罢中州 吴比记得石鱼说，三大宗的栖霞池传承的是玄鸟的道法……那何不在花国选个少年郎？这样自己这张帅脸再加上他，岂不是能来一出绝代双骄了？ 栖霞池本宗当然是迷雾缭绕，花国的几大家族也同样如此，于是吴比在那些家族外围找起，很快在一个市集上找到了一个大家族的私生子。 虽然是私生子，不过这也是距离大宗最近的人选了吧？吴比暗衬——假如有一日认祖归宗，随便做点啥事不就是英雄了？ 如此想着，吴比正要看看那私生子属性如何，结果一眨眼的工夫，私生子就已人影不见；定睛再看，是被一个看似在买菜的胖妇人掳走了。 胖妇人手段娴熟地把那私生子迷晕，推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吴比认识，是石鱼在介绍漏天底的时候说过的。 这个大宗常年派人游走各地，俘获俊秀的人类或者珍稀妖物，再带到南荒集拿来售卖，与殷国关系密切…… 花国多出俊逸之士，自然受到漏天底扫货补货的重点关照。 目光锁定那辆马车，吴比看着它一路绕出集市，再辅以神行符咒，片刻抵达殷国国都朝灵，走入了一团更大的迷雾。 迷雾边缘，朝灵城外，早已是饿殍遍地。 一些还有力气走动的凡人们，正如同僵尸一般深掘地面，想挖出点草根树皮来吃吃…… 吴比看着他们风吹就倒的模样一阵心寒，倒也的确在那群饿得半死不死的人中间，找到了几条白色的灵魂，可吴比也不敢动手——保不齐前脚刚标记上去，后脚就饿死了。 刘国、殷国、花国都不行，吴比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安国上。 安国地形险恶，地势崎岖，人类居住的地方灵气有限，几处较易居住的宝地也都被妖族占领了。 不过虽然如此，人类与妖族的领地之间泾渭分明，少有摩擦；目光所及处有几片广袤山川，山上灵气充足，盛产天材地宝。 也正是因为山情险恶，所以只是偶有不要命的药商上山采药，山上洞中并没有什么大门大宗。 剩下的一些小仙小妖占地为王，彼此似有协议，相处也算相对“和平”很多，不经常有屠宗灭门的事情出现。 安国的人们和殷国比，就好了不知几百倍——虽然城池的发展远不如殷国发达，都是些小聚落和小村庄，但是大多安宁祥和，自得其乐。 当然了，白色的人影也相对较少一些。 此外，中州里还有几条人影自带迷雾，其中有两条非常显眼——第一条似乎非常享受游走各大仙宗挑战，所过之处，往往都会留下一具仙家尸首；另一条人影则常年奔走于殷国国都朝灵和三大宗门之间，不知道在斡旋着什么。 大致看罢中州的情况，吴比终于决定在安国选个人杰，开始这次的中州之旅——刘国家族林立，随时都会被家法处置；花国就像一块香喷喷的肉，被各方觊觎；殷国则干脆就是国君无道，活下去都成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安国偏安一隅，但胜在相对稳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布好局再下去。 至于人杰少些就少些吧——慢慢找的话，总会有的。 于是吴比盯着安国的名山大川看了起来，就好像在一副巨大的棋盘上，找一只最有灵性的蚂蚁。 吴比这一坐就是半天过去，其间石鱼、叶盐和琥珀都来打探过情况，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吴比赶走，专心地寻找着自己的“人杰”。 当中州的太阳再度升起，吴比终于在一个山腰上，看见了某个值得期待的灵魂。 吴比一开始是被他娴熟地采药手法所吸引的——只见那少年绕土三圈，感受土壤中灵药的大小；圈定范围后，那双稳定的手便开始运作，抽茧剥丝一般将灵药的根系一点点从土壤中翻出，未曾折断一丝一毫。 挖遍了灵药周围十尺，少年终于将灵药取出；在放入身后背篓之前，少年不忘再挖一大块树皮，将灵药层层裹起，方才置入背篓。 整个过程细致而又迅速，总共用不到一刻钟。 少年擦了擦汗，喜滋滋地摘下水囊灌了一口，继续向山荫深处行去。 过程里，少年也曾遇见树妖狐妖，但都像是好哥们一样走上去打个招呼，递出点礼物，然后亲昵地推搡起来，看得吴比啧啧称奇。 目光锁定这少年，吴比就这样一直盯着，直到掌握了少年的全部底细。 少年名为屈天歌，天资聪颖，是安国南来镇的小小采药郎，由于经常把采来的灵药与小镇的镇民分享，所以颇具善名，也因此成为了“人杰”。 屈天歌母亲早亡，与其父屈南生生活在一起。 说起这屈南生，也是打动吴比、让吴比想要选择屈天歌作为自己人物的原因——屈南生也是一位“人杰”，曾经参加了安国与境内妖族的“荡妖之战”。 在那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后，安国与境内妖族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使得国民能够安居乐业。 荡妖之战中，屈南生表现出色，获取了不少功勋，得以晋升“人杰”；如今息战将近十年，屈南生和活下来的三位军中袍泽一起卸甲归田，回到南来镇开了一间镖局，护送出入安国的药商安然往返，也算是配合其子屈天歌一起做的营生。 不过屈南生所求不止于此——在荡妖之战中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神仙手段后，屈南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屈天歌拜入哪个大宗修行，从此就可以不用再惧怕妖族。 哪知屈天歌早就与南来镇旁的大妖小妖打成了一片，对修仙的兴趣不大，只有那么一点点。 对此，屈南生的三位昔日袍泽都觉得不要强求，当神仙也没啥好的——荡妖之战里面，安国的神仙不也没少死么？虽然比凡人少很多。 屈南生却坚信一场更大的战争即将开始，但每当袍泽们问起何出此言，他总是摇头不语，一副“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表情。 吴比看着这个极为没有安全感的中年人，顿时觉得有些可爱，但也担心在屈南生的高压洗脑之下，屈天歌会不会生出逆反心理——要是想在中州活命，不修仙好像真的很难。 这不，当屈天歌如同往常一样收获满满地回到家，吴比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第298章 采药郎 “回来了啊？”见屈天歌进门，屈南生眼睛一斜，把手中酒碗放回桌上，“都说了最近赚得不少了，怎么又去采药？你要有那闲工夫，不如把我买回来的心诀练一练，总好过一辈子当个采药郎。” 屈天歌眉头一皱，也不答话，拎着背篓就往后院走——屈南生开了镖局之后，干脆就把家也搬到了镖局里，屈天歌想回房间的话，总要经过他爹经常自斟自酌的大厅。 “你给我站那。”见屈天歌不答，屈南生一拍酒桌，“怎么的，哑巴了？我现在说话你都当狗放屁？” 屈天歌一摔背篓，篓子里面的灵药“哎哟”痛叫一声：“你还好意思说那是心诀？一共就两页，还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看就是假货。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要买就买点好功法，活那么多年是真是假分不清吗？” “又是假的！？妈的那狗日的小妖……”屈南生嘀嘀咕咕骂了半天，呷了口酒，“那行，等回头爹在给你买个好的，先练一练……你那些药也别都全卖了，好的都留下，等咱们这边有仙宗收人的时候送上一送，兴许能有所帮助。” “留点好的？留下来不都被你偷偷下酒喝了？”屈天歌踢一脚背篓，灵药又是一声惨叫，“我告诉你，这六阳草你说什么也不能喝了，殷国的药商点名要这个药草，要是到时候不足量，咱们就丢了笔大生意……” “听没听见，不许喝，少根须子都不行！没你想的那种功效！”屈天歌见屈南生听见“阳”字就两眼放光，生怕他没听进去，大声说道。 “你的就是我的，凭什么不能拿？！”屈南生最受不了儿子对自己如此说话，两眼一瞪火气就上来了。 “爱听不听。”屈天歌一摔胳膊，再也不理睬他爹，拎起背篓便回房了。 “嘿嘿。”屈南生看儿子摔门而去，居然心满意足地乐了，“难得，真难得，这次说了这么多话……” 吴比看得一阵无语，这是怎样的父子关系？ 是夜，屈南生鬼鬼祟祟地踏入屈天歌的仓库地窖，毛手毛脚的，在碰翻了几个瓶瓶罐罐后，终于在地窖的角落架子上，找到了白天屈天歌挖到的那株六阳草——那六阳草好像感知到了屈南生身上的一身酒气，害怕地蜷缩在墙角。 “怕个屁，我就看看。”屈南生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什么。 “说了不许拿！”地窖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屈天歌一手提着小镰刀一手握着小锄头，显然是早有准备。 “嘿嘿，没拿，这不，就想和你说说话。”屈南生往地上一坐，絮絮叨叨地，“我脑子不好使了，身体也没有以前灵活，就算吃了你再多灵药，再加倍努力，也没有你动动手指头那么轻松，就能掌握一门心法……” “我就想趁着还没咽气，看你修个仙，保咱们一方水土……不然你的那天资不就都浪费了吗？”屈南生说着，装起了可怜。 “呵，修了仙，断了七情六欲，谁还在乎这南来镇，这安国了？百十年弹指一挥间，我可能连你是谁名谁都忘却了，这是你想要的吗？”屈天歌见老爹耍赖，冷冷说道。 “对，就是我想要的。”屈南生一下子来了精神，“哪怕你不记得我了，不记得安国了，只要你好好活着，不被妖族生撕了，我就算对得起你娘了！” “对得起我娘？你还想对得起我娘？当年是谁在外面打神仙的仗，娘病死了也没人理？”屈天歌忽然大声，“当时十里八村都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你还惦记着打仗？惦记着修仙、替神仙打仗？” “你懂个屁！”屈南生眼珠瞪得宛如铜铃，“我们打仗，不还是为了你们这群小娃子安生长大？你怎地如此不懂感激？” “我感激你个鬼！我告诉你，我回去睡觉了，明天早上我来点货，少了一根毛我就离家出走！”屈天歌不想跟老爹纠缠，撂下狠话就揍，徒留屈南生在地窖里吹鼻子瞪眼睛——当年荡妖之战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第二天，屈南生又是一大早坐在镖局大厅喝着闷酒，三位昔日袍泽也一如既往地来问声好，看到屈南生气得眼眶发青的样子，就知道昨晚他又和儿子吵架了。 “老屈，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和你家那小的吵？”一个胖子一屁股坐在屈南生旁边，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没办法啊，不吵这小犊子也不跟他老子说真心话，平时屁都没有一个，像个闷葫芦。”屈南生和胖子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你这就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个山羊胡的瘦子第三个上桌，却并未要酒，坐下的时候扶了扶老腰，好像很吃力，“你看老秦，当年和白驹吵得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现在不也好好的么？” 说着，山羊胡指了指胖子和一旁的壮汉。 “哼，他现在是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憋着。”壮汉呵呵一笑，也自动上桌喝酒，酒碗还是刚从厨房拿过来的，比他爹的大很多。 “放屁，我打不过你？我是怕给你打出个三长两短来！”胖子一拍桌子，肚子上肥肉一颤，“求你快娶个媳妇，给我们老秦家留个种，然后咱俩就按军中规矩，一决高下，谁输了就他妈跟对方姓的……” “行了别喊了，头晕。”屈南生被胖子的嗓门震得耳朵疼，扭过头问那壮汉，“白驹啊，你跟天歌的年龄最近，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爱跟我这个爹说话？” “天歌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起去。”壮汉喝着，酒溅了一身，“你见过王八跟驴讲话么？” “你说谁是王八？”屈南生眼睛又瞪，“老子当年带着二十个卒子，在王八妖洞里杀了七八个来回，你和你爹还在牛蹄沟被泥鳅妖追着打呢……” “都少说两句。”瘦子按下屈南生，捋了捋胡子道，“依我看，天歌根本不用咱们瞎操心。人家天天去午阴坡采药，采得不都是栖霞池急需的灵药？这孩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就等着哪一天栖霞池来要人吧！” “真的？！”屈南生眼睛一亮，笑骂一声，“这小鬼头，还知道栖霞池的姑娘最俊……难不成连找什么样的道侣都想好了？” 第299章 命运一指 与屈南生同桌对饮的这三位，就是他的老袍泽了。 胖子名为秦金，他与屈南生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南来镇人；壮汉秦白驹则是秦金之子，年龄比屈天歌大上那么个五岁，当年荡妖之战时正好提得起刀，于是应征入伍，走上了与屈天歌截然不同的路。 山羊胡的陈燎则比屈南生和秦金小上一轮，在几人中脑子最好，荡妖之战中如果没有他，屈南生他们可就不一定死在哪个荒山野岭了。 吴比是在打开屈天歌属性面板的时候看到这三人姓名的——已是人杰的屈天歌，面板栏里显示“聚众”五位，羁绊全满。 除去屈南生、秦金、秦白驹和陈燎以外，屈天歌还有一个叫“狐来”的帮手，一看就是某个相熟的小妖。 再扫一眼屈天歌的天资以及各项属性，吴比感觉到非常满意，终于决定了在中州的人选——虽然还不知道聚众有什么效果，但是能让老爹和老爹的三个朋友都死心塌地地为他好，就已经足够说明屈天歌的能力了。 更何况屈天歌的天资竟然还超过了赵灵旗？！ 赵灵旗吴比是知道的，领会《快意刀》极快，本身也是学霸，那屈天歌的天资比赵灵旗还强上这么多，练武修仙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难怪他老爹屈南生非要他去修仙——这不修还真是暴殄天物了。 而且不仅仅是屈天歌，他爹屈南生和三位袍泽的属性，也让吴比非常满意——虽然这四个中年人的天资不怎么样，更似有些下降的趋势，但这并不影响四位老卒本身已有的战斗力。 显然荡妖之战让他们成长了许多——吴比对比了一下四位老卒与常人的属性，发现他们几个大概都有肖猛人那么猛。 四个肖猛人护法的天资加强版赵灵旗，这不选还等什么？ 于是吴比再度调开屈天歌的属性面板，准备开始加点…… “检测到系统内存有人格，是否开启【命运一指】功能？”就在吴比调动灵魂订造师的属性点的时候，不胜寒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吴比见系统能够开启新功能，果断选择了“是”，然后系统中再亮起一栏，标题即是命运一指四字。 栏目下，一条名为【阴险毒辣】的人格正静静躺着，吴比略一思衬，才想起来这条人格来自白手套的科林——当时吴比亲手杀掉科林，将其灵魂回收之后，就收获了这个人格。 现在意思是，自己能够把这条人格加给屈天歌？ 吴比暗自揣测片刻，正要动手实践，突然又停下了——什么人格不好，偏偏是个【阴险毒辣】？ 倒不是说阴险毒辣没有用途，只是吴比一想到要把天资聪颖的屈天歌改造成一个阴险的家伙，心里就一阵别扭，要是个类似【霸王】或者【万人迷】之类的也许还好些。 说起来，还是存货太少了啊…… 吴比一边感叹着，一边动起了鬼脑筋——不管存货多少，总归要先试一试看看效果。 既然【阴险毒辣】不适合屈天歌的话，那把它给谁比较合适？ 吴比眯起眼，盯着南来镇的镖局，忽然眼睛一亮，找到了一个估摸着合适的人选——陈燎，在四个中年男子中间，一直是个类似谋士的角色，谋士阴险毒辣一点没关系吧？反正他都已经和屈天歌有了羁绊，就算黑化了，也应该是对屈天歌好的那种黑化……吧？ 吴比内心纠结片刻，还是直接把这条【阴险毒辣】加给了陈燎。 …… “老陈，你脸怎么突然这么黑？”酒过三巡，屈南生揉了揉眼睛。 “……”陈燎皱眉，欲言又止。 “哎你别说，真的是，哈哈哈！”秦金扭头，抚掌大笑，“也想要讨媳妇了？那正好，你可以跟我家白驹一起找，弄他个老树开新桠！” “那感情好，陈叔要是嫌麻烦，那不如跟我去趟南荒集，白玉楼里什么样的都有！”秦白驹喝得有点高，“实在不满意的话，咱们就去大千园里面挑，神仙、妖怪……保准能找到你满意的！” “一边去，你陈叔守身如玉，才看不上那群妖魔鬼怪哈哈哈嗝！”秦金搂上秦白驹的肩膀，笑出了酒嗝。 “嘘，可别乱讲。南荒集大千园听说是漏天底的产业，你陈叔去一趟，能不能讨到媳妇不一定，倾家荡产是一定的。”屈南生示意秦白驹噤声，“再说了，就算漏天底名声不好，但好歹是仙家，万一被哪个顺风耳听去，没准下一秒你就人头落地。” 秦白驹故作惊惶地咧开嘴，片刻后破口大笑：“神仙哪会来咱们这小地方，老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家天歌还不是神仙呐……” “我想到了。”半天没做声的陈燎终于说话，脸色还是那般阴阴的。 “想到啥了？找哪种妖怪？我跟你说，听说蛇妖很厉害，腰肢很软……”秦白驹小声道，“羊妖也不错……” “老屈，你想不想让天歌修仙了？”陈燎也不理秦白驹，沉声问屈南生。 “想啊！你刚才不还说让我不要管？现在又想到办法了？”屈南生一听这事，酒醒了三分。 “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就看你敢不敢。”陈燎眼睛一眯，屈南生胳膊一撑，坐直了身子，一旁的秦家父子也来了精神，静静听着。 “你不是总在天歌的库房偷药么……” “那不算偷，老子拿得都是便宜的，只是为了跟那小崽子说说话。” “那你认不认得哪种有毒？” “认得啊，他的药我都认识。” “找个慢的、狠的，吃了。” “然后呢？” “栖霞池什么最有名？药啊，仙露啊！让天歌带你去求解药，仙子一看有孝心，有天资，能不收？” “那我死半路上咋办？” “天歌当了这么多年采药郎，能让你死了？你别看他平时不说话，可关心着你呢，不然总捡些零零碎碎的小补药回来作甚？不就是给咱们这几个老东西喝的？” 陈燎说完，屈南生、秦家父子一起傻眼。 吴比也在上面看呆了——这就是阴险毒辣？发起疯来，自己人都杀？ 第300章 我想……借点灵魂 “好像真行？”屈南生沉吟片刻，抬头一句。 “你疯了？此去栖霞池几千里，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你这条老命就交待在这里了！”秦金大声喝醒屈南生。 “可以跟着商队走。”陈燎木然道，“南来北往的商路会安全许多，咱们就是走镖的，这一点都不知道？” “那按你说的，天歌有天资，万一路上被别的门派先抢去了怎么办？”秦白驹对修仙道上也略有研究，“别的不说，咱们南面就有妖族、漏天底，北面还有个乘鹤楼……你还想安安生生地到栖霞池？做梦去吧。” “我没记错的话……老屈只是要天歌修仙，可没说一定要拜入栖霞池门下吧？”陈燎反问，“再说了，栖霞池、漏天底、凌山，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大宗，可望而不可即，被哪个小门小派收了，至少也算踏进门槛半步了吧？不然就凭咱们几个老麻皮，能送天歌走多远？” “哼，栖霞池是菩萨心肠，也擅长解毒……可要是半路上被漏天底或者妖族接去，你当他们会在乎老屈这条老命？那老屈就死定了。”秦白驹敏锐抓住了陈燎办法里的漏洞。 “我没关系。”老屈砸吧砸吧嘴，品着陈燎的这一计。 “哎，你不是真想这么干吧？我还以为就随便说说酒话，当放屁了。”秦金面色一凛，看出了屈南生有点意动，急忙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秦白驹。 “我只献计献策，如果老屈想要天歌早日修仙的话，这是一个办法。”陈燎转向屈南生道，“听不听你说了算，或者……你把它当成临死前的一招，不也不错……” 哪知陈燎话音未落，秦白驹扔下酒碗就跑出了大厅，一路带风奔向南来镇外午阴坡。 当吴比看到秦白驹在午阴坡找到屈天歌，把刚才酒桌上的一切告知于他，方才放下了心——陈燎这计的关键，就是要让屈南生在屈天歌的仓库里偷吃到合适的药草，如果屈天歌知道了这一点，防着点便该当无事。 吴比没想到自己给陈燎塞个【阴险毒辣】，竟然一石激起千层浪，差点害得屈南生以身犯险…… 不过由此吴比也得出了结论——命运一指的确与自己所想的那样，是在目标人物的基础上即刻加入选中人格，简直是超能力一般的强大。 前提是如果有足够的人格存货的话——和哪个强者交手之前，给他来个命运一指，让他一秒钟变成弱鸡性格，那还不手到擒来？ 于是吴比开始回忆得到【阴险毒辣】时的细节——解放大路上，亲手杀掉科林…… 紧接着，吴比就突然想起初到贝纳尔湖，在杀死那个灵魂与肉体分离的持枪男之后，系统也同样弹出了回收人格的提示。 只不过持枪男太弱，并没有回收成功，但也帮吴比得出了回收人格的两个条件——灵魂与肉体分离，以及要自己亲手杀死。 现在条件有了，方法也有了，只缺人格…… 吴比在观察了中州许久之后得出结论，中州的确是神仙打架的地方，稍不留神就可能灰飞烟灭，那么在下去之前，再如何增强自身的实力也不过分。 眼下自己还没在屈天歌身上加点，但显然下界之后再收集人格肯定来不及…… 然后吴比就又一如既往地，想到了玄鸟留下来的大梁朝——有没有办法在大梁朝里面收点人格？ 想及此处，呆坐在菜园一整天的吴比终于抬起手腕，用驼色手环给琥珀发了个消息：“石鱼在哪？我找他有事。” “不在菜园或者他自己的世界的话，就是在练歌房。”琥珀秒回。 “怎么，你找他有事？魂道修行方面的问题我也可以帮你解答哦？”琥珀倒是很主动。 “不用了，其他事，练歌房在几楼来的？”吴比依稀记得琥珀曾经给自己介绍过灵魂司的结构，练歌房就在某一层。 “14楼！”琥珀又是秒回，“唱歌的话我就不去了，石鱼是麦霸，你保重：）” …… 吴比交了五百魂币的入场费，终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找到了包厢里正在深情演唱的石鱼。 “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石鱼正眼泛泪花，看见推门而入的帅哥一愣神，对着话筒说，“我没有叫其他服务。” 吴比也一愣，方才想起自己没摘画皮，石鱼可能一时间没认出来：“我，吴比。” “哦，忘了忘了。”石鱼汗颜，将音乐暂停，宝箱瞬间安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琥珀告诉我的。”吴比盯着屏幕上那个长发小卷的男人，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蓝星的歌么……” “嗯，蓝星的音乐很不错。”石鱼恢复成了如常的石头表情，“从文化和艺术的角度上来说，蓝星其实很厉害。” “找我什么事？”石鱼从桌上拿了杯酒递给吴比，“这是槐酒，咱们魂界的酒，尝尝。” 吴比勉强喝了一口，呛得连画皮都要咳嗽下来：“我来问问，大梁朝的轮回怎么算的？也是从魂界出灵魂吗？”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不错。”石鱼自言自语着，放回了酒杯，“大梁朝是玄鸟的魂间，里面的灵魂也都是她依据真实的大梁朝，一个一个创作出来的……” 吴比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大梁朝前生今世亿万人，都是玄鸟手工做的？这是怎样的工作量？ “所以大梁朝的轮回自成体系，随机事件也都被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以内，不会影响大梁朝的运作。”石鱼看着吴比的精彩表情，好像很满意。 吴比知道石鱼所谓的“随机事件”，就每次来到同一个时间时，世界进程的微小偏差——比如大牛与他老婆王氏结婚的时间。 “由于玄鸟的手法高妙，所以维护起大梁朝来也并不困难，而且对领悟自己魂间的创作很有帮助……”石鱼继续说道，“怎么，你想要代替我维护大梁朝？现在可能还太早，你的境界远远没到……” “不是不是……我没这么想。”吴比心道自己这么忙，哪有工夫再接更多的活？ “我就是想要……从里面借点灵魂出来，您觉得这事儿成么？”吴比微微侧头望着石鱼，摆出了自己最帅的角度。 第301章 灌药 “借点灵魂？你不是已经拿了不少了么？”说起大梁朝，石鱼脸上又是一惯的严肃，并没有被吴比帅到，“嗯？那些异族。” “这次我要借些拥有完整人格的灵魂，人类的。”吴比也正色道。 “修炼用？”石鱼眯眯眼睛，“你的修炼方法好像很特别，想说说么？” “不想。”吴比摇摇头，拒绝跟石鱼解释“不胜寒”的运作方法，“从大梁朝借多少，占了多少属性，我都会还回来。” 吴比还真是这么想的——如果大梁朝的轮回自成体系的话，也许破坏其中一环，就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影响到大梁朝的运作；那如果石鱼肯让自己拿一些的话，当然在安然完成中州的任务以后还要想办法还回来。 “你倒是想了不少。”石鱼对吴比的磊落表示肯定，“借吧，极少量的话，都可以，毕竟玄鸟将大梁朝炼成魂间，就是为了帮助后辈们修行的。” “但等级要在‘人杰’以下，不然会超出随机数。”石鱼补了一句。 吴比脑筋一转，理解了石鱼的话中含义——人杰也好，人王也罢，都是对大梁朝的发展影响较大的灵魂，不容被自己借走也属实可以理解。 反正自己只是想要些人格，灵魂的等级其实并不重要。 “极少量是多少？”吴比追问。 “嗯……千人以下。”石鱼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吴比非常满意的答案。 “妥！”吴比转头要跑，忽然又想起一事，“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人和他的灵魂分离？” “嗯……有些修行法门是可以，有些灵魂订造师的魂导拳也具有类似的功能……”石鱼低头思索，“不过灵魂和肉体分离了久了的话，很容易破坏灵魂的稳定性……” “不会很久，一下下就好。”吴比心道自己才不需要保存灵魂的稳定性——足够在自己动手的一瞬间是分离的就行。 “那你可以去灵魂小卖部看看，我记得应该是有这种道具的……”石鱼抬头，“对你来说可能有点贵，我希望你有足够的魂币。” “两万五够吗？”吴比在盖亚的一年里攒了不少工资。 “哦，用不上那么多，一万足够了。”石鱼重新拿起话筒，准备开唱了。 吴比不做停留，转身跑出练歌房，临走前还花了一万魂币，给石鱼点了个最贵的酒。 石鱼小口抿着，喃喃道：“叶盐，我终于搞懂了……你说的刷子是什么意思……” …… 吴比在大梁朝收集人格的行动并不顺利。 就算吴比知道这个大梁朝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但是对于从大梁朝杀出来的他来说，大牛、英锐、世子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并下不去手。 收集人格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灵魂与肉体分离，这一点吴比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亲手杀死。 不忍心加害那些良善之辈，吴比只能挑些邪徒恶人来杀……于是耗费了几周时间，吴比收到的人格尽是些渣男、杀神、戏精之类的。 只有一条让吴比眼前一亮，但也只这么一条罢了。 “当个负面状态来用吧……”吴比看了看命运一指栏下的存货，幽幽叹道。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吴比一边不紧不慢地养着伤，一边继续观察中州，思考如何才能让屈天歌成为“英雄”。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吴比发现屈天歌是一个有点矛盾的人——他一方面讨厌仙人们视人间万物如刍狗的态度，一方面又很好奇，想要见识一下那处于凡间之上的一阶一景。 平时采药买药之余，屈天歌也会自己试药，增强自己的根骨与体质，当然偶尔也会有些轻度中毒之类的小恙，但都能自行调理回来。 吴比还发现，屈天歌对于剑诀非常感兴趣，每次遇见剑修都会多打量那么几眼，一旦在南荒集遇见贩剑的商户，也都会多做一番停留…… 当然不会买，都只是看一看的视觉消费，却已足够暴露屈天歌的内心所想。 于是吴比也就对这次下界带什么有了想法——既然中州是个修仙大陆，北面的刘国更是以铸造神兵闻名，那何不带一把绝世好剑下去？ 在竹篮里面挑了半天，吴比找到了一把非常适合屈天歌的绝世好剑——姜水剑。 这把剑原本归于栖霞池所有，但玄鸟死后遗落凡尘，其实是被石鱼带了回来。 姜水剑除了仙剑本应有的锐利之外，更有识别百草的效果，有了它，屈天歌也许就不用每一种灵药都在尝过之后才知道有毒了…… 属性方面，吴比也已经开始一步步着手为屈天歌等人进行加点——除了加屈天歌本人以外，吴比也稍微给他爹等人加了些体质和耐心什么的，毕竟他们都是以后能够百分之百帮助屈天歌的人物，必须让他们健健康康的。 此时此刻吴比还没有准备万全，所以还并未把所有的属性都投入进去——人头匣一直在炼化冰巨人的头颅，吴比的体质也稳步提升。 但不等到巨人头颅炼化完全，吴比是不打算下界的——龙晶想让自己一个蓝星人，孤身一人来到中州这个虎狼之地受死？ 想得美，老子就要赖到最后。 这半年里，龙晶也来催促过两次，每次看到吴比呆坐在菜园都是一脸烦躁，第二次临走时还给吴比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吴比不要让他来第三次。 吴比也没听进去，或者压根就不在乎——反正自己的伤势还没好，龙晶还能强迫自己下去？那同事会怎么看他了？ 但是事实证明，吴比还是小看了龙晶。 某一天，吴比还是坐在菜园，看着屈天歌一如既往地采药，自己则控制那两个分身在小梁朝里面打着魂导拳…… 灵魂斗场里遗留的伤势也好了大半，但吴比就是硬撑着不睡，能拖一天是一天。 结果这次龙晶是直接带着琥珀一起来的，只见他手里面拿着琥珀制成的恢复剂，往吴比面前一扔，冷冷说道：“你是要自己喝，还是我灌进去？” 当时吴比正看到关键处——正有两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修家找到了屈天歌，负手说着什么。 “等一下下……”吴比对龙晶抬起一只手掌，正要看个明白……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头不由自主地被龙晶隔空扭了过去。 龙晶也不说话，掰开吴比的嘴，咕嘟咕嘟地将恢复药倒入他的喉咙里。 第302章 好歹我也是个神仙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吴比一口闷掉两瓶恢复剂，然后就感觉魂体凉凉地煞是受用，余光还看到琥珀抬起了手掌，正在给自己治伤。 琥珀的表情也很是精彩——眼神带点怜悯和戏谑，还有些看到吴比画皮的惊讶，不过更多的则是无奈，好像在说：“你不要怪我，这是龙晶逼我的……” 吴比当然不会怪琥珀，他现在只想回头看看跟屈天歌说话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你是现在下去，还是我现在推你下去？”龙晶见吴比伤势痊愈，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冷然地抬起了手。 “我自己来。”吴比憋了一肚子的脏话，但无力抵抗龙晶的巨力，只得认栽，“等我把最后的属性加上去……” 吴比一边收好姜水剑，一边回头寻找屈天歌的踪迹，想把全部的天资加上去……但一看之下手脚却更加冰凉——屈天歌不见了。 背篓还留在原地，但是人影杳然，经常和屈天歌混在一起的狐妖正躲在旁边的草丛里，远远望着北方——北方是一大团迷雾，那里是安国边境的仙宗聚集地，灵气极盛。 “艹！”吴比终究是骂了出来，回头怒视龙晶，“我人不见了！” 屈天歌被拉进迷雾，吴比人都找不到，又怎么把标记放在他身上？ “呵！五、四、三……”龙晶咧嘴一笑，抬起手掌，竟然直接开始了倒数。 吴比当然知道以龙晶的尿性，刚才是强迫自己喝琥珀的药让魂体痊愈，等倒计时结束肯定就要把自己推进中州…… 可人物不见了，自己订造个屁了？ “快选如果下去了再选的话没有面板属性点就都浪费了……”琥珀语速极快，催促着吴比。 “二……”龙晶的节奏丝毫不乱，准备笑看吴比出丑。 吴比愤怒咬牙——自己攒的那么多属性点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还有几百点没用，就这么下去了哪能甘心？ “一……”龙晶手掌运力，下一秒就要把吴比打入中州。 吴比迅速在镖局的大厅找到了正在喝酒的屈南生，标好之后，一股脑地把属性加到了他的天资上…… “走你。”龙晶一推，吴比眼前一黑。 …… 屈南生正在厅内打拳——最近这半年，他莫名其妙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似乎变好了，就连酒量都有所见长，原来只能喝一坛的老酒，这半年很快就没了库存。 而且屈南生也问过秦金他们，发现他们三个也与自己有一样的感觉，于是几位老卒子都怀疑南来镇是不是变成了风水宝地，就连他们几个老家伙都枯木逢春了？ 索性，屈南生把当年买给的心诀残页全部拿了出来，有空就在厅里练上一练。 直到刚刚，屈南生发现原本练起来玄奥莫测的心决，突然之间就变得不再能够激起自己的兴致，就好像变成了儿歌那样易懂，也那样地不合时宜。 正纳闷着，屈南生就见到吴比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是……哪家仙人？”屈南生望着面前这位谪仙一般的人物，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上。 “真他妈……气死我了……”吴比还沉浸在对龙晶的愤怒中，没有来得及调整情绪。 于是屈南生看着厅中这个骂骂咧咧的仙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吴比骂了半晌，直到感受到屈南生正在一点一点靠近，方才从愤怒中回过神，侧过脸盯着他道：“屈南生？屈天歌他爹？” “正是！”屈南生一到儿子的姓名，马上来了精神，声音也大了几倍，“仙家有何赐教？我儿终于要拜入仙门了吗？！” 屈南生的嗓门一大，秦金他们三个自然也就听到，于是都跑到了大厅，将吴比以掎角之势围住。 “是你的仙缘来了，屈南生。”吴比强压下找不到屈天歌的不甘，故作高深地说。 这下不仅是屈南生，连跑出来的三位老友也都傻了眼——怎么会是这种展开？ “仙缘？我不要，您给我儿子吧？”屈南生一听“仙缘”二字，下意识地提起了屈天歌。 吴比心道我也想找你儿子，可你自己知道你儿子去哪了么？ “且慢。”陈燎抬手一拦屈南生，向吴比走近了两步，“你说仙缘，可怎么证明你是仙人，而不是妖族？” “对！像你这样的，当年荡妖之战老子可没少杀。”秦金一拍腰间，却忘记带刀，迅速转变成掐腰的姿势。 “不得对仙家无礼。”屈南生急忙喝止陈燎和秦金， “不请即来，非奸即盗。”陈燎警惕之心渐盛，对屈南生扭头说，“老屈，你自己想想，凭什么仙缘就那么巧，找到你头上了？你是多长了一双手？还是生了个好儿子？” “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是仙人，就算他真的看上你了，那么必有所图……咱们何不把话说开？”陈燎摸上了他的山羊胡，说到后半句时，转对吴比。 “你说得对，陈燎。”吴比不慌不忙叫出了他的名字，听得陈燎一讶。 “我有所图，且图谋不小……”吴比点点头，但深知此时没必要说与这四人听，“至于你们问我是仙是妖……如若真的好奇的话，何不自己来试试？” “怎么试？”秦金听了半天，早有些不耐烦，此刻听吴比说能试试，眼睛瞬间一亮。 “随便怎么试，但小心受伤。”吴比心道正好有机会试试巨人体魄——面前也就是几个肖猛人程度的凡人，该当应付得来。 秦金等也不等，飞身就是一手刀敲向吴比的脖颈，犹如一个被人投掷而来的肉球。 吴比任他敲上，发现疼是疼的，但对己身全然无损，也就听之任之。 随后便是秦白驹拎起板凳，与他爹秦金一同围攻，很快打得板凳断腿，秦金的手也被震得有些酸麻。 吴比转换着姿势接招，从头到脚测试了一遍，对巨人体魄的炼化进度非常满意——直到秦白驹迅速去小院里提了刀回来，吴比才凛声一语，惊得秦白驹一时不敢动手。 “打好了说一声，我要还手了。”吴比拍了拍肩膀上的土，“好歹我也是个神仙，不让你们疼一疼，你们怕是记不住……” “放心，绝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厘，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吴比笑嘻嘻地看着俩胖子。 第303章 咋样，修仙不？ 陈燎他们三人终于相信吴比是个神仙了，还是个很小心眼的神仙。 “刚才你锤了我十八下，踢了我四脚。”吴比指着秦白驹的鼻子说，“我都还给你，还要再打吗？” 秦白驹坐倒在地，咬牙苦苦忍着魂导拳带来的疼痛：“你能打，你说了算。” 一边说着，秦白驹一边纳闷——刚才自己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结果打在这吴比身上好像还不痛不痒的，要知道当年自己可是凭这一身蛮力生生锤死过王八精的，怎么到他这里就不好使了？ 如此想来，眼前这绝美少年的确是个神仙……不过犯得上么？你打我几下我就打你几下，小孩打架么？ “仙家姓甚名谁，有何指教？”陈燎见打不过，果断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的。 陈燎一问，吴比又愣了——眼下屈天歌消失在了迷雾中，自己的人物变成了他爸屈南生，计划被完全打乱，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吴比其实也不知道。 不过吴比现在是神仙，当然不能表现出内心慌乱——沉吟片刻，吴比先来一句自我介绍：“你们可以叫我吴比，天下无比的吴比。” 而后，吴比不等面前四人作反应，微微侧头道：“你们……修仙不？” 嗯？修仙？说修就修了？ 四人一愣。 “吴仙师……我听说……修仙不是要从小开始么？”陈燎又一眯眼，“早先咱们几个参军的时候，也有仙师挑选天资超人之辈纳入门宗修炼仙法，当时都断定了我们四人天资、根骨都是平平，不适合修炼……” “那是他们道行不够。”吴比撇撇嘴，忽又想起自己只给屈南生加了天资，急忙补了一句，“论天资的话，你们三个是不行，不过屈南生可以。” “哈哈哈……”秦金又憋不住猛笑，“就他？当年一起上武校的时候，练刀就他进境最慢，您说他天资可以？可以垫底吧！？哈哈哈……” 吴比斜眼看着秦金，眼中精芒一闪，秦金急忙收起笑容——刚才动手的时候，就是秦金和儿子秦白驹动手最狠，所以吴比还在他们身上的也不轻，现在秦金还站不起来呢。 “那是从前，来时我已将屈南生点化过，他的天资已不可同日而语。”吴比见秦金还算识相，淡淡说道。 “哦？在下肉眼凡胎，倒是想见识一下吴仙师的神仙手段。”陈燎抱抱拳，也不相信吴比所言。 屈南生本人脑子则很乱，如同乱飘的柳絮一样，东一团西一团——这仙人打哪里来？还把自己点化了，非要自己修仙？不过的确这几天好像感觉自己天资不错？ 这吴仙师挺能打，真的不能把这场仙缘给天歌吗？ “呵……”吴比没理轻笑一声，“荡妖之战的时候，你们都用过刀吧？正好我这里有一套刀法口诀，试一试？” “请。”陈燎一抬手，做足了姿态。 吴比也不再废话——的心法自己还记得一些，虽然是蓝星的武学，但这套刀法盛极一时的时候，蓝星也正灵气充沛……大家都是人，练起来也不会差太多吧？ 于是吴比将的心法说与眼前四人听……念的过程中吴比也发现，屈南生和秦家父子很明显对刀之一道很有心得，听得摇头晃脑；陈燎则就没有那么专注，更多地是在看屈南生和秦家父子的反应，想从他们的反应里推算这套刀法到底是不是仙家武学。 听到一半，秦白驹飞身出堂，回来的时候拎了四把刀，几位老友人手一把。 拿了刀，秦金和秦白驹便开始默默地比划起来，而屈南生则仿佛如老僧入定一般，一直一动未动。 “老屈，你的天资呢？拿出来看看？”秦金见屈南生没什么动作，故意绕到他的面前说，手中钢刀连挥，吴比却看出来这并不是，只不过是安国的某种军中刀法罢了。 秦白驹则好像找到了些要领，开始琢磨起了步法——快意刀的步法极为关键，这一点吴比也自然知道，不然赵灵旗天天在小院里上蹿下跳地作甚？ “吴仙师可能挺能打，但眼光可不怎么样……”秦金在屈南生旁边嘲笑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始揶揄起了吴比。 而此时陈燎好像也有些懂了的玄妙之处，移回了目光，怔怔练了起来。 吴比没有理会秦金——开始装神仙了之后，吴比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境也有了点变化，不屑于跟秦金这种刁民一般见识。 恰好秦金练刀练到了厅口附近，此时他手上打的已经全然不是快意刀，而就是平日里熟稔的军中刀法了。 虽然不像快意刀那般卓然出尘，却也是虎虎生风，隐有杀伐之意。 “懂了。”屈南生惊喜一笑，五步踏出，直袭厅口处的秦金——那速度，竟然比赵灵旗初会第一式“血溅五步”时还要快上三分！ “那我觉着，我的天资也不错……”秦金嘴里还咕咕叨叨念着，忽然听得屈南生破空而来，回头就是一刀猛劈！ “当！”两刀相交，瞬间秦金的刀便被断成了两截——如果不是屈南生手下留情的话，这一刀就能劈开秦金那如同一堵墙一般的身躯。 紧接着屈南生停也不停，直接使出了快意刀的第二式“快刀乱麻”，只听乒乒乓乓地一阵密集响声过后，秦金受伤的钢刀只剩一杆刀柄，刀刃已经被屈南生全部削去。 “这……”秦金看着手中刀柄失语片刻，朝地上一扔，就对儿子秦白驹破口大骂，“你他妈给老子拿得是什么刀？” “爹，人家用的是快意刀的第一式‘血溅五步’和第二式‘快刀乱麻’，您要是有天资的话，不至于连人家使得是什么刀法都看不出来……”秦白驹见老爹出丑，嘿嘿笑了几声，同时依旧还在摸索着快意刀的步法。 “怎么样？修仙不？”趁着四人练刀的当口，吴比也捋了一遍如何让屈南生从“人杰”变成“英雄”——他们四个也都是打出来的天地，修行一番总归是有益无害。等仙法大成了，无论是去剿剿匪或者把镖局做得更大更强，都不失为是一个方向。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答话，突然厅中又闯入一人，但又非“人”。 第304章 修家的骚味 “你儿子没了。”那“人”指着屈南生说。 吴比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跟屈天歌相熟的一个小妖，屈天歌聚众的名单里面也有它，名叫狐来，虽然已经能够修炼到化形为人，但也只是狐族最底层的小小妖兵。 “放屁，你儿子才没了呢。”屈南生皱眉骂道，“你是哪来的妖族？信不信我砍了你？” “真没了。”狐来不愠不怒，从腰间的小囊中掏出一个大大的背篓，扔到地上。 屈南生一见儿子每天背着去采药的背篓，表情瞬间狰狞，钢刀架在了狐来的脖子上：“说清楚，去哪了？被你吃了？” “我哪能啊，我是你儿子的哥们，他救过我好几次。”狐来低眉看了看脖子上的钢刀，并不是很害怕，“收起来收起来，我也不敢啊，安国和妖族有协议，我们哪敢没事儿吃人？再说我也不饿。” “此事有蹊跷。”陈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扯开了屈南生的膀子，连同吴比和狐来一起打量着说，“吴仙家一来，天歌就失踪了？” 屈南生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也跟着陈燎一起盯着吴比，想要搞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别着急说吴仙家……”秦白驹练了快意刀，对吴比颇有好感，急忙让屈南生按下火气，“咱先查明白天歌到底是不是真没了再说，总不能信这么个小妖一面之词吧？” “天歌的确失踪了。”吴比对屈南生点点头，“原本我要找的是你儿子，但是找不到他，只好找到你。” “你哪位？神仙？妖怪？”狐来回过头，看见吴比的脸也是吓了一跳，叹了一声，“这长得也忒地好看了……” “你也不错。”吴比凝望狐来的脸，发现这狐妖的确长得标致，男生女相细眉嫩眼，且有一股子妖魅之气，没来由地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男狐妖都长成这样子了，女狐妖不得倾倒众生了？ “闻不出。”狐来抽抽鼻子，闻了吴比半晌也没闻出来个所以然，“你到底是个啥？” “你想试试？”吴比微微抬头，心道正是时候看看中州的妖族是几斤几两。 “算了算了，你不合我的口味，吃也许可以，试就不用了。”狐来摇摇头，转对屈南生道，“现在怎么办？追吗？我和你儿子情比金坚，你要想找他，我帮你。” 屈天歌的脑袋里又是一团乱麻，快意刀都斩不断的那种——吴仙家说原本这仙缘应该落到自己儿子头上，找不到才找上了自己？这算什么事儿？ “找！找到我儿，您把仙缘给他，我不要。”屈南生一把抓住吴比的袖口，孔武有力。 吴比一听屈南生要去找屈天歌，心道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自己的属性点都加到了屈南生身上，再找屈天歌也没仙缘了。 “这东西给不了。”吴比先和屈南生说明白，“找的话，也许我能帮你，但你得受了我这仙缘。” “什么都行。”屈南生拽着眼前的“神仙”不撒手。 “感妖感妖……”狐来鼓掌，“那我们一起去找？屈天歌是被修家带走了，刚才我在午阴坡闻到味道了。” “修家？”秦白驹眼睛一亮，拍了拍屈南生的肩膀，“难道天歌有别的仙缘？你们屈家双喜临门，一天有两个神仙找上来啦！” 屈南生心道不会这么巧吧？同一天，两个神仙想收屈天歌？ “不对。”陈燎又一抬手，“以前咱们南来镇，也有天资不差的童子被仙宗收走……可好歹走之前都能跟父母见一面、道个别，哪有这么无声无息离开的？” 陈燎说完，屈南生又是愁眉深锁…… 呆立片刻，屈南生拎起钢刀夺门而出：“别猜了，先去看看。” 吴比看着屈南生离开的背影，心道他成“英雄”的那条路，可不要包括“死儿子”这种条件……如果不小心的与之相关的话，自己也要想办法扭转——因为屈天歌就是屈南生的全部。 …… 午阴坡是安国境内最为险恶的山地之一，午时阴气极重，阴物鬼草密布。 曾经也有不少鬼修跑到午阴坡，想在这里提升一下自身的修为，但无一例外全部化作厉鬼，据说里面还有一个漏天底的鬼修神仙，也是在这里练得魂飞魄散。 打那之后，就少有修家再敢来午阴坡修炼了——偶尔有来的，也都无声无息地死去。 但也同样因为如此，午阴坡反而成了各种灵药生长的绝佳土壤——生死相依，此间死气极重，又有修家葬身，催生了不少能够提升生命力的灵草。 不过依旧少有采药郎敢在午阴坡采药——见到妖还好说，一旦见到鬼，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于是屈天歌也就成为了极少数敢在午阴坡采药的采药郎，他也利用各种灵草的效用驱散邪鬼阴气，再加上常年的探索劳作，找到了一条能够安然上坡的小路。 屈南生当然是知道这条小路的，不过一行人不需要在午阴坡采药长时间停留，所以一口气冲上坡也没什么关系。 等五人一妖来到屈天歌失踪时的地点，屈南生在周边查探片刻，并未找到打斗的痕迹，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来时什么样？”屈南生眯眼问狐来。 “就这样，还有一股子骚味。”狐来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骚味？有妖怪找上天歌了？”秦白驹舔了舔嘴唇，一副替屈天歌高兴的模样。 “不，不是好骚味，是修家的骚味。”狐来淡定摇头，“修欢喜术的修家才会有的味道。” 吴比一听头也大了——屈天歌是被仙家抓去修行欢喜术了？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众皆愕然时，忽闻飞剑破空之声凌空而至；吴比正要放出异族，眨眼的工夫就见一支小剑静静悬浮在屈南生面前，小剑上还绑着一封书信。 “真是仙家！”秦白驹大喊，“这不就是跟父母打招呼呢么？天歌有福了！” 屈南生见小剑上有信，望向陈燎；陈燎一点头，屈南生也便急忙将之拆下来细细品读。 然而吴比看到剑柄上篆刻的一字，心里一阵叫苦——哪家不好，怎么偏偏是这一派？ 第305章 鬼笑 小剑上篆刻一个“鹤”字，正是安国边境仙宗乘鹤楼的标志。 吴比在观察中州的半年里，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乘鹤楼本楼的全貌，但也通过偶尔走出迷雾的几个弟子的行径，侧面了解到这一派的作风。 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的话，吴比会选择“疯”——乘鹤楼的弟子们行事乖张暴戾，所谓“欢喜术”，也只是他们修法中的一环而已。 他们吃一切能吃的，亵玩一切能玩的，而这一切，都要从他们的创派老祖说起。 乘鹤楼的宗主名为黄玄，自称黄曈老祖，传闻一对眼珠生下来便是黄色，有仙根。 年少游历时，黄玄在某个洞府捡了半本名为的修法，开启了他的修行之路。 修行百年，收徒三人，乘鹤楼吃遍安国边境大小家族的供奉，甚至直接将接壤的殷国重镇鼎城吃到破产…… 破产的原因也很简单——乘鹤楼要求的是山珍异兽，海内珍馐，城主便集合几大家族去打，去买；随后乘鹤楼的胃口越来越大，渐渐地就超出了鼎城的负担极限。 给不出怎么办？彼时黄曈老祖便给了鼎城一个选择，要他们以人抵债。 鼎城给不出，而神仙要人，城内自有大把平民愿意进入仙宗乘鹤楼——虽然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鼎城虽然也可以向殷国的国都求援，只不过殷王昏庸无道，且正值殷国动乱，大小城池纷纷自立，鼎城也就求援无门，只能以人抵债。 人没了，鼎城更穷了，再过几年，大小家族搬了出去，搬不出去的就直接进入黄鹤楼，没过多久，鼎城就成了一座废城，被盗匪和饥民占据。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或者仙家反抗过——有些不想离开鼎城的家族，曾经纠集了不少仙家和武师讨伐乘鹤楼，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乘鹤楼有四十九星阵，能够困死欢喜境以下的修家；更有三百宠姬的活色生香阵，与漏天底的离落阵并称双绝阵，端地厉害。 此外，由于乘鹤楼对海内珍馐的需求巨大，所以一直与三大宗的漏天底关系极佳，如果不是有根本的利益冲突的话，根本不会有顶级仙宗来自找麻烦。 于是乘鹤楼就这么发着疯，成为了安国边境崛起的新晋仙宗，这百年声威极盛。 如果屈天歌是被乘鹤楼带走的，相比较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修士，还是成为堕入邪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吴比是这么猜测的，这也是他刚刚勃然变色的原因。 “这上面说，天歌是被仙宗乘鹤楼带走收入门墙，要我不要担心，说我儿子成仙指日可待。”屈南生拿起小剑，“这剑作为赠别之物，也代表了斩断尘缘……” “我看看。”陈燎伸手拿过信，走到一边读了起来。 “乘鹤楼？”狐来的表情非常复杂，似是有些鄙夷，又有些害怕。 吴比见到狐来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也对黄鹤楼的所作所为略知一二，急忙对这狐妖轻轻咳嗽了一声——屈南生不知道乘鹤楼的行事作风还好，一旦被他知道了，肯定就要跑去乘鹤楼要人。 眼下屈南生只不过是老卒子一个，有什么本钱去乘鹤楼要人？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狐来的复杂表情很快敛起，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细细的眼睛向吴比瞟了瞟。 “你知道？”屈南生眼睛一瞪。 “嗨，这种大仙宗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狐来摇摇头，“但是看这个以剑传讯的手法，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神通广大，也许屈天歌有福了……” “呵呵呵呵。”狐来话音刚落，午阴坡上倏地响起一阵冷笑，落在众人的耳朵里。 “你听到了吗？”秦白驹背后寒毛竖起，扭头问秦金。 “午阴坡的鬼笑，经常上山的人都听到过。”屈南生示意秦白驹稍安勿躁，“都是以前在午阴坡修炼的鬼修魂魄。” “妈的……天歌是怎么在这么个破地方采药的……”秦白驹还是有些瘆得慌，左顾右盼着，生怕背后跑出来个厉鬼。 “不对劲。”陈燎摇头道。 “有鬼，能对劲么。”秦白驹的举动让他老爹秦金也心里发怵，自动接道。 “我说的是这信，不对劲。”陈燎摇了摇手中的信件，“全是些荣登天道之类的屁话，提起屈天歌的……也只有名字罢了。” “按照这种写法，就算把屈天歌三个字涂掉，信上换上秦白驹的名字，也是一样。”陈燎把信件重新塞回屈南生的手中，转对狐来，“乘鹤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刚才说骚味，欢喜术，这些都是平日里乘鹤楼干得勾当吧？天歌到底有没有事？” 吴比没想到陈燎仅凭信上话术就能推测出这么多，生怕狐来一不小心打乱自己的计划，只得咳嗽一声接过话头：“乘鹤楼当然不简单，但一时间也解释不清，不如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吴比不想现在就说起乘鹤楼的真实勾当，一来是以免屈南生焦虑，二来是自己也需要时间，仔细分析一下现状，从而定下如何让屈南生成为“英雄”的计划。 “呵呵呵呵……”哪知午阴坡的那鬼听吴比说乘鹤楼不简单，又发出一阵阴笑。 吴比听得一阵烦躁，却暂时没空理它，转对屈南生道：“先回去，回去说……” “吴仙家，我话不多说，你要是知道什么，现在就告诉我。”屈南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陈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握拳道，“我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你说，算我欠你一场恩义。” 而陈燎和秦金他们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一个个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着吴比与狐来，好像他们与乘鹤楼是一伙的一样。 “说吧，虽然你是神仙，我们几个只不过凡夫俗子，但胆子还是有的。”秦金哼哼着说。 吴比想长叹一口气——这几个死中年人，怎么就不能等自己想明白了再问呢？说到底这笔账还是要算到龙晶头上，非得逼自己仓促下界。 “呵呵呵呵……你一片好心，这几个肉眼凡胎却非要自寻死路，你说好笑不好笑？”鬼笑声再起，幽幽道。 “我忍你很久了，你又算是哪来的孤魂野鬼？给我滚出来。”吴比老早就感应到午阴坡灵魂无数，这鬼几次三番阴笑插话，终于笑光了吴比的耐心。 第306章 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你在跟我说话？”这鬼明显也不是善茬，听吴比这么一问，也被提起了兴趣，“姑奶奶我在这午阴坡几百年，还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鬼也不敢。” 鬼一搭腔，吴比才知道她是个女的，不过这也不怪吴比——谁叫她笑起来时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宛如立体声一样，很难分清性别。 “几百年？了不起了？”吴比一哂，“不还是死在这儿的么？骨灰都让人扬了吧？还厉害个什么？” “你这小修，敢这么和我余娥说话？！”那鬼声音突然暴戾，显然被吴比戳中了痛处，“你不过就是个还不入流的鬼修，狐狸闻不出来，你当我也不知道？你那一身死人味，一来我就闻到了！在这里假装仙人，骗这几个肉眼凡胎？出息！” 余娥这么一骂，吴比就笑了——她一定是把自己和中州的鬼修混为了一谈，不过当下吴比也没有戳破，任对方小瞧自己。 吴比很淡定，屈南生他们四人就没有这么气定神闲了——镖局里打了那么半天，他们已经当眼前的吴比是神仙了，只不过不知道有什么图谋而已。 现在余娥一说，四人不禁又怀疑起了自己，警惕之心又提了三分，就连屈南生看吴比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现身说话，怎么了，是长得太丑……自惭形秽？”吴比仗着画皮好看为所欲为，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余娥真的在中州混了几百年，那应该能对自己打探中州升仙者的动向有所帮助。 “哼，你也配？”余娥笑了一声，“我是看在天歌小友的份上，才让你们在这午阴坡呆了这么久，既然你这小修出言不逊，那就加入我们吧……” “记得，你们几人，都是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修而死。”余娥后半句是对屈南生和狐来他们说的。 余娥话音一落，午阴坡上阴风四起，几条鬼雾显形，嘻嘻哈哈地笑着，向吴比等人扑来。 狐来面色一变，四肢伏地，准备躲避鬼雾的侵袭；屈南生四人则迅速提刀结阵，屈南生站在中间，秦金、秦白驹和陈燎三人在外呈三角形。 “以刀杀鬼？可别逗我笑了……”余娥完全把眼前之事当成一场乐子，看得饶有兴致，“就是黄玄小儿亲自来这午阴坡，老娘也叫他死在这坡上，再种作了鬼草……你们一个小修，一个小妖，四个凡人，又能成什么气候！” 吴比一边听着她嘲讽，一边感知几条鬼雾的来历——如同自己所想，鬼雾正是之前死在午阴坡的冤魂，在余娥的驱使下，显形攻击己方。 如此想来，余娥必然就是午阴坡上最狠的鬼了——之前听说漏天底曾经有一位顶级修士死在了午阴坡，难道就是她？ 吴比一边推测着，也同意余娥刚刚所言——想用这几把普通的钢刀杀鬼显然是不现实，也许还没有乘鹤楼的那枚传信小剑有效。 不过那是对屈南生他们几个凡人而言——对于吴比来说，这几道鬼雾就像是送上门的沙袋一样容易解决，也就是几拳的事。 吴比也不犹豫，起身迎上几道鬼雾，将屈南生和狐来他们挡在了身后；鬼雾见状笑得更加开心了，因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送上门来的人类，而且居然不用任何道法，单纯用一双拳头来攻击，而且没有任何仙法加持……这不是脑袋有问题又是什么？ 鬼雾靠近吴比，嬉笑声也变成了金戈之声，几道刀刃状的黑气砍在了吴比身上。 与此同时，吴比也是拳头落下，魂导拳打出，且分了两重力——一重自然当即显效，另一重则是定时魂导拳，随心意起效。 屈南生见吴比把己方护在身后，刚刚心生的敌意也被驱散不少，升起的则是浓浓的担忧——他当然听说过南来镇有人在午阴坡遇鬼的故事，而且也有修家想要来午阴坡驱鬼，但都是毫无回音地死在了这里…… 吴仙家能行吗？ 随后鬼雾响起的惨嚎之声，打消了屈南生的担忧——几拳下去，鬼雾一散，全部软弱无力地贴地流动，再也掀不起风浪。 “嗯？”余娥显然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口中一讶，“你是哪门哪派的？这是什么道法？” 吴比笑而不语，场中安宁了片刻，屈南生见局势在吴比掌控之中，急忙知机插话：“余仙家何不现身说话？天歌被带走之时，您是否看到？可否与我们讲上一讲？” “哼……”余娥轻哼一声，却也没有立即现身。 “是此地的禁制太强，让你连现身的法力都没有了？”吴比在刚刚与鬼雾交手之时，感觉到这午阴坡远远不是自己此前所想的那般简单——无数冤魂萦绕此处，却没有一个能脱离山坡的范围，似是有一道无形的锁，直通地下，将他们牢牢栓在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余娥是什么情况，但是想来也与鬼雾里的鬼差不多，一样是行动受限。 “老娘的法力，够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余娥嘴非常硬，“不过能看出来此地的禁制，小修也算是有点眼力。” 余娥说着，终于现身相见——叮铃铃一阵轻响，一位头戴金铃簪、身着黑衣的朴素女子站到了吴比等人的面前。 面色苍白，双唇透紫，眼前少女宛如中了毒一般病恹恹的，但一双眼睛却甚是柔媚，衣衫下摆绣了个“漏”字。 “漏天底的姑奶奶！？”狐来头发瞬间立起，吓得跌坐在地，连连叩头，“小狐狸不长眼，打扰了姑奶奶清净，任姑奶奶责罚……” “还愣着干什么？快磕头呀，这可真真的是漏天底的神仙，三大宗之一！”狐来一边磕头一边邀着屈南生他们一起，刻意漏掉了吴比。 “呵，想不到这字还有那么几两重……”余娥低头看了看衣衫下摆的那个“漏”字，眼中笑容复杂难名。 “你呢？不磕头吗？”余娥靠近吴比两步，眯眼盯着吴比的拳头，“不怕我们漏天底把你卖了？像你这种来历古怪、又能打魂的小修，定有不少魔头肯花大价钱来买吧？” “跟我说话，请注意你的语气。”吴比淡淡道，“死人可没有在我面前叫嚣的资格……而且，或许我能帮你呢？” “帮我？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哦……”余娥不怒反笑，看着吴比的脸庞，对他的兴趣更加浓上三分。 第307章 奴家得了两尺 “你也被困在这午阴坡上了，杀了我们也出不去，所以也没什么动手的必要……”吴比气定神闲地看着余娥，“不如说出屈天歌的去向，我们可以合作。” 知道无法打消屈南生的担忧，吴比索性直接向余娥问个明白，反正他也很好奇乘鹤楼究竟是为什么找上屈天歌，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时？ “合作？我堂堂漏天底余娥，是要有多轻贱自己，才跟你这小小鬼修合作？”余娥虽然嘴上拒绝，但一刻钟也没有放弃打量吴比，似是要看破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咱们能不能坦诚一点？你看不破我的修为，不敢出手；又怕万一我真能帮你解除禁制，杀了可惜，所以一直犹犹豫豫的，对吗？”吴比摊手，而后又指了指地上跪着的狐来，“他跪你，跪的也不过就是你的这身衣裳，我估摸着这么多年，也没有哪个仙宗同门来找过你、想救你出去吧？至少这半年没有。” “小鬼长得俊秀，还牙尖嘴利的……”余娥脸上笑意更盛，“你怎么知道这半年的事？你都看到了？” “一点点小手段，不值一提。”吴比微微侧头，“怎么样，是打是和，悉随尊便。” “急什么嘛……”余娥敛起笑容，“神仙法力无边，能不能给我尝点甜头？至少证明一下，你真有那个能耐，给奴家松松那道锁呗？” 吴比费了半天口舌，等得就是余娥这句话——眼前一个修了几百年的鬼，能不打当然尽量不打…… 当然现在说要解除她的禁制还为时过早，不过这不妨碍吴比先露一手，一方面震慑一下这位漏天底的元老，更主要的还是从她嘴里撬出屈天歌的去向。 吴比呵了一声，走到了余娥近前，相距只一步。 “哟，这是干嘛，甜头太大，奴家倒有些承受不起呢。”余娥吐气如兰，硬生生忍下当即出手的冲动。 吴比是在冒险，也没有冒险——巨人体魄自然给了吴比相当大的自信，加之本身对鬼修的天克效果，所以才敢走到余娥的身边。 更何况九幽大脉不仅仅限制了余娥的行动范围，更加压制得她无法施展全力——这一点，吴比在刚刚与那几个鬼雾交手的时候就知道了。 感受到了余娥的心境波动，吴比嘴角翘翘，惹得余娥心神一荡；紧接着他便低下身，摸上了余娥的脚下，将之轻轻抬起…… 午阴坡的九幽大脉，能够禁锢所有此间的魂魄——每当有新死的幽魂死在这里，九幽大脉就会分出一道气机，将幽魂牢牢缠住，锁得他们无法离开这片土地的三尺之外。 眼下吴比正捏着余娥脚下的那道锁，差点被它扯了一个跟头——九幽大脉感应到吴比的魂体，自然也是一阵拉扯，好在吴比并非死于此间的魂魄，而且本身的魂力足够强大，这才没有在一触之下被其禁锢。 感受着九幽大脉的气机，吴比暗自点头，知道此锁可破——只消将魂导拳以纯力的形式打出，足够快的话，就能够斩断这道锁。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放余娥离开的时机，吴比也没有打算一次就帮她解放……正思考着怎么办的时候，余娥突然笑了。 “小仙神通广大，真的被你摸到了。”余娥咯咯笑着，就好像被吴比挠痒了脚底板，“帮帮忙，放奴家走吧？” 吴比不答话，也没有直接将锁斩断，而是运力把那锁拉长了两尺，证明自己有帮她脱困的资格。 这两尺的距离，足够让余娥心花怒放——被困午阴坡几百年，余娥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斗不过脚下的这条九幽大脉，结果一个不知来历的俊秀少年稍微扯了扯，就把这道锁拉长了两尺…… “哈！”余娥是货真价实地开心到飞起，眼下双脚腾空，从地上三尺的距离升到了五尺。 看着“高”处百年来从未领略过的风光，余娥在众人面前绕了三圈，方才重新盯着吴比，痴笑着微微施礼：“奴家谢过小仙。” “说吧，屈天歌到底是怎么被乘鹤楼带走的。”吴比后退三步，再次发问，身后的屈南生几人虽然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了吴比神通广大，有能力解除困了这位漏天底神仙几百年的禁制。 见吴比重新问及屈天歌的去向，屈南生和狐来几人无不侧耳细听。 “急什么嘛？”余娥重新踩在地面，一声叹息，“小仙想知道天歌小友的去向……那不妨斩了奴家脚下这道锁，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比心说你当我白痴么，眉头一皱，对余娥看轻了三分。 “别得寸进尺，爱说就说，不说拉倒。”吴比摇摇头，“反正屈天歌肯定是被乘鹤楼带走的，你不说的话，我们就自己去问，只不过再多耗些时间罢了。” “奴家可没有得寸进尺，奴家得了两尺呢……”余娥眯眼笑笑，“算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说就说罢。” 于是余娥将吴比错过的那一幕从头讲起，众人方才知道此前午阴坡上发生了什么——当时屈天歌正如往常一样，挑选着附近的灵药鬼草，然后就遇见了两位乘鹤楼的内门弟子。 这两位内门弟子是专程为屈天歌而来，说了一大堆类似“你有缘天道”之类的话，就想要带屈天歌去乘鹤楼。 屈天歌见两位神仙御剑而来，惊喜之余，自然也提出了要回家知会他爹屈南生一声，结果毫不意外地被两位内门弟子拒绝，打晕带走了。 余娥还说，这两位内门弟子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炼制仙药之事，而且不只找了屈天歌——安国境内有名的十几个采药郎，都在今天一天之内被他们掳走，想来都是去炼那仙药了。 吴比听罢，心里嘀嘀咕咕——这乘鹤楼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过什么仙药不用神仙炼，而是要凡人来练？这里面肯定有着不少玄机……而且余娥一五一十地说出乘鹤楼强行带走了屈天歌，那屈南生又会作何反应？ 吴比看了看屈南生，见这爹果然紧握刀把，眼内凶光毕现。 “好了，该说的奴家都说了，小仙能否替奴家解了禁制？”余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解的话，我就杀了他。” 余娥嫣然一笑，指向了吴比身后的屈南生。 妙书屋 第308章 贴地五尺之鬼 “少有见到仙家对凡人之事如此关切，从你来到午阴坡的第一问，奴家就知道，这屈南生一定对你很重要……”余娥想要瓦解吴比的斗志，“现在你抓住了我的痛处，我也抓了你的……既然咱们各有所求，何必抓着不放呢？” “虽然奴家也的确挺想被你抓的……”余娥幽怨地瞄了吴比一眼。 吴比不答，思考着眼下的破局之法——让屈南生身陷险境，实非他心头所愿，只怪这余娥出现得突兀，且眼光太毒辣。 想一想也是，假如你困了几百年，终于有个人能解除禁制，你也不会就这么轻松地放他离开吧？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儿叼走了？”余娥身上气机涌动，逼迫吴比做选择。 整个午阴坡更加阴冷了几分，吴比感受到余娥的气机如海，虽然未必伤得到自己，但如果正面打到屈南生身上的话，要他一百条命都足够了。 “呵，总归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吴比唤出两个分身挡在余娥面前，本体则一步步踱到屈南生他们身边。 “一气化三清？！”余娥看着眼前三个吴比，有一刹的惊疑不定，但很快面色如常，“不对不对……小滑头想使诈？你这三清的道行可不够，唬不了你姑奶奶哦。” 吴比听着自己的称呼从小小鬼修到小仙，再到小滑头，也算是历经起落……不过眼下他可没空纠结这些，所谓一气化三清也不过就是个障眼法，目的只是借余娥的一诧，趁机回到屈南生身边而已。 “小滑头，你以为你护得住他们？”余娥再笑，“姑奶奶有一万种手段，能在不伤你的情况下结果了这几人的性命……怎么样，到底解不解？” “解你妈，你完了。”吴比一声冷笑，知道终于还是要手上见个真章——这余娥目光毒辣且情绪反复，留着也许是个祸患…… 但如果改个性格的话，以她活了几百年的见识，或许能成为自己行走中州的百科全书；加之正好是个鬼，控制起来还轻松些…… “哼，小嘴挺硬，希望一会你也是如此，不然可就无趣得紧了……”余娥一挥手，指间冒出五朵鬼火，“他们四个，加上那小狐妖，一人一朵……然后只剩你这小滑头，姑奶奶保证你对我俯首帖耳，如同真仙一般快活……” 余娥说罢，五朵鬼火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绕开吴比的两个分身直袭此处；而吴比的两个分身也没闲着，一前一后扑向余娥，打出数记魂导拳。 “你不过一个贴地五尺之鬼，还想伤他们？”吴比一挥手，一个龙龟甲壳稳稳地把屈南生他们护入其中，“来看看到底是我欲仙欲死，还是你痛不欲生！” 五朵鬼火打在龟壳之上，烧出一片焦黑，且附着着不消不散；余娥本人则身法诡谲，轻描淡写地躲过了吴比两个分身的拳头。 “小鬼修休得猖狂！这午阴坡有九幽大脉禁制，什么遁术也施展不开，就算你能抵得住一时又如何？”余娥没想到这个小修还有这种仿佛来自荒古之时的法宝，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动手，就算修为不全也要打到底了。 “遁术不能用？”吴比眉毛一斜，似笑非笑。 “当然不能，小鬼修怕了？”余娥唤出午阴坡的各路鬼雾，着他们沉入地底，准备从地下向龟壳里的四人一妖发动攻击。 “没怕，正好我不会。”吴比呵呵一笑，又黑又亮的大莫轰然落到龟壳旁边，六条手臂抓上了龟甲。 见大莫出现，余娥还以为是驱尸之术，袖口一摆，祭出一道法宝，夹着鬼哭之声便向大莫缠去——此物名为透骨鬼哭索，由三千厉鬼炼制而成，擦到一丁点皮肤即可腐蚀入骨，端地狠辣。 吴比听到索上缠着冤魂，毫不犹豫地以本体替大莫挡之；大莫则趁着这一刹，举起龙龟的甲壳，硬生生把屈南生他们连人带壳一起丢向山下！ “混蛋！”余娥抬脚欲追，岂知飞到离地五尺处便戛然停下，只能望着那龟壳划过一道弧线飞落山外。 再回头时，余娥发现鬼索虽然还束缚着吴比，但是索上冤魂一个个都如鹌鹑一般龟缩无语——换作平日里，早就将敌人啃噬得骨骼尽断了。 而且自己辛辛苦苦在鬼索上萃好的腐尸之毒呢？怎地也没有效果？难道面前这效果已经修到金身不朽？ “小鬼修有点道行嘛……”余娥感觉越来越看不透吴比了——不仅看不透境界，更看不透他的手段。 那三头六臂的家伙真的是驱尸之术吗？如此看来又不像——无论金尸还是银尸，如果为它们接上新肢的话，都会有缝补或者镶嵌的痕迹，怎么会有如此浑然天成的尸身？ “你到底师承何门？”余娥一勒鬼索，缠得吴比动弹不得，厉声问道。 “我凌云社的。”吴比跟余娥开了个小玩笑。 “你消遣姑奶奶？”余娥眉毛一横，不知道眼下这个情况他还有什么所持，居然还是这样不慌不忙的样子。 “我要送你个礼物。”吴比笃定地说。 “嗯？疯了？”余娥稍稍侧头，不知吴比意之所指，“少废话，给姑奶奶解开禁制，我留你一条小命。” 余娥已经决定，哪怕是坏了些许根基，也要给面前这小小鬼修一点苦头尝尝，今天自己一定要离开这午阴坡。 “就给你个‘有恩必报’。”吴比翻了翻自己在大梁朝里面存下的人格，决定把这条为数不多的正经人格“点”给余娥——这女鬼有身份、有地位，更有修为，必须让她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别看吴比现在一副毫发无损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被那透骨鬼哭索缠得伤势不浅……道行被压制了还能有这种威力，如果解开了禁制，这余娥得厉害成什么样了？ “走你！”吴比一努嘴，运起命运一指就是一条“有恩必报”点在了余娥的脸上…… 余娥只觉得一阵迷糊，还以为着了道儿，正要手上加劲扯得吴比不敢造次，忽听吴比朗声言道：“你收了神通，我这就帮你解开禁制！” “哼，终于从了你姑……你姑……”余娥想起吴比的二尺之恩，竟然骂不下去了。 妙书屋 第309章 我就还你三百年 命运一指极耗魂力，更是有着七七四十九天的冷却时间，所以每次用完吴比都是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不过看着眼下余娥的表现，吴比觉得很值。 在用“劈斩”切断了九幽大脉的禁制后，余娥已经发了半个时辰的呆了——其间有数次，她都想用手中鬼索劈了这小鬼修算逑，但犹豫许久也下不去手，直到怒摔其鞭，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吴比就在一旁呵呵笑着——不枉自己在大梁朝里寻觅了千人，才找到了这么一个好用的人格…… 这个人格，是在吴比杀了一个魔头之后方才拿到的。 杀他之时，此人恰好魔功大成，刚刚屠了一处县衙，只身一人就要直去大都斩皇上…… 起因则只是一口饭。 当时正逢大梁朝乱世，魔头沦落江湖，曾受一老汉一饭之恩，日后想报恩时才发现，老汉一家竟然活活饿死。 臣子们将饿殍遍野的景象上报国君后，大梁朝国君苦思多日，错过了赈灾的时机，只说了一句：“何不食肉糜？” 此事还是魔头行至某处驿站饮酒时，听两个书生当做笑谈所讲，魔头听罢愤而掷杯，尽屠当地县衙…… 吴比本因为这魔头是失心疯，杀了他之后才听旁人言及原因，苦笑良久。 总之在大梁朝收了不少人格，只有这条“有恩必报”算得上是一个正面效果，没想到这才刚来中州就用上了，甚至还有可能借机收服一个漏天底的顶级修士——吴比暗衬自己还算运气不错。 “我也不多说，你被困了三百年，今朝被我解除了禁制，这笔账随你去算。”吴比虽然说得淡淡的，但余光一直盯着余娥，等她反应。 “哼，不就三百年，你姑……你姑……我余娥就还你三百年，到时我们两清！”余娥咬牙说道。 …… “老屈，这是什么神仙法宝？”屈南生一行人站在午阴坡下等吴比，秦白驹绕着吴比的龙龟甲壳转了许久，一边敲敲打打一边问道。 屈南生惦念吴比安危，皱眉不答，倒是狐来先开口了：“该当是某种蛮荒妖物所炼……真没想到那小仙长得俊俏，道行也是不浅。” “这火也很厉害啊，你们看看，还不灭呢。”秦白驹用钢刀捅了捅龟壳上正烧着的鬼火，结果好端端的一口钢刀直接融化，吓得他急忙掷刀于地，连连叹着，“神仙手段，神仙手段……” “我们怎么办？吴仙家还在上面……”屈南生凝望坡上，问的是身后的陈燎。 “怎么办？走啊。”陈燎淡淡道，“神仙打架我们还见少了？依我所见，那余娥道法玄奇，吴仙家肯定不是对手……” “不过说破了天，他们二人相争，又与你我何干？”陈燎反问屈南生，“咱们是来问天歌的下落的，现在知道天歌在乘鹤楼，差不多该走咯……” “那余娥喜怒无常，下山看见咱们几个凡人，只消一个看不对眼，就把你我烧成飞灰了，还留在这儿作甚？”陈燎说完，站到了屈南生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可是吴仙家……”屈南生想提的是吴比给他加了天资那档子事儿——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自己突然开窍，就是吴比的手段了。 “老屈，听我一句劝，走吧。”陈燎摇摇头，“神仙咱们招惹不起，最好不要掺和到里面，谁知道你的吴仙家到底有什么图谋？” “陈燎，我发现你变了。”屈南生眯了眯眼睛，“以前你虽然也是咱们几个里面最有见地的，但可从来没有这么凉薄，吴仙家专程来找咱们，还给了我一段仙缘，难道咱们听都不听就弃他而去……” “哦我懂了！”陈燎好像没有仔细听屈南生的话，“你是想和吴仙家搞好关系，然后让他带你去乘鹤楼找天歌对不对？毕竟乘鹤楼是来抢人的，如果到时天歌真的有意外，只凭咱们几个老家伙，可没办法跟乘鹤楼掰手腕……” “老屈厉害啊！”秦金一拍肚皮，终于把目光从午阴坡上收了回来。 “我可没有那么老！”秦白驹只对陈燎对自己的称呼有意见。 屈南生听陈燎说完，眼神更加古怪，转头问秦家父子：“你们两个就没发现老陈变了？” “没有。”秦家父子很迟钝。 屈南生隐约觉得自己开窍和陈燎的变化应该有点联系，但是看看秦家父子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没心没肺，又怀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也成，咱就赌一铺，看看是吴仙家先下山，还是漏天底的老神仙下来，也算是以小博大。”陈燎盘腿坐在地上说，“白驹，你不如先走，万一下来的是那余娥，也算给我们仨留个报仇的念想。” “哈哈！”秦白驹还以为陈燎在说胡话，也顺着他往下扯，“我看你也不聪明啊，要留留下一个就完了呗，留仨干啥。” “呵呵，让你爹告诉你。”陈燎吹了吹胡子。 “你又忘了，我们仨老早就立誓同年同月同日死，谁也跑不掉！哈哈哈！”秦金边说边笑，像是在说着一件很开心的事。 “哦对……那你们重立一个，把我也加进来。”秦白驹方才想起他爹与屈南生、陈燎的誓言，“不然不公平。” “放你妈屁，你让你爹跟儿子立这种誓？”秦金一个爆栗敲在秦白驹的脑袋上，恨不得把他也打开窍……或者开瓢也行。 “别打我脑袋！”秦白驹一脸不乐意，随时都要跟他爹动手。 还是屈南生看出来秦家父子这是闲的，急忙没话找话，对着陈燎道：“你觉着吴仙家不是余娥的对手？” “一成吧，胜算不到一成。”陈燎伸出一根食指，旋又感觉不能达意，便换成了小拇指，“你算算，咱们看到过的神仙打架，有哪次不是大门宗的仙家把小门宗的仙家当成蚂蚁一样踩？余娥可是漏天底的！三大仙门之一！还用我陈燎多说吗！” “所以赌着才有劲啊！”秦白驹酷爱行险，果然被屈南生二人的对话吸引过了注意力，“我说老陈，要是吴仙家赢了，你请我去趟白玉楼！怎么样？” “请你去大千园怎么样？我看你这一身火气是该找地方撒撒了。”陈燎斜眼道。 陈燎话音刚落，狐来跳起来就叫：“我也要去！” “你这狐妖，要是落到大千园，怕不是要被人拆了皮，煎了骨。”余娥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屈南生等人闻声色变。 妙书屋 第310章 拎头上门 “吴仙家呢？！”屈南生嗓门够大，震得鬼火一抖。 “嗯？”余娥眉毛一挑，看着屈南生刚毅的脸，反而笑了起来。 “切莫伤他！”吴比噗通噗通地从午阴坡上跑下来，带起一蓬尘土。 屈南生看到吴比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 “是——恩人——”余娥重重地念了一遍“恩”字，俏脸上的表情乖巧地像个丫鬟，但眼神却凶戾无比，“您是不是……真当咱是您的奴婢了？嗯？” “哪有，仙家千万，有容乃大，您何必跟个凡人一般见识？”吴比赔上笑脸，暗叫自己的确是想得简单了，怎么就天真地以为给余娥一个【有恩必报】就能控制住她？ 刚才在午阴坡上，吴比与余娥对话之时，他不止一次感觉到余娥迸发杀机，就要与自己全力一战。 好在【有恩必报】的确是有些影响，每次都硬生生制止住余娥的出手，但也的的确确让她憋了一肚子火气。 坡上都是些冤魂和一个于自己有恩的神仙，余娥一肚子的火气无从释放，忽然想起刚刚被吴比扔到坡下的屈南生等人，跑下来就要杀之。 好在吴比得到巨人体魄之后速度也不慢，紧赶慢赶地才跟上了余娥的那阵阴风，暂时制止住了余娥痛下杀手。 “哦？”一见余娥似笑非笑，吴比就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被她抓住了痛处——这老鬼一定已经看破了自己对屈南生的关心之意…… “恩人要这糟老头有用？”余娥也认定吴比是个神仙，将心比心，她当然知道吴比保护屈南生可绝对不是情深义重，一定有什么“用处”才对。 “根骨奇差，又身无道法……恩人要这么个老东西有什么用？”余娥绕着屈南生飞了两圈，看着屈南生，就像是在看一团死猪肉。 屈南生一阵皱眉——要不是看余娥是漏天底的神仙，他可能回头就是一刀。 “于我有用，于你无用。”吴比故作镇定，脑筋则疯狂运作，思考如何从余娥手上保下屈南生的小命——实在不行，只能把她杀了？ “哟，让恩人犯难啦……”余娥笑笑，落在了屈南生的身后，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上了屈南生的肩膀，“恩人不想我杀，那不杀便是……” 屈南生颈上寒毛根根直立，听到余娥说不杀也不敢放下心来——谁道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心随意转，又要杀了？ “嗯……看他骨龄，也有四十七八……”余娥另一只手轻轻托腮，眼神却还在屈南生身上乱转，“我欠你三百年，要么……恩人你看看，抵掉四十八？” “……”吴比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余娥，默算她刚才所言到底有几分可信。 “恩人放心，奴家虽然爱耍些小聪明，但一诺千金的呀……”余娥有些委屈地看着吴比。 吴比点点头——至少先保住屈南生的命再说，不然一旦动起手来，实在是不知道被解除了禁制的余娥还有什么手段。 “那就这么定啦！”余娥收回按在屈南生背后的手掌，玉手轻拍，恨得吴比牙痒痒。 余娥笑罢，眼神又不安分地望向屈南生身旁的一众老伙计——秦金、秦白驹、最后落在陈燎身上…… “鄙人今年三十六。”陈燎一笑，回望余娥。 “那再减三十六？”余娥秀目微微睁大，征询式地望着吴比。 “行。”吴比咬牙点头。 “你呢？”余娥甜甜一笑，望向撑着大肚子的秦金。 “我比老屈大一岁，四十九。”秦金接下去报数。 “我今年二八……我是二十八吧？”秦白驹说完，又有点不确信，望向他爹秦金。 “老子怎么知道。”秦金吐了口痰在地上。 “那这就是……一百六十一年……”余娥好像不太满意，最后望向了一旁瑟瑟发抖的狐来，“小狐妖，你多大？” “都修成人形了，怎么说也有百年修为了吧？”余娥眨了眨眼睛，期待地说，“快说，今年多少岁了？” “一百……四十八……”狐来一边回答，一边望向吴比，像是要听些提示，但见吴比毫无反应，终究还是战战兢兢地报出了年纪。 “一年的话……成吧！”余娥一撇嘴，眼神从狐来身上移开，狐来立刻汗如雨下。 “恩人，我就陪你一年，怎么样呀？”余娥笑嘻嘻地回望吴比，“还是说，您嫌这小妖狐活得太久，不准备留它性命了？” “留着吧。”吴比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实际上是在用行云无定斩锁定余娥——等狐来报出年岁以后，见还能留下余娥一年，方才没有动手。 这一年里一定要把她榨干——吴比如此想到，漏天底的功法、秘籍、仙药……统统都要让屈南生学全！ 至于之后嘛……当杀则杀便是。 与此同时，吴比也从这一通对话里学到一个教训——千万不要妄想控制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仙家，人家可精明着呢。 “好啦，恩人是想寻乘鹤楼的晦气？去找天歌小友？”说起屈天歌，余娥的眼中又是一阵迷惘，没来由地感觉好像欠了他些什么。 屈南生听及此言，吸了口气正要说话，但又觉得此刻似乎不该开口，便望向吴比；吴比给了屈南生一个“你且放心”的眼神，思考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屈南生心系爱子，如果不让他去找屈天歌的话，恐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奴家遵旨。”余娥轻轻施礼，“不过恩人暂且等我一等，奴家先要去办几件事……” 说完，余娥脚下阴风四起，倏然消失在这午阴坡下，只留吴比和屈南生等人大眼瞪小眼。 “她走了？还回来吗？”秦白驹一脸迷茫地走到陈燎身边，“她刚才问咱们多大岁数干嘛？要使什么妖法？陪谁一年？” “谢救命之恩。”陈燎向吴比一揖手，“虽然不知道吴仙家您想让我等做什么，但现在看来，我们几个老家伙是非做不可了，还望吴仙家高抬贵手，轻点折腾……” 吴比耸耸肩，感到一阵疲惫——使过两次命运一指，好像效果都有些不稳定？看来修改人格这回事，还是要谨慎为上…… 不仅吴比疲惫，屈南生等人的心情也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好不容易尘埃落定，虽然不知道余娥是去干什么，但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一行人知道在这午阴坡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于是启程重回南来镇，哪知回到镖局大厅没坐几个时辰，就见余娥拎着几个人头找上了门。 妙书屋 第311章 你不会飞？ “这是……当年玲珑镇抢了咱们马匹的老赵！”秦金眼尖，一眼看出了一个人头的来历。 “这是扒皮吴、这是瘸子李……”秦金一开头，秦白驹和陈燎一路数过去，发现余娥带来的那一颗颗人头，竟然都是屈南生他们过往的仇敌。 “还有狼妖？怎么回事？”秦金把仇人的名字叫了一遍，也没认出两颗狼妖头颅的来历，斜眼望向屈南生，好像是在责备他背着自己偷偷结仇。 “这两个……跟我有仇……”狐来强装淡定，弱弱地说。 吴比眉头一皱——难道这个【有恩必报】还有副作用？让余娥也便成了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可是屈南生他们结下的仇，跟她余娥有什么关系…… “这些都是天歌小友跟我闲聊时讲过的，你们的仇人。”余娥淡淡一笑，“平日里他没少陪我说话解闷，也算是一位趣人，所以我就帮他一把，不然总听他念叨，甚烦……” 吴比一听恍然，【有恩必报】还是有恩必报，只不过报的是屈天歌的恩罢了。 “那感情好！但如果神仙跟我们天歌有旧，欠他些恩情的话，也不用那么麻烦，跟我们一起去乘鹤楼，把天歌带回来便是。”秦金也惦记着屈天歌的安危，见余娥出关片刻就带回来数十颗仇人头颅，哪还不知她神通广大，想要赶紧拉过来做强援。 “喂，不要得寸进尺，就那么几句话的小情谊，可犯不上让我为他得罪个仙宗哦。”余娥抬了抬眼眉，“好啦，眼下该抵的情谊也都抵掉了，奴家再陪吴仙家一年，可就又是自由身了哦？” “你现在也是。”吴比淡淡道——回来的一路，吴比一直在反省自己，不应该把神仙们想得那么简单。 也许是在大梁朝和盖亚里面呆了太久，也为所欲为了太久，导致吴比一时间看轻了如同余娥这般真正的强者。 此时此刻，吴比已经不再打算控制她，而是能用就用，不能用的话就另想它法，反正中州的仙宗那么多，让屈南生修哪一派都可以。 更重要的是，也是一路上的思考，吴比发现自己好像还没看清楚屈南生的诉求——万一这个中年人不打算修仙怎么办？自己还能强迫他了？ 如何让屈南生成为“英雄”，才是吴比当前的课题，而不是如何让屈南生“修行”…… 于是吴比打算静观其变，反正这次中州的任务没有时限，中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危机，只是迷雾重重——自己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是盖亚一样玩，找个地方刷胜利点，它不香么？ 主意已定，吴比好整以暇地望着余娥，一副毫不关心的态度。 余娥眯了眯眼，察觉到了吴比的心意变化：“怎么？吴仙家不打算利用奴家，帮你们找上乘鹤楼了？” “还是说，吴仙家是在玩欲擒故纵，想让奴家心痒着帮你？”余娥说着靠近吴比，发丝撩起一阵淡淡香风。 “随便你。”吴比耸耸肩，“我也没有很想去乘鹤楼……” 吴比话说一半，就看见屈南生表情微变，但很快释然——老汉既然知道屈天歌的失踪与吴比和余娥无关，只是乘鹤楼一家之事，自然也就没有道理缠着他们要求帮忙。 “但老屈想找天歌，我总归是陪着去的。”吴比继续把话说完，“如果余仙家不去，我们就从这南来镇走到乘鹤楼，反正也就几千里路；如果余仙家愿意搭把手嘛……” “嘿，我就知道你这小鬼修，还是惦记着老娘的手。”余娥将手在吴比面前一晃，“说吧冤家，你想怎样？” 听余娥这么说，吴比也就知道她暂时不会自行其事，稍稍放了些心。 “老屈，我们去乘鹤楼看看？”吴比见老屈一副坐不住了的样子，轻声说道。 “我屈南生必不忘此恩。”屈南生向吴比和余娥拢拳道。 “少来少来，谁稀罕……”余娥摆摆手，转头对吴比说，“冤家是不是不会腾空之术呀？要不要奴家带你们去？” 吴比被她说破心事，略有尴尬——此前吴比早就想到，屈南生是一定要去乘鹤楼看一看屈天歌的现状的，但自己又不会飞，这三千里路难道就骑马过去么？也忒笨了…… “神仙不会飞？”狐来也是一阵愕然，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吴比，“我都会。” “知道了知道了。”吴比敷衍道，“道法各有所长，会飞的未必就能打……” 说归说，吴比突然想到现在赵灵旗也会飞了，以后会不会拿这一招来压自己？ 妈的，一定要想办法学点飞行之术，或者收个能够腾云驾雾的法宝才行…… “哈哈哈哈……仙法各有所长……恩人可别逗奴家，会笑。”余娥哈哈大笑，“各有所长的确没错啦，可无论是哪家哪派，都会那么两手腾空之法……再不济也要有些坐骑或者灵宝，助其御空而行……” “不然中州这么大，恩人不会要去哪里都要靠这两条腿吧？”余娥说着，指了指吴比的双腿，“这么强健的一双腿，只用来走路的话，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呀？” 假装没听出余娥话语中的揶揄之意，吴比突然想起一事：“余仙家，你说你被九幽大脉困了三百年，乘鹤楼却是近百年方才崛起，你怎么会知道这么个仙宗？” “嗨，那午阴坡上别的不多，死鬼却有不少，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冤魂……”余娥对吴比眨眨眼，“他们对奴家，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那你是咱们几个里面，最了解乘鹤楼的了？”吴比的目光扫过屈南生他们四个，再看了看狐来，耸肩说道。 “哎呀，可不是嘛。”余娥“咯咯”发笑，“看来吴仙家还真的是少不了我呢。” “那就请吧。”吴比见屈南生已经摩拳擦掌，知道这老汉一刻也不想多等，便替他说了。 “且慢。”哪知站出来反对的居然是屈南生，“待我们回去准备准备。” 说完，屈南生一挥手，拉着秦金父子和陈燎跑进了后堂。 “一群凡人，有什么好准备的……”余娥有些不耐，为了打发时间，盯着吴比的脸猛看。 妙书屋 第312章 看路 不多时，屈南生拎刀披甲，箭囊塞满，背着个包裹叮叮当当地从后堂跑了出来。 不过让吴比意外的是，屈南生的老伙伴秦金他们却都并未拿刀披甲，而且脸上还带着些许愤怒，只有陈燎面色如常。 “我去，他们三个不去。”屈南生紧了紧行囊，显然刚才四人已经在后堂达成了共识。 “随你们便。”余娥看了看屈南生身上斑驳的革甲，还有那把保养得不错的老刀嗤之以鼻，“其实不差你们这几百斤，一起也行。” “不了，他们留下来看着镇子。”屈南生摇头道，“这样等把天歌接回来，还能有个营生。” “天歌他爹，这是去找人，又不是去打仗，你这准备得……有些过了吧？”狐来闻了闻屈南生的包裹，竟然闻到了干粮的味道。 “老习惯了，改不掉。”屈南生也不多说，转对吴比和余娥说，“对了，吴仙家您有没有什么传讯的法宝啥的，留给老秦他们一个，等找到天歌了，也能给他们传个信……” 屈南生问吴比时，吴比正在看着他的一身装备愣神——这屈南生怎么像是随时随地都在准备上战场的样子？当年荡妖之战里面就留下了那么大的心理阴影吗？ 不过吴比对于屈南生临行前准备万全的这个行为，当然还是持肯定态度的……等听到屈南生，一问，吴比突然又有些语塞。 自己哪有什么传讯法宝？倒是当年秋甫有个百里铃，可那也才只有百里之效…… 见吴比脸色讪讪，余娥又噗嗤一笑：“诶哟我的小祖宗啊，你怎地啥都没有？” “麻烦余仙家给个。”吴比也不与余娥纠缠，摊摊手示意你行你上。 “奴家的法宝，都被九幽大脉吃得清洁溜溜啦……”余娥靠得近了些，虽然穿着一身黑袍，但依然玲珑有致，“不信你搜？” 吴比俊脸一红，急忙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话——这可是个几百岁的老妖精，方才重新定下心来。 “呃……我有……”狐来又弱弱地举起手，但是看吴比的眼色还是有些不对——余娥身上法宝尽失可以理解，但这吴仙家好像也不怎么灵光？别的不说，总归要有跟自己门宗联系的手段吧？ 莫非有鬼，故意隐藏身份？ 狐来瞎想着，从怀里掏出根毛笔一样的狐毛递到了秦金手里：“每晚子时，放到纸上看看，有消息的话会写给你们看。” “我不认字儿，给你老陈。”秦金老脸一红，把狐毛递到了陈燎的手里。 “呵，法力低微。”余娥不太瞧得上狐来的法宝，“还要子时方能显效……” “不过奴家对恩人的来历更感兴趣了呢，居然连传讯法宝也没有？”余娥话锋一转，又绕着吴比打量起来，“真的不跟奴家说说吗？放心，奴家绝不透露，而且也别嫌奴家死了太久不知道令宗大名，午阴坡上的死鬼多着呢，一定听过恩人的门宗……” “我是自修得道。”吴比不想跟余娥纠缠，同时也暗骂龙晶混蛋，没让自己把全套准备做好再下界…… 等以后得闲，一定要把这些显而易见的漏洞补上。 想罢，吴比扭头问狐来：“你也去吗？” “嗯，去。”狐来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就算天歌死了，我也得看他一眼……” “怎么说话呢？”秦金眉毛一横，显然对狐来并不惧怕。 “我们走吧。”吴比站到了屈南生身边，招呼余娥。 “恩人可能不常出远门，奴家还是嘱咐两句吧？”余娥点点头，调笑着说，“一会在天上的时候，别往下看，别乱动……” 说着，余娥扶上了吴比的臂膀，臻首倚在他的肩上：“我们走罢！” 阴风自堂中起，拢住吴比四人，化作一团阴气，自南来镇起，投往安国北方边境。 “从今天起，我不走镖了。”陈燎拖着那狐毛走向后堂，“辛苦你们两个了。” “切，说得就像平时你走似的。”秦金看着陈燎的背影撇了撇嘴，转对秦白驹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没事儿往南荒集跑了。” “用你说。”秦白驹则望向天空，看着阴气消散的方向，眼中露出羡慕的眼神。 …… 眼见自己飞入云雾，地上山川广袤，城与镇恍若棋盘上的小小棋子……吴比忽然生出一种还在魂界的错觉。 抬抬头，看不破云雾，吴比猜测菜园里是否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龙晶、石鱼还是琥珀？ 又或者笼罩中州的那层迷雾，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头顶？ 吴比胡乱想着，强忍着让余娥再飞得高些的冲动。 相比较吴比的左顾右盼，屈南生和狐来则淡定了许多——狐来淡定是因为他自己也飞过，虽然没有这么高，但总归不是第一次；屈南生则自从披甲带刀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如同铁铸，不见喜怒，仿佛变成了一个将军，谁也看不破他内心是否有着草泥马在奔腾。 “不用憋气，没那么高。”余娥见吴比没有呼吸，嬉笑打趣道。 “这叫龟息，你懂个屁，看路。”吴比见余娥总是没事调戏自己，知道她也不是什么死板的人，话语之中也放松了不少。 “嗨，还怕撞山上么？”余娥回过头，娇笑连连，“北边不敢说，有凌山有栖霞池，但在这南边，谁敢当我余娥的去路？” “看路……”吴比指着前面再次提醒。 “你信不过我？那便有些恼人了……”余娥略微低头，嗔怒地看着吴比，“虽然奴家肉身已失，修为也受损，但至少还有这一身衣服不是？你信不过我，也该信这‘漏’字才对。” 余娥表情幽怨，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但不知为何，吴比却在她这后半句里听到了一些咬牙切齿之意。 “别腻歪了，看前面……”吴比对于危险驾驶深有感触，一个劲地提醒。 “有什么好看的嘛，难道有你好看？”余娥又凑得近了些。 “贱……” “你骂我？！”余娥瞬间杀气勃发。 “前面有剑！”吴比一声断喝，余娥回头，只见三把飞剑拦在众人的前路，剑尖隐透杀意。 “汝等何人？前方止步，否则杀无赦。”一道身影跃上云端，声音清冷。 妙书屋 第313章 呔！你这妖女！ 吴比等人定睛一看，拦路这人才是真像是个年轻有为的正道修家——身穿道袍道冠，袍上绣着七星，腰挂一枚玉印，袖袋鼓鼓，似藏乾坤。 再看吴比他们几个，一人俊逸如谪仙，一人身着甲胄像是刚从战场回来；那女修士一脸病容但是神采奕奕，小狐妖则双目细秀、妖气十足…… 这么四个人物聚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着奇怪难言。 “汝等何人？”年轻修家再问一句，身后又有二人腾空，看装束应该是他的同门，拦路的三把剑，也应该是分属三人。 屈南生和狐来一见有修士现身，都是心中焦急但是说不出话——怎么就这么巧，头一次飞去北面，就遇上了别宗仙家？ 余娥笑而不答，将身形隐于吴比之后，同时传音入密：“恩人是想让奴家招待他们……还是您自己来？” “我叫吴比，举世无比的吴比。”吴比微微摇头，按照惯例亮出名号，反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我等止步？” “哼，举世无比？口气不小。”后来的二人是一男一女，此时一听吴比报名时语气嚣张，那男修明显很是不屑。 “在下沈明轩，敝派七星道正在演阵，还请诸位绕路。”沈明轩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客气，但他的表情则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听得吴比皱眉。 至于沈明轩口中的七星道，吴比在菜园里面看了半年，也算是稍有了解——这七星道自诩名门正派，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安国边境的一个新晋崛起的仙宗。 传闻是有仙人观星，偶然悟到了一套剑法，顺手教了七个人，就是七星道的开山老祖了。 不过仙人也未把他们收为弟子，等传剑离开后，这七个徒弟踏入了修行的门槛，试了试这套剑法神乎其技，也就准备自行创立个门派——反正安国边境与殷国交界之处门派林立，多自己一个也不多。 无奈此七人连那仙人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这套剑法与七颗星星有关，思来想去，就把自己的门派起名为七星道了。 “演什么阵？说演就演吗？这天是你的？”吴比倒不是有心找茬，只是还没太摸清楚各个门派之间的潜规则——难道中州也存在航空管制？ “沈师兄，何必与他们多言？”那男修踏前一步，“一看这四人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没准就是妖族奸细，不如抓起来。” “可是他们三个……真的很好看啊……”女修自动忽略了屈南生，眼睛在吴比和狐来身上反复游移。 “就是好看才是妖！”男修大声喝止。 “可是安国已经和妖族停战了啊，还有什么奸细？”女修痴痴说道，“七师父也说过，南边来的妖族不用怕，杀了倒惹事端……” “就算不是妖族奸细，也未必不是北面那两伙妖人的耳目！”男修一件女修魂不守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哦……我们的确是要去北边办事，只不过你说的两伙妖人是哪两伙？”吴比听男修一说，想问清楚各大仙宗的敌对关系——万一七星道和乘鹤楼有仇，或许也能有些利用之处…… “你装傻？还不就是九里坡和八方湖那两处藏污纳垢之所。”男修摇头晃脑地说，“装得倒挺像，想欺我们糊涂？” 九里坡和八方湖吴比也知道——这两个地方其实连门宗都算不上，一开始只是殷国边境的盗匪聚集地，只不过因为地势崎岖复杂，加之殷国内乱不止，方才一直没有被连窝端。 时间久了，这两个地方也逐渐吸引了不少门宗弃徒和走投无路的散修，占山为王渐成气候，时不时打劫一下过往的商队或者落单的仙家，恶名昭彰。 这次七星道演阵，也正是准备一场对九里坡和八方湖的“围剿”——前段时间不久，九里坡劫了运往朝灵城的公主庆生礼，殷国虽然常年动乱，但是对皇城内的东西还是看管极严，这次九里坡和八方湖动到了殷国皇家的头上，殷国自然无法容忍。 于是在殷国国师的邀请下，几个中等门宗联合，约定下月十八一起剿匪。 当然说是这么说，几个参与的门宗，其实都是觊觎九里坡地下和八方湖湖底藏着的宝贝，准备等剿了匪之后大家一起分上一分。 沈明轩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拦路，更不是想捉拿妖族——他们只是怕万一吴比他们与其他几个参与围剿的门派有联系，跟他们透露了自己七星道新的法阵神通的话，到时候抢起宝贝来会被动一些而已。 “沈师兄，依我看，现在就该把他们拿下，送到师尊那里再做定夺。”男修说完，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你师承何人？”沈明轩思衬片刻，也决定还是不放吴比等人过路……只是如果动手的话，总要先问清楚别人的后台才行，别一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山野间一散修。”吴比轻飘飘地说，到现在也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七星道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把自己“拿下”了——难道是嫉妒自己长得帅？ “扯谎！”那男修又是一声断喝，手捏剑诀。 “恩公呀，他们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后台，好决定要不要动手呐……”余娥又是一声传音入密点醒吴比，“怎么样，要不要奴家拿漏天底的声名，震上他们一震？” “那说不得了，只能屈尊将您带到我派洞府坐上一坐，以免影响我们七星道演阵。”沈明轩抱了抱拳，而后也如同那男修一样手握剑柄。 “哦，这个意思啊……”吴比恍然大悟，让开了挡在余娥身前的身影，“那你来吧。” “好嘞。”余娥还是笑嘻嘻的，一步踏至沈明轩身前，“来拜拜你们的姑奶奶。” 沈明轩见余娥身法诡异，心中一惊，就要向师尊传讯，好在余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沈明轩方才没有捏破法器。 此时余娥笑立空中，风吹皱她的衣摆，轻轻飘荡，吸引住了沈明轩三人的目光。 吴比好整以暇地站在屈南生身旁，准备看一看这“漏”字到底有多大分量——沈明轩的表情从惊疑不定，变成了狐疑万分，紧接着就好像有什么事让他卸下了心口的大石…… “呔！你这妖女，还想冒充漏天底的高人？！”沈明轩看着看着，破口大骂。 妙书屋 第314章 难不成，恩人真是个神仙？ “？”吴比没想到，余娥这现身威风凛凛，结果却被人当成是冒牌货。 “衣服上绣个‘漏’字，就想冒充高人？”男修以剑指着余娥的脸骂道，“漏天底有明、沉、九、重四大渊，高人们在‘漏’字下面，还会绣着隶属哪一渊，你当我们没见过？” 吴比听男修这么一骂，背着手在余娥身后看戏，也同时思考余娥也许不是漏天底的修家的可能性。 但吴比想了想就放弃了——管她是不是漏天底的，一身鬼修的修为总归是真的， “哈哈哈这下更简单了，只要传讯漏天底，他们自然会把你这欺世盗名的妖女拿下！”男修狞笑一声，心里有了底，说话声音也变大了。 “是么？”余娥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然后也捏起衣角私底下小声嘀咕了几句，“余韵那个老婆娘，这才几百年，就换规矩了？” “剑阵将起，诸位还请随我等下去喝杯茶水……”沈明轩看了身后一眼，数百道剑意正在成型，隐有剑鸣之音，“待我等查明真相，几位仙家如若确实跟九里坡毫无瓜葛的话，自然会放诸位离去；但如果几位身陷魔道而不自知，说不得，我们七星道自然会降魔卫道。” 吴比心里发笑——这分明说的就是，如果你们实力不够又没有后台的话，我们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吴比也算看出来了，所谓中州的仙家，一样是欺软怕硬，万事利为先，还不如身后的屈南生和狐来，至少都算是有情有义。 “算了，不去。”来来回回几句话的工夫，吴比脑海中的行云无定斩，已经笼罩了前方十丈之地，随时都能斩面前这三个小修于此，“你们能怎样？” “哼！”男修举剑，作势欲打，哪知抬剑的一瞬间，只见一道墨云倏然将自己的道剑悄无声息地斩成两截，他甚至都没看轻是谁动的手。 好在男修境界不高，也并未炼化手中道剑，所以才没负伤——但无声断落的剑尖，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一时不知是该打还是该逃。 断剑之举当然是吴比的手笔，只因他感受到余娥的灵魂骤然一浓，如果刚才自己不出手的话，余娥很可能就直接让沈明轩他们断头了。 才来中州不久，还没找到屈天歌，吴比并未打算染上无谓的鲜血。 再说了七星道这几个小修目前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就这么就杀了的话真有些没意思。 见男修断剑，沈明轩面色不改，眼珠转转，扭头就走。 原本傲立在沈明轩身后的两位修士急忙跟上，女修临走前还看了吴比好几眼，像是要把他的脸刻到心里。 “沈师兄，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男修与沈明轩并肩，不平不忿地说。 “这几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师父们在闭关，不必打扰他们。”沈明轩背身道，“反正我们也要演阵，就拿他们几个试一试。” 说着，沈明轩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剑，默念法诀，悄悄在背后的天上划了一道，将吴比等人圈进了剑阵：“万一他们一不留神死在阵中，也不算咱们言之不预……” “那万一他们真的是漏天底的怎么办？”男修一听师兄要以剑阵杀人，忽然又有点害怕。 “你不是说他们是冒牌货？这几年负责给漏天底交租的不就是你？你还能认错？”沈明轩凛然看着男修，“再说了，如果那婆娘真的来自漏天底，刚才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还能留你到现在？” 男修听着，一身冷汗。 “既然她没动手，那就不是。”沈明轩冷言道，“等他们被斩成肉泥之后，咱们再回来一趟，收了刚才那小修身上的法宝。” 男修看看自己手上的半截断剑，心悸点头。 “这次围剿九里坡和八方湖，我们七星道一定要拔得头筹，拿到殷国给的彩头……”最后这句，沈明轩是在对自己说。 听沈明轩说出了计划，男修急忙马屁奉上：“师兄英明！” 倒是女修有点闷闷不乐：“一定要斩成肉泥吗？可惜了那张脸……” …… “这就走了？”狐来愣在天上，没读懂沈明轩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 “没摸透吴仙家的底，不敢出手。”屈南生轻松看破，难掩心中焦急，催促道，“我们继续上路？” “刚才那是什么？”余娥不置可否，笑嘻嘻地回问吴比，“很俊的嘛……是法宝还是道法？” “你猜？”吴比也是一笑，看得余娥心神一荡。 “冤家呀，你到底还有多少手段，好叫奴家知晓知晓嘛……”余娥不依道。 吴比笑而不语。 “哼，不说的话，奴家就不保护你们了。”余娥回头指天，“那七星道的小贼，把咱们圈到剑阵里啦……” 见吴比没反应，余娥继续说：“就算恩人神通广大，不怕七星道这点小手段，可你的这个小老头和小狐狸未必受得起哦……” 余娥正说着，就连屈南生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杀意，脸颊胡须蓦然而断，皮肤裸露处也开始出现小小的裂口。 “这剑阵马马虎虎，估摸能斩个元婴境的修士。”余娥点评道，“可能是照着乘鹤楼的四十九星阵抄的……” “不过虽然不强，可是剑意自四面八方而来，恩人只有一片龟甲，可护不住他们吧？”余娥对斩上己身的剑意视而不见，好整以暇地看着吴比，“要么这样，恩人求我护住老头和小狐狸，抵掉奴家最后欠的这一年……” “别说了，再说就烦了。”吴比抬手止住余娥，同时将屈南生和狐来收入了小梁朝，“我们该走了。” “空间法器？还是能藏活人的？”余娥眼睛一亮，这次是真的吃惊不小——要知道中州修家有空间法器的不少，但是能藏活人的还真没几个。 如果吴比用的不是法器的话，那就是层次更高的须臾芥子之术……这吴比究竟藏了多少手段？ “又是一气化三清，又是须臾芥子之术……难不成，恩公真的是个神仙？”余娥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走，闯闯看。”吴比懒得答她，着她快走。 哪知话音刚落，不胜寒就弹出了提示，显示比试人数四人。 略一思衬，吴比就知道，这四人正是沈明轩三人加上余娥——也行，顺便试试中州修士的好胜心。 妙书屋 第315章 非常之仙 余娥操纵着二人脚下阴气，慢悠悠地行走在七星道的剑阵里。 剑气越来越密集，金戈之声也更加刺耳锐利，但似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余娥遮住，百道剑气击在上面，也只不过泛起一层小小涟漪而已。 “嗨，不过就是个金行的剑阵……都不用说漏天底的离落阵，估计就和乘鹤楼的四十九星阵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余娥一脸不屑。 “我记得你没去过乘鹤楼吧？怎么连他们的四十九星阵有多厉害都知道？”吴比还在琢磨余娥对乘鹤楼到底有多了解——明明被九幽大脉困了三百年，怎么还是一副消息灵通的样子。 “嗨，我在午阴坡，有个手下就是伤在四十九星阵里，逃到午阴坡上才死的。”余娥故作腼腆地一笑，“他说乘鹤楼的四十九星阵共分七重天，厉害无比……” “当然啦，他也有可能是为了上位夸大其词了一些，但在我那批不成器的手下里，他也算是有两把刷子，所以差也差不了许多。”余娥回头看着吴比，换成了一脸心疼的表情，“恩人呀……这样不行吧？您还受得住吗？” 吴比当然没有余娥那种护体道法，穿行剑阵的这一路，都是在凭着巨人体魄硬扛——巨人体魄的确能提供足够的生命力，但是强度也不过就是蓝星遗迹里雪山的那种强度。 更何况冰巨人的头颅还没有吸收完全，吴比现在的防御力也远远没达到山石那般坚硬，说起来的话，只是血很厚而已。 于是伴随着剑气的斩击突刺，吴比的身上反复出现裂痕，魂体也是一小块一小块地掉落，如同一个正在被不断打磨的土偶。 疼痛也是真实的，不过却没有吴比想象中那么严重，甚至没有把它收录到魂导拳的必要——原本吴比以为中州仙宗的道剑砍上去会让人格外疼痛，现在看来也只是力量额外大一点，并没有多余的属性伤害。 虽然伤口虽然不断出现，但也以较快的速度不停愈合——吴比开启了体质加成达到50%的的魂导光环，足够应对剑阵最激烈时的攻击。 “我说恩人呀，您的修为，深不可测呀……”余娥看了半天，不得不点头佩服，“明明不是凝丹境，却能够伤口自愈；明明连腾空法宝都没有，却掌握了须臾芥子之术……” “难不成……您真的是神仙下凡，从头修起？”余娥看着细皮嫩肉的吴比，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 “你说凝丹境，那就凝丹境吧……”吴比心道自己是“魂材”才对，“你是什么境界？” “哦？恩人不知道？难道重回凡间，已经忘了怎么修行了？”余娥痴痴一笑，“奴家肉身不再，离了九幽大脉还能活命，当然是欢喜境……以上咯。” 余娥说完，吴比方才大概想起中州的修行境界——半年前一开始关注中州时，吴比的确是好好观察研究了一番，但是后来只顾着思考如何让屈天歌成“英雄”，以至于有点淡忘了。 在中州，飞升之前的修家境界会依据门宗不同而略有变化，不过大差不差基本上都有五重，妖族也是如此。 第一重筑基境，自然是领悟天地之道，为日后荣登天道筑下根基。 寻常门宗的话，如果弟子成功进入筑基境，就有资格进入内门修行……而且这筑基境，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渡劫就能达到的境界。 第二重凝丹境，肉身得到加强，延寿百年，且能辟谷不食。 在此境之上，每次提升境界，都能再额外增加寿元，也能称得上是中州凡人口中的“神仙”了。 第三重元婴境，丹生灵犀，元神得以以元婴的形态化形，可以进行短距离的神游，修家亦能使用飞剑。 除此之外，还有额外的方法修炼元婴，反哺己身，妙不可言。 第四重欢喜境，阳神、阴神、元婴合而为一，得以离体修行，辅以适当道法的话，亦能与修家共命。 这也是为什么鬼修余娥在肉身湮没之后，依旧得以继续存活的原因。 第五重大乘境，神体通透，炉火纯青，缩地成寸亦不在话下；如若成功渡过中州的至高天劫即可飞升，跃升仙班。 大乘境也就是真正修家所定义的仙凡之隔，大乘境以下无神仙，最多也就是修士而已。 人族的这五重境界，也分别对应了妖族的妖兵、妖将、妖帅、妖王和大圣。 在龙晶给吴比的任务里，除了让屈南生成为“英雄”以外，调查的就是这群度过至高天劫的仙人以及大圣们都去了何方，为什么没有飞升宇宙开疆扩土。 回忆过后，吴比内视小梁朝，看看正在石手部遗留营地里“考古”的一人一妖，暗衬如果想让屈南生修行的话，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滴——狐来也就是个小小妖兵，屈南生则连修行的门槛还没有摸到…… 反观与自己同处剑阵的余娥，三百年前就已经是欢喜境了，估计冒险来找九幽大脉的原因，也就是想吸收这条阴气十足的大脉，从而晋升大乘境吧？ “又或者难不成……恩人是从‘漏’中来？来自不同地界？”余娥一声娇笑，打断了吴比的思路。 “什么漏？”吴比耳朵被削掉一块，还没长回来，有点漏风，听不太真切。 “奴家的创派师祖法号承天，他曾留下几言，但语焉不详，只说有玄鸟自‘漏’中来，归拢了中州仙家，将中州定于星盘之上……”余娥冥思片刻，“我派名为漏天底，据说也是承天老祖灵感‘漏’中，取的是超脱中州，承道自漏中之意。” “只不过可能是行事邪妄，被人理解成了我派要捅破那天……可笑可笑。”余娥笑吟吟地望向吴比。 吴比心头剧震，当然极力保持面色如常，故作不懂：“玄鸟是什么鸟？难道是堪比凤凰的异兽？” “奴家怎么知道？或许是堪比恩人这种非常之仙呢？”余娥眨眨眼睛，意有所指。 妙书屋 第316章 窃天余韵 “只是承天老祖语焉不详，奴家也不是漏天底的掌宗，知不道那许多……”余娥的声音忽然轻了不少，“倒是我派自创派之日起，历代掌宗就下令遍寻中州，寻找非常之人、非常之物，或许就与那玄鸟有关也说不定。” “找来干嘛？卖给殷国吗？”吴比对漏天底四处抓人，再贩卖给其他宗门、国家一事还是很清楚的——毕竟他在花国看上的那个“人杰”，就是在市集上被漏天底的人掳走卖掉的。 “嗨，那是漏天底衍生出来的营生，恩人可不要主次不分。”余娥正色道，“掳人是为了找人，卖人是因为找得不对……找得不对，留着无用，不能浪费，那就换些法宝仙果……您说是不是？” “所以玄鸟非鸟？”吴比顺着余娥的话说，假装听不懂。 “也许是鸟，也许是妖，或许是人……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余娥对吴比眨了眨眼睛。 “哈，你说我是玄鸟？”吴比这一笑的确发自肺腑——我要是玄鸟，能在这剑阵里被削来削去？抬抬手就把乘鹤楼灭宗了好么。 虽然吴比没见过玄鸟，但是他已经被玄鸟的手段深深震撼——亲手把大梁朝制作成魂间，这要怎样的神通与耐心？需要对灵魂和生命有多深的领悟，才能保证大梁朝运转如常？ 中州飞升到宇宙的人是不是神仙吴比不知道，但他知道玄鸟一定是神仙。 听余娥说了半天，吴比也不禁想象玄鸟初到中州时的景象——天地迷蒙、混沌初开？玄鸟凭一己之力将此地仙家带入正轨？ 栖霞池与玄鸟有旧，现在看来漏天底的那个承天老祖，与玄鸟也有很深的瓜葛……三大仙宗中的两个都有玄鸟的影子，凌山的情况可能也相差无几。 这与笼罩中州的迷雾是否有关？吴比暗自思衬。 “恩人要不是玄鸟的话，就当奴家是在说胡话咯……”余娥话锋一转，“但如果您真的如同玄鸟一样来自‘漏’中，那可千万不要碰上我师姐余韵。” “余韵？你师姐？”吴比一听也姓余，心想难道是亲姐妹？ “对，漏天底掌宗，人称窃天余韵。”余娥嘻嘻笑。 “她跟玄鸟有仇？”吴比继续打探。 “没仇啊，差几千岁呢，有甚么仇？”余娥微微蹙眉，心道这吴比真的不知道玄鸟？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们非要找她作甚？就为了打听‘漏’中之事？” “当然啊！”余娥疑惑地看着吴比，“恩人不是不懂吧？咱们修行，不就是为了亲眼攀看那一阶一景，有朝一日去见见天外模样吗？” “那问那些归仙不就好了？”吴比心说正好问问中州升仙者的现状，“中州三大宗，升仙者无数，就没有回来的？” “近几百年是没有了。”余娥摇摇头，“从前也记载过有返回中州的归仙，也都对其上仙界讳莫如深，更是没人提起过‘漏’中之事……” “如果不是他们不敢提的话……那就是他们没见过咯？”余娥又瞟了吴比一眼，“要是知道其上仙界之外真的有‘漏’存在，” “你看我干什么？我连你说的是什么都只听了个一知半解，什么漏不漏的……”吴比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余娥口中说的“漏”应该就是魂界。 但此时此刻，吴比只能装傻——不然等余娥报完恩之后，把自己扭送到漏天底怎么办？到时候面对的那可都是实打实的仙宗高人了。 “你真不是？”余娥又凑近了些，呼吸都扑到了吴比的画皮上。 “不是。”吴比否认到底，反正这一年里余娥也不会对自己用强。 “我才不信呢。”余娥果然没有这么好糊弄，“反正奴家还要陪恩人一年，您可千万别露了破绽……” 吴比听余娥咯咯笑着，忽然觉得这剑阵有点漫长了。 “七星道这阵法，真的很啰嗦。”余娥读懂了吴比眉尖的不耐，笑着说，“剑阵的话，要么杀，要么困……杀阵当然就是几道雷霆手段，迅速斩灭阵中之敌；困阵的话，就要限制敌人的行动力……” “七星道这是什么东西，杀不杀困不困，就像凡人的裹脚布一样，由臭又长……”余娥颇嫌无趣，替吴比骂道，“不过主阵的那个沈明轩能让这个小破阵坚持这么久，以他的境界来看也算是气息悠长了……” “他什么境界？”吴比自从下界以后就在掂量着中州修家的实力，目前来看的话，屈南生这种壮硕悍卒大约相当于蓝星的C级，那筑基境怎么算也是B级以上了吧？ 相比蓝星而言，中州妥妥地就是个高武世界了，只是不知道天花板在哪里。 “恩人看不出？”余娥揶揄笑笑，“也就凝丹境，看表情就知道。” “什么表情？”吴比回忆刚刚沈明轩的举止，也没想起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延寿百年，自觉未来一片光明，眼里面有着藏都藏不住的那股得意劲……”余娥坏笑着说，“奴家见得多了。” “那我是什么表情？”吴比没想到余娥是凭眼神识人，颇为好奇。 “恩人嘛，就是心事极重、眼带漠然的神仙表情了。”余娥之言真假难辨，“所以奴家才会觉得恩人是从‘漏’里面来呀……” “您那种眼神，没见过千百场生死的人是不会有的。”余娥说着，眼神骤然冰冷，而又转瞬恢复如常，“又或者说……咱们鬼修都是如此？嘻嘻。” 吴比心说的确见过，只不过大多都是在大梁朝里——说起来的话，勉强也算是鬼修之法？ 思绪飘了飘，吴比又重新注视眼前剑阵，思考沈明轩的“凝丹境”到底能有多大神通；结果想了片刻，吴比忽然眉头一皱，疑虑心生。 “怎么了？”余娥看到吴比的表情，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修行时的亏心事，轻声宽慰道，“修行不就是这样，死个把人没什么了不起……既然都是鬼修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我没说鬼修的事。”吴比打断余娥的碎碎念，“那沈明轩如果只是凝丹境，刚才又凭什么使那飞剑？根本连灵犀都没有呢吧？” “哈！”余娥一声大笑，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 妙书屋 第317章 恩人称那东西是飞剑？ “恩人称那东西是飞剑？”余娥说的是一开始将一行人拦住的那三把，“不如说是牙签吧哈哈……” “真正的飞剑，电光火石，动若雷霆……”余娥强忍住笑，“恩人如果得闲，不如去凌山看一看，回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飞剑。” “跟凌山的剑相比的话，七星道那几把剑只不过是小孩子玩意，粗劣的控剑之术罢了，毫无新意……”余娥撇撇嘴，“很多修家也喜欢用这种控剑之术糊弄凡人，想不到连恩人也被他们给唬了哈哈哈……” 见余娥笑得前仰后合，吴比也是一阵尴尬——如此说来，秋甫那几招几式，也算不上是飞剑了？怪不得每次打到紧要关头，秋甫都还是要动手握剑砍杀…… “行了行了知道了。”吴比被余娥笑得心烦，眯起眼睛望着前方，终于看到了七星道这个剑阵的边缘——一支虚剑悬浮于空中，似影非影，微微摆荡着。 “该破阵了。”吴比指了指那小剑。 “怎么破？走出去吗？”余娥又是咯咯直笑。 吴比来到小剑近前，只觉空气中似有千百把剑指着自己，宛如一座剑山拦路。 “这下知道啦，此阵是个困阵。”余娥站在吴比身后娇笑，好整以暇地欣赏吴比的破阵之法。 …… 吴比和余娥横趟剑阵的一路，沈明轩与那一男一女都看在眼里——剑阵起时，男修目现狂热之色，无比期待四人化作肉泥。 哪知老汉和狐妖蓦然不见，剩下吴比和余娥就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地飞着，血珠都没蹦出来一滴…… 于是男修的表情由期待化作了浓浓的失望：“沈师兄，不会是剑阵失灵了吧？怎么跑掉了两个？” “不可能跑得掉，要么就是幻象，要么是这两个妖人神通广大，要么就是他们有着稀有的护身法宝……”沈明轩咬着牙，笃定地说，“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此阵抽取天外星辰之力，无穷无尽……” “等，他们决计坚持不了多久。”沈明轩就像一个等待猎物力尽的猎人，领着身后的男修女修，随着天上那朵阴云而行。 然后他们就看到，吴比与余娥顶着剑阵有说有笑，毫不费力地从中横穿，行至剑阵边缘…… “沈师兄，他们不会真的是漏天底的神仙吧……”男修越看心里越虚，“师父说这套剑阵能困死元婴境以下的修家，不是诳咱们吧？” “你亲口所说，那妖女所穿并非漏天底之物……现在你又要打退堂鼓？”沈明轩神色一凛，“师父说困死元婴境，就一定能困死元婴境，除非他们身上的法宝真的价值连城，有超越元婴境的护体之力……” “且看，看他们能不能破阵。”沈明轩的目光锁定吴比和余娥，看也不看那男修，“破不掉还好说，如果真被他们破了此阵、回头找咱们算账的话……我一定把你推出去，就说我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之言。” 男修听得心惊，又不敢忤逆师兄，只得默默祈祷剑阵显灵，诛杀天上那两个妖人…… 男修目不转睛，只见空中的吴比慢悠悠地走着，在通过虚剑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身形稍微晃了一晃…… 然后，那俊逸的少年，就那么轻飘飘地走出了剑阵。 男修手脚一凉，下意识转身要跑，却被沈明轩一揽手揪住了脖颈。 “师妹，你去回禀七师叔，就说我们演阵时发现了可疑之人，我与师弟前去查探……”沈明轩脸带不甘，拎着男修继续追着吴比和余娥的身影而走，“如果查明他们真的是去给九里坡或者八方湖通风报信的话……我门也算将功赎罪了。” “那万一……他们真的是漏天底的仙家怎么办……”女修惊惶失据。 “那就说我带着师弟，去给仙家赔罪了。”沈明轩轻描淡写地一笑，脑中所想的，却还是假如有机会抢点灵宝的话，一定不要错过。 男修一听沈明轩此言，如坠冰窟。 …… “哎哟，恩人不痛吗？”余娥见吴比硬吃一记千剑、强行闯出了七星道的剑阵，龇着牙问。 “有点儿。”吴比忍着疼，偷偷把手里的生命果收了起来——这枚生命果是前一阵不久才在系统里面兑到的，当时兑换的时候，吴比还身处菜园里，正看中州。 至于为什么非要吃这一剑，吴比也有自己的考量——想要更直观地了解中州的战力情况，无疑是亲身体验效果最佳，不然很难把中州的各个境界与蓝星进行横向对比。 七星道这剑阵能困死元婴境，那这边缘处的千剑一击，定是普通元婴境受不起的，自己试上一试，就能很容易地知道与元婴境在体魄上的差距。 目前看来的话，这副巨人体魄还是强过元婴境的——这一剑虽然造成了些许伤势，但吴比估计喝上半瓶琥珀给的恢复剂就能搞定，远远不用拿生命果保命…… 这就够了。 “恩人这体魄真棒……”余娥的手搭上了吴比胸前的伤口，摩挲着、画着圈，转得人心痒痒的，“莫非是金玉之体？” “别动手动脚的。”吴比面不改色，只因已经把余娥几百岁的印象深深植入了脑中。 “呵呵呵……”余娥毫不动怒，若无其事地收手，“奴家还是小看了恩人呢……” “胜利点+27834。”不胜寒弹出提示，吴比一下子哑然失语——虽然不知道这些胜利点分别来自于谁，但是刚刚参与比试的一共只有四人，也就是说这四人里，一定有人是超出了此前999的单人上限的。 或者每个人都超了？修为越高，提供的胜利点也越高？ 这个发现，瞬间给吴比提供了全新的思路——要么就把屈南生关在大梁朝里面，自己先在中州刷上一番？这效率实在是很诱人…… 细节处还有待商榷，但这个念头一起，吴比就很难将之压下，准备找个机会与面前这个余娥单独比点什么，从而印证自己的猜测。 余娥当然不知吴比所想，但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还以为他终于想开了，脸上突然飘上了一层红晕，也不知是不是演的。 “别在这儿，那姓沈的还跟着呢……”余娥嗫嚅道。 妙书屋 第318章 不知深浅 “？？”吴比脑海里盘旋着一串问号，但也没有深究——灵魂眼一动，吴比也看到地上山脚下，有两条灵魂正在用某种道法隐身，缀着自己。 见吴比目中红光一闪，余娥的脸更红了，体温也高了些。 “呵，不知深浅……”吴比哼了一声。 “不知……”余娥声若蚊呐。 “算了，懒得动。”吴比摇摇头，“让他们跟着吧，我们先去乘鹤楼。” 只听前半句，余娥刚要说“可以我动”，等听完后半句，她才知道吴比压根说的就不是自己，心底恨恨骂着恩人不知好歹，又纳闷自己为什么在暗骂时，还要叫他恩人。 “还有多远？能快点吗？”吴比走得腻歪了，想催促余娥快些——不然路上万一又碰上谁演阵演武的，不知道又要横生什么枝节。 “恩人急啦？”余娥回复常态，指了指前面的山头，“翻过这座山便是。” 吴比跟随余娥所指望去，隐约看到一处楼宇。 紧接着，余娥倏忽加速，吴比只觉脚下景物飞退，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那座楼宇之前——此楼层层叠叠，高耸入云，目之所及不下百层，云间白鹤起舞，想必就是那乘鹤楼了。 向下看，乘鹤楼底是一片低地，四周皆是悬崖，不知其深几许；八座吊桥自八方的悬崖连通一楼，云雾缭绕，以吴比的眼力还看不真切。 正北桥外有一村镇，估摸着就是凡人的落脚之处——虽然算不上熙熙攘攘，但也有些人气，不至于像鼎城那样一片荒凉。 “这就是乘鹤楼？一开始你是故意拖时间，所以才走了这么久？”吴比转念一想顿觉不对，怎么自己一催促，眨眼就到了？ “恩人错怪奴家了……”余娥不依，“您也没说赶时间，奴家不是想带您见识见识安国境内的大小仙宗嘛……” 吴比心说你是想试试老子的斤两才对，却也没戳破，只顾朝着乘鹤楼望着，思索一会如何通报。 “恩人是想怎么进去？这么看可是找不到天歌小友的……”余娥笑道，“是这就打上门去，还是玩玩软的？奴家都听你的。” “先去那小镇看看。”吴比指了指正北桥外的村镇，示意去那里落脚。 “我还以为恩人要闯楼呢，担心死了……”余娥说归说，语气中却有一丝失望——吴比不闯楼，余娥就又少了报恩的机会，还欠的一年恩情算是难抵了。 吴比自然听懂了余娥话中之意，摇摇头，心中一叹——能把【有恩必报】活成【有债必还】，这余娥也挺让人意外的。 余娥也不拖沓，阴风一震，便带吴比落到了正北桥外的村镇旁，二人重回地面。 “此地名为北桥镇，乘鹤楼外仅存的小镇。”余娥与吴比并肩站在镇外的小树林旁，幽幽笑道，“原来八桥外八镇，现在被乘鹤楼吃得只剩一家……我们漏天底都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乘鹤楼可真是够饿的咯。” 吴比没答话，而是从小梁朝内放出了屈南生和狐来——现在到地方了，总归要问问屈南生的想法，这老汉在小梁朝里面呆了半天，已经快坐不住了。 屈南生见吴比和余娥安然无恙，眉头一展，旋即看到面前小镇，眉头又是一皱：“这是哪？” “到了……”狐来的眼力比之屈南生好得多，透过小镇背后的迷雾朦胧，看到了乘鹤楼的招牌白鹤。 “这是北桥镇，乘鹤楼就在前面。”吴比向屈南生指了指迷雾之后，“一会我会去找他们问问天歌的下落，你就不要一起了吧？” “我也不用一起了……”狐来抢着摆手，“听说乘鹤楼的修家爱吃山珍海味，万一有个爱吃狐狸的，在他们这地界，我可受不起。” “我来找儿子，为什么不能去？”屈南生眉头一皱，“他乘鹤楼再大，还能大得过一个‘理’字了？” “不是咱们没理，而是此地仙家不讲道理……”吴比耐心给屈南生解释——刚刚七星道的那一件事让吴比明白，后台、拳头，才是此间最大的道理。 连像七星道这样的中等门宗都敢拦路演阵，那安国边境势力最大的乘鹤楼，该当横蛮到什么地步？再小心也不为过。 眼下余娥的“漏”字没用，自己如果贸然带着屈南生去要人，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 “我……”屈南生当然想去，但是想来自己本领低微，去了反而让吴比分神，顿时陷入了矛盾。 “我也能像刚刚那样，把你放进我的洞天里带进去，可你在里面也不知外头的情况……”吴比顿了一顿，“不如和狐来在这北桥镇住下，也顺便打探一下乘鹤楼最近有什么动作，为什么要收徒炼丹，也许对我们有所帮助。” 吴比这么安排的原因很简单——自己指望屈南生成“英雄”的话，肯定不可能把他放在小梁朝里呆一辈子。 再说屈南生又不是自己的宠物，刚才为破七星道剑阵把他和狐来纳入小梁朝，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是长久之计。 眼下自己不知道屈天歌的安危，也还没有跟乘鹤楼撕破脸，那么把屈南生放在此处并没什么凶险。 如果屈南生能帮忙打探出乘鹤楼掳走天歌的背后原因，不也算是一种锻炼了么？ 至于把屈南生关在小梁朝里，自己去刷胜利点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一切都等先探明情况再说。 屈南生望了望小镇后方的云雾缭绕，思衬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你和老屈互相照应着点……”吴比转头叮嘱狐来，却见这家伙正拿着一撮狐毛，于地上写着什么。 “没问题。”狐来听吴比叫自己，抬头一笑，“我在给老秦他们传讯，告诉他们放心。” 写罢讯息，狐来起身道：“吴仙家办好事，回到此处叫我的名字即可，我会带着老屈来找你们相会。” “嗯。”吴比点点头，慢悠悠地踏入北桥镇，向乘鹤楼行去。 “有事就掐掐这里。”余娥正要随吴比而去，返身回来在屈南生的肩头点了颗红痣，“千万别客气哦，掐一掐我就回来帮你，帮过了这次，我可就再也不欠天歌小友了哦？” “明白。”屈南生抱拳道，一抬头，已经不见余娥人影。 妙书屋 第319章 三口钟 “追丢了？”沈明轩好容易翻过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吴比和余娥的去向。 “他们一定是要去乘鹤楼！”男修满脸堆笑，努力跟师兄表现自己，“听说这两年乘鹤楼广收门徒，说不定这几个妖人是去拜师修行的？” “该当如此……”沈明轩眯眼四望，一想这附近除了九里坡、八方湖和七星道，也就是剩下乘鹤楼这么一家门宗了。 九里坡和八方湖还要再向东百里，眼下吴比和余娥不见踪影，十有八九是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要去乘鹤楼。 “我们先去北桥镇歇歇脚？”男修揣测沈明轩心意，“师兄刚刚演罢剑阵，不如先休息片刻……” “歇个屁，晚不得，宝贝是不等人的。”沈明轩沉声道，“我与乘鹤楼的外门首徒关系不错，去问问。” “该当如此，该当如此……”男修连连点头。 …… 吴比与余娥行至北桥前的一路上，余娥一直缠着吴比，叫他放她也进去吴比的“洞天”做做客——余娥当然也知道吴比是肯定不会放自己进去的，只不过是享受调戏吴比的过程，看他窘迫的样子罢了。 行至北桥前，二人站定，吴比看见桥头三口小钟，除此之外并无一人。 “到啦，这就是传说中的乘鹤楼前三口钟了。”余娥像是见到了好玩的新鲜事物，盯着三口小钟猛看。 “有什么名堂？”吴比在菜园看中州时，凡是有头有脸的门宗都是一片迷雾，说实话还真的不知道拜山的规矩。 “一口贡钟，一口战钟，一口拜钟。”余娥指着三口小钟说道。 “那我们该敲拜钟？拜山用的吧？”吴比走到拜钟前，拿起了小锤。 “恩人别急嘛。”余娥轻轻拦下，“拜钟可不是拜山用的，是拜师用的……” “拜师？”吴比没想到乘鹤楼收徒的手段这么……开放。 “乘鹤楼的拜师嘛，和别门别派又不一样。”余娥笑道，“传闻鼎城收人的时候就是，有天资的收入外门，长得美的送去乘鹤楼别院，有力气的就收到乘鹤楼地坑地下……就连老弱病残也可以敲着拜钟哦，只不过进去是做什么，就不知道咯。” “是人就要？”吴比算听明白了，这拜钟和拜师没有多大干系，可以算是投奔钟，敲了就是乘鹤楼的人了。 “正是如此。”余娥嬉笑点头。 “那贡钟？” “是献贡品才敲的啦，就像给庙里的神仙烧纸一样，带着礼来，求子也好、求报仇也好……只要礼物够重，合得上乘鹤楼里面老人家的心意，事儿就能给办咯。”余娥指着小钟上锃亮的漆面说，“恩人看看，香火很盛呢。” 吴比咂摸咂摸，心道原来这就是贡钟，再把目光转向第三口小钟：“那战钟总归是打架用的了吧？” 吴比一边问着，一边看那战钟上落满了灰，似是从未被人敲响过。 “是咯。”余娥后退一步，“恩人要敲哪个？” 吴比扫视一眼，忽然一愣：“就没有简简单单拜访的钟吗？” “是咯。”余娥嘻嘻笑，“依奴家所见，乘鹤楼这是省了那一步，直接把拜山的目的列出来啦……是战是贡还是拜？” “这黄曈老祖还真是个妙人，有趣有趣……”余娥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 一旁的吴比心里就泛起了嘀咕——这该说乘鹤楼是霸道还是周全？难道就没有无缘无故来拜访他们的朋友之类的吗？ 哦，他们自然还有另外的传讯手段…… “恩人想好了吗？”风起尘扬，余娥的声音轻飘飘的。 吴比也在犹豫——战嘛，不知道乘鹤楼底细，万一打不过怎么办？贡嘛，小梁朝里的宝贝虽然不少，但是吴比一样也不想拿出来；拜嘛，也不是不可以，但谁知道进了乘鹤楼以后又是怎生光景？出了岔子不还是要打，而且可能想跑都跑不掉。 见吴比犯难，余娥捂嘴直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恩人呀，要不要奴家帮忙？保准帮你把那黄曈老祖的脑袋都打到眼睛里去。” 吴比没纠结余娥的措辞，而是抬手表示不用：“你欠我的这一年，我还有他用，如果不是我主动叫你，你千万不要帮我出手。” 吴比早就盘算好，假如屈南生有动力修行的话，便要让余娥传他漏天底的道法，要是现在就把这人情用掉了，后面也许还要更头疼。 “那好吧。”余娥好像很委屈，身子一旋，隐去了衣摆上的那个“漏”字。 “切，小气。”吴比看破了余娥的小九九，知道她是不想再让自己借她的名头来狐假虎威。 “恩人不要这么说奴家，奴家也是为你好。”余娥摇摇头，“你看刚才在七星道，亮这字还不如不亮，那几个小修反而不信。” 吴比没再多说，目光在三口小钟之间摇摆不定。 …… “他们在那儿！”男修搜索得非常卖力，终于在北桥前，寻觅到了吴比和余娥的身影，“他们要拜山？” “寻仇还是上贡？”沈明轩当然对乘鹤楼的规矩有所了解，抬起下巴仔细看吴比的动作。 “定是寻仇，你看他们什么贡品都没带。”男修跟了沈明轩一路，已经知道沈明轩期待吴比横死，再由自己上去收他的宝贝，自然顺着他说。 “而且也一定不是拜师，凭他们的修为和身上的法宝，怎么可能再去给黄曈老祖当徒弟。”男修喋喋不休，“师兄这次有福了，只要抬出乘鹤楼外门首徒的名号，给他们收个尸就可以了……” “希望如此……”沈明轩目不转睛，生怕吴比从哪个宝囊里拿出个宝物，准备一会献予乘鹤楼。 “他怕了。”男修见吴比半天未动，继续符合沈明轩期待的那样说着，“一定是刚刚被咱们的剑阵所伤，失了信心，现在不敢寻仇了……” “闭嘴。”吴比迈出一步，沈明轩急忙喝止男修，屏息等待吴比做出选择。 “怎么会……”男修看到吴比的反应，面色一变。 “这可不成！我们走！”沈明轩一声吆喝，拉着男修飞向北桥前。 妙书屋 第320章 回过头就是一顿毒打 小钟一响，余音袅袅。 不仅是沈明轩和男修没想到，余娥也对吴比的选择有些意外——吴比所敲的，居然是那口拜钟。 “恩人怕啦？”余娥的表情有些失望，她本想看吴比跟乘鹤楼大打一场的，这样既能够多看看吴比的手段，猜测其来历，而且一旦吴比支撑不住的话，肯定要向自己求助，这样就能还上最后的拿点恩情了。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吴比摇摇头，“拜钟一敲，自然能说上几句话，总不至于马上就要动手……再说咱们是来打听天歌下落的，在这儿问不出来，还可以进去自己看嘛。” 除了避免冲突之外，吴比所想的也是屈天歌刚刚被乘鹤楼的弟子带走不久，假如自己今天入门的话，应该相差不多，见到屈天歌的几率还能大些。 不然这百丈高楼，就算自己一人挑了乘鹤楼一派，又该去哪找他呢？ “那奴家怎么办？奴家陪你一起拜吗？”余娥站到了吴比对面，好像如果吴比现在说拜，她马上就能拜下去。 “别闹，来人了。”吴比听懂了余娥的弦外之意，又是一阵腻歪。 话音未落，桥上雾中出现一道人影，是一副道姑模样。 仔细一看，道姑双颊泛红，掖了掖腰带，扶了扶发髻，方才笑盈盈地走到了桥头。 “何人拜师？”道姑看见余娥的样貌，眉角一动，暗送秋波。 “在下吴比，拜见仙子。”吴比微一抱拳，脸颊自双拳后抬起露出，温润一笑。 仿佛在凛冬时节转过山脚，邂逅百花盛放；又似一头来自饥荒中的猛虎，倏然见到一只肥美的羊羔——那道姑眼中精芒大作，嘴唇微张，咽了一口口水。 “少年郎，嘴甜死了。”道姑眼光如水，将吴比整个人浸在其中。 “只有你要拜师？这位妹妹不一起吗？”道姑围着吴比绕了一圈，顺势把余娥也划了进去，“天生媚骨，羊师兄一定喜欢……” “姐姐真会说话。”余娥也笑得似蜜一样甜，但吴比听着却有些冷。 “仙子怎生称呼？我该当如何拜师？”吴比急忙把话题引回正规，避免这道姑与余娥过多接触。 “呵呵呵……我不是什么仙子啦，如果你想叫我的话……我排行卅七，你叫卅七就行。”道姑又绕一圈，“来，叫一声听听。” “卅七仙子。”吴比面不改色，叫她的同时暗自思索卅七口中的“排行”是什么排行？莫非她是乘鹤楼有名的那三百宠姬之一？ “哎——”卅七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吴家郎想拜师，那便跪下吧……” 卅七说着走到吴比身前，再踏一步就会贴上了吴比的脸——吴比如果是现在跪下的话，所处的位置其实非常尴尬。 “从今以后，卅七仙子就是我的师尊了？”吴比没跪，笑吟吟反问一句，“如果是的话，我便跪。” 卅七笑容一滞，怅然后退一步：“那我可当不起你这一跪，像你这般俊俏的少年郎，步师兄才不会让给人家……” 吴比装作听不懂卅七话中之意，脑中想的却是这乘鹤楼的确爱修欢喜术，每一句都离不开此道。 “随我入楼吧。”卅七为吴比让开北桥，同时招呼余娥，“妹妹不一起吗？说不定你进了门，以后咱们就真是姐妹相称了。” “呵，请姐姐带路。”余娥轻笑一声，施施然跟上。 “且慢！”就在吴比即将踏上北桥时，沈明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沈仙家？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啦？”卅七显然认识沈明轩，脸上媚态不改，连送秋波。 “这两人有鬼。”沈明轩翩翩而至，身后则是那男修。 “哦？什么样的鬼？”卅七秀目微张，嘴角带笑，仔细打量吴比和余娥。 “此二人刚刚闯过我们七星道的剑阵，毫发无损，必不是诚心来拜师的。”沈明轩早就想好了措辞，“闯过剑阵，就要上乘鹤楼……依我所见，他们很可能是九里坡和八方湖的奸细，想要在我们围剿他们之前，打探我方的虚实。” 沈明轩吭吭哧哧说完，吴比才知道原来乘鹤楼也要参与围剿九里坡和八方湖，心里暗自纳闷这两派到底藏着什么宝贝，怎么谁都要来分一杯羹？ “嗨，小孩子打架，煞有介事一般……”卅七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但也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比片刻，故作天真地问道，“哦？你们是九里坡和八方湖的奸细吗？” “不是。”吴比实话实说。 “他们说不是。”卅七对沈明轩摊摊手，“沈仙家该不会只是想跟我卅七说说话，胡乱编了个理由吧？还是你见我和这少年郎说了不少，嫉妒了？” “哼，就算他们不是九里坡的奸细，但想进乘鹤楼也必有所图。”沈明轩很适应卅七的风格，继续自说自话，“不然他们一身诡异修为，还拜甚么师？” “哦？有修为，怎么诡异的？”沈明轩这么一说，卅七方才来了精神。 沈明轩便将刚刚吴比和余娥横穿剑阵一事告知卅七，末了还指着余娥补了一句：“这妖女此前还冒充漏天底门人，被我等揭破了。” “对对对！”男修见余娥的衣裳换了，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怎么？乘鹤楼不收带艺投师之人么？”吴比被沈明轩的几句“很可能”、“必是奸细”、“被我等揭破”说得烦躁，眯眼望着沈明轩和那男修，已经想好了一会要怎么修理他们。 “收呀，当然收。”卅七满脸堆笑，“尤其是如你这般俊俏之人，我们乘鹤楼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不过……”卅七话锋一转，“沈仙家刚才既然说到了漏天底，那就不是我一个小小宠姬能决定的了。” “稍待片刻，容我禀明师兄，再回来找你。”卅七向吴比抛了个媚眼，转身踏入吊桥人影不见。 吴比叹了口气，心说这七星道烦人得紧，这下一会可能还要动手——想着，吴比回过头，返身就把沈明轩和那男修一顿毒打。 妙书屋 第321章 天黑了 “何人杀鸡？”卅七带人重新回到北桥时，沈明轩和那男修正被吴比打得在地上翻滚惨叫，叫声宛如鸡鸣，也难怪他们误会。 吴比把刚刚剑阵边缘千剑一击的疼痛，如数打入了沈明轩和那男修的身体——当然过程并没与那么顺利，沈明轩还是运剑还了两招的。 但是从中了吴比第一拳起，沈明轩与他的师弟就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吴比也挺意外，没想到都是凝丹境的修家了，还是这么怕疼。 也是在沈明轩二人惨叫的时候，吴比发现千剑一击的疼痛，与自己已有的酸液腐蚀痛和烈火灼身痛不太一样，中拳之人的惨叫声也有很大的不同。 后两者的惨叫中，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害怕与诧异，于是当叫起来之后，“鹅啊啊啊鹅”这种声音比较多；千剑一击则就是比较纯粹的疼痛，所以沈明轩的声音尖锐高亢，如同公鸡打鸣。 “是你妈的奸细，给我叫，叫，是不是奸细！”吴比一边锤着沈明轩一边骂道——老子没招你没惹你，闯过剑阵没去找你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怎么还追着不放，坏了老子的计划。 很快沈明轩和男修便抵不住疼痛，双双晕眩过去，只不过沈明轩多扛了一会，晕倒之前举起手掌，对卅七带来的二人之一喊了一句：“石兄救我……” 吴比也没听清沈明轩叫的是师兄还是石兄，见二人疼痛晕倒，方才扭头望向卅七带来的那两人。 其中一人毛发浓密，肌肉盘扎错节，额现青筋，估摸着就是沈明轩叫的“师兄”了；卅七身旁另一人则面色惨白，此时正侧身躺在一张软床之上，看起来颇为削瘦，只不过一开口声音尖细，使人很难忽视。 “嗬！这少年郎，三弟一定喜欢死了。”面色惨白之人看到吴比面容，眉毛一翘，丝毫不在意刚才被痛打的沈明轩。 但是显然此人对余娥的兴趣更浓，只点评了吴比一句，目光就钉在余娥脸上不挪开了：“你是哪家的仙子？必不是栖霞池的。” “奴家才不像那群婊子一样自作清高呢……”余娥温婉施礼，上身却弯得有些稍显过分。 “吴仙家，这是我师兄羊凝，黄曈老祖座下二弟子……”卅七见吴比把沈明轩锤的那个样子，哪还不知道他也是身负神通，很知机地改了称呼。 介绍完羊凝，卅七又指了指身边那个酷似野人的大汉：“这是鄙派外门首席弟子石青，与七星道交情甚笃，你们多多亲近……” “不知二位仙家远道而来，有何见教？”卅七介绍完，再说最后一句，悄无声息地退到了羊凝身后。 羊凝眯着眼睛瞧余娥，看都没看吴比：“你们谁是漏天底的？” “奴家不是，奴家撒了个小谎，奴家只是见那沈明轩似有歹意，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万望仙人海涵。”余娥假装柔弱，娇滴滴地行了一礼。 羊凝舔舔嘴唇，眯眼笑笑，不再说话。 被沈明轩戳破身份后，吴比也就没打算再过多伪装，朗声道：“我有一小友，听闻近日被乘鹤楼收作门徒，不知是否有此事？” “哼，我们乘鹤楼一天收几十个徒弟，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石青显然耐心不怎么样，又或者真的跟沈明轩关系密切，语气冲得像个火药桶。 “几十个？都是打晕了强行带走的？”吴比讽了一句，继续试探。 “哼，有些人不识好歹，不辨仙机，当然不能让他们耽误自己。”石青理直气壮，“你想怎地？要来抢人？” 吴比嗤笑一声，正要作答，忽听羊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此女穿戴骨甲，想必更加别致诱人……” 余娥不以为意地笑笑，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锁骨。 吴比眉头一皱——这羊凝是色中饿鬼？这半天只想着怎么给余娥cosplay？ 驱散脑中的怪念头，吴比沉声说道：“如何你们才肯放人？” “放不了了，近日以来收的徒弟都要给大师父炼药，轮不到你这边荒散修来要人。”石青狰狞一笑，“或者你想和我练练？放心，我一定不打你的脸，省得被三师父责骂。” 吴比知道石青口中的三师兄，应该就是刚刚羊凝说的“三弟”了——如此说来，这黄曈老祖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沉迷丹药，二徒弟乐享三百宠姬，三徒弟喜欢小白脸？ 再由三个徒弟向下传授道法，才传到了外门首徒石青这里？ 也就是说，屈天歌是被黄曈老祖的大徒弟收走了？ 吴比默想片刻，稍稍理清了乘鹤楼的内部架构。 “把沈明轩打出鸡叫，也算你有两把刷子，可不要让我失望！”石青见羊凝没有指示，自作主张冲向吴比，想要先来个下马威。 吴比幽幽一叹，右手一挥，行云无定斩斜切石青右臂，准备卸下来他的这个膀子——自己在这中州没有后台，想要与乘鹤楼交涉的话，肯定要先露两手才可以。 不过瞄也瞄的只是石青的右臂——真弄出人命的话，也许会有更大的麻烦……这也是吴比刚刚修理沈明轩二人时，没有痛下杀手的原因。 见吴比袖中墨云出，石青闪之不及，脸色一变，全身蓦然镀上了一层金光；紧接着行云无定斩落在石青右臂，金光瞬间一颤，一触即崩。 一声巨响之后，石青被斜斜斩落地上，右臂鲜血淋漓，但并未离体掉落。 吴比喜忧参半——喜的是没有搞出人命，还有的谈；忧的则是很明显乘鹤楼弟子身上法宝众多，仓促使出的行云无定斩很难一击克敌。 “我的神镜！”石青从怀里拿出一面碎裂了的小镜，暴跳如雷地丢在地上，“小妖纳命来偿——” 石青右臂一拧，正要再次出手，哪知半天默不作声的羊凝突然又插了一句，这次还是没看吴比。 “不行了，我现在就要……”羊凝的鼻孔呼出热气，撑着那大床坐起身，抬手丢出了一块软踏踏的“手绢”。 吴比不明所以，而余娥一见那手绢面色剧变，一捏法诀转身欲逃，只是逃之前犹豫了一瞬，望了吴比一眼，便错失了逃离的机会。 紧接着，吴比就发现……天黑了。 妙书屋 第322章 带去给三弟玩 一股极大的无形吸力自那黑布上传来，牢牢将吴比的魂体禁锢其上；紧接着吴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变成了一张纸片，贴着黑布无法移动。 余娥没跑出去，此时就挤在吴比身边，叹息连连。 “这什么神通？”吴比无法挣脱黑布，回忆起黑布罩下时余娥的反应，猜想她很可能知其来历。 “漏天底的大黑天旗……”余娥声音渐弱，“没想到那老婆娘居然如此看重乘鹤楼，竟连这法宝也借给了他们……” “老婆娘”当然指的就是漏天底的宗主余韵了，只不过吴比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大黑天旗的来历，也想不通乘鹤楼与漏天底有什么私下交易…… 吴比现在只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赶紧脱身——黑布越勒越紧，而且体内的魂力隐有散溢之象。 “怎么逃出去？”吴比催促余娥，却发现她已经快没了力气。 “大黑天旗是我们师祖在太初之时，取黑龙之骨和九纹金蚕王所炼，有缚魂蚀骨之效，专治各种阴鬼邪物……一旦被其罩上，没有大神通可是走不脱的……”余娥的语声断断续续，“凭奴家的境界，如果肉身健在，而且驱宝之人只是这羊凝的话，还能试着挣扎一番……” “现在奴家成了离魂，再涨几百年修为也无济于事……”余娥吹了吹挡在自己眼前的头发，结果纹丝未动，惨笑一声望向吴比，“还是说恩人神通广大，能破了我们师祖的法宝？” “破不得。”吴比摇摇头——自从被黑布罩上之时，吴比就发现这法宝似乎对自己的魂体极为有效，一动都不能动。 现在再听说大黑天旗专治各种阴鬼邪物，吴比自动就把魂材规划到了这里面，同时心里也暗暗感叹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己已经天克各种鬼魂了，没想到头顶上还盯着一群手段玄奇的神仙。 不过吴比也没觉得冤——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万物相生相克，这就像自己的魂体对剧毒抵抗力强，但肯定也会对某种法术抗性较弱。 倒霉只是倒霉在正好落到了这羊凝手里，听说他三师弟会很喜欢自己？ “大黑天旗会‘夺’走中术之人九成法力，会不会还就看施术者的心意……”余娥听吴比说他破不得后，微微点头，语声越来越弱，“奴家恐怕是陪不得恩人一年了……” 说罢，余娥把头埋在吴比的胸前，像是想要在这阴冷的大黑天旗上找到一点点温暖的慰藉。 吴比闻言停下胡思乱想，一触余娥方才感应到她的灵魂正在逐渐变淡，很快就将无法维持人形：“你受不住了？” “受得住受得住……”余娥抱得更紧了些。 吴比急忙动念将余娥收进小梁朝，此时也顾不上被她看破自己的手段了——反正余娥有恩必报，这下救了她，回头听听她怎么算…… 收起余娥，吴比发现那阵天旋地转已经停止，现在应该就是羊凝、卅七和石青抬着自己进乘鹤楼了吧？ 感受着大黑天旗上传来的荒古气息，看着小梁朝里虚弱躺着的余娥，吴比也加深了对魂体的理解——如此看来魂体与鬼魂并不是一回事，又或者是多了层画皮，能够抵挡魂力溢散？ 不然连欢喜境的余娥，都在转眼间奄奄一息，怎地自己却还能坚持到现在？ 此时此刻，吴比只觉自己像个纸片人一样，置身一片漆黑之中；天外似有雷声，有粗有细，还有女人的娇笑。 吴比估摸着就是羊凝三人正在说话的声音，只不过自己被大黑天旗所缚，听起来都像是打雷一般。 只不过，他们要把自己带去哪？ 吴比正盘算着一会可能会遇见什么情况、该当如何应对，却忽然发觉一阵头重脚轻，紧接着视线骤然一亮，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抖落”在地。 揉揉眼睛，吴比借着亮光扫了一眼四周布置，惊讶得差点收不回眼神…… 自己正身处一座“皇宫”之中，此处应该正是大殿，放眼望去极为宽敞；殿柱之上以金漆漆满了一对对龙、凤、蛇、狗……每对神兽或者兽牲全部肢体相抵，拥作一团。 仅仅是“大而无边”的话，还不足以让吴比惊愕成如此这般……殿中站满了人——女人。 卅七放下吴比后终于归位，跪坐到了左手边的第二颗殿柱旁，眼观鼻鼻观心，倒真像是个正经道姑。 而剩下的三百宠姬一人一套服装，一人一个神态。 大到仙子圣姑、皇后嫔妃，小到街边杏女、肉摊女屠……这无边殿中，竟然林林总总聚满了各式各样的女人！ 她们或坐、或跪、或卧、或舞，众星捧月一般围着那倚着皇座的羊凝。 待卅七从大黑天旗中扔出吴比，那三百宠姬大多两眼放光，只有寥寥几人似是不怎么感兴趣——队伍末尾的那个宠姬居然还在哭？ “嗯？”羊凝尖细的声音响起，“那女修呢？” “扛不住上仙的神通，死了……”吴比双手撑地，假装虚弱。 “胡说！大黑天旗只夺九成，从来没有要过人命！你想唬我？”羊凝见余娥不在，气得直锤身后皇座。 那感觉就好像在街上买了一道看了就流口水的烧鸡，拿到家却发现不见了一样。 “小人真的没有撒谎，她是鬼修，碰到上仙法宝的时候就化掉了……”吴比故作惊慌失措，同时语气时断时连，假装自己的修为也被大黑天旗夺走了。 一听吴比刺眼，羊凝将信将疑，倒是队伍末尾的那个宠姬忽然破涕为笑。 “你笑得真难看。”羊凝眯眼如刀，对末位的宠姬说，“你以为那女修死了，你就能保住这个位子？收一姬去一姬……我既然已经决定收个骨女，那我今天就只想要个骨女。” 说着，羊凝手腕一抬，末位那宠姬忽然皮肉尽散，上半身只余骨骼。 “差不多差不多，凑合凑合……”羊凝说着，眯起的眼睛蓦然睁开，好似燃起了一团烈火。 见羊凝大踏步走向队伍末尾，宠姬们大多都松了一口气，待羊凝路过卅七身边时，卅七轻声一语，生怕打搅了主上的兴致：“那这小修怎么办？” “屁的修为都没剩，你带去给三师弟玩吧。”羊凝火急火燎，头也不回。 妙书屋 第323章 哪有你这么好看的小修？ 卅七领着吴比向楼梯处走去，这次也没再动用大黑天旗——羊凝都说了吴比“屁的修为都没剩”，那就是没剩。 更何况此处是乘鹤楼本楼，一个只剩下已成修为的小修，还能成什么气候？ 大殿太大，走了半天也没到，一路上吴比默默观察，发现墙壁上虽然看似有窗，但散落进来的光芒不像日光，更像是某种宝珠之光，如果想穿窗逃跑的话，似乎会有些困难。 殿中的羊凝手握大黑天旗，吴比知道在此地动手殊为不智，看来只能等离了这大殿，在去往“三师弟”那里的路上再想办法了。 “三神仙要怎么玩我？”吴比故作惊吓，向卅七打听这乘鹤楼内的情况——羊凝好女色，难道这“三师兄”正好反过来？ 吴比可不想做第二个王康康。 “呵，修为不深，胆子不小……”卅七回头一捋发髻，“乘鹤楼三师父步真的大名，你都没听过？” “没有呀，我就凡间一小修，本领低微，连仙人都算不上，纯粹是被那妖女抓来当障眼法的……”吴比微微一笑，暗自记下步真的名字，开始说自己刚刚编好的瞎话，“没来得及和羊大仙解释，求求仙子姐姐救命救命，” 瞎话里，吴比把余娥形容成了一个专程来乘鹤楼寻晦气的妖女，自己则只是一个受她摆布被迫来此的小修，刚才北桥外自己都是听从余娥指令行事，而她的目的则是接近羊凝，找机会暗下杀手…… 说着说着，吴比陶醉其中，自己都有点信了。哪知讲到一半还没讲完，卅七摆摆手，噗嗤一笑。 “鬼才信你，哪有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小修？”卅七抿了抿嘴唇，“我看你呀，就是被大黑天旗夺了力，知道跑不掉，这才才想起来求饶罢了。” “你那道墨云又是什么来历？可别以为姐姐眼瞎……”卅七的眼睛瞟向吴比袖口，“能破掉石青的护体神镜，本事也算不小嘛。” “那是那妖女借给我的法力啊！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吴比摊摊手，示意卅七随便检查。 “别，你可甭想着骗姐姐，要是那骨女还在的话，我还能帮你跟羊师兄美言两句，求他将你赏赐于我之类的……”卅七似笑非笑，旋即轻轻叹了一声，“可惜现在羊师兄已经把你丢给了三师兄，我也救不了你。” “不信你看，刚才三百妹只不过笑了一声，就被羊师兄化了骨……谁不要命了敢来帮你？” “神仙姐姐帮帮忙，哪怕给点忠告也好……”吴比见卅七还算健谈，当然不肯放过她，摆了个天真无邪的眼神，拼命想从她嘴里榨点情报出来。 “一会见到三师兄，如果你像眼下这般诱惑于他，只会死得更惨……”卅七无奈摇头，终究还是说了一句，“到时你千万不要抗拒，也不可乱动。如果身子骨不错的话，或许能捱到三师兄嫌累……那是你唯一的生机所在。” 不要乱动？吴比一阵犯嘀咕，心道估计差不多就是那样没跑了…… “下去吧。”卅七终于带吴比来到了楼梯前，眼带怜悯地说。 映入吴比眼帘的是一段黑黢黢的木质楼梯，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上来说，都与整个大殿格格不入，不像是来去的楼梯，反而有些像是茅房。 “你不送我到地方？”吴比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卅七会把自己一路扭送到步真那里，结果只是带到楼梯旁？难道她是想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已经到地方了。”卅七在楼梯的扶手旁默念几句法诀，一掌击之。 吴比正纳闷呢，又是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倏然消失于楼梯之旁。 “可惜了这俊秀的少年郎……”卅七幽幽叹了半句，理了理衣衫，回望殿中时，那景象又让她深感恐惧。 强忍着身躯的微微颤抖，卅七复又向羊凝所在的殿中走去。 …… 吴比一睁眼，眼前景象又是与羊凝那大殿皆然不同——此时吴比正躺着，天花板很高，高到约有十丈，其上铺满了隐隐透光的胶状物，看起来又软又弹。 室中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将吴比压得动弹不得，就连翻翻身都做不到；而背后所处的地面并不坚硬，反而有些温暖，触上去也是软软的，时起时伏，让吴比完全摸不着头脑。 讲道理，眼下所处之地必是步真所在的房间无疑，吴比只是没想到乘鹤楼居然连楼梯也有机关，压根就没有给自己在路上脱身的机会——原本吴比是想在路上找个机会放出分身，本体借机溜走，留个分身探探步真的底细…… 没想到卅七一随手拍就把自己送到了这，连在哪一层都不知道。 空气里似乎有些臭味，吴比动了动眼珠，从余光看到四周的空间也很大，与羊凝的大殿不相上下……只是空荡荡的似无一物，那步真到底在哪？ “咕噜噜……”吴比正想着，猛然听到身后的地板之下传来一阵咕噜声，像是胃正在消化食物的声音。 自己正躺在别人身上？吴比一阵诧异，更想起身回头看看了。 但那股压力还是死死地压着自己，此间好像有个极强的禁制，凭着吴比现在的力量完全无法抗拒。 “步真吾弟，兄今日在桥外无意中觅得一俊俏少年郎，其貌倾城，远超以往；手段狠辣，颇具神采。知汝必好，故兄特赠吾弟，欢欣欢欣，常乐常乐……”吴比听到身下传来一阵念信的低吟，只听一半便知道，这是那步真正念着卅七代笔之信，意思说让他好好玩玩自己？ “嘿嘿……呵呵……”念罢信件，步真一乐，震动传到了吴比身上，耳朵嗡嗡直响。 “俊俏少年郎……俊俏少年郎……世人皆说我步真丑陋，我倒要看看，吃过我一拳过后，谁又能比我俊到哪里去……”步真说着，一侧身把吴比抖落地面，站起身时，宛如一座巨大的人形小山。 此时吴比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一层要这么空荡了——这步真高约五丈，俨然就是个小巨人！ 妙书屋 第324章 步真 嘴歪眼斜，目露凶光，塌陷的眉角似乎要把脸上的肥肉拱到肩上——这就是步真的脸。 再看其身躯，毛发东一撮西一簇地挂在身上，皮肤坑坑洼洼似有烂疮，一个大肚子遮盖了大片空间……倒省去了穿衣服的麻烦。 步真舔了舔那颗凸在嘴唇外、又有些腐烂的门牙，俯身探向吴比…… “二兄骗我！这哪里好看！”步真看到吴比的脸，猛一跺脚，一身肥肉乱颤。 步真这威猛地一踏，吴比发现地板虽然是平的，但也有些弹性…… 说起来，这间屋子六面墙壁都有软物覆盖，与自己以前看的电影里面关精神病的那种房间差不多，难不成这步真是有自残行为，所以才被师兄们关在了这里？ 至于步真说吴比不好看，那是有些不客观了——虽然吴比本人算不上是俊逸无双倾城之颜，但好歹也是个翩翩少年。 只不过步真看了羊凝的信，期待太大，加之平时痛揍过不少俊秀少年郎，此时再看到吴比的真实样貌，难免有些失落…… 就在吴比听步真说到要让自己吃他一拳、再看看是谁俊俏时，他其实松了一口气——王康康当年可不是被这么“玩”的，如此看来，羊凝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沙袋送给步真，让步真打着玩。 于是吴比在躺在步真肚皮上的时候，果断撤去了画皮——既然自己被抓到这里，完全是因为绝世的容颜，那么只消换一副面目，哪怕不被放走，至少打得也能轻点不是？ 想不到破解大黑天旗的方法之前，吴比觉得还是不能与乘鹤楼硬碰硬，再加上自己是来打听屈天歌下落的，那更不能胡乱行事，先捱过这步真再说。 当然想归想，要是这步真真的下死手，吴比也绝对不会犹豫——反正巨人亚种自己也没少杀，再杀个五丈修家也不算什么。 想着，吴比已经默默地开始了行云无定斩的蓄力工作，步真丑恶的脸就在眼前，身躯又是那么肥硕，想要故意斩空都很难。 “你好像很弱……”步真虽然长得丑，但也是一位修家，看得出吴比身上并无法力，“是被大黑天旗掳来的？那我要轻点打才行……” “三——神仙——且慢动手——”压力太大，吴比说话有些费劲，“这是一场——误会……我是来拜师学艺的——” “拜师？你要拜谁？”步真嫌吴比不够好看，打人的兴致似乎并不怎么高涨，“拜我吗？做我的开山大弟子？” 吴比喘了口气，正要再讲，却听步真抢先道：“那就要看看你经不经打了……不算上一个丑货的话，我已经打死了十三个开山大弟子了……” 说着，步真一拳锤在了吴比身上，刚好是中指压遍吴比的全身。 痛入骨髓——虽然吴比有着巨人体魄，但步真这一拳结结实实打上来，还是带来了极大的疼痛。 吴比一边消化着这种疼痛，一边觉得不值——自己在盖亚里面辛辛苦苦当刷子，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不用再像当时在蓝星那样憋屈？ 结果初到此地就碰上了大黑天旗，还要赔笑挨打？凭什么？ 步真的一拳虽然疼，但没有带来什么真正的损伤，可能也是见吴比没有倾城之貌，所以下手留了些力。 步真打完，低下头看看吴比，还用他粗大的手指捅了捅…… 发现吴比还没死，步真继续说道：“但是上一个丑货……打到骨头都碎干净了，也没有我丑，所以还是不能做我的开山大弟子，也不知道你行不行……” 步真一边说着，好像有些提不起劲，转身走到了墙角，掀起了一块地板：“既然你想拜我为师，那我就要定个标准，好生招呼你一番……” “你放心，这是为你好，必须丑而不死，方才能做我的徒弟……”步真表情认真，从地板下的暗格里抽出一只吊睛白额虎，张口就往嘴里塞。 那猛虎死命挣扎，但还是落入了步真的口中…… 步真合上嘴唇，却没有立刻咀嚼，也没有马上咽下，而是面带丑陋笑容地抿着嘴，似乎非常享受猛虎在其口中撕咬挣扎的感受。 吴比仿佛看见了那老虎拼命扭动、左冲右突，带得步真的面皮都时不时凸起……最后这虎似乎以为步真露在嘴外的那颗门牙是唯一生机，扒着那处向外哀鸣着。 听到老虎的哀鸣，步真满意地抬了抬眉毛，露出眼角一块极大的眼屎；而后终于卷舌，一口将老虎咽下。 老虎在喉结处就被挤压致死，吴比只听一阵骨肉断裂之声，室内又归平静。 “一虎之力，该当够了。”步真伸出自己黑漆漆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二师兄修色，我修的是食……常人都羡慕二师兄，想做二师兄的弟子，那是他们不懂天地万物皆可吃的道理。” “放心，就算你被我打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浪费……”步真拍拍肚皮上的肥肉，二度向吴比走来。 “算了……”吴比叹了口气，想摇头但摇不动。 “什么算了？怕了吧？不想跟着我修行了？想逃？”步真一咧嘴，“逃不掉的，此处有我的禁制，除了我以外谁也动弹不得……” “你身上全无法力，又没有法宝能破得掉我的禁制……恐怕只能陪我玩上一玩了。”步真步步逼近。 “我说算了……是不想再忍你了……”吴比再叹一声，“什么中州乘鹤楼，什么神仙修士，都不如盖亚里争食的狗……” “哪里的狗？好吃吗？”步真皱了皱眉头，崩落一大块污垢。 “吃你妈。”吴比袖中一道墨云出，直接将步真的头颅沿着那张大嘴斩作两截。 步真的舌头还在腔子里蠕动，似乎是要说话；眼睛也眨了片刻方才上翻，斜斜地坠落到了地上。 吴比只觉原本无处不在的压力陡然一轻，一跃起身之后愕然发现，原本宽阔而又静默的房间忽然开始缩小，戛然而止时，上下楼的楼梯就在前方不远处。 趁还没被发现，抓住仅有的时间探一探乘鹤楼？还是现在就跑，日后寻机再来？ 吴比正思索间，忽见墙壁上的几颗法珠一明一灭，似乎感应到了步真的倒地；当法珠再次亮起之时，地面三震，示警鹤鸣响彻全楼。 妙书屋 第325章 米缸 吴比穿回画皮，唤出一道分身奔向楼梯口，本体则在稍作停留之后，跑向刚刚步真吃虎的暗格旁。 一掀盖子，吴比果然见到底下塞满着的珍奇异兽——吊睛白额虎、玄色裂蹄马……甚至连乘鹤楼周围的野鹤也有不少，全部任步真随吃随取。 示警声响个不停，吴比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眼睛扫过暗格底下的灵兽，想要找一个灵智已开的异兽——自己才来步真这房间不久，想逃出去的话必须要有个向导，不然如果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肯定很快就会被追上。 到时羊凝大黑天旗一开，自己又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底下这群灵兽虽然不是人，但至少处境相似，加之吴比能通兽语，完全可以一试。 “别吃我，吃它，它肉多……”“我鲨了你！”“嗷——” 灵兽们见暗格再度打开，全部受到惊吓叫成成一团，当看到吴比的脸时又都是一阵诧异，不知道眼前发生何事。 暗格下面空间够大，吴比也不啰嗦，翻身跃入其中，迅速盖好了盖子。 紧接着，楼梯口便出现了数位乘鹤楼弟子，看起来应该是内门弟子，装束都是道袍道剑。 “步真师叔！”当先一个内门弟子看到地上步真的惨状，吃惊大喊。 “何方妖人！”那弟子扭头再看一旁正在微笑的吴比，持剑大喝。 吴比分身懒得废话，双拳紧握嘿嘿狞笑着向那群乘鹤楼弟子的阵中冲过去，同时还不忘为他们开启魂导光环。 弟子们见过步真惨状，此时再看面前这绝美的魔头向己方冲来，急忙举剑，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手段…… 刹那间，数道凌厉的剑光以及雷火道法打入吴比分身的躯体，声势煞是惊人。 “哎哟……好厉害的手段……”吴比分身一声惨叫，歪歪扭扭地捂胸后退。 待退到步真身旁时，暗格底下的吴比将分身收起，顷刻间只留一群乘鹤楼内门弟子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杀了？”“我杀的？”“快去禀报师父！” 弟子们还以为是自己把吴比打得魂飞魄散，于是只留下了一个弟子守在屋内，剩下的都哗啦一声散去，去找羊凝领功了。 吴比暗叫侥幸，本体急忙趁着这片刻工夫继续搜索暗格里的灵兽，想找到个看起来冷静点的、知道的多点的家伙…… 灵兽们都挤在这间暗牢里瑟瑟发抖，墙边有灵草有食物有水源，但它们似乎完全没有进食的欲望，看着吴比的目光都惊疑不定，不知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紧迫，吴比来不及解释继续搜索，终于看到了墙角蹲着的一只灵猫，估摸着就是它了。 首先这灵猫的体型大小就与暗牢里其他的灵兽格格不入——除了这灵猫以外，暗牢内肉最少的灵兽也就是野鹤了，估计是步真的零食之类的。 那这猫算什么？剔牙的吗？ 除去体型突出之外，这灵猫的表情也相对平静，蹲在墙角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尾巴一甩一甩的，似乎对吴比这个不速之客有些不耐烦。 “喵喵喵？”吴比直接开启了灵魂对话，那猫鼻子一皱，表情凝重了些许。 “这小王八蛋说什么呢？”猫呼噜了一声。 猫一开口，吴比才找准正确的发音，忙不迭问道：“猫兄知道怎么出去么？” 猫似乎对吴比能说猫语感到惊讶：“不是人？是妖？” 猫一边问着，一边抽了抽鼻子，似是想闻清楚吴比的味道：“是鬼？” 吴比听他闻出来自己是鬼，就知道这猫也许颇具本领，慢慢走到其身边再问一句：“猫兄知道怎么出去么？” “从哪来从哪走。”猫有点不耐烦。 吴比知道他说的是暗牢上面的地板，摇头笑笑，继续套近乎：“上面出不去，猫兄有名字么？” “我叫米缸，我妈生我的时候在米缸。”猫舔了舔前胸黄白相间的毛，“上面出不去，那别的地方也出不去。” “再说了，这里有吃有喝，出去干嘛？”米缸似乎对呆在暗牢的日子还比较满意，“百十只灵兽，胖子每天也就吃四五只，还会给人送上来十来只……只要长得瘦小一点，胖子才不会想吃，他就爱吃那些叫得凶的。” 说着，米缸抬了抬屁股，换了个姿势趴好。 吴比心念一转，似乎把握到了什么：“每天送上来十来只，吃掉四五只，那多出来的都去哪了？” “多出来的，等这里谁饿了，就互相吃。”米缸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比，“但不用怕，你身上肉不多，可能和我一样，没兽爱吃。” 吴比心知这群动物目前还不清楚步真已死，却也没说破，而是继续问道：“你前面说……上面出不去，那别的地方也出不去……‘别的地方’是指哪里？” 米缸看向一处墙壁，瞳孔微缩，似是想要捕猎：“这里总有声音传过来，传到下面，很下面，像是丢尸体。” 米缸一动不动盯了一会，突然好像尾巴痒，回头舔了舔道：“可是隔着墙，出不去。” 吴比也不多问，径直走到米缸说的那处，手抵上去，打开感知仔细搜索起来……什么也没找到，只是一片干巴巴的石壁而已。 虽然吴比什么也没感知到，但米缸的提示还是给了他一些灵感。 “就在这后面？多远？”吴比回头问米缸。 “你干什么？想打坏？”米缸的眼睛倏然睁大，“不要吧，吵死了。” “多远？”吴比用手比量着，生怕米缸和哈三他们一样，用狗腿猫腿当做度量衡。 “你干什么？比划什么呢？”米缸缩起了脖颈，“三尺三四。” 吴比没想到米缸颇会计数，不再多言，专心站在墙壁前，构思起了行云无定斩的斩击面。 米缸看不懂吴比要作甚，很是好奇，于是捻手捻脚地坐到了吴比身边，与他一起盯着。 一人一猫就在灵兽群中对着一堵墙壁猛看，但是看没多久，暗牢之外忽地传来一阵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似是要剔人骨髓的尖细声音道：“那小妖真死了？怎么死的？搜搜看。” 妙书屋 第326章 鼎食功 “师尊，三师叔的……法体……不先处置一下么……”一位弟子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法体，让你们搜就搜。”羊凝再说一句，弟子们也就纷纷忙了起来，脚步声阵阵。 吴比不敢呼吸，专注地盯着那面墙，想要早些完成行云无定斩的定位——这次的力道很难拿捏，因为毕竟不知道墙后究竟是什么，所以吴比也只能用尽量多的魂力，构筑这次的行云无定斩。 不然万一一刀没有割破，造成了些许声响，一旦惊动了上面的羊凝，肯定就又是一记大黑天旗招呼，这次可就不会再容自己轻易脱身了吧？ 吴比盯着，弟子搜着，羊凝也没闲着——此时他正逡巡在步真的房间里，捏动法诀探查着房间内的一切活物，就连暗格底下的动物们也没放过。 好在吴比是魂体，羊凝识别不出，方才终于认定不管吴比死没死，至少他都没在这房间里面。 “那小妖真的死了？”羊凝自言自语，“总觉得差点意思……” 吴比在下面听到羊凝这番话，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没给他喘气的时间，羊凝的下半句话又让吴比冒出一身冷汗。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喂我师弟点吃的，把他叫醒？”羊凝对另外两位弟子说道。 “叫……叫醒？”那两位弟子看步真的惨状，听不懂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这脑袋都砍成了上下两半，血都快流干了，还怎么叫醒？喂吃的？ “废物，你当你师叔的‘鼎食功’是白练的？”羊凝一挥手，暗牢处的地板被瞬间打开，“给我挑几头生猛的，塞到你三师叔的脖子里，塞到底。” 暗门打开时，暗牢中的灵兽们又是一阵骚动，马嘶虎啸混在一起，似是生怕一会又要见到那个门牙凸起的巨肥之人。 “哼，无名小妖，以为削了头就杀得了我师弟？”羊凝不理灵兽乱叫，嘿嘿桀笑起来，而步真的肚子也跟着一起“咕咕”了两声，好像是在与羊凝的笑声呼应。 屋内的倒霉弟子们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三师叔被人砍成了这样，居然还会肚子饿，急忙三两步跑到那暗格处，眼神游弋着寻觅几个“生猛的”。 这宝象不错，白熊也还成……咦这不是自家仙鹤？咋也成了三师叔的口粮了？ 两位弟子挑了半天，最后还是挑了几匹野马出来——师叔的腔子虽然不小，但直接塞个宝象还是有些费力的。 “等叫醒了师弟，我倒要问问他那小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掀了他的头顶的……”羊凝绕到步真头部附近，闻到那股腥臭之气，捂嘴狰狞道。 …… 此时此刻，吴比正背靠暗牢的石壁，前面则是一条上下相通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听到羊凝说要给步真喂点吃的，吴比就知道马上就要有人打开地板来提货，于是急忙唤出分身，几道魂导拳打在了身后的灵兽身上。 灵兽的那阵骚乱，正是因吴比的魂导拳而起；而吴比本体则借由这阵声音，斩出刚才酝酿了半天的行云无定斩，硬生生将暗牢的墙壁切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小洞，恰容一人经过。 米缸吓了一跳正要逃跑，但是当三个吴比动作几块地抽出那段石壁，露出小洞，米缸毫不犹豫地钻洞而出跑了出去。 吴比本体先行，两个分身返身将断壁拖回到墙上，终于赶在那两个弟子探头前，把暗牢恢复了原样。 现在吴比只怕羊凝发现牢里少了个猫，暗自忐忑着，也不敢乱动。 半晌过去毫无动静，吴比心道可能差不多过关了，方才重新放眼打量前方——此刻米缸正站在通道里的一块凸起处，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下方隐约还有阵阵尸臭传来，闻的吴比和米缸皆是皱眉。 “呕呕呕……”米缸有些受不了，发出阵阵干呕声，“小修，麻烦开下门，放我回去呕……” “回去等着被吃么？”吴比翻了个白眼，思考现在应该是去上面还是下面。 “你不会是想爬上去把呕……”米缸几个纵跃，连续换了三个地方，还是躲不开那股刺鼻难闻的臭味，“这通路有符咒，上不去的呕……” 米缸话音刚落，吴比只觉得手脚一滑，一个倒栽葱便向底层掉落下去；米缸用指甲在墙上挂了片刻，也是一样滑了下来，抓着吴比牢牢不撒手。 …… 吴比摔在地上，只觉地面软塌塌的，似是铺着茅草，但茅草之上还有一层恶臭的油脂、排泄物和骸骨之类的东西，粘稠恶心。 米缸在落下的一瞬跳开，也躲不开地上铺满的粘稠之物……重新跃到墙壁的石棱上，一边强忍着恶心舔着手脚，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嗯？新犯人？”地上除了茅草和污泥之外，还躺着另外一人，“从哪层来的？” 吴比听到人声，不顾疼痛翻身站起，蹭了蹭脸上的污物，盯着他道：“你是谁？” “身上没伤……还能站得起来，那不是从黄曈老祖那下来的，就是从他大徒弟陈新那里下来的……”地上之人不答，也一动未动，自顾自地说道。 吴比也没回答，环望此刻置身之地——四面石壁环绕，除了头顶上的那个通道之外，竟然再没有出路。 刚才地上那人说“犯人”？难道此地是个囚笼？ 地上那人呼吸微弱，灵魂也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颜色，不过只看奄奄一息的样子，很明显也是乘鹤楼的敌人…… “嗯？这猫？”那人扭动眼珠，看到了石棱上蜷着的米缸略感诧异，“乘鹤楼四位高手，只有一人常伴灵兽……难不成，你是从步真那里下来的？” 吴比一听，此人应该对乘鹤楼了解颇深，居然仅凭一只猫就猜到了自己的来路。 “猫没伤，你也没伤……”那人继续喃喃自语，“哈！你们是自己偷跑下来的！” 吴比被他说中，也不再沉默，回了一句：“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哈哈哈，不急不急，你这就叫……地狱不请自来投！”那人豪迈一笑，默算了一下时间，“倘若你在……一刻钟之后还活着，你我再攀交情不迟！” 吴比面色一变，如临大敌。 妙书屋 第327章 我曾经和你一样英俊 “一刻钟会怎样？”吴比问道。 “看到地上的这些骸骨和污泥了吧？坚持不下来的，都死了。”那人面色一暗，“你能坚持多久？” 吴比虽然没回答他，但心想自己有巨人体魄、生命果和琥珀给的恢复药……除非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秒了，不然有什么熬不过的？ 正想着，不胜寒弹出提示：“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 “不说？”那人微微一笑，“遭不住的话也不要叫，死也要做个硬气鬼？” 吴比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四面墙壁忽现各种法纹，密密麻麻从地上一只延续到上方通路，室中的空气也仿佛凝固、阴冷了许多。 “来了。”那人瘫在地上苦笑一声，似是想要蜷起身子，但由于伤势过重失败了。 “喵！”米缸说了句脏话猫语，吴比回头一看，便见他拱起腰，毛发也层层炸开，像是一个气急了的玩偶。 紧接着，吴比就感觉似曾相识了——与被大黑天旗困住时差不多，墙面法纹似乎是一个吸收灵元的法阵，不断夺取着地上那人和米缸体内的灵元……一人一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起来。 即便空气里似乎有几百只手一直拉扯，但吴比的魂体还支持得住——法阵极为钟爱灵力，对魂力也只是好奇，并没有过渡尝试。 于是吴比就轻飘飘地站着，从小梁朝里拿出些兽皮，擦拭着刚才落地时沾的污泥。 看到米缸死去活来的样子，吴比有些不忍，一抬手把他收入小梁朝，免了他继续受苦。 至于地上那人……吴比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敢贸然施以援手。 法阵不停，吴比找了个相对污物少一点的地方，将兽皮铺于其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内视小梁朝，吴比发现米缸有点被小梁朝里的大莫和二百异族吓到，一个劲地对着他们龇牙哈气。 余娥还在昏迷着，不过姿态略有放松，该当已经是在好转…… 眼下无事，吴比正好趁着眼下这段安静，仔细捋一捋思路——来这一趟正主没见到，黄曈老祖手下三名弟子已经见过其二，一个好色，一个爱吃，共同点就是都很暴力…… 刚才地上这人说大弟子名为陈新，那又有什么喜好？到底是谁非要收屈天歌为徒？ 地底下这囚室和法阵同样也让吴比无比疑惑——有墙无门，是压根就没想让人出去，所以才有一地骸骨？ 这人又是从哪里来，怎么得罪了乘鹤楼？ 吴比想着，目光又投回到了地上那人身上——眼下有太多疑惑，或许只能等这人扛过这一次，醒来再帮自己解答。 法阵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小梁朝里的米缸已经习惯了异族的陪伴，此时已经跑到石手部留下的营地中，找些鱼干肉干大快朵颐了。 吴比也在这间囚室里走了几遭，发现此处的确没有其他的出口与机关，墙壁也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石头或者金属，敲上去质地坚硬，不知想要用行云无定斩将之斩开的话，需要用多少时间、多少魂力。 当然吴比也在这一个时辰里小小地试了一下，发现行云无定斩砍上去之后，只能在墙壁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对墙上法纹毫无影响，也无法轻松破坏墙壁。 一个时辰一过，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消散，地上那人只剩了一口气，似有似无的，仿佛随时都要咽掉。 “你……是何方妖孽……怎么顶得住这阵……”那人没想到吴比居然全然没受到影响，即便只剩了一口气，也想要问个清楚。 “胜利点+9234。”系统弹出的提示，印证了吴比的猜想。 在闯出七星道剑阵之时，吴比就发现收获的那大量胜利点并不寻常，现在看来，果然中州大地的修为境界，直接影响了胜利点的点数。 不过同时又带给了吴比一个新的疑问——假如境界会影响系统给的奖励点数的话，那为什么龙晶那个宝藏男孩的上限还是999？他不是有八神么，境界总不可能比中州的这群修家还低吧？ 一定是还没开发完全——吴比心想着。 吴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地上那人，便见刚刚自己和米缸下来的那通道里，忽然落下了一大堆烂肉豆泥一样的东西，正好砸向那人。 那人熟练地张开嘴，微微仰头，接住落下来的烂肉，却不敢马上就嚼——只因现在咀嚼的话，也许会错过更多的肉。 终于肉泥落完，那人上下颚微动，细嚼慢咽起来，仿佛那时琼浆玉液一般的美味，也像是要吃净每根肉丝里的所有养分一样用心。 咽了两口，稍稍回复了些许力气，那人道：“我叫许何，许诺的许，何必的何，兄弟扛过了这饕餮阵，又能从步真手下跑出来，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吧？” “吴比，举世无比的吴比。”吴比微微抱拳。 “口天吴吧？”许何一愣，狐疑道。 “对。”吴比点点头。 许何咽了口口水，没再追问，心里面想的却是这小仙可能不太认字。 “吴兄弟，能麻烦您件事么？”许何抬了抬眼珠，却也没办法把脸转向吴比。 “什么事？”吴比走进许何的视线，擦干净的俊脸又吓了许何一大跳。 “爷爷的……长成这样，怪不得会被步真看上……”许何嘀咕了一句，“吴兄弟能不能行行好，喂我两口饭？” 许何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行动不便。 吴比看了半天，也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这许何也忒惨了——身体瘫痪被囚禁在这里，与污泥骸骨为伴；还被打得不成人形，想多吃口饭还要别人来喂…… 更别说他压根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从捱过饕餮阵到现在，居然都没有发现房间里面少了只猫？ 这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乘鹤楼了？ 吴比暗叹一声，从小梁朝里拿出点肉干，走过去递到许何口中。 “唔！这是什么肉？甚好！”许何闻到味道时鼻孔都长大了些许，等吴比把肉干送到嘴边更是发力猛嚼。 可惜这许何明显咬合力不够，嚼了半天也嚼不动，后来索性开始用上下牙磨着吃。 “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吴比一边喂肉，一边问消息。 “我曾经和你一样，也是这么俊。”许何腮帮子鼓鼓、眼眶塌陷，但眼神却非常真诚，“直到我来了这乘鹤楼。” 妙书屋 第328章 不修我的剑？ 谈过方知，这许何是一名剑修，在与一位凌山长老比剑受伤后，无意间经过乘鹤楼，恰逢步真外出，三言两语便打了起来，然后稀里糊涂便被抓到楼中。 至于与他比剑的是凌山哪位长老，许何没说，吴比也没再追问。 话说许何被抓进步真的房间，如同吴比不久前经历的一样，也是因长相英俊而被步真狠锤了一顿。 不同的是，许何挨打之前就已经身负重伤，更挣不脱步真房中的禁制，几十拳下去之后就被打得面目全非、骨骼尽碎，而后就被随手丢到了这间囚室。 “可惜我的佩剑被凌山那厮所断，不然怎么会被步真这个蠢猪打成如此这般？”提及步真的拳头时，许何如是说道。 许何话里话外极具豪气，与沈明轩、羊凝、步真这种修家截然不同，倒是蛮像武保国的，于是吴比顿生亲近之感。 “然后到了这底下，没想到乘鹤楼还有如此险恶之地，栽了栽了……”许何一边嚼着肉干一边叹道。 吴比见他提及此处玄机，自然马上追问，方才知道这囚室不只一间，而是连同乘鹤楼各个楼层——一旦有修家需要被“处理”掉时，都会顺着通道扔到下面。 囚室里被布下了饕餮法阵，每天会有两次“吸食”囚徒的灵力，至于被吸收的灵力去了哪里，许何猜测是用来供养整座乘鹤楼的法阵运行。 毕竟楼内的各种禁制都需要灵元支持，把囚徒打入这死牢，再用饕餮法阵吸之的话，无疑是很划算的设计，反正只要偶尔扔扔烂肉就行。 再说了，被扔到囚徒的大多都是修家，少吃点或者不吃也没关系…… 当吴比问及如果囚室里的修家都死了怎么办，许何颇不在意地答道：“饿死了或者吸净了，就去漏天底买人，或者自己抓散修呗……反正无论仙人凡人，只要实力不够，不都是贱命一条呗？” “我嘛，现在就废人一个，吃饭还要人喂，可能是出不去了。”许何自嘲道，“吴兄弟要是想出去的话，我也许能帮帮忙，毕竟也在这儿呆了两年多嘛！哈哈！” 许何一说呆了两年多，吴比有些吃惊——两年里每天被这么吸，不早都成了人干了？这许何的修为是要有多深厚，才能在这茅坑一样的地方扛上两年？ “还没问吴兄弟是怎么到这里的？也是因为生得好看，被步真抓来的？”许何大致说罢，闲聊一样问起了吴比，“别怪兄弟我唐突，毕竟几年没见过一个活物，难免话多了些……” 吴比见许何气度不凡，又是乘鹤楼的敌人，也便没有隐瞒：“我来找人，我有个朋友被乘鹤楼强行收做了徒弟，想知道他目下情况如何。” “你这朋友也如你一般好看？”许何呵呵一笑，吃了肉干，力气似乎回复了些许。 “没我好看。”吴比想起屈天歌的脸，实话实说。 “哈哈哈！我相信吴兄弟。”许何龇牙道，“那难道你这朋友是个女的？” “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吴比挠挠头，不知许何意之所指。 “乘鹤楼黄曈老祖早已闭关，收徒必不是他之所为。而他座下三大弟子，各有所爱。”许何眼珠转着，想要摇头晃脑但是摇不起来，“陈新痴迷丹道，羊凝沉溺女色，步真食遍天下……你这朋友必是沾了其中一样，方才被他们强收做了徒弟……” “必是陈新！”吴比一听介绍，马上联想起屈天歌颇具辨药识药之灵性，那如果许何所言无误，天歌一定是被黄曈老祖座下大弟子陈新收做了徒儿。 “哦……”许何喃喃应道，“那吴兄弟自可不必担心，陈新虽然是个古怪老头儿，但在黄玄的三个弟子里面已经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了，被他收做弟子的话还算运气不错，至少也入了乘鹤楼的内门，不至于被欺侮。” “而且万一你朋友表现不错，被陈新赏赐个仙丹灵药什么的，也许从此就踏上天道了。”许何安慰吴比道。 吴比盯着许何看了片刻，见他面色平静，相信他所言不虚，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头巨石。 “倒是吴兄弟的处境不怎么样了。”许何笑笑说，“刚才饕餮阵发动的时候，我听到‘叮’地一声……吴兄弟使的是刀？” 吴比一边佩服许何耳聪目明，一边想想掌间的墨云，缓缓点头道：“算是吧。” “唉……馋啊……”许何没来由一声长叹，“倘若死之前能再握一握剑，老子也算没白捱了这两年……” “许兄勿要失去希望，万一咱们能逃出去呢。”吴比重新打量囚室六面，再次思索起了脱身之法。 “不是我瞧不起吴兄弟，在这里呆了两年，这牢房哪寸强哪寸弱，可没谁比我知道得更多。以你刚才那刀的力道，想破壁而出的话，恐怕还要修炼个百年光景……”许何轻轻说，“但我老许却撑不到那些时候，估计再撑个十天半月就到头了呗！” 吴比听许何说着悲伤的话，心里面却乐开了花——刚才自己那一道行云无定斩，只不过是仓促试一试，只要时间足够，斩出几百倍的力道又有何难？反正这囚室又不会跑。 要不要把这许何也救出去？吴比心里面犯着嘀咕…… 在大梁朝他就是这个毛病，看不得豪杰受苦。 “不知吴兄弟对修剑有没有兴趣？我许何的一手‘刺天剑’还不错，至少能跟凌山的云雾剑打个平手……”许何肩膀微动，“既当报了刚才那顿肉干之恩，也算让我老许死后也能留个念想。” 吴比听他要主动传剑，更加坚定了救他的想法，摇摇头道：“不……” “不修我的剑？”许何感觉受到了冒犯，苦笑一声，“真没想到，我许何临死前……居然连个愿意捡便宜的都没有……” “不，我是说你不会死。”吴比微微一笑，在这布满污物的囚牢里，竟有一丝出淤泥而不染的异世独立之感。 妙书屋 第329章 恩人也许受不住 “哦？”许何眼睛一亮，“吴兄弟有办法保我性命？” “对。”吴比点点头——刚才已经内视过一番小梁朝，里面余娥和米缸都呆得好好的，全然没有受到饕餮阵法的影响，眼下余娥已经醒来，正抱着米缸揉搓。 而且吴比之前在盖亚的时候，着石手部和裂足部屯了很多肉干之类的食物在里面，足够帮助许何养好外伤，恢复体力。 “说起来，吴兄弟来的时候，好像还有只猫？”许何不蠢，此刻听吴比这么一说，侧耳聆听了片刻，发现猫儿果然不见了。 “该不会……吴兄弟会一些须臾芥子之类的法术？或者身负能装活人的灵宝？”许何眼睛一亮，笑了。 笑着笑着，许何眼睛又黯淡下来：“接下来吴兄弟要提条件了？你放心，如果你想让我做些我所不愿的事，那我宁愿选择死在这。” 许何一硬气，吴比也乐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势利……” “哦？吴兄弟别无所求？你如果是正派之人，就不怕我是漏天底的魔头？如果你是漏天底那边的鬼修，就不怕我是凌山的正派？”许何一奇，诧异问道。 “不关我事。”吴比淡淡道——自己已经救了余娥一个老妖怪，再救个豪迈剑修又怎么了？ 反正吴比也没有想好自己在中州的立场，随性而为，想救就救……如果硬要说立场的话，吴比只能说他是站在屈南生这一边的。 “哈哈哈！那你救吧！我准备好了！”许何反正已经躺好了，见吴比无甚要求，加之原本就有些欣赏他，自然乐不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倒是有一点……你刚才说传剑，传给我朋友行么？”吴比忽然转过念头——既然许何想要传剑，那何不让他传给屈南生呢？ 自己这里正好有一把姜水剑，就藏在小梁朝的一处山缝里面，原本是拿来给屈天歌用的，眼下只能交给屈南生了，不然有些浪费。 这话一问出口，吴比马上又在心头自嘲——下界时，屈南生硬要把仙缘给儿子，现在自己干得不也是同样的事？ 难道自己已经有一颗老父亲的心了么？ 吴比正胡思乱想，许何大笑一声答道：“成！你朋友就是我朋友！” “哈哈，谢了！”吴比一乐，便将余娥和米缸从小梁朝中放了出来，“那大家见个面，往后一段时间，可能少不了要互相叨扰了。” 吴比想的是，如果许何所言属实，那么想用行云无定斩劈开囚室的话，怎么也要花上几天时间…… 那这几天里，每次饕餮法阵发动的时候，余娥和许何总归是要见面，那不如就先在外面见上一见，正式介绍一下。 “恩人呀，你那洞天……好奇妙。”余娥被牵引而出见到吴比，抢先咯咯笑着说，“只不过有些脆弱。” “内藏二百甲士，也就只有一个能叫人看得入眼，剩下的不过就是些喽啰……”余娥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囚室环境，“洞天里的天地也颇为不稳，假如奴家修为肉身俱在，要是在里面起了歹意，很容易就敲破了……” “到时，恩人也许受不住哦？”余娥说着，倚了过来，似乎对地面的污物并不是非常反感。 吴比没想到余娥一出来，会先跟自己说这些……思衬片刻，吴比知道余娥这是在指点自己——大黑天旗里再救了她一次，好像更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这是哪？乘鹤楼的地牢？”余娥眯眼四望，突然发现了什么，“饕餮法阵？乘鹤楼要这阵作甚？难不成……” “呵，这乘鹤楼的手段，怎么都是跟我们漏天底学的？”余娥盯着墙上的法纹想了片刻，很轻易就把握了此阵的用意，嗤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转身重回吴比身边。 “咦？此人……怎也如此俊俏？！”余娥看到地上躺着的许何，一声惊叫。 “俊俏？哪里俊俏了？”吴比诧异问道——许何早就被步真打得面部全非，别说俊俏不俊俏，能看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都很难。 “恩人吃醋了？”余娥咯咯娇笑，瞥了吴比一眼，“放心，没你俊。” “不看面相看骨相……这位漏天底的仙子真有眼光！”许何也就是现在不能动，不然肯定要抬手给余娥比个大拇指。 “怎么样吴兄弟，我没骗你吧？”许何给吴比使了个眼色，转又望向余娥，“鄙人许何，刘国人士，骨头碎了不少，无法见礼，还请多包涵。” “不怪不怪。”余娥微笑施礼，宛如小家碧玉，“小女子余娥，漏天底。” 如果吴比不是在那午阴坡上，见过余娥发飙自称姑奶奶的一幕，现在可能真就相信余娥是个栖霞池的小仙女，而不是叱咤风云的女魔头了。 “吴兄弟，就是这位余仙子，想要学我的刺天剑？”许何望向吴比，心里还惦记着传剑这码子事。 不等吴比回答，余娥眉毛一挑：“刺天剑？敢问许仙家，莫不是八方湖的刺天湖湖主？” “嘿嘿……”许何挠挠头，“没打赢凌山的云雾剑，我已经不敢称自己是八方湖的湖主啦。” “云雾剑？”余娥又是面色一惊，“你与凌山罗田雾交过手？” “是啊，没打赢，还受了伤。”许何叹一声，“不然也不会被乘鹤楼那几个小厮……趁机掳到这里。” “早跟大哥说过，打不赢就不回去，也不做八方湖人了……所以许某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吴兄弟与余仙子海涵。”许何要不是动不了，肯定拳头都抱起来了。 余娥听罢，有意无意地瞟了吴比一眼，似是在说“你走运了”。 “你要教的不是他，是我另外一位朋友。”吴比听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虽然不知道罗田雾是谁，但既然在凌山有名，那当然是个狠角色。 如此看来，许何的刺天剑肯定有两把刷子，屈南生才是真的走运了——自己有神剑，许何有剑法，基本上这是要走剑仙路线了吧？ 见余娥和许何相处还算不错，吴比稍稍放心，抱拳向许何道：“那许兄麻烦告知一下，这囚室那面墙最脆弱，出路在何方？” “噗……”余娥听到“出路”二字，实在是没憋住笑。 妙书屋 第330章 哟呵？玩什么？ “这饕餮阵与我漏天底的阵法同源，地下囚室仿佛土中之茧……且不说这壳有多硬，即便你有神兵利器能够破壳而出，也要想办法找到上去的方向才行。”余娥幽幽叹道，“恩人可不要怪罪，奴家只是实话实说……” “即便恩人能护得我俩不被饕餮阵吸干，却又如何攻破这茧壁？”余娥敲了敲墙壁，脸带幽怨。 吴比明知道这余娥又是想借机探自己底细，但也还是遂了她的意，随手把姜水剑握在手中，问了句：“这把怎么样？” 余娥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却有一声更粗壮的叹声响起：“好剑！” 声音自然是从许何口中发出——原本动弹不得的他，此时竟然手指微颤，缓缓抬起了胳膊：“竟有如此好剑，如此好剑……” 叹着叹着，许何竟然流下了一行浊泪：“可惜我修为已毁，竟错过此剑……” 吴比看了一阵心酸，强忍着把生命果给许何的冲动，而是反提剑尖，缓缓把姜水剑的剑柄送到许何的手中，轻声道：“没关系，等咱们脱身，或许许兄再有奇遇，能够重获修为也说不定……” 许何没有答话，只是手握姜水剑柄的那一瞬间热泪盈眶，张口半天却说不出话。 “恩人这是要奴家欠你一辈子了……”余娥看到神剑，当然也就知道破茧而出只是时间问题——这下子又欠了吴比一记恩情，远远不是一年所能偿还的了。 “不必不必，只要你算得够仔细，总能还得清的。”吴比笑眯眯地看了余娥一眼——现在已经给屈南生找了一个剑修老师和一个鬼修老师，只要屈南生想修仙，以他的天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顶级修家。 只是……吴比见许何摩挲姜水剑的样子，心道难道他不打算还了？ “哈哈哈，也罢也罢，此剑名为姜水？”许何摸了半天，竟然感应出了姜水剑的名字，“剑是好剑，亦有灵性……只不过不适合我的剑道，还是还给吴兄弟，静待有缘人吧！” 说完，许何将姜水剑颤颤巍巍地举起，送回到了吴比手上——递出剑柄的一瞬间，许何的胳膊便又软塌塌地垂落在地，似是用光了全部的力气。 “现在有神兵，就差方向了？”吴比扭头问余娥，同时走到墙壁边缘，用姜水剑轻轻刺之——墙壁被刺出一个小坑，虽然不是削之如泥，但效率肯定会比行云无定斩高上不少。 “方向嘛……就奴家来咯？”余娥微微叹气，“饕餮阵法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待奴家稍用遁法查探片刻，两个时辰以内该当可以探明……” “喵！”米缸自从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声，安静地趴在吴比刚才铺好的兽皮毯子上，如同泥塑一样观察着面前三人。 等听到余娥说要两个时辰，米缸方才突然叫了一声。 “哦？小猫猫要和奴家一起去？”余娥嘴角微翘，走过去就要把米缸揽进怀里。 “你别瞎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吴比连连摇手，喜上眉梢，“他说他知道方向，就在那儿。” 说着，吴比指向墙壁一角。 “恩人还懂兽语？！”余娥又吃一惊——的确有些中州修家修行过这类法术，但一来灵兽轻易不会露面，二来灵兽越强脾气也越差，极难调教，所以渐渐也就没什么人再练兽言，没想到吴比居然连这个都会。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吴比讳莫如深地笑了一笑，转头对米缸说，“就沿着那个方向一直挖吗？” “当然不是。”米缸打了个哈欠，“该转弯的时候我叫你。” 一人一猫喵喵对话着，余娥和许莱也都狐疑地望着，猜测吴比究竟是装的还是真懂。 “米兄要不要给画个图？这样也省了你一直盯着。”吴比心说饕餮阵发动时，你们都要被收进小梁朝，而自己肯定要继续干活，万一到时没了指引，挖偏了岂不是浪费时间？ 屈南生和狐来还等着自己回去呢。 米缸呆坐片刻，好像叹了口气，伸出一只爪子在兽皮上画起了线条。 余娥和许何一看，终于相信了吴比真懂兽语，面现喜色。 哪知米缸只画了几秒就突然定格，似是懊恼该如何表现空间几何……停爪片刻，米缸稀里哗啦把面前那快兽皮挠碎，非常生气。 吴比看出了米缸的懊恼，心说也是难为他了，浪费时间就浪费吧，总归要伺候好这位爷……于是丢了块鱼干给他，方才平息了米缸的怒火。 接下来，吴比对姜水剑默念一声抱歉，魂导光环开满，以剑削墙，开始了凿穿之路；许何、余娥和米缸当然是在一旁看着，聊着天，吃着小鱼干…… 毕竟姜水剑只有一把，许何残疾，余娥也缺失了大半修为，所以只能是吴比来砍。 其间大多时间没人理吴比，只有米缸在吴比砍了两刻钟之后喵了句“再砍两个时辰叫我”，就眯眼睡去了。 等米缸睡着，许何和余娥也聊得差不多，便开始评价起了吴比的力道——初时许何语气很是戏谑，但发现吴比把石子都崩到这边，砸在自己脸上时，许何急忙换了一套口吻，开始指点起了吴比的握剑出剑。 吴比当然虚心好学，一直按照许何说的诀窍与手中的姜水剑沟通着，直到许何顿了一顿，突然说：“要么我就在这……顺便把刺天剑传了？” 吴比一听，心里也一下子痒痒的——按照许何的指点，握剑出剑的确变得省时又省力，且不至于被墙壁反震伤及虎口，的确神奇。 “请！”吴比握剑，豪气顿生，静待许何指点。 许何也不废话，马上念出刺天剑的心法口诀，但是在讲到灵气于体内的行运方式时，只见吴比一摔姜水剑，不砍了。 “喵喵喵？”吴比摔剑的响声远不如劈斩墙壁的响声规律，一下惊醒了米缸。 “吴兄弟怎么了？可是哪里有疑问？”许何也很诧异，不知吴比为何生气。 “这剑法我练不了。”吴比摊摊手——人有奇经八脉、金丹元婴；魂体却没有，怎么练？ “不如我们玩点别的？”吴比召出大莫，替自己拿起姜水剑继续刺墙，本人却走回到许何和余娥身边，坏笑着说。 “哟呵？好呀！玩什么？”余娥可不吃吴比这套，挺身迎上。 妙书屋 第331章 肉干做钱 大莫勤勤恳恳地刨着墙，吴比却和许何和余娥打起了斗地主。 这副牌是吴比在盖亚做的，当然牌面都是统一以木片制成，只不过吴比还额外放了点小绿的粉末进去…… 在盖亚的时候，吴比就拿这副牌打遍石手部裂足部，赢来的那些食物就不提了，更多的是拿它们来赚胜利点。 此时趁着大莫凿墙的工夫，吴比同样施为，把主意打到了两位修家身上。 教了规则之后，许何和余娥都十分感兴趣，只不过许何抬不起手，于是吴比便分出来一个异族帮许何抓牌摸牌。 许何在八方湖混过，那边的牌九赌具也都很是精通，又怕异族是吴比的眼线，于是不让异族看牌。 对此吴比一笑了之，心道任你们算破了天也算不到，这牌本就与我心灵相通。 赢了几局，吴比也发现许何和余娥的好胜心都是极强，获得的胜利点皆是以“万”计——余娥如果牌好还输了的话，胜利点可以达到五万多；许何则是无论好牌烂牌，平均赢一场能赚三万。 同时吴比也从二人的胜利点推测出，许何和余娥的境界差距不大，估摸着应该都在欢喜境上下…… 这个结论也着实令人惊讶——余娥身为漏天底掌宗的妹妹，有欢喜境并不可怕，但按理说八方湖不是应该和七星道是一个标准的宗门么？为何里面一个湖主也有如此修为？ 打着牌，吴比不由得多看了许何几眼，暗自揣测八方湖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说好的不过是一群盗匪聚集地么？ 怪不得要七星道和乘鹤楼联合附近大小门宗，方能将之剿灭…… 当然吴比也没有雁过拔毛每把必赢，总归要输上几次，让二人尝尝甜头——反正想要出去还要不少时间，细水长流也不错。 于是三人肉干做钱，不多时吴比就分出去了不少肉干；米缸一开始还看着三人玩牌，几把之后就有些厌倦，守着自己的小鱼干睡去了。 其间三人一猫还经历了一次饕餮阵发动，吴比当然是把所有人收回小梁朝，自己接过姜水剑继续劈墙。 阵法结束，众人归位，米缸喵了一声叫大莫换个方向，那剑洞也开始斜斜指天，向更高处攀爬着。 “余仙家，你的修为怎么样了？”吴比一边赚着胜利点，一边思考后计——虽然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但出去之后怎么做，又是一个问题。 “叫什么余仙家，恩人叫奴家小余便是……”余娥刚赢过一把，喜滋滋的，“恩人洞天没有灵气，奴家也没办法回气……” “修为难回，主要是……”余娥顺着往下说，突然面色一黯，停住了。 “主要是什么？”吴比追问。 “主要是羊凝手握大黑天旗，不破此法宝，小余和恩人都难有作为不是？”余娥一边笑着一边反问吴比。 但吴比总觉着，她刚才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敌强我弱，自然要暂取守势，找机会刺他七寸。”许何淡淡道，“花七，对子。” 吴比一想却是此理，跟着打了一对：“我和小余都才来不久，对这乘鹤楼的布置不甚熟悉，不知许兄有何见教？” “嗨，我与你们大差不差。”许何撇撇嘴，“和罗田雾打完那一架，山下遇到步真，谈没两句就大打出手，然后就被掳到了他那屋子里……” 吴比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来时那小屋，笑道：“他锤你之前吃了什么？” “我算算啊……”许何沉吟片刻，“先吃了三只虎，复又吃了两只宝象……” 吴比心道怪不得给你打成这样。 “然后他还以为我死了，就着人把我扔下来了。”许何恨恨一笑，“我还记得扔下来之前，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 “这人骨头太软了，没意思……”许何咬牙道，“等老子上去，必把这步真剁成肉泥。”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吴比挠挠头，“我听说黄鹤楼吃周边城镇的供奉，吃垮了一座鼎城……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许何肯定道，“八方湖有不少人都是鼎城逃难过来的，也的确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那没逃出来的，就都进了乘鹤楼？”吴比疑问的点实际上是在这里——刚才见了北桥镇，虽说算不上人丁兴旺，但是百多户还是有的。 如果周边几镇每个都差不多是这般人口规模，再算上鼎城，这么多人，乘鹤楼安置在了哪里？ “应该是吧……”许何没思考这重，随口应道。 “难不成，都丢到这饕餮法阵里面，成了乘鹤楼运转的动力和养分？”吴比怕的是这个——假如乘鹤楼这么干了还没有成为修界公敌，那就充分证明中州修家对凡人没有丝毫关心。 “呵呵……”余娥拿到牌权，捂嘴娇笑。 “笑什么？你不在乎？”吴比还没有漠然到视这么多条人命于无物——自己和叶盐他们在盖亚拼死拼活，就为了人类能吃得好一点，过得安全一点…… 结果在中州，仙人拿凡人当奴隶？ “奴家不是不在乎，奴家只是觉得，如此的话实是不合情理。”余娥挪开纤纤玉手，“入了饕餮阵的，都必须是有灵元的修家，不然提供不了几许灵力，有何用处？” “又没人喂水喂饭，凡人无法辟谷，几天就死掉了。”余娥语声轻飘飘的，说出的话让吴比深感不适。 “而且凡人也有凡人的用处，毕竟每个仙宗都有诸多杂事要处理，修家们是懒得管的。”余娥没注意到吴比的反应，继续说道，“就说那些还没有‘筑基’弟子们的吃喝拉撒，不都是要人照顾么？” “所以恩人不必多想，依奴家看来，那几万人死面不大。”余娥安慰吴比道，“说白了，乘鹤楼、七星道这种修家，万事看得都是一个‘好处’，没好处的事才不会做……不是因为不够坏，而是因为懒。” “不然为什么要联手打九里坡和八方湖？肯定是你们最近拿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吧？”余娥斜眼看了看许何，揶揄道。 许何嘿嘿一笑，默认了余娥的说法。 吴比咂摸了一番余娥的话，暗自思索出去后的下一步举措。 妙书屋 第332章 物尽其用 吴比走出饕餮阵时，时间已是半个月后。 头两天的挖壁工作还算悠闲，吴比一边跟余娥和许何打听着中州的神仙故事，一边斗着地主刷着胜利点。 伴随着进度缓慢时间推移，吴比心里就越来越焦急，第五天起，他就已经收回大莫，再度亲自下场刨山，而且这一次用了全力，不再怜惜姜水剑——屈天歌生死未卜，屈南生还在北桥镇等自己……拖个一两天没问题，但时间久了的话，谁知道他们命运如何？ 刨山的同时，吴比只留一个分身跟余娥二人打牌，另一个分身则坐在旁边盯着剑洞，攒差不多了就是一记行云无定斩，加快进度。 许何和余娥被状若疯魔的吴比吓住，说话之间也多了些小心翼翼——这小仙疯子一样，且手段层出不穷，谁知道惹急了他等他出去去会怎么办？ 同时二人对于帮不上忙也有一丝惭愧，不像米缸一副舒服自在的样子——剑洞越深，米缸也就越感兴趣，除了这底下味道差了些，米缸没有其他的什么不满。 第十天起，吴比就不怎么说话了，砍得累了便掏出一瓶绿莹莹的药剂喝下，休息片刻后砍得更加欢畅。 许何和月娥咂舌——虽然看不出吴比的修为，但这单纯的体力和精力已不亚于那些炼体大成的修家，纯比力量和速度的话甚至更有过之，且十天时间更是精进不少。 他们当然不知道，吴比为了提高效率，所获得胜利点涓滴不留地都捐给了魂导光环，而且此间不知日夜，吴比就这么专心致志地砍着……几千剑、几万剑以后，体内那个墓穴一样的小池子也更加稳固深邃。 终于在第十五天夜晚，吴比一记行云无定斩劈开最后的薄壁，钻出地面，也终于告别了饕餮阵下的污浊控气，来到了外面。 外面没有一丝灵力——这是吴比的第一感觉。 扫视一周，吴比发现此刻自己正置身谷底，前后左右是百丈峭壁，抬头亦看不到天；映入眼帘的则是常年围绕在乘鹤楼周围的浓浓迷雾，偶有星光暗泄，看得心头一阵悸动。 想必此处就是乘鹤楼底下的天坑——初到乘鹤楼时吴比看到过，乘鹤楼就坐落于一道孤零零的悬崖之上，八方由八座吊桥连结陆地…… 吴比抬头寻找片刻，终于在朦朦的薄雾之中找到了一座看不真切的吊桥，只是不知是否是屈南生所在的北桥？ 确定了所在方位，吴比拍了拍衣上尘土，收起分身与手中姜水剑，仰头望天，思索如何上去——许何、余娥与米缸都被收入小梁朝，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连吴比本人也暂时解除了画皮，怕被人看破行藏。 静立片刻，吴比忽然发现西面隐现火光，声音也很嘈杂，似有人言。 为探明情况，吴比向声音响起处行去，心中暗自揣测这乘鹤楼下有什么玄虚。 三两步走到火光起处，吴比着实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几百人正围着一个简陋的木台聚会，这群人衣衫褴褛，身形瘦弱且面色苍白，正在争执不休。 木台上有一老人，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壮年”——说是壮年嘛，也就是头发黑些，个子稍微大一些，但也一样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木台中间是一只山羊，看样子也是一只活了很久的老羊，羊角都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毛也是这秃一块那缺一边…… 山羊的头骨已经被敲碎，身上布满了各种钝物的伤痕，不知道来龙去脉的话，很可能会怀疑眼中所见是一场老山羊的死刑——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为了杀这么只羊？ 吴比继续听他们争执了片刻，方才知道这只老山羊是他们的“猎物”，不禁一阵唏嘘——就连盖亚里面裂足部的老人，都不会对这么只老山羊多看一眼，这群人还当是什么稀罕玩意？ 他们吵的是这只羊的归属权，左右两边各执一词，都说是自己杀的这只羊。 左边的汉子一边骂着，还一边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头，怼在老羊头顶伤口的轮廓上，印证着自己的发言。 听着台上争吵，台下议论，吴比也终于解决了此前自己的疑问——这群人都是乘鹤楼从周边城镇收下的老弱妇孺，百年来已经有第二代、第三代了。 他们就在这天坑地下艰难生活着，为了一只羊争论不休。 终于底下也有人听得不耐烦，大声喊着什么“不爱呆就爬回去啊”、“没人请你们留在这”之类的话；而被骂之人也破口大骂，大声反驳着“没人能爬得上去”、“就算爬上去了也没人能活着穿过南荒”，“呆在殷国只有死路一条”什么的。 吴比又是心头唏嘘——如此说来，还是在殷国活不下去了，方才卖身到这乘鹤楼，只为了能有一口山羊吃吃？ 倒是在这群人里没看到什么的精壮，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女眷，估计乘鹤楼拿他们另有他用…… 吴比没有多做停留，趁着他们没发现自己，在地上抹了两把泥土上身，继续向内走去，想看看如何能重新回到“上面”。 粗略转了一圈，吴比发现这天坑底下的地面相当平整，该当是被乘鹤楼用仙法处理过，并没有什么上去的路；每隔不远就有一处清泉，间隔也都非常均匀，一见就是道法开凿而成。 倒是有两处守了不少人，引起了吴比的注意——一处是天坑正中那个支撑着乘鹤楼的孤崖，每个百米便有几个老人席地而坐，绕成了一圈；另一处是一座宛如果园一样的地方，占地面积不小，守着的人居然手持刀枪，并且身形强壮，与天坑底下的民众格格不入。 “小余，你看看，能看明白么？”吴比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唤出余娥，为她指了指两处可疑的地方，“没什么示警禁制之类的吧？我这么爬上去会不会被乘鹤楼的发现？” 余娥也如同吴比一样，先是环视一周，侧耳聆听片刻，被那伙争羊之人逗得捂嘴；看到孤崖时面露恍然神色，点了点头；在看到果园时反应最大，“呵呵”笑出了声。 “原来乘鹤楼是这么玩的，有趣有趣。”余娥笑笑，转向吴比，“恩人你看，奴家就说吧，乘鹤楼收人，肯定要‘物尽其用’才行。” 吴比眉头一皱，眯眼看看那几个菜园守卫。 妙书屋 第333章 天恩到 两个守卫面泛红光，似有修为；手中刀枪也非凡铁，该当是修家所用之物。 “乘鹤楼给这群凡人一处落脚之地，实际上是用他们来种灵果。”余娥一眼看破果园玄机，喃喃自语道，“的确有不少灵果是需要时时照料，无需阳光，宜在生死轮回之地生长……” “修家嘛，肯定是懒得去照顾那些花花草草的，不如就叫这群凡人来照料，自己只管收取果实就行了。”余娥对吴比笑笑，“恩人信不信，要是你现在杀了那两个守卫进园，能抢下不少好用的灵果呢。” 吴比眯眯眼睛没有回答，心道自己抢这果子无用，眼下要紧的，还是先找到屈天歌或者是屈南生。 “那围着一圈的老头又是什么意思？”吴比指了指围坐在孤崖旁的老人们。 “嗨，不就是饕餮阵的根基重地，需要人看着。”余娥轻飘飘地说，“当然啦，不是说要这群老人们看管阵法……奴家猜测，这群老人该当是示警之人。” “示什么警？” “根基之地，必然有着乘鹤楼最厉害的杀阵守护，踏入必死……”余娥的眼神在孤崖四周游弋了片刻，“为免有不长眼的凡人踏足死地，总归要安排一群老头子看着，省得造成这底下凡人们的无故伤亡……” “就像我说的，留着这群凡人，还是要有‘用处’的，死也要有用才行。”余娥已经完全摸清了乘鹤楼的做事风格。 果然如同余娥所言——当那群抢羊之人互相推搡，人群开始缓缓移动，有人不小心靠得孤崖近了些许，守着的老头们纷纷抬手示警…… 推搡之人见自己踏足险地，急忙鸟兽散一般绕开、逃窜。 这伙人人数下降，另一伙人自然就占了上风，手脚加劲，很快占据了台子前面的地段，将那拿着石头的青年挤到一边，牢牢占住那只羊。 被挤走的那伙人自然不乐意，躲开禁地后绕了一圈，重整旗鼓冲上台子，纷纷伸手够那羊…… 于是台上台下很快打成一团，但可能因为饿得久了，拳脚都软弱无力，手上有石头的就比没石头的强，打打砸砸，很快有人流血。 吴比看得心头不适——到底殷国那边要有多凶险，方才让这群人哪怕为了一只羊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留在上面争一口气？ 还是说因为被豢养得久了，已经失去了抬头看天的意愿？ 吴比叹了一声被余娥听到，余娥笑笑说；“恩人也不要怪他们，乘鹤楼挑走了族中青壮，留下些老弱病残，他们也只能如此，方能活下去……” “现在奴家也终于相信恩人不是玄鸟啦！”余娥手指拂过吴比的肩膀，“恩人显然是一直在安国修行，连殷国那边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对吗？” 吴比心说在菜园里看中州，与真的置身此地时的感觉，当真完全不同——在上面看着，有迷雾遮挡，一切都看不真切。 吴比能看到地上那些挨饿之人力气潺潺，甘于就死也无所作为；但看不到的是在殷国的迷雾底下，那些为了活下去而奋力一搏的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成为路边枯骨的…… 虽然这群人沦落至此，但很难说这不是一种他们的“奋战”——吴比这般想着，腔中的怒气很快被无奈所取代。 虽然知道应该赶快上去，但吴比就是控制不住去想，想弄清楚为什么相比较蓝星和盖亚，同样本应是人类安全乐业的中州，却偏偏是眼下这般水深火热？ 真的只因殷国国君无道，就多了这么多被仙家“豢养”的人类？ 还是说……问题是出在仙家身上？无人在意凡人死活？ 吴比思绪有点乱，余娥也没打扰她，藏身一块山岩之后，静静看着吴比的侧脸。 忽地一阵破空之声响起，打断了吴比的思路——吴比抬头一看，几个巨大的布袋由空中迅速坠落，沉甸甸的，眼看就要砸死人。 吴比正犹豫要不要动，余娥的手忽然按在了吴比肩上，示意莫动。 紧接着，吴比就见那几个沉重的布袋，在即将砸落地面时候突然停住；布袋下面的人急忙趁机躲开，动作非常熟练。 布袋停了片刻，轰然落地。 “天恩到——”崖下所有人全部跪坐于地，口中高呼，眼神狂热，似是连腔子都要吼破。 跪下磕了片刻的头，有人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打开布袋…… 吴比一见，都是些肉食与衣物，心里一叹——这不就和叶盐说得差不多？养鸡投食，生蛋上缴…… 如此看来，乘鹤楼底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 紧接着就是坑底的居民自动排成几队，队首有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人，为各个人配给食物和衣物，场面很快由无序的争抢变成了彬彬有礼。 “如此来看的话，此处也许真的比殷国境内好些……”余娥也心有感触，幽幽叹道。 吴比哼了一声，一股不平气依然在胸中郁结难解。 “恩人不要以为奴家开玩笑。”余娥正色道，“不信你唤许何出来问问看，问问他们八方湖和九里坡是什么现状，包保你大吃一惊。” 吴比摇头说算了，心里却暗暗记下这天坑底下的情形，即便自己也不知道记来何用。 “恩人要上去了？”余娥见吴比目光坚决，知道他是要走，“放心吧，奴家刚才查探过了，上去一路并无禁制，也没有任何示警法阵……” “看这群凡人的体魄，也没有人爬得这百丈悬崖。”余娥抬头凝望崖顶，“要不要奴家带您上去吗？” “要。”吴比见坑下此等情形，不太敢想像屈天歌那处到底怎样，心头已经急到冒火。 “奴家等你这句等得好苦啊……”余娥故意调笑吴比，帮他放松心情，同时也不多言，趁着地上众人领食的这段时间，挑了一处隐蔽的悬崖，载吴比腾空而起。 吴比看着地上如同蚂蚁一般的坑民越来越小，再去看支撑着乘鹤楼的那座孤崖时，就觉得越来越不顺眼。 目光还未移开时，吴比在偶然在崖底见到零星几个死尸，该当都是想要爬上悬崖时摔落而死的；崖中也不规则地挂着几具枯骨，有些还未腐烂完全，是饿死在半路上的。 这不还有人想上来么？吴比在心里自言自语。 妙书屋 第334章 吴仙家你听我解释 为了方便查探崖上情况时不那么显眼，沿着孤崖飞行过半时，吴比便让余娥把自己放在孤崖上，自己爬完后半程。 饕餮阵里砍了半个月，吴比的体力又有精进，攀在崖上毫不费力，轻松地一路上行。 在来到崖边时，吴比设想过几种情况——要么被巡逻的乘鹤楼弟子发现，要么无人注意、自己顺利潜入…… 一旦被发现的话，该杀就杀——吴比现在对乘鹤楼的印象已经劣无可劣。 屈天歌应该就在乘鹤楼中，如果是在帮陈新采药炼药的话，找到乘鹤楼的仓库估计就会有些线索…… 当然吴比也想好，一旦找不到人，干脆就抓个乘鹤楼弟子问上一问——反正自己这副面孔只有步真见过，不虞被识破身份。 就在吴比一身戾气爬上崖顶时，他也没想到眼前居然会是这般景象——地上人来人往，乘鹤楼弟子们有说有笑；房屋木舍，阡陌交通，簇拥着孤崖正中的那入云高楼。 吴比落下处有围墙，翻墙而过，吴比看得直皱眉头——天坑地下的人们为了头羊打得头破血流，上面却是莺莺燕燕，修家与凡人其乐融融？ 不过仔细看去，崖顶的这群人里的确没什么老弱，都是些青壮或者女子。 青壮拎着各式各样的护具，跟着乘鹤楼弟子们走着；女子倚着竹窗，向路过的乘鹤楼弟子们眉目传情。 吴比看得啧啧称奇，一是不知青壮所持护具所为何事，二是不知这些女子有甚作为。 视野受限，吴比重新回到墙上抬头望，方才发现崖顶上有农田，有羊圈，有鹤园……甚至还有几处校场。 联想起余娥所说，吴比猜想这崖顶各个的设施，必然都是服务于乘鹤楼的——外门弟子的吃喝拉撒，娱乐活动……或许，也包括了楼里面还没能辟谷的内门弟子？ 吴比脑筋转着，思索如何利用外面的布置混入内部，等进去看到屈天歌无恙，自己也好回北桥镇给他爹一个交代。 哪知就在这时，吴比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跟随着乘鹤楼外门首徒石青以及一众弟子，从乘鹤楼一层的大门走了出来…… 屈南生？！这个中年人怎么跟石青他们混到一起了？ 仔细看去，屈南生也如同崖顶上的青壮一般，手上拎着不少护具，身上还背着长短不一的道剑…… 跟在那群弟子后面的屈南生，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努力想要融入话题，结果却是换来一阵嘲笑。 吴比来不及多想，一跃而下，也在路边拎起一套护具提在手上，摸准方向朝着屈南生所在的那处跑去——怎么回事？老子苦口婆心劝得你留在北桥镇，怎么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是想被乘鹤楼一窝端么？ 吴比心里骂着，矮身轻快跑着，一路跟随着屈南生他们跑到了校场前。 “半个时辰后此处集合练剑，谁敢迟到，谁就不用活了。”石青抱臂而立，环视面前一众外门弟子和他们身后的青壮们说。 “谨遵法旨！”弟子们大声应和，青壮们跪倒在地，其中自然也包括屈南生。 石青哼了一声，扭头而行。 “老家伙，听没听到！不要迟到！”见石青一走，为首的一位个子很高的外门弟子回头便冲屈南生喊道，“师父昨晚教的那招‘鹤行千里’……一会你可要陪我好生练上一练。” “谨遵法旨，谨遵法旨……”屈南生连连稽首，背后的道剑叮当乱响。 “我们是看你从前当过卒子，才勉强把你放到外门做陪练……”高个弟子斜眼看着屈南生，“不然早就把你丢到坑下，去给我们种灵果了！” “对对对！说白了就是我们的木人桩，会动的木人桩，哈哈哈……”另一位胖弟子接道，“希望你一会跑得勤快点，发挥你的价值，不然我们还不如拿木人桩修炼……” “你傻了？让木人桩动起来不还是要耗费灵元？”又一位矮个弟子嘻嘻笑说，“大长老说了，不要为这些小事耗费饕餮阵的灵元……这种事，找这些废人做就好了呀！” “对，饕餮阵的行运，是支撑我们乘鹤楼护山大阵流转的，当然不能随便动用……倒是这群无能之人，每天吃我们的穿我们的……当然要有所贡献。”第一位弟子重重戳了戳屈南生低下的头，“不然我们何必救你们？把你们留在殷国，自生自灭不好么？” “仙家说得是。”屈南生头低得更深了，看得吴比一阵愠怒。 “按照年龄来说，你本就应该去下面，是我们破格把你提拔上来的，你一定要记住。”第一位高个弟子嫌戳头不够，又在底下补了一脚，碰得屈南生一个趔趄。 屈南生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站稳了！一会有的你受的。”第一位弟子摸了摸腰间自己的道剑，“就你这一条腿都迈进棺材的人，居然还敢敲拜钟？还说自己天资卓群，想要入我乘鹤楼山门？” “别做梦了！你记住了，我们乘鹤楼不收废人。”第一位弟子抬起屈南生的下巴道，“哪怕你真的天资超群，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想要修行那是绝无可能……” “你就等着哪天，伤在我们哪位同门剑下，然后去‘底下’吧！”说罢，第一位弟子带着几位外门弟子转身而去。 屈南生身边的几个青壮见外门弟子离去，也都没有人再敢和屈南生说话，纷纷趁着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去一旁吃碗面补充体力，或者拉泡屎一会跑得快点。 其中有一人好像还有些埋怨屈南生，走之前留了一句：“就怪你……本来咱们活得好好的，跟你分到一起，下场的次数都比别人多些。” 屈南生笑笑，放下护具和道剑，抹了把汗，回望乘鹤楼。 “嘿！”吴比藏在一处木楼旁，对着屈南生招手。 屈南生回头诧异——这人是谁？居然敢和自己打招呼？不怕被牵连吗？ “愣着干啥呢，我，吴比！”吴比才想起来自己脱了画皮，屈南生可能不认识，“你过来！” 屈南生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急忙跑了过来：“吴仙家，你终于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这儿了？狐来呢？”吴比急死，“我看他起错名字了，你才应该叫狐来！” “吴仙家你听我解释。”屈南生原本也非常担心吴比，此刻见他无恙，长舒一口气。 妙书屋 第335章 屈南生的盘算 “那日你和余仙家去乘鹤楼，我就与狐来在北桥镇，打听乘鹤楼的情况。”屈南生讲起那日之事，面现复杂神色，“走了几家之后，我方才查明，乘鹤楼从前年开始大肆搜罗药师药童收为弟子，说是要给黄曈老祖炼药。” “黄曈老祖闭关多年，据说要一种奇药，放才能度过难关，晋升大乘境……”屈南生越说声音越小，“黄曈老祖要是飞升了，乘鹤楼也就能一举成为顶级仙宗，所以现在管事的陈新方才下大力气想要促成此事……” “而乘鹤楼与漏天底沆瀣一气已久，当漏天底得知此事，那个掌控南荒集的掌柜提议，既然乘鹤楼有如此多的药修奇才，多余的也可以炼些江湖失传的灵药，再有南荒集售卖……”屈南生凑到了吴比耳边，“所以乘鹤楼里面的炼药弟子就分成了两批，一批给跟着陈新，给黄曈老祖炼药；另外一批则由漏天底提供丹方，炼些稀奇之药……” “据说有些丹药甚至都传到了殷国朝灵城，很多达官贵人与修家都趋之若鹜，不惜献出族中灵宝交换。”屈南生眼望北方，“九里坡和八方湖也盯上了乘鹤楼的这条财路，劫了不少朝灵城买的货，这才惹怒了殷国，邀请乘鹤楼、七星道这几个仙宗，一起围剿九里坡和八方湖。” 吴比侧过脸看了看屈南生，没想到他的情报收集能力这么强，这也许是老江湖的一个优点。 屈南生没注意到吴比的侧目，继续说道：“丹药越练越多，南荒集生意也好，渐渐地就供不应求，所以乘鹤楼也就需要更多的药郎丹师，这才找到了我们安国这里，带走了天歌。” “而且我还查到，不论天歌是帮黄曈老祖炼药还是帮漏天底做药，用的丹炉都是乘鹤楼内的丹炉，总管事也都是陈新……”屈南生自顾自地说，“当时我就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歌一定就在这乘鹤楼中，被陈新收为徒弟了……” “所以你就拜到乘鹤楼门下，自己来找屈天歌？”吴比没想到屈南生连半个月都等不得，“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北桥镇等着吗？你知道这乘鹤楼有多凶险么？” “我本意当然是等着，毕竟答应过你了。”屈南生正色道，“但是吴仙家你不知道，你们走后不久，没过两天我就见到了一个人。” “谁？” “七星道的沈明轩。”屈南生眼望四周，“就是用剑阵困我们的那个。” “他？他去北桥镇做什么？”吴比才想起，自己和余娥被大黑天旗一股脑带走之前，并没有来得及解决掉沈明轩和那男修。 “他们是从乘鹤楼那边出来的，来北桥镇是等交易。”屈南生查得明明白白，“拿到乘鹤楼的某些丹药，再交易给南边安国的一些小门宗，赚笔外快，顺便联络感情……” “那两个人在这边一呆就是数天，还各处走动探访……”屈南生摊了摊手，“没过几天，七星道的弟子就在北桥镇越聚越多……” “当时吴仙家没有消息，我和狐来怕不小心撞到沈明轩，方才出此下策。”屈南生解释了一通，实际上还是等不及了。 “然后呢？刚才那群人是怎么回事？什么练剑，什么木人？” “哦，那没什么。”屈南生摇摇头，“只怪我一时心急，为了拜入内门，说自己天资卓群，惹恼了刚才那群外门弟子，所以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你且说说，他们要怎么试剑？”刚才那群人的言行吴比都看在了眼里，现在只是不知一会要发生什么。 “没什么，撑得住……我找到天歌了！”屈南生的话题转换有些生硬，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是个好消息。 吴比没想到自己从饕餮阵、天坑底下遛了一圈回来，火急火燎地想去找天歌，结果还是被屈南生先找到了：“哦？在哪？” “说起这个，我还要进去一趟。”屈南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吴比便跑去一间小木屋。 “干什么？”吴比有点摸不透这屈南生了——刚刚明明被那群半大孩子羞辱，他却似毫不在意，眼下更是乐呵呵的，像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吴仙家不知道，内门里面有不少似我儿一般的弟子，需要食水……他们的茅房什么的，也经常需要清理一番……”屈南生从房里拿出一块破布，折了两折塞到袖中，“我就是在伺候内门弟子时找到天歌的……” “呃……这……他怎么样？”吴比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捡要紧的问。 “自得其乐。”屈南生哈哈笑道，“我是在二层膳房看见他的，当时有些污物要人清理，天歌没看见我，我却认出了他那表情，就是痴迷思索某样灵药效用时的表情。” “吴仙家可以先在我这小屋暂憩片刻，等我去忙完里面，从校场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屈南生眼见时间不够，郑重嘱咐吴比，“您放心，此处没人会来查探，劳烦您等我一等，千万不要随意走动，好不好？” 见吴比点头，屈南生方才一步三回头地跑向乘鹤楼。 屈南生走后，吴比坐在只有一张草席的房中，看着席边那张晾得发硬的大饼出神——自己是不是小看了屈南生？ 为了天歌，这老汉挨打掏屎也在所不惜，而且才到这没几天，他轻松躲开了沈明轩，还把天歌的下落打探得清清楚楚…… 既有天资，又有经验手段，而且相较自己而言，好像更能够适应于中州仙家相处…… 想着想着，吴比突然恍然大悟——这老汉去做外门弟子的陪练，是不是也想顺便偷学一下乘鹤楼的御敌手段？ 屈南生年龄太大，无论拜入哪家门下都必然不受重视……那么去当陪练，也许是最快的学艺方式了？ 枉费自己还替他找了两个剑修和鬼修师父，结果这屈南生自食其力，先从乘鹤楼的道法学起？ 吴比越想越惊，不知道这屈南生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自己在蓝星时候，基本上是引着赵灵旗踏上了修行路；那现在来到了中州，也许可以由屈南生自在发挥一次，自己由一旁辅助？ 想着，吴比灵机一动，把余娥和许何叫了出来。 妙书屋 第336章 这老汉 吴比叫二人出来，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屈南生打听到的情报中，既涉及了漏天底，也关系到了八方湖，或许三方讨论一下，对于制定计划更有帮助。 主要是现在其情况纠结在一起，斩不断理还乱——屈天歌安心修行，屈南生忍辱陪着，乘鹤楼和七星道要杀九里坡与八方湖，乘鹤楼炼药又是跟漏天底合作的营生。 在见过乘鹤楼“底下”的情形之后，原本按照吴比所想，假如屈天歌还活着，且在乘鹤楼呆得随时都有杀身之祸的话，只要把屈天歌救出来，自己安排余娥和许何带着他们修行便是；但眼下一是硬碰硬打不过大黑天旗，二是屈南生好像对目前状况也没什么不满？ 更主要的是，说到底吴比看乘鹤楼不爽，非常不爽，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孤崖上的高楼拆了。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二位觉得，我要怎么把屈天歌捞出来，还不会伤了屈南生的心？”吴比把刚才的事情细细一讲，“乘鹤楼他们围剿八方湖的这个行动，有没有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听罢吴比所言，许何沉吟不语，余娥却笑了。 “那老头打听到的，应该就是目下几方势力的近况了。”余娥笑着点头肯定，“不知道南荒集的掌柜还是不是那一对狗男女，不过从行事作风上来看，的确是他们的调调。” “漏天底一直在搜罗新奇之物，找到些失传的丹方实属自然，拿他们换点宝物钱财也是十分应该……”余娥捡起席子旁的那饼闻了闻，又放回地上，“不过依我所见，黄曈老祖飞升不飞升，压根不关漏天底的事，他们想除掉九里坡和八方湖，无非就是把触角探到更北面的刘国，或者是丰饶的花国……” “原本凌山和栖霞池就总愿意与我们漏天底作对，搞得这几百年的生意越来越差，现在路上多了两个强盗，当然要想办法除之……”余娥口中的两个强盗当然是九里坡和八方湖，“所以恩人要是看这乘鹤楼不顺眼，向把它屠门灭宗的话，最好是自他们收拾掉那两个拦路强盗之后……” 吴比听余娥说着，一直没有打岔，还心想这妖女怎么越说越偏——明明自己问的是拿屈南生父子怎么办，她却说起了漏天底。 直到余娥说完，吴比方才知道，她是看破了自己对乘鹤楼行事的不满，劝自己暂忍一时，等乘鹤楼、七星道与八方湖分出胜负之后，再想办法动手。 “吴兄弟想捞这二人出来，是因为乘鹤楼行事乖张，怕他们死在这里？”许何沉吟半天，抬头问了一句。 “不全是，恩人看乘鹤楼不爽，和你一样，想看步真他们死绝。”余娥娇笑插嘴，说出了吴比心头所想，“但现在他不确定屈南生的心意，不敢任性妄为。” “哦……”许何见吴比默认，哦了一声，“那咱们几个，现在打得过乘鹤楼么？” “打不过咯。”余娥捂嘴笑笑。 “那还想什么？等那屈南生回来，把‘底下’的情况告诉他，看他愿不愿意跟我们走不就完了？”许何边想边说，忽然瞪大了眼睛。 “依我所见，这个屈南生，很可能已经知道咱们打不过乘鹤楼，方才把吴兄弟稳在这里，不想让吴兄弟因一时激愤而动手，反而陷入绝境。”许何笃定道。 “何出此言？”吴比没想到，屈南生临行前的那般嘱托，竟然是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二位可能不太接触凡人，所以没想到这一重。”许何叹气，“寻常凡人见到仙人，自然是苦求许愿，以为仙人无所不能。” “他屈南生也是安国的一条豪杰，在乘鹤楼呆了这么多天，哪里看不出此处不把人当人？”许何反问道，“而吴兄弟招呼他时藏头露尾，他也就猜到你忌惮乘鹤楼的仙法，不敢大摇大摆地相见。” “这老头……”吴比哭笑不得，同时暗赞屈南生的眼力——如果许何所猜属实，那自己还真的是太小看这屈南生了。 如此看来，只要保证屈南生不死，这家伙早晚都能找到自己的路……也许选个中年人也有中年人的好处？ 吴比心里面自嘲一声，叹气笑笑。 “那恩人现在准备怎么办？”余娥坐到席子边缘，笑盈盈地说，“那老头子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这屋子又这么小，您就不嫌等着心慌么？” “小半个时辰……时间根本不够。”吴比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自己未穿画皮，反问道，“这是我的本相，你还这么有兴趣？” “当然咯。”余娥凑得近了些，“依奴家来看，恩人这个样子更好看，不然像个瓷娃娃，奴家都不敢用力……” 吴比的本相，在经历了盖亚一年的风吹日晒雪淋过后，已经是棱角分明；那被火山巨人砍过一刀的那半边身子也是颜色发暗，与画皮上的那个样子截然不同，凶狠了许多。 “咳……”许何咳嗽两声，“要么……吴兄弟还是先把我收回去？你那分身在洞天里打的拳法，我很是感兴趣……” 吴比一笑，把许何和余娥全部收入小梁朝，眨眼间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屈南生，屈南生……”吴比喃喃念了两句屈南生的名字，直到此时此刻，方才觉得也许错过了屈天歌，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要么，就按屈南生的想法来？吴比开始猜测一会屈南生回来时，会给出一个怎样的计划。 当然他肯定不愿意耽误屈天歌的修行，那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吴比觉得也许自己能够暂时忍下乘鹤楼在“底下”做的那些事，等日后再算账…… 就这么想着，吴比忽然听到屋外几声呼喊，又是怒火窜到了天灵盖。 “你这老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慢吞吞的？该去校场做木人桩了！” “对！会动的，今天跑快点！也许我们还会送你把刀什么的，陪我们多练两手！” “别和他废话，快走快走，看你今天还能不能躲开我的‘白鹤亮翅’！” 妙书屋 第337章 屈南生想忍 吴比冲到屋外，正见到那几个乘鹤楼外门弟子负手走向校场，屈南生就低头站在一边，目送着他们离开。 “还愣着干嘛？怕了？”经常挑事的那个弟子身高臂长，一回手就是一个爆栗打在屈南生的头上，“不是说天资卓群？昨日你可以假装没事，今日我白鹤剑法大成，看看你还怎么抵挡！” “师兄别生气，他不配。”矮个的弟子谄媚道，“一夜时间，师兄领悟白鹤剑法的精髓，今天石青师父看了一定赞赏有加，说不定就会赐予仙丹，助师兄筑基……” “听说今天还会有来自南荒集的客人观观摩试剑……南荒集！出门一定要带宝物傍身，简直就是财神爷！”胖弟子眼睛一亮，“要是哄得他老人家高兴的话，赏赐哪里会少！” “快走！”高个弟子被两个师弟说得心动，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服用仙丹筑基成功，从此踏上升仙之路的样子。 “神仙们稍等，我回去放个东西……”屈南生一直在一旁听着，表情平静不见喜怒，倒是看吴比走出门来，便拿出那块恶臭的抹布对高个弟子挥了挥。 高个弟子眼中一阵厌恶，哼了一声，方才带众师弟走进校场，口中催促不停：“晚一点我就扒了你的皮……” 屈南生虽然并未动怒，但吴比已经是听得怒火灼心，开始盘算起怎么教训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乘鹤楼弟子了。 “吴仙家，我再去一趟，您在此处等着便是……”屈南生其实只是想再嘱咐吴比一句，臭抹布什么的也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吴比见屈南生如此说道，更加确信他已有计划；但即便如此，吴比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屈南生去校场陪人练剑，自己呆在小屋里不动——那高个弟子刚才言语之间毫不在意人命，与屈南生倒像是有杀父之仇一般，这叫吴比如何能放心？ “我跟你一起。”吴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我现在这样子，不也和你差不多？我也去陪他们练练。” “吴仙家莫要担心，我真的不会有事。”屈南生指了指地上的那套护具，“乘鹤楼虽然不在乎人命，但是护具可是凡人所制，我们那么怕死，又怎么会偷工减料？放心吧，试剑是一天一次，我已经习惯了。” “以那种角色的实力，还不至于将我毙于剑下。”屈南生见吴比面色凛然不改，补了一句，“当年妖兵咱也没少杀，没什么的。” “我不管，别跟我废话，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吴比知道屈南生有他的打算，但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这老汉摆什么谱呢，“看看又不会掉块肉，我正好也见识一下乘鹤楼的剑法。” 吴比所想也很简单——他若在，就算那高个弟子心有歹意，他也有办法保屈南生不死；而且楼里的时候，虽然见识过了步真的力量，但其实对乘鹤楼的道法还是所知甚少。 如果想推了它这楼，多了解一些才方便行事。 吴比方才说完，忽听校场内响起一声清凛的钟鸣，各个小屋前刚吃饱饭的青壮便纷纷起身，开始穿戴护具。 “那吴仙家能不能答应我，千万不要莽撞行事？无论遇见何事，都不可以出手……”屈南生见劝不住吴比，郑重说道，“若不能的话，那老汉我宁愿现在就和您走，离了这乘鹤楼。” 吴比听见屈南生这般要求，先是一阵疑惑，想了片刻发现果然如同自己所想，屈南生就是想赖在这乘鹤楼看屈天歌修行，而且不惜为此受辱。 假如自己一会忍不住出手、坏了他的打算的话，那他宁愿现在就离开，以防牵连屈天歌。 “你这老东西，本事不大，想的不少。”吴比嗤笑一声，“你懂个什么的神仙手段？我已知道你心里所想，出不出手……当然自有分寸……” 二人说话之间，不少青壮的凡人已经穿戴好了护具，排队走进了校场；而屈南生见拗不过吴比，摇头苦笑一声，也披起了地上的护具，转身向校场走去。 等屈南生身着护具，吴比才发现他的护具上刻着一个“甲”字，再低呷头看看自己的，则是个“丙”字。 稍微一想，吴比就知道木人也分等级，只是不知这是按什么分的？抗打性还是运动性？ 大差不差，由此可见对比乘鹤楼外的这群青壮来说，老卒屈南生显然运动性是个“甲”等的木人，处理起来更显手段。 想罢，吴比自然有样学样地穿上护具，而后突然发现中州的护具材质非常特殊，虽然不如蓝星的护具那么轻便，但是头脸、躯干等重要部位全部保护齐全，且有一种隐含厚土灵元的厚重感。 “千万……不要出手。”屈南生领着吴比走进校场，还不忘最后嘱咐了一句。 吴比有点能体会屈天歌的感受了——这老头有点太唠叨了。 …… 踏入校场，吴比站到了木人队的倒数第二列，身后的则是“丁”等的木人。 四周散散落落站着十余位乘鹤楼的外门弟子，空地旁则是一列练习用的长剑，并不如何锋锐。 石青高坐在一石台，身边坐着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看起来亦是仙风道骨，只不过眼睛太细，看不清是睁着还是闭着。 两位仙人身边有一口小钟，应该就是刚才校场外听到的清音起处，用来召集木人和弟子们集合的；此外桌上还有一盘丹药，吴比估摸着可能是给外门弟子的赏赐。 校场中的木人队士气很低，就像一群被赶到荒地上的羊——联想起一会可能发生的事，吴比也很难说他们不思进取。 前方的空地似有血迹，吴比估摸着是此前试剑中不幸受伤之人留下的印记，虽然是淡淡的，但看上去面积不小，该当是留了不少血。 众人刚刚站罢，小钟忽又一响，吴比肉眼可见地发现，前面那个“乙”等的青壮脖筋一紧，被吓得够呛。 抬头望向站在第一排第三位的屈南生，吴比也看到一滴小小的汗珠挂在了他的耳后，不知是紧张一会如何应对那高个弟子，还是在害怕吴比会不顾自己的计划而愤然出手。 妙书屋 第338章 和儿子当师兄弟 “今日南荒集九老板做客我楼，闲来无事，想看看我派的白鹤剑法。”石青朗声道，“出剑都给我麻利点，表现好得话，赏颗凝元丹。” 听到凝元丹，外门弟子们皆是精神一震，吴比虽然不知道凝元丹有什么功效，但听它的名字，再看那高个弟子的反应，不难猜出肯定一种能固本培元的丹药，估计就是刚才他们说能帮高个弟子筑基的仙药了。 只见那高个弟子眼珠转转，看了看空地旁的普通长剑，又捏了捏腰间的道剑，眼神在屈南生的后颈游移打转。 吴比不用想就知道，一会这高个弟子必然会挑甲等的屈南生来打——虽然不知道这群外门弟子的境界实力，但是吴比拿沈明轩和那男修横向对比一下，发现在场的这些，除了石青有些道行、九老板有些神秘之外，剩下的基本上和弱鸡差不多。 如果屈南生说的是真的，他年轻时候打杀过妖兵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不过话说回来，狐来去哪了？ 刚才被屈南生唠叨了半天，吴比忘记问这个细眼睛小狐狸的去向了。 “开始吧！”试剑已经进行了千百次，石青不多做废话，宣告开始。 除了吴比之外，所有人都驾轻就熟——木人队一动不动，外门弟子中有一人自动出列，是刚才奚落屈南生的胖弟子。 胖弟子走到场中，拿起地上一柄长剑，向高台上的石青与九老板行了个礼道：“我要以甲三试剑！” 小胖子一语罢，底下外门弟子嬉笑成一团。 “见九老板来了，你也想玩点花头？”“平时你不都是挑丙等的嘛，甲三也敢试了？”“可别为了个凝元丹，搞得试剑不合格啊哈哈！” 甲排第三列的那人……当然就是屈南生了。 吴比见胖弟子受到众人调笑，唯独高个弟子和那矮子相视而笑没有说话，一脸心照不宣的样子，于是也就知道这是刚刚三人盘算好的。 不用说，那矮子一会肯定也要挑屈南生…… “喂，我新来的，甲乙丙丁，有什么区别吗？”吴比戳了戳身边以为丙字青壮，趁着众人喧哗之机轻声问道。 “分等的时候……你没仔细听吗……”丙字青壮唯唯诺诺地应道，“甲乙丙丁以从强到弱区分，各有奖励……练功房、仙丹灵药、歌女舞女什么的……” “嗯？就这么修行？”吴比一奇——这乘鹤楼的奖励机制也太世俗了吧？ 在吴比的想象中，仙人修行不应该是餐风饮露，每天吸收天地灵气锻体、祭炼法宝飞剑什么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步真的修行就是吃遍天下奇珍异兽，羊凝的修行是训练三百宠姬……那这些奖励似乎也没毛病？到时候看看弟子好哪口，就拜到谁门下？ “你不知道吗……食色集？”丙字青壮果然说起了乘鹤楼的修行法门，“唉……那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要是我能活过三百轮，拜入乘鹤楼外门……或许也就有机会学学这无边神通了……唉，哪怕看一眼也好啊……” 青壮说着，咽了口口水。 吴比没仔细听后面，倒是被这丙字青壮口中所言的“三百轮”激起了兴趣：“什么三百轮？活了三百轮就能成为外门弟子？” “你到底是从哪拜过来的……”丙字青壮一脸迷茫，“当木人，不就是乘鹤楼招收外门弟子的第一关……” “那上面这些，都是这么当上外门弟子的？”吴比朝着高个弟子他们努努嘴，心说难怪这几人对屈南生的敌意这么大——以屈南生的天资，要是入了外门，岂不是很快就要把他们甩在身后了么…… “不全是啊……看你的礼物有多重……”丙字青壮叹了一声，“礼物够重的话，就可以直接成为外门弟子……像我们这种空手而来的，就只能先当木人……” 吴比听了来龙去脉，这才明白木人与外门弟子们的关系，暗衬难道屈南生也是想先当木人，然后过了三百轮，从外门弟子一点点爬起，最后和自己儿子当师兄弟？ 这不太科学吧——吴比看着屈南生走到场中的坚定背影，心里喃喃道。 …… 场中剑来剑往，而屈南生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辈，面对凭空而至的长剑，他始终保持冷静，在其剑势未用老之前绝不贸然行动。 小胖子的剑也的确生涩了些，吴比心道这种水平，大概孙家法躲起来也不会太吃力，更何况是甲等的屈南生？ 不过小胖子也毫不气馁，面色如常地出剑挥剑，好像他也压根没指望自己能够伤到屈南生，只是在耗费他的体力罢了。 来来回回之间，吴比也得以看出这白鹤剑法的玄虚——当然它不是飞剑，也如同秋甫用的一样，只是一种控剑之术。 不过乘鹤楼把这套控剑之术雕琢得还算不错，那空中的剑如同鹤嘴，弟子出剑时的动作取意鹤形，倒也的确有股出尘之意。 只不过联想到乘鹤楼的最高心诀《食色集》，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胖子灵元充足，剑势凌厉，一直在耗费着屈南生的体力；屈南生一开始躲着轻松，但是时间长了也便微微气喘。 小胖子见状心头一喜，出剑之余还给场外的高个弟子使着眼色，不无邀功之意；高个弟子和矮子也频频点头，暗赞小胖子做得不错——三人之中小胖子的长处是灵元丰厚，正好可以拿来耗一耗这甲三的体力。 眼看着屈南生步子有些慢下来，小胖子的攻势更加急促，心底掩不住的得意促使他开口说道：“哼！不是天资卓群吗？怎么才这么会工夫就撑不住了？” “你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小胖子双臂舞得虎虎生风，“我这一套白鹤亮翅，能把你这个老东西打到入土！” 小胖子骂骂咧咧地比划着，屈南生面色不改，依旧全神贯注地躲避着袭来的长剑，仿佛压根就没听到小胖子的讽刺之言。 “完了，甲三被盯上了……”丙字精壮轻声咕哝，“被他们盯上就完了……以他的年岁……他的回气速度……早晚都要死……” 吴比听了，呵呵一笑，心说好久没用魂导光环阴人了…… 妙书屋 第339章 他也是个刷子！ 屈南生闪避了半天，的确是略微觉得有些累了，因为以往试剑时这群外门弟子还算要脸，发现打不中自己或者威力不足以伤敌后，往往都会停止攻击，或者找台上的石青指点一番再来打过，不会出剑这么久。 今天有变，想来还是因为台上多了一个南荒集的“九老板”，这群弟子都想趁机表现一番——屈南生心中默叹也不过就是一群修炼没几年的小孩子，根本稳不住架。 体力虽然是屈南生的短板，但论战斗经验的话，眼前这个小胖子可是拍马难及——发现小胖子想要以灵元取胜耗死自己，屈南生果断变招不再躲避，以肩头的护具迎剑，最大程度上的保留自己的体力。 “哈哈哈小胖，你被甲三摸透了剑路啦！”“他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快给他意点厉害的尝尝……”“你可小心被他打趴下啦！” 围观的外门弟子发现，屈南生总能在长剑及身时用肩将其撞开，很快意识到小胖子的白鹤剑法已经被他识破，于是开心奚落道。 以屈南生的天资，当然老早就在战斗中掌握了乘鹤楼的这个入门剑法，如果真的动手的话，现在把这小胖子锤倒在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屈南生知道绝对不能动手——不是怕惹来外门弟子不满，而是他见过此前也有个甲等的木人反抗，结果反而被道法击杀而亡。 乘鹤楼外门试剑的规矩很简单，木人逃，弟子打，用于训练控剑之法的准确度和力道；但是倘若木人还手的话，外门弟子就可以用一些基本的法术“自保”，当然通常自保的结果就是木人身上的护具抵不住雷火法术，被烧成渣渣。 屈南生对这群外门弟子的拳脚毫不惧怕，但是他知道他们人人都有一两手火法，自己一是没有找到破解之术，二是就算赢了也不敢下杀手，只会惹得他们更加猖狂，所以从来都是只守不攻。 不过眼下小胖子显然是动了真怒，屈南生一边看着他气鼓鼓的小胖脸，一边思索需不需要冒点险，在自己体力告罄之前受点伤之类的…… 正想着，小胖子忽然燃烧灵元，铆起全力就是一招“飞鹤衔食”打向屈南生，其速度与力道比之刚才快了足有一倍！ 屈南生心道就是此时，正要咬破舌尖表演个伤而吐血，倏忽发觉福至心灵，一股力量自体内迸发…… 屈南生下意识地运用起这股新添之力，翻身一滚，躲开了小胖子的啄地一击。 起身之后屈南生一阵诧异，借着滚地之机看了看吴比，发现他正笑嘻嘻的，心下恍然明白，这股力量该当是吴比“借”给自己的。 胖弟子见自己的全力一击被避过，嗷嗷大喊不依不饶地继续出剑，拼着灵元受损也要给屈南生来上一下，找回面子的同时，也算给那高个子师兄一个交待。 吴比在队伍中乐呵呵地看着，准备欣赏屈南生反杀小胖子的画面——以屈南生的经验，再加上他对白鹤剑法的理解，吴比觉得他收拾小胖子可能只需要一招。 紧接着，吴比就发现屈南生拒绝了自己的魂导光环…… ？？ 吴比眼中升起两个大大的问号，不知屈南生意欲何为。 “你再躲啊！你再躲！”小胖子使剑连斩，屈南生左支右拙，“刚才的算什么？灵光一现？还是走狗屎运了？你再躲啊！” 小胖子一喊，吴比好像明白了什么——屈南生战斗经验丰富，是怕体能突然提升过后，被台子上的石青或者九老板发现？ 他要藏拙？ 果然屈南生一边格挡着，一边给吴比使了个眼色，似是在说“不”。 吴比看懂了屈南生眼中之意，但心里却是一阵不爽——这个死中年人就这么能忍？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胖子欺负，却连还手都不敢？ 为了安安生生陪在屈天歌身边，屈南生能做到这种地步？ 吴比心中五味杂陈，郁结之情渐重——三百轮啊……就算真能扛过三百轮不死，你真以为乘鹤楼能安安生生地让你和你儿子当师兄弟？ 吴比胡思乱想着，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好好与屈南生谈上一谈，听听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就如此不相信自己？为了乘鹤楼的仙法，连帮助都不要了？ 不知道小梁朝里现在有个欢喜境的鬼修，还有一个能和凌山长老斗上一斗的剑修么？差特么这么一个白鹤剑法了？ “妈的……”小胖子气喘吁吁地扶剑而立，终于耗光了灵元。 屈南生也是一身老汗，笑也不敢笑，眼神低垂，倒真似个木人——只是护具也被小胖子最后阶段的全力猛攻打得到处凹陷，不用说，身上肯定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好歹是熬过来了——吴比心叫侥幸，然后很快又变成了担心。 看架势，那高个弟子和矮子也要挑屈南生……这设计不合理吧？修家打凡人，还能车轮战呢？ “甲三，就是你了，不用回去了。”胖子归队，矮子下场，“你想吃我们乘鹤楼的神药，也要过了我这关！” 啥神药？吴比又一愣，再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的丙字同僚：“他说什么？” “召你入门那位……什么都没告诉你？也不怪他们，反正他们也根本看不上咱们……”丙字木人叹道：“选哪个木人都是弟子自己决定，但木人也有补充体力的机会，就是乘鹤楼的‘补力丸”，那可是个好东西…… “啥补力丸？”吴比一奇——听起来，这丸药好像是有口皆碑？ “吃了虽然不能脱胎换骨……但好歹能稍稍提升些身体素质……”丙字木人轻轻道，“据说乘鹤楼内门弟子每天能吃三颗，给将来修行打好基础……” “木人每打五轮都能吃一颗补力丸，也算是给咱们一点动力……不过有多少伙伴，到死也没尝上一颗……你别看我，我也没吃过……”丙字木人说着，眼中流露艳羡神色，“甲三前些天吃过一颗，好像真的很神……你看到刚才他那一滚没有？好快……” 丙字木人解释了半天，吴比听得非常入神，也终于隐约把握到了屈南生的想法…… 此刻再看屈南生嘴角那若有似无的弧度，吴比算是明白了——这屈南生也是个刷子！ 妙书屋 第340章 离死亡只差一步 很明显，屈南生是自知自己空有天资而无根骨，于是找了这么个“笨法子”，为自己洗髓炼体…… 这就是身体不够，吃药来凑？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算聊胜于无——至少身体也会强健一些，给未来修行腾出点时间…… 吴比这下找到了与屈南生的共同点，心道知音遇知音，也许能刷到一起去？ 憧憬了片刻未来，吴比的希冀之情又被担忧吞没——轮到矮子下场，看他迅捷的动作和急切的神态，定是对自己的准头很有自信。 屈南生能熬过去么？熬过这轮才能吃上那颗补力丸…… 矮子从场边拿起一把长剑，亮了个架势；屈南生也不多说，身体微蜷后便凝神不动，犹如一个沙场上的将军。 屈南生站得威风凛凛，让吴比颇为心折，哪知却引得外门弟子一阵哄笑。 “哈哈哈摆什么架势呢！”“哈哈哈你看这木人好威风啊！”“杀了可惜，杀了可惜……噗哈哈哈……” 吴比听得眉毛一揪，搜寻着嘲笑声的来处——出声之人里自然有那个高个弟子，不过小胖子却没什么反应，此时垂头丧气地站在高个弟子的左手边，一看就是刚被训斥过，正低头咒骂着手中的剑，似乎是嫌它不够有力。 矮子听见众人哄笑，也大笑三声，迫不及待地控剑向屈南生攻去——剑出迅捷灵动，的确比小胖子巧上三分，快上不少。 屈南生则改变打法，凝立不动，护臂做盾，以最小幅度的身体运动扛着矮子的剑击，动作有模有样，竟然让吴比想起了当初叫自己刀盾之术的大牛。 从战场活下来的，盾挡刀劈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动作相似也很好解释——吴比继续看着，同时开始用行云无定斩锁定石青。 上次仓促出手，被他用护体神镜挡了自己一斩，这回校场试剑拖了这么半天，吴比攒下的魂力已经足够把石青整个人劈成两半了。 吴比已经打定主意，一旦屈南生支持不住，他绝对不会再做犹豫——先是出手就要掉石青的小命，然后在羊凝赶来之前逃出这乘鹤楼。 如果有人借机攻击屈南生的话，吴比小梁朝里的龙龟甲壳也造就准备好，到时候龟壳一套，谁也不尿。 反正也没人知道自己是谁，更没人知道屈南生与屈天歌的关系，现在跑了才能一了百了…… 重头来过，小梁朝里面两位师父，不够教屈南生的吗？自己怀里的生命果，不比什么补力丸强上一百倍？何必在这受着气？ 换句话说，这是吴比最后一次任屈南生“行险”，一旦事有不对，马上掉头就走——反正吴比现在也看出来了，屈南生已经打定主意要修行，根本不用自己劝了。 再想深一层，倘若他和屈南生一起推了这乘鹤楼，会不会也算是个“英雄”了？至少也算救了天坑底下那群坑民和校场上的这些木人了吧？ 吴比盘算片刻，越想越觉得此举靠谱，于是眼下只剩下一个问题——如何安然把屈天歌从这乘鹤楼救出来…… 再之后，去哪修行不好？非得赖在这活在这人骨奠基的乘鹤楼？ 吴比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忽听场中一声鹤鸣，灵元瞬间凶猛激荡——矮子控剑耍了半天也突破不了屈南生的防御，竟然又从地上拿起了一把长剑，双剑齐使，隔空刺击！ “让你尝尝老子的‘白鹤亮翅’！”矮子先是一声鹤鸣，而后大吼一声，双剑自中路破空击向屈南生！ “喔，他什么时候练成的这一招？”“想不到师弟还留了一手！”“已有鹤鸣之声，这招甲三决计挨不住……”“我记得好像之前那个甲三也是这么死的？”“不过这是犯规了吧？我记得这次试剑只能用单剑呀……” 听不得那许多，屈南生面色凝重，知道躲不过去，双腿微分，准备中剑之时卸力侧滚；哪知矮子这一招还有变化，双剑在刺到屈南生面前三尺处时，矮子双掌分开，双剑也依着手掌的轨迹疾分两边…… 合掌时，双剑一左一右刺向屈南生，避无可避！ 吴比下意识打开魂导光环，同时心里祈祷你这死中年人可千万不要再拒绝了，看这两剑蕴含的灵元，以你的身子骨，能把你打成肉饼也说不定…… 屈南生身为一个死中年人，当然也有他的优点——能够学会妥协。 只见屈南生一声断喝，猛然跺脚踩起一阵烟尘；举起双臂如同力士，一左一右架上了双剑…… “锵锵”两声剑鸣过后，烟尘散去，屈南生跪坐于地，护臂当然应声而碎，两条小臂也鲜血迸散一片殷红…… 但好歹是扛过去了——吴比知道屈南生在接剑的一瞬间，就已经接受了魂导光环的效果，但并未躲开二剑，而是依然选择硬吃。 吴比还知道屈南生现在的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暗叫这老货也忒能装，而且演技居然还不错？ “他用双剑……是不是犯规……咳咳……”屈南生假装咳血，吐出了一口老痰，向高台上的石青说道。 “嗯……犯规，此战作废。”石青表情恹恹，但还是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你知道哪里错了么？”石青答完屈南生，微微扭头对矮子说。 “徒儿知错。”矮子恨恨地说，偷偷瞄了高个弟子一眼。 “不，你不知道。”石青重重哼了一句，“你错在没有提前跟我说……你觉得你想用双剑施展白鹤亮翅，我会拦着你吗？你还错在犯规也没能杀得了这甲三……这些才是你的错。” 矮子汗如雨下，深深低头；屈南生则趁着石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偷偷看了一眼桌上的“补力丸”。 “你又过五战了？”石青面色不变，“不，你没有。因为我刚刚说过，此战作废。” “明白……”屈南生不做争辩，也是深深低头。 “下一个，谁。”石青轻描淡写地说，“快一点，今天你们太慢，我和九老板都要睡着了。” “我要挑甲三。”高个弟子昂首挺胸，笑眯眯地说。 吴比心说你笑个屁，你们离死亡就差一步了。 妙书屋 第341章 我被劈成两半了？ 趁个凡人精疲力竭还要拿来试剑，这在吴比认知里非常卑劣的行为，但似乎……乘鹤楼中人都司空见惯？ 只见外门弟子们笑嘻嘻地向两侧让开，高个弟子一脸骄傲走到场边，身后则是刚才失利了的矮子和胖子紧紧跟着。 而台子上的石青和九掌柜也似乎没什么意见，石青眉毛略微一挑，似乎只是有点不耐烦，顺便嫌之前两场试剑打得有些丢脸。 这是什么心理？ 要杀个木人，直接杀了便是，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难不成，他们是在……玩？ “弟子还求师父赐他颗补力丸，省得一会试剑不好看。”高个弟子一稽首，替屈南生向石青求药。 “呵呵……好。”石青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而后一弹指，桌上的补力丸便飞入屈南生手中。 “受了此丸，一会我们再来一场。”高个弟子显然此前就拿屈南生试过剑，这一次更是憋着一股劲来的。 屈南生知道倘若受了这颗补力丸，就是应下了高个弟子的试剑，但略作犹豫之后，还是将之一口咽下——瞧那高个弟子的样子，今天必不打算放过自己，那动手之前当然要抓紧一切机会回复体力。 补力丸下肚，屈南生的力气瞬间恢复了不少，流血的双臂也有渐止之势。 但屈南生并未满足于此，而是在场中拉伸起了筋骨，想要最大化吸收补力丸的功效，看得吴比一阵心酸——大哥，咱有生命果，你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呢？ 屈南生当然听不见吴比的腹诽，依旧一丝不苟地拉臂伸腿，恍如田间练功老汉。 “弟子还有一请。”高个弟子嗤笑一声，再向石青稽首，“昨天晚课时，听罢师尊所讲，我对您的那句‘人剑合一，神凝于心’感悟颇深……” “哦？”石鱼冷漠地应了一声。 “弟子以为，既然是试剑，那应该用弟子惯用的道剑，而非是地上的这些凡铁。”高个弟子抽出腰间道剑，剑尖指着地上散落的长剑。 “对！”身后的矮子和胖子也各自执剑在手，与高个弟子早有默契，共同向石青请命。 “所以弟子愿从自己本月配额的补力丸中，拿出一颗送与甲三，换一场真正的‘试剑’，也让我的道剑见见血……请师尊恩准！”高个弟子恭谨低头。 吴比一听，哪还不知这高个弟子是想置屈南生与死地——长剑并不锋锐，屈南生有护具在身可以抵挡，但如果换成了这寒光绽绽的道剑，那场面就完全不同了。 石青见高个弟子这般说，眼睛微微张开，好像终于感了点兴趣；他扭头看看九掌柜，发现一听“见血”二字，这位来自南荒集的客人也是一样颇觉有趣。 于是石青二话不说，又一颗补力丸送到了屈南生手中，然后对着场中诸徒说了一句：“你们看，如若有什么要求，提前请示于我，我当然不会拦你们。” 说完，石青饶有兴致地看着高个弟子，等他的下文。 屈南生知道高个弟子有备而来，今天绝难善罢，也便不再装鹌鹑，一口咬下第二颗补力丸大嚼特嚼，继续活络筋脉。 “弟子最后一请，是愿意再赠甲三一颗补力丸，请他脱下护具，与我公平一战。”高个弟子眼中放光，正色说道，“此人拜入我门前曾口出狂言，说自己天资卓群，如今弟子见他仗着自己对白鹤剑法略知皮毛，便嚣张至极，实难咽下这口气……” “准了。”石鱼懒得听完，一挥手再给屈南生一颗补力丸，同时掀起一阵灵元激荡，打得屈南生身上护具坠地。 九掌柜此时也坐直了身子，似是非常期待一会的一战，不过他的眼睛并未在高个弟子身上停留太久，而是上下打量着屈南生，对这甲三兴趣浓重。 高个弟子深深一揖，抬头望向屈南生，脸上露出狞笑；哪知此时屈南生忽然抬手，对台上的石青大喝一声。 “既然是公平一战，甲三斗胆，也请赐我一把刀剑！”屈南生中气十足，显然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原本我也是为了拜师入楼而来，并未求做木人，倘若一会获胜者是我，是否就也有了成为外门弟子的资格？” 屈南生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瞟向高台上的九掌柜，显然也已经发现这位“客人”对自己很感兴趣。 屈南生说罢，吴比心道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屈南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早日成为乘鹤楼的弟子，好离得屈天歌更近一点。 吴比没想到的是，这个此前一直不言不语默默承受的中年人，居然也会趁着高个弟子蹬鼻子上脸的工夫，直接与他正面宣战…… 可见这老卒还是有些血性，知道避不开这一战，反而想借此机会再进一步。 “你这木人，有什么资格提要求！”“还不快跪地求饶，祈求我师兄手下留情？！”“师兄！勿用与他废话，砍了他！” 外门弟子们见屈南生如此嚣张，顿时高举道剑，骂声一片。 吴比也突然发觉，眼前的剧情似乎正望着难以预知的一面发展——甲三的慷慨陈词也在木人中间引起了小小骚动，都眼带期盼地望向石青。 “你没有资格……”石青淡然摇头，看着屈南生的眼睛没有一丝情感，“你是一个木人，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 “现在开始吧，别让我的客人等得烦了。”石青催促道。 外门弟子们一听，一个个乐得鼓掌，给那高个弟子打气；木人们则再度沉寂，再一次惨然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低头不语。 屈南生两手空空，紧咬牙关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道：“请赐教。” 高个弟子脸上写满得意，脑中已经盘算好一会用那招哪式结果掉这甲三性命，铲除这个碍眼的“天资卓群”之辈…… 高个弟子刚走一步，忽而听到耳后响起破空之声…… 但只是短短一刹，短到甚至都来不及回头，高个弟子就突然发觉大地一倾，自己正在下落。 他想用双手扶地，也想知道究竟怎么了……但只有右手还听使唤，松开剑柄在地上撑了一瞬，上半片身子便杵在了地上，砸得唤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我被劈成两半了？原来矮子的世界是这样啊…… 妙书屋 第342章 搜魂 高个弟子“三请”时，吴比就知道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杀屈南生，当然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但屈南生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自己出手……于是吴比当时就很是犯难——如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再帮屈南生一把？ 毕竟以屈南生现在的体质，就算加了魂导光环、吃了三颗补力丸，也未必能从那人的白鹤剑法下逃得性命…… 恰在此时，吴比看到高个弟子身后站着的那小胖子，也和他的师兄弟一起慷慨激昂地举剑呐喊着，心道此时不阴，更待何时？ 于是吴比默默为小胖子开启了魂导光环，小胖子一个激灵，还以为怒吼有助于境界突破，立刻喊得更起劲了。 待屈南生与石青的一问一答过后，吴比也知道没有公平一战机会的话，屈南生难逃一死，于是马上令小胖子使出劈斩…… 小胖子十剑连挥——这辈子都没有人见过他出剑如此之快，快到这群外门弟子的大师兄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斜斜劈成两截，惨然倒地。 场中俱静，木人们如坠梦中，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外门弟子们也揉了揉眼睛，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小胖子的行为。 小胖子自然是最惊惶的那个——我砍了师兄？刚才我用的是什么剑？也太快了？好爽啊好想再试一次…… 啊不对！我砍死了师兄……就这么干脆地砍死了！？ 小胖子恍若见鬼一般扔出手中道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躯中那阵神力也倏然离他远去。 “我不知道！不是我！是剑自己动了！”小胖子向着高台连连磕头，口中高呼，头都磕到了高个弟子迸溅一地的血液中也毫不在意。 外门弟子们缓过神来，纷纷快步远离杀人现场，生怕小胖子再发狂，轮到自己受伤——那几剑太过迅速，没有人觉得有把握躲开。 木人们也是一样惊慌失措——他们之中最长的在木人队中呆了半年，可也没见过哪次校场试剑会死外门弟子的，于是像见到妖怪了一眼抱团取暖，一个个表情惊恐。 其中表情最惊恐的当然就是吴比——吴比一边演着，一边观察着石青与九掌柜的精彩表情，看到石青握剑警戒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破功，急忙竭力扭曲着自己的面容，掩盖住笑意。 屈南生可没想到会出如此变故，原本高个弟子持剑欲来时已是紧张万分，怀疑自己拒绝吴仙家的帮忙是否有些托大；此刻高个弟子忽然死去，屈南生更是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猜到应该是吴仙家搞得鬼，却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手段。 “你使得妖法！？”石青抽剑惊疑片刻，最终还是指向了屈南生，决定如果他的回答无法令自己满意的话，当下就要剑毙此人。 “哈！”一声轻笑缓解了场中的紧张——九掌柜仿佛见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佝偻着身体开始笑个不停，甚至咳嗽了起来。 “是九掌柜？”石青更加惊疑不定，转向九掌柜，握着的剑不知该不该放下。 “非也非也……”九掌柜捋了捋前胸，顺顺气道，“我老九只是没想到，在你们这还能见到师弟弑兄此等奇景……” “你我虽然修为不高，但修家手段好歹也能看出个一二……看不出的话，只能说对方道行高深远超你我。”九掌柜正色道，“依我所见，石仙家若是想查的话，查一查这小胖子和甲三便是，此事总归与他们二人脱不开干系……” “正好我老九有一套搜魂法术，能知活物生死来历，以往都是用来给咱们南荒集鉴货用的。用到这里嘛……也不是不可，不知石仙家？”九掌柜微微侧头，询问着石青，但眼神却还是锁在屈南生身上，显然相比捉凶，更想用这套搜魂法术断一断屈南生的底。 “那便有劳了。”石青将信将疑地收起道剑，依然带着十分警惕看着屈南生。 九掌柜微微一笑，起身“飘”至屈南生身边，一掌握上了他的肩膀：“放轻松……什么也不要想……” 九掌柜的声音温温润润的，落在屈南生的耳中恍若呢喃，轻轻松松地让他卸下了心防；吴比则隐在木人队伍中望着，准备见机不妙就杀掉石青一走了之，反正手里的生命果早晚都是要给屈南生吃的。 “唔……”九掌柜施法片刻，喃喃道，“平平无奇一老卒……这根骨嘛……想修行的确是全然无望……” “怪哉怪哉，明明是身具灵种，怎地偏偏如此晚才觉醒？”九掌柜好像很失望，连连摇头，“看错了，看错了……” 吴比听九掌柜这般说，方才放下心头巨石——原来九掌柜是看破了屈南生身具灵种，方才想方设法试探一番。 如同赵灵旗一样，吴比给屈南生增加了天资过后，这位中年人体内自然也多了一颗灵种，只不过未被石青发现，反而被常年与各种活物灵宝打交道的九掌柜发现了。 施法罢，九掌柜唉声叹气地走向还在磕着头的小胖子，表情恹恹提不起劲；小胖子倒是非常配合，直接把天灵盖探到了九掌柜干枯的手掌前，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九掌柜探罢小胖子，又走到刚刚被他掷于地上的道剑旁边，拎起来反复查探片刻，转头对石青说：“老朽也参不破此事玄妙，但是大胆推测的话，也许是道剑有灵，自行其是……” “总之感谢石仙家让老九这回长了见识，等我回到南荒集，必向大掌柜的美言两句……”九掌柜轻飘飘地说，“今日有些累了，希望能在这乘鹤楼暂歇一日，明早再走，如何？” 九掌柜这一番说辞跨越太大，石青被搞得晕头晕脑，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情绪反应——首先他当然想揪出来害死了自己弟子的妖法，但又在听到九掌柜要向大掌柜的“美言两句”顿觉开心，于是愣了片刻。 “石仙家该当先为弟子收尸。”九掌柜似是读懂了石青的复杂情绪，轻轻提点了一声。 “九掌柜说得是……”石青转向那群木人道，“扔了吧。” 吴比还在纳闷石青说“扔了吧”是扔去哪里，又见石青最后看了屈南生一眼，眼中疑虑还未尽去。 九掌柜挡住了石青的视线，低声与他讲着什么，石青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妙书屋 第343章 拜师吧 傍晚时分，屈南生和吴比各自领了两个饼子，拎了桶水回到那小破屋。 路上吴比还大概讲了讲坑底所见，屈南生似是早有耳闻，并未回应。 “那几剑是你下的手？”高个弟子的死相在屈南生脑中挥之不去，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无需知道。”吴比心说关你啥事儿，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又拜入乘鹤楼，又当木人……你是真想扛过三百轮，也做个乘鹤楼的外门弟子？”吴比压低声音道。 “吴仙家……我有一问。”屈南生不答，望了望窗外，忽然说起了别的，“倘若乘鹤楼发觉是你杀了他们的外门弟子，你会如何？” “什么如何？”吴比眉头一皱，不知屈南生意之所指。 “是绑了我杀出去？还是找那黄曈老祖一决高下？”屈南生从窗边拿起一块扣放的破碗，舀了点水，喝一口递给了吴比。 吴比恍然——说了半天，屈南生果然是察觉到自己不足以一人平一楼，这才一直极力想要避免冲突；问的时候又怕伤及自己的自尊心，不敢直接问“你打不打得过乘鹤楼”，方才拐外抹角的…… “那便与我所料不差了。”屈南生见吴比不答，心里也有了底，“我才来不久，也听旁人说起过前几日石青与二仙人出门，收服了两个小……两个贼人回楼，应该就是吴仙家和余仙家吧？” “是。”吴比坦然承认。 “既然如此，那老屈便斗胆说一说自己的计划吧！”屈南生点到即止，一抱拳道，“天歌是我的儿子，原本就不关吴仙家的事……您带我来到这儿，屈某已是铭感五内，更不好叫吴仙家为了救我儿子与乘鹤楼大打出手。” “屈某到此数日，观其言见其行，知道这乘鹤楼不把人当人……”屈南生叹一口气，“寻常人等，可能今天试剑的架势不对，一不小心就死在那校场里；或者明天没伺候好哪位内门弟子，就死在了乘鹤楼中……” “若是屈天歌也如我这般是个木人的话，我现在便对吴仙家叩首，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求你救回天歌。”屈南生碎碎念了半天，忽对吴比正色道，“但乘鹤楼唯有一点好处。” “什么？”吴比见屈南生打听得清清楚楚，分析得头头是道，便顺着他继续问。 “对于‘有用之人’，乘鹤楼是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的。”屈南生面露畅怀之色，“吴仙家你也知道，我家天歌采药炼药的本事，本来就是南来镇一绝；他到了这乘鹤楼以后，马上就被大神仙陈新收做了内门弟子，日夜修炼……” “入楼时我曾远远见过他几次，同辈弟子们都对天歌毕恭毕敬，楼内长老也是客客气气，甚至连二神仙的宠姬们也一直暗许颜色……”屈南生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吴仙家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会比乘鹤楼更适合天歌修仙么？” “我老屈虽然不是什么仙人，但活了半辈子，也见过不少神仙和妖族……大差不差，他们没几个把凡人当人的。”屈南生见吴比不渴，拿回碗舀起水喝了一口，“那现在天歌能受到这种尊崇，我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不被欺压，能有所学，踏上仙路……我又何必非要把他拉出来？” 屈南生说罢，吴比也方才知道，原来屈天歌在乘鹤楼内居然是这种优待，怪不得这个死中年人一点也没有想跑的意思，甚至还当上了木人，去偷学那乘鹤楼的白鹤剑法。 “那你呢？你现在想开了？也要修仙了？”吴比苦笑片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准备听屈南生细细道来。 “嘿嘿……”屈南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仙人给的天资，我老屈也不能浪费不是？更何况要在乘鹤楼这种地方站稳，方便多陪陪天歌，不也得想办法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之人’么？” 吴比点点头，总算大致搞懂了屈南生心中所想，也暗自叹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屈南生的这个计划，的确是在没有自己帮忙前提下的最优解。 到头来就算屈南生自己扛不住，也不会影响屈天歌的修行；而一旦被他扛下来了，成为一名外门弟子，那么至少安全也就得到了保证。 最后父子俩皆入内门，一起大鱼大肉，全家升仙？ 想得真美。 “所以我才求吴仙家莫要动手，也好方便我低调行事……”屈南生声音渐低，似乎不想对吴比要求太多。 “低调行事？莫要动手？今天我不动手，你不死在那儿了？”吴比一奇，心道那高个弟子都骑到脸上了，还要忍呢？ “嘿嘿……我老屈在南边和妖族打了那么久，要说保命的绝活也不是没有。”屈南生挠头笑笑，“那小孩只是想见见血，找回点颜面……和他们打了几次，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斤两，只要重伤不死，便不会有什么影响……” 吴比重新眯眼打量了屈南生片刻，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把这老汉想得简单了，低估了一个老灵魂的决心…… “重伤不死？没有影响？”吴比挠了挠脸，“你这马后炮放得也忒响亮……就算你真能重伤不死，后面还怎么修炼了？岁数一大把，还拿受伤当乐子呢？” “唉……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屈南生叹一口气，“吴仙家说我岁数一大把，那不正因如此，才得多吃一点补力丸补一补么？” “我也知道以咱这岁数，就算是天资卓群，也肯定比不得那些幼年起便踏入乘鹤楼的弟子们……”屈南生一边低头长叹，眼睛一边往吴比这边瞟，“可天不救人人自救，为了多看天歌几年，流点血、受点伤又算什么？” “行啊，我看你都想明白了是吧？偷学剑招，兼吃补药……”吴比笑吟吟地，顺着屈南生说，“意思就是，你这回也打定主意修行了？” “正是。”屈南生正色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能做的，就是多保天歌在这条修行大路上爬得再高一些……” “不，你能做的还有很多……”吴比摇摇手。 “哦？”屈南生面色一喜，知道吴仙家是准备帮忙了。 “拜师吧。”吴比淡淡道。 妙书屋 第344章 戏过了 屈南生愣了一刹，倒头便拜：“师父在上，且受徒儿一拜！” 吴比看屈南生拜得痛快，知道“带屈南生修行”这事儿绕了一大圈，终归还是成了。 “不欺师灭祖，不恃强凌弱，不视凡人如猪狗虫孑……”屈南生跪伏于地，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啥？等一下。”吴比抬抬手，“你说什么呢？” “师父没有门规什么的吗？”屈南生抬头，认真道。 “那你也不用现编吧……”吴比心说不欺师灭祖好理解，自己啥时候说过不恃强凌弱了？恃强凌弱不是很开心么？ “哦，我看师父颇为看不惯乘鹤楼行事，还道这就是我派的行事准则……”屈南生眨眨眼，似有戏谑之意。 “停停停，从头说。”吴比倒是蛮欣赏屈南生借坡下驴的功力——要是一直毕恭毕敬的话，自己也受不了，总感觉怪怪的。 “谨遵师父法旨。”屈南生重重低头，脸上却是吴比看不到的笑。 “别演了啊，戏过了。”吴比不耐摆手——经过屈南生这么一搅，刚才二人谈话的严肃氛围倒是很快消散，小屋里轻松了不少。 “拜师什么的，随便说说就行，也不用你非得当真。”吴比坦诚道，“倒是修行这事，你可不能给我马虎了。” “放心。”屈南生也收起笑脸，“不过我想斗胆再问一句，师父今年岁几何？” “何出此问？”吴比想了想，按照记忆存留的时间来算的话，自己今年差不多十八了？时间倒也真快，刷着刷着，就长大了。 不过吴比不打算透露自己的年龄，以防被屈南生小看，失了威信。 “吾观师父言谈举止，不似是百岁仙人，倒是洒然跳脱、一如少年……”屈南生谨慎地挑着词解释道，“如若师父是想隐藏身份的话，还要仔细斟酌言行，方不至于被人看破。” 吴比听了半天才听出来，这屈南生是在提醒自己注意隐藏行迹…… 暗自点头的同时，吴比也是一样腹诽不已——要是你让我省点心，我何必急成这样？万一你死了，我在菜园枯坐半年的铺垫可就全数作废，能不急么？ “……然。”话到口头，吴比还是稳重地点点头。 “徒儿放肆了。”屈南生长出一口气，拜道。 “行了别装模作样的了。”吴比一笑，心说这中年人管得还真不少，抬手示意他起身，“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问来！” 屈南生略一抱拳，也不客气：“我们传承何门何派？可有些师叔师祖需要知晓？本门功法有什么特色？徒儿虽有天资，但根骨不佳，入门又晚，该当学些什么功法？修行之前，可有什么要准备的？徒儿吃过三颗补力丸，的确是感到根骨略有改进，但是……” 吴比被屈南生说得头大，抬起手掌示意他住口，一句一句回答：“门派名字嘛，我还在想，你就是我的开山大弟子了。” “师叔师祖那些你也不用在意，需要你知晓时自会让你知晓……”吴比章口就来，心里面想的却是自己也不知道师祖是谁，总不能说龙晶吧？ 真的论起来的话，也许说是玄鸟更为妥当？毕竟小梁朝取自大梁朝，自己最钦佩的灵魂订造师也是玄鸟…… “至于你的修行，为师早有打算。”吴比悠然道，“你要学剑。” “师父懂剑？”屈南生眉毛一挑，有意无意地看了那草席一眼。 “怎么？不愿？” “愿意，当然愿意。”屈南生低声道，“只是我看师父一开始教的是刀，还以为我派所擅乃是刀道……” “你师父是我，但传道恩师另有其人。”吴比笑笑，“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两位师父，来头都大得很，有的你学了。” “哦？在哪？”屈南生一听来头大，眼睛一亮——对于中州看背景的这件事，屈南生的了解可比吴比深得多。 “嗯，便带你见见。”说罢，吴比一挥手，召出了小梁朝里的许何和余娥，顺便也把米缸也放出来透透气。 屈南生认识余娥，没见过她用过剑，自然便猜她不是自己的剑道师父；扭头望向下一位，却是一个被兽皮裹得严严实实的狼狈汉子，看他呼吸都费力的样子，可能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吧？ 最后屈南生看着米缸，心说自己的剑道师父不会是个猫妖吧？ 目光在二人一猫之间游移不定，屈南生也不知道自己该拜谁，索性挑了个暧昧的角度，三个一起拜了。 “这是刺天湖湖主许何，他将传剑于你。”吴比指了指兽皮中一动不动的汉子。 “小余你是认识的，她教你鬼法……”吴比话才说一半，余娥就盈盈笑着施礼，心说终于能稍微还一还这小修恩情了。 屈南生挨个拜地，转到了米缸面前，还眼巴巴地等吴比介绍呢，就听米缸“喵”了一声，语气很生气。 “妈的那你回去吧。”吴比听懂了米缸在骂自己吵他睡觉，又一挥手将它收了回去。 “这是我的开山大弟子屈南生。”吴比收回米缸，为二人介绍屈南生。 一来一回的工夫，地上的许何突然开口了：“终于有人要传剑了……是谁？余妹子，快扶我起来看看。” “许兄可能会失望呢……”余娥娇笑一声，还是坐到了许何身边，轻轻把他的头扶起来，对准屈南生。 “唔……这是哪来的老……老仙家？”许何即便看破了屈南生不具有修为，但还是看在吴比的救命之恩下，停下了嘴。 “这根骨绝了……”许何定睛片刻，头一歪，“这剑我教不了。” 屈南生早就知道自己根骨不佳，所以也并没有太过尴尬，只不过眼中浓浓的希冀之意倏然消散，替换成了一丝无奈。 “吴兄弟啊，我这刺天剑也不是谁人都能学的啊！”许何被余娥重新放到兽毯里，对吴比大声叹道，“就这位兄弟的根骨，没等他练到刺天呢，自己骨头架子都散掉了。” “又没让你现在就教。”吴比斜了许何一眼，“今天就是先介绍介绍，正式传剑之前，我还要做些准备工作。” “哈！”余娥又是忍不住一声娇笑，“恩人难道有办法为这老汉脱胎换骨？奴家不信。” 妙书屋 第345章 老汉、残疾、鬼修 “俺也不信。”许何的脖子要是还能动的话，头肯定摇成了拨浪鼓。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3。”系统弹出提示之时，吴比也吓了一跳——余娥和许何不信情有可原，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仙家，知道其中艰难，那这第三个人……？ 吴比想着，扭头望向了屈南生：“你也不信？” 屈南生没想到吴比也能看出自己心中怀疑，不好意思地笑笑：“师父说能教我仙法，我不是不信……可这位刺天湖湖主伤成如此，师父也没有把他断骨重续……” “您跟我说能让我这年近半百的人踏上仙道，我又怎么能不抱怀疑呢……”屈南生挠挠头，“虽然咱不会什么道法，但当年荡妖之战里面没少见到重伤难愈之人，以这位许何前辈的伤势，能活着就算不错了，又如何教我？” 屈南生一边说着，余娥在一旁嘻嘻笑着，吴比听得不耐，扭头望向余娥：“余仙家又有什么高见？说出来，今天咱们说个明白。” “那奴家便说了……”余娥笑得不停，“脱胎换骨乃是造化之功，恩人要是有这种手段，哪还需要在乘鹤楼下低头？早就开宗立派，名扬海外啦……” 余娥笑着，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说，恩人早有根基，一直跟我们在扮猪吃虎呢？” “别猜了，没根基。”吴比心说在蓝星有朋友算么？可惜这里不是灵魂斗场，没办法随随便便就把赵灵旗召过来。 “可惜了，不想吃奴家么……”余娥故作幽怨。 “别闹，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吴比当然不会把生命果拿出来给他们看，想到届时又能收一批胜利点，心头也是一阵得意。 “如果我让这老汉脱胎换骨，你就能教？”吴比问许何——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定下来。 “能教。”许何虽然听出了吴比的语气中的自信十足，但答应得时候也还在打着嘀咕，“但可不是我推三阻四，所谓脱胎换骨，乃是骨骼、肌肉恢复活性……说白了就是再造新生，吴兄弟可千万别理解错了……” “没错。”吴比可是亲身试过，也亲眼看过赵灵旗被电成焦肉之后，身体恢复一新。 “再就是一口先天之气……”许何继续说道，回忆起刚才查探屈南生根骨时看到的灵种，忽然诧异道，“这一条嘛，老汉倒是不缺……怪哉怪哉……” “吴兄弟，你玩真的？”许何终于知道吴比不是在开玩笑。 “你就等着传剑吧。”吴比拢袖道。 “那便成了！”余娥雀跃道，“恩人今天开宗立派，可想好了宗门名字？” “凌云社！”吴比哈哈笑道——这灵感实际上是来源于刚才余娥对于“根基”的一问，心说何不把凌云社的名字在万界打响？许何和余娥肯定想不到，凌云社的社长居然会是一个蓝星的使刀小伙。 吴比话音刚落，哪知许何和余娥皆是面色一变，目露难以置信之色。 “怎么了？” “恩人是从那魔窟来的？”“恩人不怕凌山？” 余娥和许何各自一问，说得却是同一件事。 “嗯？魔窟？凌山？”吴比可不知道他俩说的是什么，挠头问道。 “恩人可不会哪天突然爆体而亡吧？”余娥这次是真的被惊讶道，苍白的小手抚上了吴比的肩膀，上下捏动着。 “吴兄弟不知道凌云顶？”许何问得却更加具体一些，“据说千年以前，有个宗门起名凌云顶，只因与凌山撞了一个凌字，就被斩断门宗，只余一‘顶’扔到天上……” “每过百年，便会有凌云顶人坠落中州，掀起腥风血雨……”余娥顺着许何说道，“凌云顶人实力强横，功法诡谲……但无一例外，都在坠地后三年爆体而亡……” 吴比一边听着，一边啧啧称奇，心道这是什么修界传说。 “这乘鹤楼的黄曈老祖之所以是老祖，就是因为当年他还名为黄玄之时，遇到了凌云顶人，大打一场得胜之后方才通悟大道，创立了乘鹤楼……”对于近百年来的事，显然许何知道得多些，“吴兄弟来找乘鹤楼的麻烦，该不会就是想为凌云顶人报仇吧……” “啥？报仇？”吴比听得一头雾水，“凌云顶人要报仇，不是应该找凌山报仇吗？” 许何和余娥一人一语，正说得开心，仿佛吴比真的是凌云顶人一样……但吴比这么一反问倒是的确浇灭了他们心里的兴奋——却是此理，报仇的话为什么不找凌山？ “吴兄弟你不知道，凌云顶人如同疯狗，行事全无逻辑，所以找上乘鹤楼也是有些可能的。”许何皱眉说。 “那你看我像疯狗么？”吴比心说你可能没看过自己像疯狗的那一面。 “呃……”余娥和许何一起语塞，终究还是放弃了硬把吴比向凌云顶上靠。 “恩人真不是凌云顶人？那恩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嘛，好奇死奴家了……”余娥二人都对吴比的来历极为好奇，尤其是在饕餮法阵中相处了那么多天以后，越看他的手段越觉得不似中州修家。 这回又说能帮屈南生脱胎换骨，又要把门派起名叫凌云社，很难不让人想偏。 “日后再提。”吴比笑着说。 余娥正要接句调戏之言，吴比却没给她机会，继续说道：“门派名字可以再想，毕竟凌山还是中州顶级仙宗之一，现在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们。” 吴比虽然没有真正和凌山门人交过手，但到处都能听到他们名讳，结合那一言不合就断人门宗的霸道举措，也知道“凌云社”此名可能欠妥，以后另想为妙。 “但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屈南生，我大弟子；你俩，一个传剑，一个传鬼法……”吴比朗声道。 “等我把老屈的根骨调养好了，我们正式开始！”吴比重重一语，为中州凌云社的第一次会议划下句号。 一个老汉、一个残疾、一个鬼修……再加一个灵魂订造师，就这样在中州拉扯起了一杆小旗子。 “好呀！”余娥笑得让人骨头酥软，“那现在恩人让奴家开开眼，看看是如何能叫这老头子脱胎换骨？” 妙书屋 第346章 咦？是他？ “看什么？今天没得看。”吴比果断回绝余娥，气得她有些微微嘟嘴。 且不说吴比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余娥和许何知道生命果这回事，本身几人所处之地，也不适合吴比作法，帮屈南生“脱胎换骨”。 在乘鹤楼眼皮子底下搞出声响显然殊为不智，眼下吴比心里有两个思路，还没想好用哪个——一是把屈南生扔进小梁朝，由大莫和小绿他们严谨执行；二则是找机会与屈南生一起出去一趟，办好了事再回来，正好顺便找狐来。 想及狐来，吴比扭头问屈南生：“对了狐来呢？与你一起来乘鹤楼了？还是在哪？” “他颇懂些变幻之法，正留在北桥镇，不用担心。”屈南生低声道。 “正好我问你个事，你们木人，就一直呆在这乘鹤楼上？”吴比要问清楚屈南生的日常，方便决定挑哪里给他使用生命果。 “当然不是。”屈南生摇摇头，“每过半旬，总会有人要去北桥镇拉些牲畜给养回来；而且楼外也会有人求购一些驱寒辟邪的普通的丹药，都在这一趟交易妥当……” 屈南生开始说起乘鹤楼的规矩——便如他所言，乘鹤楼外的生活着的这群凡人们，日常需要负责与外门弟子“试剑”、养活各种牲畜、修缮房屋、伺候乘鹤楼的白鹤…… 除去杂活很多很重以外，像去北桥镇运送物资这种力气活，当然也是一样要做。 吴比掰着手指头数着屈南生从早到晚要做的事，顿觉一阵窒息，问道：“天天要做这么多事，没有人跑吗？还是乘鹤楼看管得太严了？” 屈南生当然也知道任务繁重，但也说到不论在此间待遇如何，至少能吃一顿饱饭，做工还能有些赏钱——相较沦落在殷国的人们易子相食的场景，也好了百倍了。 “是人就可以在那天去北桥镇？”吴比问道，心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省事了，想跑随时都能跑。 “还要和管事打好招呼才行。”屈南生道，“毕竟住在楼外的这群人，也有些各自的生理需求要解决，楼内不许，北桥镇当然是个好地方……” “此处不许成家？”吴比一奇，“我明明见到有些女眷……” “那些都是用来服侍弟子们的……”屈南生哑然道，“私通的话不论情形，一概丢到天坑地下自生自灭。” 吴比心叫难怪楼外女子正眼都不看屈南生，只顾着讨好乘鹤楼弟子…… 听了片刻，许何和余娥也在不知不觉间集中了注意力，像是对乘鹤楼的规矩颇感兴趣。 “还能这么玩……乘鹤楼有点意思。”余娥痴笑道。 “对了，出楼之日，还要凭着这个腰牌方能出去。”说着，屈南生从腰间拿出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长串编号，除此之外别无任何痕迹。 吴比拿过来翻看片刻，知道该当是身份证一类的事物，问道：“这东西也没写名字？随便谁都能用？” “在这里是如此，不值什么，但如果到了北桥镇，这腰牌便是千金之物，有些人为了这小小腰牌，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屈南生凝视吴比，“毕竟有了这腰牌，再进楼就不用交供奉，又能活命，当然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明白了。”吴比想起路过北桥镇时，北桥镇民那凶狠又充满了试探的眼神，的确不是一群普通良民。 “如此说来，只要我也有这么一枚腰牌，便能在出楼之日畅行无阻？”吴比动起了歪歪肠子——既然自己没办法硬拉着屈南生逃离乘鹤楼，那是不是以后练剑修道都要在此处进行？ 既然如此的话，偷块腰牌之类的还方便些， “正是。”屈南生点头道，“不过师父既然携有洞天，那也不必挖门盗洞去拿别人的，等到出楼之日拿着我的腰牌，带我一起出去便是。” 吴比一听，呵呵直笑——楼外这群凡人没把屈南生当自己人，但屈南生还蛮为他们着想的…… “那这里就没人盘查腰牌什么的？”吴比知道屈南生是好心，但还是要从自己的计划着想。 “没有，就像我说的，这腰牌在楼里无甚大用，只是出入楼时有那么些许意义。”屈南生摇摇头，“何况这楼外一天生生死死十几人，乘鹤楼的管事才不会去记谁是混进来的、谁是拜进来的……大家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爬到别人头上就是赢。” 许何在一旁听得唉声叹气，余娥也是大开眼界，笑叹一句：“真没想到，我们漏天底也只是放人货自生自灭，这乘鹤楼居然人管人、人侍仙，管得头头是道……” “恩人准备怎么办？在这里一直混着么？那可能也要帮楼内弟子打扫茅房哦？”余娥调笑着吴比，“恩人有那耐心吗？” 吴比心说打工肯定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去天坑地下当个坑王也不错——不是说坑下还有个灵果园么？偷一点帮许何回复实力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吴比眼下要解决的，还是在哪里给屈南生使用生命果的问题。 听了这么半天，吴比也决定就挑下个出楼之日，在北桥镇找个野林把这事儿办了，正好见见狐来，给南来镇那几个老卒子带个消息去。 时辰渐晚，乘鹤楼上还是灯火通明，楼下的这群凡人们则渐渐灭掉烛火，准备入睡。 “所以师父有何打算？”屈南生听吴比能帮自己脱胎换骨，早就已经是心痒难耐，讲了这么半天口干舌燥，喝了一大碗水道。 “下个出楼之日，就是你脱胎换骨之时。”吴比悠悠答道，屈南生喜形于色，余娥和许何两人则是将信将疑。 “今夜暂且如此，睡了罢。”吴比一挥手，准备收起余娥和许何。 “恩人不要奴家陪，是约了别人么？”余娥一脸幽怨，口中之语却让吴比没太听懂——约了别人？谁？ “呵呵，你装。”余娥指了指墙外，似乎某个地方，正有人注视着木屋中的吴比等人。 “谁？有人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吴比一奇——自己谈话时明明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反应，怎么没发现有人偷听？ “恩人真不知道？”余娥长舒一口气，“咦？是他？” 妙书屋 第347章 连老九都长了胆子？ “谁？”吴比一奇，没想到余娥在这乘鹤楼里还有熟人。 “当然是南荒集的死鬼啦……这味道……是老九？”余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后，挥手布下了一层音障，“他来干嘛？” “石青说他是九掌柜，来谈生意的。”屈南生说起白天所见，“应该是检查供应到南荒集那批丹药的炼制情况，看样子经常会来，外门弟子都认得他。” “白天师父巧用神通，杀了一位乘鹤楼的外门弟子，当时他还对我施展了搜魂术，为我解了围，不知有何图谋……”屈南生看了吴比一眼，继续对余娥知无不言。 “嗨，还能有啥图谋。”余娥娇笑一声，“定是察觉到了你体内灵种，想探探你的底，看看你有没有卖到哪处的价值。” 余娥一说，吴比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怎地这个中州，处处都要看价值、看好处？而且毫不遮掩，眉眼一动就是在算你的价码？ “老九来了，该当是来找恩人的。”余娥明知道九掌柜的此时听不到屋内声音，还是装模作样地捂住了嘴，低声说，“恩人准备怎么和他玩？” “玩什么？混过去得了，不要节外生枝。”吴比摇摇头，准备单纯地装个屈南生的室友——反正任凭九老板眼力再好，也看不出魂导光环的来历；而且现在自己也还未给屈南生脱胎换骨，就算他再搜一百次魂也不怕。 “嘿嘿，想从老九这里混过去可能不太容易……”余娥对吴比眨了眨眼睛，“那便如恩人所愿，不过要是老九逼得太紧，恩人不妨叫奴家来与他说项……” “我倒是有很多话想问他呢……”余娥说着，舔了舔嘴唇。 吴比点头应是，此时也感应到九掌柜已到屋外，急忙将许何和余娥收入小梁朝，且看九掌柜到底是来干嘛。 余娥一去，屋中音障顿消，吴比假装打鼾，屈南生也有样学样，还略微翻了个身。 房门无风自开，九掌柜佝偻的身影踏入房门，看着草席上两个人影，笑了一声道：“别装了，起来罢。” 屈南生急忙坐起，诚惶诚恐地道：“原来是九掌柜，草民失礼……” 吴比也假装睡眼惺忪地起身，却被九掌柜一挥手带起的一阵掌风打在额上，发出“啪”地一声。 “嗯？”九掌柜面露讶色——自己这一掌虽然没用力，但把一个普通人打晕还是绰绰有余，怎么这少年毫无反应，连晃都没晃一下？ 吴比也愣住了——这怎么进门就给自己脑门一下？ 看九掌柜同样露出惊讶之色，吴比才想明白，原来刚才这一掌是想打晕自己，于是急忙眼睛一翻，斜斜地倒在了草席上。 “……你消遣我？”九老板语声愠怒，“我还道一个普通凡人如何会有灵种，现在看来，是有高人指点？” 吴比一见行迹已露，也就不再装蒜，起身道：“九掌柜的……有何见教？” “白天是你指使那弟子动剑？那是什么手段？”九掌柜本想大摇大摆找到屈南生，逼他招供灵种何来——身具灵种的修士不少，但人到中年还未被人收做徒儿的可是颇为少见。 所以九掌柜猜测屈南生的灵种乃是新晋所得，为了避免石青有所察觉，方才替屈南生遮掩，心里面打的主意却是问出灵种何来之后，看看用什么方法能把这“手段”据为己有。 哪想到屈南生屋中还住着这么一个少年，吃了自己一掌如同没事人一般，难免稍微乱了些分寸——九掌柜问过之后，眼神不由得扫向身后，生怕哪处藏着人，也会突然给自己斩上那么十剑。 “你不说？尊驾藏身于此又有什么图谋？”九掌柜渐吴比不答，默运神通，浑身法宝按次序挨个激活，底气也就渐渐回到了身上，“既然正主在此，那便更好……” “好什么？”吴比笑眯眯反问。 “鬼鬼祟祟，非奸即盗，为了我漏与乘鹤楼的交易，便委屈你们两个小妖明天一早随我一起走罢。”九掌柜袖口一甩，“我也懒得与你打些无趣之至的哑谜，等与我同回‘漏’中，你们便是一张摊开的白纸，有什么图谋，一看便知。” 说来说去，九掌柜还是想带吴比二人回去——原本以为从屈南生嘴里撬出消息还会费上一翻周章，这回正主也在，倒省了他许多工夫。 “我们要是不去呢？”吴比有余娥撑腰，丝毫不惧这九掌柜和漏天底——连你们掌门都是余娥的姐妹，就算关系不好，肯定也比这排行老九的掌柜权力更大些吧？ “哼，身在乘鹤楼，还由得你们？”九掌柜哑然失笑，“即便我老九本领低微，但只要我随口一语，陈真、羊凝、步真……谁敢不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 “那也要你有命出着屋子才是。”吴比抬抬眉毛，轻声道。 “呵，我老九别的不多，宝物最多，你能破得了我一十三重护体法宝？”九掌柜说归说，还是微微退了一步，“就算是黄曈老祖现在要杀我，也决计无法在几息之间置我于死地……小妖可不要太嚣张了！” “一十三重护体法宝，蛮神气的哦，不知道护不护得住这个？”吴比喃喃说着，猛然一个抬手！ 九掌柜周身瞬间镀上一层青光，泛起的宝石色灿然明亮，肉眼一看便知坚固无比。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小妖不要欺人太甚！”九掌柜的脸色铁青，便要使个攻击法宝试上一试。 “别急，这回是真的了！看我法宝！”说着，吴比从小梁朝里唤出了余娥。 “哦？还有小妖？”九掌柜一惊，但见一位唇染病色的媚骨美人忽然现身于前，二话不说便发动了袖中蚀骨匣——开玩笑，自己来找屈南生明明是寻宝的，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蚀骨匣缓缓开启，内中灵元勃发，正要化作夺命神通击出…… 哪知挡在小妖身前的美人呵呵一笑，蚀骨匣顿时哑然失色，像是一个受了刺激的胆小扇贝，倏然闭合。 “三百年不见，连老九都长了胆子？”余娥眯眼一语，九掌柜差点吓得连骨头都散掉。 妙书屋 第348章 我还是……跪着吧…… “老九不知姑奶奶法架在此，造次造次……”九掌柜全身一哆嗦，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姑奶奶饶命饶命，当年是大掌柜和二掌柜暗算于你，与老九无关……奴才要是知道几位掌柜的心有邪念，必报之于宗主，救姑奶奶一命……” “嗨，别说了，当年那事……我姐又怎能不知道。”余娥故作幽怨，“没有她的暗许，那对狗男女怎么会有胆子算计我？” 九掌柜背后寒毛直立，却还是不敢抬头——哪怕现在余娥砍了他的头去，他都不敢有一句抱怨。 “你放心，暗算我这事，我不打算追究了，就当与漏天底几百年的养育之恩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甚么……”余娥幽幽一语，却道出她未杀去漏天底的原因。 九掌柜一听此言，如蒙大赦，连连磕头道：“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与宗主姊妹情深，双仙重出天底，横扫凌山栖霞池……” “你住口。”余娥冷然一句，九掌柜急忙闭嘴，“我和我姐嘛，那是家事，要另算。” 九掌柜把头埋到膝盖里，马上换了个说法：“恭喜姑奶奶晋升欢喜境，恭喜怒奶奶重新出山，再闯登仙路……” “不过嘛，我也不怪她，毕竟我那阵……的确有那么一点和她抢宗主的心思。”余韵眼光深邃，想起了一段不那么开心的过往。 “姑奶奶说的是，还是当年内忧外患，宗主不得已而为之，姑奶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九掌柜苦苦求活之时，也不敢暗地里抹黑宗主，只敢劝余娥。 从二人的对答中，吴比也隐约听出了余娥被困九幽大脉的原因——三百年前余娥要与余韵争抢漏天底的宗主之位，大掌柜和二掌柜的为余韵排忧解难，用了什么方法骗余娥去吸收九幽大脉，这才导致余娥肉身湮灭，只余魂魄。 不过余娥也算因祸得福，虽然肉身不再，但至少也晋升了欢喜境，留下了一条性命……怪不得有恩必报的余娥自从脱困以后一句没提过当年之事，当时吴比还以为她是修为受损，不敢去漏天底找麻烦呢。 “好啦，你起来吧。”余娥摆摆手，回身走到吴比身边娇嗔道，“恩人不拿个椅子出来坐坐吗，站着怪累的……” 吴比心说你个欢喜境的老妖女，就算被大黑天旗吸了九成修为，也不至于连站一会的力气都没有吧？ 不过腹诽归腹诽，吴比还是从小梁朝里搬了四个椅子出来，顺道还看见许何在地上给自己留了一行字：“来者若是八方湖人，提我的名号，好使。” 吴比笑笑，感到一阵暖意。 “说吧，漏天底与乘鹤楼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大黑天旗、饕餮法阵，都是怎么回事？”吴比一共拿了四个椅子，本意是一人一个，结果余娥坐着一个，另外一个却没给九掌柜，而是用来搭脚。 轮廓曼妙，吴比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别过头去，倒是屈南生盯着不放。 “这……呃……”九掌柜汗如雨下，不敢作答——毕竟这也是漏天底的内部机密，姑奶奶虽然说不报复漏天底，可在场的又不是余娥一人，自己一旦说了，泄密之罪肯定是逃不掉了。 “我还是……跪着吧……”九掌柜的佝偻好像更严重了，站了半晌，又跪了下去。 “随你。”余娥摆摆手，声音冷若寒冰，“我再问你一遍，漏天底与乘鹤楼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九掌柜瑟瑟发抖，吴比和屈南生就坐在一边看戏——这下省事，九掌柜把自己送到了姑奶奶门口，乘鹤楼要打什么鬼主意，一问便知。 九掌柜踌躇片刻，还是扛不住余娥的积威，全盘托出。 百年前，乘鹤楼未立，黄曈老祖还只是黄玄。当时他的《食色集》已经修行的颇具火候，虽然修为境界与漏天底的老神仙们没法相提并论，但这家伙有一道瞳术仙法颇为厉害，他也是凭着这一道仙法，杀掉了当年作乱殷国边境的凌云顶人，方才有了名气。 这道法术的内容九掌柜也不知，只知是瞳术，不过大掌柜的见过之后觉得有利用之处——漏天底地处南方，需要在中原之地拿下一处据点来把触手探到北面，同时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加入漏天底在中原扯起大旗的话，必定会遭到凌山和栖霞池的反抗与围攻，所以才扶植了乘鹤楼这一宗门。 至于原因嘛，就是黄曈老祖的那道法术威力不错，足以自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黄曈老祖修行《食色集》的路子，与漏天底的“遍寻海内珍馐”的理念不谋而合，所以才能一拍即合。 于是漏天底给丹方、给法宝——大黑天旗就是大掌柜亲自赠与黄曈老祖的，被黄玄传给了最喜欢的二弟子羊凝。 就连乘鹤楼这座入云高楼，都是漏天底四大渊中的“沉渊”出力建造，融合了饕餮法阵，为整座楼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元供养。 而后就是乘鹤楼作漏天底的一处中转站，向北伸出触手；漏天底则继续为乘鹤楼提供丹方、人力以及奇珍异兽，供乘鹤楼不断发展壮大。 细节处有博弈、有制约，但总体上说来还是各取所需，目前还算是相处融洽。 至于围剿八方湖这件事，也如同此前吴比他们所推测的那样，就是为漏天底“拔钉子”的一次行动，九掌柜这次来，除了日常对账之外，还为乘鹤楼拉来了一个强援。 “安国的狼族？”屈南生一听安国，实在是忍不住插嘴，“他们不是已经有很多部族能与人类和睦相处了吗？怎么还要跑到这里来打仗？” “正因如此，他们方才要在安国之外另找出路……”九掌柜迫于余娥的威严，此时对屈南生也是细声细语，“毕竟妖族的繁殖能力远超人类，困于一隅是肯定没办法将部族壮大的。既然不能对安国的人类出手，那么肯定要便要想办法‘出来’……” “正好有八方湖这档子事，我们漏天底也就从中牵线，帮狼族搭个桥……”九掌柜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说到一半，吴比却隐约从中把握到了什么，忽然抬手道：“你等一下，等我叫个人出来一起听……” 九掌柜一阵不耐，却只能陪着笑脸。 妙书屋 第349章 “英雄”之解 其实吴比刚才听了半，虽然不至于发困，但总觉得此事与自己关系不大，但是听到后面发现乘鹤楼与八方湖一战是势在必行，突然想起也许有利用之机？ 自己的任务是帮屈南生成“英雄”，怎么当英雄？当然是乱世容易出英雄。 倘若屈南生在乘鹤楼与八方湖一战中，扮演个重要角色，是不是就离“英雄”不远了？ 当然具体的计划吴比还是没有，不过有了这一重原因，多了解一下双方情况总归是会有些帮助，这才急忙叫九掌柜暂停，等自己把许何叫出来再一起。 余娥打听这些的原因，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此时见吴比突然跳出来，也就好奇起了他为何对此事感兴趣。 不过余娥也不破，笑眯眯地看许何一脸茫然地落在墙角靠着，着九掌柜继续。 九掌柜被第四个人吓了一跳，心中连道侥幸——面前这仙到底带了多少人同行？ 幸亏自己刚才没有造次，这仙连洞都有，要真的动手的话，可能十三重法宝也救不了自己一命…… 擦擦冷汗，九掌柜继续起这即将于下月十五开始的一战——表面上只有乘鹤楼和七星道联手，共同对抗九里坡和八方湖的匪类。 实际上，等到大战开始时，乘鹤楼还会有狼族以及平日里施以过恩惠的山野散修助阵。 除此之外，还有殷国皇族的几名修家高手也将以各自的方式参与其中，可能是奇兵，也可能是大举侵袭…… 但有关具体细节，其实九掌柜知道得也不是太多——毕竟只是歼灭九里坡和八方湖这样的宗门，这在漏底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就算到时候落败的是乘鹤楼，漏底也完全可以与九里坡和八方湖合作，最多也只是多耗费些工夫、麻烦一点点——谅这两伙匪人也不敢拒绝漏底。 在九掌柜到这里时，许何连连点头——他对九里坡和八方湖的作风了解得很，毕竟这群缺初也都是因为在殷国活不下去了，方才揭竿而起自立门户…… 按照许何的推测，假如九里坡或者八方湖赢了，他们一定乐不得地接受漏底的“合作”，甚至还会更好话一点。 吴比听罢，暗自掂量了一番双方实力，也对如何叫屈南生成为“英雄”有了些大致的思路——利用此战之机，让屈南生率领底下坑民推了乘鹤楼，分宝物、分丹药？还是等乘鹤楼他们灭掉九里坡、八方湖，再让屈南生从中牵线，达成漏底和匪人们的合作？ 又或者加入乘鹤楼，帮他们一举扫平九里坡？不过看乘鹤楼的架势，此战似乎没有什么悬念，落井下石也算不上是英雄…… 剩下两条路，对于坑民或者是湖民们来，屈南生都可以算是“英雄”了吗？ 吴比还在苦思“英雄”之解，想了半突然笑了——眼下屈南生还只是个会些剑术刀法的凡人，距离此战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就算自己给他加过了资，但根骨这事儿还没有解决，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屈南生成长到具有左右战局的能力……自己可能有些好高骛远了。 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稳当些，至于这次战局会不会带来什么机遇，且走且看罢。 九掌柜完，余娥见吴比沉吟不语，轻声道：“恩人问完了？” “嗯。”吴比下意识点头，看了看许何，发现他亦是面露苦思之色，似乎也在想办法给八方湖找个出路。 “那又到我了。”余娥喜滋滋地坐直了身子。 “姑奶奶请。”九掌柜口干舌燥，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下次再来乘鹤楼呢，想办法带瓶朝玉露过来……”余娥到此处忽然停顿，九掌柜又是寒毛一矗，如坐针毡。 朝玉露乃是漏底的神药之一，远超九掌柜的动用权限，他的库房里更是压根就没有这种宝贝。 “怎么？做不到？”余娥淡淡叹了一声。 九掌柜抬头瞟了一眼余娥，忙不迭地又低下头——起朝玉露，实际上并没有助人脱胎换骨的功能，就连凝固修为也做不到。 朝玉露唯一的功能，就是通过秘法服食之后，能够解开大黑旗的束缚，拿回被夺走的修为——九掌柜抬头瞟的那一眼，就是想看看姑奶奶要朝玉露到底是给谁用。 如果是给她自己用，那岂不是眼前的余娥只有一成修为？也许自己跑得掉？ 但九掌柜余光刚落到余娥身上，又感受到了那股三百年未曾体验过的杀气，还是吓得低下头去不敢查探，心里暗暗叫苦。 “谨遵姑奶奶法旨……”九掌柜咬牙应道，心想瞒着大掌柜偷药出来，不知道又要出多少血来贿赂账房……于是一阵心痛。 “算你识相……”余娥呵呵笑道，“你明早走是吗？走之前要什么，知道么？” 九掌柜眼珠乱转，不知姑奶奶意之所指；悄悄抬头，看到余娥的眼睛若有若无地向屈南生瞟去，马上恍然大悟。 “我就与那石青，叫他善待这位……英雄……”九掌柜深深埋首，指了指一旁的屈南生。 “这就对啦。”余娥微微颌首道，“像是什么试剑掏粪之类的活，就都不要他做了……我想想……嗯坑底看果园的活计好像不错，把他放到那处吧！” “谨遵姑奶奶法旨！”相比去大掌柜的库房偷朝玉露，此事对于九掌柜来简单至极，答应得也便痛快。 “跪了半，累了吧？再坐下聊聊？”余娥纤足微弓，轻轻一拨，直到此时才将那椅子踢到了九掌柜的面前。 “不累不累，姑奶奶没什么吩咐聊话，老九告退。”九掌柜还是跪得稳当，高高抱拳。 “滚吧。”余娥嘻嘻道。 九掌柜双膝拄地，退出门外，动作熟练至极，看得吴比和屈南生啧啧称奇。 夜半三更，偶有鹤唳。 余娥侧耳听着，直到确认九掌柜已经退回楼内，方才身子一软倒在了吴比怀里——吴比都没看清她是怎么从椅子上翻下来的。 “装了半，可累死奴家了……”余娥面色苍白，额头现汗，身子蜷着微颤。 灵魂订造师 第350章 甲三！开门！ “明明只有一成力，却能散出十分威压，余仙子这一手……许某人自愧不如。”许何虽然瘫痪，但眼力还在，也看出余娥刚才演得有多辛苦。 “唔……”余娥虚弱已极，轻轻哼了一声，谁也没听清楚她的是什么。 吴比一见余娥此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也就由得她躺着——区区一席话，余娥不仅解决了屈南生的安全问题，更给他安排了一个远离乘鹤楼本楼的差事。 这下无论是练功也好还是养伤也好，少了无处不在的乘鹤楼弟子，自己调教屈南生的过程也能轻松些。 倒是屈南生刚发觉自己丢了工作时略感不满——不是不满不能去乘鹤楼掏粪了，而是不满于失去了见屈歌的机会。 但是转念一想，在坑底看灵果园也一样有着不少入楼的机会，还更体面一些，也不用每次偷看屈歌的时候怕给他丢人，以至于藏头露尾…… 屈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谢余仙子。” “谁要你们谢……”余娥咕嘟一声，蜷得更深了些。 “谢谢你。”吴比知道她是给自己听，也便跟了一句。 “嘿嘿，这都是奴家该做哒……”余娥闭起眼睛，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妥了，接下来就是传剑修行，徒儿可准备好了？”吴比眼见几个头疼的问题迎刃而解，心情非常不错，恨不得现在就要屈南生开始修校 屈南生点头应是，许何打了个哈欠。 “哈哈哈许兄莫急，放你们回去之前，我只有一问。”吴比见余娥和许何都困倦了，也就长话短，“探人根骨这件事，是随便谁都能探出来吗？” 吴比的担心不无道理——假如自己等出楼之日带屈南生脱胎换骨，回来却被乘鹤楼的修家发现，到时肯定又是一大堆麻烦。 “当然不是。”许何笑道，“如果没有特殊手段的话，怎么也要欢喜境之上才能一眼看透凡人根骨……” “你也是欢喜境？”吴比一听，心正好趁机打探一下许何的修为——他刚才不也是一眼看出了屈南生根骨不行么？ “对啊，我欢喜啊！”许何笑笑，“其实也不算，我的刺心法不是这么算的，但大差不差，如果换算成寻常修家境界的话，差不多就是欢喜境。” 吴比一乐——两个欢喜境来给屈南生传功，屈南生也许可以改姓了。 “那你特殊手段都是什么特殊手段？”吴比生怕出意外，还是要先问个明白。 “就是什么摸骨之类的秘法啊……每家仙宗云游四方的收徒者大多有这种手段。”许何已经习惯了吴比的无知，“只要不被他们摸上施法就不会有事……而且你放心，他们绝对懒得分神去看老屈的根骨。” 许何想扭脖子扭不动，但还是揶揄笑笑，笑得屈南生挠挠头。 “了然……至于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一战，我们择日再论？”吴比还有许多事要消化，想等自己想得差不多了再与许何和余娥商议。 “嗯……”许何眨了眨眼表示同意，神色又换成一丝担忧。 “睡罢。”吴比一挥手，重将许何收回梁朝，但在收到余娥时又顿住了——蜷在自己怀里的她轻若无物，香香软软，仿佛睡得很熟，还轻轻打起了鼾…… 躺着吧——吴比往椅子上一摊，就准备这么睡了。 屈南生呵呵一笑，走到门口插上门闩，重新躺到草席上，把自己的脸埋进墙角。 “对了老屈，下个出楼之日是啥时候？”吴比忽然想起这事，低声问了句。 “……就明儿。”屈南生的声音自墙角反射而来，瓮声瓮气的。 正好——吴比捏了捏袖中的生命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屈南生聊了聊坑底清醒，很快便欣然睡去。 …… 吴比是被一阵重重的步伐声惹醒的，而后就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要不是老屈睡前插上了门闩，这门指定是被踢开了。 “甲三！开门！是死在里面了吗！”“死在里面也好歹放个屁！”“踹开吧？”“你有力气你来踹！” 门外声音嘈杂，该是不止一人。 “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惹祸精！资卓你妈的群！昨你是不是得罪了外门弟子？我跟你过多少遍，心点心点，不要给咱们惹麻烦……”为首一人连连催促，“要不是怕打扰仙家休息，昨晚我就抓你去见石仙！快他妈开门！赶紧随我去赔罪！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管事。”屈南生起身轻声道。 吴比早在醒来时就把余娥收回了梁朝，见外面人就要闯进来，挥手收起椅子，点头示意屈南生开门——真没想到这管事还挺尽职尽责，生怕屈南生恼了外门弟子，把这股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屈南生提起门闩的一瞬迅速退后，果不其然有人一脚将门踢开，大大咧咧地走进屋郑 “噢哟，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得罪了外门弟子，还私自给自己找了个‘伴儿’？”一个留着胡子的黑衣男子看到屋内吴比，阴阳怪气道，“你算是哪根葱，才来几就把自己当大爷了？” 吴比一听略觉奇怪，再看那管事的眼神，心道这家伙不是把自己当王康康了吧？ 倒是楼外不许男女私通，所以……？ “你这鬼真是瞎了眼，非要和这么个惹祸精混到一块？”管事进屋来回走了两步，“你是哪来的？面生的紧……” “他才来不久……”屈南生接过话题，正要和管事扯皮几句，哪知管事的根本不给屈南生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别废话了，现在就随我去找石仙，任凭他处置……”管事见屈南生人高马大，自动为身后的壮汉们让开门口通路，“可不要因为你一人，连累了大家。” “管事莫急，一人做事一缺，我这就与你同去。”屈南生面色不改，拱手走向屋外。 “哼，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装什么高人。”管事上下打量着屈南生，啐了一口道。 “石仙来了！”屋外忽然一阵骚乱。 管事大惊失色，来不及再骂屈南生，火急火燎地拨开人群跑向屋外。 “石仙息怒！我们已制住这厮，正要扭送他去校场！”管事连连大喊，“请石仙将这放肆之徒就地正法！” 灵魂订造师 第351章 甲三扯淡 管事的表情，像是一个捡到了硬币的小孩，等待石青的奖赏。 石青满怀心事地来到了屈南生的小屋前，似乎并没有听清楚管事的话，身后跟着的则是他的几位弟子，看样子颇为能干，比昨日校场的那批机灵不少。 “石仙！我们抓住甲三了！”管事一脸谄媚，着几个大汉按上屈南生的肩膀，屈南生也并未反抗。 吴比心下忐忑，不知石青是否会按照余娥对九掌柜说的那样，把屈南生安排到坑底看果园…… 吴比不露痕迹地走出屋外，隐在人群之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内局势。 “你松开他。”石青看到管事谄媚的脸一阵烦躁，眉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该死！”管事一看石青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外门首徒心情不佳，抽出腰间的鞭子照着屈南生脸上就是一下。 “石仙息怒石仙息怒，只要你把甲三交给老奴，老奴保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管事一边骂着，一边带着一旁的青壮跪下，生怕被石青迁怒于己。 “我叫你松开他，我叫你打他了么？”石青左手一拨，一股巨力将管事打得凌空旋转了七百二十度，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余人见此更为心颤，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有屈南生还站着——吴比隐在人群后，倚着木屋的屋角，找了一个最容易斩掉石青头颅的角度。 “你昨日……与九掌柜说了什么？”石青走到屈南生面前，并未怪罪他不跪之罪。 “我与九掌柜秉烛以对、相谈甚欢，九掌柜见我天资卓群、其人稳健，于是引为知己……以水代酒，我两遍谈四国风情，几碗水罢已是惺惺相惜……”屈南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吴比听了半天差点笑出声——这人长篇大论，却没有说出来一点内容，老菜皮装腔作势的确颇有水准。 想必是屈南生不知道九掌柜和石青说了什么，所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让石青问出破绽。 果不其然，石青听了一半已是烦躁无比，打断道：“九掌柜说，要我安排你去值守坑底的果园，时时检验灵果……” “那九掌柜此举必有深意。”屈南生见石青自己说漏了嘴，顺势来了句顺水推舟。 “你叫什么？”石青此前虽然知道木人里有个甲三，曾是老卒，力气不错，非常想要成为外门弟子……但其实，石青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屈南生一眼。 这回九掌柜提起，石青正面来问，方才觉得眼前此人不卑不亢，竟似不怕自己？九掌柜到底和他谈了什么，给了他此等勇气？ “鄙人李福来，安国一老卒，荡妖之战后私杀妖族，于是被逐出安国……”屈南生撒谎连眼睛都不眨，“跑到殷国这地界当了一匪徒，连口饱饭都没混上，所以才来投奔乘鹤楼。” “我就是修炼得晚，当年荡妖之战里面不少神仙说等结束后收我为徒，但没等到打完仗他们就先死了，害我错过了修行……”屈南生越编越像真的，一边扯谎一边扯脖子，青筋都爬了上来，好一副只恨生不逢时的样子。 吴比知道屈南生的底细，知道他说自己名为李福来，还是不想暴露自己儿子就在乘鹤楼内的事实，一方面是怕自己拖累了儿子，更是怕暴露软肋，引得有人去打屈天歌的主意。 “够了。”石青抬起手又放下，显然对屈南生的说辞难以尽信，但找不出其中破绽，又没有不伤他性命查探的手段——九掌柜走前轻飘飘地一句“我下次来看他”，就逼得石青无法处理屈南生…… 这种体验，对在外门言出法随的石青来说还是头一遭。 “拜入我门乘鹤楼门下是不可能了。”石青理了理心情，对屈南生淡淡道，“我不信你，九掌柜也没叫我教你……倘若你想学什么仙法，就去找九掌柜的学罢……” “明日开始，你就去坑下看守灵果园。”石青说着，凌空将管事抓了过来，“你安排一下，和下面的弟子打声招呼。” 管事其实并没受什么伤，只不过石青出手，惨样总归是要装出来的。这下见石青有了吩咐，管事一屁股端端正正地跪回到地上，轰然应道：“谨遵法旨！” 石青只觉得一阵别扭，转身而走；带来的那群弟子也急忙跟上，偶尔窃窃私语。 “丰羽，今天把坑底守园的弟子重新安排一番，找个机灵点的，看看这九掌柜到底要李福来去干什么。”石青走远了些，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一位弟子说。 “师父英明。”那位名叫丰羽的弟子深深点头，脑海里已经有了人选，“师父，只是‘看看’就行吗？还是说必要的时候……” “现在不必要。”石青摇了摇头，喃喃道，“哼，不就是搜魂么？真当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会了？” “师父的意思是……”丰羽脑中猛然想起一人。 “对，等冯长老回来，叫他也去搜上一搜……我倒想知道九掌柜到底是搜到什么了，居然舍得开口来求我？”石青眼中戾色一闪，大踏步回楼。 …… “你这人，撒谎颇有一套。”吴比点点头，对屈南生刚才的表现表示肯定。 “你怎知我在扯谎？”屈南生眉毛一抬。 “你没有？”吴比也一抬眉毛。 “我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有李福来这么个人，当年就是我把他驱出安国的……”屈南生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被触动了一段久远的记忆，“也不知这老货现在在哪，可别骨头都被野狗刨了去……” “去坑底的话，还能出楼么？”吴比见余娥的安排奏效，开始思考起今天的出楼计划。 “两回事，想出楼的话，和这人提就行。”屈南生指了指跪送石青离开的管事。 管事感觉到有人看自己，猛一回头，发现是屈南生和吴比，脸上笑容便如同盛放的老菊那般绽开了。 拍了拍膝盖的土，管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对屈南生深深一揖：“福来大哥，有何吩咐？” 妙书屋 第352章 且去北桥镇 屈南生和吴比将管事请入屋内，一碗清水招呼。 至于屋外的随管事而来的青壮们也已散去，走时几个拧过屈南生肩膀的青壮还是心里惴惴不安，生怕屈南生秋后算账。 这种心情，与眼下管事不谋而合。 “哎哟哎哟，我这就叫人给福来大哥添上一坛好酒，以谢头几日不敬之罪……福来大哥要是不解气，现在抽死我，我都绝无二话……”管事一拍大腿就要出去叫人，屈南生急忙将他按住。 “莫要麻烦，反正在这也呆不了许久。”屈南生说归说，还是咽了一口口水。 吴比当然知道这酒鬼馋虫大动——自己在菜园里面看的时候，屈南生就好这一口老酒，估计半月没闻到酒味，早就已经是蠢蠢欲动。 “说的是说的是，回头我便叫人送几坛下去，福来大哥切莫推辞。”管事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生怕屈南生要找自己算账。 “好说好说。”屈南生瞟了吴比一眼，也没拒绝，“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请管事的来呢，是想求你件事……” 管事的眼睛滴溜溜猛转，猜不到屈南生所托何事。 “今日是出楼之日吧？我明天就要去坑下值守，也想借这个机会出转转……”屈南生冷然说道。 “嗨！小事，小事！”管事的拍了拍屈南生肩膀，另一只手连拍自己胸膛，“不要说今天，就是以后福来大哥要出去，只消一句话！” 屈南生抱拳感谢。 “福来大哥折煞小人了！”管事抱拳回礼，“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走，要不等出了楼，我带福来大哥喝上两盅？北桥镇我熟得紧，大哥还有什么需求，一并提来便是！” “不急不急。”屈南生提碗笑笑，“管事这顿酒，我李某是一定要喝的，只不过不是今天。” “哦？”管事积极配合屈南生的演出，知道他必定要提要求，但也还是装出好奇之意。 吴比看着面前这两个老头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突然觉得屈南生这老江湖的样子，想让他以后练得仙风道骨好像不太现实？ “管事也知道，我来这半月没出去过，手头也有点紧……”屈南生压低了声音道，“手上有没有多余的腰牌，借我拿出去卖上一卖，过过手瘾？” “只是手瘾？”管事见屈南生手指摆出掷骰子的架势，嘿嘿一笑。 “手瘾、嘴瘾、兄弟瘾……猛虎出山，当然都要过上一过呗？”屈南生声音再低一成，给管事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哪个兄弟？”管事揶揄问道。 “当然是小兄弟咯！哈哈哈哈！”屈南生与管事猥琐地笑成一团，恍若相交多年的知己。 吴比一见，也对屈南生的社交能力暗自拜服。 “这腰牌在北桥镇价值十金，再往北面一点也许值得更多。”管事笑了片刻，从怀中拿出几枚乘鹤楼的木头腰牌，“就当兄弟送你的见面礼！” 管事和屈南生说到现在，方才相信屈南生不会秋后算账，也终于放下心来——不怕你记仇，只怕你无求。 管事想的是只要自己保住了位子，以后为你大开方便之门又能如何？也算互惠互利了，既然这李福来搭上了九掌柜的线，前途岂不是坦荡无忧？ 这楼外的奴役们不知道，管事的可知道九老板来头不小，所以屈南生叫他进屋之时方才战战兢兢的……眼下交易达成，管事的觉得自己这位子更稳了。 “那便谢过兄弟，等九掌柜的下次来，我李福来定为兄弟美言两句。”屈南生见目的达成，再次抱拳致谢——与管事的周旋半天，屈南生想的其实只是正大光明地要些腰牌过来，方便日后吴比与余娥他们出入。 万一狐来在北桥镇呆得不开心，不也可以去那坑底呆一呆么？ “那半个时辰后，我们北桥见？”管事听出屈南生的逐客之意，知机告退。 “辛苦管事。”屈南生起身，将管事的送到门外，目送其离开。 “余师父还真是神通广大。”屈南生关上房门，重重抻了个懒腰——总算熬过了今早，眼下不用再去做木人，多了三个师父，有了个安心修炼的地方，甚至一会还能去脱胎换骨……屈南生甚是满意。 “坑底下我没去过，安全么？”屈南生来到窗边，望向深不见底的悬崖。 “只有两个守园弟子，剩下的都是些坑民，每天只顾着抢食。”吴比想起坑下的情形，又是一阵唏嘘。 “石青必会安排一个弟子监视我等，到时我们怎么办？”屈南生也是思虑深远，还没脱胎换骨呢，已经开始思考起如何修炼了。 “这种小事，不用你操心。”吴比淡淡地说，“你现在倒要做些准备，因为一会为师帮你脱胎换骨之时……会很痛。” “痛就没了？”屈南生一奇，“我还以为九死一生，得要了我半条老命呢。” “你都这么老了，再要可就没了。”吴比呵呵一笑，“刚才做得不错，有了腰牌，你可以安心修炼，我们也能自由在楼外活动。” “嗨，这不是留条路，以后能随时看看天歌么。”屈南生摆摆手，将腰牌丢到了吴比手中，忽然问道，“对了师父，你有钱么？” “啥钱？”吴比还真没这个意识——毕竟自己才来中州不久，来了一直在帮屈南生找儿子，还没有想起来这回事。 “我的钱嘛，拜入乘鹤楼的时候就全交待了，现在身无分文。”屈南生摊摊手，“一会我们去北桥镇，听说那里有几处药坊，或许能买些补药，帮许何师父回回气……” “来这之前我也和狐来说好了，叫他找找赚钱的门路，也不知找得怎么样。”屈南生幽幽道。 吴比没想到屈南生要钱是干这个，数了数他额头上的十几条皱纹，心说可能都是半辈子操心的结果。 “饭嘛，一口一口吃。”吴比稳稳说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这不是乘鹤楼的地界么？我有几样东西他们一定喜欢。” “什么东西？”屈南生一讶，期待起吴比又会掏出什么。 “步真爱吃，羊凝好色，陈新喜丹……三样里面有一样，就足够榨干这小破楼。”吴比喃喃道，“且去北桥镇，找到狐来再说。” 妙书屋 第353章 随师父处置 青壮们在管事的安排下按时于北桥集合，驴子骡车皆已齐备，出楼之日值得期待，每个人脸上似乎都闪着兴奋的光。 在看到屈南生与吴比并肩而至，青壮们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九掌柜安排屈南生值守灵果园已是人尽皆知，虽然有些人不认识九掌柜是谁，但见石青亲自来找这“甲三”，马上就明白他已经与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从前有些龌龊的青壮也忙不迭地来找屈南生赔罪。 虽然话语和动作略嫌笨拙，但见“甲三”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也都纷纷放下心来。 “福来兄弟还带着他？”管事没想到吴比也要一起出楼——李福来不是要猛虎出笼么？还带着一个算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小友，不是你想的那样。”屈南生当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并未过多解释吴比的来历，只是挥挥手，“那我们出发？” “福来兄重情重义，是条汉子！”管事动作自然地竖起大拇指，对吴比道，“小鬼你真走运，搭上了福来兄弟这条船。” 吴比懒得和管事废话，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一声。 管事有些不满，但见吴比半身伤疤的强横样子又不敢说什么，撇了撇嘴。 “我们在等人？”屈南生见队伍已经准备妥当，却还没有出发，扭头问管事。 “嗯，今天二神仙那边有个宠姬要出去一趟，不知道来得是哪个……”管事听此一问，难掩眉间期待之色，用手肘杵了杵屈南生，“福来兄弟没来几日，还没见过宠姬出游吧？” “哦？有什么说道？”屈南生脸上皱纹一绽，似是发自内心地感兴趣。 “宠姬出游当然是大饱眼福啊！”管事狠狠拍了一下屈南生的肩膀，“我跟你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二神仙那边没有的！我也是头一次知道，街边卖杏女也能打扮得如此销魂……” 管事说着，沉浸在脑海中的画面里：“我在这楼外七年了，还有幸见过一次娘娘，那华贵之气我真的是……就是你拼了被砍头，却也想在死的时候盯着她多看两眼……” 屈南生极为自然地露出心驰神往之色，与管事二人勾肩搭背嘀嘀咕咕，猜测着今天随队出游的是哪位宠姬。 吴比在一旁听着，回想起在羊凝那座宫殿中的活色生香，倒也的确觉得没看够。 等不多时，楼内一道人影娉婷而出，吴比抬头一看，居然也是个老熟人——道姑卅七。 卅七还是一如既往地顾盼生姿，来到队中瞄了管事一眼，轻飘飘地站上了骡车车顶，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面对着诸位青壮的围观，卅七丝毫不以为意，偶尔一笑便让这群在楼外憋了老久的汉子心神荡漾；吴比一开始还目光闪躲，随即想起自己已经撤去了画皮，便盯着卅七猛看，想从她的神态中观察到步真是否已经恢复如常。 管事轻呵一声，对屈南生一番挤眉弄眼，吆喝着队首之人起驾；于是推车的推车、牵驴的牵驴，队伍很快踏上北桥，开始向北桥镇进发。 吴比看了卅七片刻看不出什么，也猜不到她为什么要去北桥镇，索性移开目光，观察起四周来——这是吴比第一次正式踏上乘鹤楼的北桥，很快发现北桥有法力流转，人马骡车走上去都是稳稳当当的，全然没有一丝摇晃。 也是在桥上之时，吴比看到北崖侧面有个木制的升降机，直通乘鹤楼的坑底，想必就是出坑入坑的正式通路——屈南生与吴比相视一眼，各自微微点头，知道明天就要从这个升降机下去坑底，正式开始修行了。 观察片刻，吴比发现北桥也好、升降机也好，都算不上是戒备森严，甚至连个守大门的都没有……也不知是乘鹤楼过于托大，还是百年来积威甚重，以至于周边百里并没有哪家宗门赶来触犯于它。 脑中过了一边此番出楼的行程，吴比也大概心里有数——首先当然是找到狐来那小子，看情况是不是要把这小妖也接入楼中；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僻静之地，给屈南生喂上生命果，助其脱胎换骨。 吴比已经打听明白，出楼后没有特殊任务的青壮，完全可以自由活动；申时一过便要在北桥镇的福运楼汇合，带上一份新烤的全猪回去孝敬三神仙，一刻也不会等。 当时吴比还问屈南生，假如有人迟到了没回去，就没人在意么？ 屈南生轻飘飘地解释说，乘鹤楼整队都在北桥镇的几个时辰里，能把自己当成是王爷；可一旦大队人马回楼，揣着腰牌的他们就是个会动的钱袋子，毕竟一个腰牌价值十金，被亡命之徒盯上毫不为怪。 所以外出的青壮们可都死死记着归去的时辰，到时锣响三声，烤好的全猪外焦里嫩，大队人马打道回楼，跟不上的，可能一辈子就都跟不上了。 也就是说整队人马在北桥镇的几个时辰里，其行动范围也是有所限制，没人敢离开太远，更是有些地方连去都不敢去。 吴比听了暗自咂舌，好在日头还在上升，距离申时足有三四个时辰，足够烧屈南生一把再随队归楼了。 此时此刻，管事的自动跟随着卅七所在的那辆骡车，忙前忙后给道姑端茶递水，动作熟稔仿佛练过千百回，也便没空理睬吴比和屈南生。 吴比和屈南生游离在队伍斜前方，发现卅七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份，也便渐渐放下心来，思考起一会如何给屈南生解释自己要在他身上放把火这件事。 “南生啊……”吴比压低声音对屈南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终于来了……”屈南生终于听吴比提起这事，仿佛松了一口气，“说吧，师父要徒儿怎么做？” “也不怎么做，忍着就行。”吴比心说当年自己和赵灵旗吸收生命果时，也都没干什么，只是躺平任疼而已。 “那师父要怎么苦我筋骨？三个时辰够么？”屈南生也蛮怕迟到的。 “理当是够的。”吴比看着面前若有若无的小镇影子，“一会为师可能要在你身上点把火，你不会怪我吧？” “会死吗？” “不会。” “那随师父处置。”屈南生咬牙道。 妙书屋 第354章 你拿我当狗？ 队伍抵达北桥镇，身无任务的青壮们一哄而散，各自找地方快活去也；而像管事这种有事在身的，还要先拉着辆车去趟药坊，交易一下两周以来的丹货。 吴比见卅七施施然走向主路上的福运楼，心道她应该是去见什么人，不过为避免节外生枝，吴比还是没再跟随——反正来日方长，屈南生前路未定，怎么处理乘鹤楼之事，还是要等屈南生心意已决才能开始。 “狐来在哪？”吴比轻声问屈南生。 “随我来。”屈南生带吴比穿过小巷，一路投往镇外野林。 巷子里逡行前进时，吴比也的确发现，有不少面貌凶狠之辈盯着自己二人猛看。但屈南生人高马大，吴比也是一脸看淡生死的漠然表情，这群人稍一注目，第一时间还是放二人穿行而过。 当然也有胆大的咬牙追踪，可即便他们地形熟稔，但却跟不上屈南生和吴比的速度，追了几条小巷便追丢了，只能扼腕咬牙。 不多时，吴比便与屈南生一起，来到了镇外一处野林之中。 二人都未做声，只因此间一片狼藉——树枝断裂、树叶散落一地，树干有抓痕、地上有血迹……很明显曾发生过一场战斗。 屈南生蹲地查探，仔仔细细地验着地上的痕迹——闻闻地面，翻翻树叶，终于捡起了两件物事。 “狐毛。”屈南生双指拈起一根毛发，又抽动了一番鼻子，“狼妖干的，这股腥味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吴比在盖亚打了那么久的猎，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此间发生了什么——袭击狐来的狼妖至少有两只，狐来当然抵挡不住，但似乎用了些法术使得狼妖分神，逃过了一劫。 枝是新折，战斗应该才过去不久，现在追上去的话，也许狐来还有一线生机。 “九掌柜的说过，他把狼族介绍给了乘鹤楼，会不会狼族已经到了？”屈南生自顾自地推测起来，“狼妖与狐妖素来不对盘，见到了落单的狐妖肯定会发起攻击……” “脱胎换骨一事可能要等等……”屈南生说完半句，便开始仔细分辨起了狐来逃走的方向，“我们可得快点去救那小狐狸，迟恐不及。” “你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吴比一挥手，唤出了好端端睡在小梁朝里的余娥，“小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追上狐来？” 吴比这是把余娥当成了神灯精灵了——余娥仙法神奇，又是鬼修，吴比寻思哪怕叫余娥问问此地死鬼，找起来应该也比一步一步追踪来得快些。 余娥似乎很累，勉强笑笑道：“恩人啊，此间之鬼都只是怨气而聚，一时间哪里找得到说得上话的？您也太看得起小余了……” 吴比也不多做废话，收起余娥，反手唤出了正在舔毛的米缸，拿过屈南生手里握着的那根狐毛，在米缸眼前一晃说：“喵喵喵？” “什么？追到这狐狸？”米缸的双腿呈九十度角定格，不耐烦地说，“你拿我当狗？” “小鱼干管够。”吴比静静道。 “我现在也管够。”米缸坐直了身子——这两天他的确是在小梁朝里吃到爽，甚至可以吃一块玩一块。 “你不帮我就不放你回去了。”吴比牢牢捏住了米缸的命门——那小鱼干可是石手部众精心腌制而成，味道连剑齿虎都觉得很赞。 “我们走！”米缸说走就走，肥身一跃便跑入了树林。 吴比和屈南生急忙跟上，拨开树枝树叶，便看见米缸挂在丈许处的树杈上等着呢。 “能快点么。”米缸皱眉，表情十分严肃。 “他说什么？”连屈南生都感觉到了米缸的不满。 “他嫌你太慢。”吴比撇撇嘴，带着屈南生全速向眼前那猫追去。 …… 二人一猫跑了小半个时辰，吴比也发现屈南生的体力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不知是不是昨天那三颗补力丸的功效。 扯开最后一处草丛，北桥镇早就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吴比和屈南生的眼前是一座小小土丘，两个现了原形的狼妖脸上带血，正盯着土丘猛刨。 不用说，狐来正是躲在那土丘之里了。 “小小狐妖！快滚出来受死！”狼妖中的一只明显正在气头上，“你以为会点土遁之法，就躲得开爷爷的鼻子？现在你还有法力么？就等着爷爷刨出你的肉身，嚼烂你的骨头！” “没劲。”米缸挂在树枝上，舔了舔手脚对吴比说，“放我回去。” 吴比收起米缸，树枝晃晃，两头狼妖耳朵一抖，一齐回头。 “人族？”话多的那只狼妖流出了口水，“比北面的饥民胖上很多啊……” “喂，狼主说不能随便杀人……”第二只狼妖比较瘦弱，胆子也比第一只小上不少。 “这离镇子十万八千里，谁知道是我们吃的？”壮的那只口水不停，刨土的手却停了下来，“这不是安国，我们随便吃！” 两只狼妖一来一回的对话之中，吴比却是有些发愣——怎么眼前这狼妖……和盖亚里的豺狼人那么像？！ 都是后腿直立，身披破破烂烂的铠甲，说起话来的腔调都差不多……难道有什么关系？ 吴比愣神间，两只狼妖四腿一刨，齐向吴比二人扑来——但是显然它们对屈南生的兴趣更大，第一时间都是选择了屈南生。 吴比心说没时间与这两只狼妖瞎耗，一挥手就是一个大莫迎向双狼，屈南生甚至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几声呜咽过后，就见双狼被拧断了脖子，舌头耷拉在地上静止不动。 “吃了吧。”大莫也是许久没沾荤腥，吴比便叫他吃了双狼毁尸灭迹，自己则走到了土丘前面喊了声，“狐来？你在里面吗？我们来了。” “吴仙家没死？！”土丘里面传来狐来瓮声瓮气的声音，“该死该死，狐来愧对八百位先祖，竟然怀疑吴仙家已经死了……” 狐来叫得悲戚，吴比根本没听清后面他说的是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屈南生：“这小狐狸说什么呢？” 屈南生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道：“我俩那几天等得心急，便猜测师父已死……” “嗨，你出来，快点，我们有急事。”日头高挂，吴比连声催促。 “狐来法力耗尽，遁入这土丘逃命……还请吴仙家施以援手，救上一救……”狐来敲得土壁砰砰作响。 “那你等着吧。”吴比着大莫刨土，再放出二百异族警戒周边，自己则掏出生命果便向屈南生走去。 妙书屋 第355章 杀魔当需刀剑 夜长梦多，既然找到了狐来，且他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么现在不赶紧动手，更待何时？ 正好这小土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僻静无人，拿来给屈南生脱胎换骨再合适不过。 吴比着大部分异族散开警戒，身边留着的几个除了大莫在刨土之外，剩下的也已经拿好了火石茅草，一起合力想再额外挖出个土窑。 “就在这儿？”屈南生见吴比大踏步走来，又有点慌乱，“狐来还在里面呢？” “叫他们去挖吧，不用担心。”大莫刚吃了两头狼族妖兵开心得紧，毫无怨言地死命刨着。 “这是……师兄……们？”事到临头，屈南生却突然说起了大莫和异族们的身份，“两头狼妖瞬间毙命……的确厉害，但要是脱胎换骨之后都会长成这样，那徒儿宁愿保持人形……” 听到屈南生的疑问，吴比只觉好笑：“你老皮老脸的，还在乎长相呢？怕天歌认不出你了？放心吧，不是一回事，他们也不是你大师兄，弄好了，你该长啥样就长啥样。” “真的？”屈南生有些疑虑，说白了还是没有完全准备好，“徒儿要怎生配合？” “为师也琢磨了许久，觉得还是火烧最稳妥……”说着，吴比从将生命果掏出，塞到了屈南生的手里，“这是个好宝贝，你把它置于胸前……” 吴比开始给屈南生解释脱胎换骨的“原理”——自己是火烧而成，赵灵旗则是被张暮云的雷法劈到新生……雷法吴比自然不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屈南生走自己的老路更加稳妥。 根据吴比的理解，生命果自然具有刺激生命之力的功效，口服的话能够恢复伤势断肢重续……但如果在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关头，生命果会感应到一个人想活下去的欲望，彻底激发整个人的生存潜能。 这也才是为什么吴比和赵灵旗用过生命果之后，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的原因。 讲罢一会将要发生之事，吴比本以为屈南生会觉得自己想害他，心里已经想好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大莫按住这老头，硬上。 哪知屈南生听完，沉吟片刻，只抬头一问：“要么师父把我绑起来吧？我怕一会疼痛难忍之时会有挣扎，影响脱胎换骨之功。” 吴比一奇：“你不怕我是想害你？” “您废了这么多力气，还与乘鹤楼结了仇，就只为了害我？”屈南生哈哈一笑，“不用说了，徒儿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那便进去吧。”吴比指了指异族刚堆起来的土窑， “就这样？也没有什么法诀之类的？”屈南生又犯起了嘀咕。 “法诀什么的才落了下乘，你进去吧，我不忍看。”吴比别过了头，“等火候到了，我自会着人灭掉你身上之火，无须担心。” 屈南生吧唧吧唧嘴，看到异族身背刀枪，突然说了句：“那烦请师父赐徒儿一把兵器。” “哦？要兵器干嘛？”吴比心想又没有敌人，这老汉演的是哪一出。 “痛是心魔，杀魔当需刀剑。”屈南生的目光在异族腰间的刀与枪之间游移。 吴比没想到屈南生找了这么个法子来抵抗疼痛，心里一动，顺手拿出了小梁朝中姜水剑丢到了屈南生手中——反正早晚也是他的，现在开始熟悉也好。 屈南生虽然不知姜水剑的来历，但其起神光也知道必非凡品……暗赞一声，屈南生右手握剑，左手捏了捏胸前生命果，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土窑。 …… 惨叫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吴比听得心惊，暗说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一样扛不住烈焰灼身之痛；姜水剑的破空之声也断断续续地响着，时而有力时而紊乱，该当是屈南生始终未放弃舞剑以分心神。 但稍有欣慰的是，听屈南生的惨叫声越叫越响，吴比也就知道的确如同自己所料，生命果已经见效，接下来就看屈南生能释放出多少潜力了。 说实话，如果有其他能帮屈南生脱胎换骨的办法，吴比一定不会选这么一条路——不用说别的，吴比只是想象一下等屈南生过了这个坎，回头说起来的时候随便一句“我师父当年烧过我一次”，就足够让吴比愧疚与心了。 不过也只有过了“根骨”这道坎，屈南生的修行才能踏上正途，不然一直卡在开头，就算学全了天下仙法剑术，没有根骨灵元做根基，也始终只是一个大头兵。 万事开头难，忍忍便过了吧——吴比堵住耳朵，闲来无事，看起了小梁朝里的二人一猫。 许何似乎正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要不是全身瘫痪的话，可能早就手舞足蹈了；一旁余娥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追问两句，问得许何哈哈大笑。 至于米缸，则逡巡在一处山洞的洞口，似乎非常想要钻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但莫名被一股极恶之臭味阻挡了脚步。 那处山洞是吴比堆杂物用的——里面都是些石手部用剩下来的破旧工具，以及盖亚里面的一些巨兽骨架…… 哦对，从杂七杂八杂货店开箱开出来的臭衣服和逗猫棒，也被吴比扔在里面角落。 这么一想，吴比心说有空的话拿那逗猫棒出来给米缸玩玩——这两样东西花了自己数千魂币，扔在洞里倒是浪费。 吴比随便想着，屈南生的叫声也愈发高亢——百鸟出林、簌簌齐飞，就连外围警戒着的异族们，在这么一会工夫里也已经驱赶了不少往来此处的走兽。 狐来所在的土丘也已经被大莫挖得差不多，只是狐来听到外面屈南生的惨叫，心里面一阵打鼓，不停地问着大莫：“怎么回事？天歌他爹在叫什么？吴仙家你还在吗？” 吴比心说时间差不多了，正好等狐来出来，问问这些天里他打听到了什么情况……而后就忽燃听到西南边一阵骚动。 “狼来了。”吴比身边的异族忽然开口，是小绿在说话。 “狼妖？什么境界？多少人？”吴比心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紧要关头来。 “目前露面的有十四……五头。”小绿应道，“有一只很厉害，外面的异族抵挡不住。” “叫大莫去。”吴比眼珠转转，叫小绿换个人继续挖狐来。 妙书屋 第356章 老汉吃果，更有奇遇 吴比心知这伙狼族应该如同自己一样，是循着同伴的踪迹而来，也幸亏提下布下了异族警戒在外……不然万一在关键时候遭遇，或许会影响屈南生服食生命果。 吴比换了个地方坐，坐到了刚才大莫刨出来的坑道中；里面的异族还在刨着，狐来随时都有可能出土。 同时吴比也就奇了怪了——怎地自己和赵灵旗服食生命果时，眨眼工夫就完事昏去了，怎地屈南生这都叫了快一刻钟了，还没有低下去的迹象？ 难不成老汉吃果，更有奇遇？ “战局如何？”吴比只觉得打斗声似乎距离此处有些近了，便问小绿。 “狼妖太快，大莫抓不到他。”小绿说的是那只最强的头狼。 “那狼长得什么样？”狐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天歌他爹到底在鬼叫什么？能不能让他闭嘴？为什么有股烧烤味儿？” “大嘴，大眼睛，大尾巴……”小绿形容了一番头狼的长相。 “狼妖长得不都这样！说特点！”狐来也在里面刨了起来，真的是怕死了狼族，“不然我怎么知道是谁。” “哦，它说它叫狼山。”小绿补了一句，“他们打着打着口吐人言，劝大莫投降呢。” “狼山我知道！他是三阶妖将，这次来的这批狼族里，他排老二！”狐来刨得更起劲了，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余仙女在吗？不在的话咱们就逃吧？哎哟喂求求天歌他爹不要叫了好不好……” 吴比见狐来吓得够呛，也没和他多谈，心说屈南生大功告成之前，谁也别想走。 “他还说什么了？”吴比嫌狐来吵得有点烦了，自己也加入了刨土的队伍中。 “他问我们是哪来的妖人，是不是我们杀了他的族人，来自哪山哪洞，到底跟他们狼妖有何冤仇……”小绿一句一句复述给吴比。 “你觉得他们跟豺狼人像不像？”吴比忽然问小绿——盖亚里面虽然死伤不少异族，但小绿其实一直都在，对豺狼人的实力也颇有了解。 “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小绿和吴比混了一年多，已经能够熟练地用人类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需要我尝试占据一下么？也许能够得到准确数字。” “不急，先等今天的事情办完。”吴比一边淡淡地说，一边全力刨土——见过狼妖之后，吴比忍不住地去思考狼妖与豺狼人之间的关系，物种与物种的相互影响…… 只看实力的话，小绿跟吴比所形容的这群狼妖，比之盖亚里面遇见的豺狼人只强不弱——这一点很好理解，毕竟中州已经存在了万年，就像此间人类成仙，显然是比裂足部的挚或者荆他们更具战斗力。 按照常理来说，豺狼人与狼族外形相似，很可能多多少少有些“亲戚”关系——就像异族是人类的“亚种”，盖亚里面的小巨人是火山巨人与寒冰巨人的“亚种”…… 假如狼族与豺狼人同出一源，那它们共同的先祖又是谁？会不会是某种神话中的荒古巨狼？又是从哪一刻起分了旁支？ 再退一步讲，假如现在狼妖与豺狼人也还是同一族群的话，那是不是在狼族的族人里，也会存在灵魂订造师？ 要是真这么巧的话，吴比觉得自己在中州的行动，可能还要再谨慎一些。 “狼山已近两百米。”小绿提醒了吴比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恰好吴比与异族合力挖出了狐来，这小狐狸一窜而出，一身皮毛都脏兮兮的，眼角似乎还有泪痕：“怎么办！狼山来了！他可是妖将！余仙子真的不在吗……” 吴比心说妖将不也就相当于凝丹境，虽然不知道三阶是个什么概念，但满打满算也就是七星道的沈明轩差不多，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嫌狐来呱噪，吴比一挥手将其收入小梁朝：“找你的余仙子去吧。” 狐狸蓦然消失，小绿又接一句：“已近百米，大莫拦不住。” “异族死伤多少？” “伤了三十四个，都没死成。”小绿自从在盖亚玩过一圈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跟异族产生了些感情，后来每当异族要受到致命伤时，小绿都会在他们体内帮衬遮挡一番，死亡率也随之大大下降。 “狼妖呢？” “跑了十只，有三只还跟着狼山。” 吴比沉吟不语，心道想杀狼山方法多多，只是小绿说狼妖速度很快，异族拦之不住……如果不能一招将这四头狼妖制住的话，一旦跑掉一个都有可能是麻烦。 毕竟明天起，吴比和屈南生就都是乘鹤楼的“坑民”了，还是少暴露真面目为妙。 想及此处，吴比披上画皮，三两步跑出土丘，坐在屈南生惨叫的土窑前，静静等狼山入场；屈南生则还在惨叫，且声音不似从口中穿出，更像是从喉咙里漏出来的一样。 “嗷——”一条狼影掀飞林间的异族，翻身跳到了吴比面前，“哪来的小妖，细皮嫩肉，可叫你狼爷爷好找！” 吴比动念，小绿暂时止住了大莫等人的追击，分散在周围警戒。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吴比明知故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四只狼妖。 “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狼山正要摆点架子，探一探吴比的背景，哪知有一阵风迎面吹来，狼山说到一半，一大滩口水啪嗒落在地上。 屈南生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吴比被狼山的口水吓了一跳，吸气一闻，鼻间瞬间充斥了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仙草香氛。 这味道吴比非常熟悉，正是生命果的散发的香味，但是其浓烈程度远超吴比当时所体验过的…… 吴比心中惊奇——难道生命果到了中州，效用更佳？ 正在吴比与狼山沉浸在生命果的香氛中时，屈南生的惨叫戛然而止；紧接着土窑里传来一声“哈”，一道人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随剑光而至。 锵然几声过后，咧着大嘴的狼山与三个狼妖头颅离身，屈南生砰然跪在吴比面前，大喝一声：“谢师父再造之恩！” 吴比见屈南生的头发都浓密了不少，一望便知生命果已然起效…… 吴比深感宽慰，正要答些什么，忽听林中百兽齐鸣，大地隆隆。 “全朝这边来了。”小绿轻声道。 “溜了溜了。”吴比收起屈南生、异族以及狼妖的尸体，一溜烟向林外跑去。 妙书屋 第357章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吴比一边跑着，一边心底存疑——刚才屈南生的那几剑，既似快意刀又似白鹤剑法，快到自己都没看清。 按照常理来说，狼山是一名三阶妖将，就算屈南生服食生命果的效果再好、姜水剑再锋利，可他明明连筑基境都没到，又怎么能将其瞬杀？ 除非姜水剑对于生命果有增强的作用，这才让屈南生脱胎换骨的这一过程持续了那么久，也馋得狼山流下那么大一口口水，更引得林中大量野兽寻味而至…… 带着疑问，吴比穿越树林，向北桥镇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已经遇见了不少走兽猛禽，应该都是因为闻到了生命果散溢的气息跑过来的。 刚越过一条小小溪水，吴比只见鱼儿跃出水面，齐齐落在溪边草地上翻腾着，似是也想要蹦跶到事起之处；紧接着，吴比就收到了一条系统里弹出来的提示，赫然又是七万多的胜利点乖乖入账。 想必是小梁朝里的余娥和许何，在探查过屈南生的情况后，承认了这老汉已经成功“脱胎换骨”——吴比略一思考，暂时放下了心。 不多时，天上忽有剑鸣响起，有人影御剑而至，落到了刚才吴比等人所在的地方；而伴随着林中动静越来越大，狼啸声亦起，齐向那土丘靠近。 吴比见声势越来越大，生怕被人发现惹上麻烦，低头猛跑，几息之间便逃出了这处野林的范围。 回望事起之处的天空人影幢幢，吴比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内视小梁朝，发现屈南生只是稍稍晕倒片刻，眼下居然已经醒了？！ 当初自己和赵灵旗都晕过去了个把时辰，怎么这才几分钟，屈南生就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吴比心说正好，动作一气呵成地收起画皮放出屈南生，重新行于林间，假装乡野两木人。 “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怎么那么快？”吴比压低声音问道，非常好奇屈南生到底是如何杀死狼山以及另外几个狼妖的。 “徒儿也不知道。”屈南生虽然语声很轻，但是难掩兴奋之情，“不过余仙子倒是有一些猜测……” “你跟他们说了？”吴比一惊——不是他刻意想要隐瞒，但是吴比只给屈南生不给许何，怕是怕这位刺天湖湖主心有怨言。 “当然没有，是他们自己闻到了药味，猜出来的。”屈南生下去得急，一身药味还未散去，一落到小梁朝就被米缸和余娥闻了出来。 “师父不必多虑，许师父也说了，此等灵药非同小可，留给自己的开山弟子也是人之常情……”屈南生看出吴比心头所想，安慰了一声。 “倒是我们三个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中州万万人，师父偏偏选了我做你的开山弟子？”屈南生笑笑，“许师父还说，早知道您有这么颗神药，叫他做您二弟子无甚不可……” “过两年的吧……”吴比一乐，心说这许何的确心大。 “至于那一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劈出去的。”屈南生实话实说，“烈火灼身时，徒儿脑中一片浆糊，想到什么便使什么，反正不是白鹤剑法，就是快意刀……或者再加上些我从前学的军中武学，大概便是如此了。” 吴比听得心惊，有些后悔没仔细看看当时情形——白鹤剑法是什么难度吴比不知道，但快意刀赵灵旗可是练了半年也只练到了第三刀…… 假如屈南生真能在这么几天的工夫，就把从前所学的招式融会贯通，那这个天资确实是有点可怕了。 “可狼山是三阶妖将，还是被你一剑摘头，力气哪来的？”吴比说着，拍了拍屈南生的肩膀，也没觉得变成了铜头铁臂。 “啊余仙子说，是在师父的灵药全面刺激下，一次打通了徒儿体内的筋骨之力，就像……”屈南生还在思考用什么词来描述。 “就像放了个炮仗。”吴比淡淡接了一句，心道的确自己在服食生命果时，也有类似的感受，只不过远远没有屈南生这么直接。 “对！不过余仙子也说了，以后还是要老老实实引灵元入体修行。”屈南生挠了挠头，“师父，徒儿也发觉了一件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师父的那把剑……有什么名堂？”屈南生这次并未持剑，而是把姜水剑留在了小梁朝里面，“徒儿服食灵药之时，那剑不仅帮我抵去了不少苦痛，还引出了更多了更多药元灌体……” 吴比一听，就知道的确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姜水剑对于丹药另有奇效，暗自得意这次下界可真是挑对了宝贝。 “那是为师给你儿子挑的大宝剑，现在这机缘落到了你头上，可一定要珍惜。”吴比语重心长地说。 屈南生听着，似有话说。 吴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想把姜水剑送给天歌，急忙补了一句：“你就不要想着再转送别人了，这剑要是入了乘鹤楼，你觉得能躲过大神仙陈新的魔掌？” 屈南生低头一想，却是这么个事——就算陈新不要，内门那么多天才弟子，如果有人想抢的话，天歌肯定也护不住。 “唯有等你剑术仙法大成，这剑才是你的，不然只不过是一袋处处受人觊觎的元宝。”吴比幽幽道。 屈南生点头不语，二人说着，已经快要走回北桥镇，屈南生正准备叫狐来出来，聊聊这几天的近况，忽听吴比大声说了句：“李大哥，你看北面那林子怎么回事？咋那么多神仙都围过去了？” 说着，吴比指着刚才屈南生服食生命果之处。 屈南生心说师父这是演啥呢？然后就看见一个娇滴滴的道姑落在了自己面前，正是一起出楼的卅七！ 紧接着又来一位老熟人，翩然落地与卅七并肩：“怎么停下来了？前方有灵宝之迹，我们还要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我派的弟子已经到了，说是遇见了狼妖……” 吴比与屈南生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当初拦路的七星道大弟子沈明轩！ 卅七怎么又和沈明轩混在一起了？难道她出楼就是为了见他？ 吴比暗搓搓地思考，同时急忙拉着屈南生倒地施礼，掩盖样貌：“奴才见过仙姑——” 沈明轩不知道吴比的本相，看了一眼便放过了；倒是看到屈南生的后背时微微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们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卅七也突然不急了，扶起屈南生轻声问道。 妙书屋 第358章 小余小余，此事怎了？ 屈南生初见沈明轩时全身披挂，所以沈明轩第一眼时只觉面熟，并未认出来。 但是当卅七扶起这红光满面的老汉时，迈过凝丹境、目力脑力都得到了强化的沈明轩正眼一瞧，便一下子回忆起了初见吴比时的情形，瞬间持剑在手：“是你！？那小妖呢！？” “沈师兄？你认得木人甲三？”卅七目光一转，落在了屈南生身上——早上石青“拜会”李福来一事，早已在乘鹤楼外传开，出楼的一路上卅七就没少打量这老汉。 路过的这一停留，也只因卅七稍微察觉到了木人甲三似乎与来时气色不同，兼之她早知道木人出楼不出镇，少有人敢跑到这荒郊野外，这才停下准备问上两句。 “这厮与那小妖同路！就是被二神仙用大黑天旗收了的那小妖！”沈明轩说着，目光转向了吴比。 “你说那俊秀少年郎？”卅七想起吴比，心神一震激荡——步真断头一事，在楼内引起了轩然大波，至今乘鹤楼也依旧处于警戒状态，每天还有不少内门弟子，在长老的带领下于楼内各处搜查着吴比的行迹。 卅七只是没想到入楼的除了吴比，竟然还有木人甲三。 “你叫李福来？和九掌柜是什么关系？”卅七越想越觉得有趣，此时也不在乎远处的林中之事了——如果能从甲三这里查出吴比的去向，回头禀报羊凝的话，那定是一大功。 只不过听说甲三是九掌柜的人，那总归还是要问清楚，不然得罪了漏天底可不划算。 “九掌柜与我相逢恨晚，彻夜详谈……”屈南生又开始摇头晃脑地说起了车轱辘话，听得沈明轩一阵不耐。 “与这厮废什么话？”沈明轩剑尖一抖，“现在就绑了拿回去审问，前面有宝物现世，晚去一会或许就被狼妖抢了先！” “急什么嘛，就算是狼妖拿了，我们乘鹤楼也有办法让他们吐出来。”卅七自信已极，而后话锋一转，“沈师兄莫急，依我看来，远处之事必与这李福来有关。” “早上还是个普通老汉，怎么片刻不见就神光内敛？”卅七绕着屈南生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莫不是欺我卅七眼瞎，瞧不出福来哥哥刚刚服食了神药？” “哦？”沈明轩听到这句，盯了屈南生一阵，的确是发现这老汉与初见时候不同了。 “若是再晚上个把时辰，等药力被完全吸收，没了行迹，或许就跑了你呢……”卅七幽幽一叹，轻描淡写地靠近屈南生，一双玉手向他的背脊要害探去。 哪知就在卅七要握上屈南生命门之时，忽见屈南生一个鱼跃扑向侧方空地，取而代之的是吴比的一张笑脸。 沈明轩见吴比和屈南生动手，轻哼一声，提剑刺向屈南生的小腿；然而屈南生倏然提速，避过沈明轩出手的第一剑。 沈明轩一阵诧异——这老汉的速度怎么突然快了这么多？但没有时间思考，沈明轩继续追击，道剑腾空而起，直刺屈南生的背后空门。 哪知剑飞过半，一个巨大的龟壳突然出现在了剑势去路之前，轻轻一扣，牢牢护住屈南生。 与此同时，卅七见到面前的小厮出拳，运起全力一掌迎上，勿要将吴比迅速击毙…… “砰”地一声轻响，吴比被打得倒飞而回，卅七正思索一会用什么法子撬开着两个小贼的嘴，忽然发现有另外一个“吴比”疾奔到沈明轩身后，一拳印上了他的后背…… 紧接着，卅七发觉由掌心传来一阵钻心剧痛，竟然连站也站不稳，恍惚间坐倒于地。 “啊哦哦哦——”沈明轩痛得再次喊出鸡叫，一股熟悉的感觉自心头升起——这痛，和当时自己被那小妖暴打之时一般无二，难道啊啊啊疼死了…… 吴比怕沈明轩的鸡叫引来更多七星道的弟子，急忙撕下衣袖分别塞入沈明轩和卅七的口中，竟然发现卅七痛得面色潮红？ 吴比一阵疑惑，又多打了卅七几拳，打得卅七身躯剧颤，眸子里散出迷离的苦求之色。 见沈明轩和卅七都丧失了反抗能力，吴比方才收起龙龟甲壳，把屈南生从地上拉起来道：“你的反应还挺快。” “师父一放神通，徒儿福至心灵，当然知道该如何作为。”屈南生挑眉道——卅七走到屈南生身后时，吴比就知道此事必难善了，立刻为屈南生开启了魂导光环。 屈南生知道这是吴比的手段，马上也就明白了卅七已经要对自己出手，果断挑了个没人的方向引开沈明轩。 师徒二人未有沟通，但这次配合也算是天衣无缝，几息便制住了卅七和沈明轩；拎着两个俘虏跑到一处暗沟，吴比与屈南生看着地上疼得连动动手指力气都没有的他们，相视一眼，都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处置。 杀了当然简单，只是手起刀落的事儿，不过难免惹出更多麻烦——卅七可是羊凝的宠姬之一，一旦查起来必然是没完没了；沈明轩也是七星道的本代大弟子，杀了又是一身腥…… 吴比想了片刻，忽然叫出了小梁朝里的余娥：“小余小余，你不是漏天底的么，有没有什么神通能制住此二人，让他们为我效命？” 要是有办法在乘鹤楼和七星道插下两根钉子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吴比一想漏天底神神秘秘的，也许会有什么诡秘的道法——武侠里不就有个什么脑神丹，类似的东西也许漏天底也会有？ 余娥一见两位都是老熟人，嫣然一笑，略带娇嗔地对吴比说：“奴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用过这等聪明法子……” “啥？”吴比侧耳片刻，没太听懂余娥言中之意。 “奴家是说，惹到奴家的都被杀了，敢背叛的也都杀了，这才是小余的法子……”余娥对吴比眨了眨眼，“不会什么控制心神的道法呢……” 只能杀了么……吴比想到以后可能出现的麻烦事，又觉得一阵心烦——怎么就不能先安安静静地发育一阵呢？ 吴比正踌躇着，忽听余娥咯咯娇笑：“可奴家看到恩人控制那群黑汉控制得乖巧……可有什么秘法？” 吴比一拍大腿，心说怎么忘了这茬？ 妙书屋 第359章 冤家呀，是你吧？ “恩人好手段嘛……”余娥绕着沈明轩和卅七转了两圈，“一个打出了鸡叫，另外一个嘛……打得湿哒哒的。” 吴比一听，看了眼卅七，发现她眼中的渴求之意十分暧昧，竟似想要自己再打几拳？ “看来二神仙玩得挺开。”吴比喃喃自语，却也没过多理睬——着小绿从小梁朝的异族身体中离开，一起集中到了大莫身上，而后放出了大莫。 “恩人想到办法了？”余娥眼睛一亮，不知道吴比此时放出这三头六臂的怪汉是打着什么打算。 吴比没空理会余娥，只因小绿一撤，小梁朝里面顿时炸了锅——二百异族没了小绿控制，看到许何、米缸和狐来都是两眼放光，抢肉的抢肉，扑食的扑食…… 虽然有吴比分身忙前忙后地喊着“哇啦吗呀”，但事先忘了教许何他们这个咒语，还是一阵手忙脚乱。 不过也正因如此，吴比才终于见识到了米缸的战斗力——米缸个子小小，但速度奇快，四爪其飞片刻便将二百异族打得溃不成军。 而且看过以后才知，米缸居然还会飞？ 只见这胖崽于空中化作一条黄白相间的影子，所过之处异族片甲不留……就连异族的胯下兽魂坐骑也很快倒戈，成为了米缸的忠实手下，将异族们围成一团。 气氛剑拔弩张，吴比急忙叫小绿重新放些回去，稳住小梁朝内局势，同时心道米缸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灵猫？怎地这么能打？ 不过眼下没空理他，一直给地上这俩人补魂导拳也不是个事，还是要早点解决这两个俘虏。 “能成么？”吴比用心念问小绿。 此时大莫正一边一只手分别按着沈明轩与卅七，两头各看一边，试探性地将自己度到对方的耳中口中。 沈明轩痛叫得欢，很容易便被魔植物侵入了身体；卅七感受着大莫孔武有力的大手更是一阵颤抖，迷离中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难。”小绿语声没有一丝波澜，“他们的的实力比谢尔盖强大了太多，以我现在的数量，没有办法控制他们……” 吴比暗自一对比，发现虽然沈明轩的战斗经验远不如谢尔盖老道，但的确从体内蕴含的灵元程度上来说，是把那神湖兽王远远甩在身后的——即便沈明轩只是个凝丹境，但这里毕竟是中州，对比蓝星的话，该算是高武世界了。 “除非……你允许我增殖。”小绿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中州的能量非常充裕，增殖也会很快……” 吴比听到这里，心里面又有点犯嘀咕——蓝星的魔植物还没有被消灭，这下难道就要提前把它们带到中州了么？物种入侵可不是一句玩笑话，但眼下又是一个两难之选。 杀了沈明轩和卅七的话，会给自己和屈南生惹麻烦；但若是要让小绿增殖的话，对中州大地又是个威胁…… 稍一思索，吴比很快掂量清楚了孰轻孰重，正要把大莫放回去，忽又听小绿说道：“我可以只利用他们体内的灵元增殖，不会、也无法擅自行事。” “你我已经共生，严格说来，我已不属于‘魔植物’，你的控制权是绝对的。”小绿只说到这里便不再谈，静等吴比决断。 吴比回忆了一番相伴小绿的一年多，发现倒是的确如同它刚才所言的那般乖巧，以至于自己都有点忘记了它还有“控制”的这重功能。 “师父，杀了吧，走一步算一步。”屈南生看出了吴比的为难，替他做出决断。 “可别小看了乘鹤楼的手段哦……”余娥幽幽叹道，“九掌柜想一想就知道，我要朝玉露是因为被大黑天旗夺了修为，一旦他发现我们出手无忌、有可能坏掉漏天底在乘鹤楼的计划……说不定就会生出点什么坏心眼呢？” 二人各执一词，吴比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许占用这两个人本身的灵元进行增殖，不许扩散。”吴比还是决定运用小绿对这两个俘虏进行控制——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先为屈南生争取一段安静的修行时光，等发育起来了，一切都好说。 况且小绿已经被人头匣收服，使用得当的话，无疑是在乘鹤楼和七星道的内部埋下了两颗重磅炸弹，帮己方打听情报之余，日后选择也能多一些。 “明白。”小绿应了一声，语声还是平静。 “需要多久？”吴比指的是完全控制沈明轩与卅七需要多久——毕竟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要归楼，时间可算不上充裕。 “主人为我增加些速度的话，半个时辰便好。”小绿说的是吴比的魂导光环，“还要一直打散他们的意识，我才有机会能把他们‘侵占’。” 既已决定，吴比也不说二话，坐到沈明轩与卅七的中间，魂导光环为小绿敞开，再不断给二人补着魂导拳。 “恩人想好了？”余娥见大莫和吴比都复归平静，也喜滋滋地坐到一边，安静欣赏起了吴比的侧脸。 屈南生见吴比心意已定，虽然不知道师父用了什么手段，但也马上坐到一旁入定，为生命果的吸收工作收尾。 …… 沈明轩的“侵占”工作率先完成——当吴比发现魂导拳打在他身上再也打不出鸡叫，就知道这个家伙已经被小绿完全占据…… 痛当然是痛的，但小绿不让他叫，他便叫不出声。 卅七的境界比沈明轩还要高上不少，日头渐渐落下，魂导拳打上去后她还是娇喘连连，反应的确是弱了很多，但还是未竟全功。 “冤家呀，你这是什么神通……七儿都觉得……不似自己了呢……”卅七扭着身子，不知怎么挣脱了口中破布，此时正吐气如兰，软软地躺在地上。 “妹子这手藏拙玩得不错，姐姐还真没看出来，你的修为竟也如此深厚？”余娥大致猜出了吴比的手段，也自然知道控制的快慢与对方修为有关，不由得对卅七刮目相看——沈明轩早就悄无声息半天了，卅七还是那副娇滴滴的样子。 “冤家呀……是你吧？干嘛用这么一张脸？还是原来的那个好看……”卅七如梦呢喃，“您要想占了七儿，七儿从了便是，何必用这般下作手段……” “特马的，这妖女到底是吃过多少灵草？！”无比用心的小绿一改往昔之淡定，直接破口大骂，“居然有如此强的抗力！” “再加把劲。”吴比见卅七反应渐弱，给小绿加油鼓劲。 “再加把劲……”卅七也跟了一句。 妙书屋 第360章 呓语和惨叫 “我们也曾经都是穷苦孩子，不得已才入了高楼……”卅七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说着些如同梦呓的话，“那年的鼎城春树新绿，我与他出门踏青……千不该万不该，是我不该要去走那大路……轿中人笑，爹娘也笑，我却以泪洗面……” 吴比与屈南生听得迷糊，正想仔细再听听，卅七的梦呓忽然变成了惨叫。 忙不迭地重新为卅七塞好嘴巴，吴比与屈南生相视一眼，都没有脑补出卅七刚刚说的是什么情节。 “嗨，不就是鼎城百年里不断重复的事儿么……”余娥的语声也略带唏嘘，“被哪个乘鹤楼神仙一眼瞧见，便召为宠姬，直到现在。” “她口中那个‘他’，现在可能已是一副枯骨了罢。”余娥轻轻挥了挥衣袖，似是要驱散眼前忧愁。 “成了。”小绿全然理解不了刚才几人话中情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三只手分别擦了擦大莫三个头上的汗珠。 “你先把她的脑子还给她，我试试。”吴比没什么闲心去关心卅七的过往，当务之急还是要检查一下“侵占”的效果。 为什么挑卅七不挑沈明轩也很简单，只因吴比看见沈明轩就嫌烦，这次不杀他已经算他走狗运了。 小绿控制大莫拿出卅七口中破布，再令魔植物退到卅七的颈部以下；卅七的眼中恍惚片刻便恢复了光彩，只是身体还是软塌塌的动弹不得。 “冤家把我……弄残了？”卅七嗤嗤一笑，眉角却有一丝苦涩，“我早就想到会有今天，却没想到是被你。” 卅七幽怨地看了吴比一眼，吴比却没来由地想起羊凝大殿中被打成枯骨的老幺，暗自为三百宠姬捏了把苦汗。 “你不求援？”吴比有点不太懂卅七的暧昧态度。 “你不杀我？”卅七感觉吴比不想动刀，眉头一低，“冤家神通广大，七儿甘拜下风……如若神仙要杀我，七儿只有一请，请神仙换回本相再杀，为七儿洗洗眼睛……” “没想到姐姐也还在。”卅七感受到了余娥打量她的目光，低头就当行礼了。 “你命捏我手里了。”吴比打断卅七的表演，冷冷说道。 “我们哪个的命，是捏在自己手里呢？”卅七毫不慌乱，幽幽一叹。 “我问你，步真之事，楼里面怎么说？步真没死？”吴比现在关心起了当时自己斩步真的后果。 “是没死，但也没完全活过来。”卅七正色以对，“脑袋倒是长回来了，但不能言语也动弹不得……想要完全复原，怎么也要一段时日……如果神仙要是再动手的话，烦请把那步真打得骨头渣都不剩，方才能彻底送他归西……” “他那是什么法术？为何头断仍能不死？”吴比其实也一直很好奇步真是怎么活过来的，简直相当于被小绿占据了那样难杀。 “三神仙的功法也是《食色集》中的一环，只不过他把食之一次练到了巅峰，方才如此之难杀……”卅七解释了一句，“只要有口有肉，便能夺力夺生机……” 吴比暗叹中州道法玄奇，心说反正都问了步真，那顺便连他的两个师兄一起问了便是：“那陈新和羊凝的功法又有什么说道？” “二神仙有的，就是我们这三百宠姬的活色生香阵，逢三便可成阵，效用各不相同……”卅七小明捏在吴比手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此之外，二神仙的道法应该另有玄机，只不过他多年未曾与人斗法，七儿也不能尽知……” “大神仙善于炼药，一身道法也都在其丹方上，强身幻化无所不能；老祖还传了他四十九星阵，传闻说的是乘鹤楼内百里无敌……”卅七说着，眉头一皱，“除此之外，乘鹤楼内弟子的剑法不怎么样，但都有一两手土行功法傍身……” 吴比听了半天，心头有数亦存疑：“你不是羊凝的宠姬么？怎么好像突然挪了屁股？” “当时您也看见了，殿中宠姬，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看待二神仙的？”卅七反问，眼角含泪，“不只是我，有多少姐妹，只恨这高楼不得快点塌成废墟……如若神仙能推了这高楼，七儿甘愿……” “闭嘴。”吴比是在对小绿说，小绿心领神会重新占上了卅七的嘴巴，卅七便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听了半天有个大概，吴比不打算与卅七多说，至于她刚才这番话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未来便能知晓，无需现在多虑。 “走两步。”吴比又一声，卅七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 “行了，让他们滚吧。”吴比见大功告成，对大莫挥挥手道，“送他们去狼妖那边，随便吃上两记，就当脑子被打坏了。” 刚刚小绿占据二人之时，吴比也一直注意着七星道与狼妖那处的情况，发现那边打斗之声渐渐止息，但该在天上的人还在天上，应该还处于对峙之中。 吴比说完，小绿控制着沈明轩与卅七起身，一起奔向狼妖与七星道对峙之处。 “恩人好手段。”余娥见那两条人影越跑越顺，鼓掌说道。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屈南生还是有些不放心。 吴比没有多做解释，看看天色，距离归楼约莫还有个把时辰，整理了一下今日所得——屈南生脱胎换骨当然是最大的好处；占了沈明轩和卅七的话，也算是在乘鹤楼和七星道里安插了两个眼睛；额外还稍微探了探乘鹤楼的底细，只不过真假有待商榷…… “现在怎么样？还看得出他刚刚脱胎换骨么？”吴比指着屈南生问余娥。 余娥歪头盯着屈南生看了一眼，眯眼笑道：“看不出了，只要不被欢喜境的修家或者懂得摸骨之法的高人看到，就是个普普通通一老汉。” 吴比听余娥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转头问屈南生：“还有个把时辰，要么我们就在这里呆到归楼？” “谨遵师命。”屈南生低头道，“要不要……把狐来叫出来？我有事要问他，正好也给那群老兄弟们留个话。” 吴比点点头，正要放出狐来，忽听屈南生腹中“咕咕”一叫，饿坏了。 妙书屋 第361章 厚土清云猫 吴比无需食水，可屈南生还只是个凡人，大半天忙活下来当然已经是饿得够呛，虽然脱胎换骨了，但肚子里总不会一下生出食来。 “先顶顶，我们回北桥镇，坐下来再谈。”吴比拿出个肉干塞给屈南生。 屈南生也不客气，一口吃下：“对，回去再说，现在七星道的人都在外面，北桥镇反而更容易隐踪匿迹。” 吴比也是一样想法，收起余娥，与屈南生再度上路。 一路无话，回北桥镇的时候吴比二人换了个方向进去，以防被北桥镇的恶徒记录行藏；屈南生似乎对北桥镇早有研究，带着吴比七转八转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小巷，示意到地方了。 的确如同吴比二人猜测，原本聚集在北桥镇的七星道弟子们全部不在，但镇中还是颇为热闹——赶上乘鹤楼内青壮的出楼之日，饭馆酒馆全部开放，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乘鹤楼的青壮嬉笑打闹，提着裤子行色匆匆地赶去下一个场子。 “转过去有个面馆，口味与安国非常相似，辣的很，没什么生意。”屈南生拍了拍肚子说。 吴比放出狐来，准备三人进店。 “可算出来了！”狐来落地便是一声嚷嚷，满头大汗恍若隔世。 “没事的，他们都很乖的。”吴比以为是异族的骚动吓坏了狐来，安慰道。 “谁说他们了！”狐来气急败坏，“就算他们三头六臂，老子有土遁也不怕他们……” “那你怕啥？许何和余娥欺负你了？”回来的一路吴比一直在想事情，没怎么去看小梁朝里的情况。 “我说神仙啊，你知道那猫是什么么？就拿小鱼干打发了？”狐来差点拧上了吴比的脖子，“那是厚土清云猫！厚土清云猫知不知道！头顶厚土颈负清云，往来天地之间无人能挡！这东西你也敢收着？！” 狐来的吐沫星子都喷到了吴比脸上，吴比内视一番，看到米缸正躺在一个树桩上恬然地舔着毛，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说起来，米缸的毛发的确是黄白相间，呃……黄的就是厚土，白的就是清云？ 看狐来吓得这样子，很明显米缸来头不小，难道被自己捡了个宝？ 可如果真按狐来说的，米缸往来天地之间无人能挡，怎么又会沦落到步真的食窖里了？ 不过吴比回忆起当时情形，米缸倒的确是食窖里面最淡定的灵兽，被困饕餮法阵里面的时候也没什么惧怕之意，而且似乎对方向非常敏锐…… “厚土清云就厚土清云呗，他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吴比挠挠头。 “你懂个屁的灵兽！”狐来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你不是妖族，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威压！你知道我刚才有多难过吗？我差点窒息你知道吗……” “走走走，吃面吃面……”屈南生连连拍打小狐狸的后背，“你不最爱吃这家的面了么。” “我要吃十碗！我受不了这委屈！”狐来一听吃面，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我不就是为了见天歌一面么，我招谁惹谁了，又被狼咬又被猫吓……” 屈南生给吴比连打眼色，扶着狐来走进了面馆；吴比稍稍心疼了一下狐来，更加好奇了米缸的来历——等回去有空了，一定要问上一问。 面馆老板是个斜眼老汉，一看屈南生和吴比的打扮，就知道他们是乘鹤楼里来的青壮；更何况前些天没少看屈南生好狐来来这吃面，早就认识他俩，于是也不多看一眼，摔下三碗面便坐到了屋外继续晒太阳。 吴比还没吃过中州的面，也好奇地尝了一尝，发现的确如同屈南生所说，咬下一口全是辣油，麻劲也一下拴住了嗓子眼和嘴唇，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屈南生和狐来显然很好这一口，吸溜吸溜一大碗下肚，一边哈着气一边连呼过瘾。 狐来没吃够，叫老板再盛一碗；结果老板眼皮都不抬，直接叫狐来自己去下。 狐来知道老板性情，也不客气，跑到锅前忙便活起来；吴比一见这小狐狸带着情绪，估摸着不等他吃到消气是不打算开口了，于是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说话。 屈南生只吃一碗，也发现狐来不打算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吴比告了一声罪，忙忙活活地跑了出去，说是一会回来。 于是吴比就在面馆里坐着，盯着面汤里的葱花和辣油，数着狐来吃了几碗。 在狐来吃到第七碗时，屈南生拎了猪肘、鱼头和烧鸡回到了面馆，往桌子上一放，对吴比深深低头行礼。 吴比一开始没想明白屈南生这是干嘛，直到屈南生轻声说了句“师父”，方才知道他刚才跑出的这趟，为的是补上拜师之礼。 心里一乐，吴比敞怀道：“吃罢，别浪费！” 狐来也不客气，三两口咬上猪肘，终于哼了一句：“外面这些天可不太平了，你们真应该好好感谢我。” “狐大仙说的是，外面怎么不太平的？”吴比顺着狐来的话往下问，也被他勾起了些许好奇之心。 “天歌他爹，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天歌？”狐来咽一口肉，吃一口面，不说外面情况，忽然扭头问屈南生，“到这儿也十几天了，你先说里面的情况。” 听了狐来心直口快的一问，吴比想的不是乘鹤楼内情况如何，而是突然想起同行的这几人，除了屈南生是打定主意要陪儿子之外，剩下的人有何所求，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过？ 余娥好说，跟着自己应该是为了报恩……那米缸呢？许何呢？ 当时许何说传剑，是在饕餮法阵里无从选择之言，现在似乎还能作数，但自己也好像没给他什么选择？ 至于米缸就更诡异了——厚土清云猫，从步真食窖里带出来的，以后就放在小梁朝里面养着了？ 再说这狐来，干脆就是为了见天歌一眼来的，未来何去何从也都未定，现在就把他想成是自己人也有些太早…… 吴比想着，屈南生已经粗略给狐来讲起了楼内天歌的情况；其间狐来反复询问细节，生怕屈南生是在骗自己。 “天歌啥样我都说了，你要信不过就自己去看。”屈南生喝了口面汤，“我入楼之后的这几天，你都打听出啥了？” “这可咋办？”狐来听到天歌安全，脸上突然布满了焦虑，“乘鹤楼要倒了。” 妙书屋 第362章 此事并不简单 “什么？这就要倒了？怎么倒的？”吴比一奇，对狐来打听到的消息非常感兴趣。 “一开始我不是听乘鹤楼恶名昭彰，还以为我们是要想办法救天歌出来……”狐来有一点不好意思，“听到这消息时还大乐一翻……没想到天歌在里面呆得那么舒心……” “先别伤感了，快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屈南生也急——九掌柜说得信誓旦旦，乘鹤楼想碾碎九里坡和八方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怎么说倒就要倒了？ “你们也知道的，我擅长土遁……”狐来讲起了自己前些天经历的一切，听得吴比和屈南生面面相觑。 小狐狸一开始也是混迹在北桥镇中，打探乘鹤楼的内部情况——当然了，偶尔也会遇见七星道的弟子，不过狐来略懂化形之法，七星道弟子修为又不高，也便没有泄了行藏。 事情要从那天狼山他们到达北桥镇说起——狼妖与狐妖互相看不对眼，狐来大老远闻到狼妖的味道，直接遁入了北桥镇外野林。 当然味道还是被狼山暗暗留意，只不过当时他们没做任何反应，狐来也才放低了戒心，直到今天被几匹狼堵到了外面。 也是在施展遁法之时，狐来竟然发现北桥镇下有一条挖好了的通道，从十七里外直通溪边一处石坳。 通道被掩盖得很好，如果不是狐来直接在土下穿行的话，是决计发现不了这么一处暗道的。 既然有人挖了暗道，那便一定有猫腻——于是后面几天，狐来没日没夜地遁入地下蹲守，终于在四天前等到了这地道的“主人”。 “谁挖的？”屈南生和吴比早有猜测，但还是要等狐来揭晓答案。 “九里坡的老贼头！”狐来敲敲桌面，“他们早就知道乘鹤楼和七星道要剿灭他们，已经提前把手伸到这边来了！” “可一条地道……没什么用。”吴比撇撇嘴，“就算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乘鹤楼，可是破不了护楼大阵就白搭，除非他们能挖得再深些，坑下发难……” “非也，一条暗道肯定推不了乘鹤楼，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岗哨……”屈南生更加老道，催促狐来说，“还听到了什么，赶紧说。” 狐来嘿嘿一笑：“当然是岗哨，我守得这几天，正好赶上九里坡两位老大来探查，你们猜猜是谁？” 吴比对九里坡没什么了解，八方湖也只是知道他们有八座湖泊，每一湖有个湖主，许何从前就是刺天湖的湖主。 屈南生虽然也在楼里楼外听到了些九里坡的传闻，但大多都出自木人或者外门弟子之口，每次听他们提起都是浓浓的不屑，只道是剪径小贼…… 狐来见吴比和屈南生一脸迷茫，惆怅地叹口气：“你们这些天到底有没有在好好打探消息？气死我了。” “九里坡都是隐姓埋名之人，主事的是九个老头，后八个冠以八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那天我偷听到的，就是老孙和老郑的对谈……”狐来神秘兮兮地说。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是八姓，那老大是谁？”屈南生疑道。 “这才是精彩之处，我打听了这么久，没有人知道九里坡最大的那个老大到底是谁，你说厉不厉害？”狐来咽了一口口水。 “老孙和老郑说什么了？”吴比更在意的是二人的对谈内容——凭什么就让狐来相信足够推倒乘鹤楼？ 狐来吸溜一口，猪肘被他吃得干干净净，方才继续讲道：“他们早就知道这月十八乘鹤楼会伙同七星道一同来犯，正是个好机会掏了乘鹤楼的老巢……还说黄曈老祖闭关，剩下的三个神仙也不过都是百岁的娃娃，不可能知道九里坡的手段……” “九里坡什么手段？”吴比目前只看出来他们消息还算灵通，并且擅长挖洞。 “他们说了，打起来的话，就叫八方湖那群尚武的傻子去和乘鹤楼硬碰硬……”狐来顿了一顿，“八方湖劫了殷国公主的庆生礼后，直接借着里面的宝物提升了不少境界，这两天有两个湖主晋升欢喜境，绝对能给乘鹤楼一个惊喜……听见没有，欢喜境！” 狐来说着，杵了杵屈南生的肩膀；吴比皱眉疑惑片刻，旋即释然——自己在中州认识的人里面，余娥和许何都是欢喜境，导致自己对这境界并不看重。 可看到狐来眉飞色舞的样子，吴比也就知道了，欢喜境可能真的很有震慑力。 “距离登仙就差一步，基本上就是陆地上的神仙了吧？”狐来见屈南生和吴比反应都不是很热烈，有点不开心，“移山填海！欢喜境！” “乘鹤楼的三位神仙是什么境界我不知道，但你说对面多了两个欢喜境就能推倒，不觉得有些武断么？”屈南生知道狐来还有事没说，眯着眼睛问。 “嘿嘿，当然不仅仅是如此。”狐来凑到二人耳边，轻轻说，“还有个事儿，连老孙和老郑都不太敢信，但偏偏就是发生了……” “哦？”屈南生很配合地哦了一声，狐来一乐，继续讲下去。 “这几天，刘国给八方湖送了一批……呃……神兵……”狐来声音越说越轻，轻到吴比和屈南生都没听清。 “什么饼？”屈南生皱眉问。 “神兵！刀剑！神弓！”狐来用气声喊了几句，吴比和屈南生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啥。 吴比也知道，中州四国，刘国的几大家族铸兵一绝，以铸神兵送上凌山为傲……但为什么刘国会送兵器给九里坡？ 换句话说，刘国的背后是凌山，刘国既然送了兵器给八方湖，那是不是说这次乘鹤楼与九里坡的仙家之战，并不是吴比此前所听说的那么简单？ “神兵啊！每一把都是个传说！”狐来非常兴奋，打断了吴比的思考，“你要说两个欢喜境的神仙不够乘鹤楼打的，那加上几百把神兵够不够？” 屈南生知道狐来说的是个虚数，神兵也未必有几百把，但他与吴比所想一样——本身这件事就足够说明这次仙家之战并不简单…… 难不成，自己父子师徒，都被扯进了一个漩涡里？ 妙书屋 第363章 不死之人、刀气魔 “等一下，刚才你说了那么多，都是八方湖多了两个欢喜境，八方湖收到了一批神兵……”屈南生忽然抬手，“可乘鹤楼他们打的明明是两家，九里坡都干了什么？” “哈哈你发现啦？”狐来一笑，“所以我才说乘鹤楼要倒了呀，你想想，现在就算九里坡什么都不做，双方一战，各执几成胜算？九里坡偷抢拐骗无所无包，又收容了那么多修行道上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手段千变万化……” “你就说，什么门宗能打一开始到现在，神秘到让人连他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这还不够说明他们神通广大？”狐来觉得乘鹤楼斩钉截铁地是要败，反劝屈南生道，“依我看呐，咱们还是早日救出天歌，离开这混水为妙……” “这个还是从长计议，不要以偏概全。”屈南生摇摇头，不想就这么草率地让屈天歌失了跟陈新学丹药之机。 吴比虽然对于屈天歌学不学丹药不甚在意，但是狐来这些也只是九里坡和八方湖的现状，他可不知道乘鹤楼背后的漏天底有多大力量，也不知道狼妖为什么会来到北桥镇，更不知道殷国那边还有乘鹤楼的帮手…… 如果把这些都算上，胜负难料不说，更让人头大的是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虚？ 吴比觉得还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追问狐来：“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剩下的都是些传言什么的，该当与咱们关系不大……”狐来摇摇头，说话的兴致却不减，“比如落入凡间的‘不死之人’，行走于夜中的‘刀气魔’……” “你这小狐狸，最近没少去天桥底下听那瞎子说书吧？”屈南生越听越不对味，一巴掌拍在狐来的脑瓜顶上，“那些都是编的故事，你也敢信？” “怎么了？小狐狸就爱听故事，关你什么事？”狐来不平不忿地伸了伸舌头，“再说了，那可不是瞎说，我在桥底下听了那么久，说书人有什么故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有这两个故事是新的，难不成区区几天的工夫，他就能编出来这么精彩的故事了？” “你且说说，落入凡间是什么意思，刀气魔又是怎么个魔法？”吴比眼看还有时间，被狐来那句“落入凡间”引起了兴趣。 “嗨，我跟你说，这事儿可玄乎了，我听说可能牵扯到一宗百年来的道门奇事……”狐来喝了口水道，“就吴仙家去乘鹤楼的第四天，天歌他爹入楼的第二天，北面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此间大多是凡人没有听到，可小狐狸听到了。”狐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当时我还以为是有修家打架，思前想后也没敢过去瞧上两眼，今天想来可是亏大了……” “说书的说，当时是天上有人落入凡间，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洞……那崩出来的血？直接砸漏了几棵大树！树上留着的那味儿，就连林子里最猛的野兽也不敢去闻！”狐来睁大眼睛，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那血迹一直绵延向北，去往九里坡……流血之人一路杀虎杀狮，甚至还撕烂了数只霸占野林的熊妖！” “你见到了？”屈南生见狐来讲得绘声绘色，忍不住问道，“人哪会有那么多血？神仙也没有这么落地的吧？砸个大坑，人都砸成馅饼了吧？” “所以才说是不死之人啊！”狐来一拍大腿——此时三人说的不是什么要紧事，狐来的语声也高了起来，引得面馆老板不耐烦地抽了抽鼻子。 “老屈，你听这个故事，有没有想到什么？”吴比沉吟片刻，总觉得狐来说的这个剧情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人从天而降，一路杀向北面？ “凌云顶？”吴比一说，屈南生也是一激灵，“不能这么巧吧？百年里就那么几个掉下来的，偏偏这时候多了一个？” “还有呢，刀气魔又是什么？”吴比也不深究，问起狐来打听到的第二宗“异闻”。 “第二宗就更吓人了，看到那刀气魔真面目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狐来说得好大声，但是显然面馆老板早就听过这个故事，没好气地换了个睡姿。 “此物只在夜中现身，刮起刀风阵阵……”狐来的语气诡异了起来，望了望面馆的窗，“一开始当然有人去找那物，结果无一例外，全部被一刀削去了脑袋……地上还有刀气纵横的痕迹，我现在就能带你们去看！” “你坐下。”吴比像听故事一样地听着，可不准备真的陪狐来去疯。 “说书的说了，那刀气魔不会说话，只会数数，还是倒数，已经数到了一十三。”狐来也没真打算带吴比他们去，坐得稳稳当当，“说书人说那场的时候，还找了北桥镇的神算子，神算子算过之后，说要是被刀气魔倒数数完，必生大灾！” 吴比和屈南生相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知如何回应狐来。 “从出现那天到现在，北桥镇已经有三个刀客，在老爷的驱使下前去‘找点乐子’了，死嘛也是死了一地……前天老爷找了个凝丹境的，也死外面了，整个人都被劈成了地上的碎末，只有脑袋还在。”狐来说得小小声。 “听说今天老爷们雇了个元婴境的，八方湖里混过的刀客，今晚再去试试呢……”狐来压低了声音，却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 “等会，老爷是谁？他们没事招惹那刀气魔干什么？” “老爷啊，就是北桥镇里有钱人的统称。”狐来以为吴比早就知道，“开酒馆的老爷，卖药的老爷，卖面的老爷……”狐来指了指门口的面馆老板，“他们闲的没事，除了宝贝能让他们开眼以外，也就只有这些逸闻能让他们开开盘口了。” 吴比看了看面前这破旧面馆，心说还真没看出来门口睡着的那人也是个“老爷”……不过狐来一言，恰让吴比想起一事。 “对了，你在北桥镇有没有打听到什么赚钱的路子？以后兴许用得上。”吴比想起自己囊中羞涩，一身上下连这几碗面钱都没有。 “我有。”屈南生自怀里掏出个小小银锭，显然是刚才出去买猪肘时，把乘鹤楼名牌卖掉换了些钱。 狐来一看，眼睛一亮：“有钱了？那感情好，不来几碗酒？” “不用，回去有的喝。”屈南生呵呵一笑，惦记的却是管事答应他的好酒。 吴比一听也是一乐——老屈还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妙书屋 第364章 微笑就好了 “真假不论，为什么这一阵出了这么多怪事……”屈南生话说一半，看着吴比。 “嗯，估计今天林子里的事，没几天也会被说书人编上一番，成了个段子。”吴比指的是屈南生脱胎换骨一事——按照说书人的说法，很可能就会变成北桥镇外野林有宝物现世，狼妖与七星道大打出手，死伤无数，最终何人得宝暂无定论。 当然吴比虽然不信说书人说的什么“不死之人”、“刀气魔”，但也不会完全否认——既然刘国都可以给八方湖提供神兵，那发生些自己想不到的事当然也是正常…… 而今之计，还是先让许何和余娥把屈南生领进修行的大门，至于后计如何还要再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顿饭的后半段，都是狐来在讲着这几天他打听到的奇事逸闻，劲爆程度肯定比不上不死之人和刀气魔，但也听得吴比和屈南生惬意放松，都觉得小狐狸境界不怎么样，话倒是很多，难怪能和闷葫芦一般的屈天歌成为朋友。 见快到了归楼的时间，屈南生方才打断狐来的口沫横飞，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办，你是要随我们进楼，一起看看天歌……还是留在外面继续打探？我看你好像很期待今晚元婴境高手与刀气魔的一战？” “当然是随你们去。”狐来毫不犹豫，“真打起来时我又不敢去看，最后还是要听说书人讲，那又何必急于一时？” “再说了，也许说书人说得更好听呢，对不对？”狐来嘻嘻一笑，也算是定下来了要与吴比和屈南生一同入楼。 “小狐狸土遁很厉害，到了坑底的话……应该来去自如，无需我们担心。”屈南生也替狐来说了一句。 吴比不置可否，心说这次出楼有惊无险，不知下次再到出楼之日，屈南生又是怎么个境界？ 咂摸了一会狐来讲的奇闻异事，吴比忽听锣响三声，终到归楼之时。 二人一妖交了面钱离开面馆，转过小巷的工夫就不见了狐来的身影，只余一个老汉和一个少年。 屈南生又是带着吴比七拐八拐，很快拐到了集合之处——的确如同屈南生所说，就算是衣衫不整，来时的青壮也尽数归队，生怕晚上片刻赶不上归楼之时。 骡车马匹也早就列队完毕，只等着福运楼的烤猪出炉，带上便走；卅七还像来时一样，站在了驴车的车顶，沈明轩则踪迹全无。 吴比当然知道沈明轩的去向——刚才吃面的时候吴比已经试过了，有小绿在沈明轩的身体里面，只要自己想看，就能看到他眼中所见、耳中所闻。 就和吴比所想的一样，当小绿控制卅七和沈明轩来到事起之处，果然看见了早在那里围了半天的狼妖。 当时七星道还不知狼妖是乘鹤楼找来的帮手，所以双方交锋了片刻，都怀疑是对方独吞了宝物——只因土坑里面生命果散溢的气息实在浓郁，很难让人相信宝贝已经走远了。 你来我往打了半天，七星道的弟子发现狼妖难缠，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但是他们都知道大弟子沈明轩的性子——如果现在回头丢了宝贝，肯定要被沈明轩教训，所以迟迟不退，只等沈明轩到场。 另一方面狼妖也不敢过于放肆，一是因为首领狼山不在，二则是老大好像说过，七星道也是这次的盟友？ 不过记不太清，就只能龇牙咧嘴地守着土坑前面的一亩三分地，不让七星道弟子靠近，一直僵持着。 小绿控制卅七和沈明轩到场之后，就像吴比安排得那样，不说话，先动手——未尽全力，只是随便打了两下…… 等到卅七和沈明轩一人脑袋上挨了一下过后，小绿便控制卅七说出身份，再假模假样地探索了片刻，认定宝物不在，两伙便没头没脑地散去了。 七星道走的时候狼妖还在，生怕这是人类使的某种计策……直到七星道众人走远，狼妖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闻着狼山老大留下的余味，不知何去何从。 七星道的弟子都觉得沈明轩今天不太对劲，但念在他脑袋上捱了一记，也不好说什么；卅七回来之后也便站在了驴车顶上，看也不看底下的乘鹤楼青壮，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 “喂，你能不能不要让她傻笑？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么？”吴比暗骂小绿一声，心说这和当初谢尔盖被占据的样子还真像，都宛如智障。 “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的时候，微笑就好了。”小绿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似乎并不打算让卅七收起笑容。 吴比没空追究小绿是从哪听到的这句话，硬是让小绿收起了卅七脸上的弱智笑容，并嘱咐了一句“等她回楼了以后，也不要让她笑……” “那怎么办，哭么？”小绿认真发问，“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表情……你们进化出的器官，真的会有很多奇怪的功能。” 吴比一想这也不是个事，忽然灵机一现道“你把她表情还给她，除了舌头和四肢。” 吴比说完，小绿照做——果然卅七的表情自然了不少，甚至还略微转动眼珠，对吴比眨了眨。 “她想说……冤家放心，我是你的人了。”吴比的脑海中响起了小绿冰冷的声音，说的却是一句调戏之语，甭提有多别扭了。 “你能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么？”吴比还是觉得就这样把卅七放回去有些不太放心，心说实在不行还是让小绿结果她的性命算逑。 “还需要些时间，不过应该能判断个**不离十。”小绿沉吟片刻道，“你们人类的大脑很有趣，没有任何事情是完全确定的……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搞不懂的事情。” “……那还是杀了吧。”吴比感觉要小绿控制卅七不露破绽可能还是太过强求，不如现在一了百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小绿不依道，“现在至少有个笨方法。” “啥方法？” “我可以暂时关闭她的主动意愿，将她的一切行动变为基于认知，而对环境刺激所产生的被动回应。”小绿多解释了一句，“这样的话，她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想不想’没有关系，无法做出‘背叛我们’的这一行为。” “像植物人那样？”吴比还是不太满意。 “比那个高级，情感上的被动反应也是反应。”小绿语气认真，“我非常想要尝试一下，这对我帮助你控制其他物种很有帮助。” “那就这么办。”吴比也不太忍心就这样弃掉这枚安插在乘鹤楼内的眼睛……但也已经打定主意专门找个分身盯着卅七和沈明轩，一旦有差错，果断弃子。 第365章 一起入坑？ 回去乘鹤楼的一路，吴比一直盯着卅七……又或者说是盯着小绿控制下的卅七——在放松表情后，卅七看起来还是比较正常的，应该足够应付管事这种人，只是不知能不能在羊凝面前不漏破绽。 不过吴比既然已经决定让小绿放手去做，便也没再多想，反正见势不妙便杀了，先让屈南生踏上修行路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重新走到乘鹤楼下，吴比心情也有不同，管事的还要去忙活库房储备一事，教了屈南生使用升降机之法，吩咐他随时可以“下去”之后，便转过头去忙自己的了。 “我们什么时候下去？”屈南生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在那之前，我要再去见吾儿一面。” 说着，屈南生拿起了桌上的抹布。 “你要是不怕撞上石青你就去。”吴比悠悠回了句。 “放心，这个时间，他正在七楼接受长老传功。”屈南生把石青的动向打探得门儿清，“对于进楼的杂役，外门弟子们只会嫌恶心，正眼都不会看一眼，没关系的。” “哦？”吴比见屈南生语气恳切，似乎期待着什么，“你意思是带狐来一起？顺便把他的心愿也给了了？” “嘿嘿。”屈南生挠挠头，“狐来跟我说了，他必须亲眼见到天歌才能放心。咱已经麻烦了他这么久，见一面也是应该……” 吴比沉吟片刻，还是不太放心。 “愿立军令状！”屈南生一诺千金，答应小狐狸去见屈天歌，就一定要见。 吴比听到这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台词，心里一乐——当年还是在大梁朝，这怎么，一转眼就到了中州了呢？ “去吧，但千万要低调，看了就走，不要和别人对上眼了。”吴比挥挥手放出狐来，心道正好与余娥和许何有事要讲……顺便问问那米缸，到底要不要随他们一起去坑底。 屈南生答应了一乐，从地上抓了两把土抹在狐来脸上，拎着抹布拉着狐来的胳膊便去乘鹤楼内当仆役了。 屈南生的小屋静悄悄，四角分别站着三人一猫。 “二位师父，与我一起入坑？”吴比的眼睛扫过余娥和许何，又向下面眨了眨。 “奴家当然听恩人的。”余娥娇滴滴地应了一声。 “不用答应得那么快。”吴比摇摇头，“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情，我一直忘了问二位一句，到底为什么留下？” “小余自觉欠我的，我和南生……我徒弟也的确需要她的帮助……”吴比本来想亲切地唤出“南生”二字，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徒弟”，“所以她跟着我，我感激不尽，而且说不定，还能有些能帮到她的地方……” 吴比话没说尽，但其实刚才回来的一路上也突然想到——余娥现在肉身湮灭、只余魂魄，自己身为灵魂订造师，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帮她找个**？ 不然这位欢喜境的鬼修始终发不出力，还要屈身隐藏在乘鹤楼坑底……这不就相当于自己断了一只手，却始终不去接么？ 所以吴比对余娥的打算就是，先帮她取回那被大黑天旗夺走的九成修为，再想办法给她找个身子，真真正正重新做回欢喜境的神仙。 至于到时候是帮她夺舍还是另想它法，可以在屈南生安然修行的过程中慢慢想办法。 余娥似是听出了吴比言中之意，羞怯笑笑——小神仙有能耐扯断九幽大脉的束缚，当然对鬼修一道见解深刻，眼下自己除了修为和身子，缺的只是时间罢了。 “所以我这句话，主要还是要问一问许兄。”吴比对倚在屋角的许何拱了拱手，“此前在饕餮法阵中，许兄说要传我剑法……鉴于当时的情况，我只当许兄说了句别无选择的玩笑话，您收回也行。” “毕竟眼下八方湖有难，我们也已经逃出了饕餮法阵，许兄也便没了与我下去坑底的必要……”吴比抬头，眼神真挚，“现在我想明明白白问许兄一句，你真要随我们同去，传剑给我徒弟屈南生？” 吴比郑重一问，许何也勉力坐得端正些；米缸则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缩在屋角似乎还在熟悉环境。 “你当我傻子？”许何沉吟片刻，却回了这么一句。 “我咋拿你当傻子了？”吴比一奇，不知道许何为什么生气。 “你们费尽心思想去坑底灵果园，我许何还不知道这是在想办法治我这一身残疾？我是瘫了，不是瞎了。”许何反手一个自作多情，让吴比不知如何是好。 “吴兄弟有心，我许何又怎是忘恩负义之人？这刺天剑，我传定了！”许何头一歪，表示我意已决，“再说了，吴兄弟和余妹子可能不知道，八方湖里面情形与这乘鹤楼大差不差，以力为尊，遍地是浑人。如果不是他们撺掇，我还不至于在剑法未成之时便找上凌山……” “本身我在湖里面也没几个朋友，人各有命，乘鹤楼与八方湖的这一战，我是能帮则帮，帮不上拉倒。”许何重新望向吴比，“我便随你们下去！未来这段时日，可就要叨扰了。” 许何郑重答完，吴比仿佛看见了他的灵魂挣脱手臂，抱拳行礼。 “哈哈，好说好说。”吴比笑笑，“当然也不能让许兄打了白工，倘若你我有缘，两年之后，我必治好许兄身上的伤！” 许何一乐，正要感谢，却听余娥笑道“听说乘鹤楼下果目繁多，许兄运气好的话……也许用不上两年呢？” “那许某人便先行谢过！”许何听出了余娥话中之意，哈哈应道。 “喵喵喵？”问完二人，吴比转头问那猫，“听说你是厚土清云猫？能上天入地？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如果你有啥事儿，现在就可以走，我可不想违背你的意愿关着你……” “你有病吧？神经病。”米缸打了个哈欠，“放我回去，我要吃小鱼干。” 吴比挠挠头，心说自己可能真是想多了。 “成，那便随我入坑！”吴比一挥手，收起二人一猫，开始设想起了下一步——如何让屈南生觉醒而成英雄？到底怎样才能成英雄？ 正想着，忽听门外一阵骚动，吴比心叫不妙——不是小狐狸被人发现了吧？ 妙书屋 第366章 殷国献歌女 吴比出门一看，正见到屈南生和狐来遮遮掩掩地往这边走；小坪人头涌动，几乎所有的青壮和妇女都聚集在了地上，抬头看天，议论纷纷。 只见一道霞光由楼外几千里处而起，划过一条弧线斜插云楼，似有人影踩霞而上——定睛看去，当先的是两位童子，洒着花瓣与露水引路；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红色大轿，四位神汉抬着轿子，跟在童子后面走着。 “怎么回事儿？”吴比见屈南生和狐来无恙，方才放下心来，“见到天歌了么？” “见到了见到了。”狐来难掩兴奋，嘿嘿直笑，对天上霞光红轿全不在意。 “我打听过了，是二神仙的宠姬又多一人。”屈南生拍了拍狐来的后背把他送入屋内，低声对吴比说，“说是三百宠姬前几天死了一个，二神仙便要再补一人。” 吴比一听心下了然——最小那宠姬死时自己正在殿内，严格说来，那宠姬还是因为余娥而死的。 只是没想到乘鹤楼这么大的排场……就连宠姬入楼，也要霞光童子相送。 “不知是哪家闺女……”屈南生抬头看霞光，似是想要看清轿中人的模样。 吴比也有一样的疑问，但没等开口，忽听前面两个青壮声音很大，激动万分地述说着这位新宠姬的身份。 “你不知道？这人可来历不小！听说是殷国朝灵城的第一歌女！骚得没边儿！皇帝都对她垂涎万分！” “你放的什么屁，皇帝垂涎万分，还会送给二神仙？” “你懂个屁，前段日子不是九里坡、八方湖那伙匪盗劫了公主的生日礼么？殷国想要我们乘鹤楼帮他们剿匪，自然要给点好处！一个歌女又算得了什么？以他们皇帝的那个德行，给座城都说得过去！” “这倒也是，当年鼎城就这么被我们楼吞掉的……” “二神仙要不是最近死了个宠姬，怎么轮得到殷国来献女？照我说，能用一个歌女换来咱们楼的帮助，殷国才是赚大了。” “呵呵，你说……这个新来的，会叫几天？” “歌女嘛，该当叫得响些，适应得快些……要么开个盘口？我觉得以二神仙的神通，至少能让她叫上半月！” “啧啧，不知道哪天才能轮到她出门办事，咱们也能看看朝灵城的第一歌女……会美成个什么样子……” 吴比见二人再也说不出什么新意，便与屈南生一同回屋，却道也许这次宠姬入楼可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也与本月十八围剿九里坡、八方湖一事有关。 回到屋内，吴比见狐来笑眯眯地喝着凉水，轻声问道：“这下满意了？” “嗯见天歌小友埋头修行，我就放心了。”狐来点点头，“这样就不至于匆匆活个几十年便死掉，让我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我决定了，也加入你的那个什么凌云派。”狐来连名字都没记对，“反正我小狐狸在哪都是修行，随时都能看见天歌的话，我还踏实点。” 吴比略一沉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狐来正色道：“修行什么的不用你们指点，我们妖族自成一派，但我还会的这些遁法幻术什么的，一定对你们有所帮助，你可不能赶我走。” “不赶不赶。”吴比心说多个人多份力气，反正小梁朝里鱼干肉干不少，吃穿不愁。 吴比只是没想到问了一圈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想离开——也不知是屈南生“聚众”的本事太大，还是自己的魂格魅力使然。 “那我们一起入坑？”吴比收起狐来，对屈南生问道。 屈南生望了望屋中草席水桶，才抬头看了看窗外云楼，推门而出：“走罢！” …… 吴比与屈南生来到升降机前，竟然发现早就有人等着他们了——此人身穿乘鹤楼外门弟子的道袍，脸上含笑，眼中却隐着浓浓的不屑。 “福来大哥一来，福气就来了。”那人微微低头，“在下阿扫，生于坑下，原也是乘鹤楼内一奴役，翻来覆去扫过楼外百里之坪，上上下下清洁过楼内百层之高……石仙见我赤诚，方才收我入门……” “从今日起，我也将与福来大哥一起，下坑底去看灵果园，还请福来大哥多多指教。”阿扫头低得很低，藏下了眼中不屑之意。 “好说好说，烦请开路。”屈南生不知道如何操纵升降机，想先看阿扫师范一下。 “这位是？”阿扫动也不动，指着吴比等待屈南生的介绍。 “哦，这是狗蛋，我要带他一起下去。”屈南生表情自若，“怎么？不可以？” 其实吴比早就想过这重——石青说叫屈南生下去看果园，可却没有说允许别人也跟着他一起下去。 当然这不是个问题——只要屈南生下去了，吴比本人爬下去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反正乘鹤楼外人数不定，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 但总归还是名正言顺地下去会更为妥当，所以吴比才与屈南生一起而行，直到被这阿扫拦了下来。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有必要么？”阿扫露出揶揄笑容，“木人在楼外没法派遣寂寞，找个人当伴自然没错……可是下去看果园就不必了吧？” “偷偷跟福来大哥说……坑下有老妪，也有受了伤或者受了罚贬下去的女人，何必非要带个男人下去？”阿扫压低了声音。 “嗨，有老妪，有罪人，可有青壮么？”屈南生脑筋不慢，并未直接回答阿扫的一问，却也回答了他这一问。 “哈哈哈，福来大哥有品位，小人佩服。”阿扫呵呵一笑，也不再阻拦，站到了升降机上招呼道，“那我们走？” 屈南生和吴比一步踏入，望着眼前雾蒙蒙的北桥以及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莫名升起一股期待之情。 吴比正憧憬未来之时，目光却被阿扫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挡住：“不瞒福来大哥，其实坑底下可好玩的紧……未来就由阿扫寸步不离地，带您享受下面的神仙日子，嘿嘿嘿。” 大雾、大坑、高楼……眼中一切皆似非凡，吴比唯独被这个挡着自己视线的阿扫惹得有些烦闷——看着他眼中的得意与不屑，吴比开始思考……如何除掉这个石青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妙书屋 第367章 阿扫 “能占了他么？”吴比暗自问小绿，是说能不能现在就把这阿扫“侵占”了事。 “不够。”小绿语声淡淡的，“很多的我，都被你分去占那卅七和沈明轩了，剩下的都在异族身上，再少一点便控制不住他们。” 吴比思索片刻，心说还是暂时饶过眼前这阿扫——且看明他有什么玄虚，再掂量着要不要叫小绿动手也不迟。 不然一旦异族生乱，自己好不容易在大梁朝里补满的编制，肯定要葬送在米缸手里。 “这四叶的，名为鬼爪葵，有招邪引魂之效；这埋在土里的，乃是地隐虫，看似是虫，其实是草……”阿扫领着吴比和屈南生进入灵果园，自顾自地当起了导游，为二人介绍起来。 “不过福来兄既是九掌柜的人，想必对这些灵草灵果知之甚多，恐怕不需要小人在此多嘴……”阿扫微微低头，瞄着屈南生道，“是吧？” 屈南生跟吴比使了个眼色，干笑两声“扫兄请便，讲得多些，也好让我为九掌柜看得更顺利些，有劳有劳。” “嗨，叫我阿扫便是。”阿扫客气假笑。 吴比见屈南生似有打算，也便没有戳破——鬼爪葵长得明明不是这个样子，阿扫是在试探屈南生的底细？ 吴比在菜园里看了半年，虽然不敢说对中州的灵草灵果了然于心，但最基本的几种阴草还是知道的——毕竟午阴坡上全是这种喜阴不喜阳鬼草，屈天歌天天围着它们转，看得吴比也认识了几样。 而屈南生常年偷吃天歌仓库里的灵药，又怎会认不出来鬼爪葵？这老汉到了下面也在藏拙，也忒小心了。 吴比一边随二人走着，一边观察起灵果园的内部构造，检查是否有偷偷运行的禁制。 灵果园位于坑底一座小崖之上，湿气浓郁终日不见阳光；小崖底下，即是此前吴比“游览”过的坑底居民所在之所。 刚刚过来的时候，坑民见到三人纷纷跪拜，口中哼着“拜见神仙”，当时吴比和屈南生相视一眼，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麻布衣服，都知道坑民们是在拜着阿扫。 阿扫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眯着眼睛扫视人群——若有人跪得不够低的话，只一声轻哼，便有其他坑民知机地跑过去，牢牢将其按得匍匐倒地，似是怕极了阿扫。 原本灵果园中是有另外两名值守弟子的，三人推开木栏时，两位弟子正躺在椅上鼾声如雷；见到阿扫大摇大摆地走进灵果园，两位弟子眉毛一横正要喝问，阿扫由怀中拿出一枚令牌晃了晃，两位弟子便没了声音，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崖上站岗，把灵果园留给了三人。 显然灵果园是坑民禁止踏足之地——坑民们自小崖五丈远处跪成一圈，一直跪到吴比三人的人影消失，方才非常默契地回头起身，也不知谁是第一个。 “今日有些倦了，先回去歇息，我们明日再看？”屈南生打了个哈欠，准备带吴比告辞。 “该是如此该是如此……”阿扫一拍脑袋，“且随我来，我带福来兄去见见住处。” 吴比和屈南生跟着阿扫离开园子，来到小崖傍山处的一排茅屋前——茅屋虽然算不上破旧，但常年没有阳光照耀，也便略显阴森。 “这间是我，那间是你……今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望福来兄不吝赐教。”阿扫指了指两间紧挨着的茅屋，“明天一早，我再带福来兄坑底下绕一圈，讲于你几个解闷的法子……坑底不知时日，你我可要好生相处才对。” 吴比望向那两间紧挨着的茅屋，窗户都是对面而开，这摆明了就是方便阿扫监视自己。 “哦，不太方便，我还是住到那间吧。”屈南生也没有给阿扫面子，径自走向了边缘处的一间。 “哎哟，那可不行。”阿扫紧紧跟上，“福来兄看灵果园，我看福来兄，互不干扰。” “再说了，这可是石仙布置给我的功课，不敢怠慢……”阿扫絮絮叨叨地念着，脸上却是一副“看你能怎样”的表情。 “哦，我要是不让你看，你待怎地？”屈南生转身面向阿扫，语声凶狠——既然这阿扫敢把此事放到明面上来说，屈南生也不准备继续给他面子。 “我当然是不能怎地，福来兄要打要杀，我一个扫地小厮都只能受着。”阿扫说归说，却挺了挺胸，故意给屈南生看了看他腰间吊坠，“只不过我下来前……石仙送了我这块玉佩，要我守在你周围三丈之地……” “师命不敢不从……所以福来兄的请求嘛，恕我不能答应。”阿扫故作无奈，脸上却笑嘻嘻的。 吴比和屈南生齐齐望向阿扫腰间吊坠，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虚——难不成石青还有什么监视自己的手段？ “要说此物有何效用嘛……阿扫法力低微，自然无从得知。不过阿扫知道的是，假如我这条小命有个三长两短，石师定能立时知晓。”阿扫对屈南生眨了眨眼睛，“依我所见，福来兄还是忍一忍，收回成命……假如过个五年八载无甚意外，也许我向石师美言两句，就能撤了这道神通呢？” “在那以前，你我还是好生相处吧？”阿扫抚了抚腰间吊坠，一脸得意。 “那便叨扰了。”屈南生变脸如翻书，嘿嘿笑着抬起手，示意阿扫先入屋。 “哎，福来兄还客气什么？”阿扫点了点玉佩，意思还是要看屈南生先挑好住处才放心。 屈南生也不再多说，挑了一间茅屋，大踏步走了进去；吴比正在心下衡量要不要让小绿现在出手，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先弄清楚那玉佩有什么功效再做定夺。 好不容易有机会安心修行，自然不能任事情在自己身边插上一根钉子；也同样因为如此，更不能一时冲动，不小心被这阿扫提前泄了风声。 “福来兄无需忧心，你我二人还有好一段相处，到最后总归是能彼此互信。”阿扫意味深长地一笑，盯着吴比的脖子多看了两眼。 第368章 浅浅禁制 吴比进屋，话也不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屈南生想开口说什么，却怕被阿扫听了去，给吴比猛使眼色。 吴比微微抬手，示意屈南生稍安勿躁，一道心神却飘到小梁朝中的分身中。 停下手上的魂导拳，吴比来到余娥和许何处，正撞见他俩在和狐来“斗地主”。 小狐狸显然是新手，乱出一气；许何虽然颇感无聊，却也只能忍着，用眼神指使一边的异族帮自己出牌；余娥则一手玩着牌，一手玩着猫，摸得米缸呼呼噜噜。 “咦？不打拳了？”许何见吴比到来，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把牌丢在地上，“怎么样，能开始了吧？” “急什么，有个事儿。”吴比也坐到了牌局旁边，看看狐来的牌摇了摇头。 “说吧恩人，有什么奴家能帮忙的？”余娥换了个姿势，手却不离米缸的头颈。 吴比便把外面阿扫的事情一说，听得余娥呵呵直笑“恩人不是有那个……控制人心的手段么？用了便是呀。” “是呗，就这点事，我还以为是碰见敌手了呢。”许何也说得若无其事。 “就你这样，碰见敌手能帮什么忙？”狐来显然输得不是很开心，呛着许何。 吴比便再把小绿暂时无用之事一说，余娥又被逗笑了“那便让奴家出去，帮恩人除掉那个扫地小厮……” “不用不用，死了倒是麻烦。”吴比当然想过这条路，但又觉草率——赢得漂漂亮亮的，方能修得安安心心。 “谁帮我去看看那吊坠有何玄虚，也好早日定计，处理掉这麻烦。”吴比挠挠头，“乘鹤楼这点东西，以你们的眼力，该当看得出……” “那便让奴家去吧……”余娥懒洋洋地起身，“奴家倒是越来越觉得恩人是从漏中来了……嗯？” “那便如此。”吴比懒得和余娥废话，甩甩手就要回去。 “且慢！也让我出去透透气！”狐来举手大叫，“我有一手障眼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近身那阿扫！” 吴比应了一声，着分身继续打拳，一挥手的工夫，便将余娥和狐来放出了小梁朝。 “果然……”屈南生神色恍然，安心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狐来法诀一捏，与余娥跟着吴比便走到了窗前——从窗口望去，阿扫刚刚宽衣解带，拿出一块绢布仔细擦拭着那玉佩，仿佛是世界上最贵重的宝贝。 “哟，乘鹤楼家底不错，连个外门首徒也能拿出这种货色……”余娥眼睛一亮。 也不知是听到了声音，还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阿扫忽然转头望向窗外，眼中透出警惕与凌厉。 似是什么都没看见，阿扫一阵迷茫与疑惑，批起衣服起身走来。 “看不见吧？”吴比差点和阿扫眼神对上，行云无定斩已经运到了指尖。 “看不见，你看他那蠢样。”狐来信心十足，显然这法术用过多次，分辨得出谁中术谁没中术。 “别小看了这厮，他可不简单。”余娥摇摇头，“行了恩人，放我回去，回去说。” 吴比隐于窗后，收起了余娥和狐来，恰好听到阿扫招呼了一声“福来兄，歇了么？” 吴比给屈南生打打手势，屈南生也便起身应道“怎么了？” “刚才忘了嘱咐福来兄一句，在这坑底可不要乱跑，这里禁制重重，也只有我才能来去自如……”阿扫眼中狐疑之意瞬间散去，换上一层笑意“今天早点歇，明早我叫你，带你去见识见识坑底的乐子……” “好嘞。”屈南生应了声，不想与阿扫多谈，准备关窗。 哪知阿扫抬手推出一道掌风，硬生生把窗子全部敞开，揶揄笑道“别见外啦，我也是坑民出身，什么事没见过？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我听个响……也算是乐子。” 听了这话，屈南生都是一阵咬牙，却也没说什么，重新坐回了床上。 吴比虽然也听到了，但没空理会——此时他正在小梁朝里，听着余娥给自己科普那玉佩到底是什么宝贝。 “也没什么通天入地的灵通啦，只是有些珍贵。”余娥的手重新抚上了米缸的脑袋，“此物名为声影玉佩，成双成对……” “能记录方圆三丈一日之声影，倒是非常适合用来充当耳目呢。”余娥轻笑说，“这东西几百年前风靡一时，上到神仙宗主，下到王侯贵人，都爱戴上一戴……想不到乘鹤楼的石青也会有这么一对……” 吴比听着，心说中州修士果然个个难缠，走到哪都不忘对别人防上一手。 “另外还有个事。”余娥卖了个关子。 “说。” “那阿扫的腰牌也有点法术，能够通过乘鹤楼布置在这坑下的几重浅浅禁制。”余娥笑笑，“恩人收拾他的时候，记得把他的腰牌抢来，我们在坑底下也能自在些。” “什么叫浅浅禁制？”吴比想问得清楚些。 “捣毁饕餮法阵还是不能……但至少能够穿过外围的禁制，也就是说，不用再等出楼之日才能出去啦，恩人挖个洞也能出去了哦？” “那倒是方便……”吴比点点头，暗自记住。 “恩人准备怎么办？”余娥见吴比皱眉不语，笑问道，“有这人时时监视，肯定不好办吧？” “是呗。”许何一声叹息，可不想就这么打着牌垂垂老去，“烦死了，要么干脆不在这楼里呆了，咱们几个自己找个地方开宗立派算逑！反正现在能随便出去了！” “小狐狸，你出去，换老屈进来，先传剑。”吴比对狐来招呼了一声，“这个阿扫嘛，我再想想怎么办他。” “没问题，老子的障眼法，足够迷他整晚！”狐来把尾巴往裤子里一塞，豪爽答道。 眨眼工夫狐来不见，换成了屈南生的老脸。 “师父？”屈南生没想到今晚就要开始，先一愣神，而后马上喜上眉梢。 吴比把姜水剑扫到屈南生怀里，轻飘飘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不看石青脸色，就看你能学多快了。” 吴比说完，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一边，准备看看许何到底准备如何开始这第一堂课——点爆了天资，加满了根骨，徒儿可莫要叫师父失望啊…… “我们开始？”许何也忙不迭地坐直身子， “当然！”屈南生重重点头。 “好！受穷不等天亮！跟我一样！我喜欢！”许何差点摩拳擦掌，催促余娥和米缸，“一边去呗？地方给我空出来。” 余娥嗤嗤一笑，抱着米缸好整以暇地坐到了吴比旁边，也一起观摩“刺天剑”的玄虚。 “对了，我先说一句。”屈南生把头转向吴比，“刚刚我在灵果园内看到个东西，或许对许师的伤势有帮助……” “先顾好你自己吧！”许何大喝一声，衣衫无风自摆，一身剑气勃发。 而后便见姜水剑寒光一闪，挣脱掌握斜斜刺向屈南生面门！ 第369章 红尘之剑 屈南生避开姜水剑的剑锋，却避不开剑锋带起的气浪——一剑被许何刺翻在地，屈南生的疑惑写了满脸。 “这是剑气？”屈南生重新握起姜水剑挥了挥，“不应该从剑诀心诀之类的开始教吗？” “我要给你立点规矩了，不然你可能还当‘师父’二字是儿戏。”许何虽然坐在原地未动，但整个人的气场渊渟岳峙，与平日里的瘫子形象截然不同。 余娥也没见过许何严肃的一面，也不由得正襟危坐——吴比倒是被许何指点过持剑握剑，但当时二人并不是师徒关系，所以许何言语轻松，浑然不像现在这般给人压迫感。 “我这人没收过徒，想怎么教，我就怎么教。”许何这一句不止是在对屈南生说，也是在对吴比说，“有问题可以问，但我只答一遍，再问到相似之题，我就要打，明白了么？” 屈南生躬身受教。 “你问我这是不是剑气，我也不知。”许何喘了两口粗气，显然刚才一剑也让他消耗不小，“但所谓‘刺天剑’，你觉着它刺的是啥？” “头顶苍天。”屈南生思索片刻，低声作答。 “天在哪？”许何又一问，“刺天刺天，终要先寻着了那‘天’，方能刺之。” 屈南生沉吟不语。 “我砍了你的脖子，你的脑袋就掉下来；我捅了你的身子，你的血就流下来……”许何进一步开导屈南生，“我刺了天，天会怎样？” 吴比心说这一问咱好像能答——刺破了天，就可能造成臭氧层空洞，太阳紫外线就可能会增强，到时候就没办法在外裸露肌肤，出门也要戴上太阳眼镜…… “天破日落，生灵涂炭……”屈南生轻轻答道，语气却并不自信。 “哈哈哈！有趣有趣！甚是有趣！”许何大笑三声，忍不住又多看了屈南生几眼，“你知道我当年答这一问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么？” 吴比听着，白了许何一眼——这家伙的师父瘾可有点大。 “当年我说的是，刺了那天，便破了中州的边界……世界之大，任我遨游！”许何嘿嘿一笑，顿住不语，似是在等着什么。 “也就是说……天即吾心？”屈南生眼睛一亮，试探说道。 “正是！刺天剑乃是红尘之剑，随心而驭、无所不能，关键还在你的心之所向。”许何差点要跳起来拍大腿。 “再说回到你刚刚一问，是不是剑气？”许何眨眨眼，“我愿刺天，当然要让我的剑更粗些更大些，不然一剑刺去还不够那贼老天回气的，如何刺得破？” 吴比一听，觉得许何这个比喻倒也奇特——想在大气层刺个洞，的确是要一剑移平千百里，不然不就是银针探海，掀不起半点波浪么？ “所以你最后能练出个啥，剑气不剑气的，咱也不知道。”许何说回到了屈南生的修行，“为师也期待你真能打出刺天剑的那一天。” 屈南生望了望小梁朝的假天，若有所思。 “好，传你心诀之前，也顺道给你讲讲我们刺天剑的功法，也好叫你对自己的境界有个明悟。”许何说着，又是有意无意地瞟了吴比一眼，“你知道的，修家有凝丹元婴欢喜，但咱们刺天一脉却不论这个，境界高没用，打得赢才有用。” “第一步储剑元，第二步磨剑心，第三步养剑胎，第四步修剑灵，第五步成剑仙……”许何一一数来，“你师父我现在卡在第四步，没砍过凌山的那罗田雾，也就没迈过这道坎。将来要是你有那个好运气，能遇见凌山剑徒，好歹给我断他们几根剑，听见了没？” 屈南生重重点头，牢牢握住手中姜水剑“师父，徒儿尚有一问。” “说。”许何应得舒坦。 “元婴、欢喜境的修家能够肉身出窍，探识八方，甚至还能与人通讯……不知我们刺天一脉……要达到哪重境界才有这种神通？”屈南生越问声音越小，“是剑灵吗？” 吴比一听就知道，这老汉还惦记着没事儿去乘鹤楼里看儿子呢，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看看你手里的剑。”许何不答，反而叫屈南生盯着姜水剑。 屈南生疑惑不解，但还是望了过去。 “你看到脑子了么？”许何幽幽问道。 “没有。” “那它拿什么与人通讯？” “明白了。”屈南生乖巧低头。 “接心诀！”许何把屈南生叫到身边，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吴比和余娥也知机地退到了一旁，不去影响许何传功，倒是米缸似乎对二人的悄悄话很感兴趣，起身一跳便跑到屈南生那边，一边听一边洗脸。 “恩人，想好怎么处理外面的那个了吗？”余娥说的是临屋的阿扫，“奴家想去灵果园看一看，也许有些用得上的灵药……来帮奴家稳定修为，或者是给那瘫子治治伤……” “有那眼线在……不太方便呢……”余娥好不容易逮到和吴比单独相处的机会，使劲腻歪。 “嗯，我们这就上去修理了他。”吴比坐在小梁朝里的这半天，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解决阿扫的办法——用小绿占了他，当然是最稳妥的…… 不然声影玉佩能传一日所见所闻，就算是杀了阿扫也一样会被石青察觉，到时候再派第二个阿扫下坑，又是和现在一样的情况。 吴比其实还想到，直接占了石青的话也许更方便——到那时整个乘鹤楼的外门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也就自然不用担心有人下来打扰屈南生修炼。 不过一是不好接近石青，二是不知石青具体修为、需要用多少小绿……所以吴比还是决定珍惜眼前人，先把阿扫占了，再议其他。 “我传你一套功法口诀，一会异族发疯之时，就拜托你用这口诀护住他们了……”吴比神秘兮兮地对余娥说。 “哦？护住谁？护住我们……还是护住恩人的精兵？”余娥呵呵一笑，虽然失去了九成修为，但也没把异族放在眼里。 “都护，都护。”吴比心说一团糊涂账，先别让两边打起来就行。 “那奴家……也有一请呢……”余娥见四下无人，臻首轻抬。 第370章 两家有剑 “你说。”吴比一听余娥有请求，也是十分好奇是什么事，居然用得上自己帮忙？ “待奴家夺回修为，为屈南生打好根基……到时此间无事的话，能否求恩人放我出去一趟？”余娥娇滴滴地说，“毕竟有那么几件事，还得奴家亲自去办……” 吴比受宠若惊，连连答应“我们各取所需，你可不要觉得欠我什么，想去就去便是……” “你帮了我这么多，已足够抵掉那九幽大脉之恩。”吴比多解释了一句，“毕竟我只是举手之劳，无需你拿性命相陪……” “住嘴。”余娥面色微嗔，“抵不抵得掉，奴家说了算。” “行，您说得对。”吴比摊摊手，心说这【有恩必报】的确有点厉害。 “恩人就不问问奴家去哪，要去多久？”余娥眼波流转，似笑非笑。 “要去哪里？可有凶险？”吴比心情轻松，故作豪迈。 “死相，你就给我装。”余娥扑哧一笑，“放心啦，奴家需要出去找个身子，不然可能陪不了恩人许久了呢……” “啥？”吴比听出来余娥是要出去夺个舍，但后半句没太听明白。 “恩人不懂？”余娥娇笑不停，“奴家也一直奇怪，恩人这身子人非人鬼非鬼，怎地还能修行？奴家没有恩人的本事，想继续修行的话，还是要有副体魄才行。” 吴比明白她说的是自己的魂体，也方才知道余娥没了肉身，无法再进一步提升境界……如此说来，此事的确宜早不宜迟，不然自己身边这一大战力无法继续突破，总归会对日后的计划有影响…… “你要怎生‘找个身子’？”吴比突然想起这茬——余娥夺个身子，便会有人少个身子，那这个倒霉蛋是谁？ “放心，奴家早就看好了，保证是个十恶不赦之辈，不给恩人添麻烦。”余娥嘻嘻一笑，“到时回来，一定给恩人一个惊喜。” 吴比听得有些害怕——这厮不会变个男人回来吧？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余娥居然也走上了正道。”余娥心有唏嘘，对吴比眨了眨眼，“好啦，恩人有什么心诀，便教给奴家听听？” 吴比将四字真言传授给余娥，心念一换，重回茅屋。 …… “妥了？天歌他爸拿到刺天剑了？”狐来在上面早就等得不太烦，一见吴比有所行动，马上凑过来问，“我跟你说，刺天剑简直神剑！屈南生能学这招，可真是八辈子积了德了……” 吴比做了个“低声”的手势“咋的，你领教过？” “我没有，别人有啊！我听说书的说的。”狐来声音丝毫不低，“放心，他听不见。” “哦？他怎么说的？”吴比没好气地反问。 “说书人说了，当今世上只有两家有剑……”狐来摇头晃脑地说道，而后一顿，等待吴比询问。 长夜漫漫，吴比牢记使命，先放出大莫，着小绿顺着窗户爬到隔壁屋；本人则安然坐到了狐来对面，听他说书。 “哪两家？”手上东西安排妥帖，吴比配合狐来问了一句。 “凌山和栖霞池。”狐来点点头，意味深长。 “？？”吴比一懵——这和刺天湖主许何有什么关系？ “哈哈，因为说书的以为许何死了，方才说只有两家！”狐来狡计得逞，哈哈笑道，“原本有三家，就是凌山、栖霞池和刺天湖了。” “当年罗田雾和许何的一战打得惊天动地，打出了一座兰山缺和一座剑湖，就在殷国和刘国的边边上！”狐来也不再卖关子，叽哩哇啦地讲了起来，“那一战打起来的时候，方圆八百里都被罗田雾的云雾剑笼罩，但硬生生被刺天湖主打出了两剑的缺口！” 吴比一听八百里大雾，思考了一下——怎地中州处处都有雾？ 天上有雾，挡着魂界视线；乘鹤楼有雾，挡着内中玄虚……难道整个中州的雾，都和凌山的罗田雾有关？ “然后呢？许何是怎么输的？”吴比还想再听听细节。 “不知道，我没听到那一节。”狐来摇摇头，目光露出向往之色。 吴比被吊足了胃口，结果就等到这么一句，气得便想给这小狐狸来上一记魂导拳。 “怎么了，我也气啊！”狐来捏了捏裤管，“要么咱们把那说书的也劫到这坑底下，听他个够本儿？” “得了得了。”吴比摆摆手，专心感受小绿的进度了——最先一批的小绿已经到达了阿扫的窗棂，循着他的呼吸继续前进。 “不过也没关系，我虽然没听到罗田雾大战许何的那一节，但听到了栖霞池的仙姑扫荡九里坡的预告，说出来听听，咱也能管中窥狐，通晓一二……”小狐狸又开始摇头晃脑，“毕竟说书的说只有三家有剑，那想来相差应该不大。” “扫荡九里坡？怎么扫的？九里坡现在不还好好的么？”吴比闲着也是闲着，想听听说书人是如何指鹿为马的。 “你且听好了。”狐来换了个姿势，“现在九里坡有四山十三洞，当年创立之时却只有十二洞，那多出来的这个洞，你道是怎么来的？” “被栖霞池打出来的？”吴比有点摸清了说书人的套路，接也接得顺溜。 “没错！正所谓是一剑功成万鬼哭，剑气东来十二姑！”狐来念了句叫场，“当年九里坡的恶人调戏了栖霞池一位仙子，栖霞池便派十二姑中的舆姑下凡，打得九里坡八姓人是抱头鼠窜、犹如蟑虫见光……” “九里坡十二洞同气连枝，舆姑杀得心烦，便投于洞中以剑气绞杀八姓人，活活抹去了九里坡三成的人口！”狐来咽了口唾沫，“最后一剑劈了那调戏仙子之人，更是在地底斩出了一个通天大洞！” “如今被她斩开的那洞，却成了九里坡的主洞，你说此事有不有趣？”狐来摇了摇吴比的肩膀道。 “有趣有趣……”吴比却没看狐来的脸。 “后来舆姑还放出话来，说只要在花国见到九里坡的八姓人，栖霞池必做诛杀……”狐来边说边瞪眼睛，却发现吴比根本没看自己。 “先别说话。”吴比抬抬手掌示意狐来住口，只因小绿在阿扫房中发现了一间有趣之事。 第371章 敲门看看 小绿实际上已经探上了阿扫的鼻间，也是在这一刹，告诉了吴比一个很意外的消息——阿扫并不是“人”。 或者说不完全是。 “嗯？这灵元？还有他的血管经脉……更像是某种灵兽。”小绿显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命体，“应该是被改造过，血行和气行的状况，都与人类有了些差别……” “但是改造并不完全，或者说哦……不完美。”小绿开始评价起了阿扫的构造，“照这个样子下去的话，他再活十几年就会死……” “十几年可不行，只争朝夕。”吴比听完小绿的话，催促他尽快占据，“先占了，后面你再慢慢研究。屈南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上完第一堂课，要是回来之前这厮来打扰就不好了。” 小绿说归说，实际上也完全没有放慢侵占阿扫的脚步——不多时已经爬满了阿扫的鼻腔，开始向着他的脑子进军。 “啊嗷呀——”小绿踏足阿扫前额叶的一瞬，阿扫仰天长啸，声震坑底。 “小点声，可别把狼招来……”狐来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吴比问小绿，也惊得四下张望。 “好了，就一下。”小绿语气不是很自信，“他的脑子被做过手脚，有药力残留的印记……不过现在不会了。” 此时此刻，小崖外面的两个外门弟子正在睡觉，听到这声震长夜的尖叫起床相视一眼，不知该不该过来看一眼。 “你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我腰带都解开了。” “我没解么？”显然两个弟子都是懒胚。 “那一起去？” “凭什么我要去？” “那厮下来第一天，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我都逃不开责任。” “哼。” 二位弟子推诿了半天，还是从床上爬起，齐向这片茅屋走来。 “阿扫！你没事吧？”弟子敬阿扫的腰牌，却不敬他本人，语气还是很随便。 “你去敲门看看。”第二个弟子推了同伴一把。 同伴挠挠头，一脸不甘愿地来到阿扫的房门前，敲了三声“有事没事，说句话。” 门吱呀一声推开，露出了阿扫那表情不太自然的脸“没事，刚才……被地……上虫子，吓了一，跳！” 阿扫说着，露出了一个极不协调的笑容。 两位弟子吓得推后一步，互相看了一眼，齐问“真没事？” “真的没事，我累了，要睡了。”阿扫消去了自己的表情，语声机械，但看起来自然了很多。 “什么毛病……”两位外门弟子嘟嘟囔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到，阿扫的身后居然支出来了一条尾巴，血崩了一地。 “走了？”狐来小声问吴比。 “嗯。”吴比点点头，问小绿，“刚才那答话怎么回事，连断句都断不明白了？” “不是不是，是阿扫本身的意志在反抗，当年谢尔盖也有过这段时期。”小绿淡淡地说，“你以为谁都像卅七那样，欣然接受我的侵占么？” “所以现在你弄好了吗？” “好了，你来看看，很有意思。”小绿说的是阿扫长出来的那条尾巴。 “你先让他解除了那法宝，别让石青听了去。”吴比说的是阿扫腰间的声影玉佩。 “早就弄好了，来吧。”小绿催促道。 吴比和狐来这才将信将疑地推开房门，走进了阿扫的那间屋子。 “喔？”吴比先是被一地鲜血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阿扫屁股后面长出来的巨尾——似鳄似蜥，正在s形甩着。 “妖怪！”狐来大惊失色，遁法已经捏在了手里，见势不妙就要开溜。 “改造？这是某种药物作用？”吴比联系起小绿刚才说的，仔细打量起了阿扫的尾巴。 “是的。这种方法很厉害，相当于再造一个物种。”小绿控制阿扫点头说，“只不过还有缺陷，刚才在我的刺激下，这种变异提前进行了……” “现在看的话，这个阿扫剩余的生命应该不到一年。”小绿摇摇头，好像很失望。 吴比越听越奇——明明乘鹤楼只是一个百年的门宗，怎么有着如此多的咄咄怪事？阿扫变成这样是自愿的吗？ 自愿的话……是为了增强战力？还是某种修仙的法门？吴比越想越迷糊。 “能知道是什么药物吗？什么成分？”吴比抬头问小绿。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小绿再摇头，后半句却是直接和吴比心灵沟通，“我们来中州才这么几天，认不清其中用了哪种药草。” “嗯……”吴比点点头，思考片刻发现没什么头绪，“算了不管了，一年的时间也够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底下呆很久。” “等一下，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这个阿扫就这样放着吗？他可是变成妖怪了啊！”狐来说得仿佛他自己是个人一般，“这大尾巴，要是被另外两个弟子看到了怎么办？” “就不让他们看到呗。”吴比是没打算再放阿扫出来闲逛，回想起刚才那两个坑底弟子的语气，估摸着他们也没什么耐心主动来找阿扫打交道。 “管他是妖怪还是阿扫，反正现在不都是在我们的控制下？”吴比反问狐来，“没法跟石青通风报信，再拿了他的腰牌，坑底下我们来去自如，屈南生也可以安心修行了。” 想到终于移开了阿扫这颗钉子，吴比也卸下了心口大石，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真困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自从进了乘鹤楼，吴比的睡眠不是在饕餮法阵里，就是在屈南生的小屋中，哪个地方都不够安生，所以一直没睡好。 “那你放我回去，我要看看刺天剑！”狐来见吴比要睡，急忙揪住他的袖口——嘴里说的是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可能还是不想跟蜥尾阿扫同处一室。 吴比也不废话，将狐来收入小梁朝，穿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忘给小绿留一句“守夜就交给你了”。 这一觉，吴比几乎是沾床就着，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内视小梁朝，许何、狐来和米缸都已经睡着，余娥笑眯眯地对异族说着“啦哇吗呀”……而屈南生却在打坐。 吴比正准备出去转转，忽然接到小绿心念“快来！” 第372章 访客将至 “怎么了？”吴比坐起身，借小绿的眼睛查探阿扫的情况，发现这厮还傻呆呆地站着，一切与昨夜想必并无不同。 “玉佩在发烫。”小绿控制阿扫指了指腰间玉佩，“阿扫说是石青要问话。” 吴比一想却是如此，点头道“接了，看看他要说啥。” 阿扫一按腰间玉坠，传来的却是石青弟子丰羽的声音，清冷严肃“每日辰时汇报，你叫我和石师主动找你？” “阿扫该死，阿扫昨夜看到了很晚，一刻也不敢放松……”吴比指示小绿如此作答。 “哼，小心点你的脑袋。”丰羽冷哼一声，“还想不想吃那药了？” “阿扫该死，甘愿受罚……”吴比强忍着问那药来历的渴望，尽心尽力地演着。 “等我去叫石师。”丰羽咽了一口唾沫。 等了片刻，石青的声音响起，言简意赅“昨天的声影我已看过，你说说，回房之后，你因何叫了一声？” 吴比眼珠一转，知道石青说的是小绿刚刚占据阿扫时，没控制好喊出的那声尖啸，心说正好借此机会探一探，便道“是那药……药效太强，阿扫也不知为何，脑中忽然一痛，尾骨似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 “嗯？怎会这么快……”石青自言自语，吴比听着心里也有点打鼓——自己已经尽力说得语焉不详了，可不要就这样被看出了破绽才好。 “大神仙的药都是圣物，你担着便是。”石青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是他听阿扫说出了尾骨一事，也便没再起疑，“如若你不想试药，可有得是人想要……” “阿扫明白，阿扫愿意试药！阿扫愿意肝脑涂地！”吴比竭力当好捧哏。 “那你叫过之后，怎地关了声影玉佩？”丰羽的声音传来，多问了一句。 “阿扫还不甚熟练，请石仙责罚……”吴比借阿扫的头砰砰往地上磕着，一点儿都不心疼。 见阿扫态度诚恳，石青和丰羽哼了一声，问起了屈南生和吴比现在的情况“他们现在在作甚？” “还在睡。”隔壁的吴比本人装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听他昨日之言，这甲三似乎对灵草灵果并无高深见解……”石青沉吟道，“也不知九掌柜为何偏偏要他下来……” “你且看着，还是一日一报。”石青再哼一声，“你的药，等到日子了，自己来楼内取……” “是是是，多谢石仙恩典……”阿扫磕头如捣蒜。 “还有两件事，提前叫你知晓，也好做足准备。”石青清了清嗓子，“第一件，过几天我们可能会安排三神仙下来一趟，在灵果园中挑些吃食……” 吴比一听，面色一变——三神仙不就是步真？这货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他现在还是有伤在身，不言不语也不能行动……所以你一定要安排周详，不然就等着跟果子一起喂三神仙吧。”石青说得轻描淡写，吴比听了稍稍放心——至少步真还没醒来，那应该不虞被他戳破身份。 “所以这些天，你叫下面的那个谁和那个谁……”石青说的是原本坑下的另外两个弟子，“好生照看灵果，等着三神仙，明白了吗？” “阿扫明白，阿扫一定盯紧他们。” “嗯……第二件事，也与那甲三有关。”石青顿了一顿，“也是几天之内，冯长老会回来，到时我也会安排他下去一趟，探一探甲三的底细。” “冯长老？”吴比一听要探甲三底细，当然担心，问了一句。 “蠢货，四处收徒的冯长老。”丰羽的声音传来，骂了阿扫一句，“到时也叫他给甲三摸摸骨，弄清楚九掌柜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阿扫明白。” “行了，就这两件事，办好了的话，可容你试乙等的药。”石青最后一句是颗甜枣，吴比心念一转便知，该当是与阿扫本身正吃的药有关。 “谢石仙恩典……”阿扫深深磕头。 回答阿扫的却不是石青，而是丰羽“给我机灵点，我可是力保你陪甲三下来，千万别给我丢脸，明白了么？” “阿扫明白，阿扫明白……” “明日辰时，可不要晚了。”丰羽说完，阿扫腰间玉坠一暗，房中重新静默无声。 “步真要下来，冯长老也要来，我们怎么办？”小绿在吴比心里问。 “别催我在想。”吴比还在消化刚才跟石青与丰羽的对话，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首先步真未死吴比早就知道，但突然说要下来灵果园，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自己会不会被他发现且先不说，就说等他吃了灵果回复行动能力之后，必然是要把自己的这副长相公之于众的……到时自己在乘鹤楼里的行动，可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至于冯长老什么的就更加难办——现在屈南生已经脱胎换骨，要是被这个常年在外摸骨收徒的长老发现了，再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而且现在小绿已经被用到了极限，眼下小梁朝里的异族自己都控制不完全，再想让它去侵占冯长老或者步真显然不现实——这俩人一个是三神仙，一个是收徒长老，其修为肯定不能跟卅七或者沈明轩相提并论…… 不过虽然得知了两个坏消息，至少都还没有惹到眼前，还有时间斡旋一番……而且吴比突然觉得阿扫腰间的吊坠也不完全是个坏事——如果没有吊坠这回事，等步真或者冯长老突然杀到，自己还要更加手忙脚乱。 现在多了个每天探听楼内情报的机会，还颇有利用之处…… 思考片刻，吴比突然想起早就放到楼里面的卅七，心说正好看看二神仙羊凝那边怎么样…… “别看，我都看不下去。”小绿感应到吴比心里所想，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小绿一劝，吴比更加好奇，借着卅七的眼睛一看，差点被晃瞎掉。 “不堪入目……”吴比目中所见，正是羊凝在凌虐一女子——那女子面染风尘、披头散发，泪痕深深刻在脸上。 虽然痛得面色扭曲，但她还断断续续地唱着歌，起着舞。 “这是……” “这是昨天入楼的那个……朝灵城歌女。”小绿道，难得的，声带悲悯。 第373章 一晚破境 “不看了。”吴比撇撇嘴，挪回了注意力——一是看不下去那歌女的惨象，二是他也不知道此时关注这个有什么意义。 “那我建议你看看小梁朝……”小绿忧心忡忡。 吴比很少听小绿主动叫自己看什么，狐疑地内视小梁朝，第一眼就望见地上写了几个大字“不要放天歌他爹出去！不要放他出去！” 原本吴比之前瞄了一眼，见屈南生安心打坐也就没仔细看，怎么一下情况就变了？ 小梁朝中吴比的分身不得已，又重新停下魂导拳，一溜烟跑到许何传剑之地。 异族无甚可砍，已经被米缸赶到了远处骂骂咧咧；地上几行大字触目惊心，许何和余娥他们围着屈南生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吴比也走了上去。 “你自己看吧。”狐来一脸贼兮兮地笑，抬抬下巴让吴比看屈南生。 这老汉端坐地上，周身隐现剑气纵横……不过这都在吴比预想范围之内，所以也不甚惊惶，让吴比吃惊的是，此时屈南生头顶竟然插了一把剑？！ 异族是存了不少刀剑兵器，但是翻遍小梁朝，剑柄如此精致的也只有一把——姜水剑。 “谁干的！？”吴比一股火窜上来——之前看得不够仔细，而且兼有角度问题，竟然没看到有人插了自己徒弟一剑？ “你徒弟干的好事。”余娥呵呵直乐。 “吴兄弟不用惊慌，南生这是有奇遇……”许何急忙给吴比解释，“这姜水剑到底是何来历？为什么有如此奇效？” “啥奇效？”吴比想不通，一把剑插在脑袋里面怎么会是奇遇，而且……屈南生是怎么不死的？ “此剑已经与南生同命。”许何先点出其中要害，“虽然许某不知吴兄弟是如何为南生脱胎换骨的，但是自那以后，姜水剑已与屈南生是同命共生的关系。” “除此之外，姜水剑刺入别处是剑，刺入屈南生身上就成了‘脉’……”许何顿了一顿，“奇经八脉之外的一道剑脉。” “你是说，现在并没有一把剑插在他脑袋里？”吴比走进了点，只见屈南生神色安详，如同熟睡的婴儿。 “恩人呀，你要是也有我等的眼力……就不用我们解释了。”余娥笑道，“就像小许说的，现在姜水剑就是一道连通屈南生体内经络的剑脉……” “更可气的是，此剑似有取之不尽的仙草药元？”余娥说到这里也不确定，疑问地望着吴比，“一直在滋润屈南生体内各处要穴，源源不断地激发潜能……” 吴比听了半天听懂了，也稍微想了个大概——生命果不仅激发了屈南生的生命力，更唤醒了姜水剑深层次的神通，以至于现在二者就已经人剑合一了？ “你们是说，屈南生打着坐，然后就把剑插到自己头上了？”虽然猜了个原理，但吴比还是没弄懂过程——这万一出了点意外，屈南生可不就天灵盖开了个窗么？ “剑自己飞过去的，我们都没拦住。”余娥笑嘻嘻地挤眉弄眼，“也幸好小许瘫了、奴家修为不全……不然或许你徒弟就错过了这桩机缘呢。” “那所以现在是啥情况？”吴比绕着屈南生转了半天，有点想、又不太敢碰他头顶的剑柄。 “都说了，刺天剑的第一重是储剑元……不过因为这把姜水剑，现在正有无量的纯澈药元为南生洗体。”许何显然是当师父当上瘾了，对吴比也流露出几分威严。 “哦，没什么事儿就行。”吴比端详了屈南生片刻，重新坐到了众人身边，“那为什么不让我放屈南生出去？” “为什么？呵。”谈到修行，许何很显然瞧不起吴比的见识，“你且看地上痕迹。” 吴比依言扫视周围，发现地上除了有被深深刻成沟壑的那几个大字以外，还有无数细小但极深的剑痕密布四方，越近屈南生便越深邃。 “作为亲自为屈南生脱胎换骨的人，居然不知道他有多大潜力？”许何见吴比发愣，主动解释起来，“南生这是要破境了。” “哈？”吴比虽然知道屈南生天资和根骨极佳，可一晚破境谁能想到？ “现在破境还没有开始，姜水剑只是循环往复地为屈南生巩固这副‘先天剑体’……”许何稍作停顿，“如果现在出去的话……不仅会打断这一过程，更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成了！”许何正说着，余娥拍掌叫了一声——只见屈南生周身剑光流转，体内一阵强光发散，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透明。 吴比看到屈南生的五脏六腑开始变淡，而后是奇经八脉浓重了一刹、也开始逐渐淡去……最后便只剩一把剑，与头顶的姜水剑剑柄浑然而一。 “哈哈哈哈！”许何开怀大笑，斜眼望向吴比，“这回麻烦来了。” “你说。”吴比看着屈南生心满意足的表情，心说要是天天能破境，有再大的麻烦老子也接着。 “此间毫无灵元，所以南生的破境也只进行了一半。”许何正色道，“把他放出去的一瞬，就会引来大量灵元化作剑元入体……” “你意思是会天地变色、万剑齐鸣？”吴比猜到了许何的后半句——一般破境不都得有点花头么？何况这可是先天剑体的破境，想来也是会声势巨大。 “正是。”许何眨眨眼睛，“我虽然不知道南生会引出多大的动静，但是想来绝对不会小……在这坑底破境的话，就算不至于声传百里，楼上的大神仙二神仙肯定感知得到。” “不破境的话，他就一直这么坐着？”吴比眯眼瞧瞧，屈南生面带微笑，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对。”许何眨了下眼。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许何问吴比，“是等下个出楼之日，跑远点找个地方破境？” “先说好昂，我就算拼了老命，现在也只有一剑之力。”许何先报出自己的底牌，“这一剑大概能及我全盛时期的三成，该当是斩不了什么大神仙二神仙的，更杀不过那黄曈老祖。” “奴家也一样。”余娥呵呵笑。 “别看我，我不行。”狐来主动摇头。 “所以我觉着，咱还是得等出楼之日……”许何正要说自己的想法，却被吴比粗暴打断。 “不能等，今天就得把这境破了。”吴比说得斩钉截铁。 第374章 你们欺负狐狸 “外面事情有变，我们一刻也等不了。”吴比把今早从阿扫那里听到的讲给余娥和许何，“过几天步真就要下来，就算他晚了，还会有一个冯长老来跟屈南生摸骨……” “到时候事情如何已是难说，假如屈南生不在的话，更是决计混不过去。”吴比望向二人，“且不说老屈在这几天会有多少进境，至少石青他们陪着步真或者冯长老下来的话，他一定要在，不然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跑。” 余娥和许何相视一眼，发现确是死局——除非在那之前九掌柜的能把朝玉露送来，先让余娥回复修为…… 不过一旦发生冲突，破不了大黑天旗还是白给，所以眼下只能想办法混过去。 “那便说说，诸位都有什么手段？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瞒天过海咯？”余娥两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吴比，不放过任何一个打探他底细的机会。 “最简单的……当然是看看……有没有神通能够遮蔽屈南生破境时的奇景咯？”吴比把问题重新抛回给了余娥和许何，当然也没忘了看看一边懒洋洋的米缸和缩着的狐来。 “就知道指望别人。”余娥哀怨地看了一眼，但眼中还是藏着些喜色，“奴家嘛……倒是有这么一道手段……只不过不知屈南生破境时气象如何，也是不敢夸口一定能成……” 吴比听懂了余娥言中之意——说白了还是眼下修为不全，所以很可能力有不逮……不过至少是一条保底的路，实在不行也只能赌上一赌。 吴比话问出口，自己也在想着如何才能让屈南生安然破境——打开小梁朝、像当时在雪山遗迹里那样放些灵气进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万一引进来的灵元不多不纯，那不又是耽误了屈南生修行么？ 要是有什么能一下远遁千里的神通就好了…… “小狐狸，你不是说自己遁法厉害？能不能带屈南生一起遁出去，破了境在溜回来？反正咱们现在有阿扫的腰牌，出得去乘鹤楼的地下禁制……”吴比冷静分析片刻，还是觉得可能有点为难小狐狸。 “那怎么可以！”狐来连连摇手，“要真像你们说得那样，破境之时天地变色，那肯定会招来狼的！” “我保护你啊。”吴比心说几只狼妖还是不在话下。 “那万一来的是大神仙和二神仙呢？是黄曈老祖呢？”狐来眉毛一拧，“你想糊弄我？” 吴比正要辩解，却听许何道“乘鹤楼的人好说，毕竟南生这只是初境，就算动静大一点，不具剑心之人也很难辨别具体方位……” “只要离了乘鹤楼内百里，陈新和羊凝肯定找不上门。”许何幽幽道，“黄曈老祖也不修剑，而且闭关已久，想来不用担心。” “但再远一点的……可就不太好说了，所以此行还是风险颇大。”许何虽然没什么直接帮忙的能力，但也分析得头头是道，“况且……破境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回来？” “咦？如果只是帮忙回来的话，奴家倒有个办法……”余娥眼睛一亮，“我有一招魂归巢之法，正好能把恩人从百里之外召回来。” 说着，余娥对吴比挤眉弄眼，说的是他魂体特殊这一事。 狐来却不乐意了“我还没同意呢，你招魂什么招魂！” “哎呀小狐狸放心，奴家又不会害你……”余娥笑笑说，“虽然你这一身皮毛……用来做个裘皮大氅也不错……” 狐来一听变了脸色，四下一望，便要施展土遁之法；哪知米缸腰肢一扭，只要狐来一动，定是一爪按下。 “意思是说，如果能跑到乘鹤楼外百里破境，引来的就都是剑修？”吴比先不管狐来的别扭心情，顺着这套方案继续想下去。 “最坏情况当然是如此。”许何眼睛一亮，“不过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怎么说？” “我的刺天剑嘛，是要靠打杀破境的。”许何抬抬眉毛，“不然我也不会闲来无事，去找那罗田雾切磋……” “有点意思。”余娥点点头。 “刺天剑争的是一口气。”许何解释了两句，“初境过后，再想破境，便要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打杀一番……” “所以呢？和这次有啥关系？”吴比挠挠头。 “咱们要是真定了这条路，那麻烦吴兄弟到时看一看来的都是谁……”许何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未来南生再要破境……可能就要靠他们了……” “毕竟能找对的地方的，肯定都是高手。不把名字记下来的话，等用得上的时候还得到处去找，怪麻烦的……”许何对吴比挤眉弄眼。 吴比也是头一次知道高手还能这么“用”，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所以……我们就去乘鹤楼百里之外，帮屈南生破境，然后……再麻烦小余召我们回来？”吴比扫视场中众人，“谁有意见？” “我有！”狐来警惕地盯着米缸，举手道。 “哦……”吴比点点头，“还有谁有意见？” “没啦！”余娥软软应了一声，狐来知道终究拗不过这几个恶棍，叹了一口气。 “吴兄弟可想好了，这一次去，不一定引来什么东西……”许何郑重嘱咐一番，“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嗯……”吴比也是心里打鼓，但面色如常，“对了，破境大概要持续多久？” “初境嘛很快，最长也不过是一炷香时间。”许何宽声道，“也就凌山那几个老头子……或许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御剑千里，其他人等……估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们早已经踏上归途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吴比搂上了狐来的肩膀。 “你们欺负狐狸。”狐来没好气地说。 “嘿，你不是爱听故事么，回头我给你说一场，保证听得你寒毛都竖起来。”吴比紧了紧臂弯，心说有空给小狐狸讲一段蓝星或者是大梁朝的故事，犒劳他这次冒险。 “说好了，你要是讲得不好听，我可是会抄鞋砸台的。”狐来朝地上呸了一口，也不知是跟哪个看客学的。 “哈哈哈好说好说。”吴比一乐。 “恩人稍候，容奴家施个法术。”余娥款款而来，摸了摸嘴唇，分别在吴比和狐来的肩膀点了一下，“这下好啦。” 吴比魂体一紧，也不知是法术的关系，还是因为那沁凉的手指。 “到时恩人说一声，余娥便在坑底唤你们回来。”余娥轻声道，“可不要太久，奴家会担心。” 第375章 今天演阵 留了一个分身在余娥身边，吴比与狐来手挽手，站在了茅屋靠西北的崖壁下。 “先说好，你放天歌他爹出来前，先把我放到里面藏好。”狐来指了指吴比的肚子，意思说要先回小梁朝，“只要我带你到地方，我这部分就算完成了，你可不要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再把我放出来要我土遁……” 吴比当然要留好后手，正要拒绝，便听狐来继续说道“你找我也没用，一遁百里就是我的极限了，除非你给我三个时辰时间调息，不然就算叫我出来，我也没法用遁法带你跑路。” 吴比将信将疑，但还是勉强点点头。 “好了，现在说吧，去哪？”狐来右手捏个法诀，左手插入了土壤。 “你知道七星道在哪么？咱们去那。”吴比觉得挽手有点别扭，按上了狐来的肩膀。 “啊？去那？”狐来一惊，忽地恍然大悟，“对啊！附近门宗里面，七星道不强，就算惊动了他们麻烦也相对小些……” “不仅如此，至少他们还有一个山门，能为我们过滤掉一些对手。”吴比是经过深思熟虑，方才挑了七星道这个地方，“沈明轩在咱们的控制之下，还能出出力……” “对对对！不是说还有个剑阵？千剑一击！煞是厉害！”狐来显然是在说书人那边听到过，此刻见吴比要去七星道，突然兴奋了起来。 “呵呵，那剑阵……”吴比亲身体验过，没觉得怎么样，“千剑一击我也会，你要不要试一试？” “你试过？”狐来眼睛一亮，“啥样的？” “没啥样，回头给你讲。”吴比对小狐狸眨了眨眼睛。 “那说好了！两个故事！”狐来乐呵呵的，“那去他们山门还是哪？” “山门就行，到时我叫沈明轩来接驾。”吴比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掐住了小狐狸的命门？ 要是有故事讲就行的话，那自己肚子里可有很多——不够讲了的话，前世在蓝星不还看过那么多影视作品呢么？够把小狐狸讲到脑子都烧掉了。 如此说来，如果以后在中州混不下去了，去当个说书的也不错？ “好嘞！”狐来如同一轿夫，动动肩让吴比扣得紧些，法诀一动！ 只见狐来的尾巴旋动片刻，倏然将二人包裹，一瞬投入崖壁土中。 “恩人还是要小心一些，虽然沈明轩不成器，七星道也不甚强……”余娥对旁边的吴比分身幽幽道，“但他们那剑阵能困住元婴境，也就是说沈明轩的七个师父里面，一定是有人到了元婴境的……” “试试吧。”吴比分身轻轻道——心想这次有可能真的碰到元婴境的修家，吴比当然也是心里打鼓……不过具体到时是敌是友、怎生处置，还是可以操作一番的…… …… 七星道的山门不小——假如不去看那百里外的入云高楼的话。 高约三丈，旁设一接待点，偶尔有临镇的凡人前来烧香，并送上点香油钱。 接待点的管事弟子尖嘴猴腮，岁数嘛估计也有四五十了，一见样貌就知道是个捞钱好手。 此时吴比已经重新穿好画皮、脸蒙黑布，隐于七星道门前树下——主要还是画皮的样貌过于惊人，而此行需要低调进山，所以吴比才要画皮加蒙脸全副武装。 “让他下来吧。”吴比已经通过小绿看到，此时此刻沈明轩正坐在山腰练剑——说是练剑，其实是在盘算着自己兜里的宝贝。 吴比看着岩石上零零碎碎的铃铛、符印之类的物事不是很感兴趣——都是些没什么来头的小法器，也难怪这沈明轩挖门盗洞地向找些厉害宝贝强大自身。 “好的。”小绿驱动沈明轩起身，“刚才我查过了，在植入‘山中哪处最安全隐秘’这一问题时，沈明轩的大脑有所反应。” “哦？哪里？”吴比一奇——这是把沈明轩当成了一个ai？ “不是这么工作的。”小绿叹了一声，“我只能依次让他想起山中的各个地理位置，然后根据他脑内的反应，找出与刚才反应一致的那个地点……” 吴比忧心屈南生破境，没空和小绿说得太细“行行行，那是哪里？” “目前看来应该是山里的泉溪洞。”小绿给出了答案，“山下有一小溪，一处小洞中有缝隙，沈明轩少时入山贪玩才发现了那个地点，也就成了他心里的小秘密……” “就去那。”吴比对沈明轩的过往毫不感兴趣，既然他觉得那处最安全隐秘，那应该无错。 话音刚落，便见沈明轩来到了山门入口，目光略有呆滞，显然小绿强行带他过来的一路上，这家伙的内心没少挣扎。 吴比紧了紧脸上黑布，快步走上前去——无需说话，沈明轩领着吴比便走入七星道山门，而接待处的迎客弟子一句话也不敢问。 先走上山腰，再沿溪水行了片刻，沈明轩方才带着吴比走到了那处泉溪洞。 洞中比吴比想象中宽敞很多，小洞透光、地上有水，四面偶有风声激荡。 “到了。”小绿提了一句，“接下来怎么办？现在把屈南生叫出来吗？” “光是这样当然不行。”吴比摇摇头，“还要做件事才稳当……” “让沈明轩通知各个弟子，今天演阵。”吴比轻轻说。 沈明轩听了，表情一阵扭曲——这是打算把自己往死里使唤？帮你领进山门不算，还要给你护法？ 但架不住小绿的控制力太强，沈明轩还是一步三抖地走出了泉溪洞，直上山上大殿去请阵眼法器了。 “要多久？”吴比走到泉溪洞最深处，眼睛却盯着正中的一块大石，心说一会就在这让屈南生破境了。 “嗯……他很生气……”小绿说的是沈明轩，“也许要久一点……大约半个时辰。” “那有点久嘛……”吴比望了一圈，心说这时间足够自己再布置一番——小梁朝的异族们这次用不上，但还有件宝贝或许有用。 “别烦我了，我要专心控制他……”小绿居然也有力有不逮之时，很快陷入了沉默。 吴比约莫忙活了一刻钟便做好了准备，听流水声潺潺，时间慢慢，忽然决定逗逗猫。 第376章 腿根生云翅，额上有岩棱 “喵喵喵？”吴比叫出米缸，问了一句，“你能飞天遁地？” 吴比自己这边已经准备就绪，想的却是不知道米缸有没有可能也帮自己一把——如果真像狐来说的，厚土清云猫在天地间来去自如的话，那或许也能当一个保命底牌？ 假如屈南生破境的过程太久，也许还是需要米缸带着跑一跑？毕竟身边唯一会飞的余娥眼下正在乘鹤楼坑底，能指望的也只有米缸了。 “你想干嘛？”米缸跳到水边石上，喝了两口水。 “一会万一有麻烦的话，可能需要你帮忙……”吴比正要拜托米缸看着点屈南生，哪知这句话愣是没说完。 “那你放我回去，我不喜欢闹闹哄哄的。”米缸果断拒绝。 “给你小鱼干。”吴比一叹，心说还是要来点实际的。 “我吃腻了。”米缸若无其事地说。 “接着。”吴比扔出一块小鱼干，想让米缸用行动证明。 米缸一跃扑上，将小鱼干衔在嘴里，吧唧吧唧吃下。 “呵。”吴比冷笑一声，米缸呆愣原地。 睁大眼尴尬了片刻，米缸重新梳理毛发“反正我吃腻了，我困了，你放我回去……” 米缸嘴硬，吴比也不戳破，不过回想起刚才他飞身跃起的英姿，吴比一拍脑袋——还有件东西，绝对让你臣服。 “呵呵。”吴比手腕一抖，一个逗猫棒端端正正地握在手心。 米缸瞬间瞳孔放大，身子伏低…… 吴比握着的，自然就是当初杂七杂八杂货店里开箱开出来的那根逗猫棒——没想到这东西在灵魂斗场没用上，等到了中州又重见天日了。 逗猫棒上一根羽毛惨兮兮的摆动着，小铃铛叮铃铃地轻响；米缸的身体也随着铃声轻轻颤抖，脸上的胡须完全张开、一个劲向前探着…… “想不想玩？”吴比又是手腕一抖，逗猫棒眨眼消失不见。 米缸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紧接着就是一股火气上头“嗷嗷嗷喵！嗷！” “小猫咪怎么可以说脏话！？”吴比被米缸叫声中的恶意吓到了，甚至不敢再去回味其中含义。 “快拿来！什么都行！让我玩！让我玩！”米缸整个身子都斜了过来，毛也完全炸开，大口哈着气。 吴比也吓坏了，见好就收，急忙重新把逗猫棒握于手中“走你！” 逗猫棒叮铃铃一阵轻响，米缸踏空而来，快到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吴比甚至都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也太快了——吴比前世当然用逗猫棒逗过猫咪，通常都是要有来有回玩上一阵，逗得小猫有些累了再让它抓住，形成一套完整的乐趣…… 可米缸太快，估计下一刹，这逗猫棒就粉碎了吧？八千魂币开出来的宝贝，都挺不过两秒？吴比一阵唏嘘。 紧接着，吴比就发觉手里的逗猫棒消失不见，心道果然如同自己所想，这玩具就这么毁了，只能找时间自己做一个简易版的…… 眨眼工夫，吴比已经做好了这次得不到米缸帮助的准备，结果睁开眼时却发现那逗猫棒并未被米缸一爪挠烂，而竟然似有生命一般，自己逗起了米缸！？ 如同一根轻若无物的羽毛，又似天上有神仙给逗猫棒挂上了一条渔线——任米缸钻山踏空，也是沾不到那逗猫棒一点点边。 米缸也全然不气馁，继续发疯一般追逐着逗猫棒，仿佛那是此刻眼中他唯一所见。 吴比看着一道黄色闪电各种凌波微步，在洞中上蹿下跳，也是有些凌乱——怎么局面变成了如此这般？任米缸这么追下去，怎么放屈南生出来破境？办砸了？ 吴比正想把逗猫棒和米缸一起收回小梁朝，任他们自己折腾去，而后就见那逗猫棒上的羽毛一断、铃儿一响，稳当当地被米缸抱在怀中。 “好了大哥下次再玩下次再玩……” 吴比紧忙跑过去，准备先把米缸收起来；哪知米缸眼眶泛红，如同见了杀父仇人一般，一对前脚抱着那逗猫棒，后脚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连续猛踢…… 没等吴比跑到身边，米缸已经撕碎了逗猫棒，羽毛还叼在嘴里。 “你开心了？”吴比见米缸终于定住，苦笑着说。 米缸却似没听见吴比说话，双眼愣愣地望着前方，忽然打了一个嗝。 紧接着，吴比眼前画风突变——米缸口中叼着的羽毛无风而动，化作一抹白云，将猫咪瞬间包裹；紧接着铃铛的碎片也挟裹着洞中的石土，一股脑地涌入了米缸的身体…… “我尼玛……我到底买了啥……”石土风云激得吴比睁不开眼，只得捂住头，静等一切结束——吴比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没等到屈南生让天地变色呢，结果米缸先出了状况…… 好在时间不长，很快泉溪洞中回复宁静，吴比睁开眼，却不敢认米缸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壮硕的肥猫，如果缩小个十倍的话，或许可以说他憨态可掬……现在嘛，只能说压力山大——腿根生云翅，额上有岩棱，一条白纹由颈间缠绕到身上，在四脚留下了四双白手套…… 一双前腿浮空，一双后腿入地，打个哈欠满嘴獠牙，舌上倒刺密密麻麻、皆是手指粗细……这就是米缸现在的模样。 “米……米缸？”吴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我猛不？你服不？”米缸的表情还是像刚捉到逗猫棒时那般凶狠。 “……”吴比不知道如何回答。 “还有没了？我还想玩。”米缸抻了个懒腰，忽又跳到洞边，咔嚓咔嚓借着石壁磨磨爪子……沙石俱下，坚硬的岩石如同纸屑，被米缸轻飘飘地抓落水中。 “有啊，有空做一个给你玩……”吴比差点想要擦擦冷汗。 “哦，你要我帮你是吧，那为了玩具，我同意了。”米缸好像挠得不太尽兴，皱了皱鼻子，“要带你去哪？” “先不急，等下我叫你。”吴比经历洞中波折，心说好歹这事也算成了？以后有空的话……可能还需要在杂七杂八杂货店多开开箱……这直接开了个神兽出来，是不是赚大了？ 虽然神兽还不太听话，但慢慢哄呗？行走中州，没个坐骑怎么冒充神仙唬人？ 小狐狸，对不起——吴比对狐来致了声歉，把米缸重新收回小梁朝。 “剑阵已成。”，恰在此时小绿的声音传来，有些许疲惫。 第377章 一声剑鸣 吴比心有余悸，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心说终于到了要开考的时候。 望着凌乱不堪的泉溪洞，吴比多坐了一会，将感知探遍四面八方，给自己一种凡事尽在掌握的错觉，而后终于在洞心的大石上放出了屈南生。 刚放出的一刹，吴比看到屈南生头顶的剑柄模模糊糊的，似乎比之前淡上不少；但是来不及仔细查探，就在屈南生接触到中州灵气的一瞬间，老汉开眼。 “峥”一声剑鸣自屈南生体内响起，更似是直接响在了吴比的心间——刚刚米缸造成的慌乱情绪瞬间消散，整个人心如止水。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浓郁醉人的药香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一息之间充斥了吴比的鼻间…… 再之后，就是磅礴灵元由天地之间涌入屈南生的身体——一开始都是灵元无形，但凡是近到屈南生周身三尺之处，皆会化作剑元，叮叮当当地刺入老汉的身体。 说是刺又不太准确，或许用“归位”来形容更加传神——剑元深入之时并未有杀伐锐意，而更似江流入海，“融”入屈南生体内…… 伴随剑元越聚越多，屈南生所散发的灵草芳香也更加刺鼻浓烈，渐渐地甚至还涌出些许辛辣恶臭，仿佛来自世间最污浊之物，又像是来自最为剧毒的药草…… 尼玛果然麻烦…… 吴比对屈南生破境的情景早有猜测——刺天剑诀能造成怎样的影响，吴比已经向许何打探得清清楚楚，即便屈南生天资和根骨惊人，总归脱不出许何的预测。 此番最大的变数还是姜水剑——当初吴比用生命果替屈南生脱胎换骨时，就因为有这么一把姜水剑，搞得十里八街香气扑鼻，还引来了狼妖；那么这次屈南生破境，说不定姜水剑就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这不果然如此？除了一声剑鸣引来剑修，药香和毒味要是再出去得远一点，指不定就引来了什么大妖大神…… 说时迟那时快，吴比从小梁朝里拎出两片龙龟甲壳，“砰”地一声把屈南生扣入其中——这是吴比能想到的最后的补救措施了。 反正龟甲有缝，不影响灵元导入；兼之具有极强的防御功能，就算被哪路神仙发现了，至少也应该能够阻挡一时。 当初午阴坡上初遇余娥，修为健全的妖女一把鬼火也没有突破龙龟甲壳，那么讲道理也能挡一挡欢喜境了…… 吴比忐忑地坐在一旁，开始用思绪填满整个泉溪洞——反正一会不论来的是谁、多少人，只要进了这洞，就要让他笼罩在行云无定斩的斩击范围之内，以防不测。 …… “哎哟，至少声传百里，恩人的徒弟真厉害。”乘鹤楼坑底，余娥轻笑一声。 “嗯。”吴比分身应了余娥一声，“你的招魂术没啥问题吧？” “恩人放心啦。”余娥安慰吴比，“刚才我见恩人脸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吴比回想一下，刚才脸色不好的时候，应该是米缸玩逗猫棒的那阵……于是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嗯，是有些始料不及，不知是福是祸……” “小余就不帮你祈福啦，天上的神仙可能不会给我面子。”余娥开了个玩笑，帮吴比放松心情。 吴比心思并不在此，似是没听见余娥所言。 坑底气氛紧张，小梁朝内也是一样——异族们看到变大变肥了的米缸，一个个跃跃欲试；狐来强忍着心脏都要吓爆掉的压力，一个劲地喊着保命的四字真言。 只有许何还算淡定，乐呵呵地靠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盯着米缸猛看。 “爷爷啊，你能不能让它离我远点……啦哇吗呀！”狐来向许何求救。 “厚土清云猫，真是神奇……”许何不理狐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威风凛凛的米缸，“就这身威压，这身灵元，说不定能和凌山的血鬃玄蹄马一较高下……” “别说了别说了……”狐来虽然没见过凌山的神兽坐骑，但听也在族中的传说里偶尔听说过它们的名字，大声向许何求饶。 “有气象了，有气象了……”许何自顾自地说着，“真想出去看看……南生这一出剑，能闹出多大动静？” “啦哇吗呀！”屈南生动静多大狐来不知，反正现在小狐狸的动静可不小。 北起凌山九峰，南至漏天底下四渊，此刻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声剑鸣。 凌山一线天中，一老者倚山抬头，发觉头顶的那一线天，仿佛在剑鸣过后更开了一些；殷国境内，悬浮于虚界一座空岛上，莫名多了一道剑痕；东海栖霞池内，一池荷花中有一瓣忽然扯开了一角，惹得池边一位赤脚仙子眉毛一动…… 中州各地，这般异状皆在到处上演，但泉溪洞内的吴比却全然不知——此时此刻他正忐忑地等着，等着第一位到访的来客。 会是七星道的七位师父？讲道理他们是修剑的，如果察觉到了的话，应该是第一批过来的…… 不过他们的境界最多也就是元婴境，或许天边会有更厉害的高人提前来到？到时候会先碰上演阵的沈明轩，再吊打七星道的七位师父？ 吴比胡乱猜测着，在行云无定斩笼罩了泉溪洞中每寸空间之后，还是决定“看一看”外面的情况——用沈明轩的眼睛去看天空，吴比发现外面比自己想象中的……似乎更要平静一些？ 然而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穹顶之上，模模糊糊飞来一颗圆球；进入七星道剑阵中时，那球丝毫不停，也不减速，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七星道的剑阵那般，轻飘飘地砸了下来。 剑铁相击之声响起，圆球浑然不在意，犹如一颗悬浮在空中的眼睛，飘忽不定地“打量”着七星道这座仙山，似乎想找出剑声何来。 沈明轩定睛一看，那圆球上竟然盘腿坐着一个人？ 仔细看那圆球，非金非铁，绝对不是凡俗之物；上面坑坑洼洼，布满灼痕以及碰撞之记…… 吴比看了半天，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不规则的球…… 等等，难不成……是陨石？ 这是哪路神仙？用陨石当坐骑？吴比觉得自己可能摊上事儿了。 第378章 碎脸人 “何人如此嚣张！”七星道峰顶的一个小石子里，一道袍老头扬天狂吼。 当然声音传不到巨石之外，因为这本来是七星道七位师父闭关之地，有法阵相隔，凡人连看都看不见他们，更别说从这块不起眼的小石头里面听见声音了。 七个老头正身处一处逼仄的空间之中，以北斗七星的方位打坐；头顶是万里天空，七人从白天到黑夜时时刻刻接引星光，一起行功。 “四师弟，小点儿声。”另一个白胡子老头吹吹胡子，与第一个出声之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闯得进我派的千剑之阵，必不是等闲之辈。” “哼，那剑阵是咱们入关之前传授给轩儿的，也只能困得元婴境的修家，不算甚么。”最末尾的白胡子老头哼了一声，“等我们这轮闭关结束，七人一起迈入元婴境，合力一击威力倍增，未必怕这么个哗众取宠之人……”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摇光子你境界低微，害我们要多闭关七七四十九天，现在咱们早就出关去找乘鹤楼赐药了！”坐在他旁边的开阳子嗤了一声，“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七人这套心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破境也只能一起破……你偏偏不紧不慢地慢慢练，急死我也。” “急什么？反正赶得上这个月十八去攻打八方湖……”摇光子回了一句，“我告诉你，越到这种时候越要求稳，可千万不能坏了我们的夺宝之计。” “摇光子说得对。”老大天枢子嗯了一声，“七星剑明明就该是我们七星道的，八方湖的几个匪类，有什么资格使剑？” “大师兄说得对！等咱们破了境，平了那九里坡，抢了七星剑，再拿剩下的土填了八方湖！”老四天权子的脾气显然比较大，第一个开口的就是他，“不对！先把外面这骑着石装模作样鬼道人……劈成两半！” “对！然后夺了乘鹤楼的仙丹、宠姬，称霸此地八百里！” “对对对，最后上凌山，降神剑！” “降了神剑去升仙！” “哈哈哈！” “嘿嘿……” 几人越说越开心，直到排行第二的天璇子眯眼说了一句“你们说……他在找什么？难道是找咱们七个？” “不可能，此石是师父留给咱们的宝贝，没人看得破！”老大天枢子非常自信。 “老三，你的境界最高，剑心也最通明，可有察觉到了什么不妥？”天璇子根本没听天枢子解释。 “唉，不知道轩儿又在搞什么，山里正有人破境……”一直没开口的老三天玑子幽幽道，显然只有他听到了刚才屈南生的那声剑鸣，“还是个剑修……咱们门派什么时候多了个剑元如此纯澈的徒儿？好像还有一把绝世好剑？” “老五，你岁数最大，平时和山下弟子们相处也最多，有这么一号人么？”天璇子转头问玉衡子，“那剑是哪来的？回头让他献上来。” 玉衡子明显反应慢上半拍，身边六个师兄弟已经聊了半天，他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弟子里……我不认识这么个人……但……” “快说！”老四天权子连声催促。 “我好像认识天上这个……”玉衡子眼睛眯起，不太敢看外面那个骑着陨石的道人。 “哦？” “师父当年说过这么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玉衡子语速很慢，“脚踏宇外之石，手握通天之法……”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 “姓甚名谁，可有法号？” “师父未说那人名讳，也没提此人是何等境界……” 七位老者齐向天上那人望去，心里都是泛起了嘀咕——如果真是与师父一个时代的人，那已经算得上是老神仙了吧？ “闭眼闭眼，练功练功……” “嗯不要看了，可别叫他发现了……” “那山里破境的徒儿，咱也不管了？”老四天权子还有点不平不忿。 “管好你自己得了，快入定快入定……”天枢子连声催促，带头眼不见为净。 天权子松了一口气，哼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师父们当了鸵鸟，沈明轩却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看——不是他想，只是吴比不让他转头，无可奈何罢了。 定睛去看，那人身背道剑，面孔洁白如玉，却似拼凑而来——每处局部看起来都绝美无暇，但拼在一起就显得别扭，就连左眼和右眼都长得完全不同。 沈明轩的冷汗汩汩而下，就连小绿都无法抑制——明明那人没有看他，但沈明轩总觉得有那么千分之一秒，那人换了个眼睛，瞟了自己一眼。 看了片刻，那人的右眉倏然消失，又一条右眉出现在上面一点点的距离，看起来就好像抬了一下眉毛。 “初境？又是刺天剑？”碎脸人连换了几张嘴巴，拼出了这么一句。 吴比通过沈明轩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心说这么容易就被他找到了？ 现在怎么办？该跑还是硬着头皮挺着？ 屈南生的灵元洗体还在继续，吴比骑虎难下…… 就在此时，又一道人影从云中闪出，穿入了剑阵之中。 这人比那碎脸人看起来正常许多，也就是普通的剑修模样——踩着剑、迎着风、摆着潇洒的姿势。 “嗯？谁的剑鸣？是你？”剑修打量了一番碎脸人，夸了夸他胯下陨石，“你的坐骑不错。” “哦……”碎脸人却没看剑修，目光看透岩石，直接落在了那罩住屈南生的龙龟甲壳上，“境界太低，没什么用。” 碎脸人只是喃喃自语，剑修却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于是朗笑一声“这位兄台是在说谁？瞧不起我？我乃八方湖剑湖的新任……” “哦，我没说你。”碎脸人转向剑修，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此刻剑修才看到他的换脸神通，也马上知道眼前此人深不可测——那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直接噎在了嗓子里。 “嗯……有了。”碎脸人自顾自说了一句，“就这么办……” 剑修瞬间戒备，却见碎脸人连人带石砸向了七星道的门宗，路上还顺便扰乱了沈明轩布置好的剑阵，一击便将七星道的“仙山”撞成了两半。 轰隆隆岩石落下，七星道弟子们惊惶而逃；灰尘散去时，只留龟甲边的吴比与天上剑修面面相觑。 “是他的剑鸣。”碎脸人抬手指了指，坐得端端正正。 第379章 訾星律 “出去吗？” “不去。” “宗门都让人砸了，我们不出去？！” “就因为宗门让人砸了，我们才不能出去……” “回头就说闭关时被偷袭了，不会丢多少面子……不然现在出去，你要我说什么？” “那不去了罢。” “哼哼……练功练功……” 七星道的七位仙师稍作讨论，还是决定继续做缩头乌龟——可怜了外面的沈明轩以及一众弟子，眼睁睁地看着门宗被砸烂，却无人敢发一言。 剑修被碎脸人的这一举动惊住，看着面前废墟不知如何是好；吴比也一样有些无措，强装镇定，歪头打量着一边的碎脸人。 “你不是问谁的剑鸣？”碎脸人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指着龙龟甲壳道，“给你看，就是他。” 剑修被碎脸人搞得完全摸不清头脑，又见吴比相貌惊人、身边龟壳隐隐透出蛮荒气息，还以为是有什么阴谋，当即赔笑道“没关系，知道是谁的就行了。” 说完，剑修脚下剑锋一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吴比见这厮退得果决也是一惊，只不过面色毫无变化，眼前山崩地裂也仿佛与他无关——不知那碎脸人是什么水平，架子一定要端稳，定要在屈南生破境圆满之前守住。 屈南生的破境过程还在继续——不断地有大股天地元气涌入他的体内，吴比甚至生出了一种永无尽头的错觉。 当然了，从时间上来看，屈南生被放回中州也没到盏茶工夫。 “你很有意思。”碎脸人倚石笑说。 “你也挺有意思。”吴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乐得和他打哈哈。 “我叫訾星律。”碎脸人把头枕在石上，“你叫什么？” “我叫吴比，举世无比的吴比。”吴比语声骄傲，正对訾星律。 “……”訾星律顿了一顿，“说得倒也没错……虽然你的境界实力不怎么样，但的确算是举世无比……” 吴比听訾星律说着，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也是犯着嘀咕——这人这话说的，怎么好像知道点什么？ “他是谁？剑也不错。”訾星律指了指龟壳中的屈南生，突然换了话题，似乎对吴比的真实身份不是很感兴趣，“假以时日，我也许用得到他。” “你要怎么用？”吴比淡淡道。 “这种千年一遇的天资卓群之辈，当然有很多用法……放心，我对他的那把剑没兴趣。”訾星律解释了一句，正色问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想想啊……”吴比眉毛一挑，“我们的关系……是跟你没关系。” “……”訾星律换了张脸，却并不是恼怒，而是困惑——困惑不知该如何跟吴比交流的那种表情，有些丧气，还带着点无奈。 “算了，到时候再说，反正他也无处可去。”訾星律没换面孔，但似乎不再打算继续追究吴比和屈南生的关系了，“你不用再提防着我了，我没打算跟你动手。” 说着，訾星律摆摆手，像是轻轻驱赶着绕到脸边的蚊蝇；而后吴比突然发现，刚刚探到这碎脸人脖子上的“行云无定斩”，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他驱散了？！ “你的杀气藏得不错，但……”訾星律一顿，“怎么说，我这双眼，看得太多。” 吴比强忍心下剧震，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百试不爽的行云无定斩，竟然还没斩出去就被这訾星律看破——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等着总归无聊……”訾星律的右眼突然小了一号，“你徒弟与他们七个……未来会有交集，但要是把它提前的话……也许会更妙。” 忽地，訾星律换了一张笑着的嘴，抬手一捏，远处一块小石落入了他的手中。 “什么七个？”吴比强作镇定，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这七个。”訾星律一指弹在小石子上，石子瞬间迸裂，而后就跳出来了七位老道。 七个老道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身上道袍略有不同，北斗七星各自只亮一颗。 “不出去，坚决不出去……”最末的摇光子拽着老六开阳子的手，郑重其事地说着，浑然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被訾星律拉了出来。 “何人打扰我清修？”老大天枢子装模作样地说。 “老大，不要跟他废话，今天必难善了……”老四天权子还是那副火爆脾气，但是从站位上来看，他还是安安稳稳地躲在老二天璇子和老三天玑子身后的。 “出手便砸人山门，这说不过去吧？”天璇子也没打算跟訾星律绕弯子，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吴比和龟壳，最终还是把视线落在了訾星律身上。 “师父出关了！师父出关了！”周围原本茫然着的七星道弟子们欢呼雀跃——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根本没见过师父的面，只听说过七位师父神通广大，那显然足够料理掉眼下的这几个宵小。 “你与我们七星道有何仇怨？如有招待不周之处，招呼一声便是；若是欠过你什么，鄙派加上乘鹤楼也不可能还不上……”天璇子幽幽道，言语之中先把乘鹤楼拉到了自己这一方，壮一壮底气，“敢为訾仙人师承何处？有何见教？因何毁我山门？” 天璇子一连三问，訾星律一个也没回答……或者说，是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在回答“七星道山门今日必定被毁，早一点晚一点并没差别。” 七位老道面面相觑，不知訾星律所言何事。 “在他们决定借你山门破境的时候，此事已经注定。”訾星律嘴型连换，“眼下还有条大鱼正往这边游过来，我等一等，你们陪我解解闷。” “怎生解闷？”訾星律说到一半，天璇子便把目光投向了吴比和龙龟甲胄——虽然只是元婴境附近的修家，但他当然看得出龟甲之中正有人破境，于是眯着眼睛计算天机。 “我出题？”难得一见的，訾星律脸上忽然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笑容，“一小仙偷偷摸摸借你洞府破境，你七人怎生处置？” “大胆小妖，还不快快报上名来！”老四天权子眼珠一转，跳起来便骂。 吴比心说果然麻烦——屈南生还在没完没了地吸收天体灵元，訾星律一指就弹出了七星道的七位创派宗师？ 还没想清前因后果，吴比忽然心生警兆，但已然晚矣——七把道剑分七个角度刺入了他的身体，剑带荒寂之息，冷过贝纳尔湖畔的雪。 第380章 师父威武，法力无边 七位老道心有灵犀，连眼神都不用，直接出剑——七星道虽然宗门被毁，但七子早先布下的种种阵法并未被破坏太多，这七剑诀是他们的拿手绝技，原本是想用来对付訾星律的。 但七子身在石中之时，可是实打实地见过了訾星律的实力——碎脸人诡异难缠，动不得动不得……碎脸人要咱们七个解解闷、杀小妖？ 七子心念一转，便猜到了吴比底细——小妖虽然长得好看，但假如手段通天的话，又何必借人山门来破境？ 眼下己方占据地利人和，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七子定计罢，出手便是最为隐秘的杀招，果然一击即中，把小妖刺了个透心凉；几乎与吴比遇刺同时，屈南生所在的龟壳也一样遭到了七把道剑的袭击，只不过龙龟的甲壳显然比吴比的魂体坚固百倍，只发出了叮叮几声。 “师父威武！”“法力无边！”“斩尽宵小！” 围在碎山山头的七星道弟子们喊成一团。 见龟壳坚固，老四天权子大喝一声，手上瞬间捏了个不强不弱的火符“以火烧之！” “七人合力！”天枢子、摇光子率先搭上了天权子的肩膀，回头愕然望着那没动的几位，“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你们还等什么？” “等我拔剑。”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正是吴比。 只见吴比提着剑柄，将刺入身体的七把剑逐个拔出，道剑坠地之声响过七次后，场中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是何苦来哉？”吴比摊手笑笑，还是先把样子做足，再慢慢争取时间。 吴比当然记得此行目的——只要耗到屈南生破境完毕，便可以一道归巢大咒离开这鬼地方，在那之前打打杀杀并没有太大意义。 刚才亲身体验过七子的一记暗算，吴比也大概对七星道的这几个师父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判断——疼当然是疼的，但是比起剑阵里的千剑一击来说，其杀伤力和痛感都弱了不少，只需小心他们的合力一击即可。 不过说起来，眼下这七子就算合力，充其量也就是千剑一击的水平，再吃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身边这訾星律高深莫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支走，不然万一他用什么手段干扰了余娥的归巢咒，吴比可真就有点走远了。 “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不死之人！”场中寂静片刻，忽然有个七星道的女弟子大喊了一声，“前些天天上掉下来的那个，一定就是你！” 吴比一听，想起她说的这个故事狐来也讲过，暗觉好笑的同时，想得却还是訾星律的事——这人刚才说在等一条大鱼？是谁？等到了他就会走么？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死之人？你们且听我一言……”不管三七二十一，吴比决定先耗着，反正也没能耐逼走这个神秘的訾星律，干脆帮他钓到那条大鱼再说。 七子一招过后，也有点被吴比唬住了——这小妖吃了几人一击，居然面不红气不喘，还若无其事不慌不忙，难道真的毫发无伤？ 不死之人又是怎么个“不死”法？天枢子恨不得把那女弟子拉过来，好好盘问一番。 “听什么听！你毁了七星道的山门，扰乱我等清修……这笔账怎么算？！”天权子站在天璇子身后扯着脖子大喊，那架势，像是要活活喊死吴比一般。 “哦，这个好说，反正也没出人命。”吴比注意到刚才訾星律的一砸极有分寸，未伤半条人命，于是信口胡诌，“剩下的一切破砖烂瓦，赔你便是……” “一言为定！”天权子接得极为顺畅，惹得吴比一个错愕，“我们就要你那把剑！” 说着，七子齐指龙龟甲壳。 吴比当然知道他们索要的并不是这么个龟壳，而是屈南生天灵盖上的那把姜水剑——起初的一声剑鸣响彻百里，七子自然也听得到，觊觎也说得过去。 “这个嘛……也不是不能谈一谈……”吴比继续拖延，顺着七子往下聊。 哪知吴比稍一示弱，七子肩并肩，天权子手中那枚攥了许久的火符瞬间打出，直接炸响在了吴比和屈南生所在的泉溪洞废墟上。 轰然一响，火光原地爆闪七次，直接将泉溪洞炸成了一个深坑；爆闪过后，徒留吴比和龙龟甲壳还在原地未动。 七子的心理活动也很简单——听过姜水剑的剑鸣之后，任谁都听得出那是一把绝世好剑，所以也绝对不会有人肯让出来…… 小妖说可以“谈一谈”，那不是唬人便是无力守宝，又何必客气了？ 于是七子第二次心有灵犀地果断出手，直接将吴比打得愣在原地——此时吴比已经听不到七星道弟子们喊着的什么“不死之人”、“一定就是他”之类的话，满脑袋想的都是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有点烦了……”吴比喃喃道。 自从得知中州的战力之后，吴比可以说得上是一直夹紧尾巴做人，每每出手也都是在生命遇到危机之时——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吴比把到此之后遇到的困难都归结为了运气不佳。 现在看起来的话……运气不佳可能是真的，自己想得太多可能也是真的——路过剑阵要被抢，拜个山门要被抓，带徒弟偷偷摸摸破个境，也要被炸被刺…… 当然这与“行云无定斩”的特性也不无关联——总是要蓄好了才能出手，现在看起来，似乎真是有点不方便了。 “啧啧。” 吴比抬头，一道墨云席卷七星道七子；天权子的屁话没来得及说，目中所见便被墨云吞噬。 “蹡蹡”七响，七子腰间道剑瞬间断裂，七人个个面色惨白。 “刀气魔！”七星道的女弟子又叫了一声。 “你要了我们一人一条命！”无论是性情暴烈的天权子，还是平日沉默寡言的天璇子，在这一瞬间一齐破口大骂，“怎地下这么重的手！？” “说破了天也没有这种道理！”天权子嗷嗷一喊，七子瞬间原地消失，吴比再看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已经躲到了訾星律的身后。 “上人还我们一个公道！”天权子指着吴比的鼻子说。 訾星律不置可否，耳朵尖忽然一跳。 “哈！来了！”訾星律大叫一声，脸上汇集了七八种兴奋的表情——只是不知说的是吴比的这一斩，还是说他等到了那想等的大鱼。 第381章 七星归一 “来迎你狼蛮大仙法驾！”如同天边一道闷雷，只见南方一朵乌云遮天而来，未见其影先闻齐声 只听声音，吴比便觉耳朵一阵剧痛，仿佛有千八百剑刺入耳蜗；再看在场的七星道众位弟子，有不少人更是直接被这一吼震晕过去，双耳流血；就连凝丹境的沈明轩也无从抗拒，如果不是小绿强行稳住他的大脑，他也必然会被震至双耳失聪。 七星道七子以掌接力围成一圈，一个护住另一个的耳朵，捱过了这声狼嚎；訾星律当然完全未受其影响，眼中倒是闪着渴望的光。 “狼蛮是谁，老五你年纪最大，你知道吗？”天权子喊了一声，似是在缓解刚刚颅内的剧震。 “安国的狼妖王，生平最喜食剑，尤其是人族的青锐之剑……”老五玉衡子嘟囔道，“据说此妖距离大圣只有一步之遥，当年荡妖之战里逃亡九万里，方才等到了两组缔结合约，原本它应该死于人仙之手的……” “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咱们闭关前羊凝说过，漏天底帮他们在安国找了些妖族帮手，难道就是他？”天枢子眼睛一亮。 “那有戏！”七人齐喝一声——妖王相当于欢喜境，如果说这狼蛮距离大圣只有一步之遥，那基本上就是陆地神仙了。 它与乘鹤楼有交情，那就相当于跟自己也有交情，有了妖王帮忙，还怕收拾不掉眼前这两个小妖？ 吴比七人私语罢，没有理会他们的兴高采烈，倒是眼睛瞟向了訾星律——这碎脸人大老远跑到这儿，就是为了等这狼妖王？ “对，我就在等他。”訾星律读懂了吴比的眼神，呵呵笑了一声，“此狼极善躲藏，我找了他几十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等到他。” “那你还不去？”吴比知道狼蛮是因屈南生的剑鸣而来，为保屈南生，当然要想办法让他早点走。 “狼崽子跑得快，等它再近点。”訾星律对吴比点点头。 几息之间，天边的那朵乌云已经连成了一片，如同一只狼爪，压向七星道的废墟。 “让我瞧瞧，是哪来的小剑，如此清清脆脆？”狼蛮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第倒是轻了不少，估计是觉得喽啰们已经被震晕，想数数眼下还剩几个可战之人。 话音刚落，狼蛮现身——一身幽泉狼鬃甲，胯下神行石金虎，虎啸于云上，狼啸于天间。 “哟吼，人还挺多。”狼蛮看到地上晕倒的大批七星道弟子，眼睛一亮，“正好给我的孩儿们也开开荤！” 狼蛮说罢，一声尖啸，远处林间似有沙沙声回应。 “是你？不是，可惜……”狼蛮率先注意到了龙龟甲壳旁的吴比，先是被他的样貌惊住，发觉剑鸣并不是从他身上来时，还有些意兴阑珊。 再看到七个老道身前的碎脸人，狼蛮眉毛一皱，似是有些疑惑。 “道友借一步说话？”訾星律开口虽是请求，但其人已经站在陨石之上，飘悠悠地向狼蛮迎去。 狼蛮看着扶摇直上的訾星律，似是想起了谁，面色一变，寒毛直立，调头便走！ 哪知就在狼蛮调头之时，訾星律的人影倏然不见，眨眼的工夫便提住了狼蛮的脖颈，如同提鸡；再见他左手一轮，更是直接把那神行石金虎夯进了陨石之中，只留后面半个身子。 訾星律凝于空中，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比，嘴型连变，似是说了句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哪。” “？”吴比没有读懂訾星律的言中之意，可没等再问，訾星律已然于空中消失。 顷刻之间，狼蛮去，乌云散，徒留吴比、龟壳、沈明轩与七星道七子面面相觑。 “小贼！”七星道七子以风火之势散开，错落有致地将吴比和龟壳围在中间，“现在交出神剑！不然就乖乖受死！” 话虽是这么说，但出口的瞬间七子已然出手，七道剑符连向吴比打来，霎时间吴比所在之处尘土飞扬——上一次攻击之后，七个老道也知道了龟壳坚固，无惧己方道法，所以出手之时全未留力，勿要这次击毙吴比。 七人配合默契，场中剑符还未消逝，他们已同时开始织起了一套剑阵——只见空气之中隐现星光，北斗七星渐渐聚集在了吴比的头顶…… “歇歇吧，不累么？”吴比的声音从满天尘土中传来。 “不累不累！那把神剑，我们收下了！”天权子说话的工夫也不耽误他织剑，边聊边探吴比的底。 “我是问啊，你们这么活着，不累么？”吴比重新说起，语声非常平静，“闭关修行，出来发现还是别人厉害；再闭关再修仙，直到熬死天底下所有人？” “不累不累，练成了神剑，再圈个山立个宗门！”剑阵被迅速编织，星光忽闪。 “养几百个徒弟，天天供着我们！”待到星彩满溢之时，七星忽然一震。 “当个神仙，俯瞰世间蝼蚁……”吴比所在之地的上空忽然展开漫天星空。 “不用再对乘鹤楼低声下气，掳了那些灵草果园！”星光频闪，似在蓄势。 “谁敢反抗，杀之无赦！”星光终于凝结，随时洒下。 “那可能你们是对的。”吴比的声音终于重新响起，“沈明轩，剑阵。” 刹那间七子身畔密布剑光，如同七道剑河奔流汹涌，顷刻冲散了七人——鲜血迸溅而出，与剑光长河汇聚一处，瞬间染红了几人包裹的整片天地。 七子惨叫声不绝于耳，抱头鼠窜地汇合到了一处…… 原来自从訾星律离去后，吴比便着沈明轩重构千剑之阵，就在七子上蹿下跳地忙活着编织着那头顶星光之时，那原本将散未散的千剑之阵，却已然于无声中重临。 吴比片刻不等，指使沈明轩驱阵一击，便造就了眼下的七合一血河。 “这帮神仙们的血，还是真多啊……”灰尘散去，吴比撇撇嘴说。 “天杀的沈明轩！老子待你不薄，为何反戈一击！？”天权子的嗓门还是不小，“勿那小妖！切莫张狂！你的苦头还在后面呢……” “七星归一！”七子齐齐喊道。 第382章 功成 血河流尽，六个干枯的臭皮囊掉落地上，只余一人满身血迹，摇摇晃晃地飘荡在空中。 “怎么办？从此以后咱们就困在一起了……”那人喃喃道。 “幸好咱们研究出这么一道共生之法，不然真的要去见阎王了……”那人自言自语。 “幸好个屁，我定要杀了这小妖！谁也别拦我！”这表情一看就是天权子。 “没人拦你啊，我们七人同气连枝，必将斩此小妖。”天枢子还是非常稳重。 “走走走，上上上……”七子嘀嘀咕咕，跃跃欲试。 吴比好整以暇地看着，静静等待千剑之阵回气，再次凝结杀势——已经领教过了七子的剑符法术，吴比内视了一番伤势，大概也就是吃了两个千剑一击的伤害，足够他们打了。 “小妖莫不是还想用我们的剑阵偷袭我们？”七子哈哈一笑，一抬手便收了沈明轩牢牢紧握着的阵眼，“真当我们是傻子？” 说罢，七子以指做剑，回身一击，沈明轩身上瞬间多出了七个通透血洞，缓缓瘫倒在地。 “抢了你的神剑，这种烂徒弟我们要收多少有多少……”七子狞笑一声，重新把手指立于胸前，“龟壳里的那个好像就不错，破个初境就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足够继承我们的衣钵了。” 吴比眯起眼睛，眼中红光一闪，才知道七子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灵魂眼一瞧，眼下天上飘着的那个躯壳之中，竟然进驻了七条灵魂。 刚才七子回头打在沈明轩上的那一招，看似是一个剑指，实则是七指……照这么来看的话，七子定当要对自己如法炮制，也捅上七的N次方血洞？ “被刺不流血，挨打只破皮……难道你这小妖真是个不死之人？”七子飘飘然改换方位，绕着吴比寻找破绽，“我们倒要看看，你是真的杀而不死，还是不过皮糙一些，肉厚一些罢了……” 七子故技重施，再次边说边打，抬手就是一刺；吴比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套路，訾星律又不在近前，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平白无故再添伤口。 一个鹞子翻身，吴比以龙龟甲壳当成是掩体，挡了七子这一击。 “他怕了他怕了！”七子兴奋大叫，“再打再打！” 说着，七子手腕上下翻飞，剑气纵横而起，覆盖了吴比所在之地，登时打得吴比无从躲避。 “你怎么不用你的刀气了？”天权子还戒备着吴比的行云无定斩，“莫非不能随心所欲，非要打静物？” 吴比不答，天权子叫得更响了：“气煞我也！早知如此，我们的本命剑本可省下的！” 七子捶胸顿足：“你这小妖，等我们的剑阵蓄势一罢，定打得你肉身成泥！我看你到底死是不死！” 吴比幽幽一叹，无奈地看了看龙龟甲壳——说好的一炷香工夫，这都特么快小半个时辰了，屈南生你到底有完没完？ 重新望向空中的七子，吴比心知仅凭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难按死这老奸巨猾的七条魂魄——除非他们肯近身与自己一战，不然魂导拳也毫无用武之地。 此时吴比已经着分身叫住了小梁朝里的许何，坐在他身边，扶着下巴道：“许兄弟，你觉着……屈南生还要多久？” 许何眼观鼻鼻观心，可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说不准，说不准噗……” “吴兄弟，你就别客气了，放我出去，一剑了结了他们便是。”许何笑到一半，正色道，“反正那訾星律已走，砍了七子不就没事了？” “砍的时候，能不能也让我出去看看？”狐来眨着那细长的眼睛问道——打一开始交战之时，吴比的分身就一直在把外面之事与狐来和许何讲着，他们也一直出着主意。 虽然说的都和吴比自己想的差不多，但聊胜无于，总归能坚定一下吴比的信心。 但眼看屈南生越耗越久，吴比也觉得这样可能不是办法，倘若能一剑斩了七子，哪怕换个地方似乎也能安全一些。 就在吴比一咬牙，准备放许何出来之时，龙龟甲壳突然一震，又是一声响彻百里的清脆剑鸣——屈南生功成。 七子有点慌乱，高举双手，瞬间砸下七七四十九条剑气，勿要将吴比一招钉死；而龟壳一动，一个老汉出关，抬手便是一招“一剑通天”。 吴比抬头，眼中看到了神奇一幕——空中坠下的剑气，如同细雨落在了一把透明的水伞之上，泛起层层涟漪，让吴比有一种身在湖底看春雨的错觉。 紧接着，屈南生一声畅快的长啸，手中姜水剑一抖，缓缓直刺不远处空中的七子。 空气中蓦然出现了一条模糊的通道，从屈南生剑尖的这头，通向了七子胸前正中的那头…… 一切都像变成了慢动作，吴比能够清楚地看到七子脸上的表情变化——从诧异、到震惊、再到失措。 七子张口吼了什么，但因为剑光太快而听不真切，他们像是在胶水中略微平移，那道模糊的通道便带走了七子的左肩…… “这是什么剑法——”时间恢复如常，七子仰天大吼，“起阵！” 说罢，七子右手一握，千剑阵起，无数条剑光疾刺吴比和屈南生，避无可避。 屈南生如同看不见那凛冽剑光，手腕浑圆如意地一转，又一条通路划出一道弧线，斜扫七子的身躯…… 与此同时，千剑一击刺到近前，再度化作朵朵涟漪消散，看得吴比啧啧称奇；而后那条通路扫过七子右胯，削掉了他半个身子。 “快逃——”天权子大喊，七子转身。 然而就在七子默运法诀准备逃走之时，却看到眼前一个人影站得稳当，一剑刺中了自己的心脏…… 那人身上有七个血洞，脸上表情扭曲，正是他们最心爱的大弟子沈明轩。 “老七别死！老六……我！”天权子扯开嗓门，却念不完后面半句，颓然倒地。 吴比眼中红光一闪，清清楚楚地看到七条魂魄逐一消散，而后系统提示弹出，方才放下心来。 屈南生凝望手中姜水剑，吴比轻拍了一下自己肩膀，招呼余娥即刻行功——很多话想说，要等回去再说。 就在此时，归巢咒刚刚建起的联系，忽然被一道剑意切断。 第383章 师父先死 “怎么了？”屈南生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感觉到了有道灵法被人用剑意打断，而且看吴比拧巴的表情，猜也猜了个大概。 “走不了了。”吴比警惕地望向四周。 七子死去之后，场中原本只剩下吴比和屈南生两个清醒的人，不知不觉间居然多了一个，此时正站在一块石上，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两个。 此人去而复返，竟是一开始被訾星律吓走的那个剑修。 “好剑，好剑法……”剑修不看吴比，专注盯着屈南生和他手里的剑，“此间何名？许何何在？” 听他叫出了许何的名号，吴比心念一转，回想起这人一开始自我介绍时，似乎的确是提及了八方湖，现在又被他看破了刺天剑……难道他与许何有什么瓜葛？是敌是友？ 看他的架势，倒不像友人。 “你的刺天剑攻守兼备，形态好得很嘛……要是许何有你这点卫世卫己之心，也不会被罗田雾断了剑……”剑修一跃而下，静立屈南生面前，犹如一把剑，“我名荆天心，是八方湖剑湖之主。” 荆天心报名的第一时间，吴比就把此事报给小梁朝中的许何：“他说他叫荆天心，怎么样认识吗？” “他来了？”许何先是一诧异，旋即哂道，“倒也没错，他算得上是这附近比较敏锐的修剑之人了……” “是敌是友？”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吴比催促一声。 “是敌非友。”许何苦笑一声，“当年我就是被此人蛊惑，去找罗田雾比剑的。” “他什么境界？”吴比听到是敌非友，想要快写盘清楚这荆天心的实力。 “当时是元婴境……”许何稍作回忆，“现在嘛，估摸着该进欢喜了，应该就是狐来说的两个欢喜境其中之一，毕竟当年湖里就数他进境最快……” “你一个欢喜境，还是剑修，就这么被个元婴境的手下撺掇了？”吴比听许何说着，觉着他这一语带过带得也忒厉害了。 “说了你也不懂。”许何轻微摇摇头，“刺天剑是红尘之剑，就算再怎样剑心通明，感情也还是会有，不然怎么刺天？被人怂恿蛊惑是常有的事儿，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八方湖当匪了吧？” “倒是有理……”吴比点点头。 就在吴比分身于小梁朝中和许何对话之时，上面的吴比本体也没闲着。 “剑湖湖主？我只知道八方湖有个刺天湖……”吴比本体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荆天心的反应——果然在说到刺天湖三字之时，荆天心横了横眉毛。 “现在没有刺天湖，只有剑湖。”荆天心缓缓说道，“至于剑湖的名字，要等我找到心仪之剑再做定夺。” 说着，荆天心的眼光一刹落到屈南生手中的姜水剑上：“这把就不错，叫什么名字？” 又是要抢剑——吴比稍稍往前站了半步，想要把屈南生护在身后，但身子却被屈南生的手肘抵住了。 “呵呵……刚才你们怎么打的，我都看见了。”二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荆天心的眼睛，他扫视吴比和屈南生，尤其是盯着吴比，“别想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偷袭我，该收就收一收。” 吴比感受到了荆天心散发的杀气，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一有出手的迹象，一定会引来荆天心的必杀一击。 “哦对了……”荆天心说着，忽然回头，眼神一动，直接将一人分尸。 “嗯……”吴比沉吟一声，心说修剑的的确有点烦，感知太过敏锐了——刚刚被分尸那人，就是吴比操纵小绿强行控制着的沈明轩。 吴比原本打算让沈明轩继续装死，等一会万一和荆天心打起来了，或许还能递上一招……没想到荆天心出手果断，完全不给自己机会。 “现在说吧，许何在哪？”荆天心转回身，眼神重又落到了吴比和屈南生身上，“还是……你们想让我一片一片把你们切碎，才告诉我许何的下落？” “人家问你在哪呢，你俩有仇？”小梁朝里的吴比分身对许何抬了抬下巴。 “没仇啊，当年相处的还不错。”许何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不过嘛……八方湖实力为尊，他想占我的剑湖，当然不能留我这前任湖主继续存在……” 吴比一听就明白，这荆天心可能就是今天的大魔王了——不惜杀人也要问出许何下落，又有通天手段能截断余娥的归巢咒，不解决掉他的话……可能真的回不了家。 “你三成力的一击，搞得定他吗？”吴比准备算一算手里的牌，“他的剑法有什么说道？知道怎么破吗？” 吴比刚才在上面见过荆天心出手，完全摸不清套路——一眼就看死了沈明轩，这杀法有点玄乎了。 “只凭我这一击，想杀他没什么机会……”许何微微摇头，“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具体是欢喜境几阶，但争取个几息工夫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趁那时，再让小余妹子招魂一次，咱就走了呗？”许何帮吴比出主意。 “差不多就这意思。”小梁朝内，吴比分身点头。 小梁朝外，吴比本体对荆天心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许何在哪。”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很明显，荆天心信心十足，一定要拷问出许何的下落。 “可能你是哪个神仙的徒弟，又或是哪个菩萨的童子……”荆天心噗嗤一乐，“但我都已入八方湖，你当我会在乎你有什么背景？” 说着，荆天心眼神一转，吴比与屈南生所在之地瞬间剑气森罗，一刹即被被完全锁死。 “就从你开始吧。”荆天心对吴比说，“剩下个老儿，我还能拿来练练，探一探刺天剑的玄虚……” “别了，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吴比摇摇头，“徒儿，怼他。” 荆天心被吴比这声“徒儿”叫得一愣，趁此机会，屈南生的剑圈再开，从己身发散，覆住了吴比，强行撑开了一个不规则的气泡。 但一出手方知，二人周遭已被荆天心布下了一个无死角的剑域，这一撑之下，脚下土地寸寸碎裂，却全然无法撼动荆天心的剑域。 “那就师父先死。”荆天心听明白了二人关系，控制剑域先向吴比挤压而来。 第384章 不好意思，有点急事 屈南生的剑圈在荆天心的剑域挤压之下摇摇欲坠，也响起了细碎弱小的相击之声，勉勉强强的，犹犹豫豫的。 眼看吴比便要死在荆天心手下，电光石火之间，场中却突然出现了不只一个声音——荆天心那方圆剑域之外，倏然出现了十几条黢黑的身影，并且还在不断增多。 异族。 异族们早就不在小绿的控制之下，又在小梁朝里憋闷了许久，这次重见天日，那场景如同恶鬼出笼，哇哇狂叫，向着眼前的荆天心以及四周的七星道的弟子身边跑去——管你是不是欢喜境，咬到嘴里他们方才欢喜。 “小妖手段不少……”荆天心稍稍惊讶片刻，便看出了这群异族无组织无纪律，实力也不甚强大，毫无担忧的必要。 “雕虫小技。”荆天心甚至都没有扩大剑域，只是眼光扫过，便将遍地的异族成片地“看”死在了废墟之中。 当然吴比也没打算用异族咬死荆天心，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为了让许何借机出剑的障眼法。 异族噗通噗通落在地上之时，吴比一收两放，先是收起了屈南生，而后再把这老汉和许何一起丢出剑域，放在了不远处的龟壳上。 当然了，如此一来，收起屈南生之时，吴比本人也收到了来自剑域的攻击——凭借巨人体魄强吃一记，吴比滚着脱出了剑域。 脱出剑域的一瞬，荆天心立生感应，一道凌厉目光向吴比忘来，穿透了屈南生二度打出的刺天剑剑圈，却被平移而来的龟甲挡散。 荆天心定睛一看，许何端坐龙龟甲壳之上，这一刹看去，竟然看不出他已是一个瘫子。 瘫的不是许何，确是刚刚脱出剑域的吴比——荆天心的一剑割遍了吴比周身数处要害，脖颈心口眉心无一完好，假如吴比真的是个活人的话，死已是死过无数回了。 异族们死伤无数，但依旧前赴后继地向荆天心扑去；荆天心诧异于吴比为何不死，更是诧异许何怎会在此突然出现？！ “许何！”荆天心大吃一惊，急速后退，显然是惧怕许何的刺天剑。 吴比也正是趁着荆天心后退的当口，再次用乘鹤楼底的分身叫了余娥一声，着她激活归巢咒法…… 一道灵元自乘鹤楼而来，荆天心再生感应，开口大笑：“哈！想跑！你们完了！” 中州仙家其精似鬼，荆天心一看吴比还想逃跑，就知许何不是伤重未愈就是修为不全，登时放下心来——等那灵元近些便将之切断，眼前这神剑和许何，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荆天心正要飘至空中躲避异族，却突然看见空气中有一道通路，斜斜向自己胸前剜来。 “你还太嫩……”荆天心不闪不避，脚下道剑一翻握在手中，以玄妙的角度迎面刺入那通道之中，生生将之打散…… “虚招？”刺入的瞬间，荆天心发现不对——怎地屈南生所有的“力”，都在通道外围？ 那感觉，就如同你以为砸过来的是根粗木，结果却只是粗木形状的树皮一般，有力无处使。 “呵呵。”屈南生呵呵一乐，加劲展剑——树皮只要够锋利，不也一样割得出血？所以这一记既是虚招，亦是杀招。 “哼。”荆天心剑尖一顿，灵元透剑而出，震散了屈南生的刺天剑。 只不过，指甲上还是破开了一个小口。 “哈哈哈！南生的刺天剑，有趣有趣！”许何手握一根折自小梁朝的树枝，敞怀大笑，“攻守兼备、形神俱全……看老子一剑刺他个通透！” 无需分力防守，许何这一剑自然可以用出全力——虽然只有三成。 百草折，虫翅断，许何仿佛划下了一道长约十丈的墙，沿身躯两侧径直拓展。 “啧啧，力道控制得……还不是很如意……”许何看见空气中掉落地上的小虫，似是对自己这一剑不甚满意，“走你……” 小枝在手，许何二指推墙，将地上的那条斩线推向不远处的荆天心；荆天心手中之剑似乎在高速震动，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向周围散发波动。 “你还真道我是曾经那个任你拿捏的练剑童子？！”荆天心大声吼出心底冤屈，手中飞剑起，直刺许何打出的那堵十丈之墙！ 也不知是许何有意配合，还是打一开始吴比就是如此安排——荆天心全力出剑之时，来自余娥的灵元正好从战圈上方落下，就要连结在吴比的肩膀之上。 此处与荆天心的一战全无意义——己方状态不佳，又被訾星律和狼蛮吓得够呛，有什么和荆天心分出胜负的必要么？ 当然三十六计走为上。 荆天心的飞剑与许何的剑墙即将相交，吴比也是双手各握在了屈南生与许何的肩膀，只等灵元接驳。 “你们想耍我？”荆天心忽然咧嘴一笑，“当我傻子？” 飞剑击中许何的气墙，轰然一响之后，却倏然弹开——荆天心嘴角溢血，呵呵直乐：“今天，谁也别想跑！” 飞剑向上激射，于空中旋转一圈，刹那之间，再次割断了余娥投过来的招魂之法。 “都别急，剑放下，头伸直，等我荆天心提剑来拿……”荆天心剑归于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平复体内灵元。 “不好意思，有点急事。”此时的吴比正揪着一头灵兽背脊——那灵兽腿根生云翅，额上有岩棱，一条白纹由颈间缠绕到身上，在四脚留下了四双白手套……正是米缸！ “再见。”吴比趁着刚才的一击相交，已经收起了屈南生和许何，眼下面无表情，抬着一条眉毛望着荆天心。 说完，吴比一捏米缸的颈毛，倏然消失于地面。 “站住——”荆天心咬牙怒吼，抬手顿住，却摸不到几人的影子——米缸遁地的一瞬便完全与大地融为一体，任荆天心感知通天，也抓不到它半根毫毛。 顷刻之间，场中只剩嘴角溢血的荆天心，以及一众依旧昏迷着的七星道弟子——当然，他们中有些人刚才被异族啃噬，已死于梦中。 荆天心恨得牙痒痒，随手杀了几位弟子泄愤之后，望向乘鹤楼的方向喃喃道：“逃到乘鹤楼了吗……那倒也正好……” 第385章 必须先给我小狐狸道歉 “嗯？这些你是啥时候收回来的？”许何重新瘫在小梁朝里，看着异族们的断肢残臂，喃喃问道刚才走之前，许何一直关注的都是荆天心脸上的精彩表情，浑然没注意吴比是如何把异族的尸身收起来的。 “这都是些小细节，说了麻烦。”吴比的分身也有点累，忙活了半天，实在是懒得跟许何解释那一套流程沈明轩一死，他体内的小绿自然就被解放了。 小绿侵占中州之人需要不少时间，但是操控异族尸体早就已是驾轻就熟，大老早就率领他们的尸身回归小梁朝，也算是吴比刚才工程量中的一小部分。 这次全身而退，最麻烦的其实还是劝米缸早在荆天心第二次察觉到余娥的归巢法术时，吴比就觉得这条路可能走不通，便用分身拉着米缸聊天、谈感情、谈撤退。 米缸自从变肥了之后，那简直是油盐不进，满脑袋想得都是刚才吴比给他玩的逗猫棒迫于无奈，吴比分身只得现场在小梁朝里面折了些树，再从狐来身上拔了些狐狸毛粘了粘，做了个简易版逗猫棒，方才说动米缸帮忙。 剩下的就是一惯的声东击西之法，就算吴比不讲许何也猜得到，无甚可说。 小绿归位，小梁朝中也重回秩序，此时此刻，吴比正被狐来缠着讲刚才上面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就连七子说了什么小狐狸也要问个清清楚楚。 吴比一边喝着琥珀送给他的恢复剂，一边给狐来一一讲来，讲到喝光了恢复剂的所有存货，也才只讲了一半。 许何与屈南生则对坐树下许何倚着树，屈南生坐在对面，讨论着破境心得。 吴比说得口干舌燥，稀里糊涂讲完，也急忙凑到许何与屈南生那边的树下，问出了困惑已久的一件事。 “咱徒儿这境破得是什么水平？”吴比眼珠乱转，笑容贼兮兮的，“初境就破了小半个时辰，你见过么？” “没见过，千年难得一遇。”许何也是两眼散着兴奋的光，“具体的等咱们回去一起讲吧，省得小余问起来，还要再讲一遍” “不着急。”吴比无奈地摇摇头，语声唏嘘，“不一定啥时候能到呢” “对了，我才要问，厚土清云猫怎会如此之慢？”许何露出疑惑之色，“百里工夫，不是眨眼即到？” “呵呵”吴比一叹原本他也是这样以为的，但米缸毕竟是猫，按照路线行进只是稍微一瞬，等看到地底的花花世界，已经追着一只遁地虫跑了千里了。 眼下吴比的本体正陪着米缸瞎逛、劝阻，具体什么时候能回到乘鹤楼还真不好说。 许何一怔，好像猜到了什么，方才重新把话题放回到屈南生身上：“先说南生的刺天剑形态，有守有攻” “知道了知道了，说过很多次了”吴比听得有点腻歪不就是一个护罩再加上一把能拐弯的剑么。 “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形态，它可是反应了很多事的”许何说着，若有若无地看了屈南生一眼，“一开始我听你答那一问，还以为你的刺天剑，是能令生灵涂炭之剑” 吴比回想起屈南生回答许何第一问时的答案，开始联想刺天剑是红尘之剑，那一问的答案无疑直指每个人本心。 当时屈南生答道“生灵涂炭”，没想到最后自己练出来却是一道守护之剑，如此说来屈南生本就有救世之志？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还是姜水剑”屈南生把姜水剑平展膝前，“似是一场大梦，我在里面看到了很多” “哦？看到什么了？快来讲讲。”许何虽然一向不相信剑有脑子，但徒弟亲口说出这番话，还是胃口大开。 “天地迷蒙，四海八荒皆被恶兽巨神所占当时我们还是刀耕火种，连建造城池的人力物力都没有”屈南生低着眼睛回忆起来，“一女仙仗剑而起，带领凡人划地成国” 吴比听了心里一惊怎么这话说的，这么像盖亚呢？ 恶兽巨神，不就是其他的奇怪物种以及巨人么 “那女仙横扫宇内，带领我族杀出了一条血路，方有今天此间的盛世繁华”屈南生好像记不真切，皱眉苦思，“这梦似乎很长，又像是一刹，现在我想不起来许多，恐怕还要回忆良久” “但看过之后，很难不想以身证法，却做一把卫世之剑。”屈南生正色道。 许何听了半天一直没有做声，此时瞟了瞟姜水剑，看了看头顶苍天，若有所思。 “总之就那么一想之后，没来由地，徒儿的刺天剑就变成了这样。”屈南生摊摊手，哈哈一笑，“如此看来还蛮不错的？” “不错？何止是不错！”许何如果不是瘫了的话，一定要跳起来，“你可知中州剑宗百家，每个剑修施术之时，有几分力用于进攻，几分力用于防守？” 知道从吴比和屈南生这里得不到答案，许何自问自答：“不客气地说，剑修飞剑御敌之时，自身最为脆弱所以在我到处拎人比试的时候，敢应战之人大多都要有护体之术或者护身法宝，不然根本不敢接招” “你这攻防一体，又省下了多少事？”许何继续反问，“加之这次你有海量剑元洗体，身子骨中已经蕴有远超普通筑基境的修家的剑元” “从今以后，你只需专心修剑，便能持续成长根本不用像其他剑修那般挖门盗洞地寻找护身法宝、另学护体之术”许何声音极大，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灵元用光之人，“一辈子钻研一种剑道，成就不可限量！” “妈的，当年为了弄一套刘国的神甲，你知道师父我吃过多少苦么”许何长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 吴比心说倒是这么个理七子合一之时，出手便是七人之力，可最后还是死在了沈明轩的一剑之下，远比吴比想象中简单多了。 “那现在徒儿可以继续修炼下一重了？”屈南生尝到了甜头，满脸希冀，一刻都不想多等。 “急个屁！”狐来跳起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趟破境，闹出了多少破事？必须先给我小狐狸道歉！”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net。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386章 心里有数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了带你出来破境，逼迫我用土遁之法，还用猫吓我！”狐来马上大吐苦水，控诉起来，“到了之后还不算完，听说外面陨石炸山，七星道灭宗，七子合一……甚至还有八方湖的湖主级人物打杀，我吓死了！” 远离险境，狐来声音大上了许多“更可气的是，上面那些热闹事，他们一样都不让我看！” 说了半天，狐来是气这个。 “喂，不是你说的么，到了就绝对不出来了……”吴比还觉得有点冤枉。 “我不管！”狐来尾巴一摆，按上了屈南生的肩膀，“你说吧，这事你怎么赔我？” 屈南生一懵，喃喃道“赔你……吃烧鸡？” “就这么打发我？你做梦呢？”狐来“梦”字重读，屈南生恍然大悟。 “回头有空，我便把梦里所见之事，全部讲给你听。”屈南生哈哈一笑。 “这就对了……”狐来双膝一屈，蹲到了屈南生身边，“开始罢！” “别闹边儿去。”吴比推开小狐狸，“都说了有空的，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你要学下一重嘛……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回去再练便是。”许何重新把话题扯回来，“此处毫无灵元，你在这里修行并没有好处……” “虽然也能持续精进，可没有灵元补充，到了该当破境之时，又会与刚刚是一样的情况……”许何说的是訾星律、荆天心几位高手，“如果把剑心打磨得通透，不一定又要惹出什么天地异象，到时候再有人闻剑而来，可未必就是荆天心那种刚入欢喜境的毛头小子了……” 屈南生虽然失望，但还是接受了许何这种说法。 “而且如果能在外面修炼的话，持续与天地沟通，或许初劫来时也不会那么突兀。”许何多说了两句，为屈南生定定心。 屈南生缓缓点头，忽道“对了，其实破境之时，我虽然不能动，但灵觉却未受影响……” 屈南生话音未落，狐来跳起来道“外面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 “没有‘看’见，但大多都心里有数……”屈南生应了一句。 “那一会你重新给我讲一遍！”狐来死缠烂打，“刚才吴比讲得那都是什么玩意，一点也不精彩、不细致、不曲折……” 吴比心说的确如此——刚才他跟狐来讲述上面情形时，的确没什么波折，说起来就是屈南生破境，一个男的砸破了山，引来了几个人，然后被自己杀了之类的…… “回头备上酒水烧鸡，我们坐下详谈。”屈南生安抚了片刻狐来的情绪，回头对许何和吴比说，“我们这次是惹上了八方湖？没什么事吧？” “哈哈哈没事没事。”许何听屈南生是担心这个，大笑驱散他的疑虑，“都说过了，我与八方湖的交情仅限几人，荆天心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也该庆幸最后惹上的是八方湖，不是什么别的大仙宗……”许何语气中带着点侥幸，“八方湖的八湖之间各自为政，只要他们没有拧成一股绳，就完全不必担心。” “而且我们藏身的乘鹤楼，正是八方湖眼下最大之敌，该当算是最安全的地点了罢？”许何对屈南生笑笑，“安心修行，后面的够你练了。” “可别觉得自己一夜破初境，屁股就翘到天上去呗？”许何眨了眨眼，三人哈哈大笑。 “对了，八方湖里面是怎么个意思，你给说说？”吴比突然问道——虽然还没想清楚如何利用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这一战，但事先了解些情况总是没有坏处。 “嗨，八方湖嘛，原本就是一窝水匪。”许何撇了撇嘴，“当年鼎城还在的时候，八方湖就靠打劫鼎城附近的商旅富豪为生；鼎城一亡，八方湖的生计也就快断了……” “当时鼎城几个不肯入殷国也不肯入乘鹤楼的家族……打散了加入八方湖和九里坡，还想学殷国的乱军，起一番事业……”许何叹了一声，“但那时有几伙逃亡的修家也一起入驻，很快扫得那几大家族完全没了声息……” “荆天心就是当年鼎城荆家的后裔，不过已经过了几代，他也不在乎祖宗遭遇过什么了。”许何忽然抬头，“当然了，这些也都是别人跟我讲的，美其名曰八方湖湖志，我没怎么仔细听，你们也就当听一乐了。” “对他们的历史……我没什么兴趣。”吴比摊摊手，“其实我就想知道里面都有什么高手，他们都想怎么样？是灭了乘鹤楼就满足了？还是都想老老实实占湖为王？” 吴比关心的这些，其实也就是八里湖的动向——只有知道了几方势力的诉求，方才能有机会利用这一战，不然不就是瞎子摸象么？ 眼下吴比知道乘鹤楼是想灭了九里坡、八方湖，保证自己向北的商路畅通；漏天底是与乘鹤楼合作得惯了，并不在意其他；被漏天底招来的狼妖，则只是想找个新的安身之地……只不过眼下狼蛮死了，不知道他们还有几分实力？ 九里坡那边的情况上次狐来也说过——他们是想利用八方湖里好战的痴子拖住乘鹤楼，自己好趁机偷袭乘鹤楼本楼，抢宝贝…… 只剩八方湖所谋为何，吴比不甚知晓，也算得上是拼图明面上的最后一块——至于刘国的神兵、两位欢喜境高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訾星律、去往九里坡的不死之人、深夜中的刀气魔……这些都是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不稳定因素，恐怕自己几人互相讨论，该当是讨论不出什么。 “哦你问的是这个啊……”许何方才缓过神来，“现在他们想干什么我也不知，反正当年我在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天天比比谁的道法高超，吃吃肉喝喝酒，下山抢点宝贝回来，没什么……” “高手嘛，当年也就我算是个高手，而且是八湖里面长得最为俊逸之人……”许何可能并没有自吹自擂，“不过名义上的高手，当然就是八位湖主，荆天心你见过了，他说他现在是剑湖湖主，我估计该是实话。” “剩下的嘛……” 第387章 八湖八主 “八方湖有‘刀剑斧枪弓锤鞭钩’八位湖主，剑湖排名第二，但其实大家也没太研究这个排位，就是按照地形顺序排了排。”许何呵呵一笑，“湖主当然就是本家最能打的，当年鼎城灭亡之时不少人拖了些兵器来八方湖，那最多的就是这八种了，所以就有这八湖。” “有点意思的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各家湖主除了比谁最能打以外，最爱比的就是谁家的湖修得好……”许何好像想起了颇感有趣的一段回忆，“经常相互占地修湖，为了这点破事没少打架。” “如果让你猜里面有两个人这几年晋升欢喜境了，你觉得是谁？”吴比大概感觉到了八方湖自带的浑人气息，没打算一次听个遍。 “那刀主路荡肯定就是一个，剩下那个就是荆天心呗……”许何不假思索地说，“当年也就路荡能跟我过上几招，其他几个湖主完全是低我俩一等的。” “路荡那湖叫‘宽边湖’，形状当然就是刀锋的形状……”许何突然乐了，“修湖的风气就是因这厮而起，活生生把一个刀锋形状的湖拓边，拓展成了一个月牙形，咱们都管那破湖叫宽边湖……” “使刀的么……”吴比听路荡所为，也大概猜出了他是个怎样的霸道之人——许何说八方湖的排名以地理而排，那显然许何所在的刺天湖就应该挨着这个宽边湖的；许何又说自己是八个湖主里面最能打的，路荡拓湖自然拓不到他那边去，只能往老幺钩主那边去拓呗？ 也就拓出来了一个月牙的后背。 “好在当时的钩主孔余比较好说话，自己的湖又是弯钩湖，方才能忍得路荡这么玩……”许何又把自己说得呵呵直乐，也与吴比所猜测的大差不差。 “剩下几位湖主也是各有性格，斧主锤主是亲兄弟，一个叫童大斧，一个叫童大锤，性子都是火爆急躁、大大咧咧。” “弓主燕姬是八位湖主里面唯一一个女的，打北面来，最喜欢书生……” “枪主林红缨主掌红缨湖，如果你跟我说八方湖有第三个人晋升欢喜境，那必然就是这林红缨了。” “鞭主这人有些阴鸷，不爱说话……当年常常被我们嘲笑没法把自己家湖修成鞭子的形状，索性胡劈乱砸，把那湖抽成得到处鞭痕，也就成了他的蜘蛛湖……” 许何说着，狐来听得津津有味，屈南生则似不太专注，脸带愁苦。 “喂，天歌他爹，你怎么愁眉苦脸的？”狐来杵了杵屈南生的胳膊，“专心点，能不能尊重别人？” 屈南生晃神：“哦哦你们说，弯钩湖，我听到了。” “弯钩湖？”狐来一吹胡子，“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 “……”屈南生闭口不语。 “徒儿可是有什么事想问？”许何也察觉到了屈南生的不妥。 “哦……没什么……”屈南生一声叹息，见两位师父还是继续盯着自己，方才抬头问道，“真的没什么办法，能让我去看看天歌么？” 吴比和许何相视一笑，才知道这老汉是想儿子了…… “哈哈哈，你现在该当专心修行……”吴比笑得合不拢嘴，许何也是。 “其实我一开始还以为，南生的刺天剑能修出个袭杀万里的手段呢，白期待了……”许何边笑边说，“结果还是想卫世多过想儿子……” “这可不能这么说。”屈南生正色反驳，“卫世就是保儿子，保儿子就是保未来，你俩没当过爹，无法感同身受。” “这点自愧弗如……”吴比低头抱拳——这俩人要是知道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可能下巴都会惊掉吧？ “徒儿不必多虑，等回去了，我有办法探一探天歌的情况。”吴比想罢，安慰屈南生道，“卅七现在已经是我们的眼线，羊凝又只顾着招呼那殷国新献的歌女，没空理会道姑……” “卅七能够在乘鹤楼内的大部分地方自由行动……”这一点是卅七本人告诉吴比的——一天下来，小绿已经与卅七有了很深层次的沟通，能够充分感受得到这道姑的配合度很高。 “明天一早，我让小绿叫卅七楼里面转转，帮你看看天歌。”吴比郑重承诺此时——今天屈南生进境大增，小小要求必须满足他。 听吴比如此一说，屈南生方才畅怀，深深一揖。 “那继续讲，继续讲！”狐来见事成，连连催促许何继续讲八方湖的故事。 “啧啧……”吴比突然咂咂嘴。 “又怎么了！”狐来一脸不乐意。 “余娥哭了……”吴比叹道。 这下许何、屈南生和狐来面面相觑——老汉想儿子可以解决，妖女流泪要怎么办？ “要么……你跟米缸说说？让他快点？”许何轻轻问了一句——眼下许何好不容易攒得些许力气，都耗费在了打向荆天心的那一剑里，众人之中最能打的只剩下了余娥，这时候得罪她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吴比面现喜色，“米缸调头了！” “嗯？说走就走？”许何也有些诧异，“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只说了到余娥哭了，他就立刻调头了……”吴比也有些感慨，“早知道米缸如此喜欢余娥，咱们就该带她一起出来破境，哪还用那么紧张，逼得我现场做个逗猫棒……” “逗猫棒？你管这个叫逗猫棒？”狐来捡起了地上刚刚被米缸玩坏了的树枝，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好玩的？才没有故事好听……” 狐来话音刚落，吴比的分身一震：“到了……” 乘鹤楼底，余娥正笑眯眯地看着刚赶回来的吴比本体，一旁的米缸也变幻成了原来的那副缩小版的模样，盯着余娥的目光有一丝关切，九分询问。 “你演呢？”吴比收回余娥身边的那个分身，有些无语——刚才明明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这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奴家不哭，你们就不着家呗？”余娥还是笑眯眯的，却走到米缸旁边，敲了敲他的头顶，就当是惩罚过了。 “不怪咱们，米缸玩性太大……”前面诸事，吴比已让分身对余娥讲过，无需另行解释。 “下次再去哪，娥儿一定不能在家干等着了。”余娥擦擦脸上泪痕，不知几分真心几分演技。 第388章 随便说说 吴比把许何、屈南生和狐来全部放到了小梁朝外面透透气——虽然只是乘鹤楼坑底的茅屋，但因有中州灵元围绕，几个原住民呆得甚是舒服。 阿扫已经落入了吴比控制，坑底下只剩下两个乘鹤楼外门弟子需要防备，凭场中几人的耳力听也听得出来，于是大家的神情都是颇为放松。 “几天工夫，你能回个几分力？”屈南生圆满破境，吴比又开始操心起了几天后步真或者是冯长老的坑底之行，屁股还没坐热乎就问许何。 九掌柜的下次来期未定，余娥暂时指望不上，就要利用好许何的这一剑之力。 “看呗……”许何愁容稍露，“只能寄希望于他们防备不严，一剑取之……” “不必。”屈南生忽地抬头道，“姜水剑的那个梦里，我看到了无数灵果神草……或许灵果园中的物事，能对你和余师父有帮助……” 吴比眉毛一挑：“哟？一破境便成了丹药大家了？”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能辨别而已，并没办法炼成仙丹。”屈南生实话实说，“总之我先过去看看……” “奴家也去……”余娥笑笑，“给老儿把把关。” “那就你俩去看，有什么看得上的有用的，全都拿过来便是。”这也是吴比的一个优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他也从不置喙。 “全部？”狐来一听急了，“万一治不好，等三神仙他们下来发现灵果都咱们摘完了，不会生气吗？” “放着果园不采才是暴殄天物。”吴比正色道，“九里坡的八姓人，挖门盗洞也想到这坑底来偷灵果，肯定都是好东西，不拿白不拿。” “再说了，你以为他们识破我等身份之时，会因为咱们帮着看了果园就饶咱们一命么？”吴比已经决意如此而为，“拿来吃光光，等他们下来要是还打不过，米缸带咱们走。” 吴比说着，怼了怼米缸蓬软的肚子。 “我也要吃。”米缸没好气地喵了一声，“刚才跑累了。” “他说什么？”狐来生怕米缸不同意。 “他说他也要去……”吴比暂时给米缸做起了翻译。 “那小狐狸也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狐来拍了拍肚皮，“要么一起去吧哈哈哈！” “我在这陪着许何，你们去。”吴比实是有些主意需要和许何参详，屈南生在的话正好不是太方便。 余娥回头，给了吴比一个“我懂的”眼神，一行人便随屈南生一起去灵果园采药了——吴比没忘多派了个异族跟着，不为别的，只为一旦被那两个外门弟子发现的话，便用异族身子里存着的小绿占了他们。 见过訾星律、荆天心所为之后，吴比行事也愈发无所顾忌起来——不就黑暗森林么？不就你抢我我抢你么？ 真的惹毛了老子，抬手就是一个物种入侵，把中州的神仙全变成植物人…… 当然吴比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中州神仙们的战力极强，在人类行向宇宙的路上帮助极大……要是全成了植物人，受伤的还是人类自身。 “你有事儿要和我说？”许何见屈南生他们离开，抬抬眼睛问吴比。 “是有这么个事儿，你之前讲屈南生的刺天剑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吴比也不磨蹭，“你从他的剑法里面……看出来他要卫世？” 这一问涉及到如何帮屈南生成英雄——刚才得闲之时吴比也想过了，屈天歌在楼上修行，推掉乘鹤楼虽然过瘾，但的确很难说服屈南生…… 如果屈南生的志向真的是“卫世”的话，换个方向也无甚不可，也许等他的刺天剑精进得差不多了，找个妖魔遍地之处杀上一遭，再宣传宣传，不就成了英雄了么？ “吴兄弟，你实话实说，到底想问啥？”许何眯眼道，“直到现在我许何也没看明白，吴兄弟到底为什么要对屈南生的事儿这么上心……是跟哪个老神仙打了个赌么？非要屈南生修行？非要他推倒这乘鹤楼？” 吴比听着一乐——整个这事儿的意思，倒和许何猜得大差不差，只不过他还没看到更“高”的那个世界，猜得不全罢了。 如此说来，许何可能体会得了自己的心情——吴比清了清嗓子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老屈成‘英雄’……现在你也明白他了，你觉着这事儿该怎么办？” 吴比直接把题目亮给了许何，想从中州土著这里得到些灵感。 许何做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沉吟片刻道：“这题有点绕啊？可有时限？再说了，英雄……什么是英雄？要让他成哪家的英雄？” 许何的这几问，没来由地让吴比想起第一次见到滨羽琉时的场景——那时滨羽琉也在努力成为“英雄”的路上，他说什么来着…… “我是你们的坏人，却是我们的好人呀……” 说完这句，滨羽琉就消失在了克里斯给他准备好的传送法阵中，离开了天心高中，也带走了祁飞宇的生命…… 许何的这一问浅显易懂，但吴比突然想起一事——自己此前所想，都是以自己的价值观来界定“英雄”二字，界定正义…… 可谁有能说，此之正义，不是彼之邪恶呢？ “喂，怎么了？”许何见吴比半晌不答，追问道，“当时赌约没谈明白？” “没有没有。”吴比连连摆手，“并没有时限，几时成英雄都可以……” “那我怎么看吴兄弟……好像非常焦急？”许何语声微妙，“忙不迭地让南生破境，忙不迭地要为我等疗伤……” “我还以为……有人在后面催促着呗……”许何呵呵笑。 “说正经的。”吴比被许何说得有些发窘，“你觉着，屈南生要怎样才能成为英雄？谁的英雄都行，怎么样的英雄都行。” “反正我们现在只是讨论。”吴比正襟危坐问许何，“具体怎么做，都是后话，我现在只想多读一读屈南生的心，好做出方向上的判断。” “那……我就随便说说。”许何也正色道。 “请赐教。”吴比一揖。 第389章 谁的英雄 “我许何行走半世，能配得上英雄二字的，也就只有那寥寥几人。”许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谁。”吴比也有点好奇——一直以为许何是眼高于顶的人物，手中的刺天剑也以“刺破天”为任，谁能是他眼中的英雄？ “其他人说了你也没听过……”许何似是已经看破吴比非是来自中州，至少不是来自他这个时代，“罗田雾你总听过吧？虽然这人将我重伤，但算得上是英雄。” “能打的就是英雄？”许何被罗田雾所败一事，吴比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非也。”许何眼睛摇了摇，“动剑不为名、不为利，方是英雄。” “当时他有杀我之心，又有惜才之意……”难得的，许何讲起了那场战斗的细节，“我明明感觉到了他惜才为先，但最后他还是决定杀我……” “虽然他没杀掉我，但我能体会到，他并不是为他而杀。”许何眼神清澈，却说着糊涂话，“也不是为名利而杀……” “那为啥杀？”吴比隐约好像抓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不知道呗……”许何摇摇眼睛，“不过这不重要，他落剑一刻，我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所以他可称为英雄。” “动剑不为名、不为利，方是英雄……”吴比没太听懂许何说的细节，索性重新念了一遍许何的答案，摇头道，“你这有点绝对了。” 吴比都没有往远了想就知道，英雄不以成败而论，更不能纯以动机而论。 “哦？”许何丝毫不以为意，“那你以为，谁是英雄？” “说了你可能不认识……”吴比脑筋急转，脑海里面想到的，还是自己前世在蓝星书籍上读到的名字…… 突然想起一人，吴比捡着要紧的说：“那人只是一个小小护卫，也并不怎么厉害……但是职责所在，危机之时他挺身而出，甘愿赴死，以救两个无名少年。” 吴比说的，是当年天心高中操场上的祁飞宇。 “正是。”许何似乎对这个答案一点也没觉得意外，“所以我说的罗田雾动剑不为名、不为利……这是我的英雄。” “你说这个小小护卫甘愿赴死，他是你的英雄。”许何眨了眨眼睛，“英雄的定义因人而异，能为我所不能为之事，就是我的英雄；胆敢螳臂当车、舍身取义的，就是你的英雄……” “说到底，英雄二字，还在人心。”许何点题。 听到这里，吴比忽然灵犀一动——人杰有聚众之力，能够令人心折跟随……那是不是说聚得多了，所聚之人与聚众之人价值观相符，那聚众之人就是所聚之人眼中的英雄？ 正因立场不同，或是价值观相悖，才有英雄杀英雄之事？ 想得有些远，吴比强行调转念头，重又问许何：“那你觉得，屈南生该当是谁的英雄？” “他本该是安国百万人的英雄。”许何喃喃道，“当年我听说过，安国与妖族的荡妖之战血流成河，经年不浅。那参与其中的万万人，就是如今仍在的百万人的英雄，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吴比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变得玄妙了——做了英雄之事，却并未得到英雄之功，这算不算英雄？ 难道一定要为人所知才能是英雄？ 绕了半天，屈南生还是得再聚集些人气，然后闯一番事业？ “他们知道，但知道得不多。”许何摇摇头，“他们的感谢之意，也都归结给了安国皇帝、大将军什么的……落到屈南生身上又有多少？” “所以，在答吴兄弟一问之前，我许何也有一问。”许何和吴比正色以对，“吴兄弟想让他做谁的英雄？” 这一问，问得吴比有些沉默——如果纯按自己好恶来说的话，当然是推了这乘鹤楼，杀尽天下令人作呕之仙…… 问题是，他屈南生乐意么？ 想了一会，吴比突然翻脸：“你这是又把皮球给我踢回来了？我这不问你问的就是，你觉得老汉适合做谁的英雄呢么？” “哈哈哈！”许何露出狡计得逞的笑，“吴兄弟是真心实意为南生考虑，我许何佩服！” 吴比翻了个白眼——感情刚才许何跟自己掰扯了半天，是在这试探自己是想用屈南生当把刀还是当个人呢？ 生气了一会，吴比觉得许何有此疑虑也情有可原——毕竟现在屈南生可是许何的真正传剑弟子了，当师父的总要为徒弟考虑考虑么…… “所以这事儿就简单了。”许何眨眨眼睛，“想让南生推倒乘鹤楼……估计是痴心妄想了，除非大神仙陈新不长眼地得罪了天歌，或者耽误了天歌……除此之外，南生肯定是乐得见自己儿子越学越多的。” “换句话说，南生不必争取那些乐见乘鹤楼垮塌之人的人心。”许何再度点题，说的就是九里坡和八方湖。 “那坑底下这些人呢？他们过得可不是人日子，跟地底下的虫孑差不了多少。”吴比现在已经把灵魂司出个自己的考题，归结成了争取人心——和许何聊了半天，吴比觉得当足够多的人认为屈南生是“英雄”了，那他就是了。 “连你我二人，都没有对‘英雄’二字达成共识，又怎么猜得到这坑下千人是怎么想的？”许何斜了斜眼睛，“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倒不如去问问看呗？” 吴比一听许何这主意，心说莫非这就是走基层？反正眼下无事，最近的人群也就是坑底下这群坑民了，如果能争取到他们的人心，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是方便了许多。 “那就去呗……”吴比召出两个分身，“正好我还有事儿要跑一趟。” “什么事？”许何心说打探消息的话，用一个分身不就够了么？怎地两个都出来了？ 万一坑民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吴比，肯定以为是楼上的神仙下凡，还怎么敢说实话？ “一人去问话，一人另有任务……”吴比也不说透，“我本人嘛，还有一件要事要忙……” “那你的拳不用打了？”许何自打进了小梁朝之后，除了屈南生破境这次见过吴比出动两个分身，其他时候还没见过这人要兼顾三面。 “情况紧急，过了这道坎再练。”吴比说着，拿出龙龟甲壳放在面前。 第390章 炼魂武 在与七子和荆天心交手之后，吴比对中州修家的能力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知——目前来看的话，欢喜境的修家远远超出自己能够力敌的范围，于是吴比便又生出了迅速提升自己实力的想法。 毕竟过不来几天，步真和冯长老就要下来，到时一个处理不当便要正面开打，那总归要多备几手底牌。 跟这种宗门高人的战斗中，异族的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小绿占个卅七和沈明轩都那么费劲，肯定也不能指望它出手就制住境界更高的步真和冯长老…… 行云无定斩要蓄力，魂导拳也要近身才能施展——说白了，吴比眼下的战力，除了能用巨人体魄挨打之外，根本无法和这群手段层出不穷的修家正面抗衡。 就连巨人体魄还是占着人头匣的一个能耐，一天那冰巨人的头颅没有吸收完，吴比就不能用人头匣再装别的，活生生相当于少了一个宝贝。 思来想去，吴比就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炼制过“魂武”？ 人头匣是太骨白送的，虽然用得如意，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少了点成就感。 吴比翻遍了小梁朝里面放着的宝贝，除了那个绝对不能动的东西之外，好像也就只有这龙龟甲壳来头够大，可以尝试着拿来练练…… 而几趟用下来，吴比也发现龙龟甲壳防护能力卓群，经受过余娥的鬼火、七子的剑符以及荆天心的剑域考验，现在还是那副土了吧唧的样子，与当初在盖亚刚获得时别无二致，算得上是神物了。 如果它的防护能再周全些，不耽误自己呆在里面向外面用行云无定斩就好了——吴比如此想道。 “吴兄弟……这是要炼宝？”吴比架子一摆，许何也看得出来他打算干嘛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来得及吗？” “你不懂，我去里面炼了。”吴比心说魂武的炼制和法宝的炼制有相似之处，但实际上差别还是很大——多了不说，就说炼制魂武的进度与灌注魂力的量级成正比，这点炼制法宝它做得到么？ 刚才从荆天心手上跑掉、杀了七星道七子，再加上之前零零碎碎从许何和余娥身上赚的，吴比身上带着的胜利点已是数以万计。 这些都拿来提升魂导光环也不能说浪费，但可以说性价比不高——眼下己方两大战力的许何和余娥都修为不全，再提升得多些也无法引起质变…… 如果生命果的冷却结束的话，换两颗生命果给他们吃吃倒是最优解，可惜距离下一颗生命果的熟成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肯定是赶不上在步真与冯长老下坑之前给他们吃上了。 于是吴比准备用兜里揣着的胜利点兑换魂力，一股脑炼个魂武出来——这个时间可长可短，还是要看自己的思路清不清楚…… 在菜园看中州的时候，吴比和琥珀聊起过魂武的炼制，当时她曾说过，只要自己非常确信想要哪种魂武，炼制起来会省力一些。 比如琥珀的包包，她想要表皮用不沾上灰尘血迹、肩带不会松动、内里空间极大且整个包身保持轻盈…… 虽然要求不少，但琥珀对此非常坚定，所以炼制的时间也大大缩短，她也才有余力把每个喜欢的包包，都这么炼上一次…… 吴比想要龙龟甲壳怎么样？也很简单——硬当然是要硬的，更重要的是能够随心意变幻形状，更贴合、更如意，还能够随时开个洞，容自己斩出“行云无定斩”。 甚至在吴比的脑海中，已经有了自己乘坐在龟壳之中，俯视天地万物的画面了。 这该足够清楚了吧？当然——吴比自问自答。 吴比想罢，说干就干——上下两片龙龟甲壳摞在一起，吴比一手按上一个，开始缓缓灌注魂力。 也不知是龙龟甲壳太过强大，还是吴比灌得不够激进——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龙龟甲壳毫无反应，吴比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魂力有影响到它。 哎哟，不错喔？ 这下吴比也不再克制，排山倒海，将体内魂力一股脑地灌注于龟壳之中；龙龟甲壳也轰然一震，腹下、背上的纹理开始变淡，一点点由魂力充斥其间…… 吴比知道这是炼制开始的征兆，心中一喜，一边灌着魂力，一边不断地用系统里存下的胜利点进行兑换，源源不绝地炼制着。 盏茶工夫过去，胜利点消耗了二成，龙龟甲壳也只是边缘的棱角微微变淡，大概覆盖了十分之一的范围…… 吴比默算一番，知道这么搞下去很可能魂力不足，急忙召回一个分身，从小梁朝里拿出了那副木制的牌，带着大莫火急火燎地向许何跑去。 一边打着牌、赢着胜利点，吴比见魂力的消耗速度与炼制速度大概持平，方才放下心来——等魂力灌满，再按心意为它定义形态，就算大功告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胜利点兑换而来的魂力跟不上消耗速度时，吴比终于动用了体内的那一汪小池子中的魂力，加劲冲冲冲。 用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吴比方用魂力将龙龟甲壳占满——此时看它，那通透的乳白色光一眨一眨地泛着，令人沉醉。 眼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吴比动念，开始为自己的第一个魂武塑形……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吴比似是在用自己的魂力，与龙龟甲壳残存的荒古气息进行沟通，请求它、指引它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两片甲壳驳合，如水般变幻形态，亦像沙土般彼此揉捏；片刻过后，它已完全读懂了吴比的想法，开始了最后的自我打磨。 吴比心说还挺顺利的——只要有足够的魂力，要得不是太多的话，魂武炼制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很难…… 龟腹、驳合处、棱角都已打磨完毕……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吴比忽然听到一声猫叫，自远处凌空而来。 “这不是逗猫棒！”吴比控制不远处的分身大喊，但声音根本来不及传到米缸耳朵里…… 米缸如入无人之境，凌波微步一般冲到吴比面前，一掌拍在了龟壳背上的凸起处；而后龙龟甲壳白光一闪，整个炼制过程结束了。 第391章 真香 吴比魂力告罄，自己的第一个魂武也终告成型——虽然中间被米缸挠了一爪子，但整体上还是和吴比想象中的样子差不了太多，只是…… 只是龟壳的背上多了一根刺，刺上有两根狐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它们变掉…… “你看你干的好事！”吴比怒喷米缸。 此时米缸正站在龟甲之上，如同猴子一般抱着那根长刺，右手拼命够着刺尖的狐毛…… “我们回来了！”屈南生打招呼的声音，此时才传到了吴比耳中。 “吴兄弟炼得怎么样？”知情人许何试探地问，“厚土清云猫的速度实在太快，我许何也来不及阻拦……” “没事，好了。”吴比收起龟甲，走回茅屋处，准备看看屈南生他们都带回什么灵果神草了。 米缸见龟甲瞬间消失，反应极快，直接对着吴比嘶嘶哈哈地骂着脏话；吴比边走边回头，也同样以恶毒的脏话回应，听得米缸暴跳如雷。 “我气死了，你小心点！”米缸对着吴比的背影大喊。 “你要再惹了我，一辈子就别想玩了！”吴比撂下句狠话便不再理米缸——真特么令人生气，本来好好的一件魂武，愣是在背上多出了一根逗猫棒…… 虽然看硬度还狠厉害，做个武器也不是不可——米缸刚才玩弄了半天，龟甲承受他的力气依旧丝毫无损，说不定破坏力也不错。 但魂武整体的美感，被米缸这一爪破坏掉，吴比的心情还是非常糟糕，连走回去的脚步也是气冲冲的。 “哟，小猫咪惹恩人生气了？”任谁都看出来吴比脸色不好，余娥第一个出言安慰，“消消气，看看奴家给恩人带回什么啦？” 吴比其实也没有气到爆炸，只是自己第一次炼制魂武就多了点瑕疵，难免有些膈应，此时见余娥脸上有小小的得意之色，心情马上又好了很多“哦？带回了什么宝贝？” “恩人真是贪心，都有奴家了，还要什么宝贝？”余娥以她自己的方式再安慰一下吴比，吴比一下愣住不知怎生回答。 “看吧！”屈南生展开麻袋，花花绿绿一大片灵果神草。 “你这是把人家果园给洗劫了？”吴比在乘鹤楼底的灵果园里走上过一遭，当然知道那是个什么规模——屈南生这一出手，几乎是拿下了所有可用之果吧？ “当然没有。”屈南生义正言辞地摇头，“毒果毒草什么的，我们一样也没拿，余师父说那些都是小道，我们现在还用不上……” “呵呵……现在……”吴比当然听懂了余娥的意思，“拿了这么多东西，都是现在就能用的吗？我们怎生存放？” “用得上的当然现在用，暂时用不上的，就由恩人收起来啦？”余娥当然早就想到了这一重，“恩人放心，这些仙草已经经过了奴家处理，放个一年半载的不在话下……” “也便宜老许了，这里面可有不少好玩意嘞……”余娥一挥手，圈起了十几颗灵草，转对许何说，“这些对你的伤势颇有好处，稍候教你服食之法……” “断骨重续是最难的，眼下咱们只有材料而无丹方，就先将就一下咯？”余娥对着许何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许某感激。”许何点点头，从眼神来看，已经是跃跃欲试地想要先拿几颗下肚了。 “等一下。”吴比打量了片刻，指着弹开的几株长相怪异的灵草说道，“小余，你确定这些不是鬼草？我在午阴坡上见过的……” “是鬼草咯。”余娥呵呵直笑，“这几株是奴家选的，专门用来给恩人补补身子……他们没发现，娥儿可是看到恩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吴比先是一奇，方才明白余娥言中之意——陪屈南生出去破境的这一遭，自己也没少挨打，尤其是最后荆天心的那一下，差点要去半条老命。 琥珀赠来的恢复剂已经喝了个精光，刚才炼制魂武也耗费了不少魂力……不夸张地说，吴比现在非常需要长长地睡一觉。 “放心吧，奴家按着恩人身上的鬼草味道挑的，定能对恩人的身子骨有益。”余娥见吴比愣住，继续笑道。 “那就谢了呗？哈哈哈！”吴比知道余娥精通鬼法修行，能挑出对魂体有益的鬼草也没什么稀奇，坦然称谢。 “那奴家便去稍微调制一下。”余娥轻轻臻首，喜滋滋地走向茅屋，不忘招呼了一声屈南生，“勿那老汉！你也随我来一趟，我需要你那把姜水剑帮我辨辨药性……” 屈南生知道此事涉及到几位师父的疗养进度，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带着灵果神草跑步跟上。 顷刻之间，场中又是就剩下了吴比和许何，还有一只小小狐妖——狐来怀里沉甸甸的，左手右手齐施，轮番把怀里的果子塞到自己嘴里，打着饱嗝，嘴角布满灵果汁水。 “到饭点儿了？”忙活了一整天，吴比看狐来吃得够香，也舔了舔嘴唇。 “这我的。”狐来毫不客气，“这些果子你们吃了没用，但对我们妖族大有裨益，说不定我吃完了就能晋升妖将了呢……” “那你吃。”吴比昏昏欲睡，坐到了许何边上，打了个哈欠。 “吃饭不耽误听故事，现在闲来无事，你该还一个故事了吧？”狐来嘴都塞满了，说话声音却一点不乱，清清楚楚。 许何噗嗤一笑，准备看吴比怎生应对，哪知忽然一道影子从崖壁的土中钻出，落到了三人面前。 只见米缸嘴上叼着一物，大大咧咧地扔到了吴比面前；吴比定睛一看，竟是一条五步蛇。 “？”吴比满脸疑惑望向米缸。 米缸若无其事地洗着脸，有意无意地瞟了吴比一眼，见他毫无动作，方才从嘴里挤出来了一句话“吃吧。” 吴比噗嗤一乐——这小猫是给自己道歉呢？请自己吃蛇？ “吃不饱？”米缸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真是麻烦……那你想吃啥？” “唉……”吴比叹了口气，“我原谅你了，你想玩逗猫棒？” 米缸瞬间瞳孔放大，语气却还是若无其事的“都行。” 五步蛇见猫和吴比都没理自己，正想逃窜之时，却被狐来一手抓起，像是吃辣条一样地大嚼猛嚼，高呼真香。 第392章 丹殿 也是在重新把龟甲放出来，任米缸玩了半天之后，吴比方才发现，似乎这龟甲与米缸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 米缸下手当然没轻没重，卯足了劲踢着咬着——要不是带吴比他们回来的这一路跑了太远、消耗太剧，吴比毫不怀疑这猫咪一定会变成肥大版的那个他，拿龟甲上的背刺当牙签去啃。 米缸用龟甲磨爪，龟甲的刺却是越磨越亮，丝毫不见断裂的迹象。 直到米缸累得够呛，呼哧带喘地休息片刻，吴比看到锃亮的龟甲正重新恢复到原本的那土土模样，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不同，但作为吴比的魂武，吴比本人当然知道它又变得更坚更韧了。 趁米缸休息的工夫，吴比也准备试一试龟甲的效果——将龟甲放大，吴比眨眼间便钻了进去。 里面空间随意变幻、可大可小，吴比还不知道极限是多少，却也知道不适合在此处做这个实验；心念一转，龟甲上开了两个小洞，吴比将眼睛凑了上去，果然看得清外面的一切。 米缸此时又来了精神，三两下爬到龟腹之上，顺着那小洞开始抠吴比的眼睛。 “妈的……”吴比心里暗骂一声，收起龟甲，重新坐在地上。 这回米缸真是累坏了，也不吵着要继续玩，肚子咕噜咕噜呼着，自己找地方歇着去了。 “恭喜吴兄弟又多一宝。”许何感受到了龟甲厉害，由衷恭喜吴比。 “够结实吗？”狐来咽下一颗果子，关切问道。 “要破此甲，至少要从欢喜境往上数。”许何给出了答案。 狐来一听，大喜过望，朝着吴比便喊“喂！那这回再有什么事，我是不是就能藏在里面看戏了？嗯？” “以后的吧，现在此甲另有妙用。”吴比果断拒绝回来，并且不准备再给他看自己的龟甲了。 狐来骂骂咧咧的，却拿吴比没什么办法。 “吴兄弟且歇息吧，有事我叫你。”许何看出了吴比疲倦已极，轻声道。 “嗯我先睡……”吴比躺到了米缸旁边，拿他当枕头，“放心，不耽误趁这工夫看看老屈的儿子在忙什么……” 吴比分身无需休息，当然能够趁此机会操控小绿，借着卅七的眼睛走一遭乘鹤楼内部——老屈担心儿子，吴比又何尝不担心楼内风声呢？ …… 卅七正在乘鹤楼内的走廊里，望着楼外之景发呆——这处窗户，是楼内为数不多的几扇能够真正看到楼外景象的窗户之一，也是卅七最喜欢来的地方。 即便被小绿占据了，卅七也没有丢掉这个习惯；而小绿只是控制她不泄密，从没刻意指示她做一些打探之事。 吴比意念一动，小绿立生感应“今天没什么异常，还是羊凝凌辱歌女的一天。” “卅七正要去楼上取药，羊凝说拿药帮歌女调养一下，晚上再来……”小绿兢兢业业地汇报着。 其实不用小绿说，吴比动念的时刻，也就看到了卅七今日所见——歌女已经神志不清，卅七这趟下楼，除了去拿一些治愈肉身伤势的药，也一样要那些刺激大脑的丹药。 吴比心说正好，也可能趁此机会，连带着一起打探一下阿扫口中的那个“药”——阿扫变出蜥尾，大脑也一样被药物影响，害小绿耗费了大量力气方才占据成功，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上仙来了？”吴比没想到，卅七对自己的造访也有感应，此时她也换过了称呼，“吴仙家想知道什么，卅七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带您亲眼去见也是可以……” “别说话，去拿药。”吴比不想和卅七过多纠缠，更不想让她知道己方挂念楼内的屈天歌——虽然卅七逃脱不出小绿的控制，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有弱点的话当然是不暴露为妙。 趁这个机会去楼上探探乘鹤楼的药房，顺便还能看到屈天歌的情况……吴比觉得这一次运气还不错。 乘鹤楼的药房在羊凝大殿的楼上——吴比跟随着卅七的视角，听她默念法诀，触了触向上那段楼梯的扶手，便来到了又一处神奇之地。 眼中所见，是大大小小几百个丹鼎；每个丹鼎旁边，都有好几个陈新的内门弟子忙来忙去。 弟子中有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头，也有皮肤稚嫩的弱冠少年…… 吴比随着卅七的视角走向丹殿正中，一路上只有极少数的弟子会注意到路过的卅七——绝大多数弟子心无外物，专心捣药制丹，有人送上来的饭菜也是搁置一旁，冷了又热，热了又冷。 也是在这一路，吴比发现每个丹鼎所在的丈许空间都是自成天地、互不干扰，炼丹用的仙草原料也都井井有条地摆放一旁，显然相比饭菜而言，受到了更认真地对待。 直到吴比随卅七来到丹殿中央，方才看到满头大汗的屈天歌——原本英姿飒爽的一个采药郎，此时再看面色有些苍白，口中塞着半块没嚼完的鸡腿，此时正在将鼎旁小桌上的药草仔仔细细地研磨。 稍微一看，吴比发现天歌所在的这个丹鼎位于丹殿中部，大小也比外围那些弟子的丹鼎大上许多，鼎旁的空间亦是如此，显然从地位和手艺上来说，屈天歌的表现都还不错，已经混到了内门弟子中的核心位置。 屈天歌吮了一口鸡腿，手上动作丝毫不改，以一种奇怪的韵律捣着挖中草药；眼中闪着单纯的光，沉浸在研磨草药这种简单的快乐里。 磨得差不多了，屈天歌熟练地将木碗推到一旁，借机推了一下口中鸡腿，换了个地方吮吸；紧接着右手在衣服上正正反反擦拭三次，手指一抬，捣好的药碗似是被拨动了一下，轻巧地将药泥倒入一口小缸。 左手二指一动，屈天歌又抽起了药架上的两颗葱状的灵草，活脱脱地像一个快乐的厨师。 当然这些都是吴比借着卅七余光看的——此时此刻，卅七正盯着丹殿正中的那个最大的炉鼎，等着配药弟子接待。 “你又来干什么？”空气中蓦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人影，两撇胡子颜色很深，十分惹眼。 “拜见大神仙……”卅七轻轻施礼，“二神仙叫我来取药……” 吴比心头剧震——没想到随便出来一趟，就能遇见黄曈老祖的大弟子陈新。 “嗯？什么味儿？”陈新抽了抽鼻子，眼睛似是在看卅七，却又没在看卅七本人。 第393章 醒神丹 “二神仙新迎了一位宠姬，带来了不少殷国的香料……”面对陈新的询问，卅七的回答非常自然，“姐妹们都拿了不少，大神仙可还闻得出什么别的？” “别的？”陈新的人影换了个方向，继续看起了弟子们炼药，“我还闻出，你已旬月未经房事，该不是失宠了吧？” “嗨，殷国歌女一到，失宠的又岂止卅七一人？”卅七自嘲了一声，“大神仙可有什么回魂之法，能让二神仙重新临幸七儿？” “嗯……办法肯定是有的，只不过羊师弟那个性子……我还是少管为妙。”陈新似乎也是有点憷羊凝，不敢随便支招，“但你们也不用担心，等我师弟玩腻了，自会惦念起你们的好……再说了，你们肯定也没让那歌女好过吧？” “当然不能让她小骚货好过的啦……”卅七有意无意地碰了碰陈新的人影，“不过姐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不是咱们欺负她……” “呵呵……”陈新避而不答，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是来取药？何药？” “当然就是平常总用的那些，您知道的……”卅七娇哼一声，“除了那些补身子的药之外，还要些提神醒脑之药……” “二神仙说了，最爱看那歌女倔强不屈的表情……所以要让她清着神志享受恩宠。”卅七虽然语声得意，但吴比还是感受到了她内心中深藏的不忍。 “哦……要醒到什么程度？”陈新话中毫无感情，像是一个捉药郎中，“最近我们的制神丹药有了不少的进展，也许能够顺道验上一验……” “大神仙说的……是哪种制神丹药？”这句话是吴比动意，着卅七问的。 “这个你无需知晓。”陈新若无其事地回了句，“总之能制得住你们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假以时日，让你相信你是另一个物种也别无不可……” 陈新絮絮叨叨地走向屈天歌的那处丹鼎，招呼一声道：“天歌，你炼的醒神丹，拿一颗出来。” 屈天歌此时正在全神贯注地捡药，完全没听到陈新之言。 “叫你呢……”临近屈天歌的一位内门弟子好意提醒了一声，“师父要你的醒神丹。” 屈天歌这才恍过神来，擦擦汗，由一小抽屉里拿出一颗浑圆如意的棕色药丸，递到了陈新的手中，恭敬地说：“师父请指教。” “色泽、质地完美无瑕，无从挑剔……”陈新拿起药丸左看右看，连连赞道，“炼得不错，很是不错……” “嘿嘿。”屈天歌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回去了？” “等一下。”陈新抬起手掌，“叫你加的九尸草加进去了么？” “谨遵师父法旨，都加好了。只不过……徒儿有一事不明。”屈天歌忽然抬头，“师父，加了九尸草进去，若要不影响醒神丹的药性的话，就还要添加九种制衡九尸草的阴虫……不仅麻烦，也并不必要……” “再说了，九尸草与醒神丹原本的药性就相冲，或许结果会非常出乎意料……”屈天歌顿了顿，“而且师父给我的九尸草，好像里面还封了些什么别的……” “徒儿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丹之一道，博大精深。”陈新开始摇头晃脑，“你这一课，难点就在九尸草这一项……为师教你炼制醒神丹，难道你一辈子都只练醒神丹了？” “为师对你期望很高……要你炼什么，你就只管去炼。”陈新沉声道，“这丹殿如此多的内门弟子，每人都有一个课题。当全部大功告成之时，你们便能知道为师的苦心……” “徒儿明白了。”屈天歌点点头，退回到了自己的丹鼎之旁。 “这个给你，嘿嘿……”陈新坏笑回身，将醒神丹塞到了卅七手中，“我还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七儿遵命……”卅七问都不问，先答应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你只需看着便好……我会在你身上施个小小法术，方便我看一看那歌女服食醒神丹之后的所作所为、一切反应……”陈新在卅七眉间一点，郑重嘱咐道，“千万给我盯紧了，知道了吗？” “七儿遵命。”卅七再应一声。 “那便去罢……”陈新拢了拢袖子，“补身子的话，几颗补力丸足矣，你走时在架上拿一些便是……” “谢大神仙。”卅七深深一揖，转身离开。 走出丹殿的一路，吴比默不作声，暗自品着刚才所见——屈天歌虽然看起来略显邋遢，可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那种满足感，却已完完全全地说服了吴比。 他现在真的很快乐。 也难怪屈南生和狐来见了他一趟，就放心陪着自己在坑底乱耍——眼见天歌如此用心，大神仙陈新又如此器重于他，假以时日，说不定屈天歌就成了一代丹药大师。 而与陈新的这第一次见“面”，则完全不在吴比的计划之中，仔细品味了片刻陈新的表现，吴比发现这老道的确有点意思。 首先是他与羊凝的关系——作为是兄弟，陈新当然非常了解羊凝，但是从他的话里话外不难发现，这老道不太敢管束师弟。 也就是说，黄曈老祖闭关之时，乘鹤楼实际上的话事人不是他的大徒弟陈新，而是二徒弟羊凝。 除此之外，吴比还发现陈新对于那醒神丹的态度也略显古怪——拿宠姬试药很好理解，但如此关注那殷国歌女的反应……似乎有点不寻常？ 吴比想着，卅七已经领好了补力丸，走到了丹殿的楼梯口。 “接下来去哪？”小绿问吴比。 “当然是回去送药。”吴比心说此事易解——只要一直盯着卅七，就能知晓这醒神丹到底有何玄虚。 “现在是二神仙的晚课……”卅七动念对吴比说，“二神仙特意叮咛，殷国歌女服药之时他一定要在场，趁着药力充足试上一试……” “你意思是回去还要等着？”吴比没有纠结卅七是怎么察觉自己与小绿的对话的——毕竟眼下自己是通过小绿“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一切都发生在卅七的脑袋里，想瞒过她本人还是有点难，除非让她完全昏迷。 “就是如此。”卅七点点头，“吴仙家要是忙的话，七儿可以代为盯着，到那时再告知于你……只求能为您效力……” “知道了。”吴比不置可否，动念离开了卅七的脑海——先回去安一安屈南生的心，然后正好趁这工夫，去做那另一件事…… 第394章 恋花汤 吴比分神重回坑底，屈南生、许何与狐来已经打起了牌——当然还是米缸替瘫痪的许何摸牌打之。 本体正睡得如同婴儿，吴比的分身瞧瞧自己，也打了一个哈欠。 见吴比分身归来，屈南生把牌往裤兜里一揣，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吆喝了一声“我儿怎么样了？！” 吴比听他这么问，顿时觉得有点怪——这老汉莫不是在占自己便宜？ 把屈天歌的情况与屈南生和狐来一讲，这两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咧开嘴笑了。 笑了片刻，屈南生又抬头问“师父是亲眼看到的？大神仙陈新夸了我儿？” “并非亲眼所见，却也差不太多。”吴比又把小绿的运作机制和屈南生一讲，老汉瞬间两眼放光。 “既然那小绿如此神奇，要么……”屈南生眼珠一转，“师父也让它占了我？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也能随时用卅七的眼睛，看看我儿子了？” “看儿子看儿子，就特么知道看儿子。”吴比一阵烦躁，“你这叫过度保护知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留点了？” “是什么？我是他爹，他有什么好隐瞒于我？”屈南生眉毛一横，“他娘死得早，我当然要好好照看他，不然以后我当上了神仙，如何有脸去底下再见他娘？” 吴比心说天歌他娘早就掉炼魂炉里搅碎了，但实在是不忍打破屈南生的幻想“等你当上了神仙那天再说，到时候你就有本事自己去看了……” 吴比话音未落，屈南生直接拜倒在地，大礼伺候“徒儿只求师父这一事，求你用用神通，让我也能在修行之余看看天歌……” 吴比吓了一跳“你这人也忒……” “我占不了他。”没等吴比拒绝，小绿先提了一嘴，“他与姜水剑合而为一，我没有办法近身。” “师父！”屈南生再拜。 吴比心念一动——反正小绿也占不了，试试亦是无妨。 “那我便试试。”说着，吴比从那睡着的本体身上引了些小绿出来，按上了屈南生的肩膀。 小绿附着在吴比的手上，压根无法近到屈南生周身三尺之地；此时吴比再看着老汉眼中露出的希冀之色，却又有些不忍告诉他了。 “你现在已是先天剑体，邪物不得近身。”许何看破了其中玄虚，幽幽解释了一句，“只有等日后你的境界提升，剑元收发于心，此法方能有效。” 屈南生不是痴傻之辈，自己也能看出此路不通，听许何说罢他更是当即放弃，吭吭哧哧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你呢？你要试试吗？”吴比见狐来面露好奇之色，调侃地问了一句。 “我才不试，脑袋里长草有什么好的？”狐来连连摆手拒绝——看热闹是一回事，把自己的狐命送到别人手里，这事儿小狐狸可干不出。 “我去练功了。”屈南生沉声一语，去练习刚才许何说的“收发于心”了。 “老儿急什么？”屈南生匆匆离去，正赶上余娥端了几碗汤出来，差点撞在了一起。 “开饭了！”“喵！” 狐来和米缸一起叫了。 “别抢，一人一碗。”余娥娇笑一声，将手中的几碗汤置于石上——一共六碗，样式各不相同。 第一碗乃是木碗所盛，清可见底，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一碗清水；第二碗与第一碗有稍许类似，但略微浑浊了些，碗中似有一团白雾；第三碗内有虫有蛇，看得米缸瞳孔放大；第四碗则放了根形似鸡腿的木根，狐来的口水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第五碗糊糊的像粥一样，只不过里面的米不是米，而是某种捣碎了的灵果果实；第六碗的卖相就更加难看，如同是把树枝插到了土里面一样…… 虽然卖相不佳，但六碗汤香气十足，一闻便是用灵果园中的灵果神草制成。 “这是老许的，这是老汉的，这是小狐狸的，这是小猫咪的……”余娥从后往前挨个用指尖点去，一碗一碗汤也各自飘到了众人嘴边，“效用各不相同，可都不要喝错了哦。” 最后，余娥拿起第一碗清水递给吴比“这是奴家特意为恩人准备的汤药，尝尝看？” 吴比点点头，正要仰颈，忽听余娥又说“恩人用分身喝吗？药力会不会不够……” “放心，一回事儿。”吴比摇摇头——之前早就试过琥珀给的恢复剂，本体分身喝起来都是一样的滋养效果，就和分身受伤本体遭殃是一样的道理。 “这碗是我的。”余娥拿起了第二碗汤，凑到自己嘴边舔了舔“那……咱们干杯？” “哈哈哈！”许何二话不说，一饮而尽；米缸和狐来也被馋得食指大动，不等余娥发话就是一口鲸吸。 吴比见大家喝得痛快，便也跟着一口喝下…… 吴比这个人，不喜欢吃辣，但余娥的这一碗还真是辣到了天地通透——喃喃站在原地，嗓子眼里是火烧一般的痛，痛得吴比呆立不语。 再看许何他们，也是一样一脸茫然，无法评价刚刚喝下去的那碗汤好不好喝，都像是在神游太虚。 “良药苦口，娥儿的汤虽然难喝些，但保证你们喝了大有裨益。”余娥对自己的汤药评价也非常客观——当然她脸上的表情也并不是镇定自若，显然她自己的那碗……味道也不怎么样。 “三百年了，这还是娥儿第一次给别人熬汤……以往都是姐姐熬的。没成想……的确有点难。”余娥把碗摔在地上，转对吴比，“恩人感觉怎么样？” 辣味并没有持续太久，吴比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行遍四肢百骸，荆天心那一剑造成的伤势也回复了不少——虽然余娥的药汤没有琥珀的恢复剂药效强劲，但无疑也是好东西。 “再来一碗！”不等吴比答话，许何仰天大吼，“南生，你也过来！一起喝汤！” “算你识货。”余娥听许何的这声喊也觉开心，“这方剂对你的骨伤有奇效，喝上一段时间，兴许你就能下地走路了。” “再来再来……”许何大声催促，屈南生也闻声而来。 “恩人觉得怎么样？”余娥不再理会许何，眨眨眼问吴比。 “不错不错，谢啦。”吴比四肢舒泰，谢了一声，“我还有事，回来再说。” 余娥见吴比的背影远去，似是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轻声自语“嗯？这恋花汤喝下去，怎地和书里写得不一样？” 第395章 啥是英雄？ “什么恋花汤？喝了会怎么样？好喝不？”小狐狸一听来了精神，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你想尝尝？”余娥眉毛一挑，小狐狸当即屁话没有。 屈南生也喝完了自己的那碗汤，趴在地上歇了片刻后站起来，挠头问“师父又要去哪？是去看天歌吗？” “当然不是，你安心练你的去罢。”许何撇撇嘴，“连荆天心的剑域都挣脱不出，你还好意思刺天呢？” “哦。”屈南生吭哧一声跑回去了，头也不回。 “吴比干什么去了？”小狐狸跃跃欲试，也对吴比的去向非常好奇。 “和你没什么关系。”许何淡淡道。 许何当然知道吴比去干嘛——此前在和他聊过“英雄”之题后，二人虽然并未明说要如何使屈南生成为“英雄”，但也有了一定想法。 目前来看的话，二人主要还是想先了解一下乘鹤楼坑民们的“民心”，从而定出让屈南生成为英雄的方略。 所以吴比此行所为何事，许何当然心中有数。 “你说啊！你不说怎么知道与我有没有关！”狐来就地撒泼，拽着许何便问。 “唉……他这趟该当是去坑底，与坑民聊聊，看看今后有没有什么值得利用之处。”许何拗不过狐来，叹了一句。 “你们二人……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余娥不知此前吴比和屈南生的谈话，斜着眼睛瞟向许何，“说出来，我和小狐狸也参详参详？” 许何见狐来和余娥如狼似虎，还是粗略将吴比打算让屈南生成“英雄”一事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余娥点了点头，轻笑一声，“恩人的任务倒是有趣，也不知是哪家仙门的修行之道？” “那我也要当英雄！”狐来一掐腰，便要起身去追吴比，结果尾巴却被余娥拉住了。 “恩人想要了解民心是一回事，需不需要咱们是另一回事……”余娥一伸手，狐来想动动手指都不行，“奴家只是好奇，恩人明明有一双分身，另一个去哪里了？” 许何也是眉头一皱“对啊，平时他那个分身雷打不动去地练拳，这趟回来之后也没再继续练了……” “喵！”米缸气鼓鼓地叫了一声，在地上画了一个龟壳。 “对啊，龟壳也不见了……”许何眼珠转转，“吴兄弟恐怕还有什么没告诉咱们……” “你还说，咱们不也有事瞒着他么？”余娥眯眼笑笑，掂了掂吴比刚刚喝剩下的空碗。 “嘿嘿……这不是寻思，等到时候给吴兄弟一个惊喜么。”许何好像大腿有点痒，伸出一根手指，若无其事地挠了挠。 “我不管，我要去看看。”狐来没听懂二人说啥，趁着余娥松手，追着吴比离开的方向跑去。 米缸则懒洋洋的，抓了抓腮，跟着余娥继续去炼药汤了。 …… 吴比换回本相，行走在坑底——这次再下来，心情又是稍有不同。 上次停留于此时，吴比才刚刚逃出饕餮法阵，见两伙人因一只老羊的归属权打得你死我活……最终还是“天恩到”——几袋崖上扔下来的粮食，解决这次争端。 而这一趟，坑民们明显优哉游哉都不甚饿，昨日扔下来的粮食还没吃完，一个小儿手里拎着半个地瓜，正盯着吴比发呆。 “哥哥？”小儿语声青涩，把地瓜藏到自己怀里，露出排骨一样的小腹。 “你藏什么？我又不抢你的。”吴比哑然失笑，稍稍走近了两步。 “哇……”小儿兀地大哭，紧接着吴比便看到不远处的寨子里有些吵嚷，几条人影呼啦啦地涌出来。 “你是哪个寨子的！”一个少年跑得最快，大概十来岁的样子，一拢手将小儿护在了身后，“昨天才有天恩，今天就来抢我们地瓜？” 吴比不想造成骚乱，老老实实退后两步“破玩意，谁稀罕？” 说着，吴比从怀里掏出两块肉干，嚼得香喷喷的；少年和小儿下颌微张，两串晶莹剔透的口水瞬间滴落。 “你要换什么？我和我弟弟家里啥都没有。”少年咽了一口口水，“但隔壁李老头家每次天恩都吃不完，会埋起来，我可以帮你偷来。” “或者王老嬷？最近没什么人找她，她有空。”少年苦思冥想，不断加码，“我可以帮你跟她谈谈，她吃得不多……”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但我弟弟不行。”少年还是牢牢把小儿护在身后。 吴比听得迷糊，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先把两块肉干塞给他们，道了句“不换什么，我就问你们几件事，你们如实回答即可。” 少年把自己那块肉干揣好，另一块肉干直接怼到小儿的嘴里，方才回头道“这样就行？” “嗯。”吴比点点头。 此时不远处另外几位少年才慢吞吞地跑过来，看着吴比不敢上前。 “没你们事儿了，回去吧！”少年回头摆摆手，示意同伴们回去，生怕被他们看到自己怀里的肉干。 新来的少年们将信将疑，绕着吴比小心查探，直到吴比猛然一动，这群少年方才一哄而散。 “我们找个僻静处再说。”少年捂着怀里的肉干，像是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吴比跟着少年和小儿三绕两绕，一路鬼鬼祟祟地来到了一棵歪脖子树旁，方才见那少年放下心来，轻轻撕了一小块肉条，放在口中吸了吸。 “你是新来的吧？从上面被扔下来的？”少年咂咂嘴，似是对味道非常满意，“说吧，你想问什么？” “以前有不少从上面扔下来的，但活着的没几个，像你这样还能动的更是少见……”少年话不少，“我自坑底下出生，坑底下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 “你只管问，我全都能答上来。”少年再撕一条肉干，把剩下的揣回怀中，“但我有个条件，每答一个问题，我就要一个这个。” 少年比出一根食指，“没有我就不答了。” 吴比歪头看了少年半天，数了数他额上、身上、手上的伤痕，心说真是一个环境一样人，这才小小年纪，讨价还价的能力已经比自己这般年岁时厉害多了。 “行啊。”吴比肉干管够，当即开问，“你觉得，啥是英雄？” 第396章 小狐狸大杀八方 “鹰熊？”少年一愣，“你说的是到底是鹰还是熊？” 吴比也是一愣。 “熊我见过，有掉下来摔死过的，酸味很重，要煮很久。”少年客观评价，“鹰没吃过，一直在天上飞，也没离近了看过。” 说着，少年伸出手“我说了，坑底下的事儿我都知道，鹰飞在天上的，不算，你给我个肉干。” 吴比喃喃给了少年一段肉干，心说自己可能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坑民们大多都没离开过坑底，“英雄”这种命题……似乎离他们有些遥远。 少年麻利地接过肉干，撕了一条之后，把剩下的塞到那小儿手里。 不过转念一想，吴比觉得还是换种说法，也许更容易让少年理解“英雄，不是熊，你可以理解为让你尊敬的人，让你不知不觉想要成为他的那种人。” “或者他们有很强的武力，又或者他们的作为令你心生敬仰……”吴比怕少年不过脑子便答，于是多解释了几句。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是我的英雄。”不等少年回答，小儿却先开口了，说着还不忘拽着少年的衣袖，半个身子藏在他后面。 小儿一答，吴比和少年都是愣住——少年愣的是之前谈条件的时候，好像没说弟弟回答算不算数；吴比愣的则是小儿这一答，似乎说得也是那么回事？ 小儿眼中的英雄，不就是能护着自己安全，再不断给自己肉干么？ 那要是按这个回答想下去的话，似乎屈南生如果想当这坑底的“英雄”的话，只需要带着他们吃饱了就行？那不如种地了…… 说到底，竟然是自己把“英雄”的定义想得狭隘了——吴比心里默默给自己提了个醒，也忽然想起当年入门考试的时候石鱼对“人杰”的定义，忽然陷入了沉默。 “我弟弟的回答……算不算？”少年抬头，对吴比犹犹豫豫地伸手。 “算。”吴比回过神来，再塞了一块肉干给少年，“你的答案呢？” 少年先是喜滋滋地收下肉干，然后挠挠头道“我啊……你让我想一想。” 吴比一见少年如此作答，就知道他不会随便编个答案糊弄自己，也便静静地放他去想，同时顺便观察起了此处的情况。 歪脖子树是从土缝里伸出来的，虽然常年不晒太阳，但是也未干枯而死，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树的枝叶倒有些奇怪，探向饕餮法阵的那一面，似是被刀齐齐削掉一般，显得既突兀又生硬…… 吴比动念一想，方才想起饕餮法阵周围有一重禁制，以防底下的坑民活动影响到法阵运作，听说是碰之必死？ 想着，吴比呵呵一笑——少年和小儿站在外侧，该当是随时准备见势不妙，就把自己推到禁制里面受死…… 吴比虽然看破少年所想，但也并未戳破，只是由此可见坑底生存状况堪忧——连十来岁的少年都不得不时刻提防别人，哪里还有安全可言？不由得心生唏嘘。 “我想好了。”少年抬头道，“大爷爷就是英雄，我想当大爷爷那样的人。” “哦？大爷爷？他是什么人？”吴比下意识地问道，突然想起这算不算个问题？难道也要给个肉干？ “这跟前面的算一个问题，不收你的肉。”少年大义凛然地摇了摇头，但是手却伸得很长，“不过你如果非要给我，我也没办法。” 吴比知机地递上肉干——反正存得够多，管够。 “大爷爷在坑底下无数年头了，我认识的糟老头，都说他们小时候大爷爷就在了。”少年顿了一顿，“我就想他那样的人，活下去。” 就没了？吴比心里问。 “而且大爷爷厉害。”少年继续塞肉，“坑底下的人要是没活路了，去他那求一求，他就能找到办法。” “就像我知道隔壁老头埋吃的，就是大爷爷告诉我的。”少年面露感激之色，“那年我弟要饿死了，我去求大爷爷，大爷爷救了我们。” “大爷爷说，多听多看，处处有活路。”少年学老头说话，学得活灵活现，“我也想啥都知道，也活到大爷爷那岁数……” 吴比听明白了，对少年来说，活下去当然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也根本不会去想——谁能让他活下去，谁就是他的英雄。 “了然。”吴比点点头，掐了掐小儿的脸蛋儿，“今天就先问这么多。” “就完了？”少年似乎不是很满意，皱着个眉头。 “有事我以后再来问，你这些肉干可要藏好，莫被别人抢了去。”吴比摊摊手道。 “那当然。”少年不无骄傲，“抢饭可是我们坑底第一大罪，谁犯谁死。” “那……你邻居埋着的……”吴比打趣一声。 “不被发现就不算……”少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毫不紧张，“没人抓得到我现行。” “呵呵……”吴比轻笑一声，拂袖而去——有了小儿和少年的答案，接下来还要去问一问老头和老嬷。 “哥，你吃。”小儿见吴比走了，从怀里拿出肉干递给哥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东西给别人吃。”少年严厉地对小儿说，“哪怕自己撑死了，也不要给别人吃，听懂了没？” “听懂了。”小儿眼泪汪汪地，欲言又止。 …… 且说吴比离了少年与小儿，又分别找上了几人——有的是直接递出肉干，有的是旁敲侧击引人作答，答案虽然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中心思想却都是“活下去”。 有说楼顶的神仙是“英雄”的，因为他们常赐天恩、供人食用；也有说那天木台上的老人是英雄，公平决断、配给食物…… 总归是离不开一个“吃”字。 至于吴比之前猜想的回答却一次都没出现过——留在这、活下来的坑民们，没一个想爬到坑外的世界看一看的；而当吴比问到那些曾经尝试过出坑的勇敢者时，坑民一个个都嗤之以鼻，声音也都淡淡的。 “爬出去了干啥，爬出去不也是个死字？”当时说这话的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让他们爬呗，最好摔下来的时候可别吊到树上，不然咱们啥也捡不到。” 吴比心里像被个什么东西堵住，默默记下他们的答案，正准备去找一找此前少年提到过的“大爷爷”，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特别一点的答案…… 就听坑下又响起一阵吵嚷之声，小狐狸狐来哇哇直叫，大杀八方。 第397章 借题发挥 吴比紧赶慢赶地跑到事起之处，只见狐来正用尾巴牢牢卷住一个老头的脖颈，血盆大口就在其腹间周游；那老头惊慌失措，口中哇哇大叫，手脚连摆，就像是要死了一般。 “抢人食物，第一大罪！”“哪里来的妖孽！”“快去找神仙！” 旁边的坑民们大呼小叫着，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而那些原本手中拿着吃食的，见到狐来这个样子，也都忙不迭地跑回家中把食物藏好，生怕抢到他们头上。 倒是的确有几位老者颤颤巍巍地向着灵果园的方向走去，该当是去找阿扫或者是那两位外门弟子；吴比也看到有小儿返身跑向坑民居所，难道是去找“大爷爷”？ 吴比来不及想那许多，心说可不能真叫狐来胡来，不然万一出了人命，也许会影响后面的计划…… “勿那妖狐，与我住手！”吴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狐来的脖颈，揪得他嗷嗷叫。 狐来抬腿要踢，闻到吴比的味道方才放弃抵抗，口中高喊：“这老头儿骗了我的鸡腿！就在他怀里！帮我抢回来！” 原来狐来追着吴比到这时，是叼着药汤里的那根“鸡腿”的——当时他津津有味地嚼着，循着吴比的味道找着，恰好听到老头在给另一个小老头讲故事。 讲的是坑民对前一阵子那殷国歌女的猜测——老头说他当年去过殷国国都朝灵城，有幸听过那歌女戏舞…… 听了这，狐来当即停下脚步，问起个中细节；老头就如同吴比问的那少年一样，先是天南地北地海吹了一通，最后对狐来说如果想听故事，就要换那鸡腿。 狐来当时灵机一动——反正这鸡腿不是鸡腿，而是树根，老头吃了也无益处，还道是自己占了便宜；哪知老头鸡腿到手，随便应付了狐来两句，眨眼工夫就将鸡腿藏了起来。 狐来这才现了原形，拧上了老头脖子，却怎生也找不到刚才被他藏到怀里的鸡腿。 吴比看清楚老头无恙，提着狐来的脖颈将其抓了下来，小声对狐来说：“这底下的人，我和屈南生都用得着，可不能随便杀。” “那我的鸡腿怎么办！？”狐来正要大喊大叫，忽地被吴比收回了小梁朝。 “狐妖已除，还不跪拜？”吴比一拢袖，摆出了一副高人模样——不是吴比想演，而是刚才与狐来扭打之时突然灵光一现，心说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坑民们对其他神仙的接受度，如果能通过扮神仙来争取民心的话，也许事情就简单了。 哪知坑民们一点也不买账，不但不跪，反而还退后了几步，一脸戒备。 “如何不拜？”吴比有点后悔现身之时没劈上画皮，眼下自己的样子的确是像坑民多过像仙人，也难怪坑民们是如此反应。 就在吴比与坑民们沉默以对时，一个声音响起，还骂骂咧咧的：“来让我看看，哪历来的妖孽……要是敢说话，我今天就拆了你们这群老骨头……” 吴比回头一看，果然就是乘鹤楼安排在坑底的另两位外门弟子。 “嗯？你不是李福来带下来的那个仆役么？在这儿作甚？”外门弟子一边说着一边狠狠踢了叫他们来的那老头一脚，“哪来的妖精，他可比你们金贵多了！九掌柜的人，抢你们点破饭怎么了？” 老头趴倒在地站不起来，另一位腿脚却利索得多，马上噗通跪下，磕头道：“坑人不知，烦扰仙人白走一趟……” “你个老眼昏花的，这不是狐妖，是另外一个！”抢了狐来鸡腿的那老头也谄媚跪下，“禀告仙人，那狐妖已被九掌柜的仙人打得魂飞魄散、尸骨全无，多谢仙人们庇佑……” “哦？尸骨全无？”外门弟子一歪头，上上下下打量吴比，“你还有这能耐？” “你叫狗蛋是吧？”另一位外门弟子凑了过来，“我们哥俩就知道不对劲，有哪个随从挥挥手就能降服一只狐妖？莫非……你是九掌柜派来的奸细？” 另一位外门弟子说罢，第一位外门弟子马上戒备：“切莫靠近他，待我去找阿扫，问清楚此人到底是何来路……” 这位外门弟子话音刚落，另一位近身吴比的外门弟子惨叫声便起，紧接着二人叫做一团，被吴比收到了小梁朝里，由大莫和小绿他们招待了。 突生此变，围观的坑民们又是一瞬间惊惶说不出话，能退多后退多后，有些外围的人，趁着自己离得远，就要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都给我站住。”吴比冷哼一声，坑民便无一人敢动。 “从今天起，这底下就变天了。”吴比再说一句，杀气毕现，“都给我跪下。” 坑民们见狐妖和乘鹤楼弟子都是说死便死，哪敢违逆吴比？于是也是让跪便跪，毫无起身之愿。 吴比实际上还是顺水推舟，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狐来这事情闹得不小，又惹出来了自己早就想要除掉的那两名外门弟子，那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在坑底下来个先声夺人？ 打听了那么多坑民们的想法，虽然还没见到“大爷爷”，但吴比也已经发现了，坑民们最首要的诉求还是“活下去”，那假如有这么个人，让他们活不下去、又无力反抗的话…… 那谁能帮他们除去此人，谁就是他们的英雄了？ 当然这只是个初步构想，却并不影响吴比借题发挥，方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如此一来，坑底的两位外门弟子皆被消去，接下来，吴比就要试一试自己的想法到底灵不灵了。 “现在，把你们手上之食，家中存粮统统叫到这来。”吴比指了指眼前的空地，“给你们半个时辰……” “到时我去检查，谁有余粮，我便杀谁。”说着，吴比倏然召出几十位异族，相较地上跪着的这群坑民们，如同天神下凡。 坑民们愣了片刻，瞬间开始哭天抢地：“神仙饶命啊……我们都吃完了啊……给条活路行不行啊……” 吴比二话不说，一把揪住抢狐来鸡腿的那老头，将之收入了小梁朝。 “半个时辰。”吴比轻飘飘一语，坑民们一哄而散，各自跑向家中——有些原本揣着吃食的也一边跑着一边往自己口中塞着，生怕一会要被吴比收走。 吴比也不拦着，静静等待本体睡醒。 第398章 功劳 有些坑民们回到家中，本意是想把肉藏得更深些，躲过吴比这一劫，哪知异族却一直盯着他们，甚至还有个异族三头六臂，一人能盯三面，让他们藏无可藏。 于是坑民们只能拼了命地把存下来的食物往肚子里塞，还差点撑出个三长两短来——好在异族们虽然盯着，但并不阻挠他们现场吃食，于是坑民们奔走相告，很快一个个都吃得肚子鼓胀。 吴比给他们用来搬粮的半个时辰，大部分都被他们用来胡吃海塞，剩下的时间，方才是从自己家中走回吴比面前的时间。 也有心存侥幸的坑民在家中藏了些粮食，但又怎能瞒得过嗅觉灵敏的异族？ 当一开始企图存粮坑民被异族抓走，带到吴比眼前被“消失”之后，剩下的坑民又开始哭天抢地，顿时觉得没了活路。 有家里余粮不多的坑民早些时候回到原处，愕然发现两名乘鹤楼的外门弟子已是两块死尸，更是噤若寒蝉；而那些被异族盯得进退不得的坑民，惨叫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还有几个坑民，趁着这半个时辰的工夫，跑到深处遛了一圈，除了带出了点稀粥黍米之外，脸上的表情都比其他人镇定不少。 吴比观察片刻，也暗暗留意——是什么能让他们定心？看到自己扔出了两个外门弟子的尸体，居然也不甚害怕？ 原本打算当个大魔王，被人破了威信怎么成？ 半个时辰到，吴比也不在意场中陆陆续续聚集的坑民，步伐轻巧地迈向坑民居所的深处。 走到深处，映入吴比眼帘的是一间破旧的小屋，基底已被积水侵蚀，摇摇欲坠的，应该是也修复了几次，勉强还撑着没有倒塌。 “哟？贱民向神仙请安。”吴比正要推门而入，恰有一位老者从中走出，端端正正地向吴比施了个礼。 吴比定睛一看，认出了他是那天给两伙坑民“分羊”的老者——这老头在坑下颇有威信，怎么还会从这间破房子里走出？里面住的是谁？ “此处何人所居？”吴比开门见山，当即发问。 老者面露难色，低头思衬片刻方才开口：“只是坑下一老人，行走不便，听闻上仙要召我等集合，我才来此看看，正要向上仙禀报……” 吴比当然看出此人是在扯谎，正要揭穿，忽听屋内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长老莫要欺瞒上仙……上仙请进……上仙请进……” 声音微弱，几不可闻，但吴比和门口的老者都听到了。 “你叫他们等着，我稍候便到。”吴比跟门口老者说了一声，自顾自地走进了小屋。 老者面带愁容，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吴比踏入房中，只觉屋内昏暗，一道人影倚在床上——定睛一看，是一位已是耄耋之年的老头，身上披着奇奇怪怪的毛毡麻衣，似是非常冷。 “你就是大爷爷？”吴比对屋中人的身份早有猜测——能让坑底管事老者如此袒护的，估计也就只有少年口中的“大爷爷”一人了。 “不便起身相迎，怠慢了神仙，老头惶恐……”大爷爷颤颤巍巍地附下身，似是想从床上爬起来，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吴比也没扶，就冷冷地看着：“坑底下……你说了算？” “上仙说了算……这天地万物，都是神仙说了算……”大爷爷还在努力起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说我是神仙？”吴比好整以暇地问了句。 “是神仙，是神仙……”大爷爷终于不再努力，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举手投足令人消匿无踪，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我听人说起过你。”吴比站得稳若泰山，“说只要找到你，就能指人活路……” 大爷爷不语。 “你还说要‘多看多听’，那刚才……他们都来找过你了？”吴比点出分羊老者到此的目的，“你与他们说了什么？” “说还没来得及说，我只是听他们说了说……”大爷爷缓缓说道，“听上仙到此之后的所作所为，听上仙的一举一动。” “哦？你都知道了……那你说说，假如我现在要你死，你的活路何在？”吴比只是吓一吓大爷爷，顺便探一探他的底细。 坑底下的老人大多都是活不下去了，自四面八方投奔乘鹤楼而来；而坑下的少年人们，不是从上面扔下来的私生子，便是自幼生长于此的土著…… 如果吴比想要让屈南生争取坑民的“民心”的话，当然是从主事之人这里入手最为简单，所以才对大爷爷倍感好奇。 “未有死兆，何须活路？”大爷爷的回答一板一眼，却也让吴比惊了一惊——这老头只言片语，就听出自己另有图谋…… “我等蝼蚁之辈，上仙要我死，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大爷爷见吴比不答，继续说道，“那上仙未让我等死去，便是有用得着的地方……” “上仙既然已经屈尊到此，那不如便吩咐下来……”大爷爷深深磕头，“不问因由，我等一定照办。” 大爷爷这么一说，吴比一下无言以对——本来想先吓一吓坑民，再由屈南生出手解救，给他们一条活路，从而晋升“英雄”…… 怎么玩着玩着，这功劳就要跑到大爷爷头上了？ 自己见过大爷爷之后，只要留坑民们不死，那必定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大爷爷阻止了自己，屈南生再做什么都没用了。 除非……现在就杀了大爷爷？这样既能立威，更能解决掉未来可能出现的隐患。 当然，这种事吴比虽然干不出来，但丝毫不影响他也用此前的手段，假装杀死大爷爷——想罢，吴比一动念将之收入小梁朝，而后走出破屋，不忘在梁柱上踢了一脚。 破屋轰然倒塌，连带着大爷爷也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吴比对自己的应对还算满意，准备回去收一波坑民的仇恨了。 吴比正要回到原处，好向坑民们洒洒威风，也兼之让他们更绝望一些——忽听不远处一阵吵闹，吴比将意念投到那处异族的脑中，眼中所见，令其暴怒无边。 第399章 麻袋有人 坑底，小屋前，一少年被砸翻在地，旁边的大莫六只手分别拎着六个坑民，一身血迹。 血迹是少年的，此时此刻，少年身边只有一小儿嚎啕大哭，而少年本人已经死去，怀里曾经塞着的肉干也已不见。 吴比阴着脸站在场中，打量着六个坑民——刚才已经由大莫出手敲死了两个，眼下还剩下六个，都是刚刚动手之人。 在吴比说过要收掉坑民所有存粮后，原本饿着肚子的坑民趁机劫掠，在抢到少年这儿时说了一句：“反正都要被收走，你吃也吃不掉，不如我们吃了。” 少年不肯，只因肉干是吴比本人给的，当即拒绝，还报出了与吴比的“交情”。 坑民们嗤之以鼻，见大家都在抢，也便丝毫没把少年的话放在眼里；边抢边打，不仅抢走了少年存粮，就连小儿身上藏好的也没放过。 此时此刻吴比紧咬牙关站在他们身前，一旁围观的坑民们都跪得端端正正，等着看神仙将会如何处置；而被抓起来的那六个嗷嗷叫着饶命，说是不该犯了神仙法驾，还以为少年之言只是说笑…… 吴比越是与坑民相处，越是觉得他们可恶，而唯一看得上眼的少年又被打死，其意难平之下，竟然生出了一股将坑民们全部碾死的冲动。 “爱抢是吧……”吴比压根没在听他们的饶命之言，意动之下，指使小绿爬入了少年的尸身，“抢了什么，都给我还回来。” 六位坑民在把肉干抢到手中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将之咽下，此时听吴比说“还回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还。 而后便见少年重新站起，身上血迹斑斑，凶恶难以名状；小儿高呼“哥哥”，一把便抱了上去。 吴比轻轻将之拉开，剩下的时间，便是少年在小绿的操控之下，咬上了第一个坑民的脖颈——霎时间一旁跪着的坑民们噤若寒蝉，而那被大莫抓着的六个大声惨叫，向天空高声呼喊着“神仙救我”…… 第一个坑民被小绿咬死，剩下五位屎尿齐流；等小绿咬上第二个的肩膀时，已有坑民吓得晕死过去。 “从今天起，不许自相残杀。”吴比给坑民们立了个规矩，“在这底下，什么都是我的，你们也是我的。” “上面的神仙，救不了你们。”吴比指了指天上，“我就是你们唯一的神仙，听懂了吗？”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坑民们跪成一片。 此时他们也知道了大爷爷的下场——眼见乘鹤楼外门弟子惨死，大爷爷消失不见……这神仙又有起死回生的法力，死人都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这又如何能敌？ “俺们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神仙赏赐一口饱饭……”跪着的坑民们哭天喊地，还是害怕吴比把他们的存粮都收走。 有压迫，才有反抗；有反抗，才需要英雄——这是吴比有意无意之下造成的局面。 那现在坑民们已经臣服，剩下的，就是要他们恨自己入骨，然后再由屈南生横空出世，解救他们……也许就行了吧？ “饱饭？看我的心情。”吴比又一挥手，场中堆满的存粮也在一瞬间隐藏不见，坑民们脸上顿时爬满了绝望之情。 “你们的吃食……全看老子心情。”说着，吴比手中变出了一个饼子，并将其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多一口都没有。” 吴比看着坑民们眼中的绝望稍显不忍，但沉疴还需猛药，这群坑民们已经麻木了太久，既然他们眼中只有吃食，那便只有从吃食入手，唤起他们的反抗之心。 而那少年之死实属出乎意料，此时吴比握着那小儿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吴比沉思之时，却见已经有些坑民打起了他脚下饼子的主意，看得吴比一阵腻歪——总不能连脚下的烂饼也要收回小梁朝吧？ 正要将烂饼踩得稀碎，吴比忽听空中破风声来，警惕上望；而这声音坑民们听过了千百遍，先是大喜过望，然后愁眉苦脸。 “天恩到——”坑民们这一声，喊得比往日里来还要响，像是要一口气喊出这辈子所有的诉求。 但是崖高百丈，从来无人听得到；吴比看着几大布袋的食物落在地面，等也不等，便叫散在四周的异族一股脑地扛了过来。 异族抱起麻袋的瞬间，终于有坑民看不下去了——那可是他们崖底生活的全部希望，无论平时有多少争执，“天恩到”的时候，都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候。 如今见吴比连希望也要剥夺，那老汉膝盖一抖，腾地站了起来；但见异族人高马大，吴比似笑非笑，老汉脊梁一歪，终究还是颓然坐倒了。 “很乖，很好。”吴比拍拍手，但实际上内心中却是有些失望——如果那老汉真敢冲上来的话，或许吴比还能对这群坑民多抱一丝希望。 但是他们还是忍了，如此看来，想要唤起他们的抗争之心还需时日…… 异族将麻袋一个一个搬至吴比的身前，吴比也一个接着一个地将之收起，口中还喃喃说着：“唔……这一袋闻起来不错，兴许是二神仙店里的宴余之物……这个略带草香，说不定就是供给大神仙内门弟子的剩饭……” 吴比的话，也挑动着坑民们的神经，但一口气没挺起来，短时间内就再难挺直腰板——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吴比收起“天恩”，各有各的盘算。 有的想起崖边的花草虫孑，哪些有毒哪些能吃；有的坑民则是在思索要如何讨好吴比，方才能够讨得一口饭吃…… 那些早些年挖过虫子吃的，此时心里稍稍有底；没这层知识的，此时也都尽量往前者身边努力凑着，也不嫌他们腥臭了。 “一会你随我走。”吴比对哭着的小儿说——他还哭着，只因他发现哥哥并不理自己，那曾经闪亮的眼珠此时已经掉到了眼眶之外，哥哥也不嫌疼。 虽然小儿很小，但见此景又怎能不知哥哥已死呢？ 不知是悲伤过度还是没有听见，小儿并未回答吴比的话，但那些四周的坑民却都抬起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吴比并没解释，继续收着吃食，忽被麻袋上的一物惊了一下。 仔细一看，吴比才发现……麻袋上居然有个人？跟着“天恩”一起从上面掉下来的？ 第400章 卖杏儿的贱骨头 此人披头散发，如同一件垃圾一样混在那袋食物里，血也渗透其中，端地瘆人；身上白花花的，布满咬痕鞭痕…… 只不过从服装上来看，此人所穿之物，远非吴比和坑民这种破布麻衣可比——虽然已被血迹和污物覆盖，但还是看得出此人原本穿着的是件华服，而且莫名其妙有点眼熟。 吴比撩开此人挡着脸的头发，看到一副略施粉黛的娇嫩面庞，口中正呢喃着什么，眼神却如鹰隼一般凌厉，与面上的娇弱全然不匹配。 吴比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瞬间后退，才发现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崖上的高楼。 此女何来？吴比见她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也一起抬头。 当意念投到卅七脑中的小绿时，吴比也得到了答案——此女正是从羊凝新纳的宠姬，来自殷国的第一歌女。 “怎么回事？”吴比问小绿，“刚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事……”小绿回答得不是很顺遂，“有些我没看懂，比如现在。” 吴比看去，殿中羊凝正掐着一个宠姬的脖子，那宠姬并未穿着华服，而是普普通通的麻衣，但身段极为诱人，眼中也无甚祈求之意。 这怎么回事？窝里斗？还是羊凝的新嗜好？吴比也看不出什么头绪。 “还是……七儿来答吧？”卅七轻叹一声，自告奋勇。 “说。” “自丹殿拿的药，刚刚歌女服食了……”卅七娓娓道来，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讲得明明白白。 话还是要从陈新的“药”说起——原来当吴比在坑底逞威风时，羊凝也结束了晚课，回到殿中命令卅七给歌女服下补力丸与醒神丹，便要再战三百回合。 卅七谨遵陈新叮咛，先是禀告羊凝醒脑丸里加了九尸草，方才给歌女喂下了药；羊凝也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期待师兄特制的醒神丹有何药效…… 补力丸还是那样，帮助歌女回复体力力气，无甚可说；倒是醒神丹一入喉，歌女马上全身剧震，抖成了一个筛子。 “哦？有趣……”羊凝轻飘飘地点评一声，卅七却不敢分神，专注地为陈新记录药效。 很快，歌女回复神智，再度见到羊凝，眼中露出绝然之色，回身就跑到大殿窗边，扭身就要跳下。 结果当然是群姬哄笑，羊凝也翘了翘嘴角——歌女挑的那个地方，根本就是一处假窗，就算碰巧被她找到了真窗，这座大殿法阵遍布，又怎么会让一个毫无修为的歌女穿窗而逃？ 哪知就在羊凝准备开口嘲笑几声时，歌女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口中一声鹰鸣，背脊更是倏然伸出一对漆黑羽翼，眨眼不见。 羊凝一愣神，歌女竟然从假窗飞跃而出，窗上的禁制也直接将她的身体割出了几百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群姬见状大惊失色，正要各使神通把歌女抓回，忽然听到卅七一声大笑：“哈！有趣！” “师兄？”羊凝面色不善，回看卅七，却没跟卅七说话，“你耍什么？” 陈新借卅七之口向羊凝解释：“保不齐，咱们乘鹤楼这次真的收了个天才！”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宠姬呢？”羊凝原本正准备享用歌女，现在人没了，当然憋了一肚子的火。 “嗨，不过就是一个宠姬，你再向殷国要一个便是。”陈新笑笑，“我门下有位新弟子，解决了九尸草与醒神丹药性相冲的问题……这下子，我的炼药进度再上一层楼！” “说人话。”羊凝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 “此处人多嘴杂，你要是想知道，就来上面找我。”陈新扫视殿中宠姬，“甲等的‘丹药’马上就能炼成，我派晋升一流门宗，指日可待！” “甲等？”羊凝听懂了陈新的言中之意，也是大喜过望，刚刚被歌女影响的心情立时好转。 “对，甲等。”陈新用卅七的身体比出了一根手指。 “哈！等我去找你，咱们仔细讲来……”羊凝终于起身，飘至楼梯口，转瞬不见；陈新也从卅七身上抽身离去。 殿中的宠姬们见二神仙已去，方才放下心来；卅七忧心歌女安危，跑到真窗旁下望，恰好看到一条身影飘零空中，正是歌女。 歌女伤势极重，但还未死去，背上的漆黑双翅反反复复地长出而又折断，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向乘鹤楼的坑底坠去，一边飞着，一边洒出遍天鲜血。 不等卅七作出反应，又一位宠姬来到窗边，却是排行第五十一位的圩一——圩一入楼也算早的，原本是个鼎城附近小镇的卖杏女，被掳来之后一直非常低调，方才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圩一心肠很热，遭遇也与卅七相仿，二人关系一直不错。 “还没死……怎么可能？”卅七当然知道羊凝大殿的禁制厉害，想不清楚其中关窍——为什么歌女明明受了足以致死的伤，却还能够不断回气？难道是之前吃的补力丸？ 不过照这样下去，就算歌女不会因伤势而死，摔到坑底也难逃一命呜呼的噩运…… “……”圩一沉吟片刻，手腕一抖，一枚杏子便被她掐在了二指之间。 “你要干什么？”卅七一惊，就要按上圩一的手。 赶在那之前，圩一双指一甩，那枚杏子斜斜划向空中的歌女；歌女已经意识模糊，此时正在风里拼命挣扎…… 圩一的杏子恰好落入歌女喉中，毫不费力便被她咽了下去，随后身上便泛起了温润的白光。 “你这是……想救她？”卅七失语。 “倘若有一日，我也能出楼，希望你也能像这般，拉我一把。”圩一咬咬下唇，却没看卅七，还目不转睛地望着歌女。 “可即便这样，她一样飞不出去……”卅七依旧不看好歌女的命运，“摔倒下面的话，依旧难逃一死。” “不，你忘了时间。”圩一语声笃定，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神迹出现。 而歌女摇摇晃晃地飘着，下落着……却正逢“天恩到”！ 小坪上的奴役们推下几大袋吃食，歌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斜斜钻入一袋之中，终于晕了过去。 “你看。”圩一终于回望卅七，竟是眼角含泪，“终有一日，我们都会出去的。” “哦呵呵……我都看见了。”一位侍女打扮的宠姬嗤嗤笑道，像是抓住了一个天大的把柄，“你这卖杏儿的真是贱骨头，看这下二神仙会怎么罚你，嘻嘻。” 第401章 贵客 于是就出现了吴比透过卅七的眼睛，看到的这一幕——那侍女见羊凝回殿，果断将卖杏女出手相助歌女一事大说特说，羊凝便掐上了圩一的脖子。 “我就喜欢你的胆子。”羊凝舔了舔嘴唇，“我也是不明白，为什么殿中三百人，为别人出头的总是你一个？” “你说……那歌女没死？”羊凝手上丝毫不松，扭头问侍女。 “奴婢也不知道……”侍女深深低头，露出引以为傲的弧线，“奴婢只知道，圩一给歌女吃了颗杏子……” “哈哈哈，也罢也罢。”羊凝洒然一笑，“正好过几天三师弟要下去，我也随他下去一趟……” “坑底下的那群蚂蚁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可都是如狼似虎……这下可能就好看了。”羊凝嘴角微翘。 ？ 吴比听着，顿觉莫名——感情歌女这么一闹，害得访客又多一人？等到时候他们师兄弟齐来，自己招待得过来么？ 心中焦急，吴比来不及再看羊凝凌虐卖杏女，就要下去继续布置，却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问卅七：“有关‘药’的事，你知道什么？甲等乙等，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比此问当然不是无的放矢——歌女逃走，羊凝本该大怒，但却因为陈新所说的“甲等”一事，心情并未受到影响，反而更是大喜过望…… 到底是什么药，能够让乘鹤楼一句跃升一流门宗？ 吴比回想起坑底下长着蜥蜴尾巴的阿扫、刚刚背后撑出翅膀的歌女……隐约觉得，乘鹤楼可能在进行一场非常危险的实验。 “七儿不知……”卅七比吴比还要困惑，“从来没见过……有宠姬背生双翅……” 知道问也白问，吴比正欲离开，忽听卅七补了一句：“吴仙家要是有心，还请救救卖杏女一命……” “且看。”吴比暗道这东西还真没有，回了句，“他们下来之前，务必通知我。” 说罢，吴比的意识重回坑底分身。 此时再看歌女，吴比也是有些发憷，扳过她的身子，果然看到了背后的两条血痕，该当是双翅又被她收回去了的关系…… “你们滚吧！”吴比脑中一团乱麻，冲着坑底跪着的坑民们吼了一声。 说完，吴比留下大群异族，径自带着大莫回去了——当然大莫也不是空手，一手拎着那死了兄长的小儿，另一手握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歌女。 吴比需要些时间想一想——有关乘鹤楼的一切现在都搅在一起，隐约能够拼成一张巨大的拼图，但眼下还是没有头绪。 吴比一走，跪着的坑民们三三两两地站起，一窝蜂地冲向地上的六具尸体；异族们得到小绿号令，推开这群已经不知道还算不算得上是“人”的家伙，将六具尸体吃了个精光。 坑民们哭天抢地，互相推搡着、咒骂着，各自离开。 …… 吴比回到茅屋附近时，余娥还在屋里面忙着做她的“恋花汤”，屈南生则跑到远处的空地练功，只有许何与米缸还在，看到吴比回来，眼睛都是一亮。 吴比没想跟他们打招呼，从小梁朝里放出狐来，就要钻到屋子里想事情；但是许何与米缸看到大莫和大莫手中的两个人，说什么也不放自己走了。 许何问的问题比较有技术含量：“怎么回事？这大家伙怎么和你一起回来了？你的分身也有须弥芥子之术？” “百丈之内可以。”吴比速速解释道——有关本体与分身的小梁朝共享距离，早在吴比还在盖亚的时候就实验过，这也是当初他敢用分身去闯坑底的底气所在。 狐来在小梁朝里面呆了半天，见过了大爷爷以及吴比收起的零星几个坑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不过眼下当然还是对新来的两位客人兴趣更大：“你抢小孩、抢女人？甚至连老头子也不放过？看不出啊，居然连你也学坏了！” “这是贵客。”吴比懒得跟狐来解释，指了指小儿，“好生待他。” “那这个呢？你怎么解释？”许何看出歌女来历不凡，米缸也凑到她旁边，似乎对她身上的鸟兽气息非常好奇。 “这个……说不准。”吴比摇摇头，“放在外面，你们看好了……” 说完，吴比转身要走，却被狐来拉住：“怎么，干了坏事就想跑？你急什么？” “我要回去想事情！”好几条线在吴比脑袋里并存，当务之急就是要好好捋一捋…… 说罢，吴比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许何道：“对了还有个人，你帮我看着，这人我看不透。” “哪个？”许何见吴比语声凝重，自然认真以对。 “这个。”说着，吴比放出“大爷爷”，直接丢到了许何的面前。 “大爷爷，你来啦！”狐来见到大爷爷如见至亲，一扭身凑到他身边，尾巴严严实实地将之护住，“大爷爷有很多故事，你们可不要欺负他。” 吴比摊摊手，给许何比了个“你看”的手势：“还有几个坑民就不用你们管了，这几个看好，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这次说完，吴比再不回头，一溜烟钻到茅屋里，坐在自己的本体旁边。 正要开想，忽见米缸穿窗而入，喵喵叫着。 “你有什么诉求？”吴比一阵不耐烦。 “逗猫棒，我要玩。”米缸用木床磨了磨爪，说的是吴比的魂武。 “那不是逗猫棒……”吴比解释，可是米缸看起来根本不想听，“我现在要那东西有用，没办法借给你玩。” “那你放我进去。”米缸伸出一只猫爪，抓上了吴比的肚子，“狐狸说里面还有几个人，让我玩玩。” “……别伤他们性命。”吴比见米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情，知道今天逃不过，便嘱咐了一句——坑民虽然令人烦闷，但只是为求活命，并不罪恶。 “我为什么要伤他们？”米缸反问吴比，“我伤你了么？” “……”吴比再度无语，心说你伤了我的魂武了。 “行了行了你进去吧。”吴比将米缸收入小梁朝，终于重新夺回了片刻的宁静…… 看着旁边死死睡着的本体，吴比喃喃道：“你真有福气，撂下担子就睡着了……留我一个在这冥思苦想。” 本体以轻轻的鼾声回应。 第402章 对影 吴比本体醒来时，分身正在一旁深情地凝望自己；也是在这醒来的一刻，前因后果吴比都已通晓，知道自己的分身在愁什么。 “你醒了？怎么样？”分身关切地问道。 吴比抻了个懒腰，精神不错——虽然荆天心造成的伤势还在，但吃过余娥的药汤、睡了一觉过后，明显有了很大好转，再被七子捅上几记也不会虚。 “既然你醒了，那正好我有事问你。”分身正色道。 吴比当然知道分身想问的是什么，但也觉得“交流”一下有助于理清思路，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吴比端坐屋中，一问一答有如精神分裂。 “先捡要紧的说。”分身伸出一只手指，“坑底下这事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觉得能行么？” “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吴比把分身的手指按回去，“这群人在坑底下呆了太久，所想所思早已与我们不同，但好在都想活命，咱们也就只能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至少要先大概知道‘英雄’这题……到底是不是像我们想得这样的解法。”吴比挠挠头，“然后再看看，到底成了多少人的英雄……才算得是真英雄。” “行，你是本体，听你的。”分身又伸出一根手指，“就算英雄是这么当的，那假如屈南生不愿意干又怎么说？” “他不愿意干？我是他师父，他有什么不愿意干的？”吴比眉毛一横，拍回分身的第二根手指，“就算是演出来的英雄，只要能用，就没什么差。” “那就这么办。”分身又要伸手指，但被本体怼了回来，“下面说说甲等丹药的事儿……” “你要说这事儿？我还以为排在第二的，应该是过几天羊凝和步真下坑一事……”吴比觉得此事迫在眉睫。 “那事我们不是都有办法了么，多个羊凝也没差，大不了就坐着米缸跑。”分身摇摇头，“丹药一事，关乎屈天歌；再看当时陈新和羊凝的表现，说不定比与九里坡、八方湖的一战还要重视。” “哦？此话怎讲？” “我刚才重新捋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分身扶着膝盖说，“你想想，距离这月十八还有几天？八方湖多了两个欢喜境、一批刘国的神兵，九里坡更是暗搓搓地连地道都铺过来了……” “对哦，七星道覆灭、狼蛮殒身，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再说步真瘫痪了，他们也没有马上下来替他疗伤……”吴比接道，“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急？” “如果乘鹤楼里能打的只剩下了陈新和羊凝二人，怎么打得过九里坡和八方湖？”吴比开始盘算起了乘鹤楼的战力，“狼妖一族、殷国援军……我怎么算，乘鹤楼也都要完蛋啊？” “除非……黄曈老祖要出关？”分身嘟囔了一嘴。 “当然有可能。”吴比点点头，“回头叫卅七打探打探，到底陈新和羊凝有什么倚仗……” “所以关键还是那药。”分身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如果能想办法知道药效的话，也许就能猜到这两个神仙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看来，不就是让人变成兽类？”吴比想起阿扫，“蜥蜴尾巴，漆黑翅膀……该不会他们是想要制作一批妖兽大军吧？” 吴比与分身相视一眼，惊愕的表情比照镜子还齐整。 “也没准，所以他们才加紧炼药，天歌带来的进展也让他们如此雀跃。”分身点点头，“还说什么晋升一流宗门……总之这丹药，必是他们增强实力的重要手段，即便不是用来对付九里坡与八方湖的，也是未来很重要的一环。” “该是如此。”吴比与分身达成共识，“不过既然乘鹤楼如此自信，我们暂且在下面观之，等八方湖攻过来了，也正好能看看他们到底有几分水准。” “还可以让老屈用姜水剑试试丹药的药性。”分身补充道，“反正都不耽误。” “对，不耽误……”吴比与分身齐齐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耽误我方壮大实力。” “等到许何和余娥回复修为，两个欢喜境在手，我们才真的不虚乘鹤楼的老妖精。”吴比总结道，“接下来咱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以不变应万变……” “对，一手抓回复，一手抓生产……”分身与吴比一击掌，“你回复，我生产，容我再去欺负欺负外面的坑民去……” 说罢，分身夺门而出，眨眼不见；吴比本体调息片刻，养足了精神，准备回去看看那歌女到底是什么来路…… 正要起身，吴比忽听敲门声响，一小儿在门外小小声说“上仙……有请……” “谁要请上仙？”吴比听出了是自己带回来的那孩子，起身打开房门。 只见小儿脸上的泪痕已干，但思虑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抽离，猛然一见吴比还是有些害怕“有上仙……要请上仙……” 吴比还以为是许何等人要找，轻松道“嗯，我这就过去。” 小儿见目的达成，没再多说什么，但看他支支吾吾的那样子，应该还是觉得自己没表述明白。 “你叫什么？”吴比见小儿紧张，问起了他的姓名。 “我叫……豆子。”小儿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哥说我当年差点饿死，幸亏他给我吃了一颗豆子，我才没死成……” 吴比听得心酸，再问“你哥叫什么？” “我哥叫米虫……”豆子再哭，“有一年天恩到，他把自己埋在米里，差点憋死……” 吴比心下戚戚，拍了拍豆子的头顶，安慰道“没关系，我一定不会让你饿死。” 豆子嚎啕大哭，话也说不清楚“那你就是我的……鹰熊呜呜……” 吴比也叹了一声，心说如果坑民们都像豆子这般单纯就好了…… “鹰熊，要么……你现在跑吧？”豆子擦了擦鼻涕，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我跑什么？”吴比一愣。 “大爷爷……不……上仙已经制住了其他的上仙，现在就等你去自投罗网了……”豆子哭唧唧地说，“求求你，不要去……” 说着，豆子抱上了吴比的大腿；而吴比还惊愕在他的前半句里——大爷爷制住了其他上仙？ 第403章 大爷爷 吴比回到许何等人所在之地，果然如同豆子所言——许何、狐来以及余娥都乖乖地坐在地上，桌上则是余娥刚刚熬好的第二波汤药，依旧还是六碗，第一碗更加清澈，显然余娥的进步不小 歌女还在昏迷，此时躺在一块席子上。 大爷爷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几人身后，此时全没了暗屋中的虚弱和颓唐，悠悠然观察着桌上的六碗汤，静等吴比入席。 “老东西……能耐不小啊？”吴比粗略看过许何等三人，发现他们虽然都不敢动，但都并未受伤，余娥还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似是有话要讲。 “上仙落座吧。”大爷爷好整以暇，脸上带笑，“说说你是何人，来我坑底何事？” 吴比默默用行云无定斩锁定大爷爷，一边也非常听话地坐到桌前，正要开口，大爷爷突然对豆子补了一句“哦对，还差个刚破初境的剑修……听说他在那边练剑呢？豆子你去把他请过来吧。” 豆子面带不平地望向吴比，泪如雨下的同时，扭头跑向屈南生修炼之地了。 话里话外，大爷爷似乎并不在乎屈南生——也难怪，毕竟屈南生只刚破初境，这耄耋老头有能耐制住许何、余娥，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剑修放在眼里。 “我想想……总好像忘了什么……”大爷爷还是没让吴比开口，扶额苦思，“对了对了，还有一只厚土清云猫……” 大爷爷话音刚落，吴比只觉小梁朝中一震，而后自己整个人如同被炸裂般疼痛，毛发根根直立，双眼也瞬间充血，头一发懵摔倒在地。 “不过会了些须弥芥子之类的小法术，就敢冒充神仙，欺我坑民？”大爷爷呵呵一笑，走过来一脚踩在吴比背上。 仿佛一座山压了上来，吴比感觉动弹不得，但没空理会头顶的大爷爷，吴比心系小梁朝内情况——内视一番，吴比发现此前收入其中的坑民此时都已炸成了几朵血花，连带着一旁的山根都爬满龟裂，差点震塌了山。 米缸变成了肥大模样，被刚才的一炸炸得须发卷曲，此时正仰天骂着脏话。 联想一番，吴比才知道那些被自己收入小梁朝的坑民，都在不知不觉之间中了大爷爷的法术，刚刚一阵爆破，不仅炸得小梁朝有些动荡，也害得自己稍稍受伤…… 对，只是稍稍——小梁朝是“不胜寒”系统为吴比开放的小空间，并没有中州修法中那般紧密相连。 换句话说，就算大爷爷的这一血法炸碎了小梁朝，吴比当然也会受伤，但绝不会像中州修家被破法那样失去行动能力…… 但眼下吴比当然不能让大爷爷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便顺着他的脚瘫软下去，口中呢喃假装神志不清。 “对了，狐妖还说……你有分身之法？何不现在用用？”大爷爷不仅知道米缸，竟然连吴比的分身也打听得一清二楚，这让吴比一阵恼火。 “你……”吴比歪头，怒视狐来。 “我有什么办法，还是他太狡猾了……”狐来这话说得也没什么底气，扭扭捏捏的，“明明说好了给我讲故事的，结果……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俺在讲了……” “他狡猾？喂，你可是狐狸啊！我特么……”吴比在心里默默骂道，表情却还要强装虚弱——不知道大爷爷是怎么制住他们三个的，但自己还具有战力这一点一定不能让他发现，也许翻身就靠这个了。 “叫来吧，不然下一个被血祭的……就是小狐狸。”大爷爷指向狐来，吴比也猜到如果自己不依他所言的话，他定会毫不犹豫地也让狐来变成炸在自己身边的血花。 不知道狐来跟他说自己有几个分身，吴比还是把刚才与自己开会的那个分身叫了回来，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一边——当然，行云无定斩再次探向大爷爷。 “嗯……这个才不是分身。”大爷爷撇撇嘴，点评吴比的分身，“是幻术之法？” 地上的吴比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心下稍慰——至少狐来没把自己有两个分身的事儿全捅出去。 “你们大老远从安国来，好不容易在上面脱得性命，这就跑到下面来……予取予求？”大爷爷乐了，“还真当底下的都是蝼蚁了？” “一个瘫子，一个女鬼，一个小狐狸……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门哪派的小小鬼修……”大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吴比，挥挥手推到椅子上，“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嗯？” “还要让我没活路？”大爷爷旧事重提，“我就是不明白，你看上这群坑民哪里了？杀么又不舍得杀……难道是想用他们的命来修行？” 吴比心说差不多，深吸口气点头道“被大爷爷……看穿了……” “你承认了？那就一定不是。”大爷爷摇摇头，“说罢，全说出来，兴许我也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吴比踌躇不语，心里却道难办——目前来看，狐来和大爷爷说了己方有六人，剩下的说了多少，吴比并不知道，也很难把握接下来骗他的尺度…… “哼。”见吴比犹豫，大爷爷挥手如抽刀，一道血光划过吴比分身的脖颈，瞬间将其斩作两段。 血是来自狐来身体里的——大爷爷挥手时，狐来七窍血流如注，都被那双枯干的手提了起来，凌空劈向吴比，直接坏了他一个分身。 吴比再次剧震，单手撑着桌面，装作很痛，更多的却是心痛——在这当口，每个分身都各有其作用，少了一个可怎么办？ 狐来面色苍白，噗通倒在桌前，还剩一点点呼吸；吴比也终于看出来了，大爷爷使的是血法，如果能跟余娥或者许何通通气的话，或许能对他的来历判断一二。 “其实我们是想毁了乘鹤楼……”吴比说得咬牙切齿，“所以想从根子上试试……” 大爷爷不置可否，但显然这句话更能令他相信“继续说。” “先占了坑底、夺了果园，再想办法坏了饕餮法阵……让地底下那些被关着的老魔头们重见天日……然后一起杀上去。”吴比说出了一开始的构想。 正说着，屈南生和豆子忽然到场，大爷爷回头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 第404章 血幕 “这骨血，这神剑……”大爷爷喃喃失语，“怎会如此！？” 趁着大爷爷片刻失神，吴比默运魂导拳，正要有所动作，却见他猛然回头，一掌按在了狐来的头顶“想死？” 大爷爷这一按上去，便干脆不再松手了，另一只手勾勾手指，唤住屈南生“你的剑……从哪里来？” 屈南生扫视场中，看了个大概，不慌不忙地说“师父给的。” “哪个师父？”大爷爷呵呵问，“你不是有三个师父么？” 说着，大爷爷扫视吴比、许何和余娥三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轻蔑之意“就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也敢学人收徒？就不怕耽误了这么好的根骨？” 吴比听得腻歪，却也没说什么，此时他也知道大爷爷是如何制住许何和越两人的了——说到底还是小狐狸修为太差，被大爷爷抓到了弱点。 有他那种挥手即让人放血的手段，许何和余娥如果不想让小狐狸死，就只能任大爷爷摆布，等吴比到场…… 说到底小狐狸是吴比和屈南生带过来的，他的死活二人可不好擅自做主。 想罢这一重，吴比再望向瘫子和女鬼，果然看到他们无奈笑笑，瞟了瞟天灵盖被大爷爷抓在手里的狐来。 于是吴比也开始愁了起来——要如何方才能在不伤狐来性命的情况下反制大爷爷？ 杀了也行，因为看狐来的样子，可经不住再抽一次血了。 “放下吧，从今以后，我来当你师父。”大爷爷轻飘飘一句，屈南生依言放下姜水剑，剑身有一瞬间骤然模糊了一下。 “哈哈哈，好徒儿，识时务。”大爷爷没想到屈南生如此轻易便弃剑，笑吟吟地说，“别看我已是耄耋之年，但你跟着我，当然要比跟着这群瘫子女鬼强上百倍……” 说着，大爷爷手指一动，姜水剑倒飞而至，剑柄落到了他手中…… 就在这一瞬间，吴比、许何、余娥、屈南生四人齐动——当吴比看到姜水剑剑身模糊的时候，已然猜到屈南生此举何意，没想到许何和余娥也一样看了出来。 剑身模糊的一刹，自然是屈南生的刺天剑造成的效果——屈南生是在告诉他们，姜水剑离手也依然使得出刺天剑！ 屈南生的刺天剑攻守一体，施展之初已然护住了场中众人，而大爷爷手握其上的一瞬间，姜水剑调转肩头，回刺大爷爷眉心！ 与此同时，吴比来不及施展行云无定斩，只是飞扑而至，左手定时魂导拳，右手全力魂导拳，勿要打得大爷爷失去抵抗之力；许何下手则狠辣了许多，手指平平一划，一道刺天剑自大爷爷的头左刺向头右，看那覆盖的角度，竟是要直接连他的头也削去。 相较吴比的生猛和许何的狠辣，余娥则非常体贴地从地底唤出几条幽魂，如同一缕青烟一般缠向了狐来、豆子和歌女，竟然是在保护他们…… 吴比出手也没忘记叫上米缸——一只肥壮的厚土清云猫凌空虚度，一双肉垫化作山石，狠敲大爷爷头顶！ 大爷爷怎么也没想到，一位刚破初境的剑修竟然能够隔空操剑，难道已经人剑合一？ 他也没想到，瘫子剑招刚猛无铸、灵猫竟能化形成山、小修全然未有内伤…… 四面受敌之时，大爷爷怒喝一声，一掐狐来天灵盖，就要拼个玉石俱焚——哪知狐来的头顶仿佛镀上了一层凌锐剑意，大爷爷一掐之下，手掌溅血，不仅没有掐爆狐来的脑瓜，反而自身受伤。 吴比、许何、米缸和屈南生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大爷爷手腕一抖，鲜血从自己掌中喷涌而出，化作一层血幕，牢牢将自己罩于其中——掐不出狐狸血的他，只能对自己下手了。 第一个碰上血幕的是许何的刺天剑——剑幕相撞，血幕似是会动的活物，齐向交击之处涌了过去，硬生生顶到许何一口气机用完。 在那之后，血幕再次变幻形态，迎上了米缸的掌中山——轰然一声巨响，血幕差点迸散，但也推开了米缸。 屈南生的刺天剑显然比之许何还有差距，大爷爷只用薄薄的一层便将之拦截崩碎，而吴比的拳则被血幕包裹，并未直接击中大爷爷的身体。 “几个小妖，坏我好事！”大爷爷扛过这一遭失血不少，此时面色惨白，登时狂怒，“今天我就要和你们分出个你死我活！” “如果真有人死的话，那肯定还是你……”吴比的拳虽然被血幕包裹了，但不影响那拳隔着血幕软绵绵地打到了大爷爷的身上…… “你说你，明知道我们有瘫子有小妖，还在这放狠话，有意思么？”吴比魂导拳发力，大爷爷的怒吼声瞬间变成惨叫。 “啊哦哦哦——什么妖法——”大爷爷虽然修为不错，但对疼痛的抵抗力也是一般般，一样只是一拳变成了滚地葫芦，原本正在回流的鲜血也溃散落地，渗入坑下的土壤之中。 几人重新站稳阵脚，吴比与屈南生蹲在大爷爷的身前，发现这位原本看起来就不怎么强健的老人，此时已经快要干枯成了人干——刚刚失去的血液，恐怕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恩人呀，我早就说过，不要什么人都往里面带……”余娥嗔怪一声，“你瞧瞧，这不差点就要出事了？” 吴比略显尴尬地挠挠头——把大爷爷叫到小梁朝里的时候，的确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当时也是形势所迫，不让坑民们断了念想不行。 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冒险——以大爷爷的修为，赖在里面不走也是有可能的，万一玩大了被他破坏掉了自己的系统，那后果不堪设想…… “嗯嗯下次注意。”吴比窘迫笑笑，扭头拍了拍屈南生的肩膀，“你不错哦，反应很快。” “这场面我见得多了。”屈南生丝毫不以为意，“荡妖之战里面，没少被妖族威胁过，没想到这次居然回头救了个小狐狸……” “哦？”许何听了突然一问，“那假如你没这刺天剑，又会怎么办？” “没有的话，我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动手。”屈南生淡淡道，“无论死了谁，就由我给他报仇了。” 吴比一听，顿觉得老屈的心理似乎有点阴暗，急忙掐起地上苦叫的大爷爷转换话题“说吧？你这身血法，藏在坑底，意欲何为？” 第405章 凌云顶人 大爷爷默然不语，像是被魂导拳带来的疼痛伤了心神，又像是在思索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总之就是一言不发。 见大爷爷不答，吴比也懒得与他废话，直接小绿招呼——斩了自己一个分身，又害得小狐狸失血过多现在还没醒……这仇结得可不小，必须先将其制住。 就在吴比驱动小绿的当口，余娥忽然走过来，嘻嘻一笑：“老头儿使的血法，在三百年前非常有名呢……” 吴比一听来了劲头：“哦？说说？” “当年凌云顶上下来的人，都极善血法，我看老头儿也许是凌云顶人。”余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老头的反应。 大爷爷活了百年，当然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此时脸上古井不波，让人摸不清玄虚。 “有趣的是，凌云顶人下山必死，如果大爷爷是从那处下来的，又是怎生活到了现在？”余娥瞄了吴比一眼。 从修法猜身份当然可行，不过吴比现在更在意的还是大爷爷的修为：“这人什么境界？刚才打得太快，我没看清。” “不到欢喜。”许何淡淡点评了一句。 “怪不得现在一脸不开心。”吴比走近大爷爷，调笑了一句，却见小绿并不能够如愿侵占老头儿的身体，一阵疑惑。 “怎么回事？”吴比暗问小绿——不到欢喜即是元婴，虽然从境界上来说比卅七和沈明轩高上不少，但也不至于让小绿难有寸进吧？ “这个人的血……在抗拒我……”小绿也非常无奈，“中州人实在都太讨厌，怎么会有人把血也练成自己的武器？屈南生人剑合一也就算了，居然连老头也能对我免疫……” 吴比一听也是一阵气恼——这大爷爷到底什么来头？身兼凌云顶的血法，莫名其妙就反制了自己一手？ 既然小绿无能为力，那吴比就只能用回笨方法，定时魂导拳反复摩擦。 “咱们还是得从动机想。”吴比默默思衬——大爷爷无疑是坑底最具权威的坑民，自从乘鹤楼建楼之日起就在，那是为什么？ 若这大爷爷也像自己一样，想找机会扳倒乘鹤楼的话，那完全没有必要在刚才突然出手——自己都没想要杀他，他却主动露出狰狞……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会影响他的计划？ 吴比扫视四周，发散思维——坑底值得一提的东西……除了那个饕餮法阵以外，无非就是灵果园中的灵果神草…… “等一下！你突然出手，莫非……是因为这几碗汤？”吴比灵光一现，“你在此处藏了几百年，该不会为的就是灵果园吧？” 大爷爷宛如活死人，不给任何反应。 吴比有点恼怒——事到如今，莫非这老头还想逃？正待再审，屈南生却突然说话了。 “师父。”屈南生轻轻哼了一声，“虽然徒儿不知您在这里有什么谋划，但我只想问一句，这老头对我们有用么？” 屈南生一语，吴比一拍脑袋——打了半天，光想着刺探一下大爷爷身上的谜团，但无论他是不是凌云顶人，或者在此处蛰伏百年目的何在，这些又与自己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呢？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眼下吴比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嗯，不烦了，杀了吧。”吴比抬起拳头又觉不妥，开始用行云无定斩锁定大爷爷的全身——这次务必要把敌人打得尸骨无存，省得万一这家伙也如步真一样，有什么能够死而复生的手段，到头来又是一桩麻烦。 “我要吃了他……”狐来挣扎着坐起身，原来早就醒了，“老头骗我，让我吃了他……” 狐来这么一说，吴比才想起来他是个妖怪，凶性依旧是存在在骨子里的，于是闪身一让给狐来让出一条路。 “喵！”米缸也和狐来是一样的想法——大爷爷的血法炸花了米缸的脸，灵猫自然也要报复。 吴比、许何与余娥三人相视一笑，把大爷爷送到了一狐一猫嘴边…… “且慢！我都说啊啊啊！”大爷爷一见如此，果断崩溃，却正赶上吴比的定时魂导拳起效，话说一半变成惨叫。 余娥见吴比的魂导拳把大爷爷制得服帖，方才放下心来，招呼大家坐到桌前：“来，喝汤，喝汤，边喝边说。” “说罢，你来自何处，坑底百年所为何事，为何忽然对我等出手？”吴比三问招呼，端起那碗恋花汤，不忘掏出几个肉干给豆子。 “我本凌云顶上一老仆……”大爷爷娓娓道来，隔三差五惨叫一声，讲了足有半个时辰，方才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果然如同余娥猜测的那样，大爷爷是从凌云顶上下来的，所以修习过凌云顶的血法；也是因为并未修炼全功，所以反噬不大，下山三年才没爆体而亡。 当时他正赶上乘鹤楼建楼，于是为避世人对凌云顶人的诛杀，大爷爷选择暂居坑底；住了几年之后反噬渐深，恰逢灵果园的第一批灵果熟成，大爷爷本事不错，乘鹤楼外门弟子守卫又不甚强，这才让他偷得了几颗灵果，就这样吊住了性命。 一住百年，大爷爷的修为虽然再难提升，但也见识了坑下不少风雨——他讲故事的过程里，吴比等人都没有打岔，但老头子可能也是许久未与人吐露心声，还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来龙去脉我已讲得清楚，就像几位上仙猜测的那样，老头子我一见你们摘果而食，方才动了恶念……”大爷爷解释起来，“如果上仙所求的是别的，老头子绝对毫无二话，但这关乎到老儿性命，不得不奋力一搏……” “老头还有一个消息，以及一个请求……”大爷爷抱拳道，“这个消息关乎九里坡与乘鹤楼的一战，虽然我不知道各位上仙图谋着什么大事，但老头子敢以性命担保，这个消息绝对物超所值……” “铮！”屈南生腰间姜水剑一声轻鸣，大爷爷的脖颈多了一道血痕。 大爷爷不敢再提请求，拜倒大喊：“本月十九子时，九里坡坡主将率大军亲至乘鹤楼，一举将此楼铲平！” 第406章 尸坑、果园、茅屋 “今天初几？”吴比这阵子事情太多，早就忘记了时间，此时听大爷爷这么一说，忽觉时间紧迫。 “初十。”屈南生可是一直算着日子呢，“离开南来镇的第十七天……” 想他？ 吴比没空接茬，想起此前狐来说的，九里坡坡主手下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八大姓，唯独自身身份成谜，那大爷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见过九里坡坡主？他是什么人？”吴比逼问道。 “坡主化身千万，老头也不知……”大爷爷急忙告罪，“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在三十年前……当时有坑民捡到崖上抛下来的死尸，上面写着一张字条，指名交于我……” “交给你？坑民们如此听话？” “当然，在坑底下无人敢违逆于我，除非他们不想活了。”大爷爷非常自信，“而那些真正不想活了的，早就死在了攀崖的路上。” 吴比想起第一次与余娥飞出坑底时，崖上所见皑皑枯骨，暗自点头。 “字条上说了什么？” “只写了四字……”大爷爷想起那时，还是心有余悸，“小心果园。” “嗯？小心果园？从此以后，你就听他的了？”吴比也是一奇——大爷爷好歹也算元婴境的高手，见到自己人多势众也敢出手，为什么就被一张字条吓住了？ “我当时也以为是有坑民想吓唬于我……”大爷爷面现阴郁之色，“岂知第二天，灵果园中的神果灵草……枯萎了一半。” “哦？”吴比啧啧称奇——能在坑外干扰灵果园中植物的发育，这是什么神通？ “对，不多不少，正是一半。”大爷爷抹了把汗，“一片叶子都不多，一根花枝都不少。” “再过一日，又有尸体落于坑底，当然也有了第二张字条……”大爷爷痛叫一声，哀怨地看了一眼吴比，“从那以后，坡主便开始指使我干这干那……” 吴比听着，心说早知灵果园就是大爷爷命门的话，哪还有损耗掉一个分身…… “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没想说要逃离此地？”许何听了也有些奇怪，“灵果神草何处没有？以你的身手，就算加入八方湖，打劫也比当奴隶好上许多吧？” “在这儿只当一个人的奴隶，出去要看全天下神仙的脸色，你说哪个好？”大爷爷反问许何一声，许何倒是一时间接不上来，“更何况，坡主所要求的……也都不是什么难事，我方才一直任他摆布。 “都是什么事？” “无非就是这里敲碎一块石头，那里植上一株草……”大爷爷低声说道，“依我看，坡主应该是从三十年前就在布一座法阵，以便从这底下逆杀乘鹤楼。” 大爷爷越说，吴比等人便越心惊——感情坑底下除了藏着大爷爷这么个老东西，还有一座看不见的法阵？ 吴比面带疑惑望向余娥和许何，见二人也是毫无头绪，完全没有察觉到九里坡的法阵何在。 “你说十九子时坡主将率大军至，意思就是这法阵已经成型，随时可用了？”吴比转向大爷爷，问得仔细些。 “最后一次联络就在几天前，想必他们已经万事俱备。”大爷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所以一开始我才没有反抗于你，还以为你是坡主的人……直到见你们取果而食，我才再难忍耐。” “等一下。”屈南生忽然插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坡主许了你什么好处？” 听此一问，大爷爷叹了一声，嗫嚅道“当然是许诺楼内的丹药灵草，任我服食……” “不瞒诸位上仙，多活了这百年，我一身血法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如果再不用些新药的话，可能很快就要精血逆流、爆体而亡……”大爷爷指了指脖颈和手掌处紧绷的血管，完全没有说谎。 “那依你所见，到时坡主会从哪处杀来？”吴比扫视坑底，开始思考能不能利用这一战的细节，多做些文章。 “嗯……老奴在坑下钻研了这些年，也是有些猜测……”大爷爷眼珠一转，又想提些要求，可是见到屈南生的凶狠表情，知道还是白给，叹息道，“有三处最有可能……” “哪三处？”吴比一边问，一边暗叹人手不足，刚刚还又被大爷爷打杀掉了一个。 “老奴可以带几位上仙去看……”大爷爷颤颤巍巍就要起身，但被屈南生以剑按下。 “就在这儿说，一步不许动。”屈南生很严格。 “一处是尸坑，一处是灵果园，还有一处……便是这里了。”大爷爷彻底放弃了讨价还价，有啥说啥。 “这里？”吴比扫视茅屋所在，发现此处的确是崖底相对偏高处，一旦镇压了这里，坑底基本上一览无余。 “你有何依据？”吴比没怀疑大爷爷的答案，倒是好奇他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 “我虽然不懂坡主的手段，但是三十年里，就这几处的石头小草动得最多……他们如若要来，那只能是这几处。”大爷爷想得明明白白。 “好了，我问完了，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没？”吴比的行云无定斩已经锁定了大爷爷全身上下，准备将其就地正法了——这一天足够忙碌，先是帮屈南生破境，回来又周旋于坑民与大爷爷之间，还额外捡了个歌女？ 虽然不知大爷爷刚刚所言有几分可信，但坡主将至的消息该当做不得假，吴比没什么有效控制大爷爷的手段，只得杀了了事。 “上仙开恩上仙开恩……”见势不妙，大爷爷一边磕头一边痛到抽搐，“上仙们都是好人，上仙放我一条生路，我愿为上仙做牛做马……而且九里坡主在这坑底必有耳目，老头子不才……也有几分猜测！不然等九里坡的人杀到这里，他们再里应外合，一定会给上仙带来大麻烦……” 吴比一听，也是稍稍犹豫，但大爷爷在坑底活了百年，又手段奇诡，思来想去，吴比还是觉得应该现在就动手——至于九里坡放在坑底的奸细……有小绿在，不怕他们不现原形。 “别废话了。”吴比摇摇头，不想再给中州修家再多一点点的仁慈，“你杀我我杀你，没啥道理好讲，受死吧……” “恩人呀，小余还有话要问呢，一会再杀。”吴比正要动手，余娥突然笑道，“这可是几百年里唯一活下来的凌云顶余孽，这一次必须问个清楚。” “哦……那你问好了叫我。”吴比懒得去理百年前的修界逸闻，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利用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一战，让屈南生晋升“英雄”…… 左想右想，吴比还是觉得此时杀了大爷爷最靠谱。 “恩人放心，用不了多久。”余娥单手按上大爷爷的头顶，一缕鬼火缠了上去。 第407章 英雄那么好当？ 大爷爷见自己全部招供还是自身难保，便在鬼火缠身之时奋力一震——霎时间血光现，他整个人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圆球，鼓荡之间，鲜血从七窍涌出如云。 “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于此，我便与你们同归于尽！”大爷爷一声大吼，身体似乎都要爆炸开来。 吴比心说正好，眼看就要打出行云无定斩，却忽然发现余娥手指轻轻一点，大爷爷便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骤然干瘪，刚刚聚起的气势骤然消散。 “果然是凌云顶人……”余娥呵呵直笑，回头对吴比做了个千娇百媚的姿势，“恩人放心吧，这老头我捏住啦！” 说罢，余娥手指连戳，大爷爷便像一只青蛙一样，跟随着余娥的手指变大变小；米缸看了觉得甚是好玩，也跑上去这里捅捅那里挠挠。 “早些年我姐研究过凌云顶的血法，当时还找我讨论了一阵，没想到果然有用……”余娥兴高采烈，“现在老头儿的性命在咱们手里，全然无需担心了。” 大爷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伴随着余娥的动作，终于面如死灰，颓然失去了抵抗的念头：“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愿为你们做牛做马……” 吴比懒得多听，眼睛一转，心道如果余娥真的完全制住大爷爷了的话，或许留着他还有些用处——毕竟这老东西在坑底呆了足有百年，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他。 “老屈，你来，我们谈谈。”把大爷爷丢给余娥，吴比叫住了屈南生。 “要谈了？”许何插了一句，给吴比使了个眼色。 “嗯，坑下面这个样子，你也都看到了。我跟你说，大爷爷还算正常的……”吴比率先坐回桌旁，指了指在一旁早就看傻眼了的豆子，“外面那群更是不堪，甚至不如豆子……” 豆子一脸无辜，似乎有很多问号——他不明白为什么大爷爷忽然变成了以血做法的神仙，也不明白这几位……呃……莫名多出来的上仙是如何反制大爷爷的。 豆子只知道眼下哥哥死了，吴比是那个能给自己肉干的人，于是牢牢跟住寸步不离。 吴比拉着屈南生坐下，正要帮许何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却见许何突然站起了身，自动坐到了吴比的对面：“我能稍微动动。” 吴比这才想起刚才屈南生出剑之时也是极为突然，怎地突然就能动了？ “当然是乘鹤楼的灵果……以及小余的熬药之功。”许何说着，拿过桌上早就凉透了的药汤，“好东西别浪费，边喝边说。” 吴比诧异地看了许何片刻，又看了看一旁正在大爷爷全身上下戳戳点点的余娥，暗叹这汤药竟然如此立竿见影，己方的两大战力极速回复？ “别看了，说说，外面是什么情况……你又做了些什么？”许何咕嘟嘟灌下去。 吴比方才把此前坑底所做之事粗略一讲，听得许何沉吟不语、屈南生挠头不止。 “你是要自己扮黑脸……再让屈南生救他们、当英雄？”许何咂摸出了吴比背后的逻辑，“不觉得有点儿……鸡贼么？” “贼是贼了点儿，可我认为值得一试。”吴比侃侃而谈，“既然‘英雄’二字难以定义，那我们就要一点一点去试、去做，这叫摸着石头过河……” “两位师父且慢。”屈南生小声叫住吴比和许何，喝了口余娥的药汤道，“为什么……要我做英雄？” 屈南生这么一问，吴比方才想起，自己想让他做英雄一事，许何和余娥他们都知道，但好像就是偏偏没告诉屈南生？ 吴比沉吟片刻，喃喃说了句：“你……是我的一场修行。” 屈南生愕然：“所以师父给我脱胎换骨、洗髓学剑……都是为了让我当个‘英雄’？” “正是。”吴比点点头，不无担忧地看着屈南生——自己突然跟他说这些，老汉会是如何反应？ “师父曾经说过……我这桩机缘，原本是天歌的？”屈南生敏锐把握到了其中的些许差别，再次反问吴比。 “正是。”吴比知道屈南生不是傻子，当然早就看出自己想推倒乘鹤楼，那现在屈天歌在楼上学得还不错……屈南生是会为报师恩勉强同意？还是力劝自己不要打乘鹤楼的主意？ 吴比很期待屈南生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原来是这样……”屈南生思索片刻，竟然好像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放什么心？”许何也很好奇。 “幸亏这桩机缘落在了老夫头上……”这是吴比第一次听到，屈南生不想把机缘安到自己儿子头上…… “你不想让天歌当英雄？”吴比低头，拉过余娥的药汤。 “英雄有那么好当的？”屈南生哈哈一笑，“死上万人，也许方能有一人成为英雄……” 吴比一听，心说确是此理——不同人对于“英雄”二字理解不同，那屈南生的这个答案，就是在战场上悟出来的道理。 不过看这个架势，想要说服屈南生当这个坑底之雄……或许有些难度？毕竟在他老人家的理解中，英雄可是要上绝路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当然要由我这个当爹的，来闯一闯这条死路。”屈南生一个大喘气，竟然就这么应下了此事。 “师恩无以为报，您不说的话，我心里还一直忐忑不安……如今终于知道了师父心意，徒儿当然谨遵师命！”屈南生提剑拜倒，“师父说吧，要我当个甚么英雄？” 屈南生豪气干云，一下子搞得吴比手足无措——要是此时告诉他这次没什么危险，只是配合向那群坑民们演上一出……会不会显得咱这个当师父的有点猥琐？ 许何看出了吴比窘迫，赶在吴比回答之前问了一句：“且不问他想，南生，你说说，你想当个甚么英雄？” 屈南生低头看了看手中姜水剑，空中一挥，一层剑罩覆盖于场中众人身体之上；再一举剑，一道模糊剑虹直射青天。 “何必多此一问？做就做那卫世除魔之英雄！”屈南生仰天一声。 吴比不太忍心打断徒弟装逼，但心说自己和余娥、许何他们，好像都算不上是正派之人，怎么屈南生的志向就如此伟大？ “卫哪个世，除什么魔？”许何倒是非常配合屈南生，“卫世从哪开始？除魔剑斩何处？” “就从卫我儿子开始吧！”屈南生一语，场中众人皆萎。 第408章 不甘，悲恸 得，这下不用问了，屈南生还是要力保乘鹤楼——吴比一听也就明白，指望着简简单单让屈南生推楼成“英雄”显然不行，也不枉自己刚才坑底下走上一遭，为他先打好一点点基础。 “嗯，所以为师也给你安排了一条路。”吴比顺势说道，“一会你跟我出去一趟，只需如此这般……” 吴比把计划与屈南生讲来，屈南生听着，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中间的愤怒，最后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师父，按您这么算，那谁都当得英雄了？这不就是作戏么？”屈南生不以为然。 “你懂个屁，这怎么能叫作戏，这叫试水。”吴比咬牙道，“你当我想要让你直接杀上魔窟，打个剑断人亡么？” “徒儿受教。”屈南生拜服，“反正徒儿听师父的。” 吴比见屈南生同意，方才开始与他敲定细节，最后不忘嘱咐了一句“切记，声势做足了就行，无需下死手。” 吴比说完，不甘地看了不远处正在受折磨的大爷爷——自己的分身被他砍死一个，所以只能本体挨打……吴比想到刺天剑的凌厉，也是稍微有一点小慌。 “师父放心。”屈南生呵呵一乐，“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晚上我还要练剑……” 吴比当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再过几天步真和羊凝就要下坑，然后就是本月十八的那一场大战……等到了十九日子时，九里坡坡主还会带队来攻…… 敌人如同割不尽的韭菜，一茬又一茬的，早点找到成“英雄”的方法，才能够有的放矢，选择这一战里站到哪边。 “嗯，事不宜迟，随我来。”吴比一口闷掉余娥熬的恋花汤，忍着一身伤势，带着屈南生扭头便走。 哪知就在这时，茅屋之前突然响起一声鹰鸣。 “妈的有完没完了……”吴比一馁，不用看便知道，一定是刚才被自己捡回来的那个歌女醒了——这声鹰鸣吴比虽然没听过，但给自己的感受，与卅七脑中的印象完全一致…… 不甘，悲恸。 回头一看，歌女眼如鹰隼、背生双翅、指甲如钩，此时正歪着身子扫视场中所有人，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一切都撕成碎片。 虽然歌女不具修为，但此时杀气勃发，米缸和狐来都有一瞬间的害怕；倒是许何和屈南生面现好奇之色，都想要冲上去称一称歌女的斤两；余娥则面带嗔怪地回望吴比，那眼神似是在说…… 你又从哪里抢回来的女妖精？ “我来会会她。”屈南生自打刺天剑初成之后，就一直手痒难耐想要找人打杀一番，无奈吴比忙碌、许何行动不便、余娥一直在熬药、狐来和米缸则压根就是懒得理他……这才一直憋到了现在。 这下好容易逮到机会，屈南生也便不论男女，持剑就往人家翅膀上连连招呼。 “不要伤她性命。”吴比可怜歌女是个苦命人，而且眼下一看就是神志不清，便提醒屈南生制住便可。 “对了还没问吴兄弟，此女是何来历？”许何也贼兮兮地凑过来，“腰若摇枝、臂似浮萍……难不成也是个修家？” “不过……修为不怎么样嘛……”几句话的工夫，屈南生已经和歌女打到了一起，游刃有余地劈砍招架。 歌女的攻击毫无掌法，只是用指间之爪与背上双翅反复捶打，根本破不开屈南生刺天剑的剑罩；屈南生则是每次抬剑必然切下歌女一层指甲或者是羽毛，很快就打得歌女秃叽叽的。 “她哪是什么修家，她乃殷国一歌女，前天才被殷国送入乘鹤楼，当宠姬的……”吴比也便将歌女的来历简单一说，“刚才我在外面抢坑民粮食的时候，正巧赶上这歌女随着粮食袋一起掉下来……” “所以恩人是见歌女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咯？”余娥笑吟吟地凑过来，此时此刻，大爷爷已经被她戳得不成人形，瘫在石头上发呆。 没来由的，余娥一近身，吴比心神一荡，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就好像在余娥身上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吸引力，下意识地想拥她入怀。 “算不上恻隐之心，只能说是适逢其会……”吴比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心里面那股火是从何而来，“毕竟此女无罪，又来乘鹤楼没有几天，根本算不上是乘鹤楼的人……” “再说了，她是被殷国送来的，或许能帮咱们了解一下乘鹤楼与殷国的交易……”吴比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深吸一口气，内视小梁朝——该不会是被大爷爷那几个血爆炸坏身体了吧？ “奴家懂的啦，恩人不必解释……”余娥吐气如兰，靠得更近了些。 “铮！”恰在此时，屈南生手中姜水剑一剑点在了歌女的眉间，发出一声轻鸣，吴比也瞬间回复清明。 余娥眉头一皱，气鼓鼓地看了会吴比，又望向屈南生，那眼神像是要把老汉折断一般。 “你咋回事，不说好留她性命么！”吴比一阵惋惜——这屈南生怎地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一剑就捅到眉心了，真当人家是女妖怪了？ 吴比话音未落，便见歌女背上双翅化羽而落，指尖利爪也烟消云散，方知屈南生竟然一剑打散了“醒神丹”的药力，救回了歌女的神智。 当然，也挽回了吴比的神智——余娥一叹，默然无语地收好桌上汤碗，心说只能下次再试…… “好险好险……”屈南生扶剑后退，“再晚上几天，凭老子现在的修为，可能真就救不回来了……” 歌女颓然跪地，口中戾叫也逐渐变为哽咽之声“呜呜呜……我是谁……我在哪……我不要醒……” “大妹子，你没做梦。”屈南生看穿了歌女内心恐惧，温声道，“你已不在羊凝殿中，现在安全了。” 歌女抬头，满脸泪痕“你是谁？你刚才是不是拿剑伤我？” “你再想想，我是伤你，还是救你？”屈南生一副高人表情，看得吴比都有些佩服他的演技——这还没正式行动呢，老汉已经开始收买民心了，还真是一点就透。 当然了，吴比也不知道……老汉到底是因为想当“英雄”才救了歌女一名，还是说只是单纯地被歌女的美色折服。 “你救了我？”歌女娇躯一颤，喜极而泣，此时才有闲暇看遍吴比等人，当再抬头看到上面那入云高楼时，眼中现出切齿仇意。 “小女晏晏，拜谢恩人。”歌女一记大礼，吴比猛然看到屈南生灵魂一震。 第409章 绿了就行 如果用灵魂眼去看的话，原本屈南生的灵魂是白色，而在歌女晏晏的一记大礼过后，吴比愕然发现屈南生那白色的灵魂上，添了一条绿色的竖纹，此时正在缓慢流动。 吴比还记得龙晶说过，不同等级的灵魂各有其颜色，人杰是白，英雄是绿……那也就是说等屈南生的灵魂由绿纹填满的话，他就是英雄了？ 屈南生刚刚这一剑，对于歌女晏晏来说，无异于救命之恩——感情英雄就是这么当的？让屈南生绿了就行？ “怎么了？”许何察觉了吴比的异样，扭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有戏有戏。”吴比默默琢磨了半天，心说等一会带屈南生去解救坑民的时候，也要好好观察观察……如果真的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那就要顺便估算一下需要攒下多少“救命之恩”，才能让屈南生成为英雄。 “妹子先歇息片刻，有事明早再说……”屈南生恬不知耻地叫人家妹子，表情道貌岸然地安排她先进屋，脑中当然没忘要先随吴比去趟坑底。 “姑娘你是殷国来的？殷国第一歌女！？快给我讲讲……”狐来早就在旁边守了半天，此时见晏晏回复了神智，一跃而起就向跑到人家身边。 可惜明显是失血过多，小狐狸跑了两步就跪倒在人家面前，吓了晏晏一跳。 “喵！”米缸也对晏晏身上的鹰禽之味非常好奇，凑上去不断嗅着。 倒是余娥比较稳当——在把大爷爷“处理”得半死不活之后，余娥驱散了狐来和米缸，领着晏晏走入了一间茅屋，先安排她歇下了。 “你刚才说……再晚几天就救不了了？”吴比回忆起屈南生刺入晏晏眉心的一剑，低声问道。 “正是，她脑中的药力还未完全发挥，这才有救……”屈南生问着剑说，“不然一旦九尸草侵入脑髓，以我的境界完全无从下手。” 吴比听屈南生说起九尸草，忽然想起一事：“你连醒神丹的成分都刺得出来？那我正好想问问你，为什么晏晏会背生双翅？好像变成了妖怪一般，你不觉得……” 吴比正要再问，屈南生却与他异口同声：“和阿扫的情况极为相似。” 吴比与屈南生相视一笑，也便知道阿扫口中的“乙等药物”，必然与卅七从陈新那求来的醒神丹有关，说不定就是同一种药物，只不过明显晏晏的这颗醒神丹药力更精纯一些。 “还有一事颇为有趣……”屈南生喃喃道，“我与晏晏交手之时，明显感觉到她虽然失神，但却有着保护此楼之念……” “保护乘鹤楼？怎么可能？”吴比愕然——羊凝对她所做之事，吴比都不忍心回想，即便这样她还是想保乘鹤楼？ “哦是我没说清楚……”屈南生把姜水剑插回自己头顶，“不是她自愿保护，而是被迫……就好像师父用小绿控制沈明轩那般……” “你是说……乘鹤楼的醒神丹对她亦有控制之效，强迫她护楼出手？”吴比听明白了屈南生的意思，“如此说来……醒神丹必是乘鹤楼此战一道杀手锏！” 屈南生与许何皆以为然，许何叹了一声：“正是如此，你看这歌女身无修为，却能只因一枚丹药获得妖兽之力……坑底几百人，楼下几千人，一人吃上一颗的话，那就是一个庞大的军队了……” “这么说的话，北桥镇的镇民当然也可以吃。”屈南生补了一句，“乘鹤楼发到外面的丹药，他们全部趋之若鹜，如果我们对醒神丹效用猜测无错的话，北桥镇就是乘鹤楼的第一道护城河……” 吴比听了毫不意外，也解决了多日以来困扰心头的一个疑惑——乘鹤楼楼下和坑底收了这么多无甚战力的凡人，原来是为了炼出神药之后，用以增强自身实力。 “八方湖的可战之力……差不多每一湖有百多人，加在一起也只刚刚过千。”许何自顾自地开始惦算此战的双方实力，“九里坡的八姓人可能再多一些，但也绝对多不过三千……” “原本乘鹤楼加上七星道和狼妖，人数上方才能与九里坡和八方湖齐平，现在要是多了这么多楼民坑民，正面一战的话绝对是占了上风。”屈南生原来也对此战早有想法。 “而且此丹能让身无修为的凡人获得巨力，假如再让外门弟子服食，又会是怎生效果？”许何越说越惊，“如果让步真吃了呢？” “呵呵，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乘鹤楼的醒神丹如此强效，但八方湖也有刘国支援的神兵，九里坡更是直接把地道挖到了乘鹤楼的眼皮子地下，这场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吴比想象这场仙家之战的场面，也不由得热血沸腾。 但似乎许何并没有听完吴比的话，只道：“八仙过海？哪八仙？八方湖还多了八仙？” 吴比一馁，心说就算八方湖真有八仙，你肯定也不是吕洞宾，摇摇头道：“你不认识。” “南生随我去坑底，咱们先把要紧事办了。”吴比见二人算双方实力算得开心，赶紧浇他们一头冷水——此战结果并不直接关乎吴比等人，他们要做的，只是借这一战让屈南生成为“英雄”。 在那之前，一定要先试明白，吴比的“一唱一和”之计到底有没有效。 “一会到了坑下听我暗号。”吴比向屈南生嘱咐一句，“一旦我喊出‘速来领死’四字，你就快来，一剑把我打飞，明白了吗？” 屈南生点点头，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二人正要动身，却有一人飞身而至，正是余娥：“谁要把我恩人打飞？” “歌女安排好了？”吴比不无担忧地看了看地上神情涣散的大爷爷。 “那当然，奴家叫他服服帖帖。”余娥笑道，“大爷爷也很乖，刚才说得那些没有一句谎言，奴家还额外帮恩人防了他一手……” 虽然见余娥兴致不错，但吴比现在满脑袋想得都是怎么让屈南生变绿，没怎么听进去，扯着屈南生向坑下行去，连连对余娥挥手：“回来再说。” 余娥幽怨，气呼呼地收起桌上的汤碗。 第410章 已有定计 坑底一趟回来，屈南生的灵魂果然绿了不少，但偏偏那几百条绿痕都集中在脖子以下，一道都没有上头。 晏晏磕头之时，屈南生那纯白的灵魂上多了一点绿色非常显眼，吴比还以为多了几百条会有很大进展，但是显然吴比错估了从“人杰”到“英雄”的量——当自己被屈南生一剑击飞，几百坑民拜服于地，屈南生的灵魂上的确多了几百道绿痕，但距离绿色全满还是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大概只多了十分之一…… 而且有的绿色若有若无，稍一不留神就淡掉无痕——吴比稍加思索，只能说几百个坑民之中并没有多少人对屈南生死心塌地，谢过便罢，了无痕迹。 照这个数量来算，屈南生想成英雄的话，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打飞吴比之后，屈南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吃食，分发给了那些饥肠辘辘的坑民；当时有坑民问他是哪路神仙时，老汉还给自己加了点戏，听得吴比直乐。 屈南生道“我乃凌云社屈南生，师从九幽真仙吴比，特降福祉于此，还不跪拜！？” 九幽真仙？这老汉还真敢说——吴比还有点不好意思。 但果然还是屈南生足够了解中州之民——只见他一句说完，坑民们皆是面露向往之色，拜得更服帖了些。 演个过瘾之后，屈南生屁颠屁颠地跑回茅屋，扶起吴比，沉声问道“师父，徒儿表现得怎么样？” “演技不错。”吴比对屈南生的表现表示肯定——出剑之前，屈南生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看那架势，吴比还以为老汉要下死手了。 结果屈南生压根都没用刺天剑的剑尖捅自己，用得则是剑罩，硬生生把吴比推了几百米远，砸到了崖壁边上——好在吴比在飞空的过程中，从小梁朝里拿了点尸体血肉洒在路上，不然坑民恐怕很难相信吴比是真死了。 即便这样，还是有警惕心强的坑民跑了半里路，搜集吴比的尸体，确定这个新来的大魔王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虽然最后有人找到了两条左腿，但见屈南生脸上的傲然神色，坑民们还是选择了相信，而那些不相信的，在屈南生发了食物之后也不再追究了。 “所以这条路行么？”许何对这事也非常上心，坐在一旁呷着药汤问吴比——余娥趁吴比和屈南生出去演戏，又熬了一批。 “路漫漫其修远兮……只有坑底下这些人的话，远远不够。”吴比先叹一句，但表情还是很快回复神采，“不过方向是对的，此举可行。” “南生喝汤。”许何把药汤推到屈南生面前，“可别拂了你余师父的心意。” 屈南生刚才演了半天，也有些发倦，抬碗正要喝，却见许何鼻孔中流下浓浓两道鼻血。 “师父，你这是？”屈南生看得发愣，顿时凝住。 “没事没事，太补了。”许何把鼻血擦在衣服上，眼睛却始终盯着不远处，“大战在即，我得速速养伤……” 说归说，吴比和屈南生顺着许何的眼神望去，只见歌女晏晏已经醒来，此时正教着余娥一套旋舞。 虽是衣衫破烂，但跳起舞来的晏晏恍若神女，月光作裳，举手抬足之间光影流动，带得腰肢玲珑毕现…… 也难怪许何看到流鼻血——吴比在心里赞道。 小狐狸的口哨声就是调子，晏晏表情认真，与余娥人影交织；可就在跳到兴起处时，晏晏忽然定住，跪地大哭。 “嗯？咋哭了。”吴比没想到是这种展开，喃喃说了一句。 “想来那羊凝……折磨得够凶。”屈南生表情复杂，语声中也带了些激愤，“传闻殷国皇帝荒淫无道，这歌女在朝灵城一定没少受过摧残，但到了乘鹤楼还是有了如此大的阴影，可见那二神仙羊凝……是个怎样的货色。” “怎么？看不过去，想推乘鹤楼了么？”吴比虽然看晏晏可怜，但眼下更有要紧之事，完全没空去理，“想推倒乘鹤楼，肯定要过陈新那关……那可是你儿子的亲师父，你真能下得去手？” “徒儿相信……师父定不会叫徒儿为难。”屈南生俯首，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吴比。 “你倒狡猾……”吴比呵呵一笑，脑中却是已有定计。 既然救人性命是成“英雄”的一条路，那这次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大战，无疑是屈南生成英雄的好机会……那接下来的事，就是要想一想救谁的性命了。 从情感上来看，吴比当然是想推了乘鹤楼；但从立场上来看，屈天歌呆得开心，那这乘鹤楼自然是推不得。 如此一来就简单了——乘鹤楼不能推，那就保护他们呗？ 反正这个与杀步真、羊凝并不冲突，除了这俩人之外，乘鹤楼加上北桥镇还有几千人，如果算上狼妖的话，万人总是有的…… 所以从主体上来说，吴比已经定下来了这一次的基调——由屈南生帮着乘鹤楼赶走两伙贼人，救下楼内外几千人，到时候看看屈南生还差多少，拿底下的坑民刷一刷，差不多就够用了。 而且如果执行得好的话，也许还能既救下坑民，也救下九里坡和八方湖人呢？ 救人的节奏当然要好好斟酌……吴比大略已定，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 首先，整个问题的难点不在于救人，而在于如何救了人，还得让他们知道——吴比目前只掌握了成“英雄”的一条路，已经来不及再寻其他。 说白了，还是要宣传到位，把名号打出去——刚才屈南生打飞自己的时候不也加戏了么？吴比就是从那处得来的灵感。 先不管凌云社这个名字会不会触凌山的霉头，但只要有了个名号，日后行事之时民心才有所归，不然如何宣传？ “说罢，怎么办。”许何喝光碗中药汤，见吴比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耐烦地发问。 “先帮乘鹤楼锤散了九里坡、八方湖，再帮九里坡、八方湖安然撤退。”吴比也不卖关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要赚就赚他娘的两波，谁也不能放过。” “以南生的名义？”许何言中计划的关键。 “对，以我们凌云社大弟子的名义。”吴比说着，从小梁朝中掏出一物，“今天，凌云社正式开枝散叶，这月十八，我要让这中州知道知道，啥是英雄。” 第411章 早点歇息罢？ 吴比掏出的那物，当然就是蓝星带过来的六爪奇石。 自从在影壁那里拿到奇石之后，吴比便将之藏在小梁朝的地下深处，从未拿出来使用过；如今方略已定，自然不会再让奇石蒙尘。 如果把吴比比作一只初到中州丛林的老虎，那此前的一切，其实都是这只老虎在掂量自己所处的食物链位置。 这也是吴比在盖亚混了一年多，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灵魂斗场种族繁立，每遇见一个敌人，都要掂量掂量才敢行事；但是一旦确定了某个物种的能力，就要立刻确定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再然后，就是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 “这是……”许何和屈南生凑近了些，不由自主用手触碰奇石。 “别乱动。”吴比拍开二人的手，“这是神物，不可亵渎。” “有什么说法？”许何和屈南生感受到了奇石上的气息，发觉坑底的灵元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归宿，都在不由自主地围绕着奇石流淌。 “我告诉你们，这六爪奇石就是咱们左右此战的关键……”吴比低声道，“凭着它，你们都能在短时间内获得独特的异能……” “什么异能？是某种法术吗？”许何皱眉，显然中州并没有这种说法。 “差不多，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独门秘术，越练越强。”吴比想起了赤城、青花还有那个弹无虚发的麦克，也是非常期待像许何、余娥和屈南生这种中州土著能觉醒出什么厉害的异能来。 “相当于白得一套绝学？”许何心头剧震，“真的假的？你以为天底下的修家，都是屈南生这种天资与根骨？今天练了明天就能破境？” “就算是土遁水遁的法术，也要数年修炼方能全功，你要说仅凭这么块奇形怪状的小石头，就能让咱们获得左右战局的能力……那我不信。”许何连连摇头。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2人。” “你信不信？”吴比望向屈南生，屈南生却非常乖巧地摇了摇头。 “你们这等凡夫俗子，根本不懂……”吴比暗觉可惜，向许何撇了撇嘴——虽然许何说的没错，但是蓝星异能的强大并不只在于力量，而是对于“规则”的改变作用。 拿孙家法的异能来说，明明既不能伤人也无助于自保，但是在特定环境下使用，就是有着改变战局的能力；更不用说几种异能组合起来发挥作用，完全有能力扳倒比自己强上数倍的敌人。 当年刘奶奶楼下第一次遭遇小绿的时候，那绿色巨虫不就是在凌云社几人合力之下，几秒钟之内灰飞烟灭了么？那时赵灵旗他们……连C级觉醒者都不是。 “那你说说，所谓异能，到底是怎样的法术？”许何的确极为在意吴比刚才所言——因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吴比仅凭这一手，就足够成为整个中州的神仙级人物，哪还怕收拾不掉乘鹤楼？ “异能嘛……你可曾见过有人能够以指作法，指尖打出足能裂石的子弹？”吴比话还么说完，就被许何打断了。 “子弹又是何物？” “呃……你可以想象是羽箭，很小，又很快……” “弹指的神通？”许何总结得倒是到位。 吴比一时语塞，赶忙换了个异能：“那你可曾见过有人的鲜血，就能激起任何人的无穷仇恨，控制他们即刻猛攻？” “嗯，这个倒是没见过……”许何沉吟片刻，“怎会有人自己讨打？” 吴比有些气馁，但许何旋即又说：“不过运用得当的话，这种血法或许也能出奇制胜。” 吴比暗自点头，佩服于许何的战斗嗅觉：“还有能够通人心灵的异能、分身而战的异能……千变万化无奇不有，等下试起来的时候，也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等一下。”许何伸手打断，“难不成……吴兄弟的分身，就是所谓‘异能’？” “非也非也，真正的异能，可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厉害。”吴比心说自己要是真有滨羽琉的分身异能，又岂会被大爷爷一记血刀割破了一个分身？ 许何眯眼打量吴比，似是不太相信。 “所以用了就有效果？”屈南生听了半天，目光怔怔地望着吴比手中的六爪奇石，“那我希望能有个分神离体的异能……” “你瞧你那点出息！”这回许何都看不下去了，“大道万千，分神离体只是小术，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屈南生干笑片刻，又问道：“那这一块石头，能令几人觉醒？狐来和米缸？” “试一试，试一试……”吴比当然不会平白浪费一次使用奇石的机会，早就打好了算盘，要带狐来和米缸一起试之，“指不定有什么变化呢……” 吴比只是想到了大梁朝初遇大牛之时，奇石旁的飞禽走兽都挖门盗洞地往奇石边上靠——那说不定奇石对灵兽妖族效果更好？ 但显然，许何和屈南生都想歪了。 “嘿嘿，你说……”许何凑得离二人近些，“狐狸跟猫……能觉醒出什么异能？” “我听我的兄弟们说过……狐族的女妖，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媚……”屈南生的笑容忽然猥琐，“会不会有那种让人由男变女的异能？” “你这糟老头怎么回事？都是个神仙了，还有七情六欲？”吴比揶揄一声，“我觉得你看晏晏的眼神也不太对，该不会自打荡妖之战后……就没沾过荤腥吧？” “怎么可能！”屈南生老脸一红，“别的不说，老秦爷俩你是认识的，我们几个得闲就去南荒集，又怎会不沾荤腥？” “你别吹，我都看见了。”吴比撇撇嘴，“哪次你不是馋虫大犯，等在集外酒庄喝个不醉不归？” “啊？师父知道？”屈南生被吴比戳破，脸色灿灿；许何哈哈大笑，拍打着屈南生的后背。 三个男人推推搡搡，笑成一团，吴比正想要把这大好消息说与余娥，却见妖女气冲冲地走到三人身边，在许何和屈南生二人头上一人一个爆栗。 “笑笑笑，就知道笑，都什么时候了？”余娥微嗔，抬头看了看崖外的月色，“一天累得要死，都给我滚去歇着！吵死了。” 三人相视一眼，心说的确是漫长一天；吴比再看晏晏、狐来和米缸早就累到睡着，便向许何和屈南生点点头——奇石之事，明天再议。 “大爷爷什么情况了？”吴比看着崖壁边上那个呆愣的身影，不知道余娥刚刚对他都做了什么。 “恩人放心，莫要理他，奴家已经把他炼成了一道法术，就看恩人什么时候要他死。”余娥不想被大爷爷的话题扰了兴致，端起桌上的药汤，眼睛闪亮：“恩人把汤喝了……咱们……也早点歇息罢？” 第412章 恩人好梦 吴比依言喝下最后一口，撂下汤碗，笑眯眯地看着余娥。 “干嘛看我……”余娥臻首微垂，嗫嚅道。 “别演了啊，戏有点过。”吴比擦擦嘴唇，“这汤我第一次喝的时候，的确差点把持不住，不过现在嘛……没用啦。” 余娥一听，面露不可思议之色“恩人竟然……扛得住恋花汤？” “这叫恋花汤？名字不错。”吴比点点头，“有什么功效？话说我喝下去，的确身体舒舒服服的，那看来养魂之效必不可少，其他的……你加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补身之物……”余娥脸一红，天真无邪地抬起头，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淡紫色的嘴唇更显妖魅，“恩人也有七情六欲，难道就不想与娥儿碰一碰？” 碰一碰？这个说法……倒也新奇。 “你都成了游魂，还怎么碰？”见余娥面色潮红，吴比却依然如同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心里面想得却是这件事到底该当如何操作？ 说实话，吴比死得急，当然还没尝过个中滋味，闲来无事时也曾怀疑过——自己成了魂体，到底还有没有这重功能？ “哎呀，只要恩人想，奴家当然有办法……”余娥吐气如兰。 “我……”吴比看着余娥的翦水秋瞳颇为意动，犹豫道，“你这是……急于报恩？我都说过了，不需要……” “娥儿急死了。”余娥打断吴比，咬了咬嘴唇，“娥儿想知道，恩人到底是……哪里不行？” “呵！我不行？”吴比哂然一笑，“我好得很。” “那恩人还犹豫什么？”余娥再凑得近些，“再说了，娥儿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恩人好嘛……” “为我好？怎么好？”吴比想听听余娥怎么掰扯——按理说现在情况虽然不像刚入坑底那么危急，但也应该远远无法让人放下心来做那事儿吧？ “恩人想想，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场大战，在那之前，九孙子来得及为我送回朝玉露么？”余娥这眨眼睛。 “该当是来不及的。”吴比当然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目前完全无法期待九掌柜能在本月十八之前再来一趟，而且就算他来了，也带回了朝玉露，那众人还要想办法潜入乘鹤楼、将朝玉露滴在大黑天旗之上，方才能够夺回余娥的修为…… 这一来二去耽误时间不说，更不能保证中间不出任何岔子；所以眼看着余娥指望不上，吴比才想祭出奇石，用这种办法为己方增加战力。 “是咯，如果娥儿想要早日恢复实力，为恩人效命，当然要另想办法咯？”余娥叹了口气，凑得近了些，“恩人体魄特殊，娥儿绞尽脑汁方才回想起了‘恋花汤’的配方，正好可以引恩人的力量用以疗伤，就算无法恢复修为，但至少能够稳住现在的境界……” “等一下，我还有这能耐？”吴比眼睛一亮。 “当然有。”余娥煞有介事地点头，“只消恩人像在午阴坡上那般施法……为娥儿打通几处窍穴，奴家自有办法稳定境界实力。” “打通几处窍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吴比回想午阴坡上事，当时自己除了用魂力斩断九幽大脉的鬼索之外，好像也没做过其他的吧？ “一回事嘛……”余娥不依，“恩人能斩鬼索，自然能用同样的神通为奴家疏通一二……” “那又关恋花汤什么事？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恩人真是难伺候……”余娥低语，一脸埋怨。 吴比脸上一红，绕过余娥这一句，继续问道“帮你打通窍穴就好了？你的修为就回来了？欢喜境？” “哪有那么容易……”余娥微微嘟嘴，“不过就算修为不全，但大部分法术也都能够运用自如，不用像现在这般，每次动法都要冒着魂魄受损之险……” “那根本不用什么恋花汤……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帮你。”吴比扳过余娥的身子，对着她的后背便要发功——听余娥所言，她的魂魄该当是一直淤塞未消，那眼下只要用魂力一冲，估计就能了解此事。 余娥没想到吴比说干就干，俏脸一红，嘴唇也恢复了血色。 月光之下，茅屋之旁，一男一女掌背相抵；不远处，狐狸与猫早已熟睡，却时不时地甩甩尾巴，似是闻到了夜风中若有似无的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吴比行功罢，余娥则好像失了力气，绵软地倒在吴比的身上；空气静悄悄的，两个人都不太好意思说话。 “你好了？”终于是吴比打破了沉默——一想到明天要带众人觉醒异能，吴比觉得还是早早休息为妙。 “我很好。”余娥喃喃说着，恍若梦呓，“恩人呀，心事无需那么重……此地的仙家都是一个操行，苦口婆心不如一掌碎脑，真不用太把他们当回事儿。计划太复杂，反而不如以力取胜来得稳当……” 吴比细品余娥所言，心说你一个欢喜境，取回躯体就是个陆地神仙，当然能看谁不爽就把谁锤爆……老子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操心怎么行？ “我知道了。”吴比当然也不能拂了余娥好意，“这不明天就要给你们加加力么？回去睡吧，或许到了到了明天，你们就都成了陆地神仙。” “神仙？”余娥笑笑，“奴家现在觉得……神仙也没什么好的。” “此话怎讲？” “恩人不就是个神仙？”余娥头也不回，笑得娇躯微颤，“法宝层出不穷，力能扯破九幽大脉……但偏偏到头来，还是要操心甚么小儿歌女、散仙狐妖……” “奴家可以肯定，恩人必是从漏中而来，按道理，奴家现在就该把你扭送到姐姐那里，以解我派千年之惑……”余娥顿了一顿，“但见恩人操心得腚儿不落床的样子，奴家只想早点取回修为，把那乘鹤楼、九里坡、八方湖……按得跪在恩人脚边吃屎。” 虽然余娥说得粗俗，但吴比还是被她感动到，摸摸鼻子说“话虽如此，但……为啥我的脚边有屎？” “小猫咪的。”余娥嘻嘻一笑，倏然起身，再道一声“恩人好梦”。 第413章 觉个醒吧……？ 第二天，吴比早早起来，来到屋外打上一趟魂导拳——今天就要帮屈南生他们觉醒异能，当然又紧张又期待，所以吴比也趁着练拳的工夫平静一下心神。 哪知屈南生起得比自己还要早，吴比来到茅屋后的空地时，老汉已经舞剑舞得忘我，浑然没有注意到吴比的到来。 吴比看了片刻，没来由地想起杨婆婆的小院，那时也是这般，自己练拳，赵灵旗练刀。 感慨只是一瞬，吴比也没打扰屈南生，自顾自地再一旁练了起来；日头缓缓移动，当光线触到坑底地面时，许何、余娥、狐来与米缸齐至此处。 “豆子呢？”吴比收拳，浑身舒泰。 “吃饱了又睡了。”余娥对豆子颇为照顾，婉婉而答。 见众人集合，屈南生也放下剑，问了句：“就我们几个？” “你想问晏晏？”狐来一脸坏笑，“她才刚下来，还没有取信于我们，你别看她长得好看就相信她了，大爷爷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狐来吃一堑长一智，令众人刮目相看，但既然他提到了大爷爷，屈南生还是多问了一句：“对了大爷爷呢？昨天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难道被师父种下了什么法咒？” “这些细枝末节你就不要管了。”余娥淡淡地摆摆手，转对吴比，“恩人说吧，我们来了，要怎生操办？” 米缸尾巴一甩一甩，有点不耐烦。 “现在我需要个封闭的空间，然后……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吴比回想了一番当时赤城所言，“动静不会像屈南生破境时那么大，诸位请放心。” 吴比话音刚落，早已摩拳擦掌的小狐狸立刻施法，几块土石隆起，搭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土屋：“快点快点，我等不及了。” “封闭……”米缸喵了一声，上蹿下跳几爪子，便把土屋摆得规规整整。 但见吴比没有进去的意思，狐来催促一声：“快点啊，等什么呢？” “等个……”吴比笑呵呵，心里说完了后半句——等个电话。 众人便见阿扫从不远处的茅屋中走出，蜥尾一甩一甩——知道此人身戴声影玉佩后，吴比当然把他安排得远远的，分身未被大爷爷击碎前，还偶尔带着屈南生去他面前晃晃。 知道阿扫需要每天向石青他们汇报，吴比当然要把觉醒之事安排在他们通话之后，省得事情生变。 显然吴比把时间掐得非常好，话音刚落，阿扫腰间玉璧如约发烫；余娥施法障住众人，吴比控制小绿让阿扫接听。 “昨天怎么如此安静？”玉璧中传来了石青亲信弟子丰羽的声音，“你到底有没有在做事？” “师兄息怒，昨日阿扫一直盯着他们二人，您也能看见了的……”阿扫在吴比的指示下发言，“这两人就是个懒骨头，没日没夜地赖在一起，我看他们来坑下虽是受了九掌柜的意，但绝对没什么翻天的本事……” “哼……本事不本事的暂且不论，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聋了还是瞎了？”丰羽打断阿扫，开口骂道，“昨天有人掉下坑底之事，你都没有发现？” “阿扫全心全意监视李福来二人，没有一刻放松；又要检查灵果神草的长势，方才无暇分身去顾坑底……”阿扫的声音诚惶诚恐，“再说……楼上不是隔三差五就要向坑下扔人，师兄也没说要阿扫看着吧……” “放肆！”丰羽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还学会顶嘴了？你知不知道昨天跳下去的是谁？是二神仙新收的宠姬，殷国第一歌女！” “如果不是卅七传二神仙旨意，吩咐我们无需下去寻人……一旦歌女在下面成为了那些坑民的玩物，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丰羽语声恨恨，“你当真没看到歌女？” “阿扫没看到，阿扫该死，阿扫现在就去……”阿扫连连叩头。 “算了算了，一夜过去，那歌女也没甚么好看了。”丰羽似乎略觉可惜。 “不知师兄还有什么吩咐？”吴比急着帮众人觉醒，见丰羽也没说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想要早点结束通话了。 “你有急事？”丰羽话锋一转，“呵呵……好，那你去忙罢。” “阿扫不急，阿扫只是想忠实履行师尊和师兄交托于我的职责……”吴比指使阿扫再怂一波。 “嗯你去吧。”丰羽好像有什么急事，声音倏然敛去。 “好像哪里不对。”许何和屈南生异口同声，“怎地他走得这么突然？” 其实不用他们说，吴比已经把意识投射到了楼上的卅七脑中，想要借机查探一下这丰羽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此时尚早，羊凝还在殿中未醒，昨晚侍奉于他的也不是卅七，而是举报卅七和杏女圩一的那个侍女。 卅七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崖底。 “吴仙家有什么吩咐？”卅七的配合度越来越高，吴比一到她便有反应。 “羊凝和步真什么时候下来？” “还未曾听他提起……”卅七幽幽道，“如果七儿得到消息，必定第一时间通知吴仙家……” “嗯，丰羽你认识么？” “七儿认识，他是外门首徒石青的亲信弟子，头脑清晰，是石青的左膀右臂。” “你能出楼么？看看他要作甚。”吴比吩咐一声，卅七便快步移到楼梯前，默运法诀，眨眼间便来到了楼下小坪。 楼民们还是熙熙攘攘，有的忙着入楼打扫，有的忙着去给乘鹤楼的野鹤喂食；卅七三两步来到外门弟子所居之处，找到了丰羽。 不仅是丰羽，石青以及一众徒儿都围绕在一位老者身边，那老者身穿乘鹤楼的道袍，身后则跟着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 “老头是谁？好像地位很高？”吴比一眼便能看出，石青与他的弟子们都对那位老者极为尊敬，不断寒暄客套，就像是有求于他一般。 “收徒的冯长老……”卅七轻声道，“乘鹤楼中，除了老祖和三仙，便是冯长老的权力最大，其他的长老以及石青都要对他另眼相看，想要从他手里抢些入楼的好苗子。” “他什么境界？” “元婴境七阶，与三神仙步真境界相当……”卅七喃喃道，“但是步真凭的是肉身以及神力，冯长老则剑法惊奇，极擅战斗……吴仙家千万小心。” 第414章 有血腥味 吴比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丰羽打的是什么算盘了——记得石青说过，等冯长老回来，要叫他来坑下给屈南生摸骨……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丰羽定是一会便要带冯长老下坑，不然为何草草结束通话？ 一见冯长老身背道剑，眼泛精光的样子，吴比就知道他定非易于之辈，稍稍思衬片刻，暗自定下计来。 “吴仙家有何吩咐？”卅七再问一声。 “拖住他，在他下坑之前叫我一声。”吴比说完，动念回到坑底。 “一会有客人要来。”吴比哼了一声，把上面所见说与众人听。 “早不来晚不来……”许何有些恼火——昨天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就等着见识见识什么是“异能觉醒”，结果就赶上这么个事。 “他什么境界？”屈南生一听说冯长老是使剑的，立刻跃跃欲试，浑然不顾自己与其差了足足两个大境界。 “可有道侣？”余娥眉毛一挑，想从冯长老的嗜好下手。 “行走八方收徒？那故事不少吧？”小狐狸眼睛放光。 “喵……”米缸转身欲走。 各人反应皆不相同，吴比则是一股脑把他们推进了刚刚搭好的土屋之内，催促道“计划不变，先带你们觉醒。” 吴比眼见冯长老还要和石青他们客套一会，又吩咐了卅七拖延，回想起赵灵旗觉醒所用的时间，吴比觉得只要动作够快的话，在冯长老下来之前一定能够完成。 “来得及吗？”许何不无担忧，“就算咱们能杀了他，难道还真要杀了他？” 吴比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也给不出答案——杀了冯长老，当然捂不住这件事，到时说不定就是与乘鹤楼正面开战；但不杀的话，凭众人现在的手段，肯定也瞒不住屈南生的根骨……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杀了冯长老跑路，到时候再看能不能卷土重来——吴比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石青和丰羽的这步棋，逼得自己无解，那便只能寄希望于五位伙伴能不能觉醒出什么扭转局势的异能，到时或许能够制住冯长老，再用小绿把他占了？ 当然想归想，小绿就连同样是元婴境的大爷爷都侵占不了，吴比也不能把宝都押在它身上。 总而言之，吴比眼前这五人能觉醒什么异能，就是眼下最大的变数，不想赌也要赌，赌输了就跑路。 “别废话了，我上面有人，听我的。”吴比从小梁朝中拿出了那枚六爪奇石，轻手轻脚地摆在地上，而后退到门旁。 “恩人要奴家怎么做？”余娥笑笑，一双媚眼望着吴比，也不太信这么一枚小石头就能令他们得以获得特殊的法力。 “你们就找个舒服的姿势入定，谁也莫要出声。”吴比按照赤城教的嘱咐众人，“记住，谁也不许出声！” 吴比说着，重点指了指狐来和米缸这两个不稳定因素。 狐来虽然兴致勃勃，但也急忙闭紧了嘴巴，见吴比还是表情严肃，于是小狐狸直接把尾巴塞到了嘴里，牢牢叼住；米缸则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抻了一个懒腰后静静趴下。 屈南生、许何与余娥三人也依言各找了一个角落入定，吴比见他们准备完毕，悄悄退出土屋之外，严丝合缝地合上门。 深吸一口气，吴比再投射到卅七脑中，确认冯长老他们还未有下楼之意，于是不再拖延，捏起赤城教予的法诀，念出那仿佛来自亘古的咒语。 感应到了咒语，奇石微微发亮，散出薄雾一样的光，轻轻覆盖住土屋内的三人两兽。 …… “卅七，该你管的你可以管，不该你管的，就不要伸手。”冯长老被卅七拖延了片刻，表情严肃，咬牙说道，“你们只不过是宠姬，借着二神仙的威严在楼内作威作福……”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在楼内的行止？”冯长老站在石青等人的身前，便要走向去往坑底的升降机。 卅七在心里叹了一声，心说拖得冯长老一刻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只得放冯长老与石青他们下去…… 不知吴比情况如何，卅七动念为吴比传讯，乖乖为冯长老让开了去路。 冯长老哼了一声，与石青和丰羽三人一起走向升降机，却依然臭着脸“石青，此事到底有没有谱？真是九掌柜看上的人？” “当然如此，不然我也不会劳烦冯长老与我们下去一观。”石青表情恭敬，“而且据我观察，此人鬼鬼祟祟，九掌柜强行把他安排到坑下，必有什么图谋……” “无奈弟子境界浅薄，看不出那李福来到底有何玄虚，这才想请冯长老出面，探一探李福来的底……”丰羽适时接话，不忘捧了捧冯长老，“毕竟咱们乘鹤楼除了老祖和三仙，就是冯长老境界最高，眼光也最准……” “废话不用多说，一会到了下面，我摸摸骨便走，倘若真是个天资卓群之辈，或许我还能提起几分兴趣，如若只是普普通通……”冯长老顿了一顿，“那我扭头便走，咱可不想掺和到你们与九掌柜的破事里。” “当然不用当然不用……”丰羽连连赔笑，“毕竟漏天底与咱们是是友非敌，如果不是事关我们坑底的灵果园，石师肯定也不远惹上此等麻烦……” 三人说着，启动升降机，一路向坑底行去。 “冯长老的北方一行，可曾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苗子？”石青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冯长老闲聊。 果然说起收徒，冯长老还是有些兴致，叹了一口气“唉，刘国和花国的好苗子，不是在凌山就是在栖霞池，老夫我也只能在殷国境内走上一圈……” “可是饿死的饿死、打死的打死……最后也只捡回来了这么几人。”冯长老连连摇头。 “我听说冯长老此去，是为了与朝灵城达成协议？”石青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道。 “有你什么事？”冯长老眉毛一扭，“你只管带好你的外门，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好好出力……朝灵城的事，自有我们来谈。” “石青明白……”石青垂头道。 言语之间，升降机降到坑底，丰羽高喝一声阿扫以及另外两名外门弟子的名字，居然无人来迎。 “嗯？有血腥味。”冯长老抽了抽鼻子，手按剑把。 第415章 与我试剑！ 冯长老、石青与丰羽刚刚站定，便见阿扫从小崖上走下，跪在三人面前高声道：“阿扫拜见石师——” 当然，阿扫背后的蜥尾已经被他藏到袍子底下，由小绿强行拘束着。 “人都去哪了？”冯长老说有血腥味，丰羽当然也闻到了，此时再打量四周便觉得古怪起来——往常下坑的话，坑民老早都会跪在地上拜见，怎么今天一个都没有？ 更何况坑下除了阿扫，还有两个外门弟子，也不来拜见？ “禀报师兄，昨日有二神仙的宠姬掉下来，引发了争执死伤无数……”阿扫深深埋头，有意无意解释掉了血腥味的来历，“阿扫迫不得已，只得出手教训一下他们……” “师兄若要见那些蝼蚁的话……阿扫现在便唤他们出来……”说着，阿扫起身，就要招呼坑民们集合。 而实际上，此时此刻坑民们正被异族关押在各自的居所，一个个都心急如焚，想要向楼上的仙人们禀报这两天发生的事。 “别麻烦了，李福来在哪。”冯长老捂着鼻子，只想早点看到屈南生，草草结束这次坑底之行。 “就在茅屋……”阿扫虽然站了起来，但还躬着身子。 “那谁和那谁呢？”虽然冯长老焦急，但石青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又问了一下另两位外门弟子的去向。 “他们正在值守灵果园，石师要去？”阿扫抬头，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莫要耽误我的时间，检查灵果的话你们自己检查，现在便把那李福来带来，我摸完便走。”冯长老眉毛一皱，完全没想到坑底下能翻了天。 阿扫望向石青征求意见，石青拗不过冯长老，无奈地给阿扫使了个眼色。 “遵命。”阿扫低头一礼，回头大喝，“李福来——狗蛋——还不给冯长老滚出来！” 而后便见屈南生与吴比走下小崖，前者强作镇定，后者诚惶诚恐。 “哪个是李福来？”冯长老略微打量一下，原本以为吴比是那个天资卓群的李福来，但看他那个战战兢兢的样子又不太像；转望屈南生的时候，冯长老更是一脸问号，不太敢信这么个老汉就是被九掌柜看上的人。 石青与丰羽相视一眼，那目光被吴比捕捉住，看到了他们眼内含着的杀机。 “这个便是。”石青指了指屈南生，“你，跪下。” “凭什么要我跪？我是九掌柜的人，不再是乘鹤楼的弟子。”屈南生不卑不亢，“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冯长老耐心耗尽，懒得再去试探，一闪身来到屈南生身边，一掌便向他的天灵盖抓来；吴比和屈南生虽然没想到冯长老会说干就干，但也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出来之前，吴比整合了余娥和许何的意见，早就放弃了无聊的幻想——既然冯长老是常年行走在外、为乘鹤楼收徒的收徒长老，那想要骗过他的摸骨之法绝无可能。 也就是说，冯长老出手摸骨之时，就是众人的动手讯号。 刹那间，吴比的魂导拳打向冯长老胸前，屈南生手腕一抖取出姜水剑，急斩冯长老右肩。 突然生变，冯长老不慌不忙，下意识迅速退后，道剑在握，万千剑影如同长河，豁然冲散了屈南生的剑势——如果不是屈南生的刺天剑有护体之效，二人必会被此剑斩得满脸血光现。 与此同时，早就起了疑心的石青和丰羽也相继出手，一用飞剑一用土法，向吴比与屈南生二人攻去。 石青的剑如磐石，带起雄遒劲风，化成一座小山砸了过来；丰羽的土法虽然声势稍差，但地裂岩突，自二人脚下而起，封住了他们所有退路，配合十分默契。 “哪里来的小妖，还敢对我出手！？”冯长老的心情也是差到极点——在外面跑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想要在楼里暖暖身子，结果硬生生被人拉到了几十年都没下来过的坑底下，说要替人摸骨……结果还没摸上呢，反而被偷袭了？ 叫骂之间，冯长老道剑连挥，剑河无休无止地向那二人攻去。 吴比和屈南生勉力支持，刺天剑守住冯长老的无边剑河，剑鸣之声不绝于耳；至于头顶上的小山和脚下岩刺，都由吴比一力承担，先是肩头撞山倒飞而回，然后踏碎岩刺，为屈南生确保退路。 “看不出啊狗蛋，你也是个修家？”丰羽胜券在握，哈哈大笑，“说吧，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奸细？漏天底的？此等小儿伎俩，还妄想瞒过我的眼睛？” 今天下坑突击检查一事，是丰羽一力促成——就算冯长老不回，在问讯过坑下阿扫之后，丰羽已经起了无尽的疑心，必要下来看看的。 恰逢冯长老归还，丰羽心说那就一次做两件事，看看底下到底有什么玄虚——果不其然，都不用等自己拆穿，两个小妖便坐不住了率先出手…… 吴比在第一记魂导拳落空之时，就知道暂时应该是拿冯长老没有办法了，于是带着屈南生一起采取守势，二人互相掩护之时，吴比还不忘嘲讽一句：“就这？”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4人。” “小妖受死！”冯长老一口气冲到了脑门顶上，“你以为九掌柜就能保得住你们的性命？学了一点点浅薄法术，就想与我为敌？” 说罢，冯长老一拍道剑，道剑竟然一分为二，由二生三，而后化作千万柄，在这坑底十几丈的地方里悬空而挂。 “死罢。”冯长老单手凌空下压，万剑齐落。 石青与丰羽也联手施法，这次却非是直接攻向吴比二人，而是在二人身边高高筑起几道布满剑意的石墙，配合冯长老的万剑，勿要将二人一招杀死。 屈南生虽然剑元充沛，但是抵不住冯长老的境界凶猛，剑罩的填补速度远远无法追得上剑河的破坏速度，万剑落时，剑罩已是摇摇欲坠。 吴比叹了一声——那俩人还要多久？看来又是只能把屈南生收回小梁朝，自己吃上一记万剑了呗？ 看着天空寒光高挂，吴比心里也有点忐忑。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声于二人身后响起：“勿那老贼，与我试剑！” 话声一落，冯长老与天空万剑骤然消失，吴比回望身后，许何的身影也渐渐淡去——刺天湖主哈哈大笑：“真有你的吴兄弟，许何服了！” 第416章 什么异能 冯长老与许何一起消失，石青和丰羽的配合就成了笑话——即便吴比二人身遭怪石嶙峋、张牙舞爪，但没了天上万剑，倒成了一个拙劣的牢笼。 “那是何人！你这小妖把冯长老怎样了？”眼中所见超出了石青的思考能力——他想不明白许何从哪里来，又是什么神通，瞬间就带着冯长老一起消失了？ 交手之时，石青虽然觉得李福来剑招不错，手上之剑也绝非凡品……但从实力境界上来说，这李福来和狗蛋也不过就是初境，甚至都已经盘算好了等制服这两个小妖之后，怎么样向九掌柜提条件、换灵药…… 哪知对方突然就多出来了一个神鬼莫测的帮手？ 丰羽也是一样的心情，此时惊疑不定，悄悄后退了半步。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吴比呵呵一笑，一挥手披上画皮，差一点惊艳得这坑底枯木逢春，“你别操心冯长老了，先顾好你自己吧……” “是你！？”石青大惊，不约而同地与丰羽捏碎了各自怀中的传讯法宝，两道剑讯腾空而起，直上山崖。 哪知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飞上天空，以迅雷之势拍碎了两道剑讯；石青与丰羽大惊失色，定睛一看，竟然是只威风凛凛的厚土清云猫？ “咦？许何人呢？”紧接着，一只狐妖从小崖跑向吴比和屈南生身边，兴高采烈，“这回我狐来也终于能亲眼看一次热闹了！” “小余还没好？”吴比风度翩翩，与屈南生一起轻松跳出岩圈之外。 “她还没好，一会便到……”说着，狐来就要跑到二人身边。 “早就来啦……”余娥的声音羞怯怯地，就响在吴比的耳边，“这下恩人可跑不掉啦……” 吴比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正见余娥轻飘飘地，与自己并肩而立。 “这是你的异能？”吴比稍稍后退，想要看清余娥的样貌，哪知女鬼如影随形，依旧贴在吴比的脸上。 “不全是，这才是。”余娥说完，化作一股青烟，飘入了吴比的体内。 而后吴比便见自己周身冤魂缠绕，体内突然涌入了一股力量，似是要把身体撑爆；同时脑中也突然挤进来了另外一个人的意识，吴比莫名其妙学会了很多咒法与杀法的法诀…… “唔……没想到……恩人的身体，这么棒……”余娥的声音在吴比脑海里想起，说得他挺不好意思的——巨人体魄，能不棒么？ “厉害了……”吴比赞道——余娥这个异能……难道是附身自己、共享力量？ 有了她在，还会收拾不掉眼前的石青和丰羽？ “先弄他们，回头再腻歪。”吴比不仅是在对余娥说，也是在对屈南生他们讲。 石青与丰羽骤然见到这么多人，当然吓得魂飞魄散；再加上剑讯失效、冯长老踪影全无，眼前又是一开始打碎自己护体神镜的吴比，登时如坠冰窟。 “与他拼了！”石青对丰羽大喊一声，然后二人不约而同地返身跑向升降机…… 米缸端坐空中，吴比、屈南生齐向两个倒霉蛋冲至——剑路、冤魂、鬼火齐起，搅碎了石青身上的岩盾，打断了丰羽的四肢，围得二人动弹不得。 最终还是吴比以魂导拳打瘫二人，惨叫如鸡。 “啪啪啪！”狐来猛力鼓掌，对看到了一出好戏感到满意，但也对好戏散场得太快略显不尽兴。 “这就完了？你们还手啊！”狐来非常相信魂导拳的效果——毕竟这招都在大爷爷身上试过了。 知道此时石青与丰羽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狐来便跑到了二人身边拳打脚踢——当然并未尽全力，倒像是想要叫醒他们一般，催促二人继续反抗。 石青和丰羽以惨叫和呻吟声回应，屈南生看看二人，再看看手中姜水剑，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刚刚的表现不太满意。 “许何呢？跑哪去了？我要看他打架。”狐来不依大叫，满天乱看，寻找着许何的身影。 空中隐约有剑影，偶尔能够看见许何在这里出剑，依稀也能看到冯长老万剑反射的光……但无论众人看得多么仔细，人影与剑影总是模模糊糊的，好像这场战斗是发生在另外一个空间一般。 稍微打量了一番虚境中的空间——有山有水，还有一道横越百丈的长湖，模模糊糊的，粼粼泛着光…… 吴比一边看着一边抬头，一人发出了两种声音：“这是什么异能……” “发没发现，他好像变厉害了。”余娥轻轻说了一句。 吴比也是心下疑惑——明明许何之前是个瘫子，喝了余娥熬的几碗药汤之后，方才勉强回复了行动能力。 可是现在看去，虽然看不真切，但许何的确是在上蹿下跳，树枝做剑，反复使出刺天剑与冯长老硬碰硬……难道他获得的是类似快速回复的异能？ 但……突然带着冯长老去了另外一个空间又怎么解释？ 吴比一头雾水。 “许何落在下风。”余娥带着吴比的眼睛捕捉战况，很快发现许何虽然莫名变强了很多，但是身体的差距依旧无法抹平——即便冯长老并没有到达欢喜境，但还是压着许何在打。 “嗯，他在给我们拖时间。”吴比仔细看了片刻，看清楚许何正采取守势，“快快快，准备起来，先不管他的异能是啥，等他支撑不住了，肯定会放冯长老出来……” “到时候我们就……重拳出击。”吴比沉声道。 屈南生一听，又来了精神，一手持剑柄、一手抚剑身，剑法似乎又有变化。 “你这是要干嘛？”狐来掺和不上一会的战斗，于是退得远远的观察场中，很快发现了屈南生姿势有异，“你不是没觉醒什么异能么？装啥呢？” 吴比喝住狐来叫他不要多嘴，脑中回想起众人觉醒时候的那一幕…… 刚才土屋里发生的事，很难一言以蔽之，虽然目前来看结果不错，但吴比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原本他是想在冯长老、石青他们三人入坑之前布个死亡陷阱，先将他们制住，再慢慢思索如何处置…… 没想到还是变成了需要以力降之的局面——眼下石青和丰羽已经伏法，就差冯长老一人。 吴比与屈南生、米缸分开站位，暗自揣测许何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异能。 第417章 五分之二 从结果上来说，吴比的第一次助人觉醒，却并没有帮到自己最想帮的那个人——己方只有许何、余娥完成了觉醒，剩下的屈南生、狐来和米缸则毫无反应，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 吴比念完法诀，奇石泛光罩住屋内众人，但没等到盏茶工夫，整个过程就已经结束…… 吴比怎么知道的？余娥告诉他的。 当时吴比还在后悔，后悔没在土屋上封个玻璃啥的，好能看清楚屋内的进展。 百无聊赖，吴比坐在屋外，时不时分神去卅七那里看一看，默算着冯长老三人的下坑时间，顺便幻想一下屈南生会得到怎样的异能…… 不用像是赵灵旗那么夸张的喷气异能，当然也不要是“鼻屎能顶饱”这种来搞笑的——哪怕像是贺扬那种跟踪异能……也就算是不错了。 就在吴比脑中默默回想自己见过的异能，心想哪个能最衬屈南生的剑法时，突然见到一个鬼影从屋中窜出，对着自己娇笑了一声。 吴比没看清楚是谁那人便消失了，但听声音应该是余娥；紧接着，土屋崩塌，里面三人一狐一猫都是沉醉模样。 “完了？”吴比愕然道——当时自己和赵灵旗……好像没这么快吧？ 吴比用尽力气回想，也想不起当时自己和赵灵旗用了多久，主观感受上像是一场梦，可能只是一瞬，又想忽然很长。 “哈哈哈！”许何第一个醒来，哈哈大笑，“吴兄弟，我就说天底下没这种好事吧？还想唬我们？” 许何境界高深，一打眼就看出土屋中的这几人都没什么长进，无论是境界还是灵元，都与进来之前分毫无差，哪里又会什么新法术了？ 狐来一脸埋怨地望着吴比，又气愤又丧气；米缸毫无动作，可能身子都没焐热。 屈南生沉吟不语，从脑袋顶上提出姜水剑劈了劈，不太想质疑自己的大师父，但的的确确如同二师父许何所言，天底下似乎真的不应该有如此好事。 “别太武断。”吴比心里虽然也有问号，但毕竟亲眼见过赵灵旗觉醒，肯定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于是三两步走上去，捡起地上的残土，心说该不会是没封闭好？ “说不准的，异能可不像修法，有些非常特殊，可能要特定环境才能生效……”吴比回忆起孙家法的异能，“要么你放点血？” “什么？”许何怀疑自己没听清。 “或者……你有鼻屎没？吃口试试。”吴比绕场一周，心说总不能五个人，一个都没觉醒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一定是自己的操作有问题。 “吴兄弟就别嘴硬了。”许何笑笑，“有这时间，赶紧去坑底下守株待兔吧，说不定一会便有一场大战……” “拜谢恩人……”久未说话的余娥突然痴痴一笑，周身白光缭绕，再次入定。 “小余，你不用如此……唔……”许何话还没说完，也像余娥一眼光芒缠身，一坐不起。 “真的！”狐来腾地一下跳起身来，绕着许何和余娥二人乱闻乱摸。 吴比心下大喜，急忙把狐来拉开，期待地望向屈南生…… 什么也没有发生。 “徒儿鲁钝……”屈南生也是一脸哀愁，无奈叹息。 “你可拉倒吧，你要鲁钝，这世上可就没人敢说自己天资聪颖了。”吴比摆摆手，“没关系，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这次不行……下次再试。” “下次什么时候？”屈南生听此一言，眼睛一亮。 “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两年……”吴比记得当时自己也问过赤城这个问题，于是照搬他老人家的回答，心里想得却是中州灵元充足，说不定回气会比蓝星快？ 说着，吴比拿起地上的奇石，见它也如同那时使用后一般黯淡了不少，急忙将它重新收回小梁朝。 “他们要多久？”屈南生很快回复本色，望着许何和余娥道，“乘鹤楼的什么时候下来？” 听屈南生这么一问，吴比一下又是难办了——明明赵灵旗觉醒之后，立刻就能运用异能，哪知许何和余娥的情形全然不同，这么一坐，好像就没有醒来的意思？ “要么……咱们跑吧？”狐来眼看两大战力无法行动，急忙跑到米缸身边将之牢牢抱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来？” “你当人家是傻子？”吴比呵呵笑了，“咱们这么一走，丰羽他们肯定就会发现我们吃了人家的灵果，还坏了他们的出入禁制，必然会补回来，到时岂是说回就能回得来的？” “师父有办法么？”屈南生当然也不想走——这么走了，以后再想见儿子可就难了。 “我们先去，反正为师我还有一手底牌。”吴比摆摆手，盯着许何和余娥多打量了半天，“你看，白光是不是变淡了？” 屈南生眯眼一瞧，给出了肯定答复。 “那就不怕，就由你我师徒先会会他们，等二位醒来在给他们个惊喜。”吴比坏笑着，带领屈南生走向坑底的升降机。 “那我怎么办？！”狐来既想去看，又怕吴比兜不住，举棋不定。 吴比压根就没理狐来，反而招呼了一声米缸：“一会万一他们打不过了，可别让他们放出剑讯求援……” 米缸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 后面的事，自然就是吴比指示阿扫迎客，然后就是一场意料之内的遭遇战。 “所以你的异能……就是能够附身与我？”吴比坐在升降机旁等着，闲来无事，便问余娥。 “正是如此。”余娥嘻嘻道，“不过这其实不重要，反正娥儿也探不到恩人想的是什么……” 吴比点点头，知道余娥虽然可以附身，但并非像苗春知的异能一样，能够了解对方所想。 “重要的是，以后不远万里，娥儿都能闪念即至恩人身边咯……”余娥语声娇柔，“这么看来‘异能’还真是实用，恩人想跑都跑不了。” 吴比咀嚼许久也没想清楚，让这么一个欢喜境的女鬼随时可以附身自己……到底是福是祸；抬头再看许何与冯长老的战局，许何手中树枝折断，终于落败。 “这个傻子，就不能早点放老头子出来，咱们六人夹攻么！”狐来破口大骂，不忘施法遁入土中。 “来了。”屈南生眼见二人由虚还实，仗剑言道。 第418章 离魂手与九幽脚 许何跳出虚境，浑身崩血；冯长老也并非毫发无损，腰间被刺天剑“刺”去了一块。 出来的一瞬间，冯长老也如同石青、丰羽那样，向天空打出剑讯——不管面前这几个小妖境界实力如何，这眼看就在自己门宗之底，何必一人力敌？ 况且许何刚刚的手段，也着实让冯长老心惊…… 明明就处于天地之间，但隐约又是另一处山谷，光怪陆离——既无法向宗门通讯，也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出去，而眼前那面色扭曲之人，树枝作剑，居然也能荡得开自己的万剑，还颇具越战越勇之势？ 假如给许何一把真剑，冯长老可能就慌死了……所以出来的第一时间，冯长老毫不犹豫地发出剑讯向上面示警。 “你使得什么剑法！”冯长老常年云游四方，隐约听说过这种出剑成墙的道法……但那人不是已经被关押在饕餮法阵里了吗？难道就是他？ “你他妈不认识我？！”许何斜倚石上，接连喘着粗气，“我名许何，当年就是你们这群畜生趁人之危，将我关押……虽然你不在，但我也要让你好好记得……” “记得老子用树枝便能痛揍你一顿……”许何咳血。 听许何这么一说，吴比也才想起他与乘鹤楼的恩怨，心说真难为他憋闷了这么久。 “哼，你若是还在巅峰境界，我或许惧你三分……”冯长老老腰一痛，嘴硬道，“但现在你也不过就是个残废之人，可惜还是要死在此处……” 看到石青与丰羽趴在地上惨叫如鸡，冯长老当然不会主动出手，也不怕与他们拖时间，于是一边戒备着吴比和屈南生，一边等待楼上之人的救援。 等着等着，冯长老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石青他们两个不是傻子，肯定老早传出了剑讯，怎么……救援迟迟不来？ 抬头一看，冯长老便见自己刚刚打出的那道剑讯，此时正被一只厚土清云猫叼在嘴里，震动虽然剧烈，但就是飞不上去。 仿佛感受到了冯长老的目光，米缸恰是时候地轻轻一咬，剑讯碎裂。 也是在这一瞬间，吴比与屈南生同时出手，屈南生后发先至，一条剑路挤开空气，斜斜划向冯长老的心口。 冯长老知道今天只能凭借自己之力御敌，于是也不再拖延，冷哼一声抖擞法力，万剑以他为中心，向八方激射！ 剑河化作剑湖，笼罩了冯长老周身之地；冯长老至今也看不破几人玄虚，所以也就毫不恋战，手握道剑直接飞天——开玩笑，剑讯传不出去，有本事你们便亲自来留！ 屈南生的剑路虽然劈开了剑湖，但大约行至四分之一处便被击飞散，老汉恨恨地骂了一声，深感不满。 冯长老一边提防着空中的厚土清云猫，一边戒备吴比的攻势——只见吴比脚踩诡异的步伐，向空中虚空一握，一股冤魂之力便寻至冯长老的身边…… “呵！区区离魂手，便想拘住我的灵魂，留我在此处？”冯长老不屑笑道，“你的漏天底法术……练得还不到家，这一点点微末道行，根本留不住我！” 空中的冯长老身躯一震，登时震散了余娥借吴比之身使出的离魂手，以雄鹰之势一飞冲天。 “留你还用手？我用脚就留得下你……”吴比和余娥齐声呵呵一笑，一脚踩住了冯长老的影子。 冯长老如同变成了空中的一个提线木偶，即便姿势摆得非常到位，但却无法脱出坑底这几丈之地。 “这是什么鬼法！？漏天底没有这种法术！”冯长老大惊失色，“你到底师承何人！” “这招是我新创的，便叫九幽脚呗？”余娥笑得喜滋滋的，吴比也听出来了，这是她被困九幽大脉三百年创出的法术。 “哼！”冯长老身躯连扭，但依旧无法挣脱九幽脚的束缚，“那便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 说罢，冯长老终于放弃逃亡，剑势一变，万剑化作绕天长河，围着他本人生生不息地在空中流转：“说到底……仙家之战还是要以力取胜，就算你们的诡招层出不穷，又能奈我何？便绞死在这坑底，成一阵血雨！” 冯长老手提道剑，急速旋转；那包裹着身躯的剑潮也似化作了磨盘，切割周身所有的空气搅动起来，并有越扩越大之势。 米缸见剑尖已经扩到了眼前，往天上再跳了三丈，回头埋怨地看了吴比一眼，像是在说“搞快点”。 “嘿，小猫咪着急了……好了吗？”吴比问余娥。 “恩人呀，这招如此凶猛，即便奴家有了异能，也要调息片刻的呀……”余娥也是语声幽怨。 “嗯……”吴比也不再催促，只能看天上剑潮越张越凶猛，如同等着一只有着无数獠牙的巨兽把自己吞下。 屈南生也不多言，全力用剑罩护住场中众人，静等余娥调息完毕；许何却只是盯着冯长老呵呵直笑，像是要用眼神杀死他一般。 “好咯。”余娥轻笑一声，语气稍有虚弱，“恩人是要烧还是要打？” “先烧烧看。”吴比哼唧了一声。 而后便见吴比挥手，一蓬鬼火自掌心洒出，却不击向上空，而是扔到了脚边…… 冯长老的影子，突然像是变成了一张黑色的纸，鬼火落下的瞬间便告烧着——无奈影子在天空，投射到地面的部分也就区分得不是那么明确，吴比用力看，也看不出到底烧着的是胳膊还是大腿…… 抬头看，吴比点点头，知道这次冯长老的确是火了——剑潮已全部散去，老头子惨叫声不绝于耳，右臂以及大腿瞬间焦糊，坑底顿时弥漫着一股烤肉味。 “小妖找死——”冯长老扑不灭身上火焰，万剑消匿无踪，只剩下啊手中一把道剑，此时也在鬼火中不断变得模糊…… “老子跟你们拼了！”冯长老倒没有像石青、丰羽那样中招即溃，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烈的斗志，仰天一声长啸。 “断！”冯长老口喷鲜血，手中道剑刹那崩成两段，上半段化作仙鹤之喙，下半段幻形而成仙鹤之脚，自身虽然还是定在空中动弹不得，但还是向吴比投出两截断剑，打出搏命一击。 第419章 决剑、归心 屈南生早就料到冯长老会有这垂死一击，转瞬之间撑起剑罩，罩住自己与吴比——荡妖之战中没少见到神仙或者妖族如此施为，也经常见到本来稳赢的战斗，因这么一击改变形势…… 屈南生当然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在自己与吴比身上；而刚刚摆出的快意刀的架势，很明显是让剑罩迅速覆盖场中诸人的手段。 冯长老这一击用出了全身修为，招式虽然未到，已然刮起强大风压，那种破坏力已经达到欢喜境！ 鹤嘴似缓实急，凝于一点瞄准吴比；鹤爪则似乎连空气都牢牢紧握，不让吴比有任何脱身的可能。 许何当然看出了这招凶险，也不由得在一旁捏了把汗，将希望寄托在屈南生的刺天剑上……哪知就在此时，许何看到吴比竟然冲出屈南生的剑罩，双掌一分散出冤魂之力，恍若一个来自地狱的魔神，迎上空中之鹤。 “你他妈不要命了……”许何张口大喊，但声音还没有传到吴比的耳中，胜负便已有分晓。 只见那魔神一手撑天，一手握地，掰开鹤嘴撑破鹤爪，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一般刮过…… 气劲相交之时炸起轰天爆响，但米缸在空中一绕，仿佛布下了一层障壁，没有一丝余音漏到上面。 等吴比再现身时，已经是提稳了冯长老的脖颈，施施然“走”回地面，如同踩着数道看不见的台阶。 “服不服！”吴比哈哈大笑，右手提着冯长老，左手狠劲往他肚子上猛锤，打入数道定时魂导拳。 “恩人……还真是霸道呢……”余娥叹了一声，在二人稳稳踩到地面上时，跌出了吴比的身体。 “厉害厉害……”吴比像扔团抹布一样，把冯长老丢到惨叫着的石青、丰羽边上，还沉浸在刚刚与余娥合体时的力量感中，“你的异能……太厉害。” “还不是恩人的身子骨好？”余娥呵呵一笑，“没想到这‘异能’还有这种效果……这次第奴家真的心服口服……” 原来就在刚才冯长老垂死一搏时，吴比也与余娥搜肠刮肚地寻找破解之法——原本实在不行的话，只能靠屈南生的刺天剑硬扛，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余娥的异能竟然再生变化，刹那间以灵魂刺激吴比的魂体，将他的体魄之力最大化…… 于是也便出现了刚刚的那一幕。 “这……以后不稳了？”吴比看着余娥喃喃道——冯长老刚刚一击，凝聚了欢喜境之力，但就那样被吴比和余娥轻易破解，如此说来的话，从此以后己方的极限战力又有增强？ “恩人可别大意，这招还需你我心意相通才行……”经过这场战斗，余娥也对自己的异能有了更多的了解——只有在余娥和吴比心无杂念，想得完全是一件事的时候，才能发挥那一般非人巨力。 换句话说…… “以后你我二人，可要多多培养默契咯……”余娥眨眨眼，吐了吐舌头。 “怎么培养默契？”吴比多此一问。 “当然是……没事多与娥儿说说话，不要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余娥幽怨道，“只有娥儿明白恩人所想，方能以此致胜……” 吴比喜不自胜——管他需要培养多少感情，只要能压欢喜境一头，多聊点天怎么了？ “好好好……”吴比连道三声好，走到三个俘虏身边魂导拳招呼，却依然看着余娥，“还有什么说法？一并说来！” “嗯……”余娥内视一番，缓缓言道，“剩下的……都是些细枝末节了……” “比如说，娥儿的传送之术，会依赖于上次的距离。”余娥抬起手指，在自己与吴比之间比划了一番，“像这样眨眼即至，娥儿随时能来，但要是远在百里千里之外的话，或许要休息几天方才可以，不知道恩人是否听得懂……” 吴比点点头表示明白——不就是技能冷却么？估计个中原因涉及到灵元消耗…… 在蓝星的时候，无论是李夕还是青花，使用异能总会消耗灵元，没了灵元就是个普通人；而她们的灵元上限远远比不得余娥，所以余娥理解为回气，实际上还是回复灵元。 “再有嘛，就是这附身之术，每次施法后也要歇上几天……”余娥懒懒地倚在石上，“恩人可是把奴家折腾得惨呢……” 吴比再度点头，表示心里有数；此时米缸和狐来也都跑回到了身边，围着那三个俘虏闻上闻下，似是还没想好如何处置。 “许兄弟……这回信不信？”吴比打听完余娥的异能，揶揄地望向许何。 吴比当然是明知故问——早在许何获得异能醒来时，吴比已经收到了胜利点，这一问只是等着他的彩虹屁。 “老许佩服！”许何得了便宜卖乖，一拱手，哈哈大笑。 “刚才怎么回事？你带着这老道去哪了？”吴比也是非常好奇许何的异能——每个人觉醒的异能与性格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就拿余娥来说，无非就是因为想抓着吴比报恩、帮着吴比战斗，所以才有了传送之术和附身之术…… 那许何的异能，又有什么故事？ “咱也不知道，可能是某个虚境吧……”许何摸了摸鼻子，“不过这虚境很像我湖，也许是我觉着在那处方能发挥全力……” “说清楚点儿。”只听这些当然听不过瘾，吴比追问。 许何挠挠头，娓娓道来——原来他的异能可以强制与人决斗，并且将战场转移到另外一处虚境，谁也没有办法干涉。 许何自述在与冯长老战斗的时候，自己的力量的确有所提高……如果非要算一算是多少的话，大概增加了一倍。 而且二人决斗的过程中，不分胜负之前谁也无法退出——许何说到这时讲了实话，在手中树枝断掉时，许何已经打算把冯长老放出来了，但自己也做不到，所以才中了冯长老一剑，崩了一身鲜血…… “我这异能，以后便叫‘决剑’！”许何哈哈一笑，“决斗之剑！不分胜负谁也不许跑！” “那娥儿的异能……便叫归心？”余娥打趣道。 吴比装作没听见，拍了拍地上挣扎着的三名俘虏，幽幽道“那接下来……就要处置处置你们了……” 第420章 占谁 “你敢杀我？”三人之中，还是冯长老最为硬气，“我今天才回乘鹤楼，还要向二神仙汇报外出之事……杀了我，你们谁也别想跑得掉！” 吴比表情故作惊恐，心里想的却是果然如同自己所料——黄曈老祖闭关之时，楼内主事之人不是他的大徒弟陈新，而是二徒弟羊凝…… 不然冯长老干嘛非要强调二神仙，而丝毫不提陈新之名？ “虽然此前我没见过你，但也听说过……”冯长老冷笑三声，“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妖想要硬闯乘鹤楼，结果一招便败于大黑天旗手下……说得便是你们罢？”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以为自己会那么两下子，就敢小觑我们乘鹤楼！”冯长老一声爆喝，“识相的现在就解开那犯人的禁制，或许我还能说项几句，饶你们几条狗命啊啊啊啊……” 冯长老说到一半，吴比嫌他呱噪，让他尝尝酸液腐蚀之痛——此前一直是烈焰灼心之痛，显然这位收徒长老还吃得住，而且很有精神。 趁着冯长老惨叫的当口，吴比把头扭向石鱼和丰羽，幽幽道“你们两个呢？有没有什么狠话要说？” 丰羽眼神贼不溜秋，不敢回答；石青原本也想装死混过去，却被冯长老凌厉地扫了一眼，不得已而开口，话里话外却不清不楚“楼外之事，都由我一手安排……如果你们不放我等回去，用不上半天时间，二神仙就会发现此间玄虚……” 吴比点点头，听懂了石青言中之意，但不等他回答，一旁的狐来便插嘴了。 “嗨，跟他们废什么话？你不是有那个，能蛊惑人心的绿草么，种到他们脑瓜子里面，看他们还凶不凶！”小狐狸狐假虎威，对着三位俘虏大喊，有如凶神恶煞。 吴比心底一叹，暗说自己当然想过此事，不过这不是做不到独占三人么？不然还等什么了？ 在把三人牢牢按住之时，吴比就已经问过了小绿能不能把三人都占了，小绿给出的回答很干脆也很绝对“那个弱的无所谓，但是两个老头子，只能占一个。” 两个老头子指得自然就是石青和冯长老——吴比听了小绿的答案，也便思索起了到底占了谁才是最优解，所以才要问一问三人，权衡一番…… 听了石青和冯长老的回答，吴比觉得很难办——石青是外门首徒，平时楼外的大小事宜都由他一个人决定，杀之肯定难办，占了则能获得很大优势…… 不用说别的，至少在羊凝与步真下来之前，完全不用担心被打扰，己方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坑底调养一番…… 但冯长老的情况也很特殊——今天是他第一天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对羊凝禀报，杀了定然会引来乘鹤楼的注意…… 可就算不杀，用小绿占了他，真能够混过羊凝以及陈新么？吴比表示怀疑。 见吴比犹豫，屈南生、许何与余娥都不说话，静静等他判断；狐来则在一旁哔哔叭叭，时时刻刻给三个俘虏精神压力。 “其实，也未必没有两全之法……”一直没说话的丰羽突然开口，声音微微发颤，“不如你们几位说出来意，倘若能合作的话，我们也没必要撕破了脸……” “毕竟我楼要人有人，要靠山有靠山，要资源有资源……又即将铲除九里坡和八方湖，独霸安国殷国边境之地……”丰羽眼中贼光乱飘，“一起快活，总好过你死我活……” 丰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吴比的反应，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哦？丰羽师兄好像对局势了若指掌？那不如说说……”吴比呵呵一笑，“冯长老这趟回来……到底都要禀报些什么任务？又有多么事关重大？” 丰羽眉头一皱——这厮问的和自己刚才说的……不是两回事么？怎么话题又扯到了冯长老身上？ 而吴比此刻已经几乎有了主意，只等些能让他即可动手的理由——见丰羽不答，吴比也懒得与他废话，魂导拳加劲，又把他打成了一只鹌鹑。 “现在说，或者现在死，你选吧。”吴比一语，屈南生如同刽子手般握剑怼在丰羽的脖子上。 “可要想清楚了，大好前途，值不值得在这里装英雄……”吴比呵呵冷笑。 丰羽痛过片刻，终于抵不住颈上寒光，把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冯长老这次回来，虽然有很多事情可以汇报，但最重要的还是两件事。 一件是此行与殷国达成的协议，另外一件，则是新收来的徒弟中，哪些具有炼药天赋，能够帮助乘鹤楼制作醒神丹…… 吴比一听殷国协议，没来由地望了望歌女晏晏所在的茅屋，回头再问“乘鹤楼与殷国……有什么协议？” “在下就是个小喽啰！在下不知啊啊！”丰羽痛叫，还不忘躲着屈南生的剑尖。 “哼哼啊啊啊……”冯长老想装硬汉，但是失败了，不过惨叫过之后，还是咬牙道，“几个小妖，妄想与我楼争锋，简直不自量力……” “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少手段，能够整治你们这等无名小妖！！！”冯长老怒目圆睁，高声一喝，但是眼睛却再也没有闭回去…… 吴比一记行云无定斩，将冯长老的心胸斩出了一个大洞。 “嗯？”真等吴比一出手，狐来却吓了一跳，“你……手滑了？” “懒得再问了，问也问不出。”吴比摊摊手。 “那这……”狐来脸上写满问号，“意思是，咱现在就要收拾东西跑路了？” “咱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那还是石青的用处大些……”吴比坏笑着，着小绿向石青的七窍行进。 “嗯？你聋了？刚才冯长老说，二神仙正等着他的消息呢！”狐来顿时手忙脚乱，“你知道他与殷国达成了什么协议？这……” 吴比被小狐狸发慌的样子逗得呵呵直乐，至于屈南生与许何他们，虽然也不知道吴比打着什么算盘，但事已至此便不再说什么。 “放心，我有个小计划……”吴比擦了擦脸上的血，拍了拍狐来的小脑瓜——狐来还是一脸茫然。 “既然恩人已经做了决定，娥儿便祝恩人马到成功。”余娥嗤嗤娇笑，“不知恩人这个‘小计划’里，用得上娥儿么？” “嗯……暂时不用。”吴比沉吟片刻，笑道。 “那娥儿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还望恩人恩准。”余娥轻轻一揖，脸上也带着一丝坏笑。 第421章 新鲜出炉 “啊？去哪？”吴比下意识一问，突然想起余娥之前好像说过，要早点出去找个肉身，从而稳定修为…… 不过在自己帮她打通窍穴之后，应该已经暂时无虞了才对，怎么还要走？ “这就要去找肉身了？”吴比一奇——过几天就是十八，好戏当头，现在可不是去寻肉身的好时机吧？ “不是啦……”余娥捂嘴笑，“既然娥儿随时能够回来……那便不用再干等着九孙子来乘鹤楼，亲自去那朝玉露咯？” 吴比恍然大悟——假如十八之前余娥能够顺利夺回修为，那无疑是对己方最大的提升；而她又觉醒了“归心”异能，趁这个时候出发再好不过。 见吴比意动，余娥小碎步跑到近前，指了指楼上，轻轻咬了咬吴比的耳朵“等奴家带着朝玉露回来，夺回修为，帮恩人杀了楼上的神仙。” 吴比被余娥呵气呵得痒痒，点了点头。 “此去南荒集千万里，也不知道九孙子会在哪里……”余娥说着，走近了米缸，“小猫咪捎我一段？” “不可不可！”狐来跳起来大叫，“米缸是我们的逃命手段，不能跟你一起……” “等娥儿到了南荒集便放他回来咯？”余娥对吴比眨眨眼睛，“谁叫恩人刚才弄得人家那么累……也叫娥儿乘个坐骑，顺便路上回回气嘛……” 米缸当然乐意，吴比心想自己一会的计划也用不到他，正想对米缸挥挥手，结果小猫咪已经现出本相，叼起余娥的背领，瞬间消失在了坑底。 “说罢，什么计划？”许何见石青和丰羽进入了痴傻状态，便知道小绿已经建功，回头看看冯长老洒出的一地血迹，不再苦思冥想到底如何才能混过羊凝，只等吴比揭盅。 “死人不就没有修为了么？没有修为不就容易占了么？”吴比说着，也分出一缕小绿，钻入了冯长老冷冰冰的尸身中，然后众人便见冯长老站起了身，虽然眼神空洞，但是好歹也能走上两步。 “然后呢？你就让他这样去见羊凝？”狐来没大听懂。 “其实说白了就是见一面，这一面什么时候、能不能见到……都不一定。”吴比摇摇手道，“一会等他们三个出洞之后，我便叫冯长老去找羊凝一次……” “对啊！然后不就被看破了吗！”狐来大喊。 “那假如……找上去的时候，二神仙不在呢？”吴比嘴角一翘。 “什么不在？你怎么知道二神仙在不在……”狐来顺着发问，但突然顿了一下，“哦！上面有卅七帮你盯着！” “正是。”吴比点点头，“就等个羊凝分身乏术的时候，叫冯长老上去禀报……然后再假装有要事急着离开，由卅七或者石青转述……” “转述什么？你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狐来拍了拍冯长老空洞洞的脑袋， “就说此事大功告成即可，反正就给他们来个语焉不详半遮半掩……”吴比这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然后就叫冯长老急冲冲地跑出乘鹤楼，谁人敢追？又有谁能知道他是在底下被咱们算计了？” “我觉得你这计划烂透了。”小狐狸挠挠头，“傻子都能知道不对劲。”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嗯？”吴比眉毛一抬，“石青、冯长老只能占一个，剩下一个怎么都会有破绽。” “便依吴兄弟此计行事。”许何打断了吴比和狐来的争吵，“只是缓兵之计，想做到天衣无缝虽难，但争取个几天时间还是没什问题……” “嗯，反正再过几天就是十八，那之前羊凝和步真还要下来一趟……”屈南生沉声道，“真正的难关还在那时，今天只要不暴露身份就算赚了。” “再说了，冯长老死都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小狐狸到底想怎么样？”许何用指尖敲了敲膝盖。 “你们……”狐来扫视三人，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难道对乘鹤楼和殷国有什么勾当……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说了半天，原来小狐狸还是非常想知道二者之间的协议，这才一直质疑着吴比的决定。 “无非就是结盟共同对抗九里坡、乘鹤楼之类的呗……”许何摆摆手，“咱们其实早就知道了，至于细节处如何操作，你看冯长老那个样子，能问得出来？” “好吧……”小狐狸甩甩尾巴，还是有些意难平。 说话的这段时间，小绿已经将石青和丰羽侵占完毕——在占了沈明轩和卅七之后，很明显小绿已经足够熟练，终于能够第一时间止住二人脸上的傻笑了。 当然了，小绿的总数也捉襟见肘，小梁朝里只有大莫和几个异族头领还在它的控制之下，情况有点混乱。 “那上面就交给吴兄弟了？”许何蹒跚起身，绕着三人走了一圈，指了指冯长老空洞洞的前胸，“这不弄一下？” “哈哈哈要弄要弄……”吴比说着，从小梁朝里捡了一件衣服，给冯长老随便塞上，“你要去哪？” “南生且随我去趟灵果园……”许何走着，一个趔趄，“用你的神剑帮我挑挑果子，看看哪个能用来疗伤……” 回味冯长老与许何的战斗，吴比才想起许何伤得不轻，急忙从小梁朝里拿出一把长剑扔给许何“早就该给你把剑，也不用次次上战场都要拿枯枝了。” 许何回身接住，正想打量打量剑身，便听吴比说道“别看了，没啥神奇之处，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罢了。” “非也非也，此剑可一点也不普通。”许何喃喃道，“这做工和手法……我许何打杀过天南海北无数剑客，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剑。” 吴比一馁——这剑虽然普通，但的确不是中州之物，而是大梁朝里面抢来的；其中有几把还被石手部众加工过，所以形状也略微怪异…… “算了……我就不问了。”许何嘿嘿一笑，“也提醒吴兄弟一句，可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外拿，以免被有心人看出了破绽。” “有心人？” “你没忘了吧？那大爷爷说了，这底下的坑民里面，可是有九里坡的耳目的……”许何摆手道，“尤其不要让他们见到太多。” 吴比受教点头。 “剩下的等你搞定了冯长老再说吧，我与南生在灵果园等你。”许何说罢，施施然离开。 一股风自坑底旋起，吴比看着新鲜出炉的几个绿人，一声号令“出发！” 。 第422章 他好像……有点快 吴比决定立即出发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在卅七脑中瞥了一眼，正巧看到羊凝拥着六七个宠姬入殿。 一想到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吴比也便不再等，控制三位绿人踏上了升降机。 “就这么上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小绿的语声竟然难得有些兴奋，“要不要让我自由入侵，直接占了楼外所有人？” 魔植物的本能，还是深深刻在小绿的骨子里，一有机会便想开枝散叶。 “你给我老实点。”对于物种入侵，吴比还是持保留态度，除非某一天他来到一片无人所居的蛮荒之地，才有可能用上这剂猛药——不然万一弄出了一个烂摊子，被派下来收拾的大概率还是自己。 “那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跑吗？米缸不在。”不知从哪时起，小绿已经完全站在了吴比这一边，处处为他考虑。 “我都没慌，你慌个屁。”吴比骂了小绿一句，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放轻松。 别看吴比刚才说的轻巧，实际上一旦冯长老被楼内人看破，动辄便会打乱他的全盘计划，所以处理起来也不得不慎重一些……但吴比只是不想要把这种压力转嫁给屈南生他们，方才独断专行，一斩了结了冯长老。 此时意念随三人缓缓升出坑外，吴比努力把石青和丰羽的表情调整得更加凶神恶煞一点，以避免一会上了楼会有不必要的寒暄。 吴比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贪心——既要帮屈南生藏在乘鹤楼的暗处，盯着儿子；又要借着乘鹤楼与九里坡一战，助屈南生成为“英雄”……所以才搞成现在这样，忐忐忑忑地拉人上楼，不断祈求羊凝可一定要“久”一点。 踏足楼下，冯长老、石青和丰羽三人果然吸引了不少楼民的目光，吴比还看见楼外的管事也凑了过来，想要与冯长老亲近一番。 石青的几句“滚开”骂过之后，楼民或者外门弟子便无一再敢来触霉头，都躲得远远的；冯长老已无生机，吴比想要控制他说出复杂的话十分费力，只能让石青和丰羽配合演上几句，省点心力面对一会的“见面”。 “劳烦冯长老白跑一趟，石青罪该万死……”石青点头哈腰，但是表情却还是不好控制，如同凶神恶煞，吴比急忙控制他低头。 “冯长老一会还要出楼一趟？可是有什么变故？哪里我们能够效劳？”吴比用丰羽说出这话，还故意让楼外的管事听了去，打足了预防针。 吴比本来还想让冯长老“哼”上一声，但他体内的小绿还在熟悉冯长老的尸身，这声“哼”更像是一声“嗯”。 三人快步走入楼中，不理值守弟子，径直走向楼梯。 “石师兄请留步。”一位看起来不大的少年不管冯长老，独独拦住了石青和丰羽的脚步，“我记得冯长老要去二师父的宫殿……可没说带着你们二位吧？” 从石青模糊的记忆中，吴比知道此人是内门弟子，虽然与石青平辈，但是楼内的地位显然比石青高上许多，话语之中毫不客气。 听这内门弟子如此一说，小绿还在苦苦组织语言，好在吴比早有准备，已经叫卅七下楼来接了。 “冯长老您来啦，石师兄你们走吧，晚些时候卅七再去找你……”卅七配合度足够高，编起慌来根本不再需要小绿的帮助，轻飘飘地支走了石青与丰羽。 “卅七师姐，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我呀？”内门弟子假装吃醋，抬抬下巴说——乘鹤楼内除了三位神仙和几个长老以外，辈分极乱，全是师兄师姐相称。 “急什么啦？你不是有人陪么……”卅七娇嗔道。 “嗨，二师父的宠姬里面，就你和那卖杏的最会临阵脱逃，今天我可不能让你推脱过去……”内门弟子说着，便往卅七和冯长老这边靠了过来。 “哼！”冯长老终于哼出了老早以前酝酿的那一声。 内门弟子虽然嚣张，但显然对冯长老还是颇为忌惮，顿时低头不语；卅七趁他愣神的工夫侍奉着冯长老向内走去，踩上了楼梯。 一暗一明，吴比的意识跟随二人已经来到羊凝的大殿，銮床上热闹非凡。 “哟，冯长老——”不少宠姬看到卅七与冯长老进殿，侍女是表现得最殷勤的那个，快步走到冯长老身前，挤开了卅七，“您来得也太不巧了，主人正在忙着……” “嗯？”吴比尽力让冯长老出了一声，更大的精力则在酝酿下一句话。 “冯长老是问二神仙还要多久吗……”卅七替吴比补说一句，一人一尸一唱一和。 “这……可难说。”侍女脸上一红，演技炉火纯青，“要么……奴家陪冯长老解解闷儿？” “我还有要，事……”冯长老嘴巴一哆嗦，坑下吴比脸上现汗，“告诉他协议已，定……等我回来再，找他。” 说完，冯长老转身便走，脚步不停，任那侍女怎么发嗲都不回头。 “冯长老！冯长老……”侍女不敢造次，只能愣在原地，而后皱起了眉头，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你接待的，那一会便由你去……”卅七话没说尽，轻飘飘地把担子交到了侍女身上，自己则退到了窗檐旁边。 侍女心很乱，一边觉得冯长老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另一方面则有些疑惑——为什么去跟羊凝报告冯长老离去一事……就这样变成了自己的责任？ “刚才何人？”羊凝的语声颇为激烈，在殿中嗡嗡回响。 “禀报主人……”侍女声音不小，但却被羊凝的呻吟声所掩盖。 吴比稍稍看过，便重新把意念投回冯长老身上，操控他一路沿北桥行去；而早早出来的石青和丰羽则一路护法，不予人与冯长老交谈之机。 眼看北桥越来越近，吴比心说此行还算顺利，打定主意让小绿送冯长老跑得远点，然后死在哪个臭水沟里——这种连哄带骗、抢人成徒的神仙，少一个中州便会安宁一分…… 吴比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尖锐的声音，似乎虚无缥缈，又似近在耳边：“冯长老——何故急着要走？” 这声音吴比这辈子都不会忘——羊凝！ 他好像……有点快啊？ 第423章 虎头沟 听到羊凝的声音，吴比控制冯长老，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同时脑中飞速运转——假如现在让羊凝发现冯长老已死，麻烦肯定还会落到坑下…… 要怎么操作，才能避开这趟浑水？ 吴比让所有的小绿聚集到冯长老的下半身，全力向北逃窜，便见冯长老上身软绵绵的，犹如一个跑动的面条。 而羊凝此刻正在楼上，见冯长老跑得如同魔障，也是心里疑惑，扭头问侍女：“刚才他也是这样？” “嗯，冯长老今天……的确有些古怪……”侍女回想起冯长老的表现，“话也说不清楚，只说与殷国协议已定，形势大好……” “大好？怎么个大好？明明叫他去敲定交易时间的……”羊凝见冯长老越跑越远，没个坐骑还真不好追，于是眼现不耐烦的神色，“大好是什么意思？不用交货了？” 羊凝自言自语着转身，低声说了一句：“抬轿。” 侍女听着一惊，急忙跑去张罗——二神仙出楼必坐他的神轿，而且自从乘鹤楼和漏天底联合以后，轿中除了宠姬之外，还要带着那杆大黑天旗…… 如此看来，二神仙这次出楼，是准备要和冯长老动手？ 胡乱想着，侍女快去抬轿；而这边的宠姬听说羊凝要出楼，紧忙扎堆围来，想叫二神仙带着一起。 当然，其中并没有道姑卅七和杏女圩一。 这厢楼上准备着，那厢的冯长老已经跑进了北桥镇，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喊：“狼崽子，我要杀——” 吴比快速想得对策其实很简单——眼下冯长老只是一具死尸，平时的神通肯定是用不出来的，而且早晚会被羊凝追上……而一旦被他追上，必然会暴露坑底之事。 想到这一重，吴比其实也就没什么选择了——只能趁羊凝追上前，找个不长眼的倒霉蛋，让他杀了“自己”。 乘鹤楼近处，除了吴比这一伙人，又有谁是不长眼的？ 吴比一下便想起了狼蛮带过来的狼妖——狼山死、狼蛮失踪，不知现在狼族主事之人是谁，但见他们糊里糊涂的样子，应该能够勉强成全吴比此计。 而且就算找不到狼族大营，吴比也想好了备选方案——之前狐来不是说北面林子里有“不死之人”和“刀气魔”么？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找他们了…… 于是北桥镇内便出现如此一幕——乘鹤楼收徒长老如同面条一般当街大跑，边跑边询问狼妖所在；识得冯长老身份的镇民惊惶闪避，纷纷遥指虎头沟。 虎头沟是北桥镇外的一处低地，一座怪石立于中间，宛若虎头；只不过自从乘鹤楼引来的狼族到此，虎头沟也不像虎头沟了，差不多该改名狼头沟。 从原野望去，虎头沟外正有几只狼族百无聊赖，追着几个殷国的饥民玩乐；旁边还有不少狼族支架子燃火堆，捉鸡拔毛，看来正准备报餐一顿。 时间紧迫，吴比无意纠结地形地势，还没冲到虎头沟，看见外面的狼妖直接拔剑便斩！ 狼妖们见人来攻，当然是吓了一跳——自从住到乘鹤楼附近以来，除了狼山和狼蛮的那两次，哪里有人敢惹他们？ 正好呆着无聊，外面的几头狼妖想也不想，便和冯长老战成了一团。 吴比大喜，但还觉得外围的狼妖显然本领都不怎么样，单凭他们的攻击可无法要了冯长老的性命……于是吴比控制冯长老继续深入，一路跑向虎头沟深处。 “狼蛮大仙到底去了哪？自从上次招呼完，便再也没见过。到现在咱们也没个主心骨……要我说啊，咱们就不用在这破地方等着，殷国几千里，哪处去不得？”一只狼妖正和另外一只大吐苦水，忽见冯长老仗剑杀至，几只狼妖愕然抬头。 “这哪来的老道？瞎了狗眼？”狼妖着实有被吓到。 “狼蛮已被我所，斩！九里坡奸细速速纳命，来！”冯长老高声呼喊，一手把剑递到了面前那狼妖怀中。 那狼妖甚至没听清冯长老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老头状若疯魔，口中吐沫星子混着血喷出，下意识反手一剑…… “啊！伤我性，命！乘鹤楼必报此，仇！”冯长老顺着狼妖手中之剑，在自己前胸绕了一大圈，而后颓然倒下。 其他狼妖见此处生变，也一股脑地跑过来支援，三两下便把冯长老的尸身扯成了碎片。 “他刚才说什么？”拿着剑的狼妖一脸茫然，问另外一只。 “好像说什么，乘鹤楼什么的……”另外一只狼妖嘴里叼着肉，连连咂嘴，“这老头儿味道极差，像是才死了不久……” “他是说……乘鹤楼必报此仇。”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狼妖们抬头一看，空中飘着一顶大轿，轿上躺着一个细皮嫩肉的人，搂着几个活色生香的宠姬。 狼妖们虽然没见过羊凝，但也听说过这顶神轿，一下子都有些傻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吴比并未急着让小绿离开冯长老的尸体，头挂在远处，想看完羊凝到底如何处置。 “人是你们杀的？”羊凝一抬手，冯长老的人头便飘到了他的面前，“狼蛮呢？” 吴比着小绿靠到了冯长老脑后，生怕被眼前的羊凝看破；狼妖们则支支吾吾缩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狼妖上前一步，歪着脖子道：“狼蛮大仙随时到此，这人伤我同族，我们杀了有错吗！” “错是没错……但怎会被你杀了？”羊凝揉了揉手中之物，“你们里面……有九里坡的奸细？” 但刚问出口，羊凝便微微摇头：“不对不对……就算你们里面有九里坡的奸细，那又关冯长老何事？” 羊凝重新把目光投到冯长老的人头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老冯啊老冯，你到底中了什么邪法？” 吴比心里叫糟，略一权衡，直接控制小绿散开——冯长老的人头如同西瓜一般碎裂，羊凝便见一团嫩绿色的飞尘向北飘去。 “嗯？”眼中所见，超出了羊凝理解，于是他狐疑地看看狼妖，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着的冯长老尸身，皱眉不语。 吴比心说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步，老子这回就用小绿来飙一把演技…… 第424章 大爷爷出血了 小绿化作绿色尘埃，爬在地上沿线而行；空中羊凝默然盯着，不知这几条绿色汇成的小河要去何方。 狼妖们当然也是十分好奇，见神轿上的人不说话，他们也便不再去触霉头，跟着地上的小绿一路向北，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味道好奇怪。”一只狼妖点评道，“像草。” “像是像，可南边没闻过这味道。”另一只回应道。 “他要去哪？”狼妖们一溜烟跟着。 “我知道了！北面林子！”有一只狼妖不知是真的聪慧还是随口乱说，一语道破吴比的目的地。 说起来，这也是吴比的即兴发挥——既然一开始没瞒过羊凝，那便要让事情更复杂一些，再把他们往坑里带的深一些…… 眼下身处狼族营地，吴比略一盘算，发现此处与一开始屈南生脱胎换骨之地相距不远，于是下意识地操控小绿往那处去…… 吴比怕只怕狼族愚笨，点不出此前狼山受死一事，没想到狼妖们如此配合——这还没到地方呢，就先供出来了。 “北面林子？”羊凝果然被小绿的作为迷惑，得知了目的地后，便问了狼妖一声。 “前几天！北面林子里有宝物现世！”狼妖们知道羊凝厉害，急忙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当时狼山首领带我们去寻宝，结果遇上了七星道的蠢货们，还打了一架，狼山首领就是死在了那里……” “七星道？”羊凝越听越迷糊，扭头问轿中一宠姬，“倒是好久没见到那七个老儿了，好像这几天他们应该来楼里拜会？” “该是如此……”宠姬嘤嘤道。 “神仙不知道？七星道也在前两天被人灭宗啦！”狼妖哇哇大叫。 “什么？！”羊凝的确被这消息惊住了，“灭宗？怎么灭的？” 狼妖便叽里呱啦给羊凝一讲，说有天外陨石坠入他们门宗，一下断山；七星老祖结阵应敌，却被域外天魔轻松诛灭…… 狼妖们说得有模有样，还说有一部分幸存的七星道门人，已经开始商量投奔乘鹤楼了。 “七个老儿死了？”羊凝面色一凛，“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听到狼蛮大仙召唤，火速赶去，但等我们到的时候，七星道已经就剩下一地破石头烂木头了。”狼妖有些呱噪，“狼蛮大仙也不知去向，我们便只好住在沟里。” “那你们是说，宝物现世一事、七星道被灭宗一事，都与这绿草有关？”羊凝虽然不太在意七星道的战力，但毕竟也是千多人，少了总归算是损失。 更何况狼蛮失踪，狼族失去领袖……怎么几天工夫，外面的情况就是一团乱了？ “说不定就是这样！”狼妖们异口同声。 “奴家虽然不知道七星道覆灭一事，但的确听说近些日子，楼外面不怎么太平……”说话的宠姬看起来年岁不大，打扮成了一个小小书童，“先有不死之人向北而行，又有刀气魔夜中杀人……再加上狼儿们说的宝物现世、七星道覆灭……” “会不会……都是九里坡他们搞得鬼？”小书童显然也和狐来一样，听了不少楼外的故事。 “那两伙老鼠么……”羊凝眼中精芒一闪，“到了地方，看了便知。” 羊凝默默盘算起来，与一伙狼妖跟着小绿继续向北方林中而行，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就刚刚吃了一口肉的那只狼妖，脸上突然诡异地笑了一笑，宛如智障。 路上羊凝也没闲着，也如同秋甫当初那样以火法烧之；等火焰散去，小绿依旧坚定前行。 狼妖们见状无不啧啧称奇，以为小绿是神物。 等到了地方，屈南生脱胎换骨时所处的那个窑洞早就被挖地三尺，吴比借着狼妖的眼睛确定方位，控制小绿聚集、重组…… 吴比亲眼见过小绿被扯碎了还能回复原样，所以看起来并不觉得如何神奇；但羊凝和狼妖他们可没见过此等不惧火烧、亦能重组的魔植物——待小绿化作岩上青青小草，羊凝、宠姬与狼妖无不骇然。 “怪不得咱们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这小草会跑！”狼妖们议论纷纷，感慨当时挖了那么深，结果宝贝早就跑远了。 “有点儿意思……”羊凝眯眼瞧了片刻，轻声赞了一声，“这小东西，可得拿回去给师兄看看……不然他会怪我的。” 说罢，羊凝一挥手，神轿轿底突然伸出了一个小匣，连着小绿根系底下的土块一起收入了匣中。 一旁的狼妖们有的龇牙，有的面露不甘之色，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宝物被神仙收走了，狼蛮大仙又不在，那只能忍下这口气。 “狼蛮什么时候来？”羊凝处理过小绿，低头睥睨狼妖们，“约好了这月十八，倘若到时候你们不在的话……就在这里自生自灭罢……” 狼妖们知道羊凝厉害，只得低下头，偷偷龇牙。 “算了算了……”羊凝说完，突然面色一变，改了主意，“狼山已死，狼蛮不知所踪，不如你们现在就随我入楼，也便不会再与楼中人发生冲突……” 吴比一听就知道羊凝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们与狼妖结盟，当然是想利用其战斗力歼灭九里坡、八方湖；那狼蛮不在，不如直接把剩下的这群小妖带回去，以便随时掌握，随时给他们服下醒神丹…… 吴比正想着，忽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下意识左右看去，才知道不是身边的狼妖同伴在推，而是坑底有人推自己…… 不过眼下正在紧要关头，吴比不敢分神而回，继续盯着羊凝与狼妖。 “谢了，我们属狼的，不是属鸡的。”听羊凝要求他们入楼，几只长相阴鸷的狼妖咧嘴拒绝。 “哦？哦……”羊凝指尖敲了敲那块绵软，“随便罢。” 羊凝敲击罢，身旁那小书童忽然一声娇笑，拧了拧身子故作不依；吴比却看到小书童的一根发丝掉落地上，如有生命一般钻入土中。 “外面有不死之人，还有刀气魔……你们好自为之。”羊凝说过最后一句，就要离开，“可不要没等到十八，便死了个干干净净。” “我们是属狼的，不是属鸡的。”同一只狼妖，以同一句话回应。 “妖将九阶？”羊凝眼中精芒一闪，便看出了那狼妖的境界，“还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狼牙。”那狼冷冷道，“这月十八，我们参战，到时候你们许给咱们的好处……可不要忘了就好。” “当然当然，不过一城之地，简单得很。”羊凝笑眯眯地说。 吴比听到这里便没再听，只因坑下屈南生和许何已经叫了自己半天——看羊凝摘了小绿喜滋滋的样子，吴比心说侥幸过关，急忙回神坑底，看看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什么叫“大爷爷出血了”？大爷爷不都痴呆了么？咋又出血了？ 第425章 有何不可？ 灵果园中，吴比、许何、屈南生与狐来围着大爷爷，不知为什么这老头突然七孔流血。 石青、阿扫被占，坑下已经完全成了吴比等人的地盘，所以现在他们也完全不掩饰行藏，大大咧咧的把灵果园当成了根据地。 “你们怎么他了？”吴比见大爷爷的血汩汩流着，仔细回忆余娥当时所言——奴家已经把他练成了一道法术，就看恩人什么时候要他死…… 余娥说这话的时候，还劝吴比喝恋花汤呢；但现在吴比也没想叫大爷爷死，怎么血就流成了这样？ “馋的？”许何嚼了颗果子说——趁吴比操纵冯长老和小绿演戏的工夫，许何已经回复了不少力气，但依然手上不停大快朵颐，乍一看还以为是狐来。 “我们可碰都没碰他！”狐来绕着大爷爷上蹿下跳。 “应该是小余的法术。”吴比瞧了半天也没看出玄虚，“我们坐远点，看着点。” 几人稍稍撤后了些许，屈南生捡了个黑黢黢的果子孝敬吴比，狐来则连屁股都没坐热便嗷嗷问道：“快说！上面怎么样？” 吴比把楼上之事大概讲了一边，而后转对屈南生：“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要你做这么几件事……” “师父稍等。”不等吴比说完，屈南生先插了一句，“徒儿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 “你要是这么问，那通常都是不当讲，但你讲。”吴比见屈南生表情严肃，便调戏了他一句。 “徒儿觉得进境太慢，想要闭关……或者出去找人试试剑，磨砺一番……”屈南生边说边看吴比的脸色，发现不太妙，但也没停嘴，“既然现在楼上安逸，底下又无事可做……我们又能随时出去随时回来，那不如趁这个机会再有些长进，这样也好迎接十八的那场大战……” 吴比知道屈南生是被冯长老打得不服，想要迅速提升实力，但听他说“进境太慢”，吴比就有点不乐意了——十几天前，你还只是个普通老卒；三四天前，连初境都没破…… 怎么就进境太慢了？还想一剑杀到欢喜境了？ “剑之一道，就在于一个‘磨’字。南生你有如此想法，为师很是欣慰……”许何见吴比面色不善，急忙旁敲侧击，“但不如先听听你大师父有何打算？未必没有让你再做提升的机会。” 听许何管自己叫“大师父”，吴比也绷不住脸笑了——其实吴比对屈南生这个想法本身并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嫉妒这老汉进境太快。 “出坑练剑也不是不行，但基础的几件事你要先做完。”吴比清了清嗓子，“首先当然还是那英雄一事……” “英雄？底下的人不都好了吗？”屈南生一奇。 “今天以为你是英雄，难保明天就变卦。”吴比说着，灵魂眼一开，果然看到屈南生灵魂上的绿色条纹减少了许多，“所以正好趁这几天的时间巩固一下……” 吴比的计划也很简单——既然石青落入了自己的控制，那完全就可以让他断掉楼上扔下来的补给，然后再由屈南生拿小梁朝里面的肉干之类的食物救济坑民，收买人心。 估计用不了几天，底下坑民一定死心塌地，变成屈南生灵魂上的绿纹…… 而且此举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识别这坑底下到底谁是真正的坑民——大爷爷死前求饶时曾说过坑民中有九里坡的奸细，吴比仔细一想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 毕竟乘鹤楼收编附近饥民并没有什么准入标准，如果吴比是那九里坡主，肯定也会早早放进来不少奸细。 这些奸细虽然都没办法身居要职，但成为坑底下的小小耳目还是很简单的。 于此同时，他们肯定知道九里坡主终究会带八姓人杀上乘鹤楼，那便必然不会真心实意地认为屈南生是他们的“英雄”…… 如此来看的话，吴比完全可以用灵魂眼在这里做做文章：“等你聚起了坑底的民心，到时我就有办法识别谁是九里坡的奸细，后面几步也才能走得更加……” “更加？”狐来并没有理清楚个中逻辑。 “更加悠然。”吴比点点头，对屈南生说，“听懂了么？” 屈南生算了算工作量，发现只是每天露个脸放放饭，便点头应下。 “那羊凝和步真什么时候下来？”听吴比说起后续计划，许何也顺便问了一句，“到时候……吴兄弟准备怎么办？” “是战是逃……还要到那时再看，反正我们现在在楼上的耳目众多，不怕不够。”吴比沉吟片刻，“相比较这个，其实我更担心十九。” “对对对！老孙老郑擅长打洞，咱也不知道他会从哪里来！”狐来还记得大爷爷说的，“他说九里坡会从三处来……” “这里、茅屋、尸坑。”吴比点出三处，“所以每一处我们都要有所布置，这样等九里坡主到了的话，方不至于手忙脚乱。” “尸坑我去过！臭死了，他们绝对不会从那里来！”狐来老早打探过尸坑，现在想起还是不禁捂住鼻子。 “这些杂事我早有定计，可以交予我，你们不用担心。”吴比见许何和屈南生也露出思索神色，急忙挥手打断，“除了要老屈收拢民心之外，你们只需安心回复实力即可。” “那你刚才说几件事……都哪几件？”许何眉毛一挑。 “嘿嘿，都是些小事情。”吴比摆摆手，“你们也想听一听？” “你且说说看。”许何来了兴致，搂过了屈南生。 “我准备趁着这几天，去外面帮老屈打响名号。”吴比呵呵一笑，“这样等这场仗真打起来的时候，老屈只要站出来即可。” “怎么打？”这回屈南生也突然来了兴致——打响名号？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热血？ “当然是找个山头、立个宗门咯？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等到了十八那天，出手还要先解释一遍，岂不是不美？”吴比呵呵笑说，“反正这附近乘鹤楼、九里坡、八方湖、七星道……再多个凌云社……又有何不可？” 第426章 我去也！ “新立门宗？”一听吴比如此说道，狐来却突然怂了，“小余、米缸都不在，老许又没有完全恢复……你们凭啥立派？就凭一个剑心还没磨剔透的剑修？” “啥凭啥立派，七星道的七子都被我俩杀了，你是有哪里不服？”吴比看狐来吓得那个样子就来气。 “那先说好，我只在一边看热闹，可别要我帮你们打架。”狐来连连后退，好像现在就要跟吴比撇清关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杀七子的时候还不是沈明轩先用剑阵帮忙，你们两个方才解决掉了那七人，后面来的荆天心呢？两剑就差点要去你们的命！最后还不是米缸帮忙你们才能脱身？” 见狐来胡搅蛮缠，吴比也懒得和他解释，转对许何和屈南生道“原本我是打算留你们两个在下面安心修行，现在看老屈不安分的样子，你是打算随我同去？” “只要狐来去，我就去。”屈南生本意当然是“抽空”去外面，一边练剑一边修行，但要真说开宗立派，就觉得有些麻烦。 “放心，不急，就算小狐狸不去，我们还有米缸。”吴比一眼就看破屈南生的小九九，“出发的话也是在米缸回来之后，随去随回方才自如，毕竟楼里面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咱们亲力亲为去办……” “那便全凭师父吩咐……”屈南生恭敬行礼。 “且慢。”屈南生话音未落，许何突然抬手，“我这个二师父，多多少少也有点发言权吧？” “当然当然。” “刺天剑的修行，需要跟高手过招方才有益……一些细枝末节小打小闹的，就不要叫南生去了。”许何想得倒也通透，“创派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安国殷国边境就门派众多，这回又加上狼妖什么的，难肯定不难。” “再者说来……南生刚刚破境，还一直没有机会巩固修为，正好趁这几天的时间我来调教一二，才能让他更上一层楼……”许何顿了顿，“所以吴兄弟此行，还是不要带上南生了。” 吴比、屈南生和狐来面面相觑，没想到拍板的居然是许何。 见三人不说话，许何又加了一个要求“同时也拜托吴兄弟，假如在外面遇到了南生值得一战的对手……尤其是剑修！再带南生出去打，这才是有益南生修行的法子。” 吴比低头不语，咂摸了半天——合着绕了半天，最后和开始想得一样，还是由自己出头独挑大梁？ “行啊，那就这样。”吴比无所谓地应道，“倒是你得说清楚，怎么样才算得上是值得一战的对手？别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带你们过来又用不上，白耽误来来回回的时间。” “那我便给吴兄弟指条明路。”许何呵呵一笑，“八方湖的刺天湖，有好多来自天南海北的剑修，要是你在外面刚好碰上了，回来叫我们便是。” 吴比呵呵一乐“那别的呢？只要剑修？” “其他人等……看吧，反正也没几天，未必能找到那么多。”许何比较客观，“硬要找的话，凡是凝丹境往上的，都有助于南生磨剑心，七阶到九阶的效果最佳，四阶到六阶的勉强能拿来用用，一阶到三阶的效果差强人意，如果不是剑修就算了。” 许何轻飘飘地说着，完全把凝丹境的修家当成了路边的野花野草大白菜；吴比暗自记在心里，也默默对屈南生的水平有了个估计。 “那差不多我就要走了，你们好生修炼，帮我盯着点下面。”许何吧外面的修家当成大白菜，吴比则是把乘鹤楼的坑底当成了自家花园——都是用来帮屈南生成英雄的，不盯着点怎么行？ “且慢。”许何又是伸手拦住吴比，“坑底下可不止咱们，还有俩人呢，你要怎么办？” 许何一说，吴比方才想起茅屋里还住着歌女晏晏以及豆子，这两条受了伤的灵魂还真是不太好安置，自己出去这趟搅风搅雨，当然不能把妇孺带在身边。 “你要是用不上他们的话，我倒是有些想法……”许何喃喃说道。 “哈！我就知道！你这使剑的，坏得很！”狐来拍掌大笑，“我还在想你们能忍耐到什么时候，这不，吴比刚一要走，马上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狐来说着，把毛茸茸的尾巴塞到许何身后。 “小狐狸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你想哪去了？”许何皱皱眉头，当然不是没听懂，“我是见豆子根骨不错，想让他也学一学刺天剑……” “哎哟？收徒弟收上瘾了？”吴比一听乐了——豆子他哥哥米虫刚死不久，孤苦伶仃的，假如拜在许何门下……也未必不是个好归宿。 “根骨不错？有老屈强吗？天资怎么样？”吴比问完第一句，不等许何作答便接连三问。 “你道是谁都天赋异禀？我只是见他性子鲁钝，犹如路边土石，方想看一看这种人如果修了刺天剑……会有怎样的变化。”许何平淡地说，“你们可莫要觉得我许何无情，八方湖里这种孤儿比比皆是，可没人有闲心照顾他们。” “也就是坑底无聊，我有身上有伤，养着的时候才起了点心思……”许何说了一半，死死盯着吴比，话里话外好像有另外的意思。 “知道了。”吴比点点头，心说许何眼光够毒辣，居然大概猜出了自己此行目的地——除了外面北桥镇、虎头沟，吴比最想去的当然就是九里坡和八方湖。 眼看大战将起，想要赚取这几伙人的人心，不了解他们怎么行？这才是吴比这趟出坑的最终目的。 而刚才许何的那一番话，实际上是在暗示吴比，可不要因为九里坡或者八方湖有“可怜人”就动了恻隐之心。 吴比虚心受教，却暗说许何想多了，拍拍袖子道“那狐来便随我出坑，坑底下交给你们，有情况我会随时用阿扫通知你们。至于豆子和晏晏嘛……一个你们教着练剑，另外一个照顾你们起居？我觉得挺合适。” 见屈南生老脸一红，吴比哈哈大笑“我去也！” 第427章 不如屁响 再次出坑，吴比的心情又是截然不同——初到中州时是被龙晶赶下来的，心情慌乱、忐忑，只想着赶紧将屈南生折服；带着屈南生脱胎换骨和破境的时候……则是己方人力不整、最为脆弱的时候，只想苟住。 直到这一次，吴比方才有了点天高海阔的感觉——殷国、安国边境之地犹如蛮荒世界，各派修家势成水火，为些修行资源不惜拼上性命；而此地的凡人们被几股势力夹在中间，如同蝼蚁虫豸。 而吴比之前想象的正派门宗毫无作为，任由乘鹤楼和九里坡、八方湖两伙胡作非为…… 要说成英雄，又有什么比此地更为合适呢？ 接下来吴比的任务，就是是把握各方的诉求，然后分批次允之许之…… 当然了，皆大欢喜肯定做不到——在吴比的心里，这一战少说也得死上千百人，更是有几个拦路虎不得不除。不过除此之外，剩下的人自然是能拉拢到多少拉拢多少，争取用那缕缕绿意填满屈南生的脑门。 理清了思路，吴比以本相迈开步子，向此行的第一站北桥镇走去——早先还说要在北桥镇卖点中州特产，结果一直忙碌到现在，都忘了这码事…… “现在去哪？北桥镇吗？”狐来闻了闻熟悉的味道，眼中放着精光，“好久没听说书人说书了，我要去听听看，最近的故事到哪了！” “你去你去，一会我便去找你。”见小狐狸急不可耐的样子，吴比挥了挥手，“可别乱跑，你要是跑远了，耽误了大事，我把你尾巴揪下来。” 狐来急忙收起尾巴化作人形，屁颠屁颠地往北桥镇集市跑去；吴比施施然走在后面，准备像第一次与坑民接触时的那样，也在北桥镇也走一遍基层，了解了解此地民心，看看他们需要哪一种英雄…… 走过酒楼、茶馆、青楼、旅店，吴比发现自己得到的答案竟然惊人的一致——北桥镇的镇民们听到“英雄”二字，全部嗤之以鼻，压根不信。 “这世上要是有英雄，那也只能是财神爷，我一拱手，他便赐我几两金子快活快活。”路边一懒汉猛挖鼻孔。 “英雄？打得过神仙吗？铲了那楼去，把三百宠姬拿出来大家分分。”墙下一流氓伸脚踩死只蚂蚁。 “英雄啊……我见过，当年鼎城屠城时候有不少，死时候的叫声儿不如一个屁响。”太阳下一老头吞云吐雾如同烟囱。 吴比用了几个时辰转转悠悠，听了几十个人的发言，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北桥镇民处在乘鹤楼眼皮底下太久，见惯了神仙手段，英雄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一只大蚂蟥，比蚂蚁大上一点，但还是死于仙人脚下的命。 而吴比了解了他们的答案过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丝想笑——既然“神仙”是他们心里的天花板，那再有个比神仙厉害的人，破除他们对神仙的敬畏、再满足他们需求，不就是英雄了？ 如此来看，北桥镇的镇民诉求其实很简单，知道自己翻不出神仙的手掌心，于是谁厉害他们便依存着谁过活…… 嗯，很知足的一群人。 稍稍盘算过后，吴比在镇中找了几个稚童，以肉干为代价，教了他们一首打油诗“乘鹤楼，让人愁，占宠姬，屯珍馐；屈南生，不答应，抢高楼，宴老幼！” 市井里的谣言，就这么散播了出去——未来的几日里，北桥镇民虽然不知道“屈南生”是什么来头，但也都稍稍有点期待，想看看谁这么不长眼敢惹乘鹤楼，还要改规矩，把楼里东西分给大家？ 这其中，闲汉懒汉们则议论纷纷，只因诗中说“宴老幼”，那自己算不算？能不能也一起分上一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且说吴比理清了北桥镇情况，慢慢悠悠晃到市集去找小狐狸，正撞见说书人立于桥头，口若悬河地给周围镇民们讲着一出。 吴比并未急着去跟狐来汇合，而是站在人群外面，也趁着现在有空，也听上一听——到底说书人是有多大的魅力，惹得小狐狸魂不守舍第一时间跑过来听书？ “话说这‘七星道飞来横祸，刀气魔力斩七子’终于讲到了第三回，今天吾便教你们如同置身其里、亲眼所见……只要各位看官给咱听个响？”说书人是个瞎子，说到此处，用手中竹棍敲了一下地上破碗，一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连忙举碗在场中绕了一圈。 但大部分听众都假装聊天毫无反应，只有几个看似是公子哥的家伙赏了几颗铜钱。 吴比只听剧名便知说书人在扯淡——斩七子的明明和刀气魔半点关系都没有，为了骗点流量，这说书人也算尽力了。 想着，吴比遥望狐来，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是满脸期待津津有味的样子，一看就是见不用钱便听个热闹——这货明明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吴比推开看客往狐来那边行去，正听到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讲了起来——只说刀气魔一身漆黑，举手投足可斩百里；七星道也是倒霉催的，遭遇刀气魔的时候正赶上天空陨石飞降临，直接被砸碎了门宗…… 刀气魔硬扛七子剑阵，将七子斩成一人——听到这里吴比点点头，心说除了刀气魔不是本人以外，其他说的还真是大差不差。 而后七子使劲浑身本领，刺在刀气魔身上却全然无事——这到底是有点假，吴比的巨人体魄虽然能扛，但暗伤还是有的，不能说是“全然无事”。 待吴比快要走到狐来身边时，说书人讲到了“话说那刀气魔人非人、魔非魔……一身本领只有一种变化，其本相竟然是一把刀！” 吴比听到此处，稍稍慢了几步，便听说书人继续道“刀藏须臾芥子之术，挥手便有帮手破碎虚空而来……” “身兼蛊惑人心之法，能令人失去神智……”说书人顿了一顿，“最后杀死七子的那一剑，竟是由七星道首徒沈明轩刺出！一剑便在七子身上捅了个透明窟窿！” 吴比心下剧震，故作镇定地走到狐来的身边，脑中有些混乱。 “妈的到底谁是刀气魔！”“这下又被他杀了一个狠的，他到底数到几了？”“算七个还是算一个？” 看客见说书人停了口，马上叫嚷了起来。 “此人来自天外，兼有两幅面孔，一身绝学也非仙法……”说书人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吴比，“预知后事如何……” “且让说书的喝杯水，听个响？”那碗又乒乒乓乓响了起来，震得吴比头皮发麻。 第428章 操刀之人 吴比站得稳如泰山，内心却掀起惊涛巨浪——刚才说书人说什么“来自天外”，又说有“两幅面孔”，说的不是自己又是谁？ 但吴比内心也的确有些疑惑——说自己杀了七子是真的，但吴比也确确实实不是什么刀气魔啊？说书人到底是亲眼见到了什么……还是在胡乱猜测？ 于是吴比也并未有所行动，静静看着大汉收钱，观众们则叽哩哇啦地叫着，让说书人快点讲完。 “话说那刀气魔蛊惑了沈明轩，一人杀掉七子，也便再减七数……”说书人呷了口茶，“算上老板们派去的几位死士……再杀三人，必将生变！” 吴比听他说起“数数”之事，方才想起狐来似乎也讲过，说刀气魔一边砍人一边倒数，等他数到最后会有大灾发生…… 当时吴比听过便算，还以为是扯淡的，如此看来说书人还真没开玩笑？ “啥变化！”底下捧哏的喊了一声。 “它将彻底化身为一柄神兵，沾染中州修家之血！”说书人掷地有声，那双空洞的眼睛四处乱看，像是在寻找吴比。 “嗨——”围观群众失望声一片，甚至还有几声窃喜，“沾就沾了呗，沾不到咱们平民百姓的血，又与咱们有何干系？” “对对对，反正仙家多如狗，死上几百也没什么影响……”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神仙杀神仙，我们又怎么能安生过日子？你看看殷国里面都打成啥样了……” “对了，你不就是殷国跑到这儿的么？你给讲讲？” 围观群众们讨论成一片，吴比却在听到“化身神兵”之时终于认定说书人是在扯淡，于是拍上了狐来的肩膀准备闪人——开玩笑，自己成为神兵？你哪只眼睛看我像神兵了？ 何况你个说书的还没有眼睛。 扯了扯狐来的衣角，吴比道：“走了，该去下一处……” “我不走，你让我听完……”狐来脖子一梗就要拒绝吴比，哪知吴比早就看透了小狐狸的性格，直接趁围观群众不注意，便把它收入了小梁朝。 转身欲行，吴比忽听身后说书人道：“待刀气魔化身为刀，它身后的那位操刀之人也将浮出水面……” 操刀之人——吴比听着这几个字，忽然心里一动，想起了个已经忘却了许久的人。 “届时此间百里血雨腥风……万万人生死难料！”说书人一声大喊，场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好！”“精彩！”“操刀人是谁！”“从哪来！” “操刀人踏破虚空而来，并将拿着另一把刀……”说书人迈步摇头晃脑，“另一把刀玄虚莫测，斩断头颅无数，更能梦中杀人……” “你不如说他是从刘国来！”“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刘国的利家炼刀是一绝，这操刀之人莫非就是利家的？” 围观群众们听得津津有味，各自捧场，吴比这下却又迈不动步了——斩断头颅无数、更能梦中杀人……这说的真的不是滨羽琉的那把布都御魂？ 此时再联想起说书人对刀气魔的形容，除了那些与自己混淆的以外，怎么越想越像当年在蓝星失去了神智的荒木沙罗？ 难道“上人”厄普曼把荒木沙罗送到了中州？ 想着想着，吴比竟然有些热血沸腾——且不说蓝星里厄普曼的两把刀造成了怎样的麻烦，但说盖亚中他对裂足部和石手部所做之事，就足够让吴比想要杀之而后快了…… 他自己悄无声息地带着族人跨海发展，还不忘与豺狼人结盟，阴黑组一手？如果不是吴比机缘巧合救了那群石手部众，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变成垫在松林里的粪土了。 自己没去找他，他反而带着两把刀来了中州？吴比难解困惑，回头对着说书人喊了一声：“操刀之人所为何事？” 围观群众本来你一眼我一语地问着，说书人都是笑而不语，偏偏吴比这一问他听了个清清楚楚，清了清嗓子道：“操刀之人所谋之事不在这片天穹之下，所谋之利远超一城一地的得失……” “如果非要点题，那这操刀之人只求我中州大乱……”说书人继续摇头晃脑，“他已查明一人，杀之即可天下大乱，而一切的一切，都将始于两个天外之人的相遇之时……” 卧槽？这都被你说中了？你到底是说书的还是预言家？ 吴比一奇，又上上下下多打量了说书人半天——严格说来，吴比当然就是天外之人本人，假如让他遭遇了“上人”厄普曼，那没什么好说的，一定要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 自己两个欢喜境的靠山在手，要是和厄普曼打起来，那可不得天下大乱？不过……厄普曼是白手套的魂匠，有魂武有魂兽，说不准还真的够打？ “那另一个天外之人是谁？”“怎么又蹦出来个‘天外之人’？说书的不厚道啊，你自己编的吧？”“是啊是啊，又天外之人又不死之人……还有个刀气魔，你是想榨干我们吗？” “你可闭嘴吧，我看你在这儿听了半天了，扔过一个钱儿么？”一个公子哥听不得闲汉们呱噪，一脸鄙夷，“都别废话了，专心听着，再想问什么，花了钱再开口。” 说书人乐得如此，微微施礼，对着的却是公子哥身后，那吴比悄然离开的背影。 吴比没有理会小梁朝里撒泼打滚的狐来，一边走着一边默默盘算此行收获——得知了北桥镇民的想法当然很好，但意外得知刀气魔的身份也是令人欣喜。 如果说书人说的是真的，那荒木沙罗再杀三位修家……便会与数珠丸恒次融为一体，然后唤来“上人”厄普曼…… 假如能抓住这一机会，在那老魂匠刚到中州的时候雷霆一击干掉他，岂不是美哉？ 吴比暗自想着，叹了一口气——可惜人手不足，假如自己的那个分身没有被大爷爷斩掉，或许还有一丝可能……现在的话，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几大势力本身，以帮屈南生成英雄为重。 当然了，如果不想要厄普曼过来添乱，先把荒木沙罗解决掉，似乎也并无不可？ 如何决择，吴比现在有点小纠结。 第429章 问计于狐 走得足够远了，吴比方才把狐来放出来——小狐狸精疲力尽地躺到地上，在看到吴比的一瞬间跳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关起来，我就……”狐来插着腰想了半天，发现好像自己并抓不到吴比什么痛脚，一时有点沮丧。 “别生气嘛，听得故事再多，终究是听……”吴比安抚小狐狸，“跟着我到处走走，你就是故事。” 吴比的后半句话让狐来咂摸了半天，最后也还是没有买账“谁要当故事了？听故事和当故事能是一回事儿吗？” 狐来骂骂咧咧的，吴比洒然一笑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着。 狐来说归说，还是对吴比的目的地有些好奇，回头看看身后的北桥镇，内心伸出稍微挣扎了一番，还是跟上了吴比的步伐“现在去哪？我告诉你，虎头沟我肯定是不去的，在凡人的地界晃晃没有危险，当狼鼻子很灵，闻到我肯定要出事……” “虎头沟不需要我们亲自去……”吴比呵呵一笑，“我在那处早有耳目。” “哦？他们在干嘛？”狐来一听眼睛一亮——虽然不想去虎头沟，但求知的心丝毫不灭。 “哦他们啊……想走了。”吴比轻轻说道。 刚才走过来的路上，吴比也借着狼妖的视听了解了一下虎头沟的动向——说白了他们是在等狼蛮，但狼山已死、狼蛮迟迟不来……于是狼妖内部就出现了两个声音。 一派是狼蛮大仙的忠实拥趸，他们的主流言论也很简单——一族之众大老远从安国跑到了这里跟乘鹤楼结盟，如今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就算要走，也要等到狼蛮一句准话才走。 另一派则比较务实，以那位阴鸷的狼牙为首，觉得反正已经从安国跑出来了，狼妖一族又从来不是弱者……正赶上殷国战乱连连，那何不趁机继续北进，自己打下一片天地？总好过寄居此处看羊凝脸色吧？ 两派对立之势愈演愈烈，已经有狼说要重选首领，快速决定下一步动向…… 除了这件大事以外，吴比当然也听到了不少狼妖对于人族的见解，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四个字——绝不认同。 那么让屈南生成为一群狼的“英雄”……也就成了随便想想。 见事不可为，吴比果断放弃，不再浪费心力去思索此事，只把这群狼妖当做是棋盘上的一股势力，看看到了十八如何利用能够他们方便自己而已。 “走？走去哪？”狐来听说狼妖要走，面露安心之色。 “北面吧……”吴比发现了，跟狐来说话不能说得太多，不然他会问个没完——如果吴比说狼妖分成两伙想要重新选首领的话，狐来说不定就想凑上去看看热闹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狐来果然撇撇嘴、放过了这个话题，“去九里坡还是八方湖？我还没去过，听说它们离得很近……”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吴比回头一咧嘴，“自己不会思考吗？” “哈哈哈终于等到你问我！”狐来毫不在意吴比话中的讽刺之意，“你想找小狐狸问计？那我告诉你，你可问对了！” 吴比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看狐来兴致高昂的样子，不太忍心打断。 “我跟你说，你不是想要屈南生当英雄么？”狐来一拍吴比肩膀，“我都不用去九里坡和八方湖，就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想推乘鹤楼呗。”吴比心说您这不废话么。 “对！要么你就直接让屈南生站到他们那边，打先锋，一路碾过去……”狐来借势搂了上来，“要么你就先帮乘鹤楼把他们打残，再换个身份，反过来帮他们打碎乘鹤楼！” “对啊，原来就这么想的啊……”吴比小声嘟囔，狐来却并没有听进去。 “但无论你选哪条路，出手之前，都要先让他们感受到绝望！”狐来说声大话，却还是吴比早就知道的事情。 “怎么绝望呢？”具体的机制吴比只想了个大概，还没有深入，眼见小狐狸如此慷慨激昂，心说那就顺便问问。 “当然是折其手脚，砍其头颅，断其后路！”狐来给出三大策，“等他们群龙无首时，凌云社屈南生横空出世，拯救他们于水火，这不就是英雄了么！” “您接着说。”吴比笑吟吟地听着。 “折其手足其实很容易理解，你不是没听懂吧？”狐来一脸得意，“九里坡和八方湖有什么力量？当然是八位湖主以及八位洞主的亲信子弟……我听许何说过，八位湖主身边各有一批精锐甲士；八位洞主那厢也有八组奇士……” “这些人的民心，你肯定是争取不到的，必须除之。”狐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犹如一位讲学先生。 吴比不置可否，狐来便继续说下去“砍其头颅嘛，当然便是除掉八位湖主和八位洞主……或者许何有什么方法降服他们亦可，不然如果湖主洞主皆在，湖民和八姓人还是会把希望寄托在头领身上，所以不能留。” “至于断其后路就更好理解了。”狐来说得兴高采烈，“九里坡和八方湖里……当然有他们多年经营布下的保命之法。手脚头颅俱断之后，湖民与八姓人必然退却，倘若此时退无可退，不就绝望了么？” “届时天歌他爹振臂一呼，打杀敌人即可！”狐来的声音一扬，“也就是说，想让屈南生成为九里坡和八方湖的英雄，必须要除掉各自八位湖主洞主以及他们身边亲信，然后再铲平他们的老家！” 吴比越听越不对劲——这还是英雄么？这确定不是魔王？ “你这些都是从哪听到的？” “小狐狸没少听故事啊！”狐来咬了咬自己的尾巴，“这些都是屈天歌给我讲的，当年他爹和陈燎他们行军打仗，这种伎俩可没少用。” “不过说白了，想实施我口中这个雄伟的方略，你还有个致命的缺点……”狐来摇摇头，“所以打一开始我也没觉得你这计划能行。” 第430章 说人话 什么缺点？” “想得多很有必要，但力不足啥也白扯。”狐来摇摇头，“咱们现在就这么些人，这么点儿力，你还能折腾到天上去？” “事在人为嘛……估计你一个狐狸也是不明白。”吴比摇头，笑呵呵——虽然刚才狐来所言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启发，但也稍稍帮助吴比理清了一下思路。 “呵！”狐来轻蔑一笑，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那你说说，几方的这场大战，你到底是想怎么利用？” “当然是……”吴比开口预言，突然看到了狐来眼中狡黠，歪头一乐，“你刚才说了半天，是想现在套我话？” “嘿嘿嘿……”小狐狸咽了口唾沫，“你发现啦？哈哈哈你说嘛我都猜了好久也猜不到，现在我一闭眼就想起这事，茶不思饭不想……你到底想怎么打？” 吴比扫视四周一片荒凉，不太想就这么讲出自己的计划。 “说嘛说嘛，这儿也没别人，你说你说。”小狐狸挡住了吴比的目光，眼中似乎都冒出了星星。 “简而言之，和你的三大策没什么区别。”吴比话音刚落，急忙伸出一只手指，止住狐来插科打诨，“至于力气够与不够的问题，当然就要先算算双方各自有多少力。” “我问你，乘鹤楼有什么？” “黄曈老祖！三位神仙！”狐来不假思索地说，“三神仙步真是元婴境七阶，那羊凝和陈新肯定比他高，按欢喜境算！” “还有呢？” 狐来回忆片刻：“还有四十九星阵和三百宠姬的活色生香阵！还有那能让人变成鸟兽的药！” “那九里坡和八方湖有什么？” “八方湖有两个欢喜境！还有刘国的神兵！九里坡精擅奇门遁甲之术，坡主神出鬼没，十九杀来，也按欢喜境算！”小狐狸快速答题，但是答着答着自己也发现不对劲，“等一下……你玩我？” “我怎么玩你了？”吴比又是呵呵直乐。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你怎么知道是真是假？”狐来有点生气，“再说了，像是黄曈老祖这种百年没出来过的老神仙，谁又知道他什么境界了？” “对啊！”这回换吴比去拍狐来的肩膀，“这些消息都是我们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又怎么判别谁的赢面大？” “那……”小狐狸眼珠转转，“你这一趟要去九里坡和八方湖，亲眼见识一下他们的实力境界？” “当然不是！”吴比哈哈大笑，“想知道对方实力，不真的打过又怎么知道？” “你绕晕了，你到底什么意思？”狐来真的生气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现在说，说明白，不说明白你就别想走了。” “嗨，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根本不需要知道双方实力。”吴比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就像一场即将开始的棋局，双方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子儿置于棋盘之上……” “对啊，那你要预料胜负，难道不是要看一看双方都有什么子？放在哪里？”狐来性子急，连珠炮一样发问。 “你这眼界太浅了，能不能真打起来都是两说。”吴比摇摇头，说得狐来更加糊涂了。 “想对坐棋盘之上，总归要有资格落座才行。”吴比喃喃道，“现在看着，似乎是双方各执一色，卷进来了殷国、漏天底、狼妖，甚至还有我们，还拼了命往棋盘上加码……” “我问你，一局棋下完，要不要把棋盘上的子都打光？”吴比问完，不等狐来回答，继续说道：“有时列阵即现输赢，有时要打到兵零将落……碰到头铁的，还要打完最后一个子，才骂骂咧咧地退败而还……” 身为局外人，吴比可不打算放弃这个超然的观察视角——在蓝星、盖亚混过之后，他已经学会了从更高处看待世间万事……目前看来，本来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这一战越想疑点越多，吴比渐渐更是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来了就知道十八开战，就连坑底下的大爷爷也知道、这月十九坡主会带人杀上来……”引发吴比这一连串思索的，其实是说书人刚才讲到的“操刀之人”，“就这点东西，九里坡和乘鹤楼会不知道？” “双方交战，难道不是应该趁对方立足未稳，一举将之击破？”吴比说得小狐狸一愣一愣的，“可步真负伤负了那么久，你看羊凝他们着急吗？反而更在意与殷国的协议……再说说那黄曈老祖，我虽然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但自己的宗门马上就要打一场存亡之战了，他还在那闭关闭得起劲？什么毛病？” “九里坡和八方湖呢？刘国的神兵早就到了，地道也挖得够近了，怎么就不动？还真就这么讲道义，说是十八开打就十八开打？中州的修家可不是这样的吧？”吴比一个反问，小狐狸支支吾吾哑口无言。 “那他们还一个字摆子加码……是真有诚意下这一场，还是摆个迷魂谱给谁看呢？”吴比终于点题，“此战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也绝不只是关乎什么漏天底往北的商路。而是有我们看不清的事情，正在暗处发生……” “你……我……真的？”小狐狸不确定吴比是在糊弄自己，或者真相就是如此骇人听闻，不由得抬头看看那碧蓝似幻的天。 吴比想起在魂界时看到的迷雾，想起说书人口中的刀气魔和“操刀之人”，又再想起屈南生破境时莫名出现的那个訾星律——此人应该便是目前自己见过的中州最强神仙了吧？拎着妖王狼蛮如同提鸡…… 开口“未来”、闭口“注定”……临走时候这碎脸人跟自己说什么来的？ “我、知、道、他、们、在、哪。” 谁们在哪？ 吴比越想越觉得此事绝不简单，天空中似是有无数条线，扯着无数中州修家的命运，往乘鹤楼和九里坡、八方湖之间牵引。 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线？ “你倒是说啊！我们咋办！”狐来明显是受到了惊吓，不敢抬头，不敢看那天上的无数神佛。 “所以我们要一面暗中观察，一面要给屈南生立个名头出来，方便随时收割此地的人心……”吴比说得不清不楚。 “说人话！不然我现在就走！”狐来一跺脚，恨不得现在施法，夹着尾巴逃回安国。 第431章 占我山门 “嗨，你担心这些也没啥用。”吴比见小狐狸被吓到，露出坏笑，“你放心吧，不会让你平白死在别人的故事里的……就算是，也让你看够了热闹再死。” “我回南来镇了！”狐来尾巴一甩，裹上身子便要离开。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吴比开怀大笑，扯上狐来的胳膊，“你怕啥啊！实在不行你就来我的小梁朝啊，只要我不死，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谁管你死不死，我才不要死！”显然吴比没有说服狐来，转身土遁三十里，灵元耗尽才停了下来——一开始是吴比本人拉着狐来，看狐狸跑得快，不得已又叫出了大莫等不少异族，活活耗光了小狐狸剩余不多的灵元。 “殷国太危险了，求求你让我带天歌回去吧……”小狐狸略带哭腔，现了原形，“我们再也不出来玩了……” “故事也不听了？”吴比急忙帮狐来捋捋毛，“我敢保证，一定比说书人讲得还要精彩，而且……都是真实的。” “呜……”狐来听了更加纠结，干脆说不出人话了。 “别怕啊，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米缸么？”吴比挠了挠狐来的脖子，“厚土清云猫，一步千里之外，谁也捉不到你……” “再说了，你一个境界低微的小小妖兵，谁闲的没事跟你过不去？你看看有人认识你么？” 狐来蹲在地上发抖了半天，吴比劝说至此也没了话术，静静等着他自己想明白。 “那……你必须跟我说明白，你到底要怎么做？”狐来还是不太放心，尾巴夹得很紧。 “嗨，就是我们藏在暗处，静静看事态发展，然后时不时给双方加加劲，有节奏地、分批次地、打光双方手里的子……” “你怎么保证他们能打光手里的子？你这不还是我说的那几个吗？” “对啊，折手砍头断后路，虽然我们力气不够，但我有办法给双方加油。”吴比嘿嘿一笑。 “那然后呢？”狐来倒没有质疑吴比的神仙手段。 “然后就是找机会让屈南生振臂一呼啊，收割人心。”吴比说得极为轻巧，“所以我们现在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吴比没和小狐狸说的是，自己需要一路看到此战的收尾，想知道此战背后到底有没有一个所谓的“操刀之人”…… 如果有，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我们现在去哪？”小狐狸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化为人形起身——也不知是故事的吸引力太大，还是它被吴比的米缸理论说服了。 “现在嘛，既然大战还未开始，我们当然要先办完第二件事，先给屈南生立下个名头。”吴比喃喃道。 “开宗立派？”狐来想起了此前的计划，“凌云社？” “对啊，我们得先去找个山门……”吴比盘算了一下方位，心中已有定计。 “等一下，不是说要藏好吗，都开宗立派了，还怎么藏？”狐来竖起耳朵。 “又不是你开宗立派，怕个甚。”吴比拍了拍狐来的脑袋，“你就安心当个看客和坐骑，没事给我们跑跑腿呗。” “那凌云社要帮哪边？”小狐狸还是没转过这个弯。 “当然是两不相帮啊……”吴比嘿嘿一笑，“我们要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而后无需打动双方的首脑和神仙，只要让屈南生成为普通人的‘英雄’即可，毕竟他们的人数才是最多的……” “行吧，在哪立山门？”狐来边问边调息，接受了组织赋予他的任务，“我不知道你立没立过山门，通常厉害的门派开宗立派的话，当然要挑一处灵元丰富的风水宝地……你像这方圆几百里内，就属乘鹤楼的位置最好，不如我们就会坑底开宗……” “没完了是不是？”吴比一听狐来要跑，又在小狐狸头上敲了个爆栗，“你是看客和坐骑，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早有定计。” “哦，哪里。”狐来调息不停，随口一问。 “当然是七星道。”吴比呵呵一笑，“灵元还算充沛，又离乘鹤楼、九里坡他们算不上远……且刚刚被灭了门宗，正好当是给咱们腾地方了。” “哈！”狐来没憋住笑，见吴比投来凌厉的眼神，急忙板起脸。 “怎么了？你有话说？”吴比皱起眉头，不知道自己所想哪里有偏颇之处。 “没什么没什么……”狐来坏笑摇头，“你真要去那？” “对啊。”吴比上下打量狐来，等他点评。 哪知狐来说说便罢，也不给吴比解释：“那就去七星道那边儿，正好离此地不远，容我稍歇便去……” “不过到地方了你得赶紧把我收起来，好不好？”狐来对吴比挑了挑眉毛，指了指吴比的肚子。 有危险？狐来一句话便暴露了内心所想，吴比也看在眼里，却并未过多担心——假如真有什么生死危机，吓破胆的狐来又怎么会放心带自己过去？ “好啦好啦，走吧。”吴比甩甩手，披上了画皮。 “你这……太高调了吧？”狐来一见惊为天人版的吴比，又有点担心。 “开宗立派，当然是越高调越好……”吴比搂上狐来的肩膀，二人土遁而去。 …… 吴比重新踏足七星道的山门之时，此处也与他想象中大差不差——同样的断壁残垣，同样的破鼎废墟。 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竟然有不少五花八门的修家坐在断山之上打坐冥想，互不干扰…… 从服装和风格看去，这十几个修家很显然来自不同门宗，身上的寒酸气场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的散修身份。 吴比落地，略一思衬便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七星道虽然门宗损毁，但是此地的福祉还并未散绝，灵元相对充沛，那当然会引来附近的散修来到此地修行，不然岂不是浪费造化？ 仔细打量过去，吴比发现坐着的几个散修里，有的人披头散发，也有人身上带伤；互相坐得很远，一看便是不久前才起过争执，打上了一顿之后，终于暂时井水不犯河水…… “此地已是人满为患，道友若是要修行的话，不如另寻他处。”有散修看见吴比的人影，远远喊了一句，其他的散修也都纷纷睁眼。 “此言差矣……”吴比抱拳一揖，“不知诸位占我山门作甚？” 吴比一言罢，那伙散修吹胡子的吹胡子，瞪眼睛的瞪眼睛。 第432章 和谐修仙 “此处是你山门？我等怎地不知……”一位发髻有一缕火红色的女修起身，看到吴比的面容突然呆住，“我的天……怎地如此好看？” 吴比微微一笑，抬眉道：“那你们现在知道了？我的师尊就在此地破境，七星道一亡，这里不归我们又归谁了？” “哼！”另一位身负金刀的大喊嗤了声，“哪来的小修，少来扯谎，倘若好言好语，也许我等还能给你腾个地方，要是上来就跟你金爷爷用强，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对对对！”有一位蓝衫老头起身，“谁不知道……此处原本是七星道的山门，只因他们得罪了仙人蒙遭大难，方才轮得到我们这等散修借宝地练上一练……” “对！不给你练！”一位一脸土黄色的矮胖子瓮声瓮气地说，一看就是修土法的。 “我乃凌云社大弟子屈南生座下童子，奉吾主之命来降恩泽……”吴比拿出现编的说辞，正要给他们讲讲此地局势以及凌云社的愿景，散修们却没这耐心听完。 “凌云社？屈南生？没听过。”土黄色的胖子摇摇头，“你们要是想借地练功，那可以商量商量，边儿上还有地。” 说着，胖子指了指七星道废墟的外围，自己则牢牢占住中心之地：“要是不识相的话，可不要怪我们群起而攻之。” “小修可别笑，土真人说的是真的，我们刚才已经赶走了好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了。”火红色头发的女修好心规劝，“你们凌云社……是新来的吧？不知道此地规矩我们不怪你，但可千万别不识好歹，惹得大家群起而攻才对。” “你话挺多？”蓝衫老头斜了女修一眼，“不是说合作么？这么快就要引新人进来？” “怎么说？快点决定，别耽误大家练功。”金刀汉子也不想闲扯，不耐烦地问吴比。 “各位修仙心切，我可以理解……”吴比慢悠悠地向前两步，不慌不忙地说，“但又何必急上这点工夫？难道就不想听听……我们凌云社有什么提议？” “不听。”一旁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绿脸瘦子蹦出了两个字。 “真不听？”吴比随手捏了个现编的法诀，握在胸前…… 一瞬间，金刀汉子持刀在手、红发女修扶上发髻、土黄胖子蹲在地上、蓝衫老头侧滑三丈、绿脸瘦子脸更绿了。 几位散修虽然各自戒备，但探查到吴比一身却全无灵元波动，不知这个好看小伙到底是要作甚…… “诸位别紧张……”吴比呵呵一笑，抬手指天，随便念了句英文。 散修如临大敌，各施法宝护身，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吴比所谓“恩泽”——众人只觉身体充满力量，暗自感受一下，这股加力……居然足有两成？ 当然了，吴比的法诀和咒语都是胡扯，只是给这几个散修开了一下魂导光环而已；并且为了避免让他们一次尝到太多甜头，吴比的魂导光环也并未全开，大概只增幅了20%。 散修们感受到增强，都觉得不可思议，面面相觑确认眼神，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吴比——这好看小伙举手投足之间毫无灵元，但偏偏有此等神奇法术，能帮自己修行？ 其实散修们想多了——吴比在屈南生练功的时候试着为他开过魂导光环，也实验出了，体质和敏捷的提升……对练功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很大效率上的提升，最多只会加快一下灵元的回复速度而已。 但是散修们不知道，下意识地以为捡到大礼了，都惊疑不定地望着吴比。 “这是你的手段？”红发女修眼现精芒，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头。 另外几个散修的表情也大抵是如此惊讶，相望片刻，还是金刀汉子开了口：“你再说一遍，凌云社？哪有宗门起名叫‘社’的？村子？土地神？土地神怎么凌云？你们还敢以‘凌’起名？怕是没听过凌山？” 金刀汉子明显不善言辞，话语的内容虽然无甚尊敬，但是真真的在疑惑，并非在贬低。 “难道说……你们和凌云顶有关系？”金刀汉子问了一会，突然大惊失色，而吴比则笑而不语。 见吴比不说话，其他几个散修愈发觉得高深莫测，土黄色的矮子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大弟子屈南生？那开山老祖是谁？” “开山老祖乃是九幽真仙吴比。”吴比想起屈南生在坑底下给自己起的别号，面不改色地吹嘘一声，还顺便还帮屈南生编了个名字，“大弟子屈南生……人称安心大仙，走到哪里，哪里便安生了。” “嗯？”吴比随口起的名字，显然让几位散修有了更多疑惑，金刀汉子微微一愣，用刀柄挠了挠屁股道，“九幽真仙座下大弟子安心大仙……说不通吧？” “你管说不说的通，人家就叫这个，像你叫金老六，说得通吗？你明明行五……”红发女修开始为吴比说话，骂了金老六一声，转头对吴比道，“神仙刚才那是什么手段？” 吴比见此举见效，心说终于可以道明来意，于是踱步到散修们面前幽幽道：“神仙使的……当然是神仙手段。” “安心大仙……毕生所愿，只是天下安康，特遣我来此地立下门宗。”吴比在七星道的废墟之上站定，“听闻此处刚被天上仙人所毁，正合安心大仙之意！” “为什么修家们不能和平共处，一起修行，并肩大乘？！”吴比说到此处铿锵有力，强忍着心底的笑意，“这天下足够大，为什么一定要你争我夺，甚至还要演变成仙家之战？！” “难道只有大门大派才够资格修行？散修小仙就只能看他们脸色？”吴比继续说得深入些，“仙家……也要平等！和谐修仙，你我共建，拒绝暴力，仙家大安……就始于此时此地！” “好！”吴比的这番话，似是说到了散修们的心坎里，于是都慷慨激昂地做出回应。 但几位散修叫罢，急匆匆地互相传音入密。 “这童子怕不是个傻子吧？仙家大安？修行不就是抢资源么？不然咱们还在这里忙活个屁？” “听他那意思……他不仅是想占了这块宝地，还想掺和到乘鹤楼那一战里？” “但他的神通好像很有用……” “咱们怎么办？” “暂且观之，听个清楚，问个明白。” 第433章 安心大仙来了 “那便拜谢安心大仙之恩，由童子带咱们修行！”红发女修高呼一声，先谢吴比的魂导光环。 “只是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并非安心大仙之意……”吴比来此，终究是要借这些散修之口把屈南生的名头打响的，当然不能就这么被捧起来就算了。 “安心大仙见此地民不聊生、散修困顿，决意出手相助……”吴比说着，收起了魂导光环。 “哎？”登时几位散修就不乐意了，舔着脸皮道，“神仙说归说，可别收了神通呀！” “造福你们，也只是造福小家而已……”吴比负手道，“你们知不知道，此地过几天将会有一场大灾？” “当然当然！”土黄色的胖子点头道，“我掐指一算，本月十八，乘鹤楼的淫徒们要和北面九里坡、八方湖的盗匪们开始一场大战！这不，乘鹤楼的连襟七星道现在就被人灭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吴比一听，更加相信此战背后有个巨大的阴谋——且不说九里坡人知道此战将启，就连路边的散修都能算准了日子？这搞的什么？ 土黄色的胖子还在喋喋不休“等到时他们打个鸡飞狗跳，那殷国和安国的边境又能安生不少，肯定会空出大片无主宝地……” “咳咳……”蓝衫老者看出吴比面色不善，急忙打断胖子的话，顺着吴比的意思说了一遍，“这场大战……必将对我等造成极大影响……也是天下万千修家的灾难……” 蓝衫老者蹩脚地遮掩了一句，吴比却还是看出了几位散修的屁股坐在哪一边——感情他们是等着这场仗打起来，打完了坐收渔利？就这么点出息？ 其实吴比的本意，是想先借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一战，唤起散修们的危机意识，让他们明白安心大仙一来，才能安心修行了，仙家之战也会平息…… 这与吴比心里期待的最终效果是一致的——等几伙人打到了绝境，再由屈南生出手解决掉幕后黑手，平息此战，不也就成了活人的“英雄”了么？ 但看这群散修们的反应……好像此计未必有用？ 也就是说……此地的散修也好，乘鹤楼和那两派的人也罢，图的其实都是自己安生？别人生死并不在意？ 吴比脑筋急转，想到后来却也通透了——且不管这群散修现在想的是什么，只要打完了他们活着，有块地方修炼，肯定就已经满足了。 再说了，屈南生要聚的“民心”……也并不依赖这些个乡野散修——他们不仅数量少，而且难哄难骗，犯不上跟他们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童子也便有一事相求……”吴比拱拱手，“安心大仙立志造福天下修家，若是止于此地几人，岂不是狭隘得很？劳烦各位将此言扩散开去，也算是给此地的各大门派通个风、报个信，就说安心大仙来了，大家都能安心了！” “所以……童子还是在赶我们走？”金刀汉子再度手握刀柄，红发女修也变了脸色。 “我们不做，你便再不放神通？”土黄色的矮子干脆凑近一部，绿脸瘦子也跟上，蓝山老者则隐隐张开双手。 吴比看着面前的几个散修，不由得心里发笑——他们就像是一群抢到了一个烧鸡的乞丐，来了个卖烧鸡的，跟他们说帮忙出去打打广告，结果乞丐们还以为卖烧鸡的……要抢他们的烧鸡？ “哟？各位不是想动手吧？欺我是个童子？”吴比静立风中，不慌不忙，“安心大仙跟我说过了……” “说什么？”蓝衫老者明显是几人里面最警惕的那个，站得也相对靠后——几位散修当然是想动手，反正那个什么安心大仙和九幽真仙也不在，就算杀了童子，事后也不会真的有人查到自己头上…… 散修们只是觉得童子会一手帮人提气的神通，杀了太过可惜……万一真能对修行有帮助呢？唉，只怪刚才时间太短，还没把那神通体悟得通透…… “安心大仙说，我们凌云社……既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吴比说着，抬起手指，“倘若大家好说好商量，一起修行那便最好……” “但假如有人动了歪脑筋，那也不能让人小觑了凌云社……”吴比依次用手指向几个散修们点去，“杀上几个也无不可……” 没来由的，散修们看到吴比的手指指向自己，都有一瞬心颤；但他们依旧无法从吴比身上感应到任何灵元波动，于是不由得怀疑他是在虚张声势。 “刚才谈的还算不错，那便先杀一个……”吴比的手指定在土黄色的胖子身上，胖子感应到吴比的杀气，心中一悸，双腿瞬间没入泥土，使出了土遁…… 但也是在这一刹那，吴比袖中伸出一道墨云，连胖子所站之处的地下三尺也挖出了一道沟壑，由胖子的鲜血填满。 显然，即便中州修家手段繁多，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条命——胖子被斩成两段，真真的是死透了；而一旁的散修们被墨云吓了一跳，还以为吴比是要攻击自己，下意识地丢出了点火法水法，打在了吴比身上…… 吴比面色无恙，算了算刚才那几道法术的威力，也大概掂量出了几位散修的境界——基本上都和沈明轩差不多，或许还弱一点，伤害微乎其微。 “这一下，我就不追究了……”吴比看着面前有些傻眼的散修，“但下次你们还要动手的话，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哦？” 吴比见散修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夸奖了一遍自己的演技——刚才装模作样数了半天，实际上行云无定斩打一开始锁定的就是土黄色的胖子，长篇大论了那么久，就为了一刀劈散这群散修们的斗志……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吴比也发现了，以后得多练练口才，这样东扯扯西扯扯……也能为行云无定斩酝酿出更多时间，省得事起仓促，来不及用出自己的杀手锏。 “这下……都听明白了没？”吴比对红发女修眨眨眼，女修嘴唇微微开阖，却吓得不敢说话。 “安心大仙真的在为我等散修着想，金老六明白了……”金刀汉子低头便拜，眼睛里却是贼光连闪，“还请童子仔细道来，我等看看如何尽力。” 第434章 通风报信 吴比知道他们绝非真心折服，但也完全不在乎——反正自己就当他们是工具人……或者是个信鸽？ 总之就是要他们扩散“安心大仙”屈南生的消息而已。 于是吴比把要求与他们仔细讲来，实际上也很简单——大概意思就是有个凌云社，社里有个安心大仙……安心大仙屈南生为天下苍生考虑，想要把这场能对安国殷国边境造成大动荡的仙家之战消弭于无形，还望大家配合……诸如此类。 吴比好像都能听见散修们心里不屑的笑了，但也毫不在意，说到最后只问了他们一句：“听懂了没？越多人知道越好……如果有志同道合之辈，欢迎来到凌云社的山门拜会，安心大仙非常愿意合作共赢，大家一起为天下苍生做贡献。” “懂了懂了。”散修们连连应道。 “那话说……你们有没有人愿意加入凌云社？”吴比明明知道答案，还是开玩笑似的一问。 “好说好说，容我等先帮安心大仙造足声势！”金老六哈哈应道。 而后散修们便各自离开，向四面八方传讯去也。 听风吹来，吴比想起屈南生破境时此处的热闹，再看眼下萧瑟，不禁暗叹一声寂寞；回想骑着陨石的碎脸人、刚迈进欢喜境的荆天心，吴比突然想起一事——自己这副面孔……都有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纰漏？ 訾星律、荆天心、羊凝都曾看过，但这些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七星道的废墟上来了个安心大仙这种事……应该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当时七星道山门被毁时活下来的徒子徒孙呢？恐怕很难忘却自己和那龙龟甲壳吧？ 吴比想着想着，觉着这事儿可能是瞒不过去，便开始思考假如这两个事联系起来，会不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影响。 唉，还是画皮太少了，演一出大戏有点勉强——吴比开始编起了瞎话，也好一旦被人翻出旧账的话，不至于手忙脚乱。 …… 且说几位散修各自离开，最终还是绕到了十几里外的一处山下集合了。 “这安心大仙到底什么来头？”蓝衫老者皱着眉头，毫无头绪。 “嗨，管他呢，估计是哪里来的土鳖吧？可能莫名其妙捡了什么道法，真拿自己当神仙了呢……”金老六摆摆手，“不然怎么连凌山的名字都敢撞？不要命了？不知道当年凌云顶是怎么没的？” “话不能这么说……那童子的神通总不会是假的吧？”红发女修正色道，“一下就斩了土王八，换作是我们，谁能躲过？” “呵，妇人之见，要么你现在回去，跟那童子做个道侣？”金老六斜眼讽道。 “呵呵，丑还敢说话？”红发女修冷声道，“可别到最后人家真是哪方来的真仙，你就后悔现在没跪下舔人家的脚……” “神通，增强。”绿脸瘦子半天没说话，又蹦出来几个字。 “对头，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真仙，那个能增强我等身体的法术……可绝不是假的。”蓝衫老者抬手道，“就为了这，咱们也得跑一趟了。” “没人说不跑。”金老六还是对红发女修不平不忿的，“现在需要舔他的脚么？咱们就不能把他关起来，逼他帮咱们修行？” “关起来？你知道人家什么境界就把人关起来？人家动动指头，你就死了。”红发女修噗嗤笑道，“还把人关起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的境界可能不如他，但就一个童子，能厉害到哪去？”金老六又握刀柄，“难不成你忘了？我在这附近……可是有不少道友。” 听金老六这么说，女修也无言以对。 “说得好！”蓝衫老者早有打算，“要么就麻烦老六，去八方湖知会一声？就说七星道此处有人开宗立派，最好别提他的神通法术……” 蓝衫老者是想借八方湖的力量探探吴比的底，但又怕暴露了吴比的“魂导光环”，搞得弄到最后人被八方湖抢走。 “你可别想得太美了。”金老六撇撇嘴说，“你当老子真那么大面子？说找就能把人家湖主找出来？不提那童子的神通，我连锤主童大锤的人都见不到，更别提要他帮忙了……” “所以我们直接去八方湖？那如果说出这个消息，也许能够借此机会拜入八方湖？”蓝衫老者眼睛一亮，“这下就不用像普通散修一样，只给他们卖命，拿不到好处？” “若是这样的话……也好。”红发女修内心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好处”战胜了“好看”，想要利用吴比换个欢喜前程。 “安心，大仙？”绿脸瘦子突然插了句。 金老六似乎与绿脸瘦子十分莫七，猜出了他想说什么：“安心大仙的消息嘛……咱们当然也要像那童子吩咐的那样散布出去，也算得上是两手准备。” “这样的话，如果这凌云社的安心大仙……真有那个惠泽天下散修的能耐，咱们是不是也最初的大功臣了？”金老六说到得意之处，都憋不住笑。 “你还想两边都粘？不怕扯着蛋？”红发女修嗤之以鼻，“真当混在八方湖的都是傻子？” “哈，你还真说对了。”金老六一拍大腿，“童大斧童大锤兄弟……还真就是八方湖几个湖主里面最傻的，不知道养了多少平庸散修，每日只知道饮酒打架，消耗极快……不然我也不会机缘巧合之下，在那次劫道之时与他们攀上关系……” “行了行了别说了，说了几百遍了。”红发女修早就听得不耐烦，“那咱们现在就去八方湖？” “错。”金老六摇了摇手，“是我去，不是你们去。你们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八方湖只有我一个人去得。” 蓝衫老者、红发女修和绿脸瘦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金老六还是不信任他们几人，不打算带他们去八方湖“争宠”。 “那便如此。”蓝衫老者点点头，也不打算得罪几人中唯一与八方湖攀上关系的金老六，“如果童大锤决定要来，你叫我们？” “当然如此。”金老六也没有那么不知好歹，依旧保留了与其他三人的合作关系。 “那我们的说辞要一致点吧？怎么说？”红发女修没好气地说道。 “就说凌云社安心大仙屈南生福泽天下，要以一己之力平息此战，号召有志之士前往助阵。”金老六主动添油加醋，“等到时咱们看看笑话，哼。” 第435章 湖中湿气太重 金老六与其他几人分道扬镳，独自来到了八方湖，绕了一大圈方才来到锤主童大锤所在的大圆湖。 今天值守的是几个生面孔，金老六往前走时有点忐忑——身为散修，他最懂得这种野路子门派的小喽啰有多难缠，于是满脸堆笑，和和气气地走上前去。 “兄弟，我是金老六……”金老六灿灿笑道，可惜话没说完，干笑挂在脸上。 “谁是你兄弟？认错人了吧？”一癞汉磕着瓜子，狠狠把皮吐在地上，“背着刀的，上这儿来转悠什么？” 童大锤的匪友自然都是用锤的，要么是腰间挂锤、要么是背后背锤，链子锤、大铁锤不一而足，扑面而来一股凌乱气质。 在大圆湖也有个规矩，地位越高的锤也就越大，其实也很好解释——锤子越大自然境界越深，地位就高了。 当然了，在八方湖里，拿着不同武器的人总归是互相看不对眼，加之癞汉最近新晋升为“精锐”，负责值守湖口，语气也就冲了些。 “兄弟误会了……”金老六一抱拳，话又是没说完。 “谁他妈是你兄弟。”癞汉一掌扇在金老六的拳头上，威风得很，也惹得身边的几个匪友哈哈大笑，“宽边湖来的？路荡晋升欢喜境就了不起了？敢来咱们大圆湖撒野？不知道我们湖主跟谁是兄弟？” 金老六常年关注八方湖局势，当然知道锤主童大锤和斧主童大斧是兄弟，也因为一家在八方湖独占两湖，所以势力最大，连刀主路荡也要给他们兄弟面子。 “我不是八方湖人，我是金老六。”金老六被拍了一掌，自然不快，但也没有当即发火，只是阴着脸，“有要事要禀报锤主……” “锤主是你说见就见的？”癞汉听出来金老六是个散修，语气之间自然更加嚣张了，“敢背着刀来大圆湖，就是来找茬的！什么意思！” “老癞，你可别话说太大闪了腰，第一天成了精锐……就被锤主爆了脑袋……”癞汉身后一个瘦子阴恻恻地损了句，站出来问金老六，“你可是那个金刀行五的金老六？听说跟我们锤主喝过酒？有这么回事？” “正是在下。”金老六心里一轻，暗道可算有个听说过自己名号的人，不然还不知道要和这癞汉扯到什么时候，“烦请兄弟通报一声，就说金老六今日遇见一奇事，也许能够大大壮大大圆湖的实力……” “行啊，但你看看，我这腿脚不太好……”瘦子勉强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而后捂脸伸袖道，“近来湖中湿气太重，还真有点走不动道……” 金老六心领神会，递上一枚玄铁，心说这才是正经流程嘛…… 瘦子一见宝物，马上精神抖擞，抽出腰间一双半大铁锤，凌空一击——玄铁轻鸣一声，碎成若干块。 瘦子捡了最大的一块，横着小曲儿通报去也；而一旁的匪友们也熟练地捡起碎铁，自然而然地揣入怀中，竟是每个人都有。 倒是癞汉将碎铁踩在脚下，却未捡起，啐了一口瘦子远去的背影，回头问金老六“奇事？啥奇事？最近的奇事多了，哪件是咱们还没听过的？” “先他妈不知哪来的不死之人，再他奶奶的刀气魔……”癞汉狠狠咧嘴，“又是灵宝现世，又是狼妖北迁的，还听说七星道的老窝被人端了？真可惜老子不在，不然多少砸他几个脑袋瓜子……” “不愧是大圆湖精锐，就算不出湖，也能对外面的动静了若指掌……”金老六急忙献上马屁，可不想在见到童大锤之前与这癞汉纠缠不清。 “你少他妈给老子戴高帽，说吧，到底是啥奇事，说不出来的话……你就是咱们今儿的奇事了！”癞汉根本不吃这套，一发狠拿起背后大锤，一下一下比划着金老六的脑瓜。 瘦子一去，湖口剩的便都是癞汉的亲信，见老大发飙，也都笑嘻嘻地拎起大小不一的锤子，呼啦啦地围上来。 金老六暗叹一声，知道和这群浑人没啥道理可讲，开口道“今天之事刚刚发生，知道的也就只有几人……” “少他奶奶的废话，再多说一句我一锤……”癞汉狠狠地比划了一下，差之毫厘便要敲在金老六的脑袋上。 “七星道那处新来了一个修家，自称凌云社安心大仙座下童子，扬言要消弭这次乘鹤楼与八方湖的一战。”金老六轻声道，“吾观此人颇具本领……” “你等一下。”癞汉没听明白，“他要消弭我湖与那鸟楼的一战？为啥？闲着他了？” 的确，吴比的逻辑在安国殷国边境的修家看来，完全无法理解——整个中州的仙家，打死一家就少一家抢资源……不想打的话，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打不过。 “依我所见，他必是有更大的图谋。”金老六故意说得云里雾里，想要拖延时间等童大锤，“还说八方湖一群无胆匪类，必会举旗来投……” 金老六说着说着便开始挑拨离间，只因他突然觉得，要借童大锤的势力探探这凌云社虚实的话，总归要先挑起点什么。 等童大锤本人出来了，倘若打得过吴比，自己再将他能让人平白多添两成力的事情……添油加醋地那么一说，既能让童大锤留他一命，兴许也能白赚一个恩情。 金老六想着，癞汉突然破口大骂“无胆匪类？这满天神佛，哪一个不是土匪强盗？抢灵元抢福地，打得头破血流，仙战一场又一场……还他妈有脸说我们八方湖是匪徒鼠辈？” “哈哈哈哈——”癞汉还没说完，远远的一声大笑传来，声若洪钟，“我童老二头一次听说，还有修家不知好歹，想要当和事佬的？凌云社？到底是啥来头？” 只见一个巨人般的壮汉从湖的那头凌空跃至，足足遮挡了半个太阳，看那身形，与三神仙步真不相上下，但显然长得好看得多——虽然肚皮鼓鼓、脸上横肉，但总归是个人样。 童大锤轰然落地，背上的大锤竟然比他本人还要大，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棒槌。 “此人在哪？快带老子和小的们见识见识，正好许久没有出山，身上都长跳蚤了。”不知怎地，童大锤听到了癞汉与金老六的对话，金老六望了癞汉一眼，心说这人套话套了半天，原来是有传声的宝贝。 “锤主别来无恙，金老六这就带路……”金老六微微低头，童大锤也走到一边亲昵地拍着金老六的肩膀，拍出了金铁相击之声。 第436章 哦，我凌山的 这厢吴比等得心焦，心说差不多也该来了吧？ 自己露了那么一手过后，如果惹不来些想要抓自己增强实力的修家，那可就难免让吴比看轻了中州修家——傻子都知道，如果有人会“魂导光环”这种法术的话，抓起来或者供着，都会极大地提升实力。 就算金老六他们不知道吴比的法术能为多少人提升，但其实仅仅提升一人就足够了——要是以后和谁打起来，把己方最强的人再“增强”一下，肯定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倒是吴比等着的时候，有人看他似乎年龄不大、又不知道起名“凌云社”会触了凌山的名头，还以为他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走过来想要抢地方试一试，但都被吴比轻松打飞——这几个散修还不如沈明轩经揍，自己只是稍稍打出魂导拳，就叫得像要断了气一样。 揍了一个，剩下的散修也就不再出手，只等着一会看吴比的热闹——他们虽然不知道金老六他们会找来谁，但总归会有好事之徒闲得慌，过来探探这凌云社是什么货色，到时这安心大仙是真仙还是假虫，一望便知。 吴比知道他们的小算盘，也不戳破，笑吟吟地到处嘘寒问暖：“这几十年怎么样？没什么进境吧？唉……散修的情形我都知道，你们不用说了，心疼你们……” “什么？你们问我啥境界？啧啧，可能还不如你们，但一定比你们能打……”吴比故作谦虚，笑着抱拳道。 一旁的散修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见过吴比的手段，也都不敢再试，只等一会有不识相的过来收拾收拾这童子，实在太嚣张太欠揍了。 吴比这一顿嘲讽的目的也很简单，也如愿收获了不少“比试成立”的提示，只等一会再露上一手，就能收割一波胜利点，也算探一探眼前的这群散修里面，有没有人隐藏实力、扮猪吃虎之类的。 吴比不断调戏着散修，终于等来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修家——此人一身粗布麻衣，腰间别着把普通长剑，看起来年岁不大是个少年，但是衣衫极为整洁、一尘不染，不由得令人侧目相看。 “谁是凌云社的？”少年问归问，但是一眼就找上了吴比，“我叫王北游。” “我是凌云社的，安心大仙屈南生座下童子。”吴比跑回遗址中央举手道，“这位有何指教？莫非是志同道合，也想要将这场大灾消弭于未燃？” “你不想要乘鹤楼与九里坡他们打架？”王北游面无表情，问得极为认真。 “当然不想。”吴比正色道，说了句自己在哪个电视剧里看见过的话，“每条性命都很珍贵。” “哦……有道理。”王北游认真思索片刻，点点头又问，“那安心大仙除了想当和事佬，还有什么想要的？说到底想要什么？不想飞升吗？想飞升就要与天斗，与天斗就要心无旁骛，他为世间所有修家着想，就不想想自己吗？” 少年连珠炮地发问，吴比没有感觉到冒犯，倒有点被他提起兴趣了——来中州这么久，每个修家都好像对自己的“道”确信无疑，很少有遇见个认真问道的，而且王北游眼神纯澈，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他的诚心。 “嗯……安心大仙当然想飞升。”既然人家问得认真，吴比也便正色应对，“安心大仙想要寻找一条与众不同的飞升之路，一条不伤人族元气的飞升之路。” 吴比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天真，但原原本本就是他心底的实话——外面有魔植物，有灵魂斗场……倘若中州仙家的力量折损过大，实际上是影响整人类乃至魂界发展的。 当然了，吴比也知道适当地竞争有利于产生更强的神仙，不过很明显中州这些年非常不对劲——仙家之战不断，凡人民不聊生……照这么发展下去，早晚会损坏人类的根基。 虽然那可能是几千几万年之后的事了，但极具职人精神的魂材吴比已经开始操上了心，即便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可知，中州百年，几人飞升？又有几位归仙？”王北游越问越认真，眼睛瞪得大大的，依旧毫无调侃之意。 “你说说看？”吴比反问。 “没有，一个也没有。”王北游摊摊手，“每个欢喜九阶的修家，都在天劫来临之前神秘失踪了。” “这两年更是奇怪，开始有不到欢喜境九阶的修家失踪，你知不知道？”王北游再一问，吴比就有点稳不住了。 这货不是在套自己话呢吧？ 吴比听他说到“有欢喜境修家失踪”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再听他说起不到九阶的欢喜境也开始失踪的时候，吴比当然想起了那个碎脸人訾星律。 狼蛮不就是妖王么？相当于欢喜境……意思是近几百年，有升仙可能的修家，都被訾星律给抓走了？ 吴比越想越惊——訾星律就是在此处拎走了狼蛮……感情这王北游不是来找安心大仙的，而是来找訾星律的？ 见吴比不说话，王北游也不纠结，反而换了个话题：“你说安心大仙就是在此破境的？他是剑修？” 王北游问完，吴比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便飘到了他腰间的长剑上，想起了许何的嘱托：“怎么的？你也是？还没请教你宗门何处？” “哦，我凌山的。”王北游的语气丝毫不变，就像是在说“我南来镇的”那样平常。 王北游淡定，但一旁的散修们可是掀起了内心狂澜，大部分都不由分说地上来讨好；另一部分持怀疑心态的则远远躲着，上下打量着这王北游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喜形于色——凌云社的第一天开宗立派，就遇见了凌山的？这也太特么有戏了吧？ 吴比听王北游自报家门，第一时间便选择了相信，只因他能感觉到对方从头到脚的认真：“哦……听说过，你怎么来了？” 吴比看似稳如老狗，内心也是有点慌——自己是想要让更多人知道凌云社的名头，但估计谁也不愿意直接去撞凌山吧？ “不知怎地，我这几天……总觉得有剑指着我。”王北游微微蹙眉，表情还是一样严肃，“是不是安心大仙？或者是你？刀气魔？” 第437章 不教凡人做猪狗 “哎哎兄弟你可别。”吴比摆摆手，“我不是刀气魔，你认错人了。” 吴比赶紧否认，倒不是怕了王北游，而是不想替别人背锅——现在他已经有八成确认“刀气魔”就是荒木沙罗，自己跟她还有厄普曼可是不共戴天，顶上他们的名头可不好行动。 再说了，此间修家都把刀气魔和不死之人当成了个传说，而且是那种极想踩着上位的传说，万一自己被错认成他们，那不知要招来多少麻烦。 “你不是？那行吧。”王北游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也点了下吴比的心，“那是不是安心大仙用剑指着我？剑意就从这出来的。” 说着，王北游指了指屈南生破境之地，就好像那里还插着一把剑。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如此没错……”吴比眯眼沉思，这次没有急于否认，“我境界低微，看不出来……” “但假如你说的是真的，或许安心大仙此举另有深意……”吴比也点点头，望向王北游指着的地方，“我记得安心大仙说过，想要与天下英才以剑会友，这样没准能够碰到些志同道合之辈……” 吴比此举，也是想借机探一探凌山的人……屁股到底坐在哪一边——是像乘鹤楼、九里坡、八方湖一样处处争抢，还是也保留些自己想象中的正派本色。 而且说实话，虽然吴比只与王北游匆匆交谈几句，但这少年的确成为了吴比来中州以后遇见的为数不多的看得顺眼的人，难得生出些许相交之意。 就连屈南生他们，吴比都觉得有点腻歪——不是说讨厌他们，而是屈南生天天就特么惦记着儿子，太小家子气；许何又一副有了衣钵传人就满足了的鬼样子…… 狐来和米缸呢？一个只知道听故事，怂；另一个满脑袋都是逗猫棒，懒……搞得吴比连个能痛快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想起这茬，吴比就恨龙晶当时催个什么鬼。 想到一半，吴比自动略过余娥，继续顺着说“不知北游兄有没有兴趣？又是什么境界？” 吴比当然还记得许何交给自己的任务——虽然屈南生有时候腻歪，但那可是实打实的自己人，当然要处处为他着想。 假如王北游境界合适的话……或许能让屈南生跟他玩玩？ “境界？我也不知道。”王北游很自然地摇了摇头，“师父只教了我一剑便赶我出来了，说是练好了这一剑才能回去学下一剑。” “敢问令师尊高姓大名！”一旁的散修们一直听着，见王北游和吴比互问互答了半天，老早就憋不住向问王北游的师尊名号了——要是他真能说出来师父的名字，大家还认识，那大概率就是真的凌山传人。 因为但凡不是真的凌山弟子，出来要是敢披凌山那几位神仙名号的话，到最后肯定只能披上个“奠”字。 “哦，我师父是罗田雾，你认识？”王北游回头向那散修道，“要不要等我归山了，帮你打个招呼？” 刚刚提问的那散修胀红了脸，腿一软差点跪下——罗田雾！那可是罗田雾！说是今日中州第一剑神不过分吧？ 听说他的师兄们都消失了，虽然不知道是飞升了还是啥，但是眼下凌山里面的神仙人物，只剩下了一个罗田雾；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不知好歹的修家想上凌山磨剑，都倒在了凌山脚下的雾中……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这两年不才有个八方湖的剑修，不知好歹地去和罗田雾试剑了么？虽然听说是败于罗田雾本人的“云雾剑”下，但当下修家口口相传，说的最多的还是猜测那什么刺天湖湖主，连凌山都没上去。 吴比听到的版本当然和散修们听到的不一样，不过倒也的确没上凌山——不是有人说许何跟罗田雾换了几剑，最后打出了一座剑湖和一座兰山缺么？ 谁说的来的？说书的？吴比的思维有些混乱。 “那安心大仙什么时候来？”王北游见那散修不说话，回头对吴比道，“怎么确定是不是志同道合？聊天吗？还是比剑？” “嗯……”吴比有点踌躇——王北游语焉不详，吴比自然也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境界，万一是个什么元婴、欢喜境的人物，那不是把屈南生往火坑里推么？ 这厢吴比犹豫着，那厢王北游又说话了“聊天的话我不太会，师父没怎么教过，他只告诉我下山之后……要多看，多问。” “哦。”吴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喃喃应了一声。 “那我问问，安心大仙想要找出一条不伤人族元气的升仙之路，对吧？”王北游眼睛又瞪大了些，浓眉大眼的，吴比越看越觉得他这股坦荡气质，真的很容易折服别人…… 如果不是怕现在用灵魂眼有可能会被王北游察觉的话，吴比一定要看一看这凌山弟子是不是人杰。 “对的。”吴比给出肯定答复。 “那凡人们怎么办？他们也是人族元气吧？”王北游微微歪头，显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关心，“因为几年前，我也就是个凡人。” “当然算。”吴比一听王北游这么说，底气更足了，“安心大仙毕生所愿，就是愿修家证道，凡人安心……” “呵呵……”“太刻意了……”“你就想这么糊弄凌山高徒？” 一旁的散修以为吴比故意顺着王北游的话说，纷纷摇头、连连咂嘴，毫不留情地点出此事；但吴比却没理他们，直视王北游的眼睛——吴比口中所言，虽然不是“安心大仙”屈南生内心所想，却是实实在在他本人的感受，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所以神仙证道了，凡人呢？神仙该当如何与凡人相处？”王北游真的非常好奇，连续追问。 “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淡淡答道。 这句话当然是吴比现想的，但却是他自从来到中州之后，一直萦绕心头、不吐不快的一个态度——凭什么外面就那么险恶，让人活不下去去，要龟缩在乘鹤楼底苟且偷生？凭什么城破人未亡，就要舔着脸，进那乘鹤楼做宠姬？ 凭什么神仙视人命如草芥，又凭什么凡人对此也理所当然了？ 这太狗屎了。 “嗯……也许你对。”王北游沉吟片刻，“我决定了，要和安心大仙打一场，听听他的剑怎么说。” 第438章 可叫人好等 “不愧是凌山高徒，果真爽快！”围观的散修一听王北游要打，立刻连声赞道，“要么先跟童子打一场？也算是指教一下后辈啦！” 吴比瞟了那人一眼，暗暗记住他的长相，却也没说什么——屈南生是自己苦心经营一年多方才选定的人物，倘若要让他直接跟罗田雾的弟子比剑，吴比本人还不放心呢。 毕竟不知道王北游的境界深浅，把他推给屈南生之前，自己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可以——想及此处，吴比没来由地竟然有些兴奋？ 来中州打了这么多架，吴比几乎都是生死相搏，还少有堂堂正正与人交手的机会——要么就是行云无定斩锁定，要么就是魂导拳偷袭…… 当然了，如果真让吴比跟眼前这王北游打的话，这两招肯定要用，但也许不会用得那么狠——倒不是因为怕凌山打击报复，而只是单纯欣赏这个少年而已。 想罢，吴比正要应声，忽听王北游抢先道：“不行，师父说了，每次出剑要想清楚，一旬只能打一场，打得多了于我修行无益……” “现在我想清楚了，就不能变；这一场，我决定留给安心大仙。”王北游语气坚定，转对吴比说了一句，“你最好现在知会安心大仙一声，因为我已经开始蓄势了。” 吴比听得一愣——莫非这王北游的剑法，也与自己的行云无定斩一样，要蓄力的？ “啥？一旬只能打一场？十天？”吴比好奇反问，“这不合理吧？” “怎么不合理？”王北游一脸天经地义的表情。 “那假如你刚打完一架，然后又有人挑衅你、攻击你，你怎么办？不还手吗？”吴比觉得非常不合理。 “不知道，师父没说。”王北游摇摇头。 “不是，你出山多久了？没人对你出过手？”吴比就不相信这种事情没发生过——自己才到中州没几天，已经被迫求生了无数次，这王北游就没有打过身不由己的战斗？ “没有。”王北游正色道，“有些想动手的，问过我师尊何人后……就都毕恭毕敬了。” “安心大仙是头一个迎战的。”王北游补了一句，不如不补——这可不是安心大仙答应了，而是吴比答应的…… 不过吴比随便想想，倒也觉得有趣——许何几年前败于罗田雾剑下……现在二人的徒弟，在他们都不在场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约了一架？ 当然了，吴比还有点不放心，暗说一会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先探一探王北游的实力，不然岂不是把自家老汉往火坑里推？ 但怎么试探也是一门学问——既不能让王北游感觉到不适，也不能敷衍了事…… 想着想着，吴比突然鬼使神差地直接发问：“筑基境的打不打得过你？” 吴比一问，旁边散修们当即哄堂大笑——一个筑基境的小修，也想和罗田雾的弟子一争高下？脑子怕不是坏掉了吧？这问题也问得出口？ “安心大仙座下童子，只是区区筑基境？”散修们还以为吴比说他自己是筑基境，于是纷纷叫嚷了起来，“人的名树的影，你的境界如此低微，想必那安心大仙也不怎么样。” “呵呵，还说什么‘不教凡人做猪狗’……就普普通通一个筑基境，跟猪狗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散修们越说越来劲，吴比却没理会，静静等着王北游的答复。 “要看是哪种了，像这群废物这样的，那肯定不是我的对手。”王北游转了一圈，把旁边围着的散修们骂了个遍，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波澜。 散修们鸦雀无声。 “但是安心大仙……真是筑基境？”王北游居然听懂了吴比言中之意，知道他是在替屈南生发问。 “嗯……”吴比略作沉吟，正要如实招来，忽被王北游打断了。 “算了，不重要。”王北游摆摆手，“你放心吧，拿剑指着我的，肯定就是你口中的安心大仙，这一战一定能让我们获益匪浅。” “你怎么知道？”吴比听他笃定的口气，眉头紧皱——这又是什么玄乎的理论？屈南生不就天灵盖上插把剑么，怎么就指到王北游了？ “因为我这几天一直觉得被人指着，然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附近……我已经确定了，那就一定是这样。”王北游点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 吴比无奈摊手，心说你决定了的话……那就决定了吧，信你便是。 王北游说完，旁边的散修们也是一个个非常迷惑，似是完全听不懂其中联系；王北游当然懒得跟他们解释，见吴比没了声音，便抱剑一坐，眯眼感受着什么。 他这一坐，吴比又有点惊讶——那朝着的方向，正好便是乘鹤楼所在……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屈南生头顶的姜水剑一直指着王北游？ 啧啧称奇之余，吴比也坐到了王北游旁边——肉眼可见的，附近围着的散修多了起来，该当时金老六他们几个的话已经放了出去，离得近的散修们都过来了。 他们交头接耳着，对着吴比和王北游指指点点，似乎还有人想走过来打个招呼，但走了两步便驻足不前，一是被旁边的散修劝住了，二是王北游眯眯着眼，完全没有意向理会任何人。 “你为啥叫王北游？凌山不是在北边吗？咋跑这儿来了？”吴比等得百无聊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和王北游说说话。 “我是安国人啊，我爹起名时候有算命的说，说让我去北边。”王北游迅速回应吴比，丝毫没耽误他继续寻找屈南生的剑意，“然后前两年爹娘死了，村里男的有点多，我就出来了。” “然后就走到了凌山？罗田雾就收你为徒了？”吴比发现了，王北游这人好像说起话来……有自己很独特的一套逻辑。 “你知道凌山在哪吗？”王北游反问。 “不知道啊。”吴比心说你这问的什么话。 “我也不知道。”王北游摇摇头，“刚走出村子，师尊就来接我了。” 吴比面容扭曲，心说这故事走向的确有点奇怪，小狐狸听了一定有很多问号。 正待再问，吴比却听一阵吵嚷声响起，抬头一眼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铁锤，知道正主终于来了——可叫人好等！ 第439章 恭迎锤主法驾 “哈哈哈！”童大锤先是大笑三声，一旁的匪友们替他通报姓名，“恭迎八方湖锤主法驾！” 散修们看见锤影便觉不妙，但来不及逃跑，就被外面的八方湖匪友拦了起来：“诸位仙家……难得一见，咱们好生叙叙旧？” “哎哟这不竹林七友么，你们也来看热闹啦？少见啊！”领头的癞汉沿着七星道的废墟绕行一圈，跟各个散修打了个招呼，“平时么……一个个都躲在自己的狗洞里面，揪都揪不出来，七星道一玩完，你们就出来捡破烂儿了？” 癞汉绕完一圈，回到了童大锤身边，对着散修们吆喝：“行啦，都别见外了，好不容易见一面，该留的东西……都留下呗？” 散修们怨声载道，眼中贼光乱闪，但八方湖的匪友们盯得紧，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拿出点零散药丸之类的扔在地上，有些寒酸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扔点碎银铜钱，看得令人心疼。 吴比眯眼瞧着，心说原来八方湖行事是这么个套路，今天这帮散修也算倒霉；但散修们把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在地上之后，却不着急走了，估摸着是想把把这热闹看到底，就当是茶钱了？ 癞汉着匪友们收了一遍东西，虽然没收到啥好的，但也撇撇嘴，不再难为散修，终于找上了吴比：“你这小白脸长得也算标致，要不要跟爷爷回湖里快活快活？” 吴比眉毛都不抬，静静地看着那身材酷似步真的童大锤，思考他准备如何抡动这个比他本人还大上不少的武器的？真的可以吗？ “你倒是说话啊！不是你吗！”癞汉有锤主撑腰，自然不把场中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带他们过来的金老六眼光明显比癞汉高上许多，见吴比身边又多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心下疑惑，出口方才慢上一线。 “不忙不忙，容我为大家引荐一二……”毕竟金老六不知道哪边厉害，先互相客气客气，日后无论谁赢了，都能说得上话。 “这位便是八方湖大圆湖的童湖主了，在八方湖独领一军，这些都是锤主麾下精锐。”金老六来到吴比身边，抬了抬手，“这位便是凌云社安心大仙座下童子……” “不知这位是……”金老六说着，拉长了声音，望向王北游，知道他绝对不是莫名其妙的散修——所有散修此时此刻都忙不迭地战得离吴比他们远些，给中间腾出了足够大的地方，只有这少年动也不动。 “王北游。”王北游大大方方地报上名号，一如既往没有提及罗田雾的名字。 金老六还要再问，童大锤却等不及了——自己到这半天了，除了散修们战战兢兢，眼前的这两个少年居然没人理自己？真这么嚣张？ “安心大仙何在？”童大锤走到吴比面前，完完全全遮挡住了二人头顶的阳光。 “安心大仙正在修行，既然来的是八方湖的一位湖主，那正好……”吴比后退两步，想看清童大锤的脸。 “我给你三句话的机会，叫安心大仙过来，不然的话……”童大锤耸了耸肩，“你就帮我扛锤子。” 吴比掏了掏耳朵，没太听懂童大锤的话；而一旁大圆湖的匪友们听懂了，哈哈大笑——童大锤最爱的杀人方式，就是让人帮他扛那大锤。 大锤重逾千斤，凡人自不必说，就算是凝丹境的修家，也很难将之扛起——童大锤最喜欢看扛锤之人力竭跪地，一点点被大锤碾成肉饼…… 每到此时，童大锤都会哈哈大笑捡起锤子，仔细盯着地上的死人印，就像欣赏着一幅自己亲手画出的画。 吴比也懒得追究，看了看童大锤背后的锤、低头看看身处的方圆几丈之地，再开口之前，先施施然走了几步，走到了王北游的相反方向——少年一旬出一次剑，又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对手，吴比自然不好无故殃及池鱼。 再说了，吴比也挺欣赏他的。 “哦？你是已经准备好扛我一锤了？”童大锤一讶，“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吴比一动，童大锤便察觉到了这一行为背后的含义，言语之中缓和了许多，显然有所触动。 “但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童大锤摇摇头，“要是三句之内你叫不出那什么安心大仙，这锤……你铁定还是要扛一扛的。” “我不会叫他来。”吴比摊摊手。 “一……”癞汉自觉地数了一声，还等着往下数呢，哪知后面吴比就没声音了。 “嗯？”童大锤哼了一声，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童子竟然敢拒绝自己——怎么？长得好看了不起了？ “那便给你。”童大锤眯了眯眼，心说难道这童子是想给自己露一手？ 于是童大锤默运法诀，直接给那大锤再加千斤之力，轻飘飘地举起，托到了吴比的头顶上：“接着……” 话音未落，场中忽有雾起——王北游虽然依旧坐着，但腰间那把长剑不知怎么已经被他握在手中，模模糊糊的，白白稠稠的。 “你要动剑？”童大锤暗自一惊，不是因为王北游的剑法诡异，而是惊讶于在这地方，居然有人敢对自己动剑？ “对，你松手我就动剑。”王北游面色如常，像是说了句毫不关心的话。 “呵呵，那你动动看。”童大锤这么多匪友在场，当然不会怂，更不可能怂——两个小小少年，还能被他们翻了天去？ 童大锤正要松手，在一旁纠结了半天的金老六终于冲破了内心阻碍，跳出来说了句：“锤主锤下留人——” 童大锤稍作停顿，金老六腾空飘到他的耳边，将吴比身负的法术轻声说与他听。 “哦？”童大锤耳朵一动，回头眯眼瞧了瞧吴比，“你真有如此能耐？” 吴比当然知道金老六跟童大锤说了什么，但是毫无反应，反而对不远处的王北游说了声：“没事莫烦。” “与你无关。”王北游回了一句。 “还是想扛锤。”童大锤呵呵一笑，便要松手——不管金老六说的是真是假，先试试再说。 哪知就在此时，癞汉听到散修里有人说及王北游的身份，急忙传语给童大锤；然后便见锤主眉毛抽搐一下，收起锤子笑吟吟地对吴比说：“既然你的法术如此神奇，也许我们八方湖还用得着你……” 第440章 种 吴比有些发笑，一看这童大锤就是横行霸道惯了，甚至都不问清楚别人来历就想动手，现在知道王北游是凌山弟子，一下子乱了阵脚。 “你是罗神仙的徒弟？”童大锤见吴比不答，扭头去问王北游，可见眼下还是对此事更为关心。 “对，我师父是罗田雾。”王北游看出童大锤已不打算动手，收起了神通，薄雾散去。 “是什么风把凌山高徒吹来了？”王北游的出现，打乱了童大锤的思路，眼下这巨汉明显阵脚大乱，“你们凌山……和这凌云社是一起的？” 吴比看童大锤与王北游一问一答，看得羡慕嫉妒恨——人的名树的影，自己又是夸下海口，带领散修和谐修仙；又是魂导光环、行云无定斩齐开，杀人立威一气呵成…… 结果……居然都不如人家自报名号有用？ 修行道上果然是等级分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附近称王称霸的大圆湖主童大锤，见到凌山高徒也要客客气气。 “不是，我也刚来。”王北游好像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和凌云社的安心大仙约了一架。”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童大锤也不拐弯抹角，“要先跟我打？” “现在不用了，我看你也不想打了。”王北游端坐原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童大锤被他说的一馁，莫名心里燃起一股火——且不说你是不是真的凌山弟子，就算是，你这是什么态度？手伸得挺长？还管道八方湖来了？ “那如果我要打，你就要打？”童大锤话赶话，一不小心就把自己逼得没了退路——这么多匪友散修看着，一时对凌山低头没什么，但若真要让这么个少年一句话吓住，他这大圆湖主也就不用再当了。 “不一定，到时候再看。”王北游再度感受到了童大锤的杀意，腰间长剑微微模糊。 见二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吴比适时插入——看凌山高徒和锤主打一架也许有趣，但这可不是吴比此行的最终目的。 此地形势已经够乱，要是再惹出了凌山，指不定还要起什么幺蛾子……还是让事情尽量简单为妙。 “童锤主，安心大仙不是为了大动干戈而来，而是带着满满的诚意与希望而来，这连话都没说完便要打打杀杀，没必要吧？”吴比给童大锤搭了一个小小的台阶。 不过童大锤显然已经被问得烦了，见吴比说话，也不顺着台阶走下，而是回头不耐道：“你们想要怎地？想谈谈？没问题，说罢，你们到底是要作甚，一起杀那鸟楼，分宝物？” “锤主莫要心急，且听我说。”吴比见终于引起了童大锤的注意力，急忙趁机道出来意，顺带着抬高声音，也让一旁的匪友和散修们听得明明白白。 “就如同我刚才所言，我们凌云社只希望将这一战消弭于无形……不然刀剑一起，谁也说不准死的是不是自己。”吴比环望场中，散修们避开目光，心说反正不是我；匪友们则乐乐呵呵的，显然不觉得己方会打不过乘鹤楼。 吴比当然知道他们会是这么反应，但也全然不在意——你们八方湖有张良计，焉知乘鹤楼不会有过墙梯？等你们打到将死之时，才会从心底呼唤“英雄”…… 这也是吴比明知他们不会认可自己这番话，但却一定要说的原因——先要把这想法“种”到他们心里，到时候才方便收割。 “修家和谐修行，凡人不做猪狗，岂不是美哉美哉？”吴比越说声音越大，生怕有的散修站得太远听不清。 “哈！所以你真是来当和事老的？安心大仙到底是何方神圣，还要这么大的本事？你叫他出来看看？”童大锤哈哈大笑，显然对八方湖得胜信心十足。 “锤主可不要听童子瞎说，他才一筑基境的小修，那安心大仙又能有什么能耐了？”散修们躲得远远，不忘把吴比的境界告诉童大锤，唯恐天下不乱。 吴比大声说完来意之后，基本的第一个任务就已经达成——即便童大锤不信，等他们回到了八方湖，肯定会说今日撞见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修，代表安心大仙想要平息此战…… 八方湖、九里坡虽然算不上是同气连枝，但至少离得够近，中间的嘴巴也足够多，想必用不了多久此地的修家、散修和凡人们就会知道——安心大仙屈南生要拯救此间修家，更要“不教凡人做猪狗”。 “筑基境？！”童大锤先是惊诧，而后觉得受到了侮辱——一个筑基境的小修，也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你他妈消遣老子？”童大锤重新把铁锤握在手中，王北游也一样握起了剑。 吴比一看，一边感动一边有些麻烦——虽然不太明白王北游为何如此坚持要守护自己，但说实话，吴比不觉得童大锤有能耐收拾自己。 再说了，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正好是时候把那场与此地散修的“比试”结束掉，收起大把胜利点——刚才散修们不服吴比，又不敢自己出手，便把希望寄托在后到场的倒霉蛋上。 他们本来以为会与吴比发生冲突的，应该是哪个脾气比较冲的散修，却没想到是八方湖的锤主本人——这下能不好看？赶紧打起来啊！ 接下来吴比要做的，只是想办法证明自己的实力强过场中的散修，就能收获几百位修家的胜利点，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所以吴比才不想要王北游破坏童大锤的心情——万一锤主想明白了，害怕得罪凌山，不敢随意出手的话，自己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么？ “既然锤主不信，那何不让我亲自证明于你看？”吴比摊摊手，“看看我们凌云社……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拯救天下苍生？” “哈哈哈……”这下不仅是旁边的散修，就连大圆湖的匪友们也笑做了一团——这话很少会在殷国这地界听到，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发笑。 “啊，好！好！好！”童大锤大呼三声好，“在这听你们呱噪了半天，真的听得老子头昏脑涨……刚才金老六说，你身上还有点神奇的法术？我倒要见识见识。” 童大锤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王北游一眼，发现这次少年竟然没了动作，难道是察觉到自己不打算动杀手？ “请。”吴比伸伸手，还没喝童大锤交手，就已经收获了一批胜利点——敢向童大锤约战，已经让不少散修自愧弗如。 第441章 三锤 “就三锤吧，你要是能接我三锤，七星道这破地方，就归你们凌云社了。”童大锤倒也磊落，并未立刻动手——动手要有“好处”一事，已经在殷国这地方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不然也没啥好打的。 “哦？这事儿锤主说了算？”吴比眉毛一挑。 “对，我说了算，你要是能接我三锤，八方湖就不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这话童大锤说得信心十足，显然他们兄弟在八方湖里势力不小。 “一言为定，锤主请砸。”吴比示意童大锤出手——这一次，吴比不打算主动进攻或是闪避，而是要借此掂量一下八方湖的实力。 剑湖湖主荆天心的剑吴比已经尝过，只不过当时有屈南生的刺天剑守护，所以并不直观；那这次童大锤与自己之间没有任何屏障，由他卯足劲来上一锤，也自然就能知道除了两位欢喜境的湖主……其他几位大概都是什么水平。 当然了，吴比也是借这一句话将童大锤稳在原地，如此一来，就算童大锤有什么别的邪心思，也足够自己一记行云无定斩取他狗命。 童大锤再不废话，举锤便砸——只见那小山一般的巨锤化作一蓬阴影，如同在清朗的天上撕下了一层黑幕，直袭吴比的头顶！ 吴比为自己开足魂导光环，双臂交叉挡在头顶，运劲硬撞头顶黑幕…… 轰一声闷响黑幕炸碎，飞沙走石激得周围散修、匪友连连后退，甚至还有人被劲风炸了一个趔趄，仰面倒在地上。 只有王北游面不改色，依旧坐在远处，但是手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扶在了剑柄之上。 “痛快！哈哈哈！”童大锤抬起巨锤，眼见吴比无恙，扬天大笑——自从自己迈入元婴境以后，能以纯粹的力量抵挡自己一锤的人……八方湖里少之又少，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像现在这般痛痛快快地砸上一锤了。 吴比当然也不好过——这一锤的力量……大概相当于数计七星道的千剑一击，挡过之后，吴比觉得自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下，双手发麻，脑筋都有点模糊。 不过这一击也不是白捱——童大锤抬起大锤的一刻，散修们见到吴比安然无恙，已经无人敢再质疑他的实力，百多个刚刚不服的人……乖乖将几十万的胜利点奉上。 吴比呵呵一笑，心说这么刷胜利点的话，效率果然高了不少。 “再来？”童大锤暂时把大锤轰地一声放在地上，掰了掰自己的手指，活动了一下筋骨，“幸亏你碰见的是我，要碰见的是我哥就倒霉了……他拿斧子的，肯定能劈开你。” 吴比差点被童大锤逗得发笑——这货砸了自己一锤，现在反而开始为自己着想了？ “稍等片刻……”吴比平复了一下气息，抬手道。 “好，就等你调息调息。”童大锤也不追打，安安静静地做着准备运动，“下一锤你可要小心了，我要用点法力了。” “调息嘛……倒不用。”吴比放大声音，对周围的散修和匪友喊道，“你们觉得下一锤我能顶得住吗？觉得顶得住的请举手！” 既然效率这么高，不趁机多捞几笔怎么行？吴比说完，果不其然又收到了一大堆“比试成立”。 “哈哈哈有趣有趣！”童大锤听了却并未生气，而是笑得更加开怀，显然这种沟通方式对他来讲更为有效，“你这童子……挺有意思，你叫什么？” “我叫狗蛋。”吴比见提示弹得差不多了，答了童大锤一句——当然未用自己的本名，不然传回荆天心耳朵里肯定会露馅。 “哈哈哈我明白，我原来也不叫童大锤。”童大锤的筋骨也伸展得差不多了，调侃了吴比一句，“进了修道，自然要遵从本心起个名字，狗蛋就不错。” 几来几往，吴比也更加明白了八方胡匪的沟通方式，哈哈笑道“那便来吧！第二锤！” “好嘞！”童大锤双手拿起大锤，“第二锤名为鬼影锤，我说不定锤的是哪，你可别实实在在地只挡脸！” 话音未落，童大锤巨锤下击，只见锤影幢幢忽闪忽现，瞬息之间逼近吴比的头顶——吴比看不清锤影所向，下意识用出灵魂眼…… 眼中红光一现，吴比果断看到了童大锤的灵魂动作，也把握到了大锤的路数——这一锤居然不止一击，而是以三成组，一锤当了三锤。 这算不算作弊？吴比来不及细想，手脚并用，姿势滑稽，同时格挡头顶、后背与腹心三处…… 三锤一刹击中三处，吴比所处之地石土乱飞、烟尘大作；一旁的散修们不停张望，看不清的马上就去问那些会明目法术的——就问那童子有没有被锤主这一击锤爆。 “妈的还在！？”“这人是什么做的？”“他吐的那一地是啥？” 烟尘散去，吴比看似虚弱地站在远处、咳嗽着，在他面前的是些如同内脏之类的物事，看上去就像是他刚吐出来的一样。 “还有……一锤。”吴比抬手道。 “别硬撑了。”童大锤虽然如此说着，但却没什么怜悯之意——说了三锤就是三锤，即便不忍心也一样要锤三锤。 不过其实吴比没有硬撑，只是为了刷些胜利点已经不择手段——如果把现在的吴比比作一个血牛，他暗查己身算了算，这两锤大概砸掉了自己一半的血量……还剩一锤，该当无恙。 至于地上那些碎肉之类的，都是小梁朝里面的存货——吴比想要在第三锤让更多人不看好自己的话……当然要显得更不堪一点。 “下一锤，我可以吗？”吴比深吸一口气，不忘继续对外围的散修和匪友们喊；倒是王北游好像看出了什么，眼中非常平静，甚至连握着剑把的手都松开了。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147人。”这次参加的人更多了。 “那来吧！”吴比对童大锤招招手。 “下一锤名为打神锤，是我这两年才悟出来打杀我哥的神术，不打体魄只打神魂，你可看好了！”童大锤说归说，依旧卯足全力高举大锤，瞄着吴比的脑袋砸了下来…… 吴比只见童大锤丹田一亮，似有元婴一动，该当是用出全力的征兆；再品了品刚才他说的“不打体魄只打神魂”，心说……该不会这一招对自己效果拔群吧？ 这么想着，吴比稍有点慌。 。 第442章 那我也去 这一锤与前两锤不同，打下来轻飘飘的，似乎毫无重量；但是在吴比眼中，这一锤却是重逾万斤…… 吴比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巨人体魄在这一锤下毫无作用，只能用灵魂招架——于是吴比也便没了举手格挡的动作，在围观的散修们看来，倒像是放弃抵抗了一般，任由大锤砸向头顶。 只有王北游有所动作——大锤砸下来的一瞬间，王北游倏然握剑靠近，吓得癞汉、金老六他们心里一大跳，也要举锤那刀阻拦；但不等癞汉他们靠近，王北游似乎忽然放下心来，返身回到了原地，剑也像没动过一样。 紧接着，童大锤的锤终于落在了吴比的头顶，但却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被吴比托住，再也无法向下一点。 此时的吴比，正猛力地把刚才得来的胜利点灌到魂导光环里，大约只灌了十分之一，忽然发现这一锤砸在自己的灵魂上，只是激起了一层涟漪？ 这一锤过后，除了王北游以外，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散修、匪友们还以为是童大锤放水，完全摸不清头脑；童大锤被人则是又惊又怕，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童子，会有如此强大的灵魂力量。 最意外的当然是吴比，但是当那层涟漪扩展到自己体内的池水中，渐渐消失之后，吴比也想明白了发生了啥——自从自己学了魂导拳，就几乎无时无刻地在练拳、练魂力…… 童大锤新悟出的打神锤，又怎么打得动吴比日夜不停修炼出的魂力？再说了，吴比每次从“不胜寒”里面兑换魂力，也都是海量兑换的呀…… “多谢锤主手下留情，这个人情，狗蛋承了。”吴比第一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抱拳说道。 童大锤虽然死心眼，但是自从练武到修行，这种被人给面子的情形也早就经历过，于是这个台阶也下得顺溜“嗯，毕竟你是后辈，留点手……也是应该的。” 匪友们得到了童大锤的解答，急忙拍掌叫好；倒是散修们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从来没听说过八方湖的湖匪对谁留过手，怎么凌云社以来，就转了性子？ “你真是筑基境？筑基境又怎会有如此体魄？”童大锤挠挠头，此时好像已经忘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那你到欢喜境还了得？安心大仙也是这般？那厉害了啊……” 看童大锤呆呼呼的样子，吴比又有些恍惚——这巨汉好像还挺单纯的？一开始不是为了自己的魂导光环才来的吗？ “安心大仙是哪种境界实力……我也说不清楚。”吴比当然要给屈南生塑造个高深莫测的形象，“境界或者实力……在安心大仙眼中都不重要，大家都能安心走自己的‘道’，安然无恙地修行生活才是他所愿……” “那我也挺想见见这安心大仙的。”童大锤喃喃点头，“座下童子都这般强横，想来他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怎么样？要不要结盟？”童大锤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湖、九里坡与那鸟楼开战在即，用得上你们这样的高手。” “等到时赢了，楼里面的宝贝随你们挑。”童大锤大手一挥，“姓羊的楼里有三百宠姬，姓陈的楼里有无数丹药，一起干一票，咱们做此处最大的仙宗……” “锤主说笑了，可别忘了安心大仙此次……是想让所有人安心的。”吴比眯眼笑道。 “哈哈哈！那我童老二就静待安心大仙法驾，看看他有什么神通，能结束此战。”童大锤捧腹大笑，显是完全不信。 见童大锤和吴比越聊越投机，一旁的金老六也终于找准了立场——自己打一开始就准备两边都沾，现在看来这凌云社还算有两下子，一个童子居然能够招架锤主三招，再往上数什么安心大仙、九幽真仙肯定更是不同凡响，一定要想办法搞好关系…… 想着，金老六他们四个一开始为吴比扩散消息的散修走出散修队伍，就要跑来吴比和童大锤这边凑凑热闹；哪知还没走两步，金老六就被一人拦住，抬头一看，居然是之前拦着金老六进湖的癞汉。 “你之前说这童子有什么厉害法术？”癞汉明知故问，“到底是真是假？” 金老六眼见局势不错，对癞汉的语气也没有起初那么恭敬，轻声答道“还用我说吗？你也看见了，如果那法术不是真的，又怎么能从锤主的鬼影锤和打神锤下活着出来？” “真的便好……”癞汉嘿嘿一笑，不再让金老六他们前行，而是自己走了上去，大声对童大锤说，“启禀锤主，依我看来，这凌云社还有诸多可疑之处，以及许多……对我方助力极大的仙法……” 癞汉一提，童大锤方才想起金老六提起的那事，也便回头对吴比道“刚才前两锤……你都是怎么挡的？用那种提气的仙法吗？能不能让我试试？” “这个嘛，刚才为挡锤主一招半式，狗蛋已经用光了法术，恐怕暂时是用不出了。”吴比随口一说，撇得干干净净，“不过倘若锤主想试一试的话……或许择日我去八方湖拜访？也好代表我们安心大仙，与其他的几位湖主打个招呼。” “哈哈哈！不用不用！不用跟他们打招呼！”童大锤也懒得找借口——如果吴比真有那般神奇的法术，那说什么也不能放过，更不能让其他几个湖主知晓。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法术已尽，那不如现在便随我归湖做客，用上一番酒水，我们细说一番安心大仙与贵派？”说完，童大锤突然想起之前与吴比的三锤之约，便对外面的散修喊了一声，“我童大锤说了，七星道这地方，归凌云社了，你们都给老子滚蛋，谁也不要留下！” “还不快滚！”童大锤见散修们面面相觑，再喊一声，众人作鸟兽散，顷刻间场中只留大圆湖的匪友、王北游和金老六他们几个。 显然童大锤也没打算带着金老六，拍拍肚皮对金老六喊道“记你一功，下次来湖里喝酒，这次就不招待你了。” 得到了童大锤的承诺，金老六几个散修喜形于色，临走前还不忘对吴比和王北游抱抱拳。 吴比趁童大锤和金老六他们几个说话的档口，也想明白了八方湖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并不是铁板一块，趁此机会去探探他们虚实也不错，于是轻声接受了童大锤的邀约“也好也好……” “那我也去。”王北游突然插了一句。 “你真要去？”童大锤皱眉道。 “恩没事儿，我吃的比较少。”王北游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不客气”。 第443章 忽有一物 “哈！那一起！”童大锤打量了王北游片刻，多嘱咐了一句，“湖里面的兄弟没什么规矩，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可别娘们唧唧的憋着不说，最后再找你师父告状。” “告什么状？”王北游面无表情地反问，“师父说过了，出门在外，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多学，多看。” 童大锤挠挠头，心说你这不就是在给别人添麻烦么？吴比则呵呵直乐，脑中想得则是另一件事。 刚刚吃了童大锤三下，除了最后一下约等于无，前两锤也的确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伤势，以吴比现在的状况去八方湖的话，一旦惹起事端肯定会很危险…… 当然吴比也早有了脱身之计，不然也不会应下此事——看看眼前的大圆湖匪友们，吴比就知道八方湖里面对穿着打扮之类的并不在意，如果自己回复本来面貌，再从小梁朝里随便拿把兵器的话，就与匪友别无二致，想混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想混出来的话，瞒过一群匪友简单，只是如果王北游在身边的话，那也许不太容易骗过他的耳目。 吴比大概掌握了与王北游的交流技巧，呵呵说道“锤主没想让你去，要么你在这儿等我回来？放心，我会记得把安心大仙叫来的。” “哦，没想让我去啊，那我不去了。”王北游极为好说话，完全不勉强，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地上，“就在这等吗？” “恩回见。”吴比点点头。 童大锤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这王北游真是凌山高徒，直接把他带回湖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说别的，一听说他是使剑的……剑湖旁边的那一群剑客肯定就坐不住。 “那狗蛋兄，我们走！哈哈哈！”童大锤生怕王北游改变主意，也不拖拉，喊了身后一个匪友的名字；那货一捏法诀，于空中变出了一朵巨大的云。 云彩出现，王北游脸色一变，似是很不舒适；吴比和童大锤都看到了他脸上变化，心中不明所以，没谁会跟云彩有仇吧？ “罗神仙没教过你御剑之法？”童大锤突然看懂了王北游的表情，哈哈大笑，“还是说你境界不够，无法御剑？” “可能是这样。”王北游点头说，完全没有受到冒犯。 吴比一听，也稍稍放心，知道这少年还并没到元婴境以上，大差不差应该是在屈南生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的…… 假如许何知道自己帮屈南生找了这么个对手，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向王北游拱拱手，吴比随与匪友们踩在云上，飞速向八方湖的方向疾行——幸亏吴比曾经做过余娥的云彩，所以方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一行人飞得不快不慢，盏茶功夫已过百里，一路上童大锤心情不错，还给吴比介绍着下面的情况——路过一处绵延不绝的山丘时，童大锤面带鄙夷之色，只道这里便是九里坡。 吴比眯眼下望，什么都看不真切；但运起灵魂眼便又不一样——山中洞底，上千人一处一处聚落着，看起来倒是十分热闹。 但以吴比灵魂眼现在的水平，也只能看清楚一瞬，坚持不了很久，只看得见隐约似乎有稀稀落落几条地底小路向四面八方延展…… 更令人疑惑的是，莫名有道婀娜的身影，正以非凡的速度在山腹之中乱晃，似乎是在找人。 吴比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一幕不太寻常，但是连用两次灵魂眼，实在是力有不逮，没有办法继续查探了。 “要是有人问我谁是鼠辈，那肯定是九里坡这伙小老鼠了！”童大锤摇头叹道，“他妈的一个比一个滑不留手，早些年我们八方湖没少和九里坡干架，可总是杀也杀不完，过两年人就更多了，你说烦不烦？” 吴比无法与童大锤感同身受，未做回应。 “就在我们两伙打来打去的时候，乘鹤楼莫名其妙做大了，就变成了今天这一局面。”童大锤拍拍肚皮，“这地方多好，给那群老鼠真是可惜了……” “唉，当年栖霞池舆姑杀到九里坡，的确是让我们乐了好一阵子，可惜也是一样没有斩尽那群鼠辈……”童大锤大叫可惜，“搞得今天我们八方湖还要跟这群孙子结盟，一起对抗乘鹤楼……不知安心大仙准备如何消弭我们几家之间的血海深仇？” 童大锤说着说着，又把话题引到了凌云社身上，却正中吴比下怀——只要他说了，就代表他记住了安心大仙此人，也记住了屈南生…… 如此看来，这事儿越来越靠谱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到了生死关头，修家也好，凡人也罢，都有选择的机会。”吴比说得虚无缥缈，听得童大锤一愣。 “这么说来……你是不看好我们八方湖和九里坡？”童大锤咂摸咂摸，“倒也难怪，毕竟乘鹤楼有个黄曈老祖，而我们八方湖八个首领，九里坡九个贼偷，似乎真的没有一个能拿出手跟他较量较量的……” 吴比觉得童大锤的看法，可能也代表了八方湖、九里坡中的绝大多数人——只看得到对方的巅峰战力，绝对不会注意到乘鹤楼近日在研究什么，更未曾注意到他们与殷国之间的小动作…… “那我们便到时走着瞧……”童大锤呵呵一乐，一脸莫测高深，“他们有黄曈老祖，我们也有超乎你想象的强援……” “哦？那想来是不便透露了？”吴比配合童大锤，扭头一问。 “嘿嘿，假如我今天带着那东西出来，狗蛋你肯定挡不住我三锤……嗯，别说三锤了，一锤你都挡不了。”童大锤的语气非常笃定，吴比却一下就听出来他说的是啥——不就是从刘国拿到的神兵么？ 八方湖八位湖主各自精擅一种兵器，刘国的神兵一到，最厉害的肯定是被他们八人收入囊中……倒是如果今天童大锤带来的是神兵，自己肯定是不敢给出三锤之约的。 不知刘国的神兵与屈南生的姜水剑相比……哪个更厉害？ 虽然吴比现在无从得知，但是从荆天心的表现来看，显然他是没从刘国的神兵里面挑到合适的，所以才想要抢老屈的姜水剑。 “那还望锤主到时手下留情，可不要一战之后伤掉了此地仙家的元气……”吴比随口应付了一句。 “哈哈哈，我们是湖匪，谁管他奶奶的仙家元气？我活着才是仙家元气。”童大锤拍得肚皮咚咚作响，吴比耸耸肩，心说倒也是中州修家的标准回答。 眼见着到了八方湖，忽有一物，从吴比等人身后追来。 第444章 有病？ 吴比凝神一看，却是之前被自己留在身后的王北游！？ 此时此刻，这位灵山高徒正稳稳当当地踩在剑上，傲立云端极为出尘。 “你……有何事？”童大锤说话有点结巴——刚刚这少年不才说过他不会御剑？这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踩着剑追上来了？ “啊，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刚才我说错了，应该不是境界不够，现在我会了，还挺简单的。”王北游正色说道。 吴比有点无语，更有点眼红——假如自己在魂界能看得到像王北游这样的人，再加些天资和根骨，还不特么一出世就上天了？用得着苦心孤诣地帮屈南生找儿子、苟在坑底等剑法练成再出山么？ “哦……俺知道了。”童大锤还是有点结巴。 “嗯，那我回去了，老地方等你。”王北游对吴比点点头，御剑回飞，眨眼不见。 “……”云上的吴比和匪友都不知道说什么，凝立了片刻，方才重新上路。 这次上路也很沉默，没什么人说话——暗暗回想着刚才王北游的云上风姿，所有人都已经完全相信，这个王北游就是罗田雾的亲徒弟没错了。 飞着的童大锤有点寂寥，催促了一声快点，那匪友急忙加速…… 却在此时，又一物从众人身后追了上来，惹的童大锤直接破口大骂：“好好好，就带你一起归湖！” 童大锤骂完，众人在发现这回追上来的并不是王北游，而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 “厚土清云猫？”匪友中有识货的，“只是幼年，没什么用，要不要打来吃了？” “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另一位匪友果断答道，正要驱云去追，却被吴比拦住了。 “且住，这是我们凌云社的灵宠。”吴比向哪厚土清云猫招招手，几个八方湖匪咂咂嘴，翻了个白眼。 来者正是米缸——送余娥去到南荒集后，原本米缸不打算回来的，但还是被余娥轻飘飘地一句“你要不走我就再也不陪你玩了”赶了回来。 当然余娥还不忘嘱咐了几句，让米缸回来之后听吴比差遣，省得小猫咪不听话给吴比添麻烦。 路上捉了几条虫，吃了几只鸟，直到现在米缸才循着吴比的味道追了回来，还是一脸懒懒散散的样子。 “喵。”米缸说余娥送到了，叫吴比把逗猫棒拿出来玩玩。 “哦……安心大仙还在忙？没关系。”吴比借机哄骗童大锤和另几个湖匪，要衬托出自己还有援兵的感觉，同时心里也乐开了花——米缸一来，随时都可以从八方湖脱身，后续的装逼也能更加悠然。 巧的是，很明显米缸更加喜欢自己黄白相间的小猫样子，不到必要关头从来不显露那霸气的真身，这也给吴比麻痹八方湖人打了一个好的基础——谁能想到这么一只可爱无害的小猫咪，说变就能变成个日行千里的狠家伙？ 虽然吴比尽力的演着，但显然米缸完全无意配合，继续喵着：“逗猫棒呢？” “嗯，我随大圆湖主童大锤去趟八方湖，看看能否帮他们止息干戈。”吴比点点头，正色对米缸说。 果然湖匪们都露出惊讶神色——他们听说过有人能通兽语，但混迹在殷国这边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真有人会。 “这小王八蛋说什么呢？”米缸皱了皱鼻子，有点不耐烦了。 “你且随我一起去八方湖一观，待我见过其他湖主，与他们说项一番，兴许能对安心大仙的宏愿有所帮助。”吴比对米缸点点头。 “有病？”米缸咧嘴，“那我走了。” “嗯，你累了的话，那便回去歇歇……”吴比勉强演完，一挥手将米缸收入了小梁朝——再晚上一秒，兴许小猫咪扭头就要跑回乘鹤楼坑底了。 “想不到狗蛋兄弟……还精通兽语。”童大锤连连点头，眯眼道，“真的是个人才，如此一观，我对那安心大仙更加神往……” 童大锤勉强客套了一句，搞得吴比很是不自在，但这还不算完——锤主一边催促匪友加速，一边再问：“那只厚土清云猫……现在去哪了？难不成狗蛋兄弟身上，还有什么须臾芥子的法器？” 吴比暗叹失策，轻声解释了一句：“大差不差，只不过都是安心大仙赏赐的小玩意，要说神奇，安心大仙的法宝方才神奇……” “一双神目能辨百草，掐指一算能解千年……这也是我心甘情愿随在安心大仙左右的原因……”吴比果断瞎吹，为的则是教育童大锤不要只盯着眼前小利，与自己搞好关系，方才能够钓到大鱼。 童大锤哈哈一笑，果然吃这套：“唉，也不知何时能见到安心大仙，如此想来……我现在是无法安心了？” 吴比只当他是调侃，与云上匪友哈哈笑作一团；行不多时，八方湖也终于近在眼前…… 遥望其全貌，吴比方才知道许何的形容词是多么的乏味且直接——从上空向下俯瞰，的确看得到八座大湖环形相连，大路看起来犹如羊肠，不堪一提。 八座湖分做刀、枪、斧、弓、锤、鞭、钩、剑的形状，除了鞭主的蜘蛛湖凌乱不堪，其他的七座形状都有模有样，刀肥剑锐枪挺直，如此一看……的确颇具气象。 童大锤没有、也完全不打算跟其他的湖主打招呼，指示匪友直奔大圆湖而去；下降到几十丈处时，有几个飞得不怎么熟练的剑客腾空而起，但还没和童大锤打个照面，就乖乖地重新飞回了地面，显然不打算和锤主纠缠。 “呵呵哈哈……”童大锤哈哈大笑，“自从老许没了之后，荆天心那家伙把剑湖弄得一团乱，越来越没出息，连当面一见的胆子都没有……一群废物。” 吴比心说这样刚好——八方湖里认得吴比这副面孔的……只有荆天心一个，要是他懒得与童大锤产生交集，那这一趟大概率不会被人叫破身份。 “便是此处了，狗蛋兄弟请随我下去一观。”童大锤现在好像喜欢上了管吴比叫“狗蛋”的感觉，吴比虽然不怎么在乎，但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确是觉得有点滑稽了。 “走吧。”吴比点点头，假装看不到四周匪友们眼中那种“等着杀猪”的目光。 第445章 敲裤子 来到大圆湖的“英雄堂”时天色已晚，吴比看着匾额上的三字，没来由觉得有点讽刺——是每座湖都有如此一座英雄堂？感情他们不是匪徒，都是英雄咯？ 童大锤带着吴比走入厅中，匪友们也越聚越多，大小不一的铁锤在他们的腰间、背上反着亮光，倒也颇具气势——他们都是听说大圆湖有客到，方才回来看看的。 待看到吴比惊为天人的脸，匪友们有的露出淫笑，有的则是咬牙嫉妒……吴比毫不怀疑，只要童大锤一声令下，登时就会有百把铁锤丢到自己脸上。 “狗蛋兄弟，这便是我们大圆湖全部精锐了。”童大锤倒也没打算瞒着弟兄们盘问吴比，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一声，“不知兄弟有什么需求？女人？食物？美酒？俺们大圆湖里统统都有，定能让你满意。” 匪友们听童大锤这么一说，便稍稍后退了些——既然锤主暂时未露峥嵘，他们自然不好现在就露出獠牙。 “不用不用，锤主与我有三锤之交，哪需如此客气？”吴比笑道，“茶水便好。” 此言一出，厅中的匪友们议论纷纷，有知道当时情形的精锐，便把此前吴比硬扛锤主三锤的事情一说，匪友们再退一步——挡得住三下，已经算得上神仙了。 “既然狗蛋兄弟说不客气了，那俺就恭敬不如从命，要不要连茶水也一起省掉了？”童大锤哈哈一笑。 吴比知道童大锤是个急性子，却没想到能急成这样——喝口水的工夫都不给，就想要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帮他提升实力？ 见吴比不说话，童大锤追问道：“不知现在能否展露一下您的法术，也好让大圆湖的兄弟们开开眼界？” “嗯不是我不想露，只是锤主的三锤够狠，打得小弟到现在都没有调息过来……”吴比摊手道，“要么容我调息片刻，试上一试？” 吴比是想争取点时间，因为如果想要假扮匪友在八方湖里转一转的话，除了需要换一副样貌之外，更要有个差不多大小的铁锤才行…… 此时此刻，小梁朝里的大莫正在小绿的控制下，疯狂挑着吴比的兵器库，寻找着看起来跟大圆湖匪友们相似的锤子；而山洞外不远处，则站着憋闷的狐来与有些无聊的米缸。 “你在找什么？”狐来知道大莫是由吴比控制的，此时正直接问吴比。 “喵。”米缸也喵了一声，大莫虽然听不懂，但猜也猜得出小猫是想问逗猫棒被吴比放在哪里了。 大莫不会说话，吴比只能让他用一双手比了个圆，意思是自己在翻铁锤。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明白点，我们也帮你一起找。”狐来说着却不进洞，“这洞里到底是啥，我一直也挺想知道的，怎么会这么臭？” 洞里面除了放着吴比从大梁朝里带来的兵器之外，当然还有那件臭味极甚的衣服，所以这洞也一直不受狐来和米缸的待见…… 同样也是因此原因，洞中之物不会被他们乱翻乱动，得以安宁。 “上面到底发生了啥？能不能把我放出去看看？”狐来叽叽歪歪地，嘴里嚼着一条肉干，“算了你还是别让我上去了，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啥好事，还是等安全了再说吧……” 吴比没空搭理他，着大莫使劲翻找着——好在大莫有六条手，翻起来也足够快，差不多就要找到了。 这些都发生在小梁朝中，童大锤等人当然不知道，一听吴比说需要调息片刻，堆着笑点头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就一刻钟，怎么样？也无需调至灵元全复，能稍稍让我试上一试便可……” 说完，童大锤还嫌不够：“届时我必从大圆湖的仓库里面……亲手挑几株参果来为狗蛋兄弟回气……” 吴比听了差点要笑出来——这童大锤也太抠了，有诚意的话，不是应该现在就送出点参果帮自己调养吗？不见兔子不撒鹰？ “那便多谢锤主……”吴比一拱手，“不知此处可有静室？安静些的话……” “少他妈废话了！”癞汉自从回到英雄厅，就已经站在童大锤的身后，不耐烦地等了老半天，再不想看吴比拖延。 说着，癞汉拿出腰间之锤，持于手中转得天花乱坠，喝道：“你这小小童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来了我们大圆湖的地盘，就不要推三阻四，能不能爽快点！” “哎，老赖，怎么说话呢？可不要让安心大仙看清了咱么大圆湖。”童大锤斥了癞汉一声，虽然语声生气，但也没有过多苛责——依吴比看来，这锤主真的是有点欲盖弥彰…… 在自己扛了他三锤之后，也许他心中有一点惜才之意，但更多的，还是想要看一看自己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罢了。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吴比意味深长地看了癞汉一眼，盘腿坐下来假装调息。 无奈吴比身无灵元，所以调息起来也是静悄悄的，仿佛连厅中匪友们的呼吸声也能听见。 “这货到底行不行啊？不是糊弄咱们的吧？”“对啊，怎地一点儿灵元都没有？就这？真能扛得住锤主三下？” 匪友们等了片刻，已经是议论纷纷，开始质疑起了吴比的实力，其中当然是癞汉叫得最响：“要是真像金老六说得那般神奇，或许你还能有一条活路……倘若是在消遣你的爹爹们，老子一定叫你碎成肉泥！” 说着，癞汉已经是铁锤在手，只等锤主一声吆喝，就要与他的亲信们结阵修理吴比——就算你是什么安心大仙的童子，在八方湖的地界，癞汉的自信随时都准备爆掉。 吴比静静坐着，宛如变成了一座泥塑；癞汉就站在童大锤的身后，把玩着手中铁锤…… 不知是在“一刻钟”里的哪一秒，癞汉突然感觉福至心灵；紧接着，英雄厅内，就出现了让所有大圆湖的匪友惊掉大牙的一幕…… 癞汉也不知是手滑还是怎样，忽地抬起手中铁锤，一连十下敲在了童大锤的屁股上，打得啪啪作响；那响声，在寂静的英雄厅中十分刺耳，理所当然地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十下过后，童大锤的裤子被敲烂，露出来的部分缓缓现出青紫之色；童大锤也吃了一惊，回头盯着癞汉看了一秒，微微拧身，一屁股将之坐死。 与此同时，厅中所有匪友都抽出腰间铁锤，但却不知道该打向谁；而骨断筋折声过后，众人再望向英雄厅正中，那安心大仙的座下童子已是人影杳然。 第446章 突然凌乱 “人呢！”童大锤爆喝一声，登时英雄厅中乱作一团——找人的找人，堵门的堵门，甚至都没有人去收拾癞汉的尸体。 吴比趁乱逃出英雄厅，正赶上屋内匪友们叫嚷着到处搜索；虽然吴比此时腰上也别着小锤，但肯定经不住人盘问…… 稍稍望了望四周夜色，吴比无路可走，便一步滑入屋外的湖水之中。 “给我搜！决不能让他跑了！”童大锤的喊声奇大，以至于吴比身在水下都能够听到。 火把亮起，匪友们搜了片刻也搜到了湖旁，吴比只听头顶有人说道“混账，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锤主生起气来可不是说笑，你忘了上次他发火的时候，叫多少人去扛锤了么？” “怕什么？倒霉的也只是当时在英雄厅里的那些，与你我无关。”另一人说道，“反正我们只需守住湖面，看见人了通风报信就行。” “难道那童子另有什么变化之术？你说他眼下会不会……就藏身湖中？”第一人摇了摇手中火把。 “那就盯着呗，反正你眼力不错……”另一人淡淡说道，“如果他能水遁，现在早就跑远了；如果他是游出去，难道还能不探头换气了？” 吴比呵呵一笑，心说自己还真就不用换气——这招早在盖亚时候就试过了，水下、土下、雪底……反正都是一样，呆多久都可以。 “再说了，要是那童子真有这无需换气的法术，我们两个碰见他，不是找死么？”另一人倒是看得通透。 “哎，你说他要是真的那么厉害，非要潜进咱们大圆湖作甚？难道咱这破地方……还有什么别人看得上眼的宝贝？”第一人等得无聊，贼兮兮地说，“听说前段时间……北面运过来了一批宝物？就一直放在路荡那边，也不知道是啥……” 吴比一听，猜想该是那批刘国的神兵无疑。 “怎么可能？要是这破湖有什么好宝贝，童大斧会把大圆湖分给咱们？”第二人哂道，“也就锤主实心眼，要了这破湖……要我说啊，整整八座湖，没有比大圆湖更破更烂的地方了。” “那当初你选跟着锤主干什么？”第一人语气有些不满。 “嗨，还不是锤主心眼实诚，跟着他，不用打起来莫名其妙送死？而且抢到了什么东西，也都是咱们小的先挑……”第二人懒懒道，“当然了，人无完人，锤主只是脾气有些不好，其他的嘛，都没什么能挑剔的。” “哼。”显然第一人对童大锤忠心得紧，看不过另一人吊儿郎当的样子。 “嗨，我跟你说，这话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你问问秃子、瘸子他们……哪一个不是这么想的？”第二人还有些不平不忿，“混混日子得了，别太当真，你要是真想飞升真想成仙，那才不会在这大圆湖呆着，老早都跑去宽边湖或者刺天湖了……” “嘘——别说刺天湖，剑主可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第一人语声紧张，第二人也察觉不对，顿时住嘴。 吴比本来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当上面二人吐露内心时，却突然来了精神——倘若真如第二人所言，八方湖的匪友们也只是想求点安生日子的话……那屈南生也许就有福了。 大圆湖这么火把通明热热闹闹，吴比想上去打听也做不到；但听二人说罢，也大体了解了童大锤这帮匪友的思路，也便不再浪费时间，在湖底踩土离开。 八方湖八座大湖相连，既然吴比无法在大圆湖打探“啥是英雄”，那边索性向剩下七座湖去找答案——吴比把腰间铁锤收起，重新背了一把长枪，行于湖底如同水鬼。 话说大圆湖水面上的被照成了白昼，童大锤扶着腰坐在英雄厅前，指挥手下四处寻找；大半夜过去了，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毫无端倪。 怪只怪八方湖管理松散，混起来个人或者走丢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情，以至于童大锤即便再生气、再催促，手下小的们也一样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大圆湖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天锤主带回来了个童子，自称凌云社安心大仙屈南生座下童子，想要以一家之力消弭这场仙家大战，为此地修家带来安宁…… 匪友们虽然嗤之以鼻，但同时也都带着点期许和希冀。 “你！给我去找金老六！让他在七星道那边守着！”童大锤放弃了寻找，拉来一名手下大声喝道，“若是那狗蛋敢回去，必须立刻通知我！我他奶奶的倒要问问……老子到底是哪里怠慢他了，非要偷偷离开？！” 当时与吴比同处英雄厅内的匪友面面相觑，暗自咂摸着到底怎么样才算“怠慢”。 …… 吴比换过各种兵器，在八方湖里面转悠了大半夜，可算是拜访过了大部分的平凡匪友，也读懂了他们的内心戏——八湖匪友所想之事虽然细微处略有不同，但大体上还算统一……除了刀剑两湖。 这次与乘鹤楼的一战，最兴奋的就是宽边湖和剑湖的两伙湖匪，其中宽边湖练刀的更是十分积极，仿佛只要一出湖，就能一举铲高楼、夺灵宝。 剑湖的剑客们虽然也很嚣张，但荆天心上位了之后，几伙人也起了不少冲突，所以实力大减——就连原来刺天湖的地盘也被宽边湖吞了不少。 剑客们虽然无法拧成一股绳，但每个人也都对这一战跃跃欲试，并没有想求和的意思……所以吴比也没在宽边湖和剑湖浪费太多时间。 剩下几湖的匪友，大多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打不打乘鹤楼并无所谓，自己不死就行；这种心态当然以斧、锤两湖的匪友尤甚，全都不大能够提的起劲，也是因为乘鹤楼对于他们来说……其层次还是远远领先于八方湖和九里坡的，就算七星道灭了也是一样。 所以他们大都有着“打不过就逃”的算盘，也都各自想好了退路——听说乘鹤楼也愿意收留四面八方的游民？那实在不行……自己也投奔乘鹤楼？大不了日子苦一点呗？ 此时此刻，吴比正端坐在林中岸边，望着大圆湖上的篝火，消化着湖匪们的心情——与自己所猜测的大差不差，未来屈南生想要争取人心的话，还是要从其它六湖身上着手…… 想着想着，吴比突然看到，大圆湖岸边的火光突然变得凌乱。 第447章 就这？ 不仅那处如此，其它七湖也陆陆续续亮起了更多火把，都向着八方湖南面的挽月湖汇集而去。 挽月湖是弓主燕姬的地盘，吴比刚才在那处调查时还有点开心——相对其他七湖，也就是挽月湖最不像是湖匪，而像是一处军营。 与几个弓手聊过之后，吴比才知道弓主燕姬曾经是殷国的一位女将军，扯了两个大营的人马加入了八方湖，毕生志愿就是一路杀到殷国朝灵城，取了狗皇帝的首级。 在燕姬的带领下，挽月湖的匪友们对于乘鹤楼相争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还有借机脱离八方湖的打算——但无奈他们的粮草补给都由八方湖提供，所以也没办法自立门户。 到底出了什么事，惹得八湖匪友一起聚到燕姬那里围观？ 吴比带着这个疑问再次下水，向挽月湖疾行而去。 …… “挤啥啊？没看这都没地儿了么？”一个背刀的壮汉不耐烦地瞟了一眼身后的不速之客，看到他那湿漉漉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圆湖游过来的？别跟我在这凑合，去你们那去。” “过去太麻烦了，我就站这儿吧，放心，绝不给兄弟你添麻烦。”来人正是吴比，他在湖下绕了两圈，方才决定别着个小锤挤到刀客们附近——毕竟自己这一趟下来，最了解的还是童大锤的大圆湖，这样被别人问起更不容易露出破绽。 “哼。”刀客本身也身处后排，当然也算不上是什么精锐人物，便也没什么心思为难吴比。 “怎么回事，里面发生啥啦？”吴比踮起脚也看不真切，不敢挤得太往里，只得问身边的刀客。 “听说是有个娘们从九里坡杀过来了，要来……要来干嘛来的？”刀客敲了敲身旁的大树，吴比抬头一看，不大的树上骑着七个刀客，压得枝头摇摇欲坠。 “来找人。”树上的刀客简短地回答了一声。 “找谁来的？”树下的刀客不等吴比问，自己先问出来。 “好像是找另一个娘们……”树上的应了一声，“听说是九里坡最近收的一批人里面……有个人那娘们想要……” 一个娘们和另一个娘们？吴比心说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来围观——刚在八湖各处遛了一圈，此地女眷的确不多；即便有，也大都是剽悍类型的，几句话不对付便一点就着，非常容易看到热闹。 再说这挽月湖本身就是八湖中女人最多的湖，就连湖主燕姬都是个女人，八湖的湖匪又怎么可能不借机跑这里来看看呢？ 树上的人语焉不详，听得树下的同伴们纷纷敲树大骂“说清楚点，刚才不是讲到自报家门了吗？你听清楚了吗？” 树下同伴们话音刚落，吴比便见前排的人全部哗然；当一传十十传百传到自己这里时，吴比也是大惊失色。 “那不是娘们！那是栖霞池来的仙子！才刚在九里坡杀了个透明窟窿，就为了找个人！”“说是九里坡收的那人，跑到了弓主燕姬这儿了！现在两边对峙呢！”“听说是个傻子，话也说不清楚！”“哦哦不是傻子，是误会……” 消息一波接着一波传过来，吴比恨不得现在就派小绿出去，占上几个前排的吃瓜匪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也只是吴比想想——万一小绿过去时候被哪个湖主发现了，又是一桩麻烦。 仔细听着、分析了半天，吴比才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几天九里坡在外面“捡”回来了一批奄奄一息的人，其中有一个似乎来头不小，又或者是身份有什么特别……总之惹出了栖霞池这一代的宗门行走。 这位宗门行走不远千里杀到九里坡，为的就是找那个特别的人。 从时间上来看，宗门行走在九里坡大杀特杀的时候，正是吴比被童大锤他们带回八方湖的时候…… 也就是说，当时吴比打开灵魂眼看到的那条婀娜人影，就是这位宗门行走了。 结果宗门行走杀得正欢，她的目标却在阴差阳错之下逃出了九里坡，反而被挽月湖的湖主燕姬收留……于是这位宗门行走再从九里坡杀到了挽月湖，此时正在与燕姬谈判。 “石芽！是石芽！”前方再度传来实况音浪，整座湖瞬间沸腾；吴比一听却有些想笑，难道这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是石鱼的亲戚？ “我的亲娘！是她？！我要去看看，谁也别拦我！”“年轻一代第一美女？快让开快让开！”“别他妈挤了你硌到我了！”“咱们一起动手！把她留下哈哈哈？” 刀客们瞬间混乱，一个个都拼命向前挤去；其他的几波匪友也是如此，又跑又跳的，已经快要演变成了踩踏事故；这时剑湖的剑客们倒是有了优势，能御剑的赶紧御剑飞起，还不忘拎着一串同伴，共同一饱眼福。 吴比当然也借此机会往前排挤着，一路弹出“比试成立”的提示不断，路上也踩翻了不知道多少匪友；人潮汹涌，外围的湖匪们也被挤得像下饺子一样跌入湖水之中，场面极为混乱。 等吴比挤到前排，又是几万胜利点收入囊中；但行到距离岛心百步处便停下，不是因为不想走，而是因为不能走了——前面数个拒马将路拦死，上百位弓手张弓而立，瞄准场中所有人。 好在吴比体魄和演技都不错，藏在拒马下面，不前进也不后退，静静看着场中局势。 目中所见，一位青衣佳人正持剑而立，眼中如藏风雪，腰背笔直，剑尖平指……该当便是那石芽；而被她剑指之人乃是一女匪，膀大腰圆、双臂极长，正是挽月湖的湖主燕姬。 除了燕姬之外，八方湖的八位湖主只有童大锤到场了——原本童大锤就在搜索吴比，见此处有动静，自然要跟过来，此时此刻一双大眼正上下打量那青衣佳人。 吴比看清她的脸，却有点失望——就这就年轻一代的第一美女了？只能说的确是好看，但好像并没有太多出彩之处？ 如果说琥珀精灵鬼马，偶有剽悍一面；余娥娇艳病气，又常撩人心痒的话……眼前这个石芽就没什么特点。 “人呢？”青衣女子袖上有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湖匪的……或者是九里坡人的。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燕姬手持一把雕弓，上下弦耳似缠凤羽，脸上呵呵直笑，“我不给你，你待怎地？” 第448章 裂痕 言语之间，燕姬全然不给石芽面子——刚才二人已经交过手，她知道这小丫头可没那能耐一人敌一湖，语气之中便也不甚客气，只是觉得她栖霞池弟子身份有些麻烦。 “燕姬你说话可注意点，人家可是栖霞池的门宗行走，万一……”童大锤呵呵傻乐，插了句嘴，想要表现表现。 “闭上你的狗嘴。”燕姬对童大锤可是丝毫不客气，手中虽然无箭，但眼神却似神箭。 “哎哟，这大敌当前，你怎么能内讧呢？我这不是在帮你吗……”童大锤拍拍肚子。 “帮我？听说你今天带来个公子哥，人呢？怎么不送到我这来？那才是真的帮我。”燕姬狠狠握拳，臂上肌肉隆起。 吴比没想到，话题能落到自己身上，急忙缩了缩头。 “嗨，这不在找呢么，放心，找到了肯定绑好了送你床上。”童大锤呵呵直乐，“倒是石芽姑娘在找的到底是谁？要不要一起帮着找找？” “你找个屁，人就在我屋里，有种你去找？”燕姬眉毛一横，转对石芽，“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道听途说，那人绝对不是你口中的‘不死之人’，识相的就快滚。” 燕姬说完，挽月湖上又是惊讶声此起彼伏、筑成音浪——不死之人被找到了？那个从天上掉下来也没摔死，一路洒血向北而行的不死之人？ 嗯……要说他是被九里坡找到的倒也说得过去——反正九里坡平日里做的……不就也是挖门盗洞的生意？广撒网、找到个把人并不稀奇。 但是栖霞池的仙子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匪友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吴比却突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 一方面是因为这石芽相比王北游来说平平无奇，让吴比提不起太大兴趣；另一方面则是骤然听到“不死之人”的行踪，惹得吴比心里一动，更想去燕姬的房中转转。 眼下刀气魔的身份大体上已经确定，只有不死之人还是一团迷雾——隐隐约约中，吴比觉得要想窥破乘鹤楼与八方湖一战的玄机，这两人就像是两个重要的线头，线的另一端便握在某些重要的人手中。 不然为什么偏偏时机这么巧，乘鹤楼刚要与九里坡、八方湖开打，不死之人和刀气魔便现世了？ 于是吴比趁着匪友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燕姬与石芽二人身上时，悄悄退到了寂静处，偷偷唤出了小梁朝里的狐来。 “怎么样了？发生了啥？你挑挑拣拣的……”狐来一脸焦急，显然是在里面憋坏了。 待看到不远处聚集着的人群，小狐狸一下子来了精神，化作人形跳起来就要围上去“那边怎么了？有热闹看？” 吴比急忙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噤声“你是想看大热闹，还是跟这帮傻子上蹿下跳？” 狐来猛回头“你知道哪有大热闹？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到底看啥呢？” 吴比便给狐来粗略一讲，小狐狸直接骂了脏话“这还不算大热闹？栖霞池宗门行走石芽对上了挽月湖的湖主燕姬？这不算！？那你说说，啥才算！” “不死之人算不算？”吴比轻飘飘地说，“我知道他在哪。” “这……”狐来明显有点犹豫，稍稍思衬片刻，“可你好歹总要让我看一眼那石芽长啥样吧？听说是年轻一代的修家里最好看的……” “看了你肯定后悔，真的没什么特色。”吴比扯着狐来摇摇头，“反正我告诉你，你现在就跟我去找不死之人，不然我就把你收回去。” “你欺负我？！”狐来非常愤怒，却又束手无策；恰在此时，人群中央突然热闹起来，该当是那青衣女子终于和八方湖的匪友们动了手。 “快点，再不去，等他们打完，我们就不好趁虚而入了。”吴比揪着狐来不让他走，“我答应你，一定让你见到石芽，行不行？你现在先带我遁去燕姬的房里……” “你拿我当坐骑？”狐来又有点不乐意，但听说要去燕姬的房里，又是眼睛一亮，“那我能趁机拿点东西不？湖主的房间，肯定藏着不少好宝贝……” “行，随便拿，我们快走。”吴比话音一落，狐来便带他遁入土中，生怕燕姬房间里的宝贝突然长脚跑掉。 但是当二人进入黑黢黢的地底，急遁向燕姬老巢时，却“咚”地一声撞在了一块大石之上。 狐来脑袋上起了个包，吴比则没什么事，但还有点痛——撞头的地方，刚好是此前童大锤第一锤锤到的额顶。 “怎么回事？咋停下了？”此时此刻，吴比正和狐来夹在两片石缝之中动弹不得。 “你应该谢谢我停得够快。”狐来脑门肿着，对着石说，“前面有禁制，要是我停得再慢一分，肯定会被燕姬发现。” 吴比眯眼感受了片刻，倒是的确发现面前似乎有个看不见的屏障，一触定会有反应“那估计是燕姬设下的禁制，你知道怎么破不？我劈开它可以吧？” “你劈开，跟撞上有甚区别？”狐来哂笑，“这禁制是元婴境设下的，我破不了……” 说着，狐来极为故意地叹了一声“唉，早知道还是留在上面了，要么我们现在回去？” “真破不了？”吴比觉得狐来言不由衷。 “我肯定是破不了，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狐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瞒过元婴境的大修……”狐来想要摇头晃脑，但是脑袋被石头夹着，摇不动。 “哦，那我叫米缸来试试。”吴比这么一说，狐来马上泄了气。 紧接着黄白相间的米缸出现在了地底，于土中灵活窜着，看着这被夹在石缝里的两人，叹了一口气，喵了一声“你俩有病？” “别废话了，带我们过了这禁制，后面随你嘲笑。”吴比被米缸嘲弄的眼神看得心烦，“回去就给你玩逗猫棒。” 米缸听吴比如此一说，当然绝无二话——幻做原形叼着二人，轻轻松松地通过了地底的禁制，眨眼工夫即到屋内。 一人一狐一猫站在堂中，目中所见是一座巨大的铁笼，笼内一人奄奄一息，鲜血满地。 吴比正要走上前仔细查看，却听空气中“哔啵”一响，一道裂缝于墙上的一幅山水画中开裂，正在逐渐扩大。 第449章 慢走 米缸和狐来也注意到了那道画中的裂缝，一猫一狐吓了一跳，皆是后退半步。 “被发现了？还不快跑！？”狐来捂嘴，米缸再现本相。 “稳住，还有时间。”吴比听得到屋外兵刃相交之声，知道燕姬和青衣女子还在打着，己方并没有被燕姬发现。 凝神望向那画，吴比发现只是一幅普通的山水，除了画幅甚大以外没什么特别之处；裂缝自瀑下水池裂起，此时约有一根手指的大小，并在缓缓纵向扩大。 缝中隐现蓝色的微光，光里面似乎有个人影，正逐渐往这边走过来。 “见鬼了，这怎么回事，画怎么还会裂开？这是哪种道法？”狐来脑袋很乱，又想看看铁笼里的人，但不断扩大的裂缝也扩大了他的心慌，“那是个人吧？” “先捡要紧事来，容我看看这不死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吴比算了算，这裂缝要想扩大到一人大小……约莫还有个盏茶工夫，足够吴比他们查看一下铁笼了。 “你不是要偷些宝贝出去？还不抓紧？”吴比见狐来紧张到不行，催促了他一声。 到了这个节骨眼，小狐狸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内心中的恐惧——于是狐来也与吴比一样，凑合到铁笼前面，查探起了笼中之人。 米缸对笼子里面的那个人没什么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上的裂缝，似乎很想动手挠一挠之类的。 “你别动啊，不然咱们就只能亡命天涯了。”吴比不用回头看就知道米缸打什么主意，便叮嘱了一声。 眼光落到笼中人身上，吴比只见那人浑身浴血，头发乱乱糟糟的，很难看出是男是女；倒是破烂的衣服底下露出的小臂也是黑黢黢的，一看就是常年太阳暴晒的结果。 “这就是不死之人？真的吗？”狐来从墙上箭壶里拿了支箭，探入铁笼中，一下一下戳着笼子里面的那人。 “啧，能不能尊重尊重别人？”吴比眼睁睁看着狐来戳着，虽然口中斥了声，但却也并没有阻止——眼前这是不死之人么？怎么看怎么像死了。 狐来也没在意吴比的呵斥，手上加劲，口中说着“嗯嗯活着呢，你看，喘气呢。” “你把她头发撩起来我看看。”吴比道。 “你自己拿一支去撩。”狐来还兢兢业业地戳着，喃喃道，“肉好像非常紧实，也没有很壮，应该是个女的没错……” 吴比也走到堂边箭壶处也拿了一根，在走回铁笼旁边时，就看狐来越戳越往上，箭支所陷也越来越深，还弹弹的，于是噗嗤一笑骂了一句“你戳哪呢……” “嗯，女的，我确定了。”狐来暂时收回手中箭支，并将其反握，指着箭头对吴比道，“要不要试试那这面捅？看看捅不捅得死？” “你别乱搞了。”吴比抢过狐来手里的箭支，走到铁笼的另一边，分开了遮挡着笼中人面貌的乱发。 那是一张有些不协调的脸——面貌极为普通，并且脸上纹路错综交横，就像是常年的痛苦与煎熬印在了脸上，将眉毛分得一高一低，把鼻翼也挤得倾斜。 “好丑好黑。”狐来的评价很客观，“早知道是这样，我不如在外面看看石芽了……” 此时那人正沉睡着，吴比看得到她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皮底下的眼珠一直以极小的幅度转动着，像是正在做着一个可怕的梦。 “怎么样？到底是不是那个不死之人？”狐来凑到吴比旁边，“要我说就刺她一箭，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她肯定死不了；如果不是，她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总好过被关在这里血尽而亡吧？” 狐来絮絮叨叨地说着，吴比默不作声，把目光移向地上的血迹——说起来颇为奇怪，吴比等人初到屋中时，地上这摊血就是如此的形状包裹着笼中人；这么段时间过去了以后，地上血迹非但没有继续扩散，反而有收敛之势？ 吴比用箭尾触向地上血液，想要沾些出来查探查探……哪知这么一触之下，吴比竟然发现这血迹并非液体，而更像是胶状，或者果冻之类的触感…… 吴比大奇，反过来用箭尖戳动血迹，方才刺了一“滴”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盯着墙上裂缝的米缸突然回头一叫，嘶嘶哈哈地对着吴比骂起了脏话。 “你骂我？”吴比不明白米缸在发什么疯。 “大爷爷！该杀！”米缸语无伦次，毛都炸了开。 “你别急，慢慢说……”吴比慢动作把箭尖上的那滴血放回地上——这次落地，血便不再是胶状，而是啪嗒一声散开，染红了地上一块砖。 吴比把血放回地上之后，米缸的情绪显然稳定了许多，但依然弓着腰“这血的味道跟大爷爷一模一样，他们是一样的血。” 米缸这一句如同一道重锤砸在吴比头顶——不死之人自天外而来，一路杀向北面染红大地……那不就是个使血法的修家？ 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个不死之人就来自凌云顶？ “米缸说啥了？快告诉我。”狐来看到了吴比的片刻失态，急忙凑过来问。 “这就是不死之人，而且……她来自凌云顶。”吴比喃喃道。 “凌云顶？大爷爷？”狐来也吓了一跳，眼珠一转道，“要么咱们现在杀了她？” “杀个屁，人家招你惹你了？”吴比想不通小狐狸的戾气怎么这么重，“现在咱们要想的……不应该是她为什么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时候从凌云顶上下来了？谁把她放下来的？” “谁啊？”小狐狸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怎么……”吴比说了一半便不说了，暗自盘算着来龙去脉。 狐来见吴比不理他，低头看了看笼中人，再看了看墙上的山水画，突然回头跑向屋内更深处“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去偷东西了，走时候叫我！” 吴比原本正在沉思，见狐来跑掉，也回头看了看墙壁——裂口已经扩散到一臂大小，一道背着剑的婀娜人影飘然似仙，正踏着水光而来。 那幅山水画仿佛也活了过来，山虽不动，但水轻流，墨沁忽隐忽现。 “卧槽这么快？风紧扯呼！”吴比唤了米缸一声，带着它便要去找狐来。 “慢走。”一个声音温润如水，一道水壁一样的灵元挡住了吴比的去路。 第450章 石芽 吴比动弹不得，只能停步；米缸则倏然跳到墙角，乖乖蹲下。 “嗯？”女声略微诧异，“厚土清云猫？” 紧接着，吴比看到一个蓝衫少女从画中走了出来，裙角轻摆，沾染了一层墨迹；少女踏足地面，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角，再回头看看墙上的山水画，轻轻叹了一声，似是在则被自己。 吴比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山水画的湖中墨迹淡掉了一块，该当便是不经意间被蹭到了少女的裙角。 要说外面正与燕姬酣战的青衣女子普普通通，这回来的这位蓝衫少女才是真的惊为天人，如同一朵池间清莲清净出尘，亦如石上小芽生机勃勃。 “你是谁？在这里干嘛？”蓝衫少女站得笔直，语声轻轻。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吴比见少女法力高深，灵机一动，以终极三问做出回应。 “嗯？”少女似是听出了其中玄虚，但又不愿细想，眼神纯澈望向吴比，“我先问的。” “我不想告诉你。”吴比也觉得自己身份有点复杂，也便直截了当地回答——自己既是安心大仙屈南生座下童子，也是安心大仙的师父九幽真仙本人……吴比生怕说多了把自己搞糊涂，在这少女面前，就搬出了王北游的那一套。 少女似是不甚在意，转而问道：“你没有被小花引出去，你不是八方湖的人？” 少女这一问，吴比又从中听出了很多信息——外面的那青衣女子名为小花，与眼前的蓝衫少女是一伙的……在外面与燕姬缠斗，也只是为了让蓝衫少女能够借机进来这里…… “所以……你才是真的石芽？”吴比也没回答，反问面前蓝衫少女。 “嗯，我是石芽，你也不是八方湖的人。”蓝衫少女最后看了吴比一眼，转身走向了铁笼。 “你咋知道我不是八方湖的？” “你要是八方湖的人，看见我来，一定老早就示警了。”石芽淡淡道，“既然你不是八方湖的守卫，也不是我认识的人……那你是小偷？” 吴比听着里屋狐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很难否定石芽这一推论：“嗯……差不多吧，更主要的是来看看到底谁是‘不死之人’。” “她才不是什么不死之人，她是我的师姐。”石芽表情哀愁，玉手轻扶铁笼。 “啊？你不是栖霞池的么？怎么和凌云顶的人搭在一起了？”吴比想弄清楚其中关节，直接向石芽发问，来判断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 “想不到你也知道凌云顶……”石芽绕着铁笼轻轻踱步，“她既是栖霞池的，也是凌云顶的……” “十年前，我与师姐一起修行，她却被漏天底的贼人掳走……”石芽正巧绕到吴比的对面，隔着铁笼，吴比看得见她眼中的愁苦，“姑姑们追查了一年，却突然杳无灵犀……” “当时姑姑们就猜测……是被漏天底送上了凌云顶，所以我们才找不到……”石芽双手按上铁笼，铁笼开始吱吱嘎嘎作响，“这下被我找到了，谁也别想再带你走。” 说着，铁笼蓦然崩断，被石芽扯成了两截；吴比看得咂舌，心说妹妹你背上的长剑……难道是摆设？ “你没什么意见吧？”石芽眼带怜惜地看了看地上的师姐，而后抬头望向吴比。 “哦，我没意见，我就是来看看‘不死之人’，知道是谁就行了。”吴比明显察觉的石芽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没有必要理会她语声中隐藏着的威胁之意——再说了，自己压根也并不想要把这“不死之人”带走，只因为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唉……又哪里会有什么不死之人呢？”石芽叹了一声，静静坐到了师姐旁边上下打量着，数着她身上的伤口，“十年不见，被折磨成了这样……你们没动过她吧？” 吴比大大松了一口气，心说幸好刚才没叫狐来拿箭头去怼石芽的师姐，不然可能就要惹下大祸：“当然没有，我们真就是来看看。” “那就好。”石芽安静坐着，没了声音。 吴比看看墙角乖乖的米缸，听着屋内狐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突然觉得有点尴尬——眼下这情况，说走也不是，不走的话……好歹也得问点啥出来吧？ 可看石芽一脸悲戚的样子，吴比又有点不太好意思发问，于是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走？”石芽仿佛读懂了吴比心中所想，又是幽幽叹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想走？只是师姐受伤过重，总归要等她把血收回去了再走……” 吴比将目光凝于地面，也发现就在自己和石芽说话的这一小会，地上的血迹又缩小了一圈。 “外面的是你同门？你不担心她吗？”吴比随便问问，准备先和这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搞好关系，而后再问问到底是谁……会在这当口把她师姐从凌云顶上放下来，当初又是为什么抓上去？ 眼下此地局势错综复杂，除了本身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这三方势力之外，还有狼妖、刘国势力、各种散修；更不用说隐藏在刀气魔背后的操刀之人…… 现在更是连灵山传人、栖霞池行走都搅进来了？ 要硬说这些都是巧合的话，吴比可真就不信了。 “你说小花吗？你看到了？”石芽往外面瞟了一眼，“没关系的，她比我更想救师姐……” “再说了，她已经报出了我派名号，这世上也只有寥寥几人敢对她下杀手……”石芽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事，“而那几人，眼下都不在此地。” “哦……”吴比应了一声，“那其实我也挺好奇的，既然你们栖霞池这么厉害，拐骗你师姐的人好不容易把她送上了凌云顶，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把她放下来？” “是啊，为什么呢……”石芽重复了一遍吴比的问题，“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大姑姑不想让我来这一趟的原因吧……她就说此行福祸难料，兴许连栖霞池也护不住我……” 吴比心说如果那“操刀之人”真是上人厄普曼的话，那你们中州的第一门宗还的确不一定护得住…… 吴比正要再问，忽听外面的打斗声重归寂静，燕姬的声音自楼外响起，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得意：“既然栖霞池宗门行走法驾到此，何不现身一见？” “难道看不起我们这帮鼠辈匪类，以为一个侍女就能蒙混我等？” 第451章 水芹 原来打起来的时候，燕姬就已经发现不对劲——栖霞池的宗门行走，会这般不顾脸面杀进匪窝八方湖？还跟匪首动手？ 而且交手之间，燕姬也明显察觉了对方杀意不重，更多的像是在拖延时间；等隐约听到屋内石芽掰开铁笼的声音，燕姬再不犹豫，着挽月湖精锐发动箭阵制住青衣的小花后，便开始布置围楼之举。 眼下楼外的湖主匪友们都已经准备就绪，把手中弓箭兵刃对准了燕姬老巢，燕姬方才展声招呼楼内之人。 “呀，被发现了。”石芽没理屋外的声音，而是低头看了看她的师姐——血迹已经被吸得差不多干干净净，只剩下身下一点点。 而吴比一听楼外燕姬的招呼，想起童大锤和大圆湖的匪友们也在，一时间有些想不清楚怎么做才对自己的行动最为有利…… 披上画皮，跟石芽一起出去？ 从情感上来说吴比更倾向于这么做，毕竟栖霞池也算是和玄鸟沾亲带故，而且从石芽的行事作风上来看，吴比目前也没有什么恶感，觉得她还算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如果这么干的话，童大锤和大圆湖的匪友们肯定以为凌云社与栖霞池有关，绝对会极大地影响安心大仙屈南生独自收敛人心的效果，所以此举肯定不行。 那就用自己原本的样貌，假装个随从，安安生生地把石芽和她师姐送出八方湖？吴比想及此处更觉得奇怪——不知道狐来在上面偷了多少东西，万一回头这笔账被算在了栖霞湖的身上，岂不是冤枉了自己的娘家门派了么？ 吴比正沉思着，石芽忽然抬头问“你们偷好东西，要走了？” “喵。”米缸毛发竖起，显然是感应到了楼外牵引过来的杀机，正催促着吴比搞快点，不然他就要自己走了。 狐来也听到了燕姬的招呼声，叮叮当当走回堂中，正拼命把他装宝贝的羊皮袋子往自己喉咙塞去“呕恩呕啊！” “啥？”吴比恨不得帮他把那羊皮袋塞进去。 “我们走啊！”狐来咽下了羊皮袋，拍了拍肚皮，对石芽抱了抱拳，“见过栖霞池石芽仙子，你长得可真好看！咱们有缘再会？” 石芽笑笑，犹如花开，目光却没离开吴比脸上，看得吴比心神一荡——想到外面那么多张牙舞爪的湖匪恶棍，再看柔柔弱弱的石芽，和地上刚把自己血收拾干净的她师姐…… 吴比想到系统里的小梁朝，心说为报玄鸟的恩情，就陪她走一遭吧！ “我陪你出去。”吴比淡淡道。 “也好，正好我还有些事要问你。”石芽点点头，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师姐身上。 吴比这一答应，狐来立马翻脸“你怎么和屈南生一个德行？看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当时午阴坡上……” 狐来还要再喷，吴比却马上堵住了小狐狸的嘴，恶狠狠地说了句“你懂个屁，乖乖进去呆着，别捣乱。” “我他娘的巴不得……”狐来话没说完，就被吴比收入了小梁朝。 “喵……”米缸似乎叹了口气。 “喵喵喵。”吴比也叫米缸回来，并且嘱咐他如果自己叫他出来，马上土遁闪人。 米缸不情不愿地“喵”了一声，警惕地绕开石芽的师姐，来到吴比身前被他收起。 “你不像小贼。”石芽看吴比处理好狐来和米缸，“小贼不会带着能装活物的法器，更不敢跟我同行。” “那兴许就不是呗。”吴比也不说透，寻思如果安然离开了八方湖的话，总归还有很多时间聊天，到时再把该问的都问了——比如栖霞池的仙姑们都说了什么，此行到底还有什么凶险…… “仙子不答话，是看不起我们咯？”楼外燕姬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言语之间含着不少的愠怒，“真把我们八方湖的好汉，当成是和九里坡那群耗子一样的窝囊废了？” “好了，我们走吧。”石芽等到师姐收好血液，亲自扶她起身道。 “她叫什么？”吴比一边说点有的没的，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一边把腰间的小锤子收起来，顺便换了一套衣服，以防一会被外面的匪友认出来。 “水芹。”石芽轻声说了一句，“当年她才是我派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也是最好看的。” 吴比看着眼前这蓬头垢面的凌云顶人，完全无法拼凑她此前的绝世容貌。 石芽架着水芹推开大门，门外自然是灯火通明——燕姬、童大锤站在门口的空地，身边围绕着各自的精锐；倒是没有见到其他的湖主跑来凑热闹。 至于其他六湖的匪友们都远远站开了，生怕一会湖主与真的栖霞池传人打起来，刀剑不长眼再伤着自己；而石芽的侍女小花就在空地中间，上百支羽箭将她围在丈许的距离之内，显然还有某种法术令她动弹不得。 “哟——栖霞池的宗门行走终于舍得露面……嗯？”燕姬早想好了说辞，却没想到和石芽一起出来的除了那“不死之人”以外，还有个面带凶相的少年？ 听说栖霞池的男徒俊逸出尘，眼下这少年怎么也不像吧？ “哟？还不止一个？”燕姬上下打量了石芽半天，同时童大锤和身旁的匪友们也是一样，一个个都被石芽的容貌惊得说不出话。 石芽也不做声，就像看不见场中诸人一般，静静走向空地中的小花，背对两位元婴境的湖主也丝毫不慌。 “你是谁？”燕姬没想到石芽压根不理自己，恶狠狠地看了吴比一会，像是要用眼睛把他吃掉——吴比的本相虽然算不上天人之貌，但好歹也是个精神小伙，被燕姬盯上也毫不稀奇。 石芽不说话，吴比也便随着她一起装聋作哑，低着头走着，随时见势不妙就会祭出米缸逃之夭夭。 石芽走到小花跟前，似乎正中燕姬下怀，这女匪头豪迈大笑，语声不屑“就算你是栖霞池的宗门行走，可就凭你凝丹境的修为，也绝对解不开我们挽月湖的禁制！” “我这百弓锁魂阵直锁神魂，无论你们栖霞池的功法如何霸道，也不可能破掉我的法阵！”燕姬斩钉截铁地说，“今天老娘不发话，谁也救不走你的小侍女！” 石芽捏剑沉吟片刻，回头问吴比“怎么办？” 吴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耸了耸肩，走到了小花跟前，一掌切断了她身上的锁魂法术——比切开九幽大脉与余娥的联系时轻松很多。 然后便见小花纵身跃出箭圈，守在了石芽的身后；而此时燕姬脸上的得意还没酝满，马上就被惊讶取代。 第452章 接箭 呵呵，栖霞池的好手段，今天我燕姬算是见识到了……”燕姬眼现惊骇之色，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苦心孤诣创出的“百弓锁魂阵”，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年轻松破解，“你姓甚名谁？” 听燕姬问自己，吴比还没来得及说话，石芽转身幽幽道：“他是我的随从。” 随从？吴比一乐，心说自己这一身本领，好像还的确挺适合当个随从的，而且既然石芽也已经开口，自己也不好否认，便由她去罢。 “想不到一个小小随从……也会有如此本领。”燕姬不由得多看了吴比两眼，那眼神似是要把他吃掉。 吴比也有意无意地偷偷看了看童大锤那一侧的方阵——显然锤主和他的精锐小队们并没有认出自己，此时此刻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完全没有把石芽身后的随从，与此前的那个安心大仙座下童子联想在一起。 倒是远处围观着的匪友中，似有几人依稀记得这随从恍若刚刚才见过，但因为他们当时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小花身上，也都不确定这随从是不是与自己一起看热闹之人。 “所以你才是真的石芽？果然好看得紧。”燕姬稍微走进了些，眼神紧锁在石芽的脸蛋上，“不知栖霞池宗门行走……今日莅临挽月湖有何贵干？抢了人就想走？” 石芽也不说什么客套话，语声之中无甚情感：“这人是我的师姐水芹，早年沦落在外，我今次来……就是要带她回去。” “师姐？哈哈哈哈你可不要逗我！”燕姬显然不信，捧腹大笑，“谁人不知栖霞池的女弟子个个都是花容月貌……” 燕姬说到这里，石芽身上剑气勃发，场中骤然冷了几度。 “况且此人一身的邪法，恐怕都不是得自栖霞池吧？”燕姬顿了一顿，又从水芹身上的凌云顶血法上做文章。 “我不想跟你解释。”石芽摇摇头，“我师姐身上有新添的箭伤，我猜是汝等所为……” “但好在我师姐眼下算是安然无恙，你们此前亦不知她是栖霞池弟子，所以我不怪罪你们……”石芽把水芹交到了小花手上，“现在就当两不相欠，我们走了。” 说完，石芽再次背对燕姬与童大锤他们，转身向湖外行去；眼前的匪友见到石芽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不自觉地纷纷让开去路，甚至低下头，不敢抬头看。 “老大，咱们怎么办？”燕姬身后一弓手低声问，“就这么放她走了？” 燕姬双拳紧握，未作回应；而一旁的童大锤则眼观鼻鼻观心，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石芽走着，面前的匪友们分开，就任她施施然走向湖边小船；燕姬三次抬起手中大弓，又气鼓鼓地放下，始终不敢出箭。 “刚才都敢动手，怎地现在就萎了？”童大锤见燕姬不打算出手，身边又有不少匪友看着自己，急忙刺了燕姬一句，把这胆小如鼠的头衔交给她，“燕婆娘老啦，不行啦……” 童大锤一句话刚说完，燕姬挽弓一箭爆射，灵元化为凤凰之形，直取石芽身后！ 同时在那火凤展翅之时，翅上一蓬火羽向后面的童大锤方阵激射而来——燕姬的这一箭，竟然是连童大锤和他的手下一起打了。 童大锤瞬间提锤在手，挡住了自己庞大的身体；而其身边的大圆湖精锐则是结阵招架，大小不一的铁锤倏然叠成了一面墙，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火苗。 不过显然燕姬这一箭已然动怒，阵中不少修为较低的匪友还是被烧焦了胡子，挡过一阵火羽之后颇为狼狈。 “燕婆娘倒是听我说完啊，我又没说你胆小如鼠……”童大锤踩灭裤脚上沾着的火苗，“既然你不小心拿了人家的师姐，还回去便是，于情于理都说得通的嘛……人家都要走了，又何必非要射这么一箭？” 童大锤的马后炮让燕姬的表情更加狰狞，不过显然眼下她并没有什么闲工夫去理童大锤，聚精会神地看那火凤直袭石芽——毕竟那处才是她的主要杀手。 石芽当然感应到了燕姬的背后一箭，但似乎把这元婴境大修聚集大力的的一击杀招无视了一般，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跟在身后的小花也全然没有动作，完全笃定这一箭伤不到自己和其搀着的水芹。 吴比有巨人体魄当然不慌，更不能再两位栖霞池弟子面前表现得惊慌失措，于是也一样低头跟在石芽的身后，甚至还往箭路上走得近了些，心说实在不行帮她们当一箭也无所谓。 哪知就在吴比即将被那火凤之喙触碰到的一瞬间，火凤突然抬头，一展翅绕到了石芽身前，方才凌空下击！ 吴比一见此景，心说这燕姬还算要点脸面，知道背后偷袭不好，还用了点心思——这样一来，多多少少也算是正面出手了。 石芽似是早料到这般，轻巧地从背上取下剑来，指凤一刺——火凤依旧下击，空气中并没有气流交爆，反而是挽月湖的湖水瞬间退却，凝成一朵清莲向那火凤绽放！ 水火相击，大股蒸汽弥漫湖上，炸得周围湖匪一半衣服被点燃，一半湿得透透的，还打着寒颤。 石芽面上白色一闪即逝，显然硬挡的这一击并不好过；而小花、水芹与吴比则被那朵清莲护在身后，丝毫无恙。 吴比对比了一下二人的两股巨力，暗自盘算着石芽与燕姬的境界——弓主刚才一击的威势与锤主相当，该当差不太多；倒是石芽能够以一个凝丹境的实力硬碰硬，果然栖霞池的功法修为令人不容小觑。 不过显然石芽借了整个挽月湖的水势，方才完全护住了身后三人；而燕姬的火凤除了额外向身后童大锤洒了一蓬火羽以外，更是绕行上方下击……显然是比石芽技高一筹的。 燕姬一箭过后便没再动，石芽不回头、不停留，直接走上了挽月湖的湖面——水流为她凝成了一段小小的路，小花与吴比默默跟上。 吴比感受着脚下水流的微微起伏，正纳闷——难道八方湖就这么让自己一行人走了？ 而后吴比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随着一道破空之声，瞬息拉近：“谁的剑？也借我看看？” 第453章 施施然 吴比刚听出这声音来自荆天心，便见天边一道人影飞来，紧随其后的则是数道御剑的匪友，阵列整齐。 吴比正要出声示警，但没想到那荆天心不等石芽答话，已是以指作剑刺了过来，用得正是吴比当年杀白手套时的套路——不问便杀。 他荆天心也知道石芽身份不凡，若是互通姓名之后自然不好动手，所以已经打定主意抢了剑便走，这才草草招呼一声便即出手。 荆天心虽然手中无剑，但已是威力惊人——挽月湖的水面被激起八道斩痕，眨眼之间已经到了石芽等人的面前。 吴比知道荆天心乃是欢喜境，童大锤和燕姬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于是果断为石芽等人开启了魂导光环；本人则迅速前冲，争取在荆天心这一剑到来之前挡在他们身前。 只要挡得一时，容石芽自报名号之后，荆天心自然再也没办法动手，除非他想要八方湖毁于栖霞池之手…… 哪知石芽根本不予吴比逞英雄的机会，掌中剑尖一旋，先是一股气劲将吴比拦住，而后挽月湖水再次下落——这次可不是以水成剑，而是连湖底的大地都被石芽这一剑掀了起来，化作石刺节节攀向荆天心与他的剑湖精锐！ 虽然拒绝了吴比的挺身相助，但石芽还是接受了吴比开启的魂导光环，这才有了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击…… 轰然一声炸响过后，湖面便又是水汽氤氲，但即便体质与速度增强了五成，石芽的全力一击还是无法完全抵挡住荆天心的一刺——荆天心的指刺破重重石棱，直切石芽的手腕，勿要夺掉那把闪着水光的神剑…… 然而就在荆天心的手指即将触到石芽手腕的一瞬，只见这位栖霞池的宗门行走突然剑路一变，以剑做刀，不可思议地连续斩了十下；荆天心本以为手到擒来，已经打定主意抢了剑返身便走，并且有信心在场谁也追不上自己…… 结果这十“刀”不仅打乱了荆天心的全盘计划，还在躲开他指刺的同时斩破了他的肩头——如果不是荆天心退得足够快的话，这十下足够将他斩成两段。 “嗯？！”荆天心难掩惊讶，终于凝在石芽等人的面前不动；而平日里平静如水的石芽，似乎也觉得刚才自己的动作不可思议——仔细去看的话，那原本完美对称的双眉，此时一高一低，恰似她微微张开的小嘴。 “你便是剑湖的新湖主荆天心？”石芽顺势发话，“想要挡我……” 荆天心知道事已不可为，哈哈一笑，不等石芽说完便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多年未曾遇见用剑的高手，难免见猎心喜，与年轻人切磋一记……” “想要……”石芽还想把话说完。 “突然想起我们湖里还有点事，既然岛上除了三位湖主在，还有九里坡的两位高人……那我荆天心便不凑热闹了，回见。”荆天心语速极快，不停顿地说完之后扭头便走，而此时他身后的精锐方才跟到眼前，话也不说又重新御剑回追，从哪来回哪去。 吴比一咬牙，心说这荆天心还如同当时见到訾星律时一个风格，打不过马上就走，也算得上是果断了……不过也幸好他走得早，不然万一一不小心让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到时就轮到自己想走了。 吴比见荆天心眨眼不见，重新把目光落到石芽的背影上，暗道这妹子也是够狠，竟然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欢喜境的高手……要不是自己的魂导光环和“劈斩”及时生效，恐怕还真的会被荆天心抢到一把宝剑。 吴比正看着，石芽忽然回过头来“谢谢你。” 吴比知道她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动作，微微点头致意，而后便见这少女把目光放远，重新投到了燕姬他们所在的岛上，朗声道“刚才荆湖主说……九里坡的两位高人也在？” 石芽问完，岛上站着的人自动分散开来，露出了另外三个人——一人背上两个金钩，原本黯淡无光，直到此时方才光芒闪耀；剩下两人口鼻生疮，佝偻着背正在点头傻笑。 “哎哟？钩主滕连福？你也在呢？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猥琐。”童大锤哈哈大笑，纵身一跃跳到那金钩汉子身边，又对不远处那两个口鼻生疮的人说，“老李老王？你们两个潜进弓主的挽月湖有何贵干？该不是也想偷鸡摸狗趁机添乱吧？” 那两个口鼻生疮之人正是九里坡的两位洞主——老李老王，他们此时只知道傻乐不说话，痴痴地望着湖面上的石芽一行人。 “说话啊！”童大锤显然对老李和老王抱有敌意，抬起大锤便戳向二人…… 就在大锤触到二人身体的一刹那，老李老王的身体瞬间爆开，而后绵软了下去，就像是两个被戳破了外皮的气球。 而就在二人爆开之后，两股脓水落到地面，腐蚀得地上冒出一股黑水；周围的匪友们忙不迭地躲得远远，生怕沾上一点瘴气。 “嗤”地一声，就连童大锤的法器也被蚀得冒了阵泡泡，童大锤破口大骂，怒斥九里坡两个老耗子手段下作。 石芽等人看他们闹了半天，再没兴趣多做停留——原来早在石芽走出屋外的时候，岛上已经有三位以上元婴境的高手……如果不是先有吴比斩断“百弓锁魂阵”，而后石芽一剑硬撼燕姬火凤，从而立威了的话，或许早就被这群高手分而食之了。 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吴比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一边跟着石芽踩水而行。 “恭送栖霞池门宗行走法驾——”燕姬远远喝道，已经放弃了追击——她当然不知道石芽的惊天一剑是有吴比的支持，更不知道最后那十“刀”是出自吴比的手笔…… 只看到荆天心全力出手也吃了瘪，燕姬马上就承认今天指定是留不下这石芽，更没法借机为挽月湖扬威…… “走好走好！”童大锤甩了甩手上的法器，也远远地招呼了一声；而那钩主滕连福则没什么反应，只是背上的金钩再度黯淡了下去。 在千百匪友的注视下，石芽、水芹、小花和吴比就这样施施然踏水离开，犹如拨云而现的新月。 第454章 轮番发问 四人无话，一路默然行走十几里，方才在一处野林中停下了脚步；吴比四下望望，心里一惊——此处距离前段时间给屈南生脱胎换骨的地方不远，可别又是被这石芽感应到了什么吧？ “是承了你的情，就要受你操控？”石芽一个眼神，示意小花把水芹放下，方才扭过头问吴比。 吴比此时脑袋有点乱，没听懂石芽说什么：“什么？” “刚才那道法，和那刀法，都是你使的。”石芽叙述了一遍，“是某种夺人心智的法术么？” 吴比才听明白她问的是“劈斩”，摇摇手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能够帮人斩上十刀而已，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法术，更加无法夺人心智。” 吴比解释完，心说能夺人心智的你还没见过的，要是你看见大莫和小绿，方才知道啥叫“夺人心智”…… “嗯，夺人心智不好。”石芽坐在石上，对小花说，“你顾好师姐，稍作休息之后……我们便回栖霞池。” “遵命。”小花点点头，搀着水芹倚到一旁树下，准备调息之前多问了一句，“师妹准备休息多久？” “我还好，但有些话想要问他。”石芽指了指吴比，“待我问好。” 小花点点头，盘膝调息起来；而吴比一听石芽要问，心说正好老子也有话想要问你…… “你为什么帮我？因为我长得好看？”石芽表情平静，问得认真，没来由地让吴比想起了有着同样表情的王北游，“明明你有厚土清云猫，想走的话，就算是那个使剑的荆天心也拦不住你。” “嗯……也不全是，”吴比洒然一笑，“简而言之的话……我的师门算是与你们栖霞池有些渊源，所以略尽薄力也是应该的，不必介怀。” “哦，你也有话要问，现在轮到你问。”石芽有来有往，伸手示意吴比发问。 “你曾有言，说你姑姑认为你此行过于凶险，所以不想让你出来？”吴比也不客气，“到底是什么凶险？” 吴比第一问，便要问出最在意的事情——眼下安国殷国边境局势错综复杂，卷进来了如此多的修家……到底是何人手笔？或许玄乎之事最需要玄乎之人来解，听听石芽的姑姑说了什么或许有用。 “姑姑只算到这次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仙家大战……必会让中州折损五名欢喜境以上的修家。”石芽也不隐瞒，如实说来，“还说着我这月十四之前必须回去，不然栖霞池也会卷入这场大战。” 石芽寥寥两句，却是信息量巨大——折损五名以上欢喜境的修家？这附近的欢喜境……满打满算也才只有四个吧？ 羊凝、步真、荆天心、路荡……除了他们四个还有谁？ 吴比想着，突然想起了羊凝和步真的师父，乘鹤楼的黄曈老祖——俩徒弟都到了欢喜境，这为黄玄又怎么不会是欢喜境往上的神仙？难道这一趟乘鹤楼要全军覆没？ 又或者说……等打起来的时候，还会再有人晋升欢喜境？不是说八方湖的枪主林红缨也迈到了欢喜境的门槛，过不来多久救能晋级？ 接着吴比突然想到，自己身边的许何和余娥也都是欢喜境——难不成他们两个也被栖霞池的仙姑算到了？ 吴比越想脸色越难看，这一切也都被石芽看在眼中：“别，别想太多。” “你姑姑的灵犀准不准？”吴比望向石芽，心说要是真的准确率100%、这次必死五个欢喜境的话……要么自己先动手杀满五个？ “她只能看到一条路，不到最后都不会明晰。”石芽摇摇头，“所以有些时候知道了……反而是一种负担。” “不过这也是姑姑只放我和小花出来的原因。”石芽补了一句，“因为欢喜境会死，而我们两个都不是，所以不会死。” “嗯？”吴比一脸问号——你姑姑说会折损五个欢喜境，可没说只折损五个欢喜境……只算吴比自己杀的，已经有包括七星道七子、乘鹤楼冯长老在内的不少人了。 “现在到我问了。”石芽没有理会吴比的不解，“你是安心大仙座下童子吗？还是说……你是刀气魔？” “咳咳咳……”吴比一阵咳嗽，“别别别，我不是刀气魔，我是安心大仙的童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花听说的，她说有个叫做凌云社的门派有个安心大仙，今天放出话来，说要将这一战消弭于无形，大家安心修仙。”石芽瞟了一眼正在调息的小花，“你既不是乘鹤楼的，也不是九里坡和八方湖的，更加不是狼妖……” “那大概就是凌云社的了吧？”石芽上下打量一番吴比，“可听说安心大仙座下童子长得非常英俊……所以我才猜你是刀气魔。” 吴比没想到这俩人消息这么灵通，一馁的同时也是一喜——这俩人从九里坡杀到八方湖，都能知道自己传出去的消息，那想必到这个时候已经基本是人尽皆知了吧？不知道等收割时，屈南生会绿得多快？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石芽说着，眉上飘了一丝愁苦，“我希望你们真能做得到……但我又怕这样还是会演变成最难看的场面……” 吴比见过全知者的预言，所以此时也不太把姑姑说的话当真——全知者预言的时候，都有各种前置条件，到最后和他想得不还是全然不同？不怕不怕。 “该你问了。”石芽再度伸手。 “你知不知道，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把你师姐从凌云顶上放下来？”吴比心说要想知道此战到底有何玄虚，这个把水芹扔下来的人一定大有问题。 “……我不知道，对不起。”石芽摇摇头，“要是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的话，我们也不会等到今天方才出手救人。” “我没有要问的了，所以也不会再回答你了。”石芽站起身，“差不多我该和小花走了，希望你们真能得偿所愿，不要走到姑姑说的那一步……” “哪一步？” “我还是不告诉你了。”石芽眉间闪过一层阴霾，扭头对小花道，“小花，我们走。” 石芽说完，小花还未睁眼，睁眼的却是一直倚在树旁的水芹？！ 只见这位凌云顶人双眼浑浊、一高一低，张口就是一道血箭分成三叉，分射吴比、石芽与小花！ 第455章 不死之人 吴比一惊，心中叫糟——忘了余娥说过，凌云顶下来的人都是疯子，也便只有大爷爷的血法境界不够，方才不至于失了神智；而这水芹睁眼的那一刻，便能让人感受到她大脑里面的无序和疯狂，自己居然早没有提防…… 吴比在打开魂导光环的同时闪身躲开，却发现这次石芽却没接受魂导光环的增强，而是凭借自己的速度闪身，二人不约而同地同时驰援小花——小花调息刚醒，当然不似二人这般反应迅速，血箭已到面前，她却才刚刚睁眼，看到了一片殷红。 小花也算反应迅速，第一时间举剑挡在血箭之前，想要将之劈开以避；却没想到水芹吐出的血箭并非液体，而是泥巴质感的重攻击…… 吴比和石芽第一时间救援不及，小花的剑与水芹的血交击——只听一声黏糊糊地“啪嗒”声响过后，血泥只弹掉一个小小缺口，继续推着小花的剑斩向了她的面庞…… 小花也是个狠人，见剑锋逼面而来，不用手挡剑，反而抬起一脚踢向推着剑来的血泥——既然此物并非液体，踢也踢得开，也算得上是应变神速了。 当吴比和石芽一前一后赶到小花身边，小花用侧脸接剑，面现一道血口的同时，左眼也被这一下打得瞬间浮现层层血丝；而也正因为刚才的一脚踢开了后面的血泥，方不至于被这一下削掉整个面孔。 石芽迅速从怀中掏出伤药，为小花抹上止血；吴比则急速前冲，一记魂导拳打向扑面而来的水芹。 “不要伤她性命！”石芽已经感受到水芹的境界并不高深，大概只有凝丹境九阶，凭战力完好的她和吴比，应该完全控制得住。 吴比当然知道水芹对于栖霞池的重要性，所以一开始打上去的也只是魂导拳——只是吴比没想到……这水芹对痛苦的忍耐力远超常人，简直就是另一个小绿…… 魂导拳打在她的身上似乎不痛不痒，吴比一下就明白，这水芹在凌云顶上练功可能不勤，但挨打绝对是一把好手——不是说有铜皮铁骨，而是习惯了痛苦，便也不把吴比的几种痛放在眼里…… 或者是神智混乱，反而不怕疼了？吴比也不是完全确定眼下是哪种情况，总而言之，这位来自栖霞池和凌云顶的魔人，此刻正与自己你来我往地战在一起。 水芹的拳脚功夫也不怎么样，但偏偏体内的血泥神出鬼没，随时都能够从七窍打出——时而甩头耳朵出血做鞭，时而瞪眼双目流血做箭…… 吴比和人打了这么多场架，还没有在近身战里吃过如此大的亏——打不到片刻，吴比已近被水芹的血抽得皮肤发红，隐隐还有点痒，显然水芹的血可不止有力，更有些奇妙的毒性。 这厢吴比差点就要放出异族一起来打，那厢石芽终于为小花涂好了药，仗剑杀了上来。 “她的血有猫腻，别沾……”吴比嘱咐了一句。 “嗯。”石芽应了一声，开始以剑打穴，想要制住水芹，“谢谢你留手。” 吴比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应下这声谢，只得囫囵另说一句：“她的功法有古怪，要么……就把腿先打断吧？” 石芽没有接话，只顾着一剑一剑刺向水芹的周身要穴，却发现毫无用处——水芹还是龙精虎猛地各种拳打脚踢、外加血法战术，以一敌二丝毫不虚。 石芽终于知道仅凭刺穴无法制住水芹，而这次出来得急，又没带什么捆仙锁之类的法宝，只得叹了口气说：“如此便有劳了。” “那便得罪了。”吴比知道魂导拳无用，现在只能纯粹以力制敌，便迅速近身，用异能学校里面学到的拳术缠向了水芹的大腿…… 但就在吴比已经接近，正要发力之时，忽见水芹刚刚被石芽此处的伤口中……又射出数支血箭，激射自己的双眼！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功法，不仅七窍能够流血制敌，刺出伤口反而成了她的优势？ 吴比一狠，闭目不理迎面而来的血箭，依旧缠向水芹的大腿；水芹倏地身法一变，双腿蹬地后退，眼看着就要躲开吴比的双臂…… 吴比只听劲风便知水芹身法神奇，此时已不是犹豫的机会，反而由自己使出“劈斩”，硬生生十下敲断了水芹的右腿！ 当然吴比自己也不好过——血箭隔着眼皮射中吴比的双眼，打得吴比一阵发懵，也回身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虽然暂时睁不开眼，但刚才十下过后，骨断筋折的声音吴比却听得清清楚楚，心说接下来就靠那位穿着蓝衣服的小少女了…… 而后吴比便听到拳脚交击声密密麻麻，混杂着石芽的娇叱声，组成了一段令人心焦的旋律——怎地越打越远了？这货断了腿还能跑那么快？ 等到终于睁得开眼，吴比发现石芽和水芹已经是香踪杳然；只有小花咬着牙倚在石边，正努力向野林散落处艰难走去。 “让她跑了？”吴比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小花身旁，“你没事吧？” “……”小花明显非常晕，走路都是一歪一斜的，但此刻依旧咬牙硬撑，只顾看着石芽与水芹消失的方向。 “追得上吗？我背你。”吴比心说自己事情太多，可不能一直跟石芽的侍女混在一起；而把她单独丢在林中又不安心，毕竟看她这样子，走路都有点费劲。 “不要……”小花坚决拒绝，身子却一软，直挺挺地横向倒在草地上。 “……”吴比正不知该不该将她扶起，忽然一眨眼的工夫，就见石芽重新出现在了面前。 石芽虽然满身染血，但吴比看颜色就知道应该不是她的：“怎么……” 话没说完，石芽便将吴比打断，：“我追踪到她了，先劳烦你照顾一下小花，等我制住了师姐，再回来接她。” 不等吴比回答，石芽手中道剑一抖，飞天而走，只留吴比愣在原地，无奈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小花——这怎么怕啥来啥？这一个侍女跟着自己，还怎么搞事情了？ “师妹用不了多久。”小花轻轻一语，也不再去追石芽，而是重新坐回地面调息。 吴比看她把自己当护法的样子，知道自己一时间可能走不开，便也坐回到了地上，轻轻揉着眼睛…… 等一下？今天是几号？万一石芽追着追着过了十四，意思就是栖霞池也会掺和进来？ 吴比突然一阵头疼。 第456章 突然冒出个想法 趁着小花调息的当口，吴比把意识放回乘鹤楼，看看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屈南生修行得怎么样、楼内又是什么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吴比借阿扫的眼睛找到屈南生，发现这老汉正在灵果园打坐，姜水剑就插在身前地上；许何居然也在一旁打坐，月光下似有灵液正从地面往二人体内灌注着…… 这是干啥呢？ 吴比望向四周方才发现，果园中的灵果竟然都变成了一颗颗“挂”在树上的液体，此时正顺着姜水剑的剑势，一股脑地流入屈南生和许何的体内。 而伴随着灵液的缓缓流动，二人身上也是光芒大作，显然都体内灵元都在增强——其中许何的表现尤为明显，吴比用阿扫贴近了一看，发现这人原本塌陷下去的骨骼正在快速好转，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难道是在用姜水剑和灵果园的灵果疗伤？吴比看了看挂着的灵液，一下便猜了个**不离十；似是感应到吴比到来，屈南生突然睁眼，看到阿扫就是一愣。 “师父？”屈南生瞪大眼睛。 吴比开始用阿扫构思语言，但不等他发问，屈南生便主动介绍起来“和二师父练着练着，我的境界也越来越深……” 一天时间，境界还能用越来越深算？吴比咂舌。 “也能体悟更多姜水剑中藏着的道法。”屈南生指了指面前的剑，灵液入体的速度却是丝毫不缓。 “然后我便找到了此法，与二师父一说，便决定就地施为。”屈南生呵呵一笑，“能够助他痊愈骨伤，回复境界。” “能……？” 吴比想问能回复到什么程度，还没问完，就被屈南生接上了话“至少能回复到元婴境吧？师父说的，具体还是要再看……” “治好骨伤……就好，千万别上……欢喜境。”吴比着阿扫抬着手，强行把话说完。 “为什么？”屈南生一奇。 “别……管，回来细说……”吴比想起栖霞池仙姑的预言，心说如果许何能回复伤势的话虽然对己方是一大助力，但还是小心为上——只要不到欢喜，那肯定便不会是被“折损”掉的五人之一。 “谨遵师命。”屈南生低头道。 “你什么……境界了？”吴比更关心屈南生的修行，“别跟我说……又要破境。” 眼下外面风声鹤唳，八方湖和九里坡都蠢蠢欲动，吴比暂时可不太经得起屈南生再搞出什么大动静，惹来那个碎脸人…… “能不能破境，就看师父的了。”屈南生行了个礼，“二师父说，我的剑心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几战来稳固……” 嗯？剑心磨得差不多了？就这么轻松？ 就算屈南生天资过人，根骨极佳，可是讲道理磨剑心的关键……不是在一个“磨”字吗？闭门造车也能磨好？ “说……仔细点。”吴比回神看了看小花，见她还在调息，便催促屈南生道，“怎么……这么快？” “嘿……”屈南生挠头笑笑，“说实话徒儿也有点惊奇，但二师父解释后，我觉得倒也是那么回事……” “说说。”吴比很难理解屈南生这种“破境像玩一样”的情况，因为完全看不到他有什么努力。 “二师父说，我与别的剑修不同，修行之前已经打了足够多场生死之战，虽然手段上还没到第二重境界，但心境上已经磨砺得足够……”屈南生眼中精芒一闪，如同蕴着金戈铁马，“说白了就是荡妖之战里面……经历了太多生死一线，虽然前段时间才开始修道，但实际上已经有了剑心了。” “哦……那什么时候……破境？”吴比也问得轻飘飘，就像是在问“什么时候吃晚饭”一样写意自如。 “那就要靠师父了。”屈南生深深抱拳，“二师父说未来几天极为关键，未来徒儿的刺天剑能有多高的成就，取决于破境前对手的‘质’。” “要凝丹境九阶的？”吴比还记得当初许何的嘱托，心说老子的确是找到了凝丹境的，几阶不知道，但罗田雾亲传徒弟，够不够质量？ “七到九阶是好……”屈南生犹犹豫豫，“但其实……徒儿有点想再往上面够一够，试一试元婴境的……” 屈南生这话说完，吓得阿扫蜥尾都掉在了地上——这老儿是修行修出乐趣了，还是练功练得膨胀了？元婴境也不放在眼里了？ “唉，要是冯长老还在的话，他就是徒儿的理想对手。”屈南生摇头叹道。 “放心……你的对手，师父已经……为你找好了……包你满意。”吴比还是觉得王北游不错，而且不用担心屈南生死在他手里。 “是谁？”屈南生眼睛一亮。 “到时再说，现在还不到你们交手的时候。”吴比摆摆手，“底下……” “对了师父，还有一事。”屈南生见吴比要转移话题，急忙补了一句，“二师父还说了，破境之前打得越多越好，所以只有一个的话……可能不够。” 屈南生说完，老脸一红，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吴比听了，当然差点改名叫吴语，心说这老汉是蓬发第二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天下无敌？ 吴比叹了一声，望着屈南生期待的老脸，无奈地说了一声“那为师……就再在外面找些给你……” “谢师父！”屈南生应了一声，吴比想的却是加入石芽赶不及在这月十四之前回到栖霞池，那不如索性把她拉到自己这一边，即能给凌云社找个强援，也好让她陪屈南生练剑。 “嗯，底下还有什么新鲜事吗？晏晏和豆子呢？”吴比望向四周，没看见歌女和那小儿，只看到大爷爷还是那般痴傻地流着血，坐在灵果园中。 “啊他们啊……”屈南生又是老脸一红，“晏晏睡了，今天没怎么哭；师弟白天听过二师父一堂课，现在正在茅屋那边修炼。” “知道了，你且陪许何练着……等我这边好了……就带你过来。”吴比嗯了一声，“我去看看上面的情况。” “是。”屈南生应了一声，再度闭眼，加劲驱动姜水剑。 吴比正准备换到卅七体内，临走前摸到阿扫怀中一物，突然冒出来了个想法。 第457章 野兽的凝视 吴比摸到的，自然就是当初石青交给阿扫的声影玉佩——现在坑底下的阿扫和坑上面的事情都是自己的人，既然屈南生想见儿子，那何不用声影玉佩让他见上一见？ 反正自己还是一样要入楼查探，只要让卅七戴着玉佩，屈南生不就能见到儿子了么？ 虽然不能让他们爷俩直接对话，但也算能够聊以慰藉爹爹的思子之苦了呗？ 吴比想罢，一念来到卅七脑中，另一面指示小绿，把石青带到楼外小坪。 “吴仙家别来无恙？”卅七再次感知到了吴比的到来，第一时间打招呼——这忧郁的道姑也没睡觉，如同往常一样站在窗前，望着那虚假的月。 “嗯，楼里面什么情况？羊凝有没有什么动静？”吴比还惦记着过两天羊凝和步真一起下楼一事，迫不及待地问卅七——吴比其实也一直问小绿查探着羊凝的动向，可惜羊凝在收了那株完整的小绿之后还并未带去给陈新看，直到如今，那株魔植物还静静地躺在羊凝神轿的暗格里面，不见天日。 “今天二神仙动用了饕餮法阵之力，向朝灵城传了一封信，并附上了一枚甲等丹药。”卅七仿佛早就知道吴比要问什么，“还把掌管楼内灵元调动的长老气得够呛，说是损耗太大。” 吴比暗自点头，心说冯长老一死，羊凝要想早点知道殷国的答复，的确只余如此一途——总不能亲自去朝灵城一趟吧？不远万里不说，路上还容易出意外。 “信的内容？” “七儿不知。”卅七略带愧意，“但是朝灵城的回信一到，二神仙的心情好像非常好，一整天都没有打骂我们。” 吴比知道，无论乘鹤楼与殷国的交易是什么内容，结果都是达成了。 “给我密切盯着，还有什么别的事没？他和步真什么时候下来，有说吗？”吴比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殷国的动作，很可能会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 “虽然没说……但今天二神仙的确到过三神仙那里，查探三神仙的情况。”卅七显然一整天都在盯着羊凝，没有片刻放松，“依七儿所见，三神仙的伤势应该已经足够用药治疗……该当就是这两天，二神仙就会和三神仙一起去坑底取药，吴仙家可要小心。” “嗯……的确也到时候了。”吴比心说再过不了几天，九里坡和乘鹤楼就要杀过来了——虽然步真只是元婴境七阶，但怎么说也算是乘鹤楼一大战力，羊凝要是想赢，怎么会不先把步真调理好呢？ “今天初几？”吴比每天实在太过忙碌，需要操心的事也的确够多，以至于经常忘记时间。 “今天十三。”卅七应道，吴比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那假的月亮若隐若现。 得，石芽还剩下一天时间追回水芹、回到栖霞池……不然的话，就也要被搅进这趟浑水了。 满打满算，距离十八子时开战还有五天时间，在这之前，吴比要想办法助许何和余娥回复实力，帮屈南生破境、成为英雄，再调查出这场仙家大战的背后隐情，看会不会与一直萦绕着中州的迷雾有关…… 吴比暗自将手中之事列了个优先级，又骂了大爷爷一顿——这老货害得自己少了一个分身，简直跟断条手差不多了。 “吴仙家还要七儿怎么办？”卅七见吴比沉默，于心底问了一句。 要紧事当先，吴比现在对卅七的信任度已经有所提升，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过楼内人的想法——要想让屈南生成英雄的话，楼内的人心自然也不能忽视，能不能成总要先问问再说。 “我问问你，楼里面的人……包括宠姬、内门弟子、还有那些长老们，他们都怎么想的？都觉得乘鹤楼这一战赢定了？没有人不想打吗？” “这要分开来说……”七儿沉吟片刻，“几位神仙……对楼内人都还算好，除了宠姬中有那么几十人是身不由己、记恨二神仙以外，剩下的都是死心塌地的；至于长老和内门弟子他们……当然会站在乘鹤楼这一边，与之共存亡……” “毕竟这才是他们的利益所在，绝无妥协之理。”卅七轻轻点出，吴比心说与自己所猜测的大差不差——内门弟子和长老们的人心难以争取，除非真等死到临头，有人救下他们方才可以。 “嗯，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一旦羊凝要带步真下楼，马上告诉我。”吴比牢记眼前重中之重，未来的计划，总要先度过眼前羊凝的这次突击检查才行，“然后就是有关那甲等丹药和殷国之事……也要时刻留意。” “七儿明白。”卅七轻轻点头，“吴仙家还有什么吩咐？” “今天……我还需要你去一趟陈新那里。”吴比想起了屈南生的愿望。 “去拿丹药吗？”卅七一奇。 “能随便拿吗？借口你随便想吧，总之就是带着声影玉佩，去丹殿绕上一圈便可。”吴比还是没有说出屈天歌的事情。 卅七也没多问，只道吴比是想多了解一下殷国与乘鹤楼的交易，便应了下来“可是七儿并没有声影玉佩那种宝贝……” “嗯我知道，我现在带你去拿。”吴比驱动卅七走向楼梯。 二人出楼，来到楼外的一个僻静之处，石青老早等在了那里，脸上还是一脸生气不爽的表情——那是吴比特意叮嘱小绿让它保持的，尽量减少与乘鹤楼弟子之间的沟通。 卅七刚从石青手中接过声影玉佩，一只毛都秃了的老鹤正好路过，怔怔地看着他们。 “它看啥呢？”吴比在二人心里发问。 “哦不必理睬，这老鹤在楼外十几年了，每天都是这样呆愣愣地到处走。”石青不以为意。 “嗯，飞都飞不动了。”卅七心有戚戚。 “都回去吧，记得随时禀报。”吴比最后嘱咐了一句就要离开，却突然感到自己正在被一只野兽狠狠凝视着。 “谁？！”吴比控制卅七左顾右盼，却未在乘鹤楼外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静心感应之下，吴比才发现那阵凝视并不是在看卅七或者石青，其盯着的，反而是正处在小花身边的、自己的本体…… 第458章 刀气魔 吴比回神己身，正撞见月下林中、坡上缺处，站着一道不断扭曲变化的人影；那人影抬手洒下一蓬黑影向自己席卷而来，同时刀气蓬勃，割裂了林中万物，乍一看宛如一阵林中骤然刮起的飓风。 都不用看那人的脸，吴比感受着熟悉的杀气就知道，这道人影必是荒木沙罗无疑——自己本想有空闲的话找前去找她，没想到就在这月黑风高之时，莫名先被她找上了门…… “何人！？”小花再从打坐中惊醒，强行提剑准备应敌。 “这才是真的刀气魔，你见到了吧？”吴比呵呵一笑，跳起来拎着小花扭头便跑——不是怕打不过荒木沙罗，只因说书人曾经说过……刀气魔倒计时结束之时，就是背后操刀之人现身的一刻。 那现在吴比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背后的那个拿刀的，自然不能这时候就先坏掉了一举解决掉厄普曼的可能——对待敌人，吴比从来都是非常贪心的，要是能在那上人降落中州的一瞬给他一记狠的……吴比想想都非常刺激。 吴比动作不停，荒木沙罗黑漆漆的碎乱刀气已经斩到了自己面前；同时她本人则像一只失去了神志的蜘蛛一般，黑线做脚，剜开土壤树干，急速向吴比这里杀来，显然还记得吴比这个坏了切玉计划的罪魁祸首。 吴比强行把小花扭到身后，硬挡数珠丸恒次一记杀招，然后从小梁朝里扔出一物——不是原本用来跑路的米缸，而是一蓬绿色的小草。 “叫我出来干嘛？”小绿感到非常茫然，心说你要叫我出来战斗的话，好歹连大莫一起扔出来啊？我区区一颗小草，能做什么？ 吴比也不答话，挡过一记后小臂顿现无数道细小伤口，知道荒木沙罗的境界更有精进，应该已经完全稳定在了b级以上，假如现在再让当时的赵灵旗和她打一架的话，恐怕很难得胜。 更不用说她本人在与数珠丸恒次合体之后，体魄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只凭吴比现在的手段……也很难对她造成有效的杀伤。 想着，吴比放出了米缸准备逃命；而这时荒木沙罗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抬手便是一刀劈下——说是一刀，实际上这黑线人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个刀架，如同夜中一只将要把吴比碾碎的黑手…… 黑手握紧，吴比与小花此前所站之地瞬间被其捏的粉碎，但却并未如同荒木沙罗所期待的那样，连吴比也一起绞成肉泥——米缸早有准备，现出原形反应神速，拉着吴比瞬息后退了五丈之远，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我要走了，你来追呗？”吴比一边嘲讽荒木沙罗，一边控制地上的小绿占据了一只无辜的小小田鼠。 “你要干嘛？”小绿莫名其妙地问。 “你跟着她，随时向我汇报她的行踪。”吴比在心里默默指示小绿，把它当成了一个盯着荒木沙罗的眼睛。 荒木沙罗听罢，身上黑线倏然扩大数倍，远比刚才看起来稀薄许多，也庞大了许多；可是吴比见了她的反应，就知道这位曾经切玉的天才少女，眼下已经快要没了“心”。 原本吴比期待的是自己一言嘲讽过后，多少能看到“比试成立”的提示，等米缸带自己逃出生天之后，顺便从胜利点推测荒木沙罗的实力——结果虽然这黑线人气到膨胀，但却没有让吴比如愿以偿。 吴比微微叹气，喵了一声，着米缸拉着自己和小花瞬息升上高空；荒木沙罗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吴比，也用黑线做杆，撑着自己急速向吴比砍来…… “三！”荒木沙罗虽然没了心，但还记得要倒计时。 结果虽然她追得快，但吴比早就猜想既然她能用黑线做手，当然也能用其托着上天，所以米缸升空也只是虚晃一枪——见荒木沙罗腾空，吴比转而投向底下，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荒木沙罗劈了个空，在这漫漫夜中，喊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嚎；地上一只小田鼠吓得够呛，呆呆傻傻地藏在树后不敢露头。 …… 话说米缸带着吴比和小花遁地，正在地底疾行，忽听吴比用猫语大叫“别回去！掉头掉头不要回去！” “有病？”米缸重新钻出地面，眼看着乘鹤楼就在眼前了。 “你才有病呢，这不有个外人么，你怎么就把人往咱们老巢带？”吴比和米缸猫语沟通，说的是身边还虚弱不堪的小花，“知不知道她是谁？栖霞池的仙子侍女，带回去就相当于把栖霞池也卷进来了……” “哦。”米缸象征性的应付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见米缸又要走，吴比急忙把它收回小梁朝，并让大莫他们准备上好的小鱼干招待。 “你们是乘鹤楼的？”一直没说话的小花认出了此地，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冷冷道，竟是听懂了吴比和米缸的每一句对话。 “你懂兽语？”吴比扶额，没想到还真碰见一个也有这种功能的。 “当然，随师妹行走天下，该会的永远不会嫌多。”小花似是想起了学习兽语时的痛苦，皱了皱眉头，“你放心，你们是不是乘鹤楼的、真正的图谋是什么……都与我和师妹无关。我们也不会因为身处某地便被拉入这场战斗……” “我们只会因为‘没有’身处某地，而被拉入这场战斗。”小花拿出怀中一枚蓝色的香囊，眉现隐忧喃喃道。 吴比知道她在担心石芽，可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沉默不语。 “现在去哪？”小花又有些疲累——刚才行功一半被荒木沙罗惊醒，现在又要重头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复状态，前去帮石芽带回水芹。 “嗯，你要不嫌弃，我带你到我们凌云社的山门一观？”吴比想了片刻，决定带小花去七星道——一来那处有足够的灵元够小花疗伤，二来王北游也在那边，吴比差不多是时候去跟这位凌山高徒再见一面，敲定一下他与屈南生那一战的具体细节…… 天色将光，大战前的五天计时也正式开始——在那之前，吴比要让屈南生破境、解决掉下坑的羊凝与步真、借大战之机让屈南生成为“英雄”…… 当真是忙得魂都要散掉。 第459章 仙子还破了相了？ 话音刚落，吴比披上画皮，重拾天人之貌。 “你？”小花脸上一红，突然变了颜色。 “这是我的画皮，我要下一盘棋，棋面上需要这么一颗子，请别见怪。”吴比也不过多隐瞒，谁叫王北游认识的是安心大仙座下童子，自己要是顶着本相去，还要额外再解释一遍。 更何况童大锤他们一走，现在不知道会有多少散修聚集在七星道附近，等着安心大仙与凌山高徒的那一场比剑……见到他们时候，吴比还是需要用这副面孔。 “这人……”小花嘀嘀咕咕地低下头去，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看。 “凌山的王北游也正在那处，我一会还有要事，恐怕等不得你石芽师妹许久，正好也可以让他帮我照看一番……”吴比唤出狐来，对小花轻声说，“对了忘记问，你们栖霞池和凌山……没什么仇吧？” 小花听吴比提了好几遍“凌山”之名，方才反应过来，花容失色：“凌山传人也来了？是他们的宗门行走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罗田雾的徒弟，约了与我家安心大仙比剑，昨天约的。”吴比仔细从小花的神色中分辨两派之间的关系，但除了羞涩什么也没有找到。 “罗田雾的徒弟？真的假的？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小花重重点头，“这一代能与师妹相提并论的人物少之又少，如果罗田雾收了徒，那肯定算得上是一个。” “嗯……但我建议你先不要说自己是栖霞池的。”吴比嘱咐了一声，“毕竟我派山门才刚刚建立，附近耳目众多，如果暴露了你的身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栖霞池也要有所动作……” “没关系，我说过了，我们只会因为‘没有’身处某地，才会被拉入这场战斗。”小花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论调，“所以无需藏头露尾……” 既然小花这么说了，吴比也便不好说什么；倒是一旁始终没做声的狐来悄悄凑过来，捅了捅吴比的胳膊肘问：“这人怎么还在？石芽呢？咱们还不回家？” “不用急，一会就回家，等先去找人约个架。”吴比呵呵一笑，小狐狸马上又期待又害怕。 “又要做甚？你这一整天睡觉了么？平时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今天兴奋过头了吧？”狐来莫名想起安宁的安国，再看即将破晓的殷国边境，突然被不安感笼罩，“我真后悔跟你们来这一趟……” “别丧气，等一会回楼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吴比想起卅七身上的声影玉佩，心说正好一会也给狐来看一看屈天歌，慰藉一下他的相思之苦。 “那走吧，去哪里。”小狐狸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吴比和小花握上来；小花则是看着这狐妖有些吃惊，心说这凌云社到底是什么人，不仅有灵宠坐骑，还有妖族朋友？ “当然是去咱们的山门咯？不然去哪？”吴比微微一笑，搭上了狐来的肩膀，不忘招呼小花，“来一起，带你看看罗田雾的亲传弟子。” 小花被吴比盯得发窘，依言扶上，三人再度土遁而走。 …… 金老六此时如坐针毡——昨晚明明童大锤把自己一行散修赶走，哪知夜半时候，自己突然收到了锤主传讯，叫自己带着几个大圆湖的精锐，一大早去七星道的地界守着，守着那安心大仙座下童子，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传讯回报他…… 讲道理金老六身为散修，平时如果要有仙宗请他帮忙，他都是忙不迭地服务到尽善尽美，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但这次锤主语音不善，金老六一听就知道昨晚狗蛋的游湖结果并不怎么样；但当金老六想在问问锤主口风的时候，却直接断了联系…… 直到今天早上，锤主又发一讯，依旧要金老六在七星道的山门守着等传讯，只不过却不再派大圆湖精锐来了——显然八方湖内出了什么变故。 金老六召集同伴，起了个大早来到七星道的山门，便听有散修说早上八方湖宣布封湖，全力准备这月十八与乘鹤楼的一战…… 那现在还用不用自己通风报信了？金老六有点忧郁——一方面是知道大战将起，八方湖内的情况肯定非常紧张，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得罪哪个湖主匪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既然那狗蛋能够从湖里面全身而退，显然其本领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强，那背着他做些小动作……真的不会惹他不快么？ 就在这种煎熬的情绪里，金老六等到了蓝衫老者、红发女修和绿脸瘦子，听他们三个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金老六却一句都不想回答——谁叫他自己也还没有打定主意想要帮向哪边呢？ 再看那王北游，坐在废墟的石上犹如雕塑，死死地盯着乘鹤楼的方向……金老六突然莫名有一种遐想——王北游和安心大仙约架，说是已经蓄势，却一直望着乘鹤楼的方向，难道安心大仙和乘鹤楼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凌山也要在这场架中掺和一手，借机把手伸到南面？ 金老六想到这里，急忙摇头否认——凌山可是万千修家眼中的巅峰圣派，又岂会像漏天底和乘鹤楼他们这般庸俗？ 胡思乱想着，朝阳越升越高，终于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自光中出现——男子俊逸出尘，女子也是淡雅如仙，可惜脸上一道剑伤还在缓缓渗血，有些吓人…… “狗蛋修……童子……您可来了！叫我们好等！”金老六连叫了两次，也没有找准吴比的称呼，索性用了个您，大踏步跑过来。 来的路上，吴比已经跟小花讲好了狗蛋的身份，小花也就一眼看出了此地情形——十几个散修在不远处驻足，中间留了大大的一块地盘给王北游；金老六就是站在外层的散修之一。 “哦？我不在，你们便不安心？”吴比开了个玩笑。 “当然当然，只有你来了，安心大仙来了，俺们这些散修才能安心。”金老六非常配合，来到吴比身前，望向身旁的小花，“这位是……” “栖霞池的仙子！？”金老六仅从小花的装束便看破了小花的身份，一下子呆立原地——怎么回事？凌云社不仅和凌山高徒有了关联，现在更是携栖霞池仙子一起同行？ 仙子还破了相了？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第460章 脚踩两条船，早晚扯着蛋 吴比没有过多理会金老六，带着小花走进七星道的废墟之中，默默走到了王北游的面前。 “你回来了？”王北游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比几眼，后半句话转用陈述句，“你受伤了。” 吴比暗自佩服王北游的眼力，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来的时候遇见了那‘刀气魔’，跟她过了两手。” 吴比没提那“不死之人”水芹，倒是把所有的伤势都赖在了刀气魔身上，省得王北游问起来的话小花尴尬。 “你遇见了刀气魔？”王北游倒是没想到，略显讶色，但很快收起来了，“算了，也没啥，反正拿剑指着我的也不是他，我没啥兴趣。” 吴比心说你没兴趣可不代表刀气魔本人没兴趣，不过像王北游可不像吴比那样跟她有私怨，兼之现在是白天，荒木沙罗应该不会出现。 “你伤得很重。”王北游望向吴比身边的小花，却没在看她的脸，而是在看她的全身，“这一夜应该都一直在与人交手，灵元本就将尽，又添外伤……再不休息的话，你会死掉。” 王北游说完，吴比暗自点头，心说他可一点都没说错——小花这一夜先是在九里坡杀了一趟，虽然并未遇上八大姓级别的人物，但精锐高手肯定也没少打；等杀到了八方湖，又被挽月湖的剑阵锁魂，无法回气；与石芽一起出来了之后，不但没有时间休息，反而又被水芹一招众创…… “嗯，所以麻烦你帮个忙，帮我为她护法，等她的师妹来。”吴比招呼王北游道，“我还有些事要做，带着她不甚方便。” “你要去替我跟安心大仙约时间了么？”王北游盯着小花背上长剑看了片刻，好像是认出了小花的身份，但也没有提起，反而更是在意安心大仙。 “正是。”吴比点点头，“顺便也睡一觉，有点困了。” 吴比上眼皮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昨天出来晃了一整天都没合眼，远远没有达到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如果继续硬撑当然可以，但好不容易眼下没有什么急事，正好趁石芽追踪水芹、卅七记录丹殿声影的这段时间休息休息，以应对未来几天更大的挑战。 如今安心大仙驾到的消息已经散播到此地各处，吴比也算是做完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下一步就是顺势而为，让屈南生一点点变绿——要是顺便能够借此战之机，查出中州各个势力的动向与目的的话，或多或少能够对灵魂司了解中州有些帮助，也算没白来这么一趟。 “你很奇怪。”王北游不置可否，反而说起了吴比，“通常不是废物的修家，等闲几天滴水不进，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困倦，你却是一天不睡觉都不行？难道你的心法必须要睡觉才能当做调息？” 吴比心道你说的也不算错，对着王北游抬了抬下巴“怎么样，答不答应？” “我答应。你现在就去找安心大仙。”王北游磊磊落落，并没有借机向吴比提要求，反而是先答应下来，再叫吴比去找安心大仙，让吴比再添几分好感。 “小花觉得呢？”吴比转对小花道，“放心，虽然这人十天才能出一剑，但他怎么说也是凌山高徒……一个凌山高徒，再加一个栖霞池仙子，也就只有像刀气魔那样的疯子才敢来招惹你们。” “但反正现在是白天，疯子们都不会出现，你们甚至无需动手，就能得保无恙……”吴比解释了半天，是怕王北游担心万一不小心动手，再耽误了到时与屈南生的剑斗。 “你不用担心。”王北游听出了吴比言中之意，“我现在能御剑了，我会跑。” 吴比一阵无语，心说居然忘了这茬，于是放下心来，重新望向小花。 “那就这般吧。”小花虽然毁了容，但见到王北游时气场丝毫不弱，也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吴比时的那种小女儿心态，“正好等师妹回来，也让她看看凌山传人的英姿。” “哦，你不是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我刚才还想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王北游恍然，对小花点了点头。 小花脸现愠怒之意，正要说什么，却被吴比拦住了“小花你别太当真，他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你跟他多聊聊就知道了……” “那我建议你快一点。”王北游不等吴比说完便催促道，“不然万一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是个好对手，我可能会忍不住先和她动手。” 吴比想起石芽的剑，一拍额头，心说确是如此“那我走了，你们两个好生亲近亲近！” 说完，吴比唤出米缸，大叫一声“我们回家！” “仙家且慢！”金老六在圈外大喊，“金老六有话要说！” 话说金老六老早向童大锤传了信，但始终没等到八方湖来人，心里不由得有点慌——万一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知道自己放走了吴比，肯定会狠狠修理自己…… “啥事儿？”吴比快步走到金老六旁边，看着这四位帮自己散播传言的功臣，呵呵一笑，“你是不是给锤主他们通风报信了？” 金老六脸上一愣，喃喃说不出话。 “脚踩两条船，早晚扯着蛋。”吴比幽幽道，“我们凌云社是为天下修家的福祉而来，如果是这样你金老六还不知道该把屁股往哪边放，未免也就太不识相了。” 金老六背后开始流汗。 “不过嘛，安心大仙心胸宽广，该当是不会在意你背后的小动作的。”吴比斜了金老六一眼，“但我身为他座下童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可要抓住，不要到时真的惹祸上身，哭都不知道去哪哭。” 金老六连连点头。 “知道就好，我约莫着锤主他们有事在身，应该是不会出来了……”吴比眼珠转转，“要是真的来了，你便说安心大仙这几天便会过来，他们有空的话，就叫他们等着吧。” 说完，吴比招呼米缸近身，转瞬凌云而走；金老六等一众散修说不出话，暗自咂摸着凌云社和八方湖的关系。 第461章 你哪位？ 吴比回到坑底放出狐来，小狐狸就像回了家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到屈南生和许何面前告状——结果这两人一个施法，一个在愈疗，都完全没空理他，于是小狐狸只能坐在灵果园生着闷气。 等狐来想摘点灵果吃，却发现自己平日里的最爱早就被姜水剑练成了灵液，剩下的都是些毒果烂果，瞬间表情崩坏：“什么意思！日子不过了！” 吴比只道一会有惊喜，好说歹说方才稳住了小狐狸，向屈南生道：“怎么样了，还要多久？” 屈南生看了看园中剩着的灵液，再看看此时正被灵气笼罩的许何，对吴比正色道：“约莫还要几个时辰……怎么？师父有事吩咐？” “哈哈哈没事没事，你们忙，我去睡一觉。”吴比摆摆手，先不准备惊喜告诉屈南生，“你们且在此地勿要走动，等我醒了来找你们。” “谨遵师命。”屈南生见吴比兴奋的样子，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吴比说归说，却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折下了一段树枝，闷头吭吭哧哧地用小刀削了起来，还偷偷薅了狐来一段尾巴毛。 狐来一看，连连咂嘴：“哟，你只记得小猫咪，却不记得小狐狸？说好的惊喜呢？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吴比呵呵一笑，也不答话，自顾自地继续削着——本打完做好米缸的逗猫棒便回去睡了，结果吴比规律地一削一削，竟然就这样坐在那里沉沉睡去。 “哼……”狐来轻轻哼了一声，也坐到了吴比的旁边，毛茸茸的尾巴撑起，准备帮吴比应付一会照到谷底的阳光。 二人练功，一人一狐睡觉，还有一个大爷爷痴傻地坐在树下望天……吴比他们就这样待在一起，一片祥和地任阳光从这一侧走到那一侧。 睡着时，吴比梦到了金戈铁马，己方万人围杀一只巨兽；可那巨兽神通广大，举手投足便收割上百条人命，打得吴比一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吴比本人则是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只能随着全军一起溃败，被人潮逐渐挤向远处…… 醒来时，吴比还有些心慌，依旧手握树枝，宛如一名使枪的将军。 “活该，你看你欺负小狐狸，做梦都要挨打。”吴比睡着的时候，手中的树枝抽了狐来好几下，眼下狐来见吴比醒了，马上出声嘲弄。 “妈的还没打过……”吴比摇摇头，也有点儿泄气，“到底是啥意思……” 刚睡醒，吴比是有些心慌的，但是当他内视小梁朝，也就知道刚才一梦是从何而来来——小梁朝的异族们已经被米缸扇得七零八落、被逼得逃上了雪山；米缸要不是嫌上面太冷，绝对就要彻底剿灭吴比的精锐。 吴比急忙把米缸放了出来，小猫咪扑上来照着吴比的手就是一口，然后便叼着那跟半成品的逗猫棒跑远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吴比不忘给小猫咪道个歉，揉了揉自己被咬得生疼的手，知道昨天所受之伤已经好了颇多，够再出去浪一次了。 抬头看看天色，日头西斜，吴比知道自己这一觉大概又是睡了一整天，虽然有点久，但是眼下颇觉神清气爽，也算满意。 但当吴比回头一看，却立刻被一人吓了一跳——这人身穿破烂衣服，但丝毫掩盖不住其眉间俊逸之气，腰悬长剑、挺身直立，似是一个偶然巡及此处的仙人。 此时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戏谑之意，正轻佻地望着吴比。 ？？ 趁自己睡着，有敌人入侵了？吴比一阵迷糊，心说自己完全没有感应到警兆，那此人得是什么境界的高手？ “你哪位？”吴比虽然身处低处，但依旧面色不慌不乱，行云无定斩开始锁定眼前这个剑客，同时努力思索自己坑底的防守到底哪里有漏洞，被人趁虚直入…… 等一等，自己虽然睡着了，不是还有屈南生和狐来么？难道他们看不见这个剑客？ 吴比还在胡思乱想，那剑客却突然哈哈大笑：“吴仙家不认得我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受伤之前，可是八方湖里面第一好看的呗？” 那人一说话，吴比方才反应过来他是许何，身子一萎，也是哈哈大笑：“许兄弟？行啊，快比我好看了？” “哈哈哈不一样的好看，不一样的好看……”许何摆摆手，“你醒了呗？说说，这一趟出去，可物色到了什么好的？” “别忙别忙，容我先问问……”吴比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望向不远处正在静坐的屈南生，“他说他又快要破境了？真有这么快的？” 许何听吴比这么一问，脸上喜忧参半：“真的嘛，到的确是真的……但也正因如此，相当于是又给你我出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他剑心通明，跟寻常对手切磋的话……根本毫无作用，所以我才急着问你这一趟有没有遇到什么好货色……”许何顿了一顿，“如果他在交手之时得不到什么全新感悟，错过了这段破境的时机，那日后必定剑心蒙尘……” 吴比虽然没听懂具体的原理，但听知道许何说的是什么意思，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这一趟的对手，足够让你们满意了。” “哦？是谁？”许何眼睛一亮，不信吴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为屈南生找到合适的对手。 “这个暂且不说，我先有一事问你。”吴比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何半天，越看越觉得比什么荆天心、童大锤什么的更像一湖之主，也是心有感慨——要不是自己阴差阳错掉入了饕餮法阵之中，这么一个神仙人物，最后就会成为乘鹤楼底下的一坨屎一样的东西？ “你问呗。”许何肉身痊愈，显然心情也是非常不错。 “你现在的境界回复了几分？大概什么水平？”吴比开始重估己方战力——毕竟屈南生再怎么天才，也很难在几天时间成长到能够与欢喜境一较高下的水平，所以他饰演的安心大仙只是个赚吆喝的角，真的打起来，还是要靠许何和余娥两位欢喜境。 “境界嘛……虽然此处灵果不少，品级也不错，但还不够填满我许何的口腹。”许何拍了拍肚子，“眼下我的筋骨之伤已经痊愈，修为嘛……勉强够得上是个元婴境？” “但打步真这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许何捏剑笑道，似是随时都要一剑捅爆步真那肥猪一般的身躯。 第462章 天赐之敌 “不到欢喜境便好。”吴比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他宁愿许何只是肉身回复，哪怕修为一点都没回来也没关系，总好过莫名其妙成为那死掉的五个欢喜境之一。 “哦？吴兄弟话里有话？说说呗？”许何当然知道吴比不会无缘无故口出此言，笑眯眯地问道。 “我跟你说，我听见一个玄乎的事儿。”吴比便将从石芽那里听到的与许何一说。 在听到栖霞池姑姑的名头时，许何也是一愣，没想到栖霞池也有人来到了这附近；等听说要死五个欢喜境，他也便明白了吴比的担心，拍了拍吴比的肩膀。 “原来如此，那还真有点玄乎了……”许何叹道，“栖霞池里的确有几个老仙姑，毕生修得便是这‘心有灵犀’之术，虽然说不上是百试百灵，但通常也都是虽不中但不远矣……而且他们极擅找人，当年就是这么揪出来九里坡的仇人，打出了一个大洞的。” “那咱们便看看这次哪个欢喜境的最倒霉。”吴比摊摊手，“对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到时候别忘了嘱咐小余一句，可别让她把大黑天旗里的修为全拿回来……” “哈哈哈，吴兄弟当修为是馒头么？要拿还能掰开拿的？”许何哈哈大笑，“依我所见，小余要么不拿，要么全拿，可没有挑着拿之说。” “这样啊……”吴比挠挠头，顿时又陷入了纠结——要么……让小余先别取回修为？等这阵风波过去之后再…… “喂喂吴兄弟，你该不会是想有力不使，坐享其成吧？”许何看透了吴比内心所想，“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全盘计划，但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坐山观虎斗，然后找个时机以强打弱收买人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可一定不能留力呗？” 吴比听完洒然一笑——说得也是，这可是场仙家大战，哪能随便划划水就成功收买人心了？关键时候还是要打出去才行。 如此一看，吴比在觉得自己想得太天真之余，突然被自己气得发笑——神棍们老早就有，从来都不止栖霞湖的仙姑一家，自己在这儿怕个啥？ 当年全知者那么神出鬼没玄之又玄的，最后不也折在了自己这个“变数”手里？换到中州就不行了？呵呵。 想到这重，吴比抬头对许何笑道：“也是，不过就是个警告之语，我可能太当真了……”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反省，最后还是觉得因为栖霞池是玄鸟所创，玄鸟的本领吴比是知道的，所以不由得怂了些。 “即便是真的，我将余娥保下来便是。”吴比昂首道，脑中浮现出的却是那个骑着陨石的碎脸人。 “这就对了呗。”许何点了点头，“下面说说吧，你给咱们的好徒弟……找了什么好对手？” “哈！”吴比不由得一乐，“我要说了你别生气啊，这事儿真是巧合，没有作弄你的意思。” “快说快说。”许何摆手催促。 “我找的那人，名为王北游……”吴比缓缓说道。 “王北游？我还朝南跑呢！没听过，什么名堂？哪门哪派？”许何稍加思索，并没有猜到王北游的来历。 “是罗田雾的亲传弟子，学了他一剑。”吴比一字一顿，仔细观察着许何脸上的表情。 只见这剑修先是一怔、眉毛一紧，而后缓缓舒展开来，眼放精光望向吴比：“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哈哈哈！”吴比看到了许何眼中的希冀之色，哈哈大笑着说，“真的是巧了，我刚到七星道那边，这王北游就找上门来，说他在此地感受到了一股剑意，一直指着他……” “什么！？”许何面色一变，扶上了吴比肩头，“他真是真么说的？” “是啊！”吴比不明白为什么许何的反应如此激烈。 “天赐之敌，天赐之敌……”许何喃喃道，“好好好，南生有福了！唉……我当年怎么就没这么个对手……” “啥叫天赐之敌？”吴比只看字面能明白啥意思，但听许何的言语，好像个中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当然就是老天赐的对手。”许何平铺直叙地解释了一番，“吾辈练剑之人，最需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互相磨砺……敢问一句，你这个王北游，是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实力？” “哎？你怎么知道？”吴比一奇——原本他正向告诉许何这个，叫他不要太激动，哪能想到他居然自己猜了出来。 “天意啊天意，屈南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实力！”许何重重一语，吓得吴比一个激灵，“而且他师父与我打过一次，如今徒儿碰到了徒儿，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吴比撇撇嘴，心说可能不是天意，而是自己的意思才对…… “相信我，日后这两人只要不死，必定在剑之一道上前途无量！”许何来回踱步，恨恨跺脚，“唉，当初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磨剑之人，又何愁败于那罗田雾？” 吴比见他喃喃自语，缩在一旁默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此人现在在哪？现在我们便带南生去与他试剑！”许何急不可待，一步走到了吴比面前催促道。 “等下等下，你也别太乐观……”吴比见许何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急忙帮他冷静一下，“这王北游天资不凡，只是被人嘲了一句不会御剑，他便立地顿悟飞追百里……南生真能打得过吗？” 许何盯着吴比看了半天，幽幽道：“这有何难？” 吴比一肚子话立马被憋了回去，与许何大眼瞪小眼：“不难吗？” 一边问吴比一边心里说——早知道就去学剑了，这样自己也随时都能御剑飞天，哪还用得着去看米缸的脸色？ “哈哈哈，闲话少说，南生早已技痒难耐，快带我去瞧瞧罗田雾教出了什么好徒弟！”许何抚掌大笑，连连催促吴比。 许何这一句声音不小，屈南生听罢也立刻从调息中醒觉，拎剑起身，心如止水。 吴比原本是想趁着有空，先让屈南生和狐来看看一天里屈天歌都干了什么，但见这当爹的现在状态正好，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心说还是等他和王北游打完再看，就当回来的奖励了罢。 凝神检查了一遍卅七和石青那边的情况，吴比见都无异常，挥手对屈南生和许何道：“那便与我比剑去！” 第463章 全妆上阵 “你去不去？不敢去的话，你就留下来看家。”吴比指了指面前的灵果园，对狐来说。 “跟许神仙一起，有哪里不敢去？你以为是你？”狐来白了吴比一眼，紧紧靠在了回复英姿的许何旁边。 吴比一馁：“呵呵，那便一起……” 吴比、许何、屈南生、狐来和米缸整装待发；阿扫在吴比的控制下走到了升降机处，充当一个人形假眼——若是有人趁众人不在下坑，阿扫会第一时间告知吴比，吴比也会着米缸带众人回来。 一行人正待要走，忽然从茅屋那边跑来两人，吴比定睛一看，却是一直没什么时间说话的歌女晏晏以及许何次徒豆子。 “师父……”豆子见许何变了样貌，怯生生地说，“你去哪里？不要豆子了吗？” “为师带你大师兄去找人练剑，去去便回，无需担心。”许何哈哈一笑，“你在地下好生修炼，说不定下次就要带你出去了呢。” “哥哥说……外面很可怕，师父你要小心，可不要死了。”豆子童言无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但也是豆子这么一说，吴比才想起来他生于斯长于斯，竟然是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你哥哥也没有出去过，所以他说的话做不得准。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出去玩儿。” 豆子听吴比否认米虫的话时，稍稍低下了头；但再听吴比说要带他出去玩，又重新抬起了小脸，既有害怕也有一丝期待。 “对了，还没问过你……”吴比转对豆子身后的晏晏，“你现在无恙了？如果想离开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带你出去。” “恩人有心了……”晏晏轻轻一礼，“但晏晏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即便恩人能把晏晏带出去，晏晏也绝对回不到朝灵城，也不想回朝灵城了……” 此时这歌女并未带妆，小脸也有一丝惨白，说着可怜兮兮的话，让屈南生心里一荡；吴比则纯是最近美女看了太多，反而没什么感觉。 “那你……是要在这儿住下？”吴比挠挠头——一开始救晏晏就是个意外，完全没考虑她的去留，现在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吴比发现她并不怎么说话，还把坑底下的杂事琐事全部揽在了身上，融入得非常自然…… 这位曾经的殷国第一歌女，眼下就是坑底第一保姆——带孩子、收拾碗筷、做饭洗衣无所不干，莫名其妙就像一家人一样…… “晏晏还没想好……”歌女拂起发丝，“但说不定，奴家现在也有修行之资？” 说着，晏晏背后一震，一双翅膀张了开来，把众人吓了一跳：“我……好像会飞了。” “所以……”吴比和许何相望一眼，再看看心神激荡的屈南生，心说这晏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仅没被乘鹤楼的丹药侵占心神，还因此得到了一双翅膀？ “所以奴家在想……可不可以也随仙家们出去一趟，看看不一样的天下？”晏晏说完，用希冀地眼神望着吴比和许何，因为她知道这俩人才是真正拿主意的。 吴比和许何相视一眼，都对晏晏这个提议没什么反感——大战将起、八方湖封湖，眼下也许是附近最安生的时候；况且这一趟本就是屈南生和王北游的一战，就连吴比和许何都只是看客而已，好像多带个晏晏去也无甚不可？ “我无所谓呗。”许何耸耸肩，眨眨眼说，“或许晏晏去了，南生会打得更起劲也说不定。” 听着许何的揶揄，屈南生哈哈一笑：“不用顾虑徒儿，师父做主便是！” 吴比也没怎么思考屈南生的想法，反而是在打量晏晏的时候想起一事——这一次出坑，是凌云社第一次在外面散修面前正式亮相，那是不是也要摆出凌云社的架势来？肯定会对安心大仙收买人心更有帮助啊！ 想罢，吴比一拍大腿：“去！都去！” “除了豆子，都去。”末了吴比补了一句。 “好么？她可是殷国第一歌女，去过朝灵城的都认识她吧？这么招摇地出去了，不会被发现吗？”狐来看似颇为警觉，实际上还是不想引发太大关注，安心看戏。 晏晏没想到吴比这么好说话，听狐来这么说，急忙补了一句：“狐仙放心，晏晏今天未涂粉黛，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吴比噗嗤一笑，心说这就叫素颜出马？ “不行，你现在就去全妆打扮！”吴比大喝一声，“今天是咱们凌云社第一次亮相，能多隆重就多隆重！” “身上有什么宝贝装扮，都给老子穿起来，今天就要打响凌云社的名号！”吴比单手高举，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来时的东西，都孝敬给乘鹤楼了……”屈南生摇摇头，“现在我身上只有一把姜水剑。” “别看我啊，我从饕餮法阵里面出来的时候啥样，你不都看在眼里了？”许何呵呵一笑，看吴比准备怎么收场。 吴比再把目光转向米缸，这小猫好像压根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最后只得望向狐来：“你的羊皮袋子拿出来看看，在燕姬那里抢了不少宝贝吧？” “什么？让我当坐骑不够，还要抢我宝贝？！”狐来一下窜了起来，“我不干！你要再逼我，我现在就回南来镇！这都什么！” 小狐狸骂骂咧咧的，吴比也便不强求，望向晏晏道：“胭脂什么的……你都有吧？宝贝我能凑出来，胭脂粉黛可是真的没有。” “神仙放心！”晏晏捂嘴一笑，“没有什么，也不能没有吃饭的家伙……” 说着，晏晏手法玄妙，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布袋，众人愣是没看清她从哪里拿出来的。 “稍待片刻，很快就好……”晏晏小碎步跑回茅屋，迅速上妆。 “吴兄弟……真打算招摇过市？”许何摊摊手，“但眼下咱们只有个厚土清云猫能那得出手，想招摇也招摇不起来吧？” “山人自有妙计。”吴比嘿嘿阴笑，看了看许何，再看了看屈南生，“屈南生肯定是要扮安心大仙的了，剩下的角儿，咱们分一下？” 米缸二话不说现出原形，已经准备安心演一只坐骑；吴比披上画皮，领好了童子的角色；剩下许何和狐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演什么。 第464章 抬棺 天色将晚，王北游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端坐石上，看也不看一旁的小花；小花则一直在打坐调息，其间补了两次药，现在伤势已经好转许多，不至于行动困难。 散修们还坐在外围非常听话——既然童大锤说了这地方归凌云社了，那他们也便不往近了凑合，只在外面互相聊聊天、交流一下修行心得，安心地等凌云社的安心大仙。 “你说……安心大仙不会放了鸽子吧？”红发女修等得有点不耐，捅了捅金老六的胳膊肘，“不然怎么会连个具体时间也约不出来？这咱们要等到啥时候？” “该当不会……”金老六摇摇头，“总不至于他们放下话来，还约了栖霞池、凌山两位传人在这里等着，就为了耍他们一遭吧？这往后还怎么混了？” “说不准。”绿脸瘦子言简意赅， 蓝衫老者叹了口气，望向王北游和小花，对金老六他们道“你们说……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来这边干什么？会不会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这一战……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蓝衫老者说起了这一话题，金老六他们也不得不去思衬此处到底将要发生什么——栖霞池宗门行走、凌山高徒汇集此地，傻子都会觉得有猫腻，不然又怎会这么巧的？ “说不准，不对劲。”绿脸瘦子摇头道。 “我也觉得不太舒服，要么……咱们跑吧？听说安国那边没这么凶险，咱们干嘛还总赖在殷国这里？”红发女修被他们说得有点怕。 “要走你自己走。”金老六坐得更稳当了一些，“以咱们这点本领和境界，不趁乱打劫的话，又怎么能有进境？安国被漏天底占了，花国是栖霞池的地盘，刘国更是俨然如同凌山的归属一般……也就只有在殷国这种四战之地，方才有机会搏个出路。” 几人被金老六说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皆是皱眉不语。 恰在此时，王北游倏地起身，全然没了刚才的懒散之态——小花也突然睁眼，比之王北游慢上了一线，望向了乘鹤楼的方向。 “要来了？”散修们见状纷纷起身，心说终于等到你，而后便听见一阵节奏感很强的击缶之声欢快响起，不远处的林中走出一个阵列。 那阵足有百人，皆是带刀披甲，胯下坐骑也是训练有素，急速行进的同时队形也能够丝毫不乱——散修们定睛看去，人非人，坐骑也并非灵兽，乍一看犹如一道阴兵。 人是黑黢黢的肌肉大汉，甲是沉甸甸的百战之甲——三位精锐骑士在前，一百八十八个异族在后，身上皆是穿着征战盖亚的全套铠甲；各自胯下的坐骑乃是产自蓝星的兽魂，在异族们日夜不断的调教下，兽魂也早与他们心灵相通，虽然有狼有马，但是皆是人骑合一，以一种欢快的韵律踏步而来。 紧接着，散修们看到阵中人现身，古朴的大旗招展，上书“凌云社”三字，便知正主儿终于到了，看架势虽然算不上是金光灿灿，但阴兵阴兽，的确散发着一股很强的压迫感。 走得近了，散修们也看清了那欢快的调子何来——一位背生双翅的歌女，正立于一个小小的台子之上旋舞击缶，那手法出神入化，舞姿又妖异撩人，让人很难移开眼球。 “你们看！”也有定力较强的散修一声高喊，指向了歌女身后的小小方阵。 只见一位三头六臂的巨汉骑着一头巨狼开路，背后则是六位大汉抬棺摇摆而来——时走时停，或蹲或站，以奇怪又独具韵味的姿势稳步前进，让人不由得随之点头。 歌女妖异、巨汉威猛，就连那棺材也散发着仿佛来自荒古的气息——养着灵兽的散修们都发现，自己的灵兽感应到那口棺材的气息，都不由得想要后退以避、瑟瑟发抖。 队伍继续行进，阴兵倏然变阵，歌女与棺材都被平稳地拉到后排，安心大仙本人也终于在此时亮了相。 身穿朴素麻衣，头插一柄神剑，胯下厚土清云猫——安心大仙虽然看似保养得不怎么好，但也很难说这不是一种鲜明的个人风格。 那长相惊为天人的童子静立于安心大仙左后方，脸上带笑，倾倒众生；右侧站着的则是一位英武不凡的剑修，眼中似藏星辰，没有一个散修敢与之对视…… 队伍终于走到了近前，吴比清了清嗓子，吆喝了一声“恭迎凌云社安心大仙法驾——” 噗通噗通，有些定力不强的散修膝头一软跪倒在地，金老六他们也都低头行礼——吴比见状暗暗点头，心说总算过了这一关。 整套亮相的流程，是晏晏与吴比精心设计过后方才呈现出的效果，为了能够在没什么能亮瞎人眼的宝贝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先声夺人，吴比甚至动用了在盖亚中拿到的存货，现做了一口上好的木棺和大旗…… 从结果上来看，显然吴比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中州的修家哪曾见过这等阵仗？脱俗而又震撼，那画面已是深深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此生难忘。 倒是王北游完全没有被吴比的这套亮相影响，此时此刻依旧表情平静，眼神在屈南生和许何之间游移；小花显然不太看得惯凌云社这种风格，皱眉眯眼，不知道吴比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吴比也没有气馁——反正这虚张声势就只是为了给散修们看的，压根也没想拿来打动王北游和小花。 列阵罢，屈南生道貌岸然地从米缸身上走下，轻轻抬手，数百异族和兽魂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只留歌女、童子、剑客和那口棺材。 当然了，屈南生本人并没有这种法术，只不过是吴比配合得好罢了；再说那棺材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狐狸狐来——狐来不敢露脸看戏，只敢躲在棺材里面听。 “你是安心大仙？”王北游在屈南生下地的那一刻便跃跃欲试，眼神牢牢锁住了屈南生，“就是你拿剑指着我。” 不等屈南生回答，吴比先走到王北游和小花身边，轻声道“毕竟是我们凌云社第一次正式亮相，架子摆得大了些，切莫见怪……” 说到后半句吴比放开了声音“诸位同道有幸见证这场切磋，不知你们觉得——安心大仙能否获胜？” 话音一落，“不胜寒”系统中唰唰唰地弹出了“比试成立”的提示。 第465章 云雾剑 散修们虽然受到了震撼，但怎奈凌山的名头实在太大，这安心大仙又是境界不明……于是大部分散修还是把宝押在了王北游身上，不觉得屈南生能赢。 此番自然正中吴比下怀，心满意足地正要回头招呼屈南生准备，哪知这位中年人此时的神色也从故作高深变成了跃跃欲试，一看就是燃起了熊熊战意。 “不说了，开始吧。”王北游执剑在手，场中隐有雾起。 吴比拉着小花便要离开战圈，王北游突然补了一句“没关系，你们站在这里就行，只有控制不住剑的人，才不知道要刺哪里……” 吴比一愣，心说王北游这个逼装得挺好——意思是谁要是不小心伤了旁人就算输？吴比开始动些歪脑筋，思索要是看屈南生打不过的话……想办法让王北游失误一下，是不是也算屈南生赢了？ 见吴比眼光乱转，许何拢过地上的棺材和晏晏，轻笑着说“这一战你就不要想了，让他们去打吧，除非你想耽误南生修行。” 吴比一想却是此理，暗说自己胜负心还是太重——比起眼前几百个散修的胜利点，当然还是屈南生能够有所突破才最有帮助。 “要让这么多人看着吗？”晏晏语声中不无担忧，“我们练舞的时候，生怕被人偷学了招式……” 原本吴比也有同样的担忧，但是当场中雾起时，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这么大雾，就连吴比向看清战局都可能要动用灵魂眼，那围观的散修除非有着火眼金睛，不然又怎么看得清楚？ 吴比正想着，那厢许何却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晏晏很自然地就与许何展开沟通，不叫“仙家”也未令人觉得奇怪。 “我是笑啊，这小鬼简直就像是与罗田雾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许何摇头道，“当年我与他师父打时，罗田雾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伤及旁人才不是剑客’之类的……” “结果呢？兰山缺和剑湖，不都是他打出来的？”许何撇撇嘴，“现在想来，他的剑心到的确是比我更加纯粹，率性而为也很难让人挑剔……” 率性而为？吴比品了品，心说这难道不是说话不算数么？ 既然如此，吴比随时准备好了魂导光环和“劈斩”，准备一旦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就要果断帮屈南生扭转战局。 哪知就在此时，小花突然凑近了吴比一行人，也不说话，就站在吴比面前，挡着吴比的脸。 “干嘛？”吴比抬眉问。 “你不干嘛，我就不干嘛。”小花又在说怪话，吴比却听懂了。 “那行，我不干嘛，你回去坐着吧。”吴比指了指小花原来呆着的那地儿，不想要她离己方太近，省得一会都不好和许何讨论战局。 小花盯了吴比一眼，正要重新坐回远处，却又被吴比拦了一下。 “你师妹呢？还不回来？”吴比也是突然想起这事——今天就是十四，意思是石芽要是不能在今天结束之前回到栖霞池，她就要被卷入这场仙家大战了？ “如若回不来，那也只能命中注定。”小花面色毫无波澜，“无需你担心，哪怕我拼了性命，也要保师妹无恙。” “你就不能和她联络一下，问问她在哪？”吴比见屈南生和王北游还在互相打量，雾逐渐变浓，便和小花多聊聊。 “你当我没试过？”小花白了吴比一眼，眉间轻皱，流露出难以隐藏的不安，“但我只能等在这里……” “那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到时可别客气。”吴比抱抱拳，“我们凌云社也是能帮则帮……” “你们到底有何图谋？”小花看不懂吴比，“是想讨好我们栖霞池？” “哈哈哈，你想多了，不是讨好，是报恩，说了你也不明白……”吴比耸耸肩，“不过哪怕不论私情，安心大仙原本的愿望就是此间修家和谐修仙，所以到时要是有困难的话，你们尽管说便是。” 小花眯了眯眼睛，再仔仔细细盯着吴比的眼睛看了半天，方才重新坐回远处，不再理会吴比了。 散修们一直探头探脑地等着，吴比等人也各自站好，屈南生与王北游的“试剑”终于在无声无息中开始——起初只是雾渐渐浓，稍微遮挡了一番众人的视线；紧接着就是剑鸣声起，雾中会突然闪出若干道剑痕，如同死神悄悄画好的线。 吴比都看不清楚战局，更加遑论雾外的散修了——不多时就听外面叽叽喳喳地叫嚷成了一片，大呼谁有什么明目法宝，快贡献出来大家看得清楚点…… 吴比望向晏晏，发现这歌女也是一脸茫然，连该看哪里都不知道；倒是许何看得极为认真，眼珠迅速移动，似是追上了屈南生和王北游的动作。 吴比略感急躁，使出灵魂眼定睛看去——一条白里带绿的灵魂正站在场中左右抬手，如同是在指挥交通；另一道灵魂神出鬼没，一眨眼的工夫能从雾的这头窜到那头，仿佛已经与大雾融为一体。 指挥交通的自然便是屈南生，让吴比惊讶的是，此时此刻屈南生竟然并没有拿出剑来？那把姜水剑还端端正正地插在他的额顶，老屈正以空手御敌。 “不出剑？这么凶的？”吴比看不明白，果断问旁边的许何。 “他现在就是剑。”许何简单给吴比解释了一番，“姜水剑已经与屈南生融为一体，成为了他体内的一条经脉……” “插在头上时，力道平均，更不容易被凌山的‘云雾剑’所伤。”许何点出了其中关键，“很自然很聪明的做法。” “所以意思是老屈现在采取的是守势？什么时候攻出去？”吴比想要尽量问得明白些。 “总要知道敌人在哪……方才能够进攻。”许何喃喃道，“云雾剑一出云雾缭绕，整片雾其实都是敌人，又从哪里出剑呢？” “等一会，你这说得头头是道的，之前都没告诉屈南生？”吴比一奇，“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许何答得天经地义，“我只负责传授刺天剑，具体怎么使用、如何伤敌……当然要靠他自己去悟，不然我直接替他打就行了呗？” 吴比正待再说，忽见雾中风起云涌，王北游的影子如同一条大蛇盘旋直击，终于聚力正面杀向屈南生！ 第466章 可不能白来 而后便是一声爆响，劲风扑面而来，雾却一点未散——此时不仅是吴比许何，就连外围的散修都能看到一条大蛇撞上了一条人影，大地一陷，仿佛被二人的这一剑抽掉了脊梁骨。 爆响过后是无数声密密麻麻的剑鸣，每一响都似斩在了众人的心里，令人很难喘息。 很快便有修为不足的散修被震得心悸，堵住耳朵悄然后退，生怕一不小心被震断了心弦；吴比倒是兴高采烈，知道二人终究实力差不太多，不然也不会打上这么许久。 “外面什么情况了？”吴比、屈南生和晏晏看着，地上的棺材里突然响起了瓮声瓮气的询问声，“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是叫你别说话么？被人听到了怎么办？”吴比眉毛一拧。 “可他们剑声太吓人，我有点喘不过气……”狐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躺在棺材里面真心难熬。 吴比悄悄后退，把棺材给打开了一条缝，但狐来还是毫无所觉：“要么你把我收起来吧，回头再讲给我听……” 剑声越来越密集，而且毫无减弱之象，已经渐渐有相连之势；不仅是狐来扛不住，外围的散修们也越退越远，该是无缘亲眼见证安心大仙与凌山高徒的这一战了。 吴比叹了一声收起狐来，重又望向二人的战圈——王北游的灵魂围着屈南生高速移动，就如同把那老汉包裹了一般；屈南生则始终都是指指点点，一看就是在用刺天剑守护自己的周身上下，时不时试探性地捅上一捅，还未打算全力以击。 也是在这阵攻防之中，场中但凡有点修为的修家，都感应到安心大仙的灵元正在节节攀升，就快要让王北游压制不住——散修们还以为安心大仙正在逐渐蓄势，随时准备打出致命一击，但吴比和许何知道，这老儿是又要破境了…… “喂，这回声音会多大？可别又引来个什么东西……”吴比想起了上次破境时莫名造访的訾星律和荆天心。 “这回有我在，不用怕。”许何早就想到了这一重，这也才一直都没有提醒吴比，“遮挡他个把时辰不被天下剑修发现……我现在还是做得到的，安心，且看。” 许何说着，握上了腰间长剑；吴比见他信心十足也便不再问，再次动用灵魂眼查探场中情况…… 这次再看，吴比却发现王北游“慢”了下来——不是说出剑慢，而是绕到屈南生身旁打上一阵，便马上回到屋中静坐片刻，过后再重新冲上…… 屈南生的追击似乎也没有多少诚意，每当王北游静坐之时，他便也静止不动，等再抬手的时候，恰好是王北游迎上来的时刻。 “这……”吴比有些看不太懂——以他的性格，要是有人打一半需要去调息的话，那肯定是趁他病要他命，怎么能容许他打坐好了再回来？ 另一边许何却是面露喜色，抚掌大笑着主动向吴比解释：“天赐之敌，天赐之敌……罗田雾的徒儿也在试剑中有所顿悟，边打边学。” 吴比看看身旁的许何，再看看雾中的两条灵魂，也终于重新摆正了心态——此时屈南生与王北游的一战，就可以理解为自己与赵灵旗在小院中的“切磋”，胜负不论，互相从中受益才是真的…… 想了一半，吴比又觉得自己这个比喻可能不是很恰当——哪怕当时跟赵灵旗切磋的时候，吴比也是抱着求胜的心态的，很难说哪一边的境界更高。 “原来你真想卫世。”一次静坐过后，王北游突然站住，轻声对屈南生道。 “原来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屈南生也轻声回应。 “嗯，还不知道。”王北游坦然承认，“所以下一剑，我也问问自己。” “那我帮你。”屈南生的手终于搭上了天灵盖，抽出了那把姜水剑。 “谢谢。”王北游双手持剑的一瞬间，场中云雾开始向剑尖汇集而去。 “来了。”许何心里剧震，“云雾剑第一杀，蕴刚才千击之力，一剑击出的杀法……” 吴比一听许何的语气就知道，当年他与罗田雾对上的时候，肯定因这一剑下吃了什么亏，不然不会有如此的心下激荡：“怎么样，南生顶得住吗？要不要我帮忙？” 从二人交战开始，吴比还没有给屈南生开放过魂导光环；这下听王北游要全力一击，下意识地就想上一层保险。 “不可。”许何抬手阻止，“这一剑有可能能让南生破境，你我要是插手的话，前面就都白打了。” 说着，许何握剑，随时准备施法遮挡此处灵元，以防屈南生突然破境，再引来什么了不得的神仙。 吴比挠挠脸，站得脚痒难耐，就要控制不住上去帮屈南生的冲动。 “好了吗？我要出剑了。”王北游剑尖吸干所有的雾气，突然补了一句，“你的确是想卫世，但也有不少牵绊……” “万一两相冲突，你……当真觉得自己能做到吗？”王北游问得没头没脑，吴比却隐约感觉到，他这一问关乎屈南生能否成为“英雄”。 “我想试一试。”屈南生说这话的时候，手中姜水剑宝光一闪，一下子让人忘记了他那不太讨喜的中年人长相，瞬间宛若仙人。 底下的散修默然不语，虽然听不懂安心大仙与凌山高徒的对话，但也都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凛然之气。 “和谐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非常突兀地硬喊口号，表露凌云社的来意——吴比本人也知道自己这一嗓子非常不合时宜，但现在正好是所有人瞩目在屈南生身上之时，不借机收买人心的话，那这一趟跟白来也差不多。 果不其然，吴比这一语喊罢，场中散修中比较单纯的，还真信了——几条绿意爬上了屈南生的灵魂，看得吴比欣慰一笑。 但当然更多的是投向吴比身上的鄙视眼神，小花的眼中尤甚——煞风景……吴比读懂了小花的嘴型。 吴比当然丝毫不介意，重新把注意力投向王北游的剑尖，等着二人的惊天一剑，然后便听到王北游最后补了一句…… “小心，如果你死在这一剑下，可就没法试了。” 第467章 我也在旁边学习学习 “来了。”许何也做足了准备，眼中闪着的，则是兴奋难耐的光。 等不及吴比再问，王北游终于再次出剑，一步一步向屈南生走去，手中之剑则犹如幻出了一个小世界——吴比仔细看去，那雾气在剑身上翻滚着，变化出王北游刚刚出剑时的一招一式，最终连贯而成一套，不断变化着向屈南生递进。 而每走一步，王北游身上的气势便渐弱一分，剑身上则是涌出更多雾气；走到十步远近时，场中所有修家都已感受不到王北游的灵息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如云海一般磅礴的剑意，甚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撕扯开来，无法集中去看。 “这一剑……很强。”吴比也敛起了刚刚的脸上笑意，琢磨假如面对这一剑的是自己的话，该当如何处理…… 行云无定斩太慢，蓄力不足的话，一定压不过王北游递过来的神山；逃跑的话，显然他这一剑也能追到天涯海角，而且气势越蕴越足，接得越晚死得越惨…… 想了半天，吴比觉得假如是自己的话，要么和王北游以命换命，要么只能龟缩在自己的魂武中，比比谁更硬一些…… “嗯，这一剑当年罗田雾也用了。”许何言中精光不泯，“差点杀了老子……” “差点杀了？”吴比更慌了。 “差点杀了老子一个措手不及。”许何说完，吴比差点一巴掌抽上去。 “那你当时如何应对？”吴比原本也是个武痴，眼见屈南生毫无动作心内焦急，想问问过来人的经验。 “我当时嘛，当然是一命换一命，反杀他狗日的呗。”许何嘿嘿一笑，“这一剑的应对，也是在看屈南生的本心……假如生死难料，他是战是逃？还是与敌皆亡？” “哈哈哈，妙妙妙，这剑如果挺了过来，南生的刺天剑还能再有突破。”许何非常兴奋，说不过瘾，但也没忘记持剑准备封住此地的剑元激荡。 “只是这么一座山压过来，你又如何找得到出剑者本人？”吴比只要闭上眼，便完全感应不到王北游之所在，那可以想象直面这一剑的屈南生所承受的压力肯定更大，又如何去跟王北游一命换一命？ “哈哈哈，这便是刺天剑的妙处了。”许何还是在笑，“剑路如人，我一路搏命杀到现在，靠的便是胆气和行险之心，所以我的刺天剑重攻不重守，也能感应得到罗田雾本人；南生的话嘛……现在就要做出抉择，我们也能看一看，他到底想走哪条路。” 许何话音刚落，屈南生便动了——老汉不逃也不取巧，大踏步迎上王北游，一剑怼了上去，竟是纯比谁的力气更大、剑元更足！？ 可王北游的这一式杀招，乃是集合的此前雾中千万剑而成的道法，屈南生这么选不仅仅是吃了大亏，更是有点自不量力…… 轰然爆响，薄雾扩散，似是有无数道王北游的人影被炸散开来；千万剑印上了周围的岩石、树枝和嫩草之上，每道印都是王北游此前的一式剑招，霎时间杀得周遭尘土飞扬，如同平底刮起一阵龙卷风一般搅碎万物。 难能可贵的是，这阵龙卷风却没有扩散到太远，只是围绕着屈南生和王北游周身三丈之地，所以也没有造成围观的散修伤亡，甚至都没有波及到距离最近的吴比这里。 烟尘散去，屈南生好端端地站在王北游的面前，二人双剑相交，竟是势均力敌！ “如果不是我分了两分力，不叫这招伤及无辜的话，你现在就死了。”王北游皱眉道，剑尖距离屈南生的胸膛只有两寸。 “可你说了，只有控制不住剑的人，才不知道要刺向哪里。”屈南生微微一笑，剑尖距离王北游的咽喉也是只有两寸。 “我说你就信了？”王北游面露诧异之色，“万一我没收劲呢？你会死，他们也会死。” “我不会死，他们也不会死。”屈南生收剑，此时此刻王北游方才发现，周围的散修面前竟然有一道透明的屏障，由刺天剑的剑意编织而成。 “是我剑心不纯，不然才不会被自己说过的话干扰到。”王北游也收剑，望向刚刚散去的剑罩，“你的剑转圜如意，不然来不及回护己身。” 二人收剑，也代表此战告一段落。 “扛下来了……”吴比脸上一喜。 “妈的没破境……”许何眉毛一抽，非常失望。 “还要什么自行车了……”吴比擦擦脸上莫须有的汗珠，“你看到了吧？刚才老屈的刺天剑，原本也分出了两分力保护散修，最后关头却又能都收回来，与王北游较劲，厉害厉害……” “厉害归厉害，但这次没破境，下次便会更难。”许何来不及对屈南生的进境表示喜悦，更多的则是担忧，“而且这种完美破境的机会只有三次，三次不破，效果便要大打折扣……” “啊？那咋办？”吴比一傻眼——找个王北游都这么费劲了，上哪再去物色比这更好的？难道真要奔去刺天湖挑战荆天心了么？那货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吧？ 而且王北游一旬只打一架，屈南生的下两次出手肯定等不了那么久…… 吴比和许何嘀嘀咕咕的时候，外围的散修们忽然震天叫好——他们不是傻子，都看出来了最后两位神仙最后一剑打出的时候，有一层剑罩护住了自己；在得知是安心大仙的神通以后，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钦佩之情，又好像被唤醒了某种豪气。 “和谐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散修们嗷嗷大叫，吴比也如愿收到了胜利点。 “安心大仙来了，大家就都安心了！”吴比心说一会再与许何复盘刚刚一战，打铁趁热急忙抬手大叫，进一步巩固人心。 “我问明白了，你们很好。”王北游走到吴比身前，“此战对我大有裨益，未来几天便叨扰了，我决定跟着你们多看看。” 吴比灵魂眼一动，正看见王北游的灵魂莫名被屈南生吸引，于是心中高呼真爽，但是脸上依旧古井不波：“也好也好，大家共同进步……”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师兄弟之类的，也叫来一起练练？”吴比着急替屈南生物色下一个对手，已经是饥不择食。 “我没有。”王北游摇摇头，“但栖霞池的宗门行走不也是使剑的？你们找她比，正好我也在旁边学习学习。” 吴比眼睛一亮，望向不远处的小花——这侍女正一脸担忧地仰望天空，看日头西斜。 第468章 子时已过 今日石芽再不回栖霞池，那么按照她姑姑的说法，天下三大门宗之一的栖霞池就要以某种方式卷入这场仙家大战。 吴比虽然很难对这种玄之又玄的预言做出评价，但是看到小花脸上掩藏不住的紧张神情，便知道她肯定是非常相信的。 “我们陪你等会吧。”吴比走到小花旁边，若无其事地说。 眼下太阳已经落山，再过不了多久便是夜晚——等子时一过，吴比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能把石芽她们留在这里。 再说了，如果她们真的不走了，那吴比一定要想办法提屈南生约石芽切磋切磋——屈南生与王北游的一战虽然大受裨益，但没有破境对吴比来说就不是赢，合适的高手少之又少，石芽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而且吴比看过石芽出手，心说虽然不好直接拿她的剑法威力与王北游比较，但总归都是同辈之人，石芽又是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按理说应该差不太多。 此时此刻，屈南生已经打坐调息完毕，整理好了刚刚的交手心得，正站在那处假装高人；在许何的授意之下，这位安心大仙笑眯眯地走向散修队伍，与他们嘘寒问暖、聊些有的没的，权当是帮他收买人心了。 吴比心说许何很上路，暗暗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重新将目光望向小花和王北游。 “我觉得，她今天肯定是回不来了。”王北游摸了摸怀中之剑，也对小花说了一声。 “闭嘴。”小花头都没回，依旧望天，似是要在星中找到石芽的影子。 “其实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吴比闲来无事多说一嘴，“就算她今天子时未归，又有谁敢拦着你们回去？做人不要太死心眼吧。” “你还说我们死心眼？”小花终于回头，情绪显然不太好，“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又要收买人心，又想借机破境，莫非你们是想趁着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这场战斗……火中取粟，让凌云社成为此地最大的仙宗？” 吴比愕然，但旋即点头——的确在小花眼里看来，自己又去八方湖打探情况，又是在收拢散修们的人心，还很欣然地接受王北游加入己方阵营……任谁来看，都像是有着极大野心吧？ 当然小花也没说错，吴比的确是有极大野心，但并不是一统天下仙宗，又或者是歼灭一楼一湖那么简单…… 在吴比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借此战之机让屈南生成“英雄”的必要之举，并且在此基础之上最大限度地保存中州仙家的实力。 中州迷雾重重，各个门宗之间关系紧张一触即发，而且越临近十八，便有越多股势力被卷入这场战斗…… 吴比总感觉冥冥之中似有一条线，将刀气魔、不死之人、訾星律等人串联在一起……最终的答案，就会在十八、十九两天揭盅。 所以吴比才尽量蛰伏，让自己成为棋盘外的一颗子——目前看来做得还算不错，也顾不上因此被小花误会另有野心了。 “最大的仙宗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在今天。”吴比对小花摇摇头，“假如你们栖霞池真的卷进来了，你就能看到我们想做什么了。” “哼，谁要看。”小花别过头去。 “不过你放心，‘和谐修仙，不叫凡人做猪狗’……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至少我能保证。”吴比笑着点点头。 “嗯，你说得是真的。”王北游莫名其妙支持了吴比一下，听得小花一愣。 三人旋即无话，静静地望天等着石芽；其间吴比还抽空看了一眼屈南生那边，只见安心大仙及其座下的剑客、歌女，早就与散修们打成了一团，居然勾肩搭背了起来？ 显然屈南生和许何都非常放松，又十分适应与散修只见的交流方式，吴比甚至看得见屈南生身上多爬了几道绿色的条纹。 晏晏则总能恰到好处地活跃气氛，一颦一笑顾盼生姿，甚至惹得不少散修动了凡心——虽然这些散修本来就道心不稳。 算上坑底下的那一片绿，现在屈南生基本上已经是绿了一臂的范围——吴比掂量了一下人数，心说如果此战真的如同自己设想中那般发展的话，妥妥能让屈南生从头绿到尾。 想及此处，吴比突然另想起一事——坑民们的人心应该都收拢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冥顽不灵的，很大概率就是九里坡的奸细无疑。 吴比心说等一会回去给屈南生和狐来看过天歌的近况之后，差不多也是时候处理一下坑底下的奸细，让队伍再纯净一些。 就这样等着，吴比也趁机在各地的小绿身上停留了一圈——卅七早就在丹殿中遛完了一圈，现在和石青一样，都老老实实地各忙各事，一切与寻常无疑；狼妖们则快乐无忧地生活在虎头沟，吃着肉唱着歌，好像已经选好了新的领袖。 倒是羊凝神轿匣中的小绿未生眼睛，所以吴比也不知道羊凝在作甚，小绿只说羊凝还未把那株小草拿到阳光之下，应该还存放在神轿中。 最后便是入侵田鼠、跟着刀气魔的那一株——一天多时间的工夫，小绿已经换过了七八只田鼠、两只松鼠，只为了跟得上荒木沙罗的行进速度。 当然，其中有几只是在荒木沙罗无意中杀死的——这位数珠丸恒次的传人……似乎已经不太能够控制得住身上黑线，时不时便会射出刀气斩断周遭树木或者枯草，一个不留神就会害小绿另找其他生物。 好在白天刀气魔的确是并不行动，而是会随便找个山洞窝上一窝，一方面回复体力，另一方面则好像是在与自己对话。 吴比看了一会，发现荒木沙罗的“对话”方式也很奇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三”字，但会以不同的语调呈现——时而疑问，时而笃定，但更多的则是愤怒。 吴比想起当年贝纳尔湖畔雪林中，荒木沙罗的那强绝几刀，再看她今天人非人、鬼非鬼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唏嘘。 也不知倒数结束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让吴比现在猜测的话，荒木沙罗身上的变化肯定与厄普曼有关，估计就是归零结束、上人降临？ 吴比胡乱想着，子时终于过去。 第469章 你把我儿带出来了？ “我们走吧。”吴比没说话，王北游没说话，小花突然开口了。 屈南生他们还在和散修们社交，就差一点把酒言欢了，吴比回看小花，发现这位侍女面色平静，似是已经完全接受了眼下的局面。 “去哪？”吴比愕然，不知道小花的目的地是哪里。 “带我去你们真正的山门，我要在那里疗伤。”小花凝望吴比，“这里让人心烦。” “不是，你就这么信了？”吴比还是有点奇怪，“现在又没人追你没人杀你，就算已经过了子时，但等石芽回来了，你们就一起去栖霞池呗？” 吴比是想看清局势，再选择要不要带石芽和小花回去，不然万一到时意见相左，自己总不好立刻和娘家门宗翻脸不是？ “姑姑说是，那就一定是这样。”小花申请笃定，“再说了，假如你们真的是想‘不教凡人做猪狗’的话，又何妨带我们一起？反正姑姑一直叫我们多行好事，不问身份。” 吴比一听却是此理，看看一旁的王北游，低头想了片刻，抬手道“那便暂且如此，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如果你对我们所做之事看不顺眼，我的意志也不会因你们的反对而做出更改。” “嗯，到时全听师妹做主。”小花点头道，“我也会将你的恩情记在心里，最多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会暗施冷箭。” “那感情好。”吴比欣慰点头，心说小花也算爽快——如此看来，栖霞池和凌山还都不错，这让吴比对中州稍微多了一点点信心。 吴比起身，王北游抱剑，小花也系了系脑后的辫子；那厢屈南生无需吴比招呼，早早对散修们铺垫好了告别之语，见吴比起身，应对自如地向这群新粉丝告别。 离去时，吴比没有像来时那样大张旗鼓，一行人乘着米缸腾云而去——虽然稍嫌拥挤，但至少男的英武有力、女的气质出尘，所以看上去也就没了那股土气。 “没想到安心大仙……真的愿意与我等交心。”金老六抬头叹道，“或许我们散修，也终于能有一天抬头做人了？” “别想太多，会失望。”蓝衣老者虽然口中如此，但眼中也露出向往之色。 “姓土的死得有点冤枉了……”红发女修说的是一开始被吴比斩了的那个散修，“要是当时语气没那么冲，活到今天，也许还能有个念想。” “等待。”绿脸瘦子也恋恋望向天上，脑中都是歌女晏晏的一颦一笑。 …… 小花随吴比等人在天上飞了片刻，却发现厚土清云猫突然急急地转入底下，眨眼之间扯着众人来到了乘鹤楼的坑底。 “这是？”小花吓了一跳——初见吴比时他是个小贼，去七星道时他是个俊俏童子，那剑客的修为似乎也很高深，安心大仙更是剑法惊奇……就这么一群看似神通广大的人，真正的山门所在居然是个天坑坑底？ 小花抬头一看，当然立刻瞧见了那高耸入云的高楼，再打量一遍四下的茅屋，喃喃道“这是……乘鹤楼的坑底？”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吴比呵呵直笑，“这地方很清净，你来疗伤正好。” “他们的护法大阵被你们破了？”小花奇是奇在这里——即便是再烂的门宗，护法大阵也是容不得丝毫马虎的，在人人觊觎别家宝贝的中州，破了人家的护法大阵，简直就相当于是掀起了人家的床板一样无礼。 “算不上破，只算是开了个后门。”吴比纠正道，“上面的护法大阵还在，所以这地方才能清静无忧。” “而且我们跟乘鹤楼有仇，所以也不算失礼。”吴比摊摊手。 “所以这一战，你们要帮九里坡和八方湖？”小花皱眉说道——没与乘鹤楼接触过的她，显然对九里坡和八方湖的印象更差。 “你先别操心这个了，养伤要紧。”吴比摇摇手指，“此处无人打扰，你早日养好伤势，才能帮得上你师妹不是？” 小花看了看吴比、许何以及屈南生，转望一旁笑吟吟的歌女晏晏“我能先和你说说话么？” 晏晏望向吴比，还有意无意地瞄了屈南生一眼，见吴比微微点头，方才随小花去了。 小花和晏晏一去，场中只剩吴比三人加上王北游；吴比三人相望一眼，正想随便找个借口支开这位凌山高徒，却听王北游先说话了。 “有意思，我去到处转转。”王北游在坑底打量了半天，并不是在询问吴比，只是通知他一声。 说罢，王北游慢悠悠地背起手，向坑底行去。 “徒儿愧对师恩。”见王北游离开，屈南生深深低头，“难得师父为我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对手，徒儿却并未破境……” 吴比一听就乐了“老屈你应该知足，哪有那么快就破境的？再说了，你也不用担心，为师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对手，以你的天资，下次一定可以。” “师父是说……栖霞池的宗门行走？”屈南生眼中放光，早就想明白了吴比带小花回来的真正意图。 “便是她。”吴比笑着点头，“我见过她出手，很厉害，能挡得住荆天心一剑。” 吴比故意往大了说，但屈南生并未害怕，反而燃起熊熊斗志——这中年人已经进入了角色，恐怕现在想不让他修行都不可以。 “还不谢谢你大师父？”许何笑吟吟地拍了拍屈南生的肩膀。 “谢师父。”屈南生正要拜谢，却被吴比拦住了，便也没再坚持，转过身，吭哧吭哧又要跑去一旁练剑。 “你给我回来。”吴比急忙叫住屈南生，“师父见你练剑勤奋，给你准备了个小小惊喜。” “谢师父。”一会工夫，屈南生已经谢过了三次，“但徒儿已经有姜水剑了，师父无需过多费心。” “哈哈哈，这个不费心，你肯定喜欢。”吴比一挥手唤出了狐来，“多日不见天歌，你们难道就不想他么？” “你把我儿带出来了？”屈南生神情大动，突然又有了一丝不好意思地皱皱眉头，似是想先摆好老父亲的派头。 紧接着老汉和狐狸就看到茅屋里走出来一个阿扫，手中托着声影玉佩，尾巴摔摔打打。 第470章 真的有福 屈南生和狐来一拍脑门，方才想起来有这么个方便的东西，此前居然一直忘了用！ “快快打开！”狐来急死了，连声催促吴比。 “走，进屋看。”吴比也怕王北游或者是小花突然回转，这个屈南生最大的弱点，还不能暴露给他们。 就连米缸也凑起了热闹，跟随几人一起进了茅屋。 屈南生端坐椅子上，离阿扫所站之处相距最远，就像是生怕被影像中的屈天歌看到一般。 吴比看屈南生这个样子，没来由地想起自己前世时，电视里面播到父母给远方的游子打电话的场景——妈妈掌机，爸爸都躲得远远的竖起耳朵听，心说无论是啥世界，父爱好像都是这般遮遮掩掩的，略觉有趣。 吴比着小绿控制卅七找了个安静之处，接通了声影玉佩，屋中众人也便看到了今天屈天歌都做了些什么。 显然，卅七并不知道吴比想看的是屈天歌，所以影像的前半部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卅七在丹殿的外围转悠，把丹殿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也是在这时吴比发现，这次的殿内的景象与上次截然不同，处处热火朝天，每个弟子都忙忙碌碌。 “天歌在哪？”屈南生正要问，却被狐来抢了先。 “他地位比较高，在里面。”吴比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在外面绕了一圈，卅七终于向深处行去——如果从工种上来说，此处的弟子显然比外围的那些重要，外围的弟子负责的大多都是捣药分药，到了中层开始有配丹、合方之类的需求，弟子们忙得不亦乐乎。 “快点快点，这一批药还剩一天，晚了一点就会影响药性，不想死得就麻利点……”一位看似是监工的内门弟子连声催促。 在卅七经过的时候，那位内门弟子还皱了皱眉头：“你来干嘛？这几天丹殿正在炼药，无关人等不得进入……” “七儿是奉掌药长老之命，特来巡视一番，也犒赏一下你们的劳苦……”卅七语声撩人，应对自如，并从腰间亮出了一个令牌，“怎么样？师兄累不累？要不要与我去歇歇？” 吴比听了暗暗点头，心说卅七也算是有手段，居然能够正大光明地找个理由进殿……也幸好有她，方不至于让己方错过这景象——显然丹殿内正发生着什么，吴比聚精会神地观察殿中每人的一举一动。 “哼，那个老色胚，也太没个眼力见。”内门弟子脸上一红，甚是意动，但想了想还是强压下那股火，摇头道，“你探过一遍快些回去，这次炼药事关重大，容不得你们胡闹。” “哦？卅七不知……大神仙又要用什么神仙手段？”卅七果然没有放过这打探的机会，暖暖糯糯地问道。 “是与殷国……不行不行。”内门弟子感觉口干舌燥，但还是摇了摇头，催促卅七快点往里走，竟是不再搭话了。 卅七轻声一笑继续行去，略带呼吸声的娇笑落入内门弟子耳中，犹如一根撩在心口的小小羽毛；那内门弟子看着卅七扭步而去的韵律，狠狠掐了掐自己大腿，口中默念了几声“你给爷爷等好了”。 屈南生一开始看得还有些不耐，但很快也察觉到了其中猫腻，期待见到屈天歌的同时，眼中也多了几分紧张之意。 终于卅七来到了丹殿的核心地带，众人发现此处虽然也是热闹，但人数却没有外面那么多了——十几个丹鼎前面，只有五位内门弟子在忙前忙后，屈天歌正是其中之一。 只见这采药郎满头大汗，浑身衣物都已被丹鼎的热气蒸得湿透；但他眼中却依旧闪着兴奋的光，脸上也是红润有色，精神头极好。 “砰！”吴比甚至都能听见屈南生胸腔里的心脏猛一跳动，知道老汉这是终于得见儿子，于是激动难已。 茅屋里寂静无声，丹殿里却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屈天歌一人兼顾三座丹鼎，一刻不停地来回跑着，调整火候、将丹药取出、置入另一座丹鼎。 显然屈天歌也已经学了些类似隔空取物、踏空而行的简单道法——无一例外，都是帮着增加炼丹效率的，整个人虽然看似瘦了许多，但依旧容光焕发。 吴比回头看了看屋角坐着的屈南生，只见老汉把脸隐藏在火光之外，一句话也不说，心脏却还是砰砰大跳。 “哈哈哈！天歌跟这个女弟子，绝对有问题！”狐来看得比屈南生来劲得多，指着临近屈天歌的那个女弟子抚掌大叫，有一股看说书人讲故事的氛围。 众人向狐来指着那处看去，果然发现屈天歌每次与那女弟子错身而过的时候，总会有一瞬间的眼神接触——有时是鼓励，有时是眨眼，更多的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炼丹之时，二人也总能恰到好处地区分彼此的行动空间，仿佛老早就习惯了身边这么一个存在，浑然一体，配合默契。 而且二人甚至连炼药的节奏都完美契合，举手投足都是同样的幅度、同样的角度，看得吴比等人那叫一个老怀大慰，心说天歌虽然天天炼药，但个人生活似乎也兼顾了？道侣都已经锁定了？ “老屈你倒是说话呀！你儿子就要跟人跑啦！”狐来哇哇大叫，就差从椅子上窜起来搂上屈南生的肩膀了。 “嗯。好。”屈南生的声线不是很平稳，但区区两字又听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哭。 “哎？他吃了？”狐来突然一语，又把吴比的注意力拉回了屈天歌身上——只见炼药郎从鼎中拿出一丹，不做处理便一口吃下，面上红光连连闪烁，却阻挡不住他继续炼药的脚步。 另一侧的那女弟子也是一样拿出丹药，但却并没有自己服下，而是隔空丢给了屈天歌，直接扔到了炼药郎的口中。 “早知道炼丹还能边练边吃，那我狐来也想当个内门弟子了，啧啧……”狐来咂咂嘴，咽了一口口水。 吴比正心奇是怎么回事，便听卅七身旁一个盯着屈天歌五人炼丹的内门弟子走近说：“这个屈天歌才来不到一月，就能得此殊荣，可是真正有福。” 那内门弟子语声诚恳，眼带羡慕，就像是恨不得他能站上屈天歌的那个位置一样。 第471章 不许叫她干着干那 “哦？师兄此话怎讲？”卅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话茬，轻声问道。 “他们这几人……可是师父特地关照过的，才有资格吃。”内门弟子喃喃道，“徒增神力不说，更兼有机会修得他人梦寐以求的道法……唉，我要是也有如此运气就好了。” “哦？什么道法？大神仙的亲传法术么？”卅七刨根问底，语气还算自然。 “那是当然，我师父……嗯？”内门弟子正要继续讲下去，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来这儿了？谁让你进来的？” 卅七呵呵一笑，把刚才与另一位内门弟子的说辞重新拿出来说了一遍，眼含秋波，望向面前的这位内门弟子。 但显然，这一位比另一位定力强了不少，刚才多说了几句也只是出于艳羡，这下他反应过来了以后，就再也不肯多言了。 “那你便回报掌药长老，说一切顺利便可。”内门弟子说了一句，眼神却是在下逐客令。 临走前，卅七最后再望了场中那五位炼药弟子一眼，方才施施然离开；走出去的一路，其他的炼药弟子们还是一样热火朝天，都恍若未曾看到卅七来过。 “这就完了？没看够呢！”影像戛然而止，狐来呱噪大叫，却没人理他。 “怎么样老屈？我看你儿子自得其乐，你能稍稍放下心了吧？”许何率先问屈南生。 “好，好，好……”屈南生连说三声好，随后便不再多言。 “好便好呗。”许何轻轻一笑，“你虽剑心通明，但一直心有挂碍，我猜便是担心儿子吧？现在……” “徒儿必定更加努力，不负两位师长期待。”屈南生起身抱拳道。 “我看他开心死啦！做自己最喜欢的事，还有女弟子陪着，啧啧啧……”狐来大有聊天之意，主动加入话题，“没想到乘鹤楼的内门弟子……日子过得如此舒服，有白来的丹药吃，还送道侣呢！” 狐来说到这里，吴比突然一奇“喂小狐狸我问你，你这一趟到底是来看屈天歌什么？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他呢。” “我是喜欢他啊！”狐来也是一奇，“这又怎么了？天歌开心我就开心，你哪里不懂？” 吴比揉揉眼睛，不打算继续接话，扭头再问许何和屈南生“不过倒是……那陈新又在炼什么药？会不会与此战有关？” “必与此战有关。”许何点头道，“不然也不会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忙着炼药，又是很急迫的样子。” “那也就是说……他们除了那能让人兽化的‘甲等丹药’之外，还有其他手段？”吴比挠头道，“这花样也太多了吧？” “就当他们能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便是，我们还是该如何应对便如何应对呗？”许何沉声道，“四十九星阵、活色生香阵、大黑天旗、饕餮法阵，再加上陈新、羊凝和步真……乘鹤楼这一战底牌不少，不容小觑。” “嗯，八方湖有两个欢喜境，八位湖主以及各自的精锐，辅以刘国的神兵……”吴比再衡量一边双方的实力，“九里坡有条地道，再加上八大姓的首领和一个坡主……虽然咱们不知道那坡主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就把他算成个欢喜境，不过分吧？” “理当如此。”许何点点头。 “算上外面的狼妖、殷国援军，还有会莫名其妙卷进此战的栖霞池、咱们的凌山小兄弟……要是再加上个漏天底的谁谁谁，这一战可就差不多全了吧？”吴比呵呵一笑，缓和一下场中的紧张气氛。 “小余不就是漏天底的么？什么时候回来啊，想她了我。”狐来嘟囔了一句，也让众人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她见没见到九掌柜、拿没拿到朝玉露？ 要是有她在，吴比也能更安心一些，毕竟她一个“归心”异能发动，吴比一个人人就能杀元婴境如杀狗。 “好了，天色不早了，又是快一夜。”吴比心说差不多该去坑底看看，一边找找王北游，一边也检查一下到底谁是九里坡的奸细，“南生再随我走一趟坑底，便去歇息，准备与栖霞池宗门行走的那一战。” 屈南生“嗯”了一声“知道天歌无恙，徒儿心无挂碍，下一趟一定能破境。” “那我可得叫你二师父盯着点，省得再一不小心惹来什么厉害人物……”吴比给许何使了个眼色，许何点头笑笑。 吴比和屈南生打开房门，准备去坑底遛一圈，却见小花就坐在门前石上，似是等了自己很久；晏晏也跟着坐在一旁，帮她拆着辫子。 “姐啊，你还不去打坐调养啊？你这脸色也太吓人了。”吴比吓了一跳，挠头道。 “你们刚才在干嘛？”小花面无表情，看吴比、屈南生、许何和狐来他们鱼贯而出。 “我们就聊聊后面的计划呗，怎么，仙子有事指教？”吴比看小花似是有话要说。 “从今以后，晏晏就是我的姐妹了，你们不许再叫她干着干那的了。”小花神情严肃，指着一旁的晏晏说。 吴比望向晏晏，只见这歌女对自己和屈南生眨眨眼，眼神似是在说“放心”。 “姐啊，俺们也从来没让她干着干那啊……”吴比挠挠头，一脸无辜，“都是她自己抢着干的……” “我知道，我就是先告诉你，后面我会带她回栖霞池，所以她以后也就是我们栖霞池的弟子了……”小花顿了一顿，“她自己想做饭收拾都可以，但你们不许欺负她。” “行啊，我没意见……”吴比眼珠转转，倒是从小花嘴里听到了点别的意思——栖霞池是想庇护天下女子？要么怎么突然跟自己提这个？ “姐姐且容晏晏再想一想……”晏晏小声道，“我还没想好……” “嗯没关系，你慢慢想。”小花语声轻柔，语气与跟吴比他们讲话时截然不同，“想好了随时告诉我便是。” 说完，小花扭头望向吴比“你们还不错，谢谢你们，我去休息了，麻烦你们了。” 吴比三人望着小花起身回屋的背影，都对栖霞池理解得更深了些。 “吴兄弟你们且去，我也要重新磨一磨自己的剑了。”许何对吴比和屈南生点点头，也返身去向自己的屋子，“若是坑底有事的话……随时招呼我就行呗？” “那当然了。”吴比拉着屈南生就走，“我们快去快回，速战速决。” 第472章 别惹他们！ 吴比想得很简单——带着屈南生去坑民的住地走上一圈，凡是没被屈南生这条老灵魂吸引的，那便都是自己打小算盘的人呗？ 至于怎么处置……到时再说。 “师父就这么去？”屈南生走着，指了指吴比。 吴比恍然大悟，急忙收起画皮——披着画皮的吴比可是曾经的乘鹤楼坑底大魔王，要是坑民们见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和魔王沆瀣一气，那肯定绿不了了。 二人走了不远，便看到王北游就坐在坑民平日里用来开会的木台子上，接受坑民们的目光检阅，显然是正在等吴比。 坑民们见到屈南生立刻沸腾，跪下便叫“供应神仙法驾”、“天恩何时赐临”，屈南生大笑制止，一个个地把坑民们服了起来嘘寒问暖；吴比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跑到木台子上，跟王北游解释一下自己的面孔变化。 “嘿，是我，你遛得怎么样？”吴比一挥手，跳到了王北游身边。 “啊，你来啦，有意思。”王北游都没看吴比，盯着底下的坑民们说，“他们居然一辈子都没出去过，而且也不想出去看看。” “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吴比还是摊手解释了一句，“对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有骗你的意思。” “哦没事，没骗过我。”王北游扭头看了吴比一眼，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所以你说‘不教凡人做猪狗’……说得就是他们？” “嗯差不多。”吴比点点头，“其实他们这样，外面的也都差不多……你去没去过北桥镇？” “我知道那里，就在乘鹤楼北面，说是原来有八镇，现在就剩下一个了。”王北游点点头。 “好像是，八镇，还有鼎城……”吴比顿了一顿，“这些凡人，是真的把神仙当神仙，不敢忤逆也不敢反抗，好像生来就低他们一等似的……” “我听明白了，你是说神仙原本也都是人来的，凭什么就能把他们当鸡鸭猪狗那么养着，他们还已经习惯了。”王北游替吴比说完，“那你这志向挺远大，我不及你。” 吴比盯着王北游望了半天，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还夸了自己？ 如此说来，凌山……或者说罗田雾……其实并没有向王北游灌输类似“神仙就高人一等”这种观念？ 可是不对啊，明明整个刘国都在为了能帮凌山打一把神兵为荣，与乘鹤楼所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凌山不也是这样吗？听说刘国几大家族，都拼了命地给你们做神兵。”吴比知道王北游的性子，索性直接发问。 “啊我不太清楚。”王北游摇摇头，“师父不怎么教我外面的事，乘鹤楼什么的也都是我自己打听来的。他说他只传剑，剩下的都叫我下山自己学、自己看。” “原来如此……”吴比点点头，开始有点好奇这罗田雾到底是个什么风格、凌山到底是个什么样。 “你是带着他来收买人心的，难道他的剑法，跟人心有关？”王北游又是一眼看出了屈南生正在台子下面干什么，“怪不得他会有卫世之意。” “这其实是个误会，哈哈哈。”吴比一乐，“他原本就有卫世之意……至于收买人心之举，是我强拉他来做的，为的是我一己私利。” “他收买人心，对你有什么好处？”王北游也没看轻吴比，反而是没懂其中的逻辑，“我不明白。” 吴比心说你明白就见鬼了：“这个很难跟你解释，也不好跟你解释，反正你能领会精神就行了。” “哦，那我挺想知道的，你欠我一个解释。”王北游直接给吴比安了一笔债，丝毫不见外。 “行，先欠着，等你看明白了这中州，看明白了什么是修行，我就给你解释。”吴比也并不是故意往远了推，而是他觉得就算跟王北游解释清楚了魂界什么的，对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好处，毕竟他连这中州都还没有看破，更遑论什么宇宙、魂界了。 “好像很有意思。”王北游看了吴比一眼，听出了吴比言中之意，居然显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情。 “那我可得快点。”王北游又补了一句，吓得吴比以为他要就地欢喜。 “那他是每打一架之前都要来收买人心吗？这样很不方便。”王北游说的是屈南生。 “哦哦不是，他这趟来，又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吴比和王北游聊了一会，差点忘记了此行还有正事，“等我下去一趟，你且莫要走动……” “我随你去。”王北游似是对坑民们很感兴趣，刚才他自己走得那一趟，问谁什么都没有人愿意回答他，所以并没有什么收获——只是看到了饕餮法阵的禁制很强、升降机好像很有趣…… 吴比也没拦着王北游，走到木台子的边缘，灵魂眼一动，望向场中所有人——坑民们的灵魂，都因为屈南生的到来而欢欣雀跃，没有一人不心向屈南生。 吴比一边暗叹坑民们单纯，也思索乘鹤楼到底苦了他们多久……正想着，吴比将目光向四方投去，终于在崖底的水泉边上看到一位老妪，其灵魂古井不波，完全没有因屈南生的到来而受到任何触动。 吴比暗自记下此人，心说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把所有的坑民看过之后再做计较——于是吴比走到屈南生的视线所及，隔空招呼他继续往坑民的住处里面去一些…… 屈南生知机迈步，走进了坑民的居住区；吴比和王北游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走完了全程。 待三人再回到木台子前，吴比已经锁定了三人——分别是水泉旁边的那老妪，尸坑附近独居的疤脸老头，以及总是坐在饕餮法阵禁制树下的一个哑女。 吴比带屈南生与王北游回到茅屋附近，叫屈南生自去歇息练功，自己则是把睡着了的豆子重新叫了起来。 起来的时候豆子睡眼惺忪，但等吴比问完那三个坑民，豆子揉了揉眼睛，直接吓到哭了出来。 “求求恩人可别惹他们！”豆子哽咽着说，“我哥说过让我永远不要跟他们说话，就连大爷爷也不敢靠近他们……” 第473章 尸坑 当吴比问起这三人的厉害之处，豆子又多哭了半天，方才把这件事讲清楚——这三人平时都非常低调，也就是像豆子他哥米虫那种“什么都想知道”的个性，才会跟大爷爷问起来三人玄虚。 水边老妪常年在那里洗衣服，而且不仅是洗自己的，就连别人丢过去的衣服她也会洗，而且自始至终脸上带笑，无端端地瘆人，小孩子们完全不敢靠近。 尸坑的疤脸老头是几乎把尸坑那里当家，每当乘鹤楼上降过天恩之后，疤脸老头都会把自己的那份拿到尸坑附近吃掉，不知是因为这样才会没人和他抢，还是压根就喜欢那种味道。 禁制树下的哑女不仅哑，可能还有点痴，最喜欢笑呵呵地招呼坑民去她那里玩——早先的确是有不知禁制厉害的坑民，会不小心触碰到禁制，落了个死无全尸；最近几年没有大规模的坑民迁入，所以死在那的也就少了。 豆子不知道这三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坑底的，总之自打记事起他们便在，也感受不到他们正在老去。 吴比听完三人的故事，想起大爷爷说起九里坡人着大爷爷常年“照料”的那三处，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吴比还记得那三处分别是果园、尸坑和茅屋，而刚刚豆子提起的三人里，只有尸坑旁边的疤脸老头是能和大爷爷的情报重合的……如此想来，疤脸老汉的嫌疑更大？ “你怎么知道这三人有问题。”王北游见吴比沉吟不语，似问非问。 “你也发现了？”吴比还是很相信王北游的感觉的——毕竟这是凌山高徒，而且早就察觉到自己画皮之下另有真面目。 “我没发现。”王北游刚刚的确是在问，“在我看来，这坑底下的人都很奇怪……兴许这么看过一趟之后，我也能学到更多。”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探一探？”吴比对王北游呵呵一笑，邀他一道重试。 “好啊，走。”王北游欣然点头，“你探，我看。” 吴比哑然一笑，想起了王北游“一旬只出一剑”的习惯，没说什么，拍拍豆子的头“你回去睡吧，谢谢你。” 豆子抽了抽鼻子，虽然知道吴比神通广大，但脸上还是透出担忧的神色，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屋子。 “刚才我提到的那三个人，很可能是九里坡的人。”吴比与王北游一起走向坑民住处那边，“你师父或者你本人……跟九里坡没什么恩怨吧？” “没有，就算有也没关系。”王北游的回答凉薄得紧，“你怎么办都行，我就看。” …… 一路走着，吴比也在思考如果这三人真的是九里坡的奸细的话，自己该拿他们怎么办——杀了当然是最简单的，不过也有可能因此打草惊蛇；但如若不杀的话，放在那里又始终是个祸患，除非能想办法控制他们…… 小绿已经被吴比用到了极限，现在小梁朝里面的秩序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很难再分出人手去额外占据三人，更何况自己连他们是什么境界都不知道。 如此想着，吴比也便去许何的屋中叫上他一起——毕竟人家是刺天湖湖主，肯定比自己见多识广，兴许能够瞧得出那三人用的是什么手段。 许何听罢吴比的猜想自然欣然应约，于是两个剑客一个魂材，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尸坑旁边。 所谓尸坑，自然是坑底的弃尸之处——吴比他们下来之后还好，此前食物不够或者坑民之间有争执的话，当然就会有伤亡，那些死人就都会被一股脑地丢入尸坑。 长年累月之下，尸坑已经不知道有多深，但偏偏就是填不满，仿佛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沼泽，而且味道奇诡难闻。 即便许何和王北游的境界都不错，但突然到此还是一皱眉头、鼻间连皱；吴比闻过自己开盲盒开出来的那件破大衣，所以还算能够忍受，不至于像另两人一样手足无措。 “看出什么名堂了来了吗？”吴比与二人站在远处，盯着岸边的疤脸老头看了半天，灵魂眼都用上了，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同。 吴比这么一问，许何和王北游先后“唔”了一声，也不知是此处太臭还是发现了什么。 吴比等了片刻，心说这么下去不是个事，要是自己有分身的话，还能盯一盯那三个怪人，看看他们每天都干什么，但现在既然没得，就得早日解决后患。 于是吴比一撸袖子便准备魂导拳招呼，却听许何终于发话了，但却不是对吴比说“你发现了没？” “没发现，但隐约有感觉。”王北游不知道许何的来头，此时正色道，“你发现得比我还早，厉害啊。” “没什么的，倘若你也到过高处，自然就能发现呗。”许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说啊，发现啥了啊。”被两个剑修晾在一边，吴比等得有点着急。 但是俩剑修还没有理会吴比的意思，许何甚至还给王北游指点起了剑法“你的天资很高，记得走稳当点。” “我师父也这么说过，所以才叫我多看、多学。”王北游点点头，“你叫什么？” “我叫许何。”许何应了一声，眼神中不无期待——好歹也是与那罗田雾正面打过一次的人，许何蛮想在这时候震慑王北游一番，顺便听听罗田雾是如何评价自己的。 “哦，我叫王北游，幸会幸会。”王北游抱了抱拳，完全没有察觉许何的意图。 “我叫许何，这名字你没从哪里听到过？”许何实在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没有，你很有名吗？”王北游摇摇头，“那我下次出去问问。” 许何定睛瞧了王北游片刻，确定他真的不是在消遣自己之后，幽幽叹了口气；吴比在一遍憋笑憋得够呛，一个劲地挠鼻子。 “你笑呗。”许何没好气地说，“要是今天没带我来，我看看等到了十九那天，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吴比一听来了精神，急忙凑近许何道“哦？这人果然是九里坡的奸细？什么名堂？” “还能有什么名堂？就是那种能把乘鹤楼掀个底朝天的名堂呗？”许何眯眼瞧向尸坑的地下，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第474章 求你杀我 “原来如此。”许何找了片刻，王北游显然也发现了尸坑底下的猫腻，点头道。 吴比正要开始骂娘，便听许何给出了答案：“此人几乎身无修为，但却有种秘法，能将细如丝线的灵元置入尸坑之里……” “所以呢，有啥用？”吴比努力将意识向尸坑底下探去，但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异样，显然只有像许何和王北游这样敏锐的剑修，才能确切察觉到灵丝所在。 “这些灵元质地诡异，并不是什么具有杀伤性的道法……”许何眯眼道。 “对，是路标。”王北游点头表示同意。 “意思是九里坡人到时候会从尸坑里来？”吴比眼睛一亮——要这么说的话，现在让许何斩断尸坑底下的灵丝，就能断了他们的来路？ “理当如此，要动手吗？”许何望向吴比，“还是等看过了另外两人再说？” “现在斩了容易打草惊蛇，容我想想……”吴比抬起一只手掌止住许何说话，先自顾自地思考了起来——现在斩断灵丝，那便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被九里坡立刻察觉，他们改换计划；二是他们没有感应，等十九那天来时才会吃个闭门羹…… 但现在坑底的情况，与吴比他们下来前又不一样——如果灵丝真是路标的话，它所标记的到底是什么？是九里坡挖地道的方向？还是说本就是个能直接穿透原来崖底外侧的禁制，直接将大批人马传送而来的法术？ 吴比旋即又想到，此战的目的不是帮乘鹤楼守好坑底，更不是借机大杀八方，而是趁着乱局让屈南生收买人心、成为英雄——要是都不放九里坡的人进来，又怎么收买他们的人心了？ 想及此处，吴比正色问道：“确定是路标吧？” “对，就是帮九里坡标记地道重点的。”许何终于摸透了尸坑底下的灵丝，笃定达到。 “那便好，我们走。”吴比匆匆低头，绕着尸坑便走。 “哦？”许何一奇——吴比什么时候这么宽容了？放着敌人都不杀？ 但许何转念一想，突然想到屈南生，也便一下读懂了吴比的意思：“你是准备连九里坡人的人心也收下？小心点，可别胃口太大撑死自己。” “所以我才问你尸坑下面的灵丝到底是不是路标。”吴比步履不停，着急去下一处，“如果是的话，那我必须这么干。” “你决定了便好。”许何从来也不是什么谨慎小心的人，只是这尸坑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方才有点担心，但眼下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也没太把九里坡的人放在眼里——当年他许何在九里坡走一圈，又有哪个敢大声说话了？ 跟在吴比和许何身后的王北游当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好像也全然不在意，兴致不错，非常期待一会去见剩下的两个九里坡奸细。 “你一会准备杀人吗？”王北游轻飘飘地问吴比，“我挺想看看你出手的。” “啊？为啥？”吴比也没回头，“我又不用剑……” “就是想看看，想看看为什么这么多的高手都听你的，你到底厉害在哪里。”王北游道，“反正我下一个对手还没决定，你要不要和我比比？” 吴比都没来得及回答，系统里弹出的“比试成立”已经暴露了内心的想法——刚才看屈南生和王北游打过一场之后，吴比的确也有点技痒难耐。 “有机会的，最近太忙了。”吴比虽然想打，但怎奈条件不允许——处理掉坑底下的几个奸细之后，吴比还要想办法给屈南生找下一个对手，争取在十八之前让屈南生破境。 这厢不知道石芽什么时候回来，吴比急得头皮都要挠掉了，却还是要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再论其他。 “那行，我等你。”王北游这就约好了。 吴比和王北游一问一答过后，许何突然插了一句：“王北游，你杀过人么？” “还没有。”王北游摇摇头。 “真的？长这么大没杀过人？”吴比不太信——中州修家基本上都是强盗，王北游行走天下，就一场生死之战都没有遇到过？ “没有啊，因为也不知道谁该杀。”王北游答得淡然。 吴比一阵无语，忍不住回头从上到下打量了王北游一番，一见的确是身无长物，长得也是普普通通，如果说没遇到过修家路匪……倒也说得过去。 几句话的工夫，吴比便带二人来到了饕餮法阵禁制旁的大树下——相比坑底水泉的老妪，吴比还是对此处的哑女更感兴趣。 毕竟饕餮法阵关乎乘鹤楼的根基，此处有个哑女常年呆在附近，实在也是有些反常——假如九里坡有办法撬动饕餮法阵，那肯定能借此极大地打击乘鹤楼，如果吴比是那九里坡主，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 “你也觉得此人可疑？”许何点头微笑——他心里的优先级也如吴比一样，都是准备从尸坑查到禁制旁，最后再去看那泉水。 “主要还是位置特殊……”吴比向那树旁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树下痴痴傻笑。 “你们说她……是不是装的？”吴比看了片刻，发现那哑女只笑，也不说话，最多也只是饿了的时候吃点干粮、喝口水，咽下去了马上站起来继续傻笑。 “去问问看，这禁制挺厉害的。”王北游这次不再随吴比等人隐藏行迹，竟然是踏出草丛，大踏步向哑女走了过去。 吴比一惊，与许何相视一眼：“他什么毛病？” “莫急，此人一片赤子之心，既然敢出去，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许何宽慰吴比道，也跟着走出了草丛。 吴比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便听那哑女“呃呃呀呀”地对自己三人挥起了手，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吴比走近一看，这哑女脸上浮肿、身体肥胖，竟是奇丑无比，一眼望过之后，甚至想洗一洗眼睛。 “莫非是个痴傻之人？”许何皱了皱眉头。 “她不是在笑，她在哭。”王北游正色道。 哭？吴比踩着禁制站了过去，不明白王北游是怎么知道她在哭的；紧接着，吴比突然发现自己从她的咿呀声中，听懂了每个音节的含义。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第475章 一救一杀一不理 让吴比听懂哑女说话的，自然就是灵魂对话的本事——吴比一拍脑门才想到，这招既然能够通读兽语，那哑巴说话自然也能听懂。 而且哑女哀求三人杀了她这事儿……也大大出乎吴比的预料——哑女虽然长得令人不敢直视，但看她的表情的的确确是欢喜无边，但内心戏却是“杀了我”？ “铮”地一声剑鸣，王北游突然拔剑，照着哑女的心口便要刺下去，幸而被许何及时拦阻了下来。 “你干什么？刚说完不知道谁该杀，扭头就动手？”许何知道王北游此举必有深意，但总归还是先问明白了再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在叫我杀了她。”王北游也是脸带疑惑，勉强停住了手中长剑。 “的确是这样。”吴比站到二人身前，直面哑女。 “真的？”王北游没想到吴比也有一样的感觉，眼中疑惑之意消解了不少。 “真的。”吴比站得离哑女近了些，咿咿呀呀地闻了声，“你要我杀了你？” 哑女听了，脸上笑容更盛，依旧招手不停，咿呀声却多了新的含义：“你听得懂我说话？” “嗯，听得懂。”吴比点头道，“你能不能不要笑了，怪瘆人的。” “天啊……真的……太好了……”哑女的表情仿佛凝固在了笑容上，无法更换表情，动作也只有“招手”这一个而已。 “他不仅的听得懂，还能跟她说话。”王北游见吴比和哑女开始了对话，也是心下钦佩，“那他比我强。” 许何则是四下望了望，确定吴比是在和哑女交流而不是在演戏，一下子也是被提起了好奇心——哑女有什么故事？值得吴比跟她多说了这么多？ 于是王北游和许何望着眼前的这一男一女，看吴比时而惊讶、时而思索、时而愤恨；哑女则是始终神情不变，永远都是笑、挥手、弯腰喝水吃饭，往复循环…… 不多时，吴比终于完成了和哑女的沟通，扭头面相屈南生和王北游，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九里坡的奸细？”许何看吴比表情复杂，知道事情正在向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但总之还是先问清楚是不是奸细。 “不是。”吴比和王北游答地异口同声。 “你听得懂？”吴比被王北游吓了一跳。 “听不懂，但我就是知道。”王北游也没法解释，“说吧，她是谁？” “呃……她是……”吴比挠挠头，回看了哑女一眼，方才继续道，“她是羊凝的大老婆，也是第一位宠姬……” “哈？”许何咂舌，王北游面无表情。 “当年她和羊凝新婚没多久，一起拜入了黄曈老祖门下……”吴比幽幽解释了起来。 话说当年黄玄《食色集》大成，便起了收徒之念，也想借此机会将《食色集》里面的功法一分为三，于是就收了羊凝和哑女为徒，专攻同修之法。 刚开始二人肯定是练得只羡鸳鸯不羡仙，但时日久了以后，羊凝也便没了兴趣——也可能是《食色集》里面的功法本身就是如此，于是便有了“三百宠姬”。 哑女作为原本羊凝的老婆自然不快，也经常在其他宠姬在场的时候给羊凝难堪，于是二人几次三番的争执下来，羊凝就撕破了脸皮，趁着黄曈老祖闭关，伙同现在的三百宠姬之首——也就是吴比当时在殿内看到的那位皇后，一起把哑女打杀到了坑底。 不仅如此，羊凝甚至还找他师兄陈新要了一方丹药，专门针对自己大老婆的功法打造，蚀坏了哑女的喉咙耳朵，且破坏了她的身体…… 于是这几十年，哑女只能倚在这树下傻笑招手，不要说对屈南生感恩戴德了，就连他下坑的消息都不知道；至于她身边的食水也都只是幻术，食之无味，更不能解饿解渴。 日子久了，坑底下的坑民们也便不再靠近；当然也有刚到坑底下胆子肥的，但通常没等他们接近哑女，就被饕餮法阵的禁制吸成了飞灰。 哑女求生无路，又是一辈子只能招手傻笑，所以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赶紧死去——至于与羊凝的仇怨，就等着下辈子再报吧…… “原来如此……”许何听完长叹一声，再看哑女之时已是面带怜悯之意。 “铮！”王北游再度拔剑走向哑女，“放心，我杀了你，你在黄泉路上等好，等我把那羊凝给你送下去……” 说完，王北游便要一剑将哑女刺死，吴比急忙抱上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你急个屁，干嘛非要人家死……” “她都不想活了，都这样了，你救不回来。”王北游硬得像块石头，“再说了她本人就站在禁制里面，除了杀她以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 “我救不回来，有人救得回来……你给我站那！”吴比把王北游抱得死死的，“我都跟她说好了，等时机一到就救她出来，你别跟我们添乱。” “真救得回来？”王北游终于收剑挠头，“那我多管闲事了，您包涵则个。” “无事无事……”吴比松开王北游，但还没退开几步，便听凌山高徒又张口发问了。 “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救？”王北游又是问得认真，竟然非要说个清清楚楚。 “关你屁事，你就看着得了。”吴比气得够呛，对哑女点点头，咿呀了一声，“要不了几天，你一定能回复自由身。” 哑女还是傻笑招手，但眼中似是闪过一丝不太一样的光芒。 “你要救她？”许何跟着吴比继续向泉水走去，不忘多提了一句，“能当羊凝的大老婆，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就这么决定了？你怎知她不是在骗你？” “灵魂是不会骗人的……放心，我们各取所需。”吴比轻哼一声，也安一安许何的心，“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手里握着的情报，对咱们的计划来说非常有价值，不取可惜。” “哦？跟楼里面有关？”许何脑筋一转，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当然当然……”吴比嘿嘿笑，大踏步去往最后一个奸细所在之处，心说今天收获不小，逮到了一个九里坡奸细、一个羊凝的大夫人……不知道第三个人会给自己怎么样的惊喜？ 但就在吴比再次走到泉水边时，竟是只看了一眼，便将那老妪一拳锤死。 第476章 戳瞎老妪 “嗯？你怎么回事？”王北游看着地上老妪的尸体，一脸疑惑地问吴比——刚才自己要杀哑女他不让，转眼就锤死了个老太太？ 吴比也没解释，全神贯注地盯着尸体，就像是生怕她跳起来伤人一般。 原来吴比来到泉水旁时，只用灵魂眼忘了老妪一眼，便看到她体内寄居着两条灵魂——一条恨意滔天，一条阴郁无边。 也是在吴比看到“它”的一瞬间，老妪体内的两条灵魂都做出了反应，向吴比投来敌意；吴比虽然没看出老妪境界高低，也没察觉到她有调动灵元，但还是直接举起拳头，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在了老妪的脑袋顶上。 结果这一拳下去，老妪应声而倒；吴比再发动灵魂眼，老妪躯壳里的灵魂只剩下了那条阴郁无边的。 “别演了，挨打要站稳，装死算是怎么回事？”吴比发现老妪没什么战斗力，举着拳头眯眼道，“不说话我就锤死你了哦？” “呵呵……后生厉害……”老妪一翻白眼，从泉水旁边坐起了身，“你是怎么发现的？” “发现什么？发现你心怀鬼胎？”吴比耸耸肩，“我没发现，我就是看你鬼鬼祟祟，就随便打上一拳，杀错了算你活该。” “真是如此？”老妪呵呵直笑，“安心大仙不是想要庇护坑民们？怎地不由分说便对老身打打杀杀？” 吴比一听也乐了——感情这老妪虽然没有离开泉水附近，但也一直关注着坑底的动向，说她不是九里坡的奸细那才是见了鬼。 “你是坑民？”吴比挑眉一问，见老妪正要推脱，马上又换了个严肃面孔，“再演戏可就没意思了，你我都知道，我要是再打上这么一下，你可就站不起来了。” “嗯……”老妪盯着吴比看了片刻，呵呵笑了，“老身既是坑民，也不是坑民……” “你是九里坡的，九里坡派进来的奸细。”吴比有点不耐，先点出老妪的身份，“说说吧，鬼鬼祟祟的守在这里，有什么猫腻？” “没错，我就是九里坡的。”老妪被叫破了身份，也便不再隐瞒。 “这才对嘛，姓甚名谁？所为何事？” “姓甚名谁不重要，至于所为何事嘛……”老妪眼中精光乱闪，浑然不像一位年长之人，“当然是与你们一样，想要从底下铲平了这乘鹤楼……”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除此高楼？”吴比不置可否，笑吟吟地问那老妪。 “不然呢？在这底下过日子？”老妪不屑反问，“以你们的手段，足可以在外面开宗立派，却偏偏守着这口破坑不放，难道不是想趁着此地的一场大战，夺了楼内珍宝法器？” “以我来看，坑底灵果园中的灵果神草……已经被你们搜刮得差不多了吧？” “呵呵哈，都被你看穿了……”吴比对着老妪笑嘻嘻，总之就是不认真答话。 老妪当然看出吴比没打算跟自己透露什么，不过倒也没在意，还是自顾自地说着：“那是当然。我唯一看不懂的，便是你们为什么要向坑底之人发粮……” “要么饿死算逑，要么一刀杀了便是，留着他们又有何用？”老妪站得远了些，“难不成你们都是菩萨心肠，都是来救世的？真想要让天下安心，做个安心大仙？” 吴比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这老妪最近一定没有跟外面的九里坡人通气，又或者说她在坑底的作用，只是单向地把消息传给九里坡主，并没有办法接受外面的消息……不然，又怎么会不知道凌云社开宗立派的消息？ “依我看，不如你们与我们联手，一起铲掉这高楼，分掉珍宝，不比几家大战生死不知来得稳妥？”老妪铺垫了半天，终于给出了自己的方案，“虽然坡主不在，但我也能做一半的主，倘若到时你们抢楼有功，坡主和湖主们一定不会亏待于你……” “不知你意下如何？”老妪说完，静静地望着吴比。 吴比也静静地望着她，老早就发现这厮一边说着一边鼓动着秘法，双腿在地上生根，一看就是随时准备土遁而去——吴比估摸着自己要是随便敷衍他一句的话，下一秒中她一定扭头便走。 “诚如你所言，我们嘛……”吴比缓缓靠近老妪，却心烦于余娥不在——假如这时妖女来个“归心”异能，自己就能稳稳地踩住老妪的影子让她无处可逃；那既然自己独自一人做不到这一点，那便只能想些笨法子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是肯定不能跟你们九里坡沆瀣一气的。”吴比话没说完就是一记魂导拳怼在了老妪的脸上；与此同时，老妪也发现事有不对，发动归巢之咒想要一走了之…… 许何和王北游几乎是同时伸指，一下戳断了老妪脚下的灵息——只见老妪的膝盖刚刚没入土壤便戛然而止，矗在土上嗷嗷惨叫。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我们九里坡不日便至，到时我若不在，必叫汝等死无全尸！”老妪强忍着疼痛发狂呐喊，惹得不远处一些坑民们侧目。 “你以为这坑底只有我一个九里坡人？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们杀了大爷爷，就有能耐断了我们九里坡的来路！坡主神出鬼没，他老人家可正用我的眼睛看着你们呢！”老妪状若疯魔，眼中突然墨光一闪。 吴比凝神望去，终于又在老妪的眼中望到了那另一条灵魂——似有无穷黑海翻滚不绝，只盯得稍微深一点，便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恨意。 “我见过你。”那恨意滔天的灵魂用眼神说，“何故要拦我门人归巢？” “你就是九里坡主？”吴比也以灵魂回应，同时脑筋急转，“在哪见到我的？” “上面。”九里坡主说着，吴比却也感觉到他的滔天恨意并非是针对自己，而是与生俱来——与其思索这个，吴比其实更好奇他是在哪见过自己的…… 而且他见到的，是自己的本相，那想来应该不是在七星道外那里见的……所以到底是哪？ “不论你有何图谋，我便只说一次。”九里坡主耐心极差，“速速离开此地，不然……” 九里坡主话还没说完，却见吴比一伸手戳瞎了老妪的眼睛，顺道打断她的脖颈，起身扭头便跑。 “嗯嗯？”许何再次与王北游相视一眼，不知发生何事；紧接着，二人先后身躯剧震，察觉到了不妥。 第477章 都别动,让我来 “是石芽？”许何与王北游赶上吴比，并肩道。 “恩呢，姑奶奶回来了，快点快点，屈南生怎么样，今天能再打一场不？”吴比火急火燎的，生怕石芽跑掉。 原来就在吴比和九里坡主进行灵魂对话之时，守在茅屋附近的阿扫便看到了一缕水光坠地，于是通知了吴比；吴比凝神一看，当然认出了这位栖霞池的宗门行走——见她身上无伤但是脸上疲惫的样子就知道，这一趟她是没救回水芹，同时也没受什么伤，有条件帮屈南生破境。 而许何与王北游虽然境界高妙，但也完全没察觉到吴比和九里坡主的灵魂对话，只是看到他与老妪深情对望了片刻，然后便果断出手了解了这奸细性命…… 尽管不是很理解，但反正杀都杀了，吴比也从来都不是什么莽撞的人，于是许何也只能接受。 “今天的话……该是不太行，最好是二人都在巅峰状态，方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许何给出了客观的评价，“倒是那老妪说杀就杀了？我瞧着最后有点怪？” “嗯是有点怪，不过顾不上她了。”吴比也没有过多跟许何解释，“既然知道她是九里坡的奸细了，咱们又没有用得上她的地方，那当然眼不见为净……省得她再有什么通风报信的秘法，坏了咱们的大计。” “理当如此。”许何点点头。 几句话的工夫，吴比便带着许何和王北游回到了茅屋附近，正看见石芽坐在月下，对着阿扫、狐来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到吴比，石芽轻吁一口气，像是怕打扰到坑底的晚风，极轻地说：“你回来啦。” “嗯，你看见那谁了没，就在……在哪屋来的？”吴比正想先跟石芽说说小花的情况，却不记得她在哪屋，于是问一旁的话狐来。 “不必，我看到了。”石芽微微弯手，指了指一间茅屋，“她正入定，不要吵到她。” “所以子时过了，你不走了？”吴比坐到石芽身边问。 “嗯，不走了。”石芽轻声叹息，扶了扶耳后青丝，“想不到是以这种方式留在这里，姑姑说的真没错……” “你师姐在哪？”吴比问起水芹的去向，心说她应该是石芽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了吧。 石芽凝望吴比片刻，放才把她追向水芹之后的事情讲来，听得吴比也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当时吴比和石芽他们离开八方湖以后，那荆天心居然一直缀着他们——石芽讲到这里，吴比方才猛然想起荆天心是个多么猥琐的人…… 屈南生破初境的时候，吴比与他在七星道那里遇见了訾星律、也遇见了荆天心，当时荆天心被碎脸人吓得一时退去，结果居然一直藏在一边，等訾星律离开以后由重新杀了回来，只为了夺屈南生手中的那把姜水剑…… 这次荆天心在挽月湖遇见了石芽，觊觎她手中之剑，当然就又是一样不肯放过，于是一直跟着辍着，趁石芽追击水芹的工夫在一旁突施偷袭，果断夺剑。 好在石芽护体法宝良多，这次又是早就看破了荆天心所求，方不至于被他抢剑成功；但相比手中之剑，她师姐水芹就没有那么好控制，一边发疯一边跑，最后就落到了荆天心手里。 荆天心见石芽救姐心切，一路扯着水芹跑回了八方湖，企图动用精锐发动剑阵来夺剑；石芽自知不敌遗憾退却，心说时也命也，而后激活了小花身上的那枚蓝色香囊，回到了此处。 “既然她眼下人在八方湖……”吴比正要试探一句，跟栖霞池攀攀关系，却听石芽主动接了一句。 “这一战我们会在此处等候，等大战开始，我便与小花去八方湖救我师姐。”石芽幽幽道，“谢谢你们。” “不客气……”吴比心说不用劝了，那倒也省事，“我不太明白的是……九里坡专门收了你的师姐，挽月湖湖主燕姬也把你的师姐关进了笼子里，现在就连荆天心也不肯放过她……他们此举到底是为何？” 听吴比此问，石芽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是觊觎我师姐体内之血……” 说着，石芽挽起袖口，上面有两条殷红血痕：“师姐的血蕴藏灵元，该是源自凌云顶的某种心法，倘若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的话……是有可能修成酷烈杀法的……” 吴比一奇——原来水芹的血还有这种功能，旋即回想起能使人血爆的大爷爷，吴比心说看来自己早就见过了个中厉害之处。 “你受伤了？”吴比盯着藕臂上的那两条血痕问，“不影响你动剑吧？” “怎么？他想来试剑？”石芽端坐良久，早就察觉到了面前王北游的蠢蠢欲动。 “哦，忘了介绍，这是凌山罗田雾的高徒王北游，这是我的兄弟许何。”吴比呵呵一笑，把二人介绍给石芽，“既然你要呆在我们这儿，未来可要多多亲近。” “凌山？果然。”石芽眼中的惊讶稍纵即逝，很快被担忧所取代，“凌山也来了的话……这一场仙家之战，不知还要添多少枯骨……” “哈哈哈仙子不必多虑。”吴比知道石芽是在担心她姑姑的那句预言，“我们凌云社就是来消弭这场大战的，石仙子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与我们同舟共济？” “所以你们去燕姬那里偷东西，也是为了消弭此战？”石芽取笑了吴比一句，“小狐狸没少拿湖主的好东西吧？” 狐来面色大窘，吴比却哈哈大笑：“仙子说得没错，我们此举真的就为了这事儿！怎么样？要不要暂时加入我们？” “加入还是算了，帮帮小忙的话……倒是可以。”石芽凝视吴比半天，当然察觉到这人是有事相求，心说借人家地方疗伤，出点力也是应该，“说罢，要如何帮忙？” “那我便先谢过了哈！”吴比嘿嘿一笑，深深一揖，“劳烦石仙子出剑，指教指教我们的安心大仙！” “哦……”听说是打架，石芽的目光一下便钉在了许何身上，挽袖提剑一气呵成，直接挺剑刺了过去。 “哈！都别动，让我来！”许何开心到不行，举剑迎上。 第478章 求同存异,和谐进步 吴比能够理解许何许久未曾与人真正动手，这下遇到石芽难免见猎心喜；但人家可是刚从荆天心手下逃生出来，你这就一剑打上去了？ 但不等吴比拦阻，许何与石芽已经打在了一团——不过这次石芽并没有使出道法，而是纯粹以剑御敌，该是察觉到了眼下许何的境界并未超过元婴境；许何则更是轻松写意，也不用他的异能，独独横劈竖砍，打得石芽险象环生。 有趣的是，二人不约而同地用灵元在剑上铺了一层软膜，所以即便打得你来我往，但实际上并没有引起什么响动，于是夜深人静的坑底就出现了这么一幕——一男一女拼剑拼得凶狠，结果却是无声无息。 纯以剑法而论，吴比看到很明显是许何更加游刃有余，一直笑眯眯地，打得石芽无法还手；石芽则紧抿双唇，努力想要突破许何剑法的封锁，但始终离不开那一亩三分之地。 吴比见石芽实在是困顿，不仅举剑乏力，灵元似乎也有不稳之象，于是准备出手拦下许何，哪知就在此时，许何剑路一变，忽然大开大合起来！ 只见两道剑柱荡开石芽的守势，许何紧接着鼓足刺天剑意刺入了石芽的身体——石芽身躯剧震，险些握不住手中之剑。 “喂……”吴比一惊，心说许何今天是发什么疯，明知道对方是栖霞池的女弟子，还这么挺剑硬杀？难道有仇？ 但很快吴比就发现，许何的刺天剑意打入石芽身体之后，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损伤，反而是逼出了一层发黑的血雾——那血雾落地后惨然散开，质感竟然和水芹洒出的血液一模一样。 知道许何是在替石芽疗伤，吴比也便放下心来，重新静看二人对打——但见石芽的剑势原本如水，在经过几道刺天剑意洗体之后，竟然便得愈发汹涌，吴比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劲风铺面，心说难道就这么几下之后，石芽的剑道又有进境？ “这是在搞什么……”吴比在一旁嘀嘀咕咕——明明自己要让屈南生跟石芽比剑，二人原本实力相差应该不大，可是按照这样下去，屈南生还怎么跟她打了？ “汹涌如潮……你们栖霞池的剑法不错。”许何依旧游刃有余，幽幽点评，“待我将你剑法中的沙子剔出来，便能更添迅猛之势。” 许何说着，石芽剑上的灵元终于再难控制剑鸣，嗡嗡而响，如同忽远忽近的大江大河。 “日后等你取回这水中之沙，便能无坚不摧、无往不利……”许何最后一剑打完，直接将石芽推了老远。 石芽也在后退的一瞬间将剑插入了身前地面，就地打坐调息起来——吴比只觉她一身灵元时涨时退，比之刚才动剑之时更加气势恢宏，不问便知一定是大有裨益。 “大哥，你帮她疗伤突破？”吴比见许何收剑，走到他旁边斜了他一眼。 “当然了，她越厉害，南生与她交手时就能有更多的进步，这笔买卖稳赚不赔。”许何轻声说道，“我算过了，南生要想完美破境，只有三场之机。倘若凌山高徒加上栖霞池宗门行走都没有帮南生破境，我是真想不到近前还有谁能有这个资格……” “万一这场打完再没破境，你总不能再去找漏天底的宗门行走之流吧？”许何笑吟吟地问吴比。 许何这么一问，吴比心里也没来由地腾起一股紧张之感，暗自思衬假若屈南生与石芽一战过后要是真没破境，自己又该去找谁。 想了片刻，吴比摇摇头，心说屈南生的天资与根骨都是上上之材，不完美破境才是大大的奇怪，便问许何：“老屈的天资根骨你我是知道的，讲道理与王北游打过之后就应该破境，当时又是为啥？” “王北游不是说了么，老屈心里有牵挂，在云雾剑袭来的那生死一瞬，他拔出剑来，却并没有做到人剑合一，所以……”许何喃喃说着，表情不知是喜是忧。 “意思就是他心有挂碍，始终惦记着儿子，耽误他破境了？”吴比非要问个明白。 “也不好就这么说是‘耽误’，非到最后关头，不好判断此事是好是坏……”许何皱眉不停琢磨着，“你我都知道南生爱子心切，我倒是觉得此事是个难题，但只要此关一过，也许他的刺天剑也会另有突破。” “父子关系么……”吴比挠着下巴喃喃道。 “安心大仙有儿子了？这倒是听少见的。”王北游当然听见了许何与吴比的对答。 吴比当然知道，一般修仙都是断绝七情六欲，就连修欢喜术的羊凝都没半个儿子——恐怕也只有刘国各大家族的修士，才会膝下子孙满堂，方便随手打断谁的腿…… 所以安心大仙在中州，绝对算是奇葩了。 “嘘，这是秘密，可不要告诉别人。”吴比对王北游眨眨眼。 “我不说便是。”王北游本来也没打算说，“的确就像许何说的，这事儿说不清是好是坏，我跟安心大仙比剑的时候就发现了。” 吴比敷衍地“嗯”了一声。 三人这厢说着，那厢屋内的小花他们也都在这回工夫跑了出来——许何与石芽前面几剑寂静无声，显然是最后一剑唤醒了正在打坐的小花。 只见这位疤脸女子气势汹汹地持剑冲出屋外，一闪身来到石芽面前，剑指吴比等人：“你们对我师妹做了什么！” 不过不用吴比答话，小花身后的石芽先道了声“无事”，小花便转过身去仔细查探，自然发现了石芽的修为又有精进。 “谁干的？”小花想道谢，可那架势宛如要报仇。 吴比、许何和王北游没一个人答话，于是小花猛一鞠躬，直接连三个人一起谢了。 而后屈南生才从自己房里跑了出来——原来是以为小花要动手，安心大仙也急忙跑出来撑场子。 吴比见此间形势略有尴尬，忽然笑道：“全都来了，那正好正好，既然未来的这场大战咱们谁也跑不掉，那正好借此机会互相认识一番，求同存异，我们和谐进步呗？” 星光之下，场中诸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这阵容有些诡异——栖霞池两位仙子、凌云社三位壮丁、凌山一位高徒，外加一狐一猫一歌女一小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难道你已忘了我么？”一个声音倏忽响起，场中众人忽现警兆。 第479章 同气连枝 那声音就在吴比耳边，吴比吓得面色一变，倏然跳开三丈远。 紧接着许何、屈南生他们各自警戒，小花更是直接拔剑，不知女声何来。 “嘻嘻，是我啦……”小余的声音在吴比脑海中响起，“这么多人看着呢，成何体统？来我问问你，都是谁？我这才去了几天，你就藏了这么多狐狸精？” 吴比方才反应过来是余娥“归心”，瞬间心中大喜——这位鬼修回来，己方才真真正正是个人员齐整，是时候制定下一步的计划了。 当然这种喜意也被余娥清清楚楚地感知到，欣慰笑笑，挠了挠吴比的心窝。 “你们慌甚么？我刚刚神力附体，怕伤着了你们，才跳得远些。”吴比拙劣地向石芽、王北游他们解释了一通，“无事无事……”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心道假如余娥“归心”之前自己能有点感应就好了，不然如果每次都这么突然，很可能会影响自己的高人形象。 余娥当然知道吴比在想什么，呵呵一笑，还是在吴比心里说：“怎么？怕被我抓包？娥儿就是要叫恩人不敢在外面鬼混……” “你怎么样？朝玉露拿回来了没？”吴比随口解释一句，还是先问起最关心的话题——如果有了朝玉露，己方就又有机会添一名高手，无疑是为这一战填了一张极重的砝码。 “恩人倒是只关心娥儿的修为呢……”余娥故意叫吴比难堪，“就不想知道娥儿这一趟遇见了多少凶险？” “当然也关心别的……”吴比汗颜，心说自己的确把余娥这一趟想得简单了——余娥独身去南荒集见九掌柜，那处可是漏天底的地盘，一个不甚被她师姐余韵发现的话，不一定会惹出来什么样的麻烦。 不过眼看余娥心情不错，吴比再仔细感知了一遍她的灵魂，知道一切当无大碍，至少她没受什么伤，这就够了。 “那娥儿便谢过恩人啦。”余娥调戏了吴比一句，轻声道，“恩人放心，娥儿回到了你身边，自然就都好得很。” “朝玉露也已经拿到，只不过这一趟时间有点紧，没来得及去夺一个新身体……”余娥轻笑一声，“况且娥儿也多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让恩人与我一起去找新身体好些，不然万一恩人不喜欢，娥儿还要再换一个……” 吴比本来听得连连点头，听到余娥说起后半句又是一凛，心说妖女果然是妖女，自己还是得多多控制一点为妙…… “怎么？恩人嫌娥儿心狠手辣？”吴比的思绪没有逃过余娥的法眼，“娥儿都说了，等恩人得闲了一起去找，你还要娥儿怎样啦……” “没错没错，一起去找。”吴比偷偷抹汗。 “这两个是栖霞池的？这个少年郎……是凌山的？”余娥一眼就看破了石芽与小花的身份，对于王北游也是一猜即中，“他们是来找茬的？要不要奴家露上两手……震慑他们一下？不然下一趟‘归心’又不知要过多久……” “不用不用，暂时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以先收了神通……”吴比急忙粗略把几人相识的经过回忆一遍，余娥也就心中有数。 “有趣有趣……乘鹤楼的这一场，越来越有趣了。”余娥捋了一遍这些天发生的事，也是和吴比一样心生感悟，“怎么会怎么巧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然，我们做好准备，坐山观虎斗。”吴比与余娥达成共识，再趁着方便，顺便与她分享了一下自己脑中计划。 “恩人好坏……”余娥听得连连点头，嗤嗤娇笑，笑得吴比心里痒痒的。 这厢吴比和余娥心里问心里答，那厢王北游、石芽他们感受着吴比身上的灵元波动，也都发现了其中猫腻。 “这是……漏天底的鬼法？”石芽已经调息完毕，此时站起身来眉头一皱，“你们是漏天底的人？” “厉害啊！”王北游也由衷叹了一声——他当然能够察觉到吴比身上修为暴增，并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鬼元冤叫，于是剑柄也在身畔微动。 二人话音刚落，余娥从吴比身上脱离出来，依旧是那副病中带媚的皮相，笑呵呵地望着栖霞池与凌山的几位后辈；许何和屈南生乍见故人当然是心中一喜，米缸和狐来则直接是扑了上去与妖女抱在了一起。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凌云社的一员，曾经是漏天底的。你们中州三大派齐聚此地，可以亲近亲近……”吴比向石芽他们介绍余娥，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小花打断了。 “哼，漏天底的余孽，谁跟他们同气连枝？”小花持剑喝道，“当年就是他们拐走了我们的师姐，更不用提曾在安国做下了多少混账事……” “呵，名门正派栖霞池，好大的口气……”余娥皮笑肉不笑，“如此说来，你们门派就没些强收女童入门的勾当了？我听说你们的十三大姑，每年收徒之日可都是抢得不可开交呢。” “说不得，此行既然见到了漏天底的妖孽，既然言语不通，那只好凭我手中之剑，与你见个真章……”小花眉角抽动，说不过余娥，就要动手。 场面正要一发不可收拾，歌女晏晏恰时出面，一语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花妹妹，娥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过往的恩怨……再者说来，娥姐姐早已脱离漏天底三百年，算不上是他派中人了……” “窃天余韵，盗地余娥……”沉默了半天的石芽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语，“你是漏天底主的……那个师妹？” “哟，想不到栖霞池的宗门行走，还记得我这三百年前的老骨头？”余娥满脸娇笑，宛若少女，“怎么样？你的姑姑们都说了我什么坏话？” “你是前辈，我们不便置评。”石芽面色平静，“但舆姑姑说，倘若她再见到你，必与你一分生死。” “小舆姑呀……几百年不见，倒也真是有点想她。”余娥眼中精光一闪，旋即回身，“如此说来，两位小妹妹会暂时放下与我之间的恩怨咯？” “嗯。”石芽点点头，转对吴比道，“谢谢你们收留，大战起时，我与小花会去八方湖寻找师姐，你们无需理会我们二人。” 说完，石芽带着小花走向了最远处的茅屋，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出来了。 “小弟弟呢？你不会也有什么芥蒂吧？”余娥望向王北游，明送秋波。 第480章 一切如愿……? “我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王北游眼睛放光，“刚才你们两个那一招，好厉害，是漏天底的法术么？” “是凌云社的法术。”吴比接过话茬，“怎么样，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不用了，我有剑就够了。”王北游摇摇头，“你们那招厉害就厉害在，明明这位余娥前辈没什么修为的样子，你也没什么修为的样子，但是加在一起就能爆发巨力……” “一定是个双修之法。”王北游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嗯……”吴比也很难否定他的这一猜测，还是迅速转换话题，“天色已晚，王兄不去歇一歇么？” “不用不用，你刚才不还说要定个计划么？我在一边听听，也能帮你们查缺补漏。”王北游严肃地说。 吴比一拍脑门，方才想起跟王北游讲话只能直来直往，于是也不再兜圈子：“现在余娥回来了，我们计划有变，需要独自商议一番，不想要你在一边听着。” “哦，好，那你们聊好了叫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王北游点点头，也挑了处不远的茅屋走了进去。 直到此时此刻，凌云社一行人终于重聚。 众人先是寒暄了片刻，而后吴比赶走了晏晏与豆子，带着屈南生他们一边笑着闹着一边走进灵果园，准备展开战前的动员大会。 动员大会的内容自然与米缸和狐来无关，这一狐一猫就是与余娥腻歪在一旁，想死她了；大爷爷还在树下涌着血， “今天十五，十八开打，还有三天。”吴比以时间线作为开场白，唤起众人的紧迫之情，“开打之前我们有几件事要完成……” 吴比扫视场中诸人，许何笑而不语、屈南生听得认真、余娥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陪着米缸玩闹。 “首先是小余要取回修为。”吴比竖起一根手指，而后再竖起两根，“其次便是南生破境，最后则是此间的卫戍……” “至于为什么要卫戍此地……不用我多解释了吧？”吴比似笑非笑地望着屈南生。 屈南生显然有点窘迫：“当然是为了徒儿考虑……” “非也非也。”吴比哈哈摇头，“此地进可攻退可守，又是此战的要冲之地，所以至关重要，与天歌并没有什么关系。” “先说第一个吧，小余已经拿回了朝玉露……”吴比指了指余娥，妖女笑嘻嘻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内藏星光，吸引了米缸与狐来的视线。 “所以明天一早，我、小余和许何上楼，去那大殿转上一转……”吴比阴笑三声，“待拿回了小余的修为，咱们便也有了与欢喜境正面一战的实力。”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 “等一下！”狐来忽然抬手，“我怎么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大黑天旗里的修为，说取回来便能取回来？像在路边折花一样？你们再说得仔细些？” “好吧……”吴比点点头，“我们上去，我们取修为，我们回来。” 狐来还在听着，吴比却不说了，小狐狸左望望右望望，一脸惊讶；一旁的许何、余娥他们则知道吴比在楼内早有眼线，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也无需多问，安心听着便是。 “我着重要说的其实是第二条。”吴比也不继续跟狐来开玩笑，目光转向屈南生，“没有给你压力的啊，你的第二个对手便是石芽，一会我去和她说说，这点面子她肯定会给……” “明白。”屈南生点点头——刚才他也看出来石芽的境界、剑法无一不是数一数二，早就猜到了她便是自己的第二个对手，再度燃起斗志。 “把握住机会啊！”吴比实在是忍不住，多跟屈南生嘱咐了两句，“好的对手难找，你这次再不破境，想完美破境的话，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唔……”屈南生皱皱眉头，似乎还是有什么没想清楚。 吴比和许何相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倘若此战打起来的时候，屈南生还只是这个境界的话，肯定就没有那么容易当个“英雄”。 “要么……咱们还是再继续物色一下下一个吧……”许何传音入密，吴比暗自点头。 “剩下的就是此间的卫戍工作，这个自有我一手包办，大家不必担心……”吴比又是话没说完便被狐来打断。 “你们可别忘了，羊凝和步真还要下来一趟，你怎么卫戍？硬打么？”狐来嗤之以鼻，“对了对了，大爷爷不也说了，九里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天降此处，你一个人防的过来？” “差不多还吃得下……”吴比说得举重若轻，“正好今天我们出去一趟，也找到了九里坡放在这底下的奸细……” 于是吴比把哑女、疤脸老汉和泉边老妪的事情一说，狐来立刻就更稳不住架子了：“你就直接杀了？这不就打草惊蛇了么？然后你还敢把坑底当作老巢？完了完了，米缸我们还是快走为妙……” “慌个屁。”吴比摆摆手，“九里坡主要来，无论我们在不在此处他都会来。假如你从十几年前就盘算好了由坑底杀上去，你会一朝变卦？不存在的么……” “如今我们可以确定的就是，至少尸坑那边一定会有，大家不同担心，我已有定计；而后便是果园以及茅屋两处隐忧……”吴比说着，突然望向了余娥，“以咱们这些人手，守稳一处不是问题，另一处嘛……” “你这是螳臂挡车！我们就这么点人，难道还要分散防守吗？”狐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求援的眼神望向许何和余娥。 吴比没搭理狐来，继续问余娥：“所以我想先知道一下，大爷爷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哟？恩人发现啦？”余娥噗嗤一笑，凑到了吴比耳边，“便是如此这般……” “哦原来是如此这般！”吴比听完哈哈大笑，故意说得狐来心痒难耐，“那此计可成！此计可成！” “成什么啊！必须现在给我说明白……”狐来一跺脚窜了起来，就要揪上吴比的衣领。 就在此时，茅屋处突然传来一声剑鸣，屈南生心生感应，倏然从天灵盖中拔出了姜水剑：“她在约战，我去也。” 说完，屈南生头也不回地奔向茅屋处；吴比和许何面面相觑过后一起仰望满天星斗，都突然对人生有些怀疑——这计划还没捂热乎呢，就出现了这等突发状况…… 一切真能如自己预想的那样来么？吴比深表怀疑。 第481章 大雨歌 吴比等人来到茅屋前时，屈南生已经与石芽打在了一起；小花早就把晏晏、豆子和阿扫拉到了战圈之外，自己也警惕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王北游自然也不能错过此战，又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颗狗尾巴草，看见吴比等人过来了还不忘打个招呼，而后自顾自地看得津津有味。 许何和余娥见二人开始交手，急忙动用法术遮蔽掉此间的声音以及灵元波动，生怕不小心惊到楼上的神仙和底下的坑民。 被许何的刺天剑治好伤势，石芽的剑法更添威势——茅屋草屑、桶中清水、地上石块仿佛全部变成了剑，与她本人一起夹攻屈南生。 屈南生则以不变应万变，刺天剑罩护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与石芽的天地之剑顽自相抗——诡异的是屈南生身边的一切几乎都是石芽的剑，唯独一株小草在剑气中飘零，但却偏偏不被石芽的剑法所动，摇曳着、挺立着。 整处战场犹如被一场巨大的风暴笼罩，处处皆剑，处处皆凶，倘若屈南生一个护不住，那便是万剑穿心身死道消的结果，形式端地严峻。 “哟，妹妹的剑法不错。”余娥见吴比神色紧张，调笑了一句。 “这位妹妹也很好，威风得紧。”余娥又轻飘飘地对护法的小花说了一句，举手投足之间似有杀意，“妹妹大可放心，怎么说，咱们不敢在自家门口偷袭栖霞池的弟子咯？” 小花显然不禁逗，皱眉望向余娥，如临大敌。 吴比也紧张得很，没有心情安抚小花，许何则似乎看出一点门道：“若说与王北游的那一场问的是屈南生的本心，这一场问的可就是屈南生身处漩涡中心时的反应了。”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当英雄嘛，总会被推到风口浪尖，站不稳的话，不就是狗熊了么……”吴比顺着许何的话往下说，自己觉得的确是那么个味儿。 “那他一直护着那株小草……又是什么意思？”吴比指了指屈南生脚边的小草，“整个天地都是石芽的剑了，为什么偏偏它还站着？” “二人争得便是这口气。”许何淡淡道，“栖霞池的剑善用大势，你出去的时候不是见过她动剑么？当时是什么情形，你先与我说说。” 吴比便将石芽在八方湖出的那两剑与许何一说，听得刺天湖主连连点头：“石芽以天地大势强行碾压南生，南生只消守住最后一寸便能赢，而且……” “而且什么？”许何话说一半止语，吴比心急难耐。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二人的这一场……也说不定预示了什么……”许何犹犹豫豫地说，“你也知道的，栖霞池最擅心有灵犀之法，二人打成这样，也未必不是没有道理……” “啥意思啊……”吴比见屈南生险象环生，早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一战打得比王北游的那场惊险了许多，屈南生的剑罩已经不止一次被攻破，此时周身现出若干个伤可见骨的血口，但就是丝毫不去动用护着那株小草的剑元，一直死死守住。 “南生天资太高，栖霞池的姑娘神神叨叨，不懂不懂……”许何摇头叹道。 “这有啥不懂的，我懂。”王北游不知在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就是石芽姑娘心有怨气，给安心大仙打了一招举世皆敌；安心大仙放不下心里那个牵挂，硬扛着呗。” 莫名地，王北游也学会了许何的口头禅，左“呗”右“呗”地说着：“那么既然安心大仙有儿子，那那个牵挂肯定就是他儿子呗。” “栖霞池敢动他儿子？！”吴比顺着王北游的说法往下想，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等一下，栖霞池怎么知道他有儿子？” “是用剑问出来的。”许何替王北游解释了一句，“只是他们二人预演了最坏的情况，不必太过担心……” 几人正说着，忽见石芽再出杀招——二人战圈中的天地万物骤然倾斜，草屑水剑如同倾盆大雨，绵延不绝地拍向屈南生；而屈南生依旧未动，将那株小草护在身后，顶着满头血线依旧是硬撼此剑。 “哦？大雨歌？”余娥忽然一语，拉扯住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个传说中的栖霞池绝剑？”显然许何也听说过这一剑，只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与此同时王北游也聚精会神观察石芽这一剑的脉络，完全没有了闲聊的兴致。 “嗯，大雨歌我可忘不了，当年小舆姑最爱用了……”余娥舔了舔嘴唇，“妹妹的起式……大概有了三成火候，只是不知道后劲足不足。” 只见石芽与屈南生一高一低，剑势如同大河斜砸下去；屈南生的剑元急速消耗，剑罩也从护住周身上下变成了盾牌之形，露出了些许破绽。 但是即便如此，那盾还是抵不住那雨，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逐渐变小，吃力地挡着…… “来了。”余娥说的是“大雨歌”的变招——那倾斜的大雨忽然飘零，时横时纵，时而螺旋上升或下降，分不清是一场大雨还是一场海上的漩涡。 屈南生的剑元将尽，依旧吃力地护住小草与己身要害，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分不清左右上下，在吴比等人的眼中看来，那方寸之地似乎已经变成了洪水中的一页扁舟，不知自己去想何方，更加不知会何时倾覆。 “若是我，便现在收回护住小草的那一方剑元，一剑致胜。”许何故作从容地说，但却掩盖不住语声中的担忧。 “小姑娘的大雨歌……转势并不顺遂。”余娥轻声安慰吴比，“当年我接过舆姑的这一剑，再睁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南海啦。” “比剑元了。”王北游接了一句，“就是一口气，谁撑住了谁赢。” “比剑元？那老屈怎么比得过？！”狐来已经半天没敢喘气，撑到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满打满算他也只修行了不到一个月，如何抵得过人家宗门行走！你还不快救！” 狐来的最后一句是在对吴比说，但吴比此时其实压根也没在意此战的胜负，只是心焦屈南生到底能不能够破境…… 正忐忑等着，结果终于见了分晓。 第482章 没想到…… 大雨歌耗费极具，最终还是石芽没有坚持到致胜之时，雨势戛然而止；而屈南生剩余的剑元也不足以支撑他的下一剑，剑罩倏然散去，一身是伤、小草无恙。 “谢谢你。”石芽凝立片刻，忽对屈南生和不远处的许何施了一礼，浑身香汗淋漓，嘴角露出浅笑，显然是又有进境。 屈南生却未回礼，而是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那一株小草，一动不动。 “你……”吴比正要说话，却突然被许何按住了。 “别打扰他，他正有顿悟。”许何拦着吴比道。 “啥意思啊——又没破境？”吴比急就急在这里，“这特么打了两趟，帮罗田雾的徒弟和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提高了剑法，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本末倒置啊本末倒置……” “别那么小气，这两位都是不可多得的对手。”许何捂住吴比的嘴，“而且南生已经踩在门槛上了，说不定想通了就能破境，勿要揠苗助长……” 许何正说着，屈南生的就姜水剑忽地一声轻鸣，紧接着石芽与王北游手中的剑也同时响了一声，霎是好听。 “干嘛？以剑会友呗？天赐之敌呗……”不怪吴比的心情不好——找到这两个对手已经是走了狗屎运，眼下都这个节骨眼了，再去哪找下一个对手帮屈南生破境？ 所以听到三人示威一样的剑鸣，吴比方才出言发泄了一声，结果骂完回头一看，石芽、王北游都是忽然呆立在原地，与屈南生一般无二，连眼睛都不眨。 “这干啥？示威呢？”吴比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三人何意，再一动灵魂眼，竟然发现三人的灵魂都有一条剑形的纹路游走四肢百骸，隐约与姜水剑上的剑光呼应。 “别吵，他们都有进境，现在只能守着，等着。”许何喜不自胜，但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我们快走，换个地方再说……” 于是众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看天色将亮，晏晏和豆子也都不睡了，把茅屋这里给三位剑客腾出来，随着吴比等人一起去到灵果园。 只有小花放心不下石芽，独自留守远处。 “所以是好事？”吴比一屁股坐到果园地上，终于又敢大口喘气了。 “三人剑心共鸣，从今往后是逃不过命运交缠了。”许何先说结论，听得吴比一乐——安心大仙和凌山高徒、栖霞池宗门行走做朋友，怎么看怎么像是中州未来的鼎盛之力。 “那意思是等醒过来就能破境？”吴比想了半天，还是关心这个——毕竟在中州这地方境界就是一切，除了自己的行云无定斩，想越境杀谁都是非常困难。 “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难度其实更大了。”许何将到这里，也是露出了一丝苦笑，“不到破境的时机，这三人谁也不会醒来；而一旦有一人破境，剩下两个肯定也慢不了多少……” “换句话说，三人现在什么时候破境，全听天命。”许何总结道，“任何一人感应到能让自己破境之敌的出现，都会自行醒来找过去，但如果等不到的话……可能就要这么站到地老天荒了。” “嗯？那怎么可以？”吴比两条眉毛都已经锁成了一根——如果屈南生无法行动，这样一来岂不是打乱了自己全盘的计划？ “恩人放心，现在看来，此战该当是中州百年来最热闹的一战了吧？如果这样还等不到个值得出手的人，那依娥儿来看的话，咱们也不用计划了，一路杀出去便是……”余娥轻轻笑着，完全不担心。 吴比一想确是此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爽——自己东跑西颠忙活了好几天，眼看着就要临门一脚了，屈南生突然来了个一二三木头人？ 假如十八之前这货不醒，又怎么去外面收下民心了？不知道找人假扮，顶替安心大仙的姓名的话，会不会有效果…… 吴比稍微动了一会歪脑筋，狐来、晏晏和豆子已经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米缸则是看天一亮马上睡着，一句话都不多说。 于是只剩下吴比、许何和余娥三个清醒的人——不算呆愣愣的阿扫和一直冒着血的大爷爷的话。 “多想无益，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吴比望了狐来一眼，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屈南生醒不过来，就要让狐来假扮老汉，试试替安心大仙搜买人心了。 “那恩人要不要歇歇？”余娥靠了过来，“等恩人醒了，我们一起去羊凝那大殿，闹他个天翻地覆……正好娥儿也稍稍回气，等到时，也许那‘归心’异能就又回来了？” “哈哈哈，那便靠你了。”吴比哈哈一笑，倒头便要睡觉，临闭眼之前，想的却是正好趁此时机从卅七那里了解一下三百宠姬的人心——在接触了哑女之后，吴比结合卅七此前所说的“苦命”之言，心道杏女他们的人心似乎也不能放过？ 就算她们人数不多，但假如能归拢几十个，是不是也相当于破掉了羊凝的“活色生香阵”？ 加之在与哑女沟通之时，这位羊凝的大老板的确是给吴比提供了不少情报——比如哪个宠姬对羊凝不满，却演技很好，一直没有被羊凝发现……甚至还提供了一分名单，上面大概写满了百余宠姬的名字，以及当年哑女与他们约定好的暗语。 有了这些，吴比就能让卅七前去试探一番，且看如今还有多少人对羊凝忠贞不渝…… 想着，吴比沉沉睡去。 …… 醒来时，余娥就躺在吴比的旁边，发丝时不时掠过吴比的脸庞，打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麻痒之意。 吴比揉了揉眼睛，正好看见余娥呵呵一笑坐起身来，手中把玩着那瓶朝玉露，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 吴比扭了扭脖子后起身，天色已然大光，许何正坐在一旁打坐调息，狐来和晏晏他们则依旧睡得实诚，毫无起床之意。 “我们……”吴比张嘴正要说走，却见余娥一指按在了吴比唇上，另一只手则摊到了吴比面前，似是在叫他握住。 吴比方才想起余娥人不人鬼不鬼，是叫自己帮她稳定神魂，暗说自己想歪了——又一波魂力疗愈过后，吴比与余娥都是神采奕奕、起身欲行。 “许兄弟，我们走？”吴比轻轻叫了许何一声，脸上带笑。 “你们两个能不能走远点？这小孩子都在呢。”许何以怪笑回应，“你笑啥？找到大黑天旗在哪了？” “找是找到了，但我没笑这个。”吴比和小绿沟通过后一片欣喜，没想到…… 第483章 解不开禁制 吴比本以为三百宠姬里面，心底对羊凝生怨的也就二三十个最多了，却没想到在哑女给自己的那份长约百人的名单里面，个顶个地想要二神仙去死。 那百人中，有的是欠哑女恩情，也有的当年就是哑女的好姐妹，在哑女失势之后为保自身周全，不得不对羊凝虚与委蛇——当她们听到卅七说出哑女那句暗语之后都是心底剧震，知道一件大事就要发生，却强装面无表情，只是望向卅七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吴比此举当然也有行险的成分，不过事到如今卅七的作用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重要，当个眼线的话石青也一样能够胜任，如果再算上此举能够得到的收益的话，绝对值得。 结果是好的，于是吴比笑个不停，开始谋划起如何让这一百宠姬在关键时刻给乘鹤楼致命一击…… 不过眼下当然不是思考这个的好时机——帮余娥从大黑天旗中夺回修为才是当务之急。 “大黑天旗在哪？”许何见多了吴比神经兮兮的样子，知道是好事便不多嘴，“现在咱们上去呗？” “走！我叫石青接驾。”说着，吴比将许何和余娥纳入小梁朝，独自一人走上了升降机。 …… 终于本人以仆役的姿态踏入乘鹤楼，吴比还是有点兴奋的——不知道会不会在此处遇见屈天歌？这小家伙还没见过自己，肯定想不到自己为了他爹操了多少的心…… 稍待片刻，石青把吴比交到了一个领班杂役手中，着他带吴比去楼内梯口——卅七正在那处等着，接到吴比便带他进殿。 卅七也早就帮吴比打听好了，大黑天旗就被羊凝收在神轿的暗格中，只要能想办法破开神轿的禁制、有足够的力气，就能拿走大黑天旗。 吴比是觉得有余娥和许何两位神仙，破开神轿的禁制应该不成问题，需要稍加思衬的则是要不要把大黑天旗直接拿走…… 拿走的话，假如羊凝没事检查一下，一定就会露馅，到时二神仙把楼子掀了都有可能；不拿的话呢，等后面万一交手的话，这货再拿出大黑天旗挥上一挥，对自己和余娥效果拔群，那便又是个头疼的事儿。 吴比旋即又想起，做人难道不应该胆子大一点么？要是想把大黑天旗拿走的话，倒不如把整个神轿都偷了，还客气什么了？ 最后还是卅七带来的一个消息，打消了吴比连轿子一起带走的想法——卅七说，步真今天早上终于醒来，只差一步便可痊愈。 三神仙一早吃了十八只虎，三十头羊还嫌不够，吵着要叫二神仙一起下坑去食灵果；而二神仙的“午课”还没有结束，害得步真一直等到了现在。 “他们今天会下坑？几时？”吴比算了算时间，心说全特么赶在一起了——眼下屈南生和他的两位剑友都在发呆，自己三人则都在上楼的路上，要是步真现在下去灵果园……只有一猫一狐招待他，恐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三神仙行动不便，要等二神仙下了午课才肯走，约摸着还有个把时辰……”卅七走在吴比前面，压低声音道。 “啧，那就要看看神轿的禁制有多厉害了……”吴比自言自语，顺路用小绿把这个消息通报小梁朝红的许何二人。 他们两个倒是非常淡定，只回复了一声“哦”，完全不担心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够破开那禁制。 吴比一馁，吭吭哧哧地随卅七拾级而上，一眨眼地工夫便来到了羊凝殿内偏厅——迎接吴比与卅七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晏晏跳楼时出手相助的杏女圩一，显是卅七早有准备。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七儿说你只是来看一趟，我便放你进去……”圩一警惕地望着吴比，无奈地看了看卅七，而后又担忧地望向了正殿之中，“倘若你有何异动，我马上会将你就地正法，七儿也救不了你。” 吴比知道她是担心卅七与她本人的安危，又不认识自己，方才说些狠话，心说她要是知道自己原本什么打算，还不得就地丢枚杏儿给自己？ “你杀不了我，我帮你杀羊凝。”吴比语出惊人，直接将圩一震慑在了原地，“我现在身有急事，先不跟你纠缠，你且记好了，救你的人就是安心大仙，最近这几天，你只需好好活着，未来怎么办，就叫给我们。” 吴比说完第一句话时，圩一直接握了一枚杏子在手上；等吴比完全说完，圩一看了看卅七，脸色接连变幻，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吴比来不及过多理会圩一，与卅七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偏殿背后的神轿所在，看着这亮瞎人眼的东西也是心生唏嘘，不知道其重几斤几两。 走近之时，吴比自然也感应到了神轿下面小匣的小绿，暗道一声“等我来救你”，便唤出了许何和余娥。 “哟？刘国打造？足量赤金？也难怪八方湖和九里坡会打上乘鹤楼的主意，这……得有多少家底？”许何看见了神轿就露出了土匪的表情，若不是神轿附近有禁制，这家伙就要咬上去试试看了。 余娥则出来之后就没讲过话，一直上上下下打量着神轿，还绕着转了三圈，最后说了一句“这禁制，娥儿现在破不开。” 说着，余娥束手站到了一边，静静看着许何。 许何显然没有余娥那么轻易放弃，闭目养神了片刻，突然睁眼露出一阵精光。 吴比见状还以为他是像在当初尸坑旁边那样有所发现，说要能神不知鬼不觉打开禁制最好，这样羊凝都不知道自己一行人有来过。 但显然，许何并不能用眼睛解除神轿的禁制，持剑在手比量了半天，但依旧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刺进去，非常难以下手。 许何大概观察了约有盏茶工夫，剑尖竟然逐渐发抖，终于回头时才说“要么……咱们还是现在就去把那羊凝杀了吧？” 余娥噗嗤一笑，重新望向吴比“许仙家本领低微，解不开神轿禁制，那吴仙家怎么说？” 吴比豪气顿起，正要路见不平一声吼，忽觉有异，急招二人近前，仔细商议。 第484章 别坏了大计 “不知道这神轿里面有多少好东西，居然被他布下了如此禁制。”许何有些恼火，都走到了吴比旁边了，还是在嘀嘀咕咕，“整个禁制浑然一体，根本没有下口之处，我准备的再充分，也没办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刺进去……” “要么劈了就走吧？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许何显然脸皮比较薄，不惜为一顶神轿动用蛮力了。 “别急，有办法。”吴比抬手，示意许何二人稍安勿躁——原本吴比也想说，倘若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余娥取回修为，那先把神轿带走，拿回去硬劈也算是一个办法。 不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几乎暴露了卅七的身份，届时羊凝大怒，指不定会惹出什么新的麻烦…… 正在吴比纠结的时候，小绿突然给了吴比一个新的选项——从里面扭开。 “真能成吗？”吴比暗自问小绿。 “可以的吧……反正本身就有缝隙的……”小绿的意识也是断断续续，显然正在用力操控神轿中的那株。 吴比等在旁边，只听到神轿中隐约传来一些轻微的吱嘎声，便知此举也许有效。 “怎么回事？被发现了？”许何抹了抹头上汗珠，不知声音何来。 “一定是恩人的手段咯？”余娥轻笑一声望向吴比，“他最有办法了。” 说实话吴比也有点汗颜，毕竟牺牲掉这株小绿也是顺势而为——当时羊凝追着冯长老出楼，吴比如果不用这法子的话，根本无法揭过冯长老的死因，肯定会引起羊凝对坑底之事的怀疑。 “你早有准备？”羊凝听余娥说得有模有样，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瞎猫碰上死耗子，没你们想得那么玄乎……”吴比忽然抬头，“我问你个事，假如我能在神轿里面撑开一线缺口，你能解了禁制不？” “那是自然。”许何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真能？” “嗯你先准备好，且看。”吴比止住许何说话，关注小绿的实时反馈；许何则又来了精神，再度持剑在手，全神贯注地感受神轿的轻微反应。 时间仿佛凝固了，听着神轿中轻微的机括声响，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片刻过去，神轿还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殿中却似乎传来了一阵杂音，三人又是一阵紧张。 “快些。”吴比不知殿内发生何事，轻声催促道——杏女圩一早就回到了大殿中，只有卅七还站在偏殿的角落，吴比无法利用她的眼睛去看殿内发生了什么。 “找到了……”小绿的意识有些断断续续，“找到缺口了……等我发力……” 吴比知道它说的是找到了足以撑开小匣的缺口，扭头望向许何——刺天湖主显然也已经发现了神轿禁制的变化，此刻剑尖游移，似是快要找到了下手之处。 吴比暗自松了一口气，心说差不多应该可以，但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送下去，忽听殿内一声轻脆的鞭响，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那惨叫显然是自某位宠姬的口中传出，吴比望向偏殿处的卅七，却见她视若无睹，左手却跟自己比了个“万事顺遂”的手势。 吴比不知道发生什么，正要询问一声，却见一条黑影倏然从殿内伸到偏殿，犹如一条漆黑巨蟒，卷起了卅七的腰肢便将她拖了进去！ 许何凝神一动不动，余娥眉头一皱：“什么回事？” 吴比摇头不知，想的却是莫非这就是二神仙的“午课”内容？ 二人从偏殿的纸窗向殿内望去，只见一个人影高高离在大殿的正中，其下是数百条如蛇一般蠕动着的影子，每一条都卷着一个宠姬，反复抽打着、缠绕着…… “那是……羊凝？”余娥眼中精芒一闪，似是对他的功法非常感兴趣。 与此同时，吴比则正要把精神投入卅七那处，看看正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小绿一声“好了”拽回了思绪。 “啵”地一声轻响过后，便是许何挺剑直刺，但是递了半寸便凝住不动，似是在等待小绿的进一步动作。 吴比一下子不知道该看哪里，最后还是望向神轿处，只见空气中似乎有了一丝丝裂痕，像是在冰面上点出了一个小小白点。 吴比和余娥又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会破开禁制时声音没有控制好，然后被殿内正在“午课”的羊凝发现…… 正忐忑间，殿内再度生变——当时吴比和余娥正俯着身子一动不动，却听耳畔轰然一响，一条人影直接被羊凝从殿内穿窗扔到了偏殿，就撞在吴比和余娥的眼前，将墙也砸得开裂，如同蛛网密布。 吴比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人却是早先刚才见过的圩一——此时杏女衣衫不整、口鼻呕血，张嘴想说什么，却吐出了一口血沫；而下一秒，又是一道人影砸向墙壁，是才被拖走的卅七。 卅七与圩一的情形大差不差，都是一副惨象，身上那条“巨蟒”凹凸错落，死死将卅七按在墙上。 伴随着巨蟒的蠕动，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也悄然扩散到了偏殿，令人头痛作呕。 吴比一慌，心说该不会是被发现了？正要带许何和余娥结阵以待，却见卅七悄悄抬起手掌，比了一个“勿动”的手势。 卅七做出动作之时，嘴角挂血，脸上还带着惨笑——此时小绿正用全力松动神轿的禁制，对卅七的控制也便稍微弱了一些，暂时让她回复了行动能力。 吴比疑惑不已，不知卅七此举为何，紧接着便听殿内叮叮咚咚响声不绝，与之相伴的则是身处偏殿都能感觉到的剧烈震动，心说难不成羊凝突然发疯，要自己拆楼？ 略一思衬，吴比方才明白，这是羊凝正在把各个宠姬如法炮制，说是发狂没有错，说是正在练功也说得过去。 “人不人鬼不鬼，《食色集》必是邪法无疑……”余娥望向殿内那个八爪鱼一般的影子，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吴比没来由地想起初到此殿时各个宠姬脸上的木然表情，才知道这么些年她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此时再望向卅七，从她脸上的惨笑又看出了些什么别的意思。 吴比心头一凛，一股腾腾火焰烧上了脑门，正要起身杀向羊凝，却连续听到了两句话。 “成了。”小绿和许何携手解开了神轿禁制，立即报喜。 “我们没事，别坏了大计。”卅七的身子再度被巨蟒拉走，消失前对吴比说了如此一言。 第485章 下楼 吴比望着卅七消失的方向愣神良久，脑海中依旧是她脸上那惨惨的笑。 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吴比想就这样杀进大殿算逑，但卅七的最后一言还是唤回了他的理智——急个什么？早杀晚杀一样是杀，早上这么几刻钟的代价不小，再说显然卅七她们早就经历过类似的情形，那便是听她的最好。 想了片刻，吴比重新把目光投回神轿，心说最好趁着羊凝发疯的这段时间拿了东西便走，省得一会离开的时候再不小心惊动他。 “这禁制破掉了，还能再生效么？”吴比刚一问完就知道自己白问了——只见许何聚精会神地举着剑，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拉扯；剑尖释放的剑元有如手术刀一般稳定，硬是撑开了神轿的禁制，只要抽剑而去禁制便能重新回来。 那厢余娥当然也发现了眼前此番，隔空动了动手指，神轿开启了两个暗格——一个是小绿所在的匣子，另一个便是大黑天旗的所在了。 现在看那大黑天旗小巧玲珑，犹如一支精致的卷轴静静横躺，任君采撷。 “归我了。”吴比一挥手便将大黑天旗收入小梁朝，再看看匣子里探出头来的小绿，灵机一动也把它收了回来，顺便还让它断了一小截在大黑天旗的暗格里。 “既然都拿了，那何不全拿走？”许何还在苦苦支撑，额头又有汗珠渗了出来。 “拿了个最厉害的就行，许仙家收了神通吧。”吴比摆摆手。 “恩人狡猾，这下子二神仙还以为大黑天旗……是小草偷走的呢。”余娥掩面而笑，对吴比的即兴发挥表示赞扬。 “虽然不太严密，但只需瞒得了一时便可。”吴比点点头，扯着许何便走；许何剑元一乱，神轿的禁制瞬间恢复闭合。 扭头走时许何依依不舍，显然还对那神轿觊觎万分，待重新走到楼梯之旁，许何抬眉道“卅七还在里面被折腾着呢，咱们怎么下去？” “早就问好了。”吴比说的是驱动楼内传送阵法的法诀，“二位谁行行好，送咱们出去？石青已经在一楼等着了。” “你问好了你用便是……”许何忘记吴比无法驱动灵元，说到一半方才想起，又因为刚才撑开禁制消耗甚巨，扭头望向余娥，“那小余来用……” “娥儿的灵元性质略有不同，还是许仙家来吧……”余娥呵呵一笑，吴比急忙将口诀传与许何。 只是稍微耽搁了这么一点时间，三人便听殿内羊凝哈哈大笑“今日我神功大成，你们百人得我临幸，还不谢恩！！” 殿内想起数十声有气无力的应和。 “哈哈哈！待我与师弟下去取药，回来你再宠幸你们这些剩下的！”羊凝于殿中击掌，显然心情非常畅快。 三人听此一言不再犹豫，念动法诀说走便走。 …… “我就说刚才便该把神轿整个抬走，哪还用现在这般被动？”三人在石青的接应下重新下坑，到了底下许何第一句便是个巨大的牢骚，“羊凝和步真一会便要下楼，你准备怎么办？到时候不还是正面一战？” “嗯……差不多。”吴比含糊其辞。 “要是南生没问题还好些，眼下三位剑修正在坑底悟道，等我们这边打起来了的话……声音都不能大，不然很可能会影响他们顿悟。”许何还在为神轿之事愤愤不平，“只有我们三人，这一架打起来可就过瘾了。” 吴比从未见到许何如此急切的样子，此时看来不禁觉得有趣。 不过眼下不是调戏刺天湖主的时候，吴比扭头问余娥“现在大黑天旗已经到手，小余还需要多久才能回复修为？” “大约……两个时辰。”余娥不知吴比的打算，便客观回答，“若是恩人觉得此战形势不妙的话，娥儿可以先缓上一缓，先与恩人杀了那羊凝。” “暂且不必，有需要我便叫你归心。”吴比微微摇头，还是让余娥先想办法取回大黑天旗内的修为。 “所以一会就我们两个？”许何一惊，“没看出来你也是个爱行险之人……莫非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哈哈哈哪有哪有，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到时再看情况。”吴比给许何一个“你且放心”的眼神，“别忘了用你的‘决剑’。” 想到那个与人单挑的异能，许何心领神会“我当然要揪着那头肥猪好好打杀一顿，不会跟你的计划相冲吧？” “应该不会……”吴比摇摇头，早就知道许何看步真不爽，也一早知道他有机会一定是要报仇的，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给刺天湖主这个机会。 “不是，我不太懂。”许何有些茫然，“你不会没想过……此时杀他们二人，就是与乘鹤楼开战吧？有什么后手吗？” “后手嘛……也不是没有，但还要看具体的情况。”吴比这几日当然早就把这一趟的计划，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只不过此前不确定因素太多，比如二人何时下坑、屈南生什么时候破境…… 所以吴比也才一直没有把完整的计划与许何他们分享，只等排除掉大部分不确定因素的那一刻，再公布完整的计划。 杀步真和羊凝的后果……吴比当然也想过，但纵观全局，吴比还是觉得乘鹤楼坑底的这块宝地不能让出去，所以即便与楼上开战也要死死保住。 如今距离大战还有三天，二神仙和三神仙此时下楼也早在吴比的意料之中，接下来就要看事态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当然了，屈南生三人入定这个事完全不在吴比的计划内，此时的确也是觉得束手束脚。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也就不操心了。”许何摸了摸腰间长剑，像是在思考等一会遇上步真时，先从哪里斩起。 而一旁的余娥老早开始研究起了吴比交给她的大黑天旗，闻闻旗子上复杂多变的气息，另一只手握着朝玉露跃跃欲试。 “小余你去灵果园那边，许兄弟与我在此处等候。”三人终于重回升降机前，吴比不理一旁跪拜着的坑民，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块小石之上。 余娥应声退去，许何扶剑傲立一旁，默默回气。 第486章 讨个说法 等待有些漫长——卅七身受重伤，而羊凝又离开了他的大殿，吴比便也无法知道他的确切行踪，猜想应该是去找步真了。 知道他们会来，却不知什么时候来……这种等待有些难熬——吴比把注意力集中在石青身上，也依然看不到二神仙和三神仙的身影。 “解决了这事的话，后面还有什么？”许何回气完毕，等得比吴比气定神闲许多，便随便与吴比聊两句，缓解他的紧张。 “当然就是小余回复修为，老屈破境……”吴比的注意力果然被许何吸引，“一个是我们此战的顶尖战力，另一个则是此战的标志性人物……都是至关重要。” “要是小余无法回复修为的话，我们一旦遇见顶尖高手就会束手束脚；要是屈南生没办法在大战之前破境，安心大仙本人就会成为我们最容易被敌人针对的一点，想成英雄也便难之又难。”吴比喃喃道，“毕竟谁也不想见到心目中的英雄夹着尾巴逃跑……又或者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吧？” “夹着尾巴逃跑？”吴比说的道理许何自然都懂，还是指出了其中一处谬误，“以南生现在这个情况，想让米缸带他走都不行，会耽误他修行。” “一动都不能动？”吴比听了又有点恼火，心说中州的修法误事——不就一个磨剑心，怎么要费如此多的工夫？你看赵灵旗的修行多让人省心，从头到尾自己也就只给了他一套刀法，剩下的不过就是关注一下他的心理健康而已。 “然也，不能动，一动就会坏了完美破境的机会，而且是坏了三人。”许何比出了三根手指，给了吴比极大的压力。 “退不得呗？那便干了。”吴比一咬牙，此时此刻，这直通天地的升降机，仿佛变成了外山关的城头。 吴比一边发狠一边感慨，心说怎么总是被自己逼到这份上？也太有职人精神了。 “来了。” 终于，吴比透过石青的眼睛，看到羊凝与步真一道出楼——步真虽然已经回复了行动能力，但也没有自行走路，而是坐着几名壮奴的轿子，摊着移动；而羊凝则未带他的神轿，显然还不觉得自家的坑底有什么问题。 小坪上的石青等人见到两位神仙，自然是大礼跪拜，羊凝和步真当然理都不理，自顾自地走到升降机上，抬手发动了机括。 吴比借着石青的眼睛，看到羊凝红光满面，显然是刚才的那场“施为”过后大有进境，正是精神焕发之时；步真虽然懒洋洋未动，但身体肌肉也已经回复到了初见时的水准，那断头居然也长了回来，不由得让吴比怀疑这厮的本体是不是他的肚皮。 “唔……”听到这声，许何也不再多言，闭目养神，静等羊凝与步真到场。 “一会你且如此这般……”吴比最后嘱咐了许何一句，便也不再说话；许何初一听时有些恼怒和不愿，但想了片刻还是叹息应下。 吴比仰头，见直升机缓缓上升直入崖顶，喝散了附近自由活动着的坑民；再盯着升降机徐徐落下，等着该来的那两个人。 “哦？蚂蚁们都不在？的确清净不少。”羊凝心情不错，语声轻松地走下升降机。 后面的四位壮奴也一并把步真台了下来，正站在羊凝的身后。 “最近的外门弟子……都这么寒碜了？石青是怎么搞的？”羊凝完全不知道应该是谁在坑底值守，还以为吴比和许何是他们乘鹤楼的外门弟子，虽然小有疑惑，但也并未多想。 “果园最近长势如何？今天三神仙需要七十七颗……”羊凝正要说出要求，却见吴比和许何始终未动，终于发现了猫腻，“你们为何不拜？” 羊凝初见吴比时，吴比身披画皮，所以自然认不出这小厮，也从来没见过许何——所以对他来说，吴比与许何都是陌生人。 羊凝一停，步真自然也就哼哼唧唧地坐起身来……结果这一起身不要紧，眼前这俩人直接让他暴跳如雷——一个是劈开他脑壳的家伙，另一个则是自打自己修行以来最讨厌的剑修，能看见一个就已经气得要死，结果这次俩人居然一起出现了？ “你说什么？这人便是当初伤你之人！？”羊凝大惊，正要做法，忽见一团墨云笼罩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墨云当然就是吴比的“行云无定斩”，来自他正坐着的石隙中——只见吴比单手撑着那块石头，石上开了三个小孔，两个小孔中是眼睛放光，第三个小孔则如同吐出了一个宇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杀羊凝所在的六人。 当初得知羊凝与步真有可能下坑之后，吴比便连夜将自己的魂武种进了此处地面，兼用分身坐镇其中，昼夜不停地盯着那座不大的升降机——如同当初在盖亚时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吴比人手稀缺的原因——大爷爷杀了一个分身，只剩下了一个分身，自然处处捉襟见肘，好在今天终于有了回报。 蓄势了几天的行云无定斩，笼罩了升降机的附近各处…… 避无可避之下，羊凝脚踝一转躲到了步真身后，同时暗自悔恨这趟下坑居然没有乘坐自己的神轿；步真的反应显然是慢了半拍，更兼重见这个催命一斩心神受制，抬起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道法…… 黑光一闪，步真以及四位壮奴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而羊凝则显然是受惠于步真的阻挡，这一记行云无定斩并未完全将之抹除，而是把他打得如同一张纸片一般。 原来步真的一身横练功夫也不是白练，多多少少阻了行云无定斩一时；同时吴比在一开始构想这一刀的时候，并未想要破坏乘鹤楼的根基，所以也未向前探出太多，几乎只是削了升降机后的石壁一丈而已。 羊凝瞬息之间把自己砸进石壁，这才逃过了身死道消的命运，但依旧是被行云无定斩削去了正面大半个身子，此时就像是一丈嵌在石墙里面的怪物——羊凝的百多只脚已经全部张开护在了身前，所以每一只都难逃厄运；那在大殿中积攒的威势也踪迹全无，此时只有满脸的慌乱与不解。 “啧啧，这都不死？真的讨厌。”吴比轻笑一声，披上了画皮。 “是你！”羊凝的嘴迅速长了回来，一声怒喝，那些断掉的巨蟒激射向吴比与许何，而他自己则迅速穿石而上，想要逃之夭夭。 吴比从地上拎起龟甲，不忘给许何开了一条口子“到你了。” 许何叹了口气发动异能，一招“决剑”想把羊凝拉回来；哪知这二神仙如同梁上之鼠，迅速向上的同时丝毫不停，仿佛完全没有受到许何的异能影响。 “？”吴比望向许何，似是想要讨个说法。 第487章 滋养我楼 吴比向许何讨说法，许何也是一样的表情回望他“你这什么异能？唬人的？只能用一次？” 吴比没空理他，还是想绝掉羊凝这个后患，怎奈二人都不以身法见长，听着百道黑影打在龟甲之上的轰隆之声，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可能的，小余都能用两次，怎地就你不行？”吴比举出实例，许何哑口无言，盯着自己的手和剑眉头紧皱。 “一定是发动条件没有满足……”吴比沉吟片刻，想起了孙家法和苗春知的异能——孙家法的血液异能，必须要新鲜才能有嘲讽效果；苗春知的共感，则是要求被共感的人提前接受方能发动…… 莫非许何的“决剑”也是一样？必须要对方也有一战之意，才能被拽入那座虚境？ “什么条件？我当时想和冯长老比剑之时，就成功了啊？”许何不想理其中的许多逻辑，一边说着一边生着闷气。 “比剑？”吴比心里一动，大概知道问题在哪了——每个人的异能与性格有关，许何是个剑痴，冯长老也是用剑的，所以决剑才能对冯长老生效，而这羊凝根本就不是个用剑之人，所以才没效果？ 要么就是此前自己所想的那样，一定要求对方也有战意方才可以，大概跑不出这两种可能。 “我好像明白了……”吴比正要说出自己的猜测，却被许何突兀打断了。 “这是小事，有没有也无关大局。”许何止住吴比说话，“这回姓羊的逃了，肥猪也不是我杀的，怎么办？亏大了。” 对于许何不能亲手杀死步真的牢骚，吴比并没有解决办法，心说总不能带你去魂界堵他吧？至于怎么办嘛……现在要看羊凝下一步怎么走了。 “原本要是两人皆能杀掉的话，或许还能给咱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吴比幽幽道，“毕竟陈新一门心思炼丹，眼下又是他们那个丹药的关键时刻，未必能及时发现他的两个师弟都已经死翘翘了……” “那现在姓羊的逃了，我们就等着。”吴比拿起龟甲看了看，刚刚被羊凝打中的几个地方略微有些凹陷，但稍微输入一些魂力便即回复，并无大碍。 “等什么？等小余？”许何望向楼顶，不知大神仙陈新会作何反应——自己眼下是元婴境，异能又突然失效，总怕没办法打个过瘾。 “如果你是羊凝，你现在会怎么办？”吴比老早想到过这一节，眼下闲来无事，便问许何。 “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然他奶奶的召集全部乘鹤楼的人手，一股脑把底下杀个片甲不留。”许何咬牙道。 “那眼下乘鹤楼……又有多少人手呢？”吴比自问自答，“步真已死，还剩下一个欢喜境的陈新，一个重伤的羊凝，再加上些长老……” “还有四十九星阵和三百宠姬的活色生香阵。”许何也早就算得明明白白，“估计等他们阵势成了的一刻，小余应该已经好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最刺激的嘛……”许何眼中精芒一闪，突然又补了一句，“就是黄曈老祖突然出关，那咱们可就有得打了。” 见许何说得兴奋，吴比急忙抬手让他冷静一点“黄曈老祖咱就不想了，他要是出了关，哪怕会影响屈南生的进境，我也立马带你们扭头便走，头都不带回的。” “他黄曈老祖要是真敢出关，那这一场大战就更有意思了……”吴比说着也冷笑一声，“但依我看来，他肯定不会出来。” “哦？你凭什么这么说？”许何一奇，不知道吴比为何如此笃定。 “碎脸人你还记得吧？提狼蛮如提鸡，咱们刚才那一刀若是能惹出黄曈老祖，那訾星律现在肯定早就出现了。”吴比耸耸肩，早就算到过了这一重——一旦黄玄被訾星律提走，那此战要折损的五位欢喜境名额就少了一人，余娥还能更安全些。 “原来如此，老许佩服。”许何沉吟片刻，拱了拱手，“那依你所见，羊凝和陈新是不敢现在下楼一战了？” “你说说，我刚才的那一斩……大概是什么水平？”吴比不答反问，对许何抬了抬眉毛。 “欢喜境都被打成了人皮，那自然是欢喜境之上……”许何点头承认，“所以那二神仙现在……” “一定是在找大黑天旗！”吴比一语，哈哈大笑，“真想看看那厮现在脸上的表情。” …… 此时此刻，羊凝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他想不通，想不通那杆大黑天旗是如何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的，更想不明白敌人是有什么神通，能在自己不知不觉之下，挑过神轿的重重禁制将它取走…… 宠姬们都被羊凝赶到了大殿，回想起刚才二神仙的狼狈样子，以及每一步一个血印的姿态，都是惶恐不安，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有卅七和圩一对望一眼，除了看到彼此脸上的血痕淤青之外，更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些都是那个凶脸少年所为？活生生将二神仙打得只剩下一层面皮？ “三弟死了！？”陈新的声音突兀地在殿中响起，一道虚影疾行来到偏殿的羊凝所在，“怎么回事？我浪费了如此多珍稀灵药，怎地说死就死了？嗯？你这是……” 陈新看到了羊凝伤重的样子，表情更加凝重“有敌人入楼？” “就在坑底。”羊凝说得咬牙切齿——此时的他已经翻遍了神轿，发现那株绿草也与大黑天旗一并消失，于是眯着眼睛，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黑血随着身体的震颤洒了遍地。 “灵果园！？”陈新再次勃然大怒，正要动手教训教训自己的师弟，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静止住了，“八方湖的？九里坡的？什么境界？” “都不是，就是一个小小鬼修……”羊凝掐上神轿，血迹渗入金轿，“欢喜境。” “欢喜境？！他们要干什么？铲平我楼吗？”陈新不知道从哪里莫名其妙钻出来了一个小鬼修，想要先弄清楚他的诉求。 “无论他要敢什么，我必杀之。”羊凝狠狠说道。 “你现在这样子，怎么杀？他们有几人？全是欢喜境吗？都有什么法术？要动四十九星阵还是活色生香阵？”陈新略嫌慌乱，显然不如羊凝冷静。 “都不用动，既然他们在坑底，那就直接化作滋养我楼的尸泥便是……”羊凝一声冷笑，便出偏殿，去找那掌握着饕餮法阵的掌阵长老了。 第488章 饕餮法阵 “我看你信心满满？”许何见吴比笑得开心，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此处毕竟是乘鹤楼的大本营，你当真以为他们就没有办法收拾咱们？”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迫不及待想被他们收拾一样？”吴比呵呵一笑，看出了许何的跃跃欲试——这剑修几天来就想着劈开步真手刃仇敌，结果迫不得已接受了自己的战略，以至于失去了这个亲手报仇的机会，所以始终耿耿于怀；加之刚才他的异能失灵，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战意，很想找个由头发泄一番。 “哦哟？你又是早有预料呗？那看来我这把剑……又是见不到血了？”许何见吴比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别气馁，早晚有你出手的时候。”吴比安抚许何两句，“若是我所料无差，差不多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哦？你猜得到楼上的要怎么对付我们？”许何不是想不到，只是一直没有想。 “我们在这坑底下也呆了这么多天，早就查了个底朝天……”吴比见还有时间，便对许何解释起来，“他们既然不敢亲自下来对你我交手，那么除了‘那个’，还能怎么治我们？” “四十九星阵？不是说百里之内无敌么？”许何稍微动动脑筋，想起了乘鹤楼还有如此一道杀手锏。 “他们要是动这个，那我扭头就走。”吴比耸耸肩，“但是想想我们身处的位置，我觉得还是没有任何一个法子……能比饕餮法阵更方便了……” 吴比话音刚落，身躯突然一震：“来了！” 许何在饕餮法阵里面困了数年，法阵一行运自然也是心生感应：“嗨，忘了这茬，他们只需扩大饕餮法阵的影响范围，我们就都被吸成人干了呗？” 只见空气模模糊糊发生了一次震荡，隐约有只四脚巨兽于空中履过，目光锁定许何，似是食指大动。 “诶哟你个畜牲，瞅我作甚？”许何咧嘴一笑，便举起剑来。 “你跟个阵法较什么劲？许兄息怒，幸好我早有准备……”吴比先劝劝许何，说着将魂武放大、矗立在地，同时叫阿扫迅速跑向坑民们的居所…… 那巨兽原本和许何对视得起劲，待吴比的龟壳一撑，登时一阵茫然，自顾自地回去崖边了。 “你这龟壳，挡得了饕餮法阵？”许何眉头一皱，大概猜出了吴比要干嘛。 “那是当然，我试过的好吧？”吴比回头一乐——早在安排自己的分身带着魂武蹲坑之前，吴比特意叫分身穿着魂武，去饕餮法阵的禁制边缘绕了一圈。 当时吴比还没有想到此节，只是觉得卧榻之侧一直有个杀人禁制不太舒服，总不能置己方安慰于不顾吧？而且破坏饕餮法阵的话……兼能断掉乘鹤楼的根基，所以一定要试试有没有破解之法。 一试之下，吴比发现龟甲不仅能够抵挡阵法的灵元，将其放大的话，更能形成一个阻挡其扩散的屏障，于是暗暗记下，以备不时之需——这不，今天就用上了。 “阿扫是去解救坑民的吗？”许何望着刚才阿扫离去的方向说了句，“这群人的确是不能死，死了的话……南生可就亏了。” “那是当然，他们要全死在这里，我们前面的工夫也许就白费了。”吴比答道，但其实还有自己的一点考量——人杰可以聚众，聚得足够多了便成英雄，那假如在成为英雄之前，聚的众死了会怎么办？ 这次乘鹤楼扩大饕餮法阵，刚好能帮吴比印证一下。 紧接着，二人便听见阿扫的大喊声响彻坑底：“乘鹤楼的狗仙卸磨杀驴！要命的就跟我走，能得安心大仙庇佑！乘鹤楼的狗仙……” “但总归是要死几个的，不然也没人会想到平日里降天恩的神仙们，会在此时对他们这群蝼蚁下了杀手……”吴比说完，二人果然听到了坑底处响起了一阵哭喊之声，而后就是脚步声与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开始有大股坑民向此处涌来。 “站在此甲之后，便可得到安心大仙庇佑，保你性命无虞！”吴比接着阿扫的话喊了两声，坑民们慌不择路躲到吴比的魂武后方，却又不敢停留，依旧向灵果园的方向奔去。 “帮我拦一下。”吴比怕局面失控，打扰到里面屈南生三人，急忙叫许何作法；许何也不犹豫随手一挥，上百位坑民便似被一堵无形气墙所挡，再也没办法深入一步。 坑民们惊慌欲绝，急忙跪下高喊安心大仙开恩，放他们过去，吴比却道：“莫慌莫慌，停留在龟甲之后即可，出去反而会死……” 坑民们将信将疑，但见吴比和许何无恙，方才稍稍停留；过程中，那只巨兽似乎跑过来了几趟，将没来得及跑到龟甲后面的坑民们吸成了人干，不过但凡及时跑进龟甲范围的坑民都没有受到影响，于是他们才放下心来，跪下高呼安心大仙法力无边。 “死了几个？”许何问道。 “几十人的样子。”吴比也是眉头一沉，因为这个数字比自己想象中稍微多了一些。 “为什么？” “他们要么就是并不笃信南生，还对乘鹤楼抱有幻想；要么就是一些老弱，实在是逃之不及……”吴比沉声道——他一开始不是没想过叫一些异族过去，帮着坑民撤退，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能让自己为数不多的筹码死在这里。 “阿扫呢？”许何眼见饕餮法阵扩大之后，面前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而模糊，猜想阿扫应该也是凶多吉少。 “阿扫还好，反正灵元是吸没了，一条命在被小绿吊着。”吴比耸耸肩，“尸坑旁边那个疤脸估摸着是死了，要么一会随我去瞧瞧尸坑底下……看看九里坡的灵丝还在不在？” “放心，肯定在。”许何说得笃定，“而且依我所见，那个疤脸应该没死，你信不信？” “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疤脸没死，哑女肯定也还好好活着，对是不对？”许何呵呵一笑，吴比眉毛一挑。 第489章 同舟共济 哑女没死比较好猜，毕竟当初吴比他们见到她时就是在禁制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不会被饕餮法阵所影响……也是情理之中——不然万一一不小心吸死了，羊凝不就没办法折磨这位自己曾经的发妻了么？ 而疤脸虽说是九里坡的奸细，可也不至于神通广大到能硬扛饕餮法阵吧？ 吴比想着，便叫阿扫向尸坑那边探去，自己则故作吃力地推着龟甲把那条安全线前移，同时对身后的坑民们喊道：“安心大仙赐我神力，着我为你们重新夺回住处，谢安心大仙！” 坑民们早已乱了手脚，虽然不敢跟随吴比向前，但还是跪在后面连连磕头，祈求安心大仙能够把他们刚才来不及带着一起逃命的吃食带回来。 此举不出吴比意料，便也没说什么，带着许何继续向尸坑处推进，同时面色凝重。 “怎么了？”许何发现吴比面色有异，施施然问了一嘴。 “疤脸不见了。”吴比正在着阿扫用力搜索着，分身则留在坑民处，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哦，那与我猜得差不多。”许何微一点头，表情依旧从容。 二人离开坑民们的视线后便加速，转悠到了尸坑附近——果然如同吴比所言，疤脸人影全无，坑底依旧腥臭难闻。 “灵丝还在，你不用担心。”许何先答吴比最关心的问题。 “此人……真乃奇人……”吴比眼中红光一闪，怔怔地望着坑底不说话——灵魂眼的扫视之下，吴比看到坑底正有一条灵魂，如鱼得水一般在里面游着，十分快乐。 “便是如此。”许何点点头，“灵丝成阵，加之饕餮法阵一开始并未把尸坑当做养分，所以这个九里坡人早有退路。” “那现在他不敢上来了，到时九里坡也就不会从这里打上去了吧……”吴比喃喃道。 “当然不能这么说。”许何摇摇头，“此人在这里这么久，未必没有能够一时间抵御饕餮法阵的手段。再说假如到时候来的真是九里坡主，或者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八人之一，也未必会被一个本阵之外的饕餮法阵难倒。” “知道了，就当此处依旧是个威胁。”吴比点点头，“反正这饕餮法阵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然也，我们既然能够抵御之，那此阵正成为我们一个额外的屏障，如果大爷爷提到的三处你已经都有了应对之法，那加上饕餮法阵的话，坑底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许何稍加思索得出了如此结论，“没想到斩杀步真、重伤羊凝之后，反而底下还更安全了？” 说着，许何暂时收起了剑，似是对自己没怎么动手一事不甚开心。 “放心，早晚有你出力的时候。”吴比看出了许何心头所想，宽慰一句。 “上面什么情况？”许何指了指天，“大神仙和二神仙，就这么认了？也不下来看看么？” “他们吵得很凶，一时间可能不会有个结果。”吴比当然一直时时注意着乘鹤楼内的情况，“听意思的话，暂时没空理我们了。” …… 此时此刻，陈新的虚影正与羊凝在偏殿中激烈争吵——卅七和圩一等一众宠姬置身殿内，听不太清二人吵的是什么。 至于二人身上的伤势已经好转了很多，显然这种经历不是头一次了，在羊凝的“午课”结束后，宠姬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各自用上自己的仙法仙药，迅速回复体力。 “都现在这个节骨眼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底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下你我可要怎么办？”陈新指着羊凝的鼻子骂道。 “当然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羊凝一边运功调息一边反驳师兄，“不就是坑底下的一群蝼蚁，这点战力不用也罢。” “我说的不是那群凡人坑民，是杀我三师弟之人！”陈新难得地硬气了一回，“掌阵长老怎么说？他们死没死？” “死也好，不死也好，等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活不了……”羊凝眼中闪过一层阴鸷之色， “底下情况不明，你却要等‘那个时候’？！等不到了怎么办！”陈新暴跳如雷，“这可是我们乘鹤楼的根基，他们不死的话，谁知道会在底下作甚！” “那要么你下去看看？”羊凝已经从刚上楼的暴怒中恢复了平静，掂量了一下那片令人心悸的刀光，扪心自问他自己是不敢再下楼一观的，除非动用手上的活色生香阵。 但又因为“午课”过于起劲，羊凝也相当于消耗掉了宠姬的大部分灵元，所以此时此刻，他本人还真没有什么处理坑下之人的好办法。 “真的没办法了么……”陈新的虚影在偏殿中来回踱步，惹得羊凝一阵心烦。 “所以就看你的神药何时练好！”羊凝一挥手，扇了陈新的虚影一巴掌，“还有时间在这里虚耗？” “哼，你当我是你？连个小小事情都做不到？”陈新见羊凝暴怒，声音反而更大了一些，“神药的炼制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明起便可以成批制作……这样楼内弟子、狼妖、北桥镇、以及殷国来的那批人……都能无条件成为我们的助力。” “我说的是最重要的那颗！最最重要的那颗！”羊凝摔摔打打，对师兄非常不满。 “你到底懂不懂得丹术？”陈新嗤之以鼻，“我说进入了收尾阶段，那便是所有的丹药都是收尾阶段，一朝成功，便全部可用。” “那如此一来，坑底下的管不管也就没那么重要了。”羊凝沉声道，“就算是楼外天地翻转，有了神药……再加上咱们楼里的层层禁制，足够应对一切情况。” “这两天我还是没空，你回复得差不多了的话，记得把三师弟的那一层也占掉。”陈新吩咐了羊凝一句，“不然那层巨力的禁制，舍了实在可惜。” “用你说？”羊凝对陈新就没有过好脸色。 “还有殷国的援军什么时候来？这月十八转眼即到……”陈新的虚影开始变淡。 “已经来了，随时入战。”羊凝眯眼道。 “在何处？”陈新多问一句。 “与你无关，你只管把那一百零八颗丹药明日给我，到时我亲领此军。”羊凝硬是不答——眼下自己重伤，手里的牌，一张都不想分给旁人。 “哼，反正坑底下的人要是上来了，先遭殃的也是你。”陈新的虚影几乎淡不可查，“你我师兄弟一场，想要度过这一关，还是同舟共济为妙……” 羊凝看着陈新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哼了一声。 第490章 妖女痴痴一笑 “先回去吧，要是他们敢下来，就让他们自己尝尝饕餮法阵的厉害呗？”吴比也盯着上面看了片刻，也没有看到羊凝有出楼的意思，招呼许何便走。 “不找哑女看看么？你不是答应救她的么？”许何脚步不停，多问了一句。 “救是要救，但现在也没办法啊……”吴比摊摊手，“姜水剑插在南生的脑袋里，你敢去拔出来？” 许何点点头，猜想也是只有能解万毒的姜水剑能救哑女。 “况且现在救了反而不好安置……”吴比继续摇头，“现在坑底下鱼龙混杂，管好坑民已经够难了，咱们就不要自己找事了。先放她在那，什么时候我们要杀上楼去，再救她不迟。” 言语之间，二人已经从尸坑走回了茅屋处，为的却是看看屈南生的情况——老汉与王北游、石芽还是如同此前一般一动不动，如同三尊石像；小花也坐在一边凑足第四尊，还多了晏晏在忙前忙后端茶递水。 吴比定睛向屈南生身上望去，果然身上的那一蓬绿痕减少了些许，只是算不清楚是否与刚才坑民的伤亡人数完全相当。 “怎么样？” “少是少了，但也没有许多。”吴比印证好了自己的猜想，心里一叹——英雄果然不是那么好当，不仅要收服人心，还要保证他们一直存活。 又或者说……坑民们认屈南生为英雄，是因为他能带他们活命，所以一旦死了就万事皆休，也失去了这部分人心。 “你们去哪了？”小花见吴比二人到来，便抬头问了一句。 “去解决一些后患。”吴比说得轻飘飘，“这下一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足够你和你师妹呆到大战之前。” “不过记得不要乱跑，也不要去坑底太深处……”吴比顺便将龟甲挡住饕餮法阵一事讲给小花与晏晏，规定一下众人的活动范围。 小花不置可否，但吴比猜想，在石芽醒觉之前，这位侍女也绝对没有心情到处乱走，所以刚才那番话更多的是说给晏晏听的。 晏晏咂舌，指了指天上，是在问天上可不可以去；吴比一愣，思索片刻便打消了晏晏的这一想法，心说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别叫她节外生枝才对。 吴比和许何站没多久，忽听灵果园处响起一声鬼叫，紧接着传来阵阵旌旗与风中拍打之声，像是直接敲在了众人的心房之上。 “小余？”吴比一惊，与许何面面相觑，“搞什么鬼？” 二人急速转身，吵着灵果园的方向飞奔而去…… 兔起鹘落的几个纵跃之间，吴比已经开始了想象——小余现在……应该忙着在用朝玉露夺回大黑天旗中自己的修为，鬼叫声响起的话，意思就是拿回来了？己方终于有了个欢喜境？ 脑中想了千百种余娥回复神采的情形，但是当吴比到那处时，还是没想到会是如同眼下这般…… 妖女换上了一袭崭新的黑衣黑裙，正在灵果园的半空中张扬大笑；脸上依旧是病中带娇，原来裙角的“漏”字已经换成了“凌”字，边角处则布满了五彩斑斓的线条与圆，瞧着莫名地诡异万分。 再看妖女的四周，那被练成灵液的毒果毒草都已消解一空；光秃秃的树后则站着狐来、豆子，皆是愣愣地盯着天空中的妖女不敢说话；至于痴傻的大爷爷，此刻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米缸则跟着妖女一起于风中起舞，一人一猫皆是欢畅无比；见到吴比和许何到来，妖女痴痴一笑，化作一团黑风卷向二人…… 吴比与许何未动，任黑风拂面，竟于风中闻到了一股撩人的香气；黑风散去，余娥笑吟吟地站在吴比面前，提着裙角施了个礼。 “娥儿见过恩人——”余娥尾音拖得老长，明送秋波，看得许何连连摇头。 “修为拿回来了？欢喜境？”吴比不由得嘴角上扬。 “很欢喜。”余娥脸上一红，一时间竟然驱走了病容。 “哈哈哈！好！好！好！”吴比大笑三声，腰板竟然都挺直了——此前一直不敢在中州嚣张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自家没有个顶级战力？这回一见余娥便是情形大好，凌云社也终于有了争一争的本钱。 更不用说欢喜境的余娥“归心”之后，自己岂不是也有了欢喜境的实力？这下除了碰见碎脸人要掂量掂量以外，还虚谁了？ “奴家还用大黑天旗……给自己炼了一个新的皮囊，恩人瞧着怎么样？”余娥微微抬肩，侧望吴比，完美的肩角与锁骨看得吴比心神一荡。 见吴比不说话，余娥满意至极，甜甜一笑“这下奴家不用再去夺舍，也就不会让恩人为难咯？” “哦哦……”不是余娥提起的话，吴比压根就没想起来这回事。 “不过可惜的是……奴家还是神魂不稳，还是需要恩人时不时救济一番呢？”余娥撩了撩发丝，那眼神似能勾魂。 “啊？”吴比挠挠头，用灵魂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余娥一番——怎么看都是神魂稳健、精神抖擞的样子，哪里还需要什么救济？ “嘿，恩人在看什么？”余娥知道自己被吴比识破，又使出了软玉攻势，“就算不为了娥儿的神魂，为了归心之后能发挥全部的力量，恩人也不能拒绝咯？” “……好。”吴比用灵魂眼看过后，嗓音有点沙哑。 “对了，娥儿还将这园中那些……老汉用不上的毒果毒草也一并吸纳了……”余娥秋瞳剪水，眼神荡漾，“于是又有了不少新花样呢……” “啥新花样？”吴比顺嘴一问，说出口便有点后悔。 “比如什么莲中百褶、春水沁红、枪挑花落……”余娥脸上红晕初绽，蓦然低头声如蚊呐，“恩人想试试咯？” “且看且看……”吴比咽了口口水，浮想联翩。 “嘻嘻……”余娥见吴比被说得吃痛，脸上露出得逞了的坏笑，“而且娥儿此番……还多了一番变化……” “够了够了……”吴比本就是初哥，急忙连连摆手表示顶不住了。 “嗨，恩人想到那里去了？”娥儿捂嘴娇笑，而后突然变成了一杆小小的黑色旗子，端端正正地落入了吴比的手心。 第491章 明牌 吴比一接旗子，差点被坠得弯腰屈膝。 感受着手中黑旗的厚重灵元，吴比望向许何大叫一声：“大黑天旗！是我的了！” “还差一点呐！”余娥的声音再度响起，黑旗也重新化作了人形，“恩人不具灵元，自然也就用不得这杆大黑天旗……” “想用的话，只有娥儿归心之时方才能用。”余娥说着靠近了吴比些，“怎么样？这回恩人可是离不了娥儿了吧？” 吴比心说在这中州，余娥和许何基本上就相当于自己的左膀右臂了，打一开始就是离不开的，自然也不必多谈。 倒是有了大黑天旗的话，一旦遇见打不赢的敌人……也就多了一手阴人的收服方式，对于己方的战力提升无疑极大。 “厉害厉害……”吴比喃喃应了余娥一声，还觉得这种进展有些不太真实，“你是咋就能这么快地把大黑天旗炼成自己的法身了？” “这有何难？大黑天旗原本就是漏天底之物，恩人该不会以为娥儿在漏天底呆了那么久……是白呆了的吧？”余娥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从狐来和豆子的表情来看，刚刚余娥炼法身的过程，远远比她说得难上万倍。 “姑奶奶啊你可吓死我了……”直到此时，狐来还是惊魂未定，大大的尾巴缠稳了自己和豆子；而另一侧的豆子根本是说不出话，因为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像刚才那么骇人的场面——无数冤魂打碎了余娥的神魂，再扯烂了大黑天旗一点点重组…… 过程中，果园中能腐蚀万物的毒液也被引得加入，余娥的脸生了又烂、烂了又生，如同是把一整座地狱搬到了那张俏脸之上，看得豆子好像也跟着死了千百回。 “这有什么？少见多怪。”余娥对狐来和豆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便不敢再多谈——余娥重塑法身之后，欢喜境高手的风范也便重新回到了身上，偶尔展现的姑奶奶的气质，更是完全让小狐狸折服了。 “二神仙和三神仙怎么样了？我看恩人和许兄……好像应对得游刃有余？”余娥问起了刚才之事，“那暂时用不上娥儿了？” “岂只是用不上你？两个神仙，就是吴比一斩的事……”许何看了看手中剑，不知它何时能再遇见一个好对手。 吴比安抚了许何片刻，便将刚才遇上羊凝、步真一事大概讲了一遍，自然也嘱咐狐来、米缸和豆子他们这几天不要离开灵果园或者茅屋，以防被饕餮法阵吸干灵元。 “恩人好凶，娥儿喜欢。”余娥嘻嘻一笑，“那现在……乘鹤楼的神仙们不敢下来，九里坡人还要几天才来，我们……反而闲下来了？” 吴比一想却是如此——屈南生他们三个人一起发呆，底下的防御工事也已经安排得差不多，许何与余娥二人的战力也已经提了上来…… 要么就趁这段时间，再出去搅和搅和，帮屈南生物色一下第三个对手？ “恩人又想出去搅风搅雨了？”余娥一眼看穿了吴比在想什么，“那这次一定要带上娥儿一起，反正娥儿能化形大黑天旗，恩人别在腰间还能更添威势哩！” “倒也不是不行，但……今天还是先歇了吧，稳一稳。”吴比心说还有时间，而且还不知道乘鹤楼上的两位神仙有何动向，先等上片刻，待确定他们不会下来了再出去为佳。 更何况吴比借着卅七的耳朵，稍微听见了陈新与羊凝的争吵，还是比较在意二人说的“神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可能的话……再叫卅七去丹殿探上一探，或许能为指定计划提供不少帮助。 当然了，陈新炼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估计凭卅七的面子也很难进去，但试上一试又不会掉块肉，总要在最大限度内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真是难得，要么……恩人再睡上一觉？”余娥面露调戏之色。 “不了不了……”吴比敬谢不敏，挑起了另一个话头，“假如把这一战当个大棋盘的话……现在各方落子都差不多了吧？” “明面上却是如此。”许何与余娥皆是正色点头，“要么……你把咱们知道的说一说，咱们管中窥豹，品一品背后的味道？” 吴比也不废话，折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张图——图上的有乘鹤楼、九里坡、八方湖，亦有近在百里之内的散修，更有远在边缘的朝灵城。 “今日一试之下，乘鹤楼手上的牌已经露得差不多了，除了那两座阵法以外，就是那批神药以及殷国的援兵。”说着，吴比圈出了北桥镇的位置，并在外环画了一小撮军队，“虽然不知道殷国的援兵所在，但不妨将之定为一股奇兵；至于北桥镇嘛……此战一开，乘鹤楼必然将那种能控制晏晏的药物分发楼内以及北桥镇，这便立刻多了两股仙军。”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再之外，便是一股狼妖。”吴比的树枝在虎头沟的位置重重一点，“怎么处理这伙狼……我还没有想好，反正我现在在他们里面插了个眼线，能够探知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以说的是，这族狼妖已经萌生退意，并且推举出了新的首领，此时更加偏向将乘鹤楼的盟约弃而不顾，独自向殷国境内发展，自食其力。”吴比点了点狼族的动向，结果除了狐来以外，没有一个伙伴在意它们要去哪里。 “九里坡和八方湖的状况……我们知道的就没有那么多了。”吴比也点出了此时己方情报方面的缺口，“只知道八方湖封湖，九里坡则会在十九那天由坑底潜入……” “不过眼下疤脸已经潜入了尸坑之底，我们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如期而至，又或者是知难而退、换个方式打杀乘鹤楼。”吴比的树枝在乘鹤楼与九里坡之间来回划动，潜意识里其实已经倾向于趁着这两天时间，出去探一探九里坡和八方湖的动向了。 “当然了，在这两伙之外还有一群秃鹫一样的散修，此时正在咱们凌云社的宗门休憩，随时准备当个墙头草，看看能分到什么红利。”吴比笑笑，指了指七星道的地盘，“这伙人南生一定是要吃掉的，想来应该也不太难……” 吴比一笑，众人的气氛也跟着轻松了些，但紧接着吴比话锋一转：“这些就是此战将第一批在场内拼杀的小喽啰了，我们猜猜除了咱么你之外……天上还有谁在看？” 第492章 啥上人 “碎脸人？”余娥不止一次听吴比提起过此人，脱口而出。 “嗯……这人极为奇怪，现在我能猜到的，大概就是他跟欢喜境有仇。”吴比摊摊手，“娥儿你可小心点……” 吴比说前半句的时候，余娥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但听到后半句马上便烟消云散：“娥儿知道啦……” 吴比见余娥听了进去，便也不再多说訾星律有多强大，以便过于长他人士气：“所以我现在想知道一下，此战的源头到底是因何而起？” “我知道！”狐来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就是乘鹤楼往北面送货，被九里坡和八方湖……” 狐来说了一遍双方恩怨，吴比、许何和余娥三人好整以暇地听着，都没有打断，直到他说完，吴比方才轻轻点了一句：“所以那批货是导火索，但这消息是谁透露出来的？乘鹤楼跟殷国做了那么久的生意，怎么偏偏就在这次被劫住了？” “然后好巧不巧的，凌云顶有人落地，刀气魔也从天而降……”吴比下意识地把这些线索往厄普曼身上穿。 “那娥儿斗胆，就要问问恩人到底是从哪里来咯？”余娥抬抬眉毛，“你也是一样地从天而降，难不成跟那不死之人……和刀气魔都一样，是从漏中来？” “说实话，那刀气魔我认识，我与她……的确是从一处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吴比也便不再隐瞒自己和荒木沙罗的纠葛，不过当然也没说得那么细。 “我认识刀气魔的师父，现在我怀疑……整个这件事，都与他师父脱不开干系。”吴比正色说道，“他师父名为‘上人’，我想问问小余有否听过这个名号？” “什么上人？” “没听过？” “红莲上人、紫烟上人……总归要有个名号吧？”余娥问的是另一码事。 “那我也不知……”吴比一拍脑门，才知道二人说的是两件事情，于是连连摇头。 “那这上人目的何在？有什么手段？”许何补了句。 “怎么说呢，这个上人手段不少，炼出许多刀兵，分发其门徒行走世间……”吴比喃喃道，“目的嘛，是淘汰弱者，遴选强者……” “哈，那听起来是与恩人有分歧了。”余娥笑了一声，有意无意向着坑底那边瞟了一眼，“像恩人这般把人当人的仙家，真的少见。”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这个思路对不对。”吴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碎脸人见到欢喜境便抓，那这岂不也是在遴选强者？所以我怀疑上人与訾星律有种共识，想借此战之机，收拢更多强者。” 吴比一边在说，其实也是一边在给自己捋顺思路：“毕竟像黄曈老祖这种老乌龟，不真的戳到他们的痛处，肯定是没法引蛇出洞的咯？那这一战关乎此地灵宝灵药的归属，自然也能引出更多埋着头的老王八，你看看狼蛮不就是被抓走了么……” “等一下，我没太听懂。”许何皱皱眉头，打断了吴比的话，“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合着你们这一脉……都是舍己为人型的？先是屈南生，再是刀气魔？” “那你要这么说……还真不算错。”吴比也没办法否认，“总之我与上人目的相同，手段有异，这么顺着猜下去的话，这一战有没有可能是他撩拨的？” “拉倒，都是胡猜，没必要想那么多。”许何摇摇手指，“反正吴兄弟的目的……也只是让南生成为英雄，猜得那么多作甚？还是说你跟那上人有仇？” “有仇，不共戴天之仇。”吴比答得不假思索。 “那吴兄弟是也想趁此一战，收拾掉那上人呗？”许何帮吴比把话说完。 “正有此意。”吴比点头应是。 “恩人胃口很大，娥儿喜欢。”余娥说的话，总像是有另外一层含义。 “先不说能不能成，我就问一句，这上人在哪？天上？”许何眯眼道，脸带蔑视之意。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兼之身上也有不少要事……”吴比沉声道，“不是说那刀气魔正在倒数？我怀疑等她数罢，上人便会降世。” “那便让他数去，下来了杀之便是。”许何面不改色，“还是说这‘上人’太强，吴兄弟怕咱们准备不够充分的话……吃不下来？” 与吴比相处够久，许何也能猜到那“行云无定斩”需要蓄势许久方能全功，那假如‘上人’也如同訾星律那般厉害，不攒足了势当然不好杀。 “总之肯定不是那么好吃……”吴比虽然从来没有直面过厄普曼，但毕竟这人也是白手套的元老级人物，把他当成石鱼那种货色肯定毫不为过——石鱼可是唱唱歌都能唱得人魂飞魄散的主。 “算了，为免节外生枝，那刀气魔……我们还是杀了，不让那上人下界。”许何的几问理清了吴比的思路，也促使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全力帮屈南生成为英雄，其他的事情都要以此为中心展开，不然一旦所求太多，很可能一无所得。 “恩人决定了便好。”余娥歪歪头，也没再过多劝说。 “不过吴兄弟说……那上人炼出许多刀兵……里面不会也有什么神剑之类的吧？”许何的战意十足，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目前他练的都是刀。”吴比撇撇嘴，“有机会带你看看刀气魔，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神志，快要变成一把刀了。” “啧啧，那也很难拿来帮南生破境了……除非他虽然拿的是刀，但练的是剑法……”许何也没有忘记帮徒儿找个好对手。 “刀法，货真价实的刀法。”吴比也暂时断了这个念想，望着地上刚才的写写画画陷入沉思，感受着局势变化。 “既然目标已定，那吴兄弟……现在你也该告知我们全盘计划了吧？说出来，也好大家一起参详参详。”许何终于再度问起。 “可以是可以，不过在那之前……其实我……”吴比突然噗嗤一笑，连连摇头。 “恩人说呀！”余娥戳了戳吴比的臂膀。 “其实我还有一问。”吴比强忍住笑，正色说道。 第493章 有个人选！ “我还一直挺好奇的……等到十八那天，双方会怎样开战？约个地方先打一场？还是直接各下杀手，处处开战？”吴比脑海中浮现起当初在蓝星时，两堆小混混约架的场景，心说难道就跟那种差不多？ “当然要双方鼓足了声势，方才交手咯？”余娥呵呵一笑，“仙家之战，打得就是一个声势浩大，除非能够无声无息灭了对手，不然还是要一场一场、一城一城打下去……” “这样一来，看客们也能看透各方的凌厉之处，事后帮着赢的那一方宣传威势……”余娥显然是经历过类似场景，说得绘声绘色，“威名一传开来，赢的那一方也便自然站稳了脚跟，震慑掉此地宵小，方才能够安心发展呗？” “那意思就是……等到了是把那天，双方各自扯开大旗吸引注意，然后哪里遇见了就在哪里就地开打？”吴比还是想问得更清楚一些。 “差不多是如此，毕竟安国殷国边境这里也没有多大，并没什么要紧地带。”余娥瞄了瞄吴比的灵魂画作轻声一叹，“不过依奴家看来，眼下乘鹤楼狼妖有异心，己方的实力也大大受损，所以理当是采取守势……” “于是此消彼长，那群八方湖的水匪一定会先一步扯开大旗，从他们的老巢直接向乘鹤楼这边列阵逼来……”余娥转转眼珠，“而乘鹤楼在哪处应战……则说不准了，可能是在楼外楼下暂时抵御一番，然后在据楼死守，而后由那群殷国修家作为奇兵，找个机会反击……” 余娥说着说着，自己也不自信了起来：“反正娥儿都是瞎猜，当年漏天底去清剿别人门派的时候，奴家从不参与定计，只是一路杀到底便是，更多的也不懂。” “倒别说，你猜得有模有样，我觉得大概便是如此。”许何听得摇头晃脑，对余娥的猜测表示肯定。 吴比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也大概明白了中州仙家之战是怎么回事——大家平时专心修仙，谁也没修兵法，等真打了起来其实跟两伙小混混打架也差不多，都是在一路平推，比谁人多力大而已。 余娥见吴比不语带笑，恰了他一下道：“恩人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们到时候怎么打？奴家都听你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有主意了。”吴比大手一挥，颇具些挥斥方遒的意味，“反正我们人少，机动力也强，那么自然要发挥自身的优势……” “那恩人准备如何发挥？”余娥坐直了身子，犹如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小书童，颇具趣味。 “等开打的那一天，咱们在座的诸位，就是安心大仙的机动部队了……对了除了豆子，你去练剑。”吴比一抬手把豆子收进了小梁朝，方才继续道，“保持来去如风，随时干涉各处战局……” “安心大仙？安心大仙人呢？能动么？”一听说要打架，狐来又是秒怂，直接打断了吴比的话。 “安心大仙要是到时候还在静坐，那就由你来扮他。”吴比直接对狐来委以重任——反正战场之上乱七八糟，加之这是仙家之战，到时候肯定各种法术满场齐飞，谁又看得清安心大仙本人是长什么样子了？ “我不……”狐来一句拒绝都没说完，便被吴比三人充满杀气的眼瞪了回去，眼睛眨眨，隐有泪光。 吴比这次也没有安慰他，反正安心的话早就说过了，于是继续刚才的话头：“保持来去如风，随时干涉各处战局……” “怎么干涉？硬打吗？”许何跃跃欲试，一副好久都没有活动筋骨了的架势。 “那么多人，你们打得过来么……”狐来小声哔哔。 “这个手段够不够？”吴比说着，魂导光环一开，瞬间增强场中众人。 “恩人！？”“唔？”“咦？”“喵！” 同伴们反应不同，但都是一脸惊讶——这是吴比第一次正式增强己方的这几人，于是马上被他们嗅出了一层胜机。 “多少人都可以？”许何沉声问道。 “多少人都可以。”吴比肯定道，“只不过有范围限制，所以我才会要求此战咱们一定要来去如风，这样才能随时参与战局。” “大家都是五成？”余娥也问一句，语声中也是透出惊讶。 “都是五成，体质，速度，五成。”吴比点点头，“无论境界高低，无论多少人，只要身处范围之内，那就是五成。” “恩人有这神通……随便绑上三大宗门中的任意一家，一统中州岂不是指日可待咯……”余娥和许何都是喃喃说不出话。 “一统中州非我所愿……”吴比摇摇头，“第一件事，屈南生成英雄；第二件事，少死一点人，这里的杀伐之气有些过于重了。” “原来恩人的‘不教凡人做猪狗’……还真的不是说说。”余娥吐了吐舌头，“好咯，恩人的神通足够可以左右局势了，那娥儿和许兄……便为安心大仙护法吆喝便行？” “主要是这些，剩下的嘛……要是碰到某些硬茬子，还是要劳烦二位去啃一啃。”吴比拱手道。 “可娥儿只想啃恩人呢……”余娥作势欲咬，吴比急忙躲开。 “总而言之，要义就是一个字，平衡。”吴比竖起一根手指，米缸则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吴比说的不是一个字。 “哪边弱势，便叫哪边打赢，一路打到此战的主事之人死光光，我们赚人心、保火种。”吴比一言，为此战奠定基调，“反正老早我们已经叫散修们放出了话，安心大仙是想要消弭此战……到时打了起来，我们只要保得越多人不死，那就是成英雄在望。” “所以还是没计划的计划。”许何品了品吴比这句话，摇头笑笑，“我喜欢。” “我不喜欢……”狐来唉声又叹气。 “一位欢喜境的神仙在一旁保你，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什么？”吴比狠狠掐住狐来的两个大耳朵，“你要是实在不想帮忙，那就开动你的小脑瓜，帮老屈找到第三个试剑之人，早点破境，你也好安心躲在我的龟壳里面看戏。” “真的？！”狐来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现希望，“那我有个人选！” 第494章 刘国铁箱 “谁？”吴比和许何齐声发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狐来把手举得高高，径直指向了许何，“你们要找厉害的，能打的，剑术超群的……许何现在不就是元婴境吗！” 狐来说完，吴比莫名觉得好像确是此理，悠悠地把目光投向许何。 “哈哈哈非也非也，如果我能帮南生破境，你们以为我会闲在这儿站着吗？”许何先是一愕然，而后笑个不停，“眼下他们三人的剑心共鸣，一直在搜索能令他们‘心弦一动’的敌人，如果我真的是他们要找的对手，眼下早就打完了。” 狐来听完一馁，闷闷不乐；吴比和余娥则重新收回目光，默不作声。 “但我觉得此事无需担心，等到时候打起来了，必然有配得上他们三人手中剑的敌人……”许何此时倒是不紧不慢，笑得非常轻松。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催死个我，说什么再不找到合适的敌人，就会影响老屈破境……”吴比幽幽道。 “哈哈哈哈别忘了我老许也是有剑心的呀，我已经隐约听得见此战的剑鸣之音了，真叫人心潮澎湃。”许何说着闭起了眼睛，仿佛在听一场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仙乐。 “你说是就是呗。”吴比没好气地说，“既然眼下无事，我们稍稍休息一晚，明天出去探一探九里坡和八方湖？” “理应如此。”许何点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记说……”说着，吴比强行把米缸抱到了怀里，掐住他的头说，“这一战其实你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一环，没了你就不用想打游击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给我们掉链子！” “有病？”米缸说归说，但还是在享受着吴比的按摩，并没有离开。 天上的云缓缓飘动，从坑底看去如同一个会移动的盖子，时而透出一角，散出惊天战意；时而完全遮蔽住坑下，y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灵果园中，许何几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各自揣摩着三天后的那一战该当如何应对；吴比则还是放不掉脑中的厄普曼，没来由地回想起当初在贝纳尔湖畔，他与赵灵旗一起斩首滨羽琉之前遇见的那个眼神。 “恩人心中有事？”余娥突然靠了过来，蜷进了吴比的怀中。 “让娥儿帮你想想……”说着，余娥便把头倚在了吴比的额上。 吴比身体瞬间僵硬，能一眼看到余娥的眼底——那双透亮的眼睛之下如同隐藏着一座火山，五彩斑斓的颜色流淌在虹膜外圈，像是在邀请，更像是在放肆。 “呃……”吴比不知道应该怎么让余娥让开，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让余娥让开，“怎么想？” “睡吧，只要挨得足够近，娥儿便能感觉得到……”说着，余娥微微侧头，倚在了吴比的耳边——侧头之时，嘴唇若有若无地在吴比唇上划过，吴比能感受到那稍微有些冰凉的温度，却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碰到。 就这样，吴比胡思乱想着，沉沉睡去。 …… 八方湖，中央小岛，八位湖主齐聚，身边不见任何随从或者匪友。 八人分两排各坐一椅，堂中放着的是三个巨大的铁箱，箱子并未打开，但里面隐约能够听见金铁相击之声。 “分神兵之前……我想先说一句。”为首的一个大胡子朗声说道，“先要感激一下天心抓回了那个血袋子，有了她，加之孔先生的秘法，这下此战我们又添胜算！” 为首的大胡子身背大刀，不用说便是刀主路荡，显然他本人在这英雄堂中也是最为自在写意，坐姿放松犹如帝王。 “孔余只是略尽薄力，谢还是要谢剑湖湖主有手段，居然抓的回那血袋子。”下首一位小胡子的白面先生拱手道，腰间别着一把锁链制成的鞭子，一看便是不得多的的法宝——此人正是鞭湖湖主孔余。 剑湖湖主荆天心坐在路荡身边，听着接连两句称赞还是毫无反应，眼睛只顾着直愣愣地盯着堂中那三个巨大的铁箱，像是要从里面盯出一个神仙来。 “别他妈废话了，欺负一个女流之辈，你们也真是要了那张脸。”燕姬坐在下首，显然在八位湖主中地位不是很高，听了孔余这句便马上刺了一番，看似非常不满。 刚才路荡口中的“血袋子”自然就是原本已经脱出八方湖、却又被荆天心抓了回来的水芹，此时已经被鞭主孔余用秘法泡制，听起来是要成为八方湖的一手秘密神通。 “哈哈哈，燕姬你让几个小鬼跑了，最后又被荆天心抓了回来，觉得丢面子了？当时那一箭我可看到了，你连挤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奈何不了那个栖霞池的小姑娘……依我看啊，你还是认了算逑，少他妈废话了。”童大锤见燕姬阴阳怪气，忍不住也奚落了她几句，其实没什么恶意，就是闲来无事磕磕牙，也顺便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闲话休提了，这箱子，怎么分。”一直没说话的钩主滕连福等得不耐，腰间原本暗淡的双钩金光一闪，把话题拉了回来。 “哪用得到你这老驼子多嘴？你看红缨湖、剑湖的湖主都没说话，老老实实等着便是。”坐在童大锤上首的那个与他体型一般无二的巨汉哼了一句，此时正在用一个牙签大小的小器物剔着牙，仔细看去，居然是一把精致的斧子。 “童大斧，你和你弟弟两个窝囊废，我早就听说你们连这一仗都不想打，要么你们现在退出吧，省得脑袋掉了嫌疼。”滕连福面对童大斧毫不示弱，顺便拿他们两湖的民心说事，说得童大斧差点崩了牙。 “分吧，别等了。”同作在上手的一个削瘦之人一动不动，犹如一杆长枪，“先看看箱子里都有什么，然后再挑。” “确实确实，倘若都是些刀枪棍剑，我们蜘蛛湖也用不了。”孔余朗声一语，终于又把几位湖主的注意力拉回到了铁箱子上。 “哈哈哈，开！”对于几位湖主的争执路荡毫不在意，大笑一声，三个铁箱应声而开。 第495章 巨鲨出海 铁箱应声而开的一刹那，英雄堂内蓦然冷了几度，像是有个大门被打开，而另一侧则是一个充满金戈铁马的世界。 “刘国刀兵简直鬼斧神工，竟然把神兵封存于另一个空间……”鞭主孔余绕着铁箱转了三圈，由衷叹道，“且不说里面装了多少宝贝，单单说这箱子……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了。” 孔余一动，其他几位湖主自然也是坐不住，都跑到了铁箱附近窥探；只有路荡、荆天心与林红缨还稳稳地坐在座位上——路荡好整以暇，林红缨闭眼感受，荆天心则是眉头紧皱，在开箱之时竟然没来由地涌现出一股胆怯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剑主是怕找不到好剑？”路荡呵呵一笑，“咱们八位湖主之中，只有你还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要是刘国的东西里面也没有看得上眼的……兴许与乘鹤楼的一战里，你就没法争那天下第一锋利了？” “哼。”荆天心囫囵应了一声，眼神始终不离铁箱，像是要用目光把它融化。 “这怎地啥也看不见，刘国人不是在玩我们吧？”童大锤把手搭在铁箱边缘，一个劲地往里面盯着，但是显然一无所获。 其他几位湖主则好像已经发现了箱中玄虚，各自用灵元勾连着内里的神兵，寻找着最合心意的那一把。 “哥，你在干嘛？怎么弄的？”童大锤显然发现场中气氛不对，捅了捅童大斧的胳膊肘。 “别说话，把灵识探进去，感受其形，感受其意……”弟弟开了口，童大斧自然不好不答，随便出言指引了两句。 童大锤听罢恍然大悟，巨大的身躯往地上一坐，也有样学样挑了起来；于是场中俱静，只有路荡还是脸上带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剩下的七位湖主。 “哈哈哈！诸位湖主客气了，那便我先来了！”路荡看了片刻大笑三声，一伸手，一道乌光自第三个铁箱中划空而来，稳稳地落在刀主手中。 定睛一看，此刀如同一把烧火棍，刃上有千百道划痕，每个划痕都隐隐透出锋锐之意，毫不让人怀疑一刀下去……便能将人切成碎肉。 路荡得刀，剩下的七位湖主当然受到了些许刺激，表情更加严肃了一些；但不等他们寻找到自己的那把神兵，便见从一开始即闭目的林红缨摇杆一挺，站起身来。 一道白光自第二个铁箱中飞射而出，林红缨接枪后枪化如龙，直接演了一路枪法——堂中飞沙走石，灼热铺面，仿佛连窗间的湿气都被这一招蒸发殆尽。 待一路枪法演完，林红缨握着手中那杆似是白骨制成的长枪，皱眉不语。 “枪主这把神兵……有什么名堂？”显然林红缨刚才的枪法并没有展现出超出其本人的实力，于是路荡扶眉问道。 “废物。”林红缨口上如此，但还是没有撒开那把枪，“枪上凿了法术，能于骨断筋折之时接骨续命，无用至极。” “哈哈哈枪主可不能这么说，多一条性命，又有多少人求之不得？”路荡哈哈大笑。 “嗯？”林红缨突然眉头一皱。 “怎么？”路荡也发现那枪似有异样。 林红缨也不答话，愣了片刻，突然倒提神枪，照着自己的口中便刺了进去！ “哦？”路荡稍稍惊讶，一直微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些许。 然后便见骨枪直挺挺地刺入了林红缨的口中，却并没有穿脑而出，而是被他一节一节地咽了下去！ 随后林红缨一身灵元暴涨，与此同时身体四肢又更加瘦了一圈，露出的双手每个骨节似乎都能够看得见。 “恭喜枪主踩上欢喜境的门槛！”路荡哈哈大笑，拍手不已。 林红缨却未理他，一跺脚穿屋而出，然后八方湖人便能看见一朵乌云升腾而起，闪电龙卷一起砸向湖心空中的那小小黑影…… 竟是林红缨的破境雷劫！ “舒服舒服，我湖又多一位欢喜境……”路荡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听着屋外雷声阵阵，转头望向屋中剩下的六位湖主似笑非笑。 剩下六人中除了荆天心以外，都有被林红缨破境之声影响到，脸上大多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情，同时更加努力地用灵元勾连箱中神兵。 “去他奶奶的！非要老娘去找你是吗……”燕姬破口大骂一声，掀开箱盖直接钻入了铁箱之中！ 其余众人听得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心说难道这也可以？ “咱们要不要也进去……”童大锤捅了捅他的哥哥，但这次童大斧显然是找到了什么，并没有理睬弟弟。 见童大斧似有收获，钩主滕连福也急忙重新定神，继续勾连箱内之物；鞭主孔余则是完全放弃了用灵元探路，反而也像荆天心一样死死盯着箱子里面，当然不是在盯神兵，而是在看刚刚进去的燕姬到底怎么样了。 随后便听见铁箱中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就像是有个巨人走到了装满了碗碟的厨房里面，碰倒、碰碎了无数瓷器。 “哈哈！也该到老子了！”正在众人听声之时，童大斧大手一挥，一道金光自箱中升腾而起，落在了童大斧的手中；待众人定睛一看，那金光可不是斧子，而是一个斧柄？ “哈哈哈哈什么东西！”路荡抚掌大笑，前仰后合。 童大斧挠挠头思索片刻，从牙缝里拿出原本自己的兵器，一转手指将其变大，接在了那把斧柄之上…… “铮”地一声，湖心小岛的英雄堂瞬间断为两截，天光洒下照亮堂中。 “恭喜斧主！再得一神兵！”路荡拱手，童大斧还礼。 “哥！帮帮我！”童大锤见斧主的神兵威力可怕如斯，急忙像往常一样求着哥哥帮忙，也让自己威风威风。 “放心放心，我又怎么会放着你不管呢？”童大斧收起斧柄、重新把自己的小斧子塞回牙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 钩主滕连福、鞭主孔余、剑主荆天心手中也是一样空无一物，此时自然着急；但不等他们有过多的动作，便见一道人影如同巨鲨出海，掀开铁箱便从中走出。 第496章 百剑 此人一身甲胄破破烂烂，浑身布满伤口，从头到脚染满鲜血……不是刚才跳入箱中的燕姬又是谁人？ 燕姬一步一步从箱中踏上地面，众人才看到她身上有的伤口深可见骨，右边的手腕更是差点被齐根削断，身上插着不少刀枪棍剑，就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一般。 虽然形状狼狈，但燕姬显然也不是一无所获——只见她仅存的左手上提着一支神弓，弓弦深深陷入了指掌之间，鲜血还在汩汩流出。 等燕姬最后一条右腿迈到地面，除了荆天心以外所有的湖主都被惊呆了——那条小腿已经被削得只剩下骨头，但偏偏骨头刺上还死死地勾着十几张弓，一路被这悍女扯了出来。 “弓主不愧是军中之女，果然胆气逼人，甚至不忘帮自己的手下也抢些神兵上来……”路荡点头赞赏道，“不知你手上的这一把……又有什么说法？” 燕姬却不理路荡，忍着疼痛弯下腰来，像是在腿上找着什么——终于似有所获，燕姬从腿上的一处伤口中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长串如同九节鞭一般的东西。 “这是鞭子……哦不是。”孔余原本眼睛一亮，但看清了才发现燕姬拿出来的并不是什么神鞭，而是九支连珠箭。 “弓主得弓又得箭，也算对得起这一身伤势了。”路荡鼓掌，“不知有没有什么需要……” “不用你管。”燕姬虽然伤重，但语声依然中气十足，“我们挽月湖拿上这些便够，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吧。” 说完，燕姬扭头走出英雄堂，此时屋外林红缨的雷劫还在继续。 “为挽月湖送两罐上好的续骨膏。”路荡朗声一语，宽边湖上瞬间跳出了一个人影，直接踏水向挽月湖狂奔。 燕姬满载而去，童大锤便更慌了，扯着童大斧的肩膀不撒手；一旁的钩主滕连福一咬牙，也如同燕姬一样一头钻进了铁箱之中。 于是铁箱旁边只有童大锤和孔余双手空空，童大锤看见孔余如见至亲，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说啊军师，要么……我两一起下去？” 孔余眯眼盯了箱中片刻，想起刚才燕姬出来的时的惨象，微微摇了摇头；恰在此时，滕连福似是被铁箱中的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硬生生被击得飞出了铁箱。 童大锤忙不迭地去看滕连福的情况，发现他的惨样比之燕姬也差不了多少，唯独不同的是燕姬拿弓拿箭满载而归，滕连福却是两手空空，白白受了一身的伤。 孔余见滕连福如此，更加坚定不下铁箱之意，摇头笑笑：“看来今天我孔余没有此等好福气，用不得刘国神兵，丢了刀主的颜面……” “哈哈哈无事无事！”路荡大手一挥，“军师无恙比什么都强！从来你也不是什么猛将之类的货色，那此刻更加无需自责！” 路荡说完，孔余深深一揖，一旁听着的童大锤心里便不是滋味了起来——如果说孔余在八方湖的角色是个军师，那自己可是一直以“猛将”自居，湖主刚才那一番话……不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么？ 童大锤看看堂中众人，再回头看看一直坐在座位上没站起身来的荆天心，知道此刻终于是不能再有犹豫，硬着头皮一脚踩进了面前的铁箱！ 等童大锤走了进去，他哥哥童大斧方才补了一句：“弟弟不要勉强……” 当然，童大锤是没听见了。 童大锤去后，场中重归平静，拿到神兵的看着没拿到的，都有一种优越感——这可是被刘国神兵认可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够上了凌山的入门标准，当然颇感荣耀。 不过孔余原本就是八位湖主里面最不能打的那一位，所以也没什么好说；倒是滕连福入了箱也没拿到宝贝，比之燕姬的嚣张样子当然是差了不少。 滕连福越想越觉得羞耻，但满身伤势的他显然不敢再下去一趟，即便路荡没说什么，他的脸上还是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开了口。 “不知剑主还要等上多久？别忘了，今天我们齐聚此地除了选兵，更重要的是分配与乘鹤楼一战的职责……”滕连福的本意，当然是想拉着荆天心一起丢脸——这位剑湖湖主是八方湖第二个晋升欢喜境的，要是他也没挑到神兵的话，也能稍稍掩盖一下自己的尴尬。 “唉……”听此一问，荆天心轻叹一声，终于勾了勾手指…… “砰！”三个铁箱剧震一声，然后便是百道剑光穿箱而出！ 那剑光如同一场突然在堂中下起的暴雨，先是于裂开的棚顶缠绕酝酿了片刻，然后便齐齐向下落来！ 伴随着荆天心的手指动作，百剑在堂中旋转围绕，最后升上了天空，如同一队乖乖听话的军兵。 “哈哈哈！一下被百剑看重，天心果然出手就是大手笔！”路荡乐不可支，再度哈哈大笑，就好像天上的百把神剑都是他自己的一样。 “选谁……呢？”荆天心的眼神在上空百剑身上游移，手指依旧是旋来旋去，像是正在检阅它们。 正在荆天心犹疑之间，铁箱中又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而后众人便听见了童大锤的叫骂声越来越近：“荆天心我去你奶奶，你是想杀了老子吗！” 骂都没有骂完，童大锤便狼狈地跑出了铁箱，本想继续骂，但在看到了天空中悬浮着的百把神剑之后便哑口无言，脸色有点难看。 “我在里面打了半天也没有打服一个，他这已经是一百把剑送上门了？”童大锤越想越气，走到童大斧旁边嘀嘀咕咕。 荆天心当然没有理会童大锤，此时眼神已经是在两把剑之间来回游移，似是马上就要做出决定。 “如若是我的话……我就选那把。”路荡抬了抬下巴，指向飘在北方的那把神剑。 “那就是你了。”荆天心轻轻一点手指，飘在南方的那把落于他的手中。 “给脸不要脸……”滕连福阴惨惨地说。 就在此时，远在乘鹤楼坑底的屈南生、王北游和石芽三人身躯齐齐一震，皆是将手握在剑柄之上。 第497章 先锋 “来了！”荆天心手握神剑之时，许何瞬间感应到，扯着吴比等人便来到了屈南生他们三个的身边。 “来感觉了？”吴比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能成，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就好像随时都要跟着他们出剑一样。 “那边。”许何指向北面。 “会是谁？”吴比已经开始猜测起了那个人的身份。 “无需多猜，跟上去看看便知道。”许何应了一声。 “嘻！”余娥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一会也许有仗要打。 三人就这么看着一动不动的另三人，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但不知等了多久，屈南生他们三个在一动之后就再无反应，就好像刚才的握剑是种错觉。 “……没了。”许何等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管那人是谁，就还不够格。” ？ “还能这样的？”吴比原本一阵狂喜，以为一切如果都按照预想之中那样的话，今天三人出去打完破境，回头还能再有两天时间修整，结果是个哑屁？ “不清楚。”许何摇摇头，“假如我的修为完全恢复了的话……或许能感应得再清楚一些。” “嘿嘿，我知道怎么回事，外面有人在破境。”许何说完，余娥笑着补了一句，“老汉他们的对手会不会是正在破境那个人？也许是那人破境失败了，所以感应也消失了？” “破境？声势很大吗？”吴比身处坑底，自然不知道八方湖中，正有一位使枪之人在晋升欢喜境，“訾星律没有去？” “位置的话……应该是在八方湖。”余娥闭目思衬片刻，把正有雷劫的那处于吴比的地图印证了一番。 “八方湖的禁制比七星道强了不知道多少，碎脸人要是去了的话……有两个欢喜境外加一座大阵等着他。”许何对于八方湖的布置了解不少，猜想訾星律应该不会出现。 “啧啧……你们说，如果屈南生他们的对手……就是正在破境那个人，那咱们是许愿他破境还是不破？”吴比摊摊手，一时间觉得这个逻辑也算有趣——八方湖多个欢喜境，自然对己方是个不小的威胁；但如果没有这个欢喜，是不是屈南生就更难破境了？ “多想无益，说也说不清楚，等下次。”许何皱着眉头品了半天，还是叫众人暂歇。 …… “没用没用，不过如此……”荆天心只是一握即松开，最终也没有选择它作为自己的随身佩剑。 “怎么？不满意？”路荡还是比较关心荆天心能否找到趁手兵器的，毕竟这八方湖里除了自己，也就是荆天心最能打了，而自己又要坐镇阵中，所以只能由剩下的七位湖主来担任此战的先锋角色。 “还是不行。”荆天心摇摇头，“再慢慢找吧。” 说完，荆天心转身欲走，那厢孔余却突然说了话“剑主若是瞧不上这些凡品的话，不如把他留给湖里其他的弟兄，毕竟那也都是此战重要的……” “不给。”荆天心轻轻松松地摇摇头，领着那百剑悠悠离开，“这八座湖里，也只有我们这里才有资格使剑，你们把手上的东西练好再说吧！” 见荆天心也要走，路荡突然一语将其拦住“剑主此战不打算做先锋么？” 燕姬离开路荡没管，主要便是因为她的挽月湖都是弓手，就算是实力超群也没法让他们打先锋；而荆天心的情况则是全然不同，岂能说走便走？ “嗨，刀主不必多虑，这一战……谁当先锋，有能比得上红缨兄当先锋来得合适呢？”荆天心将百把神剑收入袖中，指了指天上的林红缨，“再过不得几时，红英雄就要破境啦，我现在这里恭喜湖主又得一员大将！” 荆天心话音刚落，林红缨头顶的雷劫散去，八湖之水各分一缕凭空成枪，像是在叩拜这位脱胎换骨之后的枪主。 路荡比荆天心稍晚察觉到了林红缨破境全功，此时也没了留下荆天心的理由，便点头道“那剑主暂且请回，我们也会继续帮剑主物色天下神剑……” “谢啦！”荆天心说完，踏空消失不见。 “哼！”滕连福对荆天心最为看不过眼，正好趁他离开了，马上冷哼一声表达态度。 林红缨在空中调息片刻，将浑身的灵元洗练一番过后，也施施然走回到了湖心岛上，冷脸说道“此战我们红缨湖来打先锋罢！” “好！”路荡大手一挥，当即应下——假如荆天心与林红缨境界相当的话，路荡本人还是更喜欢林红缨的，毕竟他勇猛善战，更加与自己对盘。 “下面……咱们就定计一番，看看此战要怎生夺下此处全部的风水宝地？”孔余诸人都从箱中挑过了神兵，不管拿没拿到，现在也该到了分工的时候。 “等一下！”童大锤忽然举手，“这铁箱里面的神兵我虽然拿不走，但各位想想，是不是也能拿它来做个杀器？遇见厉害得直接铁箱关之，出来就掉了半条命，不好么？” “不妥不妥。”童大斧连连摇头，“万一碰见个厉害的，从里面挑了神兵杀出来，不就更添麻烦了么？” 童大锤是因为刚才的切身经历记忆犹新，所以才想拿这铁箱也当个武器，并没有想那么多，此时哥哥一说，立时哑口无言。 “哈哈哈好笑话！”路荡轻轻一句将此事揭过，“既然各位都已经挑得差不多了，咱们便把铁箱放在这岛上三天，各湖弟子都可以前来寻兵！” 路荡说得响亮，八座湖中的匪友们也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什么时候见过湖主分宝贝分得这么敞亮了？虽然明知道是大战之前收拢人心，但也都乐不得地跃跃欲试。 “先锋已定、血袋已足，这次八湖精锐齐出，已定要给我亮出来八方湖的气势！”路荡大笑三声，“至于铁箱中的甲胄护具，待我得闲时候将其一并取出，红缨湖取五成，其余各家平分可好？” “好！”几位湖主欣然应诺。 “刀主大人，此战九里坡……”孔余不忘提点一句。 “嗨，不就是想把硬骨头给我们，自己捡现成的便宜么？”路荡哂然一笑，“放心放心，我倒更想跟乘鹤楼在外面硬碰硬，也不想第一个去攻那高楼……” “可是九里坡的鼠辈们善于打洞，万一……” “打洞打洞，还能打破了天去？这一战我们既要推了乘鹤楼，更要九里坡那帮耗子们无家可归！”路荡捏了捏手中刀把，狞笑着说。 第498章 捏个天上洞 “老周老吴，能行吗？”一个脸上长着金钱斑的老头正踩在云上，问着另一处云中正在忙上忙下的两个老头。 “你说啥能行吗，天上打洞吗？当然能行！”圆脸老头呵呵笑着说，“咱们这都是祖传的手艺……老钱啊，你就看我和老吴的吧！” “嗯看我们的……”白脸的老吴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我说的不是此法能不能行，此法就是我创的，我能不知道么？”老钱挠了挠脸上的斑。 “那你是怀疑我们俩做不成了呗？”圆脸的老周正在小心翼翼地按着一朵云，想把它摆成一个门的形状。 “哎呀当然不是，你们要是哪里做错了，我会及时出声的嘛！”老钱越挠越起劲，“我说的是呀，咱们天上洞的工期，真的能比老孙和老王打得快吗？” “我记着他们可是老早就打到了北桥镇附近了！”老钱挠下来了一小块脸皮，化作一颗铜钱夹在双指之间，扔进了老周正在捏的云里。 铜钱落入云中的时候立刻变得轻飘飘的，挂在那里一下子消失不见；圆脸的老周和白脸的老吴立刻“呸呸”两口痰吐在云上…… 说也奇怪，两口痰图上去的时候，就像是把那云黏在了一起，然后那云也便不再飘动，静静地粘在空中，最后缓缓消失了。 “嗨，这有什么好比的？反正还有两天才到十八，来得及来得及。”老周歪头看了看那块云，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背着手与老吴一起来到了下一处，放了个屁，又化作了一朵云。 “嘿嘿……任八方湖那群莽汉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咱们九里坡会倾巢而出，直取乘鹤楼的祖楼……”老钱在天上嘿嘿直笑，重新开始挠脸，“乘鹤楼的那群假道士肯定就更猜不到，咱们老早就已经把路通到了他们的楼上和楼下……” “到时候就叫八方湖的崽子们去碰乘鹤楼的两个护法大阵，咱们只偷鬼楼……”老钱越是挠脸笑得越是开心。 “你说甚么，我和老吴听不懂……”老周和老吴忙忙活活地开始捏起下一朵云，见老钱突然停口不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对，听不懂。”老吴左看看右看看，那张白色的老脸在阳光下泛着光。 “也对，跟你们两个只知道做活的家伙说不明白。”老钱摇摇头，挠挠脸，“这都是战略性的问题，你们懂不懂？坡主以前说过的，两军相争，谋定而后动……咱们为什么要约在十八开打？不就是因为天上洞和地洞都需要时间准备么？” “这个俺记得。”老周点点头，微小地调整着云朵的形状，“可是俺总觉着那里不舒服……” “对，不舒服。”老吴总是在老周之后接话。 “哪里不舒服？”老钱戏谑着问。 “漏……漏天底。”老周说归说，手上却是丝毫不慢，“你也知道，漏天底也是打洞的行家，那乘鹤楼有着不少与漏天底的关系，会不会早就防好了咱们的这一手？” “这事儿老孙和老郑不都是跟咱们讲过了么？他们之所以求了这么多工期，就是怕漏天底有高人驻扎，看破了咱们的算盘。”老钱说得摇头晃脑，“前面老早就检查过了，漏天底这次压根就没有人来，咱们还能再快点。” “哦，快点。”老周和老吴说得异口同声，动作的节奏却还是和刚才一般无二。 老钱看了片刻觉得无聊，重新起了个话题：“哎你们猜猜，到时候坡主……是会跟咱们这路高举高打，还是从底下……杀他们个猴子偷桃？” “俺当然是希望坡主跟着咱们走天上……”老周答得痛快，“不然咱也不用把这天上洞修得这么舒服，随便打打就好了……” “也真不一定……”老钱摇摇头，“我听说坡主早就在乘鹤楼的地下有所布置，约莫着他还是跟老孙和老郑一起走的面儿大一些。” “哦，大些。”老吴很喜欢重复别人的话。 见二人又没了声音，老钱却闲不住：“你们知不知道，前两天老李和老王在八方湖……被人家抓住了！哈哈哈！” “没死吗？”老周倒是对这个话题蛮感兴趣，“早就劝过他们了，一身脓疮的样子，还学人家做什么奸细，老实在洞子里面呆着不好么？” “不太好，有点不透气。”老周这么说完，老吴不是很同意。 “没死没死，俩人脱了一层皮方才侥幸逃命，听说还把一个湖主的兵器给弄烂了！”老钱说得起劲，哈哈哈笑着。 “哦……”老周和老吴又做好了一朵云，老钱恰好又搓出了一枚铜钱，扔到了里面。 “对了对了，去八方湖底的那条路，老孙和老郑打好了没？”老钱明明知道答案，但就是想多聊聊天，于是明知故问。 老周显然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头，放了个屁揉成下一多云，口中说着：“打好是打好了，但就算是这样，等两边真的打起来了的话，八方湖的人肯定也都把自家宝贝带好了，才敢出去和乘鹤楼打吧？不然万一被人趁虚而入，以后还怎么混了？” “打起来要带好家当。”老吴补了一句，“我都收拾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能跟我想到一起去。”老钱当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的这一战，明面上是正面相攻抢地盘，但是在这群老家伙的眼里看来，抢到的地盘可远远不如抢到手的宝贝有吸引力。 以己度人，出发之前，他们当然要先带好了自家的宝贝，以防真打起来被人偷了蛋。 “破楼的手段……坡主都给咱们准备好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用。”老钱知道老周和老吴记性不是很好，于是提点了一句，“咱们养了洞里的那群废物们那么久，这回也终于轮到他们来报答一番了……” “俺不要他们报答，俺只要他们能撞开鸟楼的外壁，也就没白费当年咱们救了他们一场……”老周说着，放屁连连。 三个老头在天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朵云现、一朵云匿，于不知不觉中，搭起了一个直通乘鹤楼的“天上洞”。 第499章 狼友 “喂，你看天上，是不是有人在放屁？”一只狼妖拍了拍另一只的肩膀，噘着嘴向天上看。 “你在……放屁。”被拍的那只狼妖缺了一小块耳朵，语声缓慢。 虎头沟中，群狼百无聊赖地吃着肉，练着功，都有点兴致恹恹——新的首领已经推举完成，如今正和几个长老一起为未来定计。 “你怎么回事儿？自从那天看见乘鹤楼的二神仙以后，你就怪怪的，不是中了邪吧？”第一只狼问缺耳朵狼。 “没……有。”耳朵缺了一角的狼，正是当时吃了冯长老一块肉的那只——他吃了冯长老的肉，自然也就把小绿的一点碎屑咽到了肚子中，于是就成了吴比安插在虎头沟的眼线。 “你还说没有？自打那一天起，你吃肉都吃得少了，更是压根就不练功，你当我不知道？”第一只狼狠狠拍了拍缺耳朵狼的后背，“是被吓到了吗？怎么像个娘们一样？我告诉你，新族长一定会带我们杀出一片天的。” 这话小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吃肉这件事，它本来也不知道那狼妖平时会吃多少，于是只控制它摄入自己需要的量，没想到会因为这个被看出破绽；至于练功……小绿就更不会了，谁知道狼妖们练的是什么心法？ 好在没等小绿答复，新的长老会议也已经结束，那只阴鸷的头狼在长老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向众狼宣布自己的决定。 “今天太阳落山，我带你们北上！杀人！吃肉！”头狼嗷嗷一叫，底下群狼齐嗥。 在第一只狼的注视下，小绿也便控制缺耳朵狼象征性地嚎了几声，但还是被第一只狼扫了一尾巴，怪它叫得不够响。 “挺热闹的？”狼妖们叫得正欢，一个小书童倏然在空中出现——那书童唇红齿白，面带春色，小绿一眼便认出她是当时随羊凝一起来的宠姬。 显然羊凝的“午课”名单里并没有她，所以眼下这书童全身无伤，手中毛笔隐约偷着一股杀气。 “正好你来了，也省得我们再跑一趟。”头狼气势丝毫不弱，仰头答道，“我们要走了，跟你们之间的约定，作废了。” “哦？没想到狼妖一族……也是言而无信？”小书童似乎并不意外，调笑着说。 “当时与你们定约的狼妖已死，狼蛮大仙亦是不在，所以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们现在是不会再听你们差遣了。”头狼一开始说得有些晦涩，但说到后来又是信心十足，完全不怕面前这个小小书童。 “唉，既然缘分只止于此，那我楼也便不再强求……”小书童叹了一声，“不过我特意来此，其实也是想履行此前的约定……” 说着，小书童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盒，手掌一推，轻飘飘地推到了头狼身前：“这是此前答应你们的神药，吃也好、卖也好，总之我们乘鹤楼也算是尽了诚意，何去何从……你们自行决定便是。” 虽然没有开匣，但是匣中的香气已经让所有的狼妖食指大动；小绿一见此状便知道有猫腻，急忙通知吴比。 “怎么了？”此时的吴比正在乘鹤楼的坑底打着魂导拳，同时等着屈南生开窍的那一刻——时间其实已经来到了十六，再过二十来个时辰，等子时一到，就是双方正式的开战时刻。 “你自己来看。”小绿只说一句便不再说，而后就感应到了吴比的到来。 “药？”吴比一看那色泽金红的药丸便知道，这是陈新终于练好了神药，准备拿来控制狼妖一伙了。 “嗯，你说他们会吃吗？”小绿虽然与狼妖相处了好些天，但其实对他们也算不善更熟悉。 “试肯定是要试一下的呗，羊凝可能是脑子坏掉了，以为狼妖就都是傻子，会一窝蜂地上来抢这来路不明的药来吃么？”吴比说归说，但总归心里还是有疑问。 书童送完药后身影一淡，轻轻消失在了空中；头狼和长老们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相信乘鹤楼会如此易与。 怎奈神药的香味太足，头狼还是舍不得就这样丢弃，便高呼了一声：“可有勇士敢来试药？” “啧，没看头。”吴比心说狼妖果然还没有傻到冒泡，知道先找人试一试。 头狼一问，马上就有七八只狼妖踊跃站到了他的面前，其中就包括缺耳朵狼身边的那只狼友。 “不要急，都有份。”头狼扫视了一眼，发现第一批站出来的狼妖都是脑子有点缺弦的，点点头表示十分欣慰——这一方面证实了自己的领袖力，另一方面也降低了假如此药有毒而造成的风险。 于是头狼亲手将一颗颗小小丹药分给了站上前来的狼妖，狼妖们也完全不等，接药的同时便仰头咽下，等待神药显效。 吴比自然也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只见狼妖们先是身躯一震，而后发出了兴奋的低吼之音，再接着便是天地灵元的洗体，几息的工夫一过，服药的狼妖们提醒瞬间胀大了一圈，一个个眼放精光，盯得余狼不敢与之直视。 ？ 吴比一见此情此景，当即迷惑万分——难道说乘鹤楼给的……真的是神药？ 或者说陈新最近忙着练的药共分两种，一种是像天歌服食的那种，能够直接增加服食之人的灵元，而另一种才是把他们变成怪物？ 再或者说……狼妖的身体构造有异，所以吃了后者反而只会灵元大增？ 吴比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绝对不相信羊凝会有这等好心，会平白无故地给狼妖增加实力。 不仅是吴比疑惑，头狼与长老们也是一样——等了片刻之后，服药的狼妖们还都是龙精虎猛的样子，并没有其他负面效果展现，长老们便坐不住了，一个个走向了狼妖们，仔仔细细检查起了他们的身体。 “好药？”头狼看了半天，也容得长老们检查了半天，终于喃喃问道。 “好像是……”长老们也是不太确定，来来回回地忙活着，互相交流着心得。 “等。”头狼不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定要看明白乘鹤楼玩的是什么猫腻。 吴比当然也是一般想法，揪了揪自己的耳朵，也陪着头狼一起等，谁知道这么一直等到了十八那天，也完全没有从狼妖们身上发现任何异样。 第500章 领药 等着的这段时间里，吴比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头狼面前端端正正地叠着七十三颗人头，其中大部分是殷国的饥民——他们听说乘鹤楼能够收留他们，于是翻山越岭来到此地，却想不到先行一步落入了狼妖口中。 吴比还记得头狼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也不是在对饥民说的——当时他方才嚼烂了一根骨头，在他面前还有三位老幼排队等他享用，头狼拍了拍吃得鼓鼓的肚皮，扭头对身边的几位狼妖护卫得意地说。 “你们看看，我的决定是不是永远都是对的？咱们还没去北面呢，就已经送上门来了。”头狼呸地一口吐掉骨渣，“这群人呀，已经等不及我们去那边了。” 狼妖身边的护卫们连连点头——此时此刻，已经又有十余只狼妖服用了乘鹤楼的药，从小小妖兵晋升成了妖将，地位比之以前截然不同。 “你们一定是在好奇，为什么我还不带你们走？”头狼自问自答，“当然也是为了你们好，等十八这场仗打起来，咱们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 “兴许还能有机会吃一吃此地的修家，你们觉得如何？”头狼摇头晃脑，周遭的狼护卫们嗷嗷大叫。 吴比看到此处便即打定了主意，转瞬之间离开了缺耳朵狼的脑海。 “不看了？”小绿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也吃一下那药？” “你且如此这般……”吴比给小绿留了个任务，再一睁眼时，意识已经回到了坑底。 茅屋的情形大概与此前别无二致——屈南生三人定着，小花守着，晏晏在一旁伺候着。 两天的时间过去，狐来的情绪不仅没有稳定，反而是越来越紧张；米缸则一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论谁走过去搭话，回复都是一句：“有病？” 许何一直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也时不时侧耳听着什么，但总是稍听便止，该当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声音；余娥则舒服了许多，无时无刻不靠在吴比的肩上，说是正在继续深化与吴比的心有灵犀，但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揩油。 “回来了？”吴比回神的一瞬，许何便察觉到了，显然两天的休息令他的感知更加敏锐。 “别问。”余娥呵呵一笑，替吴比答道——虽然妖女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吴比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没啥。”吴比的反应也证实了此事，“上面准备开打了。” “楼上？”狐来见吴比回神，也马上凑了过来，“在列阵啦？他们准备用什么法宝，动哪套大阵？” “与我们料想的差不多。”吴比摊摊手，召来了阿扫，“一起看看吧。” 吴比话音刚落，阿扫便打开了声影玉佩，给坑底下的众人来了一场实况转播——卅七身上的声影玉佩已经交还给了石青，眼下在众人充当耳目的，正是这位乘鹤楼的外门首徒。 乘鹤楼的外门弟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这场大战——在他们看来，乘鹤楼背后有漏天底撑腰，更有两座大阵一座高楼，是绝对不会输给九里坡、八方湖的那群偷鸡摸狗之辈的。 于是此时的他们斗志昂扬，都准备在这次战斗中好好表现一番，争取获得石青的青睐——虽然最近几天，有不少弟子发现师父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太爱说话，口齿也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没人敢问。 步真已死之事并没有在楼内传开，他们还不知道坑底下有这么个凌云社虎视眈眈，显然羊凝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或者是二神仙对饕餮法阵的威力信心十足，再或者……就是他也不敢下楼，更不敢用护法大阵轰乘鹤楼的根基，所以也一直没有做出额外的动作。 道剑、法器全部穿戴整齐，乘鹤楼的外门弟子们不像是要去打仗，更像是要去巡礼的；楼民们远远地看着，也都是觉得此战毫无悬念，暗自想着——兴许等乘鹤楼的神仙们扫平了九里坡、八方湖，此间还会更加安生也说不定。 “接药！”一位掌药长老傲立在楼门前大手一挥，几位弟子将若干个锦匣放到了石青以及几个心腹弟子手中。 “啊！”看到这一幕，晏晏捂嘴惊叫，但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生怕是被投射出来的人影听到一般。 “放心，他们听不见。”余娥笑笑说，“声影玉佩的咒诀已经被姑奶奶我琢磨透了，现在只有我们看他们的份儿。” “就是这个药？”小花不理余娥，咬牙问道——这几天她也问清楚了晏晏妖化的前因后果，知道乘鹤楼有种神药，能够为普通人提供巨力，对应的也会失去神智，成为守卫乘鹤楼的力量。 “嗯。”晏晏应了一声，扭头望向吴比。 “南生救得了么？”吴比也没看晏晏，反而是在问许何。 “只要他破得了境，这些都是小意思，无需为此乱了我们的计划。”许何沉吟片刻道，“倒是你在狼妖那里看到的……比之这药怎么样？” “药分两种。”吴比这几天也没有闲着，早就透过卅七的眼睛，把近日来大神仙炼药之事打探了一番，“一种就是晏晏服下的，跟现在递给外门弟子的一模一样，应该都是强逼人守楼的丹药……” 吴比话音刚落，声影玉佩传来的影像中，传来了掌药长老的声音：“此等神药，能助尔等在关键之时提升实力……待时机到来，尔等且听二神仙之令将之服下，能起出其不意之效。” 外门弟子们轰然谢恩，看得吴比心情稍稍放松——现在不吃的话，屈南生救起他们来也就能更加游刃有余，不然药力完全渗透了的话，肯定难度还会有所增加。 “见者有份，二神仙额外开恩，楼民们亦可各领一颗，明日申时服下，得以延年益寿……”掌药长老语声威严，毫不脸红。 说着，楼内又走出了几位内门弟子，将几个同样的锦盒置于楼前，招呼楼民速来领药。 楼民们听到此言眼中放光，皆是跪地谢恩。 第501章 藏着掖着 “他们慌了。”许何轻轻一语，“若是南生的姜水剑不出意外的话，救下这群人，必能成为英雄。” “所以就卡在‘破境’这里了。”吴比望了望那如同石雕的三人，“希望等明天打起来时，这三个剑心能够别那么挑剔，随便搞掉个剑修得了。” “坑民，加上楼民，再加上些许外门弟子……”许何掐指默默算起了姜水剑能救下的人，“这些够用了么？” “不一定。”吴比摇摇头，也算不清楚屈南生晋升“英雄”到底需要多少人心。 “那你不如现在说说，此战想要争取些什么人？”许何幽幽问道。 “散修、坑民、楼民、镇民、宠姬……”吴比先竖起一掌，而后再竖起三根手指，“八方湖民、九里坡众，以及此地遭受兵祸的游民……这些人中，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看着吴比竖起的这八根手指，就连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小花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凌云社区区几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几乎是想救下此地所有的平民了吧？ “余下之人，便皆可杀。”吴比说的是大神仙、二神仙，以及所有冥顽不灵挑起此战的修家和幕后黑手。 “怎么救，怎么杀？” “听起来难，实则简单。”吴比嘴角微翘，“这一战挑头之人，要的不过就是此地的宝贝和洞天福地……我们要救的这些人，几乎都是与此战无关痛痒之人，所以救便救了，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像是楼民镇民之类的，只要我们护住他们大战不死，再让老屈解掉他们的丹毒，收之即能收服其心。”吴比又是说得像路边拔草一样，“难点其实是并不真心参与此战的九里坡人……和八方湖的匪友。” “这群人，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战之不过，逃之不可，方才有机会将之拿下。”吴比挑眉道，“而他们又都是随同八位湖主一起攻来此地，我们想要明目张胆抢人家兵力……肯定会是很难。” “更不用说他们杀来之时，乘鹤楼两座不知威力几许的大阵正等着，可真算不出到时能救下多少……”吴比摇摇头，“所以我们先挑简单的来，剩下那些真真正正要打到最后的人，我们到时酌情定计。” “然后呢？”狐来摇头晃脑地听了半天，没想到吴比戛然而止了，“说了半天，我们到底要从哪里开始？要怎么做？” “你还是留着你的小脑袋看戏吧，打仗的事叫大人们来操心。”吴比揪了揪狐来的大耳朵，“这不，眼前这戏还没完呢，你急什么。” 说完，众人又重新将目光投向声影玉佩投来的光影中——神药已经被分得差不多了，楼民们一个个喜形于色，拿着那颗丹药比抱着婴儿都要小心，生怕一个疏忽大意蹭掉了一点药渣，害得自己吃得比别人少一丁点。 “对了，你刚才说药分几种，这是一种妖化之药，剩下的呢？到底是几种？”许何重新回到一开始的问题。 “还有一种……就是狼妖所持之药。”吴比听此一问皱起眉头，“目前看来……药效与第一种差不大多，能够帮妖族在短时间内提升修元……不少狼妖吃了，立地晋升妖将。” “陈新姓陈，可不姓郝，他们此举为何？”许何也皱起眉头，想不通个中逻辑。 “他们当然绝对不会如此好心。”吴比摇摇头，“有几种可能，要么就是想叫狼妖实力暴增，成为此战的另一股奇兵……到时候他们再祭出反制之法，彻底掌控狼妖。” “神药有毒？再用解药控制？”余娥呵呵笑，眼中异色一闪，“漏天底中确有类似之药，但假如大神仙真的拿到了这丹方，想要控制狼妖的话……现在差不多应该给点下马威，叫他们毒发了吧？不然都打起来了，他们哪还有那么多心思顾着这事儿？” 吴比其实也有一样的疑问，所以才会在虎头沟等了那么久——结果当然是一直没有等到，所以才有了第二个推测。 “要么就是单纯地让狼妖在外面给九里坡和八方湖添乱，自己坐守高楼、守株待兔。”吴比轻声说，“实力造就野心，毕竟在中州这地方，能让人垂涎欲滴的洞天福地实在是太多了。” “那怎么办？等到时候打起来，狼妖总归要先饱餐一顿……”狐来对狼妖的个性非常了解，“第一个要吃的……便是你刚才八根手指里面的游民……和镇民吧？” “他们已经开始吃了。”吴比眼中戾色一闪，淡淡道，“狼妖这边你们不必担心，我已有定计，至于药性之事，我也自会调查清楚。” “所以听你所言，此战你也都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为何还是愁眉不展？”许何看出吴比意犹未尽，继续催他多讲一些。 “这一战等打起来……肯定会有超出我们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吴比想起訾星律，想起刀气魔，“所以所谓计划，其实也都只是个方向，大概如何应对……我也已经想了个七七八八……” “唯一没想清楚的就是……”吴比挠挠头，不知道应该从哪说起。 “就是南生怎么处理……那谁？”许何哈哈一笑，说的是楼上的屈天歌。 “正是。”吴比摊摊手，眼睛往小花那里飘了飘——经过几日相处，吴比等人已经对栖霞池的行事作风有所了解，知道她们不会碍着自己的行动，但要说直接把屈南生的软肋暴露给这侍女……还是有点犹豫。 “藏着掖着的，无聊。”小花不屑笑笑，“不就是老汉有儿子么，傻子都看出来了。”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吴比一奇，目光马上锁定了狐来。 “你看我作甚？不是我说的！”狐来读懂了吴比的眼神。 “他与我师妹试剑的时候，那小草，不就是他儿子么。”小花翻了个白眼，“小草是情，是割不掉，不是子嗣又是什么了？” 吴比望向许何，只见刺天湖主微笑点头：“早跟你说过了，既是试剑，也是问心，被看出来没什么了不起。” “说吧，老汉的儿子是不是就在楼上？”小花眉毛一挑，“都做过什么恶事，生怕我们栖霞池替天行道？” 第502章 老汉落泪 小花一问，吴比等人众皆愕然。 许何他们可能不知道，但吴比的确实打实地看了屈天歌一年多——别说作恶多端了，这采药郎简直就是个模范级别的好人，也就是对自己爹爹逆反心理比较强，又能做下什么恶事了？ “你们干嘛？我不可能冤枉他。”小花摇摇头，“师妹的感应之术深得舆姑真传，既然她问剑问出了安心大仙会与栖霞池有一战，那便一定就是有。” 小花这段话说得吴比浮想联翩，心说难道乘鹤楼和九里坡、八方湖的这一场……连栖霞池都能招过来？ “无需多想，也许是千百年之后的事。”许何安慰了吴比一句，“你眼下是担心……放九里坡人攻楼的话，会伤及天歌？” “又或者是……天歌帮他们守楼。”吴比叹了一声，“他常年在楼上炼丹，对他来说……乘鹤楼可是他的师门，教他修行、教他丹术……你们也看见了，他炼药的时候那种开心，可是发自内心的……” “还找了道侣！”狐来补了一句。 “你是他朋友，依你所见，等打起来的话，天歌会怎么办？”吴比望向狐来。 “嗯……”狐来认真思索片刻，“那肯定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着门宗击退外敌啊！当年我被午阴坡一株鬼草欺负，他可是直接把那鬼草炖成了一锅废渣，倒在了阴沟里面喂虫子呢！” “所以啊，这就是我的担心了。”既然小花什么的都已经猜到，吴比索性把话摊开了说，“怎么办，大家群策群力一下？” 吴比问完，有那么片刻，众人皆是沉默。 “楼上情况怎么样？”许何知道吴比在楼内有眼线，总归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宠姬皆已入阵，探不到更多消息了。”吴比当然也想过此重，只不过羊凝在受伤之后全力疗伤，宠姬也只是放出过那个他最信任的书童——其他的宠姬都各自入关，准备那座“活色生香阵”了。 “她最后一次见到天歌之时，天歌正在修养。”吴比轻声说，“该是大神仙的丹药终于炼制完毕，他也深受其益，归拢一身灵元。” “哦？！有多益？”显然比起屈南生的破境，狐来更关心天歌的修行，听吴比这么一说，眼睛立刻瞪得大大。 “侍女擦身，灵液浸体。”那画面香艳，吴比可不想说得太仔细。 “说起来……大神仙和二神仙对自家弟子还算是不错，也难怪内门弟子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们。”许何叹了一声，“也就如同八方湖各家都有精锐一般，乘鹤楼的内门弟子，就是他们的此战精锐，想要收服他们的人心绝无可能。” “收服他们我已不做打算，但以天歌和老屈的关系来看的话……一旦老子遇见儿子，老屈只要敢提他师门有污，那必然就是父子相争之局。”吴比摊摊手，“以我对他们两人的观察来看，到时候认怂的肯定是老屈……” “也就是说，倘若是老屈带人杀上乘鹤楼，天歌必然拦阻，老屈必然退却？”许何总结了一遍，“那可不成，想当英雄的话，哪有莫名其妙被自家儿子拦阻的道理？” “也许……我们不用把情况想得那般仔细。”吴比打断了许何的发散，“此战变数太多，想得过于细致反而落了下乘……” “呵呵呵……几个大男人，在这玩什么猜谜游戏。”余娥听了半天终于听不下去，“既然如此烦扰，那索性开战之前便去抢了天歌，打完再说，也算断了老汉的后顾之忧咯？” “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吴比点点头，“只不过此前天歌一直在修行炼药，如果当时硬抢的话，老屈要是知道咱们耽误了天歌的修行，回头不一定要生出怎样的心思。” “那现在？”余娥对吴比眨眨眼。 “现在已经晚了。”吴比摇摇头，“乘鹤楼内已经完全警戒，现在入楼，迎接咱们的就是乘鹤楼的全力反击……” “所以我打算等九里坡人杀到一半的时候抢进楼去，掳了天歌。”吴比做出了决定，“你们且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也做做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娥儿全听恩人的。”余娥笑笑，“到时候杀翻了他这鸟楼。” “那便如此……”吴比再次祭出了乘鹤楼附近的地图，正式说起了此战的全盘计划，“我们的战斗，从乘鹤楼和八方湖的主战场开始……” “先帮八方湖突破与乘鹤楼的正面战场，顺道救下第一批不愿真心交战的匪友。”吴比说的是双方的第一次交战之地——这地方是哪里虽然还不确定，但想来就在八方湖到乘鹤楼的路上。 “而后我们便随着八方湖的大部队前进，一路救人收人。”吴比在路径上重重地画了一条线，“直到第二件事发生……” “啥事？”狐来没听太懂。 “行军期间，有几件事要注意。”吴比用树枝戳了戳地面，“同步我们需要关注的是……九里坡主对乘鹤楼的偷袭，以及九里坡、八方湖内里的情况……毕竟这两处也能捞下来不少人。” “九里坡主的偷袭我们能知道，八方湖里的情况你又如何得知？难道也有眼线？”狐来顺着往下问。 “没有眼线，但是咱们有探子。”吴比呵呵一笑。 “谁？” “就是她。”吴比指了指小花。 不仅是许何他们，小花自己都有点没听懂：“我？” “你们不是要去救师姐么，顺便帮我们看看。”吴比耸耸肩，“到时候给我们传个讯就好，我们借机出手……” “哼，传讯可以，但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小花冷哼一声，“这种大规模的仙家之战，他们肯定都把宝物带在身上，你想去偷也偷不到……” “嗨，所求不同，不要乱猜。”吴比摇摇手指，“我们只是去演一出戏而已，与偷无关。” “哼，谁信，小贼。”小花指的是众人邂逅时，吴比不就在燕姬的房间里偷东西么？ 吴比心说的确也是偷，只不过这次不偷宝贝，要偷人心。 “大体布局就是这样，后面随机应变……眼下万事俱备，只等英雄。”吴比又在脑海中过了一边此战的计划，还是非常忐忑——但是屈南生还没有醒来，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众人一起望向屈南生，忽然见到老汉脸上落下一行老泪。 第503章 答得痛快，笑得奸险 “怎么回事！？”吴比本以为屈南生的下次动作会与破境相关，可是怎么莫名其妙老泪纵横了起来？ 而且除了哭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看得人毛骨悚然。 “师妹！”小花也一步跨去石芽旁边，众人也方才发现，不仅是屈南生——石芽与王北游也是尽数落泪。 如此一来，众人自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许何身上，等他一个解释——别人都不是剑修，眼下三人情况诡异，不问许何又问谁来？ “看我作甚？肯定是南生感应到了悲伤之事，不由自主落泪罢了。”许何摇摇头，“可能是过去之事，也可能是未来之事……天赐之敌玄之又玄，我又没有遇到过，只能乱猜，做不得准的。” 吴比不知道许何这是安慰自己还是怎么，走近老汉仔仔细细地打量片刻，确定他没有醒来的预兆，带着一肚子问号踱步走来走去。 “他们三人已经完全超脱于咱们的理解之外，想之无用，不如专注于眼前之事……”许何话没说完，众人便见一道金光自楼上飞出，向北疾行而去。 吴比愕然望向天空，突然觉得这条轨迹……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现在你再说是过去之事……就说不过去了吧？”狐来玩起了文字游戏，但依旧扫不开众人脸上泛着的担忧，“天歌他爹掉眼泪，肯定跟这道光有关系！” 既然这道光发生在楼上，众人当然重新把目光聚集于声影玉佩投来的光影中，便见到了楼前外门弟子和楼民们的敬仰之情，以及掌药长老脸上的张扬。 外门弟子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也猜得到是大神仙或者二神仙做法——大战将起，这道光划过九里坡、八方湖的天空，就算没有其他图谋，只是是一种挑衅行为的话，也已经足够提升士气。 那光直窜百里一路向北，却在来到八方湖附近时，遭受了几道兵刃的埋伏——明天就是交战之期，八方湖封湖许久，自然也是全神戒备，于是在金光行至半路时，七把兵刃参天而起，一齐向那道金光斩去！ “刀枪斧锤弓鞭钩……看来刺天湖的禁制已经失效，荆天心那小子，根本没那个本事修好……”许何轻笑一声。 于此同时，吴比感应到龟甲处饕餮法阵的灵元猛烈一震，瞬间减弱了三成；而后便是金光大作，硬生生爆发巨力，逼得七把兵刃缓了一线，游刃有余地穿阵而出，消失于北面天际。 吴比不太知道中州仙战的规矩，自然也便猜不出来乘鹤楼的这道金光是在干嘛——耗费饕餮法阵的三成巨力，就为了吓唬八方湖一下？ “啥意思？这就是开战的讯号吗？”吴比扭头就问许何和余娥。 “的确是有人这么干过……”许何瞟了瞟余娥，余娥嘻嘻直笑，显然漏天底经常会做这种事，“不过乘鹤楼的灵元有这么足的么？耗费巨力，却没有对八方湖造成一点杀伤？” “三成。”吴比比划了一下，“刚才饕餮法阵的灵元弱了三成。” “肯定没这么傻的咯，步真才死，还有两座大阵要发动，怎么说也不会用三成力去给敌人扇扇风吧？”余娥这一点倒是想得通透，“既然耗了三成力，那便一定能够换回超出三成力的收获。” 吴比点头深以为然，望向声影玉佩的光影，只听掌药长老说道：“无需大惊小怪，药已分妥，援兵不日将至，此战必胜！” 外门弟子们齐声应诺，吴比等人也便知道了刚才金光何为——原来是求援信号，怪不得要耗费三成巨力传送，不然半路被八方湖或者哪里来路不明的神仙截了岂不完蛋？ 不过照这个思路想去的话，吴比反而越想越觉得奇怪：“是求援？那何不神不知鬼不觉地发送出去，非要如此大张旗鼓？” “兴许有什么交易也说不定哦？”余娥娇笑道，“那法阵又是改自漏天底的，我以前见过，兼有传送功能……兴许是乘鹤楼一边求援，一边再给人家上供哩？” “奴家疑惑的是，求援为什么要向北？漏天底在南面不是么？”余娥也没太猜到乘鹤楼的援兵究竟是谁，玉手挥挥驱散烦扰，“算啦算啦，到时候就知道啦。” 理是这么个理，但吴比不清楚金光中到底是什么物事，总觉得有些不放心，默然不语。 “那这就是……开始了？”狐来等了许久，越等越觉得害怕。 “要开打了。”许何差点搓起手来，望向屈南生他们三个，再看看自己腰间的长剑，分不清这场大战、徒儿破境……究竟是哪个让自己更加兴奋。 “冯长老已死，见过新的掌剑长老。”掌药长老鼓舞完了士气，又从楼内请出一人——此人看年岁与冯长老差不多大，一样身背道剑，目光凌厉大踏步走到外门弟子的队列前方。 “这次掌剑长老将带你们去打先锋，尔等现在出发，于鼎城旧址拦阻八方湖之敌。”掌药长老话音刚落，掌剑长老便一闪身站到了石青身边，吓得吴比差点令他关掉声影玉佩。 “坚守至申时即可后撤，在那之前，引得越多敌人越好。”掌药长老下令，吴比急忙控制小绿躬身应诺。 与此同时，站在石青身边的掌剑长老压低了声音道：“这一趟出去……是死是活，就看你我能不能做好了……” 掌剑长老的声音虽然极轻，但是通过声影玉佩放大后，宛如说在众人耳边一样：“归巢大咒我会如期发动，你的厚土之法可曾准备好了？要是到时候跑了要紧的，即便我俩能成功回楼，还是会被二神仙处死……明白了吗？” 吴比一听顿觉有趣——显然对于先锋战怎么打，石青跟楼内长老早有默契，并且他本身就身兼非常重要的一环…… 吴比虽然还没来得及问石青的厚土之法到底是何作用，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借着石青的口，好好安一安掌剑长老的心…… “……长老放心，就交给我吧！”石青在上面答应得痛快，吴比在底下笑得奸险。 第504章 我这宝贝绝非凡物 “恩人好坏。”余娥许久未见吴比的坏笑，一下子也是笑得畅快。 而不等吴比作答，那厢外门弟子的动员已经完毕——掌剑长老的道剑化作一柄巨剑，外门弟子们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不时发出“啊啊哦哦”的赞叹声，一股热血油然而生。 “什么厚土之法？”许何则还是对战场情况比较感兴趣。 “问好了……”吴比和小绿只一会工夫，就从石青的脑袋里撬出了这段情报——原来乘鹤楼的第一阵中，石青负责的部分其实并不是身先士卒，而是将他擅长的土法发挥到极致，待八方湖的湖匪和九里坡人入阵之时封住大地，以防九里坡人土遁逃走。 也是这么一问吴比才知道，原来先锋战不仅仅是八方湖一家与乘鹤楼打，还会有些九里坡的盗贼参战。 不过就连九里坡主本人都是十九攻楼，那肯定不会随着八方湖一起出征，估计掺杂在八方湖阵列里的九里坡人……也就都是些滥竽充数之辈，纯是在八大姓要求下意思意思的。 吴比跟许何他们讲完，各人各有自己的猜测，不过眼下也没有时间再做研究——乘鹤楼的先锋已经出楼，飞剑百里的话，大战随时都要打响。 “天歌他爹还是未醒，那就辛苦你了呗？”吴比呵呵一笑，转对狐来说，“扮上呗？” 狐来长叹一声，锦帽貂裘穿戴一新——毛皮什么的都是这两天时间里吴比现薅的，为的就是一旦屈南生无法出动，那就得立一个鲜明的形象出来，省得别人认不出安心大仙长什么样。 至于屈南生本人自然也有一套，所以狐来和米缸的毛都快薅秃了，才勉勉强强凑了出来；眼下第二套正存在小梁朝里，只等屈南生醒转，穿上演一出大戏。 狐来穿好戴好，米缸也在吴比的催促之下现出原形，不情不愿地让狐来坐到了上面；有余娥在，吴比自然也无需跟小狐狸挤在一起，于是也乘上了余娥的阴风。 这次再上，吴比发现余娥的阴风又有变化——拖尾更长更加飘逸，如同一道黑旗迎风招展，隐约可见五彩斑斓的花纹，显然是因为重获法身的关系。 “打起来会很危险，所以晏晏我就不留在外面了。”吴比对小花说罢，把晏晏请回了小梁朝——至于豆子老早就在里面了，放也不打算放出来。 “嗯，这里交给我。”小花摆摆手，示意吴比等人离开。 “不，这里也不交给你，交给我。”吴比哈哈一笑，唤出了自己的分身，同时两人一起指了指天空。 紧接着便见一个巨大的龟壳从坑底升起，牢牢将小花等人罩于其下；而后逐渐变得透明，如同像在天上镀了一层防护膜。 与此同时，众人也能听到脚下大地悉悉索索的声音，如同有个东西延展开来，在底下三丈之处垫了一层柔韧的毯子。 “这是你的法宝？”小花虽然爱逞强，但也知道此地凶险，所以并没有拒绝吴比的好意，而是对这龟壳非常好奇。 “然也。”吴比点点头，“我也会留个分身在此，倘若真的碰到了值得让他们三个出手的对象，也好及时放你们出去……” 说着，吴比分身一抬手，打开了一道小缝，留作一会米缸飞遁之路。 “你有此等法宝，还能一气化三清……难不成你才是真的安心大仙？”小花见吴比亮出了此等家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哪有安心大仙本人只是个磨剑心的剑修，结果他座下童子却有这般能耐？ “错了错了，我们都是安心大仙。”吴比哈哈一笑，本体与余娥等人凌空而起、消失不见，只留下分身跟小花打哈哈。 “你究竟何人？”小花也算是在中州混了几十年，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吴比这等人物——原以为他们是什么乡间野修，在原刺天湖主和漏天底妖女的帮助下立了个门派……结果现在看来，这童子才是主事之人？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比，举世无比的吴比。”吴比分身闲来无事，调笑着说，“你且放心，如果只是些臭鱼烂虾前来突施偷袭的话，用不上我这法宝……” “尸坑、果园两处已经守稳，除非是九里坡主亲来此处……或者乘鹤楼动用大阵攻打坑下……”吴比顿了顿，“除了这两种情况，你们只管休息便是……” “那如果是坡主亲来，或者是大神仙二神仙下坑呢？”小花的伤势也已经回复的差不多，不过好像没什么心情重驻容颜，还是脸上带着疤的凶狠样子，与吴比相得益彰，“如果是他们来了，你要怎么办？” “那就是我扛着，你带他们三个走。”吴比想说的就是这事，“就算耽误他们破境也不管了，毕竟活命要紧……” 见小花不答话，吴比继续说道：“你和师妹出来走江湖，总归该有些逃命的宝贝吧？” “有是有，但我觉得……用不上。”小花说起了怪话，“倒是你把这里封了，万一师妹感应不到外面的灵犀、影响他们出剑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这宝贝绝非凡物……”吴比露出炫耀之色，“想当年安心大仙本人第一次破境，就是在我这宝贝里面，压根不影响他剑元入体……” “在我将它炼得大成之后，更是可以随心所欲变换大小形状……”吴比一扬手，在天空划了一个圈。 “现在也是连视野都控制得了……想必用不了几时，拿它当个飞天之器也无不可……”吴比絮絮叨叨地炫耀着，小花就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感受着其上的荒古气息。 “从哪里拿到的？”小花突然问道，“据我所知，中州并没有远古留存下来的遗迹，这种龟甲在我们池内的各种古籍上都没有记载……” 小花这么一问，吴比一愣，一时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难道你……不是此间之人？”小花的言语如剑，一下切中要害；吴比此时倒是不想回答了，而是突然觉得……既然这小花没几天就发现自己不似中州之人，那许何和余娥岂不是早就笃定无疑了？ 也许将来有机会，还能带他们一起走出中州这地界，去万界逍遥？毕竟一个是欢喜境，另一个又曾经是欢喜，带出去了绝对是一大助力…… 如此想着，吴比对小花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是承认还是敷衍。 第505章 诸位等着急了？ “开打了开打了！”殷国边境线上，一群散修正远远望着八方湖的的仙军阵列大呼小叫着。 “真的开始了，八方湖精锐齐出，这一趟有热闹看了。”金老六面带兴奋之色，拍着身边的绿脸汉子说。 “刚才你不还说担心安心大仙，怎么看见八方湖的阵容，马上就变成看热闹了？”红发女修讥讽了一句，说的是金老六的情绪变化。 这一众散修，当然就是原本呆在七星道附近的那群——此前屈南生跟王北游打完，与他们客套了一番过后，不少散修颇觉心折，甚至还打心眼里认可了安心大仙，其中就有金老六一个。 结果同样是这群散修，看到了八方湖的威势之后，马上便成了一根倒向八方湖的墙头草，此时此刻只希望他们与乘鹤楼大战一场，空出此地的洞天福地，让自己也碰碰运气。 “你个女流之辈，即便成了修家也是目光短浅。”金老六反刺了红发女修一句，“当初我可不知道两家要动真格的……你看看这次，林红缨和他的红缨湖打头阵，后面是斧主童大斧的斧钺湖，而后一阵一阵雁行排开……除了刺天湖，这一场八方湖人都到齐了，还不打他个地动天摇？” “这么一来，就那么区区百多人的凌云社，加上境界与王北游差不多的安心大仙，又能在这片大浪里面搅起多少水花？”金老六望向红发女修，“还要止息此战，不教凡人做猪狗？依我看，他们要是敢来，肯定便像是猪狗一般，被这群大神仙驱之即走……” “我同意。”绿脸汉子对金老六的看法表示支持。 “你呢？也是个两面派？”红发女修见自己势单力薄，想要扯着那修水法的蓝衣老者一起，毕竟当初他也承认了，也许安心大仙能为此地散修的生存现状……带来几分起色。 “金老六说的……自然有几分道理。”蓝衣老者抚须点头，完全变了卦，“我倒觉得是你奇怪，怎地好像忘了咱们散修的生存之法，非要把自己也卷到里面？在外面看戏不好么？难不成是看那童子长得好看，心里发浪了？” “放你娘的屁！”红发女修好像连脸都红了，“如果安心大仙说的是真的，能叫咱们都有个地方安心修行，不比到处打生打死来的好吗？” “你们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把咱们像狗一样撵来撵去的吗？”红发女修说道激动之处，径自跑到了几人面前，挡住了他们围观八方湖阵列的视线。 “没用没用……”“不成不成……”“让开让开。” 散修们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自行绕开挡路的红发女修，继续观察八方湖的行军阵列。 “你们看！刀主路荡！”一个散修哇哇大叫，彻底把众人的目光从红发女修身上扯开；散修们见到宽边湖精锐的威势，一个个都颇为心折，恨不得自己也能披甲带刀，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那群捡破烂的是谁？怎么看着比咱们还寒碜？”散修们看着看着，也发现八方湖的阵容里面，好像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些人衣衫褴褛，拿着铜盆铁腕，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地跟在宽边湖阵列的旁边，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就那么若即若离地行着。 “嗨，你见识短了吧？那是九里坡的八姓人！”一位见多识广的散修叫道，“我以前在外面遇见过他们，都是这种乞丐嘴脸，不要脸也不知羞耻，就他妈知道抢东西……” “哈哈哈，听你这口气，当时被抢了？”另一位散修知道今天势必开打，心情非常不错，还调笑了两句。 “妈的别看他们破破烂烂的样子，打起来手段层出不穷，可倒是一点也不含糊。”散修不平不忿地摇了摇头，“有朝一日你对上他们就知道了，能把你肚子里的屎都打出来。” “哈哈哈可怕可怕，跟狗抢食又怎么抢得过？我看我还是就跟在他们后面，捡点残羹冷炙也就心满意足了。”第二位散修自嘲道，“总比到处刨土，挖别人吃剩下的骨头渣子强。” “喂，昨天林红缨破境，你们听说了没？那这下八方湖就有三个欢喜境了！” “乘鹤楼才有两个，黄曈老祖要是不出关来，不用说九里坡了，就连八方湖的湖匪们都挡不住。” “那他们会不会不敢出楼了？只敢在楼里面守着了？” “那不至于……仙家之战，打就要先打一个面子！要是正面迎战的气魄都没有，那就算打赢了此战，日后也不敢到处嚣张了吧？” “说得对，依我所见，他们必会在鼎城列好阵势……”一位散修摇头晃脑，“我是鼎城出来的，乘鹤楼在收了鼎城之前，曾经与城里的大家族协定，建了个御敌之阵。虽然多年未用，但是阵基犹在，不用可惜……” “那要么……咱们先走一步，去鼎城等好了？先抢个好地方，省得一会看热闹的人太多，没了好位子……” “嗨，此地除了咱们，哪还有那么许多人能来观战？”又一位散修嗤笑一声，“又不是什么灭国之战，又或者是关乎三大门宗的仙战……只不过是两个百年小门宗打架，谁赢谁输，对中州大势毫无影响……” “哎哟哟口气不小，你有那能耐，怎么还在此地与我等混迹在一起？” “还不是见你们可怜，出来指点指点你们？” 散修们聊得话题分岔，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了起来，当然吵得也不认真，更像是没事闲磕牙。 “你们说……安心大仙什么时候来？会不会腿软，就这么没影子了吧？”又有一位散修挑起了话题，引得其余诸人哈哈大笑。 “你还指望着他们呢啊？谁敢挡着这么一路仙军过境？两个欢喜境坐镇，七股精锐外加刘国神兵……这要想挡路，除非是大乘境下凡显圣，不然谁能有这狗胆？” “挡路？为什么要挡路？该死的人总要先死完，才能容得下大家安心修行不是？”忽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语带杀气，听得散修们心里一紧，仰头上望。 “诸位别来无恙？等着急了吧？”吴比与一妖女笑吟吟地站在散修头顶，再往上是锦帽貂裘的安心大仙，骑着那头标志性的厚土清云猫，旁边一位冷面剑客护法。 第506章 果然是鼎城！ “恭迎安心大仙法驾——”散修们拉长了声音请安，原本吵闹的争论声瞬间齐整，恍如经过演练一般熟练。 “安心安心，诸位等得久了吧？”吴比与余娥呵呵笑个不停，这次却不让安心大仙下来见礼了——狐来饰演的安心大仙，可没有屈南生那般自然，还是装得高高在上一些为妙。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到。”金老六自然而然地从队列里站了出来，一脸谄笑，“不知凌山高徒何在？已经打道回府了？” 吴比噗嗤一笑，心说这金老六也没有看起来那般聪明——上来这一问是什么意思？意思是王北游走了，凌云社这几个就不足挂齿了？ “凌山高徒神龙见首不见尾，回不回来……咱也不知道。”吴比嘿嘿一笑，心说等王北游、屈南生他们醒了，来时带着栖霞池宗门行走石芽，还不立时吓破了你们这群散修的狗胆？ “可惜可惜，错过了一场盛会。”金老六摇头叹了叹，果然态度也没有此前那般恭谨，做法也顾不上滴水不漏了。 见安心大仙到场，散修们零零散散地飞来见礼；天上的狐来则点头回礼，脸上却不敢有过多表情，生怕动得狠了坏掉了自己的幻形法术。 “安心大仙不下来叙叙旧？”金老六远望一番，也没有看见凌云社带来了其他的什么人马，阵势反而比之上次还差了不少——只有区区四人，还不够两边撒牙缝的吧？ 要是乘鹤楼和八方湖打起来，不小心有个法术飞来，殃死了安心大仙，那可够自己笑一辈子的吧？ “安心大仙忧心一会的仙家大战，就不下来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吴比轻描淡写地带过，散修们有的心里觉得可笑，有的面上带着不屑，但也都没有说破。 “安心大仙……是准备以四人之力平息此战？”散修队伍中有人叫了一声，其余人等皆是齐齐憋笑。 “哦，关你们什么事？”吴比反问一句，“你们中……有人想参与此战？帮哪一边？” 吴比这么一问，散修里登时没人答话，沉默无语——当然了，虽然口中不提，但是腹诽肯定不能断，心说你们跟俺们这群弱小的散修放什么狠？我们就看看到时候你们是准备如何杀人，以何止戈。 看笑话的人是大部分，当然还有些真的担心此事能不能成的——红发女修在吴比等人来了的时候就是一阵呼吸急促，在旁边缓了半天方才走上前来。 “安心大仙可能对此地形势不甚了然……”红发女修忧心忡忡，“八方湖三位欢喜境，这阵中就有两人，再加上刘国神兵，各湖精锐……这要是打起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吴比见她红发红脸，颇觉有趣；再用灵魂眼一看，发现她的灵魂正隐隐靠向乘鹤楼的方向，便知散修几百人里，大概也就只有她还对安心大仙抱有期望，也觉得一阵开怀。 “哦……”吴比点点头，目光望向八方湖正在行军的阵列，“刚才我听你们讨论了半天，讲讲这路仙军……都有什么说法？” “就像我刚才说的……”红发女修声音很轻，扭扭捏捏地重新介绍了一番。 吴比听她说的和自己看到的大差不差，只是有一处自己没太搞懂：“打头阵的是林红缨的红缨湖，可为什么只有这么点人？” 离了老远，吴比看到八方湖仙军阵列中，领头的是个负枪汉子，腰杆挺拔，走在队首如同闲庭信步，施施然踏空行着；身后则是二十位精锐匪友，此时他们披甲提枪，步伐与林红缨整齐划一，看起来颇具行军之意。 二十一人所过之处巨树断绝，地面也如同被巨人碾压过一般齐齐陷下三尺；飞禽走兽们都是隔着老远便闻到了杀机，百里之地不敢靠近。 “据我所知，红缨湖的精锐肯定不只这么几个。”对于八方湖，显然金老六了解得多一些，主动向吴比解释道，“枪主林红缨以枪入道，这次打先锋那便如同枪尖，贵精而不贵多，想必是藏起了一些人。” “原来如此……”吴比点点头，猜测后续八方湖的队伍中，该当还隐藏着一股红缨湖的精锐，准备在必要之时成为另一把直袭敌人要害的长枪，一举破敌。 “而且你也不要小看打头阵的这二十人……”金老六虽然不看好凌云社，但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多解释了两句，“你看他们身上玄甲，那可不是八方湖本来就有的东西，想来必是刘国给他们的甲胄无疑……” “也就是说……这一枪不仅要伤敌，更有兼守要害之意？”吴比挑眉问道。 “那是当然！”金老六重重点头，“乘鹤楼可不是吃素的，我猜他们打头阵的……不是二神仙羊凝，就是三神仙步真……三神仙的面大些……” 吴比心里暗笑，就是没说这两人一死一伤，没人能出阵。 “反正不管是谁，肯定也是要打响这当头一炮的。”金老六总结道，“双方出手的第一击，一定都是凌厉无比，所以八方湖这边既要伤敌也要护己……” “你看！童大锤的斧钺湖就在第二阵，也是身穿玄甲，防的也是乘鹤楼的杀招！”金老六从八方湖的布阵中看出了不少信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那荆天心怎么不在？三个欢喜境，少一个可就减了不止三成战力吧？”吴比随着金老六的介绍观察了半天，没看见荆天心和那一众剑客的影子，心里既放松又担心——放松便是自己这一行人不怕被他认出来，担心的则是难道荆天心还在八方湖里等石芽？ “剑主高深莫测，金老六不敢瞎猜。”金老六摇摇头便不再妄自揣测，像是怕被不知隐于何处的荆天心听到一般。 许何当然听了个一清二楚，脸上带笑，心说你可真别瞎猜，猜了你也猜不到。 “果然是鼎城！”众人一路随着八方湖的仙军行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曾经的鼎城之前。 在那一处，掌剑长老、石青以及一种外门弟子立于废城城头；聚在此地的零散盗匪乞丐无处可去，躲在城墙底下瑟瑟发抖。 第507章 有什么好看的？ “乘鹤楼的神仙们行行好，你们打归打，先放俺们出去呗？”鼎城废墟城墙之下，一个嗓门极大的匪头满脸谦卑，对着城头大声哔哔，“俺们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也没挡着神仙们的路，倘若早知道您要用这鼎城，俺们肯定老早就把地方给腾出来，还顺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匪头并非修家，只是盘踞此地的一个匪徒，与一群稍微壮些的饥民凭借武力占了这废墟而已；平日里，这伙盗匪充其量也只是抢一抢北桥镇的货物，压根也不敢打那些仙丹神药的主意，所以说“没挡路”可不是信口胡言。 这阵子乘鹤楼要跟八方湖开战，盗匪的日子当然也不好过——原本殷国安国边界就是兵荒马乱，仙战将启之时，更是连平日里行险来到此处的商旅也吓得不敢再来……到今天，鼎城盗匪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加之虎头沟来了一伙狼妖，没少从他们这里拿人去吃……说句实话，匪头早就已经觉得自己混不下去了，虽然舍不得鼎城的这点“基业”，但也生出了找个地方投奔的心思，只是没想好该去乘鹤楼还是去投八方湖。 去乘鹤楼嘛，听说入门不仅要孝敬些宝货，日后还要伺候楼内弟子拉屎拉尿，没事给外门的弟子当剑靶子；去八方湖的话呢……自己又没什么本事，混了半辈子一身是伤，肯定就是个最底层的喽啰。 正当匪头准备观察一下形势再做选择之时，好巧不巧的，鼎城便成了双方交战的第一阵地——这不一大早，乘鹤楼掌剑长老与外门弟子凌空而至，直接把他们一众人马赶出了鼎城断壁的城楼，如同垃圾一般扔到了城中墙下。 城楼之上，掌剑长老正忙忙活活地在各处施法，担忧地看了一眼地平线上逐渐出现的队伍，指挥着几名随身弟子加快速度；石青则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束手站在城头，除了站位上比较靠近中心以外，与其他外门弟子无异。 “神仙啊——您行行好，放俺们出去吧……”匪头还在叫嚷，只因掌剑长老他们来时便划下了一道禁制，匪头和他手下的三百多人根本无法出城。 可是话没说完，匪头头飞了，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嘴巴还在一开一合——掌剑长老的随身弟子嫌他呱噪，路过时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城匪们原本跟着首领一起在喊冤，见到此情此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哄而散，跑到背面的城墙根抱头蹲下，心里默默祈祷乘鹤楼的祖宗们神通广大，可不要被八方湖一来就摧了城。 “还愣着干什么？该你施法了。”掌剑长老忙活半天，回头盯着石青骂了一句，“死了只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石青收回望向匪头头颅的目光，依言踏到了废墟中的土地上，默默开始施法——当然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被吴比借着石青的眼睛看到，并未觉得悲戚，却是心生一计，只道是给屈南生添绿的机会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 与散修们打完招呼，吴比等人重回天上，跟着八方湖仙军的步伐向鼎城逼近；许何眼中露出兴奋的光，余娥则是一脸戏谑，只有饰演安心大仙的狐来紧张兮兮，强忍着想要挠挠肚子的冲动。 “你笑什么？”狐来发现了吴比脸上的笑，颇为恼怒——眼看两边就要打起来了，怎么这家伙还是这么放松的样子？ “哦，没什么，我给咱们找了个任务。”吴比暗自盘算此举的可行性。 “哥啊，你不要闹了吧？”狐来马上表示反对，“这么一场仗打起来，你可别火中取栗，丢掉了咱们的性命！” “你想想看，八方湖来了七位湖主，乘鹤楼有谁？就是一个掌剑长老和石青！”狐来极为生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努力演好安心大仙，“我怀疑等打起来了，乘鹤楼根本撑不住一个照面，就会被林红缨那杆枪捅个重创，然后剩下的六位湖主一股脑将之歼灭……” “不会。”许何摇摇头，“我太了解路荡了，他们定会保存实力，只用林红缨的锋锐去击敌阵，待杀到乘鹤楼下，才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恩人不如说说……你想怎么玩？”余娥嘻嘻一笑，歪头问吴比。 吴比便将城内情况与众人一讲，许何心领神会，知道吴比是贪图城内那三百多人的人心，于是一挥手，米缸背后倏然展开了一个大旗，上书“安心大仙”四字。 “对，扯开旗号，让他们知道知道……救了他们小命的是谁。”吴比笑着点头，着米缸再飞得高了一截。 “不是吧？你要现在就救？”狐来语声干涩。 “当然不会。”吴比果断摇头，“现在救了的话，哪里有人知道感恩？必须要让他们先见识见识八方湖的厉害，到时再救他们性命，才能给安心大仙这四个字的分量……加上点码。” 众人飞天，便隐约看见八方湖的阵列里面稍稍有一点混乱——倒不是被惊到的那种混乱，而是被逗乐了的那种。 显然匪友们也听说过这几天闻名此地的“安心大仙”，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物……居然还真的出现在了此处战场之上。 吴比等人慢慢悠悠地飞在仙军旁边几十里外，比散修们的队伍离得稍微近了一些，就等着乘鹤楼与八方湖相遇的那一刻，先看看林红缨的枪有多大威力，再决定如何对城内的匪徒们施救。 哪知这一靠前不要紧，忽有一蓬箭雨腾空而起，于仙军阵外十里处的天上化为一朵乌云。 挂了片刻，乌云反复变幻形状，如同酝酿着一股风暴，终究化为四支神箭，如同四条黑龙一般向吴比四人袭来。 吴比遥想当年自己身在外山关的城头，面对黑压压汹涌而至的异族站如喽啰……然而时至今日，自己竟然成为了地上那万余仙军瞩目之人，登时感慨万千。 四龙齐至，余娥和许何正要动手，吴比却叫住两人孤身而上，嬉皮笑脸地向那四条黑龙张开了嘴巴。 第508章 想玩什么，我们接着！ 吴比张嘴硬上，岂知那四条黑龙如同长了眼睛，只有一条乖乖地朝着他的嘴巴冲来，另外三条分散三面，还是攻向各自的目标——狐来、许何和余娥。 吴比心说装逼失败，但也没在担心后面三人，嘴巴长得大大，一口将那黑龙吞下！ 这一口毫无滋味，倒是把吴比震得眼前发绿，好在此前休息了两天过后，那巨人体魄已经完全恢复，方不至于被燕姬这一箭射下云端。 嚼了两口咽下，吴比长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只听背后三声剑鸣，三条黑龙被斩断龙头，落地散成几百支断箭。 吴比和许何的这一手，当然震慑了此地修家一番，此时此刻他们无不瞪大双目，心说果然厉害——从前只知道安心大仙口气不小，没想到也算是实力鼎盛？ “安心大仙座下童子！”童大锤离老远确定了吴比的身份，使劲拍着他哥童大斧的肩膀，“我见过他！当年本想拉他们入伙的，结果这事儿没成！果然有两把刷子！” 童大斧抬眼瞄了天上的吴比，不甚在意地转过头，重新望向鼎城的方向。 童大锤自讨没趣，嘀嘀咕咕说了句“不信拉倒，他们既然真的敢来，那肯定还藏着几种手段的……” 斧钺湖的匪友们见老大没什么反应，也便不再议论，专心去瞧战事起始之地——小小插曲一过，林红缨的枪队终于接近了鼎城前十里之地，即将正面对决。 显然掌剑长老和石青已经把阵法激活完毕，现在正不慌不忙地立于城头，静等八方湖大军到来。 “来者止步，再前进一步，可莫怪我楼大阵无情。”见八方湖阵列终于逼近，掌剑长老朗声说道，“倘若现在回头，兴许你我还有共存可能，但是大阵一动，此事便再难善了……” 掌剑长老当然是做做样子——八方湖倾巢而出，又岂会因为一座大阵或者是他区区几语便调转方向？ 不过反正掌剑长老和石青这伙外门弟子的任务，也只是拖延八方湖仙军些许，所以就连他本人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与放屁毫无分别，更何况打先锋的是林红缨？ “步真呢？羊凝呢？”林红缨语声冷冽，“就你这么个东西，前来阻拦我等？” 林红缨说话之时，步伐丝毫不慢，带着披甲持枪的红缨湖精锐越近城下，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掌剑长老心里有一丝忐忑，不知鼎城之阵能否拦阻这位神仙人物——林红缨破境一事已经传开，掌剑长老当然也是收到风声，所以此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既然尔等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便由得你们来。”掌剑长老本以为能与林红缨对话两句拖拖时间，却没想到八方湖的先锋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于是也便不再多说，先让他们碰碰这阵，再看一击之后有没有机会说上两句。 话音刚落，掌剑长老驱动法阵，一阵暗黄色的光自地面而起，破烂的城墙突然愈合，似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从地上捏起了泥土，补在了城墙之上牢牢拍匀。 那城墙越垒越厚，不多时已经延展到了城楼前三里之地，一点点向林红缨的枪阵迎去。 见双方终于要交手，不远处的吴比等人也是一样打算，准备看看到底谁更硬——因而整个战场突然之间静了下来，都等着林红缨的枪，去撞鼎城的墙。 距城楼七里处，林红缨单手握枪；距城楼六里处，林红缨双手平举；距离城楼五里处，枪与墙相撞…… 犹如两道巨大的浪头相击，一道较宽，一道较尖——先是林红缨的这一枪在土墙正中撬开了一个锋利的裂口，直袭城头的掌剑长老；而土墙恍若一个颤抖着的大浪，一阵剧烈的摇摆过后分成两道，席卷整个八方湖的仙军阵列！ 八方湖匪友们一阵哗然，马上做法防御，但那浪头虽然声势浩大，却并未对阵列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略微掀起了一阵气浪便告结束；倒是林红缨刺开城墙的那一道裂痕持续前行，分山断水来到了城墙上的乘鹤楼弟子面前。 外门弟子们如同赤诚的信徒，笃信这一枪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掌剑长老和石青则是最淡定的两个人，见这凌厉的神枪劈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在裂痕刺到城墙本体时，才有一阵震天价的音爆响起——百里之外站着的散修全部被震倒在地，而天上的吴比等人也感受到了一股气浪，那气浪有若实质，扫得人眼皮升腾，难以聚焦视线。 定睛再看，城头上乘鹤楼诸位弟子的步伐稍稍不稳，但也没有乱了阵型；吴比嫌站得太远看不真切，又迫切想知道林红缨这一枪到底有什么杀伤力，便借着石青之眼想城内望去，方才见到这一枪的真实效果…… 十几位修为较差的外门弟子口鼻出血，其中一位被震得晕了过去；至于城内的那群普通盗匪则是一下死了三成，并不是被什么法术抽干了生命，而是活生生被刚刚的一枪震死当场。 细看之下，盗匪们扬天哭嚎，但声音都没来得及传出城墙，便被掌剑长老的几位随身弟子斩断了喉咙，鲜血染红墙角。 吴比心说正好——林红缨的这一枪虽然凌厉，但是显然乘鹤楼的鼎城阵法足以护他们周全，倒是再来两下的话，这群盗匪能活的可就没几个了。 眼下只要想办法把城楼里面半死不活的几百普通盗匪救出来，绝对能够借机捞一笔人心——吴比如此想着，着余娥驱动阴风，赶往城楼更近处。 “恩人小心哦，不对劲。”余娥提点了吴比一声，而后便见刚刚袭向八方湖阵列的那股波浪，俨然化作了一道横跨百里的围墙，将八方湖所有仙军圈入其中，起始之处，正是掌剑长老所在的那处城楼。 “哈哈哈！鼎城的这点根基，可是被你们都用出来了！”路荡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浑厚又有压力，如同一把压在耳膜上的刀，“来吧，想玩什么，我们接着！” 第509章 笑话 一击试探过后，也相当于双方打好了招呼，终于准备各显神通现在开打了；而吴比看了看面前的形式，忽然觉得八方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们两个欢喜境，带着七湖大军杀至此处，被乘鹤楼内一个掌剑长老和外门首徒依靠鼎城拦在此处，却依旧不慌不忙，到底打的是什么注意？ 倒是围墙一起，随着八方湖一起来的九里坡人非常慌乱——显然他们是发现自己身处围墙之内，遁法之类的全然无效，失去了逃命的本钱，马上就不想在此处呆下去了。 “天上何人？有何所求？”路荡说完，遥遥对着吴比他们喊了一声，“还是活腻歪了，想死？” 吴比听路荡这么一问，没觉得冒犯，反而觉得正好借此机会亮个名头，于是打蛇随棍上，扯开嗓子祭出自己的最大音量“凌云社安心大仙到此，希望双方止戈，切莫要此地的修家与凡人生灵涂炭……” “……安心大仙？那个笑话？”路荡的语声有片刻停顿，显然是在问身边之人安心大仙的来历，待他补完自己的问题，八方湖匪们一片欢声笑语，甚至有点冲淡了此地剑拔弩张的氛围。 城头上，掌剑长老不似湖匪们那般欢乐，此时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此时与八方湖唇枪舌剑的应该是自己，结果却莫名其妙被一路散修抢了话头？而且还跟路荡对答得挺开心？ 掌剑长老往城下望，只见林红缨收枪静坐不语，似是在思索什么……见他暂时没有再次出枪之意，掌剑长老也便不再纠结，任由吴比在天上胡闹——反正自己的任务是拖时间，有人帮忙正好。 “哦？哪里好笑？”八方湖匪们这么一笑，吴比立刻变脸，不是因为他们看不起安心大仙的名头，而是因为他们的态度正是吴比最讨厌的那种——提到要救凡人，马上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自不量力，欺世盗名，虚情假意。”刀主路荡冷冷说道，“你可知道……当年有多少打着守护众生旗号的修家，死在我这刀下？” “想分一杯羹就直说，想抢一座城便拔刀，想开一路天道……往上走着便是。”路荡声音平稳，却自有威严，听得匪友们一个个面色肃然，“又何必装得道貌岸然，非要给自己扣个名头？你当你想说的那些屁话，这千里之内……有人听得入耳？” “哦……这我倒是不担心，是人总归听得入耳的。”吴比喃喃说道，言下之意却是刀主路荡这番说辞，连人都算不上。 再说了，只不过是想救些人而已，就成了假惺惺的卫道士了？ “哦？呵，呵呵。”路荡笑了三声，声音虽轻，但却透出浓浓的不屑之意，“你要怎样……使我等止戈？” “哦！简单！”吴比与针锋相对，“此地凡是不想再打下去的，只需来我凌云社身边，自然会得到安心大仙庇佑，得保性命无虞！” 吴比此言一出，战场上众人略一思衬，马上笑声不绝于耳，其中自然是路荡笑得最响；但吴比也并不在意路荡他们的反应，只因这段话，其实是说给并不真心实意参战之人听的。 不期望他们一句话就向屈南生归心，但至少先有个铺垫，这样一旦他们想逃投奔之时，便只能归心于安心大仙，助他成英雄。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是想看到最后，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路荡笑了片刻，“口气这么大，那我路荡可要试一试你的斤两……” 话音未落，一股刀气蓦然从八方湖阵中劈出，直斩吴比！ 八方湖的精锐匪友见此一刀，兴奋大叫，此时也顾不得自己正被土城围起，反而想在攻城之前多见点血来祭旗。 吴比知道路荡是欢喜境，面对这一刀自然不敢大意，早在出言挑衅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架势一摆，却听匪友们笑得更加畅快了。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5412人。”不仅是八方湖的匪友，就连城墙上的乘鹤楼弟子们，都不信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能够在空中接下刀主路荡的这一刀。 吴比这次不敢张嘴来接，微微抬掌挡住了脸，任由路荡一刀劈下…… 刀影一现即没，吴比身子微微一晃，脸上无事，心下大惊——自家人知自家事，即便已经开满了魂导光环，路荡这一刀还是直接斩去了自己七成生机……要是再来一刀，绝对原地把吴比斩得魂飞魄散。 “还不错，还有没？” 吴比心里很慌，但表面功夫依旧做足——呵呵一笑，接连两问，收下了五千多人的若干万胜利点。 刚才路荡只是用了三分力气，见吴比全然无恙也是心头一惊，喃喃道“这笑话……不太好笑。” 说着，路荡又是一刀斩出，虽然未用神兵，但也驱动了八分修元，就连天上云层也吓得躲开，让出了这片天地，生怕被殃及池鱼。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7239人。”旁观者自然看得懂这一刀的威势，于是更多人觉得吴比会在这一刀下无声死去。 吴比虽然头疼欲裂，但依然保持潇洒——只见他微微一笑，老老实实地躲在了余娥身后。 刀影若有实质，斩上了天空飘着的这阵小小阴风；余娥装逼显然没有吴比熟练，也并没有凭境界或者法身硬接，抬手便使出全力。 只见阴风之上，一只鬼爪撩天，铮地一声架住了路荡的刀，而后将其吱嘎捏碎。 场中哗然——凌云社两人出手，一人面不改色地“吃下”一刀，另一人实打实地从正面碾碎了刀主路荡的惊天一击，难不成都是欢喜境？ 又是若干万胜利点入囊，吴比心下大乐，开始思考下一句挑衅之言；倒是路荡轻轻“哦”了一声，似乎心里另外有事思索。 吴比终于又再逮到机会说话，这次却是转向了城头的掌剑长老“你们两方相争……是你们自己的事，但城里面的那些普通人等，我劝你们还是放了罢，困着他们作甚？” 掌剑长老没想到吴比突然将矛头转向自己，双手一拢，不太确定值不值得为了这群普通盗匪……得罪了安心大仙的手下。 就在此时，林红缨突然醒觉，闪电般冲到城下，一枪轰得城内众人血崩。 第510章 你又欠揍了？ “你他妈？”吴比被城头传来的冲击波震得一晃，对着城外的林红缨破口大骂，“有病？” “嗯？没死？”林红缨眯眼收枪，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吴比在说什么——刚刚他的一枪倏忽而至，是在判断鼎城护法大阵的节奏，原本以为一枪能震得大阵消退，结果却感应到楼内不仅乘鹤楼的弟子中无人伤亡，甚至普通盗匪也没死几个。 不死的原因很简单——吴比见情势危急，第一时间将魂导光环笼罩全城，所以才得保城内诸人不死。 当然了，如果细究起来，他们得以存活也不是因为个体能力增加了五成，而是每处阵眼的乘鹤楼弟子得到了加强，那么大阵的护卫之力也就凭空提高了许多，这才能够抵消掉林红缨这一枪的大部分力道。 “安心大仙既然说要止戈，自然要让那些不想死之人活着。”吴比急忙借机收拢人心，而城内盗匪们听了果然眼中放光，纷纷跪下大喊安心大仙救命。 林红缨对吴比的话毫无反应，皱眉继续思衬片刻，复归平静，继续体悟鼎城大阵的流动韵律，看得城头掌剑长老颇为紧张。 “刚才鼎城的阵有松动，但是外面的土墙却丝毫无损，有猫腻。”余娥拍拍吴比的后背，为他渡入修元疗伤，虽然见效甚微但也没停，“恩人可要小心。” “嗯，我知道怎么回事。”吴比与余娥无声交流，却早对战场情况了然于心——鼎城内外分为两阵，内阵相当于一个桥头堡，守住八方湖前往乘鹤楼的路；外面那圈土城则是单独另成一阵，由石青借着鼎城大阵的灵元驱动。 一阵套着一阵，最终放在八方湖面前的难题……还是鼎城自身所存的灵元——想要破掉外面的土城，就要想办法解决掉石青，而石青本人藏于内阵之里，无论八方湖如何选择，最终都要毁了鼎城才能再做打算。 话说回来，八方湖列开阵势而来，肯定也不能在打到鼎城之时只想破了土城后退，势必是要啃下鼎城这块硬骨头，方才能够彰显他们的实力。 唯一需要在意的，其实就是破掉鼎城需要耗费多少力量——谁也不会怀疑八方湖三个欢喜境、一军仙兵、外加刘国的神兵和九里坡的援军，会连乘鹤楼的百里之内都进不去。 很显然，路荡还没有用全部力量催城的打算，除去中间的那四箭和两刀以外，都只是林红缨一人在努力攻城。 “赶紧的，放人。”吴比的威风抖得差不多了，心说赶紧捞出鼎城内的百人算数，不然林红缨再来两枪，鼎城还真不一定受得住。 路荡失声、林红缨不讲话，掌剑长老再看看远处八方湖的各大阵列，发现他们也都不紧不慢的样子，知道还是要自己独自承受了。 “当然好说……”掌剑长老疑神疑鬼，一边思考刚才安心大仙到底做了什么，能够突然提升鼎城大阵的威力，一边叫几个外门弟子开阵放人…… 鼎城内阵许出不许进，开门也对阵法毫无影响；但林红缨还是敏锐察觉到了这一丁点变化，又是一枪朝着城墙硬插！ “叮！”这次他的红缨枪却未击中城墙，而是被一把剑拦住了——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一直立于云上的许何。 许何力道稍显不足，被林红缨打得退了半步；林红缨这一枪原本也不是对着许何而发，所以被卸开也不足为奇。 林红缨盯了许何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是你。” “对，是我。”许何挑挑眉毛，“你又欠揍了？” “……”林红缨沉默片刻，感受着从剑身传来的力量，摇头道，“你现在打不过我。” “那试试？”许何嘿嘿一笑，直接发动“决剑”——此举一方面是给吴比疏散普通盗匪争取时间，另一方面也是试试自己的异能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你不让开？”林红缨愣了片刻，不知许何在暗自使着什么劲。 “他奶奶的……”许何摇摇头，不知为何没办法把林红缨拉入虚境。 二人一来一往之间，林红缨身后的红缨湖精锐之中，有几人觉得面前这位剑修似乎有点眼熟，很快便把许何的身份认了出来…… “刺天湖主！”“剑主！” 精锐几声叫嚷，八方湖的后方阵列又是一阵喧闹，就连几位湖主也不再沉默，质询与惊讶的声音纷纷传来。 “刺天湖？”“许何？”“他没死？” “既是故人，何不到阵内相见？”鞭主孔余的声音响起，邀请许何近前相见。 “故人，也就只是故人罢了。”许何飞天，哈哈大笑，“我在外面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我的那几个老伙计，都被你们杀了？” “当真是你？”路荡的声音传来，却依旧没有现身相见，“这我倒不得不多解释一句，当初你踪影全无，荆天心借机上位……你的老伙计嘛，都是被他杀的。” “你若是想怪罪兄弟我，那我也认了。”路荡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坦诚，好像他说的便是事实一般，“若你觉得还有重修旧好的可能，那不如下来饮几杯酒水，讲一讲最近？” “最近？最什么近？”许何反问，“莫不是又想借我这把剑，帮你们去捅捅乘鹤楼？我……” 许何还未说完，却听底下林红缨突然说了声：“刀主不必客气，他的修为已远远不如从前，不过元婴境而已。” “哦，那也是个人才，说不定能在剑主的带领下，重新开始一番事业？”路荡佯做认真，实际却是调笑——谁都知道以许何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归于荆天心的麾下的。 “我已投奔安心大仙，此行只为救苍生，这剑，已经不归你们了呗。”许何说得轻描淡写，但谁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趁他们寒暄的这段时间，吴比与余娥一溜烟跑到了城墙之外，开始收拢好不容易逃出死地的普通盗贼。 “你以为你这样打岔，就能救出这几百个凡人？”林红缨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徐徐升到了空中，手里持枪，冷冷盯着正在出逃的鼎城盗匪。 第511章 神兵现 “哟？几年不见，眼界见长？”许何呵呵一笑，对于被林红缨看破图谋丝毫不慌。 “我倒要看看，安心大仙要如何救苍生，救凡人。”林红缨刺了一句，“你当带着他们躲上百里，就能逃过一劫？” “哟？怎么？口气不小？”许何笑意不改，“晋升欢喜境了，能杀得千里之内荒无人烟？” “凡夫俗子，与这路边野草并无二致。”林红缨冷冷看着盗匪们拼了命往吴比身边跑，如同看着蚂蚁搬家，“野火一来，又能逃到何处去？” 林红缨这么说，身后的手下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于是不胜寒再度提示吴比，又有千人参与比试。 包括掌剑长老在内的乘鹤楼势力，与八方湖都笑吟吟地望着吴比，看他准备如何处置这股盗匪，随后便见到……盗贼们一边走着一边磕着头，在跑到吴比身边的时候即刻消失不见。 “哼，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区区障目之术，又能救得谁来？”林红缨嘴巴很硬，虽然不知道盗匪们的下落，但下意识地猜想只是某种障眼法。 林红缨这么一说，后面再来的盗贼感觉不大对劲，也都放慢了脚步，迟疑了起来。 “安心大仙不是要借机吃了我们吧？”一个胆大的盗匪停下脚步，不得不问上一句。 吴比望了望天上的林红缨，懒得跟地上的盗匪解释，笑嘻嘻地放出了一个盗匪同伴——只见那盗匪挥着手，招呼着自家兄弟赶紧跟上：“兄弟们快来，此处别有洞天！” “须臾芥子之术？”掌剑长老也被惊到，心说自己刚才没放硬也许是对的——自家老祖都没有这种法器，这凌云社又有欢喜境又有元婴境，还有个手段层出不穷的童子，那他们的安心大仙得是何等实力？ 于是掌剑长老望向厚土清云猫上端坐着的狐来露出好奇之色——感受着他身上微弱的灵元流动，暗道怎么如此诡异？童子没有灵元，安心大仙隐有妖气……这都是什么回事？ 不过糊涂归糊涂，有凌云社插得这么一杠子，掌剑长老理所当然地乐见其成，任他们帮自己拖时间——再待一会，便是神药药性最强之时，届时让外门弟子们服下，足够等到乘鹤楼内神通准备就绪。 吴比则是打一开始就没准备隐瞒“须臾芥子”的手段，必须要让战场上众人明白，安心大仙有帮助他们保命的神通，不然又如何收拢人心了？ 收好了所有盗匪，吴比方才叫小梁朝内的异族们现身，盯得他们不敢乱动；而后重新与余娥飞回天上，向许何招了招手。 “诸湖弟子可看到了？此战必将死伤无数，想活命的话，便来找安心大仙！”许何笑吟吟地盯着林红缨，却是对所有的八方湖弟子在说。 如此一来，不说几位湖主和各自的精锐，至少大圆湖的拎锤匪友们便是稍有动摇，稍想片刻便即心安——万一几位湖主真的不是乘鹤楼的对手，这不就多了一条退路么？ 于是匪友们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眼神却不自觉地向周围的土墙飘来飘去——要是没了这土墙就好了，随时都能跑到刺天湖主那边…… “枪主请归位，勿要因鼠辈分心。”路荡朗声说了一句，林红缨一声轻哼，重新站到了鼎城的城墙之下，体悟大阵运作。 “前排兜售花生饮料矿泉水——”吴比见目的达成，又在鼎城和土城之间的一小块地带绕行一圈，看得乘鹤楼和八方湖摸不清头脑。 红缨湖的精锐枪士望着天空一阵烦躁，强行随着林红缨的呼吸定下心，重新列阵，望向面前的鼎城，似是要透过那不高的城墙，一路看透到背后的乘鹤楼。 吴比骚了一圈，着余娥和许何重新回到安心大仙身边，假模假样地禀告了片刻；而那厢狐来早就吓得胆子都要炸了，要不是米缸一直轻声打着呼噜，估计在林红缨第二枪的时候，就能惊得从天上掉下来。 “快说，就说‘你们有心了’。”吴比低着头，着狐来给个反应。 “有病？”米缸还以为吴比在跟自己说话，斜眼瞅了他一眼。 “你们有心了——”狐来扯开嗓子说了一句，声音还发颤呢。 好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好了些，吴比急忙继续教他台词：“再来一句，喊出我们的口号！” 吴比的本意，是叫狐来说那句‘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结果狐来吓得脑子不太清楚，顺着吴比教得往下念：“喊出我们的口号！” 原本乘鹤楼、八方湖还有散修们见安心大仙要讲话，无不侧耳倾听他要说什么，结果这句‘喊出我们的口号’把众人听得一迷糊，差点闪了腰。 “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也是一阵气恼，却是硬生生把安心大仙的话头接了过来，众人才明白原来是安心大仙的架子不小，口号都要由弟子来喊。 这厢狐来腋下滴汗，吴比幽怨地抬头瞧了狐来一眼，重新四望后发现众人似乎接受了这一说法，方才重新站回了狐来的身边，恨不得光天化日之下撸一撸这胆小鬼的耳朵。 “过关了？”狐来挠挠肚皮问。 “嗯，有惊无险。”吴比把话往好了说，也安一安狐来的心，“剩下的就等他们开打，看看两边到底有什么杀手锏……” 吴比话没说完，便听城墙上又是一声爆响，林红缨再次出枪——而这一次不是一枪，而是无数枪连在一起，瞬息之间打得鼎城摇摇欲坠。 “时辰已到！”掌剑长老知道要动真格的了，直接下令弟子服药。 外门弟子们毫不犹豫地咽下神药，顿时鼎城处一股灵元冲天而起，就连吴比都能强烈感受得到。 吴比能行，更不用说墙下面的两个欢喜境——林红缨视若无睹，继续捅着，一枪强过一枪；远处的路荡则直接爆发出震天狂笑，像是得偿所愿的一般。 “哈哈哈！果然就是这点手段，我还期冀你们能有点长进……”路荡边笑边骂，随着笑声在阵中升起的，则是一道劈天的刀光。 那刀身斑斑驳驳，不是自刘国领来的神兵又是何物？ 第512章 干干瘪瘪 路荡连嚣张的吴比都可以忍受，就是不想因安心大仙或者凌云社分神，准备在乘鹤楼奋起的一瞬，便灭掉他们的威风。 所以八成力的一击被余娥接下，路荡虽然也是啧啧称奇，但是并没有因此改变想法——毕竟安心大仙至今为止还没有拦阻过八方湖的脚步，眼前有乘鹤楼这个大敌，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伙来路不明的高手而过多耗费。 刀光徐徐下坠，空气中蓦然浮现一道又一道的黑色印记，竟似连天空也被一路斩裂；而吴比借着石青的眼睛去看，那自天上落下的可不是一道刀光，更像是一个能够挤碎万物的绞肉机。 掌剑长老知道八方湖不好对付，却也没想到安心大仙帮忙拖延了半天，另一边甫一出手便是这等杀招，一时间也是心情忐忑，全力驱动内城阵法。 刀光抵达，鼎城所在登时被一场风暴笼罩，万道黑光反复出现而又消失，密密麻麻地反复割裂着那处的一切。 吴比等人站在外面当然看不清，于是果断将意识投射到石青的脑中，看到那原本岿然不动的鼎城遗址，终于在刀光的攻击下现出了层层裂痕，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显然很快就要支撑不住。 “这有些痛。”小绿叹了一句——早就见识过宇宙风暴的它，原本对人类世界的一切苦难都没什么感觉，但这次亲身经历了路荡的一刀，也是觉得极具神威。 小绿吃痛，石青本人更是直接七孔流血——要不是大阵之中很大一部分灵元都在供养他驱动外围的土城，恐怕这位外门首徒会被当场震死。 石青如此，城内的守阵弟子当然更是不堪——在刀光临城之际，守阵弟子们瞬间被斩裂了百八十个，而尸体旁边的那些还站着的，也都被同伴爆出的血浆漆了一身。 守阵弟子阵型微乱，正要溃不成军，恰在此时神药的药效再上一个台阶——灵元从他们的体内喷涌而出，不仅使他们的肉身更粗更壮，就连眼内也自发神光，爆发的元力如有实质。 于是内城大阵瞬间稳固，即便黑光不减，但守阵弟子的死亡速度明显下降，就连那些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此时也是重新站起，牢牢稳守阵眼。 原本守阵弟子们以为己方能够扛过这一刀，结果却在此时，战场再度生变——刀光笼罩整个鼎城大阵，不用说楼前的八方湖精锐了，就连吴比本人也无从插手，但偏偏城根底下，还有一个跃跃欲试的欢喜境…… 自打刀光起时，林红缨的眼神便游移不定，反复寻找着鼎城阵法的漏洞；待这残城被打得风雨飘摇，枪主显然是把握到了一次战机，立刻出枪！ 说是一枪，但重击之声落到众人耳中时，宛如一个敲上城墙的重锤——战场上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呼吸一窒，然后便见城楼主墙瞬间下陷开裂，眼看着再来两下便要被砸成齑粉。 吴比耸耸肩膀重回己身，也并未给乘鹤楼的弟子们提供魂导光环的加成——城内的普通盗匪已经获救，人心收齐，吴比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里面怎么样？”许何看着路荡的这一刀，听着林红缨锤枪，眼里露出赞赏之色。 “黔驴技穷，守不住了。”吴比微微摇头，开始思索乘鹤楼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鼎城的内外两阵，一守一困，照这个逻辑想下去的话，应该还有一手杀招才对，不然他即便困上一百年，又有什么用呢？ 还是说，鼎城这一阵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给楼里面争取时间？争取什么呢？老早就说过十八开打了，又怎么会现在才开始准备？ 吴比这厢正疑惑间，便听见了第二声砸墙之音——城上一片石壁轰然下落，坠在地上惊起一地尘埃。 这下不用吴比再说，任谁也都看出来此阵再也撑不得一下了。 “刀主神兵在手，天下无敌！”“枪主举世无双，三枪破城！” 八方湖的仙军们见此情形，纷纷摇旗呐喊，有一些是发自内心，而有些则纯粹是想让湖主们听到，以示自己忠贞不二。 那喊声震天而起，竟然盖过了鼎城城墙的嘎嘎破碎之声；吴比听着，看着匪友们狂热而又嚣张的嘴脸，忽然变了心思。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4833人。”不胜寒一向非常客观，就在吴比生出了想要帮鼎城逃过一劫的心思之后，果断弹出了提示。 吴比心想果然如此，那到还真是省事——自从两边见面以后，吴比已经收获了三轮海量胜利点，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冲一冲魂导光环新的可能性了。 眼下魂导光环有体质、速度增强，外加“劈斩”技能，这都是老早在大梁朝和蓝星开启的功能；自从到了盖亚和中州以来，吴比只是提升了数值，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效果…… 一方面是因为盖亚与中州相对大梁朝和蓝星而言，战力台阶提升得太大，另一方面，则是吴比一直没有像当初在外山关城头、又或者是天心高中的操场时那么强的欲念。 如今趁着此地仙家境界高、胜负心过剩，又是仙战之时，当然可以试一试新的可能性。 于是吴比打开魂导光环，而后便见乘鹤楼的守阵弟子们重振精力，恰逢林红缨的第三枪砸至…… 轰然一响，无人死去，鼎城依旧健在；同时路荡的刀势也已经斩尽，万道黑光敛去。 “天下无敌……”“三枪破城……” 八方湖的匪友们的喊声忽然弱掉，看着城头满身鲜血、却依旧未死尽的乘鹤楼弟子，不知道他们是凭什么守住这座大阵活到现在的。 “哈！时辰已到！”吴比收下胜利点的同时，只见城头掌剑长老抹开脸上血污，大声喊了一句囫囵的法诀。 随后便见城头之上，那些还活着的、服用过神药的乘鹤楼外门弟子衣衫俱裂，转眼间幻成魔兽——有的背生四翅、有的半身化蛛，就如同那时的晏晏一样。 紧接着，楼上魔兽中的七成瞬间被阵法吸得干瘪，剩下三成齐齐扑下城头，直奔城根处的八方湖阵列。 与此同时，那百里之外被迷雾笼罩着的乘鹤楼上，突然亮起了四十九颗星星。 第513章 填命 “果然……”吴比喃喃一语，令米缸后退些许。 “就是晏晏的那种药。”许何嗯了一声，但吴比说得却不是这个。 “他们果然另有攻击手段。”吴比淡淡说，“不然困了作甚。” “这便是四十九星阵了呗？”许何抬头望向乘鹤楼那亮起来的四十九颗星星，“直到现在才用，又是为何……” “前两天在炼药，主阵长老和陈新本人都无法入阵，所以才要拖到这个时候。”吴比解释了一句，“接下来……就能看看这百里无敌的四十九星阵有多大威力了。” “石青没死？”余娥不忘打量一眼城头，发现城墙之上除了掌剑长老正在疯癫大笑以外，只剩下石青一人呆呆站立。 “恩他没吃药，乘鹤楼还需要他。”吴比点头道，“毕竟困着八方湖的土城……还需要他来施法，这也是咱们的机会……” “幸亏天歌他爹有手段，不然晏晏……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狐来对四十九星阵没什么兴趣，反而是看到那些外门弟子的变化心有戚戚——刚刚他们先在楼上面对八方湖的刀与枪，结果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却成了自家神药控制下的傀儡。 几人说话间，便见那三成魔兽冲入八方湖阵列之中，倒霉冲到林红缨面前的，都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道枪影从天灵盖直通会阴，将五脏六腑捣得稀巴烂；剩下的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所阻挡，只能冲到红缨湖精锐枪兵身边，于是都被他们结阵抵住。 傀儡们攻不破那刘国出产的甲胄，可诡异的杀法还是很快杀死了三五位红缨湖精锐——蛛手与尾刺刺入匪友身体，刹那间便将他们蚀得尸骨全无。 “那这下总该轮到八方湖倒霉了吧？”狐来不忍再看林红缨那边的惨状，望向那四十九点星光颇觉害怕。 “千里之内，谁不知道乘鹤楼有四十九星阵和活色生香阵？我看他们不是被困于此，而是早有应对的手段。”吴比觉得两边像是在下棋，谁都大概知道对方有什么子，既然没办法在开战前将其丢于棋盘之外，那便各显神通、见招拆招。 四十九星阵升起，果然如同吴比预想的那样，八方湖的第二阵终于出列——斧钺湖与大圆湖的两队精锐站到大军之前，人手一把制式的大斧与大锤；而他们身上穿着的甲胄……显然也是刘国所打造，而且早有法术炼制过，乌光浸透，一见就知非是凡品。 林红缨哼了一声，带着残存的部下归阵；阵前的傀儡们见瘟神离开便更加放肆，一股脑地冲入了土城之中，寻找下一块良肉。 星光看似很远，却在不知不觉中飘到了鼎城的上方；在那清冷的光芒映照之下，掌剑长老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同样还有他的神情。 那表情中残忍与快意交相混杂，掌剑长老连眼睛都不眨，只等着星光落到八方湖阵中的那一刻——至于刚刚被他间接杀死的那群外门弟子，他自然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看到他们化作傀儡冲入敌阵的样子，觉得有些欣慰。 斧钺湖与大圆湖的精锐成阵的一刻，四十九星阵的星光恰好来到他们面前，紧接着吴比便看到那两百人的队伍忽然模糊了一下，而后便变成了一把大斧与一把大锤，蜿蜒百里，为八方湖的仙军护出了一大片阴影，挡住星光。 星光陡然变得凌厉，如同一阵从天空中插入地面的光柱，一道接着一道地砸上那把大斧与大锤——斧还好说，只是叮叮当当的脆响，外加偶尔崩落的血光、散出的人肉烧糊的焦臭味；倒是锤乃圆形，中间厚边缘薄，很容易让那些身在边缘的八方湖匪友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过锤心似有吸力，天上星光每每想在大锤边缘落下时，都会莫名其妙被卷成一道弧线，被卷入大锤的中心地带…… 于是光柱不断，斧影与锤影渐渐变淡，焦臭味与血光越来越重——照这样下去，星光未尽之时，斧与锤便会被打成空气。 “填人。”路荡的声音一响，便见斧钺湖和大圆湖的阵中忽然一震骚乱，紧接着又是几百条人影被丢入了空中的斧影与锤影之中。 有了新鲜血液的加入，斧与锤上的颜色又浓烈了不少，但依旧赶不上头顶愈演愈烈的星光——四十九星阵具体怎么算不知道，但数一数星光大概也只落下了二十几道，斧钺湖和大圆湖已经是几百条人命死在了里面，剩下的两湖匪友们此刻都是心中焦虑，脚步已经开始向土城那边暗暗移动了。 “斧主锤主，看来不够……”孔余的声音在阵中响起，而后便听童大斧与童大锤接连两声叹息。 “没有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童大锤停了一停，破口大骂，“哪有只叫我和我哥往里面填人的道理？我不管了，要填就填九里坡的这群贱民！” “锤主说得对！”大圆湖的匪友们接力大喊，再逼他们的话，那肯定是就地哗变之局。 九里坡的八姓人听此一语立刻鬼哭狼嚎，各自抱着身边的亲近之人哇哇大叫，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演的。 其他湖的匪友们窃笑连连，心说你们不情不愿地参战，那就叫你们第一个去死……结果没笑到几秒钟，刀主路荡的话，让他们的心情跌到谷底。 “每家百人，后退者死。”路荡话音刚落，宽边湖内百名刀客冲入阴影。 “遵命。”鞭主孔余第一个响应，一鞭卷起了百人扔入影中，而后依次是钩主滕连福、枪主林红缨…… 等到燕姬的挽月湖时，这位女将叹了一声，正要自己冲进阴影，却被身边的几位精锐按住，落在百名弟子之后。 四十九星阵行过大半，几乎每一道光柱都要抹除百人；八方湖的阵列也愈发混乱，只因照这么算下去的话，至少还要死上千人。 更何况阴影之下，还有一群人兽难辨的傀儡正在打杀，惹得人心烦意乱…… 匪友们的鬼心思愈发难平，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宛如救世主的声音。 “湖主无道，想要活命，向此处来！”土城之外，安心大仙振臂高呼。 “勿要听他鬼扯！”孔余在阵中大叫，“土城已经围起，想要出去的话，必须捱过此阵，破掉鼎城方可……” 孔余话音未落，土城忽然开了一角，角的那头，安心大仙正在对匪友们亲切挥手。 第514章 令我很感动 “湖主无道，想用你们的命去填，想活命的就到安心大仙这里来——”吴比隔空高喊。 且不说八方湖的匪友们如何反应，九里坡的八姓人见到土城开了一角，想也不想便向此处冲来，其中当然也混杂着一些想要借机逃命的匪友。 倒是离阵中比较近的匪友不敢造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第一个人站出队列，尾随八姓人一同去往土城之外。 “怎么回事？”路荡不解至极——八方湖对乘鹤楼的内外两阵早有研究，这次一见也的确如同他们所想……可是怎么莫名其妙的，一个安心大仙不做法不出手就能驱得土城开了一角，熟练得宛如自家的法阵一般？ “难不成这安心大仙……是乘鹤楼的人？”孔余也想不出其中玄虚，望向路荡的眼神有一丝无助——他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舞鞭修家，被拱上八方湖智囊的这个位置，纯粹是矮子里面拔大个，一时间也把握不到安心大仙的想法。 更何况不懂“成英雄”的机制，路荡也好、孔余也好，当然就更加猜不透安心大仙如此行动到底是为了哪般，倒是对他能够驱使土城开角的手段更加好奇。 “石青！你患了失心疯！？”城头上的掌剑长老也是一样惊骇，转头望向石青破口大骂——原本他以为好不容易捱到了四十九星阵成型，这下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一番八方湖人仰马翻的惨象，结果自家的外门首徒……却莫名其妙给人家开了条生路？ 石青不忘继续施法，同时抬头喃喃道：“我好感动……” “嗯？？”掌剑长老瞬间闪身到石青身边，“你再说一遍？” “安心大仙说得太对了，令我很感动。”石青重重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打打杀杀，就不能安心修行呢？” “你感动个屁！快给我把阵拢住！不然全他妈跑了！”掌剑长老直接用手中之剑抵住了石青的咽喉，回头远望——星光还在持续，只不过都被那一斧一锤接了过去；而那群八姓人开心到队形撒乱，快快乐乐地奔向土城缺口。 见八姓人未被头顶星光针对，大圆湖里的几个匪友再也顾不上面子，各施神通，拔腿就跟了上去…… 可惜显然它们的道行还不够，在逃出队列的一刹那，就被各自阵中的精锐匪友原地斩杀。 不过杀归杀，眼前情形也的确给了孔余一些灵感，果断进言：“既然四十九星阵乃是固定于此处落下，不如咱们也一样跟着他们转战别处……” “反正大阵已动，如果那星阵还能转圜控制的话，乘鹤楼也就无需背靠鼎城，非要再建一座土城将我们围困此地了。”孔余早已离开了蜘蛛湖的方阵，来到了路荡身边。 “……那便如此。”路荡沉吟片刻，传令几家继续填人，同时引领整个方阵齐向土城缺口行去。 再看缺口处，八姓人已经奔出了土城，一片欢声笑语，其中还有几个面色可憎的家伙张开双臂，便像是要一跃投入安心大仙怀里的孩子一般。 “呵呵，倒是不少心怀鬼胎之人。”余娥轻声娇笑，却是在提醒吴比不要把他们放入小梁朝。 吴比与余娥已经有了一定默契，其实不用她说，原本就没打算放他们进来——鼎城盗匪不过是些凡人，小梁朝里面的异族已经足够把他们拿得死死的；而这回冲过来的可是九里坡的八姓人，当然不能尽信。 “安心大仙！我们来投奔您老人家了！快带咱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对对对，我们都是受湖主和坡主逼迫而来，本来都是安安心心过日子的人，求安心大仙给跳活路！” “俺们给安心大仙做牛做马！” 地面之上，八姓人齐齐下跪，只等安心大仙答复；阴风之里，吴比呵呵一笑，向着八姓人做了一个“平身”的手势。 “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握拳喊出口号。 “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八姓人心领神会，跟着喊了起来，只不过那喊声里有些笑里藏刀，还有一点点戏谑讽刺。 “好！就这么喊！不要停！让安心大仙听到你们的尖叫声！”吴比啪啪拍手，示意八姓人再接再厉。 “安心修仙……？”八姓人正等着一道虹光接引，好进去安心大仙的洞天探查一番，却没想到是这番结果。 “安心大仙……不打算救俺们吗？”一个长头发瘦汉挠头道，百个虱子被他从身上抖落。 “安心大仙对你们另有重任，这也是一种信任。”吴比说得语重心长，“快，口号喊起来，给安心大仙做足声势，往后便许你们一处灵元充足的福地！” “哦……”八姓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是知道强迫不来，二也知道眼下不是动手的时机，于是只能默默承受——只不过再喊的时候，声音远远没有刚才响亮了。 吴比和八姓人闹了一会，八方湖的阵列徐徐转动，已经快要到缺口近前；城楼之上，掌剑长老的剑尖已经刺入了石青的咽喉，但这外门首徒还是没有一点收手的意思，脸上遍布慈悲，犹如普度众生的菩萨。 抵挡星光的一斧一锤……也因八方湖整个队形的移动出现了一丝破绽，不得已路荡便叫了更多的匪友去填，再多损失了几百条人命——当然此举也不是白给，果不其然天上的星光并未追来，仿佛跟那一斧一锤较上了劲。 然而就在八方湖的匪友们即将从土城中撤退之时，那缺口突然闭合，宛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嗯？”路荡刀气勃发。 “好！”掌剑长老收剑。 “安心大仙，我日你先人！”匪友们高喊。 各方反应皆不相同，却都是因为土城闭合而起——倒是远处的散修们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没想到安心大仙敢这么玩，也没想到安心大仙还有这等手段。 “实在抱歉，诸君心意不诚，安心大仙也救不了。”吴比说得风轻云淡，便在湖主们眼中见到了如火仇怨，在匪友们眼中见到希望破碎的呆滞。 第515章 怪凶的 “去他娘的安心大仙，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路荡一声怒喝，只见八方湖阵中一道枪影砸上土城，轰然震得大地开裂，星光散溢——是林红缨再次出枪。 安心大仙这一侧依旧安安静静，倒是鼎城墙头再塌一墙，石青七窍流血，眼见着便要支撑不住。 只不过到了这时，乘鹤楼的四十九星阵已经落得七七八八，八方湖该死的匪友也都已经成为一锤一斧中的冤魂——掌剑长老符印在手，已经随时准备放弃鼎城，撤回乘鹤楼。 当然了，掌剑长老也完全不准备带石青一起回去，并且已经下定决心，走之前一定要了结了这厮性命，省得他时不时再发神经，被安心大仙感动到。 “这使刀的叫得响亮，怎么总是要别人替他出手？”余娥此前接过了路荡一刀之后，也对刀主的实力有所估计，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再看一刀了。 “路荡喜欢留力，况且现在都还没到乘鹤楼楼下，他是不敢有过多消耗的。”许何一眼看透了路荡的心思，“荆天心不在，所以他只能用林红缨来催城，自己准备更厉害的手段……” “而我们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一股势力，搞得他们手忙脚乱也是自然。”许何眉眼带笑，似是非常愿意看到八方湖吃瘪。 “许何！你们到底想要作甚！”路荡见林红缨回力不足，未能一枪催城，便隔空朝着曾经的刺天湖主喊话。 “早都说过了，想放下屠刀的，便能得救。”吴比拦住许何，亲自回应，“但我见……你们几位湖主倒是觉得湖民的性命人人可弃，既然如此……” “又要怎样？！”路荡被气得有些失态。 “既然如此，那恐怕只有等你们死了，湖民方才能够放下屠刀。”吴比针锋相对，“便是这样了。” “哈哈哈哈……”路荡气极反笑，“所以你是要替天行道，诛杀我等？”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是来碾碎你们骨头渣子的。”话赶着话，吴比不知不觉又把自己丢到了此战的核心之地——像是什么“碾碎骨头渣子”这种话，谁听来都是在宣战。 “好好好……”路荡连道三声好，“待我们得脱那四十九星阵，便先看看是谁碾碎了谁。” “哼，说得好听，不过是想趁我三派相争，你自己收拢门徒罢了。”孔余沉默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吴比的所图，“说不定……便是些什么借人命修行的邪法，刚才那一招不是都已经露了陷？” 孔余说的，当然是余娥捏碎刀光的那一只鬼手。 听他他这么一说，八方湖匪友们的心便又有些惴惴不安了——那手段的确不似正派所为，可别被鞭主说对了吧？ 吴比见匪友们动摇，又是一阵烦躁，心说收买人心这事儿自己的确是干不来，不然也不会说着说着就跟路荡杠上，又被孔余抓到把柄。 “爱信不信，反正你们留在这里是个死，跟着安心大仙走的话，还有一丝生机。”吴比不再辩解，任由匪友们自行判断。 而就像是在配合吴比的这番话，四十九星阵落到最后一星，那原本散溢土城各处的星光重新聚集，汇合成八方湖头顶的最后一星，如同升起了第二颗太阳。 掌剑长老睁大双目，准备看到这一星落下便催动符印返楼，留着八方湖和安心大仙他们纠缠不清；哪知随着星光升起，又有一道刀光冲开那一斧一锤，径直向那颗星斩去！ “刀主威武！”孔余一声大喊，震动八方湖的人心。 “这一刀才是真本事嘛……”余娥看着那道刀光手又有些痒，不知是赞是贬。 “嗯，想必是他们早知道四十九星阵还有这么一个变化，所以留力只为这一刀……”许何双眉舒展，也算是给吴比一个答案。 星光开始下落，路荡的那一刀竟然倏然吸干了一斧一锤两座防御法阵，将刀光敛得更加凝实，而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斩入星光！ 与众人所想象的不同，刀光与星光相撞，并未像是两道威力极大的法术对轰一般炸裂大地，而是悄无声息地互相交缠在一起，似是在一片独属于他们的天地中互相揉捏，斗争角力。 场中顿时安静无比，都是在等待此一击的结果。 掌剑长老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离开，因为这是他这趟出楼的收尾工作——必须看到八方湖的伤损情况，他才敢回去禀报，不然即便瞒了一时，等羊凝看到自己撒谎的话……还是难逃一死。 于是掌剑长老默默给那道星光加油鼓劲，期待它的璀璨、能压过那道锋锐的刀光……但是看着看着，掌剑长老突然发现那光团……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然后他便听到隐约有木楼承受重压而响起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回头看看，乘鹤楼还在背后百里处的雾中隐约可见，只不过好像歪了一点？ 吴比等人当然不知道掌剑长老的内心戏，由于所处位置视野较好，他们也得以看到这一击的全部过程——刀光将斧影与锤影吸收干净，显然是在与星光的角力中占了上风，很快将那星光压向了鼎城。 这也是为什么掌剑长老会觉得那光越来越近，而吱嘎之声，显然就是因为四十九星阵的最后一击无力盖过刀光，也一起承受着压力。 掌剑长老来不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回头之时已经是被刀光吞下——连带着一起的，当然还有石青、鼎城，和一众在城墙上张牙舞爪的魔兽。 “怪凶的。”余娥脸上笑意不改，不过这次倒是的的确确称赞了八方湖一句。 “咱们先撤？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狐来小声嘀咕。 “不会，这一刀斩过，就算路荡是个欢喜境，但至少也要个把时辰来回气。”许何的话安了狐来的心。 “还没完？”吴比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也是有点受到惊吓。 刀光催城，瞬息之间将鼎城斩为粉末，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刀光沿着鼎城、北桥镇、乘鹤楼这一线继续挺进，如同一条攀在地面上的黑龙，径直奔向面前的那座高楼，轰隆隆地撕毁路途上的一切。 第516章 去北桥镇！ “刀主威武！”八方湖的匪友们见到路荡这一刀之威，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都是齐声震天价的大喊，掩盖了身后散修和阴风底下八姓人的惊叹之声。 “轮到你了。”八方湖阵中升起了一道人影，又是林红缨，“我在此地，你来碾罢！” “你要动手？”吴比神情焦急，似是另有想法。 林红缨也不再答话，一枪挥出，瞬间抽干了空中的空气，便向狐来轰去！ “勿要纠缠，我们走！”吴比眼睛盯着那道刀光，只一声令下，余娥心领神会地一挥手——二人脚下阴风变幻，拦住了林红缨的这一枪，更是借着那力道于瞬息之间遁走几十里，远远赶到了刀光之前。 米缸则压根都不用吴比招呼，见余娥离开，也是眨眼的工夫踏云而奔，徒留林红缨立于天上，脚下则是八姓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哼，无胆之徒。”林红缨望着米缸和安心大仙的背影，有点想追，但知道路荡眼下急需回气，剩下的几位湖主也各有准备……为了大局，方才忍着没有拖枪追上。 “你们玩够了？归阵？”林红缨下移目光对底下的八姓人说了句，如同俯视蝼蚁。 “够了够了，咱们这就回去，一道杀敌！”长虱子的瘦子呵呵傻乐，假装没事人一样，带着八姓人重新回到了八方湖的阵势中。 八方湖的匪友们当然是破口大骂，但还是开始重整阵型，准备再度启程。 远处的散修们见鼎城事了，一边赞刀主的那一刀神乎其神，另一边则是望着安心大仙离开的方向心情复杂——要说他神通广大吧？正面遇上林红缨，便带着徒子徒孙们跑了；可要说他虚张声势的话……又明明有能力打开鼎城和土城。 所以这安心大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忒怪忒怪……”金老六他们相望一眼，也驱动法术跟去前面，觉得跟着安心大仙的话，一定还能看到一场好热闹。 …… 刀光之龙遇山咬山，遇河断河，虽然速度不快，但就这样稳步地向乘鹤楼那方向爬着；地上的蝼蚁们只看到这一方天地中升起了一只黑色的怪兽，步步逼近，每一步都留下死亡。 吴比等人行在刀光之前，正在天上激烈交谈。 “跟着这东西干啥？你有病？”狐来骂归骂，但还是端着安心大仙的架子，生怕被能远望百里的修家看破。 “这可是收拢人心的大好机会……”吴比望着地上黑龙喃喃道，“刀主这下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忙……” “收拢人心？我看你是傻掉了吧？刚才地上那群九里坡的，都被你扔下了！”狐来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少说也有几百人，你这就叫丢了西瓜去捡芝麻，还不一定捡不捡的到！” 狐来话音刚落，吴比就在地上看见了个落了单的猎户，急忙叫余娥下去救人，将其收入小梁朝的时候不忘大喊一声：“救人者安心大仙是也！” “你懂个屁。”吴比回到天空，继续仔细扫视林地，看看还能不能捡到新的芝麻，“那群八姓人没安好心，你要信了他们才是傻子。” “哦……说来也对。”狐来思衬片刻，倒是知错就改，“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一路跟到乘鹤楼、捡芝麻？” “没看见前面是北桥镇么，那里人多。”吴比耸耸肩膀，目光还是盯在地上，“差不多了咱们就过去，这群人势在必得。” “对！说书人！必须救他！”提起北桥镇，狐来立马来了精神，“快走快走，可别让他死了。” “估计这几天大战将启，想跑的都离开此地了，至于那些留下来的……不在鼎城的话，那应该都去了北桥镇。”许何补了一句，更添吴比的信心。 也的确如同吴比他们猜想的那样，这些天北桥镇的人口数量激增，都是逃不远或者不想逃之人，并且对乘鹤楼还抱有幻想——毕竟乘鹤楼背后有漏天底当靠山，都在安国殷国的边境称霸了百年，又岂会被一伙湖匪洞匪击败呢？ 不过相信抱着如此想法的人们，在看到这条刀光之龙后一定会改变想法——刀光虽然越来越慢，但是每一步也变得更加稳当，身躯也更加凝实，宛如有实质。 “路荡这刀是什么名堂？”吴比远望片刻，终于没再看到什么落单的猎户，察觉到刀光的变化，于是扭头问许何。 “该当是新练的杀手锏，专门用来攻乘鹤楼的。”许何当然也一直在观察，听吴比发问，便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依我所见，路荡想攻乘鹤楼绝对不止一天两天了。” “这么一刀，针对的就是四十九星阵的最后一击，借力打力，化其灵元为己用……”许何顿了一顿，“怪不得要先让童大斧和童大锤出阵……” “这两人怎么了？” “当然是借他们的斧与锤，先熟悉星阵的力道走向，再挡掉阵法的锐气，方才能够借力。”许何白了吴比一眼，似是在责怪他不像屈南生那样一点就透，“所以中间出的那一刀，应该就是准备就绪，催楼内那家伙出招呢。” “原来如此……”吴比点点头，心说中州打架果然玄乎——刚刚的鼎城之战，看似是一场八方湖阵列对鼎城的攻坚战，实则还是乘鹤楼、八方湖两家主事之人的过招。 不过也正是因为路荡要全神准备夺星阵之力，这才腾不出手全力修理安心大仙——想及此处，吴比暗叫侥幸，心说幸亏自己是在战场之外乱入，不然也许就要跟八方湖打打正面了。 看现在情况的话，似乎是路荡技高一筹？几百位鼎城盗匪的民心也已经手下，此时内视小梁朝，他们正在异族的安排下乖乖站队分食物，宛如良民。 “走吧！去北桥镇！”吴比大手一挥，余娥和米缸抛下刀光，加速向前行去。 “争取在路荡这一刀撞上乘鹤楼护法大阵之前……拢了北桥镇的民心！”吴比想起北桥镇里面的几千人，瞬间觉得生活真有盼头。 不过吴比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抵达北桥镇的时候，镇上居然是如此一番景象。 第517章 别逗了，动手吧 一位内门弟子带着十数位楼民，正在北桥镇药坊前卸货，楼外那个与甲三称兄道弟的管事正指挥着楼民忙前忙后，把几口大箱子从驴车上搬下来。 箱子里当然都是锦盒，其中有几口已经打了开来，正是能够让人化作魔兽的丹药——显然就如同吴比他们所想的那样，乘鹤楼不会放过北桥镇的这群镇民，准备假借送药之名，哄骗他们吃药兽化守楼。 令人奇怪的是，吴比还记得掌药长老在楼外分药之时，楼民们都如同“天恩到”了那般感恩戴德，恨不得多吃几颗入肚；可偏偏到了此处，大部分镇民都关窗闭户，压根就没有出来，少数站在街上的闲汉也都冷眼旁观，脸上都没有亲切之意。 “你们想毒杀我等？一条活路都不给留？”说话的那位，正是吴比第一次与屈南生、狐来到达北桥镇时遇见的面馆老板。 “这是神药，吃了。”这位内门弟子显然没想到北桥镇民会看破己方的算盘，又并不善言辞，所以被面馆老板说得面色僵硬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像机器人一般要求镇民们分药。 “神他奶奶的药，你当我等不知？这都传开来了，说乘鹤楼自顾不暇，便打算将我等炼成药人，帮你们守楼！”面馆老板是个狠角色，生死在前，竟然敢指着内门弟子的鼻子开骂，“刚才的星光是怎么回事？乘鹤楼动四十九星阵了吗？打赢了没有？” “谁跟你说的？”内门弟子皱眉一语，不答其他，反而问起了“药人”之事。 此举不仅未答乘鹤楼的近况，却也同时间接承认了这药有不便言说的作用，瞬间管事和楼民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了——他们当时可是都吃了下去，管家本人甚至还吃了两颗，此刻竟然有些想吐的冲动。 “他说的……是真的吗？”管事有些想哭，小声问那内门弟子。 “当然不是。”内门弟子的脸色非常死板，此时倒成了一个优点——一下子，场中之人谁也看不出他是在撒谎还是说实话。 “那就是谣言？！谁人如此大胆，竟敢造乘鹤楼仙人们的谣言！”管事腰杆一撑，马上替内门弟子辩解道，“这药我们都吃过，现在只觉得精神抖擞，力气百倍，又哪里像是药人了！乘鹤楼大阵百里无敌，现在敌人肯定已经灰飞烟灭了！” “对……是谣言。”内门弟子好像学会了解释，不忘补上一句。 “可敢对质？出来！”面馆老板也不是好糊弄的货色，一挥手之间，几人从药坊里跑到街上，其中便有说书人和他的伴身大汉，剩下的则是北桥镇的“老板”们。 药坊老板也是在这时候被人推了出来——他常年靠着乘鹤楼吃饭，自然不敢与面馆老板他们站在一起，而是若无其事地走到内门弟子与楼民的身边，暗搓搓禀报了一番刚刚发生的一切。 “你说的？”内门弟子见说书人被人拱卫在中间，自然就要问他。 “怎么？乘鹤楼……什么时候对人下了封口令？”说书人悠悠向前站了一步，“乘鹤楼，让人愁，占宠姬，屯珍馐；屈南生，不答应，抢高楼，宴老幼……就连路边小童都知道你们乘鹤楼非仙非道，你们自己思衬思衬，如果尔等所作所为……秉承仙家之风的话，又怎会被人如此说道？” “屈南生是谁？”内门弟子皱皱眉头，听懂了童谣，直接问起屈南生的名字。 “呵呵，安心大仙屈南生，这两天他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此地百里。”说书人显然消息灵通，“今日八方湖与九里坡更要直接前来讨伐，你们不专心抵御外敌，却有时间来这北桥镇发放神药……真当我眼瞎心也瞎么？” “对！到底怎么回事！”“这药必须说他个明白！”“你们听见了吗？刚才乘鹤楼吱嘎吱嘎都要塌了！”“我听见了！”“我也是！” 老爷们平时不敢对楼中人放个屁，这时候却叫得欢脱了起来——也难怪，平时来北桥镇的至少还有二神仙的宠姬和外门弟子，而这次只有内门弟子一人，任谁都看出来有猫腻。 “再说那日，有人见高楼之上跳下一宠姬，背生双翅……难道不是你们乘鹤楼专门炼制的药人？！”说书人说到这里，藏身镇外的吴比等人抬头看了看那高楼，发现雾气似乎散去了不少？ 在鼎城那处时望向高楼，只是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层轮廓，但在四十九星阵打完之后，从此处望去，竟然能够看到整座楼……正散发着一层金光，就像是被人擦拭过了一样。 “不是药人。”内门弟子缓缓摇头，也并未撒谎——神药的药性发作之时，会有妖力激发肌肉骨骼发生变异，同时散发更多的药力对脑部进行控制，清散无关的杂念，只留一条简简单单的指令…… 就像鼎城的外门弟子，他们最后收到的指令便是“杀尽眼前之敌”；而眼下运到北桥镇的这批神药，指令也大概相同，只不过增加了一条“保卫乘鹤楼”。 所以严格来讲，神药炼出来的是“妖人”，而非“药人”，内门弟子完全没有撒谎。 “呵呵，换汤不换药，我等不吃，你待怎地？”说书人眼睛泛白，但也好像活灵活现地看了一圈周围的“老板”。 老板们这几天无聊至极，派出去追杀刀气魔的高手也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正赶上八方湖和乘鹤楼打架……原本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拓展一下手里的生意，结果莫名其妙就要被乘鹤楼炼成药人，这又怎么可以？ “我们不吃！你待怎地！”老板们不说话，老板们身后的高手们则都站了出来，虽然到达凝丹境的都没几个，但毕竟也是北桥镇的翘楚人物，所以底气也非常足。 “不吃吗，那留你们也没用了。”这位内门弟子虽然不善言辞，但手底下的功夫可是楼内排得上号的——见老板的高手们准备来硬的，他仿佛也松了一口气，心说终于不用蹩脚解释了，打杀了便是。 内门弟子话音刚落，双手一张，身后现出千道剑影，所学之剑法和冯长老如出一辙，显然是有些师徒关系。 “这个怎么样？够让屈南生他们有感应吗？”吴比一看这内门弟子是个剑修，马上眼睛一亮。 “别逗了，动手吧。”许何轻蔑一笑，催促吴比。 内门弟子一动，高手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各施神通，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在街的那一头响起…… 第518章 还是我以身试法吧！ “安心大仙来啦，大家可以安心了！”吴比的声音响亮，一下引得众人转头望来。 一位锦帽貂裘之人，坐着一只灵兽坐骑停留空中，身边是位莫测高深的剑客，眯眼望着内门弟子哂笑；地上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宛若谪仙，女的妖异迷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来到了药坊前的这片空地。 管事的打死自己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出声的童子就是当年与自己同来北桥镇的狗蛋，此时喃喃说不出话，却不由得站得离那内门弟子远了一些。 “你是屈南生？安心大仙？”内门弟子还是木讷的表情，看看天上再看看地上，最终把目光锁到了吴比身上——不是因为吴比长得帅，而是因为吴比是唯一出声的那个。 “大家见过安心大仙！”吴比先回头向天上的狐来指了一指，地上的老板与高手们抬头看看，在察觉到一股妖异之气的同时也轻轻见礼，反正又不会少掉一块肉。 “哦，是你。”内门弟子抬头望向屈南生，背后的千剑齐指狐来，寒光毕现。 狐来原本一慌，但一想身边有个许何，又怕什么使剑的了？ “今天你有福了。”内门弟子语声冰冷，“你们都一样，要么吃下神药，要么去死……我只数三声。” 说罢，内门弟子自顾自地数了起来，而吴比等人看着他的一脸傲然自信，顿觉可笑——且不说冯长老，就连三神仙和二神仙……都是被吴比等人打得一死一伤，如今再看他们的徒子徒孙耍威风，几人相视一笑，会心不谈。 “三……二……” 老板的高手们全神戒备，不知不觉间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安心大仙身上——事已至此，吃药肯定是不会吃的了，就看只凭一位内门弟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杀掉来路不明的几人，再逼着自己吃药…… 要是这内门弟子真的厉害的话，为了暂时活命，也得吃呗？ 老板和高手们暗自思衬着，却迟迟听不到内门弟子数的第三声；疑惑地盯了片刻，那内门弟子喉结处传来吱嘎一声，如同被人捏住了脖子，背后千剑倏然消逝。 “怎么不数了？”余娥嘻嘻笑，右手捏了个兰花指，食指与拇指虚握，并没有真正用力。 余娥如此说，老板和高手们哪还不知这位女仙神通，纷纷投来仰慕之色。 “你不数了，那我数？”余娥食指与拇指微颤，那内门弟子的脸都被憋成了茄子色，“三，二，一……二？” 小命被人捏在手上，内门弟子脑中所想却还是让北桥镇民“吃药”一事；即便不成，总归也要穿个信回去吧？ 于是内门弟子双手抖动，却比不出那传讯法诀，额头开始蹭蹭冒汗；余娥玩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望向吴比眼如秋水，问的却是“要杀了他吗”？ 吴比心说演戏要演全套，余娥这么问自己，不就害安心大仙露馅了么？ “请安心大仙处置！”吴比马上转身拜向天上，同时对着狐来狂使眼色。 “那便杀……”狐来顺嘴就要杀人，见吴比眼神凌厉面色扭曲，急忙改口道，“杀之不祥，更何况我来此地是想让大家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 吴比面色缓和，狐来也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继续向下发散：“所以不会与你们普通人等过不去……” “遵命，既然安心大仙开恩，那便不如放他回去，也好传话叫楼里人知道……乘鹤楼苦北桥镇久矣，是时候偿还自己的业障了……”吴比挤眉弄眼，走过去搂上了那内门弟子的肩头。 如此一来，北桥镇民们都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倘若想要推高楼，趁人不备直接杀上去便是，哪有提前通知别人的道理？这安心大仙有些自信过头了吧？好歹乘鹤楼也是称霸此地百年的大门宗了，没看把鼎城都活活吃空了么？ 吴比当然也犯不上跟他们解释，放过这位内门弟子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楼里面现在只剩下了卅七一个眼线，又因为去准备活色生香阵而失去了作用，所以必须再安插一个。 在鼎城观战之时，吴比就不止一次把意识投射到卅七的意识之中，发现她不仅是五感全部闭塞，就连脑海也是一片混沌，似乎有几百个人的人生混杂在她的回忆中，有杏女、有道姑、有书童、有皇后…… 无法唤醒卅七，吴比自然要再找一位眼线，从而把握楼里的情况——恰巧石青和丰羽死去，解放了占着他们的小绿……于是吴比收一份留一份，收下的那份，正好可以用在这位内门弟子的身上。 搂肩片刻，小绿入体，吴比松开手，内门弟子一眼不发，木讷着脸往北桥走去，理也不理带过来的丹药和楼民。 “哎！你……我！”管事脑中一团乱麻，不知道是该跟上还是留下，一旁的楼民们下意识地也要跟着走，结果却被吴比拦下了。 “刚才说书人所言无虚，你们的确是被炼成药人了。”吴比耸耸肩，“乘鹤楼大厦将倾，你们真要与之一同覆灭吗？” “恳请安心大仙救我们一命！”管事伏地大叫，连连磕头——余娥刚刚的那一手早就震慑住了他，更何况这几天……三位神仙许久未曾现身，管事也就察觉到了楼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于是借坡下驴，不回去了。 管事在那几位楼民中积威颇深，既然管事信了，他们也便信了——狐疑地回头看了看那散着金光的高楼，猜想那是回光返照。 老板们见内门弟子离开，也都凑过来摸一摸安心大仙的底，其中钱庄老板眼睛一亮，倒是把童谣记得清清楚楚：“接下来……安心大仙要去攻那乘鹤楼？宴老幼？” 言语之间，老板们和高手们都鬼头鬼脑地看着药坊门口放着的几大车丹药——被逼着吃下去是一回事，自己主动吃的话……当然是另一回事。 就算这些丹药真的是鬼丹毒药，那总归也可以自己不吃卖给别人嘛，反正都是乘鹤楼炼制而成，品质都是有保证的。 “此等蛊毒人心的毒药，还是我以身试法吧……”吴比一脸道貌岸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519章 何处见过？ 说完，吴比向药坊门口的几架驴车走去，却在走到一半之时，被老板身后的几位高手拦了下来。 “原来安心大仙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钱庄老板辩才无碍，全然不理刚才面馆老板所言，直接讽刺吴比虚情假意。 如此一来，也给吴比出了一个难题——这些丹药放在现在看来无用，但假如屈南生苏醒过来的话，让他和余娥钻研一般，未必不能化为己用，直接送给这群不知死活的老板们确实是太过浪费了。 强抢当然可以，不过抢了的话，难免会让北桥镇的镇民们以为安心大仙也有私心，对于收拢人心颇为不利…… 钱庄老板话还没说完，余娥已经是眼睛一眯，怪上了此地凡人并不长眼；倒是吴比依旧淡定，只是呵呵一笑，歪了歪头。 “你们想要？想要你就说嘛，给你们便是。”吴比摊摊手，示意北桥镇民们自取。 老板没也没想到吴比如此易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突然不知道这么多丹药……应该怎么分配了。 “又见到你了。”趁着老板们商量如何分药，说书人一步一步走到吴比近前，“你们到底要的是什么？” 吴比一见这个瞎子就心里发怵——当初北桥镇听他说书时，就一口一个刀气魔，一口一个天外之人的，听得自己十分别扭。 此时见他走过来，吴比下意识踏前一步，想试试这人到底是哪里瞎，结果说书人恍若看到了吴比一般，随着吴比的动作也后退一步，没有隐瞒自己“看起来瞎但实则不瞎”的事实。 “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轻声回答，等着说书人的下文。 “听着像是真的，但味道总有些不对。”说书人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所以你要的是此战平息，此间凡人得以存活？” “正是。”吴比见说书人苦苦思索的样子有点想笑，心说不管你是哪做湖里藏着的龙、哪座山头卧着的虎，都别想猜到老子真实的意图。 “可我总觉得，你还是想要那些丹药……”说书人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似是闻到了一股怪味，“难不成是想卸磨杀驴，又或者是知道一会即将生变，他们想拿也拿不走？” 说书人这么一说，吴比的确惊了一下，只因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路荡的那一刀，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众人的视野，到时候别说这么多口大箱，这群老板们也许连命都顾不上了，又哪里能够尽数拿走？不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小梁朝里？ “我好像是说中了，但你却没给我对的反应。”说书人又是皱眉，“不过倒是你欠考虑了……老板们在此间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又怎么会连几口箱子也吃不下？” 说书人喃喃絮语的工夫，吴比果然见到老板们商讨出了结果，各自拿出了自己的随身宝囊，指挥着随从高手们速速将药匣扔进去。 “……嗯，有本事吃，也要有本事咽才行。”吴比不置可否，心想的是反正一会刀光到来，除非这些老板们有本事挡刀，不然最终还是会向安心大仙求助……到时再收个门票，叫他们吃下多少便吐出来多少。 老板们分药分得热闹，那些关门闭户的镇民们自然也以为危机已过，都从各自的店铺房屋中走了出来，远远看着街上的凌云社与老板们指指点点，传一传刚才发生之事。 吴比见人都出来了，知道差不多是时候该铺垫一番，等到一会黑龙现世之时才好收拢人心，于是高声说道：“安心大仙屈南生到此，特来救尔等于水火之中——” 吴比喊完，北桥镇民们议论纷纷，但也都没有直接表态——毕竟他们只知道乘鹤楼已经与八方湖开打，谁赢谁输都没个谱，死字不临头，都觉得自己能活。 倒是有人敏锐抓住了屈南生的名字，又问起了那个童谣：“屈南生？是那个要宴老幼的屈南生吗？” 一问十十问百，最终北桥镇民的眼光都落在了凌云社诸人的身上，当然更多的是在看天上的安心大仙，剩下的则盯着接上的发言人吴比。 “宴呢？没宴怎么安心？”北桥镇民目光游移，等吴比给个说法。 吴比心里叹了一声，暗道总归还是不能把这群镇民想得太复杂——收拢人心可不是和他们做朋友，而是拿出实际的“好处”。 叹归叹，眼下总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又成功放了个眼线回到乘鹤楼帮自己盯梢，吴比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听镇民们这么问，虽然觉得他们势利，倒也没觉得出乎意料，于是呵呵一笑，先给出了肯定答案：“正是安心大仙屈南生……” “至于宴嘛，安心大仙敢请，你们敢吃么？”吴比侧头一笑，“你们是准备去抢高楼？还是坐在这里等着捡便宜？” “你们神仙打架，有我们什么事？”“对啊，做不到就不要夸下海口……” 镇民没一听到不能白捡便宜，马上各自缩头准备回房，吴比早就料到他们是如此反应，呵呵补了句：“想吃着一口，总要先有命在……” 老板们一听心里一慌，不知安心大仙要作甚，但见吴比忽然抬手，指向天的那边：“凶兆已现，你们又何去何从？” 北桥镇民们向北望去，片刻后终于见到一条黑龙双脚踩地，却也能遮蔽天空，随着一阵地震之声轰然而来。 “这是要拆楼？”“四十九星阵失效！”“哪里来的妖龙！”“虎头沟的狼妖请来的？” 北桥镇民们瞬间慌乱，叫成一团——这眼看再过上几炷香的工夫黑龙就要到了，瞧那遮天蔽日的样子，此时再逃又哪里来得及？还宴呢？可别给这黑龙塞了牙缝…… “终于来了……”说书人眼白一翻，望向吴比，“恳请安心大仙……” “你闭嘴！”吴比突然大喝一声，如同平地里起的一个惊雷——不是因为吴比向吓唬镇民，只因他猜到了说书人要说什么，必须制止…… 这群镇民肯定是要救的，但被说书人央求着救，和安心大仙主动施救能一样么？这就像当初在坑底一样，说什么也不能叫说书人把施救之功抢了去。 吴比一叫，余娥心领神会，自然也是捏上了说书人的咽喉——不是想害他性命，而是单纯只想叫他闭嘴。 哪知这么一捏之下，说书人眼白倏然转黑，流露出一股滔天恨意；吴比瞬间发现异状，更是觉得这眼神竟然如此熟悉，何处见过？ 第520章 九里坡主 说书人眼色一变，余娥也立刻发现不妥——掐内门弟子的一下，她从手感就能试出来那弟子的修为即将到达元婴境，弹嫩之余还有些软；可是掐说书人脖子这一下，不仅不软，反而指尖还传来了一股酥麻，说他是欢喜境都有些小瞧他了。 吴比也在这一瞬间想起了那眼神的来历——当锤死坑底老妪之后，出现在她眼中的就是同样的恨意滔天…… 如此说来，难道说书人便是……九里坡主！？ 没有豪迈的笑声，也没有自报名号——说书人在翻眼的一瞬间便告出手，打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向吴比袭来，同时身躯一颤，抖出了三块鱼骨、八张兽皮、以及一只鸡脚。 排山巨力扑面而来，吴比借势后退；周遭的老板和楼民们，也被说书人的这一掌的掌风打得即刻死去，连惊叫一声的工夫都没有。 吴比来不及有其他动作，便见三块鱼骨化作三条骨鱼，绕着说书人身边而走，挡开了许何从空中打来了几道剑气；八张兽皮虎虎生风，如有八只看不见身躯的模糊巨兽，疾向吴比、余娥和许何、狐来咬去；最后的那只鸡脚却没有变化，矗在说书人的身边，莫名如同一根定海神针。 余娥一把将吴比拉在身后，一阵阴风率先迎上了地上的四张兽皮；空中许何也在同一瞬间剑尖微动，却并未刺向飞来的另四张兽皮，反而是激发刺天剑柱，去斩说书人的手指！ 嗷嗷两响，阴风被四张兽皮轻易撕烂，也震得余娥轻轻“唔”了一声，眼看就难以守住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空中的情况也是一样不容乐观，许何的剑柱被三条骨鱼结盾挡住，相信在他的剑柱破开之前，就会有四张兽皮撕烂安心大仙和他本人。 开打的这一瞬，吴比也很快看出这说书人绝对不止境界高深，那鱼骨、兽皮和鸡脚必然都是他的法宝。 这不像是在升降机前阴羊凝和步真，也不像在七星道对着訾星律唱空城计——那些都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或者借着现场情况装模作样取巧过关，这一次可是实打实地近距离正面交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翻车。 如此一来，吴比更觉得说书人便是九里坡主了——这老货云游四方打探消息，最终在这北桥镇落脚，到时无论是八方湖杀到这里，又或是九里坡人用自己的方向去到坑底……说书人都能够挑选最适合自己的入场时机。 可惜偏偏遇上了吴比的这么一出，说书人不得不现身，那么现身的同时也是展开了自己雷霆暴雨一般的攻势——吴比坑底杀老妪的时候已经与说书人结下了梁子，如今八方湖眨眼即至，自己又被识破了修为，那说书人也没了再与吴比沟通的心情，直接露出峥嵘。 吴比见无法突破骨鱼，瞬间打开了魂导光环——力量与速度加持之下，许何的剑柱也变得更加灵活，很快突破了骨鱼，也斩断了空中那四张兽皮与说书人指尖的联系，勉勉强强逃过了这一击；余娥则干脆就是阴风大作，强凭力量压制住了兽皮之下的那四只看不见的法兽，争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哪知说书人祭出三样法宝依旧不算完，在许何和余娥忙于应付八张兽皮的时候，说书人张开他的那张嘴，又硬生生地“吐”出了两行字——每个字都在空中凝结成了实体，莹莹发绿，正面砸向凌云社这四人！ “万，仞，之，底；恨，意，沉，渊。”说书人吐出的这八字，字字不同，字字皆有杀意——“万”字现时还无反应，但当“仞”字一出，二者相合，马上化作万把剜骨之仞；“之”字则变成一条贯通之路，起于说书人口中，先达地上吴比之处，再通天上的许何和狐来！ 万仞由通路启行，四人正要闪避，“底”字乍现，登时将这条小街压得矮了三丈——空间像是突然被折断，就连天上的许何与狐来，也一样向下掉了三丈。 而第五个“恨”字则直接变成了一团黑云，彻底压制住了余娥的阴风，也一样压得四人动弹不得；在说那“意”字现于空中之时，吴比只觉得头脑一阵涣散晕眩，思绪也一起变得轻飘飘的，由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应该干嘛…… 最后的“沉”、“渊”二字则成为了一座深不见底的透明囚室，叮叮当当几声过后，完完全全地把吴比等四人关在了一起。 眼前兔起鹘落突生变故，北桥镇的镇民们在一惊之后也是看傻了眼，有一个算一个，见到说书人瞬间打出了如此多的手段全部胆战心惊、手脚发软；可是当他们望向那透明囚室中的安心大仙之时，又没来由地被治愈到了…… 只见安心大仙如同老僧入定，动也不动，甚至连帽檐都没有抬起，好似完全没有把说书人的杀招放在眼中。 自家人知自家事，吴比当然知道狐来可不是处变不惊，而是直接吓傻了——他何曾见过如此神通？ 拿余娥、许何与吴比来说，基本上都是一击制敌，而且就算声势浩大，但也通常都是瞬间分出胜负，哪有这般手段层出不穷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书人胜算在握，站于鸡脚旁边喊得咬牙切齿，“早叫你等速速离开此地，却偏偏不听，那便死在此处吧！” “临死前好叫你们知道，杀人者，九里坡主是也！”说书人骨鱼散去又重组，张狂大喊。 万仞眨眼即至，吴比也知道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心意一动，余娥“归心”。 “我最讨厌……没去过地狱之人，跟我说什么地狱。”吴比周身冤魂缭绕，刹那间如同魔神现世，在万人走到“之”字的第一个拐弯处时，便一把将其打了个稀巴烂。 “呵呵，小小手段，以为破得了我的八字箴言？”说书人又是眼睛一翻，一黑一白，而那座困着吴比四人的透明囚室也一瞬间变成了上黑下白，“恨”字重新浮现，甚至蚀烂了吴比身体周遭的冤魂，眼看着就要蚀掉吴比的头颈。 “死在我的恨意中吧。”说书人面目狰狞，“给我更多的恨，让我更强。” “不错不错。”吴比抬抬眉毛，似是对说书人的手段表示肯定，而后一摸腰间，掏出一物。 第521章 瞬间天黑 就在那道恨意拂上吴比的发丝之时，吴比手握一杆乌漆嘛黑的旗子，轻轻一抖，顿时如同在说书人“沉”“渊”二字的囚室中张开了一片黑夜——白色不复存在，转瞬之间便将说书人的八字箴言破去。 “大大……大黑天旗？！”说书人走遍东西南北，当然是非常识货，见到吴比掏出旗子便察觉到了不对，再见自己的法术被破去，一下叫破了吴比手中旗子的来历。 一声叫嚷过后，说书人的八张兽皮迅速回归己身，四条骨鱼也舞到泼水不进，生怕被吴比一挥旗子连魂都收了去。 “正是此物。”吴比将手中的大黑天旗翻了个花，对着说书人呵呵一笑，“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说书人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双脚一蹬地面飞上高空，眨眼之间便要遁走。 恰在此时，北面一道黑影逐渐显形、遮天蔽日，不是刀主路荡斩出的那道黑龙一般的刀气又是什么？ 如此看去，那黑龙宛如是听从吴比召唤而来，霎时间更添威势——说书人当然知道黑龙的来历，怎奈北桥镇民们对鼎城发生之事一无所知，一下子都吓了个半死，心说安心大仙果然是好手段，九里坡主的骨鱼与兽皮……比之这条黑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犹如几只不成气候的小小蚂蚁。 “安心大仙饶命——”“不教凡人做猪狗！” 北桥镇民嗷嗷喊了起来，生怕不小心成为黑龙的嘴下亡魂；吴比此时没空理睬他们，目光锁死说书人，加速施法过程。 “有种别跑！”许何也脱出囚笼，见到说书人准备撤退，自然发动异能，一手“决剑”向之约战。 不过这次第“决剑”依旧无效，说书人眼看便要飞离此地、踪迹难寻。 “急啥呀，再玩会呗？”吴比嘻嘻一笑，知道余娥驱动大黑天旗还要时间，于是倏然横移，一脚踩在了说书人的影子上——如同那时坑底的冯长老一样，说书人被吴比这一招“九幽脚”踩住影子，登时立在天空动弹不得。 “太轻佻了呗？”许何听到吴比说的话，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他可不知道那话虽然是经吴比的口说出，实际上的说话之人却是余娥，此时二人合而为一，吴比也不能完完全全地管住自己的嘴巴。 吴比也没理许何，一边令余娥驱动大黑天旗做法，同时用起了余娥的法术——只见吴比对着空中的说书人遥遥抬手，又是一招“离魂手”抓向他的脖颈，准备像掐鸡一样把他掐回来好好拷打一番…… 却听说书人狞笑大喊：“改天换日！” 而后便见说书人的人影瞬间模糊，再眨眼时却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那个瞎眼模样的老头，而是那位伴身的大汉！ 大汉似乎早就料准了有这么一天，与说书人换位之后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丝毫不露惧色；而说书人也在下一秒换到了大汉刚才所处之地，可惜影子依然被吴比踩着，整个身体都被拉得又长又扭曲，连筋肉都变了形，鲜血喷溅一地。 但在大汉腾空替代之后，说书人的影子也便回归己身，才没有被九幽脚以及他自身的神通拉扯之下被扯碎，也就在回复自由的同时，说书人反向逃窜，眨眼之间就要踏空离开北桥镇。 “都说了，不要那么急嘛……”吴比见说书人逃开却丝毫不慌，右手大黑天旗继续发力，左手一拧，离魂手再度捏上了说书人的脖颈——说书人原本龙精虎猛之时完全能够挣脱开来，但是被九幽脚的巨力拉扯过之后明显力不从心，只能乖乖地被吴比提着。 “安心大仙不会让你们枉死，切让九里坡主成为巨龙饵食，为你们争得一丝生机！”吴比一边用离魂手揪着说书人，一边对狐来猛打脸色。 狐来原本吓得呼吸不匀，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哪还有精力去思索吴比话中何意？于是小狐狸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随便一挥，意思是吴比你爱咋咋地，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再@我了。 “安心大仙手段通天！”吴比顺着狐来的一挥手，把九里坡主捏向了黑龙到来的方向，存心让九里坡主来碰一碰刀主路荡的第一道神通——你不是有骨鱼、有兽皮么？听说手段很多，看看哪种能拿来救命？ 九里坡主被捏住了脖子当然无法做声，可是眼中的绝望与怨恨已然暴露了他的心境，只见他的眼珠不断翻动着，似乎是在给什么东西打着眼色一样。 “恩人好坏。”余娥看懂了吴比的手段，在他心头轻轻点了一下，赞了一声，“奴家喜欢。” “那是当然。”吴比左脚踩稳、手指微颤，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挣扎，不想给九里坡主任何活命的机会，但是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另有手段…… “尔等也忒放肆！”吴比正想着，忽然听到伴身大汉的声音——被捏住脖子的是九里坡主，伴身大汉只是不能动而已，说话并未受影响。 伴身大汉被吴比的九幽脚踩在天上，见主人受辱，扯起喉咙一声爆喝，吓得围观的北桥镇民退避三舍。 吴比还以为他也有像是大爷爷那般血解的法术，不由得全神戒备；哪知伴身大汉喊了一声便再无下文，倒是另一边的九里坡主再度有所动作。 “呜呜呜——”九里坡主脖子被捏住，喊自然是喊不出来，不过从他脖子上撑起的大筋来看，这一吼也算是集合了全身之力了。 “糟糕。”许何突然眉头一皱，“那鸡脚呢？” “什么鸡脚？”吴比一问出口，便想起来九里坡主一开始动手时一共放出了三样法宝，分别是鱼骨、兽皮和鸡脚…… 鱼骨与兽皮被“归心”后的吴比扯破，那鸡脚此时却全无踪影，至今不知道有何种功效。 吴比想着，还没来得及问就得到了答案——九里坡主的身子倏然缩小，继而被一只鸡脚取代，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然后只听九里坡主的声音从三里之外传来：“安心大仙，下次见面，我必叫我座下八姓人，把你们这凌云社扯个稀巴烂——” “那说准了，谁食言谁是孙子。”吴比听着九里坡主的声音远去，不慌不忙地一挥手…… 北桥镇上瞬间天黑。 第522章 夺元之效 耗了这么久，吴比和余娥也终于把大黑天旗的法术酝酿全功，一撒手便是一片黑天，罩住了此间十里之地。 原本大黑天旗是漏天底的神物，余娥将之炼成法身之时，就应该如臂指使，完全无需耗费如此多的时间，但是二人错算了“归心”后产生的变化——余娥归心吴比，那么驱动大黑天旗的主动权自然也相应交到了吴比身上，这是第一重障碍。 再说大黑天旗所耗费的灵元……本身便应该由吴比所出，那就相当于先要让余娥把灵元交给吴比，再让吴比用这些灵元操控大黑天旗——中间隔了一层，施法的速度也就有所减慢。 这才多了中间那么多的一波三折，让九里坡主跑上跑下，甚至还跑出了三里地，差点被他遁逃而去…… 原来九里坡主身边常备两样逃命手段，一样是炼在伴身大汉身上的一道换位法术，另一道自然就是能够轻轻松松逃遁数里的鸡脚。 吴比九幽脚踩住九里坡主之时，这家伙被踩住了影子，不得已只能先使用哪个与大汉换位的手段，也因此收获了一身伤势；等好不容易换过去了，又被吴比的离魂手掐住了脖子无法反抗，便给鸡脚连使眼色，驱使其迅速逃窜。 鸡脚小小一只，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面的那条黑龙身上，于是轻轻松松地跳了三里，这才又给了九里坡主一点点希望——见吴比要拿自己去撞黑龙，九里坡主自知撞不过，果断跳到鸡脚那里想要一走了之…… 临走前总要留句狠话——九里坡主想的是，等天路和地路一开，己方八大姓齐出，靠人数也能啃碎了这几个意料之外的对手，结果却没想到……天突然黑了。 吴比张开手中的大黑天旗，顿时旗内涌出一股莫名的吸力，将九里坡主与鸡脚一起吸到了旗子上动弹不得。 “又见面了，你的八姓人呢？”吴比盯着旗子上的九里坡主和鸡脚，笑吟吟地问道。 九里坡主在旗子中说了什么，可惜那声音只有旗中之物能够听到，不过从表情上来看，九里坡主应该正在苦苦哀求。 “服了就好。”吴比收到了来自九里坡主本人的胜利点，呵呵一笑，心满意足地收起了小旗子。 甩了甩酸麻的手脚，吴比忽然觉得场中有些安静，只有北面黑龙的碾压声还轰隆隆地响着，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吴比猛一抬头，看到街上的北桥镇民都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突然觉得好像有些坏事——九里坡主有多能打镇民们都看到了，可安心大仙座下童子突然魔气缠身，手握大黑天旗将九里坡主收服这事儿……也是实打实的，自然让人心服。 “感谢安心大仙赐宝，收服恶徒！”吴比犹豫不过三秒，借势转身，拜向天上的狐来；手腕一抖，把手上的大黑天旗丢向“安心大仙”手中。 “哦——”北桥镇民们恍然大悟，望向安心大仙的目光更添崇敬——人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是借宝给座下弟子便能收服九里坡主，这得是多大的神通？ 倒是狐来愣愣地接住大黑天旗，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身上一阵哆嗦——这可是姑奶奶余娥，就这么握着人家，合理么？ 好在吴比也没有把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狐来身上太久，朗朗招呼了一声：“黑龙在北，尔等可想活命？” 北桥镇民们收回目光，你望我我望你地呆了片刻，忽然齐声大叫：“想——” 像是在呼应他们的这句话——恰逢黑龙经过北桥镇前最后一山，一脚将之踩平，巨身将其碾碎…… 冲击波传来，北桥镇民们被吹得齐刷刷坐倒在地，甚至还有不甚坚固的木屋被吹得摇摇欲坠，吱嘎嘎窗破门塌。 霎时间尘雾缭天，犹如末日降临，那大黑天旗敛去后泄下的阳光再度被遮挡，阴影笼罩整个北桥镇和乘鹤楼。 “想活命的话，现在便来求安心大仙庇佑！”吴比一声高喊，催着镇民们快快行动，“安心大仙来了，你们也便能够安心了！” 吴比这句喊完，那些原本就已经动摇了的北桥镇民们如梦方醒，撒开手脚便向此处跑来；只不过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不忘回家那些值钱物事或者刀枪棍棒…… 甚至还有趁着老板和高手们被九里坡主拍死，便跑到他们身边偷拿宝囊——吴比一一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有了主意。 趁着黑龙撞山的工夫，余娥从大黑天旗回归人形，站回到了吴比身边。 望着吴比意气风发的脸，余娥眉间却突然浮现一层担忧之色：“恩人……该不会是想替他们扛这黑龙吧？还任他们拿东西……来得及么？” 余娥说得很轻，吴比答得也很轻：“怎么会……当我小孩子么？来晚的就是心怀二心，由他们去死。” “恩人……倒是的确不小了呢。”余娥没理吴比的后半句，此刻会心一笑，一脸“老娘已经把你看得通透”的表情。 “时间紧急，没有工夫再去挨个劝阻，能拿多少人心便拿多少。”吴比脸上一红，故意岔开了话题，“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哦？是娥儿想的那事儿吗？”余娥靠近了些。 “不是。”吴比摇摇头，却不小心暴露了他知道这是个“什么事儿”的事实，“我是想起来，当初我俩被羊凝拿大黑天旗收了的时候，你的修为不也被拿走了吗？那现在呢？九里坡主的修为……也在你手里？” 吴比此刻满脑子都是提升己方实力，自然不能放过大黑天旗这么个厉害宝贝——要是大黑天旗连九里坡主的修为都能拿来己用的话……说不得，也许就要因为这个，对眼下的计划稍作改变了。 “呵呵，恩人想那事……还不如想想我。”余娥调笑了一句，但也只是一句，“大黑天旗虽然被娥儿炼做法身，但夺元的这重功效嘛，还有那么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吴比知道余娥说到紧要处，一边看着首批镇民们近身，一边皱眉追问。 “夺元之效，依旧挂在饕餮法阵上。”余娥浅浅一笑，盯着一个奔过来的一位镇民颇感有趣。 顶点 第523章 磨剑看戏 “意思是……现在九里坡主的九成修为，都成和乘鹤楼护山大阵的养料？”余娥这么一说，吴比稍觉可惜，更觉得想笑——九里坡主用尽手段，最后还是逃不过挡刀的命？ “话便是这样了。”余娥笑意盈盈，目光却依旧没有放过那个镇民——腹内鼓鼓，一看就是揣了不少好东西；动作也不慢，放眼北桥镇上的幸存者们，就数他手脚最麻利。 “你站住。”吴比抬手收人，那些没什么修为在身、由活命心情强烈的北桥镇民都被收入了小梁朝，偏偏留下了一个。 要说这人虽然有些许特别，但无论是吴比还是余娥，都能一眼看破他的修为深浅——放在北桥镇的平民中他算拔尖的，可依旧不到筑基境，还是凡人无疑。 “安心大仙放我进去逃难啊……”那人一愣，往地上一跪，连连对着天上的安心大仙磕头，演技非常不错。 “你兜里揣的什么？”吴比指了指那人的满怀宝贝。 “这……这是掌柜们的宝贝，放那浪费了么不是……”那人面如死灰，连连解释，“里面还有乘鹤楼的坏药，反正安心大仙要宴老幼，我就先拿一点出来，不过分吧……” “你说得对。”吴比点点头，那人的表情却更加疑惑了。 说得对？意思就是安心大仙……能放任自己抢老板们的遗物？ “那些都是乘鹤楼的坏药，你留不住，只有安心大仙才留得住。”吴比摇摇手指，“放下吧，我们替你收着。” 那人老脸一垮，叹了口气道：“该不会……安心大仙表面上是为我等凡人考虑，实际上还是为了乘鹤楼的这些药吧？” 吴比顿时眉毛一横，心说你这不是诛心之言？老子千辛万苦解决了九里坡主，就等着你们这群凡人乖乖进小梁朝，结果你来这一出？ “非也非也，这些都是我的一己私欲，你可千万不能跟安心大仙说……”吴比凑到那人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敢说，我把你的头都给你拧下来。” 吴比举手，作势想要吓唬吓唬那人，但还是因为刚才九里坡主挣扎得太用力，导致直到现在手还是抖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那人看手没有被吓到，但是看吴比杀意凛凛的眼神还是怕了，乖乖地把老板的包囊交入吴比手中，吴比方才放他进去见大莫。 随后进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那些趁乱抢了老板们宝贝的镇民，见到吴比就像是一个拦路小鬼一般挡在众人面前，也便都屈从在了他的淫威之下。 只有寥寥几个不是很开心，进入小梁朝时直愣愣地盯着天上的安心大仙，希望安心大仙能够管一管这位座下弟子……怎奈安心大仙都没看此处，转身盯着黑龙的来路，似是在思考如何将其斩之。 见此情此景，北桥镇民们便也说不出什么——能活命比什么都强，于是他们一边默念着“安心大仙保佑”，一边乖乖地前去进入那未知之地了。 “这些药……娥儿有用。”余娥一直站在吴比旁边，当然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不，等镇民们进得差不多了，她马上伸出小手，大大咧咧地所求宝物。 “嗯就是给你要的。”吴比把包囊放入她的掌心，“等老屈醒了，你们两个一起研究研究这药，或许能够找到破解的方法。” “那是自然，娥儿是说剩下的那些，也有用。”余娥脸上一红，莫名其妙扭捏了起来，似乎要这些药……另有些看不到的机妙。 吴比来不及多问，只因为管事的和那十几位楼民一脸死妈的样子围了过来，嗷嗷喊着：“安心大仙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等命不久矣，恐怕没那个时间再多侍奉您老人家了啊——” “尔等安心，切等我们躲过这一劫，再寻驱邪之法。”黑龙在北，吴比没时间跟他们多费口舌，反正一听他们所说就知道这些人与北桥镇民们一样，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安心大仙的身上，那收拢了人心就够了，其他的日后再谈。 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北桥镇民已经尽数迈入了小梁朝——这些人中当然也有不少九里坡或者八方湖的奸细，只不过吴比没有时间细细分辨，于是等这群人都进去了之后，吴比顺路将许何招呼到了身边。 “叫我进去……帮你杀人？”不用说许何便知道吴比所想，“倒是学精明了不少。” “吃一堑长一智，里面就麻烦你了。”吴比微微拱手。 “可这样的话……外面的事儿我岂不是掺不上一脚了呗？”许何一想到无法与高手过招，总觉得有些不爽。 “非也非也，外面有用得到你的时候，我当然会叫你出来，也算是一个奇兵。”吴比抬起手指，“再说了，里面进去的应该境界都不高，估计最多也就是些打杂的家伙……” “何出此言？” “要是有能打的，刚才他们坡主遇险，怎地没一个人站出来露两手？”吴比摊摊手，早就看了个通透，“就算你不去，里面大莫他们大概也能吃得下，加上你就是双重保险……放心，外面肯定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到时一定不会叫你错过。” “然也。”许何喃喃应了一句，“我还有一问……” “你是想问为何‘决剑’无效？”吴比也早就有了答案，“我有个猜测，毕竟你是剑客，又是只喜与剑修对决……所以那一招‘决剑’也便只对剑修有用。等外面再有剑客露面，我叫你出来试试？” “当真？”许何这异能困扰了他许久，此时听吴比一解释，眼睛一亮。 “该是如此。”吴比点点头。 “行呗，放我进去磨剑。”许何哈哈一笑，被吴比收入了小梁朝。 黑龙越来越近，天上的狐来已经吓傻，就连米缸都有点稳不住——余娥看出了两个小家伙内心的恐惧，招呼了吴比一声：“要快点了。” “哈哈哈我们撤！且看刀主的惊天一击，与这百年之楼……谁更胜一筹！”吴比哈哈大笑，携余娥、米缸与狐来动身远遁百里。 顶点 第524章 护山大阵已破 站在云上，吴比等人静静等龙与楼相撞——楼泛金光，乌龙如墨，宛如一张在大地上张开的立体画卷。 就连平日里翔于林间空中的鸟儿，此刻也是隐踪匿迹，静谧至极，天地间的一切都等待着那一场惊天碰撞。 那一群跟着吴比等人来到北桥镇的散修们，看过安心大仙收服九里坡主的大神通，原本就已经是一个屁也不敢再放，此时此刻再去看那黑龙与金楼，都知道这一战终于来到了关键阶段——这一撞，也许便会撞出令中州局势动荡不堪的新力量。 但不知怎么，黑龙带来一蓬漆黑遮天蔽日，却偏偏无法遮挡乘鹤楼返照的金光，那楼恍若一盏矗立于殷国、安国边境的灯塔；金光也不是纯净无暇，反而散发着妖异之气，正在逐渐集中、缩于楼尖。 “你看那光，像不像一个……”吴比眯眼盯着乘鹤楼，没来由地想起前世电影里看到的一座魔塔，只不过那座塔顶闪耀着的是红黄相间的光。 “眼睛？”余娥和吴比望向一处，说完了吴比还没说出口的话。 “什么名堂？”吴比想不太通这一阵的效力，当然要问见多识广的余娥——此前在北桥镇逼镇民们吃药的内门弟子早已回楼，虽然充当了吴比的眼睛，但其实也没看到具体的什么。 此时此刻，那内门弟子正在楼内长老的带领下，加固着楼宇各个连接处的防御法阵；透过楼内的假窗向外望，甚至都看不到北面来的那条黑龙，更不用说掌握楼顶那个“眼睛”的作用了。 “黄曈老祖……”余娥顿了片刻，说出了这四个字。 而她话音刚落，吴比也看到乘鹤楼楼顶的那金光终于汇聚完毕，化作了一只金色的眼瞳，正望着来路上的黑龙，眼神里却有一丝呆滞。 “这是黄曈老祖的眼睛？啧啧……。”吴比看那眼浑浊渊深，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下有意思了，黄曈老祖醒来，那碎脸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訾星律咯？恩人是不是很怕他把娥儿收走？”余娥也听说过訾星律拎走狼蛮的故事，此时故作娇弱，“恩人可要护好娥儿哦。” “那是自然。”吴比觉得那訾星律似乎跟自己有一点火花，该当不会油盐不进。 “黑龙到，底下的老汉他们受得了吗？”余娥甜甜一笑，问起吴比坑底的情况——毕竟屈南生、王北游和石芽他们都在下面，万一黄曈老祖的神通遭不住黑龙，那他们几个可就是身陷险境了。 “不慌，逃得脱。”吴比连魂武都放在了坑底，就是想为屈南生留个保命的手段，到时哪怕乘鹤楼的护山大阵抵挡不住路荡这么一刀，神龟甲壳只需抵挡片刻，就足够让米缸返回坑底救人。 与余娥一来一往地对话着，吴比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狐来就站在身后，往常要是有这么大的热闹看，他早就喜不自胜嘴巴不停了，怎地今天如此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吴比回头看狐来一脸呆滞与茫然，急忙关怀一下。 “……我想回家。”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狐来经历的已经超越他的极限，也许刚才直扑他面前的黑龙，就足够他回味几十年了。 “快了快了，前面两场你做得非常好……”吴比对狐来刚刚的表现给予充分肯定，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小狐狸之所以一直一步没退，是因为余娥对他用了定身之法。 “等打起来了，必有厉害的剑修现世，到时候老屈一来，你就可以安心休息了。”吴比尽量用最温柔的声线安慰小狐狸，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眼下八方湖阵列中人心松动，外围平民们的人心都已经收入囊中，剩下的就是乘鹤楼和坑底的人心了。 用得上狐来的地方，也就是看黑龙一击之下，坑底能变成什么情况——要是有危险的话，正好需要狐来最后再用一次安心大仙的身份，把他们都救回小梁朝，小狐狸也可以暂时光荣退休了。 “随你们吧……”小狐狸放弃了抵抗，望着金光与黑龙喃喃说道。 正在所有人都看着楼顶的黄曈是如何与黑龙对撞之时，却都突然发现那黄曈倏然敛去，只留一座晦暗的高楼；黑龙无智自然毫不在意，身躯层层缠绕，一头捣向高楼正中！ 捣去之时，那楼外的北桥镇瞬间龟裂满满，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掌碾碎——木屑、石块、牲畜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自北桥镇中一分为二，被推到了实力之外筑城了一道散乱的壕沟。 乘鹤楼楼前的天空也瞬间开裂，一道黑缝扯开空气，内蕴点点星光，耀向百丈高楼；黑楼岿然不动，如同一根杵在地上的钉地神针，在无数星光的动荡之中依旧保留着平稳。 紧接着冲击波终于鼓荡开来，众人先是觉得空气中似乎赶来了一阵滔天巨浪，甚至令人难以站稳身体；而后几缕被高楼折散的星光袭来，带起灼热的气浪在空中互相碰撞，将一切弱小之物瞬间蒸发。 吴比三人目标较小，所幸未被星光直接击中，余娥也提前作法护住了狐来；但另一方向的散修队伍就没这么好运了，有两道星光射入他们阵中，瞬间“照”死了十几人。 “想活命的话，便躲到安心大仙身后！”吴比借机想散修大喊，收拢人心——散修们吓得够呛，急忙向吴比这一侧靠近，也有十几人更加心向安心大仙。 然而这还不算完——黑龙的第一撞无法撼动高楼，身躯缩小了一半，而剩下的半大黑龙窜上天空，重新化作一团刀气，自上而下再度劈斩而来！ 显然黑龙分两击，第一击是从四十九星阵中借来的星力，第二击才是八方湖的阵力——散修们紧紧抱头躲在吴比三人身后，胆小的已经不敢再去看场中局势。 “砰！”如同巨斧砸石，刀气击中乘鹤楼的楼顶发出一声爆响，乘鹤楼这一枚钉子也被敲出了一道裂痕，从楼顶直通坑底——护山大阵已破。 吴比一阵心喜——饕餮法阵的阵力再去三成，坑底无恙，屈南生等人也是无恙…… “糟了！”但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吴比只听余娥一声尖叫，面色难看至极。 顶点 第525章 这货来了 “怎么……”吴比才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便看到一个影子从余娥的裙角跳了出来，一个猛子扎入云海，转眼间消失不见。 “气煞我也！”余娥狠狠握拳，却也只能望洋兴叹，任由那道影子跑得老远。 “九里坡主？”吴比看那人影逃窜的姿势有点眼熟，略一思衬，嘴里面蹦出来了一个名字。 “正是那厮，趁姑奶奶我无力他顾，居然有这本事从大黑天旗里面脱身而出……”余娥气得咬牙切齿，手中一道死咒捏了又捏，最终还是放弃了。 “怎么？你受伤了？”见余娥脸色发白，吴比不知发生何事——到底是九里坡主手段太多，还是余娥法身不稳？居然能被他突围而去？ “才不是这样，刚才路荡的第二刀太过厉害，娥儿只好分出大半心神护住恩人……和身后的这群孬蛋。”余娥恨恨地看了看后面几百人一眼，瞪得他们不敢回话，“也算这九里坡主有几分道行，居然能够趁饕餮法阵受损的一刹，再用神通离旗……” “这么厉害？”吴比自己当初都没能力从大黑天旗脱身，想不到九里坡主的手段如此玄妙，“那后面可要小心被他阴上一记……” “哼，他要敢来，娥儿就叫他死。”余娥鼻子抽动了一下，“这下他逃，也耗尽了大量修元，更不用提饕餮法阵里面吃掉的那些……” “就算他还有命在，恐怕也再没什么翻天的手段了。”余娥轻轻点评，却说得毋庸置疑，吴比自然相信。 “那便先不理他，咱们速速去坑下收人！”吴比透过坑下阿扫的眼睛，正看到坑民们在神龟甲壳保护之下惊惶不定、哭天抢地的模样。 吴比还额外用分身操纵魂武，叫那龟壳裂开了几道纹路，吓唬吓唬那群坑民——这下乘鹤楼摇摇欲坠，有沙土墙皮掉落在坑底，更显得危机至极，仿佛随时都有覆灭之险。 如此一来，坑民们齐声高呼安心大仙之名，祈祷神仙早日来救——吴比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且这一次再救下来，坑底下这还活着的几百人，妥妥的都是屈南生的铁杆粉丝，再不会有二心了。 余娥刚要叫米缸动身，但楼顶的一景再次拖累了众人脚步——高楼用一道裂痕的代价挡了一刀，原本昏昏暗暗的，忽然又见金光亮起，不是黄曈老祖的那只眼睛又是什么？ 来不及发问，黄曈似乎已经观察了战场许久，在现世的一瞬间瞳孔冒光，“看”出去了一条无休无止的血河。 那血河中有有来自中州各处的奇珍异兽，当然都是尸体；有千姿百态的怀春美女，当然都是形骸；亦有千百位仙家修士，当然都是骨肉…… 那条滚滚长河从眼瞳中来，向着北面鼎城的方向去，百里之地瞬间横跨而过，落下之时竟化作一片在浮在空中的血湖——自远处看，蔚为奇观。 但若是从近处去看的话，可就很难有这番雅兴了——此时此刻八方湖的大阵被血湖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匪友们死伤无数，都被那血尸血骨戳烂了心肺…… “黄曈老祖，果然厉害……”余娥望着远处那湖喃喃自语，像是看得到八方湖阵中的惨象。 “这是他的法宝？”吴比看那血湖也有点失语。 “是，也不是。”余娥点点头，“那些奇珍异兽、怀春美女与仙家修士……都是他这百年修行吃下的肉、杀掉的人。” “也不知他‘看’出去的是法相还是本体。”余娥看得津津有味，“要是法相的话自然就是法宝，要是本体的话……这黄玄小儿也许比咱们漏天底底下的某些人……还要恶心哩！” “八方湖遭得住吗？”吴比见余娥形容得这么厉害，又有点担心起路荡那边的情况了——倘若他们因这一下被打得太狠，九里坡主又不巧刚刚被自己修理了一番，死的死残的残，还怎么来攻乘鹤楼了？ “当然遭得住，只不过受些伤罢了。”余娥估摸比较了一番两记神通的威力，从容得出结论，“黄玄借着乘鹤楼护山大阵的威力，扛过了路荡一刀的大半威力；路荡则是人多势众不怕死人，也借着八方湖的人命替自己分担了压力，没有大碍的……” “这样一来，又被恩人捡到便宜了呢。”余娥对吴比媚媚一笑，“这一招换过之后，想必双方的人心又有变化，安心大仙四字，没准也会重上那么几分哩。” 吴比嘿嘿一笑，心说却是如此——眼下乘鹤楼护山大阵已破，楼内的弟子们当然也不会再被假窗蒙蔽，从高楼的裂缝中便能看到此刻处境，一时间都有些惊骇。 八方湖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血湖被七位湖主各自施法驱散，除了挽月湖湖主燕姬受了重伤之外，其他几位湖主都拿自家弟子垫背，所以自身都只受了些皮肉之伤。 这么一来，那些意志原本就不太坚定的匪友们，当然又默默想起了安心大仙屈南生，于是心中五味杂陈。 “哈哈哈！路荡老贼，你可还有力气举刀？”交换过了一招之后，羊凝的尖细的声音在乘鹤楼上响起，紧接着便是楼外亮起了一道虚影，正是羊凝乘坐他那神轿、再被放大了百倍的样子。 “羊凝？怎地不是黄曈老祖？”吴比本来以为是黄曈老祖出关，这下要打个天昏地暗，可是听羊凝的语气，却好像拿到血河是他打出来的一样。 这下连余娥也皱眉不语，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羊凝小儿，你便洗个干净，等你爷爷来剁了你吧！”路荡的也是声传百里、中气十足，“老早就听说你那根威力无边，怎地不放出来？到时我定当先给你留个整条，然后再给兄弟们分而食之，都补上一补！哈哈哈哈……” “哼，有本事便来，看看是谁把谁剁成千万段！”羊凝色厉内荏，撂下这句便再也不说话，只留那浑浊的黄曈在楼顶忽眨忽眨。 本来吴比听得起劲，安然看戏，忽见天上划过一道白痕，正向此地飞来，犹如一颗流星…… “额滴娘，要死要死……”吴比一看便知是谁，掩面招呼余娥，“这货来了，我们快走。” 说罢，吴比令米缸遁入坑下，眨眼之间消失在了散修的视线里。 第526章 怕我？怕你作甚？ 吴比等人在散修面前眨眼消失，又有一人取而代之，自九天而来——那人脸如拼装，胯下骑着一颗陨石，此时正摆出无数种疑惑的表情，不是碎脸人訾星律又是谁？ “黄曈老祖？”訾星律回头看了看乘鹤楼顶的眼瞳，脑后又浮现了一张脸，吓得散修们顿时六神无主——这群乡野散修何时见过这等威压？而且这人脸碎了不说，似乎连脑后也是碎的，不然又如何突然头皮变脸？ “黄曈老祖？”訾星律又问了一遍，才有散修硬着头皮不得不答。 “神仙说得没错，刚才黄曈老祖一道血河，杀得八方湖那边死伤无数……”金老六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低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对，奇怪，有问题。”訾星律微微抬头闻了闻，口中蹦出来这么一句，搞得金老六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奇怪……亦或是那黄曈奇怪？ “呃……”金老六嘴巴半张，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刚才站在这儿的人呢？我有话问他。”訾星律脸色连变，吓得散修们也变了脸色——此人也认识安心大仙？是仇人还是朋友？ 金老六仔细观察訾星律的表情，猜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碎脸人似乎对安心大仙并无恶意……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恶意，金老六也完全没有因为这重关系而改换自己早就想好了的答案：“他们从这里土遁而去，依我看……他们是去八方湖那边了！” 金老六先指地面，再遥指北面的鼎城方向，一脸憨厚的模样。 “你说错了。”訾星律眯眼四望，最终目光落在了乘鹤楼坑底的方向，然后眼睛一亮，“原来是你……” “我叫金……”金老六正要自报家门混个脸熟，结果訾星律看都没看，一扭头砸向了乘鹤楼坑底。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直到訾星律离开，金老六方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衣衫皆已湿透，身后的散修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因为他们感觉……訾星律虽然没有在看自己，但是一直在“看”着每个人。 …… 訾星律抵达坑底之时，还是一如既往地狠狠砸下，宣告自己的到来。 只不过这次第……乘鹤楼可没有像七星道那样在一砸之下山门尽毁，只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便再无其他。 “喔，果然厉害。”訾星律飘在坑底上空，盯着那半透明的龟壳赞了一句。 下面吴比早就把坑民们收回到了小梁朝，就连余娥也变回了小旗子的模样，只有他本人和狐来、米缸在木台子前，静静等待訾星律的到来；另外那几位修剑的，自然还是呆立在灵果园中，所以吴比也才没有收起龟壳，纯粹是小心使然。 此时此刻，吴比望着天空的那道人影，脸色不太好——不开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訾星律这一砸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到现在吴比也是一口气没喘过来，脸色好了才怪。 “你收起来，我有事要问你。”訾星律见吴比不答，多说了一句，再下降些许。 “不行，不敢收。”吴比摇了摇手指。 “怕我？” “怕你作甚，我是要护着几个人。”吴比往灵果园那边努了努嘴，也没瞒着訾星律——这碎脸人高深莫测，瞒之无用，不如玩个坦白局。 “哦，那三个人……”訾星律果然早就注意到了屈南生、王北游和石芽，嘴巴倏然变形，撇了撇，“他们都是好苗子，我不会让人伤了他们。” 吴比听了一阵心喜——还有这好事？直接找了个强力保镖？这碎脸人到底图个啥？ “那好。”看到訾星律坦然自若的样子，吴比没有坚持，而是直接收起了魂武——主要本身靠硬扛的话肯定扛不了几下，既然訾星律说不会让人伤了三个剑修，那该当不会。 况且坑底的饕餮法阵也被路荡的那两刀打残，显然是某处阵眼出了问题，那股拉扯着所有人灵元的吸力已经不复存在，吴比也不太需要时时张开魂武。 当然了，訾星律这么一说，吴比也在一瞬间摸到了一点点他的想法——这家伙抓走狼蛮，又反复说屈南生是好苗子，王北游和石芽也是好苗子……他要这么多高手和苗子干什么？称霸中州吗？ 吴比一边想着，脑中的一个猜测渐渐成型……不过先未说破，吴比反是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另一件事：“这次来，又是要等谁？” “我也没想好。”訾星律脑袋转了转，“刚才有个厉害的，去哪了？” 吴比明知道訾星律说的是余娥，但果断装傻卖痴：“九里坡主，逃了，咱也不知道他逃去了哪里……” “不是他。”訾星律的脑袋直接转了一圈。 “也对，他只知道逃，不够厉害……”吴比抬起头，“那就是黄曈老祖，刚才开眼了，就在楼顶上呢！” “黄玄么……等下再说他。”訾星律的脑袋再转一圈，目光落到了吴比腰间的小旗子上，“你这旗子不错。” “也不是黄曈老祖吗……”吴比愣是不接他的话，冥思苦想了片刻，故作恍然大悟的神色：“我知道了！你说厉害的，必定是在八方湖那边！那边少说也有两个欢喜境，第三个也马上就来，保证让你满意！” “……”訾星律被吴比敷衍得有些无语，凝望吴比片刻道，“我知道你也有很多事情想问我，既然你不好好回答，那我们一问还一问，可行？” “那便如此。”吴比没想到訾星律居然这么讲道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稍微思量一番便答应了下来——打又打不过，人家好言好语的，自然无从拒绝。 “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訾星律点点头，从陨石上飘落到吴比对面。 “你先问。”吴比想得很简单——要是訾星律问的问题自己很难回答的话，一样还是可以拒绝的，不然万一自己问过之后再不答对方的话，很可能会把这碎脸人惹毛。 “那我先问。”訾星律面无表情，也不知道看没看破吴比的小心思。 “她是窃天余韵，还是她妹妹余娥？”碎脸人指着吴比腰间的小旗子说。 第527章 欢喜境多得很 訾星律的这一问，吴比很难回答，也没想到这碎脸人光是看见小旗子，就能知道自己腰间的大黑天旗不是余韵便是余娥…… 那么问题来了，姐妹二人，訾星律要找的是哪个？找对了又怎么办？直接下手强抢么？ 有那么一瞬间，吴比已经想要给米缸使眼色，叫它带着自己溜了；而訾星律嘴角微微一翘，显然是看破了吴比的想法，却毫无动作，任他选择。 纠结再三，吴比还是无法回答他这一问，正要拂袖表示玩不起，忽见腰间小旗无风自动，余娥直接现身于訾星律眼前。 “奴家余娥，参见上仙。”余娥轻轻一礼，“不知上仙找我姐妹……有何贵干？” 余娥举止得体毫不露怯，也莫名令吴比心定了几分——这一仗才刚刚开打，余娥作为己方的第一高手，当然是无法藏匿得住。既然訾星律来得这么早，那总归是躲不过被他看到余娥出手，索性这时让他见一见，看看他到底是想怎样。 訾星律盯着余娥沉默片刻，目光又在她与吴比之间稍作游移，方才叹了一声“……我来晚了。” 为了防止余娥也像那狼蛮一样被訾星律拎走，吴比早叫小梁朝内许何、异族待命，魂导光环也是全然大开，却没想到酝酿了半天，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我来晚了”。 “晚什……”吴比下意识要问，却被余娥封住了嘴巴。 “我本意是想找窃天余韵……”不用吴比发问，訾星律自己便解释了起来，“她也似池塘里的老泥鳅一般躲了我几百年，我还以为今天会遇见……” “没想到倒是她的妹妹余娥，也有此等修为，倒叫我刮目相看……”訾星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换了一双。 吴比本来都已经放松了，结果听訾星律说着说着，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可惜晚了，以我的手段……伤能伤她，但拿不住她。”訾星律摇摇头，“吴比，你真的很不错……” 吴比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因訾星律这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首先是这碎脸人几乎是已经承认了，他的出现，只为了“拿”走欢喜境的大修；其次则是因为某种原因，即便他神通广大，能强行带走余娥，却没办法困住她……这是因为什么？ 最后那句“你真的很不错”则更叫吴比难受了——合着訾星律困不住余娥，是因为自己？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这就有点太过抬爱了吧…… “恩人莫要多想，他拿不住，是因为我会归心。”余娥握上了吴比的手，自心底传来这样一段话。 吴比恍然大悟——异能非是中州的法术，所以即便訾星律高深莫测，也没办法阻拦“归心”的生效，这才有了前面的叹息，和后面的那句“不错”。 紧接着，吴比又是一阵狂喜——既然訾星律说拿不住她，意思就是后面也就不会再尝试把余娥带走了？ 这下余娥全然不用再缩头缩尾，还不得把陈新和路荡的屎打出来？ “承让承让。”吴比心情很好，脸上堆满了笑意，也顺便跟訾星律客套两句，“不好意思，害得您这一趟目标少了些……” 吴比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起了石芽提到过的舆姑的“灵犀”——当时是说此一战中州会折损五名以上欢喜境的修家，少了既然余娥没事，那风险自然就转交到了其余闲杂人等的身上，吴比对此毫无意见。 “不少不少，这一战里，欢喜境多得很。”訾星律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十分轻松，“好久未见到中州如此热闹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 欢喜境多得很？吴比一听又有点慌——到底还有什么大佬要参与此战？ 吴比来不及细想，只见訾星律轻轻一揖，表情凝重“再者说来……还有时间，待我想通了你们二人之间的联系，兴许就能‘拿得住’了也说不定……” 吴比稍稍后退一步，吓得就要把余娥收回小梁朝——这碎脸人说话怎地如此吓人？谁知道他用多久能窥破“归心”异能的运作方式？ “好了，我问完了，该我答了。”訾星律呵呵一笑，不等吴比发问，便自己主动说了起来，“我这趟来，本想第一个要拿之人……该是黄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老东西被他徒弟暗算了，不巧不巧。” “你定要问我是如何暗算的，这我不知。”訾星律摇摇头，“我只知道刚才楼顶睁开的那个眼睛……是黄玄的没错，只不过却非是在他的控制之下……” “嗯？”吴比听得稀里糊涂——这訾星律怎么突然说起了黄曈老祖？ 不过话说回来，吴比刚才要问的，的确就是訾星律到底有何目的，那现在他讲的虽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但也算差不多是一回事。 “估计是他的几个好徒弟把他玩了，可惜可惜。”訾星律连连摇头。 “神药。”余娥一直紧紧跟着訾星律的思路，等他说完，便对吴比补充了一句。 吴比恍然大悟——是陈新与羊凝用那神药控制住了他们的好师父，从而借着黄曈老祖的修为守卫乘鹤楼……怪不得羊凝负伤之时，这位二神仙还不忘对师兄强调“最最重要的那颗”。 如此看来，最最重要的那颗……就是要喂给黄曈老祖的那颗？那如今黄曈老祖成为陈新、羊凝控制下的守楼傀儡，凭他的的高深修为，八方湖可能就要倒霉了。 “原来如此。”訾星律只听“神药”二字便猜了个**不离十，所言也正是吴比所想，“那一眼看伤了八方湖里的一位高手，有趣有趣。” “有什么趣？万一看死了，你不就没办法拿人回去了吗？”吴比急忙敲边鼓。 “又不是到了欢喜我就要拿，我很挑剔的。”訾星律指了指自己的脸，“每个眼睛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 訾星律说着，吴比看到他的后颈突然长出了一簇狼鬃，霎时间遐想万千——那是狼蛮的毛？难不成被他“拿”去的人，最后都拼在了自己身上？ “大战将于此地开启，我便在这等着了，谁也别想赶我走。”訾星律拍拍屁股坐在地面，指了指吴比和余娥，“顺便研究研究……你二人到底为何如此紧密相连。” 看訾星律坐得稳当，吴比突然乐了。 第528章 日去月现，已入夜中 “那正好，您先研究研究，我们有事先走了。”吴比笑嘻嘻的，“也劳烦您帮我们盯着坑底下这三个小的，勿要让人伤了中州的好苗子……” 吴比想得很简单——訾星律既然要在坑底等着钓鱼，那肯定不方便跟着自己四处乱转，不然要是有鱼上了钩他却不在，都是一遁千里的欢喜境老家伙，即便是訾星律也不一定能追得上了。 如此一来，正好让这高深莫测的碎脸人帮自己守着屈南生，而自己这边多了分身和魂武，自然更不会怕八方湖的那几位湖主。 何况荆天心还未现身，另外还会有多少高人来此地打杀也不确定，还是魂武在身的话，会让吴比更有安全感。 于是吴比絮絮叨叨，拉着余娥和米缸他们边说边走；訾星律脸色接连变幻，但显然真如吴比猜测的那般无法离开此地，一时间表情有些好笑。 “……那你们去。”訾星律僵硬了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可不要给那剑修引火烧身便好……” “哪个剑修？”訾星律这么说，吴比又吓了一跳。 “就你最在意的那个。”訾星律向灵果园的方向望了一眼，“以及，我虽然会守住他们，但可不是在帮你……” “倘若他们中有人能极快成长到我要的标准……我也许会直接将其‘拿’掉也说不定。”訾星律说得有板有眼，让吴比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不过没工夫理会那么多，吴比还是更在意訾星律所言的“引火烧身”是怎么回事——正好自己在外面忙活了半天，是时候看一看救了那么多人……到底对屈南生成英雄有否帮助。 于是吴比匆匆告别訾星律，一溜烟小跑到了灵果园，差点被小花迎面一道剑光削断了鼻子。 “你作甚？”吴比后退两步，避开小花手中之剑。 “哦……是你。”小花收剑，不答反问，“旁边来了个厉害的，你们又去惹了谁来？” “一个大神仙，名叫訾星律，你不要理他。”吴比知道小花说的是碎脸人，先给小花打个预防针，“此人能拎着一个妖王的脖子将其押走，你可不能造次。” 小花一听将信将疑，皱眉不语，望向吴比的眼中还有一丝责怪，似乎在说“你到底要惹来多少厉害家伙”？ 吴比也没空理他，带着余娥他们跑到了屈南生身边，动用灵魂眼上下打量那站着如同蜡像的三个人。 王北游和石芽毫无变化，依旧是那般生动鲜活，至于屈南生的身上则就说道多多…… 先是一个大好消息——吴比这么一趟下来，屈南生身上的绿色果然迅速见长，原来只覆盖了小臂大小的绿色已然扩张到了大臂乃至胸前，几乎填满了半身。 从人数上看来的话，差不多就是鼎城盗匪加上北桥镇民的量。 如此算来，待吴比收服了几百散修，再拿下八方湖中那群不是真心实意参战的匪友……加上九里坡的、乘鹤楼的，拼拼凑凑差不多就够让屈南生绿到头顶了。 到时候屈南生成了英雄，自己也算完成了来中州的第一个任务——虽然迷雾之事还没有头绪，但等这一战打到后面，待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言语之间……多多少少一定能从中推测出些什么。 与此同时，吴比也发现屈南生身上的绿纹，也在以一个几乎稳定的节奏增增减减，显然“民心”这件事，不是说有了就有了——那些原来相信安心大仙之人，过段时间也许便会将其忘怀；而原本不信之人，伴随时间和外部环境的变化，也有机会民心向他…… 观察一番过后，吴比知道自己思路是对的，手段也是对的……虽然像是在走钢丝，不过至少钢丝的线，的确是连往正确的目的地。 这同样也让吴比对“英雄”的理解更深了一层——自今天开始，这一趟前前后后从鼎城杀到北桥镇，屈南生本人甚至都没有出面，但是民心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自己所熟知的蓝星历史中古往今来的“英雄”们，又有多少真材、多少实料？ 屈南生成为“英雄”的终极命题又是什么？等他醒来之后，还会再有变化吗？ 这些吴比都不知道——吴比只能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尝试会走出一个好的结果……因为他知道这场殷国与安国边境的仙家大战不容错过，是迅速令屈南生成为英雄的最好机会。 “恩人看出什么了？”余娥见吴比呆立不动，把握不准他的思绪，但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那种不安，便凑过来挨上他的肩膀。 “没事，没错，就这么来。”吴比给余娥解释了几句，却更像是在给自己安心。 凝立片刻，看着屈南生身上的绿纹缓缓流动，吴比重重点头，对余娥和狐来他们道：“歇息够了，我们又该回去了。” “回哪里？”狐来抬头，望向那裂开了缝隙的高楼，“一会不就在这开打了吗？我们还要去哪里？” “当然是要再去见见老朋友……欣赏一下黄曈老祖的一眼，把他们看成了什么样。”吴比嘿嘿一笑。 “又去八方湖那边？你可真是找死……”狐来已经完全沦为了工具人，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那老屈他们呢？放在这里不管了？” “有訾星律保他们，我可想不出有谁还能伤了他。”吴比摊摊手，“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准备准备，马上出发……” “准备什么？”狐来看着楼上坑底的惨象，不知道吴比还想要扯什么幺蛾子。 “没看见天色晚了么……”吴比指了指暗掉的天空，“明天十九，咱们跟九里坡的……还有一场约会呢。” “虽然九里坡主重伤而去，那万一回来了，咱们不也得好好招待么？”吴比边说边走，变作两人，忙忙活活地跑向坑底深处。 不多时，吴比又跑跑颠颠地回转过来，甚至都没叫狐来和余娥等上盏茶工夫。 “好了我们走！”吴比一声大叫，再次驾上余娥的阴风，与米缸和狐来一起上天。 日去月现，已入夜中——这一场仙家之战，进入第二阶段。 第529章 等风，也等你 “咱们怎么办？也下去吗？”乘鹤楼外看热闹的散修不少，在訾星律一道陨石砸到坑底之后，他们在此处看了半天——既没看到想象中的大战，也没看到乘鹤楼的坍塌，于是此时此刻有点不知何去何从。 “这里没戏了，天都黑了。我们回八方湖那处，看看几位湖主们怎么样！”散修中有人挑头，立时有一群人跟上，一同移向鼎城的方向，去迎八方湖的阵列。 只有金老六等寥寥几人，于此处多候了片刻，见底下没什么动静，这才也要离去…… 恰在此时，那熟悉的阴风重新归于视线，安心大仙重新现身。 “安心大仙！您安然无恙便好！”金老六话术熟练，转圜无缝，带着十几个散修急忙迎了上去。 吴比没想到在此处还能见到他们，一瞬愕然过后笑意绽放，施施然张开双手：“诸位别来无恙，此地凶险，可要记得遇险之时托庇安心大仙，可保无恙。” “那是自然，只求安心大仙勿要嫌弃便好。”金老六客套了两句，说的是当初八姓人贼眉鼠眼跑到安心大仙身边，却被拒绝进入小梁朝一事。 “嗨，你们跟他们能比么？大家知根知底，与那群鬼头鬼脑的八姓人当然不同……”吴比也客套两句，但也意有所指，“你们可不要妄自菲薄，只要诚心托庇，安心大仙必定都会纳你们入怀的！” “嘿嘿……”金老六听出吴比言外之意，干笑了两声后转换话题，“刚才下去的是何人？我瞧此人有鬼神莫测之机，真是担心死了……” “哦不用担心，那是安心大仙的旧交，特来助他一臂之力，叫此地修家安心的。”吴比信口胡诌，直接将訾星律说得像是自己人一样，“此刻他正在坑下，替安心大仙护卫一众无辜的坑民，真是善莫大焉……” 金老六一听吓了一跳——就连那种老神仙……都是安心大仙的旧交？到底这凌云社是有多大的能量？ 金老六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比等人半天，发现从他们身上全然看不出刚才有与人交过手的痕迹，不由得便信了三分…… 可若那碎脸人真的是与凌云社穿一条裤子的话，以他们的实力，足够把什么乘鹤楼、八方湖当成是蝼蚁一般拿捏了，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止战？难道他们真的是活菩萨，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散修和凡人这一边的？ 金老六表情将信将疑，想了很多，但当然想不出答案。 吴比见此言生效，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散修的圈子里传开，于是也不过多解释，拍拍金老六的肩膀道：“我们要去八方湖那里了，一会见？” “哦……”金老六囫囵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吴比和安心大仙等人已是人影杳然。 “咱们也快走！”红发女修一脸崇拜，“依我看啊，咱们还是早日皈依安心大仙为妙，没见到连那碎脸人都是他们的旧交么？兴许人家就是几千年纵横中州的老神仙，早日站到他们一面，咱们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这次金老六和蓝衣老者他们并未出言扫兴，而是真正地思考“皈依安心大仙”的这个可能性了——凭人家这身手底蕴，又图他们这群散修什么呢？还不归心才是真的不识好歹吧…… 吴比只是随机应变的一番话，却成了散修们心里沉甸甸的一座巨石——那石头在散修们心上变幻形状，模模糊糊地化作了一道门，门后就是修行界的大好风光。 呆立片刻，金老六一言不发，带着剩余的散修队伍怔怔地向北面飞去，气氛在沉重之余……而又有些欣欣然。 且说吴比等人眨眼即至八方湖这边——不是说八方湖的阵列未动，只不过因为他们人数众多，又有几百散修在天上围观，想错过都很难。 到的时候，当然要先欣赏一下黄曈老祖的那一眼，把八方湖的阵列“看”成了什么样子——从人数上来说的话，八方湖的匪友们并未少去多少，整体上还是浩浩荡荡的。 只不过仔细去看的话，阵中的匪友们大多面色极差，有的是在刚才路荡与黄玄交手时受了些伤，有的则是心怀惴惴，不知道自家刀主到底能不能打过乘鹤楼的老祖。 湖主们虽然都在阵中，但全体隐藏了起来，也不知道具体的损耗状况——就连此前趾高气昂打着头阵的林红缨也是身形不见，只有各家的精锐踩在阵列的关键处，保证一行人的行军安全。 “又在蓄势哩。”余娥看了片刻，幽幽说道，“也不知道刚才黄玄的那一眼，到底看死了多少个人……要是死上个把湖主，就有趣了。” “我也挺好奇的，要不要试试？”吴比眼珠乱转，计上心头。 “哦？”余娥一见吴比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有了鬼主意，略一思衬，马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看恩人不是想试试八方湖还有几分力，而是想试试他们的人心还有几分齐吧？” “哈哈哈，一回事，一回事……”吴比摆摆手，清了清嗓子，对八方湖的阵列大叫，“前路凶险，诸位可要想清楚了再去啊——” 吴比一喊，八方湖的匪友和阵中的八姓人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这一边，登时开始窃窃私语——刚才黄曈老祖的一眼看过来，虽然伤亡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换做原来，这群匪友们别无选择，只能跟着领头的硬上，赌自己的命；但现在安心大仙的出现，无疑是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就连那些意志坚定的人，此刻也是有所动摇，思考到底应不应该把自己的命绑在八方湖的船上。 吴比喊完等了片刻，见八方湖没有一个湖主出面反驳自己，就知道他们应该都在疗伤或者调养，信心更添百倍，声音自然也便大了起来：“但凡是有不想去乘鹤楼送死的，便到安心大仙这一处来……能活命！” “安心大仙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吴比咧嘴一笑，怀抱大开。 顶点 第530章 找剑之人 吴比此言一出，八方湖的阵型微乱，移动放缓，窃窃私语声也变得更大了些。 不过要叫他们现在便奔来的话显然是有难度——即便几位湖主都默不作声，但八方湖好歹破了鼎城，也破了乘鹤楼的护山大阵，现在胜负走入未知的方向，谁也不可能现在就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 更何况吴比话中之意是“等得起”，那也便不用匪友们现在做决定……于是匪友们稍稍议论片刻，在被七湖精锐打断重整秩序以后，都把那些话塞到了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留个保命的手段，见势不妙便果断逃之…… 匪友们、八姓人们都有意无意地瞟了瞟安心大仙这边，锁定那杆“凌云社”大旗撑开的地方，心中有了归处。 吴比稍稍看了看他们的状态，就知道计谋得逞，剩下的就是看在哪一秒、出手救哪些人了。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吗？慢悠悠的……要等多久啊？”狐来招呼余娥，“姑奶奶，请给我用个定身法吧，我睡一觉，太煎熬了……” 余娥噗嗤一笑，也没难为小狐狸，妥妥一个定身法把狐来定到了米缸的背上，再从吴比那里要了点肉干，趁跟着八方湖行军的这段时间也喂一喂小猫咪。 “下一步……我们主动不来，只能应子，且等着吧。”吴比无需跟狐来说得太清楚，只是在给自己捋顺思路，“看一看是哪一件事先发生，我们再迅速做出反应。” “哦，哪几件啊……”狐来还没睡着，也没诚心问，就随口搭了一句。 “你们说……荆天心去哪了？”吴比不答反问，眉间也是锁着些思虑。 “爱去哪去哪，别去我梦里就行……”狐来喃喃应道，沉沉睡去。 “娥儿虽然不怎么认识他，但听恩人和小许说的……他该当是在找剑吧？”余娥见吴比似有谈性，便主动和他聊了起来，“那家伙不是一直想找一把好剑吗？” “然也。”这也正是吴比想的，“可见那批刘国的神兵之中，并没有真的能让荆天心满意的……所以这厮直到现在，还在寻找那把好剑，想在正面攻坚之时大杀四方。” “不然路荡即便宽宏大量，也绝对不会容忍荆天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无所事事。”吴比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此刻咱们不知他在何方，也没办法找机会先去八方湖救水芹，所以只能等……” “等他找到好剑？”余娥抬了抬眉毛，“不是说他是八方湖第二能打的吗？刘国的神兵我也曾经见过，都是上品……如果这一批中都没有他满意的，那等他现身之时……一定非同凡响。” “要的就是他非同凡响，要是他找不到，我还愁呢。”吴比咬牙道，“他不是使剑的么？放眼这几千里……想要再找个剑客帮屈南生他们三个破境，也就只能是他了吧？” “哦？恩人是想让老汉……去挑欢喜境？”余娥能感应到吴比踌躇满志，却没想到他一出手又是这样的大手笔——人家荆天心早在屈南生修行之前就已经是欢喜境，得了神剑想必更添威势，又怎是一个修行不过月余的老汉能吃得下的？ “不然怎么办？这三个剑修再不醒来，小狐狸可就要吓死了。”吴比有些尴尬地望了狐来一眼，想起当年镖局中见到他时的神采飞扬，的确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让他承受了太多。 “但我们又怎能知道荆天心要找到什么时候？”余娥皱眉，觉得吴比眼下的这个计划非常之不完善。 “放心，打到八方湖顶不住了的时候，他一定会来。”吴比笃定道，“路荡还能放他在外面找一辈子了？到时我们雷霆重手，就要叫屈南生立地成英雄。” “现在就是看，正儿八经分生死的那一场……是在十九之前，还是在那之后。”吴比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等的是两件事，一个是荆天心露面，一个是九里坡从坑底杀上来……” “哪个先来，就先处理哪一个。”吴比握紧拳头，“在那之前，我们只需养精蓄锐，跟着八方湖的这群匪友慢慢走，等他们改头换面、回头是岸……” “养精蓄锐？那娥儿也便稍稍回回气罢……”余娥呵呵一笑，把自己挂在了吴比身上，“刚才挡了路荡一刀，又和九里坡主纠缠了那么久，娥儿也累了呢……” “呃……”余娥说的都是实话，吴比也便任她挂着，“好，你先歇歇，我也……” “恩人也要一起吗？” “不是，我有点事情要做……”吴比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内视系统内的海量胜利点，再度打起了提升魂导光环的主意…… 訾星律的到来让吴比手忙脚乱，但好在这个人所求明确，目前来看与大略并无冲突……不过与他对谈一番之后，吴比还是觉得己方仅凭一个欢喜境的余娥、加上几种异能，还是无法在此战中操纵局势。 更何况訾星律还说等大战开始之时，还会有不少高手前来此地——这为吴比敲响了警钟，决定还是多准备些手段为妙。 正好眼下事态平稳，不趁现在更待何时？ 想着，吴比眼神放空，把全部的注意力挪在了魂导光环上，反复用魂力来回洗刷，不放过每个字、每个笔划、每一种升级的可能。 余娥也知机地不去打扰——时间缓缓流逝，凌云社的几人，就这样静静地跟随着八方湖的阵列前进。 黑龙与黄曈老祖那一眼打出的壕沟血海，成为了八方湖、散修们和凌云社的行动轨迹——沿着这道壕沟，他们一点点向乘鹤楼靠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比突然眼睛一亮回复神采，抖了抖肩膀把余娥抖到自己面前，握上她的双臂大喊一声：“娥儿帮我！” 余娥原本睡眼稀松，听吴比一喝又来了精神，微微臻首：“恩人有话便讲，可别让娥儿白期待一场……” “给我把此地的死鬼都叫来！”吴比眼中红光大作，“尤其是刚死了不久的！” 顶点 第531章 恨不得死 吴比刚才用自己的海量魂力，在魂导光环的字迹说明上试探了半天，一个字一个笔划地撬动过去，发现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有松动迹象…… 就在吴比已经快要认命放弃之时，终于找到了一点点松动，让他的心也跟着欢欣雀跃——不是字或者笔划，吴比撬动的只是一个标点符号，但这却给了他赢得了世界的喜悦。 撬一个字，最多改动一下效果；撬一个数字，也就相当于用魂力为魂导光环升级一样，提升了一些数值…… 但如果撬动的是个标点符号的话，这岂不是相当于能够直接增加一个效果？ 目前魂导光环提供体质、敏捷的加成，以及一个劈斩效果——劈斩效果是吴比在大梁朝里面一刀一刀斩出来的，而这次吴比在中州所做之事，从表现上来说大多都是妖言惑众，所以开启的也肯定不是类似“劈斩”的效果。 体质、敏捷的加成，则是大梁朝和蓝星时吴比开放魂导光环许久，被自己内心期望和周遭人员的努力赋予的提升…… 那么这一次……会开放什么效果呢？ 当时吴比尝试注入魂力，竟然发现自己可以用魂力直接在那个逗号之后进行“书写”！？这把吴比吓得自己都不敢相信——要是真能随便写，那一拳杀一人岂不是绝非说笑？自己无疑不就是这宇宙的主宰了么？ 待再把魂力注入其中之时，吴比突然发现，从自己手臂以及灵魂深处冲射出了几道冤魂，添入了自己落下的那第一笔——其中包括了步真、冯长老、沈明轩，甚至还有自己最初到坑下杀的那几个坑民…… 这些人有的是吴比亲手杀死，剩下的也是因吴比而死，所以冤魂缠身也是可以理解——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吴比简直比鬼还要可怕，缠身的同时自己也被牢牢束缚住，不仅无法对吴比造成任何影响，甚至都没有被他察觉。 吴比稍一思衬旋即明白，魂导光环这个能够新开放的效果，需要死人的冤魂同步注入才可以成型。 那么问题来了——吴比自从下界到现在，亲手杀死的人其实不多，在刚才用光了缠绕己身的冤魂之后，写下也只有区区一个“能”字而已。 当时吴比心里想的那个效果很俗套，就是“能一拳打死一人”，但还没试出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就已经率先冤魂不足，无以为继。 吴比心下惆怅，开始思考——要是只有与自己有关的冤魂……才能为自己开启新效果的话，那说不得，也许只能多多积累冤魂才行了…… 但随即吴比想起，又没有说一定要与自己有关吧？于是他放开思绪，感受着此地的氛围——当年魂导光环范围扩大之时，就是因为外山关众志成城，皆想活命；敏捷光环开启时，则是天心高中操场上人人想逃…… 那么此地的人，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试之下，吴比赫然发现，此地人心四散，想啥的都有，但偏偏是一种思绪最为强烈——恨。 恨我死了，别人活着；恨自己努力生活，却死于黑龙与神眼之下；恨散修能悠哉哉地看热闹，自己却成了一条冤魂，等着去地府报道…… 这些恨意非是来自活人，而是来自那些死人——其中有八方湖死于阵力中的匪友，有莫名其妙被牵连的盗匪，有吴比来不及施救的猎人，也有意识被妖丹侵吞了的乘鹤楼弟子。 他们都有痛一个愿望——要他们死，快点死，现在就死，谁死都行，只要去死。 吴比感知到了他们强烈的愿望，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种可能性——不仅这一战能用，以后也能成为自己的一大杀招…… “哦？叫冤魂？叫他们干嘛？”余娥皱皱眉头，“他们很烦的，有很多话要说。” 余娥修的是鬼法，自然老早就感应到了此地冤魂的情绪，没想到此时吴比居然有事要叫他们，一脸疑惑。 “不用叫他们说话，把他们缠我身上便可。”吴比拍拍胸脯，信心十足——自己堂堂一位魂材，还摆平不了一众灵魂了？就算说不服，魂导拳打也打服了吧？ “可要娥儿归心？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余娥补了一句，怕吴比处理不了那几千上万的灵魂数量。 “来不及了，先来五百个，我试上一试。”吴比对余娥招招手，示意放马过来。 余娥觉得五百之数还好，也便不再多言，一挥手五百冤魂召之即来，一摆手五百冤魂挥之即去，打到了吴比体内。 这一瞬间，吴比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恨意与压力，但丝毫不与他们纠缠，一股脑地将其与魂力一起，投入进了体内的技能面板之上…… “能……一……拳……打……死……一……人……”吴比迅速写完，魂力并未消耗太多，冤魂却叫余娥补了两次。 但是写成句子之后，那一行字迅速敛去，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同时吴比脑海中也听到了“不胜寒”弹出来的一个充满警示意味的提示音，似是在告诉吴比这种写法完全不对。 “怎么样？”余娥见吴比平静下来，马上凑过来问。 “哈哈哈果然不行，我再试试。”吴比知道自己写得不对，但魂力和冤魂都是足够，试一试也完全可以。 既然不对，吴比继续琢磨片刻，大概找到了方向——冤魂想叫人死，但直接这么简单粗暴的功能却无法实现……难道是说，就算是自定义的效果，也一定要按照魂导光环的既定框架进行编辑？ 吴比已知魂导光环是一个范围性的技能，包括了灵魂数值的提升，以及范围内某个个体的行动——例如劈斩。 那么依这种模板继续延伸的话，要么就是指定范围内的某人，完成这个“想让人死”的愿望，要么就是从功能性上，整体往这个方向靠拢…… “就这个吧！”吴比眼见乘鹤楼越来越近，明月亦是高悬…… 不再继续纠结，吴比一边招呼余娥为自己补足灵魂，一边在魂导光环的技能描述一栏里加上了一行字，然后将所有的剩余魂力投入了进去。 第532章 收了神通吧！ “%的百分比，持续削减范围目标的生命力。” 这就是吴比为魂导光环新添加的效果，其中大部分魂力和冤魂其实都是用来改那个“秒”字——原本是“分”字，吴比为了见效更快、更适合这场中州大战，方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其改成了“秒”字，以至于都没有多余的魂力去增加数值。 “好啦？”余娥见吴比重新睁眼，第一时间过来询问。 “太屌了……无敌了……”吴比连连摇头，喜不自胜——每秒削减生命力是什么概念？只需要找个地方藏上一个多小时，就能将原本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弱化成只有一半的生命力……那在中州这种神仙打架的地方，还不是一碰就倒？ “恩人在胡说什么呀……”余娥听到吴比的形容词，口中不依，身子却靠得吴比更近了些，“能让娥儿试一试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吴比本人比余娥的心情更急切，话音一落，魂导光环只为余娥一人打开。 “唔……这是……”余娥娇哼一声，很快察觉了吴比新法术的作用——虽然灵元未减，但是以余娥这种境界，自然能够明显感知到自己的灵魂正有萎靡之势，虽然不是非常明显，不过只要给足了时间，兴许直接耗死了也说不定。 几乎是与此同时，吴比也是一样呻吟一声，迅速发现了问题——与平常打开魂导光环时不同，在开启这一重效果之时，吴比只觉自己身体中如水的魂力迅速消减，水平线也迅速下降…… 无论是体质增强还是敏捷增强，吴比从来没有察觉到魂导光环会消耗自身的魂力，当然也被这虚弱效果的损耗吓了个够呛。 要知道，那一汪池水中的魂力，可都是吴比一记一记魂导拳将其凝炼出来的——魂力可以通过系统中的胜利点进行兑换，但想要把它们炼入那一池水中，就必须使其在体内魂导拳的脉络上反复行进、敲击…… 也就是说，魂导光环的这一重效果，是直接消耗了吴比那得之不易的自身魂力，想要反复使用的话，就要更艰苦地修行魂导拳…… “恩人收了神通吧……”余娥一见是这种效果，马上向吴比讨饶。 吴比不是不想收神通，只是正好想起一事，恰好现在试一试，省得第二遍麻烦——开启了虚弱效果的同时，吴比也尝试打开体质与敏捷增强的效果，相看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犹如一个坐在马桶上便秘的人——吴比把脸都憋红了，另外两个效果也无从打开，甚至连“劈斩”也用不出来。 “收了。”知道虚弱效果与其他效果并不兼容，吴比也就算完成了测试，暂时关闭了魂导光环。 “恩人这是什么法术……”余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略一思衬，“是只能对一人生效？” “就与此前的法术差不多，只不过多了点限制。”吴比摇摇头，简明扼要地向余娥解释了几句，“这一重效果，不能与其他效果同时使用，减弱就是减弱，增强就是增强。” “至于人数嘛，应该没有限制，也算是个好消息。”吴比刚才已经顺手拿身后的散修们试过了，动用灵魂眼一看，果然发现那人的灵魂亦有萎缩的趋势，就知道这个效果依旧是依托于魂导光环，只要身处范围之内，人数多少都可以。 “原来如此……”余娥沉吟片刻，“那这样的话，恩人对战场的掌控可又加强了呢……还不是想叫哪边赢，就叫哪边赢？” “道理是这样，可惜用的时候还要看情况……”吴比在脑中盘算起新式魂导光环的使用方法，发现有利有弊——弊端当然是消耗过大，而且消耗的是自己的本源魂力，所以用之前还要三思；优点嘛，自然就是隐蔽性极强，不知不觉之间，便能让人从生龙活虎的汉子，变成一碰就倒的弱鸡。 而从见效时间上来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可能具体的效用还要在真的长时间用出来以后方能知晓——因为也许还要算上目标人物自身的生命力恢复。 但目前连余娥这种境界，被“虚弱”影响的时候，都会有生命力的下降……那么在没有准备被暗算的情况下，那点自身的生命力恢复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总而言之……有人要倒霉了。”吴比想得七七八八，也是一下子信心倍增——这次的提升，不仅仅是能帮自己掌控此战局势，更重要的是日后如果再有提升的话，自己岂不是变成了一个行走的伤人机器？ 而且这招是以百分比造成伤害，那是不是说……在特定的情况下，连神仙都可以阴上一阴？即便是龙晶那种变态一般的强者，在百分号的面前也要心虚的吧？ 想及此处，吴比突然有点膨胀，一种想要打下江山的感觉油然而生——眼下自己麾下有一位欢喜境的高手、元婴境的剑修，外加魂武龟壳、一杆大黑天旗……再加上变化多端的魂导光环，增强削弱皆是只随心意…… 老屈啊老屈，外面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出山了啊！ 想着，吴比想着面前高楼的底端看了一眼，不知那底下的三个剑修灵犀何在。 “到啦……”余娥见那裂成两半的乘鹤楼近在眼前，也与八方湖的阵列一起停步。 见吴比的目光盯着坑底，余娥自然也猜到他的心头所思，突然想起一事：“恩人……还要乘鹤楼内那些傻蛋弟子的民心么？” 余娥问出口的时候，正赶上吴比想起此事——一路上风平浪静，乘鹤楼与八方湖都没有额外出手，荆天心也并未赶来…… 那么目前放在自己眼前的事情，就还是争取民心——八方湖未遭险境，匪友们自然没有机会过来；想收取乘鹤楼弟子们的民心的话，不除掉他们体内的神药当然不行…… “当然要。”吴比点了点头，“要么……娥儿先下去研究研究那药？” “嗯，恩人便叫许何先上来咯？”余娥笑笑，吴比将其收入小梁朝，顺手放出了待在里面半天的许何。 “到了？到了。”许何看看乘鹤楼，再看看楼前缓缓列阵的八方湖，“楼里面什么情况？” “我看看……”吴比把意识投到楼内那内门弟子脑中，突然面色极差。 顶点 第533章 帮我看看？ 探向楼内之时，吴比发现那内门弟子已经是四肢尽断、修为全失，此时此刻正被绑在羊凝殿前大柱之上…… 内门弟子的视线被红色所染，那是额顶流下来的血；在他的面前则站着一个金面金手之人，正脸带戏谑之意，笑吟吟地看进内门弟子的眼底。 “这谁啊？你怎么不叫我？”吴比一看便知，内门弟子的卧底行动已然失败，于是责怪了小绿一句。 “我叫你了，叫你了。”小绿不知道应该如何强调自己的努力，于是奋力地说了两遍。 吴比差点一拍脑袋——此前自己一直在应付訾星律，好不容易出来了，跟散修们编了句瞎话之后，就开始聚精会神地升级魂导光环，也难怪没注意到小绿的提醒。 “你不是还有个分身么，怎么回事。”小绿语气略带指责。 “分不开身，分不开身……”吴比不太好意思，只因自己的分身当然又是在构思“行云无定斩”，一样没有工夫理睬小绿。 “说说，怎么回事，怎么被发现的，这人又是谁？”吴比借着内门弟子的眼睛打量那金面人，突然看到他的衣服下摆有一个“漏”字吓了一跳，“漏天底的？” “好像不是，有点区别。”小绿很客观，“羊凝称呼他作孙地龙，刚才我听过了，这个人是从殷国来的……” “殷国来的？殷国来的为啥穿这套衣服？”吴比想起乘鹤楼与殷国有交易，那估摸这孙地龙就是殷国来帮助乘鹤楼的援兵了。 “他既是殷国的，也是漏天底的。”小绿说得不紧不慢，“他师父是漏天底沉渊的渊主孙钻，刚才他们说过的。” “哦……”吴比心说倒也的确差不多该漏天底出场了——明明乘鹤楼背后是漏天底罩着的，这仗都打到了现在，漏天底再不出面也说不过去了。 “怎么发现的？”吴比还是很好奇内门弟子是如何被识破是卧底的——按理说着内门弟子少言寡语，又是扑克脸，就算被识破了身份，也应该是熟悉他之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孙地龙？ “厉害呗，陈新刚才被他揍了，现在不敢露面。”小绿说起刚才的事，语气毫无感情，“这人只看了一眼，就说咱们心怀鬼胎，直接斩断了四肢绑上了梁柱。” “欢喜境？应该是。”吴比先算境界，再咂摸了一下小绿的话，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不是欢喜境的话，不敢、也不能轻轻松松揍得陈新隐身。 “他要干嘛？外面八方湖都开始布阵了，他们还在这忙着处理咱们呢？”吴比急忙叫小绿都讲出来，追一追进度，“殷国就来了他一个人？再厉害也架不住八方湖吧？何况现在乘鹤楼都被打残了……黄曈老祖呢？” 吴比一口气抛出了好几个问题，小绿当然全部记住，按顺序一一作答：“他在耍威风，想要给羊凝一个下马威。殷国来得不只他一个，其他的都在窗边呢，我刚才看见了，大概有百来人的样子。刚才他们说起这孙地龙有个很厉害的法宝，是他去了殷国之后，用殷国皇帝给的资源炼出来的，刚才还说要等八方湖神通成型的时候打上去，一举摧毁他们的自信。黄曈老祖在最顶上，听说已经干枯得不像样子了……” 吴比静静听了片刻，也大概摸出了这个孙地龙的脾气——霸道、暴躁、横行无忌。不然哪有刚来就打了乘鹤楼宗门之长，斩了人家内门弟子，还硬要二神仙卑躬屈膝的？ “小羊呀，你那些宠姬……真的都去布那个什么活色生香阵了？既然我们都来了，哪还用得着那些雕虫小技？不如趁着还没打，拿出来给大家快活快活，一会兴许咱们能更卖力呢？”孙地龙虽是在对殿后的羊凝说话，眼睛却是望着面前的这个内门弟子，似是在思考一会撕哪块肉下来。 “殷国只来了你们？神宗呢？还会有援兵吗？”羊凝避而不答，端坐在神轿正中，远眺楼外的八方湖阵列。 “神宗？哦你说漏天底啊！没了！”孙地龙哈哈一笑，“你要知道，八方湖和九里坡这次来打你们这小楼，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 “奇珍异兽、法宝珍馐自然是少不了，听说还谈了一个朱瑙都无法拒绝的约定……等拿下了这块地盘，漏天底才是最大的赢家。”孙地龙动动手指，卸下了内门弟子的耳朵，“必须要先和漏天底讲好，不然又怎么敢来打你们？” “哼……”羊凝似有不满，但又无可奈何——他早就猜到九里坡和八方湖敢动，必然是先知会过漏天底，所以也不甚意外。 紧咬牙关，羊凝现在只想快点打退九里坡和八方湖，然后再把跟漏天底的交易重新谈一遍，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乘鹤楼。 “你说说你们，老祖宗都拿来下了药，还这么胆小，非要留着那一手活色生香阵。”孙地龙嘲讽了羊凝一句，“我告诉你，有我们在，那群小老鼠小蚂蚁，根本上不来楼的，你的准备太多余了。” “那就要仰仗地龙兄了。”羊凝的回应不咸不淡，“倘若真的能打到九里坡和八方湖上不了楼，等此战结束，一定叫大家玩个痛快！” 羊凝如此一答，吴比只听身后传来犹如野兽一般的嘶吼，该是孙地龙带来的手下们开心的声音。 “那是自然！”孙地龙说得理所应当，“你们师兄弟与殷皇的约定是一回事，与兄弟我的约定就又是一回事了……” “你们给殷皇送了个护国神兽，给咱们送三百个宠姬，不过分吧？”孙地龙嘿嘿一笑，挑衅地望向羊凝。 “都说过了，打完便送你们享用，你还要怎样？”羊凝的声音更加尖细，握着神轿的那一双手现出青筋。 “还要怎样？当然是看一看九里坡与八方湖的手段咯？”孙地龙见羊凝示弱，便也不过分相逼，“对了，你还没说，你这小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挺皮实的。” “哦……我见过，不知道它是什么。”羊凝也将目光移向了吴比和小绿，“正巧地龙兄在这，也帮我看看？” 说罢，羊凝没有任何动作，便有一道气刃倏然在空中出现，将那内门弟子割为两半；血水与脑液洒下，一株小小绿草从空中飘落。 顶点 第534章 还有喘气儿的了没？ 失去了眼与耳，吴比自然也就再听不到羊凝与孙地龙的对话，然后便听小绿几声惨叫——有那么一瞬间，连带着吴比小梁朝里的异族们都仰头倒地，只因为感受到了与小绿同样的痛觉。 “他弄痛你了？这么厉害？”吴比大奇——小绿可是经受过星际风暴的货色，居然会被孙地龙折磨到惨叫？ “土……”小绿的思绪有些微弱。 “什么土？”吴比没听懂小绿想表达什么。 “孙地龙的法宝，与土有关，破坏了我的结构。”小绿将楼上的那颗绿草与自己的意识进行了切割，方才从痛苦中走了出来，“那是一种从母体开始的痛觉，你不懂。” 吴比心说自己的确不懂：“那你没事了？” “我一直就没事，痛不算什么，我是想跟你说，他的法宝与土有关。”小绿强调了一句，吴比才明白原来他的本意，是想把最后的情报告知自己。 吴比内心一阵感动，然后问道：“刚才孙地龙说护国神兽……是什么意思？” 小绿倒也没有责怪吴比无情，答得有板有眼：“前面他们说过了，就是乘鹤楼与殷国皇帝的协议，乘鹤楼给殷国提供护国神兽，殷国为乘鹤楼提供支援。” “我知道，我是说具体是什么护国神兽？”吴比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没想清楚哪里有问题。 “就是开战之前，乘鹤楼打去殷国的那一道光。”小绿补充道，“具体是什么神兽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 吴比沉吟不语，心说这神兽一定绝非等闲，不然也不会叫乘鹤楼不惜耗费三成饕餮法阵的阵力，也要将其按时送到殷国的国都朝灵城。 “对了，天歌呢，一路上有看到吗？”情报不足，吴比无从猜测，便问起了天歌的行踪——眼看就要开打了，万一乘鹤楼撑不住，吴比需要迅速定位屈天歌的位置，省得叫这好少年给乘鹤楼陪了葬。 “我没看到他。”小绿叹道，“不过陈新的亲传弟子，此刻都去丹殿再上层备战了，如果让我猜的话，我猜天歌也在那里。” 吴比在暗自比对了一下乘鹤楼的构造——乘鹤楼从下到上，依次就是坑底、饕餮法阵、小坪、石青等外门弟子的居所、内门弟子居所、长老居所、步真的食堂、羊凝的宫殿、丹殿、陈新本人的房间…… 再往上就是黄曈老祖的闭关之处，也是乘鹤楼的楼顶。 假如屈天歌真的在丹殿上面的话，那危险系数并不算高——要从楼外小坪一路杀上楼顶的话，无疑要闯过无数关卡，其中也就包括了羊凝的活色生香阵。 现在想去救出屈天歌当然是痴人说梦，吴比只能等楼外打得差不多，双方真正进入登楼战的时候，再去救屈天歌才是事半功倍——不然闯楼的就成和凌云社，消耗过大不说，兴许还会为九里坡和八方湖做了嫁衣裳。 “辛苦你了。”吴比赞了小绿一句，“剩下这边你先不用管，再帮我盯着两处，事关重要。” “好啊。”小绿从来都是任劳任怨，比之狐来好差遣了不少。 “便是这里……和这里……”吴比跟小绿布置完任务，意识重归己身，再去看正忙忙碌碌列阵的八方湖，终于又多了点大战即将再开的真实感。 此时此刻，八方湖的阵型反复旋转，就像是一群地上的蚂蚁，正在编织着一套最厉害的战阵——除了剑湖的人还没来，吴比隐约看得到七湖的精锐站到了阵型中间，另有七团雾气分别散到了外围，成组不知何意。 至于较弱的匪友们则聚集在靠向乘鹤楼的那一侧，让吴比不禁怀疑是不是又要被送上去当炮灰了…… 正待吴比想多说两句，争取一下匪友们的民心之时，忽听距离高楼最远端的阵中传来了路荡的声音。 “还有喘气儿的了没？说句话呗？”路荡声音浑厚，显然已经完全回过了气，“不说两句的话……我们就要动手了？” 声传百里，同时吴比看到那阵中升起一人，满蓬胡子支棱在下半张脸，是八方湖的刀主路荡终于现了真身。 路荡喊罢这句开场，还有意无意地转头到吴比这边看了一眼，施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强大压力——可惜吴比没有心。 “小心那把刀，刘国的。”许何许久没有说话，在路荡现身之时，指了指他背后那把烧火棍一般的刀，提醒了吴比一句。 “放心。”吴比拍了拍胸脯，不是在保证什么，而是确认自己的魂武正被穿在身上，“八方湖现在布的是什么阵？你知道吗？” “不知。”许何摇摇头，其实也一直盯着八方湖的阵型变化，“该当是跟刘国神兵有关，没关系，一会就知道了。” “嗯，米缸准备，千万别含糊。”吴比不忘拍了拍身边的米缸一下——此时的米缸早就在天上悬着睡了一觉又一觉，吴比一拍，还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至于狐来也是身子一摊毫无反应，已经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许何出来之时，接替了余娥施展了一个差不多的定身法术，所以狐来也不用出力，就像躺在床上那般舒服。 “还有什么好说的？身后事没处理好么？”沉寂许久的乘鹤楼上，也一样出现了一条人影，一眼望去光芒万丈，面对八方湖的千军万马也丝毫不显慌乱，不是乘着神轿的二神仙羊凝又是谁来？ “你便是羊凝？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了面。”路荡哈哈一笑，隔得老远对羊凝拱了拱手，“是二神仙吧？怎地只有一人，不见你身边宠姬？” 路荡揶揄一语，八方湖的匪友们哈哈大笑，气氛一片欢乐。 “宠姬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你们放心，黄泉路上一定叫你们做个快乐鬼。”羊凝即便被冒犯，也丝毫不以为意，声音尖细如同一根针，直插匪友们的耳膜，顿时止住了他们的笑声。 “哈哈哈，二神仙敞亮！”路荡丝毫未受影响，一声大笑，轻而易举地截断了羊凝的声音，“不过我看二神仙是受伤了吧？真接得下我的刀吗？” “话说过了，面见过了，动手吧。”羊凝不愿多谈，悬在空中轻飘飘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路荡当然知道乘鹤楼老早做好准备，但既然来了，总归还是要见真章，于是洒然一笑：“那路某恭敬不如从命，便请二神仙去死。” 说罢，地上八方湖的大阵倏然生变！ 第535章 区区匪盗，一众宵小 这个变，可并不是贴在陆地上的阵型变化——只见阵圈外围的几裹模糊之气迅速蠕动，逐渐向上而升，如同在地面筑起了一座城墙…… 再仔细看去，那城非城，有手有脚……更似一个巨人！ 不过这巨人不只有一双手臂，而是四双分列身体两侧，且八条手臂中的七条，皆是各握一杆兵器！ 刀枪斧弓、锤鞭钩剑——八湖兵器谱中，唯独缺了剑主荆天心的那一把剑，剩余的七位湖主尽显神通，皆已入阵。 那巨人威风凛凛，足有乘鹤楼一般高度，手中七把兵器各有异色的光，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这招有两下子……”许何眯眼瞧了片刻，看出了其中玄虚，“路荡一定是有高人指点，不然也没办法借刘国的神兵，练出这么一道战阵。” “而且这还是荆天心不在，倘若剑主入阵，其力定当非凡。”许何缓缓点评道。 “能差多少？”吴比暗自评估八方湖此阵的战力。 “至少还能提升两成。”许何给出答案，“而且未必单纯是力道的提升，更可能是多一种杀敌手段……” 吴比也看到了，那巨人除了第八只手臂略显萎缩之外，其他七个皆是龙精虎猛。虽然比不上盖亚里面的寒冰巨人，但也已经足有百丈高度——此刻八方湖巨人平视乘鹤楼顶，看也没看楼外飘着的羊凝，却是在寻找着那黄曈老祖。 似是在回应八方湖巨人——恰在此时，乘鹤楼顶的黄曈再度亮起，与巨人的眼神一接即转，目光反而在那七条握着兵器的手上游移。 羊凝也知机退得离乘鹤楼更近了些，手捏法诀，黄曈骤然之间变得光芒更盛！ 与此同时，吴比也感觉到乘鹤楼底的饕餮法阵阵力再度缩减，所存的最后几分灵元也被一股脑地抽上了楼，知道双方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事已至此，路荡也不废话——只见巨人握枪之手一颤，一团巨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乘鹤楼砸去，出手便是林红缨与红缨湖精锐主导的至强一击！ 乘鹤楼外的空气仿佛被这一击瞬间抽干，就连那团巨影也变的刺眼起来…… 来不及等吴比过多思索，此一击已然砸中了高楼——乘鹤楼本来已在路荡那一刀之下被劈得裂成两半，但却未被八方湖的这一枪刺得有分毫变化，只有楼顶的那黄曈稍稍涣散了一瞬，而后便是一阵冲击震得吴比等人立足不稳。 散修们早就学乖了，在巨人成型的那一刻就躲在了安心大仙的身后，所以并未被如何影响；吴比把余娥收回小梁朝研究神药，那身边就只剩下了许何和米缸——许何的刺天剑可没有屈南生的保护效果，所以只能由吴比放开魂武龟壳进行防御。 龟壳透明，被撑得不小，于是也有了更大的受力面积——吴比这一小撮人被冲击波冲得在风中摇曳，他本人也通过魂武的震荡，更加具体地感受到了八方湖这一枪的威能……大概相当于路荡斩百里的那前半刀。 直接命中的话，虽然刺不透吴比的魂武龟甲，但打出个洞来是毫无疑问的——如此巨力打下，结果乘鹤楼却岿然不动？又是什么秘法？ 一枪过后，黄曈小了一圈，却没有停止运动——捱过一枪之后，黄曈眼中再度射出一道血河，打的却不是巨人的头颅或者心脏，而是刚出过枪的握枪之臂！ “乘鹤楼的眼睛很毒。”许何全神贯注地看着，不忘为吴比解释一句，“八方湖这一阵看似是个巨人，实则还是几位湖主率领其精锐的猛攻，打头不如打手，强打不如捱过一记再打，恰好是他们那枪阵最弱之时……” 但不等吴比做出回应，战场中再度生变——湖主们显然早就做好了乘鹤楼趁机攻击的准备，只见那持鞭之手轻轻一抖，甩鞭成环，眨眼之间便护住了持枪之手。 血河落在鞭环之上难以迅速突破，而那原本黯淡了的持枪之手也趁机回气，很快恢复到了原本的三四成水平。 黄曈显然不能放过这一良机，光芒大作加力猛攻，血河瞬间愈发汹涌；与此同时，巨人的那持钩之手亦有动作，一钩勾向了那血河起处！ 如同烈仞割油，那条血河竟然硬生生被勾下来了一截！？紧接着，巨钩勾着那条血河，将其抖到了巨人的另一只胳膊上，如同抖落一条缎带…… 血河稍稍腐蚀了巨人的胳膊，但很快便被那只手握入掌中——那手是持弓之手，原本掌间只有一张小弓、并无箭矢；但待血河入掌，那手大拇指向后拉开，血河自动被其悬空分为了四股，逐渐化箭。 血河有断流，其力便不足以突破鞭环的防御，不过乘鹤楼上的那只巨眼也并未纠结，而是迅速将血河分成七道，散射所有的巨人手掌。 这厢黄曈稍一转变攻势，那厢巨人的杀招已然落下，双方的第一轮交手，也进入了关键之时——先是四条血箭分射那楼顶的黄曈，以及乘鹤楼的上、中、下三处；再是又有巨锤与巨斧一起，由上而下力劈乘鹤楼！ 霎时间黄曈金光大作，散入空中化形一座金钟，牢牢罩住整座乘鹤楼……除了它自己。 黄曈打出的七道血河威力并不惊人，很快便被巨鞭粉头打散，再看另一头的血箭已经是先发先至，只不过……有点奇怪——射向黄曈的那一道如同射中了一个虚影，穿曈而过，只留下一层涟漪；剩下的三支则在金钟上敲出了三声巨响，并未突破。 巨斧巨锤先后落下，只听声势的话，明显是巨斧所挟裹的巨力更胜一筹，巨锤则也因为是钝器，比之巨斧慢了一线…… 而后便见巨斧如同血箭一样，丝毫触碰不到楼顶的黄曈，穿之而过劈中金钟——那震耳欲聋的一响，甚至直接震死了几个修为较差的散修，但依旧无法突破金钟的保护，只在金钟接地的边缘震碎了大地，扰起漫天沙土。 金钟嗡嗡而鸣，似在酝酿着更强大的反攻，然后吴比等人便听到钟内响起了羊凝尖锐的声音：“区区匪盗，一众宵小，又如何破得开我楼金钟？便等着这一锤后受死吧！” 金钟嗡鸣声音更响，似是一直巨兽饥饿的腹叫，同时黄曈的眼神更加璀璨——在这一瞬间，场中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这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第536章 就让安心大仙，先死去安心 巨锤落下，羊凝的声音更显嚣张：“我就要叫尔等知道，乘鹤楼才是这安殷边境屹立不倒之门宗——” 巨锤如同巨斧一样，穿过黄曈的影子，即将砸到那鼎金钟之上——此时此刻，掌阵的童大锤心里非常紧张，但阵法已动，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童大锤没来由地有些泄气，心说原本自己这一锤该是锤烂乘鹤楼的最猛一击，也即将立下本次八方湖攻楼的大功……但听羊凝如此嚣张地喊着，童大锤就知道，如果刀主不出手的话，自己这功劳应该是吃不下了。 唉，难道真就要一辈子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闯不出自己的一片天？ 唉，算逑算逑，砸完拉倒，爱咋咋地，大不了去投安心大仙…… 童大锤胡思乱想着，羊凝依旧高吼着，那巨锤也终于落在了金钟的顶端…… “哈哈哈，尔等力气已泄，受死……”羊凝喊到一半，准备驱动神轿展开反击——在原本他的计算中，饕餮法阵提供的三成巨力，足够抵挡住八方湖巨人的这一波猛攻；而就像路荡借四十九星阵之力攻楼一样，饕餮法阵同样也有一重“吸力”的变化。 只不过前面交手之时还未摸准八方湖的力道，所以还需要过上两手——待逼出了八方湖的第一轮全力以攻，一直没动的羊凝也终于找到机会，只等集中了血箭、巨斧和巨锤的三击之力，再给八方湖来一招狠的…… 然而巨锤落下，羊凝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那声鼓荡之音，反而是一声摧枯拉朽的破裂之声——巨锤一击将金钟砸成了八瓣，而原本处于羊凝控制中的钟内之力，变成了爆炸在楼旁的声波…… “吱嘎吱嘎……”百丈高楼遍布皴裂，窗与墙碎在一起、成片剥落——透过裂开的楼宇，众人能看到乘鹤楼弟子们傻呆呆的脸…… 那眼神似是在说：“怎么会？乘鹤楼怎地会被打成这样？二神仙诳我们？” 羊凝很疑惑——那一锤的力道已经被他算得通透，所以才敢分出一部分金钟的防御力，去更好地操控自己接下来的神通…… 可是事到临头，为何那一锤突增五成神力？ 更疑惑的是童大锤——这壮汉与他的精锐混杂在阵中，原本已经决定打完这一招，便藏回巨人阵内，由得剩下几位还有力气的湖主出手；结果就在巨锤砸上的一瞬，所有大圆湖的匪友们突生巨力，竟然一锤破了那金钟罩？ 紧接着童大锤便想起了这股巨力何来，透过巨人模糊的皮肤，远远向安心大仙那边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即便知道他们隔着阵的障眼法，根本接收不到。 吴比看着羊凝如丧考妣的表情，自然是脸上大乐——毫无疑问，八方湖巨人这一锤之所以能够砸破乘鹤楼的金钟罩，便是魂导光环的功劳了。 而吴比打开魂导光环的原因，当然可不是恶心羊凝一下这么简单——倘若八方湖与乘鹤楼僵持在此处，那对于匪友亦或是乘鹤楼弟子来说，伤亡只会是越来越大，直到有一方实在坚持不下去，破楼、又或者破匪。 这对屈南生收拢人心自然毫无益处，人都死光了，还咋成英雄了？于是吴比当然要让双方的首战迅速得出结果，而后进入接触战，才有机会操弄人心。 按吴比的剧本走的话，自然就是让八方湖早点破掉乘鹤楼的防御，同时尽量减少双方炮灰的伤亡，于是就有了刚才巨锤破钟的那一幕。 巨锤破掉金钟，黄曈一瞬模糊，又一次暂时消失；八方湖巨人则是抢、鞭、钩、弓、斧、锤六者暂息回气，只有持刀之手凝而不动，但隐现气吞天下之意。 原本路荡最为忌惮的便是乘鹤楼的黄曈老祖，一路来到乘鹤楼下时，想象了无数种遇见黄玄时的可能。 等到黄曈与金钟现世，几次交手过后，路荡也便大概知道了黄曈的深浅，正思索着假如其他六位湖主不行，哪怕耗费大量灵元，也要尽早一刀破钟……只是没想到巨锤突然逞威，那自然是省了自己的这一刀…… 如今乘鹤楼护山大阵、黄曈的神通都已经被破，八方湖可谓是形势大好，不气吞天下都说不过去——再往后打，己方还有一座攻坚之阵，乘鹤楼还有什么？无论还有怎样的反击手段，路荡都有能够一刀破之的自信，瞬间心里笃定了许多。 “乘鹤楼大厦将倾！想活命的便到此处来！找安心大仙！”吴比没空理会路荡在想什么，既然破钟，自然也是直入主题，趁着双方发愣的这一瞬间对着乘鹤楼的楼内弟子大喊——一方面是给乘鹤楼弟子心里种下一颗“有退路”的种子，同时也不断搜索着屈天歌的身影。 “是你！？”羊凝垮起个脸，终于找到了最应仇视之人，“你是八方湖之人？！” “哈哈哈！二神仙与安心大仙……也有旧怨？”八方湖巨人幻形，其脸化为了路荡的模样，“八方湖还要多谢安心大仙施以援手，不然要破这鬼钟还颇费周折……” 言语之间，路荡直接把吴比挟裹进这场夺楼之战，听得羊凝睚眦欲裂；倒是吴比不慌不忙，似是颇为欢迎路荡这么干，施施然上前了一步，清了清嗓子。 “安心大仙不忍见如此多的八方湖弟子、乘鹤楼弟子……无辜死在你们几人的争斗之间，方才出手救人。”吴比早就想好说辞，不外乎还是收拢人心的那一套，最后也是在对八方湖匪友、乘鹤楼弟子一起说，“我知道你们想活，切记安心大仙就在此处等你们……” “别说了，怪恶心的……”巨人摇摇头，突然抬手一刀，斩断了楼顶、也斩下了黄曈所在的台子，不给乘鹤楼任何翻身的机会。 羊凝见状，右手紧紧握着神轿扶手，却也没有立即反击——不知道安心大仙与八方湖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还有后手，但此刻陷于被动，不如不动。 “无论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路荡都不打算让你舒舒服服地捡便宜……”路荡盯了羊凝片刻，重新再把目光投向吴比，一副掌控了全场的架势，“既然此时大家都在，那我想先拍死你这只苍蝇，再与小楼痛痛快快见个真章。” “不然……我总觉得你会捅我们一刀。”路荡再度把目光从吴比处移回羊凝处，“二神仙，你觉得呢？” “杀之有理。”羊凝沉吟片刻，咬牙切齿地望向吴比，“就让安心大仙，先死去安心。” 第537章 安心大仙的庇佑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比和安心大仙身上，而原本站在吴比身后的那群散修则迅速退到远处，生怕不小心被溅了一身血。 金老六他们稍作犹豫，也与散修大队一同退去，只有红发女修停留的时间比较久，最终竟然猛一甩头，稳稳地站在吴比等人的身后未动，将吴比感动得够呛。 感动归感动，却没有时间细细品味——吴比没想到路荡居然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也没想到自己帮他们破楼，居然会演变成眼下这种局势…… 路荡灵元充足，乘鹤楼又似乎暂时没有还手之力，这位八方湖的最大的湖主，竟然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要先解决掉自己？ 散修们边退边碎碎念着，有的说“独木难支死了安心”，有的说“区区几人又如何与两路仙军相抗”，还有的说“安心一梦醒了还是腥风血雨”…… 毫无疑问，散修们都觉得即便安心大仙手段通天，又怎么抵得住一楼八湖、几位欢喜境大修的围攻？ “怎么？说不出话了？现在你才知道害怕？”路荡的神情，如同一只正在玩弄老鼠的猫，“咱也不知道你这安心大仙是从何处而来，既然想要渔翁得利，总不能没做好被大蚌夹上一下的准备吧？” 路荡的几句话，也激起了羊凝内心深处的强烈共鸣——原本自己师兄弟三人，一座高楼、几座护法大阵，加上被控制得死死的师父黄玄，以及外面的一众援兵…… 明明能够轻而易举地碾碎八方湖的湖匪，结果却被他们一路打到了楼下，破了楼外的所有法阵？ 更不用说步真已死，自己又是修为大大受损，必须坐于神轿之内，方才敢站出来跟路荡说上几句…… 他羊凝在此处横行霸道了近百年，居然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安心大仙逼迫到如此田地？ 羊凝恨八方湖、恨漏天底，但是更恨的还是这个打不死、嚼不烂、又碍眼的吴比。 “鹬蚌相争，渔翁先死，甚合我意。”羊凝咬牙切齿地说，神轿也稍稍转向面对吴比，并爆发强大的灵元，也酝酿起了他的神通。 与此同时，楼内原本呆愣的弟子也在各个长老们的安排下重新列阵，并且都从怀中掏出各自的“神药”，咕嘟一声便要咽下——长老们不知二神仙是否真要先打杀安心大仙，但总归八方湖暂时放缓了攻势，那当然要趁这个机会重新站稳阵脚。 吴比感受到了无数灼热的目光，那里面有嘲笑、有敌视、有期待、有怜悯……但他却没空理会那么许多，只因为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吴比傲立风中，对楼内大喊一句：“神药有异，服之即成傀儡！” 有弟子因吴比这么一喊，稍微愣神，而后便听羊凝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自身难保，还要在此乱我人心，惺惺作态？” “哈哈哈！有这时间，还不快些夹紧尾巴逃窜？”八方湖巨人举刀，隔空一斩，不再给吴比扯三扯四的机会。 只见那刀风于地面掀起沟壑，急速向吴比所处之地斩来，竟然比之此前被余娥接下来的那一刀声势更盛——显然是结阵后再添新力，这一斩今非昔比。 与此同时，一道枪影、四支箭矢、七圈鞭环接二连三地打向吴比，是那八方湖巨人多手齐施，务必要一击了结掉那安心大仙…… 这还不算完——乘鹤楼前的二神仙也是神轿一动，万缕金光乍现，瞬间笼罩了安心大仙所在的方圆十里之地，直接令吴比避无可避，甚至还有闭合缩紧之势！ “还不快叫你姑奶奶救命？”路荡笑声不绝，等着看余娥和许何如何应对——如此声势浩大的几击合一，就连路荡本人都自衬接之不得……所以他也早已备好了后手，只待安心大仙施法逃开，再一刀追之毙敌。 听不到吴比的回答，也看不到吴比的人影——一刀、一枪、四箭、七鞭，外加无数神通法术打在一处，爆出凌乱而又凛冽的气浪和灵元风暴……境界低微之人，甚至都看不清楚核心之处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们便转而望向路荡与羊凝——以刀主和二神仙的境界，应该看得到具体情形吧？ 然后他们看到了路荡和羊凝的表情——那是充满惊愕、无法理解眼前之事的眼神。 于是匪友与乘鹤楼弟子们浮想联翩——安心大仙消失了？还是死了？死得很绚烂？死得无声无息？ 有无数种猜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安心大仙能够从如此重击中生还——可惜了那厚土清云猫，也可惜了自己竟然此前还抱有希望……可笑的希望。 灵元风暴几相交缠，终于开始散去，但还没散得一干二净，围观的众人却先听见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有些令人讨厌、又有些令人雀跃的声音。 “姑奶奶救命？不对不对，是安心大仙救命才对。”灵元风暴敛去，空中依旧飘着那几个人的身影——站在最前面的安心大仙，还是眯着眼、一脸安详。 “你们想拍死我，可以啊！”吴比笑吟吟地，重新走到了安心大仙身前，“只要过得了安心大仙这一关。” 路荡与羊凝惊疑不定，都完全想不通安心大仙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够从那么多道神通之下，保住这个令人讨厌的小贼。 当然了，安心大仙啥也没干——神通打过来的那一瞬间，狐来的确是醒了一下下，但马上又被吴比打晕了。 至于挡住众人神通的手段，自然是吴比的魂武龟壳——此时此刻，龟甲已经被打得裂缝满满，套在吴比身上随时都要碎掉；而吴比本人也是一身内伤，现在不用什么神通，只要是一记剑气也许就能要掉他的命。 “诸位可看见了？这就是安心大仙的庇佑。”吴比轻轻倚在了米缸身上，看起来是在向众人介绍安心大仙，实则是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要你们来，就不会死。” 这一句话说完，场中人心激荡，吴比也心满意足，暗叫不枉自己连命都拿出来堵。 “而您二位……还想杀我不？求你们再来一次。”吴比隔空对那高楼和巨人抬了抬下巴，一脸挑衅——同时拼了小命似的用刚刚赢来的胜利点兑换魂力，再费劲吃奶的力气投入魂武龟壳，并且心中暗暗祈祷…… 求求您老再回复得快一点罢。 第538章 你也想硬？ “你要作甚？”许何在吴比身后传音道，“不要命了？” “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安心大仙有能力保护他们。”吴比轻声回应。 “那现在知道了，你又搞什么？”许何明白吴比一开始的想法，但现在又突然看不懂了——明明已经虚弱到一碰就倒，居然还问那路荡和羊凝……请他们再杀一次？ 吴比没办法给许何解释——当初路荡要吴比叫“姑奶奶救命”的时候，吴比争斗之心再起，然后便看到了不胜寒弹出来“比试成立”的提示，而这一次参与的人数高达万人，而且不仅路荡、羊凝他们觉得吴比必死，就连许何他们也一样觉得这一击无法硬挡…… 吴比甚至还在参与名单中找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名字——訾星律！这个碎了脸的家伙虽然缩在坑底保护屈南生他们，但依旧时刻关注着上面的情况。 面对海量的胜利点，吴比无法拒绝；加之有訾星律参加，正好能通过他提供的胜利点判断一下此人境界，所以吴比才铤而走险、卯足全力接上了这么一下。 这一下过后获得的胜利点当然数以千万计——在场的再差也是筑过基的修家，更不用说那几个欢喜境、外加一个深不可测的訾星律了。 不过很明显，訾星律与那时魂界的龙晶一样，都没有非常认真的和吴比比试，所以在吴比获得的胜利点中，占大头的依旧是路荡、羊凝，各给了几万。 看到那不断弹跳的数字，吴比虽然连保持神志都有些困难，但骨子深处的刷子天性依旧强力爆发，决定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己身的时候，刷到满足——魂武龟甲迅速回复，刚刚由胜利点兑换的魂力也急速消耗…… 可是即便如此，注入龟甲所消耗的胜利点，也占不了几千万的多少，照这样下去，把魂武龟甲完全恢复之后还有赚，甚至还能借着这个重塑龟甲的机会，让魂武再次提升——就在魂武龟甲被打碎、吴比将其重塑的过程中，他发现那种感觉与炼制魂武之时如出一辙！ 赚胜利点、提升魂武、为安心大仙立威……在这么几个无法拒绝的好处驱使下，吴比完全想不到有什么不让路荡他们继续的理由——还是那句话，只要时间足够，我能刷到地老天荒。 “帮我跟路荡扯两句，拖拖时间……”吴比对许何小声嘟囔，同时就在这几万人的注视下，专注用意识揉捏身上的那透明的龟甲。 许何感应到吴比身上龟甲正在迅速回复，一边暗叹小兄弟又在玩火，一边朗声为这火添一把柴：“老路，我劝你一句，可别把你攒得好好的灵元……浪费在安心大仙身上……” 吴比听许何这么一劝，又有点急了——你怎么反着来呢？万一把道理跟他们讲明白了，他们不来打了怎么办？我的胜利点你赔我？ 实话实说，路荡驱动战阵攻向吴比的这一下，本来也是在形势大好之时随性为之，如果真让他下足了本钱先打安心大仙的话，他还真要好好掂量掂量——这一战目的是推倒乘鹤楼，占下殷安边境的宝地，要是因为拍苍蝇折了力或者断了手，那显然是完全不值当。 道理虽是如此，要是让路荡自己琢磨自己想的话，或许吴比的期待也会落空，但偏偏许何选择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就让路荡有些上头——二人毕竟是老相识，许何正是知道路荡讨厌什么，所以方才说得如此轻飘飘，用个小小激将法。 “呵，刺天湖主投了安心大仙，说话就更硬气了？”八方湖巨人脸色一变，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怎地？你也想硬？那边来投安心大仙吧，痛改前非，咱们一道安心？”许何笑呵呵的，继续火上浇油。 “艹你奶奶的，我必杀你！”路荡竟然直接被激得动手，只见八方湖巨人手起刀落，又是一记刀风斩来！ 而此时此刻，吴比的龟甲方才回复到一半强度，暗骂一声正要开盾，结果却被许何一手按了下来。 “你安心。”许何想的可不只是拖时间——既然吴比扛不住也要硬上，那许何也要帮他分担一些压力，或者……继续削弱八方湖巨人的战力。 刀风斩至一半，许何右手在空中连挥数次，几十道刺天剑柱以微妙的角度上下横击，硬生生把它撞歪了一点点……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点点——正是这微小的偏差，令刀风稍稍倾斜，从吴比等人的身边划过，刮得人脸生疼，更是吓得远处散修各自逃窜。 也同样是这几十道刺天剑柱，令许何耗尽了灵元——路荡这一刀几乎是一湖之力，而许何依旧只有元婴境的修元，能够使其改变方向，靠得也是对路荡刀法的了解，以及他欢喜境的毒辣眼光…… 也就是说，许何这一剑有取巧的成分，想要再来一次显然是痴人说梦。 可是即便如此，场中的散修、匪友、乘鹤楼弟子也是一片哗然——安心大仙座下都是些什么怪物？随便一个护法剑修，也能挡得住八方湖战阵的一刀？ “我不成了，只能逼出这一刀。”许何虚弱传音，“他们要是再出手，你要是不跑，咱们就都死在这儿吧。” “我他娘的就不信……你们挡了两下能够毫无损耗……”路荡怒目圆睁，“今天老子……说什么也要先杀了尔等！” “别呀，刀主把力气都耗费在咱们这里，可不值当啊！”吴比回气未完，想要提醒路荡理智一点，“要是累得上不去楼，你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哼，不用你操心……”路荡的声音又大上了三分，似乎是收到了什么好消息，“用不了多时，剑主便会入阵，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八方湖人，听我号令，斩此宵小！”路荡心一横，召集八湖之力全力一击——一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二来是不想等到真正攻楼的时候匪友们还心怀二心，觉得自己有退路。 刀、枪、斧、弓、锤、鞭、勾——八方湖巨人原地再动，手中七种武器上下翻飞，打出一套绝杀之技；与此同时，吴比等人所处之地蓦然出现一个巨人虚影，同步八方湖巨人的动作，将这一套攻杀全盘打到几人面前…… 这一次八方湖用力已极，连空间都似被斩成了数份，每份皆是处处杀机；吴比龟甲未妥，挡第一下的时候……便告开裂。 第539章 求刀主再赐一刀 “要我看，刚才安心大仙已经是色厉内荏，扛不住了。”“这还用你看？不都是已经讨饶了吗？”“刀主这下可是动真格的了……”“看八方湖这战阵，乘鹤楼没被这一下打到……算是逃过一劫，不然楼都给它拆了。”“不是说一会剑主终于要入阵了吗？有一个欢喜境，我要是二神仙的话，就趁现在跑了……” 散修们七嘴八舌议论在一团，言下已经判了吴比等人的死刑，准备看剑主入场之后，是如何蹂躏乘鹤楼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吴比那处的空气都被撕裂，虚影手中七种武器连挥，除了刀光枪影什么也看不见，压根也找不到什么厚土清云猫什么的了。 八方湖巨人打杀着、散修议论着，乘鹤楼前的羊凝却毫无动作，只是口中呢呢喃喃，像是在跟谁说着话…… 终于八方湖这一套打完，打得那处空气都模模糊糊的，连带着还有四处散溢的黑色雾气——也不知是因法术摩擦空气产生的高热而起，亦或是把安心大仙本人都打成了一道冤魂…… 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看清结果，而后便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令人的心情复杂难明。 “厉害厉害，差点死了，再努努力？”黑雾重新凝实，俊朗少年倚在厚土清云猫身边，脸上还是笑嘻嘻，“兴许下一次，就能攻破安心大仙的庇佑咯？” 八方湖巨人七只手耷拉在身侧，握紧了大拳拳，还微微发着抖；少年倚猫嬉笑，脖颈背后黑气缭绕，头就贴在安心大仙的大腿上。 少年自然便是吴比，此时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其实又是余娥给使的定身法——实话实说的话，吴比连控制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虚影出现之时，许何便要叫米缸快走，而吴比则是第一时间瞟了一眼不胜寒弹出来的提示，看到那参与人数就无法走路，于是也一样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当时魂武龟甲大概回气到八成，勉强可以一挡；不过为保小命，吴比还是叫出了余娥，直接发动归心，顺便魂导光环全开…… 欢喜境的五成提升极为给力——余娥从小梁朝里出来的一瞬间，便把握到了吴比的内心所想，于是也一样集中了所有修为撑住龟甲，同时利用此地冤魂对龟甲缝缝补补，这才勉勉强强熬完了八方湖巨人的那一套。 结果就是吴比也打光了所有的底牌，获得了一身极重的伤势，外加许何、余娥灵元告罄——不过看着系统中的胜利点，吴比还是觉得物超所值，一边继续用魂力揉炼着魂武龟甲，一边对路荡摇摇喊去，摆起空城计。 八方湖巨人此时黑着脸，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路荡当然确信吴比等人一定已是强弩之末，但到底是如何从自己的战阵中活下来的？而且看似毫发无损？ 打斗过程中，路荡和所有的湖主都感知打开，生怕飘在那天空中的是某种障眼法，专门用来浪费自己战阵的修元的。 可是几位湖主心中相印证了无数遍，都一致确定安心大仙和吴比就在那里……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安心大仙真的能有如此神通？ 见八方湖巨人沉默，吴比心下有数，当然不能放过他们：“求刀主再赐一刀吧？还是怎么，没力了？” 吴比如此挑衅地一问，又是大量“比试成立”的消息弹出，当然都是来自宽边湖以及红缨湖的精锐——还有没有力，他们自己当然最为知道，又怎么能看自己的湖主受辱？ 吴比这一问当然不是有自信再接一刀，而是纯粹想再赚一波胜利点——倘若路荡不答，这一问自然就是自己赢了；如果他要真的再来一刀，吴比绝对要让许何掐一掐米缸的大腿，果断逃窜…… “……”八方湖巨人陷入沉默，不知是在回气还是在思索。 吴比见路荡示软，眼睛一亮，果然又是收到了大笔胜利点，急忙再度对在场所有弟子与散修喊出台词：“亲爱的们，看见了吗？安心大仙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说完这句，安心大仙的“强力”也已经足够深入人心，于是吴比也不再继续逼迫路荡，只因他察觉到了魂武龟甲又有变化。 在熬过了几次攻击之后，吴比重塑魂武龟甲，在将其变得更加柔韧耐打之时，又多加了两层变化——一层当然是老早就心心念念的“飞行”功能，省得以后每次上天都要带着余娥或者许何，显得不够飘逸自在；另外一层，则是像太骨的人头匣那样，使其能够随时返回己身，这样无论是把龟甲给分身还是自己用，都能大大提升使用效率。 伴随着魂力的不断注入与打磨，如今魂武成型来到了关键阶段，吴比为了避免那个逗猫棒一直都在，必须要全神贯注，自然也就没了拿路荡刷胜利点的心思。 场中一度陷入寂静，直到八方湖巨人突然举起了那空空的第八只手臂，咬牙道说：“等我剑来，看看安心大仙是否还庇佑得住你们……” 路荡此言一出，八方湖精锐们会心而笑，散修们则是头皮一紧——对啊！打到现在，八方湖这道战阵一直缺了荆天心，不仅不够完整不算，而且是少了个欢喜境的大修！ 眼下乘鹤楼似乎已经被打残了，倘若是荆天心归阵，那一套杀法，几刀几剑，又有谁人能够拦阻得住？看来此战……是八方湖赢定了？ “你打完了？”散修们正在议论纷纷，忽然听到一声豪横之问——抬头一看，竟然是沉寂许久的乘鹤楼内飞出一人。 此人一身黑衣、衣角有字，面生横肉，正是从殷国远道而来的孙地龙。 “你是何人？”路荡当然感受到了孙地龙身周的危险气息，抬眉问道。 “这个稍待再问……”孙地龙拢起袖子，“你打完了？那该我们乘鹤楼打了？” 路荡不语，孙地龙哈哈大笑：“那不好意思了，安心大仙这只苍蝇，便由我孙地龙拍死吧！” 孙地龙说完，将身体面相吴比这一侧，而后双掌突然打开，袖中飞出一条肉眼难辨的小小蚯蚓，急投地面。 许何感应到那蚯蚓身上所蕴的强大灵元，一拍米缸正要逃窜……但是蚯蚓落地的那一瞬间，地底拱出了几颗龙头，瞬间将屹立于乘鹤楼前的那巨人撕碎。 第540章 混战开始 “嗯？居然？”场中所有人见此情景，都觉得出乎意料，但稍微一想的话……又是在情理之中——八方湖与安心大仙较劲，乘鹤楼趁机破掉巨人战阵，有比这更合理的事情了么？ 不然等到荆天心入阵，然后两边再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中州的仙家之战可不是这么打的。 自打八方湖战阵成型，孙地龙便一直寻找着此阵的破绽——就像路荡在攻击安心大仙之前，先要斩断乘鹤楼楼顶之台、废掉黄曈一样，孙地龙不太想让安心大仙活着，但优先要解决掉的，还是眼前的八方湖巨人。 当孙地龙现身之时，也已经知道了如何破阵，只不过路荡虽然把仇恨暂时放在了安心大仙身上，但也一直提防着乘鹤楼这边搞突然偷袭；所以孙地龙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而那法宝蚯蚓的攻击目标，当然还是八方湖的战阵。 好在地龙虽然一击破掉阵眼，但来不及造成更大的破坏，便被那七把巨大的兵器合力剿灭，没有造成过多的伤亡；而后巨人轰然坍塌，七把巨兵缓缓散去，化作几位湖主的人影，灰头土脸、一脸怨恨。 “你看，非要与我等动手，却叫乘鹤楼捡了便宜。”吴比趁着战阵崩塌的这段时间，也已经完成了魂武最后的成型步骤，终于又有时间插科打诨——虽然没想到孙地龙出手惊人，但是眼下的情况总体说来……还是在自己预想的剧本上的。 八方湖战阵破，相当于少了一道重要的杀手锏，那双方各自受到了削弱，此一战的结果也更加扑朔迷离——双方弟子心里都没有底，自然更容易动摇，也更容易把希望寄托在屈南生身上，这就够了。 “哦，你们不会以为……我们八方湖只给你们准备了这么点东西吧？”路荡现身空中，虽是一脸不爽，但依旧信心十足，“二神仙身负重伤，所残修为不过一半，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路荡一语中的，羊凝咬牙不语。 “你叫孙地龙？”路荡转移目光，“也不过就是个欢喜境而已，既然见了面，便不要走了，咱们手上见个真章吧！” 路荡说着，紧握刀把，另外六位湖主同样飞天列阵，随时准备出手；至于其他的八方湖精锐，则都趁此时机重整阵脚——阵眼处的精锐当然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过那些身穿刘国甲胄的忠心匪友们一听终于要正面决战，不仅没有垂头丧气，反而挺胸抬头、斗志昂扬，不知被路荡他们许下过什么承诺。 路荡气势十足，羊凝脸色变幻，但那孙地龙竟然完全都没有在听，目光始终不离吴比等人的身上，喃喃说着“安心大仙……安心大仙……” 目空无人的念了片刻，孙地龙突然拍腿大叫“娥姐？您还没死呢？什么风……把您老吹到这儿来了？” “小孙呀，真没想到你这只小蚯蚓，也有练成龙的那么一天？”余娥从吴比身上现身，隔着老远招呼孙地龙，“也算是学到了你师父的手段……” “哎，娥姐可不要乱讲，师父连屁都没教会我，就小子的这点本事，还都是殷国皇帝帮忙方才练成……”孙地龙依旧不理路荡他们，施施然飞刀吴比等人的近前，“上次见面还是三百年前，娥姐既然没死，想必已经把朱瑙和杨漏几个狗娘养的杀掉了？毕竟当年可是他们几个害你被锁进九幽大脉的……” “岁数不大，胃口不小……”余娥捂嘴娇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找借口把你姑奶奶逼走呢？朱瑙和杨漏的事，我回头再跟他们算，现在奴家只是跟随安心大仙，想叫此地的修家都安心而已。” “嗨，三百年一过，娥姐好像变化挺大。”孙地龙摇摇头，“要是我当年认识的娥姐，从九幽大脉脱身的那一刻，必须杀上南荒集，把那朱瑙和杨漏大卸八块……” “你要么就叫姑奶奶，要么就闭嘴，谁是你的娥姐？”余娥还是笑吟吟的，但是杀气已经遍布全身。 “这就不对了吧？我是敬你才叫你一声娥姐，三百年都过去了，跟谁抖威风呢？”孙地龙袖子一拢，地底忽有一道光芒飞回袖中，该是刚刚那条小小蚯蚓。 “呵，以为练成了‘真尘’，就能跟你姑奶奶叫板了？”余娥嗤笑一声，踏前一步便是阴风阵阵，“那来玩玩？” “好啊！我老早就像跟娥姐玩一玩了。”孙地龙嘿嘿阴笑，“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有些人要杀，有两条路要断……等老子帮手下领走二神仙的三百宠姬，再带着娥姐一起走，咱们去朝灵城快活快活！哈哈哈！” 有两条路要断？吴比听着不知何意，只是隐约觉得这一处战场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九里坡主是被自己揪出来了，可是他眼下在何方？九里坡的精锐又会如何加入战场？ “还要等着嘛？那也真扫兴……”余娥眼中戾色一闪，强忍下即刻对孙地龙动手的杀意，不想打乱吴比的谋划。 “哈哈哈！路刀主听到没有？我的娥姐都等着急了，你那剑主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还有九里坡那群老鼠，能不能快点？”孙地龙此刻才终于扭头对路荡说，“这月亮都挂得这么高了，还不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吗？早点来早点死啊！” 孙地龙与余娥对答之间，吴比一边调息一边分析场中局势，当他看到路荡默不作声之时，突然明白他在等什么了——刚刚刀主不还在说，等荆天心入阵大杀八方？如今战阵已破，他便更要等自己的欢喜境高手前来才好动手，不然可能是没有把握？ 如此说来……荆天心是马上就要到了？会是从何而来？ 吴比想着，心说幸亏自己早有布置，于是将意识向小绿投去，果然在那处找到了荆天心的身影…… “等不及要死了吗？那便成全你！”孙地龙说到这个地步，路荡也无法再咽下这口气，于是大手一挥，八方湖精锐尽出，奔向面前摇摇欲坠的高楼。 混战终于打响，孙地龙狂笑着飘回楼前，同时乘鹤楼弟子服下神药，隐入高楼——吴比却没空理睬，只因他的注意力被小绿眼中的荆天心吸引住了…… 这货居然是这么赶路的？！ 第541章 荆天心的英姿 夜正深，透过小绿占据的一只小小田鼠的眼睛，吴比目击到了荆天心赶往此处战场的英姿。 当然不是吴比老早在荆天心身边布下了耳目，而是撞大运一样猜到了此人会去哪里——这位剑主连八方湖攻楼之时都没有出现，那肯定所做之事关乎与自己的切身利益……不是在找剑又会是什么？ 要知道当年屈南生破境的时候，这货硬是冒着被訾星律抓住的危险，也要回来看看老屈手里的那把姜水剑的。 原本吴比以为刘国的神兵到了八方湖，荆天心肯定能从里面挑到一把顺手的，那么如今没有，此地还有什么好剑值得剑主出手？ 于是吴比自然想到了那已经成了“刀气魔”的荒木沙罗——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数珠丸恒次是刀不是剑，但荆天心不知道啊，万一他就觉得这是剑呢？ 眼下正是十八的夜晚，按照荒木沙罗现在的生活习性，要说荆天心不被这“刀气魔”惊动都说不过去…… 如今看来，显然荆天心已经认定荒木沙罗就是一把剑了——此时此刻，荆天心脚踩着荒木沙罗的后背、身后跟着百八十柄神剑，正施施然御人而飞，向南而来。 说来奇怪，原本张牙舞爪、走到哪里都要带起腥风血雨的荒木沙罗，此时就那样绷直了身躯被荆天心踩在脚下，远远看去倒真的像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坐骑；而她身边的百八十柄刘国神剑绕身而旋，像是与她有着说不完的话。 “真是荆天心来了？拿到剑了？”许何见吴比眉角抽动，凑上来便问——显然这位曾经的刺天湖主，也是一样好奇自己的接班人挑了把什么剑。 “对，也不对。”吴比回神，摇了摇头，“他挑了把刀，硬是拿来当了剑……” 于是吴比把荆天心那处的情况稍稍一讲，听得许何啧啧称奇：“没想到你们漏中人打造出来的刀剑……竟然比之刘国神兵更有吸引力？荆天心那小子挑来挑去，看不上刘国的百多把神剑，最后居然以刀作剑？怪哉怪哉……” 言语之间，许何已经默认了吴比承认自己天外之人的身份了。 “这刀的来头……肯定比那些神兵大得多了。”吴比咬牙一笑，心说好歹数珠丸恒次也是白手套的大佬厄普曼炼出来的魂武，这把刀的兄弟姐妹们……有的曾经在巨人的手中斩出撕裂天地的一刀，有的则是伤害影壁的凶器…… 穿梭万界留下印记，这次第是准备与欢喜境的剑主一起造就个传说了？ “来得快吗？”许何听吴比如此一说，马上来了精神，恨不得再早一点见到这把万界神刀。 “本来可以更快，但荆天心似乎不怎么着急。”吴比再看一眼，摊了摊手，“如此更好，方便我们做做准备……” “你又要动那招黑云？”许何不以为然，似乎是想亲自试一试荆天心的斤两，“还是说要拉拢这群人的人心？” 吴比知道许何说的是“行云无定斩”，摇头道：“都不是，我是在想……如何能借着荆天心动剑的时候，让坑底下那三位醒过来……” 八方湖与乘鹤楼已经进入到接触战，吴比算来算去，发现还能入场的厉害剑修……也就是荆天心这么一个——如今荆天心拿到荒木沙罗的时候没有惊动屈南生，恐怕还要再逼一逼才能达成吴比的愿望。 不然错过了荆天心，试问去哪里再等下一个了？ “说得也是……”许何想了一想，面露遗憾之色，也知道犯不上和自己的开山弟子抢这么一次动手的机会。 但是想了片刻，许何突然眼睛一亮：“如此说来的话，兴许还能两全其美！” “此话怎讲？”吴比掂量掂量己方这一波消耗过后的力气，心说除了要余娥拼命以外，还真的想不到什么能逼荆天心动用全力的方法——可如果真要余娥去跟荆天心拼命的话，安心大仙这边可就只剩下自己一个魂武龟甲能保护了，风险太大…… 所以许何一说，吴比马上来了精神，追着便问：“该不会是你还有留力吧？可荆天心是欢喜境，又有神刀神剑，以你眼下的修为，不好硬上吧？” “你不是说我的异能……只对剑修有效？”许何眉毛一皱，“那这次不用，更待何时？” “话是这么说，但就算你能把他拉进去单挑，对屈南生又有什么帮助？”吴比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怕元婴境的许何打不过完全体的荆天心。 “这你放心，我又不是活腻歪了主动求死……”许何呵呵一笑，“那处虚境是刺天湖，一草一木皆是老子的剑，此为地利；你说我的异能荆天心无从拒绝，那我自然可以在最恰当的时候将他一军，此为天时……天时地利俱在，我会怕他个卵？” “更何况当年他修剑之时我可没少指点他，有什么伎俩我一望便知，恐怕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逼他出剑了……”许何抬头望向北面，摩拳擦掌。 “行行行，你能和他打上一打，但这对南生醒觉又有什么帮助？”吴比恢复了些许力气，一边猛力修复魂武龟甲，一边挠头问道。 “呵呵，你觉得想让他们三个醒过来，要怎生施为？”许何挑眉一问。 “你之前不说了么，要是有剑修能够触动他们的心境，就能让他们醒……”吴比回忆片刻答道。 “再说得明白点，就是足够强的剑意，便能激发三人的剑心。”许何顺着解释，“我的虚境正好能够暂时困住荆天心的剑意，等积累到足够放出来，还怕他们三人不出山？！” 听许何自信十足的话语，吴比并没有怎样激动，反而更加担心地问了一句：“你这把老骨头可悠着点，别不小心死在里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哈哈哈！老弟放心，我早就当自己死在那饕餮法阵里了。”许何微微摇头，望着摇摇欲坠的乘鹤楼爆发强烈杀意，“多打一场，就是多活一辈子。” 吴比心说定要帮你推了这鸟楼——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战场一阵嘈杂。 “二位还有闲心聊天？下面都打成那个样子咯……”余娥呵呵娇笑，低头看着，跃跃欲试。 第542章 宛如军训 只见第一批冲到战场的乘鹤楼已经弟子全部妖化，有肋生双翅的猛虎、半身八足的巨鼠、尾后喷火的蜈蚣……一个个的眼中都毫无神智，但全部如同猛兽出笼，从楼上的裂缝中飞跃而下，直扑八方湖的阵列之中。 而八方湖的七位湖主则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孙地龙与羊凝，同时等待荆天心的到来，那么抵御乘鹤楼妖化弟子的重任，自然也就落到了七湖精锐手中——显然从斗阵情况来看，八方湖已经用尽了远攻的手段，所以精锐们与妖化弟子也就开始肉搏…… 霎时间，场中处处血光迸溅，也有甲胄的乌光时隐时现，两厢交缠成一圈圈黑与红的涟漪。 “刚才叫你叫得急，查出神药如何破解了吗？”吴比看着眼前的景象，知道每一层涟漪荡起，实际上都要逝去数条人命。 倘若要让八方湖攻到楼上，这群妖化弟子不可不处理，但是杀是收区别很大——杀了自然就少了这部分人心，而且万一乘鹤楼狗急跳墙，叫内门弟子也吃下神药的话，屈天歌也许就会有危险；不杀的话，当然要想办法破解神药的药效，像救晏晏那样先使其恢复神智。 “娥儿无能，未能参透陈新神药的秘方，遑论找到破解之法了。”余娥轻轻摇头告罪，听得吴比怪不好意思的。 “主要还是里面某些神草的配方和比例……有些复杂难明。”余娥补了一句，“再给娥儿几个时辰时间，或者叫老汉拿姜水剑试一试的话，便能找到破解之法。” “现在可没有几个时辰再给你了。”许何目视战场道，“照这个样子再打片刻，八方湖就有可能溃不成军……甭说上楼了，有多少人能跑出去都是个问题。” 许何说完，吴比也看到此时战场情形并不乐观——七位湖主袖手旁观，羊凝、孙地龙也毫无动作，任由手下弟子们打斗拼命，应该是怕对方趁自己出手的时候找到破绽，再一击制敌，所以都在等对方先出杀招。 而单单凭八方湖弟子的力量，显然只能暂时勉强守住阵型不破，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妖化弟子的优势也一点点堆积——假如有某一湖的阵地失守，那便相当于整个八方湖的阵型溃散，死伤必是无数。 吴比灵机一动，心说此时不用魂导光环更待何时？正准备叫八方湖气势一震，却想起要先问余娥一事。 “对了，里面情况怎么样？没有什么奸细什么的吧？”吴比问起小梁朝里的情况，心说眼下战斗即将进入下一阶段，自己也是虚弱到不行，可不要再有个大爷爷在小梁朝里来一场血爆了。 “恩人放心，都叫娥儿收拾掉了。”余娥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 吴比急忙内视一番，发现小梁朝里装着的北桥镇民、鼎城盗匪和坑民们都乖乖地坐在一团，偶尔交头接耳，但谁都不太敢大声喧哗，犹如正在军训间隙休息的学生；大莫则带领一众异族将他们团团围绕，不时去队列中巡逻，吓得那群凡人都转过头去。 仔细一看时，地上的确有些尸体和血迹，该当是余娥找出来的奸细，死状触目惊心，凡人们想看又不敢看，瞄了一眼马上低头…… 小梁朝内形势平稳，吴比心情大好，赞赏地忘了余娥一眼，转头就要对战场喊话，结果却被余娥和许何一起捂住了嘴。 “吴兄弟，你要作甚？”许何回气回到一半，发现吴比又要起幺蛾子，急忙按住。 “是时候攻一攻八方湖精锐的民心了。”吴比小声嘟囔。 “我与余娥都回气未满，你可想好了，别一不小心又惹来两家联手来攻咱们？”许何不是怂，而是想留力与荆天心较量。 “路荡还没吃到教训？”吴比呵呵一笑，“现在他们两边，谁先动手，必遭另一伙人攻击，正是咱们出手的好机会。” “而且你们放心，我又有力气了。”吴比动了动手指，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回复状态了。 “恩人别闹。”余娥一眼看透吴比的谎话，掐了掐他的脸蛋。 “你才别闹。”吴比挣不脱余娥冰凉凉的手指，便由她去，“我是说，我的法宝龟壳又好了，不信你们看。” 说着，吴比悄悄令包裹住己身的龟甲显形了一刹那，果然是色泽圆润，盘得非常完美。 “唉，那便由得恩人胡闹。”余娥叹了一声松开手，与许何都是暗自戒备，准备应对一会的任何情况。 “咳咳！”吴比清了清嗓子，果然惹得路荡眉头一皱，至于天上的孙地龙则眼带挑衅，似乎就是在等着看他如何表演。 “八方湖弟子听令——”吴比语出惊人，吓得身后的散修们都是身躯一抖——这是把安心大仙当成此地主宰了？ “信安心大仙，便能破敌——”吴比喊一句便要喘一大口气，真的是虚到不行，“知道你们不敢现在跑过来，但总想活命的吧？” “想活命，信安心大仙——”吴比喊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来不及调匀呼吸，直接动用灵魂眼，望向场中诸魂。 果不其然，吴比喊过之后，那些早就有些动摇的八方湖匪友便下意识地试了一试；而后吴比便如愿以偿地看到他们的灵魂，正隐隐约约地向乘鹤楼的坑底靠拢…… 坑底有什么？ 有安心大仙——灵魂眼的视野中，到底都谁心向屈南生，吴比自然是一目了然。 一边默记人头，吴比一边准备有针对性地打开魂导光环——到时那些不信邪的匪友们，看到身边同伴的体质与敏捷极大加强……会有什么反应？还会有谁不把自己的新年投到屈南生身上？ 刀主的命令再重要，又能比自己的小命重要了？ 吴比这厢想得美滋滋，仿佛都看见了屈南生头顶绿油油的样子，结果却被一句话粉碎了幻想。 “呵，妖言惑众……”路荡一语，如同泼在匪友们心头的冷水，“八方湖弟子听令，动血！” 路荡喊罢，匪友们似是早有准备，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小袋，抖落一滴血珠——那血珠软软的、稠稠的，颜色暗红，非常之眼熟。 而后便见匪友们对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妖化弟子掷出血珠，炸得那已是人非人、妖非妖的弟子们血肉横飞，遍空开花。 “水芹？！”吴比大骂一声卧槽，心说八方湖抓来“不死之人”……是这么用的？ 第543章 九里坡入阵 “我们八方湖……还不至于靠个安心大仙来破敌。”路荡看到妖化弟子横尸遍地，显是心情不错。 “那是当然！”许久未曾说话的智囊孔余此时语声得意，“真的以为我们八方湖就只有这点手段？” 吴比听孔余的语气，不难联想到把水芹练成血袋子的人就是他鞭主孔余，心说能当湖主的家伙果然不容小觑——虽然这鞭主打架不怎么样，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凌云顶掉落下来的“不死之人”炼成攻敌的手段……也算是个技术型人才了吧？ 血珠破敌，原本心向屈南生的匪友们又有些动摇，而且也用不上再相信安心大仙，满脑子都是激动人心的抢楼环节——眼前的妖化弟子们都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去楼上、抢宝贝了吧？ 与此同时，吴比亦是看到就在七位湖主围绕的中心处，一道熟悉的人影浮上半空，不是水芹又是谁？ 匪友们羊皮袋中的血珠还未用完，却见水芹身周猛然爆起一阵血雾，而后那血雾散做无数血珠，重新飞到了匪友手中的那羊皮袋里，像是在装填弹药一般——显然孔余炼出的这一套法术，是将羊皮袋与水芹本人连结在了一起，让那些修为不高的匪友们，也时时刻刻保持着强大的爆发力。 毫无疑问，这一滴血珠在接触战中作用巨大——乘鹤楼有把弟子妖化的神药，八方湖也不遑多让，人手一滴血祭法宝……只是不知水芹身体中到底有多少血，能否熬得过这场大战？ 血珠装填完毕，匪友们又是一轮投掷，场中的妖化弟子们立时死了个七七八八；活着的那寥寥几个也都被打伤打残，此刻正在被匪友们用手中的兵器抹掉脖子放血，如同杀鸡。 “你还不出手？那我们上楼？”路荡见八方湖掌控了楼外战场，挑衅地望向一直没有做声的孙地龙，眼带不屑。 “你急啦？”孙地龙呵呵一笑，眯眼望着八方湖阵中的水芹，似是在思考破解之法。 孙地龙一直没有动手，就是想先看看八方湖还有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手段，此刻终于见到，却更不会出手了——他知道七位湖主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自己攻向水芹自投罗网，又岂会如他们所愿？ “我不急，你们继续。”孙地龙还是笑呵呵的，却不知又在等什么。 孙地龙不急，吴比却急了——你们在这里聊天不出手，死掉的不都是屈南生的菜？更别提八方湖，自己也没办法混进去救屈天歌，能不急么？ 再加上八方湖血珠破敌，打破了吴比刚刚的算盘，此刻看路荡意气风发的样子，可不知道这群湖匪下一次的劣势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了。 “还不急？那就死吧。”路荡好整以暇，不忘对另一边的吴比说了一句，“你们死光，容我腾出手来杀掉安心。” 好像是在配合路荡的这番话——天上月敛云舒、华光氤氲，恰有一条模模糊糊的光带，从北方百里之处而起，至乘鹤楼光秃秃的楼顶而落…… 耳边恍若有万千蚊蝇嗡嗡扰心，地底也似有万千虫豸过境，正在四面八方游走不停，找不到出来的路。 与此同时，隐藏在八方湖阵中多时未动的八姓人……突然变了一幅面孔气度——如果说原来是乞食的乞丐，现在则如同威武的勇士一般。 八姓人们放下手中的破碗木棍，皆是右脚踏地，释放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灵元，似手指、似丝带，指向、缠着乘鹤楼的头尾两端…… “九里坡入阵！求求各位神仙老爷赏脸，赐口饭来吃吃罢！”再之后，天上地底齐有人声，反反复复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妈的，十九了，九里坡也来了。”吴比费力挠头，心说这下可能等不到八方湖劣势了——看这架势，九里坡就是来登楼的，且不说坑底的布置有没有效，八方湖的匪友们必然是士气大震，再想要让他们信安心大仙，就得多费百般力气，更何况还不知道九里坡到底有几分战力、会如何出手…… 光是看这天上坑底各一条路，就知道八姓人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虽然九里坡主可能不行了，但整个九里坡还是龙精虎猛，够乘鹤楼喝上一壶了吧？ “哎哟天上洞？好久没见到这道法术了。”余娥也看到九里坡的声势，眼中一亮，“漏天底到底是有多少弟子叛出了？怎么连这道神通也带出来了，老姐不是出事了吧？” “天上洞，什么说法？”吴比见余娥知道，急忙张口发问，即便也很在意漏天底的情况，但还是想解决掉眼前之事再谈。 “嗨，就是一道瞬息而至的笨法术，不到发动之时很难察觉……”余娥轻声介绍起来，“不仅能运人运粮、污物秽物，连些法术都可以直接打过来呢……” “这么凶？”吴比心想要是连法术都能直接打过来，岂不是相当于把对方的大本营，直接放到了自己的炮火面前？ “而且天上洞消耗极微，时间充足的话，倒是个攻城的好手段。”余娥觉得此战越来越有趣，“只不过慢工出细活，没想到这笨法子三百年后还有人用。” “妈的……荆天心还没来，老屈也还没醒，这全乱了。”吴比思衬片刻，既想要早点打退坑底的九里坡人，然后按照原计划杀上去救屈天歌；又怕荆天心随时到场，自己再错过屈南生破境，一下陷入纠结。 吴比还没来得急理清头绪，便见天上蓦然大开一洞，顺着隆隆夜色，洒下无数狗血污物直冲乘鹤楼的楼顶，该当就是来自九里坡的法术了；羊凝驾着神轿吃力迎上，张开一蓬金光阻住那些污秽之物，咬牙不说一句话。 “八方湖弟子，九里坡众！”路荡一声大吼，“破高楼、抢法宝、占福地……就在今夜！” 八方湖弟子轰然应诺，蚊蝇之声也在瞬息之间放大，如同响在耳边的浪潮——两军气势滔天，仿佛已经将面前的高楼扯得粉碎。 吴比见一湖一坡气势难敌，打定主意正要先去救天歌，忽听孙地龙说了一句话，又决定留了下来。 “妈的叫老子好等……”孙地龙咧嘴一笑，邪气冲天，“二神仙，时候到了，叫它们来吧！” 正吃力扛着头顶的污秽之物的羊凝一听如蒙大赦，咬牙一敲神轿的把手，响起一声尖锐之鸣，在八方湖与九里坡的喊杀声中格外刺耳。 第544章 上下齐断 路荡见孙地龙终于有所行动，急忙全神戒备，守护阵中的水芹——不仅是八方湖的匪友，他们几位湖主也是一样身怀多滴血珠，甚至还把几滴血珠炼化到了自己的兵器之中，就等真的近身肉搏之时给对手一个出其不意，当然不能让己方的血袋子被孙地龙破掉。 如今打到这个程度，路荡也对妖化弟子的实力有了判断，情知己方的弟子有血珠在手，并不会落在下风，加上九里坡即将到来的援军，吞掉乘鹤楼简直是形势大好，想不通孙地龙和羊凝还会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奇招…… 但路荡没想到的是，孙地龙压根也没有理会阵中的水芹，而是双掌一翻，那条蚯蚓再现，正在他的掌中翩翩起舞；而后蚯蚓化作无数微小尘埃，消失之前，吴比隐约看到它们上下飘散——向上的去附着天上洞，向下的沉入大地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一袭黑衣的孙地龙本身则化作一股邪风，于乘鹤楼前飘来飘去，似是被风一吹就动，又像是与风融为一体。 路荡虽然不知道孙地龙在做什么，但见他与羊凝好整以暇的样子心叫不妙，给林红缨使了个眼色，便见那红缨枪以迅雷之势击向孙地龙！ “哈哈哈！你终于急了？”孙地龙哈哈大笑，却丝毫不理林红缨的一枪——然后便见林红缨的一枪穿过孙地龙的身躯而过，却丝毫未造成伤害，犹如打中了一团阴影。 “百枪归一也打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法术……”许何闭目低头，努力感知着孙地龙的灵元流动，但显然只有元婴境的他，无法摸透孙地龙的虚实。 “真没想到，小孙子竟然能把‘真尘’炼入了身体，别说百枪了，你来一万枪也杀不尽一蓬尘土……”余娥看懂了孙地龙的法术，幽幽叹了一句，“那九里坡的这洞白打了，八方湖也要倒霉了……” 吴比正要问清楚怎么回事，但眼前的景象，却直接给了他答案——只见孙地龙吃过百枪过后，竟然硬生生散作了一股气团，吸起了遍地尘埃，且越滚越大…… “哎哟祖宗哎——可别来啦，要死要死啦——”八方湖阵中的八姓人看了半天，那个一头虱子的家伙似乎看出了些门道，冲着天空嗷嗷大喊。 “天上洞要断——老祖宗们请回——”过不多时，所有的八姓人一起朝天大喊，“您们死了，谁来照顾小的门呐……” 八姓人喊得情真意切，吴比听出了其中悲凉之意，更加专注地望着天上——天上洞要断？怎么断的？断了会怎样？ 然后吴比便看到孙地龙那团阴风鼓荡三下，原本模模糊糊的天上通路，突然裂开了几道小缝；那真尘也突兀地出现在裂缝边缘，像是组成了一只婴儿般的小小手，随意地、胡乱地、像剥鸡蛋那般拨开那天上之路…… 天上洞中的蚊蝇，也像是无法控制自己那般，不由自主地被挤了出来——说来奇怪，原本空中塞得满满当当的蚊蝇，落到天上洞外之时全部化作人形…… 有老头，有青年，还有满脸横肉的妇女——只不过落到天上洞外之时，那些人全部都是一身浮肿、气息已绝，就像是被真空挤压过那般惨死与洞中，普普通通地从百丈高坠落地面，犹如下期了一场尸身之雨。 尸雨不停，恍若无穷无尽砸在地面、血肉模糊；地上的八姓人也落下血泪，口中高喊出同伴的名字…… “李狗屎！王八蛋！吴太监！你们死得好惨——” “有人叫你呢……”狐来不知何时再度悠悠醒来，双目无神，轻声对吴比说了句；吴比却是脑筋飞速旋转，没空去理小狐狸。 其中满头虱子的八姓人叫得最为惨烈，指着吊在地面的两个老头泣不成声：“老周！老吴！白瞎了你们的手艺啦——” 那俩老头一个圆脸一个白脸，自然便是与老钱一起打这“天上洞”的主阵之人，如今都还没见到乘鹤楼就死在洞里，也是叫人不由得唏嘘。 “老钱呢？老钱没死吧？没人看见老钱吧？”满头虱子的八姓人六神无主，扯着身边的八姓人狠狠晃动。 “嗨呀……折了折了，失算啦……没想到碰到了漏天底的高人，还把真尘用得出神入化……好在坡主并未跟着咱们来，不然我老钱……死一万遍也难辞其咎……”地上一个肥胖的尸身突然开口，而后便见有两只干枯的手从那口中伸出、扒着尸身的上下颚，钻出来了一个脸上有着金钱斑、口中啰啰嗦嗦的老人——正是与老周和老吴一起挖“天上洞”的老钱。 “老李啊……怎么只有你一个？老王呢？”老钱站起身来，闪身来到八姓人的队列中，“怎么把你的疮收起来了？一直没用你们动手吗？” “坡主不是说隐藏身份么，俺们就藏着……”满头虱子的老李哭丧着脸，“满天神佛保佑，可不要让坡主折在地底道里……不然就只能由我老李继承他老人家的遗愿，成为新的九里坡主了……” “无事无事，我愿与你分这重担……”老钱也是一脸悲戚，“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多小辈的，只有你一个……怕是操心不过来。” “哈哈哈！一群孙子，打洞偷鸡，也不怕塌了路被挤死！”天上洞摇摇欲坠，孙地龙的声音再度响起，且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绝，“还想回家？这次老子就要斩草除根，八姓不存！” 喊罢，便见乘鹤楼内倏然穿出百位黑衣之人，正是从殷国而来的孙地龙的手下——他们乘着孙地龙的这一股风，沿着将断未断的天上洞，直冲九里坡的老巢！ “妈嘞，斩草除根嘞……”老钱和老李抱头痛哭，也带的阵中八姓人齐齐哭嚎，“要么我们从底下回去罢……” 可没等他们哭几声，乘鹤楼前的大地瞬间下陷，截断了八姓人灵元所指之地，竟然是连底下的通路也一起切断！ “啊嗷嗷——爷爷救我——”百丈沟壑之下也是一样哭嚎声起，犹如来自深渊的鬼哭。 “哎哟孙孙们啊……苦了你们了……坡主在下面吗——老孙和老郑呢——”老李和老钱伸长脖子，也不太敢往下面看。 “嗷嗷啊啊啊——”下面惨声一团，很难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下面没事，只死了这么些人，头和尾的都活着呢……”老李擦擦眼泪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听出来的。 “活着？”孙地龙把老李老钱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被他们腻歪得够呛——他们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看不出此间形势吗？ “那这回就让你们死透！”天地间再度响起孙地龙的怒喝，偌大的战场中灵元急剧飙升，若有实质一般压在了吴比和所有人的肩头。 第545章 三里外的裂璺 吴比回头一看，一粒微尘正在自己肩头，望向许何、余娥与狐来时，发现他们亦是一样，都是一尘在肩——真尘无声无息落于此处，谁知道一会会爆发怎样的杀招？还要快快去之为妙…… 想着，吴比动念撑开魂武龟甲，一点点把那几粒微尘往外剔。 与此同时，场中形势再起波澜——八方湖的匪友们惊愕于刚刚孙地龙的爆发，此时都是不敢乱动，把目光投向刀主路荡，期待他老人家解决掉各自肩上的尘土；天上洞则寸寸龟裂，很快就要消失不见…… “嗷——”一声狼嚎自西南边响起，过不了多时，轰隆隆的一众狼妖现于战阵边缘——正是老早得到乘鹤楼赐“神药”的安国狼妖。 众人看到森严列阵的狼妖们，也才明白刚刚羊凝那刺耳声是作何用途——这是等到了现在，才准备在楼外一举解决掉八方湖与九里坡的两路仙军？ 如此一来，九里坡的老巢将被孙地龙带来的百多精锐端掉，楼前的两路仙军无论是比人数还是比法宝，似乎都陷于绝对的劣势…… 这么看的话，吴比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中州这地方，看人数、看境界都没用，说不准谁反手一个神通，正好打在了对方的七寸之上，便能够扭转乾坤…… 要不然凭什么乘鹤楼已经被打成了这个鸟样，还能够破解九里坡的天上洞，再反手用区区一颗神药，逼得八方湖重陷劣势，动都不敢动？ 厉害，牛皮，真特么跌宕起伏——吴比暗自点头，加力撑盾。 “去你奶奶的……”狼妖刚刚现身，路荡肩头一抖，如同掀起一座千斤重鼎一般抖落了那粒微尘，然后便是一刀老远向狼妖斩去…… 刀中带着百多血珠，直接炸裂在了狼妖阵中；但狼妖们似是毫无知觉一般，虽有死伤，但是依旧挺胸傲立，眼神中有狂暴、亦有迷茫。 “呵呵，在我乘鹤楼神药效力之下，以他们的狼妖体魄，才不会惧怕你们的区区小道。”羊凝从头到尾忍到了现在，此时终于扬眉吐气，面现喜色移至楼前，“现在还要叫吗？即便你们几位湖主能熬过真尘一击，手下的这几千人可还有命在？” “哼，试过才知。”路荡的嘴依旧很硬，虽然看不见孙地龙具体所在，但还是对着天地间那股邪风大喊，“这么一记大神通下来，谅你是欢喜境的大修……恐怕也需回气，到时便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那咱看看是谁的死期。”孙地龙掌控全场，似是看破了路荡的色厉内荏，“我知道你是在等那什么剑主，你当我怕他来？” “我容你拖延，其实是在杀尔等之前，还有几句话想问……”孙地龙说着，声音在羊凝的身后响起，“二神仙此前说的……可都是真的吧？杀了这几个老货，三百宠姬归我？” “……归你。”羊凝鼻间抽动，应了一声。 “哈哈哈好好好，那还差两问……”孙地龙的声音来到吴比所在之处，“娥姐想好了没？想死还是想活？安心大仙呢？此时如何叫人安心？” “想不到从前的小蚯蚓，今天也能捏到你的痛处？”孙地龙得意至极，张狂大笑，“什么安心大仙，什么百年高楼，什么九里坡、八方湖……统统都是他娘的孙子孬种，连根手指都不敢动！还不是要跪在我孙地龙面前求生！？” “哈哈哈！快答快答！想死想活！”邪风萦绕在吴比等人的眼前，飘忽不定，却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想活想活！哈哈哈！”吴比也应和着孙地龙的笑声喊了一句，再度惹得场中众人侧目——这童子又要作甚？都这样了还不服软？ 打孙地龙开始叫嚣的时候，吴比也一直观察着八方湖弟子们的脸色，越瞧越是欣喜——原本以为八方湖和九里坡要摧枯拉朽一般冲上楼去，此地也没什么收拢人心的机会了……没想到孙地龙反杀了这一手，给自己垫了一下？ “想活的话，就信安心大仙！”吴比看不见孙地龙的面色略觉可惜，但还是对八方湖的匪友们一声高喊——果不其然，终于又见诸人的灵魂再度指向乘鹤楼的坑底…… “安你……”孙地龙没想到这位安心大仙的弟子如此嘴硬，正要真尘爆发，却见那少年身边的余娥倏然不见，化作了少年手中的一杆大旗…… “先死！”孙地龙来不及多想，着吴比等人身上的真尘率先爆发，却见几人周遭三里之外突然多了几处凄厉的裂璺，与天上洞那时的情形如出一辙，正是真尘的神通！ 只不过……为什么会爆在三里之外？直到孙地龙被大黑天旗乖乖收起，他脑中萦绕的还是这个问题，挥之不去。 随着孙地龙被大黑天旗降服，那原本浮在场中诸人肩头的“真尘”一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不知所踪；而那些以为自己小命随时玩完的八方湖匪友，依旧不敢相信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孙地龙，便这样轻悄悄地不见了。 “老子的旗！！！”羊凝哪还不知道吴比用的是自己的法宝，瞬间睚眦欲裂，握轿大喊。 而吴比在又收一波场中人的胜利点后，也长吁一口气——好在孙地龙不如九里坡主那般警觉，成功地被自己抽冷子来了一旗，这下舒服了也。 “对，就是老子我的旗。”吴比拍拍旗杆，大黑天旗重新化作余娥——也不知道吴比具体拍的是哪个部位，此时此刻余娥脸上泛红，好不娇羞。 “给我杀——”这次第羊凝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一声大喊，楼中再次飞出无数的妖化弟子冲杀而来，同时狼妖阵中的几只猛狼亦是现了原形齐齐前奔，于空中搅起层层血腥之气。 “让你尝尝我师兄神药的厉害！”不知不觉中，羊凝丧失了曾有的自信，把宝都押在了陈新的神药上…… 但没等它们跑出多远，狼阵中窜出几条阴影，瞬时将那几只猛狼撕成了碎片。 “嗷！？”羊凝见状气出狼叫，一抬手拦住冲楼而出的妖化弟子，无法相信眼中所见。 “嗷？”头狼呼出血腥的口气，抬头望向楼前的羊凝，一脸痴呆。 第546章 数到三十七即可 “你们”羊凝如丧考妣，看不懂狼阵中发生何事。 “安心大仙好”头狼呆立片刻，对着天上的狐来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如此一来，场中哗然境界低微的散修也好，欢喜境的路荡也罢，何曾看到过妖族如此正大光明地向人类低头更何况是素来桀骜不驯的狼妖 于是那些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八方湖匪友更加心折，要不是场中局势未明，恐怕他们已经要走到吴比这边的队列里了；而旁边的九里坡的八姓人，在老李和老钱的带领下互相抱着头哭丧，似乎对安心大仙并不是如何在意。 当然了，狼妖之所以这么听话，都是因为小绿的功劳几天前，就在吴比借着小绿的眼睛查探狼妖地盘的时候，他看到了狼妖不仅食人、更准备深入殷国为所欲为，便打定主意将这伙祸患留在此处，成为自己的傀儡。 于是吴比当即令小绿借着那只缺耳朵狼的营养增殖，并且开始占据更多的狼人不过因为狼妖与人类的构造有所不同，所以过程中也是有一些波折。 好在时间充足，小绿也就一点点地完成了对整部狼妖的占据；至于乘鹤楼赐予狼妖们的神药，也在口耳相传之下，都被狼妖吃得一干二净 这也对小绿的占据工作起到了一些促进的功效原来狼妖的神药与乘鹤楼弟子们服食的略有不同，其对大脑的占据更加隐蔽，且见效更慢。 如此一来，小绿有充足的时间研究药性，并针对性地做出调整所以到了最后的结果便是那些在小绿占据之前服食神药的狼妖，小绿并没有办法对其进行占据，不过当时没吃神药的狼妖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小绿的饵食，失了心智。 讲道理，一个狼妖部族，占一部分不占一部分的话肯定会被提前服食神药的狼妖察觉到不妥。 但偏偏乘鹤楼的神药过分追求药力和隐蔽性，留存在狼妖脑中的指令也是简单至极，所以直到狼妖们从虎头沟窜到了乘鹤楼，羊凝也愣是不知道它们真的是有“二心” 在羊凝的计划中，这伙战力得到了极大增强、又毫不畏死的狼妖，就是守楼的一大生力军孙地龙答应他解决掉九里坡的上下两路援军，那狼妖们的任务，自然就是阻挡八方湖攻楼的脚步，给他们当头一棒。 可如今孙地龙被大黑天旗收走，狼妖们也成了安心大仙的乖乖崽，羊凝楼前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也难怪他垮起个脸。 说回到那头狼竖起大拇指、给安心大仙点了个赞，场中匪友和散修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吴比突然灵机一现，马上开演。 “嗯虽然尔等是狼妖没错，但假如也诚心诚意想要皈依安心大仙也不是没有机会。”吴比假模假样地沉吟片刻，回头望向狐来，“容我禀明安心大仙，由他定夺” “来吧”狐来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已经无法过多思考了。 “谢了嗷”狼妖们歪歪扭扭地，如同丧尸一般走向安心大仙的脚下，“请安心大仙庇佑嗷” 说来奇怪，当狐来看到这群自己最怕的狼妖傻乎乎地走来、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时候，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满足这可曾经都是叱咤妖族的佼佼者，拿狐妖当零食吃的猛狼，如今就这么给自己跪下了小吴挺有手段啊 狼妖们差不多都走到了吴比身后，还有最后一小撮人，却是正在此时，吴比一抬手，幽幽说了一声“且慢”。 “你们中有人心意不诚，恐怕安心大仙也无法对你施以援手。”吴比指着狼妖中比较瘦的一员，笑嘻嘻地说。 吴比一指，那狼妖身边的三头老狼猛然回头，狼爪子便抓上瘦狼的脸庞，然后便听那瘦狼一声嚎叫，狼皮在几双狼爪的撕扯下开裂，竟然从中钻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清清秀秀，正是当初去虎头沟送药的小书童。 “哎呀呀，安心大仙神通广大，小女服啦”小书童唇红齿白，翩翩然折后，飘向乘鹤楼的方向。 “要杀了么。”小绿在吴比的心里问。 吴比不答，反而对那小书童隔空喊了句：“别回去了，此楼将倾，没必要与之一同倾覆” 小书童咬唇不答，一边戒备着狼妖，一边飞回了羊凝的身边；而吴比远远地看着，也没叫狼妖们继续追击，任由她归楼。 “为啥不杀”小绿又问了一句。 “你为啥不占了她”吴比也反问一句。 “你知道这么几天时间，占那么多狼妖，要费多少的时间么”小绿的语气有些生气，“他们的构造大为不同，我不得不在自己的构造里做出调整，才能嵌入狼的脑干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就问问，你别生气”吴比安抚了一下小绿，也知道为什么这小书童还活蹦乱跳的假如占了她的话，再放她回去，自己在楼里岂不是又有个眼睛了 “那你为啥非要杀了她”吴比突然想起很少见到小绿生气，为啥这次还要多问一句 “”小绿沉默片刻，“她刚才摸我，摸了半天。” “”吴比也一样沉默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 “杀她一人，不如放她回去，让乘鹤楼的弟子们看看二神仙的真面目”吴比在心里安慰小绿，“放心，她肯定会挨打的你没看见羊凝都要气炸了么，她这么回去了，有好果子吃” 吴比话音刚落，便见羊凝从神轿中抽出一条短鞭，对着小书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毒打：“几百只畜牲，也处理不好给你的药呢就这么浪费了还敢回来” 小书童虽然是平日里备受宠爱的那一个，但今时不同往日知道羊凝的脾气禀性，此时挨打也只能忍着，同时不忘在心里偷偷问自己为什么要归楼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吴比再对小书童喊了一句，“倘若你有朝一日能够醒悟的话，只消数上几个数，兴许便能得救” 羊凝继续鞭挞小书童，吴比的语声也未停：“安心大仙掐指一算，数到三十七即可” 小书童强忍着肉身的疼痛与精神的羞辱，眼睛一亮，似乎听懂了什么。 第547章 执迷不悟 “省省力气吧。”吴比见羊凝打小书童打得凶，觉得一阵好笑——前面都是孙地龙在帮他御敌，从始至终羊凝就没什么建树，此时倒是终于找到能欺负的，就使劲发泄？ “你们且记得——”吴比继续对八方湖的匪友们喊话，心说你们要是再不识抬举可就说不过去了，“安心大仙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们。” 霎时间人头微乱，八方湖弟子们终于忍不住要来了，只等第一个跑向安心大仙的匪友出现。 “我看看谁敢动。”路荡也失去了方寸，第一时间拦阻手下，却也想不到该如何让这场战斗继续下去了——从打鼎城到现在，战场的节奏被安心大仙这伙人打断了无数次，己方的士气也起起落落，此时达到了最低点。 偏偏这安心大仙油盐不进，又有神鬼莫测之机，此时更是莫名其妙收拢了一群服食过神药、战力爆棚的狼妖做手下，兼有一杆大黑天旗在手——再想打杀他们似乎非常不划算，而且也许不一定打得过…… 路荡一边想着，一边催促手下给荆天心传讯——这货到底在干什么？盏茶前就说找到了好剑，正在来的路上，到底还要多久？ 匪友们闹闹哄哄的，虽然都想现在跑到安心大仙的羽翼之下，但就是没人敢做那只出头鸟。 路荡见自己一喊过后阵型稍整，想对匪友们再说一句“与我登楼”，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心说还是先等荆天心那家伙到了再说吧…… 正当路荡开不了口，匪友们蠢蠢欲动之时，却是八姓人解决了刀主的难题——只见老李、老钱他们哭了半天，等眼泪终于少了些、地下沟壑中的惨叫声也轻了些时，二人手挽手肩并肩放了个屁，借劲轻飘飘地浮到了天上。 “刀主大人，可要为我们这群小辈们做主啊！”老李和老钱那两张老脸，这番话说得非常不合时宜，“俺们可是还有人在坑底下往上冲呢，你们身为豪杰，就不继续打了吗？” 像是在配合老李与老钱的哭喊——只听乘鹤楼坑底兵刃声起，叮叮当当地，有向上蔓延之势。 “既然已破鼎城，又岂能止步于此！”孔余心说这阵兵刃声响得正是时候，“兄弟们，孙地龙已经降服，乘鹤楼摇摇欲坠，那还等什么？天命在我！此楼必倒！快与我一起冲！洞天福地、宝贝宠姬，都随我等撷取！” 孔余喊罢，不等匪友们交流或者作出反应，先带着他的蜘蛛湖精锐向着乘鹤楼奔去；余下的几位湖主相视一眼，也各自带领精锐缓缓向前…… 就像一辆破旧的战车，也不知是地势突然倾斜，带得他们不得不动；还是车内之人不甘就此死心，屁股贴着座位向前拱，非要把这辆车向悬崖下驶去。 总而言之，八方湖的战阵再度开始行动，挟裹着匪友们与八姓人一起往那高楼处扑去…… 但是扑到了一半，吴比又说话了——既然八方湖的士气已经低迷到了最低点，何不现在加把劲，直接把这人数最多、性价比最高的人心拉过来呢？省得夜长梦多，荆天心一到再生变数。 “天命无常，尔等真要执迷不悟？”吴比朗朗而谈，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八方湖此行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为爷爷们报仇——”老李和老钱哇哇大喊，勉力推动战阵继续向前；但就像是有一只手掌等在前面，毫不犹豫地打了他们一耳光。 “轰！”地面突然颤动，一声爆响炸在了乘鹤楼的坑底，掩盖了八姓人的喊杀声，也消弭了坑底的兵刃之声。 八方湖匪友们再度顿足，不知坑底发生何事；楼前的羊凝也是一脸茫然，先是一鞭把小书童抽回了楼内布阵，再是目光于坑底和吴比脸上游移，不知道安心大仙又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吴比老早放在坑底下、等着伏击九里坡人的手段呗？ 那一声爆响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余娥料理过一番的大爷爷，至于如何现在爆炸……还要从约定之日说起。 九里坡和八方湖的战略并不复杂——八方湖走地上，从鼎城一路攻到乘鹤楼下，破掉其护山大阵，然后等到十九日子时，与九里坡一同攻楼。 而九里坡攻楼的人手兵分两路，一路是天上洞，一路就是地底道——天上洞由老钱、老周和老吴领军；地底道则是老孙老郑负责，双管齐下，上下夹攻。 按照原计划的话，九里坡主则会择其一路加入，八位首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路，所以都是做了两手准备——可惜他们没想到，九里坡主事先被吴比识破了身份，此刻不知人在何方。 于是带队打地底道的老孙和老郑没有等到九里坡主与自己汇合，还道是坡主要从天上走，于是按着原计划来到北桥镇地底，直接冲去乘鹤楼的坑底…… 大爷爷当时透露过九里坡主最在意坑底的三处地点，其实也就是地底道出口的三个选择——分别是灵果园、尸坑与茅屋…… 最终老孙和老郑选择的出口是尸坑与茅屋——他们思前想后，心说灵果园中有灵果，不愿把战场放在那处，生怕坏了自己咬到嘴里的第一块肉。 然而从茅屋中冲出之时，正是地洞被切成沟壑之时——这一切不仅断了九里坡先锋军的退路，更是阻住了后来的援兵…… 好在老孙和老郑信不过手下，都把自己放在了前军，也便没被孙地龙用真尘打出的沟壑阻住；更加没像老周和老吴一样，直接死在了天上。 而后退路断绝，老孙和老郑只能硬着头皮往楼上打，其实也抱有了一定的侥幸心理——外面吵得欢脱，兴许没人有空理自己？ 于是老孙老郑从茅屋冲出，直接遇上了外面一个肥肥胖胖的大爷爷——这大爷爷油盐不进，遇见他们的时候直接动手，也打出了那阵乒乒乓乓的兵刃相击之声。 老孙和老郑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大爷爷到底是哪边的人，也等着尸坑底下的同伴与自己回合……不然人手不够的话，可能不好上楼。 然后没等到尸坑那边的同伴来回合，大爷爷就炸了——炸得老孙和老郑原本一头灰尘的脸上血与土相混，更加泥泞不堪；也炸得地上之人停步顿足、嘀嘀咕咕，心说难道真如安心大仙所说，咱们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第548章 人头在此，可有人来认领？ “你干的？”听到坑下一声巨响，老钱脸上的金钱斑好像在倏然之间大了一圈，面带崇敬地看着狐来。 有好大一群狼妖杵在身后，狐来也多了些许信心，才终于有点入戏：“哼哼，你们这群乞丐坏修，还真以为……” 吴比才听几字就发现狐来有点得意忘形，急忙心念一动，着余娥封住小狐狸的口，而自己来圆“安心大仙”没说完的后半句：“还真以为安心大仙会放弃你们吗？不会的，只要你们有一颗止戈向善之心，愿意与此地凡人和谐共处，安心大仙都会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老钱等一众八姓人不知道坑底状况如何，心下忐忑，也没听出来吴比这个转折略微生硬：“求安心大仙显圣！救救我们吧！” 即便老钱等人喊得情真意切，吴比也不敢太信——自从九里坡这群人开始登场，始终都是哭哭笑笑喜怒无常，很难让人窥破他们内心真正的思绪。 硬要说的话，九里坡的这群人不像是修家，倒像是一群精神病？ “如要得救，必先自救。”吴比顺着老钱的话头说下去，“事已至此，难道你们还不信安心大仙，依旧执迷不悟？” 吴比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对八姓人说，更是说给全场匪友、散修们听的。而说完吴比自己心里也是一叹——唉，老屈啊，你要是再不出关，“英雄”这个称号可就要从天上掉到你脑袋上了…… 如此一想的话，英雄到底是个啥？一个名字、一个符号？ 倘若屈南生真的等这仗打完都不出关，等自己帮他攒够了人心，让他从头绿到脚的话，也能将之点化成英雄？ 真能如此儿戏？ 正在坑上坑下的众人都愣神犹豫、燃起对安心大仙的敬畏之情，吴比也心生感慨、思考到底何为英雄之时……终究还是有一人远道而来，打破了这种和谐。 “哟？都等我呢？”荆天心脚下踩着一个人，身后跟着百把剑，招呼打得春风得意，飞是飞得轻松潇洒。 “你还知道来？”路荡眯着眼睛看荆天心，想知道这货究竟是故意要耗一耗另外七湖的实力，还是真有要事需要耽搁这么久。 路荡这么问，孔余他们也便不敢恭喜荆天心终获神剑，只能好奇地望着荆天心脚下的那黑黢黢的人影，暗自揣测是什么来路。 “哈哈哈害刀主挂念，荆某深表歉意。”荆天心脚踩神剑，就连表情气度都生出了些许变化，看不见从前的那种猥琐——当时剑主手中无剑，贼眉鼠脸到处物色好货，就连屈南生筑基都要跑来凑热闹，甚至不惜得罪栖霞池也要追击石芽…… 如今荆天心端的是不可一世，高高御“剑”在天睥睨众生，仿佛天地间只有他这么一把剑，锋锐到无人敢直视于他。 “不过荆某也不负诸位所期，这一趟……找到了一把好剑。”荆天心踩了踩荒木沙罗的背脊，“这便是刀气魔，原本是刀，但有剑心，所以我现在把她变成了一把剑……” 一听刀气魔之名，八方湖的匪友们没什么大的反应，倒是吴比身后的散修们一阵哗然——显然在场的诸位中，只有这群游手好闲的散修对“刀气魔”有自己的想象，其他的修家们并不如何在意。 至于议论中心的荒木沙罗却毫无反应，眼中无神，像是沉沉睡去了一般。 “此剑我还没来得及为其更名，待杀够了那些不长眼的再说！”荆天心豪迈大笑，完全抢掉了吴比的风头，“再说一句害刀主久等，只因荆某在来的路上……感应到了我这神剑剑心微动，杀了个人方才过来……” 吴比听荆天心意有所指，也是好奇他杀的到底是谁——小绿占着的田鼠追不上御剑的荆天心，追到一半时失去了他的影踪；再加上中间吴比号令大爷爷爆炸，操纵大黑天旗与孙地龙周旋，所以也没看到是什么耗了荆天心这么久。 “谁？”路荡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此人鬼鬼祟祟地在百里之外回气，也不忘盯着此间，我才多留意了两眼……”荆天心慢悠悠地说，“又是境界高深，触动了我手中之剑……” “明明是在脚底……”狐来嘀咕了一句，声音被余娥施法掩盖。 “所以荆某只能费上几手，摘下他的头颅……”荆天心微微一笑。 说这话的时候，荆天心不屑地向着吴比这边眨眨眼，又回头给乘鹤楼前的羊凝耸了耸肩；吴比则是借着他说的几句话猜测了片刻，想不出是谁，但心说自己人都好好地在身边或者小梁朝里，所以也不在意了。 吴比更在意的是，荒木沙罗在成为荆天心手中剑之前，已经倒数到了“三”，再杀三人，兴许那厄普曼就会降临……那如今荒木沙罗似乎已无神智，倒数是否还在继续？ “到底是谁？”第一问荆天心没有好好回答，路荡已经是有点生气——有剑在手，就忘了谁才是八方湖的湖主了？ “此人身边一个鸡脚，几条鱼骨，手段倒是不少……”荆天心呵呵一笑，“但躲不过我手中之剑，更挡不住我微微一刺……” 荆天心刚说前半句，吴比猜到是谁，心里就是一乐——这说的不是九里坡主么？有鸡脚有鱼骨的…… 还有这等好事？不用自己这边出手，敌人的头头就少了一个？ 吴比偷偷乐着，便见荆天心说话之时身边百剑齐齐绕身而鸣，似乎是在与场中其他的兵器沟通着什么，各人手中的兵器也是微微震颤。 “人头在此，可有人来认领？”荆天心得意至极，一甩手从袖中掉落一颗人头——那人头舌头长长地伸在口外，眼中依旧是恨意缠绵，正是九里坡主说书人！ 九里坡的八姓人嚎啕大哭。 “坡主大人！？你如何死得这么惨啊——”“勿那匪头，连自己人也要下手！？”“俺们和你没完——” 八姓人一喊，刀主路荡与一众匪友一脸无奈、羊凝喜上眉梢、吴比隔岸观火、狐来满脸悲戚。 如此一来，荆天心哪还不知道自己斩错了人？只不过他的脸上毫无尴尬之意，反而更有得色。 “不成想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荆天心哈哈一笑，“洞友们且放心，你们坡主能杀多少人，我替他杀了便是！” “到时若你们想奉我做坡主的话，亦无不可！”荆天心振臂一呼，盖住了八姓人的哭嚎之声。 “那你杀！”“杀谁？” 八姓人叫成一团，却也没有个确切目标；荆天心则似是早就成竹在胸，悠悠转身，荒木沙罗的人头正指吴比。 “刚才我的剑问了问，听说此间有个安心大仙？”荆天心满脸笑呵呵，“安心大仙手下的魑魅魍魉不少，怎地自己却一次都没有出过手？” “诸位难道不想见识见识？”荆天心一问，场中诸人虽未应和，但都是心下点头。 “我便来试试安心大仙到底有什么能耐……能令吾等心安？”荆天心踩了踩荒木沙罗的人头，一人百剑凌空而至。 第549章 二！ “二！”荆天心一驱剑，脚下的荒木沙罗一声大喊，吓了吴比一跳——这货果然还没死，就算成了荆天心的剑，依旧在倒数！ 不过来不及猜测倒数结束后会发生什么，吴比在这一瞬间龟甲全开，提防荆天心针对狐来的凌厉杀招，同时暗叫他这一剑还真是刺到自己的痛处了。 眼下许何挡过八方湖巨人那一刀后正在回气，余娥更是刚刚“归心”用罢，还额外使了一次大黑天旗……说起来，自己除了魂武龟甲以外，还真没有什么能有效抵御荆天心的手段。 而且……剑湖的那群追随荆天心的剑修呢？怎么不见人影？去哪了？ 吴比有些担心……要是套着龟甲叫米缸跑路的话，自然能够跑开，但是之前做好的铺垫、收拢的人心，基本上也全都白费了——跑了的话，相当于都是给荆天心做了嫁衣，更添他的威势。 自打吴比等人来到楼前，就始终吸引着战场诸人的目光，在其中几次与八方湖和乘鹤楼的交手中，都是吴比和许何几人一手包办……说起来，散修、匪友、八姓人和羊凝他们还真没见过安心大仙到底有何手段。 那荆天心一出剑，众人自然期待，虽然也不清楚该期待的是什么——是期待脚踩神剑的荆天心横扫宵小？还是期待安心大仙大显神威，真的用神仙绝伦的手段震慑住战场所有人？ 要是安心大仙能几手收拾荆天心的话，那这一仗咱就不用打了，都归顺了安心大仙罢——想了片刻，不少散修和匪友们都是如此定论。 不过事与愿违，安心大仙并没有动，依旧是那副安之若素的表情，手指都没有抬起——当然是余娥又对狐来用了定身法。 至于荆天心的这一剑，就如同孙地龙的真尘一样，炸响在了安心大仙等人的三里之外…… 不同的是，真尘爆炸之时吴比周身黑雾缭绕状若魔神，这次却是面色如纸，身躯剧震连站都站不稳了。 “哈哈哈，哪里来的小贼，牛皮吹得震天响，还想妖言惑众收拢民心？”荆天心一剑之下，空气中透明的龟甲现出几道裂璺，眼看着难以抵挡。 “我早看出你这童子另有所图，有刺天湖主坐镇，再加一个漏天底的老妖精，就想要称霸此间？”荆天心伸出手指，脚下荒木沙罗蓄势，同时身后百剑齐鸣，“未免把此地修家想得太简单了吧！” 安心大仙依旧没有动作，战场中的修家们则是心里一凉——被荆天心说中了？这安心大仙难道真的只是个幌子？不然为何手下被欺，叫人打到头上了还是无所作为？ “还想要庇佑此间修家安心修仙？你护一个试试看？”荆天心剑诀一动，百剑齐出，刺向吴比等人脚下的狼妖！ 吴比闭口不言，却还是把龟甲撑到最大，护住了脚底下的一众狼妖。 “你干嘛？别死撑呀……”余娥嘟囔了一句。 “你这么做我很感动，但没必要。”小绿也补了一句，“他这剑杀不死我的。” 许何却没说话，奋力调整体内灵元，争取早日回复最佳状态。 吴比没有回答余娥和小绿，即便知道护住狼妖此举会加重魂武的负担，却也不得不这么做——不然散修和匪友们看见自己连狼妖都护不住，又何德何能叫他们敢放心归顺安心大仙？ 此时的情况对吴比极为不利——安心大仙的实力遭到质疑，好不容易给散修和匪友们建立起来的信心随时都会崩塌…… 都不用多看，那些心向坑底的灵魂，此时都是如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摆，随时都要弃安心大仙而去。 更不用说那百把刘国神兵，正如同暴雨一般落在自己的龟甲之上，叮叮当当震得吴比的魂体都有些崩溃之象——荆天心的每一剑，都好像剜在了吴比的心头，在龟甲之内逐渐酝酿起了一场风暴。 不过有趣的是，吴比在打开灵魂眼看人心时，没来由地发现荆天心的百剑之中，似是蕴着若干个魂魄？怎么操作的？ 散修与匪友们边看边叹，叹这位新的剑湖湖主神通广大，也叹乘鹤楼必然难以保全——荆天心只一人，就能打出与八方湖巨人之阵一样的力量……如此去想的话，等他腾出手来，乘鹤楼又如何得以幸免？ “你还能坚持多久？放心，下一剑，我便要拆穿你的谎言。”荆天心终于不再踩着荒木沙罗的背脊，而是握上了她的脚踝，“就让安心大仙……成为我这剑气魔蜕变之前，死得那二人之一！” 荆天心握上荒木沙罗脚踝的一刹那，这位来自蓝星的“上人”弟子腰脊背折，双臂缠上了荆天心的手臂，如同一条长在剑主手上的藤，亦像是依上了根的刺…… 那头发、那黑黢黢的衣角，都瞬间便得锋锐刺眼，不自觉地令人避过头去。 “哎！正好我问一句……”吴比苦苦支撑着，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但表情依旧是轻佻，“你觉着她再杀两人……会发生什么？” “哼，不用拖延时间，你看得到。”荆天心手掌抚过这把神剑，“一剑杀安心大仙，一剑杀我们曾经的刺天湖主，然后就轮到你了。” 荆天心不予吴比废话之机，说完这句终于再度出手，一剑递出，向空中那布满裂璺的龟壳击去——剑风带出几道虚纹，似乎将空气也扯成了几缕模模糊糊的透明破布；另外百剑则支撑在他的身后，齐齐指向龟壳后的吴比。 荆天心的这一剑力道控制得极为巧妙，围观的散修、匪友们丝毫感觉不到剑风扑面，但眼看着空中吴比所站的那处，竟突然没来由地感觉那像空中的一颗毒瘤，希冀它被荆天心的这一剑剔除一样。 以剑成势，便是荆天心这一剑的境界，但吴比面对这一剑的方法，其实只是将龟壳悄悄调转一面而已。 “急什么？真以为新任剑主，灭得了安心大仙？”吴比呵呵一笑，再以龟壳硬吃一剑。 风中先是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如同银针落地；而后激起的山崩海啸之声，仿佛从耳底裂开到了众人的耳蜗。 龟壳自然是继续开裂，但依旧没有崩溃之象，倒是荆天心的脸色有点难看，眯眼看了看吴比，再看看手中的剑，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心虚了？不要手软嘛。”吴比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笑吟吟的。 第550章 安心大仙是妖？！ 吴比的龟壳之所以能够扛住荆天心这一剑，一方面自是因为剑主出剑无人觉得吴比能挡，所以提供了一大堆胜利点，变成魂力滋养魂武；另一方面也是吴比专门为荆天心开放了虚弱效果的魂导光环，也惹得他眯眼无措。 挡过这一剑，不仅是荆天心疑神疑鬼，就连他手中的荒木沙罗也是愤怒狂喊——吴比一开始听不懂她在喊什么，但倾听她灵魂之时，愕然发现其中竟然有哀求之意？ 再仔细听一听，荒木沙罗祈求地竟然是…… “让我再杀两个，只要两个便好……” 再杀两个会怎么样？帮你把“上人”叫过来？吴比微微皱眉，心说你想多了——虽然吴比还不确定待倒计时结束会怎样，但眼下荆天心要杀的俩人不是别人，正是狐来与许何……这能说得过去么？ “嘎嘎……”龟壳的开裂还没有结束，荆天心的笑容也重新狰狞起来。 “我不知道你用得什么手段挡住了我这一剑……但任谁都看得出胜负所向。”荆天心重新握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抵挡多久。” “安心大仙！出手吧！”“对啊！让我们看一看！”“安心大仙不要留力了！” 旁边的散修与八姓人们见又是同样的伎俩，更加怀疑上面的狐来到底是不是安心大仙，甚至也怀疑起了安心大仙是否存在。 吴比挡得住这剑，赚来的胜利点用来回复魂武，但是显然没有办法消解场中人的疑虑——如果是屈南生还好说，总不能真叫小狐狸出来面对荆天心吧？ “哼，露馅了？”荆天心扶剑，准备再度出手，顺便刺了许何一句，“老许啊，你还准备缩在这壳子里多久？快快出来死了安心！” “废话少说，早晚让你见到安心大仙……”吴比话语未过半，荆天心已是握着荒木沙罗刺到了龟甲之上！ 察觉到自身的生命力不断流失，荆天心其实眼下比谁都慌，所以这次才直接握剑刺来，不想再给吴比留下任何机会。 而吴比还是同样的办法招呼，龟壳转了一面，打定主意跟荆天心死磕到底——此时骑虎难下，能挡几下挡几下，挡到那个转机出现，挡到不得不退却。 余娥心痛地扶着吴比的背后，只恨不能马上再次归心；狐来已经晕倒不再想要醒来，妖丹都已经被震到了嗓子眼；许何则是一直默不作声，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而后就是漫长地剑与龟壳相击——荆天心状若疯魔，手中的荒木沙罗一次又一次变幻形态，击打在吴比的魂武之上，打得裂璺越来越深、范围越来越广。 但偏偏每次都是即将破壳的时候，又任它莫名其妙地回复过来；而荆天心的攻势也越来越弱，虽然衰弱的程度微乎其微，但高手们都已经感应到了，而且猜不透原因。 于是围观着的几方人马如同看笑话一般，看着剑主与安心大仙座下弟子死磕，都觉得无论哪边能够胜利，似乎都是一场好戏？ 拿荆天心刷胜利点并非是吴比的本意，但见效果如此卓越，吴比本人也有点刷到了疯狂，此时倒不是如何期待有人破局，更想一路跟这荆天心杠到地老天荒——每一剑都是几万的胜利点，这绝对是目前吴比所体验过的最高效率了。 于是吴比一边刷着，一边开着魂导光环，也一边和荆天心说些有的没的，鼓舞他、勉励他…… “再加把劲，不要手软。”“剑主就这么点……”“两个都杀不了吗？那你……” 中间几次停顿，都是因为荆天心敲得吴比灵魂一窒，说话都说不完——余娥就在一旁捏着米缸的大腿，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吴比争回四散的民心。 就这么打着，那个变化也终于来临，其内容却让场中所有人的始料不及——荆天心刺了足足有几十剑，震得吴比本人都有点变形，结果最先顶不住的却不是吴比，而是吴比旁边的“安心大仙”…… 只见早已陷入昏迷的安心大仙一呕，一颗妖丹轻飘飘地被他吐到了半空之中，余娥心中叫糟急忙将之塞了回去，却未能挡住众人的眼光——在场的散修与匪友们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妖丹长什么样子却都见过，于是一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安心大仙是妖？！”“这如何使得！” 散修、匪友与八姓人们虽然是墙头草，但假如要让他们臣服在妖族手下也是绝无可能——当年安国的荡妖之战打得天昏地暗，也没听说过有哪个要脸的修家去帮妖族…… 主要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妖族是决不会给人类中的弱者容身之地的，所以自然不会有这种心思。 “我当如何，原来是妖族的阴谋。”路荡哈哈一笑，知道终于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说一千道一万，不是想让众人安心，却是想哄骗此地修家支持，借机为妖族铺路！” 路荡这么一说，场中所有修家马上觉得确是此理——中州哪有仙人放着大好的前途不管，却到处惹是生非、想要人和谐修仙的？ 都是借口，借口！目的肯定就是占下乘鹤楼，再号令一方修家扩大势力，给他们安国的妖族寻求出路！ 路荡诛心罢，心满意足，终于出手——其实早在荆天心把魂武龟甲打得摇摇欲坠之时，这位八方湖刀主便想要借机除去安心大仙了。 只不过安心大仙有手段不停削弱荆天心，同时荆天心还能动摇安心大仙在机房湖匪心中的地位，所以他才一直忍着没有出手，也不止一次阻止了林红缨请战。 如今真相大白，完全没有再等的必要——路荡顾不得蓄力，马上便是一个抬手，便见百道刀风、一道枪影、几道箭影瞬息而至…… 这一击，也必将破去吴比的魂武龟甲，绝无被挡开的可能。 吴比一声叹息，知道自己担心之事终究还会发生……只可惜自己没逼得荆天心使出锋锐绝伦的剑招，也没办法令屈南生他们三个生力军苏醒。 发疯的荆天心在前，八方湖的法术眨眼即至，吴比的选择，却是收起了一只保他性命的龟甲……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551章 一！ 龟甲收起，荆天心与路荡等人的招法自然落空，但剑主却是喜上眉梢——这样一来不仅逼出了安心大仙的原形，也终于打烂了这层龟壳，终于可以取他性命！ “受死！”荆天心大笑狂吼，百剑齐飞。 “二！”荒木沙罗也是一样张口大喊，像是要把吴比隔空喊死一般。 旁观众人见状，也知道安心大仙将死，心里的感受莫名有些复杂——有一丝丝遗憾，还有一丝丝迷惘。 羊凝远远望了半天，既没有看到路荡的八方湖阵列里露出破绽，也没有等到安心大仙将荆天心反杀，心说可能乘鹤楼还是命里将有这一劫，只能寄希望于楼内的活色生香阵，借着楼里的布置破敌了…… 于是羊凝乘着神轿悄悄归楼，不再理会外面一切；散修们也远远退开，没有人再愿意靠近安心大仙一步。 路荡见吴比如此应对，笑笑不再多言，再一挥手号令八方湖弟子攻楼，目光却不离开吴比身上，等着看他们一伙人，被荆天心百剑削死。 荆天心急速接近，荒木沙罗的发尖和手指也已经戳到了吴比的眼前：“二——” 但是回答他们的不是吴比，却是一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许何。 “那哥哥便试试弟弟的剑，到底有多锋利……”许何终于抽剑，挡在了吴比面前，轻轻道，“跟我来罢！” 而后便见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荆天心、荒木沙罗以及那百剑都倏然消失，许何也随之一起，遁入了虚境。 “呼——”吴比长吁一口气，浑身却依旧是发抖的，“也算熬过来了……” 实际上，吴比与荆天心角力，做的却是三重准备——一来是想借荆天心之剑，激屈南生三人苏醒；二来这货好歹也是欢喜境，就算自己挡不住，万一訾星律看得上他，自然会把他掐着脖子拎走；三来嘛，就是替许何争取时间、同时削弱荆天心，等到自己实在不行了的时候，就叫许何一记“决剑”，再拖上一拖。 然而屈田心未醒、訾星律不上来，那吴比便只能用上第三套方案，放许何招呼荆天心去虚境了——希望只有元婴境的许何……可别死在里面。 场中形势再变，匪友们冲楼的脚步慢上了一慢，但这次却未停下——反正安心大仙是个妖族，也便没了什么可期待的；再加上这次路荡下的是死命令，想停也不敢停了。 与此同时，八姓人也没有停下——九里坡主的人头此时正被老钱抱着，一群人不理会安心大仙，直接向坑底扑去……想来是见八方湖终于全军出动，八姓人生怕被抢了先机，必须按照原计划攻楼。 于是场中的局势略微诡异——荆天心消失不见、羊凝归楼、八方湖的几位湖主里除了路荡以外，都在带着精锐攻楼……只有路荡和吴比几人四目相视，再不远处就是傻了眼的散修。 “你们……就像是一只踩不死的屎虫……”路荡脸上没了笑意，咬牙打量着吴比，像是想要看透他的灵魂，“到底为什么还不去死？” 路荡越想越觉得烦躁——这么一伙人，从鼎城开始恶心自己一路到了现在，几次在生死之间徘徊，但偏偏就是依旧站在那里……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帮妖族收下一座乘鹤楼？有这么多法宝，这么多手段，开宗立派也可以了，怎么就要跟自己过不去？19楼文学 “都说了……是为了不教凡人做猪狗，大家能够安心修仙……”吴比前半句说得虚虚弱弱的，后半句勉力提气高呼，“安心大仙身有要事，方才吩咐我等先行一步前来规劝与尔等……” 吴比喘了一口气，继续喊道：“约定依然有效！安心大仙不时即至，想活命的话……便来此处！” 吴比喊得上气不接下气，攻楼的匪友们毫无反应，一旁的余娥看得心疼。 “唉，恩人……到底是何苦来哉……”余娥摇摇头，不知道吴比为什么这么拼。 其实不光是余娥，吴比也在问自己相同的问题——如果不是太骨的人头匣、不是那老早备好的巨人体魄以及“不胜寒”的支持，自己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想输啊……”吴比喃喃道，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其实屈南生能在这场大战中成为英雄最好，成不了的话，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吧？ 只要保得屈南生不死，凭借他的天资、心性与魄力，还怕成不了英雄？ 尤其是在现在的状况来看，似乎想让屈南生一波成英雄已经是个奢望——狐来的妖丹一吐，除了眼下小梁朝里面装着的那些，其余人的人心早就飘了起来，想再赢回他们的话，必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好运。 性价比如此之低，吴比却还是不死心地向着场中大喊，为的其实已经不是什么英雄不英雄，只是不想输而已。 即便吴比不知道这次输了算输给谁，但就是不愿就此放弃。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吴比咬牙靠在了米缸身上，索性收起了早就晕了过去的狐来，此时也懒得跟路荡他们演戏了。 “所以呢？你想怎样？”路荡见识过吴比的魂武，知道即便眼下他很虚弱，但错过了荆天心刺上去的那一剑，想再突破龟壳便又要多费上一番功夫，更何况还有个余娥在他身边…… 而且八方湖弟子们已经动身攻楼、荆天心亦是下落不明——路荡即便恨得牙痒痒的，也只能守着自家的阵势，不敢浪费力气贸然斩杀吴比。 “我在等你家弟子回头是岸，投奔于我呢。”狐来的身份被拆穿，吴比也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呵呵笑着说。 路荡眉头一拧，怒极反笑：“哦？那倘若我想投奔你家安心大仙呢？收吗？” “哈哈哈，当然不收，你们几个欢喜境……没有好下场的。”吴比耸耸肩，“即便不是被人杀了，也会被人提鸡一般拎走……” “你瞧不起欢喜境？”路荡还不知道吴比说的是訾星律，指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虚境说，“荆天心是欢喜境，许何现在落回元婴境，所以要死了。” 像是在配合路荡的话，荒木沙罗的人影恰好此时于吴比眼前闪过，从她的嘴型来看，似是在说…… “一！” 第552章 刺出右臂 荒木沙罗说“一”，那必是杀死了谁——许何决剑的虚境中只有他和荆天心二人，那总不可能是荒木沙罗反噬，杀死了荆天心吧？ 吴比心中涌起不祥之感，努力在空气中的虚影中寻找着许何的身影。 不过一声“一”大喊之后，虚境还在，虚境中的剑影还在——那便是说许何还没死？那死的又是谁？ “嗯？”路荡见虚境依旧，也是一阵纳闷。 于是吴比猛然想起不久前动用灵魂眼时……看到的那若干条附着在刘国神兵上的灵魂，心说难不成是荒木沙罗敲断了自家的剑？ 原来荆天心这些年除了找剑以外，也与剑湖的那些精锐弟子们修了一道剑阵，能带弟子灵魂离体入剑，随他征战，更能加强这群弟子们的感知能力，方便帮他找剑。 这也是荆天心能寻到荒木沙罗、也能通过战场中的兵器共鸣，得知战事前后过程的原因。 而早在八方湖动身前往鼎城之时，荆天心便与弟子动阵，一路带着他们来寻荒木沙罗这把神兵，然后杀掉九里坡主，不紧不慢地加入战团…… 荆天心本以为让弟子们没了肉身束缚，能够加倍发挥出他们的实力，却没想到虚境这一场战斗打得天昏地暗，自己一个没留神，叫荒木沙罗“碰”死了一个弟子？ “什么意思？”荆天心一手掐着荒木沙罗的腰，一手揪着她的头发问道——虚境中的不远处、清泉边，正有百把神兵与许何纠缠，消耗着他的灵元。 “一！”荒木沙罗咧嘴，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我本以为你已臣服于我，却没想到……还是有自己的意志？”荆天心的手越攥越紧，这一次绝不再允许荒木沙罗擅自行动了。 “一！” “你记着数可以，至于杀谁嘛……我说了算。”荆天心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与荒木沙罗废话，转头望向战圈中的许何，觉得有些棘手，也有些恨。 先是恨吴比的小手段层出不穷，居然莫名其妙削弱了自己——高手相争，差一分力便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许何曾经到过欢喜境，荆天心想凭借欢喜境的经验打杀许何……也是痴人说梦。 荆天心二恨的是面前这许何明明说是元婴境，为什么打起来的时候，灵元与剑意却增强了这么多？算一算的话，约有十成，不然光凭力量，荆天心也足够碾压许何，结果现在就总是差着那么一点，只能不断缠斗着找破绽。 再加上荆天心曾是许何的小弟，战斗习惯与剑法都被他了然于心，所以几番猛攻都被他看破，反而总让许何借着地利湖水化剑，冷不丁就杀得荆天心手忙脚乱。 于是荆天心自然也就放松了对荒木沙罗的控制，然后这位来自蓝星的杀人狂魔也便毫不客气——见许何不好杀，荒木沙罗回头一刀劈断一把剑，从二倒数到了一。 料理好了荒木沙罗，荆天心抹剑再上，这一次处处是杀手，击击都逼许何与自己角力——比拼剑法取不得先机，那便用力将之拍死便是，即便此处虚境是你的主场，你的提升再大，总归也不是欢喜境不是？ 如此一来，许何果然左支右拙，打出的刺天剑柱也渐渐凌乱，败是一定的了，就看能够支撑多久…… 虚境中的情形零零散散地落到楼前吴比的眼中，当然也是焦虑万分，心说扛不住可千万不要硬来，反正龟甲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放荆天心出来再刷……不是，再削弱一轮也好。 “刺天湖主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不去帮帮他？”路荡斜着眼问，刺探许何的虚境有何玄机。 “嗯，他一直就想找机会和新任湖主切磋一番，我可不敢扰了他的雅兴。”吴比答得不露破绽，心里却在催促许何快点放荆天心出来——老屈能不能醒先不管，坑底下已经打起来了，自己虽然早有布置，但谁知道訾星律在底下会起什么幺蛾子，可别让八姓人影响了屈南生他们三个。 “陈新那个老王八不出洞，黄曈老祖也不知所踪……要么你我二人过过手？”路荡依旧是在试探，“反正你也想占了这鸟楼，那咱们早晚要分胜负，何不就趁现在？” 路荡这句的出发点非常主观——眼下他也看出来，安心大仙一伙人里，管事的就是这个自称小喽啰的吴比，虽然他不知道吴比到底何德何能……竟敢对漏天底的余娥和刺天湖主许何吆五喝六，但他自始至终都坚持吴比绝无那么好心，想要的也只是占地为王而已。 既然如此，何不趁现在许何不在，吴比又有伤，先试一试他敢不敢迎战？假如吴比稍微露怯，路荡必然出手。 “行啊，来！”吴比的空城计唱得非常熟练，而且说实话他现在也是的确不怕路荡——龟甲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随时可以逃，有啥好怕的？ “这半天一直离远了打，太不过瘾了，要么咱们近点打，亲近亲近？”吴比呵呵一笑，心说你要是敢答应，老子就要用魂导拳打得你跪在天上叫爹。 自从大战开始之后，中州的神仙们都是隔空法术刀气什么的，搞得吴比这道杀手锏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实在是很想叫路荡尝一尝个中滋味。 路荡听完，嚼了嚼口水，指着空中的虚影换了个话题“我倒是想……不过你看老许，似乎是不行了？你不救救他？” 吴比顺着路荡的手指望去，只见许何手中之剑已经被荆天心和荒木沙罗劈得裂璺处处，眉角、衣袖也似乎被崩开几道缝隙，竟像是要活生生被砍碎掉了一样。 吴比一阵焦虑，不由回想起当初许何与冯长老的那一仗——那时许何树枝作剑，树枝被冯长老斩断之时方才得以脱出虚境…… 意思是等手中剑碎，许何就能出来了？但看这架势，可别连人带剑都碎了吧？ 吴比这厢正担心着，便见荆天心把许何逼到死角，又是一剑劈下，荒木沙罗头发化作千剑，真要将许何整个人都敲碎；许何满脸裂璺，情急之下依旧是一剑刺出，剑气化柱…… 只不过不同的是，许何竟然连自己的右臂也一起刺了出去？！ 与此同时，路荡察觉到吴比心神他处，又是用暗劲斩出了无声无息的一刀，隔空袭来！ 第553章 醒了 荆天心不明就里，嘿嘿一笑手上加劲，如同打苍蝇一般狠狠拍下，就要原地把许何劈成飞灰；许何打出的剑柱虽然粗壮豪迈，但是力有不逮，终究还是连着那条右臂一起被打得粉碎…… 而这边路荡见吴比和余娥都是毫无反应，心下大喜，就等那偷袭的一刀削掉吴比的脑袋。 先是荆天心一剑出了结果——许何的右臂被打得粉碎之时，二人百剑由虚还实，重新落回了空中。 许何显然是早有准备，打出自己右臂的那一瞬间，就做好了脱逃的准备，方能及时离开了身后的死角，躲开了荆天心这要命的一剑。 但不给许何喘息之机，便见吴比脑袋旁边响起“叮”的一声，斩得他歪了歪头——是路荡的那一刀到了。 “你没事吧？”吴比一拍米缸，眨眼间把许何拢回了龟甲的范围内，至于路荡的那一刀，就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头发——魂武龟甲经过荆天心刚才的那阵狂攻回复之后，竟然是更加坚固柔韧，可以无视掉路荡的偷袭。 “断了一臂而已，赚了。”许何右臂才刚止住流血，但他呵呵一笑，就像那肩膀处的伤口不是自己的一样。 不说此时路荡的脸色如何，倒是荆天心若有所失地提剑而立，手中的荒木沙罗暴怒狂吼三声“一！一！一！” 还差一人，为何如此难杀——吴比听懂了荒木沙罗的心声。 许何与荆天心回到实景之后，虚境逐渐消失，刚刚其中打得凌乱的气流也一股脑地释放出来，吹得秃秃土地上灰尘碎屑齐飞…… 吴比也知机地打开魂导光环，开放那“生命衰弱”的效果，给荆天心续上，也不忘多带上一个刀主路荡。 “就算逃了出来，你一样是死……”荆天心已经杀红了眼，此时也不再去在意八方湖的计划或者自己的角色，眼中能看到的只有那断臂的许何，“杀了你后，我便是剑湖真正的湖主，谁也不能与我相争……” “嗯……”路荡也察觉到了那股生命衰弱的气息，这次不准备再和吴比寒暄，终于下定决心将之除去——不然照着这个速度衰弱下去，用不上一个时辰，自己就要失掉三成力道，还如何号令八方湖的几位湖主？ “天心吾弟，这一次莫要留手，你我合力诛杀便是……”路荡话没说完，荆天心已经挟裹着百剑冲了上来，就算不用路荡说什么，也早就是一样的想法。 路荡呵呵一笑，重新握起那柄来自刘国的铁棍一般的刀——握刀的那一瞬，路荡身后现出八个若有实质的刀气漩涡，搅动的气流猎猎作响，也终于让人知道他的全力是有怎样的声势…… “妈的，动真格咯……”吴比听到龟甲外层被那气流割出刺耳的摩擦声，知道刀主加上剑主一起来打的话，只凭龟甲显然是抵挡不住，“差不多该开溜了，去坑底问问訾星律……” “莫走。”许何搂着吴比的肩膀有气无力，盯着冲来的荆天心却笑呵呵的，“我说赚大了，你没明白什么意思？” 荆天心越看许何越生气，已不再去听二人说什么，手中荒木沙罗倏然变细增长了一大截，迫不及待地要把眼前的三人串死于此处。 “哎哟？”吴比听出了许何说的话里，似乎有着点什么别的意思，眼睛立刻就是一亮。 荆天心眼中只有三人，已经在心里与荒木沙罗规划好了如何穿透他们的心脏；但眼看剑尖即将刺入那模糊的龟甲之时，目中的人影却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老汉，胡茬满脸，眼神却是端地清澈无比——此时老汉正凝望着荆天心的眼底，手中一把非凡长剑架住了荒木沙罗的锁骨。 而后荆天心便看到视线所及之处，又有两柄剑一前一后向自己刺来，一把只是普通长剑，另一把则有点眼熟——不就正是当初挽月湖上遇见的那把……闪着水光的神剑吗？ 这三人自然便是屈南生、石芽与王北游，直到他们瞬息之间挡在了荆天心手中的剑后，吴比等人也才听到坑底下响起了三声轻锐的剑鸣，来得比之他们三人本身还要慢上一线。 如同许何一开始预计的那样，虚境中他与荆天心的交手，积聚了大量的剑意与剑元；待虚境消失，这些剑元与剑意一同释放，瞬间触及到了屈南生三人的剑心…… 一直沉睡着的他们，所寻找的除了高手剑修以外，更是那一种与三人心性绝不相匹配的“暴戾之气”；而吴比加上许何把荆天心气成了这副样子，再加上一直杀意满心的荒木沙罗，也终于让他们三人觉得……这次对了。 同时睁眼，无需沟通，三人自坑底倏然升空，吓得正在下面扫荡的八姓人齐齐抬头望天；而一直坐在原地的訾星律也是一起抬头，眼里都是欣慰的笑意，似是看到了雨后破石而出的小小嫩芽。 话说随着荆天心一起冲锋的路荡见到三人……当然是吓了一跳——那老汉不知是谁，但手上的剑绝非凡品；御剑而起的少年浓眉大眼，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剑尖的雾气也是令人忌惮；至于最后的一位绝色少女……路荡一看就看出来她是栖霞池之人，于是更加惊疑不定、不敢继续向前。 虽然路荡冲到了三人的身边，但屈南生他们没有一个人去看这位叱咤一方的刀主，而是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荆天心身上，不说话，剑在鸣。 “一！一！一！”荒木沙罗的身躯乱颤，似乎是在催促荆天心为何不马上出手——剑前有三人，随便杀一个人即可，快些快些！ 吴比见路荡来势汹汹，向他那边靠得近了些，也准备来个突施偷袭；但路荡没像他名字那般坦荡荡，带着身后的八个漩涡，飞得远了些。 吴比心下叹气，心说只能用行云无定斩试试看——终于等到了路荡现身、原地不动，不试一试自然说不过去。 可没等吴比做出过多的动作，便听屈南生三人手中之剑一阵嗡鸣，荆天心大惊失色。 第544章 这样的“英雄”最是可怜 那把平凡之剑，剑尖释出一阵雾气，缭绕住四人所处之地——雾中有仙崖飞鸟、薄云如潮，亦有孤叟泛舟，海天戏剑。 那把水光之剑，剑身逐渐趋于透明，如波如碧隐于雾中——碧波扰起层层涟漪，涟漪中有荷盛放。 那把姜水之剑剑柄微震，扩出一层剑气，罩住那仙崖云雾、莲塘碧波——云下塘边，现出幢幢刀兵之形，且能闻金戈铁马之声。 远望而去，三人三剑，如同在空中蓦然开启了一重仙境，仙境之中有山有水，更有剑光凛冽、剑气激荡。 “有气象了……”许何杵在吴比身边悠悠叹道，肩膀一耸一耸地，显然还不是很习惯没了右臂。 “这下醒了，打赢就能破境？”吴比眯眼去瞧那仙境，努力分析战局——眼下他还没想好是继续开着衰弱光环，还是应该换成三人份的增强光环。 “无论胜负，皆能破境。”许何淡淡一语，听得吴比喜上心头——破境好，破境了那就是元婴境的修家，放在此处战场上绝对是顶级战力，再遇见欢喜境的隔空偷袭的话，也能让安心大仙亲身出手，不用勉强小狐狸了。 “那打得赢吗？”高兴的同时，吴比的语气也不无担忧。 再怎么被削弱，荆天心也是个欢喜境，屈南生只有凝丹，王北游和石芽两个元婴，按照中州的战力换算的话，都比荆天心低上了一到两个境界…… 虽然只是一两个境界的差距，且屈南生这边以三敌一……不过三位新起之秀都未到达过欢喜境，没看过那处的“风景”，也没有许何对阵荆天心的经验，更没有许何“决剑”的增强效果…… 所以对于战局的预测，吴比还是捏了一把冷汗。 “我知你的担忧……”许何笑道，“虽然他们三个不比我有经验，但胜在蓄势已久，兼之剑心互通，招式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 窥不破云雾，吴比便打开了灵魂眼，果然看到三人的灵魂和谐共振、彼此相靠，连节奏都是一模一样，每次发力必打得荆天心左支右拙。 “更何况荆天心被你我二人耗去了这么久，又如何挡得住他们的锐气？”许何淡淡一说，吴比也才知道原来这货早就看出来荆天心被自己削弱过，再看看他那条断掉的胳膊略觉可惜——要是衰弱的速率再快些的话，兴许这条手臂也不用断。 而去看场中情形，雾中山峰冷峭、水天一色，已是削得荆天心百剑折损了三成；同时荒木沙罗见寄宿着剑湖精锐魂魄的神兵越来越少，也是有意无意地就向神兵附近甩荡，逼得荆天心手忙脚乱，张口大骂。 虽然不闻其声，但见荆天心脸上的狂怒之色，吴比也能想象到此时他是有多难熬——凌山、栖霞池、再加上自己这凌云社三大弟子围攻，不打得他嗷嗷叫娘才是奇怪。 “年轻锋锐，正当其时。”许何盯着战场看了半天，给出这般评价，“三人皆是前途无量。” “年轻人？”吴比听许何用“年轻人”来称呼屈南生，心下犯起了嘀咕——老屈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算年轻人，那自己算什么？大儿童么？ “如此说来……既然赢定了的的话，那恭喜了！”吴比哈哈大笑，驱散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对着许何拱了拱手，“恭喜刺天湖主教出来了一位好徒儿，从此以后叱咤中州！” “同喜同喜。”许何脸上不无骄傲，可是只有一条胳膊，于是单手扣了扣，像是要敬酒一般。 “其实……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触动了他们三个的剑心。”许何重新把目光投向空中的圆形剑罩，“” “你纠结这个干嘛？醒都醒了，赶紧打完下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事已至此，倘若不论许何的断臂之仇的话，吴比其实完全不在乎荆天心的死活了——石芽苏醒，光是这位栖霞池宗门行走的怒火，就够荆天心喝上一壶了，哪里还有余力挡自己的路？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许何坚定地摇摇头，“倘若是因我那虚境中积累的剑意而醒，南生的刺天剑将重意而不重形；倘若是因爆发的灵元而醒，那他的刺天剑，也就会走向浑厚磅礴的路子……” “这里面可是大有不同，兼更能看透南生的心性。”许何一边说着，一边扭动脖子，换各种角度去看那战局。 “那看出啥来了，现在是重意还是重力？”吴比一听涉及到老屈的功法变化，马上又上起了心——重意不重形，听起来像是王道；重“力”的话……有那么点霸道的意思。 在吴比的脑海中，“英雄”既然并非唯一解，那肯定也有各种类型……成了英雄以后，是走霸道还是走王道，必然会影响“聚众”的速度吧？ 将心比心来说的话，吴比本人还是比较喜欢……霸道一点。 乱猜了片刻，许何摇摇头，冒出了一句差点让吴比想打人：“都不是。” “……”吴比沉默片刻，给许何一个白眼，转头凝神注视剑罩中的战局，自己分析起来——雾气来自王北游的剑，刻画的似乎是凌山之景；石芽的荷塘不用多问，想必就是栖霞池本池无疑。 那屈南生的金戈铁马是来自何处？数千精兵皆是缩成蚂蚁大小，而后井然森严地齐攻荆天心手中的荒木沙罗，却也能似未被万物规则一般忽前忽后，随时各处增援…… 时而结阵如山，围困荆天心的刘国神兵；时而如怒涛一般突前，冲散百剑的剑阵——此时的屈南生本人，如同一位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般，姜水剑下的人影幢幢便是他的兵，指哪打哪，不见悲喜。 看不出情绪，自然难猜屈南生是因何而醒——吴比挠头苦思良久，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许何身上：“说呀，到底是怎么醒的？” “你觉没觉着……南生的剑，竟然是把你我一起都指着了？”许何挠挠鼻子，脸色有点难看。 许何这么一问，吴比倒是的确觉得胸口略有冰凉的刺痛之意，此前不甚在意，还以为是挨打挨多了没缓过来而已。 “南生是因一颗不屈的凡心而醒，你瞧瞧他，专打那刀气魔。”许何指了指战团，再点了点点自己的心窝，眉间是散不开的忧虑，“他要是想当这样的‘英雄’……那最是可怜了。” 第555章 这孙子居然…… “啥意思，他们打起来，可不就要拼剑么？”吴比没太听懂，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被屈南生的剑给指着了。 “不一样不一样……”许何摆摆手，“王北游和石芽盯着人出剑，是杀人；屈南生则不然，他一边打刀气魔也一边打那百剑，是在杀剑。” “杀剑？他跟剑有仇？”吴比回忆了一番，没找到屈南生和荒木沙罗有什么交集。 “你再想想？”许何点了一句，“他打刀气魔，剑也指着你，那杀的是谁？” 吴比一听一个激灵——自己和刀气魔有啥共同点？不就都不是中州土著呗？ “是要杀尽域外之人？”吴比难以置信，“杀我？” “你看，你都不信，所以假如真是如此，那南生便最为可怜。”许何面色担忧，“随心而动、向心而行，最不易被人理解、更不易得到他人的帮助……” 吴比还在品着许何的话，思路却被余娥打断了。 “恩人莫怕，娥儿护你。”余娥以为吴比是怕与屈南生反目，“这三人打完这场，锐气一泄，便不会再有这么大的能耐了，无需怕他……” 话里话外，余娥似乎对这种反目之事习以为常——毕竟她可是跟她亲姐闹翻了的人，也有可能漏天底都是如此交往的。 “你护得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动用大黑天旗极耗灵元，现在也是外强中干。”许何呵呵一笑，似是不满于她看不起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此时他与吴比、余娥并肩站在一起，都是满身是伤，惨兮兮的。 “怎地？要么你叫他试试？”余娥眉毛一横，“我怕他一身老骨头，可遭不住奴家……” “老骨头？那你可错了，南生现在重塑身骨，又有姜水剑不断愈养……”许何甩甩袖子道：“就算不是金刚不坏百毒不侵，至少也是百年以降的第一根骨了。” “姜水剑？那不也是恩人给的？”余娥歪歪头，“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会你这个当师父的，叫老汉把姜水剑借我一用，破解乘鹤楼的‘神药’的药性，就靠那把剑了……” 吴比听他二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心里面也是对屈南生颇有微词——老子被龙晶丢下来给你一段仙缘，结果等你翅膀硬了、剑心剔透了，却要驱赶域外之人？ “所以他会怎么驱我？是驱了刀气魔之后就轮到我了？”吴比虽然不信屈南生能做出如此恩将仇报之事，但还是想听许何说完他的猜测。 “没那么简单，南生究竟要作甚，还要等他打完方知。”许何眉头紧锁，“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千万别把他再当是此前一样看待……” “他们三人互磨剑心，那必然心性也要受到彼此的影响，方能最终互通。”许何见吴比听了进去也便不再多言，“如今南生剑心剔透，我们且看待这一场打完，他们是如何行止。” 话说吴比三人乖乖地在一边嘀嘀咕咕分析着屈南生的情况，那厢路荡见荆天心节节败退，胸膛里已经敲起了退堂鼓——手下的六位湖主已经带着精锐攻楼，而外面的剑主眼看要死在三把剑下，自己还留在这里作甚？等他们腾出手来修理自己么？ 更不用说吴比始终开着衰弱光环，再等上片刻，可能都不用那三个使剑的高手出面，光是吴比加上余娥，就够要自己一条老命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吴比虽然开启了魂导光环的衰弱效果，却并没有连带着荆天心一起圈进去——一开始他倒是想，只不过许何说过度削弱荆天心，也许反而会影响三人破境的成色，那吴比这才作罢。 于是那衰弱效果只为了路荡而开，搞得这位八方湖主如坐针毡，见势不妙便要离去。 “您要走了？”吴比面向路荡，琢磨着如何把他留下。 “哼，你以为凭你们几个，留得住我？”路荡哼了一声，不等吴比继续蓄势，身边再度现出一个刀气漩涡，一步踏入。 吴比的行云无定斩蓄势未完，见路荡要逃，正思索要不要出手，便见另外七个漩涡也挡在了路荡的身前，于是作罢——这一手强力偷袭，还是在准备万全再出手为妙，省得他提前有了戒备。 “你们如若进楼，那可要小心身后……”路荡最后没头没尾地留了一句，身躯转瞬不见。 “跑了？”吴比四下望望，楼前空空荡荡，只余一众看着荆天心那处战场的散修，不确定路荡走是没走。 “嗯，不在此间。”许何虽然断臂，但是感知犹在，确定路荡已经离开——但也说不准他究竟是进了楼，还是去了别处。 “尔等看见了吗，那个才是真正的安心大仙。”局势有所缓和，吴比迫不及待地向身后的散修们为安心大仙正名，“如假包换的人族，当时你们可都见过的。” “嗯，不用说，我认得。”说话的是金老六，“雾中那队人马，就是当年荡妖之战里立下赫赫战功的卫世营……” “想不到……安心大仙是荡妖之战里活下来的老神仙……”金老六表情肃穆，远远施礼——这群散修此前大多见过屈南生，有些还一起说笑过片刻，早先狐来锦帽貂裘他们看不真切，还以为是安心大仙换了衣服，这次终于再见到屈南生、王北游他们的英姿，方才中心拾起了信心。 吴比知道散修们是墙头草，所以也没太把他们的话当真，倒是金老六说的“卫世营”，听得吴比心里一动——仙境中的那群人马乃是屈南生的剑意所化，如此说来……老屈磨好了剑心之后依旧没忘卫世？ 那就好办了。 反正自己忙来忙去，不就是为了能让屈南生坚定自己的信念，守住中州这一亩三分地么？ “怎么样？跟着安心大仙不会有错吧？”吴比心说既然金老六对荡妖之战有所了解，那正好多问问当年之事，洞察一番屈南生的内心轨迹…… 可没等金老六回答，场中诸人的目光便被一阵强光所吸引——此时此刻荆天心的百剑已经折损过半，屈南生三人三剑就像是一张不紧不慢的大网，一点点收紧、一点点地把荆天心绞杀研磨…… 荆天心知道殊死一搏之时到来，终究不再怜惜才刚刚握了没多久的“神剑”——只见剑主双手掐住荒木沙罗的脖子，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同时身边剩余的几十柄刘国神兵也一起裹在了他的身边…… “妈的不妙！”许何见状，脸色剧变，“这孙子居然……” 第556章 是朵劫云！ 数十柄神剑聚拢在荆天心身边，竟然将屈南生三人围成的剑网撑得松了一松；吴比见许何失声大叫，却来不及问什么，便见荆天心倏然张开双臂，人成“大”字，剑与血也随之一同激射而出！ “竟然偷到了我的招！”许何终于把后半句喊完，吴比也发现荆天心这一剑，与许何刚才刺出手臂的那一剑极为相似，都是自伤己身用于脱困的搏命之剑。 剑势相同，剑招却有极大变化——许何断臂出剑无异于断尾求生，但荆天心打过这一剑后依旧四肢俱全，只不过身体发肤崩出了一蓬血雾…… 原本许何还怀疑荆天心不断肉身脱不了困，直到他看见血雾中有几十滴圆溜溜的紫色血珠，方才明白荆天心有何依仗——这家伙竟然把水芹的血珠炼入了自己的身体？！ 随着荆天心一声爆喝，血珠与神兵齐飞，外加荒木沙罗扭曲身体，发丝、双臂疾刺三人，只一瞬间便撑开了那层云雾和涟漪…… 而后便是炸响声接连响起，硬生生驱散浓雾、炸开了屈南生三人剑下仙境…… 当然三把仙剑也绝非易与——三人有屈南生的剑罩护体，皆是凭体魄硬扛炸在身畔的血珠，运足全力抵挡荆天心手中的“刀气魔”，顺路……好像也是在杀荒木沙罗这一域外之人。 屈南生剁手、王北游与石芽砍头，斩得荒木沙罗口中的那句“一”，终于被她喊成了“咿呀”；荒木沙罗的头身在这一击强斩之下扭曲得不成样子，头被砍在了腰间，双臂如同翅膀一样接在背脊……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死？！ 吴比是了解荒木沙罗的——此人自从与数珠丸恒次合而为一之后，身体的强韧度与再生能力达到了变态的级别，可能与自己不相上下？想杀的话，也许还要多费一番工夫。 吴比正想着，荒木沙罗也在三剑的巨力之下扭曲了到极限；将断未断之际，终究屈南生他们还是在血珠的连续爆炸之下用尽了力气，并未一击毙命。 然后便见荒木沙罗“咿呀”大叫着身躯回弹，趁着荆天心无力操剑，竟然脱手飞出——可能是见跟着剑主迟迟杀不到那个“一”，果断借机开溜。 眨眼间乌光一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荒木沙罗好巧不巧地弹入了乘鹤楼本楼，砸烂了数面墙壁，落地一片断壁残垣。 仙境散裂、剑主浴血、刀气魔消失无踪，屈南生三人手中之剑连续嗡鸣，却没有继续追击，任由荆天心站在原地。 “你们怎么不打了？”荆天心咬牙狞笑，体内再次渗出血珠。 屈南生三人则似是早有默契，各自安抚着手中之剑，无人回答。 “来了来了！我来打你！”吴比高呼一声，顾不得身上内伤，拉起余娥大踏步冲了上去——趁他病要他命，这事吴比做起来绝对毫无负罪感。 虽然不知道屈南生他们几个为何停手，但也不妨碍吴比勉为其难动一动手指，省得待荆天心缓过劲来，再成为己方的麻烦…… 荆天心身边只剩下几把残剑，见吴比扑面而来心说正好，便将血珠集中在自己身前，临死前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就在吴比靠近荆天心，左手魂导拳、右手余娥，正要妥妥地收他性命之时，忽见一道黑影自坑底来，一刹之间掳开了虚弱已极的荆天心。 “叮叮当当……”残剑坠地、血珠散落——荆天心备好的手段，在这一掳之下毫无反击的可能，便像是秋中落叶一般枯萎无力。 “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这个时候抓？”吴比定睛一看，掳人的不是碎脸人訾星律又是谁了？ 林红缨、路荡、孙地龙、荆天心……这一仗从头到尾来了这么多欢喜境，訾星律都一路装死装到了现在，偏偏在吴比要收下荆天心人头之时，他出手了？ “这人我留着有用，不能让你杀。”訾星律掐着荆天心的脖子，荆天心双目呆愣，似乎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之前，我一直帮你看着他们三个，不然他们会死的。” 吴比算了算——黑龙破掉乘鹤楼的护山大阵、八方湖巨人之阵的力劈、孙地龙的“真尘”……要说起来的话，訾星律的确是帮屈南生他们三个挡掉不少劫难，但总觉得杀不了荆天心，心里不舒服。 “啧，你烦不烦？”不知为何，吴比一见到訾星律就没有好脸色，也没有对真正仙家的尊敬，反而很放松。 “你有何用？”许何看出訾星律高深莫测，借机打探他的真正意图。 “我要用他来磨剑。”訾星律答得有板有眼。 “磨剑？磨什么剑？”许何继续追问，却见訾星律早已指向了屈南生他们三个，嘴角一连换过了三种笑容。 “磨这种剑。”訾星律话音刚落，众人便觉天空似乎突然沉重了三分，向上一望，马上就知道了屈南生三人为何停手…… 原来在那仙境消失之时灵元散溢，激得这夜中月下无端端飘来一朵云，云内剑光激荡如有实质，其威压竟然与八方湖借星阵之力打来的黑龙不相上下…… 是朵劫云！ 劫云将至，屈南生将姜水剑插回额顶，身旁的王北游和石芽也一起负剑于身后。 吴比一边狂喜，心说老屈终于要迈入元婴境，一边也琢磨着碎脸人的言中之意——他是想借着荆天心的这把剑，叫更多中州修家破境？ “哈哈哈，也好也好……”许何捋须微笑，在高兴着老屈迎天劫的同时，也对荆天心的归宿颇为顺意——这货当自己的陪练当了大半辈子，这回被碎脸人掳走，还是要当陪练？ “假以时日，磨剑之石，也未必不会被磨成一把剑。”訾星律的各处五官都很严肃，一边说着一边捏着荆天心的头，将他塞到了屁股底下的陨石之中，只余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别说了，看好了。”吴比不是不在乎訾星律所言，只不过屈南生要迎天劫可是大事，一切的一切，都待那之后再说。 “没什么好看的。”訾星律的嘴巴向左右各一撇，“此子有那把剑做剑脉，不劈倒形神俱灭都死不干净。” “你可闭上嘴吧，少废话了。”吴比见劫云越来越近，止住訾星律说话，专心看着…… 却见王北游和石芽突然出手，协力抽走了屈南生头顶的那把姜水剑！ 第557章 控剑脉 光是抽走还不算完，王北游与石芽倏然结阵，不惜耗费灵元也要强行把姜水剑的气息与屈南生隔开——这无异于断掉了屈南生的一条气脉，必然影响他对抗天劫的灵元调动。 “哎哎哎，你们两个……”吴比扯脖大喊，便要冲上去抢姜水剑。 “勿动。”许何迅速拦下吴比，“这其实是……” 劫云已然近前，轰隆隆的雷声开始自天边响起——吴比只看得到许何口型微动，听不太清楚。 最后还是余娥布法隔音，吴比才听清楚许何说的是什么：“他们二人是为了屈南生好……” “此话怎讲？”吴比原本以为屈南生有姜水剑助力，破境是一件妥妥的事儿，但眼下没了剑脉少了修为，马上心里七上八下打起了鼓。 “他们二人知道屈南生境界，也知道破元婴境的六重雷劫奈何不得南生，于是便给他多一重劫难……”许何看着雷劫正在酝酿，屈南生正端坐其下，开始悠悠解释道。 “为何如此？”吴比看许何慢吞吞的样子有些心烦，“都这个时候了，赶紧破境赶紧下去啊！” 此时乘鹤楼外雷声阵阵，楼内也是逐渐响起了些惨叫与兵刃相击之声——那声音从楼壁的裂隙中来，穿过之时亦会有些鬼嘘嘘的回音，听起来怪瘆人的。 “再不上楼，万一天歌有啥三长两短，回头怎么跟老屈交待？”吴比连连催促。 “无论王北游和石芽动或不动，雷劫都是要过，他们二人此举，只是帮屈南生增强劫云炼体、修元的效果而已。”许何也是无可奈何——雷劫只针对屈南生一人，周遭的人要么与雷劫一起攻他，要么就只能乖乖等着看着。 “如何增强？移掉一个剑脉，万一被劈死了咋办？”吴比见那雷云滚滚，气象惊天，难免心中担心。 “谁都知道雷劫扛得住，便是天地灵元入体，扛不住便身死道消。但其实每次渡劫也是一次重塑身骨的好时机。”许何快言快语，“南生有姜水剑，在雷劫至时必然持续为他愈疗身心……” “这不是好事儿吗？” “渡劫渡劫，自是九死一生之事，更是从头到脚打散神魂，再由后续灵元锻体，彻底完成神仙身骨的锤炼。”许何拆开了说，“可有了姜水剑这条剑脉，没了九死一生，锤炼自然也就不会彻底……” “师妹和王北游……与那老汉剑心互通，自然也能想到这一重，所以才抽走他的剑脉，让老头子纯以自身灵元对抗雷劫。”突然一个轻脆的声音加入了讨论，吓了吴比一跳。 吴比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此前一直守着屈南生他们的小花——訾星律上收走荆天心她也没有出现，一直等到这时才回来，是去作甚？ 吴比打量片刻，看到小花又是一身伤痕，右臂甚至还有些被腐蚀的痕迹，心说难道她刚才与人交手了？ “这样一来，由师妹和王北游把控剑脉入场的时机，以便让雷劫过后……的剑元入体达到最佳的成效……”小花说一会歇一会，显然受伤不轻，“我师妹煞费苦心，还是为了老汉的破境能够全功，你就莫再要废话了，好好看着便是。” 吴比与许何他们讨论了半天，却没想到被小花教育了一顿，于是此时面面相觑，望望小花、瞧瞧劫云底下傲立的屈南生，再看看那已经集聚到百里规模的劫云，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顾哪边了。 “妹妹刚才与人动手了？”还是余娥斜眼先说了一句，眼中对小花有些赞赏，“要不要姐姐帮你？” “谢谢你多此一举的好意。”小花不屑与余娥为伍，平日历就没少跟她做口舌之争，“我本想借机上楼，替师妹救水芹的，没想到九里坡的八姓人……还算是有几分手段。” 小花说着，吴比才想起“不死之人”被八方湖的人胁着一同攻楼，估计此时应该就像是个血袋子一样，不断在为匪友们提供血珠吧？ 石芽留在这里的原因，不就是想救她师姐水芹？没想到此刻为了帮屈南生圆满破境，竟然也还留在这里苦苦控制着那条剑脉，足见三人的感情已经极为不一般了。 “喂，你不是在下面守着他们，怎么让小花受这么重的伤？”吴比望向訾星律和他的坐骑，强忍着一记行云无定斩斩断荆天心屁股的冲动，埋怨了这碎脸人一句——不是吴比想挑衅于他，只不过眼下情况使然，于是总归要先估摸一下訾星律的下一步行动…… 屈南生迎天劫在即，破境不破境先另说，谁知道訾星律在旁边笑呵呵地看什么？ 再说这场仙家之战的核心乘鹤楼——吴比虽然看不见楼内情形，但想必此时一定已经进入肉搏战；坑下嘛，吴比也透过阿扫的眼睛看了个大概…… 刚刚从地上下坑的老钱老李，此时正在领着八姓人做法，准备破除楼下的饕餮法阵——孙地龙斩地一击过后，到达灵果园的八姓人遭受重创，并且再无援兵；而另一批本来应该从尸坑杀上来，但灵果园这边的队伍受阻，也便没办法打开尸坑的通路。 灵果园的带头人是九里坡八位头领中的老孙，尸坑那一路则是老郑——现在老郑后军被切断，又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于是整个人带着千八百人归在地底，非常慌乱。 上面的老孙本来好不容易收拢了八姓人，正准备使用秘法解除饕餮法阵，却正好碰上三道剑光破空而出，与欢喜境的剑主荆天心站在一起，还引来一片劫云。 收拾了一番心情，老孙又见到一个碎脸人骑着陨石飞天，那威势根本令他们无法直视；而后又是一位持剑的女修杀出，八姓人如同惊弓之鸟与她打了片刻，发现那是栖霞池的剑侍，于是忙不迭地几道法术把她老老实实送走…… 终于等到了老钱老李带着残军下坑，老孙与他们分享了一番情报，得知乘鹤楼已经被打得摇摇欲坠，方才一狠心，开始以秘法破饕餮阵。 吴比用阿扫的眼看着，心下自是着急——快把上面的事情弄完，该去楼下收人心了！ “咤！”吴比见訾星律不答，正要再问，却终于听见了雷劫第一动。 第558章 雷劫第一动 吴比不太知道劫云的作用原理，在他的想象中，天劫不就是极大的能量因某种原因聚集，然后拼命轰击某个个体，给他脱胎换骨之效而已。 而屈南生的雷劫方圆百里、声势浩大，吴比都不用去问，光是看散修们的表情就知道，这番破境的大气象，也必将传颂中州。 但吴比没想到的是，雷劫可不是简单的能量爆炸、电光闪烁，居然还能是这样？ 只见百里雷劫倏然紧缩，随着第一声咤响，竟然从雷云中施施然走出了一人——此人全身由雷电构成，纤纤弱质、臻首蛾眉，嘴角有一丝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只为一人而绽，屈南生也是一刹间眼泪纵横——远远看去，如同一痴情郎与一少女初遇，亦如超脱于时间之外的一次重逢。 这下不仅是吴比，就连许何和余娥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面前景象意味着什么；只有訾星律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守护了屈南生他们三人这么久，想看的就是这番景象…… 倘若屈天歌也在此处的话，也许会在脑海中搜索到这女子的身影——他一定略有印象，在那模模糊糊的回忆中，有一个陪伴着他长大的面孔，始终萦绕在心头。 “他妈！天歌！”还是狐来先喊一声，吴比方才恍然大悟——这女子的眉宇之间与屈天歌如此之相似，必然便是屈南生的老婆吧？ “为何是她？”吴比一脑袋问号——不是雷劫么？怎么还来了一次超时空的会面？是所有人的雷劫都是这样的？自己少见多怪了？ 但是当吴比望向许何他们的时候，显然他们也并没有遇见过类似情景，此时都是茫然无措。 “是谁？”许何好像想到了什么，捏指问吴比。 “他媳妇，在他当年参加荡妖之战的时候病死了。”吴比简单解释了一句，“咋回事啊？这算是哪门子雷劫？” “我也……说不清楚，还需再看。”许何微微摇头，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寻常人等的破境雷劫我这些年见得多了，可从没见过谁能让雷劫化形……而且，还能化成自己媳妇？” “哎呀呀，握上手了！一会可别干出点啥来，这大庭广众的……”狐来修了这么些年，当然也有幸见过其他的劫云，也没见过如此这般的——就在几人说话的工夫，屈南生的手已经握上了那女子的手…… 这一瞬间，屈南生的头发根根直立，肌肤也在刹那间如受火吻，眨眼即裂；但他恍若无事，握住那手便不再松开，仿佛是抓住了此生的第一份无尽柔情。 紧接着，女子周身的电光蓦然间急剧增强，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抽在众人耳里的鞭哨；而闪烁着的电光每次跳动过后，众人都能看到屈南生的肉身焦黑了一块，很快变得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 眼角的泪，仿佛跌入了裂开的肌理之中，又像是一处开裂的地底活泉，不断涌现。 “货真价实的雷劫。”许何观察片刻，轻轻一语，“此等威力……我老许是没见过，余妹子你见过么？” “纯论威势的话，都是百里雷云，与我师姐当年入元婴境的时候旗鼓相当，但样子嘛……奴家也未曾见过如此这般诗情画意的。”余娥是众人之中笑得最轻松的，仿佛也不怎么在意屈南生破境的结果，也不在意假如有朝一日老屈飞了仙，也算是修行路上的一次后发先至。 余娥和许何见多识广，尚且看不透屈南生此番破境的玄虚，遑论旁边的小花、狐来和吴比等人了——此时此刻，吴比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屈南生的第一重雷劫是自己的老婆，但也不影响他分析局势。 光看威力的话，这才刚刚握个手就已经把屈南生电成了这样，那在吴比的想象中，雷劫肯定是一重还比一重强，这屈南生顶得住？ “你们刚才说……雷劫有几重来的？”吴比突然问道。 “凝丹入元婴有六重。”许何眯眼细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南生有点悬。” 许何这么一说，吴比更是捏起了一把汗——自己费尽心力，从盖亚刚一出来就琢磨着如何在中州打造个英雄；下地后忙忙碌碌满嘴跑火车，就想为屈南生聚点人心，头上绿油油……结果现在用力过猛，破境雷劫太强，惹得屈南生有危险？ 这要是被雷劈死了，吴比当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可气的是这场仙家之战中吴他付出了太多的心力，现在一想这些因因果果，都觉得脑子有点烧到发昏。 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的雷光闪烁了半炷香的时间后终于停下——只见她又是盈盈一笑，惹得面前那块“焦炭”心神一荡，而后问了一句。 “天歌好吗？” 那块“焦炭”泪如泉涌，刚要开口回答，却见女子全身光芒一闪，倏然消失，只留屈南生一人于空中发愣。 “啥意思？完了？”吴比急得要死，终于想起来要开放魂导光环为屈南生疗伤，却被许何制止了。 “你别用那个，现在别用。”许何目光坚决，“再看看。” 见那女子虽然散去，天上雷云犹在，只不过缩成了一块天窗大小，孤零零地，神秘秘地。 然后天窗大开，又从其中走出一个人影，依旧是被电光包裹——只见那“人”也是一阵激烈的闪耀，过后终于露出其形。 不是人、不是仙，而是一只身后有尾、背后有鳍的鱼妖？！ “去你妈的，妖孽给我死！”吴比一见有妖魔现世，破口大骂的同时，拉着余娥便冲向了天空的那鱼妖。 结果没冲上去——这次拦着他的不是许何，干脆就是余娥本人。 “恩人呀，那是天劫的灵元所化，咱们可回来吧……”吴比力气大不过余娥，硬生生地被女鬼修扯了回来。 “天地灵元？这又是谁？”吴比回忆了一遍在魂界所见，不记得这鱼妖跟屈南生有什么关系。 “我想起来了！”点醒众人的又是屈天歌的小伙伴狐来，“天歌跟我说过，他爸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与一群稚童一起被一只鱼妖掳过！” 狐来话音刚落，便见云下的那块“焦炭”一抖肩膀，一双手腕急向那鱼妖的脖子扼去；吴比来不及想象屈南生与鱼妖的冤仇，心里突然一动，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第559章 六问 若说屈南生苏醒之前一直在磨剑心，那如果真的磨得晶莹剔透的话，想来也必是能够破境成功；如今雷劫已到，出来的居然不是能量爆炸，而是屈南生的老婆和仇人，那可就有点说法了。 问道即是问心，屈南生老婆的出现，是不是代表他心中还有疑虑？ 那一句“天歌好吗”，问得就连吴比也不知如何回答——进了乘鹤楼修仙算好吗？成了陈新的关门弟子算好吗？那眼看乘鹤楼就要楼毁人亡，算好吗？ 说实话，吴比也好奇……倘若南生他媳妇非要等到老屈回答之后再走，这老汉会如何作答？ 然后等到鱼妖现身，吴比也隐约摸索到一点点门道——这雷劫是化形成屈南生人生中的几个关键性的人物，一边帮他强化身骨，一边助他磨砺剑心？ 也不知这鱼妖现在是死是活，更不知老屈能不能坚持得住——吴比隔了老远看着，便见屈南生一双焦黑的手掌握上了鱼妖的脖子，龇牙欲裂地大喊。 “妖孽纳命来！” 可鱼妖不慌不忙，一双滋啦着电光的巨口疾向屈南生咬来，这一口若是咬上了，恐怕连老屈的脑子都能烧焦。 好在屈南生虽然被电得焦黑，但是浑身力气犹在，死死地扯住了鱼妖的两腮，叫它难做寸进；鱼妖见咬不到屈南生也并不气馁，接连甩尾，如同一杆灵活的带电大枪，接连刺在了屈南生的心口与丹田。 每刺中一下，空气中便会裂出一声爆响，也电得屈南生身体发光，而且隐约能看见皮肉下的骨骼——吴比闻着空气中的烤肉香味，忽然想起当年在蓝星，自己也被张暮云烤出了差不多的味道…… 只不过张暮云的电比起雷劫来说不值一提，基本相当于打火机在指尖电了一下，而屈南生正在遭遇的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听得吴比都觉得疼。 “你杀得了我吗？” 鱼妖与屈南生撕打了半天，电得屈南生连血液都烤成了烟，终于发出了如此一问。 屈南生充耳不闻，依旧手上加劲，力求此番掐死这鱼妖——此时此刻他不像是个剑修，更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汉，想与面前的妖孽同归于尽。 最终屈南生还是没有得偿所愿——鱼妖问过之后尾巴一甩，化作一缕青烟倏然消失，徒留屈南生双手拧在一起，不知该向谁人发力。 吴比见屈南生眼皮翻白眼看支撑不住，又不敢为他开放魂导光环，于是纠结万分，扭头望向许何“这才第二重？” 第二重雷劫就将屈南生电成这副模样，如何去迎接下来的四重？王北游和石芽怎地还不放剑脉回到屈南生的身体？ 吴比顺着屈南生的身影向王北游二人望去，便见二人控着剑脉的两双手亦是电光缠绕，皆已握出血来，心中也是一声叹息——这群修仙之士死求完美破境的决心，真也算与自己的好胜心不相上下了。 “第三重了。”许何微微摇头，提醒吴比去看那第三个人——第三人是个毛还没长齐的稚童，看年岁也就与米虫的弟弟豆子差不多，鼻子下流淌着一道电流，正是小小稚童的鼻涕。 “天歌！小时候！”众人还在疑惑此人是谁之时，又是狐来第一个叫出了答案。 吴比等人定睛一看，那稚童眉宇之间果然与屈南生有三分相似，另外七分则就是刚才第一重雷劫之女子的翻版。 吴比心说差不多天歌也该上场了——老婆来过，童年的阴影也来过了，儿子这时不露面还等什么了？。 如此一来，吴比更加确信屈南生这六重雷劫皆是在问自己的心，只不过前两问还都没有想出答案，第三问已经接踵而来了。 望着那半大稚童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屈南生先是一愣，似乎有些迷茫，但是犹豫了片刻过后，老汉还是吃力地张开自己的双臂，紧紧地将那稚童搂入怀中…… “啪！”空气中猛然一声裂响，震得吴比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而屈南生那一处也是瞬间肌肤寸寸散裂……血肉崩落之后，竟然能看到内里的焦黑乌骨！ “我去你大爷……”吴比狠狠攥拳，眼看屈南生骨头都要焦裂了，却也没有立刻开启魂导光环——只因就在稚童落入老汉怀中之时，吴比蓦然察觉到屈南生胸腔一震，紧接着一股勃勃生机注入到他的四肢百骸，应劫之事似有转机。 “爸爸爸爸，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稚童被老汉抱着转了三圈，童言稚语回荡在空中，徒然令吴比心生万千感慨——今时今日，小小稚童成长为了陈新的关门弟子，颇得师尊器重，也好像有了自己的道侣…… 只是不知，在屈南生眼中，天歌算是长大了否？ 稚童一问，屈南生越抱越紧，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放开双臂望向那稚童——却见稚童表情变幻，时而气愤难当，时而怅然叹息，终究是在屈南生的怀里消失成了一朵电火花。 老屈呆立片刻，焦黑的皮肤不断地绽裂下落，胸腔中的一股生机却是越跳越强，似乎……不需要吴比的魂导光环，也不需要自己的那条剑脉了？ 而后第四重雷劫下坠，这次不再是一条人影，而是三个，而且吴比无需狐来叫嚷，也能认出他们是谁——正是屈南生的老伙计，秦进、秦白驹与那心狠手辣的陈燎。 三人各自手中握着一只酒碗，内盛闪电，笑嘻嘻地向屈南生递了过来“可还能勒马擎弓？” 屈南生也不答话，三碗电浆下肚，整个人饮成了透明；待抬头欲语之时，那三人已经长笑着离开。 再之后现身的二人，也并不是什么新面孔——王北游与石芽一身电光频闪，于劫云中轻轻飘落，凝望屈南生。 此时此刻，屈南生居中，身后是王北游与石芽两个血肉之躯操控着剑脉，身前是一对电光缭绕的二人傲然而立，情形颇为诡异。 “你真要如此？”二人齐问。 如此？如什么此？吴比脑袋里装满问号。 可不待屈南生回答，二人问过之后一起回头，一猛子重新扎回了劫云之里，看得吴比更加茫然——问完就回去了？没电了？ 倒是劫云轰隆作响，似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雨。 第560章 第六人 雷劫已过五重，终于来到见胜负的时刻——吴比脑筋乱转，心说刚才王北游与石芽那两道雷影并没有攻击屈南生，想必攒下的力气都要留在第六重释放…… 再看看屈南生大喘粗气、一身焦黑的样子，吴比还真是有点担心老屈挡不挡得住——如果不是屈南生胸腔里那股勃勃生机依然有力，吴比肯定就要冲到王北游和石芽那里，逼他们撒开手中的姜水剑了。 这厢吴比胡思乱想着，那厢第六重雷劫已然现身——吴比一开始还没去看是谁，直到狐来哈哈一笑、许何忿然嗤了一声，他才想起来要去看…… 一看之下，吴比一脸茫然——这第六人长得潇洒之中带点凶狠，凶狠里面又有一点疲惫，脸上电光缠绕覆盖，如同一个被烧出来的疤…… 不就是自己的本相么？ 此时此刻吴比身披画皮，望向空中那个雷光闪烁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人也有点帅？要不要以后也想办法弄点带电光的魂道？ “没想到他亲师父混不上一次抛头露面的机会，反倒被你这个挂名的占了位置。”许何幽幽说道，话里话外透出一股酸劲——许何眼光毒辣，听狐来喊了几次之后马上就想到屈南生的六重雷劫化形，化的就应该是他人生中关键之人的形态；每劫的一问，问的也都是屈南生的本心。 而许何是屈南生实打实的授业恩师，于是他便期待起最后一重雷劫是师尊亲临，问一问屈南生剑指何方，结果没想到现身的不是他，反而是给了一把姜水剑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理会过爱徒修行的吴比……那吃点醋也实属正常。 “这有啥好抢的。”吴比摆摆手，但见天上的那个自己神气十足，要说没点得意那是假的——老屈虽然平时蔫声不语，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个自己的位置的…… 而且作为压轴出现的第六重雷劫，分量不可谓不重——现在吴比只期待“自己”手下留情，要是把爱徒劈成了渣渣……可就太令人难过了。 于是众人看那雷光缠身的凶相少年从空中走下，大咧咧、神气气、笑嘻嘻，而后就往屈南生的面前一杵，眼中突然洋溢起爱怜的光。 吴比本人看得别扭至极，心说自己可从没有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过老屈——但假如扪心自问的话，老屈修行如此短暂的时间，就直接从筑基境杀到了元婴境的门槛，那作为亲历并且一手促成这一切的吴比……当然开心死了、吴比满意。 凶相少年站定，可那屈南生却是古井不波，既没有看到女子的喜悦，亦没有掐住鱼妖的愤怒，眼中有的只是举棋不定、闪闪烁烁。 凶险少年表情不变，轻轻伸出了右手，似是要抚上屈南生的头顶；老屈突然在空中站高了一截与少年平齐，不让他的手抚顶，而是单手握了上去…… 一阵抹除一切的白光倏然闪起，盖住了众人的眼，也遮住了天上的夜；那光绵延不绝，爆炸之音声声刺耳，竟似永无尽头。 场中的众人即便闭上了眼，依旧是光聚眼底，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耀白，散修阵中的几位较弱的，更是直接被这阵强光刺瞎了眼睛——除了吴比和訾星律以外，没有人知道这场漫漫的雷光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不是说吴比修为高绝众人，也不是凭借他特殊的魂体——吴比早就猜到第六劫必是神威非凡，于是早早地动用起了灵魂眼……便见屈南生的灵魂绿油油的，想来是这场六重雷劫的景象太过震撼，直接吓得近前的散修归心。 然而那光芒愈来愈盛，屈南生的灵魂逐渐地竟然有崩坏之势，霎时间吴比阵脚大乱，连声吆喝叫王北游和石芽松开姜水剑——显然屈南生的自愈能力抵挡不住第五重、第六重合力的雷劫，不管破境完美不完美，总归要先保住小命再说…… 哪知雷声阵阵，吴比喊出来的话语竟然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而且此间灵元激荡，吴比想对王北游和石芽用灵魂对话也一样受到干扰、无法传递！ 终于吴比也不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开放魂导光环——妈的你们中州的疯子追求完美破境，我们魂界的疯子才更务实…… 岂知吴比开放的魂导光环，居然被屈南生断然拒绝！ 只见老汉的灵魂一阵波动，强行把那崩坏之势扭转成了破茧成蝶之前的微颤；吴比也方才老老实实地停下魂导光环的试探，对老汉修行的决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雷声最震耳欲聋、白光最刺眼难耐之时，便听天空中的雷鸣化作一问，问得除去吴比之外的众人茫然摸不清头脑。 “咋样，修仙不？” 吴比啪啪拍腿，心中叫绝——这不就是自己遇到老汉之后的第一问么？现在重新再问一遍，简直是意味深长。 修仙不？ 老汉应了一句“正是”，便被吴比从安国一路拽到了这里，期间挨过打、遭过骂，当过陪练、倒过屎尿…… 也更是惊动过天下剑修，一月破掉三大境，一人引来百里雷劫化形——老屈这修仙之路精彩精彩，凄惨凄惨。 问完这句，依然没等到老屈回答，空中的那雷影大笑三声，倏然敛去，只留一位肌肤焦黑黑、内里剔透透的老汉打坐。 吴比强行驱动魂力，再度打开灵魂眼，便见空中的那老汉灵魂被崩得支离破碎，绿碴悬浮于空，显然已是油尽灯枯。 就是此时，王北游与石芽一声豪喊，姜水剑也终于脱手飞出，直插屈南生的天灵盖！ 长剑归位的一刹那，吴比看到散落于空中的绿碴重新归于老汉的身体，宛如一缕清泉流入干涸的大地，滋润他的四肢百骸、身心灵魂。 “铮！”当然又是一声响彻中州的剑鸣，屈南生犹如一个黑洞，无穷无尽地吸敛天地灵元…… 屈南生破境入元婴！ “哈哈哈！终于捞到了你这老乌龟！”许久未曾开口的訾星律喜极狂喊、颇为失态，脸上的每个表情都写着开心。 而后便见碎脸人骑着陨石、塞着荆天心，一眨眼消失在了北面。 吴比在心里默默地为訾星律鼓掌，心说您可真是垂杆百年，终于借饵钓了一条大的；再回望屈南生，便见老汉满脸陶醉，继续鲸吞天地剑元。 等老汉吃饱，总算是能下去收人心了——吴比急得摩拳擦掌。 第561章 师父，也许你我…… “他去干嘛了？”趁着老屈剑元洗体的当口，狐来扭头问吴比——这一趟百里雷劫看得小狐狸心满意足，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表演安心大仙时遇到的伤痛，兴致勃勃的。 “嗨，肯定就是又感知到了哪里的隐世高手，跑过去抓人了呗。”吴比叹了一声望向北面，心说以后屈南生可能经常会看见訾星律了，因为只要跟在老屈身边，訾星律就能一直守株待兔，随时捕获欢喜境往上的半仙。 “我也不太明白，碎脸人的境界那么高，看上谁了直接找上去便是，何必非要等天歌他爹破境？”狐来此前在大梁朝中昏迷了片刻，此时精神头还不错，居然还有闲心思索了。 “隐世高手，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人找到？”许何也心满意足地等着屈南生洗体，顺便也为狐来解释两句，“到了欢喜境往上，除非他本人想要现身，不然你就算明知道他在哪座山哪座庙，待到近前时，也一样是贴脸不见……” “有这么邪乎？”狐来一个小小妖兵，当然不了解几个大境界以上的玄机，表情颇为不信，“那意思就是说……等天歌也像他爹一样厉害了之后，他万一不想见我，我就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吴比一边感慨狐来与屈天歌的友谊，一边暗自思索訾星律这一趟的目标是谁，暂时没空理睬小狐狸；余娥则知道吴比一会必要下坑打杀，所以一直为他疗养着一身伤势，即便效果微乎其微，但也始终没有停下。 “天歌要想像南生一样厉害，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只有许何断了一臂，一时间想好也好不了，方才有空理会狐来。 “那我就放心了……”狐来挠了挠肚子，松了一口气。 “訾星律说老乌龟，又是去了北面，会是找谁？”狐来和许何正说着，吴比突然插了一句，“看把他乐的。” “无需深究，这中州大地隐世修家多如牛毛，躲起来一修行就是千年百年，能知道是谁才怪。”许何微微摇头，劝了吴比一句。 “不是，我是看他飞走的那个方向……你们没发现？”吴比眉毛一挑，既是在问许何，也是在问余娥。 “不就是朝灵城的方向么，殷国皇都老怪物无数，恩人还是别想了，专心疗伤。”余娥责备了吴比一句，一边为他渡入鬼修灵元，顺手狠狠地掐了他后背一下。 “行行，先不想……”吴比吃痛，但虽然嘴上这么说，脑筋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运动——倘若真像余娥说得那般，朝灵城老怪物无数，那这訾星律还敢大摇大摆地冲上去掳人……也太嚣张了吧？ 就在吴比死钻牛角尖、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去朝灵城看看”的想法之时，思路终究还是被吵吵嚷嚷的狐来打断了。 “好了！快！”狐来指着屈南生大喊，顺手脱下了一直披在身上的锦帽貂裘，连声催促米缸向空中迎去。 吴比顺着狐来的手指望去，便见屈南生重回人形，表情严肃地凌空虚渡而来，心中觉得有些古怪。 自从老屈和王北游、石芽“入定”了之后，这几天里，吴比他们跑了一趟鼎城，又一路演戏收拢人心……忙来忙去，的确是几天的时间没有与爱徒沟通过，此时再见他迎面靠近，突然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陌生之感。 忆起“入定”时老汉眼角的泪，再想起刚刚直扣心弦的六问，吴比心说这老汉气势逼人，该不会性情大变了吧？ “师父，师父……”屈南生来到吴比的面前，正要对着两位师父下跪施礼，却被吴比一把拦住，顺势就是一个反跪，单膝。 “给我演！别露馅！这么多人看着呢！”吴比前半句小声说，后半句大声喊，“恭喜安心大仙法驾归来，再修一世，重入元婴——” 见屈南生走过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拜见师父，吴比自然稍稍放心，心说总归不至于说是被自己的人物反了天；但是即便如此，吴比还是觉得老屈可能是要起写什么幺蛾子了，不然为何表情如此之严肃？ 吴比想着，同时把尾音拖得老长，生怕身后的那群散修们听不见；与此同时余娥和许何他们也翻了个白眼，配合吴比开演，纷纷单膝跪地迎接安心大仙法驾。 屈南生好气又好笑，憋了一肚子话却还要忍着，先把吴比扶起来再说。 吴比也没打算跪到死，借劲起身，正要回头跟散修们多解释两句——刚才八方湖与乘鹤楼对峙之时，自己、余娥和许何都显示了超凡的修为，那统领大家的安心大仙如果才只有元婴境显然说不过去，所以吴比才想补充说明一番…… 就说安心大仙转世为人，再重头修起，那如今才到元婴境也便说得过去了。 吴比暗自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哪知还没有开口，屈南生倏然将吴比拦住，传音道：“不必多说，反而刻意。” 吴比回头看屈南生幽深的眸子，虎躯一震，即刻打消了补充说明的念头，同时心里暗暗纳闷——这就是所谓英雄的说服力？好像有点意思。 “不辱师恩，徒儿破境了。”屈南生继续传音，而这次不仅是向吴比，也是连着许何一奇谢过。 “哈哈哈，客气啥，回头再说。”吴比心道屈南生虽然剑心大成，但骨子里还是那个知恩图报的老汉，当然是十分欣慰。 “嗯……”屈南生欲言，又止，自嘲地笑了一笑，终究还是接过了狐来递过来的锦帽貂裘，披戴在了身上。 “坑下，楼内……万万人由我来救，就先不与诸位叙旧了！”屈南生一秒入“戏”，远远地对金老六那一众散修们抱拳。 散修们受宠若惊，一片哗然——凌云社如此声势，居然还有闲心搭理自己？还要跟自己叙旧？ 金老六他们顿时受用无比，对屈南生的敬佩再多三分，腰杆也挺直了三分，决定等此地胜负见了分晓，回头一定要在修友圈好好吹嘘一番。 “我们走。”屈南生一挥手，声音不大，但见吴比、余娥、许何几人皆是随他而去，更不用说背后还跟着凌山与栖霞池的宗门行走。 吴比望向屈南生的背影，感觉他在发光；走得近些，却见他眉间似有一朵愁云。 “刚才那六问……你可有答案？”吴比借机敲敲边鼓，想知道老屈为何是这般神情。 “师父，也许你我……日后可能为敌。”屈南生未答此问，反而语出惊人。 第562章 不在此楼中 “此话怎讲？”吴比见屈南生说得认真，当即发问。 “师父真要现在说这个？”屈南生抬眼望了望坑底，“我本想等此间事了之后……再与你说的。” “也不急于一时，你且说说看。”吴比大手一挥果断拦住屈南生，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码子事了——无论自己如何插手屈南生的人生，想把他培养成为“英雄”，但老屈这条命始终都是他自己的。 强扭的瓜不甜，倘若老汉在破境入元婴了之后真的另有想法，那总归是先说清楚为妙，省得到头来白白忙活一场——那年桑托斯被英锐万箭射死的场景，吴比依旧是历历在目，心说自己手下人物的心理健康非常重要，可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既然如此，那徒儿便说了。”屈南生带着众人翻入到崖边的一处沟壑之内，转身面向吴比。 余娥、许何和狐来他们对屈南生要说什么非常好奇，围坐在一边专心听着；倒是王北游和石芽二人似乎与老屈心有默契，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此刻都是面无表情。 “说来丢人，刚刚的那六问是徒儿自己问自己，却不小心被大半个中州听了去……”屈南生此时反而不急了，把这话题从头说起。 “啥大半个中州，不也就几百个人么？老头怎么破了境反而爱夸大了？”小狐狸见此地气氛凝重，便打趣了两句。 “你当这几百张嘴……能够守口如瓶？”许何替爱徒解释道，“你信不信此战结束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不消数日便能传遍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散修耳中？” 吴比暗自点头，心说这也是自己打一开始便不想让屈南生错过此战的原因——光有一颗英雄的心和手段，没人宣传肯定不行，聚人心当然需要名望，那这群散修就是最好的八卦来源。 “中州安生了好些年，除了殷国动乱这等老生常谈以外，就再也没什么新鲜趣事……”许何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天边飘着的那群散修一眼，“此战有凌云顶人重现人间，有安心大仙破境引来百里雷劫，亦有凌山、栖霞池宗门行走入战……等传出去了，必定每个细节都会被人添油加醋细细道来。” “所以南生的六问，定要被大讲特讲了。”许何呵呵一笑。 小狐狸紧接着重复了一遍问题，记忆力不错的样子：“天歌好吗？你杀得了我吗？爸爸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可还能勒马擎弓？你真要如此？咋样，修仙不？” “……”屈南生眯眼笑笑，不答狐来。 “你怎地不回答？我都能答出来！”狐来九死一生之后，明显有点兴奋过度，“天歌有天赋、有修为、有道侣，好得很；像那鱼妖那种货色，现在的你一剑可斩一万条！再说他长没长大，当然长大了，我亲眼看着的！至于勒马擎弓更是不在话下，没看见身后三千狼妖都听从你的号令？再说第五问，你现在月余入元婴，再来一年不就飞仙了？想干嘛都行！” “最后一问就更简单了！”狐来唾沫横飞，“当然要修仙！这世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不修仙，就要被别人生生世世骑在头上！你听见没？生生世世！” 狐来在一边呜哩呜喇说个不停，越说越激动，吴比等人却不理会，只等屈南生说话——这六问看似简单，但若有若无的，一问与一问之间似乎有那么点联系，能够标记出老屈的一条思路。 “我现在还没有答案。”见众人皆是瞩目自己，屈南生终于笑了笑说，“这六问，也就是我的天道。什么时候我琢磨明白了……我便飞升。” 屈南生虽然说得平平静静，但最后四字依旧是掷地有声，听得众人心头一凛——百年来中州无人飞升，屈南生是想做那第一个？ 再多想一步，吴比突然觉得中州无人飞升……除了与那笼罩星球的迷雾有关以外，也许还有訾星律的锅？这人到处抓欢喜境，那欢喜境都被他塞到陨石里面了，又上哪去修下一步大乘境？ “六问开天道……好好好。”许何微微颔首，目光透露出赞赏之色——爱徒找到了飞升之法，只要他觉得对那便是对，无可置喙。 “你徒弟的问题我们知道了，你的呢？”狐来当然是没眼力见的，马上扭头问许何，“跌境以后再重新开始修行……可有新的感悟？” “我不要甚么感悟，只管刺到底便是。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刺不破的。”许何的思路非常简单，也非常有力。 “你要开天道就开天道呗，跟我有啥关系？我又没影响你。”吴比重新把话题引了回来，还是没想明白屈南生说的“你我日后可能为敌”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先平了这楼。”屈南生指了指面前的残楼。 “你平。”吴比比了个“你请”的手势，心里想的却是你儿子就在里面，等遇见了他的时候你最好还是这么硬。 “然后我要……”屈南生缓缓转身，作势欲指像北面。 “等一下！”狐来最是看不出氛围场合，马上指出屈南生话语中的漏洞，“天歌就在里面呢，不然大家何必急着要上楼？你平了乘鹤楼，天歌怎么办？天歌他师父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屈南生听狐来慷慨激昂地说了片刻，直到他指着鼻子问完，方才轻轻说了一句：“天歌不在此楼中。” 屈南生一语，吴比瞬间醍醐灌顶，想明白了当初老汉眼角的那一行热泪是为啥而流——除了他儿子屈天歌，还有谁人有如此威力？ 而老汉落泪之时，正是大战将启、乘鹤楼放药完毕，一道光阵打向殷国朝灵城的时候——那光阵耗费了饕餮法阵三成阵力，余娥说亦有传送之效…… 如此看来，乘鹤楼是在大战开始之前，把屈天歌送走了？为什么？ “那阵？为何？”吴比问道。 “不知，也不止天歌一人。”屈南生面色不变，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也许是以他们为质，也许是另有安排。” “总之对师父您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屈南生眼中的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那走。”吴比沉吟片刻，回答出乎意料，“我们现在就杀去朝灵城。” “当真？”屈南生笑了，像是有一块冰山倏然融化。 “对啊，这是为师的疏忽。”吴比狠狠攥拳、咬牙切齿，心说谁能想到大战开启之时，陈新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内门弟子送去殷国？ 英不英雄的可以暂且抛在一边，吴比又怎能让屈南生因为自己的事耽误营救天歌？毕竟当初老汉可就是为了屈天歌才来到此处的…… “不必，推平此楼不是为你，而是为我。”屈南生眉头一凝，冷声说道。 第563章 难题 “那天歌怎么办？！”不仅是吴比，就连狐来也是立刻跳脚。 “此去朝灵城十万八千里，而且我们不知天歌那处到底是何情形，贸然前往毫无益处。”屈南生面色不改，却是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攥拳，“乘鹤楼没有理由把关门弟子送去殷国赴死，所以天歌的安全暂时无需担心……” “当务之急还是平这鬼楼，一来帮两位师父收拢人心、报仇雪恨，二来助芽妹救出水芹，三来叫北游看遍楼内坑下之景……”屈南生已经做出了决定，“至于我嘛，就要问那陈新查清楚，到底送我儿去殷国何事。” 吴比等人静静听着，一个接着一个眉结舒展——屈南生的这番打算兼顾了每一人的所求，甚至还照顾到了一直对乘鹤楼憋着一股火的许何，听得他连连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何一定叫我收拢人心，还亲自下场布置了这么久，但想必也是为我好，不能叫您的努力付诸东流。”屈南生从盯着吴比开始，一位一位地解释过去，“芽妹此行要救她师姐，那正在楼中；北游修剑需要多看，那楼内正有一出大戏……” 屈南生跳过了为许何“报仇雪恨”的那一节，反而令许何更加受用——吴比灵魂眼稍动，便见场中诸人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向屈南生靠拢，就连没什么利害关系的米缸也是舒舒服服地，用额头去蹭屈南生脸上的胡茬…… 懂得失、明利弊，收放自如——如此一看，屈南生入元婴之后还真是剑心剔透，人如其剑攻守自如…… 的确，现在贸贸然去朝灵城找天歌的话，不仅吴比的布局前功尽弃，而且石芽没了帮手，想解救水芹也是难上加难——这还只是屈南生如此行动的表面原因，吴比再往深一层想去的话，老汉既不让自己失望，又牢牢握住了凌山、栖霞池宗门行走的心，似乎已是对整个人生重新有了规划、有了目标？ “要想查清楚天歌去殷国何事的话，我现在就有办法。”吴比想再试他一试，说白了都是想知道……屈南生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以后他与自己会有利害冲突。 “哦？说来听听！”狐来眼睛一亮，靠向屈南生的灵魂又有动摇。 “朝灵城来的孙地龙。”余娥轻笑道，“你我虽然不知乘鹤楼将天歌他们送去殷国何事，但想必是与二者之间的盟约有关。既然孙地龙是来自朝灵城的援军，他定然知之甚详……” “眼下他正在大黑天旗之中，只要制得住他，放出来问问便是咯？”余娥对着众人歪头笑笑，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屈南生先是认真去听孙地龙的来历，等到余娥一问，果然让他陷入了纠结——在场三个元婴境龙精虎猛，还有回过气来的余娥的吴比，制住这个什么孙地龙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制住了、问出来了，然后呢？扭头直接去朝灵城？那此地的仙家之战又怎么办？ “……不，等平了这楼再说此事。”屈南生苦思半天，终于摇头道，“因为我还有所图。” “你图什么？”吴比看到了屈南生眼中精芒，心说终于聊到了紧要之处。 “不教凡人做猪狗。”屈南生老生常谈，却是真心实意，“即便我救了天歌，未来还有千千万万个天歌被送去朝灵城、被掳去乘鹤楼，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屈南生寻来……只不过他们没有我那么幸运，遇得到几位师父，遇得到几位好友……” “也会有千千万万常荡妖之战、鼎城之战、乘鹤楼之战……将无数个北桥镇夷为平地。”屈南生指向原本北桥镇的方向——此时那处被黑龙扫过、真尘砸过，已经是断壁残垣、沟壑遍野…… 而仅仅在一两天前，北桥镇还只是一个人声熙攘、热热闹闹的小小镇子。 “所以呢？”吴比不置可否，继续听着，心说这不就是我要让你做的事吗？为何还会日后为敌？ “所以第一步，我将平了这楼。”屈南生重新指向摇摇欲坠的高楼，“然后我会扯开大旗，以此地为根基，去攻那朝灵城……” “这跟救天歌有什么关系？”狐来眉头一皱，还以为老屈是有了力量后野心爆炸，想称王称霸。 “此举不仅是在救天歌，更是在救殷国境内的一切生灵。”屈南生对狐来解释了一句，“国稳了，人心才能稳，就不会再有像是八方湖、九里坡这样的歪门邪道。” 许何对自己被称为“歪门邪道”毫无意见，笑眯眯地看着吴比，似是在等徒弟亮剑的一刻——屈南生说的这两件事，吴比都没什么意见，甚至更感欣慰…… 因为这不就相当于直奔“人王”了么？还是给自己省事嘛。 “再之后……也许……”屈南生终于说到了正题。 “我会诛仙。” 屈南生一语，王北游、石芽毫无反应，剩余人士各有各的表情——吴比愣住不语、余娥挑眉轻笑、许何皱眉瞪眼、狐来头皮炸毛、米缸连挠耳朵、小花握上剑柄。 “师父自天上来，赐我成仙之力、逆天之资，该当是叫我日后飞升，助你屠天外之魔……”屈南生顿了一顿，直视吴比的眼睛，“但我飞升之后却要诛仙，这不就要以后与你为敌么？” 吴比一惊，暗说老屈可怕——隐约被他窥破了世界的本源？魂界像养鸡一样将不同星球的人族养得肥肥壮壮，然后再带着他们开疆辟土，为人类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如果说整个人界真的是个养鸡场的话，中州就是一只又大又壮的斗鸡——龙晶非要强迫自己来中州，其主要目的也就是查一查迷雾存在的原因，以及为何百年以来无人飞升。 因为这些都影响了中州之于魂界的作用——倘若老屈以诛仙为己任，让中州再无人修仙，那兴许还真会跟魂界有冲突，从而惹得龙晶不满。 至于吴比本人嘛……其实他还没想过假如屈南生要诛仙，那自己的屁股应该坐在哪一边——才成了灵魂订造师没几年，还有那么多世界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在这宇宙之中人类处于怎样的地位。 吴比只从小绿的回忆中，见到过魔植物穿梭银河，落到蓝星的场景——那景象确是十分骇人，也足以毁灭整个蓝星，也足够让每个所见之人，都希望人类能有更强大的力量来应对…… 诛了仙，假如中州也遭遇了魔植物那般的强敌，又该如何？ “原来如此……”吴比心说老屈的确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低头思索怎么回答他才是对的。 第564章 直奔圣人……？ “诛仙嘛……也不是我叫你不诛，你就不诛了。”吴比本来是想劝劝屈南生，但是当看到了他的眼神，却突然更加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这老汉破境后来马上便说日后可能为敌，不是说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只是还没有完全想清楚而已。 假若屈南生答出了那六问，自己有了判断，无论吴比跟他说什么其实都没啥用处；正如英雄所确定的、所相信的，不会因为一个恩人的劝阻便改变想法。 也就是说屈南生说这话的原因，只是提前告知吴比一声，叫吴比有个心理准备，也让他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倘若你答出了那六问，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是要诛仙的话……我再看看自己该怎么办。”吴比也说得非常坦白——他自己又没有磨过剑心，也不是什么认死理的人，老屈飞了仙要诛仙，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有什么好着急的？ 况且吴比有任务在身，也没完全弄清楚中州迷雾后藏着的故事，所以现在思考此节也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毫无意义，先让老屈成“英雄”要紧。 “那徒儿便再努力问问心。”屈南生听吴比如此回答，也像是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一般长吁一口气，“先平了这楼，而后破了朝灵城……再提此事。” 二人达成共识，可其他人还没有完全明白他们的争论点，除了王北游和石芽无甚反应、许何对屈南生的态度颇为赞赏以外，其余人等皆是脸上茫然，不知道刚才吴比与屈南生的这番话，日后竟然能够波及万界亿族。 “妥，为师明白了，那孙地龙之事……便等此件事了，再放他出来拷问一番。”吴比拍了拍余娥的肩膀，为这次停留划个句号，“走吧，快把这破楼推了算逑。” “且慢。”屈南生竖起手掌，“走之前，先把刚才发生之事……从头到尾与我讲一遍，也好我因势而动……” 吴比心说老屈的脑子倒也清楚，便把鼎城和楼前的战斗快快讲了一遍，确保屈南生没有遗漏。 “原来如此……好，且随我来。”屈南生点了点头，而后走到断崖边缘，挥手招呼众人。 “对了，等一下！”屈南生的背影威风凛凛，正要一跃而下，却被余娥叫住了，“姜水剑先借我用一用。” 屈南生破境后，姜水剑的剑柄也不会再突兀地插在他的头顶，而是入体即没，没有以前那么滑稽了——听余娥一说，屈南生也不犹豫，微微甩头，便见姜水剑平稳地飞到了余娥的手中。 “娥儿能否参透乘鹤楼的神药……就看它了。”余娥吻了吻姜水剑的剑身，对吴比痴痴一笑，“恩人放娥儿回去吧，待娥儿拿管事什么的试一试……” “去罢！对了，带上它们，不用客气。”吴比稍待才收起余娥，而是先把身后那三千狼妖收了进去，准备叫女鬼修把两种神药都测上一遍。 “好嘞！”余娥本就嫌底下吃了药的人数不够多，有了此等数目的狼妖，一定能够帮助破解神药的药性。 “给我留点，一会下面跟八姓人打，我还用得到它们。”吴比见余娥不准备客气的样子，多嘱咐了一句。 “那当然咯，怎么能耽误恩人逞威风呢？”余娥甜甜一笑，已经看破了吴比要怎么用这群狼妖——如今狼妖被小绿控制，不怕死、战力强，又是用起来毫无负罪感，当然要拿他们当炮灰。 等吴比收好余娥与狼妖，一行人再度成了精锐小队——屈南生扫视众人，眼神沉静似海，给众人以信心。 “藏好身份，随我来。”屈南生再度转身，王北游、石芽与小花自然跟上——其中石芽与小花秘法换装，隐去了栖霞池的踪迹；而吴比、许何、狐来与米缸随在后面。 “为何要藏？”吴比心说带着栖霞池宗门行走下坑，多威风？ “该露再露，才有奇效。”屈南生只解释了一句，一步跨到了崖边。 望向屈南生的背影，吴比又咂摸了咂摸老汉的想法，突然觉得这老汉好像领了一个封神前传的剧本？ 先建立自己的羽翼，然后带着凌山和栖霞池的宗门行走搅乱天下修家，一路杀向朝灵城……借机诛仙封神？ 吴比越想越惊，也越想越觉得此事有点热血——老屈这不就是直接从英雄直奔人王、神仙了么？要是真叫他诛了仙，还中州凡人一个清净，那便算是当之无愧的圣人了吧？ “此行下去定有数战，小狐狸怕死的话，最好还是现在躲起来为妙。”几人走到崖边，见屈南生四人正在缓缓下落，许何便多提点了狐来一句，省得小狐狸再被吓得昏过去。 “有老屈他们在，谁会怕坑底的那群鼠辈？”狐来腰杆挺得笔直，“九里坡主的头都被人剁下来了，楼底下还有哪个能打？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吴比和许何听到这句“我自有分寸”呵呵直笑，心说小狐狸情知自己二人肯定会护住他，才嚣张了起来；而且不用扮安心大仙，没了这份压力，他马上又回复了平日里爱看热闹的模样。 “说吧，下去如何打法，如何收拢人心？”即将跳崖之前，许何又是面带笑意的一问，似乎心中早有答案。 “你明知道怎么打，还要问我？”吴比哈哈大笑，反言怼道，“人家正主儿都醒了，我们几个老东西就配合着打便好咯？省心。” 许何见吴比也是心里一片明镜，也与他对笑在了一团：“你看南生刚才，几句话、几个眼神便叫那王北游和石芽归心于他，是当真出师了……” “这有什么的，老屈修行之前，便是荡妖之战中的掌军帅才，要没这点本事那才说不过去嘞……”吴比脸上也是美滋滋的，暂时把“诛仙”一事抛于脑后，“你我只需要帮他打开上楼的路，做他手里一把剑即可。” “言之有理。”许何老怀大慰，“可惜眼前无酒，不然我必要畅饮三壶！” 吴比心说我有，但还是等此间事了再喝罢：“走了走了，你胳膊都断了，有喝酒的力气，不如喝点药了。” “只不过断了几根经脉而已，习惯了就好……”许何再一伸手，“再给我把剑，下去杀敌。” 吴比从小梁朝里丢了把剑出来，打量了许何片刻说道：“你就还有一条手臂，两条腿，最多也就再何人决剑三次……可要当心点啊！别到时候不够用了。” “哈哈哈！四次，四次！”许何给了吴比一个眼神，“有一次还贼猛……” 二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纵身跃入坑底，小猫小狐狸急忙跟上。 第565章 这下更方便了 “你，你，你……你们都想捡便宜，但现在捡不得了。”屈南生的手指依次圈过几个八姓人，神情笃定，“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屈南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吴比等人才刚刚降到坑底，便见到他们两伙人正在对峙——老钱、老李和老孙这三个头目，显然已经用秘法控制住了坑底饕餮法阵的散溢，正准备放尸坑底下的那群援兵上来。 老钱脸上的金钱斑缩到了眼珠大小，腰间别着九里坡主死不瞑目的人头，正在上下打量着锦帽貂裘的屈南生；口鼻生疮、满头虱子的老李和灰头土脸的老孙站在老钱身边，此时惊疑不定，不知道这货真价实的安心大仙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 刚才天上的百里雷劫，八姓人自然都看在眼里，也加紧了破阵的步伐；可是偏偏就在降服饕餮、正要叫老郑他们上来的时候赶上了屈南生三人下坑，于是一时间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打还是先探一探。 此时屈南生虽然手中无剑，但是指到哪人，那人便是心头一凛，虽然身后只有王北游、石芽和吴比他们寥寥几人，但那气势仿佛是千军万马。 “哎哟，安心大仙，就赏咱们一口饭吃又能怎样？”最终还是老钱咽了一口唾沫说，“您的几位弟子的身手俺们都见过了，打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要真想叫咱们安心修仙，不给点甜头怎么行？” “乘鹤楼盘子这么大，咱们分一分，都吃得饱；您要是非想独吞，万一撑破了肚子怎么办？”老钱知道身后的八姓人必须以利诱之方能乖乖听话，这番话看似是说给屈南生，实则是说给他们听的，“咱虽然洞里生洞里死，但也不是路边的叫花子，总不好一声吆喝便将咱们打发了吧？”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八姓人虽然望向屈南生的眼睛还是怕怕的，但也没有此前那么闪烁了，反而是有种恶犬即将咬人之前的委屈之情。 “生死有命，既然你们想要这楼，我想毁了这楼……那只好你我现在打杀一番了。”屈南生踏前一步，“早些分出胜负也好，正巧我们也有点急事……” 吴比知道屈南生说的是解救水芹，果然看到石芽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那厢的老李和老孙见屈南生硬气，不由自主又想软…… 他们原本打的算盘，是趁着八方湖和乘鹤楼在里面打，自己偷摸摸上去捡便宜，可没做好现在就在底下拼一场的准备。 也许屈南生就是看破了他们这一点，方才如此强势？吴比想着，也做好了随时放出狼妖，与面前的千多八姓人开战的准备。 “你急我不急，您再看看？”老钱脸上金钱斑一动，一颗金钱落地，便听不远的尸坑处响起了一声钱币落地的轻音。 “老孙——你奶奶个腿子——”一道人影高声叫着脏话，由尸坑处倏然窜出，眨眼间便落在了吴比和屈南生等人的面前。 此人穿得精致华丽，与八姓人的装扮格格不入，反而更像是皇宫里走出来的人，穿越尸坑地底也没有弄脏一片衣角。 老孙一听此人的声音双股战战，直接跪了下去：“老赵？怎地是你？老郑呢？” 老孙话音刚落，尸坑中又爬出了一个小矮人，满身泥泞恶臭，如同跳蚤一般三两下跳到了众人眼前，一脸丧气地说：“太久了吧？”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九里坡除去坡主之外，管事的其实是这个老赵，接班人也是老赵。 至于为什么接班人是老赵……老钱他们几个也是知之不详，只道是某年坡主出行，拎回来了一个小老头子，便委以重任，没头没脑。 老钱他们私下经常去探老赵的底，却只查出这货是从北桥镇来，其他一概不知。 话说此前老赵并未参与天上洞或地底洞的布阵，所以老钱和老孙他们也并不知道老赵会从尸坑现身，而且还是跟着老郑一起过来……心底里面，他们都希望老赵已经死了。 不过事与愿违，如今老赵一来，话事人岂不是变成了他？ 果不其然，就连此前一直是第一把交椅的老钱，看到了那一身华服的老赵也是叹了口气，乖乖地把九里坡主的人头送到了老赵的手心，还蔫声细语的：“坡主是死于八方湖荆天心之手，老赵你若是接过，可务必要为老坡主报仇雪恨啊……” 说着，老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这货自己拿着坡主人头的时候，可没有说要帮他报仇。 “这……这是真的？！”老赵喜极而泣，一口痰涂在坡主的脸上，用手擦了擦，的确冰冰凉凉、沉沉甸甸的。 吴比趁着这个时候仔细打量老赵的华服，却见其制式款式不像是皇帝，更像是太子之流，而且与乘鹤楼的二神仙羊凝所穿极为相似…… 吴比心说一个老头子穿着太子服也真是别扭，再仔细想想，暗叫这老周可别是跟楼顶上的那位羊凝有点关系吧？ “洞友们还请放心，我一定为老坡主报仇雪恨，带大家吃香喝辣！”老赵振臂一呼，八姓人们嗷嗷大喊，显然是对老赵的修为境界颇有自信。 这厢屈南生见对方援兵到来，依旧是一无所动，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吴比走到屈南生的身边，正想跟他说一下自己在坑底的布置，却见老汉面露得色，像是捡到宝了一样。 “你笑啥？九里坡又添援兵，即便是被孙地龙的真尘阻杀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是高手……”吴比与屈南生并肩而立，轻声说道，“而且士气已是有所恢复，还怎么收人心了？难道你要全杀了？” “不不不，这下更方便了。”屈南生微微摇头，“我正愁此前他们人心未聚、不好下手，这下只消斩了这老赵的头便能立威，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儿了么？” 吴比听屈南生洒然而谈，不由得扭头多看了他两眼——这是何种自信和见地？而且自己琢磨了这么久如何收拢人心，反应却没有他快？这也忒叫人放心了吧？ “可他们人多势众，算上现在坑底的，和一会要从尸坑里面爬上来的，怎么说也要有个三五千……”吴比故意不说自己的布置，想听听屈南生如何万军丛中取老赵的首级，“咱们就三千狼妖，又都是小绿勉强控制的，这仗怎么打？” “怎么打呀……”老屈也扭头望向吴比，呵呵一笑，“那要么师父……先除掉尸坑里的那些？” “呵，那你底下那群人心不要啦？”吴比没想到老屈看破了自己有布置，继续诱惑他。 “当断则断，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先吓破了他们的胆子……再论其他。”屈南生豪迈大笑，惹得八姓人瞩目。 “这几个是什么东西？坑民？”老赵望着屈南生和吴比高高抬起下颚，挥手道，“杀了。” 第566章 尸河，尸雨 “谁杀？你来杀？”吴比听屈南生的意思是想和老赵单挑，自然驾轻就熟地配合起来，“也让咱们见识见识九里坡的新坡主……有多大能耐？” “哼，我麾下四山十三洞雄兵，人才济济……”老赵睥睨说着，而后回望身后老钱等人，“灭掉你们几个宵小之辈，还要我亲自出手？” “还四山十三洞呢，砍去一半也没几个了吧？”吴比说的是孙地龙一道真尘打得天塌地陷，九里坡的直接折去了三位头领；再加上那个死在自己和荆天心手里的九里坡主，的确算得上是元气大伤。 “他说的不对。”矮子老郑显然思路转换得极快，见老赵上任，立刻成为了他的狗腿，“坑下我们有近两千人，算上还在洞里的三千洞兵，足以捏死他们几个小王八蛋。” “待此此间事了，小郑只求坡主能赐我三洞，外加那只厚土清云猫！”老郑边说边跳，犹如跳蚤；倒是另一头的老钱、老孙和老李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屈南生等人，似是在观察局势，顺便寻找他们的破绽。 “哈哈哈！那还等什么？招呼他们上来，叫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见识见识我九里坡的鼎盛！”老赵被说得十分受用，也不再多问问屈南生等人的来历，大手一挥便叫地底洞的三千洞兵上坑。 “老钱、老孙、老李！还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这可是我成了坡主一来的首战！”老赵一边挥手，也一边招呼老钱等人齐施神通。 “禀报坡主，我们几个还要压制坑底的饕餮法阵，暂无余力兼顾……”老钱眼珠一转，“待洞兵出来，我们便能分兵以助……” “杀！出！洞！”这厢老赵和老钱他们多说了两句，便听尸坑底下传出来嗡嗡地喊杀声，而后只见那肮脏的泥坑骨肉旋动、如倒挂崖底的一条河，开始有穿着土黄色麻衣的洞兵拨尸而出…… 与此同时，老赵对着屈南生三声狞笑：“神兵天降，你待如何？还不跪地受死？” 屈南生知道老赵是想借着洞兵出击，先探一探己方的实力，但他望着崖间的泥黄色尸河无动于衷，似是完全没把它放在眼里。 吴比本想等屈南生一声令下再发动布置，叫屈南生抖一抖威风，没成想老屈走得是高冷的路线，话也不说，只给自己一个眼神叫自己搞定。 尸河越升越高，终于在百米处转向折下，疾落屈南生等人头顶——吴比毫不怀疑如若是普通修家被这尸河砸中，定然也会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 可惜，尸河落处没有一个普通人——吴比有无数种办法解决这道九里坡的阵法，但他偏偏选择了最骇人的一种。 吴比心念一动，小绿听令，便见那原本尸河倒挂崖间如同一条长龙，张牙舞爪赫赫威风，但却在落下之时倏然变形、散架，化作了洒向坑底所有人的尸雨…… 老赵和老郑面现疑惑神色，都不记得洞兵的杀法还有如此一重变化，互相看着彼此似是询问——但其实不用他们问出口，尸雨落地的情形已经给了他们答案。 只见尸河中每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洞兵，身上都挂着三五个尸体，正在啃噬着他们的脸、手臂，以及任何能够下口的位置。 不仅仅是完整的尸身，就连那些只有牙齿或者只有手臂的局部尸体，都要把自己的牙或手指刺入洞兵们的眼窝、耳朵…… 于是只听哭喊声响彻坑底，尸河也瞬间散乱成一团团尸与身纠缠的肉块，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洞兵惨叫连连，更有甚者直接失去了神智，返身咬向自己的同伴，瞬间便使得坑底一片混乱；至于尸坑起处的那个尸潭更是汹涌搅动，进一步从源头攻击洞兵，剩下的直接踏足地面，缓缓向此处战场靠近…… “老郑！怎么搞的！”老赵见状大惊，还以为是老郑的阵法出了问题，一耳光便向老郑抽去，抽得老郑在地上弹起来老高。 “冤枉啊坡主……咱们着了人家的道儿啊……”老郑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另一边一直在观战的老钱等人松了一口气，心说安心大仙果然还是安心大仙，果然老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就等着己方上钩，也幸亏刚才未动…… “你们干的？”老赵负手，眯眼望向屈南生和吴比，也不理睬正在惨叫着的洞兵。 当然是吴比干的——早先得知九里坡的八姓人将从坑底攻上之时，吴比就分别在尸坑、灵果园和茅屋三处布下陷阱，请君入瓮。 茅屋那处是会爆炸的大爷爷，尸坑这里则就是小绿了——吴比一直记着小绿操控人体可是不论死活，老早就有个丧尸危机的攻敌假想，这次正好遇到乘鹤楼坑底的尸体，又怎么会不物尽其用？ 那都是几十年来乘鹤楼扔下来的尸体，其中有楼民、有弟子，也有饕餮法阵里面吸干了灵元的修家。 虽然都是死了很多年的家伙，并没有修为，但胜在数量众多，又处处可用，所以才能够在发动之时立刻起了奇效。 而且光能攻敌还不算完，吴比甚至直接开放了小绿的“占据”权限——每个咬在、戳在洞兵身上的伤口，都成为了小绿入体侵袭的入口。 小绿研究人体这么多年，再加上吴比布置了这么久，早就在这尸坑里布下了无数条细丝，渴求着发动的时刻；待吴比一声令下，小绿直接全速入侵，很快便将受伤的洞兵转化成为了自己的“兵”。 这一次吴比没有留手，也没有给洞兵们多留一线生机，只求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八姓人最大的心理震撼…… 现在看起来的话，应该是成功了——八姓人擅长各种奇门法术，也见过这种死人成军的道法，但却从来没见过转化如此迅速、且切碎了亦能攻击的尸海，于是纷纷瞠目结舌，不知道安心大仙还有多少厉害的手段。 “如此看来……本坡主的确是小瞧了你们。”老赵没想到洞兵无效，眼角抽动。 “别再害你的手下来送死了，你自己来吧。”屈南生微笑道，“你死了，还能给手下们一个好归宿。” 第567章 不拘小节 吴比听得心里呵呵笑——老屈不知道沉睡时自己在干嘛，但出来了之后倒也与自己心有灵犀，采用了同样的方法。 说白了，还是先立威、再斩首，然后能收的收，收不了的就放其自生自灭——只不过老屈的操作更加光明正大一点，反复向对面领头的老赵约战。 但是此时的情况不比在楼前——那时乘鹤楼与八方湖局势未明，谁都不敢用全力去打第三方势力安心大仙；如今坑底下就他们两伙人，不除去对方便没法上楼，所以比有一战，只看是谁与谁、打多大而已。 而刚才的一趟交手占得先机，吴比也就收下了九里坡人的胜利点，此时正在列表中仔细搜索老赵的那列信息——通过胜利点的多寡，大概能对老赵的实力境界有个估算，省得老屈一会太过勉强自己。 从数据上来看，老赵的境界的确不低——胜利点的数量比之路荡、林红缨等人稍稍少了一丢丢，算一算的话……大概是个元婴境高阶的实力。 如此一来，吴比又是心下打鼓了——老屈才刚刚破境入元婴，初阶到高阶差不多就是一个境界的差距，屈南生他们三个围攻荆天心是一回事，单挑元婴境高阶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更何况余娥和许何也说过三人打杀荆天心的优势……是剑心剔透时锐气已达极致的战果，现在三人锐气已尽，屈南生手里又没有姜水剑，打得过吗？ “就算拦阻了洞兵，我们坑下亦有千人，你们依旧没有胜算。”老赵摇摇头——从刚才到现在他也没闲着，也是一样观察了一番吴比这一侧的实力…… 除了那容貌绝伦的少年看不透以外，老赵已经算出领头的那三个剑客不过都是元婴境，一个剑侍比那三人弱了一个档次；而身后的断臂剑修压根就没有出手的体力，剩下一只狐妖几可忽略不计……倒是那厚土清云猫不知是谁人拥有，倘若真能如臂指使的话，也许是个麻烦。 老赵眼光毒辣，却没有人对他说那少年有能藏兵的小梁朝，小梁朝里亦有三千狼妖、一把姜水剑、外加一个欢喜境的女鬼修。 “尔等不过都是元婴境，只有一人修法诡异……”老赵伸出手指，点了点吴比，“我现在便叫众人齐上，两千人打你们……看你们还能不暴露原形？” 吴比等人听了老赵这番话毫无反应，屈南生却是喜上眉梢：“你真要叫手下继续来送死？” “哼，我的手下，命就是我的。”老赵的表情高高在上，似乎是完全不理手下人的死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我命是从。” 不过说归说，老赵感受到了身后似乎有人投来怨怼的目光，还是呵呵一笑一拍手掌——一阵劲风刮过，竟然瞬间拍碎了那些尸兵的头颅，也算是救下千八百人，只不过那些坑底下还没来得及出来的洞兵……就再也没有看到阳光的可能了。 老赵露了这一手，足见其修为精深，一边震慑了八姓人，也想一边试探一下安心大仙——只可惜吴比的龟甲开得大大，这阵劲风只是噗通一响，众人连退都没有后退一步。 救下了千八百人，再算上坑底已有的，九里坡差不多有三千人——老赵狞笑一声，正要号令手下齐齐进攻，却又被眼前景象惊了一惊…… “为什么我要挑战于你？”屈南生双指指向老赵，顺便给吴比使了个眼色，“因为比人数多寡的话……你们并不占优。” 吴比心领神会，知道老屈这是想再逼迫八姓人一步，于是果断配合老屈的动作，放出了小梁朝里面的痴傻狼妖…… “吾有妖兵……”屈南生转动手臂，指向一排一排在自己身后列阵的狼妖。 “还有异将……”屈南生语速不快，吴比也才有时间做出反应，更换自己刷出来的兵种——老屈说到“异将”，吴比急忙把三头六臂的大莫他们发放出来，皆是骑在兽魂之上，一个个虽然从修为上来说比不得中州的神将，但也算是威风凛凛。 “亦有鬼兵……”屈南生指向尸坑之处——这次吴比反应极快，心说差不多也就这点兵种了，老早叫小绿再把尸体们叫起来，张牙舞爪的、咿咿呀呀的。 三批兵现，前后将九里坡的这不到三千人紧紧包围，形势顿时逆转——老钱他们身后的那批八姓人不由自主地将阵型紧缩，差一点点就控制不住饕餮法阵；吴比也轻松收下了老赵和八姓人的胜利点，在一旁静静地做一个狗腿。 “你们要是有想死的，就听你们坡主的话，来吧。”屈南生最后一句是对着八姓人在说，摧毁了他们为老赵卖命的意志。 老赵自然感应到了手下们的情绪变化，负手转身，眼光冷冷地扫过老钱他们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你们当真不与我杀？” “真要如此的话，待我除去这几个跳梁小丑，就轮到你们了。”老赵把威胁说得明明白白， “坡主大人，我们一路从楼外杀到此处，又要控制饕餮法阵，真的是精疲力竭了……”老钱先把他们三个摘出来，显然与老郑不是很对盘，又因为见过吴比的手段，暗自站好了队，“老郑龙精虎猛，要么他先上？” “哼，不必了。”老赵悠悠转过身面对屈南生，“不过一介元婴境，真要你等帮忙……也算本坡主无能了。” “我只是想给你们个为我分忧的机会，看看你们的态度……”老赵踏前一步，“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我也便不将尔等往上抬了……” “来吧小贼！吾等了三十年，等得便是今天！今天我就要让尔等知晓本坡主的厉害！”说着，老赵气机勃发，并且灵元水平持续攀升，转眼间即达到了元婴境的极限，隐隐约约戳到了欢喜境的边缘！？ 吴比一见，更加担心——老屈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要来个越境杀？手里没剑，杀得了吗？ 吴比正在思衬怎么办，然后便听见老屈兴高采烈地朗声道：“快快快，我早已等不及……” 屈南生叫着，也一步跨到场中，同时吴比也听到了老汉的传音：“龟壳给我，再提我五成之力，顺便等我喊声剑来、便叫余娥递剑。” “妈的，看我不将这坡主立毙此处……”屈南生嘟嘟囔囔，吴比也是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这就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第568章 血崩不止 对比了一番魂导光环的两重效果，吴比心说还是给老屈直接增强，才是立竿见影——不过更稳妥的当然还是龟甲一套、持续削弱老赵，早晚给他削成一个脆皮…… 不过此前吴比在跟屈南生将此战过程的时候，已经跟他大概说过了自己的几手牌；既然老屈还是选择增强，那想必已经是有了盘算。 于是吴比还是乖乖地将老汉的体质与敏捷提升了五成，静静地看他表演——只见屈南生手指作剑，这次有了龟甲，也便不再用剑罩罩住己身，而是将全部的刺天剑气集中在了指尖。 老赵也不再多言，一直负着的双手终于打开，便见手心浮现了无数腌臜之物——其中有未降生便死去的鬼胎，有涂满了屎污尿臭的断墙，也有处处是血缸、遍地是人彘的冷宫…… 吴比一看便觉得诡异万分，心说老赵的这些法宝，比之老坡主的鸡脚、鱼骨还要恶心，肯定都是些邪门东西；不过二人的修法套路倒是甚为相似，都有些邪门东西，莫非有点关系？ 可即便老赵亮出的声势浩大，吴比还是从“不胜寒”弹出来的提示中发现了端倪——场中的八姓人约有两千八，参与比试的也只有区区几百人，还大多来自于尸坑里的洞兵。 很明显吴比在楼外的表演，已经深深震撼了他们的人心，此时安心大仙亲自出手，就更没有多少人看好这位新上任的九里坡主了——安心大仙就连几个手下都能硬撼黑龙、路荡、真尘和荆天心，更不用说他们的师父本人咯？ 屈南生虽然有了龟甲，但是打起来依旧是老套路，一段磅礴剑柱直刺老赵本人，不管他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先捅一剑再论其他。 老赵呵呵冷笑，手中断墙挡在眼前，想的与屈南生也是一样——先试一试对面的力道，再从容定计杀之。 于是剑柱刺上了那涂满了屎污尿臭的断墙，便在场中炸起轰然一声——墙上的屎与尿被这一剑震散，直扑外围的吴比等人，甚至连九里坡的自家弟子也没放过！ 屎尿袭来，吴比和许何还没来得及动，便见石芽手中剑光流转，转出一幕波光粼粼的水幕，阻隔了那屎尿；而老赵身后的八姓人则就没有这种好运，屎尿袭身也都用法宝手段硬挡，但是显然够不上石芽的修为，被淋了一身…… 只一刹那，那些被淋了屎尿的八姓人便被蚀起了脓包，然后整个人肿胀起来，爆成了一滩脓水；屈南生见状眉头微皱，眼中精芒一闪，给了吴比一个“你懂的”眼神。 吴比读懂了老屈的眼神，知道他是准备借机保护八姓人，让自己做好配合的准备。 吴比一边跟小梁朝里的余娥打好招呼，一边用行云无定斩锁定天上的老赵，为屈南生掠阵，同时心说天助我也——老赵打杀之时不顾自家弟子性命，这不是为老屈收拢人心帮忙又是什么？ 只有老钱他们才知道，老赵崩起的屎尿，针对的全部都是其他几洞的刺头弟子，不仅是在立威，更是在清除异己，于是一个个运足了灵元，以防被老赵借机偷袭。 再说直面屎尿的老屈——那污物溅在了包裹着老屈的魂武身上，似是在屈南生的周身三尺之外布下了一层硬壳。 吴比看那屎尿到处流动寻找空隙，但偏偏找不到入口的样子略觉好笑——这龟壳经过了几位欢喜境高手、几座大阵之力的锻炼，又岂是一墙屎尿能破得了的？ 老屈和老赵互相交过几手，也对彼此的力道有了个简单的了解，于是心里愈发纳闷——面前这手中无剑的老汉明明只是元婴境初阶，怎地突然强了这许多？身周的那透明甲胄到底是何物？为何能够抵挡自己的法宝？ 想着，老赵散出手上的鬼婴，绕场三周便向屈南生扑来，那手段也与老坡主非常雷同，显然是一脉相承；屈南生则是稍稍放松手中剑柱，连同周遭的八姓人也一起护了起来，并在闪转腾挪之间打向老赵的要害，可惜都被那断墙阻挡。 “你还有闲心护住此处战场？”老赵心下蹊跷，忽然有一点把握到了屈南生的想法——这剑修打一开始就逼自己亲身迎战，话里话外都在动摇己方弟子的意志，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不是怜悯他们的性命，只因我说过，你我先分出胜负再论其他。”屈南生答得也非常微妙，言语之中并不是非常在意八姓人——这要是换做吴比，肯定是要非常刻意地喊一遍口号，争一争人心的。 此时此刻，老赵的鬼娃娃在屈南生周围漂浮着、咯咯笑着，震得龟甲阵阵模糊，显然又是一道非常厉害的手段；不过龟甲常在，除了有些波纹以外并无伤痕，依旧岿然不动。 “哼，你想快点分出胜负？那便叫你早死早超生！”老赵见状更加心急，终于动了第三重法宝——他已试出屈南生剑上之力，知其无法突破断壁，自然更戳不破冷宫，于是留着断壁在身前，着那人彘遍地的冷宫向老屈身上套去！ 老赵也看出屈南生法宝难敌，但元婴境初阶的灵元总归有限，准备活活耗死屈南生，再夺了那个刀枪不入的宝贝…… 冷宫在套中屈南生的一瞬间蓦然变大，坐落成了一座庭院；假如众人能看破院墙的话，该能看到此时那地上的血缸倏然满溢而出，刹那间浸没了屈南生的身体。 也同样是在冷宫落地的一瞬间，吴比隐约听到一声“剑来”，便直接把姜水剑从小梁朝中掷落地面——只见这把上古神剑由一丝灵犀牵引，不刺鬼婴、不进冷宫，一刹绕过断墙，将正在施法的老赵刺了个通透。 老赵正面身前无甚异样，只有心口的一个小孔，是刚刚姜水剑穿过的痕迹；背后却是如瀑布一般爆出无尽黑血，激落十丈方圆，恶臭而又滚烫。 刚刚落地的冷宫逐渐淡出，重回老赵的手心；鬼婴声声哀嚎，满场乱窜；断墙上的屎尿落地，凝成石块…… 这位新任坡主脸色接连变幻，恨恨地望向重现面目的屈南生：“你以为……这便完了？” 老赵血崩不止，突然一挥手，鬼婴分散四面八方，连杀场中三人。 第569章 你终于来了—— 鬼婴杀的三人当然不是吴比等人，而是三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八姓人——屈南生在驱动姜水剑击杀老赵之时，外围的剑罩当然有所减弱；也是如此，鬼婴方才有机会逞凶杀人。 三位八姓人死后，吴比蓦然间在场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掳夺灵元精气，竟然是饕餮法阵再度重启！ 屈南生察觉不对，眨眼间重回吴比等人的身前；吴比也借机将龟甲扩大，罩住了己方的这一亩三分地，也急忙忙收起了狼妖与异族。 “坡主大人啊——您干嘛这么想不开——”老钱等人立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了阵脚——原本看老赵中剑，老钱的心里大乐，暗道自己没有出手果真没错；可没想到老赵临死前的一击不去打屈南生，反而是要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没想到……你们一群龟孙……几千人马……还不如一个小小面首……”老赵背后的血继续喷着，他也继续说着，“既然要你们无用……那便全给我去死吧……” “您何必啊——您走了干嘛还要捎上我们啊——”不仅是老钱，所有的八姓人解释齐齐大喊，眼泪瞬间落满了脸。 “不对，小心。”那厢九里坡的人们吵着，吴比却多提醒了众人一声——老赵他又不是凌云顶人，为何还会有这么多血可以流？讲道理一剑穿心不就该死了么？ 此时此刻，八姓人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想要攀援逃离，结果当然是跑不过重新现身的饕餮，不多时已经是死了十几个人——老赵杀得那三人皆是主阵之人，没了他们，就再难以压制饕餮，坑底几千人不仅是死路一条，反而还会都成为乘鹤楼的养分，帮他们抵御八方湖。 “尔等不想死的话，可与九里坡割袍断义，来这边安心。”屈南生没有理会吴比，反而是借机大收人心。 吴比瞧着老汉的侧脸，心说您可真是学到了为师的精髓——不过割袍断义这事……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要是由自己亲自来提这个要求的话，可能会让他们自毁修为，方才救他们一条烂命…… 反正屈南生要的是民心，又不是他们的修为——这一点上，吴比拎得非常清楚。 割袍断义？果不其然，八姓人们听到了还有这种好事，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自己的袖子，有人没袖子的，甚至还切下来了一片指甲以示诚意，然后一窝蜂地向屈南生的这一侧跑过来。 屈南生发话，吴比自然不得不配合，于是在龟甲上悄悄开了一个小角，放八姓人们进来，并为他们死死挡住飘忽而至的饕餮虚影。 吴比也没觉得只这么一句就能收买他们的人心，于是好奇之下灵魂眼一动，发现这群只求活命的家伙果然没几个真心实意，也并没有给屈南生填上多少绿色。 “逃吧，逃吧，且看都有谁逃得掉……”老赵居然还是未死，而且好像也没有刚中剑的时候虚弱了？这是什么秘法？ 吴比定睛一看，便见全部的鬼婴投胎一般钻入了老赵腰间的那颗人头，并且撞得老坡主的眼睛眨了一眨？ 而那饕餮也没有去咬老赵，不知是他自身的神通，亦或是那颗人头之功。 “你们不认我做坡主？好好好……”老赵背后的鲜血终于略显颓势，脸上也白了起来，“我便偏要做这个坡主，然后将尔等人头一颗颗摘下……” “想不到我还真要穿上你这老东西的臭皮囊……夺高楼，当皇上！”老赵说着，双手掐住了九里坡主人头的脖子，用力一掏，竟然将他整颗人头连骨带肉掏了出来！？ 而后这穿着太子服的小老头先是一掌把那头骨拍碎在了自己的脸上，砸得他本人鼻子塌陷、眼球爆炸，登时血肉模糊；然后他再把剩下的那一张人皮套到头上，脖子拧着，拼命地向内钻着…… 其间老赵始终叨叨咕咕、喃喃说着什么，只不过因为口与舌都被砸得稀烂，无人能听懂他说的到底是啥。 “杀了杀了……可别等他变身完了再打……”吴比连声催促屈南生——要不是这出戏屈南生唱主角，吴比早就全部神通招呼上去了。 屈南生自然也明白此节，虽然没太理解吴比说的“变身”是什么意思，但也是一抬手一道惊天剑柱冲上，同时不客气地招呼众人法术齐出“都别客气，一起一起！” 安心大仙一声令下，两道刺天剑气、一道波光、一粒石柱皆向老赵砸去——石柱是狐来的小小法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屈南生的，只是觉得老赵汹涌而出的灵元十分吓人，又有一种恨意滔天的熟悉之感…… 众人的攻击到时，老赵依旧在死命穿着头套、摇头摆尾，只不过面前的断墙铺开，轰轰隆隆地挡住了几道剑气和波光。 几人夹击之下，断墙自然碎裂，但裂开后的情形却是更叫众人吃惊——破开的墙皮之下，竟然藏着一块鱼骨？ 那鱼骨晶莹剔透，形状像极了九里坡主本人的那几块，只不过更大、更透亮。 好在剑气源源不绝，冲破墙皮后继续冲刷鱼骨；而骨鱼显然灵元并不甚充沛，很快便漏过了屈南生的那一剑，由得那条剑柱袭向了老赵的头颅…… 恰在此时，空中四条灰芒至，一层一层铺开，彻底挡掉了屈南生的杀人一击；挡开后四条灰芒围绕着老赵转动，正是九里坡主本人的鱼骨法器！ “尼玛这是献祭还是借尸还魂啊……”吴比的行云无定斩早就攒了半天，此时再也顾不上屈南生的面子，运起一道墨云斩向了老赵的人头——你用人头施法，我便把你的头都打成渣渣。 “你不恨吗！”墨云打出之前，老赵的施法也已经接近尾声，终于又能口出人言…… 虽然喊得有点意味不明——怎么就突然跳到说恨不恨的这一茬了？ “恨啊——”吴比墨云打出，却听一声女子的尖叫自崖底一棵歪脖子老树之处响起——这声音虽然从来没听过，但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墨云探向“老赵”的时候，一道身影掐着一条鸡脚而来，刹那间将老赵凭空拔高了三丈，躲开了吴比的这记行云无定斩。 “你终于来了——”那女声嚎啕大哭、叫得响亮，吴比却差点连眼珠子都惊出来。 第570章 抢我的兵？ 她不是哑巴吗？这怎么突然就自己破了禁制，会说了话？ 话说这道人影，正是此前坑下歪脖子树边的哑女，也便是当年羊凝宫殿的女主人——此女莫名其妙破开了禁制，突然展露高深修为，入场即救下了九里坡的新坡主老赵？ 这都是哪跟哪啊？ 说实话，当吴比看到老赵的装扮的时候，的确以为这厮或许和羊凝沾了点边，要么为什么穿上太子的衣服，一个劲地想要登楼做主？ 再联想起刚才哑女叫嚷的“你终于来了”，合着是哑女一直在等老赵？如今看来，莫非他是羊凝的亲儿子？那九里坡和乘鹤楼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来不及多想，吴比和屈南生等人见哑女出阵救下老赵，无不凝神以待，看他二人唱的这是哪出。 “哼，你这小贼，终于又见面了。”老赵再度开口，声音却与此前截然不同。 吴比等人望着他的面容，发现那脸上的皮肤、肌肉与毛孔正在不停扭动，逐渐地变成了另外一人——眼中恨意滔天，口舌无比灵活，竟然是九里坡的老坡主！？ “说书的！”狐来嗷地叫了一嗓子，突然又觉得这声呼唤不太恰当，急忙用尾巴捂住了嘴巴。 这下吴比更是奇了怪了——九里坡主借尸还魂，只剩一颗死人头，还能活回来？ “养个儿子，就是有用。”九里坡主搂上了哑女宽厚的肩膀，“你说此子宁死不屈，日后必有用处……当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由我借这一身血肉还魂……” 九里坡主三言两语讲清楚了与老赵的关系，听得吴比心中一惊——中州修法还真是千变万化，想不到九里坡主都死成了一颗人头，居然还能活回来？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九里坡主是有多么的怕死——鸡脚逃命，鱼骨、兽皮护体，还要额外养出个好儿子，给自己又一条命……他这命是有多金贵？ “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哑女多年不语，此时竟然有了当众谈情说爱的雅致，幽怨地忘了九里坡主一眼，“你们几个老东西，没有一个人来救奴家……” 几个老东西？还不止一个姘头？吴比又添新的疑惑。 “胡扯，我布置了这么多年，为的不都是从底下来救你？”说着，九里坡主的手向上一拂，只不过显然还没有熟悉老赵的体魄，拂错了位置，“不然我们九里坡四山十三洞的精锐，皆从楼外杀去，他区区一个破楼，如何抵挡？” “呵呵呵……”哑女笑声粗犷，迎上了九里坡主的手，“可你从底下来，也没有顺风顺水地上来呀？这不还是被人阻住、进退不得，还要我来救场？” “救归救，还不是我老早放在树旁的鱼骨立了大功？”九里坡主的手实在是不老实，从哑女的身上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鱼骨，“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辛苦娘子了，待我们上去，拧下了那颗羊头，一定好好补偿你……” 吴比打量着哑女的那块鱼骨，发现与九里坡主藏在老赵断墙中的那块极为类似，应该就是他专门给自己留的一手……但为什么自己和许何当初见到哑女之时没有发现？一直任它此时突然发难，放出一个大修？ 许何似是看出了吴比心底的疑问，轻轻传音道：“不必多虑，这两颗藏骨沉睡数年，早就隐去了踪迹，而且其该当也是只有九里坡主死了之后，方才会被激发效用，以至于你我看走了眼……” 吴比心说多虑也没用，眼下哑女和九里坡主再聚首，也看不见老赵还有什么存活的迹象，该继续打还是怎么样……都陪着呗？反正屈南生姜水剑在手，小梁朝里还有个余娥，硬碰硬也不是不行。 “哼，听你胡诌咧。”哑女惺惺作态，看得诸人颇为别扭，“你这么神通广大，那现在就带我上去，杀了那负心汉吧！” 九里坡主听了哈哈大笑，而后转过头来，马上变了一副面孔——那表情带着无比恨意，又有一丝心里发怵。 恨自然是恨吴比这几个小贼杀了他不只一条命，发怵也是同样的缘由，不确定此时如果放狠的话，能不能兜得住——老赵什么境界坡主自然心中有数，既然这厮不惜坏掉底下的饕餮法阵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显然坑底下的这群敌人没那么简单，此时力敌不智。 尤其是领头的那几个元婴境——一老汉、一青壮、一少女都是凌然如剑，隐约还透露出来那么一点名门大宗的风范，实在是不好马上出手，更别说身后还有那个藏着大黑天旗的小修了。 九里坡主这么一犹豫，哑女登时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了说书人的脑后，发出清脆一响：“你这老孬货，犹豫个屁！” 骂完哑女回头，望着吴比和许何道：“你们现在是想怎地？阻我上楼报仇？” “棒打鸳鸯，非我之愿。”屈南生见哑女和九里坡主腻歪了半天，丝毫不忙，说得极为轻巧，“二位尽管上楼一战，待我等渔翁得利。” 屈南生一句话说得明明白白，倒惹得哑女侧目：“你这老汉……有趣有趣，要是我再年轻个一百岁，兴许就不要这个窝囊废了……” “你这小修，也别再蓄势了，我是哑了，可不是瞎了。”哑女说着转对吴比，“刚那杀手锏都用过了，还要再来一次？” 你也没哑吧？吴比吐了个槽，知道她看破了自己正在蓄力“行云无定斩”，心里估摸这哑女即便不是欢喜境，可能也差不了多少——她到底是怎么能在饕餮法阵里面呆了那么久，还没被吸成人干的？ 仿佛看透了吴比所想，哑女呵呵笑了一句：“你若是在饕餮法阵里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几十年，也能学会这藏修为之法。” “好了，既然你们不管，那就上面见？”哑女掐着九里坡主的后颈，对屈南生指了指楼上，“且看是谁人渔翁得利？” “请便。”屈南生挥挥手，算的是一笔非常简单的账——虽然不知道九里坡主、哑女和羊凝三人之间的恩怨，但显然二人上去就是要给乘鹤楼添麻烦的，那与其在此处分个生死，自然不如放他们上去招呼羊凝。 “且慢。”哑女正要飞起，九里坡主呼出一口气，坠下了三尺，对吴比狠狠道，“你还想抢我的兵？” 众人的目光落于八姓人身上。 第571章 打不过就跳楼 屈南生本来是查知身后人心动摇，方才想放九里坡主早些上楼，没想到还是被这说书的立刻察觉。 “老钱、老孙……你们怎地见到我还不下跪？”九里坡主不等屈南生和吴比回答，眯着眼直接问老钱他们。 “恭迎坡主法驾——”老钱等人本来龟缩在吴比的魂武之后装鹌鹑，这次老坡主直呼其名便再也藏不住，急忙跪地应道。 “与我上楼，同享福气，我看谁人敢拦！”九里坡主一挥手，招呼老屈身后的八姓人换个位子坐坐。 一时间吴比有些着急——自己一群人在坑底耗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八姓人中的民心么？要是被九里坡主这么叫过去了，那就又是前功尽弃了。 “请便。”屈南生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一摊手示意随他八姓人的便，“出去享福，或者留下安心。” 像是在配合屈南生的话，坑下的那饕餮虚影在哑女和九里坡主身边绕了一圈，虎视眈眈地蹲坐在了吴比的龟壳外面，就等着八姓人出来。 九里坡主一愣，怪自己刚才没想到这一茬，于是眼巴巴地望向哑女，叫她给个交待——饕餮不攻击他与哑女，当然都是哑女的功劳，谁知道八姓人从龟甲出来以后会怎么样？ “呵，一群酒囊饭袋，要之何用？”哑女哂笑一声，拎着九里坡主转眼消失在了坑上空中，也不知是丝毫不在意坡主的手下们，还是没办法将他们全全护住，先退以免丢人。 二人的现身出乎意料，走又走得突兀万分，被扔下的坑底诸人，竟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八姓人中有喜有忧，除了那如同跳蚤的老郑以外，都是松了一口气，心说不用马上被逼得做出选择可真好…… 也不怪他们，九里坡两洞齐出之前，谁也想不到等待他们的居然是这种情况——原本他们以为要么摧枯拉朽地破楼而上，要么打不过转身就跑，怎么会如此不上不下、被困在坑底的饕餮法阵？ 倒是屈南生在跟哑女谈条件以前，就想到了这一重，这才随便赌了一手——要么哑女神通广大能够控制饕餮法阵，要么她控制不了原地尴尬……反正无论是哪种情形，都能借机一窥哑女和九里坡主的实力，从而给未来定计，怎么样都不算亏。 此时见二人消失，屈南生即刻转身对八姓人说“一会把你们送上去，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们……” “放了他们？为啥？”这一下狐来又有点听不懂了——这都把人留下来了，还不借机收拢他们，反而要放？ 屈南生如此决定自然也有他的想法——八姓人难辨忠奸，肯定不能他们说追随就追随了，倒不如一股脑扔到上面，任他们自生自灭。 这样一来那些被老屈打动的八姓人就不会有强行被绑架之感，而那些心向老坡主的，也不会就此发难。 “谢安心大仙不杀之恩——”果不其然，那些像老郑这般忠心耿耿的人原本还顾着一股劲，准备哪怕拼着修为受损也要跟老坡主共同进退，此时听屈南生这么一说，马上弃了此前想法，顺杆爬起，坐等上去可进可退。 吴比当了这两年的灵魂订造师，也早就学会了遵从手下人物的意愿，所以并未质疑屈南生；而且稍微一想，也明白了他的打算，于是不说废话、龟甲一弹，直接将那群八姓人弹离了坑底饕餮的攻击范围。 来攻坑下的八姓人也有两把刷子，被弹出范围之后各显神通，互相扶持着回到了楼外，也同样惊出了一身冷汗——假如安心大仙想害他们，只需收起那透明的保护神通，再阻得众人上崖，必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耗死他们…… “你倒是想得开。”狐来见八姓人人影不见，叹口气说了一声——妖族奉行的是吃到嘴里的都是肉，就这么吐掉显然不符合他们的美学。 “在我们那儿有人七擒七放，方才收得人心，这不算什么。”吴比见小狐狸连连撇嘴，只好给他解释一下。 “没想到这九里坡主……还有这么一手。”许何也叹了一句，心说自己生平只醉心于剑，也的确是没看到过像九里坡主如此杀也杀不死的法术。 “那女子是什么底细，你们见过？”屈南生此时才问起了哑女的情况。 于是吴比便将此前的哑女之事一说，末了补了一句“此人与羊凝有仇，千真万确，同样也曾是羊凝手下的第一宠姬……放她进楼的话，或许会生出其他变化。” “啥变化？”狐来问。 “三百宠姬的活色生香阵是她与羊凝共同所创，此时楼内每层肯定都有杀法，其中活色生香阵自然是杀伤力最大的那一重……”吴比说出自己的推测，“假如哑女既不怕饕餮法阵，又对活色生香阵了然于心的话，那想必上楼几无阻碍，我们若想渔翁得利的话，可能也没有那么容易。” “对了对了，她到底是为什么不怕饕餮法阵？要不要叫姑奶奶出来问问？”狐来看着眼前面露怒色的饕餮，好奇心又是冉冉升起。 “没什么好问的，为了折磨这哑女，羊凝他们本就在阵中给她留了一线生机，所以才能任她活到现在，还被她找到了藏修为的办法。”许何在饕餮法阵里面浸染了几年，心中自然也是憋着一股火，“最多也就是残破的欢喜境，无需多虑。” 屈南生刚才试过了哑女的反应，自然也是同样的结论，沉吟片刻道“如此我们便上楼一观……师父，可有让咱们占得先机之法？” 吴比听屈南生明知故问，立刻笑道“当然有，不然为啥非要从坑底下上去？” “还请师父解惑？”屈南生也哈哈笑道。 “楼上层层有杀法，当然是起点高些比较好，这样向下可以收拢人心，向上则能一举破敌。”吴比摇头晃脑，“这一次我们重走下坑之路，就从步真的房间杀出如何？” 许何点点头，早就猜到吴比是想沿着当初和自己下坑之路杀上去，盛得再费力凿墙，当即默然不语；其他人亦是同样放心，只有屈南生还有一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倘若真碰到意料之外的高人，我们该当如何？”屈南生凝望吴比道。 “真遇到打不过的，咱们就跳楼，我有办法收拾他。”吴比说得斩钉截铁。 第572章 看人下菜 “怎么收拾？”狐来听几人说话听得费劲，心说一场仙家之战，怎么被他们打得如此之复杂？ “他的分身一直没动呢，你还猜不出？”许何调笑了小狐狸一句，“当初杀了步真的那一斩，才是咱们压箱底的手段。” “正是如此。”吴比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抬起头才看到坑下崖间的一个洞内，正坐着一个与吴比一模一样的家伙，不是他的分身又是谁来？ “好说，到时要把敌人引于何处？”屈南生当然要问个清清楚楚。 “大概是这里就行。”吴比抬起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圈，竟是几乎覆盖了整座崖底——自从几天前吴比开始布置坑底的手段开始，自己的分身一直坐于那处，用行云无定斩蓄力，当然把攻击范围撑了个够大。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惊天一斩放在坑下，吴比也有自己的思量——有了魂武龟甲，饕餮法阵便不会成为己方的麻烦，反而成了一个天然削弱敌人的手段；加之此前屈南生他们三个在坑下磨剑心，吴比的这一斩自然要对他们起到保护效果才是。 如今众人解放，行云无定斩就成了吴比布置在坑下的一手底牌，随时有险情的话，想办法把敌人引到坑下便好。 “此斩能催此楼？”屈南生眼珠转转，再问一句。 “当然当然……”吴比看乘鹤楼不顺眼已久，这一斩蓄势也便不由自主地想把乘鹤楼连根除去，顺手捣了它的根。 “甚好。”屈南生点点头，“那徒儿便要请教师父，楼内形势如何？” 屈南生句句发问，吴比听了也是甚为受用——徒儿猜得到师父煞费苦心，言语之中又处处透出感恩，沿着师父铺好的路线走着，那当师父的还有何所求？ “且听我细细道来。”吴比等人都知道马上便是最后一战，当然要做足功课才行。 “先说好了，乘鹤楼封楼以来，我在楼内的眼线便已经失效，所以最新的消息也仅限于封楼之前。”吴比先说出情报所限，其余的交由屈南生自己判断。 “明白。”屈南生点头称是。 “那你说来何用，这都多久了？”小狐狸眉头一皱，要求还挺高。 “没意义的话，你当我会说？”吴比对狐来的质疑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乘鹤楼内共分这么几重……” 底层是外门弟子所居，像石青、丰羽他们全部都是住在乘鹤楼本楼的最下层；往上便是内门弟子的居所，当初屈南生倒屎除尿也就是在这里；再之上是长老们的居所，像冯长老、掌剑长老都是居于此处，构成了守楼的中坚力量。 然后便是三位“神仙”的大殿了——步真修炼鼎食功，所以把自己的大殿打造成了一座餐房，地板层里也放着无数奇珍异兽，吴比就是在那里遇见的米缸，这一次带着屈南生他们上楼，也会直接通过饕餮法阵的通道抵达那里。 羊凝的宫殿则不用多说，只不过此时不知还有多少宠姬置身其内，亦或是散欲各个楼层驻守了。 位于乘鹤楼最顶端的自然就是大神仙陈新的老巢——先是一座丹殿位于羊凝的宫殿之上，用于一些亲传弟子炼丹炼药，也就是不久之前屈天歌还在的那处…… 再往上的话……卅七也没有去过，所以吴比并不知道陈新本人大殿的具体布置，猜想的话乘鹤楼也没剩下几层了，估计就是一座大殿，然后就是黄曈老祖闭关之地。 可惜乘鹤楼顶的那黄曈法阵被八方湖的巨人之阵一刀削去，也不知此时此刻黄玄是死是活……但假如吴比等人能到达这个高度的话，应该已经是战斗的尾声，所以到时候再临机应变也不迟。 吴比说完，众人也对乘鹤楼的设计大概有了个印象，而后吴比才加上了一些自己对于眼前局势的分析。 “乘鹤楼护山大阵已破，楼壁也残缺的七七八八……所以八方湖刚才得以攻上楼去的那些，肯定无需再走外门弟子的居所……”吴比扫视众人，“而且乘鹤楼内的宝物，无非就在步真、羊凝、陈新的三座大殿之内，这也是九里坡和八方湖共同的目标。” “但是……步真已死，他殿内的宝物也一定会被挪到羊凝和陈新那里……”屈南生沉吟片刻，“所以眼下八方湖他们应该已经杀到了羊凝的大殿？” “也不尽然。”吴比摇头道，“步真虽然死了……” “也对，步真的大殿定有些能够阻敌的阵法，弃了可惜。”屈南生一点就透，无需吴比说完，“所以乘鹤楼会在三座大殿之处布下重兵，与八方湖他们打三场守楼之战。” “正是。”吴比点点头。 “那我们还有啥优势了？他们人都在步真的大殿里，咱们不也就在那杀出去么？”狐来虽然经常脑子短路，但并不愚笨，“绕了半天，还是从那儿开始咯？” “重要的宝物，当然都在三座大殿里，但那些零零碎碎的呢？”吴比笑笑反问，“我们在楼外都看见了，八方湖也不是铁板一块，小喽啰都是为了些宝物而来。等进了楼，大部队跟着几位湖主往上杀，楼下的敌人不多、又有些小宝贝……换做是你，你怎么办？” “我当然让他们往上杀，自己下去捡宝……啊！”狐来说完，自己也想明白了。 “不光是八方湖的那几个，九里坡刚才我们送走的那些，必然也有蠢蠢欲动之辈会上楼夺宝……”吴比向楼上看了看，“一会定然还能遇到。” “所以咱们要兵分两路，一路下去和他们抢小宝贝，一路上去抢大宝贝？”狐来留出口水。 “非也非也，是一路下去收拢人心，一路上去叱咤风云。”吴比换了个说法，众人齐笑，“先去步真那殿观察一下局势，给他们个惊喜，然后兵分两路，扫一遍全楼。” “谁上谁下？”屈南生问道。 “一起上去。”吴比指了指上面，一边说着，一边带众人来到了当初自己逃离饕餮法阵的那片石墙之处，“待娥儿找到破解神药之法，便由她先下去收宝物、拢民心。” “切记眼下楼里有八方湖、九里坡、妖化的乘鹤楼弟子……亦有刀气魔、路荡、哑女他们藏着……”吴比嘱咐了一句，“所以我们一定要仔细区分敌我，看人下菜，稳准狠。” “明白，走吧。”屈南生一剑破开石墙，却又被吴比拉住了。 第573章 来个坐骑 “拉我作甚？”屈南生回头挑眉。 “通路狭窄，无需这么多人都在外面。”吴比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把狐来他们重新收回小梁朝了，“你先跟他们回去，把姜水剑给娥儿，叫她快些参透神药之秘，也顺便安一安里面流民的心……” “等我到了步真的大殿，再叫你们出来。”吴比收起了狐来、米缸和许何，对着面前的这三个剑修道。 王北游瞧了瞧吴比，再看看面前的黑洞，摇了摇头：“我要多看看。” “好，你在外面……”吴比心说王北游还真是谨遵师命，也不知看了个饕餮法阵的话，会对他的云雾剑有什么帮助。 “那你们两个？”吴比转头望向石芽和小花。 “我们进去。”石芽略一沉思，凝望吴比，“见到我师姐的话……” “明白明白，见到水芹一定放你们出来。”吴比点点头，收起了石芽和小花。 “老屈？”吴比见屈南生皱眉，不知道老汉所思何事。 “师父，我这趟进去……可能会在里面闹腾一番。”屈南生抬头道。 闹腾一番？怎么闹腾？想要跟里面的流民和鼎城城匪们耍耍威风？不至于吧？你现在可是欢喜境的修家了耶…… 吴比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揣测屈南生此举究竟为何。 “徒儿有一不情之请。”屈南生拱手，“我听闻巅峰大修，皆有自己的坐骑……所以徒儿斗胆，想要借师父的洞天，降服米缸！” “啊？降服？他现在不乖吗？”吴比眉头一皱，不确定自己听懂了屈南生所为何事——论打斗和配合度的话，现在的米缸都与此前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在余娥回来了之后简直是乖出天际，这两天都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啊？我要降服……”屈南生挠挠头，“就是心念相连、修为互通……” 吴比听见“修为互通”几个字，突然摸到了点头脑——难道说所谓坐骑……不是坐上了就降服了？还有更深层次的利用之法？ 看到吴比的迷茫表情，屈南生也就肯定了师父是真没听懂自己说话，于是抓着要点解释了一番：“这也是二师父告诉我的，中州灵兽一旦彻底被降服，即可与主人身心相合，再无需言语交流，心念流转便能指挥灵兽上山下海……” “且能互通灵元、进退自如，不仅修炼事半功倍，有机会研习出厉害法术……”屈南生说着，吴比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更有甚者，还能添一道性命变化，是中州修家可遇不可求之事……” “那你早不说？早说了能叫九里坡主跑了么？”吴比想起放跑了哑女和坡主，还是耿耿于怀——原本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刚才收编掉八姓人，然后再拎着哑女上去收服三百宠姬的，结果木已成舟了，你老屈突然说还有一道厉害手段，之前忘记说了？ “这……可我还以为米缸是师父给自己准备的，方才一直迟迟未问……”屈南生一愣，表情颇为尴尬，“高阶的灵兽一生不事二主，徒儿现今这个要求，可是相当于抢了师父一个厉害的宝贝啊……” “嗨！”吴比一拍屈南生的肩膀，“我他妈姜水剑都给你了，你跟我客气个什么？快去快去，米缸就交给你了，你不降服他都不行。” 吴比真是被屈南生气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自己客气呢？说得煞有介事的，还什么“不情之请”……老子就怕你不够厉害，顶不住未来中州的腥风血雨…… “你不是要诛仙么？没个像样的坐骑怎么行？”吴比为安屈南生的心，不忘多说两句，“怎么样，厚土清云猫够厉害吗？不够厉害的话，为师再想办法去给你抓一个来……” 吴比说这句也不是满嘴跑火车——毕竟自己有灵魂对话这个功能，在收集灵兽这一方面肯定是有优势的，假如一个修家一辈子只能收一个灵兽的话，那肯定得给老屈找个最厉害的才行…… “厚土清云猫足矣。”屈南生见吴比真心实意，自然颇受感动，“此灵兽快如雷电，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本就是中州最厉害的灵兽之一……” “行了，不必多说了，快下去降服了他吧！”吴比拍拍屈南生的肩膀，已经准备好把他收到小梁朝了。 “师父，降服灵兽必将闹出很大动静，到时还请您多多包涵……”屈南生一脸歉疚，深深鞠了一礼。 屈南生这么一说，吴比也突然想起余娥给小梁朝的一句评价——当时她说自己的小梁朝不够稳定，可不要放些厉害大修下去胡闹…… 如今老屈再说一句“多多包涵”，吴比也就明白了咋回事——降服灵兽势必是要和他动手的，老屈这意思，是让自己忍一忍？ “你且放心下去，为师自然捱得住。”吴比哈哈一笑，心生一计，“只不过如此的话，恐怕就不能带北游兄见识那饕餮法阵了。” “怎么说。”王北游也不知道降服灵兽的门道，所以刚才一直静静听着没说话。 “我需要把我的法宝放入小梁朝内，以便控制南生与米缸的战斗范围，自然也就没办法穿着抵挡饕餮法阵，所以你得跟南生一起下去。”吴比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 “也行。”王北游毫不拖泥带水，“那我就看看如何降服灵兽……” 说罢，王北游就要进去小梁朝，却听屈南生又发一语：“下面无需我师父出手，我的刺天剑足够护住，王兄自便。” 吴比听明白了——屈南生的意思是他的剑罩能够起到和魂武龟甲一样的作用，让王北游自行选择是在外面还是进去。 “……那我留下。”王北游眨眼间即做出决定，拢起了袖子。 吴比见屈南生笃定无疑也便不再多说，一伸手将其收入小梁朝，另一只手终于扒上了那崖壁上的洞口。 “你跟我来，正好我有事问你。”吴比没想到突然多了一段与凌山宗门行走的独处时间，心说正好问一问凌山的立场。 “行，等我看够了你再问。”王北游紧贴着吴比的身后踏入洞穴，说完这句，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第574章 一脸不耐烦 吴比和王北游向上走的这一路，那饕餮的虚影便在二人的身后跟着，虽然无法冲破龟甲的守护，但还是不依不饶——反正这回坑底下是真的没啥活人了，不跟着他们又能去干什么呢？ 其间吴比问了王北游好多问题，比如“你怎么看待老屈”，比如“凌山现在怎么样”，再比如“之前围绕着乘鹤楼的云雾是怎么回事”…… 但王北游一个也没答，真的是把他那句“等我看够了你再问”发挥到了极致——一路上，王北游时而敲一敲那被“行云无定斩”斩开的平滑墙壁，时而回望饕餮虚影的构造，时而站在一处灵元汇集的地方默然不语。 吴比一直没有收到回应，于是便也不再问，就这么带着王北游走走停停地往目的地进发，同时也不忘观察小梁朝中的情景。 屈南生刚下去的时候，只是绕着那些镇民、城匪和流民们绕了一圈便不再说话；倒是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流民们下跪谢恩，而后镇民和城匪们也便一一跪下，对安心大仙心悦诚服。 也没办法不心悦诚服——先不说救命之恩，就只说小梁朝里的异族和狼妖都乖乖听令，那他们一群凡人，也便自然被惊得说不出话。 屈南生绕过一圈之后，便带着米缸和伙伴们去了小梁朝的雪山角落，只留余娥和姜水剑在原处，继续对着幸存的外门弟子以及狼妖们试验药性。 小梁朝内外都暂时无事，吴比重走旧地，看着洞壁上那如同斧砍刀削般的痕迹，一路上也是感慨颇多——当初自己和米缸在囚室遇到许何，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斩出了一条通路……当时还不知道出洞之后，会搅动如此的风雨。 如今战事已经来到了关键时刻，虽说波折不少，但也是一步一步地将任务完成了大半，终于也要开始一颗一颗地摘下胜利果实了…… 吴比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脑中浮现出几人在这洞中一边打牌一边前进的场景，正思考下一步如何刷些胜利点，便突然遭遇了第一次来自小梁朝的震荡。 这阵震荡比之当初大爷爷的那次轻了不少，但也足够叫吴比跌坐在地——吴比内视小梁朝，只见雪山之下一个巨大的剑罩，米缸正在其中左冲右突，屈南生就坐在米缸的后背，死死攥着他的后颈肉不放。 震荡来自于米缸与剑罩的碰撞——屈南生的手指已经被米缸颈上的岩棱刺得出血，但还是毫不松动，如同一把连根刺入崖壁的刀。 吴比扶地而起，心说如果震荡只是这样的话……那的确还好，只是不知道就这样一次一次的，需要持续多久…… “他们开始了？”王北游突然开口，昭示着他已经看够了。 此时此刻，二人正站在吴比初遇许何的囚室，头顶便是通向步真大殿的通路，估摸爬上个盏茶工夫便能抵达。 “嗯开始了……”吴比点点头，却见饕餮虚影倏地穿墙而过，而后听到管道里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 “那是什么？”王北游侧耳听，“谁在叫？” “嗯……该当是另一座囚室里的倒霉蛋。”吴比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王北游解释了一番——没办法，谁叫他跟着自己上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这饕餮法阵呢？ “你可以把乘鹤楼崖基的饕餮法阵……理解成无数个串联在一起的茧。”吴比还记得当年许何跟自己讲过这些，“每个茧都是一座囚室，里面关着与乘鹤楼有仇的修家，和修家的尸骨。” “饕餮在下面吃不到肉，就只能回来吃些残羹剩饭。”吴比向王北游指了指饕餮虚影消失的方向，“当年许何就是这般，被饕餮吃得跌了境，也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哦，吃到的修为灵元，供给整座乘鹤楼。”王北游一点就透。 “嗯，底下这群倒霉蛋……都跟乘鹤楼有仇，假如他们修为还在的话，放出来肯定是推楼的助力。”吴比自然也想过这一环，“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快速叫他们回气，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值得成为咱们的帮手。” “……我想想。”王北游还是不太会社交，就这么突然定住，也不跟着吴比走了。 “我们……”吴比正要催促王北游，却又赶上小梁朝里一阵震荡，直接跪倒在地疼得说不出话。 “这次用不上，但以后用得上。”王北游突然做出了决定，“你把你的法宝借我，我把底下这群人都救出来。” “嗯？你有病？”吴比面对王北游的时候也都很直接，“以后什么用得上？叫他们帮你诛仙吗？” “你知道还问什么？”倒是王北游有点不耐烦。 “大哥，你不知道这群人是正是邪，也不知道到底能借他们几分力，何谈用得上？”吴比非常不赞同此时节外生枝，“这眼看都要打上去了，你耗在这里才是浪费。” “再说了，这崖底下可几乎是实心的，当年我和许何他们砍出一条道就废了半个月的工夫，你一个人要在这里砍多久？”吴比先从情理上劝，再从实操性上劝，希望王北游打消这个没头没脑的念头。 “我又不是你和许何。”王北游说着，剑尖释出雾气，让吴比看着那一团团雾气沿着头顶的管道渗去各个囚室。 吴比没想到云雾剑还能这么用，一边称赞其神乎其技，同时也不甚服气“你这样顶多也就是杀了他们，一来判断不出他们是怎么想的，二来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带出去……” “自由我来辨明他们内心所想。”王北游表情认真，“我也不用把他们带出去，等你斩了这楼的根基，我们自然就能出去。” “……你想得挺周全呗？”吴比一时语塞，“那你跟我讲讲你到底怎么想的，屈南生要诛仙我能理解，又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凌山宗门行走……” “你就说你借不借吧。”王北游一脸不耐烦。 “……我借。”吴比骂骂咧咧地扔下龟甲，“但我有一个条件，我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 “成。”王北游咧嘴一笑，穿上了吴比的魂武。 第575章 老牛耕田、闲汉跳水、寡妇织布 “你为什么要诛仙。”吴比心说你一个宗门行走，修行也没有两天，怎么跟屈南生一起冥想了一阵，磨了磨剑心，就神同步了？ “……这个跟你没法解释。”王北游低头想了片刻，蹦出来这么一句。 你他妈逗我？吴比恨不得现在把龟甲缩小，直接夹死这凌山高徒；但无论吴比怎么发力，龟甲再王北游身上只是越来越合身了而已，还反而衬得他身材不错。 “……你可以理解为，屈南生给我和石芽画了一幅画。”王北游不知吴比所想，但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些不太地道，于是多解释了两句，“画中那景，我们二人心向往之，也相信屈南生会尽力去做。” “啥景？”吴比追问。 “就……老牛耕田、闲汉挑水、寡妇织布。”王北游挠挠头，形容得敷衍了事。 吴比呆立在王北游的对面，显然是没有买账。 “你看我干什么。”王北游又有点不耐烦。 “我没听懂，你再说两句。”吴比知道王北游直来直往，跟不跟他绕圈子，直言相逼。 “我们三个人里……我和屈南生更喜欢凡人。”王北游说得磕磕巴巴，“石芽被我们说服了，愿意随我们一试。” “所以就站在凡人这边，诛仙？” “暂时是这么定的。”王北游点点头，“我和石芽都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同意，所以需要壮大些力量，有厉害的修家，能收则收。” 说完这句，王北游又沉默了，不过吴比也是大概听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王北游和石芽站在屈南生这一边，可非是等同于凌山、栖霞池也是如此；诛仙一事只不过是三人的“隐约想法”，又或者说是小算盘，他们正努力地要打响它。 不知道日后三人会惹出多大的麻烦——吴比听完，突然觉得自己这趟来中州……好像玩得有点大了？ “你还有啥要问的，没有你就走吧。”王北游也觉得自己答得不好，催促吴比赶快上路，然后就看吴比突然跪下了。 “我没问完呢，你急个屁。”吴比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再问一事，“你们想干啥，那都是你们的事了，我现在想问问你，你是否还记得乘鹤楼之前是被大雾笼罩的？” 吴比心说这一战将完，目前看来的话，屈南生成英雄是板上钉钉了，那在回去之前，总归要问一问迷雾一事，也好和龙晶交差…… 同时吴比也暗自庆幸中州有这阵迷雾所挡，方不至于被魂界的那群偷窥狂时时刻刻抓到自己的行踪——这一趟下来自己的提升颇大、再非吴下阿蒙……暗自估算一番的话，兴许能跟白手套的人碰一碰了。 “我记得。”王北游点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凌山附近也有大雾？这中州好多地方都有迷雾……”吴比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王北游的反应，想知道这些迷雾是否跟凌山的罗田雾有关。 吴比如此猜测也是很简单的道理——眼下中州厉害的修家就那么几个，自己见过最厉害的是訾星律，听说过最厉害的是罗田雾，那像将一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迷雾下的这种大神通……肯定与中州最顶尖的高手有关呗？那应该跑不出凌山吧？ “对，凌山附近是有的。”王北游再点点头就不说话了，沟通突然变得很费劲。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和你师父有关吗？”吴比心说你这是逼自己打直球，那我就打给你看。 “我不知道。”王北游也直接回答，然后就见吴比闪了一下腰。 于是二人陷入沉默，久久不语——吴比扶着腰凝望了王北游片刻，一句告别都说不出口，双足发力，扣上了头顶的通路，一路向上爬了去。 王北游见吴比离开，似是放松了些许，甚至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不是不想回答吴比的问题，只因屈南生的“六问”还没有答案，三人还在摸索的过程中，自然给不出吴比第一问的确切答案。 至于第二问，他王北游更是完全没有思考过——什么迷雾笼罩中州？笼就笼了呗，破了就完了呗？你那边不是有好几个修刺天剑的么？ 心里嘀咕片刻，王北游端坐囚室，掌中长剑平摊、源源不断地释放出雾气，将其一点点向饕餮法阵的更深处延伸…… 一边动着功，王北游也一边喃喃自语：“这个不想活了，那就给你个痛快吧……你还有余力？那要不要帮我们？不要？那也给你个痛快吧……你会帮我们？真的？那我信你了，记着救你的是安心大仙……” 王北游就这样嘟嘟囔囔着，不知茧中年月，也不在意楼上情形，更不在意面前那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饕餮虚影。 …… 吴比爬回步真大殿下暗格的路……非常艰辛。 首先是通路错综复杂，吴比要仔细分辨当初自己跟米缸下来的时候留下的爪痕，方才能一路找到对的路；其次就是小梁朝里屈南生的“降服”还在继续，经常是爬了三丈身体一抽搐、落下一丈……所以效率不高。 终于来到了那块行云无定斩斩出的方壁跟前，吴比先是侧耳听了一阵，听不到任何灵兽与食材的声音，方才推开方壁踏足暗格，恍若隔世。 暗格之内处处血迹遗骨，显然在步真死后，这里是无人看管了一阵——所以灵兽们互相拿对方做粮食，活下来的那些，才能坚持到楼内弟子将其带走。 吴比缓了一缓，内视小梁朝——剑罩内的屈南生和米缸显然都是消耗甚巨，已经逼近了体能与灵元的极限，震荡也没有那么猛烈了。 不知何时余娥也已经站到了剑罩外围，不断地把手中提着的姜水剑，往面前的一个药罐中蘸着如同捣药，同时满脸喜色——不用问，一定是已经参透了乘鹤楼神药的配方，正在调制解药了。 见小梁朝里面顺风顺水，吴比自然也不着急现在去打扰他们，心说干脆等准备万全再出山，到时候安心大仙有了坐骑来去如风，修理楼上的一群小喽啰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如此想着，吴比也专注聆听头顶的动静——呼吸声若有若无，显然是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下一次轮到谁了？”响在吴比脑门顶上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第576章 憨憨 这声音瓮声瓮气，正是大圆湖的湖主童大锤！ 只不过此时童大锤的兴致明显不高，说也说得垂头丧气：“咱们大圆湖第一批进楼，凭什么要等这么久才能出去？这他奶奶的公平么！” “锤主大人啊……刀主有令，攻楼之事由林红缨做主，咱们不服也得服，只能听从命令不是？”一位大圆湖精锐说道，“而且俺觉得最后一批出去……也未必是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最后一批出去，好东西都叫他们别湖的家伙抢完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再说万一一会再来一批使土法的乘鹤楼弟子按头打狗，又要死上一批兄弟……”童大锤满脑子都是抢宝贝，但说起来也要顾及一下小弟们的心情。 “一样的啊锤主大人，先出去的肯定先挨打，死的可肯定都是前面的人……”匪友继续劝说童大锤，“咱们最后走，该趟的陷阱都被人趟过了一遍，自然安全万分，再在后面捡捡漏、砍些人头做军功，不就足够跟刀主大人交差了吗？” “对对对，再说了，斧主大人一定不会让您一无所获，这么多年咱们不都这么过来了吗？”匪友们说着说着把话题引到了童大斧那里，哄得童大锤的心情的确是好了些。 “咱不是非要第一个下场，只不过林红缨把咱们排在最后也太过分了……”童大锤还是颇有怨言，“他林红缨敢冲敢杀，第一个上俺没意见；然后是钩主、鞭主和哥哥，他们三个也是攻守兼备，还有那个血袋子，第二批上俺也没意见……” 吴比在底下悄悄听着，也对八方湖的排兵布阵有了个大概的印象——林红缨率领红缨湖和宽边湖的精锐打头阵，钩主、鞭主、锤主随后跟上，守着鞭主孔余阵中的水芹而行，组成了中坚力量；至于弓主和锤主则被放在最后一批，一来是瞧不起燕姬女流之辈，二来则是刚才大圆湖这边被安心大仙动摇得不像样子，所以不给他们分宝之机。 而后吴比再听起他们现在的处境，联想起自己此前在步真这里遭遇的一切，猜也猜到了是步真那个能将人牢牢压制住的阵法依然在生效…… 话说八方湖入楼之时，的确是如同吴比他们所猜测的那样，落入到了步真的这一层——当时八方湖的一众匪友被步真的阵法压制，一旁的乘鹤楼内门弟子则站在楼梯旁，以远攻法术招呼；八方湖在经历了一轮死伤之后，终于由林红缨暂时撑开了阵法的一线，叫剩余的几位湖主歼灭了这群内门弟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八方湖的匪友们方才发现步真殿中之阵并非全无破绽——每过一炷香的工夫，阵法都会重新聚集灵元，也就提供了一小段可供人离开的间隙。 吴比对乘鹤楼的情况更加了解，当然知道这是因为饕餮法阵失去大量供养，所以在掌阵长老的安排下，会有一呼一吸，来更有效率地进行阻敌。 八方湖的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阵法有呼吸，那自然是趁着这段时间能走多少人便走多少人，于是也才有了分批而行的策略。 如今困在步真大殿之中的只剩下童大锤这么一伙，也由于楼内不时会有打游击的内门弟子前来骚扰，于是此时大圆湖这方势力损失不小，就等着一会阵法放松，快些离了这大殿。 “锤主大人，你说他们都去哪了？我看他们一碰楼梯就消失不见，真的是上楼吗？”又一位匪友问了一句，察觉了乘鹤楼的楼梯有蹊跷。 吴比一听突然乐了——八方湖的这群莽汉以力取之，也不动动脑子，好在自己早就向卅七问出了上下楼的法诀，方不至于像八方湖的这群人一样成了无头苍蝇。 不过这样一来，其实解救起水芹来也是颇为麻烦——不知道她在哪一层，难道要一层一层挨个找去吗？吴比眯眼不语。 “管他上楼下楼！我算是看透了，既然他们不管咱们的死活，咱们正好借机抢些宝贝。”童大锤突然动起了脑子，“到时候就说窥不破阵法，被送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只能原地待命，看谁能奈我何？” “锤主英明锤主英明……”匪友们急忙拍起了马屁，震的地板嗡嗡作响。 吴比吓了一跳，也才知道自己的头上几乎趴满了大圆湖的匪友，心说这群民心可不能放过，有点着急着想让屈南生赶紧出来了。 “锤主大人，你说咱们在这耽搁了这么久，再上去的时候，会不会刀主和剑主已经在咱们前面了？”匪友们闲来无事，知道马上就到了那个间隙，开始思考起未来之事了。 “说不准……”提及荆天心，童大锤也是沉吟了许久，“剑主晋升欢喜境当然是好事，可我看安心大仙可没有那么容易就会被除去……” “锤主大人……”匪友的声音突然变小了，“您该不是还信安心大仙说的那句‘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呢吧？那安心大仙本人可就是个妖族啊……” “没那么简单，吾观安心大仙身边都是非凡之辈，甚至能力敌我们八方湖的大阵，又怎么会给区区妖族鞍前马后？”童大锤突然咬文嚼字了起来，“荡妖之战以后，即便有修为高深的妖王大妖，也都藏在自己的狗洞里面屁都不敢放，有谁驱使得动这群人？” “您的意思是……”匪友们都不怎么聪明，只听出来锤主对安心大仙还抱有希望，没完全听懂后面到底要如何自处。 “我哪有什么意思，俺没意思。”童大锤声音极轻，但还是被吴比听了去，“总之咱们就谁也别得罪，老老实实抢宝贝就行……” “脚踩两条船可不好哦……”吴比在底下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搭了话——要是能现在巩固一下大圆湖匪友对安心大仙的信心，后面定然能够影响八方湖其余湖匪的民心。 “何方妖孽！”吴比与童大锤他们只有一面地板阻隔，声音当然被童大锤听得入耳、吓得入魂——地板底下有人？他听了多久？这声音好像还有点耳熟？不就是那个一直挑衅各个湖主的安心大仙弟子吗？ “哈哈哈……”吴比正要答话，却听地板上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 听到最后，吴比也是心里一叹——这童大锤看似是个憨憨，没想到还有此等应变之机。 第577章 塞牙缝 原来童大锤虽然被牢牢地按在步真大殿的地板上，但这可不代表他没有反抗之力——好说歹说他也是一位湖主，拼死扯开一线的力气还是有的。 当童大锤听清楚地板下响起的是吴比的声音，这位垫底的湖主当机立断、奋勇一挣，第一时间带着匪友们离开地面，奔到楼梯处传送不见了。 吴比讶异于童大锤的反应神速——他要是不跑，真对上自己的话很容易进退两难，毕竟他们刚才听刀主之令攻楼，万一再跟安心大仙他们混在一起，肯定不好向刀主交待。 再者说来童大锤这伙人本来抱着的打算是掳些宝贝，万一有安心大仙跟着，被他们抢了可怎么办？ 于是童大锤略一思考，便用本能反应做出判断，带着大圆湖的匪友们以最快速度离场，徒留吴比在地板下一声声招呼着：“人呢？这就都走了？” “那估计是真走了……”吴比跪在地板底下幽幽道——当然不是他想跪，而是在他本来打算上去看看的时候，突然小梁朝里面又是猛烈的一阵震动，害得他双腿一软，狠狠挫在了地上。 原本不都已经快清净了？怎么突然又来劲了？ 吴比一阵纳闷，再度内视一番小梁朝，不禁喜从心来——屈南生已经解开了剑罩，原本怒气勃发的米缸此时此刻也终于安生了下来，正用头抵在屈南生的额头，来回反复地蹭着。 蹭一蹭、闻一闻，米缸似是终于安了心，回复了寻常猫咪大小，坐到了屈南生的肩膀上睡了；屈南生一动不动，当米缸坐到了他的肩膀上时，他的眼中突然精芒一闪，一身灵元似乎是又强上了三分。 吴比看不出米缸和屈南生的关系与此前有什么不同，但见四周围着的许何、余娥他们都是喜气洋洋，哪还不能明白这是屈南生已经大功告成，火急火燎地便要叫他们出来。 “走啊！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吴比附身大莫，骑着那匹巨狼兽魂奔到圈外催促——大莫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休息，现在已经是龙精虎猛，三头六臂全部长得齐全，就连胯下的巨狼也是雄赳赳气昂昂。 这也难怪，大莫最近没有遭遇过什么狠斗，碰到的也都是像鼎城盗匪、北桥镇民一般的普通人，那他的三头六臂收拾他们不还是绰绰有余？所以自然也就养成了足足的气势与自信，走得虎虎生风。 “弄啥嘞？”吴比见没人理他，便又问了一遍。 “呵呵呵，你一会可要小心。”许何看也没看大莫，眼睛还牢牢地盯着众人视线中心处的屈南生。 “我小心啥？”大莫三个头一起盯着屈南生，发现除了米缸似乎变乖了点以外，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南生兵行险着，与灵兽厚土清云猫心意互通……”许何说得摇头晃脑，慢慢悠悠的。 “这不好事吗？”大莫六只手一起挠头。 “好归好，但二人从此修为共享，刚才屈南生破的那次元婴境……一会米缸出去也一样会破一次，到时万一又是几道天雷之类的大迹象，你还不需要小心些？”许何说到最后也没舍得转过头。 “我小心啥？米缸破境就破呗，管我什么事？”大莫走到许何面前，六只眼睛一起盯着他。 “你低点，挡着我了。”许何抬了抬下巴。 “遵命。”大莫乖乖低下头。 “哎呀，就是现在小猫与老汉修为互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余娥一跃骑上了大莫的后背，手肘枕在中间的那颗头上说，“米缸受伤的话，老汉也一样会受伤，那就会影响恩人一会的登楼之战咯？” “那我只把老屈放出来，不放米缸不就好了？”吴比一下就听明白了眼下的处境——这不就和老屈当年破初境时候的情况一样吗？小梁朝内没有天地灵元，兼之与中州两隔，不受灵元洗礼也不受天劫，自然可以一直挺着。 “呵！你舍得？”余娥嗤之以鼻，“我告诉你呀恩人，现在米缸加上老汉，打能打一个欢喜境哦？” “此话当真！？此话当真！？此话当真！？”大莫三张嘴巴合都合不上。 “当真，当真，当真！”余娥呵呵笑着，接连敲了大莫的三颗大头。 得知此事之后，吴比再看屈南生的眼神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个相当于欢喜境的大修？这才修行多久？天资卓越之人……就连修行也是这般摧枯拉朽的么？ “切莫高兴得太早，万一米缸熬不过一会的天劫，累死南生也是有些可能的……”许何毫不犹豫地泼了一盆冷水，“那六问问心，驱使南生如此想要再求突破，显然他也已做好为此奋不顾身的准备……” “所以到底发生了啥？”吴比刚才除了偶尔跪下、时不时闪腰之外，还真没从过程里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危机，不明白屈南生是如何行险一搏的。 “他不懂灵兽习性，也未用神兵，纯以灵元为饵，引诱捕食他的灵元……”许何解释道，“其时倘若南生的灵元不足、喂不饱厚土清云猫，又或是喂得太饱、惹得他失去了食欲，结果都是不堪设想。” “轻则灵元被夺、修为受损，重则便是身死道消之局。”许何给出了结论，吓得吴比三个后颈齐齐现汗。 “好在现在只剩最后一层窗户纸，过了便是朗朗晴空、通天大道。”许何安慰了吴比一番，“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天劫对人和对灵兽可不一样，灵兽其生性更符合天地之律，所以往往渡劫也更简单一些。” 听完许何的解说，吴比反倒是更加坚定了一会暂不放米缸出来的心思——首先这楼里已经够乱，可就不要乱上加乱了；二来原本屈南生也只是为收拢人心而来，元婴境该当足够…… 就算不够的话，不是还有自己在坑底下的一手行云无定斩么？干嘛非要此时行险？ “你可莫要因为南生进展神速……就小看了天下修家。”吴比正嘀嘀咕咕地想着，忽听许何说了一句，“说到底，此间一战只不过是个两伙路匪的小打小闹，倘若屈南生真要诛仙，光有一柄神剑、一只厚土清云猫……都不够给那些大门大派塞牙缝的。” 说着，许何望天，砸了咂嘴。 第578章 烂泥 “你这话啥意思？是想叫我和屈南生不要太过得意？”吴比也是一阵疑惑，不知道许何这番话从何而来。 “就是这个意思。”许何正色道，“说到底八方湖、九里坡、乘鹤楼不过只是一方土匪，恰巧会了点法术而已，可不要因此小瞧了天下修家。” “修家之争，境界修为是一环，另一环也要看看是否有趁手的宝贝。”许何捡了些近处的说，“你想一想，当时孙地龙‘真尘’一出，何人可挡？” “我的宝贝能挡啊……”吴比挠了挠头，说的是自己的魂武龟甲。 “你能挡得了一时，可曾破之？”许何未曾气馁，继续眯着眼问。 “能啊。” “用什么破的？” “大黑天旗……啊！你是这个意思。”许何吴比一问一答，很快吴比便明白了其中关窍——魂武龟甲是厉害宝贝没错，但能不能顶住“真尘”可不好说，最后还是漏天底的奇宝大黑天旗成了制服孙地龙的关键。 许何这番话的意思，说的不就是比起朝灵城和漏天底这些盘踞一方的大宗大国，乘鹤楼、九里坡、八方湖并拿不出什么真正厉害的手段，就算此战能够胜过他们，也不要在未来掉以轻心。 “没错，中州修家除了比拼修为，还要看有没有趁手的宝贝。”许何点点头，“这才是一个大宗门的底气所在，亦是要防范于敌之处……” “那咱们凌云社有大黑天旗……”吴比还想给一旁听着的石芽、小花增加点信心，不然怕她们栖霞池看不起老屈。 “恩人呀，咱们这个可不算大黑天旗。”不用许何反驳，余娥先是呵呵笑了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娥儿的身子，恩人要是拿来当宝贝的话，娥儿也只好承认……” “你这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吴比被他们说得晕头转向，瞟到石芽与小花，发现二人都是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压根也没在意这边说什么。 吴比突然响起挽月湖初遇二人的场景——当时石芽和小花虽然算不上是亲切，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然便会展露那股大宗门的气派，直接吓得八方湖之人不敢下手…… 如果最后不是荆天心心中的贪欲战胜了对栖霞池的敬畏，吴比可能都不知道石芽到底是什么境界。 不过即便后来荆天心全力追击，甚至不惜掳来水芹布下天罗地网，也没有成功困住石芽、从她手中抢到那把神剑……这不也是说明了栖霞池底蕴深厚，一个宗门行走便能逼得八方湖没辙么？ 合着说了半天，许何与余娥这是在提醒自己凌云社底蕴不足，还需努力？ “其实要是真说起来的话，我原本更担心的是羊凝的那神轿，那才是二神仙最厉害的手段……”许何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要不是前面你暗算了他一记，坏了他的修为，刚才的那一场实是不好说。” “那你意思是……我一会得多在楼中搜刮点宝贝？”吴比琢磨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你怎地突然如此鲁钝？我刚才说了半天，都是对牛弹琴？”许何眉头一皱，“都说了乘鹤楼不过是路匪强盗，楼里面又何来什么宝贝？” “我的意思是说，屈南生这次行险一搏，是预感到了日后徒有修为境界、没有宝贝的话……是无法进行诛仙之举的，所以叫你一会不要怪责于他。”许何盯着吴比说。 “你怎么也学会绕弯说话了？烦也不烦？”吴比和王北游相处了这么一会，也是学了个淋漓尽致，“你的意思是外面能打的很多，叫我不要小看他们；也是说屈南生跟米缸同命也是必要之举，叫我多担待着对吧？” “正是如此。”许何眯眼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吴比也不挡着许何的视线，转头盯着屈南生，“那这厮现在在作甚？” 只见屈南生突然卧倒于地，而米缸就如同一个别扭的挂件一般趴在老汉的肩上，看起来不像是发生在现实中的场景，反倒像是学了动画三年的大师作品。 “睡觉。”许何言简意赅，“刚才累了，回点气。” 吴比一愣“那出去睡呗，外面有灵元，也能帮他补充一下。” “是睡觉，也是蓄势。”许何不耐地地解释一句，“灵元可以一边走一边积累，现在精神的休憩更为重要……这次再出去，南生就不会停下了，将要一路登顶。” “哦。”吴比进楼这么久还没有逞过威风，其实是有点憋得慌，但既然许何如此说，那么也只能如此，于是撇撇嘴没说什么。 “恩人觉得无聊？”余娥笑眯眯，“那娥儿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吴比知道她说的是破解乘鹤楼“神药”一事，但看她笑得甜甜也便没有拆穿，顺着问了下去“哦？什么事？” “哼，你猜到了，我不说了。”余娥一扭头，把姜水剑塞到了吴比的手中。 吴比低头一看，姜水剑的剑尖上好像是扑了一块烂泥，就那样突兀地糊在一起也不知是何意。 “好娥儿，你说说，这是什么名堂？”吴比捅了捅那块烂泥，好言相询，“还挺软的、挺弹的……” “哼，这算什么弹？”余娥佯做生气，但见吴比笑意满盈便再也装不下去，“这都是用灵果园里的神草灵果炼出来的，遇到服食了神药的弟子……刺一下，便能解。” “不愧是你啊……”吴比捏着剑尖上的软泥衷心赞了一句——如此也更是可见陈新的丹术虽强，但是碰见漏天底的高人，终究还是小道。 “那娥儿再问问恩人，想知道什么是真的软、真的弹么？”余娥见吴比研究那块软泥，笑嘻嘻地靠近了些。 “不想知道。那现在万事俱备，只等老屈睡醒了呗？”吴比立刻老僧入定、道貌岸然。 “与我神剑。”吴比话音刚落，屈南生倏然站起，米缸依旧牢牢地卧在其肩。 “我欲杀人。”屈南生伸手，吴比手中的姜水剑自然飞入其掌中。 “终此闹剧。”屈南生握剑，剑上软泥蓦然渗入剑身，化作其尖一道纹。 第579章 快回咯？ 屈南生提剑自有一番气势，吴比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安心大仙放出了小梁朝，连带着一起的，自然还有余娥、许何、石芽、小花，以及一直想看热闹的狐来。 米缸当然是没放——引来天劫麻烦不说，万一伤了屈南生也是不利，不如等此间事了，再叫小猫咪也破一次境。 步真大殿的地下暗格不小，但这么些人突然出现在一起还是略显局促，屈南生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地牢里的血迹与遗骨，皱了皱眉，望向吴比。 “王北游……在下面？”屈南生很快察觉到了王北游的存在，“米缸……？” “王北游要在下面的囚徒中给你找点帮手。”吴比开始跟屈南生汇报工作，“米缸的话，我觉得暂时没必要放出来，毕竟这一趟我们人在暗处，可以智取，无需大动干戈……” “……明白。”屈南生点点头，“但我希望当我想要他出来的时候……他可以在。” 吴比凝望屈南生的眼神，感受到了他的认真，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头应是，心说这老汉怎么气质似乎又有变化？ 灵魂眼定睛一看，吴比差点惊掉了下巴——降服米缸之后，屈南生的左臂突增一块新绿之色，生机勃勃地流淌在老汉的左半边身子，如同爬上了树枝的嫩芽。 为啥自己忙前忙后收了几百人，其人心都在增增减减，结果现在多了一只厚土清云猫归心，立刻就满了一大块？有个坐骑真的这么重要？ 又或者说，是厚土清云猫对于屈南生成英雄的助力……远远超过那几百凡人小修？那如果是这个道理的话，王北游与石芽跟屈南生一起磨的剑心，应该会提供更大的助力才对啊？怎么也没绿多少？ 难道……二人还没有真的决定誓死帮助屈南生？吴比先给自己留了个疑问，准备后面再仔细观察观察。 “也无需一直看着了，没甚么紧要。”屈南生注意到吴比灵魂眼的红光一闪，知道他是在看什么，“总归要先平了此楼，再看战果……” 听起来似是在点醒自己不要分心？有点英雄的味儿了——吴比被屈南生教育了一句，心里呵呵直乐，面上毫无表情。 “我们走罢！”屈南生一捅头顶的盖子，便要出去。 “且慢……”吴比赶忙招呼——步真大殿的法阵还没到间歇的时刻，现在冲上去了，被按在地上岂不丢人？ 不过屈南生似乎早就察觉到殿中有玄虚，不眨眼、不动剑地张开了剑罩，站在殿中举重若轻地挥了挥手“上来吧。” 吴比仰视屈南生一阵欣喜，心说这气场还真是如同英杰，有戏有戏；而后拾阶而上，终于故地重游，来到了这曾经削掉三神仙脑袋的地方。 “就按之前安排的，娥儿向下走，帮咱们安心大仙收点人心。”吴比再把口诀教予了余娥一遍，然后简单嘱咐了几个要点，“遇见被神药妖化了的乘鹤楼弟子，就干脆收回到大黑天旗里，带上来由安心大仙救治；剩下八方湖、九里坡的匪友洞友们，你想救便救，不想救拉倒，无需浪费时间。” “那恩人也要记得，随时需要娥儿的话……可要招呼一声。”余娥给吴比抛了个媚眼，“娥儿好随时归于恩人的身体……” 吴比单独派余娥下去，当然也是有同样的考量，另外也是余娥手段狠辣多段，自保能力亦是非常强——这要是换成许何，说不定就在楼下跟谁一个决剑，再把自己弄掉个手臂腿子啥的，那可是真的犯不上。 交待完毕，吴比也便十分狗腿地跑到了楼梯旁边，当了一回带路党，“我来给诸位引路！狐来，你过来，需要借你的灵元一用！” 吴比没有灵元，虽然知道口诀，但也没办法驱动乘鹤楼楼梯的法阵，所以还需要一个不怎么紧要的人物帮忙。 “我来吧。”许何见到屈南生风采斐然，此时此刻也是心情甚佳，主动来操阵。 “人人都要会此法诀，方便分兵，也方便随时驰援。”屈南生干脆叫吴比将上下楼的法诀公开。 这样一来，石芽和小花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她们进楼来的第一要务，当然还是救她们的师姐水芹，没打算与吴比等人一起行动。 “这是我们栖霞池的传讯法器，足够穿透乘鹤楼的阵法封锁。”小花跑到屈南生身边，“要是发现水芹的踪迹，叫我们，我们便来。” 屈南生收下铃铛，也向石芽和小花回了一礼“嗯，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唤我们。” 小花目露感激之色，石芽却没什么表情，仿佛这是理所应当，亦或者是早就跟屈南生心有灵犀。 “那我们走了。”吴比教完法诀，小花马上带着石芽一路小跑到了楼梯口。 “等下等下！”吴比急忙拦住二人，“你们这么一层一层找上去，要找到啥时候了？” 吴比便将八方湖的情况与众人讲来“眼下林红缨和刀主的精锐打前锋，应该是冲得最靠上的一群；中间则是钩主、鞭主、锤主和三湖人马，你们要找的水芹就在此处；最后则是弓主和锤主的两批。” “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弓主燕姬应该是随着八方湖的大部队往上打的，锤主他们应该是在楼下，捡宝贝什么的……”吴比三言两语介绍完毕，石芽和小花也就都有了主意。 “那我俩往上，找到鞭主孔余，就能找到师姐。”石芽二人相视点头，又要摸上楼梯的扶手出发。 “对啊！我们也往上啊，所以先同路咯？”吴比心说都要往上，也不知道你们非急个什么，不知道人多力量大么？ “那你们跟紧点。”石芽自顾自地摸上扶手，催动法诀，带着小花一同消失不见。 “娥儿也走咯，快去才能快回咯？”余娥呵呵一笑，也是一样消失于楼梯口。 于是步真殿中只剩下吴比、屈南生、许何和狐来，四人相视一笑，一起登楼。 殊不知楼梯后面等着他们的，便是乘鹤楼的成名阵法之一，活色生香阵。 第580章 活色生香阵 走出楼梯，没看到先行一步的石芽与小花，映入吴比等人眼帘的却是一张白色幔帘，就那样若有若无地飘在众人面前，似是在邀请，又像是在欲拒还迎。 幔帘之后有若有若无的烛光，摇曳于人影与墙影之间，像是随时都要灭掉；但那人影却始终看不真切，只看得到曲线玲珑，但仔细观察之时，却马上换过了另一种曼妙姿态。 伴随着烛光摇曳着的，还有隐约得闻的小调——那歌声婉婉而来，又惹人怜爱，似是一片落在了心间的羽毛，轻飘飘地拂着、微微地颤着。 屈南生的剑罩阻得住步真殿中的压力，却挡不住小调入耳、人影幢幢——不由自主之间，狐来已经踏上了几步，去掀那挡在众人面前的幔帘了。 “你给我站那！轮到你了么？”吴比一把把狐来拉了回来，回头再看屈南生和许何的时候，发现二人也是一脸陶醉之色，只有拧着的眉间告诉吴比，他们二人还有神智，并未完全落入活色生香阵的阵中。 眼看拉不住狐来，吴比灵机一动，照着三人的肩膀一人一记魂导拳，打得小狐狸嗷嗷乱叫，屈南生和许何则是顺价回复清明，回以一个感激的目光。 “活色生香阵？”屈南生眯眼望向那幔帘，还有些意犹未尽。 “活色生香阵。”许何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进去会怎样？”狐来咂了咂嘴，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里面探，“啧啧……刚才那只可真的够劲，又强壮、又白……” 吴比听狐来这么说，侧过头看了他几眼，有点担心假如救回了屈天歌的话……这只小狐狸会拿他这位玩伴怎么样。 “进去才是正式入阵，当然是杀法。”许何作为几人中见识最广的修家，判断自然也非常准确。 “所以栖霞池那两个妹子都进去了？”狐来露出好奇的神色，“好想知道她们进去之后，看见一群狐狸会是什么反应……” “每人所见色相皆不相同，你看见的是狐狸，我们看见的应该都是女人的影子吧？”许何也点出了活色生香阵的诱人入阵之法。 “是这样。”屈南生应了一句，上下左右观察了起来。 “那既然咱们没有被诱入阵中，不如直接自己开一条路出来。”吴比指了指天花板，“相信一定能给二神仙一个惊喜……” “嗯……”许何单手托着下巴，并没有听吴比的意见，“斩楼不知道要斩多久不说，即便斩得开，也可能落得不知身在何处，兴许会更耗费时间。” “我们要快些。”没等吴比回答，屈南生先踏前了一步。 无需屈南生解释，吴比自然猜得到老屈是心系石芽与小花的安危，不想要在此地浪费太多时间；再去看狐来和许何的表情，吴比也发现二人明显也是一样听懂了屈南生的言中之意，皆是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有什么会比一个心系同伴的同伴，更让人安心呢？ 不过即便如此，吴比也没想完全遵从屈南生的意愿——刚才许何那么一说，吴比越想越觉得不需要过分操心两位栖霞池高足的安危，反而是早一步跟上八方湖的大部队，跟着他们从从容容地收拢人心才最关键。 如此想着，吴比摸上了身边的墙壁，准备探一探是什么玄虚，但就在手指尖触上黑暗的那一瞬，吴比便放弃了破壁而上的想法——这特么和饕餮法阵里面的牢房墙壁一模一样，想要一路劈到天上去的话，定是又要耗上十天半个月的工夫了。 “布下杀阵之处，自然就是上楼最快的路。”许何淡淡地说了一句，也就成为了大家的台阶。 “如此说来，终究还是要去这活色生香阵中一探……”狐来如同一个老学究一般摇头晃脑，末了实在是憋不住笑，“哈哈。” “既然必须要入阵，那你说说此阵会有何玄虚？”吴比捏紧拳头，先问了许何一句。 “想来不过是从眼耳口鼻下手，不然也不会引得我等几人刚才不由自主便要走入阵中。”许何打量着那满脸猜测道，“我和南生应该好说，毕竟境界和修为在这里呢，小狐狸则比较有危险，倒不如先回小梁朝中……” “我不回！谁敢叫我回去我就……”狐来一听不放他进活色生香阵，当场便大叫不依。 屈南生和许何知道闯阵非同儿戏，待要再劝，却被吴比拦住了。 “没关系，我有办法。”吴比给了屈南生和许何一个眼神，“就当时犒劳你假扮安心大仙的补偿，这次让你爽个够！” “原来如此，忘记了你还有那种拳法。”许何点点头，也猜出了吴比的对策——刚才许何、屈南生和狐来三人正要被引入阵中，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骤然而至叫众人回复清明，那不用说，吴比肯定是打算一招鲜吃遍天了。 “可如此一来，不就是把这责任放到了师父肩上？”屈南生多嘴一句，“一旦师父你被制住了，我们三个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放心，为师自有分寸。”吴比呵呵一笑，定时魂导拳分别敲在了三人的肩头。 被打了一拳却毫无痛感，三人正在奇怪，忽地剧痛倏然而至，三人大呼神奇：“居然还有此等制敌之法？” “你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吴比回给屈南生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所以那六问也不必着急，慢慢回答便是……” 说完这句，吴比突然体会到当年妈妈总叫自己“慢一点”的用意，心里苦笑。 “如此一来，便请师父不时敲打我等，以备万全。”屈南生施礼，吴比点头。 “那还等着什么呐！”狐来虽然吃痛，但还是难抵活色生香阵的诱惑，大踏步走到了幔帘之前，一只手已经搭了上去。 “在我后面走。”屈南生扩大剑罩罩住四人，丝毫不敢放松，一把扯开了那若有若无的幔帘！ “官人您可终于来了，真是叫奴家好等呢……”一声软语温温润润地淌过四人的耳朵，暗房之内一女子掩面笑道。 第581章 三成精血 虽都是身处暗室，但四人所见皆不相同——屈南生看到的便是南荒集的酒楼模样，一女子斟酒招呼，笑意盈盈；许何目中则是朝灵城的酒池肉林，目之所及白白花花、清洁溜溜，酒水从那沟壑流过，到了下面化成一道涟漪…… 狐来看到的场景则比较特别，那是月圆风高的野林之中，风吹得树林呼啦啦响着，林中的黑影也在呜噜噜嚎着，嚎得狐来瞳孔放大，呼吸愈发急促。 可到了吴比这边，只看得到黑黢黢的房间之中，有十五个宠姬瘫倒在桌椅之上，一副吃饱喝足了的模样；另有一宠姬左手端着一个烛台，右手握着一个短匕，正站在吴比他们的面前搔首弄姿。 “官人还等什么，不放奴家过去么？”宠姬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蜡烛，好叫其香味散发得更快一些；另一只手中的短匕则向当先的屈南生怼了过来，可惜被剑罩阻住了。 吴比一看宠姬的姿势，便猜测他们的这道法术是以香味做引，可惜自己是一副魂体，并不吃她这套。 “急什么啊？这不才刚刚见面，太直接了反倒没了那趣味……”吴比见屈南生和许何正在挣扎抵抗，便先开口回答；再看身边的那狐来，如果不是剑罩把他和那宠姬隔开，恐怕早就挺剑上马了…… 简直有伤风化，不堪入目。 “嗯？”宠姬显然没想到吴比还有神智，也是诧异非常——要知道活色生香阵发动后，宠姬们可就不再是单独作战，而是被整合成为了一块；也就是说，莫说来的是元婴境的屈南生与许何了，便是欢喜境的来，也一样会被迷惑，从而成为刀上鱼肉。 刚才过来的几位湖主，没有一个不中招的，怎地这俊俏少年丝毫不受影响？ 宠姬诧异着的同时，屈南生的剑罩也有所动摇，吴比见状一乐，一口气吹灭了宠姬手中蜡烛：“别点了，味儿怪大的……” 原本吴比以为吹灭蜡烛，就通过了阵法的第一关，却没想到宠姬见蜡烛熄灭不忧反喜，烛台和短匕一摔，一对玉臂便迎了过来；再看屈南生和许何，原本都还努力保持着清明，就在宠姬的手摸上剑罩的一瞬间眼神涣散，便要撤去剑罩…… 这咋回事？吴比心下疑惑万分，却也被剑罩外的香艳景象吸引了目光——只见宠姬的整个身子都迎了上来，隔着那透明的剑罩行着些不可说之事，无端端地让吴比想起在前世某些作品中见到的镜头，就是隔着玻璃的那种，心说亲眼得见果然更加震撼，真特么刺激。 “奴家知道官人厉害，也知道官人想上去……”宠姬媚眼如丝，敞开双臂，“便为您开两条路，您选上一选？” 吴比也不答话，一记魂导拳锤向了宠姬的俏脸，心说就不让你疼上一疼，你还真就骚到没边了呢？ 哪知这一拳还未打上去，宠姬身后原本躺着的那十五个人瞬间惊醒，手腕上的红线化网，挡在了剑罩外的那位宠姬身前，又多添了一丝韵味。 可惜吴比的魂导拳既没有打上那网，也没有碰上那宠姬的脸——屈南生的剑罩虽然稍有涣散之势，但依旧坚挺，牢牢地将双方隔开。 “那官人就是选上路咯？呵呵。”那宠姬丝毫不以为意，“不走下路也行，反正奴家吃得也饱了……” 吴比不答话，心说就算老子现在锤不到你，一会你也难逃挨揍——要么是屈南生剑罩被迫解除，你被魂导拳锤；要么就是屈南生回复甚至，赐你个安心…… “只消留下三成精血，奴家便放官人们上楼如何？”宠姬嘻嘻笑着，身上动作可是丝毫未停，“奴家可没哄你哦，刚才八方湖的豪杰们，还有两个姑娘……可都是这么选的，不然奴家也不会撑成了这副模样……” 吴比听得点头，也稍微安下了心——可见乘鹤楼的活色生香阵只留了一条通路，无论是八方湖的那群匪友，或者是才刚过去的石芽与小花，都是从此路而走……那只要自己一行四人不改方向不乱窜，一定便不过错过他们。 同时吴比也暗自心惊石芽与小花的果决——她们也一定遭遇了宠姬的短匕一击，不仅挡下来了，还毫不犹豫地留下三成精血，足可谓是行动迅速了。 “你们只见过了这么几人？”吴比心说正好打听一下其余人士的下落，“没见过九里坡的上来？有个……哑女和太子，都来过没？” “哈哈哈，官人还有闲暇询问别人？那看来是奴家还得再用力些，好叫官人说不出话来呢……”宠姬继续挤眉弄眼，摩挲得剑罩裂璺处处，“奴家奉劝官人可要快一点，毕竟这鬼东西坏掉之后，可就轮到你们了哦？” 随着宠姬的话语声，剑罩也终于渐渐支撑不住…… 然后呢？ 然后便见剑罩倏然变形，穿过了那宠姬的胸膛，将其牢牢钉入了对面的墙上。 死之前，那宠姬还在笑着，只是眼角有一丝杀意，但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倏然敛去了。 紧接着裂开的剑罩兵分十五路，分别刺透了那群腕上缠着红线的宠姬胸膛；原本晦暗的房间里也是蓦然变幻，露出了残破的楼墙，回复了此处原本该有的模样。 “我们走吧。”屈南生收回剑指，揉了揉太阳穴，对吴比点了点头。 吴比知道是此前的定时魂导拳生了效，屈南生也趁着神智回复清明的一瞬间出手，解决了这令人头疼的第一阵。 “还不错，有点手段。”许何点点头，也赞了一句吴比的魂导拳。 “咳咳咳咳……”倒是另一边的狐来连声咳嗽，眼中迷茫，显然不敢、也不想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 “我看你是上头了，要么去自己解决一下？可别憋坏了。”吴比笑着拍了拍狐来的肩膀，调笑了他几句。 “我不！快！继续带我走！”狐来咬牙切齿、大义凛然，“今天我一定要看遍二神仙的三百宠姬！” 吴比心说这活色生香阵对自己没用，那后面岂不是稳了？只是可惜十六位宠姬就此死去——一开始自己想的明明是收了她们的民心才对吧？老屈的出手有些略快了。 正如此想着，忽见地上的宠姬“尸体”胸膛起伏，竟是回过了气来？！ 第582章 皕枯 “何方妖孽！”狐来被吓了一大跳，直接窜到了屈南生身后——没了林子里那种视觉刺激，狐来倒是清醒了许多。 “谢安心大仙不杀之恩……”宠姬们站起身来，互相对望片刻，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吴比略一思衬便知道，一定是刚才屈南生剑下留情，利用了姜水剑的愈疗之效，在杀伤她们的同时留了一线生机。 “奴婢们这便放行……”为首的宠姬深深低下头，正要再说些场面话，结果场中突然生变！ 只见宠姬们突然战栗，身体抖成了筛子，各自从身上甩下了一些邪门物事——有马鬃、蜈蚣须、甚至还有半截狗腿…… “何方妖孽！与我斩之！”狐来继续躲在屈南生身后大叫，吓得已经忘记自己明明已经身处剑罩之内，眼前这几个宠姬根本无从伤他。 吴比当然淡定了许多，一边好奇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抖落出来的，也一边猜测……这应该就是乘鹤楼“神药”的核心成分？ 也就是说羊凝还在活色生香阵中布下了第二重变化，倘若有人能够破阵，接下来就要遭到妖化的宠姬毒打；而屈南生的这一剑不仅帮十六位宠姬离开了活色生香阵，更是直接解掉了她们身上的毒，从此不受乘鹤楼制约了？ 果然宠姬们抖了片刻回复正常，再次相望之时，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吴比也因此印证了心中猜想，同时更为佩服屈南生的手段——此前余娥说得明明是用姜水剑刺一下，便能解除神药之毒，结果老屈直接剑气救人，当真已是人剑合一了。 “安心大仙为何要救我等？”为首的宠姬此刻再没了先前的媚态，眼中多了一丝茫然。 “原因有二。”屈南生的表情毫无变化，“一是我们一会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所以先不杀你们；二是有人说……你们也都是苦命人，所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吴比听得心里噗嗤一乐——这话不是那殷国歌女晏晏说的吗？好像余娥也说过？合着老屈剑心磨得剔透，反而照亮了一颗凡心？ “哦？”宠姬只听前半句，心说安心大仙也不过就是另一路争食的狗，但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眼睛一亮，“安心大仙当真觉得我等可怜？” “……不是我觉得，是有人觉得。”屈南生应了一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需要有人将活色生香阵的变化告知于我，并给我们引路。” “那奴家要是不说呢？”为首的宠姬又回复了假笑，就等着看安心大仙到底是什么名堂。 “不说的话，就走吧。”屈南生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 “走？走去哪？找个老实人嫁啦？”宠姬嘴角一抹哂笑，才不相信屈南生会这样放她们离开——要说乘鹤楼内的布置，或许大神仙和二神仙……都不如宠姬们知道得清楚。 有了她们引路，对于推到这乘鹤楼绝对是事半功倍，比之区区几丝绿意更加有帮助。 “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反正这一趟，也没打算让你们几个弱质女流染血。”屈南生眉头微微一皱，“速做决断，我们还要去上面料理些事情……” “安心大仙……当真是来让我等安心的？”屈南生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其中之意却不得不引得那宠姬遐想连篇——难道真就这么把自己放了？这似乎与中州的其他修家都不一样呢…… 犹记得刚刚也就是在这楼前，孙地龙还大放厥词，向二神仙讨要三百宠姬；如今换成了安心大仙，竟然对自己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我试一试。”屈南生面无表情，四个字说得像是“我鲨了你”一般。 “好！”宠姬突然回头，对着身后的姐妹们道，“趁着外面无人，你们便走，由我引着安心大仙上楼……” “到底是活路还是死路，就由我为姐妹们趟上一趟。”宠姬说得情真意切，感动得剩下那十五位潸然落泪——显然她们地位不高，压根也没有发言的资格，不过此时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在这乘鹤楼里受了这么多年苦，谁又甘愿放弃这次重获自由的机会呢？ 没有过多姐妹情长，也不再多说一句告别，剩余的十五位宠姬只是微微施礼，便从破损的楼壁穿墙而出，迫不及待地享受自由的空气了。 很快屋内只剩吴比一行人与那为首的宠姬，屈南生打量了她片刻，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皕枯，宠姬里排行第二百八十，这一趟……就从了安心大仙啦。”为首的宠姬脸上堆笑，却依旧带着些许哀愁。 听她这么说，吴比不禁佩服这皕枯的勇气——与安心大仙同行的话，当然算是吃里扒外，要是被大神仙和二神仙看到了，只有死路一条。 “闲话休提，快讲讲活色生香阵是怎生布置？”吴比恰是其时地插入对话，“对了，圩一呢？你可知道她在哪里？” 吴比留了个心眼，没问卅七而问圩一，心说可得早点找到她们，然后用她们影响更多宠姬，莫要被哑女他们占了先机——此时此刻，吴比还不知道九里坡主与哑女的去向，想要先尽量减少些变量。 哪知皕枯不理吴比，眼睛还牢牢地盯着屈南生：“恩公就不怕皕枯突然反咬一口，偷袭于你们？” “你想寻死，我怕什么？”屈南生洒然一笑，“现在捡紧要的说，活色生香阵到底有多少变化？” “姐妹们被二神仙安排到各处，守这上楼第一关的就是我们十六个了……”皕枯语速极快，“阵分两重三关，第一重自然是活色生香，第二重变化便是大神仙的神药……” “恩人既然有破解神药的法子，那大可不必顾及那第二重变化。”皕枯顿了一顿，“三关便是奴家的第一关、凝香宫的第二关、以及通天鼎前的第三关，分别就对应大神仙和二神仙的大殿。” “再往前走，过了觐见厅，便到凝香宫……”皕枯望了吴比一眼，“圩一便与我们百位姐妹在那处设阵，等着诸位呢。” “那便走吧。”屈南生惦念石芽与小花，稳步向那深宫而行。 “呵呵呵……”皕枯浅笑一阵，似是有话要说，但见安心大仙步子不慢，便也就没提。 一时无话，五人沿着门廊继续向前，却没想到下一处地方竟是如此热闹非凡。 第583章 帮你选 “叫你压阵你便压阵，一群老娘们，总叫嚣着冲什么冲？赶着去投胎？” 吴比等人还没进入觐见厅，便听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声音正在吆喝，乱哄哄得还有一群人不停争执、有男有女。 其中最大的那个声音还有点熟悉，吴比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来是童大锤的哥哥童大斧——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八方湖的中阵，这伙人窝在觐见厅作甚？不知石芽和小花是否也与他们在一起？ 总不会童大斧口中的“老娘们”……说的是她们吧？那胆子的确是不小。 屈南生他们自然也听到吵闹声，于是加快了脚步，岂知转过弯的一刻吓了一跳——这觐见厅怎地如此之大？足有几百人端坐其中，中央处正吵得不可开交。 定睛一看，对峙的两伙不是别人，分别是斧钺湖的童大锤和挽月湖的燕姬以及其精锐，端的是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粗粗打量了一番，吴比在觐见厅中没有找到石芽和小花的身影，停留在厅中的只有斧钺湖和挽月湖的匪友。 “是不是现在的娘儿们都喜欢送死？刚走过去了两个，你们马上也要跟上？”童大斧不依不饶地骂着，“都是交了三成精血当过路费的，你在这装什么锤子？” 吴比一听，心说原来石芽和小花已经去了前面，随即又有了个疑问——来都来了，童大斧和燕姬他们……为什么不去闯凝香宫的活色生香阵？在等什么？在休息么？ “这阵法高深莫测，刚才你都体会过了，人多人少不重要，都是一样要交过路费……”童大斧说得慷慨激昂，“我猜想前方的阵势也是一样，多了我们两伙人马也是白搭，那倒不如我们保存实力，等枪主、鞭主、钩主他们扫清了前路，再奋起突前……” “你别他妈废话了，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燕姬显然有些虚弱，声音不是很大，“你不就想让枪主他们出力，然后跟在后面捡便宜么？” 吴比听得呵呵直乐，心说童家兄弟果然都是一路货色，登楼也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抢宝贝而已。 “老娘没有管你，但你拦着我作甚？你们一群孬种到底带不带把？不带的话就让我们挽月湖的上啊！谁给你的权力拦阻老娘？”燕姬气得有些语无伦次，要不是手下尽是些弓兵，不利于在觐见厅肉搏，恐怕早就和童大斧他们动手了。 “你要送死关我屁事，还不是林红缨安排好了你们挽月湖在最后压阵，不然你当我愿意拦你去死？”童大斧说得头头是道，但说到底还是怕林红缨怪罪于他——自己不上还可以说是为了顾全大局，要是放燕姬他们过去了的话，那肯定就是怯战之罪了。 “你看看？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没有把入口的位置让出来？”童大斧正吵嚷着，便见觐见厅的入口处有一阵人头扰动，当然要马上借题发挥，“是不是大锤来了？” “不是大锤，是大仙，安心大仙。”吴比轻轻松松拨开人群，三两步与屈南生一起走到了童大斧与燕姬的吵闹之处——路过的匪友当然都瞪大了眼珠子盯着他们，不知道安心大仙为什么又阴魂不散地来到此处。 此时再一看，安心大仙又是一副人形，至于那个被吓出原形的狐妖则是跟在后面，笑嘻嘻地与众人打招呼……甚至还有个乘鹤楼的宠姬？这宠姬是如何与安心大仙混在一起的了？ 仔细看的话，匪友们都莫名觉得这位宠姬有些眼熟，眉宇之间……该是与自己刚才梦里的那位有点相似？ 一时间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匪友们均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剑主荆天心没拦住他们？就放他们毫发无伤地过来了？到底哪个是安心大仙？安心大仙和宠姬共同行动……意思是他与乘鹤楼是一家？ “安你奶奶个腿！”童大斧虽然也是吃了一惊，但见手下们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急忙否认屈南生的身份，“不过就是区区一只狐妖，使了点邪法逃出了剑主的身边，就敢跑来此处作威作福了？” 说归说，童大斧也一样是惊疑不定，不敢确定楼外究竟发生了何等状况，于是眼珠子乱转，似乎有要跳出来的冲动。 “是你？”燕姬自然也认得出吴比，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心大仙，蓦然发现此人气息与此前楼外的安心大仙截然不同，当即再不说话、静观其变。 “正是。”吴比笑眯眯地点头，让出了身后的屈南生，“货真价实的安心大仙，来带大家安心了。” “哼哼哼……孩儿们！莫要被他骗了，咱们就算败给了乘鹤楼，给黄眼珠子的做牛做马，也不能向妖族屈服！”童大斧终于还是把眼珠子瞪了出来，吼得声嘶力竭，“切莫忘了你们有多少人……是因当年那场荡妖之战流离失所的！” 童大斧虽然说得没什么煽动性，但的确也是事实——如今看安心大仙左手一个狐妖，右手一个宠姬，怎么看怎么都与匪友们不是一路人。 “哎，话可乱说，屎盆子可不能乱扣。安心大仙此前另有要事，不得已之下，方才请这位狐妖小友……”吴比晃晃荡荡地走到童大斧跟前，正要说些动摇匪友军心的话，却被屈南生抢过了话头。 “你们在，那正好。”屈南生沉声道，“石芽呢？” “前面。”燕姬虽然平日里是个毫无顾忌的性子，但此刻只想杀到前面去，向八方湖的弟子们证明自己；如今见安心大仙气势汹汹而来，估摸着是要闯阵，所以立马配合起来。 “水芹呢？”屈南生又问一句。 “……”这回则是无人敢应。 “那便是也在前面……”屈南生沉吟一句，又再抬头，“我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下楼，还有生机……” “若是我在前面再遇见你们，莫怪我剑下无情。”屈南生说完，大踏步向觐见厅的出口走去。 屈南生的三言两语，听的吴比非常疑惑——不是说好上来收拢人心么？怎地一个照面就开始恐吓了？这中州不讲究恩威并施了？ 不等吴比做出反应，屈南生已经走到了童大锤面前——此时这位大圆湖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该拦还是该让。 就只一个犹豫的工夫，屈南生捏指为剑，帮童大锤做出了选择。 第584章 子母阴阳斧 迎面而来的一股威压，令童大斧如坠地狱，下意识地掏出了那把得自刘国的神兵——童大斧将其命名为子母阴阳斧，由刘国神兵做斧柄，本命法宝做斧身，自从开战以来还从未用过呢…… 本来童大斧是打算等真的遇到硬茬子了，便掏出这子母阴阳斧来一记狠的——从八方湖出发之前，童大斧已经将这法宝炼到十分，不仅一斧子下去能劈出八座湖的力道和范围，更是能拆解成双斧一攻一守，端的厉害。 作为从刘国宝箱中得到神兵的五人之一，童大斧不可谓不用心——荆天心拿了百剑都没当回事，也只是将其炼入了剑湖弟子的身体；路荡则把他的烧火棍融入了八方湖的巨人之阵，所以也并未发挥其全部的威力。 至于林红缨吞下白骨破境入欢喜，多了一重性命，燕姬获得九箭，如今已射其三……也就只有童大斧的子母阴阳斧还没露过真身。 童大斧也没想到，这次正面遇上了安心大仙，被他身上的剑意一激，就一下子失了方寸——这帮练剑的真的是神烦，且这安心大仙身上……似乎还有种尸身血海里走出来的味道？到底曾经杀过多少人？ 说来也不意外，当今的修家之战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这次乘鹤楼和九里坡、八方湖的仙战已经算得上是规模宏大，更别提像是荡妖之战那般的大场面了，所以童大斧手足失措也是情有可原。 当然了，以童大斧当年荡妖之战时的境界……要是敢去参战的话，今天可能连命都没了；八方湖的八位湖主之中，也不会有他童大斧这号人物。 话说童大斧掏出大斧，屈南生不以为意，动作丝毫不停，就那么双指直直地指向斧主的眉心——看那动势，吴比仿佛看见了老屈已经在童大斧的额头上刺出了一个血洞。 “叮”地一声轻响，斧主无恙，倒是剑罩陡然扩散，轻飘飘地推开了童大斧身边的匪友和燕姬他们，留出了一大片空地；紧接着，童大斧感觉面前一行人所有的杀意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当即抬斧下劈、反守为攻，同时口中高声叫嚷起来。 “孩儿们结阵迎敌！不然如何向刀主交待？要是放他们过去了，咱们谁也活不了！”童大斧一边叫斧钺湖的匪友们群起而攻，一边也叫燕姬不能作壁上观，“挽月湖的！你们身负殿后之责！到底还要放多少人过来！？” 吴比为童大斧喊的这两句暗自点赞，心说这童家兄弟可是一个都不傻——童大斧两句话各打人心七寸，拖得两伙人马不得不与他并肩作战；童大锤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也是当机立断逃离了步真大殿，不与自己过多纠缠…… 如今童大斧发了话，此地难免变成混战之局，反倒是会耽误不少时间——都怪老屈出手太果断，完全不给自己斡旋之机…… 吴比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魂导光环，准备见识一下斧钺湖和挽月湖真正的战斗力；许何却还是嘴角带笑，似乎与吴比的看法并不相同；狐来则是完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听童大斧的声音震耳欲聋，下意识地便拉着皕枯往吴比的身边跑。 “轰！”屈南生剑罩大开，挡了童大斧这一记后也不说话，而是剑罩分成千万缕，如同刺猬一般指向了扑上来的八方湖匪友。 怎奈童大斧这一下声势浩大，给了匪友们一种颇占上风的错觉，便有些本就怕安心大仙抢宝的匪友趁势而袭击，大踏步突前…… 吴比当然知道屈南生不会有事——且不说自己的魂导光环效果，单单是屈南生的剑罩，就有足够抵挡荆天心加上荒木沙罗的实力，又怎么会被百余个匪友攻破？ 于是在“比试成立”的信息弹出的同时，吴比只用心提防此地的另一位湖主燕姬，看着她背后别着的一根六节鞭……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换过了兵器。 “待我杀了刀主路荡，就没人可以怪责你们了？”屈南生抬起双指挡住童大斧的一击，恰到好处地从天灵盖顺势抽出一把虚剑，轻轻一拨…… 这一拨，拨开了童大斧的全力一击，拨开了八方湖整座大湖的重量，也拨动了那千百缕剑柱……瞬间便将那些冲得突前的匪友们刺死！ 有些运气好的匪友，与剑柱只有一厘之差逃过一死，此时再看眼前那又尖锐又模糊的虚影，均是不敢再踏前一步；再想想安心大仙刚才说的……好像的确只要路荡死了，自己就不用随随便便送死了？ 要是刀主路荡死了的话，那谁又有权力说自己有渎职之罪？ 于是匪友们停步于此，在给了吴比无数胜利点的同时，等待此间两位湖主的决择。 “待我斩了此头，就没人可以对着你们吆五喝六了？”屈南生剑指再起，指向童大斧，又是一问问得匪友们浮想联翩——当初跟了斧主，入了八方湖，也不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想找个大树乘乘凉、快活快活，现在再看的话……此枝真的可依？ 路荡不见影踪，前面几湖人马连活色生香阵都破不掉，全是交了过路费走的；可后来的安心大仙不仅收服了宠姬，还放话要杀路荡…… 那是否说明……安心大仙才是真正的归宿？ 这厢匪友们动摇着，那厢童大斧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双掌一分，子母阴阳现——一斧挡着屈南生的剑指，另一斧隔空甩至，带起一蓬金光，金光之后还有一道暗影…… 此刻此刻，童大斧也来不及再呼喝匪友帮忙，知道终归还是要露点实力出来，不然压根也无法服众——从安心大仙现身以来，手下们就不断被这凌云社干扰，自然是杀了干净。 可童大斧没想到拖着拖着，这个千斤重担会被拖到自己身上来——早知如此，当初死命也应该劝路荡在结阵之时便除掉他们了…… 童大斧想归想，可也没耽误他施法——所谓子母阴阳斧，即是一招出后看似远攻，实为近战。 待那金光袭至安心大仙身前，童大斧瞬间便可将自己扯得过去，不仅躲避开了屈南生的一指，更能全力破剑罩，连同安心大仙及其手下大卸八块…… 果然，屈南生这一指似乎动了全力，轰然打上了斧主挡在面前的假斧；与此同时，燕姬竟然也是突然出箭，拉了一条金线射到了童大斧的神兵之上…… 吴比完全没想到最后反而是燕姬在帮童大斧一道迎敌，诧异地望向这女将军，却似在她眼中同时看到了绝然与无奈两种情绪。 那眼神像是在说：吾乃挽月湖主，我必须这么做。 于是觐见厅中金光大作，燕姬的一箭为童大斧赋予新力——童大斧见状大喜过望，心神一动，与金光合而为一，摧枯拉朽地劈开了正前方的剑罩，八湖之力合一，直劈安心大仙！ 第585章 带弟来投 场面电光石火，吴比心下大惊，便要将屈南生收进小梁朝——任你这一斧齐聚八湖之力，劈在自己的巨人体魄上也劈不下一块肉…… 哪知屈南生丝毫不惧扑面而来的金光，身形一动，刹那间化作场中百条人影，快到连吴比都讶了一瞬——老屈这是哪来的神通？即便魂导光环给他加了敏捷，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旋即吴比突然发现这套身法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就是赵灵旗的拿手绝学“快意刀”？ 哦对，自己的确也是教过老屈，可这……被他练成了一套神通？这才是快意刀本来的样子吧？ 只见场中百位屈南生齐齐而动，看得人头晕目眩，如果不是吴比的灵魂眼能看得到屈南生本体所在，恐怕也是不知道他要去何处。 “哈！逃得掉吗？”童大斧却是畅意大笑，此时已经与那金光合而为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被我的子母阴阳斧盯上，便是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叫你死翘翘！” 吴比灵魂眼大开，的确看得到那金光始终牢牢追着屈南生的本体不放，而且越追越近——照着这个趋势下来，早晚屈南生都是要吃上童大斧这一下的。 而且眼下再开剑罩肯定另要耗费屈南生的时间，更是会提前被劈，所以似乎是老屈跑得骑虎难下，情况看起来颇为危急。 “安心大仙不妙咯？”皕枯似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安心看戏，顺便在吴比等人的身后刺了一句，“你们不去帮忙？还是太快了帮不上？” “你是如此觉得？”不用吴比回答，许何呵呵一笑，气机锁死了燕姬，不容许她再出箭。 “不然呢？这早晚都要吃上一斧子，还有什么好躲的。”皕枯虽然修为并不突出，但也是见过全盛时期的二神仙出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哦，你们怕出了手，惹得八方湖的水匪们群起而攻，所以在赌这一场的胜负？” “呵呵。”许何轻轻一笑，似是早有答案。 “奴家不明白。”皕枯见许何的胸有成竹不似作伪，当下便更加疑惑，“稍微有几分眼力的……都看得出斧主有了弓主的帮助，这一下说它到了欢喜境也毫不过分，必然是地动山摇、正面无敌，那恩人们为何还能如此冷静？” 吴比不知道许何为啥不着急，但他自己已经是急死了——明知道这里应该是屈南生装逼的舞台，自己如果替他出手的话，必然会影响安心大仙在匪友们中的威望…… 可如果自己不动手，这局到底咋破了？吴比也想不明白。 然后吴比便看明白了——老屈的步伐轨迹似有玄机，场中散落的灵元似乎也在逐渐连成了一条线……只不过他对灵元的感知不够强，不知道老屈到底画的是什么玩意——是快意刀的血溅五步？还是快到乱麻？还是别的啥？ 金光追着屈南生真身的这段时间实际上非常短暂，只有几句话的工夫，现在已经几乎是贴着屈南生的人影在走了——如果吴比的节奏感够呛的话，应该已经发现金光出现的地方逐渐赶上了屈南生真身浮现的频率。 当二者合而为一的时候，就是斧主一斧落下之时——隐隐约约地，场中人似乎听得到童大斧的低沉狞笑，亦有八方湖的湖水波澜之音。 但就在那湖水的波澜壮阔之声即将登顶之时，却有一阵雨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想看那雨从何来，便见刚刚被屈南生踩过的地方蓦然之间变得灰茫茫的，像是一场忽然而至的骤雨，熄灭了那子母阴阳斧的金光，连金光背后的阴影也一起侵吞…… “大雨歌！”许何一声大叫，响得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啊？”吴比一愣，耳朵一跳，“那不是栖霞池的神功么？” 说归说，吴比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那场斜斜的大雨，想看看老屈这耍得到底是什么把戏——细看之下，吴比也返现老屈用的这个“大雨歌”与当时石芽使出来的略有不同。 其雨甚骤，而且只有一阵，不如石芽那般绵长无绝。 “老屈偷学了一个起式。”许何给出了答案，一样吓得吴比合不拢嘴——就这天资？跟石芽试过一次大雨歌，再一起冥想个三五天，就学会了起式？这…… 就如同许何说的，屈南生的大雨歌的确仅有开头的一小段，那这一小段恰恰是由上到下，避开了斧主最强盛的正面，从头顶直接击灭了那缕金光。 雨很快便停，场中恢复清朗，却见地上一个残躯颤抖蠕动，原本丈二的体魄，如今已被一场剑雨淋得缩水了七成——正是童大斧在苟延残喘。 而那子母阴阳斧也是一样仅剩斧柄，上面遍布剑痕，如同一坨凝固后的烂泥。 吴比见状咂了咂嘴，感慨万千——此时姜水剑并未在屈南生手中，都有这般威力，倘若真的神剑在手，还不直接把这觐见厅都打没了？ “饶，饶命……”童大斧的嘴巴已经被刺得漏了风，此时也不强装硬汉，“我能……带我弟弟……大圆湖的，投奔安心大仙……” “你们不是要称霸此间……啊不……你们是要令修家安心……”童大斧说到一半，想起安心大仙嘴上可从来没说过要称霸，马上换过口风，“我愿安心……我愿带弟子和大锤一同安心……” 屈南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显然刚才一场大雨歌也是耗费了不少力气。 吴比也就趁着这个时候数了一数刚刚到账的胜利点，发现收获还不小。 “那便让你安心，也让我安心。”屈南生终于调匀了气息，一指在童大斧的眉心戳了一个血洞。 匪友们登时哗然色变，也同样瑟瑟发抖——童大斧带自己弟弟来投，安心大仙都不愿收，那一会是不是轮到自己被戳个血洞了？ “好了，童大斧已死，我现在上去杀路荡。”屈南生揉了揉那略微有点发白的手指，“可还有人要拦阻我等？” 童大斧亲信们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屈南生的刺天剑刺死，剩下的当然都是些心怀二心之辈，此时听安心大仙如此询问，当然是齐齐摇头。 “我。”却有一人站到了屈南生身前，连带着觐见厅中大批匪友也一起挡住出路——正是挽月湖主燕姬。 第586章 斩了掌舵的 自从屈南生与童大斧开始交手、燕姬在放过了那一箭之后，便被许何与吴比将其气机牢牢锁死，再也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加之她的刘国神兵九日连珠箭每次使用颇耗灵元，在旷日持久的几场仙战之后，燕姬早就一身是伤，且刚在活色生香阵中失了三成精血，也根本没有办法连续使用，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屈南生用大雨歌解决掉了童大斧。 吴比本以为此间事已至此，该当不会再有人不识好歹地站出来阻拦；更何况看刚才燕姬与童大斧吵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怎么也没想到此时站出来的居然是她。 “咋不要命了？”吴比虽然和燕姬没有过什么交流，只在去挽月湖见“不死之人”的时候打过一个照面，但这女将军也是八方湖里为数不多自己看着顺眼的人了，不太想让她如此便断送一颗大好人头。 而且燕姬一站出来，背后的挽月湖精锐也是一齐入阵——这足够说明燕姬领导有方，手下的弟子也绝不是如同斧钺湖、大圆湖匪友那般见风使舵之人。 “路荡可不是什么值得追随的人吧？”吴比见燕姬不答话，便继续逼问，“你看看你们在楼里面打生打死，他的人呢？” “刚才你们在楼外九死一生之时，安心大仙不也一样人影不见？”燕姬的反击如同她的弦上之箭，精准有力。 吴比一馁，支支吾吾没想好如何回答——那能一样么？当时屈南生在专心磨剑心用以破境，眼下路荡不知道藏在哪个鬼角落，准备偷袭杀人呢吧？ 想着想着，吴比倒是期待各路黄雀露面的一瞬间，会引起怎样的混乱——路荡、九里坡主、哑女、荒木沙罗……几位厉害人物目前都不知所踪，见面到底是谁打谁？ “再者说来，此战不为一湖一匪，为的是我八方湖能有一容身之处……”燕姬见屈南生不答，继续说道，“既然我挽月湖乃殿后之军，便不能放尔等过去。” “若要去，跨过我们的尸体。”燕姬见了屈南生刚才出手的声势自知不敌，但依旧拦阻在觐见厅的出口之前，目光露出决绝之色；她身后的挽月湖匪友也是如此一般整齐拉弓，即便是死，也要把命寄托在那箭上。 “好。”屈南生简单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燕姬和她的挽月湖子弟，而是扭头望向刚刚失了首脑的斧钺湖匪友，“你们可以离开了，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前面如果再让我遇见了，我便杀之。” 屈南生才刚说完“你们可以离开了”，斧钺湖的匪友们便忙不迭地向觐见厅的窗外跑去——开玩笑，可不能跟挽月湖的傻子们一起送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童大斧手拿神兵外加一箭之力都死了，自己留在这里又有何用？刀主一定会理解的。 吴比见状自然是一愣，这不就刚才宠姬的翻版么？屈南生玩的是这么一手？准备一路给机会到楼上咯？ 可惜了燕姬和她的挽月湖了——不然留着他们整编进来，作为日后进军朝灵城的弓兵队伍显然非常不错。 吴比想归想，还是没有对老屈的决定提出异议——毕竟此刻安心大仙唱的是主角，自己便跟在他身后做个大头卒子，看看他将如何成为英雄；许何与狐来也是一脸无所谓，任由老屈表演；只有宠姬皕枯饶有兴致地死盯着屈南生的脸，想看清他是否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杀伐果决。 一边想着，吴比也一边做好了战斗准备，即便准备得有些潦草——场中斧钺湖的匪友们已经顺着窗子跳到了楼外，只余自己一行人和燕姬他们。 按照刚才燕姬那一箭的威力，就算她能够五箭齐出，也必然是毫无幸理，就看屈南生准备用什么手段让她安心了…… “走！”就在燕姬他们挽弓搭箭、一触即发之时，屈南生倏忽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吴比便见安心大仙以快意刀全开的速度穿过了燕姬的弓兵阵列，直奔觐见厅的出口…… “……！”吴比一愣，而后又是一笑，拉着狐来和皕枯迅速跟上——好在魂导光环一直开着，剩余三人的速度也一样不慢，化作一团人影穿过人潮，快到挽月湖的匪友们来不及拧身射箭。 只有燕姬一人追上了吴比等人的速度，但却在即将松弦之时，被一股刺天剑气撞断了灵元输送，哑然愣在原地——剑意自然是来自屈南生，意不在伤人，只是叫燕姬无法出手阻挠罢了。 于是众人如愿以偿地窜到了觐见厅的出路，徒留挽月湖的大队人马面面相觑，不知道安心大仙为何而逃；只有燕姬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对安心大仙是又敬又怨。 敬的自然是他未动杀手，怨也同样来自于此——他带人越过自己跑去了凝香宫，当然还是算她挽月湖主失职，理当受罚。 “我们也去罢……”燕姬收起九日连珠箭，擦了擦指间的血，招呼手下们继续向前。 “去将功赎罪？”一位挽月湖精锐试探性地问了一问。 “……”燕姬不答，自顾自地号令各人整队。 …… “为何留了那燕姬一命？”皕枯呵呵笑问，“要是被她带队追上，不是一样要战？” “这种人，杀之不对。”屈南生摇摇头，“此战之因，说待敌不过就是几人私欲，各自拉人上船，将此地扰成一团浑水……” “斩了那些掌舵的，再给船上人靠个岸……想活的就此上岸，留下的死不足惜，这才对了。”屈南生摇过头之后再点头。 皕枯听罢眼珠一转，浅浅一笑：“那奴家又算是什么？” “你算是上船观火的。”屈南生也是答得轻松，听得皕枯娇笑连连，对屈南生又多了几分兴趣。 “那这回后面有挽月湖的追着，咱们是要再快点了？不然被燕姬追上了，真打起来还倒麻烦。”吴比凑得屈南生近些，看透了他的想法——老汉不杀燕姬，肯定不是因为嫌麻烦，毕竟刚照面他便对童大斧动了手，又怎会差一个弓主了？ 怕浪费时间的话，屈南生只需斩了燕姬，剩下的挽月湖匪友交给吴比的狼妖和小绿即可，也根本费不上多少时间。 “来说说为何不杀？”吴比嘿嘿笑着问。 “你都知道了还问？”屈南生转过头来，“燕姬忠烈，我诛仙路上……有此人一个位置。” 第587章 老汉会玩 “哦？如此说来，日后如何诛仙……你已有想法？”吴比等人还跟着屈南生跑着，可觐见厅的长廊已不够长。 “此时说来话长，待此间事了，我再说与师父。”屈南生微微一笑，转头叫皕枯，“前面便是凝香宫？那处是怎生个活色生香法？” “第一阵要三成精血，第二阵不破阵的话，想通过便要五成。”皕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啦，这五成精血也不是白费，奴家的姐妹们一定包保物有所值……” 皕枯正要大说特说，给吴比他们好好形容一下第二阵的景象，却被屈南生粗暴打断：“第二阵可有漏洞？如何破之？” “嗯……”皕枯一愣，“此阵合了一百零八位宠姬之力，覆盖了整座凝香宫，奴家的第一阵根本无从与之相提并论……” “话说回来……安心大仙究竟是如何是如何破解了奴家的迷魂阵？”皕枯想起当初第一阵时的景象，到现在也没观察出来屈南生到底是怎生醒来的——原本她以为能借着童大斧的那一战，多了解些安心大仙的手段……可除了快和猛以外，并没有看出其他什么特异的神通。 要知道光凭这两个字，可根本破不了第一阵——尤其寻常人等入首阵之时戒心较低，更容易被假象所迷；到了第二阵，一是要直接掳夺剩余的五成精血，二是还活着的人必有防备，所以参与人数便直接加到了一百零八人，以巨力强袭。 这一百零八宠姬之力，借由乘鹤楼的整体大阵针对每个入阵的个体，端地狠辣。 当然这也与羊凝本人的性格有最简单的因果关系——二神仙虽然是欢喜境的修为，又有强大的法宝神轿加持，但他本人还是更喜欢蹂躏对手，最好就是跑到他跟前的全是弱小打蚂蚁，由他一击即溃方才开心，于是便有了如此的设计。 “你想试试？”听皕枯有此一问，吴比在她旁边呵呵一笑。 “想的呀……”皕枯也以微笑回应，还笑出了些许潮红，“想来该是个厉害手段，能叫人足以从诱惑中惊醒……那么不是疼痛便是酥痒，奴家可期待死了呢……” 吴比见状突然想起当年用魂道拳打卅七的情形，心说羊凝别的不怎么样，训练自己的宠姬倒是真有一套，居然都那么期待疼痛与各种蹂躏。 “算了，这是安心大仙门下不传之秘。”吴比一边说着，一边把定时魂导拳给屈南生、许何和狐来补好。 屈南生和许何没觉得怎样，狐来倒是颇为抗拒，嘴里嘟嘟囔囔：“就没什么能安然而过，又不用受疼的方法么……” 狐来嘟囔得细声细语，也便没有人理他，倒是宠姬咯咯娇笑：“可恩人要是不给奴家用上那法子，等奴家入了活色生香阵、中了法……到时六亲不认，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呢……” 吴比一阵挠头，颇觉棘手，就在此时屈南生补了一句：“莫要信她，身为宠姬，必有不被殃及的秘法，不然阵中一百零八人互相影响……到时岂不是都乱了套？” “哎哎可别乱猜啊，万一不是呢？遭殃的不还是我们？”狐来见屈南生自信满满急忙摆手，“你们艺高人胆大不怕暗算，我小狐狸可不行……” “没事，她敢动，我杀之。”许何眼中丝毫不泄杀机，轻声说道。 “唉，就算奴家怕了你们……”皕枯摊摊手，也没有打算死撑到底，“便像安心大仙说的，身为二神仙弟子，的确是有些秘法能够不受活色生香阵影响，不过可不是皕枯敝帚自珍，而是此法修来不易，这么片刻工夫也无法教授于你们……” “跟我说说。”屈南生把皕枯扯到了自己身边，直接逼问秘法。 “哎呀！”皕枯吃了一惊、眼睛一亮，没想到安心大仙说动便动，“安心大仙不是在说笑吧？皕枯已然投降，自然是连性命都豁了出去，您不信便不信，为何还要取笑于我？” “活色生香阵的心法皕枯自入楼便在研习，如今已是十三载，方才只有三成火候，只能值守第一阵做个阵眼……”皕枯一脸不信的神色，“即便皕枯天资鲁钝，学得慢了些，可您想听一遍便听出破解之法……又有些太过分了吧？” “说。”屈南生也不跟皕枯废话，其意坚决。 “比试成立，参与人数3人。”吴比收到了系统弹出的提示，侧目一望，便知皕枯、狐来和许何皆是不信——这种不信只是下意识的，不然以许何的本能，肯定还是要和他的亲传弟子站在一边的。 于是皕枯便将“活色生香阵”的心法传授与屈南生，吴比等人自然也在一边听着，听得吴比头昏脑涨，根本不知道所言何意。 “光知道口诀也是无用，活色生香阵必须要有一定的……经历，方才能够体会其真意……”皕枯见屈南生低头沉思，便补了一句，“奴家当时为了学这个，可没少被二神仙他们折腾呢……” “会了。”不过片刻工夫，屈南生抬头说道，说得自己也是老脸一红。 狐来和皕枯当然是一脸不信，但在屈南生抬手摆了个兰花指后，二人一个震惊、一个迷惘，显然老屈这一指颇有讲究。 再细看狐来的表情，显然是迷惘于自己为什么会对老汉的手指产生兴趣；而皕枯则是从惊疑不定变成了心悦诚服，吴比甚至透过灵魂眼看到宠姬已经是心向老屈，更不用说刚刚收下的一笔胜利点了。 “没想到安心大仙也好这个……”皕枯的脸红到了耳根，“那以后皕枯也能跟着安心大仙修行了……” 吴比听明白了——显然老屈修行之前玩得也挺开，一下便掌握了活色生香阵的奥秘……不知道他儿子天歌知不知道老汉这么会玩？ “这下我们可以安心入阵了。”屈南生展开剑罩、笃定无比地踏出觐见厅外，“随我来。” “等一下！”吴比及时拉住屈南生，“既然活色生香阵无法影响安心大仙，那我有一计能助力咱们快些破阵……” 第588章 快乐修仙 “计将安出？”屈南生显然非常适应吴比这种军中口吻，接得极为顺溜。 吴比先看了看皕枯，本来是准备单独跟屈南生咬耳朵的，没想到屈南生大手一挥，说得极为轻松：“没事，说。” 屈南生如此一语，果然皕枯眼中更添惊奇、受宠若惊——这只是传了一套活色生香阵的心法，就成了自己人了？如此更觉得这安心大仙非是凡人。 “咳咳……”这下轮到吴比不太适应——怎么老屈的人生路改变了之后，好像越来越不需要自己了？ 不过这样也好，都按照他的来，也省得自己回去魂界了再操心。 “嗨，也没啥。”吴比也便不再鬼鬼祟祟，转头直接去问皕枯，“圩一是我们的人，你说她就在凝香宫的阵中，那不知道她能否帮得上忙？” “当真？！”皕枯眉头一皱，想不清楚从来未与外人有交集的杏女圩一……是如何跟安心大仙扯上关系的。 “真的，快讲讲，有没有什么搞法。”吴比催促皕枯，只因已经听到觐见厅里面又开始有了大队人马的脚步声——想必是燕姬已经整队完毕，准备向凝香宫而来了。 “嗯……难。”皕枯摇摇头，“驱阵的宠姬……实际上都是在听大娘娘和二神仙的号令，压根也没有神智。奴家和姐妹们，都是在恩人刺了一剑之后方才脱阵而出……” 吴比听了，顿时想起了自己初入凝香宫时那皇后打扮的宠姬，猜测她便应该是所谓“大娘娘”了，哑女估计恨死她了吧？ “奴家只是不知道圩一姐姐她们的第二阵是如何施法，是不是境界高深一些，就能保留些许神智……”皕枯继续补充道，“不过想来应当与前面差不多，恩人还是不要报以过多的希望。” “那刺醒便好了嘛！”狐来脱口而出。 “傻狐狸，刺醒便是脱阵，与阵法再无干系，又如何能够帮忙破阵了？”皕枯摸了摸狐来的颈毛，“而且二阵与一阵不同，阵眼不止一处，即便刺醒了三五个人，恐怕也对大阵毫无影响……” “走走走，边走边说。”吴比听得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说可别让那群使弓的远远看见，再来上几记狠的——毕竟他们眼力超群，燕姬那大老娘们又是个死心眼，肯定干得出来这种事儿的。 众人也便不再磨蹭，一脚踏出觐见厅的出口。 …… 再度踏足凝香宫，此处已是完全不同——门庭、帘幕、殿柱皆在，当然只是稍微破烂了一些，那是被八方湖的巨人之阵殃及的；至于八方湖的前阵、中阵之人也是从大殿门口一路铺到了皇座之前，此时都是陶醉在阵法中不能自拔。 入阵的一瞬，许何与狐来便是眼神一散，吴比嫌还要一直防着他们心烦，于是便暂时将二人收入了小梁朝——于是己方暂时只剩吴比、屈南生和皕枯三个不惧“活色生香阵”的人物在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想不到小哥也有如此神通，听了一遍心法便会了？”皕枯对吴比刮目相看，相比较屈南生而言，更是不信吴比也能有如此丰富的经历。 吴比心说自己可不会什么心法，只不过一双灵魂眼厉害，能够看破活色生香阵而已。 “小菜一碟。”当然吴比懒得跟皕枯解释那么多，遥望殿中，与屈南生一起寻找起石芽和小花的踪迹。 吴比和屈南生的眼力都不错，只可惜此时的宫殿内人潮密密麻麻，又有帘幕、木门相隔，压根也找不到两位栖霞池传人的踪迹；每次帘幕一抖，便有一位宠姬现身招呼老屈三人，看得吴比是莫名其妙…… 就这？ “皕枯的那一阵，是用香味引人；这第二阵……则直接便是色相了。”皕枯见二人不知所以，便开口解释了一番，“二位学懂了心法，自然而然便不会中术，此时再看……倒是教二位见笑了。” “所以我们可以随便走？”吴比试探性地迈出了一步，发现丝毫不受阵法影响，也便有了底气，“此处看不到石芽他们，咱们向里走走看……” 吴比刚刚说完，忽地觉察背后有一人推了自己一下——吴比回头一看，不就是燕姬本人？ 这身躯伟岸雄壮，顶得吴比三人差点跌了个踉跄——燕姬见到吴比三人，一瞬间瞳孔放大便要动手，恰时一处幽帘晃动，晃得燕姬眼睛都直了。 “让开些让开些……”吴比推着屈南生和皕枯让开了入阵的通道，便见挽月湖的精锐弓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身后走了出来，都是先睚眦欲裂，然后呆若木鸡，十分地滑稽。 “呵呵呵……”吴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要么咱们就在这儿守着吧？看谁不爽就一剑杀了，先解决掉后患……” 吴比这厢笑着，那厢便见燕姬和她的精锐弓兵们排成一排，被大殿西北侧的一座帘幕引着，痴傻傻地走了过去，脸上还始终挂着笑意。 “这便是被迷惑了的表现了。”皕枯在一旁解说道，“看来八方湖前面入阵之人……死得还不算多，姐妹们还无暇分身来照顾咱们……” 吴比点点头，心说这活色生香阵还真的挺厉害，八方湖这几千号人都引得住——这要是羊凝修为俱全那还了得？走过来一鞭子抽死一个，简直是轻松愉悦…… 路荡他们修为再高，还能练出灵魂眼了？还能揪出个宠姬，问出活色生香阵的秘密了？ 难怪乘鹤楼把活色生香阵当做是最后的底牌。 “二神仙要入阵，方才能让活色生香阵有如此效果；大神仙也要在上面主持通天鼎，并且借力给二神仙……”皕枯似乎猜到了吴比所想，“倘若乘鹤楼能多抽出来一分力，八方湖和九里坡的盗匪们绝无可能上楼……” “也许乘鹤楼此番亦是命中该绝，一切能遇上的遇不上的……都赶在一块了。”皕枯惆怅地说。 “哦？怎么？还惦记着和二神仙快乐修行呐？”吴比讽刺了一句。 “当然不是……”皕枯摇摇头，“奴家只是不想，也不愿再有要好的姐妹……因主持这阵法而耗尽心血了……” “啊？这阵不仅是攻敌，也是伤己？”吴比随口问道，同时跟着屈南生继续一路往里走，寻找石芽与小花的踪迹。 “当然是这样，不然精血灵元皆是不足，如何阻得这么多敌人？”皕枯反问得理所当然。 “那最后这些精血和灵元都去了何处？”吴比继续顺着问，却是自己突然想到了答案…… 第589章 狗急跳墙 “二神仙咯……”“羊凝！” 皕枯和吴比异口同声道。 “正是如此。”皕枯对着吴比点点头，“入楼千余人的三成精血，如今已入到二神仙体内，要不是他在外面莫名其妙受了伤，现在也许已经有了欢喜境极致的力量……” “唉，奴家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眼看就要与八方湖打仗了，二神仙还要去外面惹是生非……以至于丢掉了楼内御敌的先机。”皕枯微微蹙眉，想不通其中关节。 她要是知道当初就是吴比在坑下阴了二神仙一手，还顺路斩掉了三神仙步真的话，也许此时此刻就已经吓得跪下了。 “你说假如二神仙不受伤，就有欢喜境极致的力量……”吴比心里面暗自发笑，同时不忘问一问羊凝现在的真实境界，“那现在呢？他的伤势好了几成？” “听你这么说……二神仙是恩人伤的？三神仙也是恩人杀的？”皕枯不答反问，竟然也是脑筋飞快，一眼看破了真相。 “嘿嘿。”吴比一乐，皕枯先是瞪大了眼睛，再望向屈南生的神情果然便更不一样了。 “想不到安心大仙竟有如此手段，皕枯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皕枯对屈南生肃然低头，马上滔滔不绝起来，“若说二神仙原本有十分力，那一趟受伤之后最多也便剩下了一两成，与神轿在一起，保命当然不成问题，但肯定使不出平日里惯用的攻敌神通……” 吴比听着暗暗点头，心说刚才楼外羊凝的确是没有什么动作，除了用鞭子打了那书童几下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任孙地龙在发挥。 “经由这几个时辰活色生香阵的吞噬，二神仙的伤势该当已经回复得七七八八，若是能够成功吃下这一批八方湖弟子的五成精血，那必然能完全伤愈，甚至还有进境。”皕枯快速说完自己的猜测，也直接给出了答案。 “那还等什么？速速杀之。”吴比握拳回头，正要催促屈南生，却见老屈已经是健步如飞地走向了凝香宫的更深处。 “你跑那么快干啥，知道二神仙在哪么？”吴比与皕枯快步追上，“乱找一气可快不了……” “我感应到了。”屈南生步履不停，闷声说道。 “在哪呢？你这方向怎么可能对？”吴比跟着屈南生一起走，却发现这条路越走越偏，逐渐偏离了主殿。 “我没感应到羊凝，但我找到了圩一。”屈南生说完后半句，吴比眉头直接拧在了一起——这老汉不找二神仙，找圩一作甚？再说了，屈南生压根就没见过圩一，又怎么知道找的是对的？ “啥？你认识她吗？找她干啥？”吴比自然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同时也因为心里的焦急，导致一不小心对安心大仙不是很恭敬。 “圩一易救，救了便对迅速破阵更有帮助……”屈南生一边找一边解释，“羊凝要杀，但杀之费时……” “不对不对，你现在破阵，这群被迷惑了的八方湖水匪不就醒了？到时候又是一大桩麻烦。”吴比此刻非常想赢——先趁着羊凝主阵之时敲掉了这块硬骨头，后面再慢慢料理活下来的八方湖匪友才对，到时他们少了五分精血之力，收拾起来肯定非常方便。 “哈，我懂我懂，先让他们鹬蚌相争，然后我们渔翁得利。”屈南生哈哈一笑，“可他们毕竟也都是好生生的活人，总要给个机会才对。而且我看这阵法与皕枯说的又不一样，方才有此想法……” 吴比和屈南生的对话自然被皕枯听在耳中，同时心中也是升起了一阵疑惑之情——凌云社不是安心大仙说了算吗？为什么还要与手下弟子啰啰嗦嗦？竟然如此宠溺自己的弟子？ 这要是换做二神仙的话，要是哪个宠姬敢对二神仙不敬，早就被抽成了一张人皮了吧？ “此言差矣。”皕枯观察了半天，知道是到了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二神仙主阵之时，是将自己隐于阵后的，我看恩人也是怕一时间找不到他的所在，放才要先解救八方湖的水匪吧？” “正是。”此间只有三人，屈南生坦然承认，也不端着安心大仙的架子，“所以先破其阵，必然也能伤及主阵之人。” 话已至此，吴比也便不多说什么，心想先救了圩一也好，方便自己后续找到卅七的踪迹，顺道连上面的那什么“通天鼎”也一起破之。 三人行着，自然看到路上那些被迷掉了魂的匪友们，有死的、有活的。 死得那些不用多说，都似是被抽成人干，眼珠子都孤零零地暴露在外，如同一条又一条死于干涸水中的金鱼。 活着的那些则是或陶醉、或淫笑地驻足原地，手脚乱动，就像是吴比在前世里看到的那些戴着VR眼镜并陶醉其中的人——当然其动作都是不堪入目，一眼便让人浮想联翩。 粗粗一数，吴比发现约有三成之人已经死去，活着的那些看似苦苦支撑、实则欲拒还迎，约摸着也都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对劲啊，不是说交五成精血做过路费就行吗？怎么还有死人？”吴比觉得自己的数学没有问题——五成只是一半，就算是总数的五成加在一起也才八成，怎么就要了人老命？ “狗急跳墙。”屈南生闷声回应了一声，显然早就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假如你是这二神仙，见护山大阵被破、本楼遭殃、老祖的神通失效、外援被降……你是只收八成的租子，还是直接将人敲到一滴都没有？” 吴比顺着一想发现的确如此，也便“嗯”了一声：“所以安心大仙刚好借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顺手给人个机会，让他们走的走、降的降了呗？” “不，先破阵，再杀人，然后从容上楼，由他们爱如何便如何。”屈南生轻飘飘地说。 “杀谁？”吴比懒得猜，直接问。 “各路湖主。”屈南生一直在扫视四周，显然是在找林红缨、孔余他们。 吴比暗自想象届时会发生的情景，不由得佩服屈南生这一招高明；一边品着安心大仙的用心，一边跟着他转过了一道门棂，忽见前方站着两个人，登时吃了一惊。 第590章 勿动！ 这二人身上背剑，面红耳赤，正是早了吴比等人几步入楼的石芽和小花。 此时此刻，二人正目视前方，亦步亦趋地走着，只不过走得近些吴比便发现，两位栖霞池的高足瞳孔并未聚焦在哪处，就好像她们眼前的并不是这座宫殿，而是另有什么其他的遭遇一般。 “什么情况？”吴比和屈南生见有异状，暂未向前。 “奴家不知。”皕枯双眉颦蹙，显然也是没见过这番情形，“看起来应该是中了阵法，但居然还能保留一丝神智，再以自身的控制力继续前行……估计是栖霞池有什么护身法宝，能够帮助他们延缓阵法的生效。” 屈南生听完，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闻了闻，点头道：“没想到栖霞池的传讯法器……还有醒神的作用，厉害厉害。” “假如恩人不希望她们彻底堕入阵法之中的话，最好快些救她。”皕枯轻轻说了一声，“不然一旦真的入阵再强行救出的话，恐怕会出差错。” 吴比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屈南生火急火燎地要上楼，就是隐着几分对石芽二人的担忧，这次遇见了还有什么好犹豫，一记魂导拳打醒便是。 哪知吴比刚踏前一步，便见石芽手中寒光一闪，长剑瞬间递到了吴比的脖颈…… 好在屈南生与石芽是磨过剑心的交情，提前就感知到了她要出手，顺势将吴比向后一拉，躲开了这么一剑。 “哎哟？还带御敌机制的？”吴比也是讶然一笑——这一剑虽然凌厉，但显然要不了有巨人体魄的吴比的性命，所以此时他心中也是惊大于怕。 “她是将心意用作大雨歌，查知周围丈许之地的一切，借心眼前行……”屈南生绕着石芽转了两圈，看出了她的手段。 “那现在怎么办？不能近身，当然也就没办法把她叫醒……”吴比正说话的工夫，便见身旁又有陶醉的匪友倏然死去，也难怪他着急。 屈南生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散去了剑罩，伸出了两指，向石芽与小花探去…… 而后便听呼喝声起，石芽与小花的剑齐齐向屈南生的一对手指斩去、毫不留情——只不过小花显然修为不够，刺到一半便被屈南生指尖的剑意逼得偏开。 小花一剑落空，石芽的却也是一样——原本屈南生出指、她出剑，均是决绝不让的架势，但偏偏就在即将相触的一瞬间错开，就像是那种集市上的舞剑表演一样。 吴比心下纳闷这俩人在搞啥，然后便见他们变本加厉，旁若无人地演起剑来——先是如同镜面一般的剑舞互刺，一个气势雄浑、一个翩然欲仙；每次出剑、每次转身都配合默契，就如同事先已经演练过了千百遍，且没有任何一剑会交缠到一起，没来由看得人心旷神怡。 待二人舞到兴起之时，剑路一变，忽然演起了“大雨歌”的起势！？ “啥意思啊，你看得懂吗？”吴比实在是不明白，于是叹了一声——要救人便救，这怎么还突然练起了功来？ 不过要是许何此时在场的话，便会告诉吴比其实二人如此舞剑，为的就是互相印证对方的身份——一旦有某一招某一式不能相合，那就是你死我活之局。 “奴家不知……”皕枯当然也看不懂，却不能如此回答吴比，反而借机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疑问，“在你们凌云社派内……是怎样的座次？” “啥？”吴比没太听懂，另外也是被二人的剑舞秀得目眩神迷。 “奴家见你们似乎都对安心大仙不甚恭敬……也听说凌云社中还有个九幽真仙……”皕枯补了一句，吴比好像听懂了——合着是想知道安心大仙这条大腿到底够不够粗？ “难道你们真的是别无所图，只要天下凡人和修家安心？”皕枯一个大转折，差点晃到了吴比的腰——你一个宠姬连命都豁出去了，现在还关心这个呢？ “真的……”吴比听这个问题听得耳朵都快长了老茧，到现在已经连喊口号的心情都没有了，“爱信不信，现在安心大仙说了算，与其问那么多问题，不如现在好好看一看安心大仙的剑法，感受一下他老人家的堂堂正气……” 皕枯见吴比如此态度，在感到更加迷惑的同时，也终于完全相信安心大仙御下就是这种宽松的风格，不然这头号弟子也不至于如此放松。 于是皕枯也就如同吴比说的那样，专心去看屈南生和石芽的剑势——毕竟这可是栖霞池弟子与安心大仙演剑，寻常人等如何能够得见？ 便见几息的工夫，大雨歌的气势已经被二人抬的出神入化，每一剑均似是千剑万剑、密密麻麻，二人的动静之间也都抖成了筛子，虽然看不清，却知道是和谐共振，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地收招错开。 吴比心说这种互相印证的方式的确颇为新鲜，也不虞被人冒充了去，不过倒还是太麻烦，远远不如自己的灵魂眼好用…… 就在吴比闲来无事打开了灵魂眼，准备认真看一看场中的人心所向时，忽地发现隔壁一间暗室中有三五人的灵魂骤然变红，紧接着便看到围绕着那座暗室的八方湖匪友直接猝死当场，成为一团干尸！ “糟了，二神仙急了。”皕枯勃然色变，“他已经开始强迫宠姬以身相殉……快点助他歼灭敌人，汲取精血……” 皕枯话音刚落，吴比就看到暗室中那骤然变红的三五条灵魂瞬间全红，紧接着便见有三个妖化的宠姬从暗室中冲出，直奔己方而来！ 且不说妖化了的宠姬有几分力气，如若被她们坏了屈南生与石芽的大雨歌，那便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吴比又如何负担得起？！ “快他妈点的，打情骂俏没完了？再不破阵，匪友们全部死球，羊凝就要重回巅峰了呀！”吴比对着屈南生大喊，同时拧身冲上。 与此同时，皕枯看着那三个妖化了的姐妹杀向屈南生，眼神先是一软，再是一冽，终究也是与吴比一起冲上…… “勿动！”却是屈南生破口大喊。 第591章 大补之物 吴比本来已经下意识地准备丢狼妖出去献祭了，听屈南生这么一喊当即停手，也不知是因为他那有如“英雄”一般的霸气，亦或是大雨歌渐盛，迷了吴比的眼。 屈南生如此招呼当然也有道理——不知道吴比能打出什么幺蛾子，万一扰乱了与石芽的“对剑”，那自然是前功尽弃，等着杀人或者被杀；另外也是因为屈南生使得大雨歌起势看似复杂，但毕竟是和石芽磨过剑心的人，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耗费精力，还有余裕。 屈南生一句喊完，右手依旧与石芽缠斗，左手刺天剑起，一层剑罩便向那三位妖化了的宠姬打去——三百宠姬之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元婴境高阶，只有寥寥几人，像是哑女那般欢喜境的一个都没有，自然不怕她们有道术用来抵挡刺天剑。 再说此时那三位宠姬已经妖化，什么法宝神通早就被忘到了脑后，现在只想用巨力把面前的活人全部撕烂而已…… 可是剑罩甫一触到几位宠姬，屈南生便差点被她们的巨力掀得一晃，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保持住剑势，方才没有影响到与石芽“对剑”。 吴比一见也是啧啧称奇——老屈的剑罩能挡荆天心，但是却差点守不住三位宠姬的合力重击，这妖化的神药……到底能给她们添上几分力？ “加力！”屈南生适时大喊，吴比也及时地为他开启魂导光环，立时稳住了局面——三位妖化宠姬用八只巨爪、七口巨颚连连抓咬，却是抓不破屈南生的剑罩，甚至还崩落下了几颗牙齿来。 而屈南生挡住妖化宠姬们的第一波攻势，瞬时便是刺天剑气分为三股，直接将三位妖化宠姬穿杀在了空中…… “啊！”皕枯眼见三位同伴被刺头胸膛失声尖叫，但见安心大仙和吴比都没有多做反应，一时间颇觉伤怀——未来这一路……到底还会有多少姐妹惨死于自己面前？ 可等不到皕枯感怀多久，便见那三位宠姬一脸迷惘地坐地而起，身旁则掉落了一团是糊成了烂泥神药污渍，正在地上艰难而又狰狞地爬来爬去。 “啊！”皕枯又是一声惊叫，方才想起当初安心大仙除掉自己体内神药之时……也未伤及自己性命，顿时暗骂自己关心则乱，忘记了这一茬。 “安心大仙会给她们一次机会的。”吴比呵呵一笑，看出了皕枯的担心，“你正好现在去规劝一劝，也省得安心大仙一会再多费唇舌。” 吴比说这话的时候，屈南生依旧在与石芽对剑，并且速率更快，表情也更加凝重，显然到了关键的时候，不好过多打断。 “嗯！”皕枯也不废话，直接跑到了那三位宠姬身前，说起了此间的情况。 屈南生忙着跟栖霞池的高徒交流，皕枯忙着给三位宠姬洗脑，吴比却似是无所事事一般蹲在地上，暗自观察那蠕动着的三团烂泥——很显然，神药在入体之后便自行生根，方才能够在离体之后也似有意识一般继续存活，寻找下一任宿主。 如果放在这里不理它们的话，过不多时应该便会“死”掉——只是看了这么一小会，那三团烂泥已经缩小了五成，估计也就是盏茶工夫的事。 吴比看着看着突发奇想——能不能让小绿试一试控制于它？要是可行的话，不仅能够更加了解其成分构成，对于修理大神仙陈新……也一定更有帮助吧？ 于是吴比说干就干，直接把地上那三团烂泥收进了小梁朝——反正就算不成也不会有啥影响，己方对楼上情况知之不详，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都要用上才行。 岂知烂泥到了小梁朝，不等吴比叫小绿尝试占据它们，却是异族们先有了反应！ 原本异族被小绿控制得稳稳当当，但在烂泥落地的一刻，立时引起了一阵骚乱——兽魂队伍瞬间散乱，异族们也都是身躯剧震，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比外山关城头的守军都要香甜。 “这是什么？好恶心。”小绿迅速向吴比投诉。 吴比也从来没见过一向来者不拒的小绿说过什么东西恶心，当即也是非常惊讶：“这东西也是活的，你不喜欢？” “已经失去了生物构成的稳定性，太恶心了，比之大莫他们都恶心。”显然小绿本身对异族也是不太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到了神药烂泥这种层次……就完全看不上眼了。 “那大莫他们激动什么？像是看见好东西了一样，他们想怎样？”吴比诧异追问。 “还能怎么样？想吃啊。”小绿的语气非常嫌弃，“他们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这东西里面……怎么说，非常有那种情绪的气息……”小绿还想给吴比解释两句，但是卡住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哪种情绪？” “嗯……怨气……不对，戾气！对！戾气！”小绿在蓝星和中州的词汇中搜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形容方式。 “啊！”吴比恍然大悟——异族乃是大梁朝的戾气化形，其成长除了吞噬彼此体内的戾气，自然就是吸收其他，那这蕴含了妖族原料和个人戾气的神药烂泥对他们来讲……无疑便是大补之物。 再多想一步的话，中州如此失序且不平衡，是不是也非常适合异族野蛮生长？ 如此想着，吴比也的确发现异族自从进驻了小梁朝以后，就几乎没有再有过太大进境，即便有也都是因为战斗而起——当时吴比还以为异族是按照人头数计算成长的，现在看来打仗自然就有戾气，自然就能成长……自己是弄反了其中的逻辑。 “吃吃看。”想罢，吴比当即下令，“随便挑一个先吃吃看，要是吃了有恙，立刻杀之。” 小绿强忍着不舒服，控制着一个位于队列末端的异族抓起烂泥，一口咽下了肚子——吃的时候，吴比好像听见小绿叹息了一声，也看到了大莫他们气得眼珠子瞪得溜圆。 而后异变突生，那吃了烂泥的异族一瞬间化作黑茧，黑茧内部不停变幻形状，像是正在孵化着一个怪物；那黑茧产生的高温烧灼地面，烤出一条小溪，静静流入龟裂的大地。 第592章 道心是否够强？ 吴比有点后悔了。 后悔在当初救下皕枯的时候，没有趁机收下那十几滩烂泥——那吃了烂泥的异族很快破茧而出，除了体型大了一圈、与大莫不相上下以外，更是直接长出了七条胳膊！ 虽然新异族的五官四肢……并没有大莫的三头六臂那么规整，但是有熊爪有巨钳，从杀伤力来说的话，应该是直接超越了大莫的。 想着想着，吴比又把目光投向了此时站得规规整整的狼妖——要想要异族部队全都脱胎换骨，肯定是需要大量的神药烂泥的，一时间不好找的话……这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 反正狼妖们呆在虎头沟的这几天没少吃人，杀之毫不足惜，要是想短时间内提升异族的作战能力的话，弄掉狼妖显然是最快的。 正在吴比打那群狼妖的主意、还没有下定决心时，外面屈南生与石芽的“对剑”终于有了结果——屈南生大汗淋漓，显然最后的几剑颇为棘手，同时也是脸上带笑，似乎这一次对剑过后又有精进。 “怎么说？”吴比暂时放下从狼妖身上抠“泥”的想法，回神到了屈南生身边，见石芽和小花均是未醒，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能把她们俩打醒吗？” “不必。”屈南生摇摇头，“她们二人自打入了这阵就没打算出来，一路到此，也是循着一点灵犀而来，追杀的则是羊凝……” “刚好我的灵觉不够强，无法查知羊凝所在，就交给芽妹了。”屈南生笑笑说，“我则帮她去找水芹，将之救回，两不耽误。” 吴比一听，心说你俩刚才一阵对剑还对出了不少信息量：“她俩不是为了救水芹而来的吗，怎么突然绕路找起了羊凝？” “入阵时芽妹便察觉到此间人皆在阵中，不破阵终究还是救不出师姐，方才只能去寻羊凝。”屈南生扫视一周，最后眼睛落在了刚刚解救的那三位宠姬身上，“正好她有寻找羊凝之法，我们则有救人之法，两路并进。” “芽妹芽妹的，啧啧……”吴比听得有点腻歪，理了理个中逻辑，忽然响起一事，“对了，那你又凭什么知道圩一在哪？你都没见过她吧？” “当初圩一曾对晏晏施以援手，我记住了她的气息。”屈南生解释了一句，“有两人助过晏晏，我都记住了。” 吴比知道他说的“两人”中也有卅七一个，只不过卅七不在凝香宫，而是在上面的通天鼎，不然老屈也能找到她。 “她们三个不知道圩一何在，也没有见到过水芹。”屈南生和吴比一问一答的工夫，皕枯已经问好了刚刚就下来的那三位宠姬，“但愿与安心大仙随行，见羊凝殒命的那一刻。” 皕枯说完，吴比也借机用灵魂眼一看，看到三位宠姬虽然不像皕枯那样死心塌地地相信安心大仙，但也隐约是偏向于他的。 “这我不能答应你们。”屈南生略一沉吟，拒绝了与三人同行的想法，“且让我送你们出楼，莫回头。” 说罢屈南生双指一动，便是一层剑罩，直直地将三位宠姬从这处隔空推向了窗外，看得皕枯一呆——这剑法还能如此使用？很少见到有剑修能将修法练得如此细致入微的，难道是刚才与那栖霞池传人对练才有的进境？ 吴比能够明白屈南生的想法——带那么多宠姬无用，等真的打起大仗来，把她们放到小梁朝里也是不妥，不如现在直接送走，减了麻烦。 反正楼里面的宠姬有卅七、圩一和皕枯帮忙便够了。 “在那处！”屈南生与石芽对过剑后，显然心觉又有提升，稍一闭目便找到了圩一的所在，也不多说，带着吴比二人便去向了凝香宫的一座偏殿。 “石芽就扔在这里了？”吴比一奇，“有三个宠姬妖化，未来就会有更多……” “杀了便是，芽妹的大雨歌现在已具七成火候。”屈南生说得不无骄傲，“你当我刚才是与她白练的？” 吴比当即闭嘴——谁知道你们剑修是怎么玩的？眼下芽妹芽妹的叫着，可别忘了底下还有个王北游在帮你抓人呢…… 三人来到偏殿，便见殿中圩一一人站在正中，百多匪友坐在其中一脸陶醉，如同是正在做着什么美梦的小婴儿一般眼珠微颤，显然是精神一直处于活跃状态。 再见杏女，吴比发现此时她面色潮红，也是像匪友们一般闭着双眼，却始终有动作——她一手微微抬起，像是抬着一杆小秤，而另一只手将悬空不高处的什么置入秤中，一边称着一边浅浅笑着，顾盼生姿又是羞涩难掩。 “正在阵中。”皕枯露出心疼神色，走近看了看杏女潮红的脸，“她的精血也已失去六成，再过不久便会和刚才那几个姐妹一般下场……” “现在怎么办？”吴比的魂导拳已经捏在手里，随时准备一拳下去先把皕枯敲醒，然后再由屈南生一剑救之。 “现在叫醒她无益破阵，还是要想办法既保证她身在阵中，同时唤醒她的神智，叫她为我们所用，才能找到水芹的下落。”屈南生眯眼观察片刻，喃喃说道。 “那要怎生处置？直接进阵去跟她说吗？”吴比听得连连皱眉，脑袋里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实在无法的话，只能如此。”屈南生淡淡道，而后凝视吴比，“在那之前，计将安出？” 吴比听得一愣——合着这老货这么果断地跑到这里，只想着实在不行就亲自入阵这么一个办法？剩下的就指望自己了？ 看屈南生似笑非笑的样子，吴比挠挠头，当然不能说自己无计——一是他的好胜心不许，二是即便涉险也应该自己来才对，毕竟咱有巨人体魄…… 只不过现在摆在吴比面前的有两个难题，一是自己是魂体，活色生香阵无效，就算想入阵去也不知道该怎生操作；二是就算自己进得去，可又该如何影响正在施阵的圩一？ “奴家有办法送人入阵。”皕枯见吴比挠头，笑着接了一句，“只是不知恩人的道心是否够强，抵不抵得住杏女的诱惑？” “呵呵，无须担心。”吴比哂然一笑，心说余娥下的药对自己都没用，杏女又算是哪个葱？难点还是在如何在阵中影响圩一。 “那么恩人只需等圩一用尽浑身解数，也不与她共度春宵……便能换来一句话的机会。”皕枯显然不信吴比能顶住，也是笑得极为轻蔑。 第593章 几钱几两？ “那要是一句话没把她拽回来呢？”吴比暗自揣测活色生香阵，多问了一句。 “没有成功唤回圩一神智的话，当然便是二度入阵，再换个法子体验一番。”皕枯笑道，“所以说这活色生香阵亦是一种享受，奴家倒是见过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困死在二阵中，一辈子都不出来呢。” “哈！”吴比听得一乐——这不跟玄鸟打造出来的大梁朝……有异曲同工之妙么？同样的背景设计，然后可以反反复复地体验？这活自己在行啊！ “废话少说，送我入阵！”吴比大手一挥，早就想好了对圩一说些什么。 “那还有一事……”皕枯总归要先对吴比说明白，眼睛却看着屈南生，“此番强行将你送入阵中，如同形神分离，会难过一阵，恶人可不要以为是奴家害你……” “快些快些，忒多废话。”吴比呵呵一乐，心说形神分离对自己来说简直习以为常，自己魂穿过几界，区区活色生香阵，又能耐我何？ “那奴家要作法了？”皕枯见吴比胸有成竹也便不再多言，请示身旁的安心大仙。 屈南生望着吴比，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无需说什么，最后只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吴比知道老汉要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哈哈一笑，给了一个“别担心”的表情，心里面说的却是老汉爱摆架子，就由他摆去，等日后成了英雄……也是一样不能事必躬亲，总归要学会信任同伴才是。 见屈南生点头，皕枯咿咿呀呀吟唱起了法诀，然后左手扶上了圩一的肩膀，右手拉上了吴比的手臂。 那一瞬间传来的软弹触感，令吴比心头一悸，不由得暗自多打了几分精神——可别真的想入阵装逼，结果一不小心翻了车。 …… 烈日当空，山泉清流；官道旁、小河边，架着一个小小茶摊；茶摊之里有江湖豪客、亦有递茶小童；走道中，一个小小娘子背着两个大大的竹篮，往复行走于各座之间，奉上新鲜摘下的杏子。 吴比本以为见到的场景会更加香艳，却没想到是如此寻常的一幕，暗说这开头也算出乎意料、别具新意，且看杏女何处？ 望向那小小娘子之时，吴比发现那不就是杏女圩一？打量了片刻，也才渐渐有了一点点身堕“活色生香阵”之感。 杏女脸上汗津津的，肌肤也没有吴比想象中那般滑嫩可破，而是稍稍偏黑，显得活力又颇具动感。 往复行走时，杏女任由那小小汗珠从眉角沿着颧骨滑落，于贴在脸颊的发梢上停留了片刻……再汇到了下颌线开始一场赛跑。 小小汗珠跑过轮廓分明的脖颈，再在锁骨处加速打了个转，最后藏到了一片阴影深谷之中，不知其去处，却更是惹人浮想联翩。 吴比正观察着，便见那幽谷倏然关闭——是杏女又收好了几枚铜钱，擦了擦汗，幽谷便成了高山，于茶摊漏下的光影中变幻角度、成岭成峰。 吴比眨了眨眼睛，强行收回了心神——这见面也算是别开生面，比之活色生香阵的第一阵不知道高到哪去了，难怪匪友们全是乐不思蜀的表情…… 说实话，吴比前世就觉得这种带剧情的，就远远比那些直入主题的好看，主要还是因为想象空间很大——在这么个茶摊里……到底是怎样才能把剧情带到那个方向？真是令人火大而又好奇。 一边想着，吴比也一边心说差不多该开始了吧？倒要看看杏女是准备如何招呼自己，又要怎么使出浑身解数的？ “这位客官，要杏子吗？”杏女终于开了口，温温婉婉的，像是能把人包裹住——只不过这话……却不是对吴比说的。 只见杏女走到吴比旁边的桌旁，问也问的是正在饮茶的江湖客……从吴比这处，自然看得到杏女俯身而现出的轮廓——端的是奔放豪壮，藏是藏不住，掖亦是掖不下。 “哦？杏子？”江湖客放下茶杯，便捏起了杏女的手，“几钱几两？” “唔……”杏女脸色潮红，跌了一步方才抽回自己的手，嗫嚅言道，“三钱八两，客官可以挑红一点的，捏起来稍软一点的，好吃，也不会那么酸……” “好吃？”江湖客随手抓起一把杏子，于自己指中把玩，“要多红？要多软？可还有再软些，再大些的？” 杏女娇躯微颤，低头不语。 “我看这一对……不止八两吧？”江湖客起身逼了两步，“五钱可够？” 杏女不答，转身欲走，却被那江湖客一把抓住，竹篮则顺势而落，杏子散落一地——有一枚恰好掉在了吴比的脚边，猩红欲滴。 江湖客动手，茶官和小童愣在原地，行脚商们亦是躲得老远。 “且让吾挑之，算你十钱！”江湖客手腕一抖，甩出十枚铜钱洒在了杏女身上——说起来这江湖客手法特异，有几枚崩断了杏女衣服的线，剩的几枚则是沾到了她的身，惹起了一阵摇晃与眼泪。 “客官不要……”杏女单手回身，却挡不住什么，任由泪水和破布齐下。 “哈哈哈！”江湖客大笑一声，再一挥手，响起了一阵撕扯之声…… 吴比愣在原地欣赏了片刻，方才想起此行是来破阵的，脑筋一转——瞅这意思自己并不是主角？合着这阵是自由发挥就行了？ 倘若自己不管，这江湖客便要就地提枪？然后再发生点什么？ 要是自己阻拦呢？ 等一下，又或者说……这一阵就是等着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就能借机和这杏女发生点啥？ 吴比胡思乱想了半天，脑补了一出大戏，突然放肆坏笑——既然如此，老子就偏偏不出手，你又能如何？ 原本吴比起了逆反的心思，已经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但见杏女哭得梨花带雨，忽然又是一阵自己对自己摇头，暗自叹了一声，心说这活色生香阵可倒是把自己算得死死的——前世大师作品看了不少，但演技如同圩一如此精湛的还是少见，实在是不忍继续看下去。 “就按你的剧情线呗，且看你能如何？”吴比一边心里想着，一边猛然起身，吓了那江湖客一跳。 “放了那个女孩儿。”吴比搓了搓手，从地上抄起竹篮，套在了杏女的头上。 第594章 这位小兄弟呢？不一起？ 光是套上还不够，吴比心说你要我陪你演个英雄救美的剧本，那老子偏偏不如你所愿——救归救，怎么救却应该是主角说了算吧？ 反正无论如何，活色生香阵的阵法都要由圩一发动，那把她扔离此间不就结了？你又如何施术？ 于是吴比套住杏女的头，再是大臂一轮，直接向不远处那山涧小池中丢去；而后以手作刀，一掌斩向那愣在原地的江湖客，默念这次也叫老子来一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空中白花花、光溜溜的影子从这头飞向小池，地上的江湖客虽然看不懂吴比此举是在作甚，但还是下意识地抽刀躬身准备应敌…… 吴比的“劈斩”和魂导拳早已就绪，就等着一拳锤爆这江湖客的狗头，但偏偏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笑声响起，震得吴比心弦一颤。 而后便见那江湖客抽刀抽至一半，结果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团肉泥；天上的杏女又缓缓飘回到了吴比的眼前，就像是有个人托着她一般。 吴比不看杏女，望向那笑声来的方向——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家伙站在官道之上，脸上笑嘻嘻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被竹篮套头的杏女，一瞬都不曾犹疑。 吴比忽然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隐约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差一点拍了大腿——这道士不就是二神仙本人，大名鼎鼎的乘鹤楼羊凝吗？ 显然此时的羊凝还没有神轿，亦没有配齐随行抬轿的汉子，只是孤零零一人；但他眼中的那好奇与贪婪，与初见余娥时并无分别，所以才让吴比很快便认了出来。 当时他怎么说的？这女子天生媚骨，颇有资质？ “珍馐美玉，吾愿鉴之、赏之、享之……”羊凝摇头晃脑地把杏女唤到了自己跟前，也不摘她头上的竹篮，动动手指变换角度不停打量着，“但见者有份，又岂能独享？又何必动粗？” 吴比观察着羊凝的一举一动，想了半天，觉得这活色生香阵还是有点意思——假如羊凝是必定出现的话，就应该算作是一个自动修正的功能？这样的话，无论前面入阵之人如何操作，只要不是走到和杏女发生点什么的这个剧情，最后都会是江湖客死，杏女被托到场中，再进行下一步…… 所以说起来，江湖客的这一出该是个前戏，正戏现在才算开锣——虽然不知羊凝此时的境界几许，但显然阵法之中他最大，与他冲突殊为不智…… 如果是羊凝的本体还好，吴比还能用魂道拳阴他两手，但如若不是，便必然是活色生香阵的阵力化形，那以力破之胜算不大，毕竟前面都有林红缨之类的湖主入阵了，虽然损了三成精血，但也依旧是个欢喜境…… 欢喜境都拗不过这一百零八宠姬凝成的巨力，那吴比觉得还是暂时先观望为妙——至少先看看羊凝到底意欲何为，剧情是如何走向。 “大家说……是不是？”羊凝摇头晃脑地说了两句，突然把面孔对向了茶摊中的所有客人，一脸真挚地询问，“不如我等……一起同享？” 羊凝勾勾手指，取下了杏女头上的竹篮，再用碎布将其缠得玲珑若现，勒出了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姿势体态。 “我这刚好有一套修法，名为《食色集》，端地神奇无比……”羊凝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奇异的指法连点，触碰之处皆是变得潮红，“你们有福，刚好我修到了第三重，需要这等颇具天资的炉鼎，亦要众人拾柴添火，方才能够进入下一重……” 原本茶摊里的客人见羊凝有如此神通，都准备收拾东西逃窜了，但听他说的最后这句情真意切，不由得缓上了两步。 “这套修法能叫凡人快乐欲仙，甚至还能引得灵种倒灌，获得修行之姿，尔等真的不要？”羊凝终于准备完毕，此时杏女已是呢喃难语，扯得众人眼睛发直。 吴比眼观鼻鼻观心，在旁边听了半天，也听出了这其中的逻辑——这时候的羊凝还不是所谓“二神仙”，应该也只是一个小小修家，修行黄曈老祖的《食色集》不久，正想办法寻求进一步的突破…… 茶摊里的众人倒也真的算是适逢其会，赶上了羊凝与杏女的这一场，倘若真是土生土长在中州的人，被活色生香阵那么一迷、对此信以为真的话，又怎么能够拒绝如此好事？ 吴比再多想一步，突然发现合着这并不是什么虚构出来的情节，而是圩一的回忆？！当初她就是如此遇见的羊凝，然后被劫入乘鹤楼的？ 想及此处，吴比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的这群凡人，再盯着羊凝的脸，愈发觉得扭曲该杀，连带着恨起了中州来——只是普普通通的杏女卖杏，遇见了一个修欢喜术的修家，就要受到如此屈辱？ 更可恶的是，周围人等似乎也是习以为常？那么再退一步想——在这中州，每天有多少这种事正在上演？ 修家为所欲为，凡人助纣为虐？如此一来，也就难怪每个中州之人都有个修行之梦了。 “若真的是福缘深厚，获得灵种倒灌，那我羊凝可以代师父黄曈老祖做主，带尔等入我乘鹤楼修行！”羊凝哈哈一笑，“这可是你们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机缘，有食有色，还等什么？” 不用羊凝再多说，茶摊里的人们已经是一拥而上，凑到了羊凝与杏女的身边——可怜了杏女语不成声，也已经丧失了理智，目光中分不清是哀求更多还是渴求更多。 “这位小兄弟呢？不一起？”羊凝呵呵一笑，“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像你这般年轻力壮之人，正是我《食色集》进下一重所需之辈。” 吴比一听便知，这时如果遂他所愿，便要交出去五成精血；倘若说个不字，也许就是剧情重置又或者大打出手…… 吴比暗自叹息，心说该到了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而且看杏女此时的样子，恐怕很难叫醒她，更没办法与她说话…… “我一起你妈。”吴比想了片刻，还是受不了此情此景，一记酝酿多时了的行云无定斩斩了出去。 第595章 想死还是想快乐？ “小兄弟出言不逊？”羊凝一脸愕然，没想到居然有凡人蠢到敢对修家恶语相向，“莫非是想死？” 而那厢吴比也是一脸茫然，暗自思索这活色生香阵中到底是什么规则——话说吴比按照往常一样，从羊凝现身开始就用行云无定斩锁定其所在，但就在斩出的那一刹却是无事发生，就连魂力都没有传导到自己的手上。 吴比沉思片刻，令魂力在体内行运一番，便当即弄明白了行云无定斩失效的原因——自己体内空空如也，就连一丝一毫的魂力都没有，这便是说明此时此地，吴比并不是以自己的魂体入阵，不然如何解释魂力失踪一事？ 魂力寄宿于灵魂之中，那么此时没有，吴比便猜想自己是在以意识入阵，魂体则依旧停留在凝香宫中——那由此及彼，寻常修家进了这活色生香阵，一旦他们的意志薄弱经不住诱惑，便会不自知地引得凝香宫中的本体失守，从而被吸干精血…… 也就是说此时跟羊凝放狠根本没用，因为吴比的魂体并不在此，一身神通也就都没啥用了？ “我看这位小兄弟胆气十足，那便再给你个机会，到底想死还是想快乐？”羊凝见吴比不答，呵呵多问了一遍，“不想死的话，我还能求黄曈老祖赐你个内门弟子当一当，兴许再过几十年，就能混上个长老啦！” 吴比的思路正在虚与委蛇与硬刚到底之间来回转换，忽然有一条“比试成立”的信息给了他莫大的灵感——在这条信息中，不胜寒罗列了一百零五人的名字，不就正是现在主持着第二阵的所有宠姬！ 刚才有三人脱阵，所以还剩一百零五人，正正好好。 如此看来的话，羊凝并不知道每个入阵的人都在经历什么，只是在把各个宠姬的灵元联通在一起，吸收所有人的精血而已；那么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羊凝乃是阵力所化，并没什么必要跟他较劲、投入过多个人感情，还是先救圩一要紧。 “谁稀罕呢，你们楼要倒了。”理清楚了第二阵的生效方式，吴比也就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说到底这一阵的目的是削弱入侵者、为二神仙吸收精元，那在真被吸了之前，入阵之人必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然凝香宫的地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干了。 何况现在说“不”，还有一百零五位宠姬的胜利点入账，何乐而不为？且看这个二神仙的化形又待怎地？ “哈哈哈，也好也好。”果不其然，吴比面前的羊凝并未变脸，依旧是放松欢乐的样子，“既然你不知惜福，那便让大家先享用了……” 羊凝如此一说，围观着的茶摊客人们便凑得更近了些。 “倘若你随时想要加入，且来便是。”羊凝笑得淫邪，腾空飘到了众人上空，袖子一甩，鞭子从袖口耷拉下来，而后便听得“啪啪”声响…… 说实话，原本吴比前世的时候对这种场面并没有什么兴致，但这次见这小溪旁的一幕，没来由地觉得颇具玄机，仿佛在挑动着脑海中的每一条神经，叫人难以挪开视线，而且不由自主地带入…… 别说是自己了，恐怕就算是屈南生过来，没办法动剑的话也破不了此阵；而且排着队的人那么多，等下一轮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知道再看恐怕会出事，吴比急忙稳定心神，思索叫醒圩一之法——此时小梁朝、魂力皆不可用，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破此局？ 倒是不胜寒刚刚弹出的提示提醒了吴比——既然不胜寒有用，但就说明系统是存在在意识之中，也与自己一样进入到了活色生香阵里，有没有什么搞头？ 吴比仔细端详“不胜寒”的系统面板，检查了一遍记录的各种数据以及胜利点讯息，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兑换栏——当初就是在这里兑换生命果，好久以来自己得来的胜利点……都用来兑换了魂力，现在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玩玩？ 吴比回忆了一番生命果解锁时的场景——当时是外山关城头的首战，己方伤员惨重，吴比满脑袋想得都是少死些人，然后用胜利点解锁了兑换栏中的条目，就出现了那生命果…… 最近的一颗已经给屈南生吃过了，此时生命果的那一栏还是暗掉的，但假如再解锁个新东西出来呢？ 吴比想着，开始到处试错，把最近积存的胜利点猛堆到不胜寒的兑换栏上，寻找着能花的地方——解锁魂导光环新效果的时候……不也是试出来的么？现在打打不过，耗着也没那么多时间，必须赌一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吴比把胜利点试探到了一处暗到难以分辨的黑块上时，惊喜地发现了胜利点消耗了那么一丢丢！？ 吴比当即毫不犹豫地把胜利点往里面堆，同时反复地在自己脑中强化着“叫醒她叫醒她”这个想法，希冀不胜寒能够感受到自己强烈的意愿，给自己个能用的东西…… 正努力向兑换栏中注入着胜利点，吴比顺便抬头看看场中局势，却发现不知何时杏女已经被送到了自己面前，茶摊的客人们也让开了一条道路，热情地邀约着。 “滚开忙着呢。”吴比一掌拍开面前的一个食客，破口大骂——妈的没看见升级呢么，过来添什么乱？ “哈哈哈……”见到吴比打人，哪知羊凝不怒反笑，“打得好，打即是动怒，只要不是心无波澜，就一定无法拒绝这天生媚骨的诱惑……” 吴比白了羊凝一眼，心说你丫有病吧？等老子换到东西的，让你明白明白什么是动怒…… 很快胜利点已经消耗了七成，吴比不怒反喜——不胜寒的尿性他早就知道，消耗得越多，自然解锁的东西也就越厉害，到此刻他已经无比期待解锁的会是什么了。 “看来还是得让小兄弟先尝些甜头，不然难免虚度光阴了……”羊凝见吴比始终未动，终于又出新手段，直接着一旁的食客按上了吴比的肩，再用鞭子分别缠上了吴比与杏女的腰，迅速收紧！ 与此同时，不胜寒兑换栏中的黑色块块终于亮起，吴比看了眉头一皱，心说这是特么什么东西？ 第596章 为你而递，递出惊喜 解锁黑块的时候，吴比脑海中想的是“叫醒她”，那等看清了这条目的名字是这么个东西……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见系统栏中，在“生命果”的下方多出来了一列——其消耗并不算非常多，兑换一个只需要一万胜利点，但内容实在是有点不知如何评价…… 条目名字乃是四个大字——魂界快递，下面还有一段小字描述“魂界快递，为你而递，生死不计，递出惊喜。” 要是真说起来，按照吴比的理解，无论一个人的起床气有多重，那最不令人痛恨的“叫醒她”的方式……不就是快递么？ 不胜寒倒是挺懂女人心的，只是不太懂吴比的心——我这时候要个快递作甚？这地方已经剑拔弩张了好吗？ “关键时刻给我泄劲呢……”吴比嘀嘀咕咕。 “泄劲？我看小兄弟的劲头十足啊？”羊凝的鞭子继续收紧，调笑了一句。 吴比再猛一抬头，见到杏女已至面前，这时候也没办法继续抱怨了，管它什么快递、递的是什么，先投一个再论其他！ 于是吴比不再犹豫，果断兑换了一分快递……要说人族灵魂司的设计相对比较复古，但这魂界快递的效率倒是奇高——吴比才刚刚下单，不胜寒的系统中就弹出了一个小邮件一样的图标，也不虚吴比打开，就感应到了其中蕴含的讯息。 “检测到神魂分离，所以魂界快递将以‘意识’形态投递，请查收。” 讯息接收完毕，吴比便看见活色生香阵营造出的这个山涧流水之景……有那么一瞬间的模糊，而后便在循环穿流的溪水之中升起了一个图景。 那图景吴比有点眼熟，隐约好像是灵魂街的哪一处转角——画面中有个胖丫头背着个巨大无比的背包，正在跟一个店家讨价还价。 二人的对话内容吴比听不太清，但见胖丫头似乎与店家达成了某种协议，从大背包里掏出来了一个显示器一样的东西，轻飘飘地扔在了店家的桌上，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意识投射戛然而止，一万胜利点就这样花完了。 就这？吴比满脑袋都是问号，不知道开出来的这个快递到底是个啥；但是抬头一看，吴比发现这段讯息显然吸引了阵中人的注意，就在信息张开的那一瞬间，水流与风都静止了，杏女也没有被硬塞到与吴比脸贴脸。 显然吴比掏出的这东西……并不在宠姬们和羊凝本人的认知之里，所以一时间都有些许的卡顿和不适，动作时断时停，就像是某个大厂做出来的游戏一般。 吴比见杏女近在眼前，也不多想，心说能熬一刻是一刻，万一下次开出什么好东西呢？ 于是继续拿剩下的胜利点兑换魂界快递——便有更多的意识碎片，噼里啪啦地在这活色生香阵营造出的世界中撑开。 在这些碎片中，吴比看到了令人目眩神迷的魔法，也看到了开往虫洞之中的大队战舰，也有些他自己都完全理解不了的图景——比如虚空之中的触手、宇宙与海水融而为一、星际层层叠叠铺在一本书中、翻折的一页上……如同抽象画一般涂满了生命与元素爆炸后的痕迹。 每打开一段信息，那段感受便生生地刻印在了吴比的脑海之中，再也挥之不去，顿时涨得他头痛欲裂——在看过了十几段意义不明的信息之后，吴比终于看的撑不下去，停下了继续兑换魂界快递的行为。 再抬头之时，吴比赫然发现阵中已经是面目全非——官道开裂、溪水倒流、山河崩坏，就如同有巨力在这画面中肆虐了一番，硬生生将其撕扯开来。 至于羊凝、食客们则完全失去了意识与逻辑，站在原地动作迟疑、舌头打结，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原本已经呢喃不语的杏女好像有片刻醒觉，目光时而绵软时而迷茫，显然还没有从混乱中恢复。 吴比稍加思索便想通了怎么回事——刚才的魂界快递……其实相当于在活色生香阵与吴比的对抗中，硬生生地由塞进来了十几段意识，而且这段意识远超宠姬他们群体意识的认知，也就极难消化，所以才会在圩一的阵中失序到断了联系。 吴比一边想着，一边呵呵乐了——自己简直是个行走的bug。 良机莫失，吴比趁着活色生香阵失序，忙不迭地挣脱开食客的拉扯，一巴掌扇在杏女的脸上高声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哪知原本杏女是稍微有点清醒了的表情，结果被吴比打了这一耳光，反而眼神又迷离了些许，吓的吴比急忙收手——这乘鹤楼的宠姬们……还真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于是吴比仔细观察圩一的眼神，就等她哪一瞬能稍回清醒。 看着她已经有些扭曲了的脸，吴比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额外为她多做些什么，恍惚中，吴比也有那么一点点迷失——此地是梦，外面是真？ 但看刚才无端端插入进来的图景碎片……“外面”真的就是真的？那本书又是何解？层层叠叠的，除了虚空尽是虚空…… 或许虚无才是真的？ 吴比正胡思乱想着，却在圩一的眼神中找到了自己期待的那一种，急忙重新定心，沉声说出了那句自己早就想好了的话。 “卅七着我来救你。” “……卅七？”圩一的眼睛亮了些许。 吴比见状知道此言有效，再加把劲顺着往下编“对，是时候杀了二神仙，重获自由。” “……杀得掉吗？”圩一的眼睛又有些迷惘。 吴比为圩一理好了衣服，温声道“他死定了，你醒来，我们一起去。” “……不！”圩一突然坚决摇头，瞳孔涣散，眼神也逐渐迷离，显然是没吃吴比这一套。 与此同时，远山、小溪与官道重回秩序，如同重置一般开始逐渐从四周到中心恢复原状——吴比心中叫糟，暗骂自己平时嘴炮练得不够强，居然煮熟的鸭子也能让她飞了？ 就在重置即将完毕之时，天上突然有一阵声音如同雷震，听得吴比也是一阵哆嗦——这是安心大仙的神助攻？ “羊凝我杀之，你现在醒来，可以直接离开。”屈南生说着，吴比便看到天上的云裂成了两半，那道缝隙直指杏女头顶。 第597章 如此心路 圩一双眼蓦然一睁，在这一瞬间回神、却未出阵，如同在做一个清明梦；而原本已经在重置的活色生香阵戛然而止，竹篮飘在空中、官道裂开一半，场面诡异难言。 “是你？”圩一认出了吴比，同时惊恐四望，在发现阵法无法转圜如意时非常意外。 “嗯，安心大仙来救你了，刚才你听到什么了？”吴比点点头，却是在担心圩一会不会把刚才屈南生说的那句话当真——如果圩一真的还记得老屈说的“你直接离开”，并且奉为金科玉律的话，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半天？ 不仅没有得到水芹的下落，也对破除凝香宫的二阵无甚帮助。 “有剑……有剑刺我。”圩一略微有些茫然，就像是一梦刚醒，并不太记得梦的内容，“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阵法会被顿于此处？” “嗨，当然是安心大仙神通广大……”吴比当然不吝给屈南生戴高帽，同时把此间情形快快与圩一讲了一遍后，落成了一个问句，“安心大仙要破阵救人，杀羊凝、平此楼，你帮不帮忙？” 圩一不答，先是消化了片刻吴比所说——吴比看她恍若出神的样子，真的怕她突然蹦出来一句“安心大仙答应放我先走”，于是心里七上八下的。 果不其然，圩一好像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吴比心中叫糟，正想着如何补救，但听到圩一抬起头说的话，心底里更加疑惑了。 “我帮。”圩一目光决绝，“但你们要答应我救出卅七姐姐。” 嗯？吴比有点发懵——自己当时就是用卅七做引子，想激得圩一醒来伸出援手，结果差点翻车……但是等到真的问起圩一的时候，她却好不推脱地要帮着就卅七？ “那是自然。”懵归懵，吴比当然还是果断应下——越上这高楼，吴比就发现卅七所在的位置最为关键，所以自然也把她列在了自己的救援名单之中。 想来有趣，吴比还记得一开始控制了卅七的时候，可并没有太在乎她，没想到此时却成了说动圩一、救出水芹、解放石芽战斗力的关键。 “我们知道此时身在第二阵的宠姬正在合力驱阵，所以需要你不离阵、带我们找到几人的方位。”吴比快速说出诉求。 “请说。”圩一看到溪水重流、官道复位，知道时间不多。 “二阵的几处阵眼是必须的，方便我们随时破阵。”吴比捡紧要的说，“然后便是水芹……和八方湖的几位湖主。” “这些都可以……”圩一叹了一口气，“那你们知道如何找到二神仙了？” “差不多吧，你这里也能给出他的方位？”吴比道。 “我不能。”圩一摇摇头，“但我看你们似乎已经知道？难道救出我们的某个姐妹了？是她教予你们的吧？” “嗯，皕枯，她人怎么样？”吴比顺手也问一问圩一是如何看待皕枯的。 “我并未与她有过多接触，但她倒的确不是二神仙的亲信……”圩一轻轻说道。 圩一如此一说，吴比突然想起一件事——宠姬有三百人，其中有多少人对羊凝不满，又有多少人是羊凝的亲信，一定不会背叛于他？刚才屈南生一定要送另三位宠姬出去，恐怕也有这一层考量吧？ 不过话说回来，打着宠姬主意的，除了吴比和羊凝，可别忘了还有个哑女——这货当年在坑下就跟自己表达过……有办法控制楼内的百多位宠姬，那她们都是谁？ “你认识哑女么？羊凝的原配老婆……”吴比眼见此地重回秩序，迫不及待地想问触电什么。 圩一一边闭目定位阵眼、水芹和几位湖主，一边眉毛颦蹙“听说过，没见过……” “我入楼时，前一百的宠姬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此人，兴许卅七会晓得也说不定……”圩一答道，“你怎么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她呀……”吴比正要回答，却被圩一打断了。 “来不及了，这是你要的方位……”圩一从怀中掏出一枚手帕，丢到了吴比的脸上——说来神奇，那手帕覆到吴比脸上的瞬间消失，吴比的脑海中也似是多了一张地图，图上分别标注了水芹、五个阵眼以及几位湖主的位置。 她们的位置在凝香宫中不断移动变幻，要没有这张地图，还真的是很难追踪到。 “待我感知到五个阵眼失效之时，便会停下此处之阵……”圩一最后嘱咐一句，一掌印在吴比的胸口，将他推出了这一片天地，“记得来寻我。” 一阵从水中浮起的感觉过后，吴比再睁开眼，已是再度身处凝香宫中，屈南生、皕枯齐齐望着他，目露期许。 “成了。”吴比脑海中过了一遍，几个关键人物的位置一个不少；转头看了看圩一，见她又是摘杏递杏的动作，知道她依旧在阵中，只不过眉间似乎多了一层希望。 “先救水芹、再杀湖主、最后破阵？”吴比一边带路，一边询问一旁的屈南生。 “不，先救水芹，而后破阵，然后再看是否要杀那些湖主。”屈南生倒是一如既往坚持他的行事作风，“总归要见面说上一句话，看看是否乃是罪魁祸首。” 皕枯听了，露出崇敬之色，吴比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快步带路，同时借机问了一句。 “我陪着圩一在活色生香阵里呆了半天，没想到最后却是被你一句点醒了。”吴比砸吧砸吧嘴，心说自己原本十拿九稳，没想到卅七对于圩一来说，远远没有能独活更重要。 “你若是只问心，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是软弱的人。”屈南生淡淡道，“所以有时候给他们逃跑的路，他们才会反思、会拒绝，会再向前迈一步。” “你怎么知道？”吴比莫名被屈南生这段话吸引，心说当初自己在大梁朝时……似乎也有类似的打算？ “因为荡妖之战中，我就是如此心路。”屈南生毫不避讳地说起曾经的软弱，听得吴比心有共鸣。 凝香宫很大，路线错综复杂，但吴比脑海中有了地图，围着几处帘幕门棂穿梭反复，几句话的工夫便奔到了水芹之处，却见此地凶险之景……简直如同地狱。 第598章 威风无量 说惨烈是惨烈，说热闹也是热闹——水芹所在之处既是两个阵眼交汇，又有三位湖主在此，各率其麾下精锐死死相抗活色生香阵。 话说湖主们被第一阵暗算，前面的三成精血交得窝囊，到了第二阵便死活也不打算缴枪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交出去的精血会被羊凝吸收，但也明白再给五成的话，也就没了力气去和楼上的两位神仙相抗，所以必须熬到阵力断绝，或者是刀主路荡为他们解围，不然后面的仗也就不用打了。 “居然还有此等法术……”皕枯见到眼前场景，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想不到八方湖居然是凭这个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只见八方湖的阵列是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位于阵列核心的枪主林红缨、鞭主孔余和钩主滕连福；三人身边就是吴比等人要找的水芹本人，此时此刻她正悬浮与半空，从身体中渗出的血珠已经化成了一场血雾，罩住了八方湖的匪友们。 就在八方湖的阵列对面，则坐着两位身兼阵眼的宠姬，配合着十几位宠姬各自摆出妖娆的姿势，显然是正在诱惑阵中的所有人。 血雾氤氲，匪友们的脸上也是鲜血长流，看上去还以为是被谁敲破了头；不过仔细去看的话方才发现，他们额上的血管根根凸起，时不时爆出血花，每爆一次便稍稍放松一些，而后再被活色生香阵的阵力逼得紧张起来，反反复复。 于是地上的血迹蔓延到整座偏殿，造就了吴比等人眼前这如同地狱的一幕。 “引水芹的血珠入体，不时爆开，唤回心神……”屈南生眯眼看了半天，转对吴比道，“这一招与你的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提是水芹不被阵法迷惑才行。”吴比一语点出关键——说到底还是凌云顶的修法诡异，给了八方湖如此操作的可能，不然坚持到现在，那些心志不坚的……肯定也已经被吸成人干了。 不过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八方湖的匪友被吸成人干，水芹就要先一步失血过多、只剩下一副皮囊了。 “那我就先把水芹收起咯？”吴比七拐八拐走到八方湖的阵中，站到了水芹的边上，同时不忘了先跟小梁朝里的许何先打一声招呼——水芹神智不清难以控制，要是收到小梁朝里之后突然发飙，总要有个人能够制住她才是。 倘若按照吴比的谋划，现在就是想办法拉水芹出阵，再一刀一个切了林红缨他们的人头，杀他个一干二净；不过既然屈南生要给匪友们一次机会，吴比也就以他的思路为基，再此基础之上定计。 “嗯……”屈南生当然知道这是第一步，但还是先在场中走了片刻，观察是否有自己错过的细节，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知恩人准备怎办，但要快些了。”皕枯指着阵眼处的那两个宠姬，在一旁催促道，“姐妹们已经支撑不住，再不动手的话必有死伤。” 吴比顺着皕枯的手指望去，便见那处的宠姬们变体通红，像是要爆开了一半——到底羊凝是给她们施了多大的压力，逼得他们急切至此？ 屈南生也依言瞄了宠姬们几眼，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先从天灵感抽出了一把姜水剑形状的虚剑，而后对吴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吴比光是看屈南生的动作，就知道一会要有大事发生，也是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心中计划，暗说大差不差，就等屈南生发挥——于是吴比一挥拳，打得阵中核心的水芹发出一声绝叫，再果断将其收入了小梁朝…… 与此同时，屈南生单手举剑，数道剑气激射，直接将不远处的宠姬们刺了个透心凉！ “啊！”皕枯再次见到烂泥汩汩而出，还是没有忍住喉咙里的那一声尖叫，而八方湖的匪友们在宠姬离阵的瞬间身躯剧震，而后面色放松，显然是被减少了一大份压力。 当然，凝香宫的活色生香阵目前只有两处阵眼被破，除去圩一这个阵眼，还要破除三人放能解开第二阵，所以此间除了林红缨眉毛一挑、有醒来的架势以外，八方湖的其他湖主匪友们依旧被罩在阵中。 吴比则是先把烂泥收入小梁朝，叫大莫和三骑士这几个强壮的吃顿饱饭，同时看了一眼小梁朝内水芹的形状——显然不死之人这一次差点也死了，压根没有起身的力气，白费独臂的许何如临大敌，全神戒备了。 “怎么……可能？”刚被屈南生刺醒的十几位宠姬不明所以，起身看到场中的皕枯突然面色一变，“你这叛徒！” 很显然，这十几位宠姬皆是羊凝的亲信，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守着二阵中最厉害的两个阵眼，用来控制八方湖的三位湖主以及其精锐了。 十几位宠姬骂完，有一半不顾一身伤势便向屈南生和吴比三人杀来，另一半则是迅速退后，想要再找机会重入活色生香阵，或者找二神仙帮忙。 可是无论她们做的是哪个选择，屈南生都是一剑将其归拢在剑罩之内，不忘初心地对她们说了一句话：“我去杀了羊凝，想离开此楼的话，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不等屈南生说完，来攻的宠姬已是到了身前——屈南生脸上既无怜悯、亦无可惜，剑势一凛，便在眨眼间将那来攻的宠姬本斩成数段，落地一场血雨。 “降了便能活命！”皕枯终于见到了安心大仙的真正本领，对着正在逃走的冲击们大喊。 “谁会跟你这下贱胚子同流合污？等二神仙回复精血，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我也要撕了你那张烂嘴——”逃跑的宠姬们一边加速，一边对皕枯和屈南生破口大骂。 屈南生亦不多说什么，剑气长驱直入，破开了宠姬们羸弱的防御，兵分几股，真真正正地洞穿了她们的心脏。 “好剑法。”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吴比等人的背后响起，“想不到货真价实的安心大仙……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吴比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林红缨醒过来了？ 只见这位红缨湖主挠上了自己的后脖颈，硬生生地抽出了一把白骨大枪，手腕一抖、威风无量。 第599章 林红缨生生世世不得为人 “你为什么要打这一仗？”屈南生见林红缨醒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惊奇——要说以八方湖进入乘鹤楼的阵容来看，最有可能破解阵法的当然便是升上了欢喜境的林红缨，再加上老屈刺透宠姬之时……也正是阵法陡然变弱之时，林红缨抓住机会出阵并不意外。 “嗯？事到如今，你问之何益？”林红缨也没想到屈南生会问这个，“你说你要让天下修家安心，不教凡人做猪狗，我不信……” “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投机之徒，想要趁我八方湖与乘鹤楼相争之机渔翁得利。”林红缨挺枪道，“现在我要叫醒我湖的弟子，你若想拦，便试试吧。” 林红缨边说边走，径自去到了孔余和滕连福的身边，一看就是想先叫醒两个最厉害的；而吴比在一旁听着，心说林红缨似乎原来并不是个多话的主，刚才说了这么多，难道此时此刻内心有所动摇？ 倒是屈南生并未因林红缨的行动而有阻拦之意，清了清嗓子又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林红缨来到孔余和滕连福身边，一面试探着叫他们出阵之法，一面皱眉答道“我？这还用问？你在消遣老子？” “要问。”屈南生点点头，依旧没有拦阻林红缨，“童家兄弟逐的是利，所以没有上楼；燕姬争的是气，所以此刻正在西北方偏殿入阵；那你是为何到此？” 吴比听着，忽然觉得好像理解了屈南生这么一问的含义——他没问燕姬，是因为已经理解了她的需求……不过就是想向天下人证明女流之辈亦有擎天之力；问林红缨，就是想要知道他的目的，再看看是不是可与自己同路之人？ 通常来讲，吴比拉队友的话，都是看谁顺眼便拉，当初帮武保国、帮许何都是如此；但显然屈南生在决定走上“诛仙”之路以后，更是有了自己的方略，惜才亦有道。 果然屈南生解释完，林红缨的面色比之刚才严肃了许多，手中骨枪却依旧点在孔余与滕连福身上各处。 思索片刻，林红缨哂然一笑道“路荡答应我已此地为基，背靠安国，枪指北方。” 屈南生眼睛一亮“北方何处？” “朝灵城！”林红缨目光突然暴烈如火，“那殷国皇帝害得我林家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我林红缨生生世世不得为人！” 吴比一听，顿时觉得这事儿妥了——这不就是老屈的天然盟友吗？跟着路荡混简直太可惜了，下一步老屈是不是就要虎躯一震、发挥霸气，把这林红缨收入麾下了？ 果然屈南生收起目光，正要再问，却被林红缨一语打断“接下来你要说会助我答成此愿了吧？哈哈哈！当他妈我林红缨是傻子！？” 林红缨说完，白骨大枪接连点在孔余和滕连福的周身大穴——即便吴比感应不到活色生香阵灵元的具体流动，也能够通过二人的表情查知到……林红缨的这几枪把另两位湖主也唤醒了。 过不了多时，此间的情形就会变成三位湖主齐聚——屈南生还任由这林红缨放肆施为？吴比脑袋里冒出个问号。 “哈哈哈，怎么会。”屈南生依旧是不急不躁，“既然你有如此宏愿，我也不说未来如何，先说在这楼里，我便不会阻你。” “不阻我？”林红缨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安心大仙眼睁睁看着自己唤醒两位湖主，依旧是毫无作为，“就算我要杀你你也不阻拦我？” “只要你杀得掉。”屈南生轻飘飘地一句话，说得像他安心大仙是欢喜境，林红缨是个修界初哥一般。 吴比听了也是暗自戒备，先把魂导光环开得大大的、小梁朝里许何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应付一场硬战。 林红缨骨枪一抖，眉头紧皱“你到底是想要如何？” “你们早就知道的，我要杀了此战的罪魁祸首，再平了这高楼。”屈南生淡淡道，“你我之路并不冲突，真要现在见个真章？” 在魂导光环的覆盖下，屈南生气若渊亭，站得稳稳当当，任由林红缨身畔的孔余与滕连福苏醒过来。 “憋死我也！”孔余与滕连福醒过来先是齐齐大喊，而后再看场中局势，一时间也是想不分明。 “安心大仙？”孔余眼珠一转，“我们刀主何在？” 孔余不问别的，先问刀主所在，自然是想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再做打算；哪知屈南生压根也不回答，又祭出了自己的当头一问。 “鞭主与钩主……都是为什么要打这一仗？”屈南生问得轻巧，孔余也是听得疑惑——这都打到这地步了，还要问这个？难道安心大仙……也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着，孔余与滕连福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蒙混过关之意——安心大仙和他的弟子境界高深莫测，于此地争斗开来的话并不划算；更何况刀主路荡不知影踪，要打也好要杀也罢，总归是老大做主，他们跟着才对呗？ “嗨，安心大仙这问的是什么话？无论咱们为何要打此仗，总归是先打赢了再说呗？”孔余一边说着一边寻找水芹的踪影，猜也猜得到是被安心大仙收走了，“此前若是要有误会，那也可以最后再算总账，不过好叫安心大仙先明白明白，咱们此前用‘不死之人’施展神通一事……可是经过她本人允许的，最后这笔账可不要算到在下头上……” 吴比听得直乐，新说着孔余也是两手空明、不沾荤腥，先把自己摘出去，省得得罪了栖霞池——这回孔余和滕连福稍微认怂，他林红缨总不好非要跟安心大仙打吧？接下来只需再破三个阵眼，就能上去安心收拾羊凝了呗？ 果然再看林红缨的面色不善，显然被孔余和滕连福堕了威风，面子上不好过；但既然另两位湖主都不想开打，他林红缨也不好擅自做主，毕竟刀主给的命令是破楼，不是诛杀安心大仙。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下可以安安稳稳的，哪知屈南生突然开了口，动了剑，直接冲向孔余与滕连福…… “请你二人去死。” 第600章 断金钩 屈南生一动，此前吴比的心理建设全部白搭——一开始林红缨苏醒的时候，吴比觉得这一仗肯定是要打起来了，然后就见老汉与枪主一问一答，好像暂时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立刻动手的必要…… 很快孔余和滕连福醒来，吴比也就自然觉得此战搁浅——一个欢喜境的林红缨，虽然失去了三成精元，但毕竟修为高深战法豪壮，已经足够让人头疼，再加上鞭主与钩主二人，肯定是更加难打。 好在孔余和滕连福突然怂起，吴比也暗自叫好，心说过了这一阵，等叫回了石芽和小花，也就能够稳吃他们，动手不急于一时。 哪知就在三位湖主都没了动手之念的时候，老屈却毫不犹豫地杀了上去，这是为何？ “安心大仙可不能挑软柿子捏啊！”孔余见状大惊失色，长鞭在手，自动退却到了林红缨和滕连福的身后，“可不能趁刀主不在，就欺负咱们这几个小的呀！” 但是仔细一想，吴比突然明白……老屈这也根本就不是柿子挑软的捏，反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到底还是贯彻着他自己的想法——诛杀此地之战的罪魁祸首，那么身居八方湖“军师”之位的孔余，自然难以逃脱被刺天剑追着打杀的命运。 更何况通过刚才寥寥数语的简短对谈，不光是屈南生，就连吴比都发现了这孔余与滕连福心怀鬼胎，话里话外都是只敢叫别人冲锋在前，显然与林红缨不同，乃是自私自利之人。 吴比略一犹豫，那厢的战斗已然打响，而且果不其然，拦住屈南生的还是枪主林红缨！ “好！多说无益，就让我看看叱咤此间的安心大仙到底几斤几两！”林红缨将手中的白骨大枪舞得上下翻飞，风雨雷电从大枪的骨缝中透出，霎时间轰得屈南生护体剑罩凹陷，隐现裂痕。 屈南生虽然是率先出手，但是依旧无法突破林红缨的神枪，与之缠斗在了一起；而林红缨身后的孔余和滕连福当然不会放过这绝佳机会，配合默契，时不时便突施偷袭，一时间倒像是老屈送上去挨打一般。 原本吴比老早就用行云无定斩锁定了一下林红缨，但是既然屈南生不想杀他，吴比也就没办法厚着脸皮偷袭，同时也是觉得倘若日后屈南生真的拉扯起了一匹诛仙大队，有林红缨率军做先锋的确不错——至少不担心一遭遇抵抗便放弃。 想归想，吴比当然也是合身冲上，虽然没有魂武龟甲在身却也不虚——从外面到这楼上的时间里，吴比的巨人体魄已经恢复了不少，只要不是再硬扛大阵或者什么大神通，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 只见屈南生和三位湖主的战圈之内火光雷电齐闪，轰鸣之声不断，端得是激烈难言；打着打着，滕连福的双钩也逐渐变成了金色，正是灌注全部灵元的表现，而堕在最后面的孔余也是一样有力全出，一根神鞭净是瞄着屈南生的胳膊招呼，既像是要夺剑，又像是要连老屈的膀子一起夺下来。 吴比的魂导光环当然开着，但也有些纠结——滕连福和孔余一直藏在林红缨的身后，此时若是找准时机让滕连福来个“劈斩”的话，准能伤到林红缨……不过一来此举不美，二来万一断掉了老屈的魂导光环，再造成其他的麻烦也不可取。 吴比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用些拳脚功夫打杀，反正魂导拳运得足足的，只要锤上一拳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吴比即将加入战团，孔余嘿嘿一笑，第一个扭头杀向吴比——这位刚刚还高喊着“柿子不要挑软的捏”的人，真的以为吴比是个软柿子，毫不犹豫地便要过来捏捏…… 哪知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原本林红缨和滕连福是一起压着屈南生打得游刃有余，每当骨枪与金钩冲破剑罩，便会在屈南生的身上留下几道烧灼的伤口，也打得安心大仙动作越来越慢，似乎很快就要再跟不上二人的节奏…… 但就在孔余回身冲向吴比的这一刹那，安心大仙倏然加速，一招“血溅五步”的同时，身上的剑罩也炸开如同刺猬，竟然是一招覆盖场中的无差别攻击！ 就像是有带刺的铁球滚过，场中靠着林红缨三人最近的八方湖精锐瞬间遭殃，眼看便要被砸中；而林红缨眼睛瞪得睚眦欲裂，却没有什么帮助他们的好办法，只因他自己想要安然挡架屈南生这一招已是不易，遑论帮其余人等招架。 在吴比的角度看来，就是一条灰茫茫的人影一闪而过，然后原本扑向了自己的鞭主孔余瞬间回身去挡屈南生；同时一头长发化作千万条鞭影，一半去打安心大仙，一半来打自己…… 吴比呵呵一笑，也不管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影，真当它们是头发一般；另一面紧握的小拳拳，也在鞭影击中自己的同时打在了孔余的后背…… 只听得“嗷”得一声惨叫，却在叫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是孔余整个人被刺出无数血洞，破了相、坏了声、没了性命。 但是屈南生的“血溅五步”还没有完，在冲杀掉了孔余之后，屈南生也是一步疾奔到了吴比面前，那剑罩末端的刺也刺了过来…… 吴比满头问号，心说你是控制不好快意刀吗？不至于吧？ 而后吴比便感觉到从剑罩上传来一股轻柔的推力，将自己轻轻推开，似是在说“此处有我，你莫要跑来添乱。” 不仅是吴比，就是地上那些未醒来的八方湖匪友，也是一样地被屈南生这么一剑推开，就如同他此前说的那样——每个人，他安心大仙都会给他们一次机会安心。 林红缨本来挡过屈南生这一剑正气得发懵，但见手下性命无恙，少数死掉的那几个也都是孔余和滕连福杀的，一时间手上慢了一线。 恰恰慢掉的这一线，正是屈南生血溅五步的最后一步——安心大仙人剑合一，手中虚剑的剑影直劈后方的滕连福，看那架势，似是要连钩主手中的两把金钩都砍断。 第601章 这娘们死心眼 要说钩主也是应变神速——见孔余惨死、林红缨发愣，滕连福自知不敌，立刻催动法诀，于电光石火之间作法逃得了一条性命。 屈南生的这一剑劈了上去，也的的确确劈中了那一对金钩，却未砍杀掉滕连福本人——滕连福双钩一颤，漂浮于空中应敌，而他的肉身却在一瞬间化作一团金光，晃煞人眼…… 一双千锤百炼的金钩法器被屈南生一剑劈断，但是当金光散去，吴比等人却再也找不到滕连福的身影，只能见到弯钩湖的匪友身上皆是闪过一层金光，又重新恢复了身处阵中的一脸陶醉模样。 “什么情况？”吴比虽然没太看懂，但也猜出来应该是某种遁法。 “哼，附身与自家弟子，老滕的看家本领。”林红缨握着白骨大枪哂笑道，“从前他都用这招来阴人的，拿来逃跑还是头一次。” 林红缨一说，吴比就想起当初自己在大圆湖上见到的那幕——当时石芽要走，荆天心不肯独自承受栖霞池的怒火，便把在场的所有大佬都拉出来下水，记得滕连福就藏在人群中，是硬生生被剑主他们拉出来的。 想来滕连福热衷于阴人，方才与弯钩湖的匪友们钻研出了这么一套遁术，随时隐藏在自家弟子身上，没想到这次倒是被救了老命。 显然现在一个个抓着弯钩湖的匪友杀过去并不划算，屈南生也没有这等打算，于是呵呵一笑表情轻松，对着在场所有的弯钩湖匪友们说道“便由你逃得这次，下次可便没这般好运了……” “接下来你要怎样？”林红缨枪在手，却并不想出，心里面也突然升出一股莫名之意——孔余惨死当场，滕连福也被劈断了法宝逃之夭夭，但自己却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一种快意？ 要说八方湖几位湖主之间关系一向都不好，但也从来没有过真的正面冲突，那么为何自己却对他们毫无共情之意？真的只是表面兄弟？林红缨自己问自己。 “什么怎样？还有更大的贼首待我去斩，所以我要走了。”屈南生将虚剑收回了自己的天灵盖，竟是没有了再动手的意思，“期待上面再相会。” 林红缨愈发想不通安心大仙究竟是友是敌，看了看地上刚刚逃过一劫的匪友们，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走走走，还有三人。”吴比拉着皕枯和屈南生快步而行，可不想再多说什么废话了——这一趟救下了水芹，除掉了两个掌控阵眼的羊凝亲信，顺便还杀了鞭主孔余，已经算得上是战果颇丰…… 而且现在看起来，林红缨似乎还对屈南生产生了好感？那正好趁这个机会功成身退，不要与林红缨过多纠缠。 倒是一旁的皕枯望向屈南生的眼睛更加崇敬，不是因为他神通广大，也不是因为他潇洒磊落，只因为他每一步都很果决，选定了一条路便再没了动摇。 三人快步离开了林红缨所在之地，留枪主一个接着一个唤醒手下匪友，赶往下面三个操纵阵眼的宠姬所在之处——第一个和第二个都好说，在屈南生将她们刺醒之后一人离开，一人不服而死于剑下。 但是到了第三位……也就是最后一位的时候，吴比他们觉得有点难办了。 破除这个阵眼的话，整个活色生香阵二阵的操阵之人便只剩下了圩一一人，接下来就要面对羊凝在凝香宫的最后一手布置——不过这还不是最难的，反正无论是羊凝本人接客亦或是留下个手下，吴比他们都是要斩之上楼而已，头疼的是，此时此刻正与第三位阵眼在一起的……正是不久前才上楼入阵的燕姬！ 显然比之八方湖的其他匪友，燕姬他们的心智更为坚定；而且在吴比等人破掉了前面阵眼之后，活色生香阵的运作也出现了一些困难，于是挽月湖被困的匪友们挤眉弄眼，竟然已经快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阵力了。 “这娘们死心眼，等我们唤醒了这个宠姬，倘若不小心惊醒了燕姬的话……咱们得快点跑得远些，可莫要被她缠上……”屈南生一边说着也一边忍不住笑，离得老远瞄准了那正在作法的宠姬，真的准备刺完这剑便逃之夭夭。 “等一下，我还没弄明白后面是怎生行动呢。”吴比按住躁动的屈南生，先要问个清清楚楚，“一会我们弄醒了这个，扭头去找石芽？万一到时候石芽还没有找到羊凝的位置，然后这边燕姬先醒了呢？” “林红缨肯定正在解救自家弟子，不过看他一枪一枪地捅过去还好，需要许久方才能够救下那么多被困的八方湖人。”吴比帮屈南生分析局势，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自嘲一句，“八方湖人，呵呵……” “但假如燕姬这边醒了的话，肯定就是不管不顾，见到宠姬就杀，到时候你可就没给那些会死的宠姬机会哦。”吴比提醒了一句。 “百密必有一疏，你我也不要想着能把这凝香宫的千人都算到，那是陈燎该干的活，眼下他不在咱们也不用抢着干……”屈南生咧嘴一笑，“把握大方向才是真，就算芽妹还没有找到羊凝所在，但你我只要跟上去不就完了？谁人能伤她？” “就算圩一一人控制不住凝香宫的活色生香阵，那便坚持到最后，实在不行就全放出来又能如何？”显然屈南生与林红缨交过手后信心倍增，口气已经大到不把凝香宫中的敌手放在眼里了。 吴比心说行行行你装逼，我给你擦屁股，也就一句话都没有；可哪知屈南生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底气何在。 “你可千万记得最危险的时候，放出那个东西来……”屈南生见皕枯在场，一直未管吴比叫师父，不过此时的眼神却有点徒弟和师父撒娇的意思。 吴比知道这厮说的是米缸，心说放出来又是一场大劫，不过如果过了的话那还真是如虎添翼，像刚才那种一对三的情况还真是一点不虚，于是只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皕枯在一旁听着安心大仙与弟子的对话，突然觉得二人有些像两个大孩子，此时正在谋划如何偷那市集上水果摊的水果。 “妥。”屈南生见吴比同意，也便刺出了那瞄准已久的一剑——剑气倏然舒展，却没想到是被这么一个人所拦。 第602章 坦坦荡荡 “堂堂安心大仙，竟然偷袭一介女流之辈？！”燕姬魁梧的身形突然站起，一巴掌拦在了屈南生的剑气之前，剑气与肉掌相撞发出了“嗤”地一声。 吴比和屈南生怎么也没有想到，弯钩湖和蜘蛛湖的湖主都要靠林红缨一枪唤醒，结果却是挽月湖的湖主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了活色生香阵？ “呃……”屈南生一时间也有点语塞，没来得急跟燕姬解释，而燕姬也没想听。 只见这位统领八方湖弓手的首领右手一伸，掌中被剑气击中处还在汩汩冒血，却是像变花样一样变出了一根弓、五支箭，又要动起她那把神兵！ “姐姐住手！”吴比先喊，皕枯后喊——燕姬听到吴比的声音一声哂笑，但听到皕枯也喊便顿在了原处，只不过箭已经在弦上，心念一动便是九日齐出之势。 “其实我们……”吴比见燕姬住手，急忙开口解释与她听——瞧这样子，燕姬是心疼起了乘鹤楼的宠姬，想要替她们出头？也不知道刚才这悍妇在活色生香阵中经历了什么，给了她如此大的转变…… 想来应该也就和圩一的那场差不多，都是各个宠姬被羊凝收入楼时的香艳回忆，所以才激得她想要抱打不平…… “你给我闭嘴！”燕姬一语喝止吴比，转对吴比身边的皕枯道，“妹子你说。” 在楼下的时候燕姬就见过皕枯，此时看她居然还没死，脑子一转，觉得安心大仙可能不只是随手利用她一下那么简单，所以想从她哪里问个明白。 “姐姐不要误会，安心大仙的那一剑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先救她们出阵，再解去她们身上的乘鹤楼之毒，此时如果还要打的话，方才杀之。”皕枯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也没有做什么隐瞒——反正几人上楼呆了这么久，该走的宠姬没少走，该死的也没少死，撒谎无益。 “救人出阵，还解毒？”燕姬将信将疑地望向屈南生，眉毛一横，“你们有那么好心？” “我们要是这点好心都没有，早就趁你们被迷的时候……”吴比想要努力劝燕姬多用逻辑来思考，但又是话说一半被她一句“闭嘴”给打断。 掌中连珠箭未出，但也未收，此刻燕姬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感受了一番剑气之中蕴含的百草气息，倒也是稍微信了些许。 “你冲上楼的时候，刺我那一剑是什么意思？”哪知燕姬想了半天，望向屈南生，一开口说得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要射箭，我当时不想让你射，就这么简单。”屈南生当然知道燕姬指的是哪一剑。 “那倘若我现在要射，你还拦得住？”合着燕姬叫唤了半天，是想要向屈南生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好惹的，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我拦不住。”屈南生知道燕姬的脾气，此时也不用强，任她思索。 “那现在算上刚才那一剑，你刺我两剑了。”燕姬盯着屈南生的眼睛看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最为讨厌的那种阴鸷气息，突然语气有点点放松，“这账怎么还？” “姐姐，你射我们那么多箭，我都没说什么，现在来算旧账有意思吗……”吴比见形势稍有缓和，急忙插科打诨。 “你闭嘴！”燕姬对吴比完全没有好脸色，无论吴比说什么做什么，在燕姬眼里他都只是个挟个狐妖假扮安心大仙、满口胡言的骗子，多跟他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欠俸。 吴比当然不知道燕姬是在气这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画皮太过优秀，超出了燕姬的审美范围。 “怎么还？”屈南生微露笑意，“那以后我便帮你刺别人两剑。” “谁稀罕。”燕姬说归说，还是没有对屈南生和比展露友善之意，不过也是一时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好了，妹妹你刚才说，安心大仙是要救人？”燕姬依旧不收回手里弓箭，遥问皕枯，“那你现在让他救，我看看。” 说着燕姬手上的弓弦自动勒紧，同时竟然是九日连珠箭剩下的五箭齐出，一起瞄准了屈南生和吴比三人“若是有一字虚言，我今天拼尽了修为也要在你们身上射几个血窟窿。” 吴比倒是不怕她手里的连珠箭，却对她这颗狠心有些肃然起敬——就连林红缨都没有此等留下安心大仙的决心，想不到反而是燕姬一介悍妇突然想要玉石俱焚？ “好。”屈南生直接应下，也不纠结燕姬究竟是因为她身负后军之责，还是因为可怜刚才阵法中的宠姬，又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一言为定。”燕姬说完，微微给屈南生让出一条通路，眼睛却瞪得有如铜铃，生怕吴比或者安心大仙本人耍什么花招。 屈南生也不磨蹭，驾轻就熟地一剑刺出，第三个位于阵眼的宠姬当然是透心凉——吴比本想跑上去收烂泥，可又怕太剧烈的动作惹得燕姬射箭，只好作罢，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烂泥在一阵“嘶嘶”声中萎缩不见。 掌控阵法的宠姬起身，只见到眼前一个魁梧的悍妇手持神弓、远处则是安心大仙和他的弟子剑指未收，还以为是活色生香阵的二阵已经告破，竟然也不犹豫，反手便是一掌敲上了自己的天灵盖，就要给自己一个痛快——法阵失守，即便叫醒逃得湖主和安心大仙的围攻，回去肯定也只是一个死字，倒不如此时死了干脆…… “姐姐住手！”皕枯认得这宠姬，急忙高声呼唤，但显然这位宠姬果断决绝，压根也没受皕枯的影响，一双玉手已经落在了自己的额顶。 便在此时，燕姬突然松手，射出了小指上缠着的一箭——那箭化作一道无暇的白光，直接在那要自裁的宠姬身旁绕了三圈，硬生生把她束缚在了原地。 “妈的还没醒？”燕姬看了看自己依旧沉睡着的部下们，先骂了一句。 “你把他们叫醒？”燕姬再问一句那被困住了的宠姬，却见她表情坚决、一心自裁，知道问她也是无用。 “那安心大仙，可能唤醒我的部下？”燕姬右手微微移动，剩下的四根连珠箭再度指向了屈南生与吴比。 “唤醒了的话……就是你欠我了。”屈南生似是看不见燕姬手上的几道烈日一般的刺眼白光，笑得坦坦荡荡。 第603章 皆从何来？ “你若救得醒他们，大不了我挽月湖弟子不与你们凌云社为敌。”燕姬也不拖沓，很快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 “一言为定。”屈南生见燕姬爽利，更是不多废话，剑指一次分射四面八方，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入了挽月湖匪友的身上，竟然是在第一阵的时候就记住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你……”燕姬一惊，也是没想到屈南生事无巨细地查知到了战场中的情况，一时不知道是该忧还是该怕。 “身为将帅，怎能不知其手下的每个面孔？”屈南生轻轻一语揭过，燕姬喃喃说不出话。 而后便是一阵阵咳嗽声起，挽月湖的弓手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活色生香阵中醒来，脸上偶有不甘，更多的则是放松，显然刚刚一阵也是不甚好过。 另一面那被燕姬一箭“缠身”的宠姬也是瞠目结舌，完全想不通安心大仙是以如何手段唤众人出阵，又是怎生驱解自己体内神药的。 “姐姐莫慌，我们的机会来了。”皕枯恰是其时地走到那宠姬身边，“安心大仙真的是来令吾等安心的，这下你想留下看羊凝伏诛，或者是就此离开，都随你心意。” 燕姬见皕枯找上了宠姬，也便松开了那缠身之箭，径自去安抚自己的手下，看看有没有其余人等受伤了。 “此言当真？”这位宠姬虽然刚烈，但是既然能够从进入乘鹤楼熬到现在，想来也并不是完全不懂转圜之辈，刚才想要自裁更多的是怕羊凝后面如何折磨于他。 “嗯，你走。”屈南生见这位宠姬惜命，也就没想一定收服她，微微摆了摆手。 那宠姬将信将疑，但见皕枯无恙而且又是一脸鼓励，便试探性地向着凝香宫的窗台走，一步三回头，终于在距离窗台三丈远的时候闪身不见，颇为滑稽。 “要快些了。”屈南生捏了捏手指，算了一遍石芽的方位，也不再理会身后的燕姬，直接向石芽那处行去，吴比和皕枯自然跟上。 “你等一下。”燕姬招呼屈南生，“就这么完了？” “嗯就这样，楼内你我不再为敌……”屈南生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带笑，因为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此时此刻燕姬已经是心向自己，只不过她在名义上还是八方湖之人，所再说什么也已经没用——等路荡一死，这燕姬也许便再无牵挂，就能成为己方的弓兵统帅了。 燕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情知如此一来，自己就真的算是完全没有完成殿后之责，并且更不舒服的……是心里的那种不知何来的钦佩之感。 “对了，林红缨也已醒来，此刻正在唤醒红缨湖、蜘蛛湖和弯钩湖的几湖匪友，你可以去与他汇合再做打算……”屈南生临走时又多跟燕姬交待了两句，“放心，我与他已经见过，暂时也不再为敌。” 钦佩之感更重了。 不等燕姬回答什么，屈南生三人已经离开偏殿，失去踪影。 …… 三人再次回到石芽身边的时候，这位栖霞池的宗门行走背后遍布死尸与烂泥，有被大卸八块的，也有被刺成筛子的——这些人都是醒来的宠姬或者匪友，妖化了的便被石芽用大雨歌刺成了筛子心脉断绝；敢凑上来的匪友便死得更利落些，直接大卸八块，断手断脚掉得到处都是。 不过显然石芽已在原地停留许久——一路至此被她和小花杀出了一条尸路，而这一处的似是更多一些，在外围铺满了一大圈。 石芽和小花正面对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烛台，即便是闭着眼睛，也像是在对它发呆。 “这烛台有什么玄机？”吴比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这次还没跟石芽对暗号，急忙再退了回来。 “无需如此。”屈南生看得发笑，径直走到了石芽身旁——显然石芽早已经记住并且认可了三人气息，所以并未出剑，反而是微微抬起下颌，似有询问之意。 “高级。”吴比比了个大拇指，也跟着屈南生一起走近观察，“怎么说法？” “找寻羊凝踪迹的关键……肯定就在此处。”屈南生皱眉望向那烛台，似是要把自己的眼睛都塞到烛光里。 “二位姐妹好像有些苦扰……”皕枯也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发现石芽和小花的杀意都没有针对自己，方才放心走到了众人身边，“奴家估摸着是察觉到了什么异状。” “姐妹……”吴比没接皕枯的话茬，倒是被她那两句姐妹说得一动——犹记得当年晏晏坠楼之时，小花就说要把这个苦命人带回栖霞池…… “是奴家僭越了……”皕枯还以为是吴比嫌她出神低贱，叹了一句。 “哎你别说，她们连晏晏都收下了，将来如若是你们这群落了难的宠姬无处可去，到可以去栖霞池碰碰运气。”吴比急忙摆手解释了一番，皕枯也是听得眼睛一亮。 “当真？”皕枯暗自把吴比这句记在心里，也多问了一句屈南生。 “嗯……”屈南生不知道是在答她这句，还是看烛火看出了什么玄机，“理应如此……” “什么理应如此？”吴比也学着屈南生的样子凑近了些看，不忘同时用一下灵魂眼——谁知道烛火有什么玄机，反正用灵魂眼扫一扫总归没错。 哪知这一看之下吴比吓了一跳——怎地这烛火中竟然藏了无数冤魂？！皆从何来？ “你也看到了？”屈南生见吴比有所反应，转头问道。 “你看到的是什么？”吴比眯眼皱眉，语声中夹杂着怒气。 “这活色生香阵的二阵……阵中有阵。”屈南生回望皕枯，“只是不知这阵中阵何时发作、又与羊凝何在是甚么干系？” “我看到的……是这烛火中正有无数冤魂渴望着杀戮。”吴比指了指烛火中的几处，“有几个还颇为凶狠，跟那哑女的怨毒之意差不了多少……” “是羊凝放在这凝香宫中的最后一道手段？”屈南生听得连连皱眉，望向皕枯，“你们修行阵法之时，可知这个变化、其中何人？” 皕枯沉默片刻，双目留下两行清泪：“是从前死去的宠姬，魂魄都被羊凝拘着，留待此时。” 第604章 好大的口气 “留待此时作甚？”屈南生没有闲心去怜悯那些死去的宠姬——逝者已逝，还活着的人可莫要被她们害了才是。 “当然是拉咱们入烛火，与她们一同快乐呗。”吴比见烛光中的冤魂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哪还猜不透是什么意思，“此烛散发的味道已经笼罩了整座凝香宫，在活色生香阵的二阵被破之时，就是发难的一刻。” “所以二阵是用来吸收精元助羊凝疗伤，这烛火才是真正的杀人之法。”屈南生终于摸透了整座凝香宫中的布置，“真是算到了骨子里，一点点都不浪费。” “算得越多，变数越多。”吴比听了呵呵直乐，同时一直不断探查着烛光中的冤魂，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哎哟，这不熟人么？” 便见一群冤魂之中，只有一白衣布鞋之人没有搔首弄姿，她轻轻提起手中毛笔，为冤魂们画玉簪、画绸缎——如同一个神秘马良，白衣人每画完一个物事，那物事便在烛火里变成了“真实”的，而后被冤魂们穿戴而上，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何人？”屈南生虽然知道烛火有恙，但并无灵魂眼，所以也看不真切。 “羊凝的小书童，就之前驱着狼妖的那个。”吴比想给屈南生指一指，但见屈南生和皕枯都看不清，遂作罢。 显然小书童便是这杀阵的主阵之人——烛火中她撑起一幅宣纸，不断地给冤魂们画些增添色相之物，若不是吴比不吃这一套，恐怕看见烛中人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神智。 “那我们怎么办？一旦破了二阵，必然触发杀阵，到时候不仅要面对无数宠姬的冤魂，也许还会受到后面八方湖匪的偷袭……”不知不觉之间，皕枯已经站到了屈南生的这一边，努力帮安心大仙分析起此间局势来。 “童大斧、孔余已死，荆天心被捉，滕连福法器已毁，林红缨和燕姬则是和咱们安心大仙眉来眼去，童大锤跟我关系还不错，路荡不知所踪……”吴比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此看来，倒是不用过分担心八方湖的人从后面偷袭……” “话不能这么讲，路荡不知所踪，方才更要提防，因为他随时都有可能在咱们背后捅上一刀。”屈南生则没有这么乐观，“还有刀气魔、九里坡主、哑女，以及不久之前才被我们扔到楼外的八姓人……” “哦对，还有他们……他们肯定要趁机大捞一笔油水的。”吴比猜也猜得到老钱、老孙、老李和老郑在打什么主意——依稀记得几个人里面……老郑如同跳蚤，对坡主也是最为忠心，想来如果有人肯上来的话，一定是老郑无疑。 “那咱们怎么办？”皕枯听得这么多敌人有些头痛，也没太想明白为什么原本隔岸观火的安心大仙，突然成了此战的中心人物，“不如我们暂退一时，等他们楼上楼下都打完……” “你就别出馊主意了。”吴比拍了拍皕枯的肩膀，“如果安心大仙真的是那种人，你当你和你的姐妹们能有人活到现在？” 皕枯转念一想，如果安心大仙隔岸观火的话，两败俱伤的就是乘鹤楼与八方湖，那自己焉有命在？ “嗯，我们破阵、杀人。”屈南生的回答果然如吴比所想，“说过了，这次再上楼，我们就不会停了。” “您说了算。”吴比总是能陪着自己的人物把他的逼装完，默默打开魂导光环，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场硬仗。 “醒来吧！”屈南生对着烛火沉思片刻，知道不破二阵终究是无法激活杀阵，也便不再迟疑，一挥手释出一道剑气，划过凝香宫的天顶，直奔中心而落。 “圩一怎么过来？”吴比知道屈南生这一剑定是刺向掌阵的圩一的——圩一一旦醒来，二阵没了主阵之人，当然告破，只不过到时候她身边围满了匪友和其他宠姬，万一发生了冲突倒不好办。 “用你操心？”屈南生给了吴比一个眼神，没再过多解释。 果然一剑刺过，凝香宫内的天顶瞬间崩裂，露出了真实的黑墙与破窗；渐渐地，楼内这一层也开始有了人员熙攘与打斗之声，显然是宠姬与八方湖的匪友们战在了一起，只不过略微有些有气无力，打得不是很激烈。 “她为何没醒？”吴比倒没有过多关心楼内的声音，反而眼睛落在了石芽和小花身上——讲道理二阵破去了的话，栖霞池的两人也就没有必要封闭五感只留剑心……正常找不就完了吗？ “芽妹依旧在追踪着羊凝的踪迹，且由她去，不然即便我们除掉了小书童的杀阵，抓不到羊凝也是白搭。”屈南生俨然已经成为了最懂石芽的人，并不是很担心二人。 吴比和屈南生一问一答之间，忽有一人席卷香风而至——正是醒来的圩一。 只见圩一的面前有一小缕剑气引路，来到屈南生等人面前的时候刚好停下；可是再见吴比，圩一眼中却没有脱生的喜悦，反而是一脸责备。 “羊凝未杀？卅七姐姐也没救？你们叫我醒来干嘛？”圩一一边说着，一边有血从她裙角留下，显然刚才她一个人强撑二阵颇为吃力，已经受了内伤。 “事情有变，羊凝又多留了一层杀阵……”屈南生语声沉静，让人不由自主放松那紧绷的神经，“不过无需介怀，他就隐藏在这杀阵之后，破去此阵，芽妹便能锁死羊凝的气机，他便再难隐迹……” 似乎是在印证着屈南生的话，石芽与小花虽然依旧闭目凝神，但是微微点了点头——知道面前这两位是栖霞池的宗门行走及其剑侍，圩一也便没有多说，安静等着屈南生的后半句。 “他的头，吾斩之。”屈南生的后半句简短有力。 “嘻嘻嘻，好大的口气。”烛火倏忽明明灭灭，小书童的话在众人耳畔响起，“降狼妖、诛湖主、破法阵，当真是无所不能呢……” “安心大仙既然如此盛气凌人，那廿九便先放一个死姑娘陪您玩玩，让您明白明白什么叫销魂蚀骨。”小书童话音一落，一条冤魂从烛火中疾飞而出，鬼爪劈落之时，竟然瞬间就把屈南生那足以抵挡枪主猛攻的剑罩劈碎！ 第605章 又聚怪了 屈南生的剑罩被冤魂一拍即碎，圩一和皕枯当即面色大变，完全无法想象烛光杀阵居然有此等威能——这还仅仅只是一条冤魂，要是把烛火里面那万千宠姬都放出来，还不直接大杀八方了？什么八方湖九里坡，不过是三拳两脚的事儿了？ 屈南生虽然剑罩被破，但依旧面色如常、迎头而上，从天灵盖拔出姜水剑的虚剑，一剑斩断了那冤魂的鬼爪！ “嗯？”屈南生斩得干净利落，也不忘重开剑罩、再挡冤魂一脚，同时口中哼了一声疑问，似乎通过这一剑发现了什么。 紧接着屈南生加紧攻势，三两剑将那冤魂斩成几瓣，而后望着虚剑皱眉，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了？要不要我帮安心大仙驱除这冤魂？”吴比盯着如同破布一般掉落在地上的冤魂，跑到屈南生耳边，同时也听到了凝香宫深处响起的嘈杂声。 自从冤魂一出，不知是配合它还是怎么，整座凝香宫也是砍杀声响作一团——显然是八方湖的匪友与二阵中的宠姬们大打出手，搞得这一层瞬间热闹了起来。 同样也是冤魂一出，吴比就乐了——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打活人来不来劲不说，打灵魂咱可是行家里手啊！ 这也是吴比此刻突然跑到屈南生身前，想要大包大揽的原因——冤魂还需魂材制，此地正好有个魂材，更不用说楼下还有个鬼修姑奶奶余娥呢。 吴比乐呵呵地问，屈南生却是答得若有所思：“你别动手，待我再斩几次试试……” 屈南生话音刚落，便见地上那刚刚被斩成破布的冤魂侵染成一团，而后竟然重新化作人形，只不过比初见时小了一圈？！ “哎哟，安心大仙口气不小嘛！”烛火中传来小书童廿九的声音，“原本我这法术不受刀剑所侵，没想到竟然能被你打出原形，也算你有几分道行……” 廿九说着，吴比定睛一看，那条冤魂重新融合之时，竟然在地上留下了几滴墨渍，心说难道是小书童画出来的？ “一条难不住你，那千条呢？”廿九笑得开怀，烛光一明一灭之间，全部冤魂齐出，不再给场间众人留下一点生机！ 吴比噗嗤一乐，正要大开杀戒，却再度被屈南生拦阻了下来。 “这道法术有些意思……”屈南生一边向吴比传音，一边迎上去砍杀冤魂，“以药为引、以道为笔、以魂为墨……勾连宠姬冤魂停留于世，操使她们死后不得安宁、依旧为乘鹤楼所用……” “你这不都品明白了吗，为何……”吴比此时也顾不上被廿九把话听去，火急火燎地喊——一千个冤魂可不是闹着玩的，都用不上一人一拳，便够把老屈打得粉身碎骨了吧？ “这些冤魂身具药性、更有阴晦之气，恰好用来给我磨剑——”屈南生和冤魂们打在一起，音量都有点不受控制，可还是跟吴比传音解释，“我的虚剑需要阴阳调和，方才可以成形。待我磨好此剑，便多一把诛仙利器……” 吴比听得云里雾里——姜水剑不是在楼下么？这还能用虚剑复制一把出来？合着凝香宫里面这场仗，老屈又是一边前冲一边练级了？ “那我叫娥儿归心不就完了吗，费这劲作甚……”吴比见屈南生被打得左支右拙，却依旧要不断撑开剑罩挡架攻向自己和皕枯的冤魂，光是看着就觉得费时费力。 好在石芽与小花虽然没有行动，但依旧有一身法术防御周遭，接近她的冤魂虽然不至于直接被她的大雨歌击碎，但还是被打得一身墨迹落地无法近身——吴比也是看得啧啧称奇，心说以冤魂的力道不至于无法突破，该当还是小书童不太敢下死手得罪栖霞池，想先捡安心大仙打死再论其他。 “先不要叫她带姜水剑上来，总归要给楼下之人留条活路……”屈南生说着，险些被冤魂一拳锤到了头，“你暂且把圩一和皕枯收起来，如若我不成了，你再见机施救便是……” 说罢，屈南生抽空一剑，从圩一的身上刺出了一滩烂泥；吴比也是无可奈何，终于有点理解自己以身犯险、疯狂刷点时候秋甫他们的心情。 于是吴比只得先收起圩一掉下来的烂泥，再仔细观察场中局势，同时不断用他那打得滚瓜烂熟的军体拳，配合着圩一与皕枯一起抵挡杀来的冤魂。 “呵呵呵，安心大仙以一敌千，端地厉害！”烛火中再度传来廿九的声音，“待廿九先扫清这楼里其余的闲杂人等，再好好招待安心大仙哦……” 围攻屈南生和吴比只需百十条冤魂，剩下千余无用，廿九索性叫她们分散而出，袭向楼内各处——屈南生的刺天剑攻守兼备，吴比有巨人体魄，可楼内剩下的人便没有这般本领，即便是林红缨和燕姬两位湖主，恐怕也是护不住手下匪友，估计不消片刻便能杀个大半。 “再不打上去，可都白救了……”吴比把圩一和皕枯收进小梁朝，似乎已经见到了八方湖弟子被冤魂们杀得片甲不留的景象，于是感慨了一句，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如……” “不如趁现在……”吴比话说一半，后半句被屈南生补完，“全收回来！” “哈哈哈正合我意！”吴比放肆大笑，多想一步——再救一次红缨湖、挽月湖的匪友们的话……不仅能赚人心，更能聚怪？ 凝香宫中现在只剩下宠姬与八方湖的匪友，一旦吴比把匪友们的收起，那些刚从二阵中醒来的百多位宠姬们失了目标，总归还是都会被自己拉到屈南生这边，到时候屈南生一招“血溅五步”，把她们体内的毒素一逼，自己再一收，又是一大波给异族升级用的烂泥…… 快哉快哉！ 吴比说干就干——魂导光环为屈南生大开，而后跺了跺脚，准备跑满全场去寻那些八方湖匪友；岂知就在这时，轰隆隆的脚步声在殿中响起，吴比歪头一看，不就正是林红缨与燕姬……率领着幸存的弟子们且战且退？ 就在林红缨见到了屈南生和吴比这一侧的战况、双眉颦蹙喜忧参半之时，只听“噗嗤”一声轻响，屈南生手中的虚剑被三条冤魂齐力掰断。 第606章 诛邪仙，辟天庭 “啊！”屈南生大吐一口鲜血，却依旧顽强抵抗，挥舞着那断剑不断招架着冤魂们猛攻不止的鬼爪。 吴比大惊回头，正要奔来，便听屈南生一声断喝：“救人！” 吴比此时还哪管那么多，准备先把屈南生收进小梁朝再论其他——开玩笑，你逞英雄可以，万一死了谁来负这个责？ 哪知吴比刚迈一步，便见屈南生手中断剑重新伸长成整剑，而且挥舞之间剑气缭绕，反而变得更加龙精虎猛了些许？ “百炼成钢，此番正合我意，你先救人！”屈南生重新稳住阵脚，又对吴比呼喝了一声。 吴比没想到屈南生越伤越勇，而且体内灵元暴涨之余，其效果还被魂导光环放大，竟然隐约还压住了冤魂们一筹，于是只得暂时放任屈南生与冤魂打杀，扭头先去手下八方湖匪友们的人心。 那厢林红缨和燕姬自然是危机万分，所率领的八方湖匪友们死伤无数，压根也没什么好办法抵御冤魂的侵扰——林红缨的白骨大枪隐现裂痕，燕姬的九日连珠箭更是只余下了两支，眼见活不下去了。 无路可退，无从翻盘，此时的八方湖匪友们可真是到了必死之境——他们口中高呼着刀主路荡的名字，期待的眼神却一个个望向了屈南生与吴比，倘若此刻救了他们，还真能收下不少民心。 吴比也不拖延，先跑去正在与冤魂们激战的林红缨与燕姬身边，不小心被燕姬肩膀崩出来的血溅了一脸：“我有活命之计……” “别管我，先救他们……”林红缨与燕姬答得异口同声，手中枪箭也是各自罩住了外围，给匪友们留了一条奔向安心大仙的通路。 不过显然燕姬的修为弱于林红缨，这一路杀过来已经被鬼爪撕下了不止一块皮肉，右臂也在弓弦紧勒之下露出白骨。 吴比当然理解他们呵护手下的心态，不然屈南生也不会如此器重他们，当下也不犹豫，开始大股大股地将匪友们收入小梁朝，同时不忘着许何、圩一和皕枯准备好迎接匪友……以及叫大莫和狼妖遁于雪山之中，省得吓到了这群新来的。 匪友们此时已经将吴比这里当做了唯一的出口，心怀着对安心大仙和两位湖主的感激之情，一群接着一群地钻入了吴比的袖中；而那群与冤魂一同围攻匪友的宠姬们则大部分都已经妖化，见到猎物消失不见，口中发出阵阵暴戾的哀嚎。 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有人、有魂、有妖，有人打、有人逃、有人追，端得是热闹无比…… 不过混乱归混乱，却也是乱中有序——屈南生一个人挡了一面的冤魂，林红缨和燕姬则像是两座河中顽石，牢牢地抵抗宠姬与冤魂的追击，那条留出的通路如同小河，源源不断地把匪友们送到小梁朝里。 “呵呵，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待安心大仙和这小妖死去，我倒要瞧瞧你们还能藏到哪里面去……”廿九的声音响起，放肆中又带了点怨恨，显然是没想到明明安心大仙的剑都被扯断了，怎么又让他爆发出了更强的力量。 但是没有任何人理会廿九——吴比忙着收人，林红缨和燕姬守护通路，屈南生的剑法则愈发凌厉，似是找准了与冤魂们的战斗方式。 这就是天资么？随便打一场架，就能获得突破？吴比一边收着人一边想着；而一边想着，吴比也见到……开始有剑气突如其来地飞到自己这边，刺透妖化宠姬们的前胸，唤回来一个又一个迷茫的脸孔。 等吴比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大吃了一惊——老屈还有余力帮宠姬们祛毒？这老东西可以啊！而且看他杀得剑气纵横、如同剑仙临世般的模样，一眼就知道是已经上了头，现在叫他停都停不下来。 “大胆狂徒！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廿九见状也是大惊失色——安心大仙到底还有多少压着箱底的力气？这是在逗自己玩呢？ “怨魂野妖，不入吾眼！刘安花殷，皆是狗屁！”屈南生杀到兴起之处直抒胸臆，开口便是两句怒喝，其声响彻楼内嗡嗡不绝，竟然是把妖邪仙道以及中州四大国骂了个遍，“看老子诛邪仙，辟天庭！” 众人听得振聋发聩，手上稍微慢上些许；而屈南生话音一落，剑罩一凛逼退身周百魂，然后一剑刺进了那摇摇曳曳的烛芯！ “火非火、魂非魂，即便是安心大仙，也不可能找到我家二神仙此阵的阵眼……”廿九的声线一开始不甚平稳，但见屈南生此剑并未破去烛火的遁形之效，方才重新敢放出大话。 只可惜廿九的大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旁始终被屈南生剑罩罩得石芽终于动了——像是一个少女慢慢去接空中的初雪，又像是一名小娃轻轻地去采那莲上初露，石芽微微抬起剑来，似缓实急地探上了那团烛火…… 吴比看到，就在剑尖嵌入火苗的一刹那，石芽连出百剑，硬生生地将烛火震散。 最后是一缕风，吹散了烛火的最后一丝魂灵，便见原来烛光摇曳的地方变成了一团墨渍，而后在那墨渍之里，泄出了一点金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来二神仙等不到精血满溢，便要出来诛杀宵小了！”小书童廿九哈哈大笑，紧接着那金光的范围越扩越大，待吴比等人看清楚，发现那竟然是羊凝的神轿！ 廿九端坐于神轿的窗前，被那金光拢着，一脸春风得意的浅笑：“诛邪仙，辟天庭？安心大仙的口气也忒大了些……” “您先活过今夜再说吧？”廿九将面前的书卷一扯，书卷里的墨渍随着金光一起洒下，给凝香宫内的每条冤魂身上镀了一层金线…… 看着是一条金线，但冤魂得之，如同得了九牛二虎之力，只一瞬间便把屈南生的剑气压到地板之上无法翻天；与此同时吴比和八方湖这边也发现，有数人瞬间被冤魂的鬼爪撕裂、拍碎，林红缨的枪与燕姬的箭再无作用。 屈南生咬牙冲上，石芽与小花也同时回复清明帮他掠阵；吴比则加劲回收八方湖的弟子与苏醒过来的宠姬，同时把林红缨和燕姬都包裹进了魂导光环之里。 场中打得火热，但宫内却吹起阴风阵阵，似是有看不到的冤魂从旁窥探。 第607章 这就成了？ 场面很惨，吴比很无奈——屈南生、石芽与小花三人与千多冤魂纠缠不休，吴比则只能闷头在林红缨与燕姬的掩护下，尽快将匪友收入小梁朝，多待一秒便会多个几十人死去。 显然石芽与小花另有一套联手阻敌的法子，争斗之中屡屡成为护住屈南生的关键，在冤魂的围攻之下虽然算不上是游刃有余，但也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加之本来廿九就不太敢对栖霞池高徒动真格的，所以大部分的攻势还是落在了屈南生的头上，打得凝香宫内爆响不绝、磨剑声刺耳。 此时此刻，吴比也终于顾不上留下太多冤魂给老屈磨剑，时不时打出魂导拳——碰见妖化的宠姬自己没办法，只能硬碰硬；但是遇见冤魂的时候手上加劲，顺便来上一记定时魂导拳，即便不杀也要略微控制一下她们，并且方便己方随时反攻。 屈南生愈战愈勇，但显然也没办法一下子解决掉所有妖化的宠姬；而林红缨和燕姬则是越打越虚，堪堪就要支持不住。 好在流落场间的八方湖匪友越来越少，吴比也就有更多精力可以去关照林红缨与燕姬，生怕这两位好不容易刷了好感度的湖主丧生此地，害得屈南生白忙活一场。 “差不多该你们两个了，准备好！进去勿要妄为，许何正在里面等着呢……”吴比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屈南生的后背又被冤魂撕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当即吓得一声惊叫，“你到底行不行，看着点啊！” 即便这样，屈南生还是回首一剑，刺飞了一个正攻向燕姬的妖化宠姬——屈南生这么一分心，当然有大股冤魂借机而上，还好有石芽与小花早就准备好了给屈南生掠阵，及时封堵住了攻来的冤魂，看得小书童廿九狠狠咬牙。 “还有余力顾她们？！你再看看这个？”廿九纤手一挥，墨迹凭空而现，直直砸向屈南生！ 伴随着墨迹下落，场面也是乱得如同翻江倒海——妖化宠姬显然不在阵力之里，被廿九的这一手直接掀翻在地；但冤魂们全然不受影响，瞬间七八个融于墨中徒增巨力，在砸破了石芽与小花的防守之后，终于落在了屈南生的头顶…… 吴比本要破口大骂，但见屈南生脸上冷静若山，就知这老儿必然已有应对之法，索性便不惊惶，抓紧时间把最后一批匪友收入小梁朝。 只见屈南生手中虚剑怒插自己天灵盖，刹那间迸发金光，口中大喝一声：“诛邪仙，辟天庭！” 一句喊完，屈南生抽剑，也是一瞬间抽出崩山之力，用那虚剑直斩墨迹，轰地一声将其劈成两段！ 同时一层浑厚至极的剑罩也自屈南生的身上展开，席卷周遭邪魔万物，硬生生地将其逼退了十丈的距离——吴比也是借此机会把匪友们收得干干净净，开始向林红缨和燕姬近处靠拢。 定睛去看那剑，已经不再是完全的虚剑模样，剑柄剑身一应俱全，除了颜色比之姜水剑的本体暗淡一些之外，几乎别无二致——屈南生磨剑多磨出了一把姜水剑？这剑修开起挂来还真是不要脸了？ 原来屈南生破初境之时把姜水剑练成了自己的一道剑脉，实则早已融为一体，此前抽剑则等同于抽出剑脉，本身对屈南生的战力便有影响，屈南生也一直在思考转圜之法……恰逢这一次遇到了以药和戾气化形的冤魂，屈南生以自身的剑脉去撬冤魂，吸收其阴力，铸造出了另一把姜水剑。 也就是说，此时楼下余娥手中拿着的那把是姜水剑的阳剑，屈南生现在手里的这把便是姜水剑的阴剑，乃是他的剑脉本脉。 “诛邪仙，辟天庭……我乘鹤楼到底怎生了你？何以有如此之怨念，非要与我们作对？”廿九躲在神轿之里，眼见屈南生的剑罩势大力沉，也是手忙脚乱地挥笔格挡，于是吴比便看见了她在一层透明灵元之后惊慌失措的样子，略觉可笑。 “我这辈子，见过太多力所不能及之事……这次终于力所能及，我又怎能错过？”屈南生持剑傲立，再度俯身杀上。 吴比听屈南生此言，脑海中没来由浮现出自己在外山关经历的一切——当时身旁袍泽不断死去，自己却也爱莫能助，顾得大牛、二狗他们不死已是极限；现在想来屈南生非要救下八方湖的这群匪友，该当也是经历过类似的情形，心内有一股怨气，这才恣意妄为以一己之力硬扛杀阵。 于是屈南生冲阵，石芽、小花尾随其后——见他们奋不顾身的样子，林红缨与燕姬也是心生感慨，两位匪头脑子一热，齐喊一声“与我去死”便协同屈南生一起杀上…… 这可苦了跟在后面的吴比——你们装逼归装逼，连命都不要了呗？一个个都被打得血肉模糊、骨断筋折了还跑这么快，连想追上去把他们收入小梁朝都做不到。 紧接着吴比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以屈南生为首的五人组，在吴比的魂导光环加持下，竟然是魂挡杀魂、妖挡杀妖，就算冤魂身上的金纹闪得人睁不开眼，也无法阻挡他们片刻…… 吴比为了看清战局，多开了一下灵魂眼，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五人的灵魂和谐共振，屈南生的灵魂上也迅速爬上了一层新绿，染得剩下四人也一样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神通！ 吴比看那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又是布满了屈南生的全部灵魂，下意识喜得大笑一声——这就成了？现在自己在跑上去“点化”一下，不就成了英雄了？想不到所以所谓英雄，究竟是有志之人，还是值得令人追随之人？ 来不及想那许多，吴比快步跟上要去追那五人，奈何他们大发神威，完全不被冤魂与妖姬所阻，眼看就要杀上那座神轿…… 前方是廿九惊骇欲绝的脸，吴比心说先杀了这货也行，反正她被羊凝打成了那样，似乎也没有叛归己方的意愿…… 然后便见到神轿一开，一个刺耳声音响起，虽然阴柔但也中气十足：“敢在我这凝香宫中撒野？你们那么想死，便送你们一同上路……” 第608章 金光大道 那刺耳的语声响起，吴比都不用看脸，便知道那是乘鹤楼的二神仙羊凝——再听他说话之时中气十足，显然是已经吸收了不少活色生香阵中的精元化为己用，不然也不敢如此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果不其然，羊凝说完，左手扶上了廿九的腰，右手按上了神轿的把手，而便见金光一绽，化作千万条尖锐的芒刺，席卷整个凝香宫的大厅。 那金光不伤冤魂、不碰妖化的宠姬，直袭屈南生五人以及吴比——如同在凝香宫中铺开了一条金光大道，目之所及皆是金芒……那光芒凌厉耀眼，仿佛看上一眼即能被其所伤，触之即死、碰着便亡。 剧变之下，屈南生和石芽自然也是倾尽全力打出了大雨歌，以剑气迎金芒，一刹有万声爆响连成一团，就似是在有一条九天之河砸在了这乘鹤楼中。 两厢对冲，屈南生五人之力居然敌不过刚刚从阵中归来的羊凝，只一瞬间便被击溃——金芒如同瀑布一般砸在了五人的身上，很快便打得他们裂璺遍体，知道的明白正在开裂的是屈南生的剑罩，不知道的也许会以为五个人被羊凝的这一手神通打成了几块裂玉…… 终于金光大道要来到吴比身边，吴比一边做好收起五人进小梁朝的准备，一边也是心下忐忑自己的巨人体魄扛不扛得住——这《食色集》在羊凝的手里居然能爆发如此威能，中州的修法倒是的确叫人不能小觑。 岂知就在吴比要迎上五人之时，屈南生又是手腕一抖，从那金光大道中重新站稳；再是剑罩一撑，竟然强行撑住了？！ 只是肉眼可见的，屈南生那刚刚炼出的阴剑正迅速变淡，显然也是被羊凝的这一击打得受伤，差点害了手中法宝。 “散！”屈南生盯着金光大道的压力，终于挥动了手中阴剑一斩，破尽了面前的金芒；吴比也是在此时跑到了他们的身边，发现林红缨和燕姬被这一阵瀑布般的攻势打得身体多处凹陷，石芽和小花还稍微好一点，但也是衣衫碎裂隐见血迹。 “我还当安心大仙天下无敌，没想到也抵不住我羊某人的神轿？”羊凝春风得意，显然刚才吸收的精元给了他极大的自信，“如此？便想诛邪仙、辟天庭？” “还有你，那几个叛徒可要藏好了。”羊凝望向五人身后的吴比，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冤魂“一会我便送那几个……去与她们作伴。” 吴比听此一言默默思衬，心说原来羊凝对凝香宫内发生了什么了若指掌，那还好自己刚才没真的用魂导拳暗算冤魂，等一会找准机会给他来个狠的…… “你听到了？那正好。”屈南生甩甩手腕，重新镇静，“今天过后，你这楼，我平之……你的人，我杀之。” 羊凝的笑容略有凝固，没想到即便都到了这种情形，安心大仙居然还敢跟自己放狠话？ “你们的手段我已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平我此楼。”羊凝恨恨咬牙，同时不断操纵神轿变幻方位，捉摸不定。 吴比看得一乐——这货还真没瞎掰，被行云无定斩斩了一记过后……的确是有点长进，都知道反复横跳了？ 此时冤魂与妖化的宠姬们皆是站回到了羊凝的背后，看着面前的这六人龇牙咧嘴，随时准备冲上来将他们撕碎；而刚刚被屈南生打散的金光，也都各自流回到了神轿之上，再被神轿传递到冤魂的金纹之上，愈发光芒刺眼。 吴比盯着羊凝那边，如同盯着一个打满了灯光的舞台——二神仙搂着小书童，身边一群妖魔鬼怪，就像是正准备唱一场大戏。 吴比暗自数了数身中定时魂导拳的冤魂们，心说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便准备暗示屈南生一句快点开打，哪知就在吴比正要张口之时，屈南生已经再度提前冲了上去…… 石芽与小花随行，林红缨与燕姬多调了一口呼吸——从二阵破后到现在，二人护送着匪友们逃来此处，又要与冤魂、宠姬战斗，一直没有调息之机，刚才稍微喘口气的工夫已经是感觉灵元枯竭，不得不多等一等。 “二位请进，不要再犹豫了。”吴比心说他们已是实打实地被屈南生征服，正好趁现在收回到小梁朝，省得死了白搭——反正自己有办法对付冤魂，又能随时召唤余娥回来助阵……到时候大黑天旗、归心一开，足够与屈南生、石芽和小花合力除掉面前的羊凝。 “你当我是临阵怯战之辈？”林红缨呵呵一笑，白骨大枪的枪尾在地上划出“嘶啦”一声。 “……他行，那我也行。”燕姬喘了一口粗气，用弓弦缠起了已经几乎散开了皮肉，踩着地板轰隆轰隆地跑到了林红缨前面。 吴比耸耸肩，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索性也是为他们五人开满了魂导光环，开始与之一齐冲锋。 “呵呵呵，你们一起上，那就一起死！”羊凝神轿一开，又是万蓬金光洒下；同时侧面的暗门一开，从中蹦出来了十条人偶，不知何用。 屈南生他们似是找到了对付金光的方法，石芽与小花直接藏在了屈南生的身后，与他一齐使出了大雨歌；林红缨和燕姬经过上一轮的并肩作战，这一次也是学乖了，不与那金光硬碰硬，同样也是躲在后面蓄势，准备待杀到近处，予羊凝当头一击。 剑气如骤雨而起，屈南生操纵风雨直击金光最盛之处，石芽和小花则在后面查缺补漏——一趟硬撞下来，竟然是没有一丝金光漏过大雨歌，于是战场中央爆起炸裂的金光，映得魂影重重…… 挡过金光，羊凝也是一讶——刚才还被这金光打得体无完肤，这才一次交手便掌握了诀窍？究竟是安心大仙本人实力卓群，还是说栖霞池的宗门行走给了他过多支持？ 吴比见屈南生五人挡过金光，心里一喜，直接冲出阵外便要去锤羊凝的头——管你吸收了多少精元，这一击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痛入骨髓…… 哪知金光一散，吴比便见羊凝面前站着十条妖艳的人偶，每个人面上都是金纹流动、表情狰狞，且身体周遭灵元迸发，如同燃烧着的邪火，直袭吴比头脸！ 第609章 黑子白子 那火如同地狱来的火焰，仅仅是灼热的气浪便叫吴比睁不开眼；那火又像是燃尽生命而迸发的光，吴比仿佛能从内里看见无数人的人生…… 这就是燃烧精元所使出的法术？吴比来不及过多思考，瞬间从小梁朝内丢出七八只狼妖作为护盾，探一探这妖法的底，也渐渐找回了一点当初在蓝星打架时候的感觉——那时被扔出去的还是异族，但眼下异族正在用烂泥升级，只好拿狼妖暂代一时。 狼妖遇金火，竟然是连挥动利爪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烧成了一把尘土；而且吴比也注意到仅仅是在金火沾身的一刹，狼妖便停止了行动，仿佛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死去。 “厉害厉害，且看五息之后，你还能留下几个人偶……”吴比说话的工夫，已经避过了人偶们的第一轮攻势，还故意提及“五息”这个时间点，给屈南生一个提示——定时魂导拳的第一次爆发便在五息之后，眼见面前这对人偶身缠邪法难以近身，吴比心说此时无需硬碰硬，攒一波狠的直接了结了羊凝最好。 屈南生心领神会，在挡过了上一轮金光爆发以后率队站到了吴比身后，剑气带出的风雨之势逐渐收敛，然后把操剑之人换做了石芽，自己则双手持剑展开剑罩，似是进入防守之态…… 待操剑之人换成石芽，大雨歌的原本已经收敛的雨势陡然之间变得强横，更加集中，竟然逐渐横了过来！？似是想靠这场风雨熄灭神轿以及冤魂们燃放出的金光！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吴比不断扔出狼妖，阻碍十个人偶的攻势，同时石芽的大雨歌横着向神轿倾射而去，打得神轿噼里啪啦而响…… 人偶受阻，羊凝脸上的得意之色却依旧毫无收敛：“好小子，竟然拉这群狼妖做替死鬼……可你们能捱得多久？栖霞池的两位高足也不过是元婴境界，想凭这么一套剑法破我神轿……简直是痴人说梦。” 羊凝几句话的工夫，狼妖们也在不断死去——不过吴比还是听得一乐，心说狼妖做替死鬼还真是管够，至少有三千个，挡你五息简直轻而易举…… “五息？我就看看五息之后你们是怎么死的！”羊凝语声一凛，坐在他身旁的小书童廿九也终于动了。 只见廿九一扔手中书卷，变戏法一般从掌中变出了一张棋盘——棋盘上有六颗白子挨在一块，纵横之间有大片空处；小书童拈起两指，十枚黑子凭空出现，呈一列落于棋盘之上。 就在黑子落于棋盘之时，场中的十条人偶倏忽一顿，似是被什么东西提起了脖子；而后小书童动动指尖如同弹琴，便见棋盘上的黑子变幻方位，将那六枚白子瞬间包围…… “哎哟会玩会玩……”吴比一声怪叫，急忙动身绕着屈南生五人而跑，同时把狼妖洒到己方周围四面八方——十个人偶与那十枚黑子一一对应，不再受到距离与空间所限，而是能从六人的上下左右夹击，端地捉摸不定。 而且显然石芽的大雨歌虽然凌厉，但也没有办法在激射四方的同时保持攻势，所以十个人偶飘忽袭来之时，一是靠吴比的狼妖阻敌，另外则就是屈南生的剑罩来强补空档了。 而石芽也没有纠结于防守，反而加劲用大雨歌砸向面前的神轿，一时间打得羊凝也是颇为吃力，只能由小书童操纵十个人偶燃烧精元、不断地给吴比和屈南生造成麻烦。 三息已过，屈南生凝神不动，剑罩也缩小到了极限水平，但还是挡不住被人偶烧得、打得焦黑发裂，随时都有被破之险。 “还等什么！给我杀！”羊凝被大雨歌打得透不过气，手指一动一鞭子抽在了廿九脸上，催促了一声。 廿九不声不响，只是眉头微皱，而后颤颤巍巍地抬起食指，似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挪动了一枚黑子。 “啪！”一个轻脆的破碎声响起，吴比看见那棋盘之上，一枚黑子撞在了六枚白子中最核心的一枚——对撞之时虽然发出了破裂声，但黑与白交缠在一起，竟然是看不清被撞碎的是谁。 而后就像是棋盘上黑白二子的翻版，空中一个人偶倏然消失，又在同一瞬间出现在了屈南生的头顶，一记鬼爪按在了那已经缩得不能再缩的剑罩之上，发出了刺耳的抓挠之声！ 第四息——一切太快，吴比来不及再把狼妖丢向那处，只能寄希望于屈南生的剑罩足够坚挺，可不要被人偶按碎了去…… 第四息——棋盘生变，六枚白子其中之一似乎是甩脱了廿九的束缚，突然加速撞上了那正在纠缠的黑白二子，正是林红缨！ 白骨大枪扭动旋转着，在那条人偶的咽喉之处拼命突刺，已入三分！ 也是刘国神兵千锤百炼，方不至于被人偶燃烧着的精元所融，但吴比也能看到白骨大枪的枪尖现出多个小孔，正被迅速腐蚀；同时人偶面上的金纹也迅速减少，显然是林红缨的这一击也要掉了几条冤魂的性命。 “啪！”第五息，又一声脆响响起，棋盘之上又有一枚白子脱离掌控，直接将那颗孤军深入的黑子撞碎！ 吴比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就是那燕姬呗？回头一看果然如此——燕姬竟然是把自己当成一支箭，冲上去一个手刀斩在那人偶咽喉处，直接将其打得魂飞魄散。 当然燕姬也没有全身而退——人偶碎归碎，但是精元的燃烧还在继续，直接把燕姬的右手烤作了焦炭。 “一起！”羊凝破口大骂一声，廿九的手指也扭得不成人形，直接操纵剩余的九枚黑子，一起撞向屈南生的那枚白子！ 第五息末了，吴比无视掉羊凝和廿九的进攻，脚下加劲、运足了魂导拳，直冲羊凝——这一拳打上了，就叫你再无还手之力。 第五息完，棋盘之上，九枚黑子倏然消失；凝香宫中，九条人偶蓦然哀嚎，坠在了地上。 廿九与羊凝面面相觑，石芽与小花因大雨歌而力竭；吴比合身冲上，屈南生阴剑平举…… 林红缨与燕姬只觉脚下蓦然传来一阵强震，似有一条地龙欲上九天。 第610章 阴剑阳剑 人偶失控、冤魂不起、妖化宠姬赶之不及——面对冲杀而来的吴比，羊凝只得强忍内心恐惧，硬着头皮驱动神轿，撞向这个曾经一斩灭掉自己师弟的仇人。 吴比杀气腾腾地冲上去，但是脑海中也不无疑虑——都和屈南生说好了，怎么这老汉没跟自己一起上？好歹来一条剑气助阵也行，这是还有大招没酝酿完？ 不过想归想，吴比既然已经冲了上来，一股狠劲作祟，结果什么的也就自然抛在了脑后，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拳头，印在二神仙的脸上而已。 吴比一拳打上，堪堪就要触到羊凝之时，二神仙的手指在神轿的把手上一划，便见神轿倏然转动，眨眼间就换成了轿尾砸向吴比…… 吴比看那轿尾金光灿灿，带着刺、也带着火，携着的那股巨力如同挟裹整座高楼，便更是蛮力大发，不管不顾地锤了上去——都这节骨眼上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打！ 打不过的话，就叫帮手，继续打——吴比已下定决心。 而后便是“轰”地一声，吴比被轿尾砸得头晕目眩，也察觉到几股尖锐的滚烫之意刺入了自己的魂体…… “哈！藏在后面的话还轮不到你死，还敢送上门来？”羊凝等不及神轿转回正确的方向，便探头返身来看，恰好看到吴比身上金斑满满的样子，一下子长吁一口气，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巨石，“我这金火不死不灭，你就等着你师父给你收尸吧！” 吴比被打回屈南生那边，在地上跪了片刻，喘口气道“是喔……” 说着，吴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那所谓“金火”，将之一一拍掉“灭了。” “……”羊凝说不出话，心里的惊骇再添三分——这小妖居然灭得了自己的金火？凭什么？难道他不是人？ 回想起那记行云无定斩，以及刚刚那莫名失去控制的十条人偶，羊凝愈发觉得安心大仙这对师徒道法诡异，必须抢先杀之，不能再给他们任何生机了“哼，再来，我就不信耗不死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即便有栖霞池的两位仙子在，你们也没法在这楼内翻了天去！” 要这么看的话，眼前吴比等人的情形的确是劣无可劣——石芽、小花脱力，吴比、林红缨、燕姬受伤，剩下个屈南生只顾着用阴剑指着羊凝，不知道在干什么。 反观羊凝那边冤魂已经熬过了定时魂导拳带来的痛苦，正在重新钻入人偶，相信过不了几息的工夫就会重新杀来；羊凝虽然吓了一身冷汗，但一神轿砸翻吴比，也已经重新站稳了阵脚；至于廿九虽然扭断了几根手指，可是这对于中州的修家又算是什么伤？轻轻扭回来就好…… 更有那阵莫名其妙的震动在脚下响起、越来越近，吴比心说坏事，不会是路荡或者九里坡主什么的杀上来了吧？ “安心大仙，你们完啦！”廿九重新落子于棋盘之上，不多不少又是十枚黑子、六枚白子，显然是要再来一轮。 但偏偏就在此刻，屈南生手中的阴剑倏忽飘起，不知何意；羊凝也是一瞬间把警戒提升到了最高，生怕安心大仙又用出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当然了，羊凝提起戒备是对的，只可惜针对错了方向——就在场中人都把目光聚集到空中漂浮着的那把阴剑上时，脚下的震动倏然止息；而后一道神光现，直接从神轿的底下冒起，窜透了神轿以及羊凝本人！ 千钧一发之际，羊凝查知到了不对微微偏身，这才逃掉了神光破顶而出的命运——只是肩膀上的一条血洞不断扩大、伤口发黑，并不断延展以及被腐蚀着…… 啥玩意？吴比也没看懂屈南生这是什么神通，但定睛一看好像明白了发生何事——神光从底下穿透羊凝的肩膀后折入屈南生的手中，正是姜水剑的阳剑！ 显然屈南生知道单单以阴剑之力难以突破羊凝的神轿，从刚才开始便在用阴剑勾连阳剑之力，召唤其从楼下刺到此处，给二神仙来个出其不意。 而羊凝的伤口不断腐烂扩散，当然就是姜水剑从灵果园吸收而来的毒元之功的——估计大神仙他们在楼下养毒果的时候可没想到，有一天这毒元会成为诛杀他们之剑吧？ 羊凝中剑的一瞬，廿九傻眼、场中人偶失控，那些妖化的宠姬也四散而攻，再度以本能而行事；屈南生则显然早已做好了后续的准备，阴剑阳剑在手，先散出万千剑气直击妖化的宠姬，再是直逼神轿近前，趁着神轿黯淡崩坏的这一刻，去取羊凝的性命。 场中形势急转直下，羊凝见剑上伤口不断扩大，再也顾不得抵抗屈南生，先是一鞭卷住廿九，将其投向屈南生，令则一拳敲在神轿的坐垫之上，一刹将自己弹向了凝香宫的天花板…… 现在羊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去大师兄那里才能活命，只有他才能为自己解毒。 屈南生早料到羊凝会如此行动，呵呵一笑再斩了一招“血溅五步”——第一步将廿九斩作两段，第二步缩地成寸抵达羊凝近前，第三步瞄准了羊凝的身体中线，一刀恰好劈开他的脑瓜、丹田以及身下…… 电光石火间，吴比已经来不及再做出任何动作，也无需做出任何动作——只要开着魂导光环，看屈南生把羊凝一刀了结便是。 石芽、小花、林红缨与燕姬皆做此想，均对这吃力的一战心有余悸——揪出了藏身第二阵的二神仙，再凭一身血勇站至此地，似乎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只不过……不一定是个好结果。 就在第三刀即将落在羊凝额顶之时，屈南生突然发现羊凝的身后蓦然展开了一个充斥着刀气的气团，一只手从中伸出，提着一把状若烧火棍的黑刀，斩向羊凝的后颈…… 不仅是羊凝的后颈——这一瞬间，羊凝、屈南生、吴比背后各有一刀，甚至林红缨与燕姬的脑后亦是这般！ 凝香宫中阴风阵阵，似有一粗犷的声音哼哼哂笑。 第611章 偷袭者 来不及思索是何人暗算，吴比现在只想扯回屈南生，莫要死于这一刀之下——那刀带起千层漩涡，已经割破了屈南生的衣领、羊凝的肉皮。 可是众人身后的黑刀瞬间出现，且直直劈下，压根也没给吴比留下行动之机——比速度的话是赵灵旗的活，吴比虽然也不慢，但显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战场有逆转的影响…… 好不容易破了活色生香阵的二阵，逼出了羊凝，捣毁了神轿，眼看就能割下二神仙的狗头，再去往最后的楼上，结果却要死在此处了？ 吴比的眼珠微微转动，似是想要挣脱时间的束缚，但也无能为力；林红缨和燕姬则是过分虚弱，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这脑后一刀…… 不过别忘记，场中正有一人在高速行动——屈南生的血溅五步打到了第三步，原本是想用这一步劈开羊凝的脑袋，但感受到后颈处的凛冽刀气，老屈想也不想拧身踏过，绕开了这致命一击…… 吴比虽然来不及行动，但见屈南生旋身便放松了一口气，心说老屈不死便行——羊凝后颈的那一刀已经斩进三分，必是逃不过这一劫，不去杀他也罢；只可惜林红缨与燕姬，修为境界都不错，更是好不容易被屈南生的人格魅力征服，却没想到就要这样死在此处…… 第四步！屈南生转身而回，手中阴剑阳剑合而为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新接近吴比、林红缨以及燕姬三人！ 嗯？老屈这是要救人？吴比的眼睛虽然来不及转回来，但也猜出来了屈南生折返的目的。 第五步，屈南生姜水剑直刺燕姬脑后，同时把剑罩铺去了林红缨那处，竟然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哦不对，放过了自己——吴比稍微在心里骂了一句，缩紧了脖子等着被砍…… “轰！”如同挑起一座山，又如劈开一片海——屈南生与两刀对撞，顿时感应到了千钧之力，如果不是血溅五步正斩到最后一步，正在威力最盛之时，那是无论如何也架不住燕姬脑后的这一刀的…… 与此同时，石芽也是向燕姬脑后丢出了一枚花瓣，显然是也察觉到了屈南生这一剑并非十拿九稳——果不其然，黑刀下压之时，就连屈南生阴剑阳剑合力都难以招架，硬生生被斩得倒退三寸，也被刀刃割破了燕姬的脖颈。 石芽的花瓣及时赶到，缠在屈南生的剑身之上化成一团水色，方才突增巨力，堪堪抵住黑刀。 不过眼见此处黑刀凌厉，吴比忽然对对林红缨那边的情况觉得不太乐观——从吴比看来几把黑刀的威力都是一般等同，燕姬这里要石芽与屈南生合力方才能够抵挡，那林红缨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但正想着，吴比忽觉后颈一痛，方才想起自己也有一刀——这一刀没有割掉吴比的头，而是直接把他劈倒在了凝香宫的地板上…… 被砍了吴比才懂，这一刀并非只是一击，而是千百击合为一体，也难怪屈南生一剑招架不住——吴比被按在地板上，感受从头到脚都被洗礼了一遍，魂体也被瞬间斩得坑坑洼洼。 要不是巨人体魄，可能会被剁成肉泥吧？ 低着头，吴比看不到林红缨那处的情形，只能看到眼前的羊凝原本是欲上天花板的，但是被这一刀硬生生地劈成了一团烂肉，悬在空中开始向下掉落…… 当羊凝那团烂肉“噗”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时，时间仿佛才回到了正常的流速，而后吴比便听到燕姬“呀”地一声尖叫，屈南生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似有无穷恼意。 待背上千刀斩完，吴比颤颤巍巍地起身，迫不及待地回头，看到林红缨的人头已落，正被屈南生孤零零地抱在手中，伤口犹如被锯子锯开的一般。 “呵呵……”那笑声再度响起，其中不仅有轻蔑，更带着深深恨意，“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路荡……现身吧。”屈南生把林红缨的人头裹好，声音低沉到仿佛连牙都会被咬碎。 黑刀当然便是路荡的那把烧火棍，那么偷袭吴比等人的……自然也就是八方湖的刀主了——路荡在荆天心被俘后隐踪匿迹，其实也是第一时间来到楼内寻找战机，沿途上楼，在经过了步真殿内的阵法后，路荡于楼下的活色生香阵一阵处停下了脚步。 一是路荡不想以身犯险，二是林红缨领着的前阵即将上楼，路荡也便准备等他们到了，由他们打先锋，自己则在阵外窥探。 而后林红缨等人交了三成精元过路，路荡自然不愿，便继续等着，直到吴比等人上楼——屈南生他们一路破一阵、二阵，路荡才找到了渔翁得利的感觉，一直跟着跟着跟到此处。 终于在羊凝和安心大仙的一战打到生死关头时，路荡也便等到了出手的机会，五记黑刀斩五人，务求将长众人置于死地。 只不过路荡没想到，安心大仙在那种时刻还有余力救人；也没想到吴比硬吃一击居然还能不死，所以这一招也只是斩死了羊凝和屈南生，剩下人等皆还活着。 对此，路荡也不甚在意——此时安心大仙一伙人都是油尽灯枯，自己则龙精虎猛，又有神兵助阵，杀掉他们轻而易举。 当然了，杀归杀，也没必要以身犯险，继续保持自己在暗处偷袭便是——路荡如此想罢，也便并未现身，且对屈南生的邀战之请嗤之以鼻：“我准备……就这样一刀一刀把你们斩成烂泥，你奈我何？” “……”屈南生不接路荡此问，轻抚掌中林红缨的人头眉间紧锁，“你为何杀他？” “为何杀他？这种不忠之人，我留之何用？”路荡的声音在凝香宫内飘忽不定，“不仅是他，刚才去你那处避难之人，我也要杀得一个不留！哼，没想到最后关头，你们救下的，居然是一个女流之辈……” 被点到了名字的燕姬紧咬牙关，一时间没想通路荡所言何意；吴比则是听明白了路荡的思路，心说也是没错…… 林红缨、燕姬与屈南生并肩作战，路荡当然无法接受，不过话说回来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两位湖主如果不跟安心大仙共同进退的话，那不知还要多死多少匪友。 说来说去还是路荡出手的时间太巧，打了吴比等人一个措手不及，无力回护两位湖主不说，更拿路荡等人没什么办法…… “路荡！我跟你恩断……”燕姬想了半天才发现路荡是要不念旧情将匪友们斩杀此地，当即破口大骂。 哪知燕姬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三把黑刀从落向屈南生、吴比和燕姬的额顶——路荡的攻势再度开始了。 第612章 破局 这次屈南生和吴比有了防备，自然能够力保燕姬不死——屈南生闪身躲开斩向自己的一刀，又是姜水剑和刺天剑罩齐施，架住了燕姬头顶；吴比则是在中刀的同时魂导拳打向那刀光起处，心说老子抓不着你的人，难道也打不到你的魂了？ 还真就没打到——吴比一拳落空，同时又是身中千刀来了一轮洗礼，这下砍得吴比的头皮都有点翻起，虽然一时不致死，但再来两刀的话也是悬了。 “哈哈哈不要进行无谓的尝试了，在你们破去活色生香阵之后，我已用刀改过了此间的灵元流动，控下了这殿……”路荡放声大笑，“说了我会将你们三个斩成肉泥，谁也跑不掉。” 笑只片刻，路荡的声音又渐渐小了起来，在凝香宫中忽东忽西，难定方位。 于是场面变成了屈南生四人和吴比围圈戒备，不敢分散也不敢乱走；而黑刀时不时在众人头顶、脚底探出，抽冷子便是一下，打得众人左支右拙，很快便不如此前勇猛。 不过与此同时屈南生也发现，路荡斩击之时也不如此前写意自然，每一击也比上一击弱上些许，而且间隔越来越短，显然也是有些焦急。 “做得好……”屈南生相同其中关节，下意识地对吴比说了一句，说完也是有些老脸汗颜，声音弱弱的。 吴比心说废话——在发现己方抓不到路荡行踪之时，吴比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当下的境遇，也找到了破局之法…… 选择有几个——一是现在叫余娥来个归心，寄希望于她的鬼法，不过如此一来不一定抓得到路荡，也会耽误了楼下收人心，效用并不明显；二则是像老屈期待得那样放出米缸，凭借米缸的灵性和速度对抗路荡，不过也一样不是很靠谱，远远不如第三套方案稳妥。 第三个选择便是通过切换魂导光环，一边削弱路荡，一边伺机反击了——路荡的黑刀不出，吴比便开放魂导光环的建议效果……就算抓不到刀主本人，但他的灵魂总归是在这凝香宫内，不怕他跑脱范围。 而一旦黑刀出现，吴比马上切换为己方的增益效果，再用老屈的速度与剑罩抵挡——一来二去路荡也发现了不对劲，照这么下去……再过个把时辰自己便会虚弱许多，那和交过路费还有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路荡原本打的算盘……可是在这里轻松耗死吴比等人，留着力气上去砍陈新的！于是路荡这才越来越密集地攻击，想要快点解决掉只剩下一口气了的吴比。 可是无论路荡的出手多么出其不意，吴比总能恰到好处地先一步切换魂导光环，打得路荡疑神疑鬼，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能被这小贼料中。 “再加把劲！”吴比哈哈大笑，心说路荡这跟头是栽定了——不是说吴比的感应有多强，而是每次路荡出手之前，不胜寒都会弹出一行“比试成立”的提示，这不就等于告诉吴比“我要砍你了”么？ 于是吴比一边收下路荡的胜利点，一边削弱这位满头问号的刀主，同时将行云无定斩的斩击范围向四面八方扩大，准备到时候来个无差别攻击。 “找到了。”正当吴比反复刷点、屈南生扛得逐渐要与路荡的攻势平衡之时，身旁一直没有做声的石芽突然说话了。 而后便见她水袖一甩，一枚蓝色花瓣轻轻飘起，指着凝香宫中某座梁柱上的一道刀痕：“就在那里。” 石芽话音刚落，屈南生便动了——不敢分身离开，安心大仙只得起手一道刺天剑，直刺梁上的那刀痕；而路荡被叫破行藏，当即也便不再隐匿踪迹，由刀痕重新化作人形，同时将黑刀置身于外，展开神通直扑屈南生等人！ 要说路荡也是豪杰之人，能在这一瞬间把握到战局——原本他想的是留力应付楼上的陈新，不过此间情况已是你死我活，已然没有了留力的必要，必须果断杀之。 现在路荡心头唯一不确定的，便是该不该在此处杀了石芽与小花——杀之便是得罪了栖霞池，可是不杀的话……这两人看来已经完全与安心大仙情归一处，肯定要阻挠自己…… 如此想过一遍，路荡也是当断则断，决定在此处斩了石芽——反正此处只剩下自己和安心大仙一伙，要是没被栖霞池的发现便好，还能把杀死石芽的过错堆在乘鹤楼的头上；要是被栖霞池的什么“心有灵犀”察觉到是自己杀的的话，大不了再去亡命天涯、从头再来，建一座四方湖便是。 于是只见路荡身周刀气纵横，这次第才是真真正正地爆发了全力，不再有一丝留手——吴比看到路荡的身后似有无数刀影，皆是从那黑刀上的刀痕凝散而成；每一道刀光便是单独使得一套杀人神通，绞得空间也随着刀主降临而变形。 “吱吱嘎嘎……”凝香宫似是也承受不了路荡的全力施为，仅仅几步的工夫便被斩得梁柱齐断、摇摇欲坠了。 “乱我计划，扰我人心，夺我步卒，抢我战果……这次第，便叫尔等放心上路！”路荡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终于是骂出了所有的怨气，“万刀归宗！” 万种刀法落在吴比和屈南生等人的头上，这次就连石芽也知道终归抵挡不住，轻轻叹了一声；而燕姬则是倔强地抬着头，扶着林红缨的尸身，毫无后悔之意…… 只有吴比和屈南生见路荡现身眼睛一亮，一个如同猛虎遇敌，另一个则像恶狼见肉，瞬间爪牙齐现！ “终于，他妈的，等到你！”吴比大喊一声，由小梁朝内扔出米缸，同时一拍心口，招呼余娥归心。 屈南生似是早就猜到吴比会放出米缸，在路荡走到一半的时候便冲了上去，同时一道心念告知小猫咪该当如何行事…… 凝香宫内顿时风起云涌、雷劫肆虐，又恰逢路荡打出万刀归宗、魔化的吴比大作鬼法…… 站在凝香宫中的人仅凭肉眼压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却是乘鹤楼外看热闹的金老六他们有缘得见此等震撼的画面——只见一朵劫云钻入乘鹤楼内，如同是在万丈高楼的尖端之处塞进了一场风暴…… 那风暴莫名从楼上直通楼下，再化作刀风、雷电，自乘鹤楼剥落了的墙与窗之间溢出，顷刻之间炸得那楼爆裂断碎！ 第613章 当取不取过后莫悔 烟尘之中，金老六看到不断有气路划过空中，也有无数刀剑之气反复横穿……定睛一看，那些气路不是别的，而是两条人影？ 他们不断对撞互殴，爆起层层的灵元波动，推动着烟尘不断扩散，似是永无尽头；而空中也是泥沙俱下，尽数落于那百丈坑底，震得地面轰隆作响。 “你看，我就说这便宜贪不得……”一位站在金老六身后的肥脸散修叹道，“要真像他们那样，趁着楼里出了乱子进去夺宝，现在还不都被活埋了？” 话说就在吴比等人进楼之后，散修们中也有人心痒难耐，偷偷摸摸地摸入楼去，想借机捞一笔——反正楼底下一团乱麻，当取不取过后莫悔。 哪知楼上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这一波可不知会有多少人折了性命。 “你们快看！是安心大仙！”一个眼尖的认出来那个骑猫的正是屈南生，“另外一个是谁？是刀主！刀主路荡！” “你看！我就说安心大仙必有两把刷子吧！”金老六看得连连点头，就好像天上那个威风无量的是他一般，“降服灵兽，合力讨贼，此番刀主路荡怕是性命难保了……” 天上雷劫噼里啪啦，似是在给二人之战煽火助威，米缸的颈上也在强闪之后，填了一条又一条雷纹上去，体型也不断膨胀…… “这是……灵兽渡劫？边渡劫边打？”肥脸散修从散溢的雷电看出端倪，惊恐长叹一声，完全不敢相信。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金老六摇摇头，也没想到安心大仙还能借着与刀主路荡的一战来破雷劫——散修们自然不知道吴比还有一方小天地，能够切断厚土清云猫与中州的联系，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安心大仙打到兴起，借机锻炼自己的坐骑呢。 “你说谁能赢？”肥脸散修好奇兮兮地问。 “当然是安心大仙。”金老六答得毫不犹豫——经过了多番观察、连续被打脸，金老六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安心大仙的粉丝，压根就没有在用自己的理智去分析，只是单纯相信。 “我看未必。”肥脸散修摇摇头，“就算那厚土清云猫正在破境，破境成功的话，便能当半个神兽来用……可我观安心大仙的境界也只不过是元婴境，加上个神兽也未必奈何得了欢喜境的刀主……” “更别说万一灵兽破境失败，到时候雷劫反噬其主，倒霉的就轮到了安心大仙……”肥脸散修分析得头头是道，“兴许直接与厚土清云猫一起身死道消也说不定！” “且看。”金老六不知何时也变得非常淡定，懒得与肥脸散修去做口舌之争，目光直勾勾地追着天空中正在发生的那场战斗。 二人几句话的工夫，乘鹤楼也已经塌得不成样子，但却没有如同众人想象中的那样完全散架，而是直接露出了黑黢黢的架子，直通云霄——倘若把吴比换到这一处来，不难发现那黑黢黢的“骨骼”，就与塔底饕餮法阵的质地一般无二，才是乘鹤楼的“真身”。 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个蹊跷之处——整座楼从底下到凝香宫，都被剥下了那层金碧辉煌的“面皮”，唯独只有楼顶处还是一个完整的架构，由黑黢黢的外壳覆盖，隐约看得见外壳上密密麻麻的铭文…… 从形状来看的话，不像是一个居所，反而更似一个炉鼎？ 还记得炉鼎顶端的部分……原本是那袭杀百里的金瞳所在之处，不过此刻却是空空如也，倒显得别扭了些许。 “通天鼎！”又有眼尖的散修道出了那炉鼎的来历，叫得异常响亮，“此战打成这样，我要是大神仙，肯定就把这百年来从周遭十余城搜刮来的宝贝……都藏在那里！” “也不知一会谁可登鼎而去，端了乘鹤楼的百年积蓄？”肥脸散修象征性地一问，但是心中老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打成了这样，谁都看出来乘鹤楼必败无疑，区别只是最后会败在安心大仙手上，还是败在八方湖、九里坡手上。 “哎话说你们没有觉得奇怪？看他们二人战起之处，应该是二神仙的凝香宫……”一位散修看出了些许端倪，“那二神仙呢？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出现？该不会是被安心大仙或者是刀主杀了吧？” “放你娘的屁，怎么可能？凝香宫中有活色生香阵，便是欢喜境的进了去，也不晓得要褪掉几层皮，眼见安心大仙与刀主是敌非友，绝无联手的可能，又怎能杀得了二神仙？” “事实胜于雄辩，二人既然能把凝香宫打得塌成此般，必是已经破了活色生香阵……”金老六抚刀而笑，“安心大仙有麾下众将，各个神通广大，又岂是徒逞孤勇之人？” 像是在配合金老六的言语，尘埃落下大半之后，场中复又闪出几道人影，直杀空中路荡——其中有黑云如墨，斩散路荡半身刀气；亦有两位女剑修身法灵动，为屈南生左右掠阵，于空中刺出一阵狂风暴雨；甚至还有个悍妇单臂一甩，射出了几道毫无威力的灵元之箭，与其说是攻敌，倒不如说是示威…… 安心大仙本人则是快成了一道虚影——雷劫渐渐散去，散修们即便离了老远，也能看到厚土清云猫颈间的雷纹熠熠生辉，不断放出闪电炸在当空，震得人头皮嗡嗡作响…… “厚土清云猫破境、凌云社战将不全……但还能把刀主打成这般这样……孰胜孰负，还用我说？”金老六见到屈南生打出如此声威，再难淡定的下来，终于给出了一句评语。 “那娘们是燕姬？她怎么跟安心大仙他们混到一起了？难不成也是被妖族蛊惑了？”散修们无法猜到凝香宫中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想不通燕姬倒戈的逻辑。 “姓路的，你要杀我，那我便杀你！”燕姬浑厚的声音响彻空中，“我早就知你看不起我们女流之辈，今天倒教你尝尝死于妇人之手是什么滋味——” “哼。”路荡不知是被打得难以言语，还是压根就没什么话要对燕姬说，只是冷哼一声，而后便见他一身刀气炸开，竟然在一瞬间摆脱了屈南生的纠缠，闪身至燕姬身前，先杀这位曾经的部下！ 手起刀落，燕姬哪还有力抵抗？却见黑黢黢的架子上又有一人挺身，既非吴比也非屈南生——那人伸臂，闪电般地刺出一物，端端正正、稳稳当当地架住了路荡这夺命一刀。 第614章 缘何非要取我头颅？ 而后那物盘旋如龙，一瞬间便袭上了路荡的脸，速度竟然与路荡全盛之时不相上下？！ 路荡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恍然一悟，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竟然连你也背叛于我？”路荡咬牙硬架那物，但显然仓皇之中力有未逮，还是被一股劲风刮伤了脸颊，留下一道发紫的血痕。 “老路，你收着点吧，都已动过一次手，还想来第二次？”说话那人，如同傲立风中的一杆直枪，正是刚刚才被路荡斩了头去的林红缨，“可别把命搭进去。” 说来奇怪，原本屈南生和石芽等人正围着路荡猛攻，偏偏在林红缨与路荡说话的时候停了手——屈南生轻飘飘地坐在米缸的身上，早已与其融为一体，等着他们说完；石芽和小花也驻剑在空，似是早就心有默契，等着屈南生出手。 吴比的本意当然是趁着路荡被震慑之时要他命，因为行云无定斩已经用过，再来一次的话肯定没有第一斩出其不意，但见屈南生光明磊落的样子，吴比心里一叹也没办法拆他的台，于是站在一旁静静欣赏。 “把命搭进去？此言出自你口……倒也可笑。”路荡当然不会客气，也趁着屈南生停手的当口先回一回气，“可莫要忘了……你这一条命是哪里来的！” “要不是刀主向刘国要了一批神兵，我也不会死而复生，再站在此处与你说话。”林红缨一番话说得面无表情，但内里的怨念却是实打实的，“可我林某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刀主到底是缘何非要取我头颅？” “倘若你一直隐于一边，该当看到了当时情况……”林红缨的眉毛渐渐拧了起来，“你不拔刀，也许另有因由；但我为保弟子、为破乘鹤楼而与人并肩作战，又是何错之有？” “你错便错在动了真格！”路荡听林红缨如此质问，也是冒出了一肚子肝火，“你我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那时你出枪毫无犹疑，根本就是在享受！” “动真格？怎么了？不动真格又怎生能活？”林红缨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长枪——此时枪上白骨已经断裂，显然是那保命的神通已经消逝。 吴比听了暗自摇头，心说当时要是你和燕姬都能老老实实进了小梁朝，兴许外面还能打得更顺利些——不过这样一来也许反倒引不出路荡，孰知塞翁到底失没失了那马？ “你就不会先隐于那厮的须弥芥子之术中，等外面都死光了，再顺势反击？”在和林红缨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之间，路荡显然也是已经动了真火，已经不顾场中吴比等人皆在了。 “呵。”这次轮到林红缨轻笑一声，“路荡，曾几何时，你可非是这种心胸狭隘之辈。” “当年我敬你是个豪杰，方才入了你这八方湖……”林红缨摇摇头，“现在一条命也交在了你的手上，你我两不相欠，权当我那颗大好头颅被你踢入了湖心……” “吾有大枪一杆，天涯何处不逍遥？”林红缨手臂一甩，一截断袖翩翩而下。 “放你妈的屁，你这条命也是老子给的……”路荡骂骂咧咧的，脑子里算计着刘国神兵的那一茬，还不忘一边贬了贬一旁的屈南生，“难道你以为最后我不会救你吗？难道还真想和他他安心修仙，不教凡人做猪狗？” “不教凡人做猪狗，便是叫你我做猪狗了！”路荡刚才被林红缨气得够呛，才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但见他断袖明志，马上便又有一点虚——林红缨虽然刚损一命，但怎么说也是个欢喜境……眼下自己处境不妙，可不能再把这位曾经的部下逼走，不然可就真是性命堪忧了。 林红缨听了眉毛一挑，吴比则是脚下一动，心说差不多该再打了，省得再叫路荡动之以情，把林红缨劝得回头…… 哪知吴比才动一步，屈南生只一个眼神便与米缸闪身挡在了吴比身前，背身、凝声：“让他们说完。” 吴比被拦住本来疑惑，但听屈南生如此一言，恨不得一个大拇指赞在这老汉的后背上——光明磊落、信勇兼备……为了把这使枪的收入麾下，你可真是下了血本了，都不怕他们兄弟二人把话说开，再转过头来对付咱们？ 然而事实证明，吴比这番担心是多余的——林红缨先是一愣，再洒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红缨话音刚落的一瞬，屈南生也终于不再给路荡废话的机会，第一时间出手——只见空中六重雷纹一闪，安心大仙与座下厚土清云猫再度化作一团虚影，于空中划出一道台阶板的电痕，劈上了路荡的后背！ “哈哈哈！想偷袭于我？！你们还嫩点！”路荡竟然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返身就是一簇刀气护住全身，守得是滴水不漏，顺道连林红缨也是一起防备住了。 与此同时，刀气继续扩散，犹如突然挡开的波纹，于空中激起了八次回应——每一次回应都似湖水暴涨，瞬息之间填满了众人所在处的整片天空，竟然隐隐有斩破虚空之象！ 事到如今，路荡也终于不吝祭出了万刀归宗的杀手锏，也是当初他开辟八方湖八座大湖时所用到的刀道——刀卷八荒！ 刀气弥漫如潮，屈南生在其中的速度也自然变慢；石芽和小花的那头显然也没有什么破局的好办法，二人合力的大雨歌……似乎也没办法对这潮水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此番路荡也注意到了楼外的散修，所以刀卷八方不敢去卷两位栖霞池的高徒——这么多人无法封口，一旦伤到她们，定然是要传出消息，害得自己吃不饱兜着走的…… 另一方面林红缨不攻击路荡，路荡当然也刻意控制这一招不去惹他，甚至也没有把燕姬卷入，生怕激起了林红缨的抗拒之心。 于是这一招只针对安心大仙和吴比——二人只觉得栽入深海、头晕目眩，再过上片刻便要被绞成肉泥…… 吴比一边暗叹刀主的修为的确深不可测，被自己的魂导光环削弱了这么久，居然还能打出如此一击；一边猛力呼叫楼下的余娥归心，想借鬼法来破解此局…… 岂知一叫之下竟然是全无回应？！ 吴比心里骂了一大串脏话，一时间脑袋有些短路，不知道该如何度过眼前难关。 第615章 我刺我自己 见吴比表情微变，路荡也愈发狰狞，心说终于有机会能斩死一人了——他的神通他自己清楚，此时安心大仙与那厚土清云猫虽然暂时被延缓了速度，可若想就此杀掉他们还不可能，所以他才会把主意打到了吴比的身上。 而路荡挑上吴比的第二个原因，则是他被魂导光环影响了太久，虽然不知道其中玄虚，但也能猜出这道法术必与吴比有关——不然凭什么他与安心大仙一开始在天上激战的时候没事，待吴比等人加入战团，那个骑猫的就凭空快了许多？ 这厢空中刀气纵横，路荡只想让吴比快点死；那厢屈南生打开剑罩，就像是一个正在逆流而上的恶鲨，想要把他眼中的猎物撕烂。 不过虽然安心大仙气势十足，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快不过吴比被刀气绞烂的速度…… 而吴比一时间也真没什么好方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给自己加加魂导光环，同时用并没有多久时间来酝酿的行云无定斩去瞄准路荡，待实在支撑不住了时候来上一记，希望能够打断路荡的刀卷八荒…… 直到一柄红缨枪伸了过来，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刹那间便停住了吴比身边的杀潮，再轻轻地将他捞出了刀势。 “林红缨！”路荡没想到又是这位老朋友从中作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叹怎地今天想杀一人如此之难？ 而且显然林红缨起死回生之后实力境界并无受损，更是去掉了刚刚在活色生香阵中受到的伤势，此刻真真乃是龙精虎猛。 “怎么了？我已还你一命，可是还欠他们几千条命，所以现在还点利息。”林红缨表情如同老僧入定，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活色生香阵内，屈南生没有趁人之危，甚至还救下了不少八方湖的匪友，这人情林红缨当然不得不还。 林红缨说得理直气壮，路荡一时间无话可讲；待他稍微回过神来，屈南生骑着猫已经杀到了近前，便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这次屈南生近身，终于不顾场中现存的刀气，于一瞬间放弃了用剑罩护体，倏然将手中姜水剑倒刺己身，一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不仅是路荡，场中的吴比和林红缨他们也是一懵——怎么回事？打到兴起连自己都砍？ 而后吴比便见屈南生的剑罩再度张开，但是不护己身，而是把路荡关入了其中！ 如此一来，刀气自然将屈南生斩得皮开肉绽——每一刀深可见骨，有一刀甚至差点直接劈断了屈南生的脖子！ 不过险归险，屈南生的体魄也在被刀气攻击的同时不断复原再生，胸膛中插着的那把姜水剑也发出耀眼的光，并以极快的速度黯淡下去…… 边杀边治？这才是姜水剑的正确用法？吴比看得心惊肉跳，才看明白老屈这是开发出了新技能…… 就在姜水剑的治愈之功、与路荡的绞杀之力逐渐相当之时，刀气突然戛然而止，转瞬之间消弭殆尽——路荡的这一招“刀卷八荒”被屈南生破除。 “不可能！”剑罩之中，路荡施法不断，却发现自己输出的灵元受阻，再难掌控刀气，眼中顿时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惊得不是屈南生的剑罩，而是那神鬼莫测的治愈之能。 但这次屈南生没有再给路荡留什么时间——刀气消弭的一刻，石芽闪身来到屈南生的身边，一双玉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便见剑罩内转眼间大雨倾盆，皆乃剑气所化——竟然是老屈和石芽……把刺天剑和大雨歌融为了一招？！ 路荡用尽挥身解数抵挡大雨，但他只支撑了片刻工夫便告失守——当第一滴雨点落在他的肩上、“刺”出了一个小洞之后，他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松开了刀把，能够倚仗的……只剩下肉身。 刀主路荡困于剑罩，被大雨歌淋得血肉模糊筋骨错位，眼见再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便会堙灭于世…… 事到如今，这位曾经在乘鹤楼前叱咤一时的八方湖湖主，当然是对林红缨高呼悔恨之言，并且保证日后绝不薄待——放眼场中，也就只有林红缨有能力救自己，不求他又求谁来？ 可那一刀之恨，又岂是一两句话便能消解的？ “你说呢？”路荡苦苦哀求到声音凄婉时，屈南生突然开口向林红缨问了一句。 吴比一听，略一咂摸，暗地里连呼“高明”。 “说什么？”燕姬咬牙切齿，林红缨默然不语。 “杀不杀。”屈南生面无表情地凝视林红缨的眼睛，似乎此人性命已经与他无关。 林红缨还不答话，燕姬也突然沉默了。 大雨歌依旧在剑罩中倾盆，那雨合着剑罩构成了一套循环，往复不灭，恍若凌迟。 “……放了吧，我跟你。”林红缨叹口气，再大的恨也被大雨和碎肉洗刷干净了。 楼里楼外的耗了这么久，林红缨哪还感受不到屈南生的意愿？这安心大仙对自己并无了解，却是一路上该救的救该让的让，不就是为了自己手中的一杆枪？ 回想起楼中的几次相遇，以及最后那并肩作战的感觉，林红缨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从了安心大仙，也是为自己这旧友留一条活路。 林红缨说完，剑罩自解，内里有一条血肉模糊的人影开始向下坠落；空中下落的一路，那人影口中始终咿咿呀呀，却无法让人听明白在说什么。 但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怨毒难掩，就像是一扇通向地狱的门。 “不杀他……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林红缨眼神复杂，轻声道，“他一定会杀回来报仇的，可能是百年，可能是千年……” “嗯。”屈南生也是一样回望空中坠下的路荡，眼神丝毫不让，“我等他。” 说着，屈南生对米缸轻轻哼了一声，便见厚土清云猫抖了抖身子，落下了一片云，接住了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路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我陪你等。”林红缨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眼中全是决绝。 吴比看在眼里，鼓掌在心里，同时思索起如何在中州留一手……来对付不知何年何月会卷土重来的刀主路荡。 第616章 八方湖完了 八方湖完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楼外的散修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此时他们的目光随着空中那团烂肉坠落，仿佛已经看到了湖水干涸，原本热闹的几座大湖重新变成无能匪类与妖族的聚集地的样子。 “哎哟！我还有点事，先撤了！”肥脸散修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离开了队伍向北而去。 “这老东西，在这里从白天看到黎明没见过他着急，突然之间能有什么事？”另一位散修有些犯了迷糊——这不才刚刚打到**，肥脸也不回味一下就要走了？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趁着八方湖没人，跑去抢点宝贝么？”金老六作为一个经验十足的散修，当然猜得到肥脸要去干嘛——换作是认识了安心大仙之前的自己，肯定此时此刻也是与肥脸一般的行为。 不过现在，金老六只是想看一看这场三方大战会以什么样的情形收场，安心大仙到底是不是那个能给天下散修一个“安心”的人。 此时此刻，金老六把目光锁定在安心大仙身上，见到林红缨把大枪插在空中，双手抱拳，向安心大仙施了一礼…… “枪主叛了？！”散修们大吃一惊。 “什么枪主？八方湖都没了，哪来的枪主？是林红缨归顺安心大仙了！”金老六语声振奋——八方湖只有三个欢喜境，一个被碎脸人收了，一个被斩成烂肉正向地上掉，一个居然成了安心大仙的手下？ 如此一来，安心大仙如虎添翼，金老六也对凌云社未来的方向有了猜测——看安心大仙是准备做下一个八方湖主……还是坚守初心、不教凡人做猪狗？ “唉，依我所见，这安心大仙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又有一名散修开始了自己的推测，“你们说说，八方湖几千人进去，此时只有枪主、弓主活着，剩下的都去哪了？” “是都折在了活色生香阵里，还是被安心大仙听话则留，不听话则杀？”那散修说得振振有词，“据我所知，路荡可是个义薄云天之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聚义在八方湖麾下……谁能想到这么一场大战之后，八方湖仅留下了两名湖主？” “……”金老六没看到楼内情形，自然没法回答，脑中闪过一丝疑虑。 散修们当然不知道，此时八方湖中的楼上六湖加在一起，也是有几千匪友侥幸活了下来的——他们正躲藏在吴比的小梁朝中惊魂未定，由曾经的刺天湖主许何笑呵呵地安抚着。 话说林红缨与屈南生见礼罢，几人看着那朵托着路荡残躯的云倏然消逝，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竟是没有一人理睬，一时间也是有些唏嘘。 “接下来如何？”吴比恰是其时地向屈南生提问，驱散了他对路荡的关注。 “当然是杀上楼去，射瞎黄曈老祖的狗眼，勒断大神仙的狗头！”燕姬此时心情依旧非常亢奋，但是显然一身的伤势已无法支撑她的野心，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不急。”屈南生摇摇头，骑着米缸从空中落回到凝香宫的骨架上，对着燕姬正色道，“你和你的手下，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愿意！”燕姬听屈南生一问，竟是答得毫不犹豫，“你看得起我们，我们也看得起你们，就够了。” 说着说着，燕姬好像想起了什么，强忍着疼痛挨到了吴比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就连你这个小小弟子也是个硬骨头，那你肯定就也不会像路荡那样……在关键时刻就软掉。” 吴比被燕姬夸得有点别扭，心说你可能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不过燕姬看得上老屈，吴比自然也是欣慰，微笑点头，越笑越欢。 “他们还好吗？”燕姬说起了“你们我们”，林红缨自然也就问起了那些拼掉一条命方才救回来的弟子们。 “好着呢。”吴比稍稍内视，看到那群匪友在许何的“照料”下都非常的安分，只不过时不时仰望天空，生怕面前的这如画的景象突然崩塌，又露出了凝香宫中的那些冤魂与妖化宠姬。 可惜刚才路荡万刀归宗的时候场面混乱，来不及去收起妖化宠姬掉落的烂泥，于是吴比也就有了些许残念，暗叫可惜。 “那不如现在放他们出来，离了此间，也好让我等放手而为？”林红缨看似是在对吴比说，实际上却是在询问屈南生。 吴比想起一事，正要推脱，却听屈南生已经提前为自己备好了答案“暂时不可，里面还有一人……我还没想好如何处置。” “谁？”林红缨与燕姬齐问。 “此人……也是你们的老朋友了。”屈南生稍微卖了个关子，同时观察了一番二人的表情，方才给出答案，“就是那蜘蛛湖的湖主，滕连福。” 屈南生一说，林红缨与燕姬也就想起来了滕连福的拿手好戏——二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燕姬问了句。 “他附身于自家弟子逃难，此刻正在里面？” “正是。”屈南生点点头，“这人如何？” 林红缨与燕姬再一对视，皆是没什么表示——滕连福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清楚，但想到八方湖八位湖主此刻仅余其四，再杀似乎也说不过去…… 而且二人与滕连福交集不多，所以无法判断他是否愿意归顺，更无法判断此人会否假意归顺……再找机会下黑手。 “明白了，暂且不理。”屈南生见二人犹豫，猜也猜出了大半，决定暂不理会——此战将完，待结束了再去修理他也不迟。 于是几人稍息，欣赏了片刻天边的朝霞，准备重上乘鹤楼——其间石芽还来到吴比面前站了片刻，给了他一个托付的眼神，似是在关照吴比记得看好小梁朝里的水芹。 吴比心领神会，起身也回了石芽一个“交给我了”的眼神。 看二人交流片刻，屈南生也走到吴比身边，又问起另一人“她呢？” “你问她作甚？”屈南生不用说名字，吴比也知道他问的是谁——不就是余娥咯？ “刚才你没叫她？” “我是那种人么？”吴比呵呵一笑，“当然叫了，但她没来。” “底下可能有情况。”吴比闭起双目，趁这段闲余专注去感受此时此刻余娥的心境——疲惫、慌乱，又有一丝丝戏谑…… “余娥受伤了，不轻。”吴比睁眼道。 第617章 登顶 “下面什么情况？”屈南生略一思衬，不难想到是楼下出了变故。 “还不清楚……”吴比和余娥的关系可不像小绿，只能简单感知到对方的情况，目前还并没有办法真正看到对方所处的环境。 实际上，吴比早在屈南生第一次反击路荡的时候，便叫余娥归心了的——但当时发出的心念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应；而后屈南生和路荡稍微打了一打，吴比发现并没有劣势，也就暂时没有再叫。 至于第二次……当然是在路荡发动刀卷八方之时——那一次呼救过后，吴比也收到了余娥短暂的回应。 那是一声轻吟，有点虚弱，有点坚持，又有一点点戏谑。 二人虽然没有明确说了什么，但吴比也隐约查知到了余娥受了伤，一时间无法前来……如今事情暂告一段落，正是时间好好询问一番。 “待我问问。”吴比暂时不理屈南生，闭目询向余娥。 “上面无恙，路荡已死，你且安心。”吴比尽量把这心意表露得简洁直接。 等了半晌，吴比也终于等到了余娥的回复——那也是一条简单的心念，但内容却颇为值得玩味。 “下面很好玩。”余娥道，语气也没有此前的慌乱，但是虚弱依旧，“我先不上去了？” “无需上来。”吴比嗯了一声——经过几次被余娥救命，吴比当然相信她不上来自有道理，如果一时间说不清楚的话，反正选择相信便是。 “恩人刚才声音不小，姜水剑？”余娥问了一句，显然说的是乘鹤楼坍塌、只余骨架一事。 “对，没伤着你吧？” “呵呵。”吴比也是显然多此一问。 “九里坡主和哑女不在此间。”余娥又补了一句，当然是要叫吴比在上面小心。 “那还有何人能令你负伤？”吴比本以为余娥虚弱是因遇上了九里坡主而致，没想到此二人不在楼下，那还会有谁？ “热闹死了。” “所以很好玩？” “对，很好玩。”余娥似是故意不和吴比把话说全，“刀气魔好玩，童大锤好玩，那些妖化的弟子也好玩……” 吴比恍然，心说差点忘了荒木沙罗——不过这货在下面也好，没了荆天心的控制，现在她就相当于一个杀戮机器，只是漫无目的地想要杀人而已…… 不知道她那最后一个人到底杀到了没有？ “对了，妖化弟子能抓就抓，刺出来的烂泥都帮我收着，我有用。”吴比想起异族对烂泥来者不拒，便嘱咐余娥帮着自己存点。 “恩人也发现啦？放心吧，都收得好好的呢。”余娥出身漏天底，当然对这些戾气所化之物非常了解，当初手握刺天剑的时候就发现烂泥有用，此刻正一点不少地收在大黑天旗之中。 “先不说啦，底下又有点热闹。”余娥的心念突然急促了一瞬，“恩人可还顶得住？” 吴比睁眼，看了看调息罢的屈南生、米缸、林红缨和石芽，心说路荡已去，此时己方一个欢喜境外带一组元婴境……可谓是阵容鼎盛。顶点 假如楼上只有陈新一人的话……还真没什么问题——到时只需破掉活色生香阵的三阵，再削掉陈新的头，此战就算不完，应该也只剩下收尾的工作了。 既然余娥觉得楼下之事比上面重要，吴比也就无条件选择相信，回了一句：“顶得住，放心，你忙。” “等一会，给恩人个惊喜。”余娥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是在笑。 “她没事？”屈南生见吴比睁眼，轻声问道。 “嗯没事，说是要给我们个惊喜。”吴比点点头，“对了，九里坡主和羊凝的大老婆都不在楼下，说不定也隐于附近，记得随时防范。” “他来了？大老婆？”林红缨和燕姬不知楼下之事，一听之下不知所以。 “此时一言难尽，你就知道九里坡主来了，走了，又回来了就行。”吴比暗自理了理九里坡主的生生死死，心说还真是一笔糊涂账，“上去了便要小心……” “燕姬。”吴比说到此处，屈南生突然插了一句，“我有一事托付于你。” “请说。”燕姬的表情瞬间严肃，眼中精芒闪闪。 “你且入我们洞天，查清楚此时滕连福附身与谁……”屈南生指了指吴比，“这样等我们这仗打完，也能快些了结此事。” “遵命。”燕姬点点头，站到了吴比面前。 当时吴比正心说这活哪里用燕姬去干，自己灵魂眼一看不就知道了么？ 而后燕姬站了过来，吴比见她浑身鲜血淋漓、皮肉不整的模样，方才明白屈南生是不想叫燕姬上去涉险，又怕说得太明白伤了燕姬的自尊，这才给她了这个任务。 吴比感慨找个中年人也有中年人的好处，处事的确是圆滑很多，而后把燕姬也收入了小梁朝。 “你去帮她吧？”石芽扭头对小花道。 “我不。”小花摇摇头，跟石芽说话直来直往，“这次姑姑叫我守着你，从现在起我不离开你一步。” “你怎地还是死心眼？阵法之中，多你一人又能如何？”石芽话没说透，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明确——的确刚才在活色生香阵的二阵之中，小花就坚持得非常吃力，甚至还需要石芽分心帮忙，作用的确不大。 “可即便如此，倘若你遇险，我也能尽一命之力保你不死。”小花此时显得非常执拗，显然对于通天鼎一战并没有吴比那般乐观。 石芽叹气，正要再吵，却是吴比先提供了解决办法：“要么这样，你先进去，如果外面你师妹遇险，我就放你出来救命……” “正好水芹也在里面，你还能照料她一番。”吴比说着，对石芽眨眨眼。 小花沉默了片刻，扭头对吴比点了点头：“那就如此说定了……” 末了小花又补了一句：“到时千万别惜我的命，也别嫌我本事低微……一定要放我出来。” “明白。”吴比也不用小花全说出来，就知道一定是栖霞池的姑姑们在放石芽出来之前，就在小花身上封印了什么了不得的法术。 吴比再将小花收入小梁朝去陪水芹，于是此间终于只剩下吴比、屈南生、林红缨与石芽四人。 屈南生目光扫过三人与猫，这次再也不说什么，剑罩一开，直登乘鹤楼之顶。 第618章 骨灰和丹药 在吴比想象中，通天鼎的情形改与凝香宫大差不差——都是布置完好，等待上楼之人入瓮。 但是没想到踏足楼上的第一时间，吴比等人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首先是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烧灼的味道，空空荡荡、干干燥燥，有骨味、有血味，还混着一点点腥味。 地上宠姬死的死、疯的疯，就好像早就有人踏足此间，把机关都踩了了个遍——死去的那些死状极为难以形容，皆是一小堆骨灰上坐落了一颗黑漆漆的丹药，就像是有人摆好放在那边的；而疯掉的那些……就在地上不断翻滚着身躯，好似一条条离了水的活鱼。 米缸似乎受不了这种味道，变回了小猫咪模样挂在屈南生的肩膀上，把头缩在了主人的脖子里。 “卅七呢？”屈南生替圩一和皕枯问起了姐妹的去向。 “还活着。”吴比与此间的小绿意识勾连，发现卅七体内的小绿已经是垂垂欲死，只剩下了一口气。 “发生了何事？”吴比在心里问小绿。 “……天火。”小绿显然也在提取同伴的记忆，先是囫囵冒出了这么两个字。 “啥意思？” “这里有天火，烧到了我。”小绿显然也非常努力，但也需要时间仔细品味。 “你们看这里像不像一个……大炉鼎？”林红缨扫视四周，摸了摸地上烧灼的痕迹，突然冒出了一句。 吴比也因此回忆起外面所见，再加上“通天鼎”这个名号，一下反应了过来：“意思是陈新把这里做成了自己的炼丹炉？” 说着吴比也在心里唏嘘了一阵——蓝星里不就有本名著，说的就是一个石头猴子，被神仙的大鼎炼出了火眼金睛？没想到远在宇宙另一头的中州……也有同样的故事正在上演。 “那活色生香阵呢？这倒是白白准备了那么许多。”吴比四望一叹，心说上来之前自己信心十足，皆是因为已经把握到了活色生香阵的套路，准备破阵杀人，直接打陈新一个措手不及…… 却没想到陈新这通天鼎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宠姬的作用……也完全不像吴比想得那般。 “这是何意？我原本以为此间将有剩下的一百七十四位宠姬主阵，给我们来记狠的……”林红缨和吴比的想法一样，“结果你跟我说，她们都死得差不多了？” “你自己数啊……”吴比指了指面前地面上的一颗颗丹药，还有那不断翻着面的宠姬道。 粗略一算，不算那些疯掉了的，死去的宠姬已有百人——这还只是目之所及，不知道殿的尽头还有多少。 “以宠姬的生魂为薪、灵元为火……陈新和羊凝此阵，压根就没想叫宠姬们活下来。”石芽在一旁许久未语，此刻终于说了一句。 “哦，你这么说的话，也难怪当初羊凝会答应孙地龙打完这一仗把宠姬送给他。”吴比点点头，“都烧成骨灰了，送就送了呗？” “不对，一开始非是如此。”石芽突然摇头，话锋一转，“此阵之初与我们所料想得差不多，还是一个阵中之阵。” “何出此言？”林红缨未与栖霞池高徒有深交，正好趁此时掂量一下她的斤两。 “即便是现在，还有宠姬依旧身处阵中。”石芽又盯上了天花板上的一处痕迹——那原本是一幅仕女画，可是此刻被烧得破破旧旧，上面画着的仕女大部分都已经只是一片焦黑，但依旧隐约可见几人花枝招展、活灵活现…… 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画中人虽然动作与神态皆是娇羞动人，可眼神中有一股子哀伤，隐现泪光…… “那是活人！”吴比一动灵魂眼，发现天花板上的仕女画中，竟然全是活生生的灵魂！ “定是出了什么变故，逼得陈新改阵。”石芽若有所思。 “因为羊凝死了？”林红缨的思路也很直接——二神仙死了，大神仙害怕控制不了宠姬，自然要准备更厉害的手段。 “也许吧……”石芽并不确定，轻轻说了一句。 “不对。”屈南生摇摇头。 “如何不对？”林红缨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询问他的这位新领袖。 “倘若我们是第一个来这阵中之人，无论羊凝是生是死，陈新总归都会先用原本的阵法来招待；但我们一来便见如此情景……那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屈南生则完全从新的角度出发，就像是跳出棋局，扯起了的是另外一根线头。 “我们不是第一个来的。”林红缨和石芽齐声说道。 “那此间没有别人，肯定是九里坡主和哑女先来过了。”吴比继续完善屈南生的逻辑——訾星律钓到大鱼跑去北面，路荡刚刚残废在了自己一伙人手里……纵观此时与乘鹤楼为敌之人，也就只剩下了九里坡。 想及此处，吴比突然更加确信：“当时哑女就说过，三百宠姬之中有不少是她的心腹，从辈分上来看，肯定也都是排名靠前的重要人物……” “明白了，九里坡主和宠姬旧主用自己的门路来到此间，逼得陈新不得不变阵。”林红缨总结了一番，“所以眼下这阵是破掉了？我们只消找到他们，一人一枪，就能终结此战？” “别急别急，还有一处没圆回来……”吴比摇头晃脑，“哑女和羊凝有仇，九里坡主也是个听从哑女主使的人，那二人为何要跳过二神仙，先来找陈新呢？” “那是他们的恩怨，不问也罢。”屈南生一挥袖子，望向吴比，“我们先去找卅七，再定下一步行止……” “好了。”屈南生还没说完，小绿的声音再在吴比的脑中响起。 “找到卅七了？”吴比道。 “找到了，这里的天火与我们去蓝星时的差不多……这里的人类真厉害。”小绿实在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如果我们来的是这里，兴许都无法扎根……” “别说废话，在哪里？” “你别急，地方我知道，但要等我们熬过这一次才行……”小绿的语声虽然平稳，但吴比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事情不妙——带小绿连灵魂斗场都跑过了，也没有哪次听到他用“熬”字来形容…… 恰是此时，通天鼎中温度骤然飙升，一阵炫目之光在场中爆起，并于一瞬间由点及面，再燃炸在了这整座空间之中。 ：。： 第619章 刚好 屈南生剑罩始终拢着四人，也便在这一瞬间被炸到吐血——安心大仙身躯剧震，却也不慌不忙地抽出姜水剑再度插在自己身上，很快稳定住了众人所站之地。 此时再看通天鼎中，在那白光消散之后，整个空间仿佛都被星光填满——吴比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再睁眼的时候如同漂浮在了宇宙之中，而屈南生的剑罩就是众人的载体，天空中的星……则不断释放着瑰丽奇幻的波动，一波又一波地抚过己方众人…… 吴比也有一阵奇怪——这到底是真实的宇宙，还是陈新想出来的画面？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似乎都不甚合理…… 他陈新也没有飞升过，如何能得知宇宙的景象？要是真被他看过了的话，也不会把眼光放在这安国殷国边境的小小空间里吧？ 虽然画面如此之奇妙，但看屈南生的表情……显然并不好受——每有星光与剑罩接触，屈南生便是浑身一震，似是在遭受着极为严重的冲击；与此同时吴比也看到，屈南生的皮肤与衣角正反复从干裂、变黑，如同正在经历炙烤。 吴比也才明白石芽所说的那句“以宠姬的生魂为引，灵元为火”的含义——整座通天鼎就是陈新的炉鼎，此时是在把鼎中的一切都当做是灵丹妙药来炼，炼到你化作骨灰、只剩那黑黢黢的一个小球。 至于卅七，当然就是被当成了柴火，拿来烧过了一次，幸而未死，也才帮众人推测出了此间情形。 吴比魂导光环开满，对屈南生道：“怎么样，力道比之路荡如何？” 屈南生刚与欢喜境的路荡实打实地打过一架，所以此时吴比并没有非常担心——这炉鼎再厉害，也不过就是陈新一手促成，按照常理推断应该也抢不过乘鹤楼的护山大阵……亦或是八方湖的巨人之阵，屈南生所承受的压力……恐也逼不过刀主的垂死一搏。 果不其然，听吴比一问，屈南生的回答也非常耐人寻味：“刚好。” “刚好什么？”林红缨虽然已经见识过屈南生的刺天剑，但对于他本人还不是特别熟悉，听不出隐藏的另外一重含义。 “刚好够我练一练刺天剑……”屈南生补了一句，顺便把胸膛中的姜水剑插得再深一些。 林红缨没听明白，转头望向吴比，用眼神继续发问。 “要刺天，先刺己。”不等吴比回答，屈南生倒是非常体贴地解释了一句。 吴比听得连连点头，知道屈南生距离找到自己的“英雄之道”更近了一步——就连当人杰也是要先奉献自己，那成英雄又怎么跑不掉？屈南生自刺，其实还是在帮助自己磨剑心、顺道练功罢了。 “而且通天鼎给的压力刚好，极为适合我我借此再做突破。”屈南生继续撑着剑罩，没打算放众人出去涉险。 林红缨当然见过为修炼某种功法痴迷之人，却没想到安心大仙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能如此，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催促。 “在下面急，是因为要救水芹。”吴比帮屈南生解释了一句，“眼下只需再解决掉陈新就能终结此战，他当然就有空练功。” 石芽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再度闭目——不用说，便是要用栖霞池的心有灵犀之法，去追陈新的踪迹了。 于是剑罩中只剩吴比和林红缨暂时闲着，二人对视一眼，均觉得该说点什么，却很难找到合适的话题——毕竟半天之前二人还是敌人，再往前推一推，在鼎城的时候，他们两个可是还交过手的。 片刻无言，终究还是林红缨找到了话题：“我记得……刺天剑不是老许的独门修法么？怎么安心大仙也会？” “嗯……博采众家之长嘛。”吴比当然不能说安心大仙就是许何的徒弟，不然不就把林红缨的辈分弄低了么？ “怪不得。”林红缨望着剑罩叹道，“老许只擅以力攻敌，却没有如此转圜如意的守护之法……想不到能被安心大仙练成这样。” “呵，也许跟那老东西的脾气禀性有关……”林红缨自言自语，竟然不小心说中了实际情况，“当年许何不走寻常登仙之路，满脑子想得都是刺破了天，然后上去看看，也难怪会练成那种剑法……” “如此说来，安心大仙要诛邪仙、辟天庭，二人倒也算是一脉相承了。”林红缨笑笑，悄咪咪向吴比打听起了安心大仙的志向。 “诛邪仙、开天庭……其实都是为了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也正好借此机会与林红缨说说，省得他不知道凌云社的指导思想。 “安心大仙是说真的？嗯，该当是真的。”林红缨自问自答，只因他已经对屈南生的脾气有所了解，知道他不出虚言，不然也不会舍得放路荡一条生路——那可是个欢喜境的生死仇敌，就这样被他说放就放了？ “这个嘛，你慢慢品，慢慢看。”吴比摊摊手，知道这番话都被屈南生听了去，权当让他明白明白修行之士内心所想了，“现在我也说不准安心大仙的志向，你可以随他走到底，验一验是真是假。” “该当如此。”林红缨点点头，又不言语了。 过了片刻，吴比突然想起一事——通天鼎中天火又起，可别烧死了卅七…… “卅七怎么样？” “这次没轮到她。”小绿当然是时时刻刻注意着。 “找到她，等这一趟天火结束，我们去救她出来。” “早就找好了。”屈南生已经顶了半天，小绿早就找好了卅七的位置，“你们是想杀陈新，对吗？” “当然啊。”吴比不知道小绿这一问从何而来。 “我好像找到他了。”小绿难得有些不确定，在吴比脑海中给他指了一个方位。 吴比向那处望去，只看得到一片茫茫宇宙，以及不断交错着的星星点点——有两颗星格外明亮，看其运动的轨迹，竟然似是再想己方所在之处冲来？ 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吴比暗骂自己脑袋短路，干嘛用肉眼去看？于是打开灵魂眼，却是一下被面前景象吓了一跳。 第620章 不如我们联手？ 一开始吴比猜想那两颗星星有点说法，兴许一个是卅七，另一个就是大神仙陈新；但是灵魂眼扫过，本象一现，吴比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遇见了他们二人…… 只见九里坡主与哑女正在天火中并肩而行，身后衣袖被烧出阵阵黑烟，但也是步伐不乱，急速向吴比等人接近。 “就这两个？卅七？”吴比先没有去想二人何意，反而先去问了一声小绿——小绿明明是不会开玩笑的性格，怎地突然指鹿为马？ “不是这两个，你再往上看看，有两个人。”小绿再说一声，吴比的目光也随之上移，发现小绿果然没有撒谎。 九里坡主与哑女的背后上方……的确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八个灵魂，刚才吴比第一时间的注意力被九里坡主二人吸引去了，方才没看见。 那八个人坐在一起，在通天鼎这个场景有着非常强的违和感——要么是原本就疯掉了的宠姬正在妖化，然后被炼化；要么就是还没来得急成为薪火，依旧人在仕女画中，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为什么这八个人坐得端端正正，不像是阵中人，倒向是主阵之人？ 而且一望之下吴比也发现，八个人中有一人的灵魂能力明显强于其余七个，而那七个人里已有三人的灵魂被烧得不成样子，此时正在燃烧的恰是第四位。 吴比看着这一幕，眼中浮想联翩——难道陈新所谓的变阵，是控制七名宠姬主阵，再分别以她们的灵魂为引，去烧各自麾下的宠姬，才点起来通天鼎中的这场大火？ 九里坡主和哑女已经来到近前，吴比来不及完善自己的构思，先要去接客了…… 刀枪还是蜜糖？那其实全部取决于对方——毕竟屈南生现在如同魔障一样练那刺己的一剑，在他完全弄好之前，还是先不要耽误他修行为妙。 “哟，来啦！”吴比悬身于剑罩之中，却还是站得四平八稳，离得老远的时候就跟九里坡主和哑女二人打起了招呼。 与此同时，吴比也没有放过那藏身与通天鼎上层的八人——问过了小绿之后，吴比已经知道哪个人是卅七，哪个人是陈新，行云无定斩已经早早开始了锁定。 吴比一喊，那两团星光登时顿住，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科幻大片；而林红缨没有灵魂眼，本来看不清那两团星光到底是何物，手中大枪已经准备就绪，但见它们停下，也是一惊。 “你有破阵之法？”九里坡主大惊之下来不及组织语言，说了句蠢话。 “肯定比不得九里坡主与二神仙发妻的神通啦！居然能在天火发动之时行动自如，还有心情于火间嬉戏。”吴比先点出来者身份，林红缨也露出了恍然一悟的表情，握枪之手也更稳了些。 “呵呵，见笑见笑。”哑女拍了九里坡主的脑壳一下，九里坡主也才将鱼骨、牛皮什么的收到包囊之中，一副无意冒犯的模样。 “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可比不得安心大仙这般……负了伤还敢正面相抗。”哑女一边说着一边倏忽变幻方位，显然是在防备吴比的行云无定斩。 同时她的眼睛也是直往屈南生那边瞟，没看出屈南生是自刺——也不怪她，即便中州哪个修家有自残杀敌的秘法，也不会做的这么绝，直接往胸膛正中刺的。 “嗨，一家人有一家人的过法。”吴比也不着急，便先陪他们二人插科打诨，“看二位的雅兴也是非同一般，跑啥呢？” “哼……”哑女着实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吴比等人，一时间也编不出来什么瞎话敷衍，只得哼了一声——原本她和九里坡主打得主意，是趁着楼下打打杀杀的时候，自己上来直捣黄龙，先杀陈新，再夺过乘鹤楼的控制权，最后把羊凝凌迟处死。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一是陈新与羊凝师兄弟留了大把力气在通天鼎，端的是防备森严，二是楼下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直接斩了羊凝，还顺便炸得整座乘鹤楼摇摇欲坠。 二人由哑女的密道抵达通天鼎时，第一时间便落入了活色生香阵中，也被陈新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当时哑女便用秘法控制自己的心腹倒戈，的确是在楼内造成了一阵混乱，差一点点便被她和九里坡主找到了突破口。 怎奈陈新在见到羊凝负伤之后，就不太相信他有能力完全控制整座活色生香阵，于是在通天鼎上再套了一阵，也便阴差阳错地抵挡住了九里坡主与哑女的偷袭。 这天火阵的确与吴比和石芽猜测得大差不差，就是用宠姬的性命造出来的杀招，不过略有出入的是其制造出的这座亦真亦幻的宇宙……的确不是由陈新本人所出，而是另有因由。 总之陈新驱动天火阵，九里坡主与哑女也便失了先机——在哑女的心腹很快惨死于阵中之后，二人便只能借着九里坡主的鱼骨和牛皮防御自身，同时不断寻找脱阵之法。 吴比等人上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在阵中捱过了三次天火，此次是第四次——其间他们试过了各种方法，最多也就只能保住自身不灭，直到他们看到天火之中展开了一个护罩，还以为是熬到了阵法不稳，这才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没想到却是又遇见了老冤家。 “哦，难不成是被困于此，找不到出路？”吴比从哑女的脸色也猜出了大概——不能说吴比机敏过人，只能说任谁在这么个凶险地方晃悠……除了是被困以外，很难有其他的可能。 “嘿，你们不也是一样？”九里坡主看到吴比即便恨得牙痒痒，但也不敢当下就出手——他虽然没见过八方湖的枪主林红缨，但看着那把红缨枪，再感受到这人不弱于己的灵元规模，猜也猜得出是谁了。 此刻九里坡主和哑女一样，都是非常不解——这几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又是如何来到了此间？难道羊凝的活色生香阵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就这样被他们突围而出了？ 眼下羊凝呢？该不会是死了吧？ “安心大仙率我等一路杀至此处，就差这最后一阵，便会取了陈新的人头……”吴比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不如我们联手？”哑女见屈南生闭目无声、石芽若有所思，还道是他们也被困此地，便想先借他们脱困再说。 听哑女如此说，九里坡主脸色一变，手指微动。 第621章 一页图谱 “你干什么？”哑女回头一瞥，作势抬手，惊得九里坡主一动不敢动。 “不想与他们联手？那你倒是想办法出去啊？”哑女得势不饶人，“说什么自己上下齐动、双管齐下……结果上面人都死绝了，下面的人只顾着在楼下抢宝贝，有个屁用？” 吴比一想天上洞被孙地龙用“真尘”截断，属实是比较惨，但楼下的那群说不准也有人想是想上来帮坡主的，比如那个像跳蚤一般的老郑。 九里坡主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梗着脖子挨骂。 “说是叫我等着，好带我上来杀羊凝报仇，你杀啊，快，我们快脱出此阵，杀出去啊？”哑女得理不饶人，话如连珠炮，打得九里坡主苦不堪言。 看到这一幕，吴比有点理解为什么羊凝非要把哑女害下坑底、永世不得翻身了——这说也说不过她，打更打不过，只能天天被她暴力相向，早晚变成鹌鹑。 也是在哑女和九里坡主单方面争执的时候，第四轮天火渐弱，终于星空倏然消散，场间又变回了那黑黢黢的模样，地上也又多了十几撮骨灰。 “怎么样？你我联手，待取了陈新的狗头，我们抢了乘鹤楼的宝贝，对半分！”哑女扭头对吴比道，“我知道那老东西会把宝贝藏在哪……” 吴比听了没有回答，只是略微觉得不对——早先自己曾在坑底与她有一次灵魂对话，当时她对羊凝的恨意可谓是千真万确；可是怎么等她打到了楼上，不先去杀羊凝，反而跑到了陈新这一层？ 难道真的是为了乘鹤楼百年积攒下来的宝贝？还是另有什么别的因由？ 吴比正想着，哑女也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知道早些年乘鹤楼曾经从漏天底那边截下来了一页图谱，记录了中州以外的漏中之事，当时乘鹤楼的主事之人还是黄曈老祖，老祖……” “漏中之事”一词，的确让吴比有一刹那分了心；也是在这相同一刻，九里坡主缓缓收回的鱼骨和牛皮……以比刚才快上千倍的速度射向吴比等人；哑女也一样喊出了一声呻吟，如同裹在众人耳边的水，顷刻之间化作可吞万物的浪！ 二人假装争执，实际上一直观察着吴比的状态，等得就是在这分心的一刻，把安心大仙拿下；殊不知一旁的林红缨从一开始就没听进去——对他来说，九里坡主也好、哑女也罢，都不过是同样想要在这一战中分一杯羹的跳梁小丑，压根就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九里坡主与哑女同时出手，林红缨便早就做好了准备，手中红缨大枪一抖、一架、一挑，隔着剑罩破去二人联手的这一招，更是直接逼退了二人十丈之遥。 “小心点。”林红缨责备了吴比一句，语中似有不满。 “嗯知道。”其实吴比也没想与二人合作，只不过哑女把漏中之事与黄曈老祖一起说起，触到了吴比脑海中隐约的一个想法，这才有了那一刹分心。 毫无疑问，对吴比来说，所谓“漏中之事”，讲得便是宇宙中的种种端由……难道是黄曈老祖看到了那一页，方才做出了这通天鼎，也做成了这道阵法？ 那么黄曈老祖到底是个怎样的货色？在八方湖用巨人之阵破去了楼顶黄曈之后，他是死了？还是此刻正隐于楼中某处？ 吴比不怕陈新、不怕九里坡主和哑女，只因为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了解。但假如后面出现的对手有可能是黄曈老祖的话，那不由得吴比不再谨慎些许。 不是说黄曈老祖是这安国和殷国边境最接近飞升的修家吗？闭关也是为了奔大乘境而去，肯定与这些欢喜境、元婴境的不在一个等级，把他想象成訾星律那种狠人也不为过。 “哎呀，何必动怒？我们也不过就是试上一试，看看你们配不配与我们联手而已。”九里坡主笑嘻嘻地搂上了哑女的腰，显然连此前的唯唯诺诺也是装出来的，“现在看来，八方湖枪主林红缨……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此间只有林红缨，再无八方湖。”林红缨气势丝毫不弱，但见屈南生和石芽始终没有反应，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没有八方湖？路荡那个唱戏的死了？”九里坡主哈哈一笑，也一下子品明白了林红缨与吴比等人的关系，“所以你就叛了？跟上了安心大仙？” 林红缨不答。 “那好说，吾观你身手了得，待我杀了安心大仙，也给你一次机会归顺于我，咱们一起在这楼子里快乐无边！”九里坡主自以为摸透了吴比等人的底细，笑得十分猖狂，“不然的话……待下次天火一起，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和路荡……一个唱戏的，一个说书的，还真挺配。”吴比刚才自行想象了一番黄曈老祖的故事，回过神来再看到九里坡主的样子，气得直发笑，“要么你还是下去陪他吧？” “嗯？他真的死了？我不信。”九里坡主连连摇头——他虽然不认识林红缨，但路荡他是见过的，也知道其手段，所以无法相信那个老油条会死在安心大仙的手上，就像是忘了自己第一次是怎么死了的一样。 说起来也不怪他——此时此刻，剑罩内能够自由行动的只有吴比和林红缨，林红缨是欢喜境，可九里坡主他自己也是，更别提还有个哑女，看场面是吃定了吴比他们了。 不过九里坡主算不到屈南生也能当半个欢喜境来用，遑论已经回复小猫咪模样、此时正挂在安心大仙肩膀上的厚土清云猫呢？ “他没死，可是你死定了。”屈南生倏然开眼，重新站于地面，姜水剑也被他抽了出来。 “呵呵，不过疗治好了伤势，一个元婴境又有何用？”九里坡主说归说，但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屈南生也不解释，剑罩牢牢套住正在分心寻找陈新下落的石芽，自己则带着林红缨走了出来，顺便放下了肩头的米缸…… 米缸倏然变回本相，脚跟生云翅，额上有岩棱，六道雷纹流光幻动，一眼便知其威猛。 “本命灵兽？！”九里坡主腿上一哆嗦，搂着哑女的手搂得紧紧。 “你的鸡脚呢？没了？”吴比呵呵一笑，魂导光环套在了屈南生和林红缨的头上。 第622章 放弃抵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虽然九里坡主和哑女只是姘头关系，但不影响他们佐证这一句话。 先说打，他们二人指定是打不过屈南生与林红缨的——毕竟在通天鼎了捱了三记天火，消耗是必然有的……虽然不致命，但也足够令他们心虚，更何况还有吴比的魂导光环？ 当魂导光环的目标是欢喜境的林红缨时，其带来的提升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五成的体质与敏捷的提升，让林红缨可以快到超越九里坡主的感知极限出手，看都看不清了，何来还手或者招架一说？ 于是在屈南生骑上米缸的一刻，九里坡主便与哑女分散而逃，生怕比对方慢了一步。 同时九里坡主也顾不上再去理是否会召来栖霞池的记恨，牛皮护体，另外几块鱼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射向剑罩里的石芽，当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九里坡主坚信，倘若是石芽帮助屈南生的时候受伤，那么按照舆姑的性格……也一定不会放过他安心大仙。 所以此时九里坡主选择围魏救赵，给自己争取点逃跑的瞬间，并暗自祈祷着来追自己的是屈南生——林红缨的枪法刚才已经见识过，九里坡主自知不敌，宁愿换元婴境的来追自己，哪怕他有一只本命灵兽。 惊鸿一瞥，九里坡主看到鱼骨已经射至了石芽近前，林红缨也已经追向了哑女…… 一切皆如所愿，下一步该想想该去何方——九里坡主绝对不信屈南生敢不顾石芽的死活，所以此时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后文…… 在通天鼎中绕了这么久，既没破阵，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所以现在叫九里坡主想想何去何从……还有点困难，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不能留在这里，而且一定要比哑女跑得快些、再快些…… 要是哑女能够大发神威，与林红缨打个不分高下、引得安心大仙去围攻她就好了——九里坡主的思绪有些混乱，急忙摇摇头，想要理清思路…… 但九里坡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头摇着摇着，就掉了。 人头掉落的同时，九里坡主还看到自己的身子也几乎是在同时扯开，就像是有一把看不见的木槌，一刹那轻轻敲碎了一张桌子上干瘪的饼，瞬间四分五裂。 再之后，九里坡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哑女情况如何，不知道石芽如何应付鱼骨，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到底会不会见到老朋友路荡。 吴比知道，但不在意——鱼骨射向石芽的时候，屈南生压根就没有去理睬，而是骑上米缸径直追了上去。 于是吴比只好勉为其难地挡在石芽的身前、剑罩之后，轻轻摘下了那几枚鱼骨——屈南生把九里坡主斩成几截之后，鱼骨也像是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反应。 不过这一次吴比学乖了，生怕九里坡主还有什么死而复生的手段，便把鱼骨收进了小梁朝，交给大莫他们去吃了——反正大莫他们连魂武都敢吃，再给他们吃个中州的法宝也无妨；假如吃不了的话，就叫许何碎之便是。 九里坡主这边尘埃落定，哑女那一边的剧情却没有按吴比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九里坡主死去的一瞬，哑女竟然突然放弃了抵抗，任由林红缨的枪刺向自己的喉头…… 而后便见林红缨收放自如，既没有杀，也没有放——枪尖一抖在哑女身上刺了几个血洞便告收枪，哑女颓然倒地，眼中爆发出强烈恨意。 “我不知道你是谁，所以留你一命，由安心大仙处置。”林红缨负枪而立、犹如战神，同时不忘持续查探哑女体内的灵元走向，生怕她还有反抗之力，或者什么压箱底的法宝。 米缸重新挂在了屈南生身上，林红缨也把哑女押回了吴比等人所在之地，眯眼不语。 “你与此战……有何干系？”屈南生回到近前，先问了哑女这么一句。 “你问我与此战有何干系？老娘还要问问你呢！”哑女虽然少了几块骨与肉，但一身的脾气可是丁点不少，“跑到人家里来撒野，还要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公允之态？我呸！” “此战可是因你而起？”屈南生也不因哑女的话语而动怒，面无表情地再问一句，只不过语声冰冷，任谁都听出此问能定哑女生死。 心腹死得七零八落、九里坡主更是真正已经“七零八落”，哑女面对屈南生的质问毫无放硬的本钱，此时也终于放下了那泼妇的表演，乖乖答此一问。 “关奴家什么事呢？奴家只是报仇心切，又被那说书的骗了，方才随他上楼罢了。”哑女叹口气，摇摇头，血流得更多了些。 “报仇？那为何要先上通天鼎？”屈南生记得吴比说过哑女和羊凝的恩怨，又是一问戳心。 “乘鹤楼有宝贝一事……真不是我编的，不然也骗不到你不是？”哑女不答反问，对着吴比娓娓而谈，“有了那宝贝，我和说书的才能破除羊凝的神轿……不然只凭我们二人，又如何能报这大仇？” “什么宝贝？” “当然就是那一页图谱。”哑女扭头道，“羊凝的神轿……是黄曈老祖依着那图谱中的一段箴言打造而成，能藏星光、映星光、折星光……探明图谱的秘密，就能轻而易举地破去羊凝的神轿，就像是脱了那厮的裤子一般……” 哑女说着，吴比也一边拿她的话与印象中的神轿互相印证，在她说到能映星光之时信了三分，心说那不就是当时羊凝用神轿撞自己的时候……用出来的金刺吗？怪不得那么疼。 吴比正想着，屈南生也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吴比点点头，示意此言可信，同时也对那“一页图谱”再添三分好奇，觉得若想窥破黄曈老祖的底细，那么先找到这么一页图谱肯定会有很大帮助。 “那现在羊凝已死，你要如何？”屈南生再问一句，问呆了哑女。 “他果然死了……”哑女的力气被屈南生这一句话抽干，双目无神地凝望地面，仿佛楼里的生生死死都与自己无关了。 “那我也不活了。”哑女说罢，一梗脖子便把自己的头往地上砸去，“我随他去阴曹地府，再杀他一回！” 第623章 莫要逃掉 哑女砸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吴比、屈南生和林红缨都没有拦住她——乘鹤楼内的恩怨错综复杂，谁又能辨别谁是恶谁是善？ 所以吴比觉得哑女要自裁也好，反正羊凝是死得不能再死，哑女走得快些的话，兴许真能与他黄泉路上见；等进了炼魂炉，绞一绞烧一烧，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也算是落了个一笔勾销。 三人都未阻拦哑女，眼看那头就要砸碎在了通天鼎的地板上，却是石芽挺剑拦阻在了哑女的脖子之前…… 这下吴比到有点犯了迷糊——且不说石芽为何要阻拦，如此动手不是多此一举吗？砸脑袋是死，抹脖子也一样是死，有啥用？ 但还真有用——哑女硬生生地把头收了回来，眼中流露出怨毒之意。 “她的额顶封了一道秘法，砸了大家有难。”石芽轻轻说道，但语声颇为虚弱，“为阻她我不得不打断心有灵犀，需要稍作调息方才能够继续找寻陈新下落……还要劳烦各位再捱一轮炉鼎之炼了。” 说罢，石芽也不再继续理睬哑女，自顾自座下打坐去也；吴比和屈南生等人自然不会再任由哑女有所动作，三人围坐于哑女身前，准备好生处置。 “想活命就多说两句有关那一页图谱的事，兴许我能劝安心大仙放你一马。”吴比说归说，眼神始终不离头顶陈新与八位宠姬藏身之地，一边套话一边为行云无定斩蓄力。 “杀了吧？此人狡诈，不足以信。”林红缨懒得与哑女过多周旋，“早些杀了，我们早些去寻陈新。” “我知道陈新在哪！”哑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栖霞池的妹妹中断了法术，你们要是想在下一次天火来临之前脱困的话，最好听我多说几句……” “多捱一轮也无事。”屈南生摆摆手，显然就是还想在通天鼎之中多练一练刺天剑。 “安心大仙可不要托大，你可知这通天鼎中七股天火往复纠缠，一股强过一股？第一轮还好说，第二轮便多七重之力，以此类推……”哑女开始危言耸听，想要借机多赢一线生机。 “没事，第一轮还有三次，在那之前我找得到陈新。”吴比呵呵一乐，心说哑女还是小瞧了自己一伙人，有些保守了。 “你进楼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杀羊凝，第二个是抢宝贝，我说的对吗？”屈南生听了半天像是没听到几人对谈，自顾自地问了起来。 “对。”哑女见还有生机，面色凛然答得毫不犹豫。 “抢来宝贝作何用途？”屈南生再问。 “修行，也去开自己的一份天道。”哑女说的毫不犹豫，暗自佩服自己反应神速，照着大义凛然了去说。 哪知屈南生却没看她，而是望着一旁闭着眼的石芽。 而后便见石芽微微蹙眉，屈南生手起剑落，在哑女的眉心开了一个血洞。 “好了，结束了。”屈南生像是弹落肩上一粒尘一般轻松，为九里坡和哑女的这场闹剧划下了句点。 “陈新在哪？要多久？”屈南生一边问吴比，一边把姜水剑重新刺入胸膛，而后打开剑罩。 吴比看屈南生用姜水剑自残已经看习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对“就在那处，要是姜水剑够锋利的话，你直接刺上去也行，省了我的麻烦。” 吴比说着给屈南生指出了陈新的藏身之处——陈新显然藏得没有路荡那么高明，只是于通天鼎之中留了一个暗格，此时与七位宠姬对坐而已。 “只有他一个？”屈南生当然没有办法像吴比的灵魂眼那样看得真切，用姜水剑比量了半天，也不确定该用几分力。 “卅七和另外六位宠姬。”吴比简单给老屈讲明暗格中的情形。 “那么出手便要杀之，不然会伤及卅七。”屈南生皱皱眉头，觉得有些麻烦。 此时吴比倒有些怀念起苗春知了——要是有这个小家伙在，一个异能就能让老屈看得清清楚楚，省得像现在这般瞻前顾后。 “嗯，等我来吧。”吴比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对屈南生点点头，“你再练一轮，就差不多了。” “芽妹就继续调息便是，一会也不必麻烦了。”吴比大包大揽，见石芽心神损耗甚剧，这一次也叫她一起歇歇。 于是屈南生、林红缨和石芽坐于剑罩之内，静等下一次天火来袭；吴比安心地构思一会斩杀陈新的角度，务求干净利落。 “安心大仙又在修的什么？”林红缨对屈南生自插胸膛的剑法颇为好奇，眼下无事便问上一问。 “修剑脉。”屈南生也答得毫无保留，“之前在楼下修出了一把阴剑，眼下还要重新将剑脉归于己身，增强联系，不然日子久了恐怕会钝掉。” 吴比没有完全听懂屈南生在说什么，对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有点堪忧，但林红缨点了点头，好像听得明明白白。 “哦，就是在修法剑的剑鞘。”林红缨的比喻非常形象，吴比也才懂了。 石芽调息，屈南生沉默，林红缨似是意犹未尽，又来了一句话，差点让吴比“行云无定斩”的锁定前功尽弃…… “安心大仙与石芽是道侣？” “……”安心大仙没答。 “不然为何刚才石芽一皱眉，你便把哑女杀了？”林红缨询问非常直接。 “哦，芽妹断出了她在撒谎，我方才杀之。”屈南生恍然道，“机会只给她一次，她不珍惜，我们自然没有必要再在她那处浪费时间。” “对，她的本意的确是来杀羊凝无错，但杀过了羊凝、夺到了宝贝……她可没想要再开天道，只不过是要继续占楼为王罢了。”石芽调息罢，也补充了一句。 “嗯……”林红缨点点头，“但是为何石芽一皱眉，你二人也无交流，却能传达心意？这不是道侣？或者是栖霞池闻名天下的心有灵犀之法？” 吴比才听明白林红缨问的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直接跟他解释说屈南生、石芽和王北游在一起磨了好几天剑心，只能等老屈自己回答。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石芽倒是毫不避讳，“我、老屈，和北游。” “哦，原来如此，倒是少见。”林红缨点点头，“你们剑修总是这么玄乎……” “别说了，有了。”吴比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天火到来之前完成了行云无定斩的锁定，招呼众人道。 吴比心说好久没碰到静止的靶子了，这次可要弄得干净一些，莫要被大神仙逃掉…… 第624章 你心情很乱？ “哈！你当我不知道，你有那一斩杀人之法？”吴比正要出手，忽听得一声狂笑在通天鼎中响起。 “当时若不是你以此法伤了我师弟、杀了我三师弟，我们乘鹤楼能被害到这番境地？”说话的是陈新——陈新一边说着，吴比也从灵魂眼看到他突然从暗格消失，连带着的还有七位宠姬。 一眼扫过通天鼎，吴比一时间找不到陈新等人的方位，显然是大神仙为自己留了一手，防的就是被感知敏锐之人锁定。 “若是三弟仍在，我又何必换上一口炉鼎来装天火？只消备足了吃食，就能几把火把尔等烧成焦炭！”陈新说着说着火气上来，转而破口大骂，“好叫尔等知道，今次你们死定了！就算你们不杀那婆娘，也一样抓不到我，救不到你们！” 吴比品了品，知道陈新口中的“婆娘”指的是哑女，心说大神仙可能也没有此刻看上去的那样悠然，当初一定也被倒戈的宠姬阴了一手，好不容易才坚持过来。 “无妨，我能找到他。”听陈新骂了半天，石芽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非常坚定，“你帮屈南生抵御天火，用不多时他便无所遁形……” “哼哼，栖霞池宗门行走，好大的口气，好高的道行！”陈新几声冷哼，竟然丝毫没把石芽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这次我他娘的豁出去了，栖霞池我也不卖面子，都给我死在这通天鼎中，成为老子的丹药！” “我正好早就想尝一尝栖霞池弟子炼出来的丹，是何等滋味？”陈新骂着骂着，突然“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快些。”吴比假模假样地催促石芽，本人却已经找到了陈新所在之处，但佯装不知、偷偷锁定——知道陈新能“看”到通天鼎中发生的一切，该演当然要演起来。 “哈哈哈无能小贼，想跟爷爷耍花招，你还嫩一点！”陈新好像察觉了什么，再次狂笑，同时又换过了一个地方，害吴比的演技尽赴东流。 “你爷爷我服过无数金丹，连毛孔都能尝出来你那小小杀机……”陈新显然如同訾星律一样，也能感受到行云无定斩的锁定，想用这招杀他颇难。 “靠你了。”林红缨一看吴比的表情就猜出来刚才的情形，于是转对石芽说——眼下屈南生力守剑罩，自己和吴比都找不出陈新所在，只能靠栖霞池的心有灵犀之法了。 “哈哈哈，要说栖霞池的秘法，爷爷我还惧上三分……”陈新笑声不断，“但是！来不及啦！我这通天鼎中七股天火循环，一股强过一股。心有灵犀我听过，但普天之下都知道用起来慢得很！” “这还能接上的？”吴比一听有点想笑——刚才哑女临死前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没说完就死了。 “爷爷我阵势已成，包保你们死成一撮灰！”陈新见吴比的态度傲慢，语声更添愤怒，“可别以为会有栖霞池的高人前来救你们，要来的话他们早就来了，还能等到现在？” 吴比一听不是很怕，却突然想起来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石芽姑姑的预感，说的是栖霞池会被拖出这么一场仙战中，还会折掉至少四个欢喜境…… 现在数一数的话，死的有羊凝、九里坡主和哑女，荆天心被訾星律抓走，路荡基本上变成了废人一个，林红缨也丢掉了一条命……数一数的话，数量差不多够了？那栖霞池还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掺和到此战中来？ 第二件事就是小花临入小梁朝之前说的，倘若石芽有难的话，叫吴比不吝放她出来，在她身上有姑姑封印的厉害法术——什么法术？就像是当初琥珀下界来救自己的那种吗？讲道理这种法术才最适合作为底牌，能够应付各种状况…… 如此一算的话，吴比心说能不叫小花就先不叫她为妙，省得万一惹出来一个栖霞池的姑奶奶，再对屈南生或者余娥有什么意见，反倒让自己难办——毕竟栖霞池与玄鸟极有渊源，发生冲突的话能不能活命不说，至少不能下死手…… 但就像是在逼迫吴比一般，陈新的下一句话说得极为吓人：“爷爷等不了了！下一轮天火，吾便要变阵，先烧死栖霞池的姑奶奶！然后再一层一层地把你们的皮炼掉！看看安心大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吴比当然不能让石芽毙命此处，心说万一陈新的下一道天花足够要了石芽小命的话，不如现在就把她收到小梁朝里面算逑…… 但是这样一来，又没有人能够抓到陈新，不就进退两难？ 吴比想着，趁着天火没来，加倍努力地去看这通天鼎的破绽——陈新与羊凝同出一派，既然自己看得透活色生香阵，自然也有办法找到通天鼎的阵眼…… 星空中光芒点点，每一道星光都是一条人魂，其中有的明亮有的暗淡——亮的那些自然就是还没有被当做柴薪的宠姬，暗得那些则是被烧得只剩下一口气的。 倘若谁运气不好，再被烧上一下，后果自然就是掉落在这通天鼎的地上，成为一撮灰与一粒丹药…… “哈哈哈！接招吧！”陈新一声大笑，下一轮天火倏然来袭。 但就在阵法运转之时，吴比突然发现通天鼎的“星空”之中，有一道灵魂骤然发亮——不是陈新，也不是那七位宠姬之中任何一人。 此是何人？为什么自己之前都没有察觉到？吴比回忆起刚才扫过那人那处时的景象，记得当时那里只有一颗暗星，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突然亮了这么多？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楼里面还有多少人？ “你心情很乱？”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关切地问吴比。 “小绿？”吴比挠挠头，不明白这家伙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声——往日里小绿都是非常安静，怎么今天突然反常？ “你的心跳很快，在怀疑是不是要让石芽冒着被杀的风险留在外面。”小绿在吴比的心里说。 “有什么东西，把地上的丹药都收走了。”小绿找到了问题所在，“那个亮起的星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吴比听小绿此言，脑袋有些发懵。 第625章 七页星空 吴比和小绿对答之间，也错过了把石芽收入小梁朝的时机——天火一起，通天鼎内再度化作星空满天，原本同处于剑罩之内的四人突然之间仿佛变得毫无关系，就连站立的位置也不再是一个空间之内。 星空被分成了七瓣，吴比、屈南生、林红缨、石芽各居其一，虽然能够看到彼此，但是咫尺之间恍若天涯，触不到，更护不住。 而吴比、屈南生和林红缨三人完全没有受到攻击，倒是石芽所在的空间于刹那间亮起，如同是在充斥星光的宇宙一角散开了一道白茫茫的银河。 “我知道你安心大仙保命一绝，连二师弟和八方湖也奈何不了你……”陈新的声音再度于星空中响起，“但爷爷将通天鼎隔成七页，难道你还能跳出你这一方天地，去保石芽的命！？” 说起来，乘鹤楼的顶端通天鼎本就是一座炼丹之鼎，有这种能够隔开空间的手段也不稀奇，不然一个鼎里面如何炼得出那许多种丹药？ 不过陈新这阵狂笑，加上那“七页”之词，突然让吴比想到前世在科幻片中见到的“虫洞”说法，心说难不成哑女口中那所谓“一页图谱”，指的是宇宙中的一处空间？黄曈老祖从这页图谱中看到了天外之景，然后把通天鼎设置成这个样子？ “石芽有危险。”小绿的一句话把吴比拽回现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吴比去看石芽，便见这位栖霞池宗门行走所在的那“一页”空间光耀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待动用灵魂眼之时，方才发现石芽的灵魂变淡了许多，与屈南生的灵魂共鸣也已不见。 “你接着说。”吴比给小绿送去一段心念，同时试着给石芽开放魂导光环，赫然发现完全感应不到石芽的存在。 “有个人，正在偷陈新的药。”小绿说了一段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 “然后呢？”吴比知道小绿想说的绝没这么简单。 “这个人能在通天鼎中偷陈新的药，而且能够不被陈新发现，说明他很厉害。”小绿的逻辑又有些混乱，“如若不是我对陈新的炼药之方了若指掌，肯定也不能发现。” “能偷药，这说明……”吴比眼下没法收回石芽，更不能给她提气，心里自是十分焦急。 好在石芽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在发现整座通天鼎的阵力都落于己身之时，石芽果断放弃了继续用心有灵犀之法探测陈新所在的念头，用尽全力自保…… 此时此刻，石芽紧握手中长剑，为自己撑开了一抹水蓝色的护罩，正纯粹地燃烧灵元对抗通天鼎的阵力。 屈南生见状焦急万分，骑着米缸在他的那页星空之中左冲右突，并运起刺天剑不断打出磅礴剑气，而后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全无回响。 林红缨的情形与屈南生大差不差，手中大枪时而如龙，时而如蟒，但偏偏也是捅不破那天，缠不碎那地。 “哈哈哈哈！打！打得再狠些！”陈新的笑声狂妄之至，“这样才能逼出你们体内全部的潜力，给我的丹药添些绝望滋味！” 笑了片刻还觉得不过瘾，陈新补充了一句：“我最爱看鼎里的小虫子上蹿下跳，最后一点一点地力尽、干枯，然后化成那一粒丹丸！” “快快快！你们动得越欢，丹气也就越活份！”陈新已经迫不及待地先看到石芽被炼化，然后剩下的三人被折磨致死的样子了。 四人之中，只有吴比未动——在稍稍观察了屈南生、林红缨和石芽的处境之后，吴比知道此时此刻能破阵的……也许只剩下了自己。 可不能让石芽死在了此处——于是吴比拼了命地顺着小绿的提示去想…… 还有第二人能控阵，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也是主阵之人！”吴比冥思苦想了片刻，突然在心里喊了出来。 “差不多，不然绝对没有可能偷陈新的药不被发现。”小绿十分肯定。 除了陈新之外还有主阵之人——吴比想到了这一关节后，突然又犯起了难。 此时羊凝与步真皆已死去，宠姬也大都成为了通天鼎的薪火，那还有谁能控制这炉鼎？ 思来想去，答案好像只剩下了一个。 “你要怎么办？”小绿感受到了吴比内心的决绝，也有些摸不透他要干什么。 “怎么办？必死之时，眼前放着一个不知用途的红色按钮，你会怎么办？”吴比呵呵一笑，没来由地想起了初入魂界之时，那个激活了灵魂订造师审核的红色按钮。 说着，吴比也暂且不管此间被分成了“七页”，直接把行云无定斩的杀机向着最亮的那颗星锁去——不管是谁，斩了他的话，此间情况肯定会生出些许变化，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只希望石芽能够多坚持一会，可不要在行云无定斩斩出去以前……就死在了这炉鼎之中。 不过一开始，吴比还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困难——空间被拆解而开，所见并非所在，所以吴比也没有办法把意念锁在那最亮的一颗星上。 但是当吴比闭起眼睛，用感知灵魂的方式去探索这座空间的时候，不仅找到了那颗“星”，也分别察觉到了屈南生、林红缨和石芽的所在。 恰是此时，石芽的灵魂堪堪支持不住通天鼎的炙烤，水光也差一点点就要消散一空——于是吴比先用魂导光环套住了石芽，来一出雪中送炭，瞬间稳定住了局面。 “怎么回事？！不可能！”陈新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石芽的增强——作为亲眼看过屈南生和林红缨是如何在电光火石之间杀死九里坡主和哑女的人，陈新当然马上就想到了，这又是吴比救了石芽一命。 “哼，也不过就是多坚持了盏茶片刻而已！”陈新稍稍有些气急败坏，但既然场面还在自己的掌控，也就未做改变，也无从改变——把整座通天鼎的阵力放在石芽身上，已经是他人在阵外的最强手段了。 再进一步的话，只有吸收掉所有炼出的丹元亲自入阵——陈新如此想到。 不过话说回来，用了这么多宠姬做薪火，怎么拿回来的丹元这么少？陈新也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也是在这个时候，吴比的杀机终于探到了那颗最亮的“星”，却收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句问候。 第626章 你不死，老祖宗可不敢回来 “停吧停吧，你杀我无用。”一个声音在吴比耳边响起。 此时此刻，吴比正在用行云无定斩锁定星空中最亮的那颗，忽然收到一段传音，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能助她活命，助你破阵。”那声音再道。 “怎么助？你先停下此阵。”吴比的时间不多了，也便直言相逼——石芽那页星空的对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吴比察觉得到她的灵魂正在迅速消耗，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知道你为救石芽不择手段，但你杀了我也是无用，不如先收了那神通……”那声音语带威严，劝说吴比。 “黄玄，我叫你你现在停下此阵，不然我们鱼死网破。”吴比也不废话，直接叫破了那“星”的身份，行云无定斩也加劲锁定。 “……”那声音暂时停顿了片刻，方才说，“你如何晓得是我？” “废话少说，你要是不想死，就现在停下。”吴比心说这人的身份真的不要太好猜——首先他能感应到自己行云无定斩的杀机，那么要么是像陈新那样的感知极为敏感之辈，要么就是像訾星律那样境界高绝之士…… 在这通天鼎里面，也就只有黄曈老祖二者皆是符合，那么不是他是谁？ 再者说来此人是通天鼎的第二个“主阵之人”，那显然要对阵法有一定了解，方才能够在偷拿陈新丹药的同时不被他发现——其实在黄玄出声之前，吴比已经大概猜出来是他了。 “我有办法叫陈新停下，可你又怎么证明你不杀我？”黄玄察觉到吴比的杀机越来越盛，也发现石芽状况危机，所以只能最直接地讨价还价。 “你证明不了，只能相信我的良心。”虽然不知道黄玄为什么会藏身此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失去了反抗能力，但吴比还是不打算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一通穷追猛打。 “！”就在吴比和黄玄讨价还价的时候，林红缨此时突然停枪说了句什么，静静看着石芽——虽然各人空间隔开，听不见声音，但看口型也能知道是句脏话。 星光虽然盛极转衰，但是衰弱之时依旧杀伤力惊人——只见石芽在朦朦的星光中已被烧蚀见骨，一层水光薄纱死死护住身体，随时都有可能破败。 “快些！到底停是不停！”吴比再度催逼，而且已经做好了此人不同意的话，就一记行云无定斩招呼上去的准备——此人既然会被杀气逼得现身，那当然说明他一无法行动躲避，二无法招架硬扛，必然是不敢让自己斩的…… 而且一旦与黄玄交涉失败的话，吴比说实话也没什么选择，只能试试看砍了黄玄，通天鼎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变化。 “你不要催促于我，此阵威力我心里有数。”出乎吴比的意料，黄玄的语声还是不慌不忙，“栖霞池的小娘儿最少还有盏茶工夫的活头，足够我讨价还价了……” “不然你现在伤了我，也救不了她。”黄玄的语气非常笃定，显然是胸有成竹。 可吴比也不是被吓大的——既然此人不吃自己这一套，那索性斩上去看看算逑，不然被他拖延了这么久石芽一样是死，必须要挣扎一番。 “我知道怎么办了。”黄玄突然给出了解决方案，“你的话我不信，叫那屈南生承诺我一句，我必立刻扰乱此阵，叫你们逃出生天。” 此人怎会知道屈南生的本名？明明从鼎城到这里，都只有安心大仙才对——吴比一慌，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把黄曈老祖想得有些简单了。 “别犹豫，快些，不然你杀了我也是无用。”黄玄似有笑意，“你只消让他说出‘我愿与黄曈老祖并肩’九字便行。” “为什么是九字？”吴比见黄玄说得如此具体，便有些狐疑。 “随便，意思一样就行。”黄玄显然并没有这等以言入道的神通，真的只是想要个承诺而已，“快点，时间剩的不多了。” 吴比纠结了一番，而后还是选择与屈南生开启了一场灵魂对话——早在寻找石芽方位的的时候，吴比也顺便定位了一下屈南生和林红缨的灵魂，方便随时加强他们，却没想到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老屈，有个人要你个承诺，他能救石芽。”吴比叙述时颇觉别扭，“你只消说出‘愿意和黄曈老祖并肩作战’，石芽就能得救。” “黄曈老祖？他在此处？”屈南生自然焦急，但还不得不问个明白。 “嗯，我估计是被困于此苟延残喘，也许他是真有办法把通天鼎撑开一线。”吴比迅速传递意念给屈南生，“不知可不可信，但我没办法，你可以虚与委蛇随便喊喊，先救了石芽；万一是救不了，我就劈了他，我们再想办法。” “原来如此。”屈南生眼中精芒一闪，望向那页星空中的石芽。 “你小子撒谎不眨眼，不足为信，我要安心大仙叫我安心。”黄玄突然插了几句话，好像对吴比的行事作风非常了解，“不知正邪，不问目的……我也想知道安心大仙在生死关头，到底看重的是什么？是救个朋友，也成全个老道？还是坚持正道，不与这乘鹤楼元凶为伍？” “哈哈哈！你们莫要以为星火将尽，栖霞池的小小妖女能逃过一劫！”陈新还在大喊大叫，并且把最令人生厌的哪一面留给了屈南生，“我突然觉得，和妖女一起烧死了你们……是便宜你们了，应该烧死妖女，再废了你们的修为记忆，然后扔回到殷国乱境当狗！看看妄言叫天下凡人不做猪狗的安心大仙，沦落到何等下场！” 陈新胜券在握哈哈大笑，而吴比见屈南生若有所思，叹了口气就要双管齐下——一是行云无定斩力劈黄玄，二是从小梁朝里唤出小花、解救石芽…… “我愿与黄曈并肩。”就在吴比行动的一刹，屈南生突然说了句。 “你说甚么？！”陈新的语气忽地变得惊恐，“你从哪听得这句话！？” “啪！”回答陈新的，是七页星空的齐声轻响，而后便见充斥着石芽那处的星光倏然敛去，七页星空重新归一，并在其间现出了一道裂痕。 “老祖宗回来了！？”陈新大叫，声线颤抖。 星光散，星空再度化作通天鼎，墙壁上的裂缝里传出黄玄的声音：“你不死，老祖宗可不敢回来。” 与此同时，吴比去将石芽收进小梁朝；屈南生骑上米缸，人剑合一刺向天花板上一处暗格。 第627章 忽然哭了 “叮！”天花板上开裂出一条小缝，屈南生这一剑并未结果陈新的性命。 “走也！”陈新慌张大喝，又是在这一剑之后换了一处方位，不用说当然是吓得满身冷汗。 而后便听天花板上的另一条裂缝中响起了“哼”地一声，是黄曈老祖的声音：“任重道远，安心大仙这把剑还需要再磨一磨呢……” “老祖宗您什么时候醒的？”黄玄现身，陈新自然也就先顾不上嘲讽吴比与屈南生，声线发颤地问候黄曈老祖。 “别来这套了，你做了什么，我心知肚明……”黄玄也没有与陈新说三道四，语声之中也并无太多愤懑之意。 “老祖宗，这可不怪我们三兄弟啊！”陈新见老祖没有发火，还以为有转圜余地，“您老双腿一蹬闭了死关，留我们三人肚子面对各方压力，这我们怎么能成？” “您瞧瞧，闭关不过几年，八方湖和九里坡都打上门来啦！您老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一番基业，也被人糟蹋成了这个样子……”陈新口中嗷嗷叫屈，“迫不得已，我们三兄弟只好暂借您的法阵灵元一用，这才堪堪抵抗到了此时……” “哦？只是借法阵，借灵元？不止吧？”黄玄轻声应道，“挖了我的眼珠子放在楼顶，还不忘从我身子里偷些血肉来给通天鼎做柴薪，我看你们三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哪有哪有，都是按照您老人家教的，有命在才好修行，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陈新嘿嘿一笑，又换过了一个方位——二人对答之间，吴比自然想用行云无定斩去锁，但陈新感知全开，始终不给吴比锁定他的机会。 “对，所以我不怪你们。”黄曈老祖说得轻飘飘的，吴比透过灵魂眼，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心说黄曈老祖真的是伤重到不行，连教育逆徒的力气东都没有了？ “不过如此一来你我对立……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前黄曈的语气始终不喜不悲，唯独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发寒。 “师尊无需如此啊！”陈新端坐于暗室一动不动，猛力吸收着通天鼎中弥漫着的丹元，身体中的灵元也逐渐增加。 “眼下只有几个小贼于鼎内，楼下打杀一片，正好是咱们师徒二人肃清全楼之机！”陈新说得头头是道，“师尊只需与我并肩联手，收拾这群苟延残喘之辈又有何难？等此间福地被你我霸占，加上漏天底的支持，还不够称霸一方的吗？” “说得真好。”黄玄呵呵笑，“不过就算你吸敛了此地丹元，晋升欢喜境高阶……但你二师弟和三师弟都已经死去，楼内长老、弟子，三百宠姬，都被你们打了个干干净净……又如何还能东山再起呢？” “老祖宗何必长他人志气？”陈新显是不服，“虽然他们死了，但咱们乘鹤楼的形势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哦？如何好的？”黄玄好像很乐意与陈新纠缠，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背靠漏天底，有殷国皇帝在朝灵城支持，如今也断了八方湖与刘国的路，届时我们只需接过来……”陈新也一样是在拖延时间，所以叽里呱啦地继续说着。 “不了不了，我黄玄这辈子难得遇见个讲信义的修家，就不再反水了。”黄曈老祖率先做好了准备，便打断了陈新的喋喋不休，“反正修得越高就越容易死，又何必一个劲地只去朝天上看呢？” 说罢，黄曈老祖一声闷喝，通天鼎中的温度蓦然下降了十几度，似有一阵极寒的灵元封锁住了阵力运行，也一下让此地重新变成了冷冰冰的炉鼎。 “这是！？”陈新一惊，发现了其中端倪。 “小兄弟，你继续用你那神通去招呼他！我这孽徒背叛于我，那我就叫他再也逃不出暗格……”黄玄呵呵笑说，“劈开了他，终了此战罢！” “嘿。”吴比当然不客气——陈新跑不掉，那暗格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棺材；而且既然通天鼎重回冰冷，那天火自然也就不会回来，众人又足够的时间劈开暗格，取走陈新性命。 “你个老鸟蛋，说什么闭死关入大乘境，当我们兄弟三个这么多年白修的？现在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来了？你哪他娘的是在参天道，不过就是怕死不敢往前走而已！”陈新见自己被关入暗格，当即破口大骂，“在我们发现你压根就没在破境，而是想化作一粒尘埃隐于世间之时，就知道你不足信！这才使些手段利用你……” “根本不是我们背叛你！而是你背叛了我们！”陈新终于与黄玄撕破了脸，再没有了一丝顾忌。 “哼，不要以为有老鸟蛋帮忙，我没了通天鼎就奈何不了你们。”陈新语声难得地冰冷且自信，“你那小小手段，压根来不及在我吸收尽丹元之前伤我！待我炼化了此番的药力，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听陈新自信爆棚、振振有词，吴比也没理他，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到底是陈新先炼干净了此地丹元，成了楼内第一猛人；还是己方关门打狗，一道墨云要了他的性命？ 此时此刻，吴比的选择有很多，但屈南生和林红缨则只有一个。 “他在哪？”屈南生冷冷一问，吴比也再次给他指了个方向——便见姜水剑与红缨大枪第一时间奔袭那处，开凿起了天花板上的暗格。 “哈哈哈，太慢太慢，只消我用丹元将**突破至十二成强度，便能一脚踏出欢喜境……”陈新哈哈大笑，算准了几人合力也破不开暗格，“而且别看老鸟蛋嘴上说的厉害，他能扑灭通天鼎的炉火已是极限，不然早就对我下手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没关系。”吴比心生一计，“那你的**肯定突破不了了。” 吴比话音刚落，陈新便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开始以微小之势流失——虽然那程度并不强，也无法直接对自己造成本质性的伤害，但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股泄力的手段就是能够磨平丹元之功，使陈新迟迟无法进阶。 “怎么样？服不服？等死吧。”吴比呵呵笑，同时下面屈南生和林红缨也是枪剑其施，砸得天花板摇摇欲坠。 陈新的灵魂一阵激荡，隔了不知多久，居然忽地哭了起来。 第628章 谁造就了谁，谁害了谁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原本你以为掌握住了局势，甚至可以反压自己师父一头，出掉心里的一口鸟气；却发现事实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甚至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可以赢下全部…… 结果你就是最后的输家，而且输家只会有你一个——在哭出声之前，陈新的想过很多，也尝试过很多，但是当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胁迫、无法利诱，更无法拖延之时，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化作眼泪飙上了衣襟。 “师父，众位神仙，此地的三家之战，皆是羊凝所为，我是真的管不住他啊……”陈新开始求饶，“二师弟那个性子师父你也知道，在你闭关了之后，更是行事毫无顾忌，这才与八方湖和九里坡势成水火，我真的都是听他的命令行事……” “如今他一翘脚死了，却把我逼上了绝路。”陈新声泪俱下，“平时我也就练练丹，吃吃药什么的，哪里有这么大的野心？” 吴比听到陈新这番说辞，当然是在心里不断吐槽——倘若大神仙死在二神仙前面，二神仙求饶之时也一定会如此言语……殊不知此间之战到底是谁燃起的导火索已经无关紧要，以此讨饶未免看低了众人，也看轻了自己。 黄玄则是不置可否，也不说饶，也不说杀，反正也没人拦得住吴比的行云无定斩。 吴比和黄玄不搭腔，却是屈南生忽然一语：“说说你们与朝灵城的交易。” “交易？交易就是我们为他们炼药，他们会遣高人来助战。”陈新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陈新真的只是一个马前卒，不信你问孙地龙！你们问他，与朝灵城的一切斡旋，都是羊凝和冯长老一手包办，真的与我无关啊！” “炼的是什么药？”屈南生也没纠结这个，继续问道。 吴比也是在此时向屈南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行云无定斩已经全功，随时可以斩陈新于暗室，屈南生点头表示明白。 “唔……自然有一批与我乘鹤楼弟子所食一样的神药……”陈新思索片刻，“哦对，朝灵城那边还提了个奇怪的要求，也想叫我们加重药性，给皇城炼些个护国神兽出来……” “哦，就是像守楼的宠姬与弟子一般，毫无神智，只知道驱杀楼内敌人的妖物？”屈南生的声音渐渐冰冷。 “唉哟安心大仙，这也不能怪我们吧？敌人都杀到了近前，我们手上无兵无将，当然要想些自己的法子……”陈新听出了屈南生的不快，连声辩解，“他们身为乘鹤楼弟子，当然也要尽些守楼之功……” 陈新刚说完两句，便听见屈南生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急忙加紧解释：“而且也不是叫他们立时去死，我这神药自然也配备了解药，如果他们真能与乘鹤楼共渡此劫，我当然还能还他们一身人形，事后功力也会有所精进……” “放屁，你的解药都没配好。”吴比拆穿陈新的谎言——前几天随卅七在楼内探查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陈新与羊凝的对谈，当时可没说解药已经配制妥当。 “这也不怪我啊，神药炼制并非一日之功，解药可以慢慢调配，但神药若是不先炼好的话，我们岂不是早就被湖匪洞友杀来了取了人头？” “什么都不能怪你。”屈南生静静一说，陈新一愣。 吴比听了这话，知道屈南生已经是判了陈新的死刑，只是凝神看着，等他一声宣判了。 “对了，护国神兽，是什么意思？”屈南生突然问起个别的，吴比暗衬“就是这了”——屈南生一直没叫自己动手，必是想从陈新那里打听到天歌的下落，只是不知这陈新识相不识相？ “该不会……安心大仙也打着进驻朝灵城的主意吧？”陈新脑筋一转，突然止住了哭声，觉得生机又回来了。 “这楼内所有事，我知道的，我师父也都知道，但他唯独不知二师弟与朝灵城的协议，更不知护国神兽的具体事宜。”陈新擦干眼泪道，“安心大仙若是对朝灵城也有什么想法，那问我才是问对了人，不如我们互相成全，好好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不说，我就去朝灵城问。”屈南生话锋一转，没给陈新一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最后问你个问题，希望你好好答我。” “你可记得……有个名为屈天歌的内门弟子？”屈南生道。 “当然记得！”陈新眼睛一转，还是想以此当做筹码，“此人天资聪颖，我本想传他衣钵，奈何……” “你的衣钵，有什么稀罕？”屈南生毛孔一张，杀机尽泄。 吴比也在这一瞬间以“行云无定斩”招呼上去，便见一道墨云从袖中倾巢而出，如一条巨蟒一般破开那质地特异的天花板…… “奈何贼人攻势如火，我不得已……”吴比出手之时，陈新压根就没有做好准备，还想用那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挣一条生路。 于是墨云侵入暗格，绕过与陈新一同困在其中的七位宠姬，只一瞬间，便将陈新打成了墙上的一层粘稠稠的血泥。 这一战到此，乘鹤楼的三位神仙终于尽数伏诛，吴比从暗格中救出奄奄一息的宠姬们，扯下衣服为她们胡乱包扎了一番，长出一口气——就这么打完了？ 即便这一趟从坑底杀到楼上诸多波折、谈不上容易，但吴比总觉得事情好像不会如此简单。 “你不出手？”林红缨一直站在黄玄出声的那裂隙旁边警戒，此时突然问了一句——他还以为黄曈老祖另有所图，没想到这老道真的只是在帮忙？ “我哪有手？”黄曈老祖叹了一声，“说来你们对我不甚了解，但我跟安心大仙却是老朋友了……” “嗯？”吴比想不通黄曈老祖是如何认识屈南生的，更不懂明明当时自己要杀他，他却把所有活下来的希望……都押宝在了安心大仙身上？ “自从安心大仙进了我这山门，我就看出此人绝非等闲。”黄曈老祖呵呵一笑，对吴比和屈南生道，“你二人也不知是谁造就了谁，最后又会是谁害了谁。” 第629章 黄曈老祖的唏嘘 “此话怎讲。”屈南生边说边走，手上忙个不停。 他先是站到七位宠姬所在之处，用姜水剑试探了一番几人情况，再用剑尖于她们周身要穴轻轻刺入了几缕灵元，便见七人苍白的面色略有好转，相信不过多久就能醒来。 “我名黄玄，别人称呼我为黄曈老祖，为何？还不是毕生所学……皆在这双眼中？”黄玄说着突然笑了，“错了错了，是这一只眼中。” 吴比守在卅七旁边，想起此前黄曈老祖与陈新的对答，知道他的一只眼珠已经被几位孽徒剜了出来，做了乘鹤楼顶的那座法阵，现在已经被八方湖的巨人之阵劈碎了。 “你们二人……是安心大仙先入我的山门，当时你还不是安心大仙。”黄玄说的是屈南生，“当时你不过是个端屎端尿的楼民，被我的徒子徒孙当成是练剑沙包……” “体内无甚灵元，却有着无可比拟的天资……”黄玄叹了一声，“我楼内的剑法，你一学便会，倘若不是没有修行根基，兼之根骨平平，绝对能在几年之内成为我楼的内门弟子；而且倘若我未闭死关的话，必定会找到办法为你脱胎换骨，传我衣钵……” 屈南生继续听着，同时不断号令米缸去将通天鼎内还活着的宠姬带到面，为其疗伤；吴比在一旁自然也没闲着，每当屈南生刺出那股烂泥，便毫不吝啬地将其收入小梁朝中，“滋养”那群嗷嗷待哺的异族战士。 吴比数了数，活下来的宠姬约莫有半百之数，而异族战士中已有百人吸收了烂泥后化作了黑茧，显然是正在进化——吴比希望他们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一队在中州也能横行霸道的异族军队。 可惜还是稍有不够——最好快些了解掉楼上的这些烂事，这样还可以早点下去，收一波烂泥。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位小兄弟一来，只带你出去了几次，就帮你找到了脱胎换骨的方法，甚至还习了刺天剑，一声剑鸣惊动中州……”黄玄好像是亲眼所见，说得头头是道。 “楼里面的白鹤，都是你的眼线？”屈南生听了半天，突然回头发问。 “果然瞒不过安心大仙。”黄玄笑笑，也没打算隐瞒，“若不是刚来的时候，你到处刺探屈天歌的下落，我也许还真不会注意到你。” 吴比听着，心说黄曈老祖果然有点门道——不仅楼内发生之事知道的巨细无遗，且连余娥都没有察觉到有他在一旁窥探。 不过这样一来，黄玄就成了知晓屈南生父子关系的一位外人，不知道会不会对以后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而且刚才这厮说的“不知是谁害了谁”也颇具玄机……让吴比听了遐想连篇——怎地？此间发生在屈南生身上的事，还能害到自己了？ “那你可知道护国神兽是怎么回事？”屈南生并没有这么多内心戏，听黄玄以白鹤为眼也不意外，索性借机问起了屈天歌的下落。 “护国神兽的丹方……是我闭关以后他们三人所创，所以具体的药理我也不知。”黄玄答得实在，“不过想来不外乎是取妖兽精血，再用药力制人心弦，控其镇守一方的丹术……换做一甲子前，或许我还能找人在朝灵城中打探一二，现在嘛，是不行了。” “那黄曈老祖不妨说说，是如何沦落到这番境地的？”吴比借机发问，“谁都知道乘鹤楼屹立此间百年不倒，靠得都是您的金字招牌，怎么就莫名其妙砸在了三个徒弟手里？” “嗯，此事说来话长……”黄玄稍稍叹了口气，“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哦？三位徒弟是你一手授业，缘何能背道而驰？”林红缨在旁边听了半天，对安心大仙的底细不是很感兴趣，但倒是的确想知道黄曈老祖闭关的种种因果——当年八方湖刚成立之时，根本连几位神仙的名字都不敢提，但就是摩擦摩擦、打着打着，就有一日突然生出了占楼为王的念头……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黄曈老祖闭关不出，这才给了几位湖主洞主勇气。 “一切都是因为那‘一页图谱’。”黄玄轻声说，“我自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从来没想到外面的那处‘天’，是那般模样……” “什么模样？就像你通天鼎中的那样？”吴比知道外面啥样，想借机试一试黄曈老祖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是，也不是。”黄玄语声中有稍许激动，“我只是从那一页图谱中，领会了一点点天地运作之法，再用瞳力扯下了一张极薄的外皮，加进了通天鼎而已……” “但也就是那样的匆匆一瞥，燃瞎了我的一只眼睛，逼得我不得不闭关疗伤。”黄玄说起“那一眼”时，语声中还是有些许惊惧。 “看到了什么？星空？” “星空之边有无数双眼，正像看着麦子一样盯着中州；星空之外有天魔，天魔看着我，却懒得走过来。” 黄玄形容了一下那惊鸿一瞥，听得吴比浮想联翩——无数双眼是什么？不是说的魂界吧？那天魔又是何物？ “以这只眼为代价，我黄玄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不是那块料子。”黄玄喃喃道，“无论是天外之人还是那天魔，都非我所能匹敌……亦或并肩。” “从那以后，我便断了以正道登天的念头，想另辟蹊径，躲开天上的那无数双眼睛。”黄玄的叙述重回现实，“于是被自己的徒儿摘了眼球做大阵，抢了肉身做薪火……” “不过这都没关系，反而能够助我隐藏踪迹，不被他人所发现。”黄玄语声认真，“直到你们上楼，陈新连我的灵魂也不打算留下，我才只能出言求救。” “又因见过安心大仙言而有信，方才敢把性命托在他的身上。”黄玄笑笑，“不然龟缩了这么多年，死在自己的炉鼎之中成了一把柴火，才是真叫人唏嘘。” “合着你现在只剩下了一条魂？”吴比挠挠头，“那又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 “啪！”吴比话音刚落，天花板上裂缝绽开，掉落了一颗人头。 人头坠地，瞬间变作了一蓬灰，只有一颗圆圆的东西在灰尘正中晃呀晃。 第630章 来我肩膀 不过这颗圆球可非是一粒丹药，而是一颗木制的眼球，此刻正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 “说了这么久，也该当与安心大仙坦然相见了。”黄玄的声音变得更近了些，该当是个传声的法术。 “鄙人黄曈老祖，如今只剩下一颗黄曈假眼，真心相见。”眼球跳了眺，又坠回到了灰尘中，“此间之事，也算是鄙人徒儿惹下的一笔糊涂账，还望安心大仙多多包涵。” “嗯。”屈南生专注调息，并没有说太多，倒是吴比还有话没问完——毕竟什么“一页图谱”，域外天魔什么的，也许与魂界和宇宙有关，不问明白没法安心。 “好说好说，你刚才讲到那里了？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吴比见黄玄言无不尽，也并没有借机提什么要求，便越想越觉得不简单——这老眼珠子非要跟着安心大仙，到底是有何图谋？ “我已有多年未与外人说话，安心大仙若是不急着下楼，那我黄玄知无不言。”眼珠又是跳了跳。 “刚才你说想要另辟蹊径，躲开天上的无数双眼睛……”吴比蹲在眼珠旁边问，“所以你用法术炼出了一团迷雾？罩住了乘鹤楼？” 吴比这么猜测自然也有他的原因——首先黄曈老祖自己说要藏身，那么放雾也就理所当然；再加上当初楼上黄曈之术被巨人之阵破掉之时，笼罩着乘鹤楼的迷雾也突然散开，很难不把二人联系起来。 “哟？小兄弟注意到了？”黄玄转了一圈，“天下人知乘鹤楼只是一座小楼，却很少有人在意这团迷雾……” “说起来，乘鹤楼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这迷雾和那‘一页图谱’可以称得上是宝贝，其他的丹方药丸不值一提。”黄玄说着，轻轻地飘了起来，“当年我看了图谱之上的景象，遍寻中州寻找一个可以碍住天上眼神的法宝，终于在凌山脚下觅得了一粒珠子，将其嵌入了我的眼中……” “可惜被路荡那小儿一刀劈碎，着实令人心疼。”黄玄摇了摇眼睛。 “如此说来，迷雾是从凌山来？”吴比脑筋飞速运转——龙晶说中州有迷雾阻住了魂界探去的目光，那意思是凌山不想要魂界在一旁窥探？ “是，也不是。”黄玄非常爱用这个句式，“此珠中封印着凌山的山雾，亦有栖霞池的晨霞，甚至还有点漏天底的鬼油……” “除去中州三大宗门，这雾中亦有其他高人添下的料，只不过我黄玄修为浅薄，并认不出是来自何人的罢了。”黄玄说到这里时飘得很高，无形中制造了一股压迫感。 “所以？”吴比听了这些，自己有了个猜测——中州的灵元规模强大，修家的境界又足够高深，能察觉到来自魂界的注视……所以在他们不确定魂界是敌是友的时候，便各施神通创造了这层怪雾，算得上是一层保护手段。 黄玄去凌山求宝，凭着自己的眼力找到了雾珠，将之炼入眼眸来躲避那“无数眼光”的凝视，也就在乘鹤楼的护山大阵的阵法上增添了一层迷雾，导致吴比还以为黄玄就是制造雾气的本人。 “所以啊，在这中州不仅是我黄玄怕，三大门宗也怕。”黄玄语声中带有笑意。 “怕什么？”屈南生终于加入了这场对话——此人立志诛邪仙、辟天庭，当然要知道天外究竟有什么。 “怕那域外之魔呗……”黄玄轻笑，“所以你们说说，咱们修的哪是仙？修的不就是个‘活’字么？” “所以无论怎样你都要活到底，哪怕只剩下个眼珠子？”林红缨无法理解黄玄的逻辑——他以枪入道，又是从不退却的性格，不然也不会在面对羊凝的时候选择与屈南生并肩，害得被路荡一刀劈掉了一条命。 “对，我要活，徒儿剜我的眼做护山大阵，我无所谓；徒儿剥我的皮拿来当柴烧，我也可以忍，只要能逼退外敌。”黄玄想得非常清楚，“但他要我的命，我便也只能斩断这段师徒情分，随上安心大仙了。” “既然你要活，你还跟着我？”屈南生眉毛一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要诛邪仙，辟天庭，路上不知要有多少风雨，你不怕？” “怕归怕，但还是要走一走，因为……”那一只黄曈转而望向吴比，“此人身具反转乾坤之力，能成不可能之事……一柄神剑随手丢给安心大仙，助他脱胎换骨，习练刺天剑，更能拉扯出一军人马，一路把我的乘鹤楼拆成这副样子……” “倘若逼我老黄赌命的话，此时不撒手，更待何时？”黄玄凝望吴比，一动不动。 黄玄这一顶大高帽子扣下来，吴比的确是被砸得晕了那么一小下，但转而觉得不对劲：“那当时你不要我保证，非要让安心大仙同意跟你并肩？” “你当我瞎？你鬼话连篇，我如何能信？信你不如信安心大仙，因为你全心全意对安心大仙好，又能引导他去找寻自己的‘道’……”黄玄的高帽子丢上瘾了，“当年要是我教那三个小子的时候……有你一半的用心，兴许今时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 这话是真的，但是当着屈南生的面跟吴比说，还是让吴比有点汗颜——要是黄玄老儿知道，自己一开始挑的人选是屈南生的儿子屈天歌，会不会换上一套说辞？ “那么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在我肩上吧。”屈南生回身说道，林红缨大叫不可，吴比却放下了心。 这几句话的工夫，吴比当然用灵魂眼看过，黄玄的灵魂此时的确是向着屈南生的，但难保这个老东西有一天再反水，所以其实一直在思考，要不要用魂导拳把黄玄打死算逑——这也不是吴比过分自信，而是他也看出黄玄根本没剩下几分修为，拍死他比拍死一只苍蝇难不了多少。 屈南生要黄玄上自己的肩膀，除了是完成诺言以外，更是一种约束，不给他后退和反叛之机——假如黄曈老祖不接受的话，吴比绝对毫不犹豫一套魂导拳把这老东西打到死。 “理当如此。”黄玄想都没想，轻飘飘地落到了屈南生的肩膀上…… 吴比刚放下心，就见到米缸一口将黄曈老祖咬在了嘴里，然后后腿一阵连踢。 “啊啊啊！”黄曈老祖一阵惨叫，混合着众人的笑声，在通天鼎中回响。 踢得很欢、笑得很响，惊醒了地上一人。 第631章 她们走不了了 “我们……赢了？”卅七茫然坐起，待看到面前欢笑着的屈南生与吴比等人，脑海中闪过千万缕回忆——拜山门的少年、端屎端尿的老汉……如今已在通天鼎中谈笑风生，而仿佛永世都不会放过自己的三位神仙，皆已不见了影踪。 最后的回忆停留在少年上楼探听，在那里自己吃了二神仙一鞭，而后便是服药疗伤，再入活色生香阵准备御敌…… 阵法发动之时，自己的脑中便陷入一片混沌，直到陈新变阵，以宠姬之身魂作为柴薪——但当时卅七感觉到的不是绝望，反而是一种解脱。 “终于可以别了这人世了。” “姐妹们，我来了。” 然而睁眼之时，卅七看到的却是那少年得意的脸，一边嘲笑着一只小猫，一边对着自己连连点头。 “陈新、羊凝皆已伏诛，你们自由啦！”吴比走过来，拍了拍卅七的肩膀。 卅七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又是一黯，默不作声。 “怎么了？想你的姐妹了？”吴比指了指与卅七一同活下来的五十来位宠姬，“没办法，通天鼎的秘法太过猛烈，我们上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这些了。” “多谢恩人相救，一必不辜负恩人苦心，定当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一位头戴凤冠的宠姬站起身来，马上便有二十余人自动追随到了她的身边。 吴比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初到凝香宫时遇到的皇后么？果不其然她便是那个“一”？那相当于宠姬中的大人物了？怪不得被放到了通天鼎中守底。 卅七见一起身，抬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旋即作罢。 “嗨，你就说呗，要是这群人都是羊凝的忠诚信徒，我们杀了便是，没什么好苦恼的。”此间形势分明，吴比也没把这二十几位宠姬放在眼里，于是说得清楚明白，想要借此稍微缓解一下她的忧郁之情。 一与那二十几位宠姬听吴比此言，脸色稍变，倒是真怕——此时她们灵元不足、身魂也已经受损，压根也没什么能和安心大仙抗衡的本钱；再看那少年与卅七眉来眼去的样子，猜也猜到他们早有默契，此时可千万不能在言语上得罪了卅七。 “……算了，事已至此，再伤她们也是无济于事。”卅七摇了摇头，幽幽叹道。 “哼，不就是圩一……”一身后的宠姬正要发发牢骚，幸好及时被一打断了。 “那如此便谢过姐妹了。”一的眼中精芒一闪，转头面向安心大仙，“此战是你们赢了，眼下我们成了你们毡板上的肉，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一在一旁梗着脖子硬气，屈南生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眉毛也不抬：“乘鹤楼就此除名，既然卅七为你们作保，我也不会主动伤害于你。眼下你们中要是有为陈新、羊凝鸣不平的，来找我，我斩之；若是无事，现在想走就可以走了。” “如此……那便告辞了。”一向身后的二十几位宠姬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哗哗啦啦地向楼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招呼了卅七一声，“在外面若是有幸相见，定当与你叙叙旧情。”九饼中文 “嗯……”卅七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压根也不觉得与一她们有什么旧情。 “你们也是一样，想走就走，想留下的……就随卅七留下。”屈南生调息罢，重新把姜水剑插入天灵盖，对着剩下宠姬说道。 “留下又能如何呢？”一位未走的宠姬抬头问，“乘鹤楼已然不在，留下我们一些弱质女流，又如何能在外面生存？” “对啊对啊！你信不信，倘若日后被人知道是宠姬身份，就算不被打死，也一定会被囚禁在另一座高楼、暗室、甚至是洞穴……”又一位宠姬插嘴。 “你不是安心大仙吗！那我们可不可以跟着你，也修个安心？”宠姬们见安心大仙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说话不知不觉地放肆了起来。 “卅七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第一位说话的宠姬转对卅七，“平日里不就是你最喜欢照顾姐妹们吗？怎么今天一副失了心魂的样子？” “照顾姐妹，照顾姐妹……”卅七低头喃喃自语，“照顾到了今天，楼下的一个也没有保住，我又有何用？”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嘛，即便圩一她们死了，可你还有我们呀！”宠姬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和离去的那批宠姬一样，她们也看出了卅七与安心大仙关系不薄，此时不赶快傍上这颗大树更待何时？ “……”卅七低头不语。 “我当是啥呢，那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吴比暗地里思索片刻，心说陈新和羊凝已死，乘鹤楼也已经被破掉，那小梁朝里的圩一、皕枯她们也都可以放出来了，反正也不会再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说着，吴比一挥手，几个娇滴滴的泪人在旁边现身，不就正是卅七心心念念的圩一她们？ “你们……”卅七登时止不住眼泪，才想起吴比有那须臾芥子的法术，竟然是藏下了这么多宠姬？ 再回想起安心大仙有本事把陈新的神药逼出，更是能一路从坑底杀到了楼顶，解决掉两位神仙、救下了百余宠姬……卅七一下子五体投地，倒头便拜：“安心大仙言而有信，卅七欠下的恩情，今生也还不完……” 卅七跪下的一瞬，吴比只看到楼内所有宠姬的灵魂一震，皆是紧紧地系在了屈南生身上；而屈南生毫无所觉，一双深邃的眼睛只顾着望着楼下的方向。 “言重了言重了，是我们先找上你的，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吴比说的是叫卅七做内鬼一事——既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也让卅七平白无故遭受了不少杀身之祸。 “不必多言，楼下还有些杂事未了，我们下去，你们好自为之。”屈南生对卅七点了点头，末了补了一句，“这趟多亏有你，感激不尽。” 卅七的眼泪崩出，又被她一只手按在了眼里。 “那我等先行告辞，日后定当报答安心大仙。”卅七微微施礼，就要带姐妹们离开，却来不及问一问圩一和皕枯为什么是满脸焦急的神情。 “且慢！”吴比脸色一黑，“她们走不了了。” 第632章 全绿了 “何事？”林红缨如临大敌，瞬间红缨枪在手；倒是屈南生镇定自若，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吴比，没有其他动作。 “有个姑奶奶生气了。”吴比表情复杂地对屈南生说，“一会可要保护好我……” 说着，吴比一挥手，将石芽、小花与依旧昏迷着的水芹从小梁朝中丢了出来。 “圩一和皕枯与我说项，想让我带你们一起回栖霞池。”落地后先开口的是石芽，语声并没有什么生气，不过她身后的小花则是一张黑脸，恨恨地望着吴比——要不是宗门行走正在说话，恐怕这小姑娘已经仗剑杀了过来了。 “栖……栖霞池？”卅七听了一呆，回头看了看圩一与皕枯，眉角的忧愁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喜色。 “对，仙子们说我们都是苦命女子，愿意接受我们，带我们回花国……”圩一扶上了卅七的肩膀。 “瞧了，有二心的都跑去自立门户了，咱们队伍纯净了，去栖霞池正好修行。”吴比在一旁帮了句腔，也觉得对于卅七、圩一和皕枯她们来说栖霞池是个好去处——首先她们皆是女流之辈，正好在栖霞池的庇护范围内；再次栖霞池的功法是玄鸟开创，自然更加适合她们修行。 “你给我闭嘴。”小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吓得吴比连连点头——刚才在小梁朝中，小花看到石芽受了如此重的伤，自然要问是怎么回事。 而后石芽说起通天鼎中的空间被分割，自己独自承受天火……当即小花就炸了，在小梁朝内对着天空高喊吴比的名字，要他给个说法——小花气是气在当初都和吴比说好了，如果石芽遇险就放小花出来，结果这家伙言而无信，差点害死了栖霞池的当代传人。 小花喊的时候，吴比和屈南生正和黄曈老祖周旋，自然不好答她，而小花喊了半天见没反应，当即抽剑杀人——杀的不是流民、镇民或者匪友，而是正在茧中吸收烂泥的异族…… 小花也知道那群流民无辜，而异族嘛，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们身上透露出的戾气，在看着他们吸收了烂泥之后，小花更断定异族乃是邪妄之物，砍之不可惜，而且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能自己养回来。 于是小梁朝里黑血阵阵，小绿自然告知吴比，吴比强忍着心疼先放圩一她们出来与卅七相见，稳定住了局势后正思索如何安慰小花，便听石芽对着一个异族讲了句“放我出去”，吴比便只得乖乖地把两位姑奶奶放出来。 “我想带你们回去，但也有句话要提前跟你们讲。”话说石芽见卅七感动了半天，又补充了一句，“带你们回去后，你们便是我栖霞池的弟子，首先可不要有什么邪念，不然舆姑一眼就能看穿，以她性子……必不会放过你们的性命。” “再次就是我宗修法高深，你们若是也想入大乘、登天道的话，可能要加倍努力才行……”石芽说得毫不遮掩，“不然也许只能成为侍女之类的……” “只要能有个安静的栖身之处，要我们怎样都可以。”卅七她们经过了羊凝这么多年的虐待，心里其实早就没有了修行的种子，只是盲目过活而已。 “那随你们。”卅七的回答出乎石芽的意料，但她眨眨眼，也未强求。 “师妹，此楼已破，我们也救回了师姐，是时候回去了。”小花掐指算了算时间，催促石芽道。 “也对，此间也就只剩下一点点收尾的工作，交给我们就可以。”吴比点点头，“不过我倒是建议现在让安心大仙为水芹施救一番，或许能省下不少事。” “哼！”吴比说得在理，小花强忍住了骂他的冲动，扭头望向屈南生，也不说话。 “试过了，不行。”屈南生摇摇头，显是刚才也有一样的想法，“她是身上的功法出了问题，并非受伤亦或重中毒，我帮不了。” “明白。”石芽不用多说便以理清其中关节，而后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屈南生，也不说话。 “回栖霞池吧，下面我们去收拾。”屈南生这句其实是说给宠姬们听的，“回去千里可还方便？要不要米缸送你们一程？” “无需费心，我们自有办法。”石芽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灿若晚霞的丝带，一甩手将那丝带缠上了宠姬们的手腕，而后化作了霞光将宠姬们与石芽、小花连结在了一起。 “对了！”石芽作法罢，突然想起了什么，招呼吴比一起听，“晏晏也颇具资质，也想随我们回去；还有那个小儿，我们也想带他走。” 晏晏是殷国歌女，豆子则是小小坑民——石芽这么问吴比，是知道日后屈南生会走上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不想被他卷进去太多其余人等…… “我叫他们出来，一起问问。”吴比通常不会强人所难——自从当了灵魂订造师之后，他非常尊重伙伴的个人意愿。 “不用问了，晏晏想跟我们走，豆子则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你、离开许何。”石芽早就问过，其实是在求吴比把豆子交给他。 “那还有啥好说的，晏晏给你，叫她修炼出一身本领，回头一起去朝灵城报仇！豆子嘛，就随我们安心大仙了！”吴比哈哈一笑放出了晏晏，于是那霞光也将她包裹。 “保重。”屈南生对晏晏点了点头，眼里难得地流露出些许温柔。 “放心。”晏晏的声音有些发颤，“暂别一时了，我的恩人。” 说罢，晏晏也自动走进了卅七她们的队伍之中，静等石芽或者小花施法；吴比看着这一众宠姬终于找到了归宿，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临走前，石芽扶上了屈南生的肩膀，轻轻你拍落他肩头上的一粒尘土，顺便深深地看了看那黄木眼珠子一眼。 黄木眼珠似有笑意，除此之外毫无反应。 而后石芽化作霞光，引得宠姬们离开；吴比不忘用灵魂眼看看她们的灵魂，果不其然见到她们心向屈南生，且毫不动摇。 只不过此时屈南生的灵魂虽然已经完全绿掉，但那绿色就是氤氲地飘在屈南生的灵魂表面，始终无法落成实体——吴比一边疑惑是怎么回事，一边先上去尝试着“点化”了一下…… 一点之下果然毫无反应，显然还是还缺了什么东西，能叫老屈彻底蜕变…… 到底是什么？ “不成？那我们下去。”屈南生好像猜到了吴比要干嘛，不多纠结，反而问起了另一人，“余仙子呢？刚才不是情况危急，现在没事了？” “她现在嘛……三分快活，三分戏谑，四分紧张。”吴比感受了一下余娥的心情，也是非常好奇眼下她的处境。 第633章 就当做是个绣花针 “她好像是在做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并且乐在其中，叫我不忙下去。”吴比见屈南生问起了楼下情况，便先简单介绍了两句。 “呵，那现在楼上无事，我们下去看看。”屈南生在依次了结了羊凝、路荡、九里坡主和陈新之后，此时已经独具气势，就连步子迈开都有股凛冽之意。 “去找漏天底的姑奶奶？”沉默了许久的黄曈老祖突然说了一句，“正好见识一下姑奶奶余娥的十成风采。” “你认识她？”吴比一奇。 “听说过，没当面问候过。”黄眼珠子摇了摇，“只不过九掌柜的每次来，提起姑奶奶都是又敬又怕，令我一直好奇罢了。” “还说呢，余娥就是被她的同门害死的，到时候如果她想回去报仇的话，你给指点一二？”吴比想吓吓黄玄。 “当然可以，反正我就在安心大仙肩上，随他去哪里都成。”黄玄可是一点都没有被吓到——你吴比敢叫屈南生去碰漏天底？那跟乘鹤楼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哪是你三五人、一只猫加上几条狼能搞得定的？ “哈哈哈。”吴比一笑，发觉这黄曈老祖也是个妙人，不知安心大仙能不能驾驭得了？ “好，等收拾掉了楼下的烂摊子，我们先去趟朝灵城，再定个日子，去漏天底走走。”屈南生面无表情，招呼米缸倏然巨兽化，准备驮着众人下楼。 “安心大仙可莫要说笑，此去朝灵城十万八千里，路上又有三千八百国，岂是说去就能去得？”黄玄有点发懵。 “呵，我今天不说笑。”屈南生表情严肃，“走吧，了结此战。” 说罢，米缸将吴比与林红缨一兜而起，四人一猫掠过通天鼎、凝香宫与步真的石室，下到了长老们的居所——从上到下看乘鹤楼的话，步真的房间往下，依次就是长老、内门弟子的和外门弟子的居所。 四人下到长老房时，看到长老房中一片狼藉，死尸遍布——其中大部分是乘鹤楼的弟子，致死之伤有刀伤、有剑痕，还有被污物腐蚀而留下来的烂肉，甚至还有人是被石头打死的？ 除了乘鹤楼弟子外，此处还死了一两个长老，以及九里坡和八方湖的一些洞友匪友，皆是死状凄惨。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部分乘鹤楼的长老与弟子，都是心房、额头各中一剑，从伤口便能看出出手之人乃是个使剑的好手，杀得干净利落；再看他们的死尸旁边都有一团眼熟的烂泥，只不过已经萎靡不堪…… “这些是余娥杀的。”屈南生看了看剑伤，再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那洞，一眼猜中了此间情形，“我唤阴剑阳剑合一之时，她应该正在此处与九里坡、八方湖和乘鹤楼几方鏖战，感应到姜水剑将去，便使了一个杀招……” 屈南生猜得精准，吴比却没有心情理睬他——地上这么多烂泥，全都萎缩到无法用来增强异族，这是多大的损失？ “姑奶奶的剑法也如此通神？”林红缨看着各处尸体咂了咂嘴，没想到同为欢喜境，竟然被一个鬼修把剑法练成这样。 “嗨——就当做是个绣花针，绣个好看的图案出来，便是咯？”余娥的声音突然自楼下响起，语声中带了些兴奋和顽皮，“安心大仙快来救命哟，娥儿就要支持不住啦！” 吴比和屈南生一听，毫不犹疑便向楼下跑去——楼下是内门弟子所在，屈南生曾在那里端了十几天的屎尿，对那里的地形也是极为熟悉。 在那处有一个校场，专门用来供内门弟子练功切磋；四周则被数十间小屋包围，其中有上课的教室，也有内门弟子的寝室。 四人一猫跑到楼下之时，便见校场上端的是热闹无比——大圆湖百人结阵，稳守一隅；九里坡的几位洞主也汇集在了一处，密密麻麻围着地面不知在做什么；乘鹤楼的弟子和长老们皆已妖化，此时见人就杀，猛攻大圆湖和九里坡人。 至于余娥则也是一样正被大股妖化弟子围追堵截……不对，余娥正引着那一大股妖化弟子满场绕圈，跑来跑去却也不下杀手，而且仿佛乐在其中。 “恩人快来！娥儿要被他们追死啦！”余娥老远招呼吴比，意思是叫吴比快点收割。 这应该是余娥三分快活和三分戏谑的来源了，可那剩下的四分紧张呢？ 紧接着吴比就看到一道黑影，拖着刀大杀四方，不是那刀气魔荒木沙罗又是谁来？ 此时荒木沙罗口中还是念念有词，不依不饶地喊着那声“一”——吴比等人知道荒木沙罗是在倒数，可是这厮边走边杀，已经不知道把多少长老或者洞民砍成了肉泥，怎么还是没有倒数结束？ 而且多看片刻，吴比就发现荒木沙罗即便人挡杀人，但主要在追的还是余娥本人，不然也不会让这位欢喜境的姑奶奶觉得紧张了。 见此间形势混乱，吴比来不及多想，先为余娥开上了魂导光环，恰好躲开了荒木沙罗一团劈来的刀气；与此同时屈南生也不废话，从天灵盖中抽出姜水剑立于身前，双掌一拍便是万道刺天剑柱，散射校场内所有的乘鹤楼弟子。 一群失了神智的妖人，又怎能躲得过安心大仙的神通？ 便见一阵万钧的剑气强射，妖化弟子们呱呱坠地、昏迷当场；而吴比则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一圈，接二连三地收起掉落与地上的烂泥，脸上的表情犹如丰收的老农一般喜悦——这下够了够了，够让所有异族织个老茧，看看最后会长出什么了…… 跑过八姓人那处的时候，吴比看到口鼻生疮的老李和宛如跳蚤的老郑……正带领着一群洞民在外围抵抗，里面的一层，则是在善于打洞的老钱和老孙的带领下刨土，该当是寻到了什么宝贝。 跑过大圆湖匪友那处的时候，一个不长眼的还锤了吴比一下，吴比当成是苍蝇，倒是童大锤眼睛尖认出了吴比，急吼吼地大喊：“兄弟厉害！杀得乘鹤楼片甲不留——” 吴比呵呵一笑，心道你个老锤子要是知道楼上已经死完了，肯定早就吓得跪下了…… 吴比正想着，忽然劲风铺面，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刀气劈上脸来，口中大叫：“一——” ：。： 第634章 此人非人 那刀比之上次相见更添锋锐，但吴比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荒木沙罗距离有所突破还差了一口气，只有那么一线之隔，便会发生些什么。 吴比想着，也准备揉身闪避——荒木沙罗的刀可是跟匪友的锤子并非一个等级，捱上一刀便像捱上千刀一般，还是躲开为妙…… 可是不待吴比做完动作，便见一道靓影如蝴蝶般飞来，一掌将荒木沙罗拍飞。 “看见我在这儿，你还敢打他？”那靓影自然是余娥，见追着她的乘鹤楼弟子尽数被安心大仙所刺，便有空闪身挡在了吴比面前。 “一！”荒木沙罗虽然被拍得灰头土脸，但是此时的她已经进入了完全的暴走模式，身上即便受伤也会迅速复原，比之吴比在中州初见她的时候更加疯狂。 于是荒木沙罗再度杀来，吴比还犹豫着是先弄死她还是先把烂泥收干净，便听余娥轻声笑道：“恩人怕奴家遭不住？放心吧，快快去捡妖泥。” 吴比如蒙大赦，继续跑圈收泥，同时给自家人都开好了魂导光环，免得他们被荒木沙罗或者是九里坡人偷袭。 余娥去打荒木沙罗，屈南生自然跟上，而后就是林红缨——只见三位高手用剑、用枪、用掌织了一张大网，牢牢地把荒木沙罗困在其中，任凭她如何发狂，也便只有挨打的份。 不过挨打归挨打，奈何她的回复速度太过惊人，就连额头被刺透也不会死去，倒叫屈南生觉得有异，准备先将其制住，再论其他；林红缨则是强忍着将荒木沙罗立毙于枪下的渴望，配合屈南生一起围困荒木沙罗。 不多时吴比已经收好了烂泥，心满意足地站到场中——看看那边老屈三人与荒木沙罗打得你来我往，再看看另一边童大锤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九里坡人拼命凿洞，吴比还是决定先解决掉荒木沙罗，再去收匪友和洞民们的民心。 再度加入战团，吴比发现荒木沙罗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可即便连嘴都没有了，她还在那里努力喊着“一”，模样可怖，更让人好奇要是真被她杀到了这个“一”，到底会有什么不一样。 “她在下面杀了多少人了？怎么还是在数一？”吴比凑到站圈外，招呼大家把战圈缩小些，方便自己随时一个行云无定斩把她打成飞灰。 “娥儿也不知呀！”余娥打得轻松，呵呵笑说，“其实娥儿倒是更想让她数完，看看会发生什么，所以也给了她几个乘鹤楼的弟子和长老杀杀……” “但是她杀了也没用，反倒好像是盯上我了一样，就追着娥儿，好刺激、好令人害怕呢。”余娥说归说，但吴比他们下来了之后，脸上就再也没有了紧张的神情——毕竟是个欢喜境，路荡他们都上去了，余娥在下面本就无敌，如若不是要想办法帮吴比保留这么多妖化弟子，余娥哪会如此狼狈。 “这回不了，她这次要杀的是你们两个人。”屈南生加入了战团，却也没有停止观察——看不了多时他便发现，荒木沙罗的攻击大部分都落在了余娥与林红缨的头上，对于自己则主要采取守势。 “啊……难不成，她这最后一个人，是必须要杀个欢喜境？”吴比自然联想到了三人的境界不同，心说难道上人厄普曼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竟如此艰难？ “师父，你跟此人有何渊源？杀之可行？”屈南生用刺天剑打杀了荒木沙罗半天，也已经找到了收拾她的方法，在此之前最后向吴比确认一下。言情888 “容我想想。”吴比倒有些纠结——换做是刚到中州的他，那绝对毫不犹豫地将荒木沙罗杀死，谁叫此人手上沾了那么多影壁人员的鲜血？ 当然了，吴比现在心里的恨意也没有一丁点减少，可在见识过了中州的各种神奇手段的之后，吴比在不确定杀掉荒木沙罗会有什么后果的时候，还不好现在就动手——谁知道这人死了会像九里坡主那样借老赵的尸还魂，还是像大爷爷那样爆炸成一个血弹？ 但是放任不管又不妙，因为此人战斗力虽然算不上是顶尖，但好歹也是上人厄普曼的亲传弟子，在中州磨炼了那么久，颇具些威胁…… “此人非人。”正在吴比盘算着如何处理荒木沙罗时，便听一直默不作声的黄玄突然说话，“眼下它正在人与器之前挣扎，遁去的那个‘一’，便是其中关键。” “说人话。”吴比没心情和黄玄打哑谜，因为他发现就在屈南生、林红缨和余娥围攻荒木沙罗时，她体内的灵元正在逐步攀升——如果说屈南生是借荆天心、妖化宠姬来磨剑，眼下荒木沙罗就是在借着三人磨刀。 杀与不杀，必须早做决断，不然再晚了些……可就不一定是这么容易了。 “她若是杀到了那个‘一’，便能生出变化，要么死，要么得以重回人形。”黄玄轻声道，“只不过眼下我道法不比巅峰，看不透会是何种变化……” “哟？这是谁呀？黄曈老祖？我没说错吧？”余娥才注意到屈南生肩膀上的黄眼珠子，噗嗤乐了，“您老怎么沦落至此？莫非……是被自己的好徒儿害了？” “拜见余娥姑奶奶……”黄玄倒是非常守规矩，一只黄眼珠子深深点了点，“眼下不是寒暄之时，不若等我们解掉这楼内的最后一个结，再正式介绍一番……” “哦？如何解？你说说？”余娥眉毛一挑，手上丝毫不慢，拍断了荒木沙罗的手腕；奈何手腕刚掉，便又有一只由黑线组成的手继续向余娥戳来，最后还是屈南生一道剑气将之撞歪才解了围。 “不用他说了，我来说。”吴比耸耸肩膀，“说到底咱们也没啥选择，都这个时候了，上哪找一个欢喜境的来给她杀？” “再说了，我与她的仇，几辈子也算不完，索性今天杀掉一了百了……”吴比挽起袖子，便要教余娥和屈南生使一个战术，结果就见一人枪出如龙，直接将荒木沙罗绞了个粉碎。 “就这两下子，还胆敢在我面前造次？！”林红缨显然是压抑了许久——活色生香阵里的几次出手都杀不过瘾，这次终于一股脑地把火撒在了荒木沙罗身上。 “啪！”荒木沙罗被绞成粉碎之时，响起的却不是骨断筋折之声，而是轻脆的一声金铁之音，仿佛是有一把刀在一静室中折断。 这一声惊住了林红缨，也吓呆了不远处的大圆湖和九里坡人——她到底是人还是刀？ 如果是人，她为什么要变成刀？如果是刀，又是谁的刀？ 第635章 现在，是师父，的刀 荒木沙罗死去，吴比急忙奔到她身亡之地，企图从那里找到蛛丝马迹——当然了，第一秒还是要先享受一番胜利的喜悦。 这位从蓝星便追杀自己的切玉狂徒终于殒命，吴比心中也有一块大石落地——这一刻，不仅报了死在她手上的法神派众的仇，也能保证她不再能回蓝星给影壁捣乱了。 如果可以的话，吴比甚至还想拿一块荒木沙罗的尸身，回头给小圣女索菲亚看一眼，证明这一次荒木沙罗是真的死了——不过吴比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万一有块碎肉，谁又能保证荒木沙罗这一次不活过来？再说了，要是这都杀不干净荒木沙罗，未免也太小看了林红缨了…… 果不其然，吴比走到近前的时候，荒木沙罗的尸身已经被风吹散，只有地面上的一块影子证明她来过——好在吴比是灵魂订造师，拿不到尸体，还找不到灵魂了？ 魂体感知大开之下，吴比也察觉到了荒木沙罗灵魂，但正在消散——毕竟荒木沙罗死时不是灵魂形态，又不是吴比本人杀的，所以他也没办法保住她的灵魂。 而且与那位在蓝星初杀的白手套科林不一样，在林红缨的这一枪下，荒木沙罗的灵魂竟也不是完整的，而是呈碎片化，且消散地非常迅速…… “这回你可好死了。”吴比实在是没忍住，对着荒木沙罗正在消散的灵魂，送出了这么样的一段讯息。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杀一个……”荒木沙罗的灵魂已经不再完整，所以意识也是零零落落的。 “还想杀呢？这回你省事了，炼魂炉都不用进了，已经碎了。”吴比刺了她一句，同时也是在用灵魂订造师的逻辑认真思考，“你这条魂杀机太重，是该分散一些，不然拿你的魂来订造的话……指不定就造出来了一个杀人狂魔。” “杀，杀是我的命，师父，师父教的……”荒木沙罗的意识勉强连接成了一句话，而且其中还有浓浓的失落，“要是能再杀一个，我就，又能是我……” “啥是你？现在不是你？”吴比听出来了一点不一样的味儿。 “现在，是师父，的刀……”荒木沙罗的意识戛然而止，最后的最后，吴比似乎还在遥远处，听到了一声逐渐消亡的叹息。 吴比没太听懂，便站在原地品了起来——荒木沙罗自己说她是师父的刀？这倒是说得过去，谁叫早在蓝星的时候，她就几乎是一个杀戮机器呢？到了中州不也一样？ “怎么了？没杀好？”林红缨拍了拍吴比的肩膀问——随屈南生从楼上走到楼下，林红缨也发现吴比与安心大仙的关系似乎有点复杂，也明白这个少年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是屈南生的徒弟，所以还生怕自己没杀好…… 而且刚才屈南生是不是叫了这少年一声师父？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红缨依稀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好像有传言说，安心大仙是九幽真仙的徒弟？难不成这少年就是九幽真仙本人？ “哦？杀得挺好的。”吴比向空中伸手，抓了一把空气——的确是没撒谎，多少次想杀荒木沙罗都被她活了过来，这次是真的死翘翘了，又怎么能说杀得不好？硬要说的话……也只是杀得早了一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吴比苦思片刻，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厄普曼的角度好好想一想——假如自己有一个门徒，是以杀人来修行的，那把她放到中州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但偏偏在敌人于中州活动之时放来，还是生死之敌——厄普曼就不怕自己的徒儿死在了中州？还是说……他想要荒木沙罗死在这里？ 如此想来的话，便如云开见月一般，吴比觉得瞬间通了——一件杀戮机器，把她放到中州的话，几乎是必死无疑！ 为什么？只因中州处处高手，蓝星的级在这里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更何况厄普曼给荒木沙罗设定的最后这个“一”……还是个欢喜境，这又怎能被她如愿杀掉？ 再加上自己这个生死仇敌，又怎么能让荒木沙罗落着好？没有在见面的第一时间杀了她，已经是她行了大运了…… 那么剩下唯一的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要让荒木沙罗死在此处——吴比于楼内四望，看到窃窃私语的九里坡人，看到了正犹豫要不要过来见礼的童大锤，看到了歪头侧目的余娥，还看到了正在身旁默然不语的屈南生。 屈南生正盯着荒木沙罗死去留下的那块影子凝然出神，就好像此时此刻把屈天歌叫来，也无法令他抬起头来…… 吴比顺着屈南生的眼光望去，突然在那影子上看到了一层熟悉而又陌生的白光——那白光绝对在哪里曾经见过，只不过这一处的是隐隐凸现的，与自己曾经见过的又不一样。 想了半天，吴比看着那很急缓缓浮现，终于回忆起了是在何处见过这东西…… 那是在天心高中的操场上，当时几人正拦下了滨羽琉的最后一次攻击，被他踩着天心高中的草地传送而走——那时滨羽琉刚刚结果了祁飞宇的性命，踩在了凹着的痕迹上，于一阵白光中消失不见…… 这一次又见克里斯的传送阵，而且阵痕是凸起的，难道是有人要来？ 阵痕凸起，白光乍现，吴比突然知道是谁要来了——不就是“上人”厄普曼呗？ 吴比虽然不知道厄普曼为什么一定要荒木沙罗死了他才能来，但也知道这人来了的话，肯定不是要与自己拉拉家常的…… “卧槽，不好。”吴比一握拳，觉得厄普曼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自己的魂武龟甲在下面王北游的身上，此处又是内门弟子所居，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布置，要是现在与他接战的话，胜算还真不是十成十…… 毕竟厄普曼也是仅次于“魂炼”的老牌魂匠，滨羽琉的布都御魂和荒木沙罗的数珠丸恒次都是他给的魂武，手上再多几把妖刀也不稀奇吧？ 而且灵魂订造师达到魂炼的话，就可以打造自己的魂间，魂材有魂武、魂工有魂兽——也就是说厄普曼至少有几个魂武、一只魂兽在手……那魂匠有什么功能来的？吴比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 厄普曼比自己生生高了两个职级，杀手锏可不知道要多少了——吴比想着，拳头攥得更紧了，心说这人如果真是厄普曼的话，那就是自己成了灵魂订造师以来……遇见的最强对手。 吴比正想着，白光中现出了一个人影。 第636章 厄普曼 “哦……果然是你。”白光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那会节省我不少时间。” 那声音冷冷的，有些苍凉，又有些渴望——吴比不太知道那种“渴望”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当这一句话在脑海中回响不绝，吴比却唯独没听出来仇恨亦或愤怒，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理解眼前这人所想。 这人当然就是厄普曼，讲道理自己杀了他的两个门徒，他没有理由不恨自己吧？吴比想象要是有人杀了赵灵旗亦或是屈南生的话，足够自己把那人从现世杀到魂界不留一点痕迹了。 而且他在渴望，到底渴望着什么？ 白光散尽，荒木沙罗的影子不见，站在吴比与屈南生等人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老者——只不过除了头发以外，并看不出此人有多老，反而看他那双极具力量感的手，更像是一个披星戴月穿越千年的刀客。 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灵元，但从吴比的角度看去，仿佛是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山，大概自己在他面前如何折腾，恐怕也无法动摇他的身姿。 “这里的灵气不错。”厄普曼白发碧眼，长着一副西方人的面孔，但是穿着一身剑道服却没有一点违和感，仿佛那身衣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你是上人？”吴比明知故问，实际上则是在争取一点时间——开放灵魂眼向厄普曼望去，却根本看不破此人有几许魂力，于是更添戒心。 “你的魂力好低。”厄普曼不答，把目光放在吴比身上，似乎有一点点失望。 “你来这里作甚？”吴比放弃了用行云无定斩锁定厄普曼的想法——一旦被他像黄曈老祖或者訾星律那样察觉到了的话，自己在坑下的布置也许又成了一手空谈。 “我来把你炼做材料。”厄普曼说了一句吴比听不懂的话，似乎也不想多做解释。 “哦，我还以为你是要给两位门徒报仇呢。”吴比故意提起滨羽琉和荒木沙罗，也是想试探一下厄普曼的真实想法。 “哦，那两个人，什么都不算。”厄普曼完全没有对吴比撒谎的意思，“因为你的好胜心很强，所以我希望你能炼出的材料会不一样。” 完全不撒谎，就是完全没有让吴比活着回魂界的意思——不怕龙晶知道这个消息，因为在场没有人能活着将它传达。 “你可能还不懂，手下的人物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小宠物、小玩具。”厄普曼的短须微微扬起，“对于我来说，你是开在湖底的一朵花，很稀奇、很有趣，所以我才要来找你……拿来炼刀。” 吴比知道厄普曼口中的“炼刀”是炼制魂武的意思，心说这么半天也没有白绕，至少知道了他的目的……是拿自己炼魂武，压根也与报仇什么的无关，也难怪心里只有渴望，而没有仇恨之类的情绪。 “哦，怎么炼？”吴比努力刺探。 “你还差很多，跟你解释浪费时间。”厄普曼摇摇头，拢起了手。 “那怎么你在盖亚不来，现在才来？”吴比想起那巨人也曾拿了厄普曼的刀，害得自己在灵魂斗场里面担惊受怕了两年，生怕上人什么时候杀出来。 “哦，这个倒有点意思。”厄普曼微微低头，“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 “这里我们看不到，订造的名额也十分珍贵，也都被分给你们组了……”厄普曼抬头看了看天，“所以我要来看一看，看看要不要争取一下……” 厄普曼说着，又用目光扫过屈南生、余娥与林红缨：“现在看来的话，这里值得一来，也值得好好运作一下……” 吴比知道他说的是此处灵气充足，又有各种修家当道，对于灵魂订造师而言绝对是一块宝地了——且不说能够订造出多少圣人，至少从“神仙”这一层，就足够吸引人了。 “下一次来，我就不用再借克里斯那小子的手了。”厄普曼看了看脚下的传送阵痕迹，再抬头看了看老屈、林红缨和余娥三个，“你们还不错，可惜已经把信念托付给了这小子的‘人物’，再要纠正的话很麻烦，就算了……” 吴比一听便知，厄普曼是已经用灵魂眼看过三人，发现了林红缨与余娥已是心向屈南生，嫌麻烦不想要再把这三人作为自己的人物…… 接下来，可能就要动手了——只是不知这厄普曼到底是有多强，两个欢喜境加上一个屈南生，再加上一个黄眼珠子……够不够修理这老魂匠。 骤然见到这样一个人，无论是屈南生和林红缨还是余娥，都当然看不透他的来历，此时皆是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厄普曼，也不知道此人与吴比到底是什么关系；至于屈南生肩上的黄玄，则是一副挂件的样子，准备一直装死。 虽然如此，也不影响余娥他们几个猜测出了厄普曼与吴比是敌非友——这小兄弟自打现身中州就是一副轻轻松松的表情，也就只有见到訾星律的时候稍稍紧张了一些，哪曾见过他如临大敌？ 于是余娥轻轻一笑，站到了吴比身边道：“老丈自哪里来？穿得颇为奇异，是也要争一争乘鹤楼这弹丸之地？” “四人之中，唯有你还有点可能，只是看在这小子的面子上……才帮着这个老头。”厄普曼盯着余娥答非所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走？” 厄普曼一说，吴比才知道果然他也看到了黄曈老祖，并没有漏看任何一人——只是不知小梁朝里面的家伙这老头有没有看透、能不能作为一众奇兵。 “好啊，跟你走，去哪？”余娥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修家了，可不像吴比那样只能跟厄普曼生硬地交流。 “非常好。”厄普曼难得一见地笑了，“可惜有点老，早几百年看到你的话，我一定给你一把刀。” “现在怎么？就迟了么？”余娥继续笑着，却也笑出了杀机——知道来者不善、早晚要打，有恩必报的余娥自然要会一会这个敢说自己老的家伙。 “别动。”拦住余娥的却是吴比，“我来。” 知道厄普曼是遇到过的最强之敌，即便身旁有两个欢喜境，吴比也不打算让他们当炮灰——好歹自己有巨人体魄，招待来自魂界的上人……自然不能假托他人。 话音一落，吴比揉身而上，厄普曼嘴角一翘，却是动也不动。 第637章 千手魂导拳 “灵魂订造师之间的战斗，胜机有三。”厄普曼看着面前扑来的吴比，好整以暇地说道，“魂技、魂兽、魂间……不过都是‘技’之一属，有一招半式练得出类拔萃，即有机会一击解决掉对方的灵魂……” 厄普曼自顾自地说着，吴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一招魂导拳招呼了上去；同时也不忘把这魂导拳分成多重劲道，即时定时的都有，勿要趁着厄普曼小看自己的这个机会，直接把这老魂匠打趴下。 “砰”地一声，吴比的拳被厄普曼单手接下——吴比大喜，心说这厮应该猜不到自己会把疼痛炼入魂导拳，敢以自己的肉掌硬接，必会被阴到…… “唔……”厄普曼眉头一皱，显是感知到了吴比拳劲中的异样。 吴比加劲，想要借着厄普曼一瞬间的松动突破他的手掌，打到他遍体鳞伤，但却只稍稍颤了一下便停了下来，那只拳头也如同被套上了一层金箍。 “把疼痛炼入魂导拳……只是在取巧，你让我有点失望。”厄普曼瞬间看破了吴比的魂导拳特质，微微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一日入魂生，一趟成魂材……能给我什么惊喜。” “如今看你不过是耍些小聪明，白叫我高看一眼。”厄普曼语声中透露出浓浓的失望，似乎是怕用吴比的灵魂炼不出什么好东西。 吴比也是心下腹诽——你一个当了灵魂订造师无数年的老东西，也只不过才是个魂匠。我才做了多久？给我足够的时间，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装高人？ 另一面吴比也不得不说厄普曼的确是忍耐度惊人——就连烧灼灵魂的疼痛……都只是让他稍微颤抖了一下而已，那他也必然是身经百战，早就遭受过类似的疼痛。 “刚才说到哪里了？”厄普曼微微歪头，“对，魂技、魂兽、魂间……都是灵魂订造师的‘技’，练成一样便有一战之力，如今看来，你的技可不怎么样。” 吴比感受着厄普曼金箍一般的手掌，心说你最好这么想——看来魂导拳无用，不知行云无定斩能不能打得他形神俱灭？ “灵魂订造师之战，其二便是‘体’。”厄普曼说着，掰开了吴比的拳头，而后又抬起了自己的另一个拳头，“练就一副好魂体，也能助你无往不利……不用说一拳开出万世太平，至少遇见了其他强者也不至于死于顷刻之间。” “你们的组长龙晶，就是将魂体练到了极限的人。”厄普曼抬起拳头，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 知道厄普曼就要动手，屈南生、余娥与林红缨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呼喝声起，便见一座剑罩将吴比包裹起来，又有一道凛冽的剑路蓦然浮现在了厄普曼的脸旁，激插他的太阳穴！ 同时一片暗红与一片幽黑分别罩向了厄普曼的左右，自然是出自余娥与林红缨之手——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攻，不是怕自身受损，而是怕一旦交起手来伤到了近前的吴比。 “别太快，我的话还没说完……”厄普曼一只手凝拳不动，另一只手却突然松开了吴比……科源 然而吴比想动却动不了，仿佛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攥着脖颈，死死地把他捏在空中。 “龙晶的魂导拳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名为千手……”厄普曼说着，没有握拳的手掌一翻，忽地在掌中现出了一把刀来——那刀吴比非常熟悉，正是曾经在滨羽琉手中杀人无数的布都御魂！ 也就在同一瞬间，吴比亲眼见到厄普曼的肩膀上又生出了第三只手，拿出了第二把刀——那刀已是浑身裂痕，但是依稀能够从刀柄处的佛珠认出，它便是曾经与荒木沙罗融为一体的数珠丸恒次。 “不仅有着无数多种攻击角度，更加能够以魂道打击实体，非常厉害……他的魂导拳才是真的魂导拳，我只能学个样子。”说着，厄普曼挥动数珠丸恒次两次，一左一右把那幽黑与暗红劈成千缕——数珠丸恒次虽然已经开裂，但是在厄普曼的手中威力完全不同，尽管破招之时发出了刺耳的崩坏之声，但最终还是把左右两片天地切得粉碎，无论是速度还是密度，都与欢喜境的余娥与林红缨有一战之力。 至于那把完好无损的布都御魂，则被厄普曼用来分斩屈南生的剑罩与剑柱——斩中之时，吴比只看到剑罩内蓦然闪出一道黑光，并在眼中铺陈开来，直砍自己的脖颈；与此同时屈南生也面临了与吴比一样的窘境，于是老汉双掌一分，拿出姜水剑的阴剑，在魂导光环的加成下勉力架住了布都御魂的这一刀。 吴比没有姜水剑，便想抬手硬扛布都御魂，但是身子却还是被掐得死死的，只好由抬手变成了抬肩，以肩头先挡刀锋。 “数珠丸恒次是千刃，布都御魂是追刃，是我炼出的第一和第二把魂武……”厄普曼继续喃喃念着，吴比的肩头也被削下来了一块，轻飘飘地掉在了剑罩里。 见吴比未死，厄普曼微微扬起了眉：“我没想到……你的魂体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强韧，也许是我小看你了，你有资格听完我的第三个论点。” “哗啦啦……”厄普曼话音未落，便听那把数珠丸恒次倏然断作了碎片，稀拉拉飘散在了空中——刚刚余娥与林红缨的那一击尽了全力，当然敲得吴比的龟甲开裂，打散了本就不堪的数珠丸恒次。 余娥与林红缨见状稍微安心，知道面前这个白发刀客也并非不可战胜，也回复了些许信心。 “你们开心了？太早了。”厄普曼敏锐地捕捉到了二人的表情，“我是有意的，只有让它断在这里，才能够方便我随时往返。” 吴比一边偷偷挣扎，一边思索厄普曼话中含义——这老魂匠看来是借着荒木沙罗的命，给自己铺了一条路，并且打算常来中州做客了…… 一边想着，吴比也挣扎得稍微奋力一些——眼下厄普曼一手拿着布都御魂，另一只手可还攥着拳头呢，此时可不太敢寄希望于屈南生的剑罩，万一被这上人打到……就算不死肯定也要掉一层皮……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我想起来了，龙晶的魂导拳。”厄普曼似是没注意到吴比的小动作，拳头举得高高，“他的拳可以以魂道打实体……” “也就是说，你这罩子挡不住我的拳头。”厄普曼眨眼间一拳击出，吴比看到拳头的时候，它已经穿过了剑罩，锤到了自己的胸前。 第638章 神，技，体 这一拳无视了屈南生的剑罩，打在吴比身上的时候犹如山尖倒戳，砸得他魂体剧震、倒飞而回；在被余娥接住的时候顺带打了余娥一个趔趄，可见其中蕴有的杀人巨力。 “你放心，倘若布都御魂未能杀你的话，那这一拳也打不死你……我其实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跟我们不在一个等级。”厄普曼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是冰冷的。 “想象一下龙晶的千手魂导拳，可大可小、可千击可归一，被打上一拳便是绵绵不绝无穷无尽……那是多么可怕？”厄普曼收回拳头，“我记得当年有不少巨人……就是死在他的魂导拳手里，他也最喜欢打巨人，说他们手感很不错……” 厄普曼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眼中闪过一丝悲叹：“算了，不说了。发了这么多牢骚，我其实只想看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对打。” “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保证你的好胜心吗？”打来打去，原来都是厄普曼在测试吴比这个“材料”的成色——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材料是什么，为什么会与吴比的性格有关。 “不急不急……”吴比扶着余娥站起，看着同伴们如临大敌的表情，知道刚才那一刀一拳都没白捱——至少给他们知道了厄普曼的危险程度，等一会打起来才不会瞬间翻车。 “你刚才说灵魂订造师之间的战斗……胜机有三，那第三个呢？”生死关头，吴比也没了隐藏自己身份的兴致，大咧咧地把底细说给旁边的几人听。 “你是好学？还是在拖延时间？”厄普曼说着，三只手重新归为两只，看起来是不打算继续用自己不擅长魂导拳招呼吴比了，“没想到你的魂体出乎我意料的强，到底是如何练就的？” “你说呗，反正你也觉得我们几个都活不了，多说两句怕什么了？”吴比避而不答，不想要厄普曼下一次就使出对待巨人的杀招。 “你们都会死，我是认真的。”厄普曼凝然不动，肯定了吴比的说法，“不过我的确是很久没跟你们黑组的……交流了，正好我也需要时间布置，跟你多说一些也没什么不可以……” “第三个便是‘神’，也是最基础的一点。”厄普曼说着，踩了踩地上的数珠丸恒次碎片，而后掌心又现出来了一把刀，“它无所不包，既是你的战斗思路，也是你的意志力量，更是你无数选择的集合。” 那刀狭长而锋利，刀身两边有波浪状的锻纹，一眼便能看出其蕴有的妖邪之力。 “就像是你选择了以疼痛炼入魂导拳，就是你的‘神’了。但疼痛对于我们来说……终究只是幻象，知道了这一点便再无作用。”厄普曼挥了挥双刀，“倒不如做个绝对真实的杀人之器，实实在在地摧毁你的敌人。” “你可能知道，我有很多把刀……哦见鬼，就你亲眼见过、体验过的，就有两把了。”厄普曼自顾自地欣赏起了手中的布都御魂及那狭长之刃，“我的刀有很多其他的功能，比如帮我来到这个世界，比如帮我控制我的门徒……” “但最最重要的，还是杀人。”厄普曼重新将眼光投在吴比身上，“我没有魂兽，因为我只专注于炼刀，炼杀人的刀。” “所以我猜不到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体魄，也不会在意。”厄普曼打量着吴比，似乎已经挑起了下刀的位置，“因为你挡不住我的刀。” “而我的刀……需要材料，尤其是最新的那一把。”厄普曼的眼神愈发诡异，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块肉，“看你依旧保有斗志，令我更加期待你会为我的刀添上一些什么气质了。” 说到最后，厄普曼终于握紧刀把，给了吴比一个“请准备好”的眼神：“神、技、体，三个胜机，占到了一个就有赢的机会……但是很可惜，你占了一个零。” “哦不对，你的魂体……说不定比我的还要强。”厄普曼摇头笑笑，气机却持续攀升，“但是没有用了，因为另两个胜机在我这里，所以你只有死路一条。” 杀机袭来，吴比却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这货说得信誓旦旦，可自己真的是一样都没沾吗？有“不胜寒”，有魂导光环，有行云无定斩，亦有巨人体魄……如此多的牌，如何能在厄普曼的刀下夺回生机，甚至把这老魂匠斩杀此处？ 知道厄普曼就要出手，屈南生、余娥和林红缨凝神戒备，就在吴比思索胜机的时候，他们已经都酝酿好了最强的手段，准备这一次杀到近前，给厄普曼来一场猛攻——吴比被厄普曼打飞，就是他们几人眼中所见的胜机，两位叱咤中州多年的欢喜境，加上一个修界新星，难道还真的奈何不了一个莫名其妙来到此间的刀客了？ 与此同时，原本同在校场上的另两伙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恨不得就现在就从地上的裂缝中隐踪匿迹——他们自然是童大锤领衔的大圆湖匪友，以及正在往校场下刨坑的九里坡人。 童大锤还不知道楼上路荡已经死翘翘，只是好奇为什么骨头极硬的林红缨会被屈南生招降；老钱他们也不知道九里坡主与哑女的厄运，觉得要是能现在离开此地的话，楼上一定是机会无限、大有可为…… 但场中杀机弥漫，匪友与洞民们皆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眼前这几位高人的目标，努力在地面寻找着地缝。 而对峙中，突然有一个刹那，风好像变得疾了一点点，众人的呼吸也变得静了一点点——就是这个刹那，吴比、屈南生、余娥与林红缨一齐出手。 林红缨化作一条暗红色的巨蟒，卷向了校场那头的厄普曼；余娥则是皮肉尽去，只留一副水晶一般的骷髅骨架，叱声闪袭，比林红缨冲得还要快上一线；屈南生再度与米缸合成了一条淡淡的影子，瞬间化作漫天刀光，如同把一个星云推向了对面的老魂匠。 吴比与余娥心照不宣，开着魂导光环，寻找着为屈南生提供劈斩的机会，也随时准备好一翻身跳下楼去。 厄普曼看眼前异象，忽然发笑。 ：。： 第639章 村正 “此刀名为村正，是我最爱用的一把刀。”厄普曼挥动那把锋利的长刀，“爱她，是因为她能满足我的各种需求，无论是让敌人流血，还是力竭，又或无法动一根脚趾……” 说着，厄普曼一记竖劈斩巨蟒，一记斜撩斩骷髅——震动先起，直接将校场上的匪友与洞民们掀翻在地，而后吴比方才听到两声巨响，惊得耳边嗡嗡不绝。 两记猛斩过后，巨蟒与骷髅皆是不再，静静退却到了一旁，快到吴比都来不及关注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在了二人身上。 当然出刀的厄普曼也并非游刃有余——刀与神通相撞之时，其产生的巨力也把厄普曼打得肩膀错位、手腕翻折，村正悄无声息地耷拉在了地上。 此时轮到了屈南生与米缸逞威——那团星云般的剑光卷上了厄普曼的人影，厄普曼妖刀难举，便靠布都御魂招架屈南生的姜水剑。 “叮叮叮……”一串密集的刀剑交鸣之声响起，厄普曼连连后退，好像没了初与林红缨和余娥交手时的气势，不知是已经被两位欢喜境的高手震伤了，还是在这里扮猪吃老虎。 而且与刚刚势大力沉的村正劈斩不同，这一次厄普曼采取守势，不与屈南生硬碰硬，但只几下的工夫便打得屈南生慢了下来…… “不好！”吴比突然想起了当年赵灵旗与滨羽琉交手的情景，也一下子想明白了厄普曼这是打得什么主意——布都御魂有追刃特性，每次刀剑相交之时，都会有一道影刃斩向屈南生的脖颈…… 也就是说，布都御魂的防守守中带攻，屈南生刺得越快，就要应付越多反击而来的影刃，也难怪他会越打越慢。 如此一来，吴比自然不敢再让屈南生使出“劈斩”——这十剑下去了，就会反回来斩向脖颈的十刀，脑袋不掉都算是屈南生神通广大了…… 再看被逼退的林红缨与余娥，吴比更觉得厄普曼这老东西没白活，仅仅是两把刀……居然就能控制住两位欢喜境再加一个屈南生——只见林红缨全身染红、七窍流血，是怎么样也止不住；余娥则是身躯微微颤抖，好像仅仅是站着已经耗费了全力。 “这是什么神通？”林红缨虽然七窍流血，但实际伤势并没有看起来这般不堪，“为何我血流不止？” 余娥没有问话的力气，幸而屈南生瞬息之间来到了她身边，运用姜水剑为其医治方才止住她的颓势——吴比也借机看了看屈南生，发现老汉的脖颈处多了一道血痕，虽然已经止住了鲜血，但是看斩入的角度，显然差点要掉老儿性命。 而且不只是屈南生，米缸颈间的岩棱也被劈断了不少，显然是他在与屈南生并肩战斗之时也曾攻击过厄普曼，被布都御魂格挡过之后自然受伤。 “妖刀村正……我斩杀无数人，才将其炼到如此地步。”厄普曼看到屈南生用手中之剑让余娥重新站稳，颇为好奇，“如果非要我下个定义的话，你可以称她为诅咒之刀。” 屈南生三人听得云里雾里，吴比却大概名来了村正的效果——就是斩伤的同时还会有诅咒系的附加效果呗？好在玄鸟给的姜水剑疗愈力惊人，不然换做平常丹药之类的物事，恐怕会完全没有医治效果。 “那是什么剑？你给他的？”厄普曼观察了半天没有忍住，问起了吴比姜水剑的来历——凡人的刀兵或者普通的神剑哪里有驱散诅咒的效果？显然骑猫老汉手中的这把剑是来自魂界的。 “怕了？”吴比强迫自己保住架势，然而实际上怕得却是自己——太强了，这个厄普曼……两把刀已经足够让己方手忙脚乱，万一再拿出第三把呢？谁知道他当灵魂订造师这么多年，到底炼出了几把魂武？ 这老魂匠没有魂兽，压根就是个魂武专精啊…… “老头儿厉害，再来打过。”林红缨止住血流，甩枪再战——八方湖人也好，安心大仙麾下大将也好，林红缨就是这么个从不退却的性格。 “唔？”厄普曼正要答话，忽然眉头一皱，紧接着那条握着村正的手臂忽然被拧断，又有五道血痕爬上其间，一眨眼的工夫便被撕成了破烂。 也在这同一瞬间，林红缨、余娥再度化蟒化骨，并肩齐上，显然早就料到会有此变——怎么说二人也是欢喜境，即便厄普曼的刀再诡异厉害，二人修行的这一路神鬼莫测的手段还见得少了？ 话说厄普曼的手臂被拧断撕烂，本就是二人上一击的破天威力所致，此时见有效，当然要再来上一轮，撕下布都御魂。 “这地方的人儿……果然不错。”厄普曼喃喃叹道，似乎正在掉落的手臂与刀都不打紧，也对中州土著们的战力非常满意。 林红缨和余娥知道厄普曼的厉害，但无论如何此时也不能再退，全力冲上；而屈南生见自己的手段无法对厄普曼造成有效杀伤，便专心驱动剑罩防护四人，抵挡布都御魂的追刃。 “不过脑子好像不怎么样，刚才不是都给你们看过了吗？”厄普曼自顾自地说着，村正也缓缓下落——在落到胯部之时，忽然又有一只手握住了村正的刀把，是厄普曼才演示过的千手魂导拳！ “我虽然没有一千只手，但三五只还是有的，不然如何用得来这些把刀？”厄普曼转眼间又是双刀在手，村正去挡巨蟒，布都御魂斜劈骷髅！ 且这一次的声势更加惊人，显然是厄普曼发觉余娥、林红缨具有足够伤及自己的力量，于是尽了全力。 巨蟒在村正的一刀之下，被劈成了横跨校场的一道血河，眼见着林红缨的身躯也要被劈成血水；另一侧余娥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骷髅头一晃分成了两个脑袋，布都御魂一刀只斩落一个，余娥本体完好无损。 林红缨与余娥下场不同，给厄普曼造成的伤害也是不一——握着村正的手再度瞬间扭断，布都御魂的那一只毫发无损，只是相当于落空了半刀而已。 紧接着厄普曼重操布都御魂，力劈送到面前了的林红缨，勿要先杀死这第一位欢喜境，也断去吴比一臂；林红缨失血过多避无可避，奋力一握枪柄，便要与厄普曼同归于尽。 第640章 十拳剑 “呵。”厄普曼轻哼一声，不理林红缨的枪尖，似是自信不会被这一枪所伤，也相信余娥的一击要不了自己的命。 “不必如此。”余娥也是一样轻哼一声，俯身一捞，将林红缨从厄普曼的刀下救出，也放弃了借机攻敌的机会——她与林红缨不同，知道吴比在坑底还有布置，无需在此地拼命，倘若坑下还奈何不了这刀客，到时再用尽手段也不迟。 也幸是如此，吴比才没有用出刚刚酝酿的行云无定斩来救林红缨的性命，依旧留下了几手牌，等待最好的时机打出。 而后余娥拎着林红缨旋身折返，准备去找屈南生治一治这血流不止的伤…… “不，就要如此。”厄普曼见二人归逃，竟是打算在此时此刻一举收拾掉两人，硬是把布都御魂甩手扔出！ 林红缨无法行动，若是余娥来挡布都御魂，谁又来帮她架开脖颈上的追刃？肯定不是远处的吴比与屈南生——在这电光石火间，即便是以米缸的速度，也无法保证能在刀光袭身之前帮林红缨与余娥变换方位。 “你是不明白，何谓穷寇莫追……”形势危急，林红缨却突然开口，鲜血如同喷泉，“难道不知……使枪的都有一手‘回马枪’？” 说着，林红缨身边散落的血液倏然回卷到他身旁，这位红缨湖主也在一瞬间爆发了极大的生命力，回身便是一枪，刺出了一股血柱化蟒！ 血蟒与布都御魂相撞，瞬间在布都御魂的刀身上撞出了几条裂痕，也是在二者相撞的那一瞬间，血蟒的头被瞬间切掉，林红缨的红缨枪告废。 然而血蟒虽然断头，但也依然不停，席卷着校场上的一切击向不远处的厄普曼；厄普曼嘴角微翘，再提村正劈上一刀…… “轰”地一声巨响，校场炸裂，约有三分之一的血河冲刷上了厄普曼的身体，打破了他的衣衫，也搅乱了他的白发；另外三分之二的血河，则是在村正的一斩下改变方向，化作刀形力劈林红缨与余娥！ “死吧。”厄普曼的声音略微发闷，显然是被这一下打得受了些许内伤，但语气依然信心十足——没有人来得及施救，即便是欢喜境，又如何逃得过这一刀？ “厉害厉害。”余娥也不仅佩服厄普曼的手段，轻轻一笑，“走啦走啦……” 余娥说完，便见其人化作一缕青烟倏然不见，连带着手中的林红缨也瞬时移开了几丈，违背常理地躲开了这一刀…… “嗯？”厄普曼眉头一皱，微微拢了拢发髻——如何被她逃掉的？ “看见我在这儿，你还敢打她？”吴比背上魔气缭绕，语声也变得阴气森森——千钧一发之际，余娥用出了归心异能，方才带着林红缨逃过一劫。 就在吴比与余娥融合之时，屈南生自然跑到林红缨身边医好了他的血伤，吴比也毫不废话地把红缨湖主收入了小梁朝。 “刚才并没有灵气波动，怎么做到的？”余娥的归心超越了厄普曼的认知，眉头终于紧皱——蓝星中白手套没有拿到奇石，自然也不知道影壁会把这东西送给吴比，也想不到吴比居然能把这东西带到中州，帮助此地的土著修家“觉醒”。 “你猜。”吴比自然不会像他一样废话连篇，手在腰间一抹，掏出了一杆旗子——吴比知道九幽脚什么的完全不适合此处作战，所以也不再尝试，在余娥归心之后，出手的话，当然就要是最强的大黑天旗。 吴比还记得当初羊凝挥旗子的时候，自己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吸入——大黑天旗对魂体有奇效，保准给厄普曼一个惊喜…… 要是真的成功吸入了旗子里面，哪还怕找不到机会收拾他了？吴比想着，挥旗。 厄普曼只觉校场中蓦然刮起了一阵大风，一瞬间眼中一黑，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吴比所在之处靠近…… 在吴比他们看来，只看到厄普曼逐渐缩小，仿佛连空间也被扭曲，在他所在之处与吴比的旗子之间建立了一条通路，伴随着扭曲的加重，厄普曼也正被吸入大黑天旗。 “这是什么……”厄普曼的好奇心颇为旺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应对——只见这位老魂匠手持村正，反手便是一刀剁在了自己的脚上！ “啵！”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空间的扭曲戛然而止，吴比与厄普曼之间仿佛多了一个橡皮筋，随时都会被扯破——厄普曼也不再被大黑天旗吸入，开始了角力。 “嗯？”吴比心里升起了一个问号，不知道厄普曼这回出的又是什么鬼伎俩。 “他把自己‘钉’在了原地。”余娥看出了其中端倪，“那把刀居然还有这种效果，当真是有鬼神之机……” 吴比听明白了——止步，厄普曼给自己的一个诅咒，也成为了大黑天旗将其吸入的阻碍，接下来该如何？ “强不过他的诅咒。”余娥的声音再次在吴比心底响起，“就算奴家扯断了身子，也是一样收不进来……” “那还搞毛，风紧扯呼！这货追不上！”吴比非常相信余娥的判断，手里的大黑天旗猎猎作响，回身招呼屈南生下坑。 屈南生也看出厄普曼神通不断，就算要拼命也要在下面才是，于是点点头提起吴比便跑——只是跑没有两步，大黑天旗与厄普曼的联系被强行切断，厄普曼再度回复自由。 那白发刀客站在原地微微翘起了嘴角，虽然双脚无法行动，但好像只用眼神便能杀死吴比“你说我追不上？” 吴比没工夫理他，此时也不在乎校场上这些人的民心了，保住自己和屈南生的小命要紧，于是趁着厄普曼给自己剁了个止步的诅咒，头也不回地逃窜——生死一线，就是现在，逃就对了…… “我需要追吗？”厄普曼肩上再生两手，再多一刀，三掌分握，“十拳剑！” 上人新拿出来的那把刀很长，大约有十个拳头并排那么长，握在他的手里稍显违和——厄普曼依旧脚不动头不摇，手腕一转，十拳剑一挥，一道虚影笼罩校场，直追吴比与屈南生…… 过程里有百名匪友洞民被斩成两截，而那虚影依旧在无限延长，离吴比和屈南生的后背越来越近，且像是要无止尽地延去天边。 第641章 安心不再 吴比一双小臂并拢，便要替屈南生挡架这一刀——不知道这十拳剑除了攻击范围极远以外还有什么特殊功能，吴比觉得还是自己来挡更加稳妥。 “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屈南生已经明白厄普曼该当是与吴比同样来自漏中，也猜得到终有一天吴比会离开，轻声一语，刺天剑重重劈在了十拳剑影之上。 “啪！”破裂之声想起，好像是有哪个顽童用石子敲碎了玻璃，又像是冬日结冰的湖水倏然开裂。 屈南生与吴比自然被打飞出去，同时吴比也看到屈南生布下的剑罩瞬间便被打散、虎口鲜血迸溅，显然这一剑威力非同寻常——布都御魂、数珠丸恒次和村正吴比都见过，也没发现它们砍出这等声势，其主要杀伤手段还是附于其上的特殊功能；倒是没想到厄普曼将这把十拳剑炼得如此霸道，不仅范围够远，杀伤力也够狠。 “可还成？”在姜水剑的疗愈作用下，屈南生的伤口迅速好转，吴比也多次一问了。 “趁机走。”屈南生脑筋清楚，不与厄普曼多做纠缠，趁着他自“断”双脚，便要直奔坑下——十拳剑打得再远，总归也有个范围，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但是屈南生和吴比都没想到，自己都小看了厄普曼掏出来的这第四把剑——见到二人借劲折去坑下，厄普曼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也没有想要挣脱村正束缚的意思，而是眼中精芒一闪，仿佛能够看透乘鹤楼的骨架……看到吴比和屈南生在哪。 “断吧，从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开始断裂……”厄普曼喃喃说着，手中十拳剑再度一挥，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划过校场，斜斜地砍了下去。 从吴比处完全看不到校场上发生了什么，向下坠落之时，只听得楼上有“铮”地一声金铁之音，便感到一股杀气直窜脑后——不会吧？没有视野，不用移动，也能打过来？ 吴比顺着思路发散，想起跳下去前厄普曼的奇怪眼神，便突然想起了的“灵魂眼”这码子事，心说莫非厄普曼已经修炼到了能看破乘鹤楼的奇怪材质？ “不妙……”吴比话没说完，便见屈南生倏然抬手，姜水剑自然而然地架在了吴比的身后，而后便听“当”地一声巨响，屈南生的剑罩再度破裂，二人一猫又被斩得荡飞了开来。 还真被自己猜中了——吴比在剧震中强行保持凝神，看着屈南生强忍剧痛的坚毅样子，知道这一趟也许就要命丧于此…… 眼下林红缨重伤而退，大黑天旗收拾不了场面，屈南生想要保命都要竭尽全力……就算小梁朝里藏着几千兵和一个许何，照样无法伤及厄普曼，突出一个字——打不过。 逃呢？这老魂匠手中一个老魂武，目前还看不出其攻击范围有什么限制，就连米缸都逃不出去，那自己肯定更不行，除非能在此地把老屈“点化”成英雄，那样的话也许吴比本人还有机会能传送回魂界，但剩下的人肯定都是死定了…… “破掉这把刀，有逃命之机。”许久未曾言语的黄玄突然说话，“不然死路一条。” “如何破之？”屈南生眼中燃起熊熊斗志，似乎是被厄普曼的两刀激起了战心。 “这取决于你那小兄弟还有什么奇兵。”黄色眼珠转向吴比，“或坚、或锐、或快皆可，只消让那人分身一刹，黄玄便能以乘鹤楼之势撞他一撞，打开一道空隙，助安心大仙取他性命。” “都有，但不在此处。”吴比轻叹——坚的是自己的魂武龟甲，但此刻却在王北游那小伙身上；锐的自然是行云无定斩，早早地布置在了坑底；快的就更没谱了，赵灵旗，在蓝星呢，而且也未必快得过米缸…… “此人高深似海，我没把握一剑杀之。”屈南生见过了厄普曼的战力，也知道三人可是在吴比的魂导光环增强之下，方才有现在这样的战果，谁知道厄普曼还有怎样的杀手锏？ “放心，我看过了，一剑即可。”黄曈老祖信心十足，吴比却只能无奈摇头，力不从心。 “先下去再说。”吴比按好了屈南生的肩膀，催促他加速下坑，并且心说下次再也不能托大或者过分慷慨，像龟甲这种东西最好还是留给自己…… “哗啦啦……”吴比脑筋飞速运转，越掉越远，却见上方乘鹤楼泥沙俱下，居然是整个校场被厄普曼劈了一块下来？ 那块质地特异的平台轰隆隆下坠，吴比不怕它砸到己方，只怕厄普曼的攻势未完——说曹操曹操到，吴比正想着，便见那平台上倏然伸出了一个脑袋，而后缓缓飘到空中，静静注视着吴比等人。 “想逃？”那人当然是厄普曼，显然也已解开了束缚自己的诅咒，“咫尺天涯……你逃到天边也是一样。” 说着，厄普曼再度挥动手中十拳剑，时而斜劈、时而上撩，就那么自顾自地砍了起来；于是剑罩中的吴比和屈南生，就像是一个空气中被人任意拨弄的气球一般，随着厄普曼的手腕凌风飘荡，不知哪一刀会是敲响了丧钟的那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楼势？”吴比被震得难受，屈南生更是已经连连吐血，而厄普曼就那么轻飘飘地飞在天上，打得自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吴比想到刚才黄曈老祖说的什么楼市……似乎是个困兽之斗的厉害手段，要是再这么挨打下去必死无疑，不如现在用上为妙。 “不要……噗！”黄曈老祖没来得及答话，倒是屈南生先说了一句，也在说的同时力道一泄，突出一口鲜血来。 “那手段，留待反击之时。”屈南生的思路其实不难理解——与其现在用那唯一的一下逃命，不如保存一丝胜利的希望，不然再被缠上的话，面对十拳剑可再没了还手之机。 可问题是……还能有反击的机会吗？吴比深深怀疑。 仿佛在印证吴比所想，厄普曼又是一刀落下，屈南生的剑罩却在接刀之前已经达到了极限，倏然破裂，也炸散了众人的希望，安心不再。 吴比硬着头皮挡上去，也不知道巨人体魄能不能熬过厄普曼几下连击——众人已是必死之局。 “看来就是这样了。”厄普曼幽幽一叹，手起刀落，对吴比的表现无比失望。 第642章 “你等着” 吴比当然不会闭目待死，打起了一万分精力迎上刀光，但依旧没有召回魂武龟甲——巨人体魄仍在，连屈南生的剑罩都扛了那么久，吴比有自信挡过这一刀，也尽量为王北游多争取一点时间…… 当然了，实在不行的话吴比也只能魂武加身，由这位凌山高徒在饕餮法阵中自寻出路了。 没有奇迹发生——吴比架上刀光之时双臂齐断，最后硬是以肩膀推偏了刀光，带着屈南生从厄普曼的刀下生还。 疼——断肢之痛对吴比来说不算什么，更令他难过的是前面一步步走到这里，难道最后却要在此处折戟？ 胳膊断了一双，这回跟许何成了难兄难弟，以后长得回来不？ 还有两条腿，可得省着点用，最好能再多挡两刀——吴比的想法莫名可笑。 “所以你准备活活被我砍死？”见吴比魂体坚韧，厄普曼也稍显动容，但手上却是毫不留情，继续十拳剑猛斩。 好在这一刀过后屈南生回气些许，再度张开了剑罩，给了吴比一个决绝的背影。 “那等你没劲了，我再献祭这个。”吴比抬了抬自己的大腿，米缸听了悄咪咪地“喵”了一声，竟然也学会了心疼人。 “这回能再挡十丈。”屈南生居然一直在默默数着下坠的距离，依旧保有着反击的意志。 “呵。”厄普曼莫名觉得有些受挫——要是滨羽琉他们也有这等坚决之志，那会给自己省去多少麻烦事？又能快上多少时间成为人杰、英雄？ 劈碎他们吧，也劈碎黑组的新希望——厄普曼瞪大了双眼，等着看剑罩再度破裂、吴比手脚俱断之后的场景。 然而那场景却只存在于他的想象——在现实中，他只听到了“啪”地一声碎响，眼睛却不得不望向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中州北面的地平线，荒凉，隐着繁盛的可能，却时时刻刻透露出令人不快之感。 在厄普曼望向那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道黑光与火焰——黑光拖着长长的火尾，蓦然从一个目所难及的小点，变成了气势汹汹的神仙。 “你是哪里来的老王八？”神仙没有骂脏话，这位神仙就是这样说话的——来人当然就是早先跑去北面抓“乌龟”的訾星律，看样子是找到了一个更大的猎物。 而后吴比注意到訾星律的陨石坐骑上，多了一双血还没流完的手，也不知他是把某个人塞了进去，还是单独只插了一只手在上面。 “哦？这里还有……”厄普曼自然感受得到碎脸人的可怕，眉头一皱打了个招呼。 “你图谋不轨。”訾星律压根没听厄普曼说的是什么，端详了他片刻，不多废话，一晃便是一道巨影砸去，吴比只觉天色一黯，白天转瞬之间变成黑夜，仿佛又是身处通天鼎中。 厄普曼清清楚楚看到一颗陨石向自己砸来，知道这陨石与太空中的截然不同，每一个凸起、每一粒微尘都是一道杀法，不得不全神以对；同时他也知道碎脸人本人并没有身处陨石之上，而是分散成千千万万个碎片，在绝对精确的一个刹那向自己杀来，如同是夜空中突然刮起的一场星雨。 厄普曼也在一瞬间三刀在手，甚至还唤起原本已经破碎在了平台上的数珠丸恒次，使其遍布全身如同碎甲、亦似刺猬，显然是攻守一体，用出了自己的最强手段。 十拳剑与村正齐打陨石，轰然止住其冲势，亦在它的表面留下了两道幽深的裂口。 布都御魂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分斩訾星律的万千碎片，影刃遍布于空中，黑压压绞动着，如同一团乱麻。 数珠丸恒次硬挡被封存于陨石之中的杀法，碎得更碎、锐得扎眼，而后被劲风席卷至粉碎，于空中炸成一团尘雾。 二人战团的正中，灵元与劲力爆碎，搅动的空气都成了不断激射的尖刺，推动着剑罩中的吴比和屈南生持续下坠——也是如此这样，二人方才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卷入那阵暴烈的漩涡。 激射的空气也刺透了剑罩，骤雨般落在了二人的身上、脸上——那溅起的血就成了涟漪，回荡不绝，直到他们坠入崖下的范围，方才恢复平静。 而远远的，吴比和屈南生看到二人的交锋已经止息，陨石牢牢地被钉在了空中一动不动，也明白了村正的诅咒同样是个破除规则的魂道，能诅咒于任何事物。 訾星律也已经重新归于人形，只不过那张破碎的脸上，每一块都多了一道刀痕，此刻看去，如同龟裂千年的地皮。 同样也是在这番激烈的气劲爆炸过后，乘鹤楼的骨架摇摇欲坠，不断有裂璺爬于其上；而吴比与屈南生虽然越坠越深，目光却完全无法从上面的那两人身上移开。 “嗯？”訾星律按了按那颗被钉在空中的陨石，发出了一声疑问。 “没想到……”厄普曼想要喋喋不休。 “你等着。”訾星律眼睛一眯，听也不停厄普曼说话，扔下陨石腾空不见，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吴比和屈南生一眼。 “这是叫人去了。”吴比不由得赞叹一句——这碎脸儿的思路清楚得可怕，觉得自己收拾厄普曼费力？即刻动身去叫人…… 等一下，他去叫谁？像他这样的天上还有很多？吴比有些犯嘀咕。 但轮不到吴比多想，厄普曼也对訾星律的离去迅速做出了应对——且不管碎脸儿会叫来什么援兵，先抓紧时间灭掉这吴比，到时哪怕打不过离开也无所谓，反正随时都能回来。 厄普曼在无数个世界混了这么久，早已接受了自己并不是“宇宙无敌”这个事实，所以逃走对他来说也绝不是一个丢脸的选项。 “来了。”屈南生抬头望天，“时机。” 屈南生看到的，不是厄普曼决定不惜近身相搏也要杀死二人的决心，而是一个命运为他打开的大门——门后面是一个悬崖，通向生存，但稍有不慎便是死亡。 风儿还在空中呼啸，催风的人已经跟随吴比和屈南生飞来坑底，终于落入了早早为他准备好的包围圈。 第643章 最后一课 吴比见厄普曼下坑，下意识地想问问看黄玄，这人到底是不是一剑就死——此时厄普曼已经进入了行云无定斩的攻击范围，吴比只要触及分身，就可以发动那一斩将他淹没，只不过怕他还另有其他的保命手段，而导致自己一不小心输掉了这张最大的底牌。 一句疑问落到嘴边，却又住了口，只因吴比已经做出了决定——留力无用，勿要让他一击便死，行云无定斩只能在最后关头打出，方才能发挥它全部的作用。 而且看厄普曼刚才挡了一颗陨石，连数珠丸恒次的碎片都已化作了粉末，倘若他还要保命手段的话，当时早该已经使出来了才对吧？ “你放心，待你死去，我一定会善待这个世界。”厄普曼的气息也不复刚才的平稳，但言语之间依旧把吴比视作了死人，“真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大的潜力，如果是我做主的话，应该能够练成那把刀……” 吴比当然不知道厄普曼口中的那把刀是什么，但看他现在手里面握着的三把，已经足够头皮发麻。 “好了，说得差不多了，我要亲眼看到你死。”说着，厄普曼三刀连击，先是无限范围的十拳剑一斩，而后村正与布都御魂跟随着他本人，急速向吴比和屈南生接近。 吴比看得到村正闪烁着的寒光，不知上面附着着怎样的恶毒诅咒；布都御魂好似变得更宽了些，定睛一看是那影刃紧紧挨住了主刃，已是两把刀。 挡不住——情已至此，吴比也没再打算贡献出自己的大腿，心念一动便召唤魂武龟甲，准备赶紧上身去扛，省得一不小心折了屈南生。 拖到现在才叫龟甲，已经足够对得起王北游了吧？后面只能靠这凌山高足自求多福了。 吴比唤回龟甲的工夫，屈南生已经仗剑与米缸冲了上去——第一刀十拳剑端的是势大力沉，打在剑罩之上爆起了前所未有的气浪…… 然而剑罩却未碎？ “喵！” 吴比看到米缸的身体倏然缩小了一圈，方知屈南生终于用上了灵兽的灵元，也暗自替米缸捏了把汗。 “你知道吗，魂力的用法？”厄普曼见屈南生挡下第一刀，脸上并没有什么动容，“龙晶可能没有教过你，但没关系，我来教，就当是最后一课。” 厄普曼再以村正力劈，屈南生沉默无言地举剑，米缸喵喵叫着……但在吴比的眼中，却看到了一座冰山在厄普曼的身后显形，劈下来的时候冰山自断一座峰，砸向了刀下那渺小的剑罩…… 吴比并没有动用灵魂眼，但却看得到——也就是说厄普曼所动用的魂力，已经压迫到了他的感知！ 如此一击，自然有着与之匹配的威力——一刀落下，米缸瞬间便被打回原形，眉心处显现一道裂痕，其深不知几许。 “太好了，太好了。”厄普曼莫名赞道，“这个世界……就连动物都有如此战力，我不得不把它从冥王手中讨来，做我们的后花园……” 说话，但不耽误挥刀——厄普曼两刀打残米缸，紧接着布都御魂双刃合一，准备一举将剑罩中的二人斩成四截，外加身首分离。 屈南生依旧不说话，只用剑来传达——老汉挡过两剑虎口窜血而又愈合，这一次反手提剑，阳剑刺透自己的胸口、阴剑巧劲上撩，再架布都御魂！ “没用的，你们两条驴，没有别的戏法了。”厄普曼已经摸透了屈南生的力道，有十足把握破开剑罩力斩二人。 吴比也尽最大的努力，用出了离魂手向布都御魂抓去，期待能为抵挡这一刀贡献一点点力量。 但的确如同厄普曼说的，面对这种绝对的力量，离魂手只能是聊以慰藉，并不足以消弭掉二人的危机——毕竟，这可是老魂匠动用自己的本源魂力，才打出来的绝命一击…… 奇迹的确没有发生——布都御魂落于剑罩的一瞬，剑罩的中刀处先是深深凹陷下去，显然是屈南生自知不敌，选用了巧劲；但那剑罩终究还是无法抵御厄普曼冰山一峰的力量，在第一道裂口浮现的一瞬间，便被整个破除，犹如一个在空气中倏然消失的气泡。 剑罩消散，厄普曼期待的是面前的二人爆出血浆，如同那些自己的刀下亡魂一样，成为几块不值一提的蓝布，最后被炼成新刀的材料…… 然而血液并没有如愿以偿铺满厄普曼的脸颊，也没有染上布都御魂的刀柄——取而代之挡在刀前的，是一个软绵绵又极有韧性的透明之物，它隔住了布都御魂嗜血的渴望，也隔住了厄普曼的愿望。 “魂武？甲壳？呵，叶盐教你的？真像。”厄普曼看着吴比发笑，“可你还能挡几刀？” 此时此刻，吴比正与屈南生并肩同处龟甲之内，屈南生一动不动，浑身灵元在姜水剑的治愈效果下尽情燃烧，米缸也已经收入小梁朝，只是……只是龟甲也被布都御魂的这一刀斩出了四个缺口，除去吴比和屈南生身上的那两刀以外，还有两道位于二人的颈间。 “你数着呗？”吴比驱动龟甲浮空、缓缓退向坑下崖边，似乎底气并不是很足。 “两刀吧，只有两刀。”厄普曼在劈上龟甲的一瞬间，早在脑中算到了结果，“这最后一课……我再附赠你一个小贴士。” “哦？是什么？”吴比继续退后。 “灵魂订造师之间的战斗，魂力就是绝对的优势。”厄普曼的身后再度浮现出那座冰山，此时它少了一座峰，还有三座高峰，“无论你是什么样的魂武，还是怎么样的魂兽都没有用，区别只是要逼我动用多少魂力而已……” 厄普曼说着又要上前，也是在此时，吴比突然轻轻抬脚，踩住了厄普曼的影子——九幽脚。 “我说过了，没有用。”厄普曼察觉到了自己无法移动，低头笑了笑吴比的影子。 “轰！”又一座峰落，吴比吐血，厄普曼重获自由——知道碎脸人还会回来，他急了。 也是在此时，吴比终于背靠崖底，单脚撑着，触到了土中的分身。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用那个……行云无定斩？”厄普曼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是一只正在玩弄老鼠的猫。 第644章 哈哈。 “我司的魂道学习都有记录，达到我这种地位，自然有权任意调用。”厄普曼一边说着一边接近吴比，完全没把他的行云无定斩放在眼里。 “这是个厉害的魂技，可惜以你现在的魂力储量，最多也就是在我身上添一道划痕。”厄普曼再度伸出一双手，拇指食指微微分开；而他背后的冰山再崩一角，终究不打算给吴比留下任何机会。 “嗷——”厄普曼正说着，山腹间却传来一声低吼——那声音凄厉至极，却布满了斗志。 “哦？这个也是你们的人？”厄普曼望向山腹，明知故问，“真不明白你是有什么魔力，居然无论是谁……都能与你结成同盟。” 其实也有结不了的——吴比在心里面谦虚了一下，而后在脑海中默念了后半句：结不了的那些，都被自己杀了。 山腹中的嚎叫戛然而止，厄普曼蓄势罢重新望向吴比；吴比当然知道那声音来自王北游，但见他只喊了一声，对此地情形没有任何改变，知道差不多要出手了。 “嗯？分身？异能？”厄普曼显然是看透了吴比的分身，再次被他的手段惊到，“你怎么会？太骨？” “人头匣在你身上？”厄普曼眼睛一亮。 厄普曼一连几问，竟然是在一瞬间便理清楚了个中逻辑——吴比也不禁猜测这老魂匠以前是不是与太骨有交集？不然怎么会这么快认准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的魂体如此出众，定是在盖亚吸收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厄普曼突然开怀大笑，“杀了你，赚个太骨的人头匣，值了！” “等一等！”厄普曼好像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瞳孔瞬间放大，“他在这里多久了？” “想明白了？”吴比倏然咧嘴。 厄普曼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吴比的分身——作为非常了解行云无定斩使用方式的老魂匠，厄普曼又怎会想不明白这个分身处于此地许久……意味着什么？ “晚啦！”吴比呵呵一笑，终于动手。 厄普曼的眼中，除了看到那从分身袖口倏然铺满整个空间的墨云之外，还看到了在那少年的灵魂深处，有一汪小小池水…… 小小池水在少年出手的那一瞬如同井喷，拔起的的魂力直冲九霄，隐有显形之意。 “谢你教我。”吴比运起滔天本源魂力，连同行云无定斩，狠狠地砸向面前老魂匠！ “嚓！”墨云蓦然充斥整座坑底，老魂匠避无可避，刹那间冰山的雪峰齐断，不留任何底牌地以全力阻挡。 远远望去，乘鹤楼的坑底像是一个出了BUG的虚拟世界，被一座黑湖瞬间填满，只露冰山的尖尖角。 噼啪之声起，冰山终于抵御不了黑湖的腐蚀，没入了那一片黑暗。 湖水搅动，冲涤坑下的一切——乘鹤楼底轰隆隆地开始倾斜，倘若看透那黑湖的话，其实可以发现乘鹤楼底下的饕餮法阵……除了王北游所在的那石室以外，已经是几乎荡然无存。 在这最后的最后，吴比还是帮屈南生兑现了诺言——推平乘鹤楼。 然而黑湖并非永续，就像它突然出现时的那样，倏然之间坑底重回平静，一切都被涤荡了一遍，整体干干净净的，只有一点碍眼。 那碍眼的一点是一个人、是厄普曼——老魂匠脸上带着半截笑容，好像是成功挡住这一斩的喜悦，还有点其他的什么东西。 而他背后的那冰山，尚有三成根基留存，显然即便吴比用出了自己的本源魂力，外加行云无定斩的满力效果，还是无法把厄普曼打得尸骨无存。 但吴比却好像对这一斩的效果很满意，面上是完整的笑容，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沿着厄普曼的冰山向下看，吴比看到厄普曼的额顶、咽喉和心口分别有三个空洞，一把虚剑正插在心口处微微摇动…… 伴随着虚剑的摇动，有无数毒元拼命腐蚀着厄普曼的身体，不断扩散，也正一步步带走他眼中的生机。 厄普曼的表情略有变化，从半截微笑变成了难以置信，又变成了浓浓的悔恨不甘，眼神在胸口的剑与面前的少年之间游移，想说的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没法开头。 “藏剑于海，即便是你，也无从查知。”屈南生唤回阴剑，颓然倚在了吴比的背上，“谢谢你的最后一课。” “哎哟不对，借我一下。”吴比好像想起了什么，便要从屈南生的胸口拔阳剑。 “别别，师父饶命。”屈南生显然正在靠着阳剑续命，可不敢叫吴比拔了去，便把阴剑递给了他。 吴比接过阴剑，带着屈南生飞身来到厄普曼的身前再补三剑，分别刺透了老魂匠的三魂。 “怎么杀也有说法？”屈南生知道吴比是在补刀，眼中的调侃多过疑问，“想杀你们这种神仙，就要刺破这三个地方？” “对，这是其一。”吴比毫不隐瞒地点点头，盯着厄普曼，直到他眼中最后的生机消散无踪，“其二就是这个人最好我杀……才不会浪费。” 吴比说完，果然如愿以偿地看到“不胜寒”中弹出了一行提示：“检测到垂死的灵魂，是否回收其人格模板？” “是！”吴比当然选择回收掉这老魂匠——在厄普曼的灵魂落入到系统中之后，吴比也终于确定他这下是真的死了，一股舒畅之感爬上胸臆。 滨羽琉、荒木沙罗、厄普曼……这条线上的人，都已经成了吴比的手下亡魂，此时此刻吴比不禁感慨——现在，是不是算报了祁飞宇的仇了？那么多影壁死去的同僚……他们能否安息了？ 嗨，也许他们早都去到另一个人的灵魂中，现在活得好好的了吧？ 兴许祁飞宇的责任感，此刻正在哪位新生儿的身上茁壮成长；他的幽默感，正在由哪个小婴儿开始默默培养？ 哈哈，和白手套的账还没算完，但至少够暂时落下一页注脚了？ 吴比不太确定，准备得空回去问一问赵灵旗…… 最好再有一杯酒，够自己撒在土里，告慰祁飞宇的在天之灵——正好灵旗儿也成了年，该不会逃酒吧？ 哈哈。 第645章 回首厄普曼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良久，吴比还是没想好该当如何处理厄普曼的灵魂——把这么一个老魂匠具现化的话，消耗的魂力肯定不止海量，但对应的，也一定能从他的嘴里打听出不少秘辛秘闻……其中定然包括了白手套从建立之初到现在的一切方阵布局，非常方便以后针对性地进行应对。 但换一个角度考虑的话，如果直接将其打碎回收，收获的额外属性点肯定也是海量——当年一个小小的科林都能提供【79】的额外属性点，那献祭掉一个厄普曼，足够直接把一个人物弄成神仙一般了吧？ 而且厄普曼的人物性格又是什么？吴比蛮好奇的。 思来想去、纠结半天，吴比叩问本心，还是觉得把厄普曼碾碎才是最佳选择——不是说无法控制他，而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看到他那一张脸而已。 再见到他的话，还是会想办法把他撕碎吧？ 于是吴比做出决定，果断在第一时间回收了厄普曼的灵魂——即便还没有问清楚他的目的，他怎么炼刀，以及他最后的最后……他想要如何带领人类屹立宇宙之林。 “获得【14783】额外属性点。”吴比点点头，心说比厄普曼的灵魂比科林强上近20倍……完全可以理解。 想着想着，吴比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危险的问题——龙晶会有多少额外属性点？ “获得【啰里啰嗦】X1。”吴比一阵无语——就这？ “怎么了？还没死？”屈南生见吴比表情有恙，还以为是战况出现了什么问题。 “死了死了，死得透透的。”吴比的分身指了指厄普曼，便见他的魂体尸身已经淡然到几乎不见，转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那是这东西有问题？”屈南生指了指正在坠下的一个白盒——那盒子约有贝壳大小，方方正正的。 “没有没有，这可是个好东西。”吴比眼睛一亮，一下就看出这小盒子是魂界的道具。 “爆装备了。”吴比喜不自胜，用分身一把捞过了小白盒捧在手心，自顾自地钻研了起来——研究的时候还觉得没了双臂不方便，便使其归体，同时把分身手臂重合在自己的断处，当自己的手来用。 “什么？”其实在厄普曼现身之后，屈南生已经听到了太多陌生的词汇，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什么是灵魂订造师？人物又是什么？徒弟吗？ “这些都归师父我了，要有合适你用的，再给你。”吴比手掌一翻，收起了小白盒，顺势捡回了布都御魂、村正和十拳剑三把魂武，心里不断暗叹这一趟真是赚大发了。 “悉随师尊吩咐。”屈南生抱拳点头，压根也不甚在乎这些奇怪玩意，反正他都有一把姜水剑了。 “容我回了天上，再细细研究……”吴比妥善收好厄普曼的魂武和遗物，准备得空好好钻研一下老魂匠的毕生事业。 “师父，说罢，这人怎么回事？是你的同门？”屈南生见厄普曼死去，自然要问起他的来历。 “我先不说了吧？你保留你的猜测，我日后再为你解惑。”吴比思衬片刻，还是觉得不好直接把魂界之事现在便告诉屈南生——换句话说，现在是屈南生呈现的成长重要时期，不需要一下子接受那么庞大的世界观，还是先把中州之事料理妥当为妙。 “……好。”屈南生其实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问也只是出于想确认一下而已——自己一定就是吴比在中州挑选的“人物”，目的为何？还不了然，但见师父拼命想让自己变强，当然不是养肥了杀，而是顶起天来面对更大的风雨吧？ “这下赢了。”吴比看了看小梁朝中的满营伤兵，心说也算值得——伤的伤残的残，但至少命都还在，有姜水剑的话……总有一天都会活蹦乱跳的。 还救下了这么多镇民、流民和匪友，不知他们能不能帮屈南生成“英雄”？ “对了，感激你刚才用楼势撞了他一下，我方能够一剑建功。”屈南生回忆刚刚的那一战，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而后突然扭头对自己的肩膀说。 “不算甚么。”黄曈老祖摇了摇眼珠，“反正那时楼已经要塌了，不用白不用。” “嗯。”屈南生点点头，对黄曈老祖的观感又好了一截——当时自己与吴比几乎是必死之局，这黄玄也没有倒戈之意，实在是非常加分。 三人对谈的工夫，乘鹤楼楼上的残骸滚滚而下，灰尘满天而起；而吴比则只是展开魂武龟甲默默顶着，知道再过不多久便会重见天日。 “哎哟，糟了。”吴比突然想起一位关键人物，不知这货还在是不在？ 于是吴比领着屈南生冲向坑底，去寻那刚才“嗷”了一声的王北游——万一这老弟死在行云无定斩下，又或者死在了饕餮法阵里的话，也许会成为老屈的一个麻烦事。 二人穿行片刻便找到了乘鹤楼仅余的骨架，此刻也在泥沙俱下之时摇摇欲坠；飞得近些，吴比和屈南生便见到尘土之中有一阵白雾，牢牢包裹着那一小块平台，泥沙不进。 “他没事儿。”吴比放下了心——雾在王北游肯定就在，显然自己的行云无定斩用得还算精准，并没有将王北游罩在里面，只是不知道这货……是如何在没有龟甲的情况下，扛住饕餮法阵的？ “唔……”就在吴比和屈南生想去接应王北游时，雾气突然化为一只饕餮，冷冷地盯着二人，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 “哦？”吴比和屈南生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内看到了点别的东西。 “不要伤了他们。”王北游的声音从雾中传来，虽然有些虚弱，但显然精神不错。 饕餮听到了王北游的呻吟，无奈地眨了眨眼睛，转眼间消失不见。 雾气从环绕平台的形状变成了伞形，挡住了掉下来的泥沙——王北游坐在平台正中，身边则躺着另外几个不成人形的身影。 “抱歉，没来得及帮上忙。”王北游望着屈南生说。 “也没看到他是被怎生杀死的。”王北游目光放空，对没见到这场灵魂订造师之战表示非常遗憾。 “没事，我讲给你听，保证绘声绘色。”吴比一乐，凑了上去。 第646章 饕餮低头 吴比给王北游“绘声绘色”地讲了半天，王北游却表情恹恹，兴致不是很高。 几人就这样坐在平台上，看着乘鹤楼轰然倒塌、泥沙俱下，时不时还会有人影从上面坠下来，应该是此前校场上的大圆湖匪友和九里坡的洞民。 屈南生叹了一声，正有救人之意，便听王北游突然说了一句：“不用你，这才多高，他们没事。” 仔细看那人影，也像是王北游说的——即便他们都是表情仓皇，但下坠之时还是能够护住周身要害，不至于死在这阵土石之中。 想来他们也都是八方湖和九里坡中……胆敢趁火打劫的修家，要是就这么死了才是有诈。 “还要多久？”吴比已经等不及想看一看外面散修们的表情，也等不及想看一看这些民心……够不够让屈南生成为英雄。 “快了。”屈南生抬头，已经隐约望得见天光。 “这些是谁？”吴比低头，望着小平台上那三个不成人形的将死之人。 “我帮安心大仙找的帮手。”王北游轻声道，“不想帮忙的，都被我杀了。” “你怎么找的？”吴比听王北游说得斩钉截铁，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的判别依据，“饕餮法阵又是怎么回事？被你吃了？” “……用剑。”王北游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半天，崩出来了这么两个字。 话说他在吴比离开之后，便坐在石室中，动用云雾剑向四面八方探去，用不多时便让雾气遍布了整座饕餮法阵的每个茧中。 王北游身穿魂武龟甲，饕餮对他没办法，但这可不代表对他弹出去的雾气也没办法——但就在吃了一口之后，饕餮尝到了那其中蕴含着的凌山凛冽，便再也不敢下口，甚至还有折服之意。 王北游本想与饕餮谈妥条件，将之纳入了自己的剑元之中，奈何饕餮未入绝境，死死不肯放下自己的骄傲——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吴比和屈南生正在活色生香阵中挣扎，殊不知楼下的凌山高足已有奇遇。 而后屈南生阴剑阳剑归一，引发了乘鹤楼的一场巨爆，也就是在此刻饕餮察觉不妙，方才从阵法中脱身而出，归属于了王北游，融入了他的剑元。 至于地上躺着的那三个人，都与许何一样，是乘鹤楼抓来当成饕餮养分的高手——像这样的修家，其实在王北游打坐的时候，饕餮法阵里共幸存有百名左右，但在王北游问过了之后，就只剩下了这么三个。 具体王北游是怎么问的……也就不言自明——雾气充斥茧中，茧中人的性命都只不过是王北游一道心念的事。 三人都是男的，结合羊凝的作风来看的话，也是理所应当——此时三个人都是衣着破烂不成人形，比之吴比刚捡到许何的时候还惨，自然也看不出其身份。 “这三个，是真心要帮你的。”王北游对屈南生说了一句，屈南生也不多问，点头称谢。 “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名头，这个等他们回过气来你再问吧。”王北游耸了耸肩，气机已经收拢得差不多了。 吴比即便动用灵魂眼端详了三人半天，也实在看不出个什么——只是三个奄奄一息的人罢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是曾经叱咤一方的老魔头，又或者是平平无奇的过路散修…… 说起来倒有些像是开盲盒，且看把这一战收了尾之后……能开出什么。 “所以你们刚才杀死的那个……就是罪魁祸首？挑拨此战之人？”王北游沉默了半天，回味了一下吴比形容的厄普曼的一战，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刀气魔是他放过来的。”吴比只能这样说，剩下的却也再无从印证了。 “你问这个干嘛？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因果。”吴比的确刚刚也从厄普曼的角度思考此战，排除了他的嫌疑——他只是把荒木沙罗放过来送死，乘鹤楼与八方湖的一战……自始至终也没有在他的算计之内。 “了解人心，师父叫我如此。”王北游继续问吴比，“那你觉得是他吗？” “不是，适逢其会罢了。”吴比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刀气魔与不死之人出现的时间凑巧，方才在一开始的时候猜想厄普曼是始作俑者……” “那即是说……挑起此战的另有其人。”屈南生明白了王北游到底是在问什么。 “刀气魔是他送来的，那不死之人呢？是怎么从凌云顶上下来的？”王北游记得吴比曾经叹过这二人来得蹊跷。 “只有鬼知道了。”吴比皱眉一想，“不过就算是有人专程把水芹扔下来，也只不过是让栖霞池多了一个被卷入此战的理由，并不是最初的原因。” “最开始，还是八方湖和九里坡……抢掉的乘鹤楼的那批货。”屈南生回想起了此战的源头。 “那要么……叫林红缨和燕姬出来问问？他们也许知道。”吴比开始在小梁朝里寻找二人的身影。 “嗨，咱们怎么忘了这人？”吴比一拍脑门，望向屈南生肩膀的黄曈老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吾在想。”黄玄的脑筋可是一时不停地在转——但他被困通天鼎中，所知有限，也没办法短时间内“看”清楚此战的来龙去脉。 “不急，等尘埃落定，再思索此事不迟。”屈南生摇摇头，一身的伤也已经医治得差不多，终于抽出了胸中的阳剑，“莫忘了，刚才訾星律可是去叫帮手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兴许下一秒，兴许是几年后。”吴比猜想……訾星律此去自然是好一趟奔波，谁说得准他什么时候回来？ 三人说话的工夫，乘鹤楼也终于全部塌得光光，日光天下，一颗陨石正孤零零地飘在半空中——虽然没了村正的诅咒，但主人未归，它也不知何去何从。 向下看，大圆湖的匪友和九里坡的洞民灰头土脸地站在坑底茫然四望，不知道此战究竟谁是赢家。 向远望，有一群散修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平台，看到了谈笑风生的少年、老汉与剑客，明白了什么叫说到做到、言出法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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