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公子 - xp1024.com
《灵石公子》


第一章 四大家族

【浮光城罗桑街?】

农历四月初五至初八,是浮光城每年一次的庙会时节,从各地远到而来的商贩和看热闹的百姓,一同汇聚在了浮光城,将主城街罗桑挤了个水泄不通。

“花儿灯,花儿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上好的女儿红啦,浮光老字号百年陈酿,都来尝尝啊!”

“糖串儿,糖豆儿,糖莲子儿,浮光第一秘制糖品啦!”

一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

苏瑶儿闪身跃入主街的小巷中,微微探出个脑袋,眼神不离的盯着此时正站在糖品商贩前的二人。

“公子,我家的糖品若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怎样,给您娘子买一些?”那糖品小贩抬着头,望着他面前的那位年轻男子招呼道。

只见那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身材高挑秀雅,样貌俊秀无比。

“每样来一盒。”那年轻男子同那商贩说道。

听闻,那商贩先是一愣,随后乐呵呵的连忙应道:“好嘞好嘞!”之后,他便立马将摊上的食盒一一打包捆好,并递给了那位男子。

将食盒接过手中,那男子撇头对身旁的人说道:“走吧。”说完,便拉起那人手腕,挤出了人潮拥挤的主街。

见状,苏瑶儿立马从小巷中闪身而出,并拨开了街上的人流,朝着方才二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怎么?就要回去了?我都还没逛够呢!”一边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腕,一边瞄着这越走反而越僻静的街道,南宫离愤愤不平的说道。

听闻,秦方溯转过了头,望着他身后那人说道:

“时辰不早了,你昨儿也熬的那么晚,今日可要早点歇息了。再说拿了这么些东西,人太多也不方便。”

“买这么多做甚?净找些借口糊弄我!”南宫离噘了噘嘴,看似不开心的甩开了被他拉住的手腕。

秦方溯叹了口气,表情像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哎,就这些,还不知够不够我家娘子吃上个三日呢。”说完,他便抿着嘴笑了笑,等着南宫离的反应。

“你说那老伯是不是眼神不大好,若哪家姑娘长得这般高,怕是连夫婿都找不到了吧。”南宫离嘟着嘴说道。

秦方溯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虽说他是比自己矮大半个头,但对比同龄的少年,已算是偏高。

“此乃北境,不比江南,女子高大些也不足为奇,怪只怪…”秦方溯话至一半,便余光撇见一道黑色身影径直往南宫离所处的位置冲了过去。

方才被南宫离甩开手后,二人之间有了些距离,加上此人速度极快,秦方溯想伸手去推开,但显然已然来不及了。

“啪”

苏瑶儿重重的摔在了南宫离的身上。

“唔…疼…”南宫离双手慢慢撑起身子,揉了头方才被磕着的后背,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撞进自己怀里的小女孩。

苏瑶儿一手撑住南宫离的胸口,想借力站起来,但一抬头却对上了南宫离的目光。

苏瑶儿望着他竟一时出了神,月光下,那人下颚尖细,鼻梁高挑,眉毛修长,一双眼睛如朝露般的清澈。

虽说那人生的十分好看,但却不是一个娇羞柔美的女子长相,可由于过分俊美,咋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个如花似玉小姑娘,可再定眼瞧瞧,应当可以分辨出,这其实是个美如冠玉的偏偏少年。

“对不起,哥哥,我一时…没注意…”苏瑶儿哽咽起来。

南宫离被秦方溯扶起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并说道:“算了,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此路人已不多,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方才安全。”

“嗯,谢谢哥哥。”苏瑶儿破涕而笑,并向南宫离鞠了一躬后,便开心的跑向了巷尾。

“就这么放她走了?”秦方溯问道。

“不然呢?”南宫离转头看着他问道。

“她可偷了你钱袋。”秦方溯疑问道。

“偷了就偷了吧,那小姑娘才十几出头的,想必也不容易。”南宫离理了理衣摆,继续说道,“再说,咱们也不缺钱不是。”

寻常世家公子酒坊中攀比的说辞“不缺钱”,若是被旁人听见,必然招来嫉恨,但秦方溯听见的关键词并不是这三个字。

“咱们?”秦方溯心中默默念道。

【浮光城柳评轩】

柳评轩是浮光城内最大的供人们茶余饭后听书品曲的地儿,但凡来这儿的不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那也是有钱人家的世家子弟。

一来,柳评轩即便是一普通唱曲儿姑娘,那也是从小熟读诗书,于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本质上就有着不同,那便看着也就更加赏心悦目;

二来,柳评轩并非鱼龙混杂之地,虽说是听书,但那内容取材却是围绕着当今的实事。且有不少人证实,说这内容即便没有十分可信,那也是八九不离十。

此时大堂中,乌压压的人群将台上的那说书先生围了个密不透风,且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人满舌生花。

“话说当今天下有四大家族,辽源秦氏,西楚萧氏,浮光金氏,兰陵南宫氏。辽源秦氏擅长剑术,并以叱咤鬼神的御灵剑术和雄厚的家族财力位居四家榜首;西楚霄氏奉行巫术,其招数变化多端,诡谲莫测,被尊为第二。排行第三的浮光金氏精通毒蛊之术,且门风放浪,加之子弟处事恶毒,遂世人多报以宁欺君子也不惹小人的心态,对其敬而远之。”

“先生,那这么说,兰陵南宫氏因实力最弱,所以排最后咯?”台下一男子大声喊到。

“也不能这么说。”那先生顿了顿后,接着说道:“与其他几家相比,兰陵南宫氏司的是暗杀,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且没本家的秘术相传,只是各凭本事罢了。”

台下众人听闻,纷纷炸开了锅。

“我听说南宫家前任家主早逝,现今的家主是其长子,年级尚轻,不堪此大任。”

“可最近南宫家不是挺好的嘛?听说前几月黄陵廖家满门被灭,若不是南宫家,谁敢动他们?”

“那您就不知了,前些日子,南宫家家主貌似突然病了,家中大小事宜皆由那庶出的弟弟代为打理。”

“要我说啊,哪是有什么病,这种世家子弟,争权夺位的事儿还少了吗?”

“你们少在那胡揪了,我听说啊,这位庶出的公子其实是十三年前捡回来的,六岁进门之前就验了灵,没有一丝灵力,黄陵廖家虽未挤入前四,但也是显赫的灵力世家,就算南宫老宗主在世时,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将廖家四十八口人一一杀净。”

浮光城的一座院落内,有一人影站在早春四月的桃树下,只见那人身着一件月白锦衣,腰系一条金线莲纹腰封,外罩一件金边软烟罗纱,青丝间束着一抹洁白云锦缎带。一阵微风袭来,树上的花瓣稀稀落落的从那人衣襟间滑落。侧身,抬首,露出光洁白皙的脸庞,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般清澈的眼睛,只是这眼神中充满了黯然之色。

秦方溯向着桃树下的那人缓缓走去,他将一件玲珑羽衣披在了那人肩头,并说道:

“早上风大,莫要站在这吸冷风了。”

南宫离撵了撵羽衣,回眸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方溯,你可知这桃树的传说吗?”

南宫离见他摇摇头,于是便继续说道:“相传灵界北域有一山,那山上有一片覆盖三千里的桃林,而山的另一边呢则是鬼域,所以为了维护阴阳两界的平衡,桃林里住着一只玄武神兽,如果有鬼怪越界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这只神兽就会一口把他们给吃了”。

秦方溯打从十六岁起就跟在了南宫离的身边,所以深知他从小便博览群书,且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对灵识的认知度世间怕难找出第二人与之相比。只是大清早的说上这些,不免让人瘆得慌。

“那毕竟只是传说,不足为信。倒是今日,你还要去街上逛逛吗?”秦方溯边说,边将南宫离拉回了房内,像是生怕这风将这纸片儿般的人给吹跑了。

“不去了,我们今日去另一个地方。”南宫离唇齿轻覆在蓝玉杯上,慢慢的品着早上小二刚送来的雨后龙井。

“好苦啊…”南宫离皱了皱眉头并说道。

“我当你要说好茶呢。”秦方溯笑着接过杯子,换了杯干果茶摆在他面前,随后问道,“那我们去哪?”

南宫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后,说道:“浮光金府。”

第二章 达成协议

【浮光金府】

浮光金府为当今四大家族中排行第二位的金氏之府宅,南宫离与秦方溯在得到了家仆的传唤后,便转身入内,并七转八转的被引至了府中一侧院内。

院内深处有一座古殿,古殿门口则立着两尊类似麒麟的石雕,且从那石雕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隐隐约约飘出缕缕紫烟,看着好生诡异。

穿过侧院,跨过玄关,便见一紫衣男子侧身半卧在殿中的主座之上,此人五官硬朗,犹如利刀雕刻而成,浑身散发着丝丝冰冷的气息,深邃看不到底的眼睛此刻正盯着那缓缓步入殿中的二人。

还未等来人坐下,便听殿中那人懒懒的说道:

“久仰南宫公子大名,今光临我这寒舍有何贵干?”说话之人正是金家的少主金若澄。

没有半句寒暄,语气也毫不客气,殿中任何一人都听得出自家主子并不欢迎此二人。

但南宫离显然并不介意他的语气,只见他将该做的礼数尽数做完后,才缓缓开口:

“在下前来是有一事想请金少主帮忙。”

金若澄并不想帮他,对他所托之事也无半分兴趣,但许是因为方才对此人如此不待见的举动,但那人却表现的如此大度,让他有些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因而他只好讪讪的回了句:“哦?说来听听。”

南宫离目不斜视的看着他说道:“我想请金少主帮我炼制丹尸毒的解药。”

“哈哈哈哈……”短暂沉默后,金若澄仰天大笑道:“南宫离,我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脑子秀逗了,估且不说这丹尸毒的解药炼制工序有多繁杂,光是这稀有材料就足够抵的上一豪门宅院十几年的吃喝拉撒,我凭什么要帮你?”

只听南宫离不愠不火的说道:“条件由你开。”

听闻,金若澄收起了笑容,并冷冷的说道:“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南宫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尽力。”

大殿中此时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清,殿中金府子弟各个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漏听了哪段精彩的环节。

金若澄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很好,那我要…你!”

风从大殿的雕花窗玄中拂过,几片树叶随风三三两两的飘落入殿内,殿内一片萧寂。

虽说金府家教放浪不羁,但来人怎么说也是四大家族的公子,如此羞辱于人家,怕也是于理不合。在场金府子弟简直不敢想象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气氛好不尴尬。

但这气氛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就被一纯净温润之声及时打破。

“金少主。”南宫离顿了顿,说道,“在下一不会买菜烧饭,二不会洗衣叠被,您要我又有何用?”

“一夜!”金若澄斩钉截铁的说道。

感觉到身旁人异样的举动,南宫离轻轻压住秦方溯已经按在剑上的手,不卑不亢的说道:“金少主,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男人?“金若澄冷笑道,”可当初南宫老宗主把你带回南宫家的时候,也并曾未问你是否喜欢男人吧?”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南宫离淡然自若的说道。

“十三年前,赫赫有名的暗杀世家南宫氏凭什么会收留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小娃娃?在那之后,他便将你送进辽源秦家学艺,从此辽源秦家和兰陵南宫家便好的像一家人一样,你们真当天下人都傻了吗?也是啊,秦宗主威名远望,谁能猜到他竟有这嗜好。”金若澄冷笑道。

一道蓝色剑光闪过,金若澄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己项口被抵住一只长剑。秦方溯手握长剑,凌厉的目光让金若澄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快。”金若澄心想。

“金少主,注意你的言辞。”秦方溯口气中充满了警告,仿佛下一秒就会用剑刺穿他的脖子。

金若澄一只手指轻轻拨开了剑身,并冷笑道:“哟,这不是秦少阁嘛!怎么,既然他敢做还怕别人说不成?嗯…若我没记错的话,秦少阁十三岁便在百家盛宴上夺得魁首了吧,之后便成为秦家最年轻的少阁。若当真没什么,秦宗主又如何舍得将这么一大好人才放在他南宫离身边做了近侍,还一跟就是七年…”

秦方溯闻言,一把拽住了金若澄的衣襟,狠狠的说道:“闭嘴!”

金若澄痞痞一笑说道:“你们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方溯,住手。”南宫离话语间拂过一丝慌乱,像是真有些担心秦方溯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听闻,秦方溯立刻放开了金若澄,并收起了灵力,跃回了南宫离的身边。

金若澄方才被他如此轻易的擒住,心中很是不悦,可他刚想放话赶人,南宫离却先开了口。

“金少主,您的条件我怕是答应不了,不如我帮您出个条件,若金少主不满意,再赶我走也无妨。”

“什么条件?”金若澄语出便立马后悔了,自己凭什么会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

“比如…我帮你杀一人。”南宫离话语间未有一丝波澜。

“……。”金若澄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将杀人都能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一时竟刹了神。但他怎么说也是金家的少主,见识和阅历让他很快就缓过神,于是他说道:

“有什么人我自己不能动手,何须劳烦南宫公子?劝你别白费力气了,送客!”

“金泽宇。”南宫离脱口而出。

金若澄本不再想和他废话,但听闻这话后,他突然瞪大了眸子看向南宫离,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方才说,您的兄长,金泽宇。”南宫离以为他没听清,遂又重复了一遍。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金若澄怎会没听清,他只是过于惊讶。

金泽宇,浮光金氏现任家主,也是金若澄同父异母的哥哥。此人从小便灵力出众,长大后承袭家族毒蛊之术后,更是如虎添翼,无人能及。

金若澄与这位哥哥的关系并不好,加之当初争夺家主之位时已是闹破了脸,金若澄虽有不甘,但与这位天生灵才的哥哥相比,怕是连他的小拇指都难以沾及。但若是他死了,这金家家主的位置自然就是他金若澄的了。

金若澄深吸了口气,冷笑道:“你是在逗我吗?且不说你没有灵力,就算秦宗主亲自动手,也未必讨得到半分便宜。”

南宫离依然面不改色的淡淡说道:“金少主只管准备调配解药,其他的事…不牢您费心。”

金若澄自小游历灵界,阅人无数,但现今闯入自己眼前之人,着实是叫他琢磨不透。

“并非我不想帮你,这丹尸毒的解药虽值千金,但也不是不可炼制,只是我目前还缺二味稀有药材。”金若澄见他不说话,于是便继续说道:“其中一味名为火玨,乃黄陵廖家的祖传圣物,几月前廖家满门被灭,此物也就没了下文。还有一味叫玽臾,这东西只是传说之物,没人知道在哪,更不知它长什么样。”

听闻,南宫离慢慢的走近了金若澄,并将左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中…

“你…要干嘛?”金若澄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火玨。”南宫离摊开掌心,修长纤细的手中托着一枚火红色的灵珠,“玽臾等下次见面我再给你。”

“你…火玨…怎会在你手上?”金若澄诧异道,“黄陵廖家…居然是你所为?”

只见南宫离眨了眨眼,笑盈盈的说:“金少主知道的这么多,难道不怕我杀人灭口了吗?”

见状,金若澄微微的愣了愣…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笑起来实在是可爱至极,仿佛与刚才进门时的那人根本不是一人。

金若澄对男色并不感兴趣,方才的言辞也是故意想让南宫离难堪而已。只是这一笑,不经让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想什么呢!”金若澄赶紧收敲醒自己,摁住方才那不经易的思绪。

第三章 青梅竹马

【兰陵城南宫府】

夜深,一小丫鬟左手挽着食盒,跨过门槛,右手将门轻轻的给带上。转身,鼻尖刚好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口上。

“啊……!”小丫鬟吓的大叫。

“撞见鬼啦,瞎喊什么?”那人被她喊的也吓了一大跳。

小丫鬟缓过神,定眼一看,方才红着脸说道:“白…白公子。”

白洛寒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问道:“吃了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道:“公子说没胃口。”

“去,做碗甜羹送来。”说完,白洛寒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房内,南宫离正坐在书案前,身旁满是散落的纸符。白洛寒随手拈起一张,上面画着是一些奇怪的图案。

“我说,从浮光回来,你就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成黄花大闺女啦,也不来找我。”白洛寒撇开一地的纸符,给自己腾了一地儿坐在南宫离对面。

白洛寒,祁云白家独子,因自幼双亲早逝,遂被南宫老宗主收入门下,自幼与南宫离一起长大,两人明面上虽是主仆,但感情犹如亲兄弟,说话间更是无所顾忌。

“怎么?又和莺莺吵架了?”南宫离头也未抬,手里依旧忙着。

“怎么,吃醋啦?白洛寒一手撑起下巴,阳光俊朗的眼睛调笑的看着南宫离。“你不是也有个天天如胶似漆的秦方溯嘛!奇了怪了,今儿我怎么没看见他。”

“别瞎说。”南宫离一边摆弄着案上的纸符,一边说道,“我看他今日有些倦色,便让他早些歇息去了。”

“可我最近发现你那秦方溯行踪有些古怪啊。”白洛寒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南宫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抬起头说道:“你想说什么?”

白洛寒俯身趴近南宫离并说道:“你大哥的事,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吗?…虽然南宫家与秦家关系甚好,但那也是上一代的事了。你大哥当家后,两家为了利益,好几次都闹的不欢而散,秦家怎会不记恨。搞不好,秦方溯就是他们的眼线。”

“那也不能证明毒就是他下的。”南宫离回道。

“南宫家就他一人关系如此复杂,再说了,想对南宫家的人下毒,哪有这么容易,若不是特别容易近身之人,岂能得手!”

南宫离一只手指推开白洛寒越说越近的脑袋,说道:“照你这么说…他要毒的人岂不是我?”

白洛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对哦!”

两人默默对视。

…沉默。

“不对不对!”白洛寒双手拍案说道:“据我分析,秦方溯打算先毒害了南宫家现任家主,然后拥你上位,他自己呢就挟天子以令诸侯。嗯…嗯,原来如此。”

“……。”南宫离听闻,只觉得隐隐有些头疼,他摁了摁太阳穴,并无奈的说道:“你是不是最近小说看多了?与其有时间在那瞎想,不如多花点时间帮我盯着那金泽宇。”

白洛寒掸了掸案上的古卷,说道:“盯着他干嘛?那老毒物,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答应了一人要杀他。”南宫离一边捣腾着那些纸符,一边说道。

“什么?南宫离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杀他?你上还是我上?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你要找死也别拉着我啊!”白洛寒拍案而起。

“你不去那只好我去咯。”南宫离笑道。

“你去?你拿什么杀他?当初秦家学艺你可学会一招半式?整天不是偷沈大娘家养的那群小母鸡烤着吃,就是偷莫少阁私藏的九琼玉露喝,再不然就是缠着秦方溯下山帮你买糖去……”白洛寒滔滔不绝的控诉着他当年的种种顽劣行径。

“说的也是,那还是你去吧。”南宫离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他。

白洛寒听闻一阵惊愕…

片刻后他冲着南宫离骂道:“南宫离你这个王八蛋!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去!以后出门,不要说你认识我!”

见他当真了,南宫离捧着肚子笑到不行。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啦。”南宫离边笑边说道。

这时,方才那小丫鬟叩门了进屋,将一碗甜羹送至南宫离案前后,便又径直退了出去。

白洛寒重新坐回了南宫离的对面,看着他吃着津津有味。

“可有把握?”白洛寒收起了方才不正经的样子,问道。

南宫离想了想回道:“嗯。”

白洛寒又问:“想好怎么做了吗?”

南宫离这次回的很快,道:“还没。”

白洛寒对他那矛盾的回答并不诧异,因为他知道南宫离此人不会轻易许诺什么,既然那人说了有把握,那便是真的有把握。

随后,白洛寒起身准备退出房内,但走到门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又回过了头,对还在案前的南宫离说道:“你可别死了。”

听闻,南宫离莞尔一笑,道:“好。”

第四章 暗通私信

【兰陵城南宫府内院】

从南宫离房内出来,白洛寒总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南宫老宗主的突然离世,现任家主的意外中毒,将那还未到弱冠之龄的南宫离推到了群雄涿鹿的风口浪尖上。

当今天下,各大家族势力错综盘杂,南宫家行的又是暗杀之事,遂遭人记恨是在所难免。老宗主还在世时,其他势力因畏于其威名都有所忌惮,但现如今,又有哪家不对其虎视眈眈。

而他那发小,就是在这种压力下,打理着家中一切事物,且由他所部署的暗杀行动,从未出现过纰漏。而与他父亲和兄长不同的是,他从不参与行动,因为,他没有灵力。

白洛寒回想往昔,南宫离从小就生得伶俐可爱,他虽无灵力,但却天资聪颖,小小年级便可熟记各式典籍。因此,老宗主对此子甚是喜爱,便由着他整日里的胡闹,只是叫人小心看着,别磕着碰着。

记得有一日,南宫离神神秘秘的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结果却是拉着他跑到梦韵轩偷看人家姑娘洗澡。老宗主知道此事后大怒,但也只是罚二人抄写《道德经》而已。

事后,白洛寒气的不想与那人搭话,但南宫离则不知从哪顺了盘桂花糕,硬赖着他一起吃。

记忆中如此荒唐胡闹之人,现在带给他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只是脑海深处,那人总是用着一双笑盈盈的清澈双眸看着自己,现在,那人虽然笑容依旧,可是眼眸深处多了那么些许黯然。

想到此,白洛寒突然很想回到当初与他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边走边想,白洛寒已来到了南宫家的祠堂前,这地方除了例行祭祀外,鲜少有人会来。方才那个路口就该转弯的,满是心事的他不知不觉的走过了头。

可他刚想转身离开,便见一只白鸽从外墙飞入,随后消失在了祠堂深处。直觉告诉他此事不妙,于是,他屏住气息,悄身潜了进去。

只见祠堂深处,有一人取下了那白鸽脚边的字条,阅而不语。可那人身在暗处,白洛寒看不清他的脸,于是他稍稍的向前凑了凑…

“哗”

突然一道剑光划过,白洛寒只觉得眼前一凉,想避开却已是来不及了。

“秦方溯。”白洛寒看清了那从暗处闪出的人影,同时,秦方溯也认出了他,遂剑光从白洛寒颈边一指距离划了过去…

白洛寒慎的双膝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片刻后,他握紧双拳,慢慢抬起头,一字一顿的狠狠说道:“秦…方…溯!你都干了些什么?”

只见秦方溯默默的将剑收入鞘中,并未搭理白洛寒…

见他不理自己,于是白洛寒缓缓起身,并朝他怒喊道:“你在与何人通信?”

“不关你的事。”语毕,秦方溯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像是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哼!当然不关我的事,因为那是有关公子的事!”白洛寒冷笑道。

听闻秦方溯停下了脚步…

见状,白洛寒顿时心生警惕…

但只是稍稍顿了片刻,秦方溯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向门口走去…

“想跑?”白洛寒大喝道:“先把信交出来!”说完,他便聚灵于掌,朝着秦方溯的方向袭了过去。

秦方溯感觉背后有灵力袭来,于是他回身一转,轻松躲开了那一击。

“咚!”外墙被方才的那一击震的轰然倒塌…

白洛寒见一击未成,于是他念动咒术,将秦方溯死死的困在了灵咒内。

只见秦方溯掌心唤灵,随后掷出,将缠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灵咒纷纷震碎。

可与此同时,白洛寒已附灵入刃,朝着秦方溯的方向一刀砍了过去…

秦方溯一边小心的躲避着他的刀刃,一边寻找着可以让自己脱身的机会…

祠堂内传来的打斗声,引来了府内众人…

南宫离在得到了下人的回禀后,也赶到了祠堂。

众人见他只穿着一素色单衣,额前发丝也有着稍许凌乱,一看便知他是方已就寝,遂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住手!”南宫离朝着还在打斗中的二人大声喊道。

白洛寒闻言稍许愣了愣,秦方溯乘机纵身向后一跃,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见南宫离赶来,白洛寒指着远处的秦方溯大声喊道:“秦方溯他暗通私信,意图不轨!”

听闻,南宫离微微一愣,他看了看秦方溯,稍稍犹豫了片刻,便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走至秦方溯跟前,南宫离摊开手,并说道:“信。”

但秦方溯却没有丝毫反应,看样子像是并不打算把那东西交给他…

见他不说话,于是南宫离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给我。”

微风从南宫离单薄的衣间拂过,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

秦方溯也看着他,但仍是沉默不语…

众人就这么看着这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但那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秦方溯缓缓抬起手,将方才那字条递到了南宫离的手心…

见状,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可南宫离接过那字条后,转身便走至了火灯旁,随后毫不犹豫的将那字条扔进了那火灯中…

瞬间,那字条便化成一团黑灰…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听他大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休要再提!”

听闻,一家士朝他喊道:“可公子如此行事,怕是会有人不服!”

“若谁有不服,只管让他来找我。”说完,南宫离便头也不回的把一干人等留在那面面相觑。

这回,谁也不敢在多说什么了,因为在场人都知道,自家的这位公子可不是好惹的主。

因为自打南宫离主事后,且不说他是如何一人就能将整个暗杀计划的各个环节都部署如此天衣无缝,甚至连对方采取的行动,都与他事前设想的毫无二致,以至于让家士们都有一种排练过的错觉。所以只要他沾手的任务,每一次都进行的异常顺利。甚至有时,他还会饶有兴致的和大家分析对手的灵力、身法以及心理弱点,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就像是一个人浑身被扒光了衣服,还被赤裸裸的丢在了大街上,你说难不难受。

处理好方才那事,南宫离便打算回房休息,可他前脚刚才踏进房内,便见白洛寒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明摆着心怀不轨,你就这么不管了?”白洛寒一脸狐疑的喊道。

“他若心怀不轨,刚才就够你死七八回了。”南宫离淡淡回道。

“可…。你干嘛要烧了那字条啊?怎么也要弄弄清楚吧!”白洛寒追着他继续问道。

“他既不想给,必是有些事不想让我知道,我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南宫离有些疲惫的回道。

“可我先前就发现他的行为有些不对劲,这次他明摆着有事想要瞒着你,你还真就这样由着他?”白洛寒愤愤不平的说道。

只见南宫离回头看向他,并笑盈盈的说道:“你不是也经常背着我,偷偷跑去和莺莺姑娘私会吗?”

白洛寒听闻一愣,随后大声说道:“那能一样吗?”

庭院内,秦方溯侧身倚坐在廊上,若有所思的回想着方才字条中那仅有的一字。

第五章 玄武神兽

【兰陵城南宫府】

折腾了大半宿,白洛寒遂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晌午。简单梳洗后,他便出门径直朝着南宫离的别苑走去。

“白公子早!”昨日那小丫鬟见他前来,于是抿着嘴朝他笑道。

“嗯,公子在里面吗?”白洛寒虽平日里常与府内的丫鬟们说笑,但昨日那事还萦绕在他的心间,于是他简单应和了声,便朝着屋内走去。

“公子他一大早就出去啦!”那小丫鬟喊住了他。

“他一个人?”白洛寒转身问道。

“不是,是同秦少阁一起出去的。”那小丫鬟回道。

“什么?”白洛寒大惊失色的说道,“他们有说去哪了吗?”

小丫鬟想了想说道:“好像听公子说…要去赏花儿什么的。”

听闻,白洛寒心中顿时莫名的烦躁不安。“南…宫…离!你到底在干什么?”

【冥柩山三千里桃林】

“冥柩山虽称为山,但并不是其意义上的山脉,而是罗刹古国北境的这片连绵丘陵。因此处常年桃花盛开,甚有灵气,罗刹人遂将其尊为山。”南宫离边走边同秦方溯说道,“曾经的罗刹也算是北方大国,但三百年前被灭国后,留下的只有这一片焦土和满地无所归处的尸骸,遂被后人记为鬼域。”

秦方溯解开绳子,将水囊递给了南宫离,并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那日是开玩笑的呢!那既然这样,为何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没瞧见你上回说的那只神兽呢?”

南宫离接过水囊,坏坏一笑道:“那自然是为了吓唬你,所以才胡揪的!”

听闻,秦方溯无奈的笑了笑…

二人就这样边说边笑着走在了那满是花瓣的路间,直至一洞穴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只见那洞口宽约七尺,洞壁上爬满了厚厚的青苔,虽说洞内深不见底,但却没有丝毫阴深之气。

“玽臾就在里面吗?”秦方溯问道。

“嗯。”南宫离回道。

“那我去取。”说完,秦方溯便向着洞口走了过去。

可南宫离却一手拦下了他,并笑盈盈的说道:“还是我去吧,你乖乖在这儿等我就好。”

随后,他便转身跳入洞内…

南宫离沿着岩壁越走越深,那本该漆黑一片的洞穴内,却因覆着在岩壁上的灵粉将整个洞穴映的是通透明亮,就这么一直走至了洞底,他才停下了脚步…

他朝洞内放眼望去,只见那洞底洞庭宽广,约莫能容纳万人仍绰绰有余,且那洞顶倒挂着无数大小各异的石钟乳,景色甚是别致。

但他显然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景,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洞庭中央那头正在酣睡的生物。

只见他从衣襟间抽出了一张绘有奇怪图案的灵符,与那晚白洛寒随手拈起的那张不同的是,这次的图案则是一片殷红,像是用鲜血绘制而成。

南宫离先是估摸着算了算距离,随后便用内力将手中的灵符朝着那生物的脑袋掷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后,火光四溅…

洞顶的石钟乳被爆炸纷纷震落,朝着那东西砸了下去…

“轰!”

数十根石钟乳重重的砸在了那东西身上,顿时,硝烟弥漫…

南宫离则站在远处,静静的盯着那弥漫的硝烟…

“哐!”

硝烟内,有一东西缓缓站起,在抖掉了身上的碎石后,将头转向了南宫离。

只见那东西高约八尺有余,且身披鳌甲,身后还拖着一条麒麟般的尾巴。

方才那动静显是惹恼了它,在认准了其始作俑者后,它便朝着南宫离的方向直直的冲了过来。

不知是这东西本就笨重,还是方才的攻击所致,它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南宫离的身法虽不怎样,但也是可以勉强躲避。

“嘭!”那东西扑了个空…

南宫离在躲开了方才那一撞击后,便朝着前方的一石柱快速奔去…

可那东西怎能就这样轻易放了他,只见它转过了身,重新确认了南宫离的位置后,便又朝着他又冲了过去…

南宫离跑至那石柱前,伸手将一灵符牢牢固定在了那石柱上,遂即立马转身,灵巧的躲开那东西的攻击后,又朝着另一个石柱跑了过去…

就这么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就在他将最后一道灵符固定在了那石柱上后,一条巨大的尾巴甩在了他的胸口,将他重重的撞在了远处的石壁上。

“噗!”南宫离吐出一口鲜血。

而与此同时,先前被他固定在那些石柱上的灵符骤然灵光相互辉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炬阵,火光顿时将那东西生生吞噬,只能听见那东西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吼。

南宫离一边喘着气,一边死死的盯着那炬阵内的动静。

渐渐的,那嘶吼声随着火光慢慢消失,只留下一具被烧的漆黑,浑身还在冒烟的东西。

南宫离刚想松口气,便见那团漆黑的东西眼珠一转,并瞪向了他。

没有容得他半刻思考的时间,那东西便顶着它那漆黑的焦壳,再一次朝着南宫离冲了过来。

方才胸口上的那一击,加上落地后的撞击,让他的行动有些踉跄,遂躲闪不及,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迎面向他扑了过来。

就在那东西几乎就要咬上他的那一瞬间,一人从远处冲了过来,并一把抱住了他,随后两人一齐滚向了石壁的另一侧。

秦方溯俯在南宫离身上,确认他安然无恙后,这才赶忙站了起来…

只见他拔出长剑,并幻化出无数剑灵,朝着那东西纷纷的刺了过去…

可意外的事,那些剑灵才刚触碰到那东西的身边,就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御灵剑术乃是秦家的高阶剑术,命中一道已是致命,不可能出现全部命中,却依然毫发无伤的情况,除非…

“这是…神兽?”秦方溯心想道。

神兽,本就是集天地万物之灵气所生,所以灵力对神兽而言,是无伤的。

秦方溯顿时明白…为什么南宫离方才在洞口要拦住他。

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的时间,那神兽又向着他们冲了过来,像是要将这二人活活咬碎。

此时秦方溯有些为难,因为以他的身法,躲开这击是绰绰有余,可若是躲开,他身后那人又该怎么办?

见状,秦方溯将单手持住的长剑改为双手握住,就在那神兽张开大嘴预咬住他的那一瞬间,他将剑锋深深的插入了它的牙槽之间,并以剑柄抵住其上颚,迫使它闭不了口。

“嗷!嗷!…”那神兽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叫着,一边用力扭动着身体,像是打算将齿间那人给甩飞出去。

秦方溯用尽全力压住了剑身,并冲着南宫离大喊道:“跑!”

听闻,南宫离微微一愣,随后起身就跑,但他不是往洞口跑去,而是朝着秦方溯的方向跑了过去。

见状,秦方溯大惊。

只见南宫离手持一张灵符,将整只手臂插入这神兽的咽喉深处,并毫不犹豫的将那灵符掷了进去…

“嘭!”

火焰从那神兽的喉部涌出,热浪将南宫离掀飞了出去,眼看着他又要撞在了那石壁上,但却被一人牢牢拽住,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汹涌的火焰将那神兽的内身烧了个粉碎,但外壳却依然完整,因而,它就这样硬生生的倒了下去。

“嘭!”

南宫离示意秦方溯将他放下,随后便踉踉跄跄的朝着那尸体走了过去。

他拔下仍卡在它嘴里的长剑,刺穿了它的眼球,并将他那眼珠子给挖了出来。

“喏,玽臾!”南宫离摊开手,将那眼珠子递到了秦方溯的跟前,并笑嘻嘻说道。

秦方溯愣了愣,随后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的说道:

“你明知凶险,方才还一个人进来!”

因为南宫离压根就没有告诉他,这玽臾就是这玄武神兽的眼球,所以他现在岂能不生气。

“那也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它,皮那么厚,连鬼焰符都烧不碎!”南宫离一脸委屈的说道。

“你还有理由了是吧?”秦方溯生气的说道。

“好了啦,人家知道错啦,下次再也不敢了。”南宫离拉了拉他的衣角,撒娇的说道。

见秦方溯不打理自己,于是南宫离往他胸前靠了靠,并说道:“方溯…我手好疼啊…”

他先前将手臂伸入那神兽的口中时,便被其利齿给划了一个口子,因之前血迹还未浸透至其外衣,所以秦方溯并未发现他受了伤。

但此刻,那鲜血已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流下,并将他的半片衣袖给染了个鲜红。

见状,秦方溯先用灵力暂时帮他止住了血,再小心的将他抱入怀中,并说道:“我们回去。”

第六章 炼灵秘术

【兰陵城南宫府】

“秦方溯!你丫安的什么心!”

担心了一天,终于盼回来的人却满身是血的躺在了秦方溯的怀里,白洛寒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可碍于人还在他怀里,遂他只能破口骂道。

“叫灵医。”秦方溯将怀中人轻轻的放在榻上,并对白洛寒说道。

“早就叫了!我又没瞎!”白洛寒嚷嚷道。

“灵医来了!”早上那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喊道。

只见一白衣女子匆匆踏进房内,走至了南宫离的床前,并轻轻的解开他的衣襟,露出了半边身子,在伤口上覆以灵愈术后,再用绷带将其缠紧。

“唔!”南宫离疼的叫出声来。

那小丫鬟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这般模样,可想安抚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她忍不住边哭边说到:“不是说去赏花的吗?怎么会这样?”

片刻后,灵医起身对众人说道:“还好,伤的不深,我去抓些药,每天要记得按时吃。”说完,她便退出房内。

治疗后,南宫离觉得有了些力气,他见那小丫鬟还在抽泣,便笑着对她说道:“谁跟你说是去赏花的?”

那小丫鬟收住了眼泪,说道:“公子您自己说的呀!”

南宫离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没说过啊。”

秦方溯回想起早上他们的对话:

溯:“玽臾真的在鬼域?”

离:“大概吧。”

溯:“大概?”

离:“…若找不到,就当作去赏花好了。”

想到此,秦方溯甚是无奈,这听话只听一半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白洛寒见南宫离又可以像往常一样说笑了,脸色也不似刚进门时的那样惨白,于是他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你好生给我躺着,我去看看药好了没。”白洛寒说完,便转身走向了门外。

秦方溯见南宫离像是有些乏了,于是他温柔的说道:“累了就睡会儿。”

南宫离轻轻的“嗯”了声,便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次日,南宫离房里的那小丫鬟刚推开房门,便见白洛寒和一帮家士早已候在门外,可吓了她一跳。

“公子醒了吗?”白洛寒上前轻声问道。

“…嗯…刚醒。”小丫鬟一时搞不清状况,于是愣愣的回道。

闻言,白洛寒便和家士们匆匆步入房内。

南宫离一觉醒来觉得身子已轻了大半,方才那小丫鬟又帮他将昨日带血的衣裳褪去,换了一身干净的单衣。此刻,他正饶有兴致的喂着他房里那只八哥。

只见他拿着一小块烙饼,伸至了那只八哥的嘴边,可那八哥刚想伸头去食,南宫离却抬手一缩,气的那只八哥“呱呱”大叫。

见一帮人神色匆匆的踏入房内,南宫离心头一紧,并问道:

“出什么事了?”

“吴家的人都死了!”白洛寒匆匆说道。

“死了…就死了呗!”南宫离说道。

他们昨夜的任务本就是暗杀吴氏,若他们不死…那才叫怪了吧。

“可我们动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白洛寒一脸严肃的说道。

听闻,南宫离微微愣了愣,他走至案前缓缓坐下,并说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白洛寒回道。

“不知道?暗影司的人不是一直盯着的吗?难不成都瞎了?”南宫离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们暗影司一直在吴家附近监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说话之人正是暗影司的掌事徐荣,此人不仅灵力高强,而且为人谨慎,心思缜密。所以南宫老宗主还在世时,就对他十分赏识。

这么多年来,他也是对南宫家忠心耿耿。在南宫家遭遇了一连串的变故后,他依然尽心尽力的辅助着南宫离,因此,他的话对于南宫离来说,可信度极高。

“没有可疑之处便是最大的可疑之处。”南宫离眉头紧锁的说道,“是问如何才能将众人一一杀净,但却没有一人喊叫的?”

房内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吱嘎”

房门被人推开,只见秦方溯端着一碗药,径直走至了南宫离跟前,并说道:“先把药给喝了。”

南宫离瞅了瞅他递给自己的那碗药,说道:“太苦,不喝。”

“不喝也得喝!”秦方溯像是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就是不喝!”南宫离赌气的说道。

众人就这么惊讶的看着方才还一脸严肃的帮他们分析这惊天杀人手法的那人,此时却像小孩儿似的赖着不肯喝药。

可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下一秒,秦方溯已端起那药碗,一饮而尽后,一手托住了南宫离的后颈,并轻轻的吻住了他。

秦方溯舌尖微微撬开南宫离的唇齿,将含在嘴里的药汁缓缓的引入了他的口中。

只见南宫离吓的睁大了眼睛,伸手便想将他给推开,但却被他一手给牢牢摁住…

“唔…”

南宫离被他牵制的不能动弹,遂只能仰着头,将口中药汁尽数咽下。

片刻后,秦方溯放开了南宫离,随后端起药碗走出房去。

南宫离略微喘着气,始终沉默不语,显然还未缓过神来…

在场的人心都乱了,不知道下一步该说或是该做些什么才能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是该安抚一番?还是把那秦方溯臭骂一顿?或是,就当作没看见?

若要安抚,又该如何开口?若要臭骂那人,可人都已经出去了啊。

当作没看见?但自家公子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人给强吻了啊!岂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没了主意的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谁也不敢吭声。

“方才说到哪了?”南宫离缓过了神,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说到有人杀了吴家满门,却没一人喊叫。”一家士赶紧回道。

南宫离理了理思路,刚想说话,就听见门口有人喊道:

“有刺客!保护公子!”

“在这边!快!”

“嗯!”

“抓住了!去禀告公子!”

一阵骚乱后,南宫离示意将人带进来,那刺客便被绑着禁押至他跟前。

“是你!…难不成你是从浮光跟过来的?”南宫离看着苏瑶儿,吃惊的问道。

苏瑶儿抬起头,说道:“嗯。”

南宫离走近她,问道:“你找我何事?”

苏瑶儿看了看周围,未回他的话。

见状,南宫离遂让众人先行回避,又令白洛寒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并说道:“你可以说了。”

只见苏瑶儿重重的朝南宫离磕了一记头后,说道:“公子,请你救救我父亲!”

南宫家向来做的都是做夺人性命的买卖,可现在却有人求他去救人。南宫离觉得甚是奇怪,于是他问道:“你父亲是谁啊?”

“我父亲叫苏沐!祖籍汶河!”苏瑶儿回道。

“汶河苏氏?”南宫离惊讶道。沉默了片刻,他继续说道:“你详细说来。”

据苏瑶儿所诉,她的父亲前些日子被一帮黑衣人挟持,至今没有下落,而自己当日因躲在院内的枯井中,才得以幸免。

“那你为何托我去救他?”南宫离问道。

听闻,苏瑶儿遂从腰间取出一字条,只见那字条上写着“欲救其父,兰陵南宫公子离”。

“我起初也不信的…”苏瑶儿小声说道。

“所以浮光城你故意撞我,想试探我为人?”南宫离说道。

听闻,苏瑶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随后,南宫离便令人将苏瑶儿带至了后院,并让人好生照看着…

方才二人的对话白洛寒听的是一头雾水,于是他追着南宫离问道:“你真要帮她?”

南宫离深深叹了口气,并说道:“此事怕已不是我当初想的那般简单了。”

“可那苏沐到底是谁啊?你认识他?还有那汶河苏氏又是哪家?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白洛寒一连串的问了一堆问题。

“你自是没听过,按理说…他们家应该早就死光了,没想到…竟还有后人。”南宫离若有所思的说道。

“啊?他们怎么死的?”白洛寒穷追不舍的问道。

南宫离拾起方才搁在桌上的那一小块烙饼,丢进了那八哥的食槽,并说道:

“汶水苏氏因精通炼灵秘术在当时赫赫有名,此术可抽取活人身上的灵力,炼制成灵石,若谁携带此石,便可灵力大增,但此术需以炼制者的阳寿为代价,且苏家向来都是一脉单传,都死了…也不奇怪。”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居然还有人指名道姓的让苏家的人来找你?”白洛寒问道。

南宫离沉默片刻后说道:“吴家,虽然被我们碰上很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我怀疑,他们并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被人用了此术,活活给炼死的。”

“这……”白洛寒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随我去吴家看看。”南宫离起身对他说道。

“啊?去干嘛?”白洛寒问道。

“验尸。”南宫离回道。

第七章 引君入瓮

【兰陵城吴府】

“从尸体的伤口和喷溅的血迹来看,这些人确实是死透了才被人一剑穿喉,伪装成被杀的。”白洛寒在一一查看了府内尸体后说道。

南宫离盯着那些尸体,眉头紧锁。

“此事如此邪乎,我劝你不要插手!”白洛寒见他不说话,于是自顾着说道。

“就算我想袖手旁观,也拗不过有人想拉我淌这混水。”南宫离皱着眉头说道,“你去查查那张字条,纸张还有墨迹!现在就去!”

“啊?…哦!那你一人回去啊?”白洛寒说道。

“嗯。”轻应了声,南宫离便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兰陵城明玉巷】

南宫离从吴府出来,就一路思考着是否有还有哪些遗漏了的地方,或是自己还疏忽了哪些事情,所以并没有发现此时跟在他身后,正阴森森的盯着他背影的那人。

只见那人聚灵于掌,直直的向着南宫离冲了上去。

“啪!”

南宫离被那人一掌击中,硬生生的撞在了墙上,口吐鲜血。

“哈哈哈哈,我以为那日嚷嚷着要杀我之人是何等的三头六臂,看来传闻不假,南宫家的二公子竟是个没有灵力的废物!”那人狂笑道,他那掌只用了不到三层的灵力,没想到如此近的距离,南宫离都没有洞察到方才的攻击。

“你谁啊?我有没有灵力关你何事?”南宫离擦掉嘴角的鲜血,勉强站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

那人不禁诧异,随后又大笑道:“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那丹尸毒的解药怕你是不想要了!”

南宫离仔细打量着那人,只见那人身材高挑,面容冷峻,孤傲的眼睛中散发出缕缕邪魅的气息。

“你是…金泽宇?”南宫离惊讶的说道。

金泽宇飞身向前,一把将南宫离摁在了墙上,挑衅的说道:“怎么?刚在我弟那信誓旦旦的说要杀了我,转个身就把我给忘了?”

“嗯!”南宫离受伤的手臂被撞了一记,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响。

“不过…没想到,南宫家的二公子居然长得如此的标致!”金泽宇抬起南宫离的下颚,望着那朝露般清澈的眼睛说道。

说完,便朝着他那受伤的手臂一把抓去,“特别是这叫声,竟如此令人销魂!”

“啊…啊…!”南宫离因疼痛大叫道。

金泽宇听见这叫声显然更加兴奋了,于是他挑衅的说道:“这就受不了啦?别急啊!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说完,他便伸手滑进了南宫离的衣襟间。

可下一秒,金泽宇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警觉的向后一跃,与南宫离拉开的一定的距离。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出现在了南宫离的附近。

只见南宫离的身前绽开了一枚金黄色的灵阵,紧接着那灵阵便朝着金泽宇的四周蔓延开来。

金泽宇还没反应过来,喉头便涌出一股鲜血,五脏六腑也像是撕裂般剧痛,他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是…什么?”

他转眼看向南宫离,此刻他朝露般的眼眸中充满了杀气,一张印有血色印记的灵符被他牢牢的拽在了手中。

“这…难道是…鬼令符?不…可能!”金泽宇心中震惊道。

鬼令符能强制将被困之人的神魂暂时分离,以限制其行动能力,但绝不可能造成实际的损伤。且此符早在百年前就已失传,就算他南宫离不知从哪习来,但也要注入灵力方能启动,可从方才到现在,南宫离身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存在。

金泽宇将目光移向他那拽住灵符的手。

方才金泽宇那般恶意的挑衅,让他绷带下的伤口近数裂开,此刻鲜血正沿着南宫离的手臂缓缓的流入了手心。

但奇怪的是,他那血液并没有一滴落下,而且像是被那灵符中的血色印记给生生吞噬了。

“那血……”金泽宇一抹念头闪过…

只见他强行撑起身子,聚灵于掌,朝着南宫离手里的灵符袭去…

“哗”

一道蓝色剑光将方才那道灵力弹了出去,秦方溯从墙岩上一跃而落。

“金宗主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会独自一人外出吧?”南宫离笑盈盈的说道。

“你!怎知…我…”强行聚灵后,金泽宇虚弱的说道。

“我猜的。”南宫离笑盈盈的说道,“以金宗主的威名,怎会容得我一无名小辈如此猖狂。但碍于对手怎么说也南宫家,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杀了我再说。方才您又见我落了单,此等天赐良机金宗主又岂会放过?”

“你就不怕…方才…我直接杀了你!”金泽宇边喘边说道。

“怕!当然怕!但以金宗主的为人,若是不把我折磨的体无完肤…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怎可轻易就让我死了,对吧?”南宫离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

“这…鬼令符!黄陵家!你将他们…”金泽宇显然已经体力不支,说话也十分吃力。

“金宗主你想多了?光是杀你一人,我这流的血就够开一染坊的了,要杀那么多人,我还要不要活啦?”南宫离笑道,“不过倒是难为您了,竟还知道鬼令符。”

“南宫离…你…”话未说完,只见金泽宇瞳孔放大,一头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就…死了?南宫离自言自语道。

遂即他转身对秦方溯说道:“通知金若澄来收尸吧。”

方才硬生生的挨了金泽宇一掌,加上又流了那么多血,南宫离突然觉得脚下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幸亏秦方溯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以为…你会和白洛寒一起。”秦方溯内疚的说道。

方才听暗中跟随南宫离的家士回报,说南宫离和白洛寒分头行动了,所以他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南宫离轻轻将他推开,并说道:“我自己能走。”

秦方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若有所思,早上那事…怕是…

第八章 来者是客

【兰陵城南宫府】

“查到了什么?”南宫离见白洛寒夜至方归,于是问道。

白洛寒摇摇头,说道:“纸张产于朔阳,而墨汁却出至陵都,且都是各大字号均可买到的品相,这怎么查!”

“那苏瑶儿怎么说?”南宫离问道。

白洛寒拿起案前的水杯,一饮而尽后说道:“她说…是一个蒙着脸的漂亮姐姐给她的。”

“蒙着脸也能看出漂亮?”南宫离眨眨眼说道。

“她就这么说的,我怎么知道!”白洛寒将水杯重重的放回了案上,同时说道。

“这水…我喝过了。”南宫离淡淡说道。

白洛寒一愣,随后回道:“我又不嫌弃你!”

这时,一小丫鬟端着碗药,送至南宫离案前。南宫离瞅了瞅那碗药,皱了皱眉头,说道:“至少我们知道,那人是刻意在影藏踪迹。”

白洛寒白了他一眼,道:“那有个屁用啊!”

南宫离并未接他的话,只见他端起药碗,轻轻抿了口后,便又立刻将那碗摔回了案上。

白洛寒突然想到了什么,遂从腰间取出一纸袋递给了南宫离,并说道:“喏!知道你怕苦,回来路过南记斋,特意给你买的!”

南宫离接过纸袋,从中取出一粒糖,却望着它发呆。

白洛寒见他此番模样,于是调笑道:

“感动吧!不如你干脆从了哥哥!哥哥保你这辈子吃香喝辣!”

南宫离将糖放入口中,顺手将案前的一堆文卷朝白洛寒推了推,说道:

“也好,那这些就有劳哥哥了。”

白洛寒瞅了瞅那堆文卷,那都是南宫家暗影司呈报上来的大小谍报,以及暗杀司递交的各项任务明细,还有近几月的关键行动记录……

见状,白洛寒头皮一阵发麻……

“哎呀!我突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儿没做!走了走了!”白洛寒挥了挥了手,头也不回的就往门外溜去。

“等等!”南宫离喊住了他,并说道:“先帮我把这东西交给金若澄。”说完,他便从屉中取出了一方盒,放在了案上。

白洛寒折回房内,小心的将那盒子收至胸口,并看着他说道:“值吗?”

南宫离愣了愣,回道:“值。”

白洛寒微微叹了口气,遂即转身退出了房内…

接下来的几日,南宫离不是犯懒睡觉,就是逗弄他房里的那只八哥。因为秦方溯说他身上有伤,管着他不让他操心家中的大小事物,于是他只好把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白洛寒去处理。

与秦方溯不同,白洛寒虽姓白,但白氏本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光了,他又自小长在南宫家,自是把南宫家当做自己的家。秦方溯虽与白洛寒差不多时间入府,但辽源秦家依然是他的师门,遂南宫家众人始终是把他当做外人看待。

再者辽源秦家乃是灵剑正宗,门风清明、处事正直,断不屑行那些暗杀之事。因此南宫老宗主还在世时,就特许秦方溯不必参与南宫家的各项行动。

加上白洛寒出自名门,灵力身法也算是出类拔萃,性子虽大大咧咧,但做事却井井有条,深得南宫离的信任,所以让他代为掌管南宫家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此时,闲暇无事的南宫离仿佛又回到了父亲还在世时的那段日子,那是整日里的悠游自在、无所事事。若实在是无聊了,便拉上白洛寒出去寻些乐子,就算是捅了娄子,父亲也必然是舍不得怪罪。

兄长呢虽说平日里是严肃了些,但对自己也是宠爱备至。他不仅隔三差五的就叫人送些讨巧的小玩意或是精致的小点心,而且就算他有时因任务要出远门,也定会叫人千里迢迢的捎回一些当地的特产什么的。

只是眼下,父亲已经不在了,兄长还昏迷未醒,白洛寒也整日的忙个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秦方溯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但若哪日连秦方溯也要离开…

“公子,门外金宗主求见。”秦方溯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哪个金宗主?”南宫离刚缓过神,遂一时没反应过来。

“浮光金家的金若澄。”秦方溯回道。

金泽宇已经死了,那现在的家主自然是金若澄,南宫离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想到这金若澄会突然来兰陵找他。

于是,他带着满心的疑问,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此时正厅中,金若澄正淡然自若的品着茶,见南宫离赶来,二人相互打了声招呼后,便听南宫离问道:

“不知金宗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金若澄望着南宫离,嘴角邪魅一笑,道:“怎么?只准你来找我,不准我来找你?”

听闻,南宫离愣了愣,因为他琢磨不透此人葫芦人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金若澄见他竟无言以对,想起上次见面时他的巧言善辩,不由觉得甚是解气。于是,他掏出一锦盒搁在了案上,并说道:“你要的东西!”

见状,南宫离甚是诧异,因为据他所了解,这丹尸毒的解药炼制工序十分复杂,耗时怎么说也要大半个月,可他从浮光回来这才不到十日,难不成是他记错日子了?

见他没反应,金若澄嗤笑道:

“怎么?怕我坑你不成?”

南宫离令秦方溯接过解药,并说道:

“自然不是,只是此事…金宗主仅需通传一声,我自会派人去取,何须劳烦您亲自送来。”

听闻,金若澄缓缓走至南宫离跟前,并双手撑在了他的案上,说道:“那就看在我亲自送药的份上,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杀死金泽宇的?”

南宫离抬头看着他,并淡淡说道:“无可奉告。”

“哼!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赖你这儿不走了!”金若澄一屁股坐在案上,朝南宫离嚷道。

“金宗主请自便。”说完,南宫离便起身向内厅走去。

见状,金若澄一跃而起,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南宫离!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你给我回来!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撂这儿什么意思?你们南宫府就这样对待恩人的嘛?”

南宫离听闻他此番说辞,于是停下了脚步。金若澄暗暗得意,可谁知,南宫离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对秦方溯说道:

“方溯,给金宗主备间客房,莫要让人说我们怠慢了恩人。”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厅。

“你!”金若澄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金若澄心想道,反正他现在也不想这么早回去了。

想想他与南宫离仅有一面之缘,为的又是各自利益,人家对自己又不熟,既然现在双方都已达成所愿,那当然是一拍两散。

可就因那一面,他就怎么都不能将那人从脑海中给抹去。之前无论自己如何诋毁他,他都处若不惊的神情,在自己知道了廖家灭门案的真凶后,他笑着说要将自己灭口的神情。甚至在听说金泽宇已动身去兰陵的时候,自己居然还有些担忧,可没想几日后,竟传回了金泽宇的死讯。

此事后,金若澄更加确定南宫离此人着实是深不可测,但越是这样,他便越想拨开那层繆纱,越是想走近那人。

所以金泽宇死后,自己就一直在等着他,因为记得他上次说过,下次见面时会把玽臾给带来,可没曾想,他却派了白洛寒给送了过来。

于是,他一收到玽臾,便令人连夜赶制解药,连着几日都未合眼。待解药一炼成,他便带着东西赶到兰陵,就是单纯的想再见见那人,至少…他当时是那么想的。

可再见到他,却发现他比上次更加清瘦,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想来这么的短时间内,他又要取物,又要杀人,已让他心力交瘁。金若澄顿时心中暗生侧影,这不见还好,可这见着了,反而让他有些不想走了。

“金宗主,到了。”秦方溯停在客房前对金若澄说道。

金若澄回过神,进屋瞅了瞅房里的摆设,并说道:“还不错嘛。”

随后,他又转到了秦方溯的跟前,嬉皮笑脸的说道:“那你们那二公子…住哪屋?”

可秦方溯像是没有听见似的,遂即便转身离开,把金若澄一脸茫然的留在了原地。

“切!你不告诉我,我还不能去问别人啊!”金若澄自言自语道。

秦方溯回到南宫离的房内,见他正端着一碗药,眉头紧锁望着它发呆…

见秦方溯进屋,南宫离赶忙将那碗药尽数灌入自己口中…

“咳!咳…!”

但他方才显然是喝的太急,遂被呛的喘不过气来…

见状,秦方溯赶忙帮他顺了顺气,并说道:“喝这么快干嘛?”

“他有说什么吗?”南宫离缓过气后,看着秦方溯问道。

秦方溯见他好些了,于是他捡起方才被南宫离扔在地上的药碗,并说道:“什么都没说,就问了你住哪。”

“啊?”南宫离一脸茫然。

“要不要我派人盯着他?”秦方溯问道。

南宫离想了想,随后说道:“不用,随他去吧。”

第九章 再次合作

【南宫府敛书阁】

敛书阁是南宫家的藏书胜地,院内,满树的琼花竞相开放,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片落入人间的云霞。一阵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掉落,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美丽而缠绵。

阁内,一俊美少年手持书卷坐于案前,他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肌肤如雪,宛如画中仙。

只见他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卷页,长而微卷的睫毛随着他的目光时而颤动,微风轻轻拂起他那墨玉般莹亮的青丝,阳光映衬在他那细白如雪的颈间。

金若澄就这么呆呆的望着那如梦如画般的少年,一刻也不想将自己的视线给挪开。

像是实在受不那炙热的目光,南宫离将手中的书卷轻轻放下,并缓缓说道:

“金宗主已经呆坐了一晌午了,不觉得闷吗?”

他就奇了怪了,这人一大早的就跑来缠着自己,见自己要去看书,那人便硬死皮赖脸的说要一起去看书。可这都已经过了一晌午了,他也没见那人翻了一页,反而是盯着他在那儿发着呆。

金若澄觉得自己还没看够呢,本想答“不闷”,但又怕南宫离觉得自己轻佻,于是他回道:“是有点,不如...阿离你陪我聊聊天吧!”

南宫离见他唤自己“阿离”,不由的愣了愣,随后回道:“金宗主想聊什么?”

金若澄起身走至南宫离案前坐下,并侧身倚在案头,说道:“就聊聊你那日是如何将黄陵廖家给灭门的。”

他怎能不好奇,要说杀金泽宇时,或许还有秦方溯或是白洛寒的帮忙,但这廖家事发时,据探报这二人并未离开兰陵。对于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将那廖家一夜之间给灭了门的,这疑问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听闻,南宫离沉默不语。

...

“这也不能说啊?”金若澄坐正了身子,嚷嚷道,“我说你这人,还真是...”

见他丝毫不肯透露一点有用的信息,于是金若澄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找我给你炼药,不去找他金泽宇呢?”

毕竟,这解药的炼制方法又不止他一人知晓,比如还有当时已身为金家家主的金泽宇,倘若南宫离当初去找金泽宇帮忙,那么现在死的那个,恐怕就是自己了。

因为金泽宇一直看自己不顺眼,早就想除掉自己,但却怕招人话柄,遂不方便出手。但若是借南宫家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给杀了,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南宫离这答的很快,只听他说道:“因为麻烦。”

“啊?什么麻烦?”金若澄问道。

“因为我猜他所开的条件,应不止是杀了你这一条。”南宫离淡淡回道。

金若澄听闻,心头莫名的堵的慌。一方面,他诧异南宫离居然可以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看透了他此时的想法,另一方面,他有些失落,失落什么呢?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一时间,这气氛安静的有些令人尴尬......

......

南宫离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金若澄的手肘......

“嗯?怎么?”金若澄回过神,看着他问道。

“你压着我书了。”南宫离回道。

“啊...不好意思!”金若澄抬起手,望着南宫离若有所思的回道。

南宫离见他不再说话,本打算继续看他的书,但那书却被金若澄一把给夺了过去。

南宫离不解的看向他...

“都看了这么久了!眼睛都要瞎了!不如出去走走!”金若澄嚷道。

也不等对方同意,金若澄一手拉过南宫离的手腕,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秦方溯见状,刚想跟上,就见南宫离微微向他示意,让他不用跟着。

金若澄无意瞧见了方才南宫离的那动作,遂他心中顿时泛起了些许得意。

【兰陵城烟雨廊】

云霞袅袅裹轻裳,柳岸娟娟缕红妆。

是问何须匆匆忙,还指兰陵烟雨廊。

这是江南地区广为流行的一曲民谣,曲中唱的就是这兰陵城中的烟雨廊。

要问它为何如此有名,因为它不同于普通的烟花柳巷。烟雨廊里的姑娘各个国色天香不说,且这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但廊里的规矩是只卖艺,不卖身,于是便引得无数王公贵族与名门子弟的垂涎。但近些年来并未有谁敢坏了这规矩,因为据说这烟雨廊的背后有“黑势力”撑腰,且来头颇大。早些年,还有几个手脚不规矩的,但却都被当场给活生生的打断了灵脉,成了一废人。从那之后,烟雨廊的的名声就更大了。

“来这儿做什么?”南宫离被金若澄一路拉着,转眼来到了烟雨廊前。

金若澄邪魅一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找姑娘咯!”说完,他便拉着南宫离往里走去。

穿过廊桥,就不断有姑娘笑盈盈的跟他们打着招呼。金若澄一边回着礼,一边对南宫离说道:

“早就听说这儿的姑娘各个跟朵花儿似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你喜欢哪个随便挑便是!今儿我请客!”

南宫离并未打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大堂中央一正在抚琴的女子。

那女子像是也瞧见了他,遂她也抬起头,朝着南宫离微微一笑。

捕捉到这个不经易的瞬间,金若澄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喜欢这款啊!”

于是他唤了小厮,指明要那女子过来伺候。

南宫离听闻,赶紧拦下了那小厮,并说道:“不用了。”

听闻,金若澄一把拉住了南宫离,坏笑道:“害什么羞啊!”

南宫离见拦他没用,于是便坐回了桌前,自斟自饮。

不一会儿,那女子便上了楼,身姿曼曼的同二人打着招呼:“小女子柳莺莺,见过两位公子。”

只见她身裹一粉色罗纱长裙,衬出她玲珑剔透的曼妙身姿。白嫩如玉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流盼生光。

金若澄打量着她,并说道:

“果然是绝色!阿离,你眼光不错啊!”

可南宫离依旧没有搭理他...

“阿离?”柳莺莺有些诧异的说道。

“嗯?怎么?”金若澄见她搭话,于是问道。

柳莺莺莞尔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除了白公子,很少听谁这样唤过南宫公子。”

金若澄比她更诧异的说道:“你们...认识?”可话才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想来南宫离自小在兰陵长大,又是世家的公子,怎会没来过烟雨廊。

柳莺莺刚想开口回话,就听南宫离说道:

“莺莺,弹首广陵散吧,许久没听你弹了。”

“是,公子。”

语毕,柳莺莺缓缓坐于桌前,只见她凝气深思,玉指轻扬,一曲天籁之声婉婉而来,时而像高山流水,时而像溪水潺潺......

...南宫离听的甚是入迷...

可金若澄却早已没了这听曲的心情,这女子分明对南宫离甚是了解,且那南宫离还亲呢的唤她“莺莺”,傻子也看的出,他们的关系应十分亲近。

一曲后,金若澄便嚷着要回去,南宫离虽不解但还是由着他。

这一路上金若澄心中都不是滋个味。当初,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想来兰陵见他,现在,仿佛是明白了些。

......

直到回到南宫府,南宫离才开口说道:

“金宗主。”

听见他唤自己,于是金若澄回过身,看向了他。

“莺莺姑娘...其实是南宫府培养的线人,有些暗报不方便从明面上走,所以都是通过烟雨廊传递进府的。”

听闻,金若澄大惊,但他惊的不是这烟雨廊背后的秘密,而是南宫离为什么要将这秘密告诉他。

难不成,自己的心思被他发现了?那南宫离揣摩人心的本事他不是没有领教过...可若是他真的发觉了自己的心思,那他方才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在向自己解释,他和那柳莺莺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抱着稍许试探,金若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想与金宗主合作,自然得以诚相待。”南宫离说道。

金若澄松了口气,但又仿佛有些失望,只听他说道:“什么合作?”

南宫离看着他,说道:“我想借金宗主之力,揪出毒害我大哥的凶手,事后,金宗主想要的答案和条件,我定当一一奉上。”

“什么条件都可以?”金若澄问道。

话一出,二人均觉得这谈话甚是耳熟,想起第一次他们见面时,好像也是这么说来着。

于是,二人会心一笑。

金若澄看着南宫离,并说道:“合作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件事,否则一切免谈。”

“什么事?”南宫离问道。

只见金若澄嘴角上扬的说道:“以后不许再喊我金宗主了,直接唤我若澄便是。”

“若...澄?”南宫离确没想到,他要自己答应的竟是这种小事...所以一时间有些茫然。

“对!再叫一声!”金若澄笑道。

南宫离皱了皱眉头,遂即转身离去,并说道:“无聊。”

第十章 方然苏醒

【兰陵城南宫府】

金若澄昨晚总算睡了个好觉,一早醒来,他便直接朝着南宫离的房里奔去。南宫离此刻正在房内用着早膳,见他前来,于是便吩咐下人为他添了双碗筷。

白洛寒忙了一宿,也来找那南宫离,但刚进门就瞧见了那正坐在桌前的金若澄。上次送玽臾的时候白洛寒就见过了他,于是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白洛寒挑了个靠近南宫离的位置坐下,并看着他,像是有些不高兴的嚷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把事情都丢给了我!自个儿却跑到烟雨廊逍遥快活去了!”

南宫离笑了笑,回道:“不是你说要我从了你嘛,那你自然得养着我。”

白洛寒无奈说道:“你这人…脸皮怎么那么厚?”

南宫离喝完最后一口甜羹后,回道:“没你厚!”



只见秦方溯起身又盛了一碗甜羹,递至了南宫离桌前。

见状,白洛寒大喊道:“喂!秦方溯!你还给他盛!从我进门起就见他喝了两碗了!我坐这么久了,怎么一碗都没有?”

秦方溯回道:“要吃自己盛去。”

白洛寒嘟着嘴,看着在一旁偷笑的南宫离说道:“阿离,你家秦方溯欺负我,你还管不管啦?”

南宫离实在憋不住了,于是他边笑边说道:“如今…你才是南宫府的主事,我哪敢管啊!”

“……你!你们!”白洛寒被他气的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屋内的下人们都捂着嘴偷着乐,南宫离见他这番模样,也是笑的不行。

金若澄从未见南宫离笑的这么开心过,虽早就听闻此二人关系极好,但今日一见,他还是忍不住心生羡慕。

秦方溯虽然方才嘴上那样说,但还是盛了一碗递到白洛寒面前。

白洛寒端着那碗甜羹,气囊囊的捣鼓着…

……

“公子!”一家仆刚踏进院内,便朝着屋内喊道。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白洛寒冲那家仆嚷道。

只见那家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那个…宗主…宗主他醒了!”

……

前日,南宫离就已令人将金若澄带来解药给他兄长服下,过了两日,人终于醒了。

……

“哦。”南宫离应了声后,便一直盯着那碗甜羹,像是在发呆。

……

“不去看看吗?”金若澄看着南宫离问道。

方才就见他的表情有些怪,屋内也没人吭声,金若澄心中纳闷,醒了不挺好吗?不然干嘛花那么大代价去找他炼药呢。

“嗯,不去了…”南宫离低着头,轻声说道。

……

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

“那个…”金若澄决定打破这诡异的沉默,“这丹尸毒虽说中毒时如同活死人一般,但只要服了解药醒来后好生调养,便能和往日一样,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嗯,我知道。”南宫离依旧低着头说道。

……

还是沉默……

金若澄转头看向白洛寒,方才还聊的饶有兴致,这一会儿功夫的,究竟是怎么了?只见白洛寒先是转头看了看南宫离,又把头转向了别处,就是不说话,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秦方溯的身上。

只见秦方溯虽一直注视着南宫离,但他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金若澄此刻彻底无语了,他心中默默念道:“谁来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终于,金若澄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还跪着?”南宫离像是缓过了神,对着那家仆说道,“你先下去吧,叫人好生照看着。”

金若澄心想道:“你们方才都顾着发呆,有谁叫他起来过!”



待那家仆离去后,南宫离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并对金若澄说道:“金宗主,昨日所托之事……”

“叫若澄!”金若澄直接打断了他。



南宫离愣了愣,他本当金若澄昨日那话是开玩笑的,可谁知…

“若澄兄,现在兄长已醒,我怕那暗中之人知晓此事后会有下一步动作,还请您尽快追查这丹尸毒的来源。”

什么若澄兄!谁让你加兄了!金若澄暗自生气。想来他同自己说话的语气是这般的客气,方才与白洛寒的对话却是那般随意,算了算了,慢慢来吧,反正他想要的也急不来。

“知道了!我今日就动身去查,行了吧!”金若澄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多谢,那一会儿我送你。”南宫离说道。

金若澄听闻此话心情甚好,于是他回道:“好!”



待金若澄走后,白洛寒将南宫离拉至一边,问道:“你干嘛又要找他帮忙?”

南宫离深叹了口气,回道:“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凭南宫家的实力,恐怕难以应对。”

“那你干嘛不去找秦伯父?他那么疼你。”白洛寒问道。

白洛寒当初也在辽源秦家学过艺,他口中的秦伯父,自然是指辽源秦家的家主,秦方溯的师尊,秦枫天。凭他们两家的关系,他没理由不帮这个忙。

南宫离犹豫了片刻,说道:“金家本就精通毒蛊,由他们追查再合适不过。”

白洛寒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可若是秦家肯帮忙,胜算企不是更大吗?

但他也没再深想下去,只听他又说道:“那你又答应那金若澄什么了?你这么做根本不值得!你忘了当初他……”

“够了!”未等他说完,南宫离就开口打断了他。

听闻,白洛寒愣住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与南宫离虽也吵过架,但那人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同他说过话。

自己自幼父母双亡,来到南宫家后,经常会遭到同龄人的嘲笑和排挤,而南宫离却不同,他从不在乎旁人的非议,日日和他套着近乎。

南宫家时禁甚严,有时自己练功晚了,误了饭点,南宫离便跑去老宗主那儿说自己饿了,然后将拿回来的食物全部塞给自己。

学灵时,自己因无家世背景,所以经常会被人恶意围攻。可那南宫离连一丝灵力都没有,却依然敢挡在他前面为他解围。

……

白洛寒不想再看他这样下去了,那日的事还历历在目,怎能说翻就翻过去的呢。

像是也感觉到方才的语气过重,于是南宫离轻声说道:“对不起…”然后他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

听闻,白洛寒心中不是个滋味儿…

幼年时,那人整日的荒唐胡闹,惹事生非;南宫家群龙无首时,他却站出来主持大局,心思慎密,处事果决,一下就稳住了当时混乱的局面,让南宫家上下无人对他不服。

但白洛寒清楚,无论人前怎样,都无法湮灭他内心的脆弱。他怕苦、怕痛、怕失去,所以,就算他发现了秦方溯暗通,他也要将事情强压下来,因为此事若真要追究,无论信中内容如何,秦方溯都不可能再留在南宫家了。

那日出事后,他便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现在却反过来跟自己说着对不起……

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白洛寒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十一章 杀身之祸

午后,金若澄整理好行装准备起身,却见南宫离早已候在了廊前。于是,他一个箭步,攀上了南宫离的肩膀,笑嘻嘻的道:“会想我吗?”

南宫离似乎并未介意他那无礼的举动,只听他说道:

“自然,在此恭候你的好消息。”

…此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想是想的,但不是想你,而是想着你带回来的情报。他那话面虽说委婉,但那话意却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金若澄再次被他的说话分寸所折服,但他也不生气,毕竟他主动来送自己,语气也不像前几日那般生分,所以他已经很满足了。于是他无奈笑了笑,便同他一同朝门外走去。

但二人刚走至前廊,就见一白衣男子被家仆搀着,从廊口径直朝他们走来。

见状,南宫离停下了脚步,表情也有些呆滞…

“大哥?……”南宫离声音很小,小到金若澄差点就没听清。

金若澄朝那人望去,只见那人眉峰如剑,鼻梁英挺,面容俊雅,脸色虽有些憔悴,但依然掩盖不了那人与身俱来的傲气与强势。

他就是南宫家的家主,南宫离的兄长,南宫冷?金若澄叹道。

南宫冷走至南宫离面前,二人默默对视……

“那个…宗主方听见公子回来了,硬是要过来…我拦不住…”一旁的家仆有些心虚的说道。

金若澄感觉马上就可以看到一出兄弟情深,抱头痛哭的年度情感大戏,便等着看此二人谁先主动了。



“滚出去!”



什么?金若澄感觉自己被劈了个外焦里嫩,什么情况这是?…他忽然联想到之前南宫离那奇怪的神情…

…不是吧…

世人皆知,这南宫家的二公子可是从小被南宫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这南宫冷怎么一见着他,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倘若他们真的感情不好,那南宫离干嘛还要费那么大心思去救他,直接让他死了,自己稳坐家主之位不是满好。

只听南宫离黯然回道:“待查清楚真相,我自然会走。”

“谁允许你查了?”南宫冷大喝道。

南宫离抬眼望着他,眼神坚定的说道:

“大哥!你应知那日之事不是我所为,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那又怎样!这个家,我说的算!”南宫冷吼道。

“为什么?你和父亲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南宫离喊道。

“……”听闻,南宫冷沉默不语。

“若是我执意要查呢?你又能奈我何?”南宫离看着他,眼神决绝。

……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杀了你!”

话音刚落,就见南宫冷手心聚灵,朝着南宫离天灵直逼而去。

金若澄大惊,伸手便去阻拦…

南宫离也没想到南宫冷会突然对自己起了杀意,于是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被人一把环住,南宫离躲过了方才的一击…

南宫离呆呆的望着那搂住自己的秦方溯,仍心有余悸…

南宫冷身体尚未恢复便强行使用灵力,所以此刻他止不住的口吐鲜血,并跪倒在了地上。秦方溯见状,赶紧上前帮他止了血,随后,便令人将他送回房去。

南宫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方才那一击,南宫冷是真心想要杀了自己,于是恐惧涌上了心头,那日的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他先是见满身是血的父亲倒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兄长慌忙冲了进来,并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赶出了家门。他最初以为,兄长对他只是误会,认为是他杀死了父亲,现在看来,是他想的过于简单了。

自己血液中的神秘灵力,被俘的炼灵世家后人,那张直指自己的字条…

自己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今日,算是验证了罢。

可唯一没想到的是,南宫冷居然会要他死,自己的存在,真的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想到此,长期积压在心中的压力让他再也难以承受,南宫离只觉得眼前一黑,于是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

……

再睁眼,发现自己已躺在了榻上,周围一堆人担心的看着自己…

缓缓坐起后,南宫离有些乏力的说道:“都出去。”



众人听不出他此时的语气…



“秦方溯留下。”南宫离补充道。

南宫离平日里从不连名带姓的唤他,秦方溯心中顿时涟起一丝淡淡的不安,于是他待在了原地,默默的注视着南宫离。

待众人都退出房后,南宫离走至秦方溯跟前…

他只穿着一身单衣,衣襟也微微有些松,锁骨间晶莹剔透的肌肤若影若现…



“你准备何时动手?”南宫离淡淡说道。

只见秦方溯稍稍愣了愣,眼神中也映着些许迷茫。



见状,南宫离笑了笑,随后说道:“怎么,之前那字条不是令你杀了我?”

听闻,秦方溯大惊,那字条…不是被烧了吗?

“你早就知道了?”秦方溯问道。

“没,刚想到的。”南宫离回道。



见他不说话,南宫离又说道:“若我没猜错,当初秦伯父除了让你保护我,应该还有其他指令吧?”



秦方溯握紧双拳,低着头缄默不语…



“比如说…若我被俘,则杀之。”南宫离继续说道。

……

从方才出去,屋内就一片寂静,屋外的人各个心急如焚,但也没谁再敢进去,遂只能伸长了脖子乖乖候在了门外。

……

只听“铮”的一声,秦方溯拔出了长剑…

南宫离一愣,反射性的往后退了退…



屋外人听见了那房内传来异样的动静,遂闯进门去,看见了那手持长剑的秦方溯,和一旁的南宫离…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南宫离大怒道。

这屋里明摆着情况不对,可公子又发话了,众人只好无奈的退了出去。



只见秦方溯举起长剑,划向了自己的手腕,顿时,鲜血直流…

只听他说道:“我秦方溯以血起誓,就算拼了性命,也定会护你南宫离此生周全!”



微微震惊后,南宫离慢慢走向了他…

只见南宫离缓缓的搂住了秦方溯,并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头。

他等的就是秦方溯方才这话,日日朝夕相处,他怎会不了解秦方溯对他的心思呢。

只是一面是他尊重敬仰的师长,一面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孰轻孰重…南宫离心里也没有底。

所以他只能赌,赌秦方溯不忍杀了自己,现在看来,是自己赢了。

可又想想,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有多深沉,才会让向来谦谦有礼,尊师重道的秦方溯违背了师门的命令,自己又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了他的这份情。

想到此,南宫离轻盈的环住了秦方溯的颈项,仰头将唇缓缓的送至他的嘴边,舌尖轻轻挑弄着他的唇瓣…

顿时,秦方溯感觉全身像有一道电流划过,遂他忙摁住南宫离的肩头,并一把将他用力给推开。

猛然间被推了出去,南宫离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他不解的看向秦方溯…

只见秦方溯目光直视的看着他说道:

“今日之事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你不必勉强自己去做些什么。”

他承认,他是喜欢南宫离,就算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很有可能会生死两隔,但他依旧无法自拔。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南宫离对于他的感情,应只是一种深深的羁绊和依赖。

所以,他不愿见那人因感动,而去勉强做些他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秦方溯便推门走了出去,他想冷静冷静,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屋外人看着那满手是血的秦方溯从屋内走了出来,遂各个瞪大了眼睛。他们想进屋去寻找答案,却见南宫离静静的坐在窗前,一言不发…

……

第十二章 何去何从

南宫离一夜未睡…他坐在窗前,静静深思…

冲昨日兄长对自己的态度…这南宫家怕是容不下他了

之前,父亲与兄长出事,他是不能走,现在,却是不能留了…



天已渐亮,南宫离推开房门,惊讶的看见秦方溯、白洛寒、金若澄三人正等在了门口…

昨日那情形…谁又可以安然入睡呢…

南宫离走向坐在廊上的秦方溯,看了看他的手腕,并问道:

“伤口没事吧?”

“小伤,已经包扎过了。”秦方溯回道。



南宫离望着他,心里一阵愧疚…

“喂!南宫离!不带你这么人前秀恩爱,私下打媳妇儿的!”白洛寒冲着他嚷嚷道。

南宫离听闻,无奈笑道:“我有这么恶劣吗?”

白洛寒藐了他一眼,说道:“谁知道呢!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昨夜,白洛寒先是听闻南宫冷险些杀了南宫离,之后,又见秦方溯满手鲜血的从南宫离房里走了出来,于是,他便追着秦方溯,想要问个明白。可谁知那秦方溯居然一言不答,那么想想南宫离肯定更不会说。于是,他只好压着满心的疑问,在门口守了一夜。

南宫离对他平日里的调侃已经习以为常,于是笑了笑,便转身对金若澄说道:

“昨日对不住了,说好要送你的。”

南宫离确没想到,金若澄也会因担心自己,在门口待了一夜。若说是秦方溯或是白洛寒这么做,他倒是可以理解,可自己与这金若澄并不熟,就算这几日相互有些了解,但也不至于让他为自己做至如此。

“没事,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金若澄笑着回道。

昨日,南宫离失去意识倒下去的那一刻,金若澄急忙上前想去扶住他,但却被秦方溯抢先一步,一把将他抱入怀中。从当时秦方溯那焦急的眼神中,金若澄可以确认,他对南宫离应有着与自己想同的心思。但昨日房中的情形,分明是这二人有了矛盾,甚至闹得很凶。可过了一夜,这二人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金若澄也不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可同自己一样一头雾水的白洛寒都没有再提此事,他自然也不好开口。

白洛寒见南宫离已恢复了平日的状态,于是他心中稍稍舒了口气,并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南宫离看着他,回道:“事已至此…我想先去趟云岭。”

白洛寒问道:“去那干嘛?”

南宫离道:“丹尸毒乃天下第一奇毒,但并不是因为其炼制方法复杂,而是配方中需用到一味叫做雪炙的药材,而这雪炙百年只生一颗,且只生长在云岭北疆的雪域高原之上,所以…”

“你还要查?”白洛寒与金若澄几乎一口同声的说道。

金若澄昨夜从白洛寒口中得知,这兄弟二人因父亲之死,有了隔阂。昨日又见南宫冷那番举动,却没想到这南宫离还要为了他,去追查这毒药的来源。

南宫离见那二人如此的默契,于是笑着说道:

“我何时说过不查了?”



沉默了片刻后,白洛寒叹了口气,说道:“那我陪你去!”

南宫离没有半点犹豫,回道:“不行。”

“为什么啊?”白洛寒气呼呼的说道。

“大哥才刚醒,身体还未恢复,家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再说,苏瑶儿还在府中,你走了谁去管她?”南宫离说道。

“你不带我去,那就是要带秦方溯去咯?阿离你偏心啊!我不管嘛!我就是要去!你让秦方溯去管那些破事去!”白洛寒一边抱着南宫离胳膊,一边嚷嚷道。

南宫离对他此般无赖的行为甚是无语,但胳膊又被他死死抱住,遂只能无奈的由着他闹。

不过此话倒是点醒了金若澄,虽然平时南宫离与秦方溯几乎形影不离,白洛寒也经常拿二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他看得出,南宫离与秦方溯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之情。可既已知秦方溯对南宫离的心思,若继续放任下去,难保秦方溯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此,金若澄说道:“不如我也同你们一起去,本来我就打算回去后,先派人去云岭查探,现在正好有个伴。”

浮光金家精通毒蛊,金若澄自然知道这雪炙的事,可没想到南宫离竟也知道。想想他连玽臾都弄的到,那这事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也好,那就有劳若澄兄了。”南宫离说道。

“哼!”

白洛寒见连金若澄都可以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甩开南宫离胳膊,坐到一边独自生着闷气。

南宫离笑了笑,随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啦,别生气了,进来,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啊?哦!”白洛寒听闻,一脸迷惑的跟着南宫离进了屋。

秦方溯与金若澄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直到晌午才见白洛寒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二日一早,南宫离就带着秦方溯与金若澄去了云岭…



府墙上,一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默默不语…

“宗主,回去吧,外面风大。”

一旁的家仆说道。

“嗯。”

那人轻声说道。

第十三章 引蛇出洞(一)

淡月笼纱,娉娉婷婷……

瘦削枯枝,暗影寐寐……



狭曲山路间,三人策马扬鞭,向着那远处的燎燎灯火奔驰而去。



勒马,纵身,三人来至一客栈前。

店内伙计见客人到访,便赶忙迎了上去。

“小二!住店!”

走在最前面的紫衣男子朝他喊道。

伙计仔细打量着那紫衣男子,只见那人虽相貌堂堂,但浑身却散发着阵阵阴冷的气息,深邃冰冷的眼眸看的他心里隐隐发怵。

再见那人身旁的男子却是眉目俊朗,神清气爽,顿时让他稍稍安了些心。

朝二人身后望去,有一白衣少年,只见那少年生的是俊美绝伦,一双朝露般的眼眸清澈明亮,一头墨玉般的青丝随风逸动…

一时间,他竟看的愣了神…

“喂!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金若澄见那伙计看那南宫离竟看的出了神,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伙计赶紧收住了眼神,同金若澄招呼道:“几位公子是要住店吧?”

“废话!三间客房!”金若澄吼道。

赶了一天的路,三人甚是疲惫。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客栈,却碰上了个胆敢窥视自己心头人的伙计。金若澄心中一顿窝火,但又庆幸好在自己跟了过来,不然这长路漫漫的,难保不会便宜了某人。

“可…公子来的太晚了啊,小店就只剩下两间客房了,要不委屈几位将就一宿?”那伙计说道。

“什么?我们三个大男人的,怎么将就?”金若澄一掌拍在案上,怒道,“去!把房里的人都给我轰出来!爷三倍付你房钱!”

“可…这…不大好办啊…”那伙计本想拒绝他,却又打心底的觉得这人自己惹不起,于是诺诺的说道。

“算了,就这样吧。”南宫离打破了二人的争执,从伙计那取过钥匙,并将其中一把递给了金若澄,随后说道:“我和方溯共用一间就行。”

儿时,他就经常缠着秦方溯陪他一起睡,只是长大后,他便没这样要求过了。金若澄虽然答应要帮他,但毕竟还不是很熟。所以眼下这安排,南宫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不行!”金若澄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南宫离就纳闷了,这人先前听说只有两间房的时候,如此不愿意将就,现在已经让他自己单独一间了,他竟还是不满意。

于是,南宫离问道:“那若澄兄打算如何呢?”

金若澄当然是自己想和南宫离一间咯,但就目前二人的关系,这提议明显于理不合,但自己又不想便宜了那秦方溯,于是,他想了想,说道:

“我和秦方溯一间,阿离你单独一间。”



此话一出,南宫离与秦方溯皆愣的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若澄讪讪笑了笑,想掩饰此刻自己的尴尬…



南宫离看了看秦方溯的手腕,以为金若澄是在担心那晚之事,所以才故意将他与秦方溯分开,于是他说道:“也好。”遂即他转身上了楼,并步入了房内。

见自己奸计得逞,金若澄朝秦方溯抛了个眼色,并得意的说道:“跟我走吧,他不会要你了!”

但秦方溯像是对他轻佻的言语并不在意,只见他绕过金若澄,径直步入了隔壁的房内。

见没讨着一点便宜,自觉没趣的金若澄也跟进了房内,在房内环顾了一圈后,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秦方溯,并问道:

“这里就一张床,我们怎么睡?”

“我睡地上就好。”秦方溯回道。

金若澄本就因南宫离的事打心眼里讨厌那秦方溯,加上又赶了一天的路,此刻他确实乏的不行,遂他未再多语,便一头倒在了榻上沉沉的睡去…



待他一觉醒来,见秦方溯已不见了踪影,遂他稍事梳洗后,便推开房门打算去找南宫离,可一抬眼却见南宫离与秦方溯已等在门口。

“若澄兄早。”南宫离笑着与他打着招呼。

“你们…怎么这么早?”金若澄有些意外。

“我怕晚了会有变数,还是早些上路的好。”南宫离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们要去云岭,想要事先杀人灭口?”金若澄问道。

听闻,南宫离微微点了点头。

雪炙为稀有灵药,数量极少,只有经验老道的采灵人才能找到,金若澄原先就打算先从这采灵人入手,打听购药者的线索,看来,南宫离同他想到一块去了。

“可若他们真要杀人灭口,早就会在当初得手时就将人杀了,何必等到现在?”金若澄疑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既然他们都能得手,为什么不直接下个可以致命的毒药,非要选这让人半死不活的尸毒。所以我猜,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兄长,而是既要让人活着,又能任他们摆布。这丹尸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要每三个月让中毒者继续服用此毒,那么就可以保证其不死。若是当时就把采灵人杀了,那后续的毒药又从哪来?”南宫离解释道。

“但现在不同了,大哥的毒被解了,我们又在追查毒药的来源,那人必定会事先采取行动。”南宫离继续说道。

“那…你干嘛不早点叫醒我?”金若澄听闻南宫离一席话,于是恍然大悟道。

“我看你昨日太累了,所以想让你多睡会。”南宫离回道。

之前连夜炼药,那夜又一宿没睡,加上昨日的奔波,确实已让他精疲力尽。

但没成想南宫离居然对会对自己如此体恤入微,想到他之前对自己虽说是客气,但却是无时无刻都在保持着距离的态度,此刻的南宫离让金若澄感到甚是欣慰。

道了声谢谢后,三人又匆匆上了路。待赶到云岭,已过了晌午。

在询问了那采灵人的住处后,三人便一刻不停的直奔而去。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小院外。

只见院内横七竖八的晒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那院门虽紧锁,但里屋的门却是虚掩着的。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三人虽翻过篱墙,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后,便见一中年男子被人一剑穿心,倒在了那片殷红的血泊中。



秦方溯立刻上前仔细查验了那人的尸体后,说道:

“刚死,还有余温。”

“他妈的,还是来晚了一步。”金若澄一拳砸在墙上,懊悔道。

南宫离见状,先是在屋里查看了一番,随后转身回到院内,并四处看了一圈后,说道:

“连个脚印都没留,还真是干净利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金若澄没了头绪,于是问道。

只见南宫离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后,说道:

“现在…。先吃饭。”



“啊?什么?”

金若澄以为自己听错了,遂问道。

南宫离笑盈盈的看着他,重复了遍:“我说…先吃饭去。”

金若澄在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了后,大声朝他喊道:

“这人都死了,你还有心情吃饭?”

南宫离眨眨眼,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我……”

这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那凶手也没留下什么踪迹,这怎么再查下去,金若澄一时语塞。

“走了走了,我都饿死了。”

南宫离边说边走出小院,像是不打算再等那金若澄,秦方溯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喂!你们!等等我啊!”

金若澄边喊边追了上去。



南宫离确实是饿了,他从小便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哪吃的惯那乡间小店的吃食,所以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这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不饿才怪呢。

之前三人急于追查线索,倒也不觉得饿,听南宫离这么一提,才想起大家连午饭都忘了吃。于是,金若澄也就不再埋怨,遂乖乖的跟在了南宫离的身后,准备上集市去找些吃的。

这云岭只是一北方小城,远比不上浮光或是兰陵的热闹,此时这集市可谓是冷冷清清,路边的摊头也鲜少有人光顾。

可再瞧那南宫离却是逛的不亦乐乎,这一会儿功夫,手上就挂满了食袋。

金若澄此时可没有逛街的心情…

若是早上自己能早起一些,或是南宫离有叫醒自己,恐怕现在就不是这个结果了。想到此,金若澄此刻的心情仿佛跌落谷底。



“金宗主不用太自责,公子应该另有打算。”

秦方溯在他身旁淡淡说道。

金若澄一愣,抬头朝身旁的秦方溯看去,并说道:

“什么打算?”

“不知道。”秦方溯答道。

“……”

这算是什么回答?金若澄被他方才那话弄的是莫名其妙。难道说南宫离早就料到了那采灵人会死,所以做了其他安排?可秦方溯既然知道他有其他安排,为什么却不清楚具体内容?可自打南宫离说要去云岭后,也没见他们二人有单独密谈过什么,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南宫离有其他安排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是真的知道,他也完全有理由不告诉自己。现在回想起他那话,倒有点像是在安慰自己。可就冲他之前对自己那冷若冰霜的态度,金若澄可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

就在金若澄满心纠结的时候,南宫离已经捧了一堆吃食,正开心的分给二人。

见他像是在发愣,于是南宫离轻轻耸了耸他,随后笑盈盈的递给了他一盒糖糕。

金若澄回过了神,并接过食盒,却见那人已转身回到了秦方溯的身旁。



第十四章 引蛇出洞(二)

待吃饱喝足,已月上梢头,三人遂决定先在云岭留宿一宿。于是,他们找了家客栈,并要了三间房,便早早的歇下。

昨日投宿那山间客栈时已是深夜,没睡几个时辰又匆匆上了路,遂此刻金若澄已浑身乏的不行,可他躺在床上却半天都没有睡着。

辗转反侧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遂即声音越来越大。它起身想去看个究竟,可刚推开门,一股焦味便冲鼻而来。

南宫离与秦方溯也闻声来到房门口,只见客栈的西边厢房已被那熊熊大火给团团围住,一时间火光冲天。客栈里有人扑火,有人哭喊,现场乱成一片。



“救命啊!公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还在房里!”

一女子从西厢房方向跑来,一把抓住了秦方溯的衣袖,并朝他哭喊道。

只见她的发饰凌乱,衣衫狼狈,裙边也有被烧焦的痕迹,应是从西厢房逃出的遇难者。

秦方溯看向南宫离,见他点了点头,便立刻聚灵成盾,纵身跃入了那片火海中,遂即消失在那片茫茫大火中。



“这怎么好好的会着火?”金若澄皱紧眉头说道。

南宫离始终望着那片火,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那西厢房的房间并不多,这转眼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却还未见秦方溯从火场里出来。

心中的担忧转为焦虑,南宫离有些后悔方才自己同意他去救人。

忽然,他余光扫见一道灵力划过,他立马转头向自己身侧看去,只见方才那女子已唤灵入掌,直直的朝着金若澄一掌袭去。

金若澄此时正背对着二人,待察觉到背后有灵力袭来时已然来不及躲开,眼看着就要被那人生生击中,却被人一把给推了出去,二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南宫离的速度并不比那女子快,只因他离金若澄的距离更近而已,遂躲过那掌实属侥幸。但他肩头却被那女子附在掌间的灵力所划伤,虽说只是稍稍蹭了一记,但此刻也是鲜血直流,显然伤的不轻。

金若澄心有余悸,倘若那掌真的击中自己,岂不是要被那人活生生的给击出个大窟窿。

但并没有给他们片刻喘息的时间,三道黑色身影从房顶直扑而下,冲着二人再次袭去。

金若澄一掌推开了南宫离,转身抽出腰间的软剑,并以灵附剑,架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那三人见一击未逞,遂即又向着他冲了过去。

金若澄左手聚灵,挡下了迎面而来的一剑后,立刻

回旋转身,以软剑架开了侧面袭来的另一剑。余光瞥见背后也有人袭来,遂即甩出软剑将其缠住,借力掷向准备再次向他进攻的那人…

只见他身法极快,进攻与防守之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时间,这三人竟拿他没辙,遂局面一直处于胶着状态。

南宫离被他一掌推开后,见金若澄已被三人团团围住,咳他刚想做点什么,就见方才那女子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南宫离立马反应了过来,拔腿就向大厅跑去,那女子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那大厅里并不宽敞,但陈列摆设却一大堆,南宫离借着那满地的桌椅橱柜,到处东躲西串。虽然二人身法远不是一个境界,但碍于障碍物太多,那女子一时竟擒他不住。

此时二人皆气喘吁吁…



只见那女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

“我劝公子还是别跑了,这会儿可没谁有空来救你!”

南宫离眨了眨眼,说道:

“我不跑,难道还白白让你抓住不成?”

听闻,那女子恶狠狠说道:

“你别把我给惹急了!我可不想一不小心把你给杀了!”

南宫离理了理方才慌乱间弄乱的衣衫,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

“你是不想杀了我呢,还是不能杀了我?”

那女子听闻后微微一愣,遂即一掌将挡在二人之间的桌子拍了个粉碎…

由于她那掌的灵力十分强劲,加之南宫离又无力阻挡,遂被她那掌震的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南宫离只觉得喉间一甜,一股鲜血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

紧接着,那女子跃至他身前,并一把摁住了他的方才受伤的肩膀,再顺手将他的手臂反压在了身后,同时抬脚踢向他的膝弯,迫使他跌跪在了地上,整个动作一气连成…

“啊!…”南宫离疼的浑身直打哆嗦…

“南宫离!”金若澄见他被擒,遂着急的喊道。

见他分了心,于是那些黑衣人改变了战术,只见他们以两人为饵,连续不断的向他发起猛烈的进攻,而另一人则躲在暗处司机而动。

但那两名黑衣人显然不是金若澄的对手,几招过后,其中一人便被他击倒在地…

但那黑衣人倒地瞬间,从他口中飞出了一只毒镖,朝着金若澄直袭而去…

见状,金若澄立马闪身躲开,可方才躲在暗处的那人恰好抓住了这个时机,一剑向他刺了过去…

眼瞧着那剑便要刺穿了他的胸口,可一道灵符飞来,将那持剑之人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在场人无一人不被此景所震惊…

可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惊愕的时间,只见几道蓝色剑灵从夜空中袭来,那几名黑衣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剑灵划穿了心口,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方才那名女子虽是勉强躲开了向她直逼而来的剑灵,但也被迫放开了那南宫离。

她刚想有所动作,却见一身影从远处瞬间逼向了自己,等她反应过来,便见自己项口已被抵住一只银光长剑。

“谁派你来的?”秦方溯冷冷的看着她并说道。

那女子愣愣的看着秦方溯,显然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大好的局势会突然间被逆转了…

“说!”秦方溯见她不说话,于是他稍稍抬了抬剑刃,瞬间,一抹鲜血沿着那剑刃缓缓流下。

只见那女子咬破了嘴里的药囊,一股黑色的鲜血顷刻间从她嘴角溢了出来,随后她便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见状,秦方溯立马上前探了探她的鼻吸…

“死了?”南宫离走至秦方溯身后,并问道。

秦方溯站起身,回道:“嗯。”

南宫离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没劲,本还想来个屈打成招的呢!”

秦方溯转身盯着南宫离,严厉的说道:

“你若再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我便让你屈打成招!”

“我…哪有不当回事,我是真的打不过她啊!”南宫离一脸委屈的说道。

“你若打不过她,方才就该杀了她!”秦方溯朝他喊道。



这话…是什么逻辑?金若澄是真心听不明白,但回想起之前的那道灵符,若他没看错的话,那符应是从南宫离的方向飞来的,那惊人的杀伤力…莫非…

“好啦,别生气了,若是下次谁还敢再碰我,我一定杀了他,行了吧?”南宫离见秦方溯像是真的生气了,遂连忙哄道。

“又是下次?你到底还有多少个下次?”秦方溯想起上次他取玽臾那事,于是他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哎呀,好疼啊…”南宫离一边捂着自己肩上的伤口,一边娇气的说道。

见状,秦方溯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便将他拉至自己身边,并缓缓的将灵力注入他的伤口。



“你没受伤吧?”南宫离突然问道。

“没有。”秦方溯淡淡回道。

由于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所以当时谁也没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等秦方溯将火场里埋伏他的人都给收拾了后,他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南宫离想要杀了那女子其实并不难,因他想从那人嘴里问出些关键信息,之后又确定了那人并不是真的想杀了他,遂才一直拖着,想等秦方溯回来活捉了她。毕竟,如果他要是出手,若是没把握好分寸,直接把那人给弄死了,岂不是错失良机。



“那个…谁来和我解释下,刚才那都是什么?”

金若澄一肚子疑问,方才那些袭击他们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且为何要袭击他们?那道灵符又是什么鬼东西?怎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南宫离没有说话,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金若澄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也问过他一些类似的问题,但都被他以“无可奉告”给拒绝了。

想到此,金若澄又说道:“算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只见南宫离看着他,并认真说道:

“并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事稍微有些复杂,所以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听闻,金若澄喜出望外,因为既然南宫离肯告诉自己,那就证明他对自己已不像当初那般的防备。

“不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无妨。”金若澄笑着说道。

第十五章 引蛇出洞(三)

随后,前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见那火势已渐渐被稳住,三人便回到了房内。

南宫离换了件干净的单衣,疲惫的坐在了榻上后,抬眼瞧了瞧正盯着自己的金若澄。

南宫离苦笑道:“你想从哪听起?”

“就从你那火折子说起。”

“火折子?”南宫离听闻愣了愣。

总觉得这人平日里的说话方式和态度都有些熟悉,现在想想,竟是与白洛寒有着几分相似。

再加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南宫离觉得金若澄是真心想帮自己,而且也很关心自己。所以,他便渐渐放下了戒备。

随后,南宫离从那件带血的衣衫里翻出了一张灵符,递给了金若澄,说道:“这是鬼焰符,可召唤地狱之火。”

金若澄仔细看了看那张灵符,说道:“可不管这是什么符,都需要以灵力为媒介,可你……”

金若澄那话虽没说全,但南宫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虽然我没有灵力,但我的血液里像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若以此为媒,却是比寻常的灵媒来的稍许厉害些。”

听闻,金若澄顿时哑然,想到之前那黑衣人被瞬间烧了个灰飞烟灭,这能叫做‘稍许厉害些’吗?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这血跟寻常人不一样的?”他想了想又问道。

“黄陵廖家,”沉默稍许,南宫离接着说道:“那日我被兄长赶出去后,被那姓廖的给抓了去。他居然对我说,要喝我的血,我当时又无力反抗,便只能给他。”

“什么?”金若澄拍案而起。

秦方溯也吃了一惊,因为这事他确实不知道。那日南宫离被赶出去后,自己随后便跟了出去。但却在半路上被他师尊拦住,所以这后面的事他也不清楚。

“但是我事先偷偷吃了石癫散,那姓廖的喝完后便走火入魔,并杀死了他全家,他自己也因中了毒还强行运灵遂暴毙而死。”

听闻南宫离所述,金若澄瞠目结舌。南宫离用的这招,也太他妈阴险了吧。

缓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这么说,今晚那些人便是冲着你来的咯?”

南宫离叹道:“前些日子,炼灵世家的后人被人给翻了出来,且至今下落未明。但却有人指明让他们家侥幸逃脱的女儿前来投奔我,所以我猜此事,应该是与我撇不清关系。”

“难不成,那些人是想要拿你的血去炼灵?”金若澄顿时脸色煞白。

“大概吧…”南宫离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他还有好些事情都还没弄明白。

比如,他父亲究竟为什么会死?那些人又为什么要给他兄长下毒?还有那张字条又是谁写的?

可最令他想不通的是,就算是有人想要抓他去炼灵,那也不至于让他兄长和秦宗主非要杀了他吧。

因为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血液里有着未知的灵力,所以才会令秦方溯贴身保护着自己。可就凭这么点血,能炼出个什么呢?

既然那些人这么轻松的便可将那吴家老小全部炼了灵,那他们大可多找几个世家。自己血里的灵力再怎么厉害,总归也比不过那么多人加起来吧。

而且上回南宫冷那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们早在当初就想杀了自己,但却留到了现在。

可既然当初都能容得下,那现在又为什么必须得杀。

想到此,南宫离觉的心口隐隐作痛。

当初那些如此疼爱自己的人,现在…却非得要杀了自己。

秦方溯见南宫离一直捂着胸口,脸色也有些苍白,于是说道:“今日就说到这儿吧,不早了。”

金若澄抬眼看了看窗外,见那天际已有些泛白。

没想到这一闹,竟是一宿。好在还能在眯会儿,以后的事,还是等睡醒了再说吧。

于是金若澄站起身,刚准备回房休息,便听南宫离轻声唤道:“方溯。”

他见南宫离像是有话想单独与秦方溯说,便立刻转身退出房内。

秦方溯听见他唤自己,于是问道:“怎么了?”

犹豫了片刻,南宫离问道:“当初,秦伯父令你杀了我的时候,没说是什么原因吗?”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着此事,甚至不愿意触及。一方面是因为他认为此事关系重大,而秦方溯仅仅只是一个执行者,所以秦宗主未必会将这背后的原因告诉他。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敢问,他怕这背后的真相会让他难以接受,届时他又该如何是好。

但现在那幕后之人已经盯上了他,若再不弄清楚,只怕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只见秦方溯眉头紧锁的说道:“我有问过,可他,只说了四字。”

“哪四字?”

犹豫了片刻,秦方溯回道:“无间炼狱。”

听闻,南宫离愣的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响,他才回过了神,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南宫离只听说过‘无间地狱’,说的是那八大地狱中的最底层,被打入者日日皆被那猛火烧身,且永世不得超生,可这无间炼狱又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得不出什么明确的答案,二人也就不再多做纠结,各自睡下后,待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但算算他们其实也没睡几个时辰。

昨日的大火已被扑灭,客栈老板忙着修葺西厢房,连早膳也无暇准备。

三人昨夜折腾了一宿,也实在没心情出去吃了。于是他们几人把昨日买回来的食袋翻了个遍,随便垫了垫肚子。

金若澄见南宫离依旧睡眼朦胧,于是说道:“怎么不多睡会?反正线索也断了,一时也查不出个什么。”

“回去还有些事要处理。”南宫离懒懒答道。

秦方溯倒了杯茶,递给了南宫离,道:“提提神。”

南宫离接过茶,微微抿了口,觉得口感微甜,便将其一饮而尽。

“走吧。”将被子搁在桌上,南宫离同二人说道。

“啊?这么急?”金若澄郁闷道。

可南宫离只是朝他若有深意的笑了笑,便转身往门外走去。见状,金若澄只好无奈的跟了上去。上马,扬鞭,三人纵马疾驰,待回到南宫府时,已是第二日黄昏。

“公子回来啦。”一家仆见南宫离风尘仆仆的踏进府门,忙上前打着招呼。

“恩,白洛寒呢?”简单应和了声,南宫离问道。

“这会儿应该在议事厅吧,要我传他过来吗?”那家仆问道。

“不用。”语毕,南宫离便一刻不停的朝着议事厅走去。

此时议事厅内,白洛寒正与众人商议着近几日的行动计划。见南宫离一行进门后,众人遂停下了手中的事宜,纷纷向他行礼。

可南宫离并未回礼,只见他径直走向了主座,待坐定后,抬眼看向了白洛寒。

白洛寒像是看懂了什么,他即刻召唤出了锁灵咒,并将暗影司掌事徐荣死死困于咒内。

徐荣根本没有想到那白洛寒会无缘无故的攻击自己,只见他脸色骤变,可他刚想唤灵强行打破咒术,却被白洛寒一刀刺中了胸口,顿时鲜血直流,体力不支的他被迫跪倒在了地上。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那一刀并非刺中要害,徐荣倒地后,遂即冲着南宫离喊道。白洛寒是谁的人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南宫离指使,白洛寒怎敢动他。

“做什么?”南宫离淡然笑道,“难道徐掌事看不出来,我这是要杀了你吗?”

听闻,南宫家众人皆惊呆了。

金若澄也愣住了,记得之前他说有事要回来处理,就是为了赶回来杀人的?

“你凭什么杀我?我对南宫家忠心耿耿,宗主都未发话,你岂敢在这放肆!”徐荣愤怒的喊道。

南宫离站起身,并走至了徐荣面前,故意气道:“我就是放肆了,你能拿我怎样?”

“你!”

见他被自己气的不轻,南宫离遂又坐了回去,淡悠悠的喝着方才秦方溯帮他沏好的茶。

“南宫离!要是宗主知道你这般胡来,定饶不了你!”徐荣怒道。

“哦?是吗?”南宫离缓缓将茶杯放在了桌上,笑道,“那要是大哥知道你下毒害他,他又会怎样?”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有下过毒!”

南宫离刚想接话,就听一人说道:“可事发当日,我们便立刻查验了那日宗主的饮食和接触到的所有物品,但并未发现有被人做了手脚。”那说话之人正是暗杀司的掌事楚荀。

“你确定都查了吗?”南宫离看向他,问道。

“当然,府里上上下下,全部都查了!”

“但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没查。”

“什么东西?”

“暗影司的密函。”

语出,徐荣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暗影司的密函在南宫家属于最高机密文件,向来都是由暗影司的掌事亲手交给宗主,且密函被施加了封印,所以旁人根本无法查阅。

“这丹尸毒无色无味,且遇水即溶,我猜徐掌事应是将其溶于墨汁之中,并以此书写成密函,然后每日送上一封这有毒的密函,日积月累的,大哥自然便就中毒了。”

听闻,众人惊愕不已。

“去把暗影司的密函全部给我拿过来!”楚荀反应过来后,对着一暗影卫喊道。

“不用去了。”南宫离唤住了那人,“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些有毒的密函早就被他给偷偷毁了。”

“哈哈哈哈!”徐荣大笑道,“这说了大半天,原来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这毒就是我下的!”

南宫离叹了口气,并说道:“没错,徐掌事处事谨慎,我确实没有证据。”

“那你就是在凭空污蔑我!”

“别急嘛,我都还没说完呢。”南宫离说完便朝白洛寒看了看。

只见白洛寒从腰间取出了一字条,并递给了南宫离。

南宫离接过那字条,将其扔在了徐荣面前。“徐掌事要不要来认认,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你的笔迹。”

见状,徐荣脸色骤变,只见他伸手便想毁了那字条,但碍于他还被锁灵咒束缚着,行动不便,遂那字条便被楚荀一把夺了过去。

楚荀看完那字条后,脸色煞白。

“那日我走后,白洛寒应该有告诉你,说我此番是去云岭找那采灵人了吧。”南宫离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怕我此去会查出些什么,所以才修书通知对方事先杀了那采灵人,再顺便把我也杀了。可依徐掌事的做事风格,为了稳妥起见,你同时还派了暗影司的人也去了云岭,所以虽然这封信被白洛寒给截了,但人还是被你给杀了。若这毒不是你下的,你又为何要阻止我去找那采灵人,还不惜将我给除了?”

听闻,金若澄恍然大悟,那日他们去云岭前,南宫离曾单独与白洛寒在房里聊了许久,原来他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

秦方溯当日也同自己一直等在门口,所以他并不知道这计划的具体内容,但以他对南宫离的了解,知道南宫离定不会让那人轻易得逞,所以,才会有那番看似不知所云的对话。

虽然眼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指认徐荣就是那下毒者,但这字条却让他与此事已撇不清关系,加上方才南宫离推测出的那下毒手法,所以此刻,这真相已然明了。

屋内鸦雀无声,众人在一一看过那字条后,皆已心中有数,就等着看自家公子打算如何处置了。

只见徐荣低着头,淡然笑道:“公子啊,在下甘拜下风,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自打南宫离回来后,徐荣不是不想杀了他,可因那南宫离不仅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稳住了南宫家当时混乱的局面,且还行事老辣,滴水不漏,再加上有个秦方溯日日跟在身边,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所以他原本是打算放弃的。

可一段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那南宫离实再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他害怕。所以在听说南宫离要去云岭追查那毒药的线索后,即便这事并未直接关联到他,但若是顺藤摸瓜,自己迟早会被揪出来,所以他只能孤注一掷。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南宫离早就盯上了他,还令白洛寒时刻监视着他,这才导致他今日载到了南宫离的手里。

南宫家的背叛者向来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是自己技逊一筹,那也怪不了别人,这点担当他还是有的。

可却南宫离淡淡回道:“徐掌事,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若你肯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听闻,徐荣有些诧异,遂即他立马反应过来:“公子请说。”

南宫离看着他,认真的问道:“是何人指使你下毒?目的又是什么?”

徐荣想了想回道:“公子可听说过啸渊谷?”

语出,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啸渊谷,是那些犯了穷凶极恶之罪,且被灵界通缉无路可走之人的聚集地。遂各国曾多次率领军队对其进行围剿,但都以失败而告终。一来,那些人既然能犯下穷凶极恶之罪,那必然不是什么资质平平之辈,所以并不好对付。二来,啸渊谷地形复杂,山峦峡谷成为他们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所以各国势力在吃了几次亏后,便不敢再贸然行动。

所幸的是,那些人在被围剿后,并未对灵界进行打击报复,且平常也从不寻衅滋事,所以便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听闻,南宫离也愣住了,虽然他之前就想到这背后的势力绝不容小觑,但没想到这来头居然这么大。

徐荣见他不说话,于是便继续说道:“几个月前,他们的人找到了我,并承诺我南宫家家主之位,让我设计毒害宗主,但他们也向我保证,说此毒绝不会害人性命,只是回让人暂时昏迷而已,所以我才答应了他们。可至于这背后的原因,我确实是不清楚。”

待徐荣说完后,在场众人皆不知所措,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南宫离。

只见南宫离单手撑着头,目光微微凝视,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公子?”见他许久都没有反应,遂白洛寒轻声唤道。

“恩?”南宫离缓过了神,抬眼看了看他,眼神稍许有些茫然。随后,他便见屋内的人都在盯着自己。

“放了他。”南宫离对白洛寒说道。

“啊?这就放了?”

“恩。”语毕,南宫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议事厅。

白洛寒不情愿的解开了那徐荣身上的咒术,狠狠说道:“滚!”

徐荣闻言如蒙大赦,踉跄起身后,便步履蹒跚的消失在了那片黑夜之中…

第十六章 时光荏苒(一)

连日的日夜奔波,三人皆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南宫离便令厨房做了几道小菜送至前厅,并唤上二人一同前去。

白洛寒见有热闹可凑,于是硬是跟过来。

金若澄感觉并不是很饿,况且方才的事,他还有些没弄明白,待南宫离吃的差不多,他便问道:“阿离,你是怎么知道那密函有问题的?”

南宫离放下碗筷,回道:“其实大哥出事后,方溯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他发现那月暗影司的密函数量比以往少了许多。南宫家来来往往的信息那么多,不可能会出现某月密函骤少的情况,他觉得此事有疑,于是等我回来,便将这事告诉了我。”

金若澄有些惊讶,他没到秦方溯的心思居然的这么细密。

南宫离顿了顿继续说道:“徐荣为人谨慎,虽然那密函普通人是看不出些什么,但难保会被像若澄兄这样的用毒高手给识破,所以他怕日后事情败露,便把那有毒的密函都给毁了。但他载也是载在了这谨慎上,若他不去毁了那些密函,只怕我未必会这么快就怀疑到他头上。”

金若澄理了理思路,又问道:“那你既然早就怀疑是他,为什么不早些动手除了他,你就不怕他把你也害了?”

“噗!”白洛寒听闻此话,笑的把嘴里的汤都喷了出来。

桌前三人皆诧异的向他望去,只见他边笑边说道:“那他到还真是不怕,他只要不出去祸害人家就算好的了!”

听闻,金若澄一时竟无言以对。

秦方溯脑子里过了遍南宫离的往日所为,觉得这话…倒颇为有理,于是便继续吃他的饭…

南宫离倒是看上去些无奈,遂他白了白洛寒一眼,并默默的将最后一口饭塞进了嘴里…

缓了一会,金若澄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也不该将那徐荣给放了啊,万一他日后蓄意报复呢?”

南宫离喝着秦方溯递给他的茶,缓缓说道:“我放了他无非是想卖个人情给他,让他乖乖吐出我想要的。既然他都已经把那幕后之人给供了出来,你认为那些人还会饶得了他吗?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杀了他。”

听闻,金若澄倒抽一口冷气:“阿离呀,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坏…”

“那可不是!他除了奸*淫掳掠,还有什么事没干过!”白洛寒从不吝惜拆他的台,依旧没心没肺的说道。

金若澄被白洛寒那话惊的再次无语。

只见南宫离放下了茶杯,并笑盈盈的看着白洛寒,说道:“要不哪日,我把这奸*淫掳掠也给补齐了,也好了却了你的一桩心愿。”

白洛寒确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厚颜无耻,于是冲秦方溯嚷道:“喂!秦方溯!你好好管管他!你看看他都学成什么样了!”

秦方溯此时正准备起身去厨房给南宫离拿些甜点,见白洛寒喊自己,于是道:“还不都是你教的。”

“就是说,瞧你都把我教成什么样了。”南宫离添油加醋道。

“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是吧?好啊!那今日哥哥就再教教你…这往后该如何做人!”说完,白洛寒便撸起袖子,起身走向了南宫离。

南宫离见他像是要来真的,赶紧往秦方溯身后躲去,并嚷道:“喂!哪有你这样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啊?”

白洛寒本想叫他好好长长记性,但有秦方溯夹在中间,碍手碍脚的,于是,他边追边喊道:“秦方溯!你给我让开!”

但秦方溯没有理他,而是由着他们继续胡闹。

南宫离扯住秦方溯衣袖,边躲边说道:“你若再追我,我便去告诉莺莺,说你有家暴,让她今后离你远点。”

“小子,你有本事今日就别被我给逮着,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金若澄默默的看着那打闹中的二人…他先前一直认定南宫离此人城府极深,诡谲莫测。再加上今日之事,他更加确定这人绝非善类。

可在秦方溯与白洛寒面前,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自己怎么也无法将之前发生的事,与他联想到一起。

甚至那日在云岭,南宫离竟能为了救他,而不顾他自己的性命,倘若那掌真要是击中了他,凭他的修为,那是必死无疑。

可最令金若澄感到绝望的是,自己连南宫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都还没看明白,居然就这么喜欢上了他,而且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自己竟越陷越深。

他安静时淡若如水的样子,玩闹时开朗率真的样子,无一不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有时看着他,竟一刻也愿意将自己的目光给挪开…

想到此,金若澄遂下定决心,他势必不会将南宫离让给任何人…

此时,那二人也停止了打闹,因为白洛寒已经擒住了那南宫离,但白洛寒也并没有拿他怎么着,只是伸出拳头吓唬吓唬了他,也就遂即把他给放了。

见天色已不早,四人遂打算各自回房休息。

南宫离与白洛寒走在最前头,只见二人一会笑,一会闹,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金若澄渐渐放慢了脚步,见已与那玩闹中的二人有了段距离后,开口喊道:“秦方溯。”

秦方溯听见他唤自己,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金若澄。

“我喜欢那南宫离!”

沉默片刻后,秦方溯回道:“哦。”

金若澄本想提醒提醒他,让他今后识相些,可他这回答,反而让自己不知该如何去接他这话了…

但见他表情如此的淡定,莫非…

“你知道?”金若澄试探性的问道。

“嗯。”

听闻,金若澄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南宫离与白洛寒已越走越远,于是秦方溯说道:“还有其他事吗?”

金若澄彻底无语了,若现在自己说没其他事了,他难道就打算这么走了?方才自己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可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难不成是自己弄错了吗?

“你不介意?你不是也喜欢他嘛!”

“我若说介意,你便不纠缠他了?”

“当然不可能!”

“那你还问我。”

这话…说的金若澄都懵了,一个南宫离已经够让他烧脑了,现在还多了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秦方溯。

此时,南宫离与白洛寒发觉那二人并没有跟上来。于是,白洛寒朝他们喊道:“喂!你们还走不走了?”

南宫离也不解的看向他们。

秦方溯见金若澄像是没什么要说的了,于是,便朝着南宫离与白洛寒走去。

金若澄虽无奈,但也只能跟了上去。

……

一古朴大院内,一只全身乌黑透亮的乌鸦正在檐上粗厉的叫着…

从院内深处走出一红衣男子,只见他缓缓抬起手,那只乌鸦像是有灵性似的,搌动着翅膀从檐上飞了下来,落在了那人的手间“呀…呀”的叫着。

遂即,一黑色身影从院外掠了进来,跪在了那男子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禀宗主,失败了。”

“我已知晓。”那红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秦方溯…实在太难缠了,我们派去的人全部都被他给杀了。”

只见那红衣男子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那只乌鸦,说道:“辽源秦家宗主之下只设有三名少阁,他年纪轻轻便担了此任,自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

那黑色身影顿了顿说道:“要不然…我再多派些人,先去把给他杀了?”

“暂时不用。”那红衣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不是廖崇远那厮起了私心,打草惊蛇,恐怕我们现在已经得手了。”

“知道就好,不要在轻举妄动了。”那红衣男子说道:“你给我盯紧那南宫二公子,他那符…倒是有些麻烦。”

“是!”

那黑色身影刚想起身离开,就听那人又说道:“把这个给情儿送去,他应该…会喜欢的。”

那黑色身影从那人手中接过了一颗琉光溢动的灵石,随后便掠过了院墙,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十七章 时光荏苒(二)

金若澄本以为今夜终于能睡个好觉,但一想到秦方溯那不明不白的态度,却也是整晚的辗转反侧。

起了个大早,他便满腹心事的朝着南宫离的别苑走去。但又想想,这个点,南宫离应该还没醒。于是,他便打算去那苑前的凉亭里坐坐,顺便看看风景。



但他却瞧见南宫离房里的那小丫鬟进进出出的,像是很忙,遂他上前拦下那小丫鬟并问道:

“你家公子醒了?”

那小丫鬟先是问了声安,随后说道:

“早就醒了呀,这会儿在看着书呢。”



金若澄听闻愣了愣,遂即便跨进别苑,朝着里屋走去。



南宫离此时正坐在案前,见金若澄进屋,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继续低头干他自己的事。

金若澄想看看他究竟在看什么书,竟看的那么入神,于是便凑上前去…

可这一看,却吓了他一跳,因为南宫离正在看的是啸渊谷地势图。

定了定神,金若澄对他说道:

“阿离,这事你还是别插手了,毕竟灵界上下那么多人都拿他们没办法,何况是你。”

南宫离抬头望向他,考虑了片刻后,说道: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只是…”

“你莫要胡来!”

秦方溯像是知道他想干什么似的,遂大声喝道。

听闻,南宫离愣了愣…

他并没有同秦方溯说过自己的想法,但现在看来,秦方溯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

于是,南宫离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

“放心吧,我还不想死呢。”

这时,之前那小丫鬟拎着几个食盒走进屋来,只见她从食盒中取出几盘点心,并一一摆在了桌上…



南宫离转头看向金若澄,问道:“若澄兄还没用过早膳吧,要不要一起?”

金若澄诧异道:“你不是早就起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吃?”

“公子说,要等您过来一起吃呢。”那小丫鬟笑嘻嘻的说道。

金若澄听闻此话,顿时心花怒放…

南宫离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几日,他哪顿不是和金若澄一块吃的,所以他早就吩咐好了下人。



开心过后,金若澄突然想到,就算南宫离是在特意等自己,可房里还有个秦方溯在呢,想起昨晚那事,他这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金若澄闷闷的吃着早饭,心中还是想着昨晚秦方溯的那些话…



“金宗主,有人找。”白洛寒一脚踏进房门,懒懒的说道。

听闻,金若澄有些诧异,他在兰陵城内并没有故交,况且这还是在南宫府上,谁会跑到这里来找自己的…

正当他还纳闷着,便听见一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

“二哥好生快活!一个人跑到兰陵来潇洒,真是自私!

只见白洛寒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八的小姑娘,此刻正嘟着嘴,冲着金若澄嚷道。

“岚萱?你怎么来了?”金若澄吃惊的说道。

金岚萱,浮光金家幺女,同金若澄一母所出,从小性格开朗,古灵精怪,遂在家中备受宠爱。

“当然是来找你的呀!”金岚萱调皮的说道。

“你来做什么!给我回去!”金若澄生气的说道。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金岚萱嚷道。

“我是来办正事的,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乱跑什么!”金若澄打算好好给她讲讲道理。

“我也是来办正事的,兰陵城那么繁华,我刚好想找找还有什么有趣的蛊物呢!”金岚萱嘟着嘴嚷道。

“不行,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去!”说完,金若澄抓着金岚萱的胳膊便往外走去。

“我就是不走!打死都不走!”金岚萱死死抓着门栏,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二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南宫离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开口说道:

“若澄兄,要不算了吧,令妹也难得来,要不干脆让她在兰陵玩几日我在派人护送她回去,你看可好?”

见有人帮她求情,于是金岚萱便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金若澄…

金若澄无奈,遂松手放开了她,并说道:

“还不快去见人!”

金岚萱见他松了口,立马就神气活现了起来,于是她笑嘻嘻的跑至南宫离面前,说道:“谢谢离哥哥!”

南宫离诧异道:“你见过我?”

“那可不是,上次你和方溯哥哥来我家的时候,我就见过了呢,可你们走的太急,没看见我!”金岚萱说道。

“这样啊…”南宫离淡淡说道,当时他心里装满了事儿,自然没注意那么多。

“不过上次离得太远,没大看清,今日一见,才发现离哥哥原来这么漂亮啊!”金岚萱盯着南宫离目不转睛的说道。



听闻,南宫离稍稍蹙了蹙眉



白洛寒心头一紧,他知南宫离平日里不大喜欢人家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于是,白洛寒赶紧岔开话题,说道:

“小丫头,怎么专盯着你那离哥哥,也不来见见我!”

金岚萱转头看向白洛寒,说道:

“方才在门口不就见过了嘛!”

“那还是要走个过场的呀!”白洛寒笑嘻嘻的说道。

金岚萱不情愿的走到白洛寒面前,说道:

“洛寒哥哥好!满意了吧?”

白洛寒笑道:“不错不错,一会哥哥带你去买糖吃!”

“我才不要跟你去!我要跟方溯哥哥一起去!”说完,金岚萱一把抱住了秦方溯的胳膊,并朝白洛寒做了个鬼脸。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秦方溯皱了皱眉头,无奈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抱着他的金岚萱。

愣了片刻,南宫离说道:

“也好,那就让方溯陪你去,兰陵城湘扬河畔的琅间坊最为热闹,你们一会儿可以去逛逛。”

“太好了!”金岚萱开心的喊道。

其实从刚进门,金岚萱就一直在偷偷瞄着秦方溯…

他虽没说话,但全身却洋溢着一种英飒的俊气。再见他眉目俊朗,神态清秀,一眼就将金岚萱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于是,待吃好饭,金岚萱就拉着秦方溯出了门…

……

……

饭后,南宫离准备起身去敛书阁看书,于是金若澄便说要同他一起去…

难得秦方溯没跟在他身边,想想其实让金岚萱留下来的也挺好的,金若澄心里打着算盘…

转眼到了晚上,南宫离心里有些奇怪,自己昨日就回来了,大哥不可能不知道,可这都过了一日了,也没见他冲过来要把自己赶出去…

那自己就当做不知道吧,若真是又被给赶出去,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能去哪了…

看了一天的书,南宫离觉得有些乏了,于是他打算回房休息,与金若澄道别后,遂即回到房内,看见了那案上的地势图,他便又忍不住翻了起来。



时辰已经不早了,可还没见秦方溯与金岚萱回来



南宫离顺手拿起了案旁的水杯,却发现杯中已空



平时看书时,都是秦方溯在一旁倒的水,现在…



南宫离突然觉的心里空落落的…

刚准备起身,就见秦方溯踏进房内,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南宫离问道。

秦方溯将一食袋搁在案上,随后坐下说道:

“逛完琅间坊,她又要去黑市,之后还吵着要去吃宵夜。”

“给我带的?”南宫离看着案上的食袋,问道。

“嗯。”

秦方溯将食袋拆开,取出一只桂花糕准备递给南宫离,一抬眼却对上了南宫离的目光…





“渴了?”

秦方溯见他盯了自己许久,于是问道。

“没。”

南宫离将目光移向别处,答道。

秦方溯起身,拿起案上的空杯,转身倒好水后,又递至了他面前。

南宫离接过水杯,默默的喝了大半…





沉默了片刻后,南宫离抬眼看向秦方溯,认真的说道:

“方溯,这啸渊谷…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知道,但你那办法不行。”秦方溯回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南宫离说道。

秦方溯抬眼看着他,说道:“有结界在,你那灵符根本伤不了他们。就算你强行破了那结界,你可知这代价有多大。那些人并非是乌合之众,若你中途倒下,你想过后果吗?”

听闻,南宫离沉默不语…

见他不说话,秦方溯叹了口气,说道:

“我有一办法。”

南宫离抬头看向他…

只听他说道:“我先进谷,把那结界塔给毁了。”



南宫离愣了愣,说道:

“你这办法就可行了?”

秦方溯虽然把那话说的很轻松,可但凡有点灵识的人都知道,结界塔可以阻挡外来的灵力攻击,所以是诸势力的重要防御区域,不是说毁就能毁了的。

“不是你说要试试的嘛。”秦方溯笑着说道。



“容我再想想。”

南宫离倚在案上,有些疲惫的说道。

“累了就去休息。”秦方溯靠近南宫离,伸手便去扶他。

南宫离往秦方溯胸口靠了靠,闭眼轻声说道:“我眯会儿就好。”



南宫离发间那香甜的气息淡淡扑鼻而来,秦方溯搂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



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细腻而绵长,于是,秦方溯慢慢将他抱起,缓缓走至床前,轻轻的放了下去,掩了掩被褥,转身走向了门外。

第十八光章 时光荏苒(三)

一夜无梦,再睁眼,已是晌午。

南宫离揉了揉眼,起身唤了下人进屋伺候洗漱。



随后,小丫鬟端来一盆温水,掏出一锦帕,略微打湿后,递给了南宫离。

南宫离接过锦帕,在脸上沾了沾,问道:

“秦方溯呢?”

平日里,只要他一醒,秦方溯后脚就会进屋陪着他,可今日却没瞧见人影。

“一大早便和那金家小姐出去了。”小丫鬟回道。

南宫离愣了愣,道:“怎么又出去了?”

“金家小姐说要去做衣裳,让秦少阁帮她参考参考。”那小丫鬟回道。

南宫离有些疑惑,遂问道道:“好好的做衣裳干嘛?”

小丫鬟笑盈盈的说道:

“女孩子家做衣裳能干嘛,自然是要穿给自己喜欢的人看咯!”

“这样啊···”南宫离若有所思的答道。

“不过金宗主也一起去了。”小丫鬟顿了顿,继续说道:“秦少阁说您难得睡的那么安稳,让他别来扰着您,便拉着他一起去了。”

南宫离听闻笑了笑···

“公子,您是在房里用膳吗?”小丫鬟见他不说话,遂问道。

“送到敛书阁去吧。”

语毕,南宫离便走出房门,朝着敛书阁走去。

···

敛书阁内,南宫离静静思考着昨日秦方溯的提议···

虽说只要汇聚了足够的灵力,便可以打破那结界,但自己未尝试过,遂这心里根本没有底。

可就算破了那结界,自己又是否还能有体力去召唤出鬼令符阵呢?

这前前后后需要用到多少血为代价?自己又是否能承受的住?若万一自己中途倒下,啸渊谷众人必一拥而上,那时,又该怎么办?

若是真的可以从内部将那结界塔给毁了,确实大大提高了这成功的几率,可这啸渊谷怕是进去容易,若再想出来,那恐怕就是天方夜谭了···

想到此,南宫离遂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中···

···

只见门外有一家仆匆匆踏进阁内,并朝着阁内的南宫离喊道:

“公子!金宗主他们回来了···”

南宫离见他行色匆匆,于是说道:

“回来就回来了,跑什么!”

“那个···他们让我快些喊您过去,说是买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要和您一起品尝呢!”那家仆见他心情像是有些不好,遂诺诺的说道。

“知道了!”

南宫离抬眼望了望窗外,此时那太阳已渐渐落山,余晖将那窗栏染成了一片金黄···

不知不觉···竟坐了一下午,南宫离一边叹到,一边缓缓往前厅走去···

···

此刻前厅中,金若澄、金岚萱、秦方溯、白洛寒四人围坐于桌前,见南宫离赶来,金若澄忙将他拉至自己身边坐下。

金若澄一边为南宫离斟着酒,一边说道:

“阿离快尝尝,我们可是等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

南宫离先是抿了口,随后一饮而尽后说道:

“邵家的桂花酿?”

“阿离真是好眼力!”说完,金若澄又帮他斟了杯。

“不是说是去做衣裳了嘛?怎么跑去买酒了?”南宫离问道。

金若澄看向金岚萱···

只见金岚萱笑嘻嘻的说道:

“这几日叨扰各位哥哥了,所以请哥哥们喝酒,算是赔罪了!”

“这小丫头倒挺会做人的啊!”白洛寒笑道。

“那可不是!”金岚萱得意的说道。

“不过呢···小丫头,你要是再往你那方溯哥哥身上靠的话,你可就要掉进他怀里去了!”白洛寒坏坏笑道。

从一上桌,南宫离就见金岚萱紧紧的粘在秦方溯身边,时不时斟斟酒,贴在他耳边说些悄悄话什么的···

“要你管!”金岚萱一把抱住秦方溯胳膊,朝白洛寒吐着鬼脸。

“好吧好吧!我不管!我就当自己瞎了行了吧?来来来,喝酒了!”白洛寒笑道。

听闻,金岚萱捂着嘴偷笑不已···

···

此时,已酒过三巡,白洛寒、金岚萱、金若澄三人聊的正欢,秦方溯却见南宫离不大搭话,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酒,于是,秦方溯一把抓住他的手,并说道:

“少喝些,这酒后劲大。”

南宫离平日里酒量并不差,但也不是很好,此刻他也觉得微微有些醉意,于是他便放下了酒杯,轻声答道:“嗯。”

···

方才一直在喝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一停反而觉得更加的晕,遂他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依在了桌前。

秦方溯见状,便劝他回房休息,遂扶着他穿过庭院,跨过廊桥,回到了别苑。

可刚回到房里,南宫离便一把推开了秦方溯,晃晃悠悠的就往床上栽去···

见状,秦方溯赶忙上前抱住了他…

见南宫离依在自己胸前,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于是,秦方溯一手托住他的肩膀,一手轻轻解开他的衣襟,准备帮他褪去外衣…



感觉到胸前的异动,南宫离微微睁了睁眼,随即突然一把摁住了秦方溯的手,再顺势用力一推,将他牢牢的压在了身下…

秦方溯压根儿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遂被他推的重重的撞在了那塌上…

抬眼朝自己上方的人望去,此刻南宫离也正盯着自己,且眼神清澈,神志清晰…



“不晕了?”秦方溯问道。

南宫离牢牢摁住秦方溯的手腕,回道:“还有点。”



见他并没有打算松手,秦方溯又问道:

“你确定…要这样说话?”

南宫离眨了眨眼,笑道:

“有什么不好?”



犹豫了片刻,秦方溯回道:

“容易让人误会。”

南宫离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

“你那日当着那么多人面亲我,就不怕人误会了?”



听闻,秦方溯想起了上次那喂药之事,当时自己确实是被他给逼急了,遂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事后想想,自己的确是失了分寸。



“吱嘎”

房门被推开,白洛寒走了进来……

床上二人抬眼望向他……

白洛寒本有些担心南宫离,想来看看他好些了没,可一进门,却被这房中的情形吓了个魂飞魄散,于是他赶忙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随后,他立马回头转身,并带紧了房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秦方溯一阵无语…

南宫离松开了他的手,缓缓起身并笑盈盈的看着他。

秦方溯撑起身子,揉了揉被他摁的有些发麻的手腕,无奈说道:“以后别这么胡闹了。”

南宫离笑道:

“谁让你扒我衣服的。”

秦方溯微微一愣,道:“你醉成那样,我不帮你脱你能自己脱吗!”

南宫离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刚醒酒,一时没反应过来嘛。”

听闻,秦方溯缓缓站起身,理了理方才被他弄乱的衣衫…

南宫离见秦方溯不说话,于是便凑到他身前问道:“生气了?”



可秦方溯并没有回南宫离那话,只见他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心情不好吗?怎么喝那么多?”

南宫离撇过头,说道:“我哪有心情不好。”

“还在想啸渊谷的事?”秦方溯问道。

听闻,南宫离沉默不语……

“倘若我有把握毁了那塔呢?”秦方溯见他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

“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从那谷里出来。”南宫离说道。

“那我不一定要出来嘛。”秦方溯笑道。

南宫离愣了愣,随即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只要我一毁了那塔,你就立马召唤鬼令符阵。”秦方溯看着他,并笑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符阵可不分人,你若不出来,不等于找死吗!”南宫离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说道。

“那你可得手下留情了,见差不多了就立马收手,可别把我也给弄死了。”秦方溯笑道。



“什么叫差不多?怎样才是差不多?你当有那么好控制的吗?”南宫离气愤的喊道。

见他恼了,于是秦方溯走向他,缓缓将他拥入怀中,轻声说道:“你能做到的。”



南宫离隔着衣物感受到秦方溯胸前的温度,顿时觉得无比的安心…

“你没必要为我做至如此的…”南宫离轻声说道。

闻着南宫离发间的那抹香甜,秦方溯温柔的说道:“有没有必要我说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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