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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之城》


第一章 密林追杀

密林深处,茂密的叶遮天蔽日,组成数十里的连绵伞盖,把光阻在了外面。偶尔有一束阳光突破了封锁,来到林间空地。与这片昏暗空间格格不入的刺目光亮,却成了骆有成心中的希望,他知道只需要再见到三束这样的光,就会见到一棵奇怪的树,那是他逃脱的唯一机会。

浓重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被远处的呼喝声、沉闷的枪声驱赶着,在林间盘曲的枝和根之间穿梭跳跃。也多亏了这些歪七倒八的树,在林间设下了一个个天然障碍,否则骆有成一个十七岁又没有异能傍身的少年,早已被自在城的猎手们追上了。

又一束阳光穿过了枝叶的封锁,骆有成对自己说,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得救了。只是此刻他的体力已经被榨干,喉咙里像是有一把钝刀不停地切割着,肺也要爆炸了。

追赶的人似乎又近了一些,骆有成大口呼着气,身子从横倒的树枝下钻过,继续奔命。一追一逃间,又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他看见了那棵树,知道自己安全了。

这是一棵笔直的大树,也是这片密林里唯一一棵以挺拔的身姿向着天空生长的树,骆有成曾经读过旧纪元的古书,知道灾纪元[注1]之前,这才是树木生长应有的常态,但在这树枝任性地弯曲倾斜,枝条上毫无理由地生出一个个鼓瘤、附藤的密林中,这棵树就是异类。一如相貌俊美的他在变异人的世界里,同样沦为了异种。

身后的变异人猎手能力并不出众,若是派出一个身负异能的猎手,对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松地碾压他,哪能让他逃到这里。但他不过是和同伴一起在自在城的基地里偷了几块合成食物的异种小乞儿,哪需要那些大人物出手。

他的小伙伴已经被这些人抓住了,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像他们这种犯了偷盗罪的异种乞儿,被抓了无非三种结局,卖给富裕人家做娈童或肉芝,或者砍去双足丢在基地一角成为真正的乞丐,最恐怖的莫过于被变异人们先奸后杀。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骆有成想要的,所以他今天必须逃出生天。

他紧紧地盯着那棵需三人环抱的巨树根部,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洞,他只需要钻进去,爬过近三十米仅容一人匍匐前行的坑道,进入地下迷宫,就算来上十个八个猎手,也未必能找到他。

身后的猎手距他已不足两百米,猎手们被这个滑不溜手的异种乞儿激起了真火。没有“站住,不然开枪了”之类的吆喝,进入射程,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举枪射击。

听到枪响,骆有成下意识地往地上一扑。子弹击中了他身后一段横卧的树枝,木屑碎片凌乱地飞,有一片碎屑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骆有成倒地后,一边快速爬行,一边数秒。趁着猎手们换弹夹的间隙,他爬起来,猛跑几步,一个鱼跃,向着树洞扑去。

眼看着身子离洞口越来越近,异变突兀而至。洞口突然喷出一团黑雾,瞬间包裹了骆有成,立刻又缩回了洞里。黑雾从出现到消失,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也已不知所踪。

骆有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一个鬼魂想要强占他的肉身。在这个长着果蝠脸的鬼魂面前,他瑟瑟发抖,毫无反抗之力,眼巴巴地看着这个鬼魂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识。在他即将永陷沉沦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喊:

“滚开,别碰他”。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两个人在说着他听不明白的话。

一个童音心有余悸地说:“差点就被那个人得手了。咦,广旭,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浑厚的男声答道:“晚了一步,那边被那个人得手了。”

童音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本事和那个人对抗。要不要带他回去接受一下训练?”

“他可是sdr病毒携带者,带回去对我们将是一场灾难。”

童音问:“可他还是个孩子,我们要怎么帮他?”

男子说:“帮他的是你,不是我。”

童音反驳道:“可老师说,这事得你来牵头。”

“我牵头,你执行。”

童音尖叫道:“为什么?”

男声说:“我不喜欢暴力,老师说过,引导不好,这小子的脚下会血流成河。”

“我晕血。”童音抗议道。

“没商量。”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行,明天我要去给小蓬卡过生日。你知道的,小蓬卡是我最好的朋友。自从小蓬卡找到了他的姐姐,他就过着幸福的生活。我希望我每个朋友都能一直幸福地生活着,不能因为我的缺席降低了他的幸福度……”童音絮絮叨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突然他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托尼师兄。”男声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要去给蓬卡过生日,我支持。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来代班。不过,老师也说了,这小子必须由一颗童真纯善的心引导,才不会走上歧途,这任务非你莫属啊。”

托尼听了,腼腆地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骆有成听了半天仍是一脸懵懂,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觉得天旋地转,朦胧中只听到那男人说了句:

“晕血的请闭眼。”

骆有成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大树下,他前方二十米处,三个猎手举着枪。

肥胖的猎手问:“带回去?还是干掉他。”

额头上长着一个鼓包的猎手说:“干掉这小兔崽子。”

瘦小的猎手问:“连击还是单发?”

鼓包猎手说:“单发,来点彩头,我射头,肥鸭射胸,鸡仔射肚子,谁脱靶,晚上的酒钱就算谁的。”

“我就要死了吗?那两人是谁?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把我送到猎手的枪口下?”听到猎手们拨动发射转化器的声响,骆有成耳朵嗡地一声,脑子里像被抹了白石灰,心脏像受惊的兔子在胸腔里不停地蹦跶,他颤抖着,在三声枪响渐次响起时,他闭上了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向后倒去。

注1:灾纪元:公元2655年,超级博士病毒(sdr)爆发,地球人类万不存一,幸存者将这一年称为灾纪元元年。但也有许多人类聚居地的人们称之为新纪元。

第二章 不靠谱的系统

骆有成悠悠地醒来,后背有些疼,脸上有点发痒伴随微微的刺痛。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我是在天堂还是地狱?”

他睁开眼,占据他视野的却是笔直的、粗壮的、欲刺破苍穹的树干。他“咦”了一声,双手在身上上上下下摸索了一会儿,手触摸到脖子下的布满沟壑的圆球,才道:“难道我没死?”

自打骆有成记事起,这颗圆球就一直跟着他。独眼老爹说这玩意叫核桃,从前多得很,不值钱,但老爹又让他好好收着,说这是他妈妈给他留下的唯一物件。他想让老爹讲讲他妈妈的事情,独眼老爹总说等他长大了再说。但老爹终究没有陪他长大,他五岁那年,老爹一下子就没了,所以他对妈妈一无所知。

骆有成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了不远处三个仰面躺倒在枯藤虬枝间的猎手。他蹑手蹑脚的向前走了几步,三人没有反应,于是他又大起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稍近了一些,才发现三人都中枪了。鼓包猎手眉心有个血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胖子和瘦高个的枪伤分别在胸口和肚子上,还有气息。他惊得大叫一声,向后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懵懵地坐了许久,脑子才开始工作。

“不对啊,他们开枪打我,却打死了自己?”他摇了摇头,这种解释太灵异了,“难道他们并没有向我开枪,而是自杀?”他又摇摇头,这种说辞更没有道理。他突然眼睛一亮,是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救了我?

“你们还在吗?”骆有成试探地问道:“是你们救了我吗?”

没有回应,他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林子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活人。或许恩人已经离开了吧,他想着,心里开始发慌,胆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个人,逃跑的愿望愈发强烈。

他开始逃离这片密林,但紧张让他的两条腿痉挛,跑出不到一百米,被树根绊倒了四次,最终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哎……”一声悠悠的叹息,像是一方疗效极佳的止哭药剂。骆有成爬起来,睁着婆娑的眼四下张望,却没有见到一个人。

“你管杀不管埋吗?”嗓音浑厚的男人似乎应该叫广旭。

“你要……要……要我埋?”骆有结巴了,他见过死人,见过许多次死人,但没有埋过死人,更没埋过还有口气的活人。

“人是你杀的,自然是你埋。”

“你……你……我……我……”

“你什么你?”广旭嗤笑一声,骆有成的脑海里便多出了一幅影像。

影像以骆有成为第一视角,慢镜头播放,弹头慢悠悠却坚定而执着地逼近。但随着那声惨绝人寰的嘶叫,三颗射向骆有成头胸腹的弹头却突兀地出现在三个猎手的面前。然后,三个人倒了下去。

紧张、害怕和些许欣喜的情绪揉搓在一起,让骆有成的脸稍显扭曲,他开始静静地消化这个信息。广旭也没说话。

许久,他用兴奋驱逐了脸上其余的表情,这是我的异能吗?我也有异能了。

“这不是杀人后该有的情绪。”广旭说。

“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难道不是这样吗?至少,我现在可以自保了。”少年因为激动语速有些快。

“帮你也不知是对是错。”广旭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骆有成问;“你是谁?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却看不到你人?”

“我在你的脑子里,”广旭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在进行意识层面的交流。其实你不用说出来,你只要想一想,我就能知道。”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句话骆有成没有说出口,他真的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但换来的却是长久的静默。

等了两分钟,骆有成终于忍不住开口又问:“你是什么人?”

“都说了不用开口说话了。”广旭不耐烦地说。

“你没回答我,我以为你没听见。”

“这不在想该给自己安排个什么身份吗?”广旭无奈道。

“那现在想好了吗?”

广旭又沉默了,过了半分钟,他才给出了一个答案--“系统”。

“什么系统?”骆有成不解。

“咦,你不知道系统?网络小说里不是很流行的吗?”广旭又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听他喃喃自语,“是了,这种题材的小说流行时间是在六百多年前了,难怪这小子不知道,可又该给自己安排个什么角色呢?”

过了片刻,广旭发狠道:想那么多做啥,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是系统,我就告诉他什么是随身系统。

于是,骆有成的脑子里多了一部近古时代的系统流网文,意识的传递让他仅用了半分钟,就消化了这部长达三百万字的小说。

“那么,系统,你是否该‘叮‘一下呢?”

“需要吗?”声音再次沉寂下来,过了片刻,“系统”说道:“好吧,叮~系统发现宿主。”

骆有成皱了皱眉,这和小说里写得不一样,感觉系统在敷衍他。而且系统还有一个人名,那就姑且叫他系统广旭吧。

“是不是该有个人物属性面板呢?”

“真麻烦。”系统广旭咕哝道。

于是,骆有成的脑海里就多了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寥寥草草地写着一行字--“人物:骆有成”。

骆有成又皱眉,这也太原始太随性了吧?

“有就不错了,你小子还嫌弃。”系统广旭不满道,“要不,你自己想一个?”

“这也行?”骆有成惊道。

“行,行,怎么都行。”系统广旭越发地不耐烦了。

于是,骆有成把小黑板换成了水晶面板,字体也由手写体变成了印刷体。

“面板上是不是还应该有属性点和技能?”骆有成向系统请求道。

“你看缺啥?自己弄吧。”系统广旭很不负责地推诿自己的责任。

骆有成的眉头被挤成了三条蚯蚓,系统还敢更随性点吗?“那么,能不能多给我几本小说,我参考一下。”

“等着。”系统广旭找书去了。

等了十分钟,骆有成的脑子被一股脑地塞进了十多部近古网文。少年一边领会小说中系统的奥义,一边把脸挤成苦瓜,越发觉得自己遇到了假系统。都是“系统”,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可能我比较有个性。”系统广旭尴尬地说,随后又恼怒道:“那些程序设定的二百五,凭什么和我比?”

骆有成懒得搭理他了,在面板上填上了技能、力量、体力、智力和敏捷。

“我的异能叫什么?”这话一问出来,骆有成就后悔了,不出他所料,技能后面出现了五个字--“臭小子的鬼叫”。

骆有成拼命翻着白眼,“拜托,你好歹是个系统,起名能不能有点文化?”

这句话似乎对系统有所触动,他沉吟片刻,“臭小子的鬼叫”后面多了个括弧,里面写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意思倒是贴近了,但少年并不喜欢这个复古文艺的名称,于是自己在后面又加了个括弧--魔音反杀技。反正系统都这么任性,干脆自己也任性一回。

随后,系统广旭很不负责任地在力量、体力、智力和敏捷后面填上了0,骆有成抗议无效。

“每完成一次任务,数值加一。”系统广旭说。

骆有成认命了。

“那么,是不是现在该给我派任务了?”

“拯救世界,结束战乱和纷争,建立新秩序。”

骆有成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第一个任务就难愈登天,想到拯救完世界各项数值才只能加一,他心如死灰,这属性面板不要也罢。

“咳~”系统广旭说,“这是终极任务,实现终极目标的过程中,会有许多阶段任务。”

骆有成吐了口气,心中骂着mmp,好想换系统。“之前和你说话的那个托尼,也是系统吗?”

“那三人中弹的时候,他没来得及闭眼,晕血了,还没醒。”

骆有成无力吐槽了,什么系统还会晕血,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你想换人……,换系统,没问题,托尼从明天开始请假,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一个月之内给你换系统。”说到换系统,系统广旭似乎很开心。

骆有成连翻白眼的心思都欠奉,他没去纠结“系统”请假的问题,就这尿性,就算告诉他明天系统要去结婚造小人,他都信。爱咋咋,老子不在乎。

“能不要系统吗?”骆有成的心情像山顶上流下的涧水,一路下泄。

“不行。”系统广旭斩钉截铁地答道,“你是我救下的,你的命是我的。”这是赤裸裸的挟恩图报了。

“我靠自己的异能自救。”

系统广旭冷笑一声:“你以为异能是凭空得来的?”

骆有成神情一滞,知道对方没说假话,但他也不愿轻易服软。“我不做任务,你能把我怎样?”

这次轮到系统广旭郁闷了,这小子要真的不去做任务,还能把他怎样?静默良久,才恶狠狠地道:“如坠阿鼻地狱,生不如死!”

第三章 不好使的鬼叫

骆有成最终屈服了,他掩埋了鼓包猎手,为胖子和瘦子做了简单的包扎,从他们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找到强效急救针,注射之后,便用藤条将他们牢牢地捆在树干上。

接下来,他接到了生平第一个系统任务--解救小伙伴。

骆有成的小伙伴被关在自在城一间公寓房里,只有一名守卫。小伙伴的名字叫石岩山,因为长相俊俏,已有买家预定,所以自在城的人也没有为难他。据说买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土豪,在骆有成看来,这个消息不算太坏,若是石岩山被男人看上,那才是悲剧。

这些消息是系统广旭告诉他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探到的。

骆有成觉得这个任务不算难。他们这些乞儿平时在基地里过着地鼠一样的生活,对基地内的下水道、通风管道熟悉得就像自家的走廊过道。公寓楼下就有一个雨水井,骆有成寻思着自己悄悄摸到那里完全不成问题。至于那个看守,他没有放在眼里,因为有了异能,少年膨胀得厉害。猎手们的枪他不准备带,这种以火药燃气能量发射子弹的古老枪械,声音大,射击精度也不准。况且他也没有接受过射击训练,他只带了把猎刀就出发了。

是夜,公寓楼下的一处窨井盖被推开了。此处没有路灯照明,骆有成爬出雨水井后,趁黑摸进了单元楼。这是一栋非常古老的公寓,少说也有三五百年的历史。公寓共有四层,一梯一户,一二楼是平层,三四楼是跃层,小伙伴被关在二楼。

骆有成本想去敲门,想了想又下了楼,绕着这栋只有两个单元的公寓转了一圈。公寓楼只有两户亮着灯,其中一户就是关押石岩山的那间公寓。客厅有灯光射出来,并不明亮。有一个卧室的的窗子安装了防盗栏,他估摸着石岩山就关在这间卧室里。他手里没有切割工具,放弃了锯开防盗栏的想法,于是他顺着下水管道爬上了二楼客厅的阳台。

客厅里,一个看守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枪放在一旁,触手可及。他头顶上是一只悬浮全息投影球,发出轻微的嗡鸣。看守正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客厅中央的全息影像。不知是怕被别人发现,还是为了留意周围的动静,看守设置了静音模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悄无声息地演绎着古老的动作片,很有趣!少年躲在阳台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直到系统广旭在脑子里催促他,他才想起了正事。他转过身,平复了生理和心理的波动,才施施然,从阳台门走了进去。

看守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当他余光瞥见阳台上的人影时,抓过步枪,抬手就是一枪,骆有成开始鬼叫,只是子弹并没有对看守“还施彼身”,而是在骆有成的胸前停住了,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板上。看守愣住了,骆有成也傻了,魔音反杀技没成功?不过能挡住子弹也不错。看守在步枪上拨动了开关,把单发变成了连发,骆有成正准备再吼一嗓子,却听到系统广旭吼道:“快跑,你的异能不灵了,我的念力护罩只能坚持二十秒。”

骆有成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异能挡住了子弹,而是系统广旭保护了他。他转身向阳台跑去,跑了两步又停住了。

二十秒?

得到系统广旭肯定的答复后,他拔出猎刀,返身向看守冲去。看守也起身向他冲来,子弹像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倾泻。骆有成仗着金钟罩护体,一往无前,任凭子弹在身前暂停、掉落,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一个弹夹很快空了,看守忙不迭换弹夹的当口,骆有成已经来到了他面前。骆有成的“护体神功”过于惊艳,看守已吓得浑身打颤,随后他感觉到一股冰寒进入体内,接着是剧痛。

“看爽了吧?高潮吧。”

骆有成捅了看守两刀,看守的头已经伏在骆有成的肩膀上。骆有成身子一让,手一推。看守的身子仆倒在地,大口喘息呻吟着,明显比右臂粗了一圈的左臂撑着地,试图爬起来。骆有成拾起枪,枪托砸在看守的后脑,让他彻底晕了过去。骆有成又抓住悬浮球上,狠狠往地上一摔:“啥破玩意,差点让我忘了岩山。”

他跑到卧室门前,猎刀在房门上砍了几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看了看门禁,他又返回客厅,从看守身上找到磁卡。远处传来隐隐的呼喝声,枪声已惊动了自在城的警卫。

打开房门,石岩山坐在床上,石岩山是个高壮的小伙子,比骆有成还要高一个头,此刻却裹着被子,惊恐地望着门口,神态像极了掉进狼窝的小姑娘。看清是骆有成,他又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你怎么来了?”

骆有成一手指天,猎刀指地,正要说什么,就听系统广旭吼道:“不装逼会死?警卫要来了,我现在使不出护罩了,两三个小时内你别指望我还能保护你。”

骆有成这才想起自己的异能失灵了,急忙冲过去,一把把石岩山从床上拽下来。路过客厅的时候顺手把看守的枪捡起来交给石岩山。石岩山不想接枪,甚至不想离开屋子。

“你他妈还真想从了女土豪?你不走,我走。这里的事,你自己想好怎么解释。”骆有成说着话,人已经打开了公寓大门。石岩山怯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进气多出气少的看守,一发狠,抱着枪向门口跑去。

出了公寓楼,另外一户人家的灯已经熄灭了,想是被枪声吓到了。两人钻进了雨水井,骆有成断后。复位窨井盖时,一束强光照了过来。

“他们从下水道跑了,追。”

骆有成一哆嗦,顾不得井盖了,赶紧顺着下水道的爬梯往下缩。等他落地,发现石岩山已经跑远了。

“跑错方向了,回来。”骆有成一嗓子没把石岩山喊回来,反倒让他跑得更快。骆有成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猪队友。上次偷食的时候,要不是他乱跑,也不会被守卫抓住。他在心里骂了一句mmp,向着石岩山追去。

第四章 系统又晕血了

“成子,怎么办?”石岩山像抱婴儿一样抱着枪,焦急不安地问骆有成。

骆有成两眼冒火,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猪队友。跟着石岩山跑了半天,结果是条死路,追兵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被你害死了。”他夺过枪,枪口指着来时的通道。“躲在我后面,只要我不死,我不会让他们伤你一根汗毛。”

“我也不想。”石岩山嗫喏地说,“你其实不用来救我的,听说那女人家吃得很好……”

“听说那女人肥得像头猪,肚子上还长了一个大肉瘤,你也下得去手?”

“那……我也认了。”

“放屁,你要去做吃软饭的小白脸,不用他们动手,老子先崩了你。”

石岩山蹲下身子,双手捂着头,倒不是怕骆有成真的崩了自己,而是闹不明白一天不见,柔柔弱弱的小伙伴咋变得这么狂躁。

“杀过人,埋过尸,这就有血性了。”系统广旭轻笑道。

“就怪你多事,这小子想靠女人吃饭,就由他,非要我救他,这次被你坑了。”骆有成在脑海里对系统回应道。

“坑你的不是我,是软饭君……”系统广旭本想再打趣两句,但踏着积水的脚步声响,愈加急促,“来人了,我这次是没法帮你了,要是你的异能再不显灵,我怕是要另外找宿主了。”话虽然这么说,但系统广旭并没有真的放弃,“托尼,醒了,起来救人。”

“跑啊,怎么不跑了?”五名警卫举枪慢慢靠近。

“找到他们了。”一名警卫通过腮部内置的耳麦晶片与人通着话。

一个长着挂钩鼻的警卫呼喝着让骆有成把枪放下。

面对荷枪实弹的五名警卫,骆有成开始天人交战。貌似自己有两个系统,自己比小说里的男主还要叼炸。但生死关头,却没什么卵用。系统广旭技能正在冷却,另一个叫做“托尼”的系统莫名其妙地晕血仍在昏睡中。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他不敢拿命去赌自己的异能会发威。正想着,只觉手里一空,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石岩山不知什么时候转到自己身旁,拿走了枪,扔在了地上,然后高举双手。骆有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对方五把枪对着自己,也不敢妄动。

“咦,我睡着了?广旭,这是在哪儿?”脑海里,系统托尼的童音再次响起,他终于被系统广旭唤醒。

“快回神了,你再不出手,这小子怕是要死了。”系统广旭说。

“你咋不出手?”

“我出过一次手了。”

系统托尼正要说话,却听到对面的警卫说:“美莲夫人不喜欢不听话的肉芝,已经退货了。城主说把这两个都做了。”

系统托尼叹了口气:“我热爱和平,最烦打打杀杀,但他们连小孩子都要欺负,太过份了。这要让六少奶奶知道,铁定要揍得让他们知道花儿还有百样红。我最怕的就是六少奶奶,最喜欢的是六少爷。很多人都怕六少奶奶,最能打的六少爷都怕六少奶奶……”

“托尼师兄,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你再不出手,这崽子就没了。”系统广旭喝道。

骆有成听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还没理清,就听到系统托尼哦了一声,他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接着就看到五个警卫放下了枪,开始手舞足蹈。

系统托尼的童音在骆有成的脑海里响起:“他们中了我的幻术,以为自己在舞厅,快跑,我的幻术只能维持一分钟。”

骆有成正要说话,胳膊一紧,却是石岩山要拉着他跑路。被拖拽了两步,骆有成又强行停了下来,“等等。”他对石岩山说。

接着他又在意识海和系统托尼对话:“你这个异能会不会也有冷却期?”

“冷却?”

“多久能用一次?”

“四个小时左右吧?”系统托尼不确定地说。

骆有成不再犹豫,他甩开石岩山的手,从地上拾起枪,吼叫着,向着警卫们扫射。当第一个人中弹时,系统托尼惊叫一声,又晕了过去,幻术被中断。不过没等警卫们清醒过来,就已被子弹击中。

弹夹空了,骆有成才停下来,他惊恐地把枪丢在地上,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警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警卫们该庆幸这个小伙子第一次使用枪械,没有准头,才侥幸逃了一命。

“为什么不逃跑而选择杀戮?”系统广旭不满道。

“跑?一分钟以后接着被追杀吗?让我再进死局?你就这么盼着我死?”骆有成大吼道,这次他是用嘴巴嚷嚷出来的。系统广旭意外地没有反驳。

石岩山却听到了,本已被杀戮吓得两股战战的他,更是惶惶不知所以,“我……我怎么会盼你死呢?只是……只是伤了这么多警卫,自在城还能容得下我们吗?”

骆有成转头看着石岩山,把不屑挂在了脸上:“荣城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基地,离了自在城,还有蝶恋花、红旗渠、北湖,哪里不是讨口饭吃,还能饿着你了。”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猪队友,骆有成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想立刻和他分道扬镳。但人是自己从基地里拖出来的,别人也没求着自己救,现在还砸了人家一个软饭碗,说来说去貌似是自己牵连了他。而且,石岩山这个怂样,对他不管不理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系统广旭似乎听到骆有成的心声,说道:“如果这次能够脱困,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骆有成立刻警惕地向下水道的尽头望了望:“你是说追出来的不止这五个警卫?”

“还有一个厉害的家伙,如果你的异能再施展不出来,恐怕这次真的要凉了。”

骆有成心一紧,系统广旭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对敌情的预判似乎没有出过错。这里是个死胡同,要找其他的出路,至少要往回跑几百米。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对石岩山喊了一声“跑”,人已经冲出去了。

“小朋友,你要跑哪里去啊?”温和中带着甜腻感的声音响起,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大头胖子。

两人停下了脚步。

石岩山噔噔往后退了两步,惊叫道:“呕吐狂魔。”

呕吐狂魔是石岩山最惧怕的人,是自在城城主的五大护法之一,自在城基地的第四号人物,身怀异能。石岩山亲眼见到他吐出酸水把独眼老爹腐蚀成一具骨架。后来他才听别人说起,老爹为了他们两个异种崽子,到基地库房偷食物,被抓了现形。

石岩山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凉,他眼前浮现老爹丑陋却慈祥的面孔。同样的原因,一样的下场。通道尽头的胖子,就是罪魁。

第五章 逃出自在城

“这么多警卫都留不下你们?小小年纪,倒是好手段。”说着话,胖子像个皮球一样跳了起来,速度极快,三蹦两跳,就到了骆有成面前。呕吐狂魔身材不高,比骆有成还要矮小半个头,身材浑圆,硕大的脑袋与身体之间似乎少了脖颈这样的连接件。

“我倒是爱才,不过可惜……大哥不想留你们了。”呕吐狂魔肚皮上的肉开始抽搐。

骆有成知道他是在酝酿体内的酸液,下意识地向后退。躲在他身后的石岩山也跟着退。

呕吐狂魔两眼一瞪石岩山:“还有你,你可以叫我胖大仙,也可以叫我吐逆侠,偏偏要犯我的忌讳。我先做掉小狼崽子,然后一口唾沫一口唾沫慢慢折磨你。”

石岩山靠着下水道的墙壁,退无可退,身子不时地抖动一下。

“吐你一下?挺贴切的。”系统广旭忍不住吐槽。

但骆有成此刻却没有心情理会系统,他看着呕吐狂魔如麦浪滚滚的大肚皮,脸色煞白,脑子再次被人刷上了白石灰,不要说逃生对策,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快想不起来了,死亡的恐惧让他只想放声尖叫。

“呕。”

一大蓬酸液向骆有成喷去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也在下水道里炸响。声音在地下坑壁上不断地碰撞回荡,仓皇而又悲戚。然后……

没有然后了,“吐你一下”倒下了。

骆有成慢慢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望着上半身沾满酸液正捂着自己的脸呜呜悲鸣的呕吐狂魔。所幸这次他的“魔音反杀技”成了,不然自己真的凉了。

石岩山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的小伙伴,结结巴巴地说:“成……成哥,你有……有异能了?”

因为骆有成脑子好用一些,小他两个月的石岩山一向都听骆有成的。但平日石岩山一直喊他成子,这次石岩山用“成哥”二字强化了团队里强者为尊的理念。

骆有成待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才点了点头,脸色很白。

石岩山指了指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呕吐狂魔,问道:“要不要补一枪?他是咱们的仇人。”

石岩山这一问,一来是为了独眼老爹,二来是呕吐狂魔用口水折磨死他的想法把他恶心到了。

独眼老爹在石岩山的认知里,是自在城唯一的好人。所有人都不把他和骆有成两个异种小崽子当人看的时候,老爹收留了他们,那年他们三岁。为了他们不饿肚子,老爹铤而走险,结果人没了,那年他们五岁。

骆有成看着呕吐狂魔已腐蚀出白骨的手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无论是之前的猎人、守卫,还是刚才的警卫,骆有成都没有补枪的想法,他的反击只是为了自保,对无反抗能力的人下杀手,他内心还是抵触的。

“那样太便宜他了,我倒希望他生不如死……”他如是自我安慰。

对此,系统广旭很欣慰。这个小伙子,似乎并不是老师预言的嗜杀暴虐之徒。

两人将失去战力的警卫绑了,把有用的装备一股脑都收了起来,戴上警卫的头盔,一人背了支枪,寻了一条离开下水道的出路。

这是一座死亡的城市,空荡荡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因为年久失修,许多建筑的外墙立面已经剥落。裸露的部分覆上一层厚厚的青苔,野草倔强地从砖石缝隙里探出身来。宽阔的柏油路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草和树责无旁贷地占据了这些空隙。城市被人类遗弃之后,就成了蛇鼠虫的天下。变异的鼠狗猫猪不分白日黑夜地出来觅食,极具攻击性,大型的变异动物甚至会将人类作为猎食目标。

小心翼翼地行进了一个多小时,骆有成和石岩山出现在距自在城三公里外的超市里。头盔上的光照在空空荡荡的货架上,只有积了一指厚的灰尘和食物腐烂后留下的灰壳。两人翻寻了半天,终于在库房的角落里找到了三个罐头,一个肉的,两个流质的。罐头的生产日期是2655年3月,也就是灾变前两个月生产的,距今已超过十七个年头,比骆有成的年龄还大几个月。

据说新鲜的罐头包装盒上印刷的食品图案会唱歌跳舞。离保质期越近,食物唱歌跳舞就会越来越有气无力。骆有成和石岩山从来没见过会动的食品包装,像他们手中的罐头,肉片早已变成一坨屎静静地趴伏在包装盒上。但对他们来说,这种过期罐头已是无上美味,这可比基地合成食品的味道强了千百倍。

离开超市,因害怕灯光引来追兵,他们关闭了头盔上的照明设备。借着暗淡的被云层蒙住的月光,穿过一片灌木林,惊走了一只猫和三只鸟,来到一座独栋别墅前。这栋别墅尚且完好,除了二楼卫生间的一扇窗户虚掩着,其余门窗都紧闭着,是个非常好的临时栖息地。骆有成从二楼的窗子爬了进去,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这种废弃的居所,早已没了电力供应。好在前主人应该是个很懂浪漫的人,在餐厅的储物柜里备了许多蜡烛。骆有成举着一支蜡烛,打开了冰箱,有股子腐臭味,但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味道不算大,很快就逸散了。冰箱里的食物早已腐烂成泥,结成了硬壳,一碰即碎。运气还算不错,里面有五个罐头,看样子还能食用。

“你们就吃这个?会生病的。”这是系统托尼的声音,第二次晕血之后醒得很快。

“从小就吃这个,也没病没灾的。”骆有成想笑,自己又不是贵人富豪,有的吃就算不错了,要去吃变异后动植物,保不定就把自己毒死了。托尼没有再说话。奇怪的是系统广旭自呕吐狂魔被干趴下后,再也没说一句话。累了一天的骆有成也不想找系统交流,和石岩山享用了几个罐头之后,就各自找了个房间睡了。

第二日骆有成被“咕呀咕呀”声吵醒,现在的鸟儿叫声都粗哑呱噪,他心底是渴望听到传说中清脆婉转的鸣叫的,但这不现实。阳光从窗间撒落,他睁着眼发了一会儿呆,才翻身坐了起来,扰动起床单上的灰尘在光瀑中飞舞。他往床下啐了一口,起身将床单和被子上的灰尘抖掉。屋子里立刻升腾起了“大雾”,他赶紧捂着鼻子离开了房间,在看不出本色的实木地板上留下凌乱的足印。

这户人家在房顶装了水箱,而且密闭性能相当好,这着实让骆有成惊喜万分。他在卫生间洗净了浑身上下的尘土泥垢,又去房间的衣柜里找了身合身的衣服,人登时精神了许多。镜子里的他,牛仔裤配一件圆领t恤,脖子上戴着一颗核桃,外面罩了身皮衣,腰间绑了一个弹匣袋,腰带上还挂了一把猎刀,颇有些近古游侠的范儿了。

“尽整些没用的,有这功夫不如琢磨琢磨你的异能。”失踪了一晚上的系统广旭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还欠我个解释。”骆有成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向卫生间外走去。

“解释什么?”

骆有成没回应,向着石岩山的房间走去。房门没关,石岩山仍在酣睡。

“你看,经历了昨晚的事,还能吃得下,睡得香,你还需要什么解释?”系统广旭说,“他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我记得你在林子里的时候,身子抖得像电动小马达似的,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吧?

骆有成默然,过了好半晌才说:“既然岩山下半生有了着落,我们又何必断了他的路。”

“你是说那个美莲夫人?她买肉芝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嘿嘿,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叫面首叫肉芝,听听这名字。你可知道美莲夫人这两年买了多少肉芝?”

骆有成没有说话。

“不包括这小子,有三十五个。肉芝不值钱,买到手可不就可劲地造吗?据我所知,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三个,其他肉芝都人间蒸发了。你还后悔救他吗?”

骆有成看了一眼在睡梦中不时用手在身上抓挠一下的石岩山,转身离开。

“晕血的那个走了?”骆有成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系统广旭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过了好半晌,他才又说:“我让你救他,是因为你需要一个伙伴”。

第六章 异能升级

骆有成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被杂草乱枝占领的庭院,手摩挲着脖子下的核桃,心神凌乱。昨天,他渡过了最糟糕的一天,先是因为几块合成食物被追杀,他杀了人。接着为救伙伴又杀了人,再次被追杀,再杀人。

自在城是回不去了。

自在城不是他的家,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空落落的。

自小他就和石岩山在自在城基地过着地鼠般的生活。他们自称乞儿,已经是对自己身份的美化了。自在城居民的食物都是定额定量,普通人家哪有富余的食物施舍给他们。自从老爹死后,他们就过着一顿管几天的生活,难得的几个节庆,能从大人老爷的手里得到一点可怜的“馈赠”。他们赖以谋生的手段不外乎两个,一个是翻捡富人家的垃圾,另一个就是偷。年纪稍大些的时候,偶尔也能得到帮人做粗活的机会,换上一两口食物。或者在基地附近的人家拾荒,和跛子张以物换物。

此刻,他离开了那个从未给他留下美好回忆的熟悉地方,离开了熟悉的陌生人,告别了他最熟悉的生活方式,觉得前路一片茫然。

“想当一辈子小老鼠?有没有想过做一个王者?”系统广旭不想看到自己的“宿主”就此沉沦。

“呵呵。”吃了上顿没下顿,还王者呢,骆有成懒得接这个茬。

“即便是做老鼠,也要成为老鼠的王者。”系统广旭继续蛊惑道。

骆有成翻了个白眼,也不知系统广旭能不能看到,“我凭什么?”

“你的异能,独一无二的异能。”系统广旭笃定地说。

“就凭那个别人不攻击,我就傻看着,别人攻击了,还不知道灵不灵的傻逼技能?”

“虽然我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异能,不过我琢磨了一晚上,觉得你的异能没那么简单。你跟我说说,你成功发动的那两次,是个什么情况?”

骆有成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死了,脑子一片空白。”

“不成功的呢?”

骆有成摇摇头。

系统广旭在骆有成的脑子里打了个响指,把小伙子吓了一跳:“这就对了,你刚刚开启魂智,还不能有意识地应用你的能力。但当你思维陷入停滞地时候,深藏在潜意识中的能力会自动防御。”

骆有成很迷茫:“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两次发动异能,都是受潜意识支配,你现在要做的,是训练自己能有意识地操控异能。”

骆有成来了兴趣:“怎么做?”

“我们先做个实验。”

在系统广旭的指导下,骆有成找了一个小的空果酱瓶,吊在客厅的吊灯下。他将果酱瓶向远处一推,在绳子的牵引下,果酱瓶向远处荡去。

“欺骗你的潜意识,让自己处于思维停滞。”系统广旭说。

瓶子折返时,骆有成开始大声喊叫,但瓶子毫无阻碍地向他撞过来,他一闪身,躲了过去。

“被瓶子砸一下死不了人,试着清空你的大脑。再来一次。”

骆有成闭上眼睛,尝试着让大脑进入停顿状态,这次他被瓶子砸了个结结实实,他捂着额头向后退了几步。

“再来,你把瓶子想象成一颗子弹,你已经避无可避。”

骆有成脑子里闪过了三个猎手,又闪过呕吐狂魔硕大的头颅,那种危险的窒息似乎又浮上了心头,他用力把瓶子往前一推,大叫一声:“来啊。”瓶子砸在了无形的墙上,荡了回去。

“感受到了什么?”

“力量,我脑子里有股力量。”骆有成喃喃地说。

系统广旭哈哈笑了起来:“多练练,当你的异能能够随心而发的时候,你再尝试控制这股力量。我总觉得你的异能不仅仅是反弹这么简单。”

骆有成开始一次次地尝试激发异能。楼梯上,被吵醒的石岩山睁大眼睛望着大呼小叫的小伙伴,时而看到瓶子砸中他的头,时而又看到瓶子被莫名的力量推开,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成哥的异能看着还不怎么熟练,不过那是迟早的事,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有了靠山,在这死城里的生活也会轻松许多了吧。

骆有成练了一天,石岩山就坐在台阶上看了一天。渐渐的,骆有成不再叫喊,能够静默地练习着自己的异能了。两人早已适应了一顿撑死几天不吃的生活节奏,也没觉着饿。

天色渐暗,石岩山开始犯困,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似乎看见小玻璃瓶在空中跳舞。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但到底架不住困意,身子一歪,靠着墙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石岩山下楼来到餐厅时,骆有成正在“逗弄”一只罐头,手里拿着一只激光笔,小红点在餐桌上无序地滑过,罐头在桌面滑行,像只猫一样追逐着小红点。石岩山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罐头,机械地把自己挪到餐桌前,把头歪过来扭过去,想弄明白罐头怎么就活了。

突然罐头放弃了小红点,向石岩山冲过来,在餐桌上滑了一米,“纵身”一跃,直扑石岩山的面门,离他还有一臂远的时候,罐头急停,悬浮在了空中。“汪~”,石岩山吓得身子往后一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声狗叫出自骆有成之口。

他又是惊喜又是羡慕:“成哥,你的异能不是反弹吗?”

“我的异能升级了,现在叫意念控物。”骆有成说。

“咋弄的?我能学不?”

“我这是天赋,你学不了的。不过……”他小手一挥一抓:“跟着你成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等有机会,我就给你搞个异能,像呕吐魔一样,没事吐个口水玩。”

“成哥,咱能换个异能不?那个……也太恶心了。”

看着石岩山一脸嫌弃的模样,骆有成在桌上擂着拳头狂笑。

“具体是啥异能我也没法说,还是得看你的天分。这么和你说吧,我们先要搞到觉醒试剂,这玩意可以唤醒你体内隐藏的异能,到时候是个啥,就是啥。”骆有成看了石岩山一眼,嫌弃道:“快去洗洗,洗完咱们吃点东西。”

石岩山也不急于一时,没有异能,这十来年也都过来了。都说他们这种长得俊美的异种不可能有异能,但成哥现在不是有了吗?自己迟早也会有的。他点点头,向洗手间走去。

“卧室的衣柜里有很多衣服,找一套合身的。”骆有成喊道。

当焕然一新的石岩山回到餐厅时,骆有成正尝试着意念打开罐头,额头微微冒汗,显然已经尝试了很久。见到石岩山,他尴尬一笑,随手扯住罐头的拉环,打开了罐头。

第七章 地摊拳法

骆有成说的觉醒试剂,是系统广旭告诉他的。这个试剂不是用于实现化学反应的某种化学品,而是一种生物药剂,是由一个神秘的变异人实验室生产的制剂,产量很低,在荣城的几个基地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药剂。之所以称为“试剂”,是因为它对人体小概率有用,大概率没用,还有一半的概率丢掉小命。除非是对异能极度渴望、赌性极强的人,否则没人愿意拿这玩意在自己身上试着玩。

大灾变之后,少量幸运儿因自身产生了sdr病毒抗体存活了下来。系统广旭把这些幸存者分为两类--显性变异人和隐性变异人。不过显性变异人喜欢自称新人类,把隐性变异人称为异种,而灾变前的人类被称为原始种。

显性变异人占幸存者的绝大多数,他们的身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不是身上多了或者少了某些零件,就是某个零件的尺寸过大或者过小,他们几乎人人身怀异能。身具攻击性异能的人通常是统治阶层,比如自在城的城主和护法。一些人的异能不具备攻击性,但很实用,比如嗅觉加强、侦听超声波、夜视、水下呼吸、变色,他们会被吸纳为附庸,做守卫、追踪、侦察一类的工作。当然,更多人的异能没什么卵用,如把耳朵折起来,身子可以揉搓成一个面团,嘴巴张得比河马还大,任性地完成直发和卷发的切换,这些人只能做个普通人,地位比隐性变异人也高不了多少。

骆有成和石岩山都是隐性变异人,也就是异种,地位十分低下,是幸存者中最弱势的群体。因为体能弱于显性变异人,所以很少有人愿意雇佣他们,多数人以乞讨、偷盗为生。偷盗在任何一个基地都是重罪,被抓住肯定是以悲剧收场,非不得已,没人愿意做小偷。隐性变异人的外貌特征和灾变前的人类(即原始种)没有区别,九成九的人都没有异能,但长相更为俊美。有人说,异种是把异能用在容貌上了。

但系统广旭认为,隐性变异人也是有异能的,只是不能在自然条件下被激发,他甚至相信,隐性变异人的异能一旦被激发,其等级和实用性,远超于显性变异人。

“我这算是激发了异能了?”骆有成问。

“你的情况有点特殊。”系统广旭稍稍停顿了一下,“我给你服用过启魂丹,开启了你的魂智,你的意识波比普通人强大了许多。你的意念控物,其实是意识波的一种应用。而你因为身体变异产生的异能,还没有被激发。”

“什么是意识波?”

“意识波是意识活动产生的电磁波,我们按震动频率划分为高频、中频、低频和超低频意识波。每种频率的意识波都有不同的应用,比如高频可以感知别人的情绪,中频可以和别人进行意识沟通,低频可以倾听草木的声音,超低频可以通鬼神。我没有测定工具,所以没法对你的魂智进行鉴定,你可以自己多加尝试。”

“我可以把开启魂智理解为脑域开发吗?”

“可以这么理解,开启魂智后,你某一部分脑力应该得到了提高,比如理解力、记忆力、逻辑思辨能力。”

骆有成想了想,说:“我没有觉得我有多聪明,但记忆力好像好了很多。”

“这就是了。”系统广旭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没法给你更多的帮助,要靠你自己去发掘了。”

“能为石岩山开启魂智吗?”

“启魂丹在我们那里虽然不是稀罕的玩意,但跨界传送实物的代价太高。”系统广旭抱歉地说。

骆有成点点头,没去追究“跨界传送”是什么意思,他一直都不认为系统是这个世界的产物,便想从另一个途径帮助伙伴获得异能,“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寻找觉醒试剂?”

“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这之前,我们有其他任务需要做。”

听系统广旭提到任务,骆有成唤出了属性面板。

人物:骆有成

技能:臭小子的鬼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魔音反杀技)1级

力量0

体力0

智力0

敏捷0

骆有成皱了皱眉,任务完成后数值完全没变,再调出任务面板,上面只有五个字--“营救小伙伴”。

感受到骆有成的不满,系统广旭嘀嘀咕咕地开始修改面板上的数值:“你就这么执着一块面板,这都什么年代了?”

修改后面板,技能变成了“意念控物1级”,而各项属性的数值都变成了“1”。任务面板上的“营救小伙伴”被标注为已完成,又增加了一项新的任务,要求骆有成把“意念控物”提升到2级,标准是能够用意念自由操控500公斤以上的物品。

骆有成原本打算在别墅多停留几天,但考虑到这里离自在城太近,不太安全,就与石岩山向着荣城东南方向走了十多公里,找了一个新的临时驻地。途中遇到了三十多只变异狗,二十多只变异猫,有四条狗长得像牛犊那么大,还有一只猫有豹的体型,极其危险。骆有成没有出手,石岩山兴奋地用子弹收割着它们的生命,他一次次亢奋地舔着嘴唇,尽力让自己显得残暴嗜血。

系统广旭的想法没错,人的血性要用血来浇灌,骆有成想。

在新驻地,骆有成开始全身心地训练自己的技能。石岩山的工作要繁杂许多,他负责收集食物,打扫卫生,清理院落里的荒草杂树,射杀靠近院子的变异生物、锻炼体能以及练习一套拳法。石岩山还想增加一项射击训练的科目,但他把剩下的五个弹匣数了两遍之后,放弃了,弹药存量实在太少了。

拳法是骆有成传授的。骆有成不会功夫,他只是按系统广旭给的一本书上的套路照猫画虎演练了一边。书中没有文字,只有插画。系统广旭没有把画直接传给骆有成,而是在他的脑子里放了一本纸质感很强的古装书,蓝色封皮,右侧以麻绳装钉,左上方的留白处用加粗的黑体印了四个字:《古武拳诀》,封底有一行小字--“定价:99元”,怎么看都像是自在城跛子张地摊上的货色。跛子张是骆有成为数不多经常打交道的人,死城里的拾荒匠,对人不算友善,但以物易物时还算公道。

骆有成把书立着,在脑子里模拟用手快速拨动书页,里面的插画连起来成了一套拳术动画。他现在的记忆力当真已超凡脱俗,看一遍就记住了。只是知易行难,他没有功夫底子,所以他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将拳法演练了一遍。石岩山不明其理,也以同样的速度照做,愣是把一套刚猛的拳法练成了太极拳。

系统广旭看不下去了,提点了骆有成几句。骆有成一边掩饰尴尬一边说:“岩山,我是为了让你看清楚,才用了慢动作。你要用十倍的速度练习,动作要刚猛,知道不?必须刚!”

第八章 解锁战斗新姿势

骆有成的异能可谓日上百尺,仅仅两天的功夫,他可以控制着一个三人座沙发在屋子里飘来飘去。

石岩山也没闲着,由于缺乏实战对象,他四处寻找小动物们做陪练。第三天的时候,他就能一拳打死小猫一样大的老鼠了。

骆有成很高兴地对系统说:“他真的是那块料。”

系统广旭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他往骆有成的脑子里塞了一本书。一模一样的装帧,同样的定价,只是《拳决》变成了《腿决》。

仅过了两天,石岩山又高高兴兴地来找骆有成,他一脚踢死了一只变异小猪。

骆有成说:“他是个天才。”

系统广旭不知道弄死小动物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他又默默地给了一本书,这次是《古武刀诀》,同样定价九块九。

骆有成可以笃定这套书是地摊货,但他没有什么不满,对石岩山有用的书,就是好书。

再过五天,石岩山来找骆有成的时候,后者头上飘着一架五百来斤的钢琴,汗流浃背在偌大的客厅里跑步。

练《刀诀》石岩山用了五天,倒不是他不适合练刀,而是他找不到趁手的武器。骆有成给他的猎刀像一把匕首,并不适合演练刀法,所以他用了两天时间削了一把木刀。

“我可以一刀劈昏一条小型变异犬了。”石岩山兴奋地说,不过他看到骆有成头顶上悬浮的钢琴,立刻收敛了自己亢奋的情绪。

这次系统广旭没有打包甩卖他的地摊书,骆有成只能如实向石岩山转述系统的话:“贪多嚼不烂,什么时候你能秒杀一头牛犊大小的阿猫阿狗再来找我。”

石岩山带着遗憾离开别墅,去寻大一点的变异动物麻烦。

骆有成因为成功地把“意念控物”的等级提高到了2级,所以接到了系统的第三个任务--“把意念控物等级升到3级”,要求是提升控物的准确度,没有标准,系统满意就算过关。

骆有成默默地调出属性面板,依旧是以前的数值。过了几秒,听到系统广旭轻轻哼了一声,为每一项数值都加了“1”。

“我可以自己修改面板的吧?”骆有成问。

“随你。”

骆有成心有不甘地擦去了力量、体力、智力、敏捷四项属性,这种明显敷衍的属性值不要也罢。他又取消了任务面板,把三次任务罗列在技能下方,并在已完成的任务后用括号备注了任务开始和结束的时间。

于是,他的属性面板变成了这样:

人物:骆有成

技能:意念控物2级

任务列表:

1营救小伙伴【公元2672年(新元14年)10月16日21点10分-10月17日2点19分】

2意念控物提升到2级【公元2672年(新元14年)10月20日7点00分-10月29日11点31分】

3意念控物提升到3级【公元2672年(新元14年)10月29日12点00分-】

“你在做什么?”

“我要把我的每一件任务都记下来,当我成为王者,这些都会成为王者的荣耀,我会把他们刊印成书,供子民瞻仰。”

之前系统广旭蛊惑骆有成要有一颗成为王者的心,小伙子不屑一顾。这次从他自己口里说了出来,让系统广旭很高兴,不过仍说了一句:“多此一举,以你的超凡的记忆力,你可以记住几十年里的每一件事。”

骆有成振振有词地中止了这次交谈:“这种游戏的既视感,可以为我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系统广旭呵呵,心道且容他自嗨。

为了练习控物的精度,骆有成找了根锯掉钉帽的钢钉,又在地下室找到一块五层板立在庭院里,层板上用记号笔稀稀拉拉标记着小黑点。他用意念控制着钢钉去击刺黑点,为了准度,钢钉的速度并不快。一天之后,他已能够准确地击中每一个黑点。他逐渐提高钢钉的速度,第三天钢钉获得的动能已经能够轻易击穿层板。钢钉在层板的正反面来回穿刺,将层板扎成了筛子,顺手又解决了几只冒头的老鼠和毒虫。

他换了一块板,用数字为黑点无序地编号,准备用钢钉按数字编号逐一击刺。

石岩山回来了,将手中提着的中型变异犬丢到了骆有成脚下。骆有成扫了一眼肩高刚刚超过四十公分的犬尸,就用意念将它丢进了几十米外的杂树林里。“不够,继续努力。”

石岩山看了一眼丢弃在一旁千疮百孔的层板,觉得压力山大。

又过了三天,石岩山带着一条三米长的蟒回来的时候,骆有成已经把层板换成了从卧室拆下的实木门板,打着手势指挥钢钉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叫嚣着横冲直撞。当石岩山看到钢钉像刺奶酪一样轻松穿过五公分厚的门板时,扛着蟒尸转身就走,有这样优秀的队友实在糟心,一不小心差距又被拉远了。

骆有成的心情很好:“我的第三个任务算完成了吧。”

“将就吧,但你比比划划的样子傻透了。”系统广旭泼冷水。

骆有成脑补了一下自己打手势指挥钢钉的场景,觉得的确不够帅气。“那要怎么做?”

“会乐器不?”

骆有成:“吹树叶算不算?”

“……”

过了许久,广旭往骆有成脑子里塞了一段影像,是从古人拍摄的远古武侠电影中截取的片段。一人头挽道髻,身着长袍,面对十多个穷凶极恶的江湖豪客,凛然不惧。衣袍无风自动,横笛于唇前,吹响一支古曲,音波所至,尽皆灰飞。

“太帅了,我要学这个。”骆有成兴奋地不能自已,嘴唇、手、大腿都在抖。

“你在附近找一找笛子,说不定在哪家就能找到,不是什么金贵玩意。”

骆有成花了一天时间,对周围的民居进行扫荡,当真有不小的斩获,一根长笛、一根短笛、两支洞箫、三支西洋笛,被骆有成一股脑装进背包带了回来。他也发现了其他的乐器,但未予理会。古装人物吹笛的场景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产生了无笛不成曲的错觉。

另一个惊喜是他找到了一家演出服饰店,里面有许多近古远古的服饰,他带走了一些远古长袍,以便以后装逼的时候使用。他有些遗憾地理了理齐肩的黑发,还是短了一些,他决定把头发留长一点,可以挽上一个道髻,钢钉藏在道髻里,吹一声横笛,它便飞起杀人。

第九章 出发!南下找食

不知是因为脑域得到了开发,还是因为吹过树笛的缘故,骆有成学习吹笛的进步神速。三天的功夫,就俨然如一位学了三五年的老手了。几支笛子,他尤爱短笛,因为带着方便。

他的战斗主打曲目选用了近古电影《疯狂的哈士奇二大爷》中的插曲,曲名叫做《我们全家都是哈士奇》。这部电影拍摄于2473年,那个时期全球遭遇了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金融危机,世界上八成的人都在颓废和挣扎中度日,宾克风一度十分流行。曲子十分欢快,起起落落,张弛有度,节奏鲜明。骆有成一听就喜欢上了。他一如那个时代的人们,在底层挣扎了十来年,需要用这样的曲风来放飞自己的情怀。

骆有成调出属性面板,也不去麻烦系统,自行添加了第三条任务的完成时间,把“意念控物”的等级改成了3级。想了想,又把3级改成4级,自顾自地在任务列表里加了一条“4意念控物提升到4级【公元2672年(新元14年)11月4日7点00分-11月7日13点50分】”。

“怎么就4级了呢?”系统广旭惊诧莫名。

“玩技能学会耍帅了啊。”

系统广旭嗤之以鼻:“自娱自乐。”

“管得着吗?”骆有成看着面板傻傻地乐呵,乐着乐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了。

面板上多了一条任务,“获得黑箱速递系统控制权。”

“黑箱速递是什么?要控制权有什么用?”

“灾后出生的娃,见识少得可怜。”系统广旭啧啧地说:“黑箱速递是灾纪元前最大的物流系统,占据全球七成的快递业份额。灾变之后,有大量的货物留存在分拣中心没有发出。”

骆有成心一动:“有食物吗?”

“有,而且我保证会比你从超市找到的罐头食品新鲜。”

骆有成爱死这条任务了。

失踪了四天的石岩山终于回来了,他吃力地拖着一只硕大的变异野猪,浑身上下烂巾破布衣不蔽体,胳膊上、肋骨间有数道獠牙留下的血痕,好在是皮外伤。野猪的卖相也十分糟糕,猪的毛发被东一片西一片地扯落,像是得了癞皮病,左眼后侧的颅骨凹陷,两根獠牙只剩了半根,满口突出的龅牙掉了一半。不知道是被石岩山拳打的,还是脚踢的,反正不会是木刀砍的。

看到石岩山的凄惨模样,骆有成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拼?”

石岩山笑了笑没说话,骆有成暗想,是怕成为自己的拖累吗?不由地对这个以往一向唯唯诺诺的小伙伴高看了几分。他把石岩山推进了洗手间,让他刷洗干净,又用浓盐水为他清洗伤口,再涂上过期十五年的云南白药。

骆有成望着差点被自己捆成粽子的石岩山说:“岩山,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现在我有异能,本事大了,你呢,也有和警卫抗衡的实力了。”

石岩山望着骆有成点点头,眼神茫然,不知所以。

“有一天,你或许和我一样,也能获得异能。”

石岩山又点头,眼中露出稍许兴奋和渴望。

“可我们本事再大有什么用,在那些人眼里,我们始终是异种,我们和他们,天生就隔着一道鸿沟。”

石岩山机械地点头,眼神黯然。

“难道你甘心一直像流浪猫流浪狗一样,在这死城里有一口没一口地找食吗?你甘心像只地鼠一样永远被丑陋的新人类踩在脚下吗?”

石岩山习惯性点头,看到骆有成凌厉的目光,又急忙摇头。

骆有成继续说:“要想赢得敌人的尊重,必须要有和他们相抗衡的实力,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基地,一个纯异种势力。”

石岩山身子抖了一下,惊愕地望着自己的小伙伴,看着看着,惊疑渐渐褪去,眼睛却越来越亮。骆有成被这眼神盯得发毛,越发地不自在。

“成哥,你变了。”

石岩山的话音一落,骆有成就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子疙瘩,他瞪着石岩山,低吼道:“好好说话,别跟个娘们似的。”

石岩山没在意骆有成的语气,继续说:“自打有了异能以后,你膨胀了。”

骆有成收回目光,拄着下巴回顾了一下十多天来的心路历程,发现自己确实跟搁了酵母粉一样,膨胀地厉害。放开托着下巴的手,他煞有介事地颔首点头。

“岩山啊,你这些天没带食物回来。”

“一共找到三个罐头,都被我吃了。”石岩山讪讪地笑了一下,又补充说:“天天打架,饿坏了。”

“我没怪你,”骆有成摆了摆手,“你没发觉城里的罐头越来越少了吗?我们在找,别人也在找,罐头迟早会吃完的。”

“是啊……”

“我们也不能狩猎,不能采摘,乱吃有毒的东西是要死人的。”

“是啊……”石岩山满脸忧色,他的情绪又被骆有成带起来了。

“所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是啊……”石岩山突然反应过来了,“成哥,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收拾收拾,我们去找食物,很多很多食物。解决了温饱,我们再找人,很多很多人。这地方有点远,把能带的都带上。”

半个小时后,两人各背着一个登山包向着城南方向进发了。一路上遇到的毒虫,都被骆有成吹着笛子用钢钉打发了。遇到阿猫阿狗阿猪,他反倒不出手了,美其名曰锻炼要石岩山的拳脚。石岩山对骆有成耍帅的那手活儿很是羡慕,但他也知道强求不来,在拳打流浪猫脚踢变异猪的时候就格外卖力。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处玻璃围墙,通体的灰尘把它们变成了毛玻璃,两侧都有稀稀拉拉的爬墙虎顽强地攀援而上,在围墙顶端顺利会师,墙里的爬山虎要出来,墙外的则要进去。或许要不了多久,这幕墙就再也见不到玻璃的踪影。

“进去看看。”骆有成说。

“这是哪里?食物就在这里吗?”

“这里是荣城体院,我想看看这里能不能帮你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

石岩山失望地嘀咕道:“我觉得有把枪就挺好的,非要我练刀。”

体院内的空地早已被草木占领,即便是墙壁,也已成了攀缘植物的领地。两人艰难地在茂密的蒿草和杂树中行进,不时会踩到一些白骨,一脚下去,就碎成渣,陷入腐土中。这种情况在大街上几乎不会发生,智能清扫车在大灾变之后仍然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一个月,将街上没有生命体征的尸骸当做垃圾清理掉,送进垃圾焚化炉,直至耗尽自身的能源。但清扫车不会进入小区、单位或学校。

库房的铁门早已腐朽,石岩山只踹了一脚,铁门就不甘地嘎吱一声带着门框一起向内倾倒。库房里有不少刀,但软不拉几薄得像张纸片,只能用来表演花式。骆有成不信这个邪,锲而不舍地扫荡下,终于在一个存放户外用品的库房里找到了一把一尺半长的开山刀,涂抹过油脂的刀身依旧光可鉴人。

第十章 昔日的销金窟

南四环外,有曾经荣城最大的城市综合体--西府鑫港。它占地一万亩,有着最齐全的生活娱乐设施和世界最高的地标建筑西府云顶。而如今,自然的力量正让这座昔日最为繁华的城中城走向衰败。西府鑫港的东面和南面都遭遇过火灾,留下焦黑一片的残垣断埂。

西府云顶依然以傲然的身姿直入云端,螺旋形的建筑形体能够帮助它很好地抵抗高空的风压,却挡不住天外横祸。一块从太空坠落的卫星上分离出来的细小碎片击中了216层,导致该层的玻璃幕墙严重损毁,并引发了一场小型火灾。所幸那时的电力供应还未中断,智能消防系统阻止了火势的蔓延。玻璃碎渣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顽强的青苔历经十年的努力,已在上面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绿。人类建筑史上最伟大的丰碑之一,终将成为这座死城最大的墓碑。高空的风从没有了幕墙遮挡的216层吹过,发出愤怒的咆哮和不甘的哀鸣。

“成哥,这是什么地方?”石岩山抬头仰望着云顶。

骆有成眯着眼:“传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销金窟,无数人曾在这里彻夜狂欢。”

石岩山揉着脖子,神情迷茫,他想象不出彻夜狂欢是怎样的场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顺路而已。”骆有成笑了笑。石岩山却是不信,这些天他也发现了,成哥每到一个地方,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

骆有成又笑,他不能暴露自己的随身系统,只能装模作样地抬头看向那座哀嚎的“墓碑”,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传说,墓碑之下,必有宝藏。”

石岩山精神一振,他心目中唯一的宝藏,就是食物。

天色已渐暗,西府鑫港步行街上严丝密合的合成金石地板仍在数年如一日地捍卫着自己的尊严,鲜有几根草能在这里找到缝隙扎根。

步行街中央的玻璃行道,因为自清洁纳米镀膜的缘故,竟没有一丝灰尘能在其上立足。两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透明走道,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踩了几脚,下面隐隐闪过几道蓝光。

见玻璃结实,两人便顺着玻璃行道往前走,每踏出一步,脚后便留下一个蓝色的足印,随后慢慢变淡、消失。两人觉着有趣,恢复了少年的心性,相互追逐起对方的足印。玻璃行道慢慢地变亮,但两人都沉浸在嬉闹的喜悦中,并没有留意,直到从玻璃板下跳出一个人。说是跳出并不准确,他其实是直接出现在玻璃行道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人?”骆有成喝道。

石岩山却直接出手了,拳头击出,洞穿了那人的身躯。

那人委屈道:“为什么打我?客人是不喜欢我现在的模样吗?”话音一落,那人便瞬间变了一个身着蓝灰色制服的漂亮女人。

石岩山慢慢地把自己的拳头从女人的身体里抽出来,就像从空气中抽离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手臂和拳头上都没有沾上血,而那个女人……他猛地眨了一下眼,女人身体完好,即便是衣服,都不带一丝褶皱。骆有成也出手了,他的钢钉像只大苍蝇一样嗡嗡在女人身上钻进钻出。

“客人还是不喜欢?”女人嘟起了嘴,然后变成了一个小萝莉,“现在怎么样?”

“鬼啊。”石岩山吓得转身就跑,却发现十多天来极度膨胀的成哥已经跑出了十多米。

“小哥哥,别跑啊。”小姑娘一边追一边说:“我是鹏云家政的销售经理,你们需要智能管家吗?鹏云智管家,懂你,更顾家。还犹豫什么呢?我可以给您七折优惠……”

骆有成一边跑一边问系统:“这是什么鬼?难道是因为我有你说的那个超低频意识波,可以通鬼神?岩山能看见,他也有吗?”

系统广旭大笑:“我知道她是贪财鬼,你是胆小鬼。”

小姑娘跟在骆有成身后亦步亦趋:“小哥哥别跑那么快啊。我们公司有各种女性版本的智管家,萝莉、御姐、大妈,准有一款适合您。现在只要999个信用点,黑箱速递送到家。我们还可以赠送十套制服,那可是宅男的最爱哦……方便留下您的家庭地址吗?……要不我给您打五折怎么样?这是我大的权限了哦。”

骆有成听不懂变成小姑娘的贪财鬼在说什么,他对系统广旭喝道:“说人话。”

系统广旭啧啧说道:“灾变后出生的娃儿,见识真浅薄得可怜,一个广告人工智能,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鬼?”骆有成的脚步慢了下来。

“鬼你个头,”系统广旭笑道:“不过是一个全息影像。你脚下的玻璃步道,装备了自发电系统,可以把行走带来的动能转化为电能。当蓄电池的电量达到饱和,就会激活广告系统,智能影像就会跳出来向行人兜售他们的产品。不过,这套广告系统质量确实上乘,关闭了十七年,还能激活。”

“哦。”骆有成向远去的石岩山喊道:“回来,不是鬼。”

“小哥哥,您停下来可是动心了?”全息影像围着骆有成蹦蹦跳跳,“您可是我十七年来的第一个客户哦,我再多送你一个飞机杯。”

骆有成可不知道飞机杯是个啥鸟,没搭理,他问系统。“她说的智管家是做什么的?有用吗?”

“旧纪元时,是居家必备的,现在嘛,就是个垃圾。”

“那怎么让这个智能影像闭嘴?”骆有成没有经历过广告污染的大信息时代,此刻被广告智能的喋喋不休搅得不胜其烦。

“不理它,一会儿它就会知趣地消失。”系统广旭说,“不过,不保证其他公司的广告智能不来烦你。你要不喜欢,就别走玻璃道。”

骆有成离开了玻璃行道,但石岩山知道原委后,却对广告智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玻璃行道上跑来跑去,与广告智能互动。

“成哥,还能砍价哦,99的卡莎岚登护眼霜被我砍到11个信用点……”

“成哥,我让这个美女脱衣服,她真的把上衣脱了。”

“美女不愿脱裤子,她说管委会不允许……我要杀了管委会。”

“……”

骆有成想想十多年来东躲西藏却不敢离开基地半步的地鼠生活,又看看眼前的光怪陆离,有种强烈的时空错位感。

“有危险!”系统广旭突然示警。

骆有成向远处望去,十多条黑影从建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体型个个都堪比小牛犊,看轮廓像是变异犬。但为首的一只身高足有两米,模样却像只大猫。这些变异猛兽是被广告系统的声音和灯光吸引过来的。

“不是说猫和狗是冤家吗?怎么混到一起去的?”看到大猫,骆有成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生死一线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大喊:“岩山,快到我这边来。”

骆有成把短笛横到嘴边。

“作死,这时候还不忘耍帅,你又不是靠笛子激发异能的。”系统广旭嘟囔道。

第十一章 玻璃道上的搏杀

当欢乐的笛曲吹响,立刻有五六条黑影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向骆有成和石岩山慢慢逼近。

打头的是一只黑毛白脸的大狗,身形也比其他的犬只小了圈,围着黑眼圈的一双小眼恶狠狠地瞪着两人,龇牙咧嘴。与其他的变异犬不同,这只狗身上部件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骆有成看到它的第一眼,觉得这是一条狼。

“这是哈士奇,性子比较二,攻击性不强。”系统广旭说,“当然,变异后的不好说。不过我建议你先对付其他的变异犬。”

钢钉在骆有成头顶嗡嗡盘旋,蓄势待发。这时,耳边传来了石岩山公鸭般的歌声:

对面躺着一对狗,

爪碰爪,嘴对嘴,

亲了半天没歇嘴。

对骆有成小钉钉的战斗值,石岩山有着迷之虔信,这些日子他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狂信徒。战斗还未开始,他就跑到骆有成身后嗨歌,歌名《我们全家都是哈士奇》。这首歌他练了好几天了,现在总算能把词全部唱在调上了。

说是出门喝口水,

真的出来吃口水。

对面的傻狗听好了,

不要卿卿我我秀恩爱。

你那妹纸不是我的菜。

“嗡~”钢钉激射,在哈士奇头顶旋了一圈,目标直指它身后的大獒。哈士奇的小眼亮了,露出招牌似的蜜之微笑,仿佛看到了花丛中翻飞的蝴蝶,追逐着钢钉扑咬。钢钉从变异獒犬的右眼射入,变异犬一声哀鸣,委顿在地。扑到跟前的二哈愣住了,不太明白比牛还壮的狗大哥咋突然就睡过去了。钢钉从獒犬后脑钻出的时候,它立刻把这疑问丢到一边去了,从獒犬身上越过,追逐着钢钉的踪影。

二哈很快发现了它的一项新技能,它只要扑到哪位大哥大姐面前,哪位就得睡觉,这让它兴奋不已。它追随着钉钉风骚走位,所到之处,狗大哥狗大姐尽皆伏地。意犹未尽的它在广场上疯狂地蹦跶了好一会儿。钉钉在它头上转了两圈,没落下,飞走了。

石岩山笑嘻嘻地把双手搭在骆有成的肩头,“成哥,你的小钉钉好厉害,公狗母狗通杀!”

骆有成蹙眉,神tm通杀公狗母狗的厉害小钉钉,会说话不?mmp,老子要换武器。

哈士奇终于安静下来,用脚爪推推狗大哥,没反应?懵圈!下一位狗大姐,还是没反应?继续懵圈!二哈再次疯狂走位,都没反应?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看啥看,瞅啥瞅,我们全家都是你二大爷。”看着傻二哈走位,石岩山忍不住飙歌。

是做错什么了吗?哈士奇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远处的大猫,又看了看远处的两个人,“呜呜”两声,向着建筑下的阴影窜去。

狗小弟全躺了,巨猫才沿着玻璃行道向两人走来,不疾不徐。大猫浑身漆黑,浅棕色的瞳子透着睥睨天下的神情,宛如王者。

两人顿感压力倍增,骆有成横握短笛,严阵以待;石岩山也闭合了自己的公鸭嗓,举枪瞄准。

“是黑虎,看样子不好对付。”系统广旭轻声道。

行道里的人工智能一个个跳了出来,啧啧称赞“好俊的大猫咪”。有推销金枪鱼罐头、秘制猫粮和各类猫玩具的,也有为黑虎梳妆打扮的。全息影像贴心地为黑虎罩上了一件蕾丝边兜帽小碎花猫衫,对这只王兽实施了一次精准降维打击。黑虎的逼格瞬间从五维掉到了二维……二次元。

看到蠢萌的大块头,石岩山不由吐了口气,不忘吼一嗓子:“看啥看,瞅啥瞅,我们全家都是你二大爷。”

黑虎不耐地挥爪拍向销售智能。卖猫衫的智能立刻领悟,一身金光灿灿的锁子甲套上了虎身,还在虎头上放了一顶王冠。黑虎的气势直线攀升,可威震宇内,横扫八方,满满逼格九维都挡不住。

石岩山在骆有成的身后不停地“咝咝”抽着冷气。肩高两米、身长近四米的王兽压迫力委实大了点。

短笛声起,骆有成钢钉再出,目标直指黑虎左眼。

黑虎微眯着眼,眼瞳里除了蔑视找不到第二种神情。钉钉至,黑虎头微低,钢钉击中眉骨,发出叮的脆响。

“湿~~~”石岩山的抽气声已如风箱,“我……靠,金钟罩?”

“别愣着,开枪。”骆有成说,握笛的手垂下,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情摆造型了。

笛曲虽停,但钉钉依旧在黑虎面门胡乱地拍。目标是眼睛,但黑虎只用轻轻地晃晃头颅,就避过了要害。

石岩山手中的枪也发出了怒吼,子弹向虎头倾泻。

销售智能们见势纷纷缩回了玻璃行道,只留下爱岗敬业的猫衫销售仍在哔哔:“你家的大猫穿这身太神气了,两位,要不要买一件回去?今天活动促销,原价199,今天只要99。黑箱速递送到家。”

什么眼水?

“狗屁人工智能,就一人工智障。”骆有成啐了一口,继续用意念指挥着钉钉和黑虎斗法。

钉钉已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嗡嗡蝇,有时还会碰到子弹被撞飞。黑虎脸上、玻璃行道上,叮当声不绝于耳。

枪声骤停,石岩山惊叫:“糟了,成哥,没子弹了。”

“那就砍死它。”骆有成没回头,依旧专心致志地指挥钉钉去亲吻黑虎的眼。怎奈钉钉有意,虎眼无情。

没有了石岩山的火力支持,黑虎顿觉清静了许多。虎嘴一咧,似是戏谑。

“这虎智商不低,要小心”系统广旭话音刚落,就见黑虎后腿发力一蹬,身形一闪,如在玻璃行道上刮起了一阵掺杂着金色的黑风。

下一刻,骆有成就看到一只虎爪向自己拍了过来。还没触及身子,人就飞了出去。系统广旭及时开启念力护罩,救了骆有成一命。

黑虎一转身,又扑向石岩山。后者刚刚拔出开山刀,匆忙间向黑虎砍去,刀势未起,刀力未生,就在金铁交响声中被一爪子拍飞了。

黑虎又扑。石岩山爬起来只来得及跑两步,就不得不前冲翻滚躲避扑击。黑虎对这个用无数黄色硬壳虫骚扰它的人类极为憎恨,招招下死手,对再次放飞嗡嗡蝇小钉钉的骆有成却不管不顾。石岩山左扑右闪,险象环生,胸、背和右臂都留下了血痕。

一人一虎在玻璃行道上扑腾。猫衫销售尽职尽责地不断为黑虎换衣,扑一次,换一件。嘴里还不断地哔哩哔哩:

“这件怎么样?波西米亚风格……不喜欢吗?这件呢?英伦风……宾克风的也不错,两百年前很流行的……”

石岩山如果还有闲心和余力,一定会尝试把这个智障掐死。

“别管你的小钉钉了,试着控制黑虎。”系统广旭建议道。

前一句话让骆有成皱眉,后一句却让他眼睛一亮。小钉钉掉落在地,脆响被扑击打斗声掩盖,细不可闻。

“吼~”虎吼声起。巨大的黑虎浮了起来,四只爪子乱刨,似是无师自通学会了狗小弟们的游泳成名技,眼中带着惊惶和迷茫,不复睥睨天下英雄的霸气。

石岩山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伤势,嘿嘿笑着跑到骆有成身旁,“成哥早该用这招了。”

又对着黑虎喊道:“小样,治不了你。”兴之所至,就开嗓:

黑皮怪莫说你心儿碎,

你是汉子我不爱。

黑虎约莫有一吨重,以骆有成的意念功力,实属勉强,所以黑虎在空中显得身形不稳,总是起起伏伏。智障销售不失时机地给黑虎罩了件巫师斗篷。

“智障,你咋不给他来跟飞天扫帚呢?”骆有成骂道。

智障从善如流。看着半空中斗篷飞起、骑着飞天扫把一起一浮的黑皮怪,石岩山差点被一口气憋死。“成哥,我去掐死那个智障。”

“别管它了。”骆有成脸皮发青,“好累,我要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闷响,黑虎落在玻璃行道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许是黑虎过于恐慌,否则对于一只猫科动物来说,翻转一周稳稳落地的下法绝对妥妥地没毛病。黑虎纵然铁皮铜骨,但脏器却受不得震荡,半天没有爬起来。智障销售为它盖上一床温馨的猫被。

骆有成软倒在地,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给黑皮怪举高高了。黑虎晃晃大脑袋,浅棕色瞳眼射出狠厉的光,刺得石岩山小心肝扑腾扑腾怎么都停不下来。麻蛋,得意地太早了。

黑虎已经尝试着开始起身。骆有成还在地上捧着脑袋扮咸鱼,心中装着悲凉,口中喊着凉凉。突然,一股清流钻进他的脑壳,沿着顶瓜皮游走一圈,疼痛欲裂的脑子神奇地康复了。前方高能,系统来援。

有系统广旭的精神力加持,骆有成再次生龙活虎地为黑虎举高高。这次他没有举起来以后死撑,而是把空中的黑虎翻个个,后背朝下往地上摔,既省力,又见效。摔了十来次,黑皮怪一度攀升到九维的逼格只剩了二维半。

第十二章 哈士奇的主人

黑虎半死不活地躺在玻璃行道上。人工智障的影像蹲在黑虎侧腹,像是在检查伤势。看到提着开山刀踱过来的石岩山,智障喊道:

“你家猫咪伤得不轻,我们有最好的宠物急救针、猫咪义肢、猫咪轮椅,打包价188信用点,还附赠贝康宠物医院7折医疗优惠劵哦。”

“滚,再呱噪信不信我把玻璃道砸了。”石岩山怒道。

“砸啊,一吨重的大猫砸了半天都没事,我就不信你有这本事。”人工智障怼道。

咦,这玩意怎么不智障了?刚刚做了脑回路复苏?石岩山懒得搭理它了,低头看黑虎。黑虎进的气不多,出的气不少,眼神迷离,瞳孔涣散。

骆有成站在原地未动,正和系统广旭做着意识层面的沟通。

“这具分魂太弱了,一次意念输出就让我虚得不行。”系统广旭声音虚弱,不似作伪。

“分魂?不是系统?”骆有成诧异道。

“呃~就功能来说,差别不大,以后再跟你说吧。”因为口误,系统广旭急忙转移话题,“那只黑虎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想过收服当坐骑?”

骆有成脑补了一下骑黑虎吹短笛玩小钉钉的场景,眼神灼灼,“好主意!”

抬头望去,见石岩山手持开山刀,向黑虎的左眼刺去,口中还叫嚣着:“瞅啥瞅,我是你二大爷。”

“等一下。”骆有成忙出声阻止,但为时已晚。

开山刀刺入黑虎眼眶,黑红的血箭激射,喷了石岩山一脸。纵使黑虎铜皮铁骨,终有罩门,一代王兽,魂归九幽。

人工智障望着满身血污的石岩山,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认清了形势,全息影像闪了两下,缩回玻璃通道。

系统广旭道:“可惜。”

骆有成也道:“可惜。”

“成哥,救命!”石岩山跪坐在黑虎尸身旁,开山刀丢在地上,两只手交替着抹除脸上的血污,不时往地上吐一口血水。

骆有成急忙跑过去,问道:“怎么啦?”

“不小心喝了口血。怎么办?成哥,我会不会被毒死啊?”

黑虎的眼眶仍汩汩地冒着黑血,浓烈的腥臭让骆有成面色愈加凝重。灾后的生物,很难找到无毒品种。

“以后别那么莽撞了。”骆有成心痛兄弟,也心痛那匹神俊的黑虎坐骑,“抠喉咙,吐出来。”

石岩山两指探入嘴里,趴到一边呕吐去了。吐完一次还不放心,继续抠。如是三次,吐得肝肠寸断,胆汁都吐出来了。

夜已深,月上高楼,无人走动的玻璃行道陷入沉寂,只有从西府云顶216层传来的啸叫不曾停歇。

广场上走来一个人,推着一辆商场购物车。这人的肤色是不正常的青色,脸上有着一块块黑斑,排列很规则,就像远古土著人类刻意往脸上涂抹的颜料。因为脸上黑斑的缘故,无法准确预估他的实际年龄。不过,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青皮人将变异獒犬的尸身丢进了购物车,推着车转身离去。不多时又推着空购物车回来了。他一趟趟跑着,轮到黑虎时,他换了一辆平板推车。

清理完动物尸身,青皮人又提着水桶,拎着抹布,一点点清理着广场上的血迹。他跪在地上,做得十分专注,像在进行一场虔诚的仪式。

骆有成站在西府云顶三号门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后,神情同样专注,身后不远处是睡在会客沙发上的石岩山。青皮人一出现,骆有成就注意到了他。出于对显性变异人发自内心的排斥,骆有成没有和青皮人交流的打算。直到广场上的清理仪式进入尾声,他才说服自己和这个人谈谈。毕竟死城里很难遇到活人,这是他们从自在城基地逃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我叫骆有成。”

青皮人没有出声,直到把最后一块黑色的血迹擦去,才缓缓抬头,看着十米开外那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异种少年。

“胡永胜。”回答很简洁。

“油彩很酷,像远古土著酋长。”

“这不是油彩。”胡永胜在水桶里沾了点水,用手在脸上揉搓,嘴角一咧,似是自嘲。

“天然的?”

“灾后就一直这样了。”说着,胡永胜提起水桶。

见对方准备离开,骆有成踏前几步。

胡永胜说:“别靠近,你会死。”

骆有成脸色不好看了,“你是在威胁我?”

胡永胜笑着说:“别误会。靠近我的人,都会被毒死。我不想害人。”

毒系异能?骆有成脸色变了变,退后了两步,和胡永胜保持安全距离。胡永胜不介意骆有成的举动,甚至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姿态。

“你如果有话要问,那就快点,我还要回去腌制那些肉,现在天气虽然不热,但搁久了也要臭。”

“你准备吃那些肉?你不怕……”话没说完,骆有成又收了口,“也是,羡慕你的异能,不怕毒的。”

胡永胜笑了笑,问道:“你见过被毒死的毒蛇吗?”见骆有成摇头,继续说:“咯,就在这座大楼背后的林子里,我捡到过一条金环蛇,吞了一条竹叶青,自己也被毒死了。我也一样,能免疫自己的毒,但不代表能免疫所有的毒。这肉是给小帅准备的,他不怕。”

一个毒人搭一个不怕毒的,这样组队没毛病。

“小帅不是人,是条狗,哈士奇。”胡永胜补充道,“谢谢你没杀它。”

骆有成也记起了那条狗,他不是悯狗的人,尤其是对变异犬,下手很果断。但见到那个蠢萌玩意,就是下不了手。他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吃什么?这里食物还多吗?”在末世,食物是最紧缺的资源。骆有成说出来的话很犯忌讳,就像旧纪元时代问别人家钱多不多一样。

胡永胜不怎么在意:“四个基地都来扫荡过一次了,还能剩什么?我家里倒还有点存货,不过也不多了,还能顶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我也要走了。”

常年在基地里过着地鼠生活,除了石岩山,骆有成很少与人交流,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看异种小伙子除了吃,似乎也没别的问题,胡永胜没了再聊下去的兴趣,他一边起身一边说:“别怪我没请你吃饭,怕把你毒死。很高兴和你聊天,变成这个样子以后,我不怎么和人交流了。”

这句话倒让骆有成心有戚戚焉,但胡永胜提着水桶离开,他也没有出声挽留。

三个小时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系统广旭突然发声了:“留下他。”

“精神好些了吗?”骆有成没有理会系统广旭的要求。

“别打岔,我没事。留下他,邀他入伙。”系统广旭非常坚持。

“我回去看看岩山怎么样了?”骆有成转身向西府云顶的一楼大厅走。怪不得他抵制,他不喜欢显性变异人,再则,身边放个毒人,保不定哪天自己一不小心就凉了。

“他人很不错。”

这个毒人为人是不错,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骆有成继续走自己的路。

“他的精神和我很契合,我可以完全控制他的身体。”系统广旭说。

“你要夺舍?”看不出你是这样的系统,骆有成很震惊。

“暂时附身,不会伤害他的。”系统广旭耐心解释,“我需要借用他的身体去操作黑箱智脑系统,获得管理员权限。”

“不能借用我的身体吗?”

“原本我们的精神契合度最高。但帮你启魂后,你开启了心门,就注定了我只能成为你家的房客,不能成为你家的主人。”

“心门又是什么?”

系统广旭沉吟一下:“心门是我那个世界的说法,就像智脑系统的防火墙吧。有了这道防护,基本上就杜绝了你被人意识控制的可能性。”

骆有成听明白了。系统可以在他大脑里寄生,但无法控制他的意识。没有人能控制他的意识!这倒是意外之喜。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有这道心门?”骆有成问。

“你应该是独一家吧。”

我的系统就是传说中的挂逼系统?绝对赚到了!骚年的心又开始膨胀,完全忘记了初识系统时抱怨系统不靠谱要求换系统的事。

但系统广旭的解释还不足以说服他接受一个毒人。他问:

“你难道不能附身岩山吗?”

系统广旭不屑道:“那个蠢小子,和我八字不合。”

系统广旭继续孜孜不怠地劝导:“你不用担心的,分拣中心里的物资很多,一件生化防护服还是能找到的。穿上防护服,你和毒人跳个贴面舞都不会有事。另外,他的异能还是原生态,他不会使用,才搞得生人勿近。我附身以后,可以帮他琢磨琢磨怎么控制异能。如果能做到收放自如,他以后也会是你的一大助力。”

话说到这份上,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

胡永胜已经走到云顶大楼的拐角,正要进入一条小巷。骆有成清了清嗓子:

“喂,入伙不?”

胡永胜转身诧异地望着他。

骆有成继续喊:“我带你去寻找食物,很多食物。”

胡永胜一愣,接着那张青皮酋长脸又笑开了,大声回应道:“谢了,不过我劝你收回这句话,我怕一不小心把你们害死了。”说罢,拿着抹布的手向骆有成挥了挥,转身拐进了巷道。

二哈的青皮主人的确是个好人。

骆有成正要去追,却听到一声凄楚的吼叫。石岩山出事了!

第十三章 黑箱分拣中心

石岩山滚到沙发下,浑身抽搐,衣服已被汗水浸湿,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嘶嚎。怕什么来什么,黑虎血真有毒。骆有成蹲在小伙伴身旁,脸色发白,束手无策。对中毒者急救他没有半点经验。系统广旭建议先给石岩山补点水,然后尽快去分拣中心,如果在那里能找到抗毒针剂,或许还有救。

骆有成取出水袋给石岩山喂了些水,然后用意念控制着石岩山向门外走去。分拣中心的入口在25号门。骆有成一路小跑,身后飘着已经昏迷的石岩山。

西府云顶过于宏大,跑了一刻钟,才过了七号门。骆有成正焦急着,突然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月色下一只黑毛白脸的大狗,正绕着石岩山的腿跑钟摆步。

“嗡~”钢钉出。这是骆有成的条件反射,当看清是哈士奇小帅时,小钉钉又缩回了他的口袋。

“谢谢。”胡永胜站在十多米外,带着歉意,但他的青皮脸在月色下给人的压力还是颇大的,他补充了一句:“小帅有点皮,突然从家里跑出来,我跟过来看看。”

骆有成闪过一个念头,虽然不抱希望,但总要试试:“我兄弟中毒了,你有办法吗?”

胡永胜摇头,毒死一个人他行,救人就爱莫能助了。

系统广旭突然说:“让他们跟上,那条哈士奇百毒不侵,找不到解毒剂的话,或许它能帮上忙。”

本想着救了石岩山再去招揽胡永胜,既然他又回来了,那就一起,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直接招揽是不行的,对方已经拒绝过一次。骆有成灵机一动:“能帮我个忙吗?我要去25号门,现在这么跑,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行,这里我熟。”胡永胜返身向七号门跑去。

骆有成跟在后面,小心地保持着安全距离,身后飘着挺尸的石岩山。落在最后的二哈小帅,不时用头骚扰一下石岩山的脚底板。

胡永胜选择了一条室内的捷径,他打开手电,在黑暗中七转八拐。骆有成也戴上了警卫头盔,让头灯的光线努力追上青皮人的脚步。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胡永胜在一个大厅里停了下来,说到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玻璃跃入室内,大厅里清亮的光让骆有成一时间不太适应。

没了电力供应,电梯早已成了摆设,要去往黑箱速递分拣中心所在的地下12层,只能走安全通道。

“一起吧。”骆有成发出邀请,见胡永胜还要推脱,又说:“我有办法隔绝你身上的毒,你以后不用再避着别人。”

12层楼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照明良好的话,跑下去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在黑暗中下楼,却是一件很堵心的事,即便有头盔上的光源,依旧要小心,说不定下一步踏出就崴了脚。

胡永胜保持着与骆有成两层楼的间隔,他最终没有抵御住骆有成抛出的诱惑。小帅难得没有乱跑,陪伴在主人身边。

一路上,系统广旭都在为骆有成科普,后者也终于知道了黑箱速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要从两个世纪前说起,25世纪中叶,华人科学家洪斌承提出了叠箱力学理论。不幸的是,当时全球正处于“科技坍塌”时代。这个足以颠覆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经典物理学理论,在此后的一百多年里,一直停滞在基础理论研究阶段。诞生于27世纪30年代的黑箱速递系统,则是叠箱力学在实用化、商业化进程中最伟大的突破。

黑箱系统真正实现了物品的瞬间传送和完美复原。这意味着,从米国到华夏,快递的最快时效从两天降到了两秒。当然,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寄件人和发件人同时要拥有黑箱发送接收设备。但对普通家庭来说,拥有昂贵的私家黑箱设备,无异于梦呓。因此,黑箱公司在每个城市都建立了分拣中心,黑箱接收物品后,通过庞杂的地下分拣投递通道,将包裹投递到普通人家里。全球投递时效按区域和距离,被严格控制在1分钟-1小时之间。

据系统广旭的说法,黑箱公司在灾纪元前已经着手研究活体传送,并取得了一定进展。但这个项目被sdr病毒强行打断了,科研团队团灭。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如果能咻咻咻地在各地瞬移,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不过这个节目没得玩了。

骆有成把石岩山放在配电房外的走廊上,走廊的尽头是青皮酋长和他的狗。配电房门没有锁,咧着一条缝。拉门进去的时候,脚上踢到什么,咕噜咕噜滚远了。

黑箱分拣中心有独立的配电网络,与之对应的是公司建立的遍及全球的地下热能发电站,热能采自火山下方的熔岩。黑箱公司成立的二十多年里,全球无一例火山喷发,与这些热能发电站采集地热能不无关系。

合上电闸的那一刻,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浓重的黑。骆有成不得不闭上眼睛适应很久,才慢慢睁开。

配电房不算大,五十平左右。门口趴着一具白骨,头骨在三米外,骆有成进门时踢到的应该就是它了。除此之外,再无违和的东西。深处地下的缘故,十多年过去了,房间里居然没有什么灰尘。

操控台不算大,不到四米,控制屏呈三十度仰角,光洁如新。纷繁的指示灯已经点亮,如夜空的星辰。

按照系统广旭的指示,骆有成走到控制台前。

“校验虹膜。”柔和的女声响起。

操控台上飞出一只圆球,悬停在骆有成的左眼前方。

“虹膜校验失败。”女声再次响起。

“我来搞定它。”系统广旭话音一落,圆球的前方就出现了一只透明的眼球,并很快凝实。

“这是意念具现,我们世界里许多人都有这个能力。”系统广旭解释道。这个能力很赞,骆有成十分眼热。

“虹膜校验成功。”圆球飞回,嵌入操作台。

“校验掌纹。”女声再起,操控台的触控板上出现一只实线勾勒的手掌。

系统广旭再次凝实了一只手掌,按在校验区域。

“掌纹校验通过。”

操控台上方浮现分拣中心的三维模型。骆有成按照系统广旭的指点,依次点亮了廊道、智控系统、消毒室、操作间、物检实验室、休息室和分拣室,模型中只剩三分之一的区域处于黑暗状态。

系统广旭似乎对分拣中心了如指掌,让骆有成困惑不已。

“分拣中心是你家开的吗?”

“旧纪元时,我曾经黑入过黑箱系统,有最低级的操作员权限。电力设备供应系统只是个初级系统,我有这个权限。分拣中心的智能系统是难点,我们至少要取得二级管理员权限,才算掌控了分拣中心。”

“旧纪元时”和“黑入”两个关键字让骆有成对系统广旭的身份再度产生了疑惑:“你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难道你灾纪元前就已经降临我们的世界?”

“这个……”怎么一不小心又把大实话秃噜出来了?系统广旭有些懊恼,“这个说来话就长了,搞定了分拣中心,我再和你仔细说。别忘了,你兄弟现在还等着你救命呢。”

系统广旭成功的转移了骆有成的注意力。

出了配电房,骆有成同胡永胜打了个招呼,让他在走廊继续等待,自己则用意念带着石岩山走向分拣中心的大门。

门禁系统再次校验了虹膜和掌纹,并做了一次奇怪的手势密码校验。依旧由系统广旭通过意念具象完成。

在进行了一次彻底消毒之后,换上防尘服的骆有成终于见到了所谓的操作间。

陷入昏迷的石岩山出汗量明显减少,体征还算正常,呼吸匀净,也没有发烧。这让骆有成放心了不少,他把石岩山留在了休息室。

第十四章 吃不完的新鲜食物

操作间是一个正圆形的房间,一半是墙,一半是一体式的半圆玻璃墙。房间的地板上画着同心圆,共九层,外圈和里圈的间距都是两米。除了房间中心有一根一米五高的三棱柱和一张三条腿的高脚椅,房间内再无他物。

玻璃墙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块黄色的矩形标记。站上标记,光洁的幕墙上就出现了一道门,玻璃门向内退了五公分,接着毫无声息地向右侧滑去。没有绞索,没有滑道,门和墙之间没有任何连接件。

骆有成大呼神奇,觉得这就是个魔术。他是一个科盲,打小在基地周边和下水道厮混。拾荒拣过许多书,也看过许多书,电子的,纸质的都有,但这些书都是文史类,和科学无关。

在系统广旭的不断催促下,他才踏进房间,坐到了那张高脚椅上。

三棱柱的顶端有一个凹陷的掌印,系统广旭再次凝实了一只手掌,放在掌印上。三棱柱发出淡蓝色的微光,然后缓缓下沉。空无一物的房间发生了变化,一块块半透明的六面体凭空漂浮在房间里,交叠在一起,组成一堵圆形的墙,环绕在骆有成的身周。

“你跟着脑海里的影像照做就是了。”系统广旭对骆有成说。

骆有成心里点点头,喊了一声“物检”。

右前方的透明墙体里有一块六面体被渲染成淡淡的红色,其余的六面体如常。骆有成手向淡红色的六面体一指,六面体向他飞了过来。他左手托住,右手挥了一下,其余的六面体都消失了。他的动作显得呆滞机械,好在没出差错。

骆有成将手中的六面体翻了一个面,喊道:“降维。”

六面体脱离他的手飞入地板,26条细线从圆心向外辐射,将圆形地板分割成26个扇面,每个扇面对应的英文字母也在地面上被标注出来。九个同心圆放出淡蓝色的光,形成九个圆形光幕。每个光幕又被切分成26块光屏。

骆有成照着头脑中的影像,用手指对着a1区光幕东一下西一下戳着,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照葫芦画瓢就好。

广旭看着好焦急好累心,但也无可奈何。在附身胡永胜的身体前,系统只能依靠骆有成。

骆有成的慢节奏一指禅插足了五分钟。高脚椅离开a1屏,移动到k6光屏。

到了这里骆有成就兴奋了,三维模型中陈列的物品虽然许多没见过,但不用猜也知道是食物。好想全部扒拉到自己怀里来,但系统广旭不同意。在黑箱速递正常运营的那些年,物检也是小概率行为,除非怀疑快递件里有危险品或违禁品,否则包裹绝不会出现在物检实验室。一次物检提取太多的包裹,智脑会判定为非正常操作,进而锁死物检进程。

有点小失望,选择困难症犯了。以前没这个毛病,逮啥吃啥,因为没得选。骆有成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将他最熟悉的一箱罐装食品拉进了标识着物检的模拟平台。

与此同时,沉寂了十多年的分拣室变得生动起来。靠墙的一只黑箱箱门打开,纸箱滑了出来,地板也开始动了,有的抬高,有的落下,就像无数个人在同时按动钢琴键。短时间的纷乱之后,分拣室的地板变成了错落却有致的传送装置。纸箱被传送带送往物检实验室。

随后的十几分钟,骆有成又在q3划拉了一箱果味饮料,在d8划拉了一箱速食米饭,在s2找到了生化服,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找到解毒剂,只寻到了一种镇痛药。

做完这些,骆有成在系统广旭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复原系统,离开操作间。

回到休息室,骆有成先查看了石岩山的情况。此时的石岩山,透过防尘服的面罩,看到他的面色变得红润了一些,均匀的呼吸声中夹杂细小的鼾声。看样子,他已经缓过来了。

“没事就好。”骆有成总算松了口气。他去了一趟物检实验室,把传送出来的物资全部用意念搬回了休息室。

分拣中心外的走廊尽头,小帅正缠着它的青皮主人做游戏,但主人明显不在状态,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狗头敷衍它。

“酋长。”骆有成觉得这个称呼更适合胡永胜,“先吃饭,吃完穿上防护服开工。”

胡永胜转头,骆有成在二十米开外,中间的走廊地面上放着一套防护服,旁边是三个罐头,一盒速食米饭和一瓶饮料。胡永胜一个人是吃不完,显然也给小帅准备了。

“谢谢。”胡永胜带着小帅上前,食品包装上的咸鱼、肉片、米粒和橙子正快乐地跳着舞,向他们打招呼。

“这么新鲜?”青皮酋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都快想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吃过新鲜食物了。

这个问题骆有成也问过系统。系统广旭的解释是这样的,物品在黑箱发送端被分解,在接收端被完美复原。当分拣中心电源被切断后,复原的进程就被暂停了。重启智脑后,骆有成激活了物检进程,被抽检的包裹复原进程才被恢复。尽管过去了十多年,被复原的物品呈现的依旧是被分解前的状态。骆有成觉得这是绝顶牛掰的保鲜技术,除了自己“抽检”的物品,系统的其他进程依旧处于暂停状态,这就意味着自己和小伙伴就有吃不完的新鲜食物了。老爹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吃喝了——如果老爹还在的话,骆有成心酸地想。

至于配电房里那具骸骨的主人为什么要拉下电闸,骆有成没心思揣摩,系统广旭也不会有答案。

小帅是不长心眼的主,它不会多愁善感,扑过来叼着饮料瓶就跑。跑到走廊尽头,转过身,却发现主人完全没有理会它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抹着眼泪开罐头。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一人一狗吃饭的时候,骆有成和胡永胜闲扯。长期独居,胡永胜对时间已经没有太多的概念,他说灾变那会儿他刚刚十岁。原本他还有几个同伴,但有一天体内毒素突然发作。好在当时他离伙伴有一定的距离,中招的那个同伴只是晕厥。从此他就孑然一身,四处漂泊。五年前他到这里时,广场已经成了变异兽的地盘了。那只黑虎应该是从野生动物园逃出来的,小帅当时也和它们混在一起。这些变异生物其实蛮聪明的,见他是个毒人,不招惹;遇到大队人马,也会躲起来。

小帅是唯一亲近他的狗,有多余的食物,他就分给小帅一些。一来二去,一人一狗就组队了。小帅精力旺盛,胡永胜没空搭理它的时候,它会回去找前队友玩耍。

还好不是前女友,骆有成突然对这只二哈产生了些许歉意:“我杀掉了它的前队友,它会伤心吗?”

胡永胜:“这就是个智商不在线的二货,哪天我要死了,它对我的缅怀也不会超过七秒。”

吃完饭,胡永胜穿上了防护服。防护服十分修身,除了面部的透明面罩略显失和,整体观感还挺时尚。外层面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十分结实。不知道能不能抗住子弹或者钛金刀,但小帅的爪子肯定是破不了防的。里层的面料是可穿戴柔性材料电池,一种以人体分泌的汗水及有机物为燃料的微生物电池,具有自洁和恒温调节的功能。防护服的肩膀和上臂部位,还预留了五个外部设备接口。外设所需的电力,就是由这种生物电池提供的。

第十五章 二级管理员权限

已经一天了,石岩山还在沉睡,高低起伏的鼾声和红润的脸膛,向小伙伴发出信号——自己活过来了。

既然小伙伴没事了,骆有成就没再打小帅的主意。其实即便想打主意,骆有成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抽血制抗毒血清什么的,不会!

无心无肺的小帅不知道骆有成心里的弯弯绕绕,它现在就后悔进了这个无聊的玻璃房子。那个无聊的人还怂恿主人给自己穿了件衣服。四个袖子软软地趴在四条腿边,走几步,就能让自己绊一下。好想咬把衣服咬掉,更想咬人,但办不到,衣服上的玻璃罩子把嘴挡住了。好想哭!主人睡一觉醒来后,就一直坐在更里面的玻璃屋子里拨方块玩,指手画脚的,像个傻叉。不过小方块真的很好玩的样子,我也要玩。

小帅站立着,前爪在操作室外的玻璃墙上,可劲地扒拉着,两只空荡荡的袖管来回地荡。折腾了几个小时,它才像块贴在玻璃上的抹布一样慢慢往下缩,前腿贴在玻璃墙面上,后腿粘在地板上,小帅死鱼style。

骆有成没有理会因为防尘服怨念深重的小帅,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操作室里的胡永胜,或者说,系统广旭。

系统广旭不在自己的脑子里了,他替代了胡永胜,控制了那具青皮躯体。

系统广旭信誓旦旦不会对胡永胜造成任何伤害,只是暂时让他陷入沉眠,醒后也不会记得任何事。

话虽如此,骆有成心里还是惴惴的,他不由庆幸自己有了心门,谁也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夺去身子不是?

现在的系统广旭十分魔性,手臂指挥着灵动的手指,像一位仅凭上肢舞蹈的舞者,也许说魔术师更恰当。他身周漂浮的大大小小的六面体,不是墙,就是独立的六面体,凌乱、无序,却又循规蹈矩,静静地漂浮着,似乎在等待某一时刻突如其来的召唤。

骆有成听系统广旭说过这是四维模块语言,基于叠箱力学什么的。搞不懂,也不想懂。他单纯地认为,系统广旭通过胡永胜的手臂跳出来的舞蹈十分魔幻,看多久都不厌。

六面体也不似昨日的无色半透明,它们被渲染上各种颜色,五彩斑斓。系统广旭随手抓过一个橘色六面体,五根手指的指背轻弹,六面体炸开,飞出九块小六面体,像散架的魔方。左手在空气中滑过一道弧线,小方块们以炸裂的姿态静止了。取过一粒蓝色的小六面体,两只手捏住一抖一拉,化成一幕光屏。他的左手指如钢琴大师一样灵活,在光屏上轻快弹动着,因为手速太快只能看到一片残影。光屏上流过的无数字符,骆有成看不出属于哪种文字,一定要给个答案,他会说是远古时代的象形符号。

系统广旭的右手又敲开了另一块六面体,炸裂,静止,取一小块抖成光屏,左手操作着光屏节奏却没有丝毫变化,一心二用的能力可当得上“逆天”二字。他右手在光屏上一滑,大片的字符像游鱼一样被驱赶进了左侧的光屏。双手的食指同时在两块光屏上弹了一下,两张光屏自动折叠,恢复成小方块。右侧的小方块被他点回了原位,两手一合,还原成大六面体,被他随手甩到k9区。左手的食指同时敲击在那枚被他编辑过的蓝色小方块上,分散成更细小的六面体。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迟滞。他身下的高脚椅,则不时移动一下,穿梭在各个区域。

骆有成惊羡地望着忙碌的身影。昨晚自己在操作室,那是一指头一指头慢慢戳,实在low,要捂脸。他不无遗憾地想,或许我以前的书看偏了,我该学理的。

时间过得很快,茶几上显示的时间已过了晚上八点,系统广旭已经在里面呆了十二个小时。骆有成觉得有些饿了,石岩山依旧没醒,装在套子里的小帅躺在玻璃墙外。骆有成在茶几上按了一下通话装置。

“老广,都一天了,出来休息一下,吃点饭。”

从前和系统广旭说话,只要要想想就好了,不用喊称谓,系统知道自己在和他说话。现在要通过嘴巴说出来,不太适应。老广的称谓,也是临时想的。

“你先去吃吧,我还有一会儿。”系统广旭回应。

“老广,这身体可不是你的,悠着点,别玩坏了。”骆有成替酋长心痛身体。

“行,一会儿就出来,你先去。”

骆有成招呼小帅,小帅假寐不理他。骆有成拿着罐头、米饭和饮料自己出去了。

配电房附近有几间员工宿舍,骆有成用门禁卡打开了其中的一间。昨日收敛那具遗骸时,在它身边发现了这张门禁卡。

员工宿舍的陈设很简单,床、桌子、沙发、茶几外加一部全息投影仪。虽然简陋,但和自己从前的狗窝比起来,绝对高端大气。他想,一会儿把岩山和小帅接出来,整天套在防尘服里要憋坏的。

装在青皮躯体里的系统广旭很快过来了,手上拿着不少食物,身边跟着小帅。

他刚踏进房间又立刻退了出去,吃饭可是要取下面罩的。“我去走廊上吃,差点忘了这具躯体是个毒人。”

吃完饭,骆有成来到走廊上。系统广旭正和二哈争抢一个罐头,“好久没有亲口吃饭的感觉了……呃,我要好好犒劳这具身体,和我太契合了。”

骆有成向他抬了一下手,“那行,你吃,我去把岩山接出来,宿舍要比里面舒服多了。”

晚饭之后,系统广旭回到了分拣中心,宿舍里留下两人一狗,以及许多食物。

第二天中午,石岩山醒了,除了感觉很饿,精神状态出奇地好。看到唱歌跳舞的食品包装,小伙子哭了起来,终于能吃到传说中的新鲜食物了。

“嘿,这是什么味道?”这是石岩山吃下第一口新鲜的食物的反应。

“新鲜罐头的味道。”骆有成拿着一片罐头肉逗弄小帅,吃饱喝足的小帅似乎没有心情搭理他。

“为什么味道怪怪的?没有变成屎的罐头好吃。”

骆有成摸摸小帅的头,将肉片丢在地上:“再美味的东西都不如小时候的味道,可能是你的身体和小帅一样,忠诚于儿时的味道。”

成哥这话什么意思?听不太明白。不过,有很多食物,是绝对值得庆祝的事情。在末世,有的吃已经很好了,谁会挑挑拣拣呢?于是,整整下午,石岩山都围着那堆食物又蹦又跳。精力旺盛小帅有找到同类的感觉,追在他屁股后面绕圈圈。

石岩山满血复活后,骆有成没了后顾之忧,开始练习他的异能。大战黑虎给了他很多启发,原来除了小钉钉,战斗还可以这么玩。皮糙肉厚的家伙不是用来扎的,而是用来摔的。但也有局限,目前他意念控物的目标只能是一个,遇到两只以上的黑虎,他只有凉凉的份儿。他决定开始练习多点控物。

意念力同时附着在两个物体上,难度呈几何倍数增长。但骆有成很自信,自打有了异能,都是靠自己琢磨,系统广旭在这方面能给出的意见少之又少。能走到现在这步,只能证明自己天赋异禀。

系统广旭把自己关在操作室里技术攻关,也不会忘记每日激活一次物检模式,传送少量物资出来。智脑过于敏感,只能如此,滴水成河,聚沙成塔。

骆有成一心提升异能。偶尔他也会想要不要去帮帮系统,念头一出就缩头了,想想自己的操作手速,过去也只能帮倒忙。系统也是蛮有意思,给宿主发布了任务,却让宿主闲着,自己巴巴地跑去把任务做了。骆有成除了把系统带到这里,什么也没做。他觉着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任务执行者,只是一名系统搬运工。

石岩山和小帅趣味脾性相投,一人一狗每天邀约去地面广场上玩,除了吃饭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最过分的是有时居然夜不归宿。

一日,石岩山大呼小叫地跑回宿舍,说小帅咬了自己。骆有成很紧张,旧纪元的人被狗咬了都要打狂犬疫苗,但灾后人和犬都变异了,注射狂犬疫苗还有用吗?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操作室让系统广旭查一下物资清单,就听石岩山在哈哈大笑:

“它咬我,连皮都没破。成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从腰间拔出开山刀,砍向自己的右臂,不重,但也听到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我也有异能了!哈哈哈……”

白为他担心了,骆有成觉得好扎心。“黑虎血?”他幽怨地想,早知道我也喝一口,金刚不坏啊!可惜了黑虎血,可惜了黑虎,我的坐骑!

石岩山在兄弟面前嘚嘚瑟瑟,极度膨胀。直到骆有成用意念把他举起来作势要砸,才急忙讨饶。开玩笑,黑虎前辈就是前车之鉴。

这段小插曲后,石岩山依旧带着小帅到处浪。骆有成继续升级异能,宿舍里能够移动的物品都成为他练习的对象。虽然还做不到真正同时控制多个物体,但意念已经能够在多个目标间完成瞬间切换。

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个月,系统广旭终于传来捷报,他终于攻破智脑,拿到了二级管理员权限。

二级管理员权限被赋予了骆有成。以后只要刷刷脸和手,比比手势,分拣中心就是他的家。接下来,只需要找一个有黑箱接收设备的驻地,用管理员权限修改接收地址,分拣中心库存的物品就可以随心提取,再也不用担心物检的限制。

青皮酋长人瘦了一圈,骆有成犯难了,等胡永胜醒过来该怎么解释。

系统广旭顶着一张青皮脸咧嘴一笑,“这好说,等他醒了,就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昏睡不醒,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骆有成觉得这个借口不错,他不说,岩山不说,难道那只智商不在线的二狗还能告状。

“他的毒怎么办?”对系统提议的招揽,骆有成心中一直很抵触,虽说青皮酋长人很好,但带个毒人在身边,就像身上绑了颗定时炸弹。

“应该能控制,他脸上的斑就是毒腺,这些天我试着把身上的毒素收束到毒腺里,好像有点效果。你看青皮颜色是不是淡了点?”

石岩山透过面罩仔仔细细观察青皮脸,良久才松了一口气:“还真是。”

系统广旭说:“方法我已经留在他脑子里了,以后多练习一下就可以了。只要恢复了正常肤色,他和正常人就没什么两样。”

“可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纯异种的生活基地。”骆有成仍固守他的理想。

系统广旭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十七年前,你们没有差别。尽管他们现在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思想上依旧是人类。”

骆有成没做回应。

胡永胜醒来后,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反倒不停地抱怨自己贪睡,没帮上忙。

骆有成心说,你帮忙了,帮大忙了,居功至伟。

有了二级权限,所有的宿舍门都能打开了。骆有成开了间宿舍让胡永胜去休息,自己则翻看系统面板。

毫无意外,属性面板还停留在几天前,正想在任务列表上增加几条记录,突然觉得意兴索然。

沉默片刻后,他轻笑一声:“我骆有成的人生,何必拘泥在一块面板上。”

念头一动,属性面板从脑子里彻底抹除了。

第十六章 被人盯上了

因长年得不到养护,宽阔的柏油路面上布满了纵横的裂纹,像沧桑老人的脸。杂草在缝隙中轻轻摇晃着茎叶,宣示着自己的领地。十条车道空空荡荡的,偶而能见到几辆已经被岁月腐蚀成黑色的车架,又被青苔画上几抹绿。

西府大道,这条曾经最繁华的城南大道,在失去了人类的庇护后,正一步步走向腐坏的深渊。若干年后,它会被野草彻底抹去痕迹。

骆有成和石岩山各背着一个大箱子。箱子两米高,长宽各一米,高出两人的头老大一节。但两人走路的姿态却很轻松。

箱子的商品名叫做超导登山包,系统广旭特意在分拣中心选了三个特大号的。箱体是超导材料做成的,什么原理系统广旭没解释,小伙子也没问。反正容量非常大,装满后,背在身上却没有份量,是个好东西。脚上的鞋也是好东西,以前骆有成立定跳能跳两米,现在轻松跳五米。

因为走大路,不用担心被林子里的枝枝桠桠刮破衣服,骆有成今天穿上了他认为弥足珍贵的汉服。衣服很大,并不合身。披肩发勉强在后脑挽了一个髻,他的御用武器小钉钉藏在头发里,束腰上别着那只短笛。穿汉服背大箱,怎么看怎么别扭,远不如穿夹克的石岩山清爽帅气。偏偏骆有成自我感觉特别好,昂首阔步,天下舍我其谁的模样,全然不知道他的两个同伴已经在心里给他贴上了“low逼”的标签。

全身套在生化服里的胡永胜推着手推车走在旁边,手推车里是小帅。原本也给他准备了一个超导登山包,但他死活不愿意,说背个棺材晦气。骆有成没有勉强,这次从分拣中心顺出来的东西也不算太多,大部分是食品饮料,其余就是一些日用品和急救用品,两个登山包已经绰绰有余。

青皮酋长的手推车是小帅的专驾,小帅活泼好动,看似精力无穷,偷起懒来也是宗师级的。走了不到五公里,它就赖在手推车里不愿下来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苏高镇,距荣城一百六十公里。苏高镇是黑箱速递创始人苏远庆的老家,他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庄园。

庄园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建立定居点的理想场所。其实这是句屁话!

系统广旭看重的东西,是庄园里顶级的黑箱设备、完备的仓储设施和冷聚变发电机组。除此之外,就是车库里完好无损的数百辆生产生活车辆。感谢二级管理员权限,让他能在黑箱公司的内部网络查阅到如此重要的信息。

中午来到万和镇,在路边找了一个尚且完好的房子,在里面休整了一个小时,吃了点食物,继续南下。

从万和镇出来不到一刻钟,一路无话的系统广旭突然开口了:“你们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骆有成问:“确定吗?”

“不太确定,但直觉告诉我,有人盯着你们,就在你们离开万和镇后。”

系统广旭曾对骆有成讲过,他对危险侦测的有效范围是方圆两里,超出两里,就只能依靠若有若无的直觉了。这项技能不算很厉害,因为系统广旭的世界里,有一个人的有效侦测范围能达到一百公里。骆有成听了当时就想跪,传说中的神级斥候啊。

直觉肯定不如有效侦测靠谱,但系统广旭既然示警,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两个人背着超大的箱子走在宽阔的马路上,就像黑夜里的火炬,别人想不注意都不行。目前系统还没侦测到,说明对方一直在一公里外跟着;没敢靠近,意味着对方十分谨慎;也可能是打前哨的探子。

骆有成跟两个同伴说了一声,让他们注意戒备。

三人继续赶路,又走了半个小时,系统广旭再次示警:“他们追上来了,发现了五个人。”

骆有成没怎么在意,五个人而已,小钉钉出马,分分钟搞定。

“不对,十三个……,有两个应该是异能者,看样子有点难对付。”系统广旭继续说。

骆有成脸色有点凝重了,虽然前段时间他有点膨胀,但他知道,除了黑虎,自己一直没有遇到过劲敌,更没有同人类异能者真正的对战经历。对呕吐狂魔的被动技能反弹纯属意外,不能算在其列。

“还有人赶过来,十九……二十三……三十一……有三个异能者,好像实力不弱。艹,这么多人建一个小型基地都够了,对付三个人,有必要出来这么多人吗?”系统广旭忍不住爆粗口了。

骆有成也在心里骂着mmp,从自在城基地逃出来快一个月了,只遇到胡永胜一个人,给自己一个错觉,认为基地外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这一下跑出来三十来个人,敌意深重,来势汹汹。看来己方背着大箱子实在太过招摇。

“跑得掉不?”

“不行,对方都有悬浮板,速度很快。而且你们一逃,气势就弱了三分,对方气势上来了,此消彼长,对你们不利。倒不如原地等着他们,让对方有所忌惮。”

骆有成在脑子里思考对策,以自己的能力,对付一个异能者和十几个普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岩山有了钢铁皮肤,硬抗五六个人也没太大的问题。可惜那把枪,因为没有弹药,已经被岩山丢弃了,否则会轻松很多。实在不行,让酋长脱衣服放大招?自己和岩山到时候记得躲远点,不然酋长就没队友了。

看到骆有成突然停下来,脸色惊疑不定,石岩山和胡永胜交换了一下眼神,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骆有成把自己想法同系统广旭说了,系统沉吟道:“胡永胜太毒,沾上必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都是在末世讨口饭吃的人,活下来已经不容易,能不杀就不杀吧。但胡永胜如果不用毒,几乎没有自保能力……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们身上的登山包,不如这样……”系统广旭把自己的战术讲了一遍,骆有成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系统广旭在心中感慨一声,老师,你错了,经过长期观察,这孩子的确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第一次对老师的预言术产生了怀疑。

当知道有三十一个人在追踪他们时,石岩山和胡永胜也吃了一惊。骆有成吧啦吧啦把系统提出的战术复述了一遍,石岩山听完开始亢奋。

而胡永胜得知要自己远远地站在一边扮演吃瓜群众,眼神很复杂,有自责,有愧疚,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本性善良,否则也不会因为怕误伤他人而独自流浪十多年,用自己的毒系异能杀人,他心里还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但抛开队友,冷眼旁观,他自问也做不到。

骆有成拍了拍胡永胜的肩膀,安慰道:“我和岩山要是抵不住了,你再脱衣服。”他又摸了摸手推车里小帅的狗头,“保护好你主人。”

胡永胜心事重重地推着手推车走到应急车道上,小帅突然从小车里跳了出来,站在胡永胜身边,对着北方发出急促的吠叫。胡永胜蹲下身,轻轻搂住小帅的脖颈。

骆有成和石岩山在公路中央站定。石岩山双手抱胸,十分淡定。骆有成横笛在唇,风吹起汉服下摆,猎猎作响。

“要不这次咱不吹笛子,专专心心干一架?”系统广旭建议道。

骆有成默默地把笛子插回束腰,手中空了,突然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瞥了一眼身边的石岩山,然后分腿,抱胸,气定神闲。

一分钟后,三十多个人浮空一米,从远处疾速飞来。

当看到两人有恃无恐地站在马路中央,领头的不禁有些迟疑,右臂的虾钳向上一抬,一行人来了个空中刹车。

第十七章 吊打土鸡瓦狗

虾钳居高临下地打量骆有成和石岩山,看到两张俊美到近乎成妖的脸,不由地笑了:“什么时候异种的胆子也这么大了?”在虾钳的记忆里,异种是不可能有异能的。

虾钳一挥,两边的人动了,形成一个包围圈。但对面的两个异种似乎并不紧张,同样以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己方众人,虾钳首领不免有些犹疑,迟迟没有发出命令。

根据系统广旭的提示,骆有成很快锁定了三个异能者,领头的虾钳、罗圈腿和一个个子不高长相普通的路人甲,另外长着特大招风耳的应该有辅助异能,也不能掉以轻心。其他人里,有一对孪生兄弟,手中没有武器,但拳头如斗,面容刚毅,双目如电,身体精壮,筋肉隆起,一看便是练家子。如果不是胸口多了一只手,骆有成都想为他们点上666个赞。另有两人,一人持手枪,一人持步枪。有威胁的就是这几个人了,其他拿木棒砍刀草扒的,都是土鸡瓦狗,不足为惧。

罗圈腿说话了:“喂,你小子怎么裹个床单就出来了?”

众匪哄笑。

骆有成心里骂了句mmp,你管汉服叫床单?没文化就敢出来混?翻个白眼,不说话。

罗圈腿一侧头,又问:“老大,你看他们像啥?”

虾钳在琢磨两个有恃无恐的小崽子是什么来路,没回应。

路人甲接嘴:“像两个锤子。”

众匪又哄笑:“还真像两根锤子。”

气氛陡然活跃起来,一群人七嘴八舌。

“交出你们的锤子,保证不打死你们。”

“我们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吃喝不愁。”

“蝶恋花的沈老板最好这一口,这两个崽子锤子那么大,她绝对愿意出个大价钱。”

“不对不对,大锤子留给我们,沈老板用小锤子。”

……

每说一句,众人哄笑一片。

“锤子,你们全家都是锤子。”骆有成爆发了,一声大吼。

世界骤然变得安静了,落针声可闻。

骆有成对石岩山轻声说:“你拖住正面那几个,我先把杂鱼们打发了。”

石岩山猛地拔出开山刀,蹂身而上。虾钳瞪大眼睛,觉得不可置信,这两个异种崽子哪里来的底气?他下意识地挥动虾钳,在身前一挡。“铛”,开山刀砍在虾钳上,崩出点点火星。虾钳怒了,正要反击,突然脚下一空,身子向下掉落。悬浮板已从他脚底脱离,飞向远方。接着他听到耳边惊呼不断,余光一瞥,不少兄弟的悬浮板板被抽走了,一个个重心不稳,下饺子一样往下掉。剩余的人正急忙跳离悬浮板。

骆有成的意念控物,重点关照的是几个危险人物,依次抽离了他们脚下的悬浮板,切换迅疾,几乎没有时间差。效果也出奇得好,引发了众匪的混乱。

“点子扎手。”

“怎么异种也有异能?”

趁着混乱,石岩山向虾钳砍了六刀,刀刀指向那只虾钳和手臂的连接处。擒贼先擒王,是石岩山刚刚养成的朴素的战斗理念。经过一段时间的初级刀术训练,算是有了一定的基础,但用在实战,还是不够看,虾钳轻松地挡住了他的每一刀。

另一边,骆有成的御用小钉钉发威了,钉钉迅速穿过两个持枪人的双掌,枪支脱手,被骆有成用意念包裹着丢出了十来米。接着,意念重新控制住钉钉。嗡嗡钉钉蝇啸叫着钻进一个举刀客的腿弯,从膝盖钻出。举刀客一声大叫,单膝猛地跪地,发出让人牙疼的骨裂声。刀子丢一边,只把腿来抱。

“姿势正确,给你满分。”骆有成向这个仆街衰仔比了个大拇指。

嗡嗡蝇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狠狠扎进了举棍向骆有成冲来的喽啰的膝盖,来者向前仆倒,木棍由着惯性继续向前砸来。骆有成急忙向旁边一个小跳,堪堪躲过棒击。

“我还小,当不起你的大礼。姿势错误,差评。”

小钉钉顺道在这人的脚踝上穿了个小小的血洞,接着冲向下一个目标。

惨呼声、跪地声、骨裂声,声声入耳。不过短短的十秒,已有七个人失去了战力。

虾钳右眼皮跳个不停,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从来都是可以随便拿捏的异种,居然如此凶残。

面前这个,疯魔一样拿着开山刀只管往自己身上招呼,对自己手下的攻击不管不顾,衣服都被戳烂了,身上居然没出一点血。棍棒刀剑砸到他身上,叮叮当当作响,像在打铁。这声音一大部分是从那箱子上发出的,箱子太大,遮挡了他大半的身形,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属,上面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有正面的攻击才落到异种小子的身上,虽然这小子时不时龇牙咧嘴痛呼一声,但依旧好端端地生龙活虎挥大刀。太tm不科学了,这世上还真有金钟罩铁布衫?

石岩山和虾钳老大死磕,喽啰们密不透风地围了一圈,拿着手里的家伙死命往石岩山身上招呼。罗圈腿的两条腿像橡皮筋一样拧成麻花,劲一松,人就像个旋转烟花节节拔高,飞到两米,两条腿也松开了,一条鞭腿顺势抽向石岩山。可惜人太多,箱子太高,踢不到头只能踢箱子。石岩山一个趔趄往旁边倒,又被喽啰手里的家伙推回来。成不倒翁了,不对,是不倒龟——身上背个乌龟壳,身体还自带乌龟壳特效,这架没法打了。

被挡在外面的路人甲和孪生兄弟见插不上手,转向骆有成扑来。嗡嗡钉钉蝇从远处飞来,惯性势能极大,干净利落地扎穿了一个孪生兄弟的髌骨,让他直接跪了。

“免礼。”骆有成一边口花花,一边指挥着钉钉绕个小圈刺向孪生兄弟的另一人。突然面前出现一道残影,接着一股力量撞在身上,他倒飞出去,箱子着地,他在地上滑出了五六米,碰到公路上一道裂缝才停了下来。骆有成将头努力抬起一点,看到一团影子正扑向自己,速度太快,看不清对方的模样。骆有成急忙将意念转移到这团影子身上,影子在空中顿住,是路人甲。

骆有成懊恼,怪自己大意,看他长得像个路人甲,下意识就把他真当路人甲了,全然忘了他也是异能者之一。今天第一个小亏吃得也不冤。

“你跑得快了不起啊?”说罢,他用意念猛地把路人甲举向空中,然后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解决了路人甲,骆有成想从地上爬起来,但箱子太大太宽太高,手脚都碰不到地面。尴尬了,终于知道翻过身的乌龟有多么酸爽了。

不等他想其他办法,又有人拿着武器冲过来了。骆有成不是石岩山,没法硬刚。仰面朝天的他只能沿用老套路,使出一套连环降狗十八摔。举高高,摔屁屁。

收拾完几个没眼力的喽啰,骆有成简单思考了一下正确的起立姿势。他首先想到的是用意念取来一根棍子,棍子撑地把自己翻过来。随即又脑补了一下乌龟翻身的场景,想捂脸。

“箱子。”系统广旭突然出声。这一段打斗,系统一直安静地像个美男子,其实他很紧张,他一直在等待放出20秒护罩的契机。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骆有成一拍脑袋,在心里由衷地夸了一句“老广聪明”。意念力附着在箱子上,骆有成就这么直挺挺地站起来了。

“鬼啊!”

“是……僵尸吧?你看它穿的衣服,和我们都不一样。”

不远处两个手持棍棒的汉子瑟瑟发抖,看到骆有成目光向这边扫来,赶紧回避。一人向另一人使眼色,示意去老大那边的战圈。两人举着棒子蹑手蹑脚地离开,生怕不小心惊动了身后的僵尸怪。

第十八章 音乐喷泉的雏形

“智障吧?”骆有成觉得这两个人莫名其妙,“你们去打我兄弟和打我有区别吗?你们不看我,我的小钉钉就不会扎你吗?咦……我的钉子呢?”

骆有成急忙四下张望,却发现孪生兄弟的一位,半跪在那里,满脸悲苦,嘴里还咬着一根布条,右手颤颤地伸向左侧大腿。原来骆有成被路人甲推了一把,嗡嗡钉失了准头,扎在这位仁兄大腿上了。大概是势能不足的缘故,钉子只扎进了三分之一,一大半都露在外面。

骆有成心生鄙夷:“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亏得我刚才还为你哥俩点赞,这点小伤,岩山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意念发动,嗡嗡钉拔出,飞上半空。

看着腿上冒血的小洞,那个长着三只手的精壮汉子一声凄楚悲呼,眼睛一翻,身子向后倒去。

骆有成使劲眨了眨眼睛,钉钉一个不稳差点掉下来:“什么情况?连晕血的怂货都敢出来打劫了?”今天毁三观了,没错,出门没看黄历。

这边完事了,得帮帮岩山了。骆有成拍拍手,目光转向岩山的战团,一看吓了一跳——画风有点歪。人围得太密,看不到岩山,只能看到箱子。橡皮筋罗圈腿忽上忽下地跳着鞭腿舞,和箱子进行一次又一次的亲密接触,箱子东倒西歪,偏偏又不倒。刚才看到的两个智障在战圈的右手边,挤不进去,就举着棍子呐喊助威。所有人都很嗨,就连被人围着群殴的岩山,也嗷嗷叫着,貌似很嗨皮。

“欺负我兄弟倒是挺欢实啊。”骆有成用拇指肚在下巴上挠了挠,瞥瞥罗圈腿,又瞅瞅两智障,“算了,就从智障开始吧。”

小钉钉嗡嗡嗡,扎在智障的腿弯,入肉不深,立刻退出来又扎向另一个智障。两个智障惊呼一声,向前仆,把内圈的兄弟撞向石岩山。石岩山顺手用刀面一拍,这位仁兄悲剧了,牙齿落了一肚子。其实石岩山很想用刀子砍的,但成哥不让,说杀孽太重不能去天堂,也不能去西方极乐,更到不了天庭。成哥的抱负真的很远大,这么远的事情都想到了。石岩山默默在心里为成哥点个赞。

也许是觉得小钉钉效率不太高,骆有成把它收了回来。钉钉钻入发髻里。他的头发不长,挽个发髻十分勉强,小钉钉一进去,发髻就松了,头发披下来,乱蓬蓬吊在脑后。小钉钉顺着发丝滑下来,翻过肩膀,掉在地上很清脆。又尬了!

但骆有成还有笛子!

短笛横卧,一曲《我们全家都是二大爷》响起。后排的众匪们身形一个接一个拔地而起。举高高,摔屁屁。

在石岩山这个战团,众匪们围殴他十分专注,没人去关注骆有成那边的情况。所以当看到自己的兄弟们被突然接二连三地举起来摔下去,几秒之内自己的战团折员近半,众匪登时就蒙了。热热闹闹地场面突然就静了,唯有欢快的笛曲仍在跳脱地继续着它的表演。

后加入战团的两个智障是见过骆有成手段的,而且他们还见过更惊悚的场面——诈尸。此时他们大脸煞白,比僵尸脸还白。

“僵尸还会吹箫?”

“吹箫玩小钉钉的僵尸?”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一闭,身子一软,躺到地上诈死。“吹箫玩小钉钉的僵尸”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估计很久很久都没法抹除了。

“还真是一对白痴,箫和笛子都分不清。”骆有成心中冷笑,气息不停。

劫匪们发愣的这会儿,石岩山彻底被点燃了热情,他爱这首歌。在鑫港广场他能完整唱出这首歌时,他就爱死这首歌了。

“爪碰爪,嘴对嘴。”一刀砍向虾钳。虾钳和小弟们此时正在发愣,感觉刀风扑面,就下意识地举起虾钳一挡,挡住了。石岩山不信邪,连砍两刀,依旧被挡住了。事实证明,即便大虾子不在状态,也不是石岩山能破防的。他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亲了半天没歇嘴。”刀身拍在一个喽啰的嘴上,这可怜人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虾钳也终于回过神来了:“点子扎手,撤。”

不得不说,虾钳是一个绝对不适合做老大的老大,带着一群不适合做劫匪的劫匪。这样的临场应变能力,当得起“专业送菜一百年,份量不够送虾钳”。

虾钳话音一落,两条腿拧成麻花的罗圈腿立刻摊平两条胳膊,像只飞翔的竹蜻蜓,呼呼呼地向远处飞去,眼见他穿过公路,眼看他飞上密林,他不带走一片云彩。还是这哥们来的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我靠,叮叮猫(川方言蜻蜓)。”石岩山第一次见到这种骚操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还能站着的七个劫匪,纷纷去抓悬浮板。被虾钳的高防憋出内伤的石岩山终于逮到了机会,趁虾钳转身的当口,抢上一步,开山刀对着骨节处狠狠劈下。清脆的骨裂声以及虾钳落地的沉闷声响,让其余六人一滞。过了良久,才听到虾钳老大声嘶力竭的痛号。闻者心肝一颤,老大的虾钳送出去了。再去抓悬浮板时,却看到悬浮板画着波浪,欢快且执着地飞向远方。

“岩山,休息一下,我要练一练新的战斗技能。”

石岩山点点头,把开山刀插回刀鞘,稍稍远离战场,准备坐下来扮演胡永胜同样的角色。没注意到一个大耳朵矮子已经悄悄跑到十米开外,耳朵突然变成蒲扇,刮起一股劲风。风居然卷起那把手枪,向着六人组飞去。一个匪徒伸手抓枪,把骆有成惹怒了。

“还搞事情?都当我不存在吗?”

意念将劫匪直直提起,直直落下,他的后脚跟和手枪同时落地。他只觉得一股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耳朵里嗡嗡作响。手枪被意念卷住丢了回去,大耳朵的蒲扇耳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觉脑门一痛,晕了过去。

骆有成再次吹响笛音。

夺枪的劫匪双脚再次腾空,翻着筋斗往上飞,他心猛地一提,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吼”。飞了大概五六米高,他觉得地面上的人都变小了,托着他身子的那股劲却突然没了。他四肢乱刨,唱着“啊~啊~”往下掉。离地面不到十公分的时候,那股劲又回来托住了他。他手脚轻轻地按在地面上,轻呼一口气,却听耳边传来一声“吼”,另一个兄弟上天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七个是大耳朵,之后他觉得自己又飞起来了。

在一众大老爷们“吼吼~啊啊~”的惊呼声中,骆有成的手指轻快地在笛孔上跳动着,石岩山快乐地扯开他的公鸭嗓。慢慢的,七个人的起伏跟上了音乐的节奏,时快时慢,时高时低。就连站在应急车道上心惊胆战了许久的吃瓜群众胡永胜,也忍不住拍起了巴巴掌。

当石岩山唱完了最后一句“看啥看,瞅啥瞅,我们全家都是你二大爷。”笛声也戛然而止。七个人像回落的水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却没激起一丁点水花。

“成哥,这是啥技能?”石岩山艳羡地望着骆有成。

“就叫它‘音乐喷泉’吧。”骆有成若有所思地道,又带着些遗憾摇摇头,“七个人已经是极限了,还是功力不够啊。”

石岩山向骆有成伸出大拇指,心道成哥这波显圣很成功,如果不是身上的被单太辣眼,发型太糟心,可以打满分,现在么,勉强给个及格吧。

正在这时,密林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两人转头望去,似乎有个小黑点正在往下落,好像是那只“丁丁猫”。

小帅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嗖地窜了出去,跑向密林。

“我跟过去看看,沿路我会做上标记的。”胡永胜赶紧追上去,路过战场顺手捡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军刺。

骆有成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对石岩山说:“赶快了,打扫战场,完事也去凑个热闹。”

第十九章 初识柳洵

密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两个人坐在一段横卧的树干上。

头顶曲折宛延的枝桠纠缠编织成密不透风的“鸟巢”,下面吊了个“大”字架,转着圈晃悠。架子上捆缚着一个人,昏迷不醒,正是从骆有成手里逃走的罗圈腿。他肚子上中了一枪,已经做过简单的包扎,包扎布上的血痕还在缓慢地扩大。饶是他有两条魔性的腿,此刻也插翅难飞。

空地上坐着的两人,一人穿着一套棕色皮衣皮裤,板寸头,一把络腮胡,修剪地整整齐齐,显然是精心打理过,身上零件不多不少,单从外表,应该归入异种。这人叫柳洵。

另一人全身包裹着生化防护服,是青皮酋长胡永胜。小帅不在身边,不知道去哪里撒欢了。

两人是认识的,两年前柳洵曾经去西府云顶,想在那里淘一些能用得上的电器和设备零件,被那群变异兽围住了,还是胡永胜出面赶走了那些变异兽。虽说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但胡永胜对却柳洵有救命之恩。

胡永胜几次抬头看罗圈腿,最终忍不住问道:“不会出人命吧?”

“这人命硬得很,没事。”柳洵乜了一眼罗圈腿,狠狠地啐了一口:“以前也吊过他一次,没想到这么不长记性,还敢来。”

“他和你有仇?”

柳洵点点头,和他讲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原来虾钳那伙人,曾经想抢劫柳洵家,没想到柳洵在自家院墙上安装了自动武装防护,被吓了回去。虾钳那伙人没有像样的装备,也没有高端战力,只能欺负一下落单的流浪者。碰壁之后,这伙人很快撤走了,再没来过。唯一的例外是罗圈腿,他能飞,所以看到了院子的柳莹——柳洵的妹妹,惊为天人。之后总是隔三差五到柳洵家,躲在武装防护的射程外偷窥。被柳洵发现了,他就拧着两条腿飞了,追也追不上。

不过常在河边走,必然会湿脚。有一次柳洵打猎回来,正好发现躲在树丛里偷窥的罗圈腿,就赏了他屁股一发子弹,然后把他挂在树上吊了一天一夜。也不能怪柳洵这么生气,他发现罗圈腿的设备居然是一台超高清望远镜,用这台设备观测月球的环形山都没问题,作用在人身上,连每一个毛孔都能看清。最可气的是这台设备居然还能录像,里面存了几百个t的影像资料,大部分和妹妹有关,更可恶的是居然还有一段妹妹在卧室换衣的影像。气得柳洵当即把设备砸个稀碎,又顺手往罗圈腿的另一瓣屁股蛋上补了一枪。

柳洵义愤填膺地说:“我和妹妹从小一起长大,我都没舍得看我妹妹身子一眼,被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看了去,还录了像,你说可气不可气?”

胡永胜脸一僵,好在有面罩掩护。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气。”心中却说,可气归可气,不过兄弟,你这人设有点不正啊,外人固然不能看,但做哥哥的也不能看不是,什么叫‘我都没舍得看我妹妹身子一眼’?

“这才过了几个月?好了伤疤忘了疼,死性不改的货。”柳洵恨恨道。

原来如此,胡永胜恍然大悟,“这次你可能就错怪他了。”

柳洵皱眉,向胡永胜投来探询的目光。

“这次他不是为了偷窥,而是跑路,只是慌不择路而已。”

罗圈腿显然是被误伤,不过胡永胜也不同情他。自己造的孽多了,活该背时。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他们那伙人想打劫我们,被我两个同伴揍了,三十一个人,团灭,只有他跑出来了。”胡永胜说道。

柳洵了然:“有你在,来多少人都不够看,那伙人死绝了?”

胡永胜笑道:“我不杀人的,我和你说过的。我的两个同伴也不想杀人,所以他们两个不让我出手,我只负责看戏。说实话,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精彩的打斗了。一根笛子,一把刀,把三十多个精壮汉子撂翻了,你信不?”

柳洵吸了口冷气:“这么厉害?”

“我的衣服有摄影功能,我都录下来了,想看不?”

看到柳洵迫不及待的模样,胡永胜下意识去摸面罩,然后手又停住了,起身向远处走,走了两步又走回来。看得柳洵莫名其妙。

“忘记了,你和小帅一样的。”胡永胜坐下来,打开自己的面罩。

“小帅是谁?”

“刚才跑掉的那只哈士奇啊。”胡永胜伸手在面罩里摸索。

柳洵阴沉道:“你说我和一只狗一样?”

胡永胜也察觉到自己口误,忙笑着解释:“我是说小帅也和你一样不怕毒。”他从面罩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方片,卡在胳膊上的外设接口里,“我下次让有成给我加装一台外设,不然播放影像太麻烦了。”说着,他在胳膊上又点了几下。

林间空地上突然多了三十来个人,空地太小,许多人都站到林子里去了,胡永胜不得不缩小了影像比例。

柳洵掏出一根烟卷递给胡永胜,烟丝裹得很紧,但还是显得很粗糙。胡永胜接过烟卷放在鼻子底下,陶醉地深吸口气。他还是在几年前拾荒的时候偶然捡到了一箱烟,现在早就没有存货了。

“好东西啊,自己种的?”

“嗯,”柳洵为胡永胜点上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我妹种的,我自己烤制的。”

胡永胜贪婪地深吸一口,此时柳洵已把目光转向场中的全息影像。起初,柳洵还不时砸吧上一口烟,渐渐地两只眼睛就直了,烟也忘了抽。胡永胜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悠然地吸着烟。胡永胜虽然在鑫港广场上见过骆有成和黑虎的拼斗,但这次的“音乐喷泉”表演还是把他惊艳到了。

一支烟吸完,见柳洵手里的烟只燃了小半,就伸手取了过来,柳洵也浑然未觉。

影像结束,柳洵愣愣好半天才回神:“这个裹床单的小子好厉害,他那是什么异能?那些人都近不了身。还有那个被群殴的小子也牛,要我早被打死了。横练铁布衫吗?快,再放一遍。”

“好啊。”胡永胜说,“不过……”他比了个抽烟的动作。

柳洵从兜里掏了一只木盒和一个打火机,一股脑塞到胡永胜手里。“自己拿,快放。”

胡永胜在胳膊上按了两下,说:“有成的异能我不太清楚,好像和什么意念有关。岩山的异能我知道,他不小心喝了一口黑虎血。”没有得到柳洵的回应,转头一看,对方仍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影像结束,柳洵过了半晌才喃喃道:“不是说我们这种人,不可能有很厉害的异能吗?”

“这倒不清楚,见到有成,你问问他,他应该知道一些。”

正说着,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柳洵伸手把枪抓到手里。

胡永胜示意柳洵不要紧张:“可能是小帅。”

柳洵侧耳听了一下,“两个声音,好像是你的狗在追逐猎物。”他将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胡永胜觉得奇怪,小帅贪玩他是知道的,但捕猎还真没见过。“别伤了小帅。”他提醒道。

柳洵微微点头。

窸窣声变成了哗哗声,一头半大的野猪闯进了林间空地。枪响,猪倒。黑毛白脸的大狗也冲了进来,跑到野猪身边,用爪子捅了捅,然后用懵圈的小眼神望望胡永胜,又看看柳洵,似乎在询问谁把它的新玩伴打死了。

柳洵是聪明人,当即脸上有些尴尬。

这时,听到有个声音在嚷道:“成哥,那边有枪响,咱们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说:“小心点,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胡永胜闻音急忙喊道:“有成,岩山,在这边,嘿,快过来,我遇到一个熟人。”

骆有成和石岩山头顶的高度又增加了,箱子顶上各自绑了十多块悬浮板,在林子里穿行十分不便,所以循着胡永胜的标记找过来花了不少时间。到了林间空地,才算舒了口气。

胡永胜已经把面罩合上了,他为柳洵做了介绍。柳洵对蓬头垢面的骆有成很热情,但看到衣裳虽然破烂但仍英气逼人的石岩山时,却有点警惕。

第二十章 柳家妹子

骆有成用意念拨动“大”字架玩了一小会儿,权当是对方说他的汉服是床单的利息,但很快他就没了兴趣。

石岩山则是恼怒罗圈腿一直不停地踢他的箱子骚扰他,他觉得罗圈腿再多踢一会儿,就可以升级为死仇了。所以当柳洵说要把罗圈腿在这里吊上一天一夜,明天再来放他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异议。

请众人去柳洵家做客是他自己提议的,一来胡永胜是他的救命恩人,二则他也想和那个披床单的小哥交流一下身为异种如何获得厉害的异能。但他做出邀请后立刻又后悔了,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一下去三个陌生男人,万一把妹妹拐跑了怎么办?尤其是那个穿夹克的肉盾小哥,长得太帅气了。

受邀的三个人完全没有客气推脱的自觉,让柳洵心中好生懊恼。如果肉盾小哥能自愿在林子里等待一天,那就太完美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吐出去的钉。柳洵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食言而肥?

柳洵把小野猪扛在肩上,说是要回去为客人做上一顿美味大餐。三人一惊,我们没仇吧?林间的毒物也敢随便拿来招待客人?

柳洵哈哈大笑:“知道我的外号吗?江湖人称毒手圣厨,再毒的食材,我也能做出无毒的菜肴。”

毒手圣厨,听上去能炸天的样子。不过,现在还有江湖吗?

“我妹起的。”柳洵得意道。

原来是兄妹俩的自娱自乐。

众人启程,胡永胜突然发现手推车不见了,那是小帅的专驾。青皮酋长为此闷闷不乐,脸愈发青了,连带黑斑颜色都深了点。

“那伙劫匪怎么样了?”柳洵问。

“把他们身上有用的东西搜刮了一下,丢那里没管了。除了大虾子和几个骨折的,都伤得不重。”石岩山答道。

柳洵暗自感慨,床单小子是真有本事,面对这么多人,下手的分寸还拿捏得这么好。对接下来的异能交流又热切了几分。

柳洵路上顺手采摘了一些草和叶子,塞进挂在腰间的网兜里。面对三人疑惑的目光,他也不多做解释,只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柳洵家很近,离那片林间空地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难怪罗圈腿飞过来的时候柳洵会那么紧张。柳家很大,出了林子,就看到一面高大的院墙,高有四米,长度估摸着怎么也有百多米。

“以前我家没那么大,后来周围的人都死光了,我和我爸就把院墙拓宽了,本来还想再弄大点,结果我妈没过几年就走了,我爸外出捕猎的时候也出了意外。家里就剩我和我妹两个,我也没那个兴致了,只把院墙加高了一点。”柳洵介绍说。

离院墙还有三十米的时候,众人听到了机器启动的嗡鸣声。接着从院墙上探出两台武装守护,每台守护都有十根黑洞洞的枪管,让人头皮一麻。柳洵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在上面点了几下。武装守护缩了回去。

“我在城里淘来的,那里还有很多这种守卫,不过太重,运回来不方便,所以陆陆续续只弄了八台,每面墙上装了两台。”柳洵说。

骆有成看过不少史书,知道柳家装的半智能半人工武装守护在现代已经算是高级货了。不过这种货色放在古代,尤其是21、22世纪,就是垃圾货。在那个时代,有许多高端武器,如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精神干扰类武器、各种机甲,甚至炸天毁地的反物质武器都有。但在非洲某小国一次规模不大的部落冲突毁去该国三分之一的国土之后,世界各国就相继缔结签署了志在销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限制常规武器发展的一系列条约,世界重新回到了以火药击发的原始热武器时代。22世纪末到26世纪中后叶,人类能够享受三个多世纪田园牧歌似的和平生活,就是得益于此。直到进入27世纪科技复兴期,才陆续有一些新式武器被列入军队制式武器配置。骆有成估摸着这些武装守护的来源地,必定是某个从前的军事区。

没了手推车,小帅却找到了新玩具,进了柳家,它就踩着悬浮板去撒欢了。

柳洵收拾野猪,他妹妹帮着摘菜、洗菜、切菜,手脚很麻利,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搞定了。

柳洵的妹妹叫柳莹,江湖人称“种菜西施”——她哥哥起的。柳家妹妹当得上“西施”之名,长得非常标致,穿着一件修身的牛仔短外套,下身是紧身牛仔裤,一身线条被勾勒地玲珑有致。骆有成见过的女人里,属她最好看。

柳家姑娘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凡是经她手种出来的作物,肯定是无毒的。柳家的院子很大,给了她充分发挥特长的空间。骆有成他们进入院子后看到的,就是满院各色的蔬菜瓜果,仿佛置身在一个小型农场。每个品种的果蔬占去两三分地,每个地块之间用石块磊成平整的田埂。院子里还有一块稻田,大约两亩左右。稻子已经收割,田里只剩下稻茬子。柳莹原本还想在后院饲养点家畜,但变异后的动物都变聪明了,速度也更快。柳洵使出浑身解数,猎杀了不少,但活的一头也没抓到,柳妹的畜牧业大计只能作罢。

柳家妹子也是灾后第一年生人,比骆有成小几个月,生性活泼,性格外向。她端着一盘梨走到客人面前,三个客人都犹犹豫豫,没有伸手。柳莹就自己取了一个,放到嘴里就啃。

“有成哥,听说你们今天打了那伙坏蛋,跟我讲讲。”柳莹含含糊糊地说。

“我放给你看吧。”胡永胜说。黑色晶片一直插在胳膊的外设接口上,没有归位。他在胳膊上点了几下,开启场景还原。

小姑娘的表情和她哥一模一样,先是漫不经心啃几口梨,后来连梨也忘了,张着小嘴,傻乎乎的,眼睛一眨不眨。不愧是同一个爹妈生的,表情相似度99%。

影像结束之后,这姑娘倒不再复制她哥的表情了,而是拍着手连珠炮般发问:“有成哥你太厉害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你这是什么异能?你的异能是从哪里学的?不是说咱们异种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异能吗?你能教我吗?”

姑娘的心思全在骆有成身上了,对表现同样不俗的肉盾石岩山似乎不怎么关注。看到妹妹和客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在院子里拔猪毛的柳洵皱了皱眉。

石岩山没有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注意,他和骆有成都在全力对付手中的梨,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也顾不得擦。平生第一个水果,让他忘记了尊严和形象。即便是从分拣中心获得了许多新鲜食物,可罐装食品再新鲜,又哪里比得上变成屎的罐头?不对,哪里比得上刚刚采摘下来的水果?

“天生的。”骆有成手中拎着梨核,有些舍不得扔,嘴里咀嚼着食物,含混地说。

柳家妹子善解人意地从他手中接过梨核,又递了一只梨给他。

石岩山见状,连忙将手中的核丢了,梗梗脖子,把嘴里的梨渣咽了下去,伸手又抓了一只梨。“成哥,你不是这个月才有的异能吗?怎么就是天生的了?”

骆有成想削他头皮,在女孩子面前拆自己的台,他眼睛一瞪:“觉醒,觉醒懂不?突然就觉醒了,咋就不是天生的了?”骆有成是绝不会对外说自己有系统开启魂智的。

石岩山语塞,干脆低头吃梨。

“真的啊,跟我讲讲你怎么觉醒异能的,说不定我受了启发也突然觉醒异能了。”柳家小妹兴致很高,不远处总是皱眉的柳家哥哥眉毛一挑,把耳朵竖了起来。

这妹子,好执着啊。骆有成沉吟片刻,说:“你能种出干净的蔬菜,就是异能啊。”

柳莹撇撇嘴:“这算啥异能,哪有你的帅气。”

妹子的夸赞,骆有成很受用。

第二十一章 炮轰骆有成

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又受不了妹妹和客人们打屁聊天,柳洵就把客人们全指派上了。骆有成帮着收拾肚肠,石岩山帮着分割肉块,青皮酋长也被指派去抹屋扫地,几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柳家有两口灶,一口沼气灶,一口柴火灶。煲炖蒸煮用沼气灶,爆炒用柴火灶。柳洵热情地邀请骆有成帮助拉柴火灶的风箱。

柳洵的腕力很不错,一米多的大锅颠勺翻锅轻轻松松,时不时加一些路上采摘的野草树叶进去。菜肴的香气扑面,从未体验过的菜肴香气让骆有成沉醉不可自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烹饪方式。

从前在自在城,倒是知道有几个传统意义上的厨师,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放弃了珍爱的厨具,因为无食材可烹。自在城的厨师,据说是一些化学家,他们用各种化学药剂去除食材中的毒性,然后倒进机器加工成一块块果冻状的胶质食品。一些高端点的定居地,据说是用一种生物打印机直接打印食物。这些都是道听途说,骆有成无法考证,但他觉得,柳洵应该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真正的厨师。

柳洵拉来骆有成的目的当然不是让他来感悟烹饪的真谛,一边掌勺,一边旁敲侧击地询问骆有成异能觉醒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两兄妹,追求自身强大的执念好深。骆有成在心中吐槽,其实相比自己的异能,他更羡慕柳家兄妹的能力。食材遍地取,妙手烹菜蔬。在食物匮乏的末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强大的异能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觉醒的异能,有人追杀我,朝我开枪,我觉得要死,然后就觉醒了。”骆有成没说假话。

难道要置之死地才能觉醒?可万一真死了呢?柳洵觉得这种方式不保险。

“那石岩山呢?他怎么觉醒的?”柳洵问。

“他不小心喝了一口黑虎血,昏迷了两天,然后就觉醒了。”

柳洵眼睛一亮,这才是最适合他的觉醒方式,他可是不怕毒的。明日出发,饮尽百兽血。

心情大好的柳洵做出来的菜肴香气格外浓郁。柳莹听说了喝兽血可以激发异能,也兴奋地不能自已,去老爸从前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到一瓶抗凝血剂,交给哥哥,嘱咐他明天务必帮自己带几瓶新鲜的兽血回来,最好是美丽的小兽,跑得快还能飞的那种。

菜肴上桌,几人其乐融融。柳家兄妹获得了觉醒法门,而更让柳洵高兴的是,妹妹对帅气的石岩山没有多加关注,石岩山也没对妹妹表现出太多的兴趣,这让他松了口气。至于蓬头的床单小哥和青皮恩人,他没放在心上。

骆有成两兄弟吃到了人生中第一顿真正的大餐。其实石小哥吃了一口就想吐,但想到食物来之不易,勉强吞了下去。

“成哥,这菜味道不对。”石岩山附在骆有成耳边轻声说。

“很好吃啊,这才是真正的食物。”骆有成非常享受菜肴的味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又在怀念变成屎的罐头了吧?”

石岩山小声嘟囔:“是啊,早知道在城里多转几天,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

骆有成很想削这个扶不上台面的家伙:“不习惯也得吃,主人家看着呢。”

胡永胜也不怎么兴奋,甚至内心有点小伤感。别人能在饭桌上有说有笑,他吃个饭还得远远地蹲墙根,不然他掀一下面罩,至少有两个人要凉。他往碗里扒拉了点菜,起身。

柳洵喊住了他:“老胡,吃饭往哪儿跑?”

胡永胜解释说:“你们兄妹不怕毒,但有成和岩山不行。”

柳家兄妹一起笑起来了。

石岩山突然一拍桌子,咋呼道:“成哥你看,胡哥黄了。”这小子说话就是不着调。

骆有成看向胡永胜,这才发现,酋长的青皮不见了,肤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只是黑斑还在。

柳洵得意地说道:“我妹就是个净化器,你就算是条黑曼巴,到了我妹跟前也得把毒收起来。”

柳妹嗔怪地给了哥哥一个斜眼。骆有成也对柳洵翻个白眼,这话说得太没水准了。

接过柳莹递来的镜子,看了看,胡永胜激动地问:“那是不是我以后就不用穿这身捞食衣服了?”防化服虽然舒服,但躲着人的滋味也不好受。

“说净化器可能不太确切。”柳洵轻咳一声,“其实我妹的能力是压制毒素。任何食材,只要进了这个院子,毒性就会降到最低,我在烹饪的时候再加入猴尾草、枯荨叶之类的毒草,就能中和食材中残余的毒性,做出无毒菜肴。你在我家,毒素被压制很正常。离开后,就不好说了。”

“柳哥,你怎么确定菜里的毒素已经完全被分解了?”骆有成问。

“用鼻子啊。有没毒,我只要闻一闻。不然我刚才为啥叫住老胡。”

毒性虽然只是被暂时压制,胡永胜还是很高兴,这至少给了他一个希望和方向。脑子里依稀有一个压制毒素的方法,还没试,得找时间试一下。

“来,来,胡哥,脱衣服,就等你……”石岩山开心地怪叫。

胡永胜脸一僵,脱衣服?等我?什么鬼?

“……开饭。”说完石岩山就拍着桌子怪笑。

臭小子会说人话不?胡永胜只是放下了面罩,坐回饭桌旁。

人一坐齐,两个小子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动,像饿了几百年。骆有成是真心喜欢,石岩山是为了给主人家面子。这里应该没人会笑话他俩,乞儿出身的孩子,可不懂餐桌礼仪。

胡永胜拈一箸东坡肉,放入嘴里细细品味,入口即化的口感,被酱香裹住的软糯,把他带回了十岁前的岁月。曾经的家,家境殷实,他经常被父母带着出入各大酒楼。现在想想,那些名楼的菜肴与眼前的相比,不过尔尔。

“老柳不愧‘圣厨’的名头,”胡永胜感慨,“不过‘毒手’不太确切,不如叫‘化毒圣厨’?”

化毒圣厨不如毒手圣厨听着霸气,但意思上似乎更贴切,柳洵想了想,点头说好。

石岩山吞下口里的食物,说:“胡哥,要不给柳妹也重新起一个,种菜西施,土得掉渣了。”

柳洵脸垮了,恨不得夺下这小子的碗,然后把他一脚踢到门外去,看他那张脸就来气。

胡永胜看了一眼柳洵,笑道:“其实这名字挺好的,很贴切。”

柳洵脸色稍霁。

“不过,我也有个提议,不太成熟,还要老柳来定夺。”胡永胜看了眼柳洵,见主人家没有什么不喜,才说:“上古神话中,观音菩萨有个净瓶,装着甘露,能解百毒,活万物。老柳,不知你觉得净瓶仙子怎么样?”

胡永胜说话,给足了柳洵面子。柳洵觉得这人不错,认真琢磨起来。还真让他咂摸出点东西来,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不多的书。“西施”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好像卖菜的、卖豆腐的、卖饮料的、卖房子的,长得漂亮点都能叫西施,特别接地气。净瓶仙子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挺高大上。他转头看了一眼妹妹,妹妹正兴奋地使劲冲他点头。他心里一暖,虽然是胡永胜的提议,但妹妹的绰号终究要得到他的首肯。“那就净瓶仙子吧。”

大家一片喝彩。骆有成向胡永胜竖大拇指,“酋长是文化人。”

胡永胜暗说要遭。果然柳洵的脸色又黑了——老胡是文化人,我就是土鳖?再看这个刚刚给了他觉醒启示的床单小哥,有点不喜。

柳莹看了一眼哥哥,眼珠一转,对骆有成说:“有成哥,你异能很厉害,打架的时候特别帅,就是太作践自己了。”

柳莹话,前两句骆有成很受用,后一句却让他如遭雷轰。

“你看你,披了身床单,如果不是看了你们箱子里装的东西,我都想出去给你找几件衣服回来。”柳莹继续炮轰。

石岩山忙转头,一口食物渣子从嘴里喷了出来。胡永胜使劲闭着嘴,恢复了正常肤色的脸居然憋红了。柳洵老怀大慰,亲妹妹,终究是向着自己的。剩下骆有成一个人懵圈,这是遭谁惹谁了,柳家妹子突然逮着我可劲地砍。

“后来看到你头发也乱蓬蓬的,没梳理过。我就明白了,你肯定睡过头了,时间来不及,所以裹着床单直接出门了。还有,沾了血的钉钉还往头发上插,你以为那是姨妈巾,吸收快,还防侧漏?”又一记重炮,骆有成两耳嗡鸣。小姑娘好污。

石岩山抱着桌子腿,胡永胜趴在桌子上,柳洵在抹眼角。骆有成化悲愤为食欲,拼命吃菜。

胡永胜笑了好久,才抬起头来问:“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你为啥要这么一身打扮?”

“古装武侠剧里的大侠就是这么穿的啊,你们没看过?”骆有成憋了一股气,穿这身他酝酿了大半个月。这些人还敢嘲笑自己那么久,说到底是没见识。

柳洵开始补刀:“灾前我爸妈特别喜欢网购,我就爱看里面的买家秀。模特儿穿着很体面,到了买家身上全变形。老弟,你今天表演的就是买家秀。”

“哈哈哈。”除了骆有成,剩下的四个人都在用手捶桌子,餐盘跟着一颤一颤的。

骆有成捧着碗,悲愤地想: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吃饭!

第二十二章 我哥是个死妹控

骆有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几次坐起来想问石岩山,但那小子把呼噜扯得有滋有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石岩山刚醒,正伸着懒腰。

“岩山,我这汉服看起来真的像床单吗?”为这个问题,骆有成等了一个晚上。

石岩山咧咧嘴,赶紧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成哥,这事我早想跟你说了,汉服穿在别人像不像床单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就是床单。”说完就憋不住了。

骆有成作势要踢:“咋不早点提醒我?”

石岩山一边往门外跑一边说:“你自我感觉那么好,谁的意见能听进去啊?”

骆有成在床边坐了半晌,才默默起身,在箱子里找了身正常的衣服,走进卫生间。

他出门的时候,石岩山正在练他的刀法,胡永胜带着小帅遛弯,柳莹在厨房里煮粥,唯独没见柳洵。问过胡永胜,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说要去找几头异能强大的变异兽,少则一两天,多则四五天。骆有成皱眉,他和黑虎斗过法,知道强大的变异兽有多难缠。

“没必要担心,他穿的防护甲可以硬抗榴弹炮,还有一把特斯拉磁暴枪,一把高频震动钛金刀,自保肯定没问题的。”胡永胜拍拍骆有成的肩膀。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制式武器?”这些都是旧纪元军中的标配。

“估计是和武装守护一起顺回来的吧。”说完,胡永胜就急匆匆地走了。他不是单纯地遛弯,他是在“修炼”。在柳家能呆的时间不多,他不想浪费大好的机遇。

柳家的院子很大,胡永胜发现,他走到西北侧的墙角时,被压制的毒素就会爆发出来,走向厨房时,又再次被压制。他就像一颗彗星,柳莹是太阳,他沿着椭圆形的轨道,在极热或极寒的环境中,喷发或者归于宁静。他一次次体验着毒素扩散和被压制的过程,结合着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控制方法,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尝试。

“哇,有成哥,你今天好帅。”柳莹闻声从厨房里出来,见到骆有成就是一声惊叫。

“早上好。”骆有成礼貌地回应了一句,转身就走。昨天被嘴炮妹捅了个透心凉,今天伤口还没愈合。

“有成哥,别走啊。”柳莹拉住骆有成,上上下下打量,“我的眼光果然不差,昨天我就在想,好好打理一下,有成哥的姿色一定比石头哥还强。”

骆有成猛地打了个机灵:“我刚才看到岩山几个招式好像出了点问题,我过去指点一下。”

柳莹再次拉住他,继续打量,“披肩发不够利索,我给你理个发吧,我哥的头发和胡子都是我帮他修剪的呢。”她对着石岩山喊了一声:

“石头哥,我去给有成哥理发,你帮我照看一下炉子。”

客厅里,柳莹把骆有成按在椅子上,给他套上了一个硕大的头盔,在侧面按了几个按钮。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对面,双手拄着腮帮子,大眼睛盯着骆有成不停地瞅。

骆有成被瞅发慌,干脆闭上了眼睛。自打进了这个院子,他就觉得兄妹俩不是正常人。

“有成哥,你是不是还为昨天的事生气呢?”嘴炮妹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起来,“其实你该感谢我呢,昨天不扎你几刀,你肯定不舍得脱掉你的床单呢。”

铛!岂知灌顶有醍醐,能使清凉头不热。原来柳莹妹妹用心如此良苦,错怪她了。

“当然,也不全为了你。你夸胡哥文化人,我哥小心眼,觉得自己是土鳖,所以我要哄他开心。”柳莹悠悠道。

扑哧!又扎心了。一生肝胆向人尽,相识不如不相识。骆有成再次闭上眼睛。

“有成哥,我喜欢你,看你吹箫打架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怕我哥把你们赶走。”

神啊,救救我吧。心脏受不了了,这一个个弯道转得太急。

柳莹突然恨声道:“我哥就是个死妹控,多看我几眼的,他都恨不得把人乱棍打死。”

骆有成一抖,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理发了?算了,这是他们的家事。

柳莹:“我该到哪里去找个嫂子,把我哥嫁了呢?”

骆有成:“……”

柳莹:“有成哥,我今天说的话你可别告诉我哥,他非打死你不可。”

骆有成:“……”

不管柳莹说什么,骆有成坚定地练习闭口禅。理发机一离开脑袋,骆有成撒腿就走。早饭也不吃了,直接去了后院。

后院有一个半成型的大棚,里面堆放着水泥砖和石料,准备用来为柳莹盖兽棚的。因为抓不到活兽,就搁置了。石料正好被骆有成拿来练习“音乐喷泉”这项新技能。

或许是心中憋着一口气,今天骆有成控物的极限达到了九个。他连续吹奏了五遍曲子,九块石料一直在空中起起伏伏,都未曾落地。乐曲到尾章时,突然听到一个甜腻的声音:

“有成哥,你的箫吹得好棒。”

骆有成手一抖,石块立刻落了一地。他没回头,严肃且认真地说道:“姑娘,请容我纠正一下,这是笛,不是箫。”

“笛吗?我知道了。”柳家姑娘欢快地答道,“有成哥,你先休息休息,喝碗粥吧。”

骆有成转头,看到柳家妹子端着粥碗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两三米的地方,眼波含情,面带桃花,俨然一个小迷妹。骆有成嘴角抽了抽,接过粥碗,一口喝完。

柳莹接过碗,问道:“有成哥,我最喜欢看你吹箫了。能教我吹吗?我学会了也给你吹。”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这姑娘的污力道行昨天就领教了,是有一定功底的。骆有成也懒得纠正了,沉声道:“祖传技艺,概不外传。”

“那就不教吧,反正你吹也是一样的。”柳家妹子失望地说,接着又开始扭捏起来,“有成哥,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你问吧。”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想嫁人了,你会娶我吗?”

滋~~骆有成今天连续遭到柳家妹子十万伏高压电击,心脏不堪重负。骆有成正处在青春荷尔蒙旺盛的年龄,如果没有柳家哥哥,他或许立刻就拍板成交了。毕竟柳家妹子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除了胸口比较热爱和平,真的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妹子年纪不大,给她一段时间,或许她能还你一片空间。关键是这闺女娶回去,家里瓜果米粮都不用愁了。可惜,骆有成人生阅历尚浅,还没有找到如何应对妹控加迷妹组合的方法。总不能以后天天和大舅哥掐架吧,这位大舅哥有太多的制式武器,自己单靠意念控物未必掐得赢。

思量片刻,他诚恳地说道:“柳妹妹,这个问题,且容我多活几年,再来思考答案,可好?”

柳莹撅着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哥,但我们可以悄悄的,不让我哥知道。”

骆有成心道去你的,谈个恋爱还搞地下工作?老子在地下都待了十七年,好不容易生活在阳光下了,你又让我回去?嘴上却说:“其实我还有个担心。”

“什么?”柳莹紧张道。

“你,是不是兄(胸)控?”

“不是。”柳莹很坚定。

“那我就放心了。”骆有成拍了一下柳妹的肩膀:“至少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胸前的两只小馒头郁郁而终,所以努力活着,熬死你哥,我们比翼齐飞。”

骆有成说完转身就走。总算小小报复了一下嘴炮妹,反身一记回马刀,妹子落红999,酸爽。

第二十三章 拒绝组队

柳洵离家三天还没回来。

骆有成没有带着他的同伴离开,一来是把柳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放心,二来是沉寂了两天的系统突然发布任务,让他招揽柳氏兄妹。自己刚刚拒绝了柳家迷妹的示爱,系统来这一出为哪般?系统看上柳家兄妹的能力,但骆有成对此并不抱希望。兄妹俩在这里日子过得滋润,凭什么去给一群人做生活保姆,何况柳家兄长还是妹控癌晚期。

柳莹不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自从那天示爱受阻,她就变成了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打理作物,洗菜做饭,或者戴上一只单片镜坐在摇椅里安安静静地看书。吃饭时,也不多言语,问她时,她才浅笑着回答两句。如果不是骆有成在练习异能的时候,她会照例搬个板凳坐在那里,完成一次迷妹本色出演,他都以为这妹子被某个系统之类的东西附体了。

但如果骆有成查阅了柳莹的阅读书目,对这个女孩的观感会再一次转变。《挺挺才能玉立——写给小胸女人的书》、《别把男人不当动物——一位撩哥狂魔的自述》、《吃到自然挺》、《从平原观峰峦——女人造山运动三步梯》,都是跛子张地摊上的那种货色。

石岩山获得了由系统出品骆有成转授的古武中级拳法,依旧是蓝皮线装,定价99。中级比初级招式精妙繁复了许多,石岩山乐在其中。

胡永胜自不必多说,孜孜不倦扮彗星。

每个人都很忙碌,很投入,以至于差点忘记了院子的主人——末世中唯一可能成为厨神的男人。所以当院门打开的时候,每个人都诧异地望着门口,然后做恍然大悟状。

柳洵是在第三天傍晚回到家的。尽管他成功猎到了一头变异水牛,但腰部也被撞伤了。如果没有护甲保护,他就要步父亲的后尘了。他是按着腰一步步挪回来的。

末世的变异兽遍地走,但有异能的却很难求。异能兽的智力远高于普通变异兽,对敌前它们会评估对手的实力,只有在实力高于对手的情况下才会现身。柳洵遭遇的水牛是两只角能够放电的异能兽,皮糙血厚,对特斯拉磁暴枪放出的高压电有很强的抗性。最后柳洵依靠有“万能切割器”之称高频震动刀险中求胜。

几人把柳洵扶到他的床上,胡永胜下意识地在床侧寻找智能控制板,想让柳洵躺得舒服点,却发现这只是一张普通床。他疑惑道:“老柳你这么会淘东西,怎么不顺点智能家具回来。”

柳莹代她哥哥答道:“我家的沼气能发电机功率不够,而且这些东西坏了也不会修,倒不如普通家具更实在。”

胡永胜只能作罢。几人准备离去,却被柳洵叫住了。

“我喝了血,但是没用。”

众人一愣,胡永胜迟疑地说:“可能异兽血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的。也可能,某些异兽血有用,有些无用。”

柳洵脸色泛白,神情十分沮丧,他让妹妹取来他的背包,“里面还有两包血浆,要不你试试。”

柳莹对大水牛的血很抗拒,胡永胜对她说石头喝了黑虎血只继承了异能,没有继承外形,她才皱着眉头把一袋血喝下去了。等了半个小时,没任何反应。

机智酋长胡永胜又开始了他的推理:“或许,激发异能的物质在毒素里,老柳百毒不侵,柳妹能压制毒素,所以兽血不起作用。”说得好有道理。在胡永胜的撺掇下,骆有成喝下了最后一袋兽血,这里有柳莹压制,还有一位化毒高手,他也不怕中毒。然而,兽血依旧没有什么卵用。

晚饭后,骆有成独自一人进了柳洵的房间,向他发出了组队邀请。柳洵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他说祖传的家业不能在自己手上放弃。对于这个结果,骆有成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托辞也与他想象的大致相同。呵呵,死妹控心理在作祟。

但系统的任务也不能太水,于是他抛出了一条诱饵。

“或许还有一条路子。”骆有成的话让柳洵眼睛一亮,“我听说鱼城那边有个变异人实验室,生产一种觉醒试剂。”

柳洵挣扎着想坐起来,骆有成急忙按住他,“这只是个传说,目前没有头绪。等我这边安定了,准备去找一找。”

柳洵急忙说:“你去找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

鱼儿上钩了。原本到此,骆有成就该起身告辞了。但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实话实说。

“你那么想变强?”骆有成问。

“我有个妹妹。”柳洵答。

骆有成在心里又骂了声死妹控,突然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你看我这发型怎么样?”

柳洵这才注意到骆有成的披肩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平头,面容格外俊朗,已经与肉盾小哥不相上下了。原本热切的目光顿时覆上一层寒霜,杀机四溢。“我妹给你理的?”

骆有成吓了一跳,这反应比预想的还激烈。不能再逗了,要出人命的。心中下定决心,柳迷妹再好也不能要。

“自己理的,借了你家的理发机而已。”

柳洵长出一口气,丝毫没有任何掩饰。

骆有成正色说:“言归正传。据说用这觉醒试剂,不成功便成仁。”

“什么意思?”

“要么激发异能,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而且激发异能的几率,不超过三成。”

柳洵紧锁眉头,看他的眼神,明显退缩了。

骆有成直视他的眼睛,“你怕死?”

“没有我,妹妹谁来保护?”

想变强,为了妹妹!恐惧死亡,也是为了妹妹!好感人的兄妹情。不过加入一条,拒绝一切男人接近妹妹,那就是死变态了。老兄,你没救了。骆有成拍了拍柳洵的肩膀,说道:

“在我看来,你识毒化毒的能力,你妹妹毒素压制的能力,就是一种强大的异能。在这末世,无可替代。”说罢,转身离去。

招揽无果,系统广旭看在眼里,很心塞。

因为柳洵受伤的缘故,骆有成三人组留了下来。胡永胜求之不得,最近他对控制自身毒素的感悟越来越深。

柳洵到底不放心妹妹和三个男人朝夕相处,第三天就下床了,绑着护腰要为客人们做一顿送行饭。除了石岩山,骆有成和胡永胜都是聪明人,急忙客套一番,嘱咐柳洵好好养伤,就要去客房收拾行李。柳莹不太高兴,但哥哥面前又不好发作,强颜欢笑。这时。柳洵“啊呦”一声,腰又拧了。众人急忙把他扶回床上,柳莹趁机劝他留客人多住几天。大家离开后,柳洵一声长叹。

第二日傍晚,众人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聊天。柳洵睡在院中的躺椅上,侧着身,观察妹妹和客人的表情,没有见到异常,心里才算安定了一点。

正在这时,前院的武装守护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怒吼,子弹如雨般向外倾泻。接着是一声震耳的爆炸声,浓浓的烟尘冲天而起,两台武装守护立刻哑火了。

院墙离众人有六十余米,但仍有不少碎石瓦砾溅射过来。石岩山上前两步,站在最前方,企图以一己之力挡住堪比子弹的流石。骆有成看着伙伴的背影,叹口气,意念一动,院内那张宽大的饭桌就被他移了过来。石块打在桌面上噼啪作响。

等尘烟散尽,倒塌的院墙后,入侵者显露身形。

第二十四章 恶客临门

来犯者不多,一共六位。其中一位是老熟人——罗圈腿,似乎是忌惮骆有成的异能,他站位很靠后,离前排足足五六个身位。中间的一位是身高过超两米的魁伟汉子,身上斜挎着一圈子弹带,却没有携带枪械。此人最突出的特质是脸上的皮一层层耷拉下来,活像一只沙皮狗。站在他左右手的两个精壮汉子,身材都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与他一比,就像两个侏儒。但骆有成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的威胁并不比沙皮狗低,右侧的那位吻部突出,单看嘴唇,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返祖异变现象。左侧的那位,赤着身子,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身后拖了一根长长的尾巴,尾巴扬起,末端的尾锤左右摆动。

剩下的两人看起来正常一些,但也是相对而言。两位都是肌肉型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大肌霸。区别在于变异强化的方向不同,一个重在手臂,两条粗壮的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粗,手中提着一架手持式电磁炮;另一个则在腿,腿围甚至比胸围还大,夸张的腿部肌肉像虬结的老榕树,仿佛只要跺跺脚,就能把地面震开一条缝,他手中拿着一把华兹t82突击步枪。

几人身后还有一辆造型怪异、模样狰狞的运兵车,此车脱形于美洲圣甲虫,也就是蜣螂,是一家南美地下军火商前几个世纪的产品。

骆有成问系统广旭:“老广,你不是能侦测两里外的危险吗?这次怎么没有示警?”

系统广旭无奈道:“那辆战车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能屏蔽我的感知。”

骆有成:“我感觉非常不好,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自在城的下水道里。”

系统广旭:“那就相信自己的感觉!你知道我感知的对象是什么吗?是情绪。他们的情绪里,充斥着杀意和即将虐杀对手的变态快感。今天很难善了啊。”

“老广,自我有异能的那天起,我一直在克制自己,告诫自己谨守善念,不能成为杀星,因为这是你希望的。但今天,我想请求你,容我放肆一回。”

“一群亡命徒,灭就灭了。”系统广旭答应得干脆利落,“不过你要记住,你的异能不仅能攻,也能守,保护好自己,你的性命比他们都重要。二十秒护罩不给你了,毕竟胡永胜没什么自保能力。”

骆有成心中一凛:“老广,难道你又要……”

“我当然希望你能自己搞定,但直觉告诉我,今天可能要破戒了。”系统广旭叹口气。

入侵五人组排成一排,跨过倒塌的院墙。罗圈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墙外。猴嘴从路边摘了只梨,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验毒笔刺入梨肉,两秒后验毒笔闪烁绿光,他随手将梨丢给沙皮狗。

沙皮狗一口咬掉了一半的梨,一边咀嚼一边点头:“这个叫柳莹的女娃有点本事,不错,你们都尝尝,这种果子十来年没吃过了。”

几个人去摘果子的当口,沙皮狗冲着院子一声大喊:“柳家的妹儿,跟我们走一趟,我家老板看中你了。”

骆有成还没来得及答话,身后的柳洵已经开始问候沙皮狗的女性长辈,他捂着腰,努力挺直身子,很硬气地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不能把我妹妹带走。”

沙皮狗目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手将吃了一半的梨子一丢。左手在子弹带上一抹,一颗弹头出现在他宽大的掌心,浮空一公分,高速旋转。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停在弹头上方。随后两指猛地向前一指,手心的弹头不见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柳洵惨叫一声,捂住了右侧肩膀。

沙皮狗冷声道:“再多一句废话,爆你狗头。”

柳洵还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妹妹捂住了嘴巴。柳莹娇喝道:“你们是谁?要我做什么?”

猴嘴接道:“蝶恋花,你们应该听过的。我家老板看中你的种菜手艺,想请你去种点小菜。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不会过分为难这几个人的。”

柳莹看向骆有成的背影。自从这五个人进入院子,他就一直站着没动,也没说话,是被爆炸吓傻了吗?柳莹心生失落,她咬咬牙:

“你们不能伤害他们任何一个,只要你们答应,我愿意配合。”

尾锤男淫笑道:“那就看你怎么配合了?”说着,往前送了送胯。其余人爆笑。

柳洵大怒,却被妹妹和胡永胜死死拉住。胡永胜低声对柳莹说道:“柳妹,不能去。蝶恋花恶名昭著,落到他们手里,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他们现在没动手,是怕误伤你。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就是我们四人的死期。”

骆有成转过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酋长说的没错,带上你哥,往后院走,躲得越远越好。没有顾忌,我们活下来的希望才大。”

柳莹又喜又忧,喜的是有成哥到底是她的英雄,忧的是他一人难敌众拳。看到他坚定的眼神,柳莹惊惶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她轻声说了句小心,转身欲扶哥哥离去。

柳洵甩开她的手,目视骆有成。“我和你一起。”

骆有成两眼逼视着他:“你要死了,你妹妹谁来保护?”

柳洵一滞。

骆有成催促道:“快走,打架不需要伤残人士。再磨磨唧唧,我们都得死。记得,躲得越远越好。”说话间,骆有成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胡永胜。柳洵有所悟,扶着妹妹的肩膀转身离去。

“酋长,如果,今天我们兄弟都要死在这儿,你还会不会坚守你的道德底线。”

胡永胜沉默了一会儿,拍拍骆有成的肩膀,“对付恶人,我不会那么迂腐。”

“那我就放心了。酋长,你找个掩体避一避,我先去会会他们。”

胡永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在石头田埂旁趴下。

几人说话的时候,蝶恋花的五人老神在在地啃梨看戏,并不担心他们讨论出什么花样出来。直到柳洵兄妹离开时,巨腿男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一只粗大的手伸过来,按下枪口。

“阮胜,看牢两兄妹,只要不出院子,不用理会。”沙皮狗吩咐道。

罗圈腿答应一声,双腿一绞,飞向一棵大树,停在树冠上。骆有成希望战斗时能无所顾忌,沙皮狗又何尝不希望如此?

骆有成心念一动,一只空罐头盒飞到他手上。“我想和你们谈谈。”他将手高高举着,向前走去。他目前意念力的有效控制范围是四十米,而对方离他至少五十米以上,所以迟迟没有机会发动异能。从骆有成踏出第一步,石岩山一直跟在身旁。石岩山心很乱,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跟在兄弟身边,似乎只是为兄弟壮胆。

巨腿男随手一枪,子弹击在中骆有成前方的路面,迫使他停了下来。还有五米就进入他的攻击范围了,但面对虎视眈眈的步枪手,骆有成没有妄动。

“我找到了一个食品库,里面至少有五吨食物。地址只有我知道,我想用它来交换我们的性命和自由。”说着,骆有成把手中的罐头盒贴着地抛向对方。

罐头盒距沙皮狗十米时,被一个子弹击中,弹动两下,静止了。等了十秒,沙皮狗才伸出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招,隔空把罐头盒吸到手里。

骆有成一惊,“老广,难道他也有意念力?”

“不是意念力,是电磁力。刚才徒手击发子弹,用的也是电磁力。好在他的异能开发刚入门,否则我们坐着等死好了。”

按广旭的说法,沙皮狗的电磁力相对意念力,不够灵活,只能做到直线操控,对非磁性材料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优点则在于速度快,作用距离远。

沙皮狗的大嗓门响了起来:“还挺新鲜,不得不说,我心动了。我就擅自做个主,暂时不杀你们,让大老板定夺。”

骆有成愤怒地向前迈步,口中嚷道:“我不服,我要的是我们五个人的自由。否则,我宁愿让那堆食物埋在地下烂掉。”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对方终于在自己的意念力作用范围里了。

第二十五章 一招定乾坤

小钉钉飞出,射向沙皮狗。沙皮狗伸手一抓,摊开手时,钉钉在他的掌心不断颤动。骆有成早有预料,田埂上飞起两块石头,一前一后砸向两个大肌霸。那两人没有动手的意思,倒是猴嘴和尾锤男动了。猴嘴对着右侧的石块喷出一道淡蓝色的烟雾,手指在裤腿上一擦,一颗火星弹出,没入烟雾,瞬间变成一条火龙。火龙包裹住石块,眨眼的功夫,石块就气化了。左侧的尾锤男高高跃起,空中一个转身,锤子轻轻敲击在石块上,石块立刻折向,向骆有成飞来。骆有成急忙用意念摄来一块石板挡在前面。

身旁的石岩山大喝一声,拔出开山刀,向沙皮狗投去。身子一闪,双手护住面门,站到了骆有成身前。尾锤男的一击看似轻巧,力道却极重,石块砸碎了石板,撞在石岩山胳膊上,后者一声闷哼。巨腿男向空中连放三枪,“叮叮叮”三声,开山刀失了力道,落了下来,“哐当哐当”地悲鸣。

与此同时,骆有成控制空中尾锤男的意图也落空了。他用意念力包裹住尾锤男,准备往下砸,却被一股斥力轻轻地推开了。尾锤男翻个身,稳稳落地。

电光火石间的交锋,骆有成兄弟二人组完败。

“他们脚上的鞋有问题。”系统广旭提醒道。骆有成赞同,那股斥力是从脚上延伸过来的。他又试着控制其他人,但无一例外,不动如山。

五人一脸戏谑地望着场中两人,如猫戏鼠。“前些日子你们打了我们的人,肯定要你们付出些代价。既然阮胜说你能力不错,准备工作自然是要做足的。”沙皮狗道。

石岩山吼道:“胡说,虾钳那伙人和所有的基地都没联系。”

“阮胜加入蝶恋花,就是我们的人了。”沙皮狗发出噗嗤噗嗤的笑声,他转头对树上的罗圈腿说道:“阮胜,我对你的投名状很满意,回头我跟大老板说一声,见习期就免了。”

罗圈腿神情激动,连声道谢。

骆有成暗骂无耻。曾经某个美洲大国便是靠着这个强盗逻辑,恃强凌弱。风光一时,最终也免不了灭亡一途。

“小子,你那点小心思,我劝你收起来。画大饼的把戏,数你玩得最差。”沙皮狗将钉子在手心揉搓成一个球,丢在地上。“袁力,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进入院子后一直没有动作的巨臂男抬起了炮口。骆有成亡魂大冒,石块纷纷从田埂上飞出,欲图挡住炮弹行进路线。音爆声起,炮弹挟着啸叫声转瞬即至。好在骆有成预防得当,有七块石头挡在弹道上,炮弹冲撞粉碎了五块石头,撞击第六块时爆炸了。躲着石板后的石岩山和骆有成,先是听到石头撞击石板的巨响,接着一股巨力将石板压向石岩山。两人被抛出五六米,重重落地。

石岩山推开支离破碎的石板,艰难地站了起来。骆有成不幸做了回肉垫,两条腿似乎都没了知觉。

此时传来一声枪响,但对面的巨腿男并没有任何动作,这一枪不是他开的。尾锤男已经高高跃起,锤头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接着传来一声闷哼,这是柳洵的声音。

不知柳洵何时偷偷摸了回来,或许是见骆有成已无力抵抗,忍不住用他的双管猎枪对沙皮狗发起了偷袭。他自觉神不知鬼不觉,岂不知早被高处的罗圈腿看在眼里,提前得到示警的尾锤男轻易化解了这次攻击,并实施反杀。

闷哼之后,柳洵那边再也没了声响。如果不是有个变态的缺点,柳洵也算个响当当的汉子。

显然,罗圈腿并不知道柳洵的烹饪手艺和化毒能力,也或许知道,因为憎恶柳洵选择了隐瞒,否则蝶恋花那几个人也不至于对柳洵辣手无情。

沙皮狗噗嗤噗嗤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还……行,还有得……玩。”

骆有成坐在地上破口大骂,“我日你祖宗,老子跟你们谈判你说老子画大饼。酋长,把咱们的背包拿出来,让这群狗日的看看,哪家的大饼能画得这么好?”

胡永胜从田埂后闪出来,朝着他们居住的客房跑去。巨腿男的枪口一直追随着胡永胜的背影。

沙皮狗阻止道:“别开枪,我还没玩够。”

骆有成正要继续发飙,系统广旭急忙制止,“别再用言语刺激他们。回忆一下你看过的小说,反派都是怎么死的?”

骆有成想了想:“自大?废话多?”

系统广旭在骆有成的脑子里打了个响指,“没错。今天这本小说就由我们来写。你先歇会儿,嗯,地里没西瓜,那你将就吃根黄瓜,看个表演。”

骆有成觉得脑子一空,晃晃头,又一切如常。这是他第二次体验这种感觉了,上一次是在黑箱速递分拣中心。

胡永胜很快拿着大得有些夸张的登山包来到骆有成身边,手里还有个透明塑料袋。他打开登山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骆有成咬了口黄瓜,说:“我和岩山有异能,他们信不过。酋长,你是普通人,你拿过去给他们看。”

胡永胜从地上捡起一盒罐头,抬手扬了扬,然后装进塑料袋。再捡起速食米饭、饮料,每次他都会扬起手,将包装面朝向蝶恋花的五人,示意这是食品,不是武器。他做得非常认真,一如在鑫港广场上做的清洁仪式。蝶恋花的五人目力都不错,脸上竟都露出了喜色。

装了几样东西,胡永胜拉开了防护服的拉链,双手从袖子里褪出来,赤着精瘦的身子,任由上半身衣服吊在腰间。他蹲下来对骆有成轻声说了一句:“胡永胜最近很努力,效果不错。”说完,提起塑料袋,高高举起双手,慢慢向沙皮狗一行人走去。巨腿男再次把枪口对准了胡永胜,巨臂男也抬起了炮口,倒是沙皮狗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猴嘴和尾锤男也是嬉皮笑脸。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胡永胜一脸惶恐,慢慢挪近。仅剩十五米时,他小麦色的皮肤已经有了一丝变化。这种变化,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巨腿男却两眼一眯,脸色陡变,“洪哥,这小子有鬼。”音落枪响。

胡永胜脚下一蹬,猛地冲向沙皮狗。余下四人也动了。但胜券在握的他们,脸上破天荒出现了慌张的神情。子弹、炮弹、火龙、锤头,在距离胡永胜身体十公分处,再无寸进。子弹掉落,锤头反弹,炮弹被引爆,火龙贴着一个弧面蔓延,火光包裹了胡永胜。

尾锤男不信邪地再次跃起,尾锤砸向火球。锤头未及,尾锤男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浑身脱力,接着感觉有热流从七窍流出。他向地上落去,下坠中,余光瞥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向地面栽倒。

火光散尽,院墙处只剩下一身青皮的“胡永胜”。青色比骆有成第一次见到时更深,已接近孔雀蓝。“胡永胜”迅速穿好防护服,扣上了面罩。

骆有成爬起来,跛着脚向前跑了十来米,意念卷起手持离子炮,丢向石岩山:“岩山,接着,干死那个罗圈腿。”

石岩山却似傻了。刚刚“胡永胜”展示出的绝对防御让他深深地震撼了,与之相比,自己的钢化皮肤就是战五渣。不比不知道,比过全是伤。

骆有成见石岩山发愣,无奈只能在半空中让离子炮折向自己。手持炮在巨臂男手里看似很轻松,到了骆有成手里,却差点把他压趴。他赶紧用意念托住炮身,来不及瞄准,对着罗圈腿逃跑的方向扣动扳机。

音爆声惊醒了石岩山,也惊动了在空中拼命绞着腿的罗圈腿。罗圈腿身子猛地拔高,炮弹从他脚下掠过,在远处发出轰天巨响。罗圈腿折了个方向,向西北方逃窜。

石岩山看着已经变成黑点的人型直升机,懊恼道:“又被他逃了。”

骆有成也恨极了罗圈腿,不是他,哪里会惹来蝶恋花这种庞然大物?早知道,前几天干脆让柳洵把他宰了。

骆有成瞪了他一眼:“拜托,以后干架的时候长点心。”

第二十六章 举家搬迁

柳莹躲在后院的石料堆后,双手抱膝缩在角落里。这姑娘是个机灵人,听骆有成的口气,知道他是要动用胡哥的大杀招了。尽管她并不确定有成哥能不能说服胡哥,但躲到这里后,她愣是没再往前面挪一步,生怕自己的毒素压制能力影响了胡哥的发挥。哪怕心系着带伤去偷袭的哥哥,哪怕听到枪的啸叫和炮的轰鸣,她依旧忍着没动。

前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她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心早已被紧张和恐惧的情绪充斥,身子微颤,幅度不大,但停不下来。所以当微跛的骆有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多种情绪就猛烈爆发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雀跃、对心中英雄的倾心和爱慕。爆发的结果是她像块口香糖一样粘到了骆有成的身上,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骆有成摊着手,模样有点尴尬。他是很想摸摸小腰的,但是想想“大舅哥”,呵呵,还是算了吧。他扶着柳莹的肩膀轻轻推开她。

“柳妹,大舅哥……”啊呸!口误了,骆有成脸皮悄悄升温一度,“柳妹,你哥又躺枪了。”

柳洵的确是躺枪,他趴在地上打黑枪,子弹被居高临下的尾锤男拍了回来,从后腰射入,从左侧臀肌钻出。没伤到要害,但也够他躺上一阵子了。

柳莹泪眼婆娑地见到她哥哥时,石岩山已经为后者做了简单包扎。柳洵被固定在一块门板上,人已昏迷,主要是失血过多所致。

石岩山第一次做见习男护士,医用急救带不要钱似的往柳洵身上裹。系统广旭辛辛苦苦从分拣中心顺出来的急救带全在柳洵身上了,以至于柳洵的右肩比左肩高了五公分。腹部到膝盖,也被密密匝匝缠成了一个粽子。骆有成捂脸,实在不忍直视!

柳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哥哥被包成这样,不知道伤得有多重!

骆有成把石岩山拉到一边,“他只是伤了屁股,有必要包成这样?”

石岩山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本来也只想包屁股来着,但下面遮不住,干脆全包了,当给他穿条裤子。”

“他要尿尿你负责。”骆有成撂下一句,走向趴在哥哥身上哭得死去活来的柳莹,蹲下来安慰:

“你哥呢,新伤在屁股上,伤不算重,岩山是怕你哥乱动,扯到伤口,所以包扎得夸张了一点。”

柳莹这才好过了点。骆有成赶紧让她回屋收拾行礼,他们要离开此地。被荣城最庞大的势力蝶恋花盯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柳家兄妹住在这里已经不再安全。柳洵一直在昏迷中,无需征求他的意见;柳迷妹自然唯骆英雄之命是从。

只是这姑娘想带的东西实在太多。有成哥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们这家是不能住了。柳家妹子在所有屋子里转了一圈,觉得所有的东西都舍不下。过了半个小时,一样东西都没选出来。最后还是骆有成为她指定了几个方向:作物种子、衣物及其他不可或缺的日用品、她哥哥收藏的制式武器,以及供两三天食用的果蔬。不是不想多带,那辆运兵车空间有限。

运兵车还没回来,系统广旭附身的胡永胜开出去了,说是要把那几个人的尸体处理掉。骆有成很想留下这些人身上的装备,尤其是那几双能产生斥力的鞋。但“胡永胜”不同意。这种本世纪出产的装备,跟踪定位装置都固封在内部,强行拆除极易触发自爆装置。反倒是产于两个世纪前的粗笨装甲车,加装的定位装置更易被拆除。“胡永胜”说要好好利用这些尸体和装备。具体怎么操作,他没有说。

不知去哪里疯的小帅先一步回来了,它在林子边上望了望,对倒塌的院墙感到迷惑。随后又转身进了林子,从里面拖了一个人出来,拖进院子。正在忙碌的三人停了手中活,发现被二哈拖回来的,居然是罗圈腿。

罗圈腿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腿上还有被小帅咬出的几个血洞,昏迷不醒。

石岩山大喜,跑过来摸摸二哈的头,“小帅厉害,你在哪里抓到他的?”

小帅嘴角一咧,露出招牌式的蜜之微笑,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他想表达个啥。

骆有成用一瓢冷水把罗圈腿泼醒了。罗圈腿是真怕了,面对连蝶恋花黄蜂组都能干掉的人,他乖巧温顺得不得了,对骆有成知无不言。

原来,罗圈腿被柳洵放走后,去寻他的同伙,才知道队伍已被虾钳解散了。于是他投了蝶恋花,并把柳莹的秘密当做了投名状。柳洵的能力他也知道一二,但他想借蝶恋花的手弄死吊了他两次的死妹控,瞒着没说。蝶恋花的行事风格他很清楚,没用的人或者不能被掌控的人,最终都去地下报到了。这些天,他格外卖力,一直躲在附近观察柳家,直到柳洵回家,他才去报了讯。

蝶恋花是荣城四大聚居地中,势力最大的一个。有五十多名强大的异能者,分为十组,以昆虫命名,分别是黒蚁、黄蜂、粉蝶、天牛、蓝蜻蜓、紫螳螂、赤蚊、青蝇、吮骨蝉和蝼蛄。这次来的就是黄蜂组。

听到这个消息,几人心情格外沉重。蝶恋花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强大,仅仅一个异能组,就让他们陷入生死危局。这次险胜,也是因为对方过于托大,且不了解酋长的能力。

罗圈腿说不清自己怎么会被小帅抓到。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从空中掉下来的时候,大狗就已经等在那里了。骆有成看看小帅,小帅正趴在地上假寐。他不太相信这是巧合,这只看似傻乎乎的哈士奇,似乎不简单。

对于如何处置罗圈腿,众人有点犯难。面对面的较量,谁都不会心软,但杀俘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

小帅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三个人,叼着罗圈腿就往外面拖。石岩山正要喝止,被骆有成拦住了。“人是它抓的,就让它去处理吧。”

望着被死狗般拖走的罗圈腿,骆有成心中五味杂陈。罗圈腿该死,但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不会认识柳家兄妹,更不会招揽到他们。

没过多久,一辆甲虫运兵车降落到院子,“胡永胜”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门板上木乃伊一般的柳洵,也吓了一跳。听了骆有成的解释,他神色古怪道:“岩山可能是想给柳洵加防呢。柳洵确实弱鷄了点,咱们五个人,就他挂科了,还挂了两次。”

柳莹面带不满,诧异地望着“胡永胜”。这不像是胡哥说出来的话,面前的“胡永胜”像是变了一个人。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胡永胜”此时就如芒在背。他赶紧招呼大家把打包好的物品搬上运兵车。兄妹俩随身的衣物等用品不多,一人一个箱子。倒是柳家姑娘的各类种子装了满满六袋,柳洵的各种调味料也装了七大箱,各类蔬菜瓜果和剩余的肉类装了四箱,外加柳家父母的遗物装了一箱。

运兵车的内部是十分复古的设计,一边一排靠壁的长椅,每个座位都配备了安全压杠,中间的过道挺宽裕,足够三人并行。柳家兄妹的东西装上车,空间用去一半。剩下的空间安置人和充当担架的门板倒也绰绰有余。

装好车,骆有成把“胡永胜”拉到一边,“老广,怎么还不把身体还给酋长?”

“胡永胜”将手中的电子卡匙抛给骆有成,“行啊,你开车。”

骆有成立刻怂了,乖乖递还了卡匙:“这车没问题吧?”

“胡永胜”笃定道:“都检查了,跟踪定位装置、行程记录仪、通讯设备已经被我拆了,蝶恋花那边或许已经警觉,我们要加快了点了。”

骆有成点点头,又问:“酋长醒了该怎么说?”

“就说他突然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大杀四方,无所不能。”

骆有成有点难以置信,这理由实在太粗糙,“他会信吗?”

“胡永胜”有些失望地看了骆有成一眼,说道:“解释不清楚的东西,都可以甩锅给异能。”

用口哨召回了小帅,众人抬着柳洵上了运兵车。车子飞出院墙,柳莹喊了暂停。她拿出一个遥控器,一台无人机从院子里升空,在院子的里里外外飞了个遍,一些粉尘状的物质从无人机上撒落。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种变异速生植物,要不了半天,这里就会变成一片丛林。”柳莹神情带着点愤懑,又掺杂了点得意,“我的东西,他们想都别想。”

理由简单粗暴,但绝对占理。

第二十七章 孤独的小保安

水岸庄园坐落于苏高镇西北郊彩绫湖畔,背靠紫竹山。彩绫湖很大,紫竹山却不高。

两处风景都有着浓重的人工干预痕迹。所谓的彩绫,其实是基因改造后可适应淡水养殖的彩色海带,颜色繁多,色彩斑斓,是最佳的水生景观植物。这种彩绫并未流通到市面上,专利权所有人黑箱公司用之打造了独一无二的水体景观。彩绫湖靠近庄园一侧三分之二的水体也属于苏家私产。

紫竹也是如此。三百米高的小山,植满了深深浅浅的紫竹,从山脚到山顶,从黛紫过渡到淡紫,十分自然,找不到任何突兀的色彩分层,就像有人用ps的渐变工具在山上拉了一笔。

不包括彩绫湖和紫竹山,水岸庄园仍占地三百余亩。这里曾经是鸿商富贾们的朝圣之地,如今已不复当年盛景,曾经的高尔夫球场、跑马场、游乐场被茅草和树林蒙住了身子蒙住了脸,作为庄园和外界的分界,围墙似乎也被人用橡皮擦去了,再涂上厚重的绿色油彩。恢弘的主宅邸却依旧光洁如新,宅邸前近千平的广场以及通往庄园大门的通道,也一尘不染。这座主宅像被浓绿色海洋包围的孤独小岛,却依旧努力释放着往日的尊严和骄傲。

一辆甲虫运兵车自空中缓缓降落,停在主宅广场上。

“胡永胜”跳下运兵车,隐藏在面罩后的眉毛不禁挑了一挑。

骆有成走到他身旁问道:“老广,这里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了。”

“胡永胜”抬眼望了望宅邸。宅邸是一座融合了许多欧洲元素的中式建筑,楼高三层,宽约莫五六十米。目光所及之处,门窗紧闭,没有见到任何破损。难道这里真有人在经常维护和打理?摇摇头,向前跨出几步,走到台阶前,台阶栏杆的将军柱上立刻跳出一道光屏。

居然还有电?看来庄园里的冷聚变发电机组一直还在工作,他转头对骆有成说:

“借你的手和脸用一下,我也查查门禁的进出记录。”

骆有成不解道:“啥意思?”

“胡永胜”有点怒其不智了,用手在面罩上敲了敲,“你难道以为授予你的二级管理员权限是摆设?”

骆有成这才明了,原来二级管理员权限不仅仅针对分拣中心。验核了虹膜和掌纹,宅邸的铜钉朱门缓缓打开了。“胡永胜”这时从光屏中抓出一个六面体,展成一张光卷,扫了两眼,还原成六面体丢了回去,光屏消失。

“胡永胜”说:“最后一条记录是苏远庆的,进入时间是2655年5月16日2点23分。”

这个时间点是sdr病毒全面爆发后的第二天凌晨。这条记录告诉了他们两条信息:一是庄园的主人、黑箱公司的大老板苏远庆应该没能逃过这一劫,或许就死在府邸里;二是宅邸在17年里再无人进入,说明宅邸目前无主。

“让岩山他们下车,把东西搬屋里去。”骆有成兴奋道。

“别急,我们先进去看看。”“胡永胜”很沉稳,这将是以后的基地,由不得他不小心一点。无论宅邸在灾后是否有人闯入过,宅邸前异常整洁干净的广场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拉枪栓的声响。“闯入者,这是私家领地,请立即离开庄园。”

两人转过身,看到一辆保安制式车悬停在广场上,离地面十公分高。这种没有轮子的悬浮车防护力不强,但胜在速度快,而且行驶时悄寂无声,很适合在私人领地巡逻。而它的主人,身着青灰色保安服,正站在车内,举枪瞄准对面的两位入侵者。

保安那杆枪骆有成在书上见过,是灾纪元前标准的保安配枪,用的是橡胶弹,挨上一枪虽然要受点罪,但死不了人。骆有成不屑地看了保安一眼,似乎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了浓浓的橡胶味。

一个没了主人的庄园,却出现了一位穿着整齐的保安,这事很蹊跷。

骆有成心念一动,保安的枪就脱手了,枪在空中转了个身指向保安。保安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回车里。保安车原地掉个头,就要逃离。保安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去,眼睁睁地看着保安车绝尘而去。

骆有成把保安丢在地上,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保安快被吓尿了,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是……这里……的保……安啊。”

骆有成讥笑道:“这里的主人早不在了,这说这话骗鬼啊。而且,看你年龄,不过二十来岁,你难道几岁就开始做保安?”

“可我……真是保安啊。”

在“胡永胜”的谆谆诱导下,这人开始了他的讲述,或许是紧张的缘故,也没多少条理。

骆有成也最终确认了他的身份。这人还真是一位保安,严格的说,是保安的儿子。

此人的爹犯过事,大概就是受人欺凌含怒出手打伤贵公子被苏远庆所救的狗血桥段。为报恩,他爹到苏家做了保安队长。

“除了他爹犯过事,其他都是假的。”“胡永胜”说。

“老广,你会读心术?”骆有成诧异道。

“不会,但我知道他在说谎。”

小保安慌了,没想到面前站了个人形测谎仪。于是换了个版本,从头述说。

“我爹是个侠盗……”

“说谎。”

“我爹是个惯偷……”

“继续。”

小保安不再粉饰,一五一十道来。他爹是个惯偷,但是是很高段的那种。在人群中打包带走钱包那不叫事,提走一个行李箱,还要偷走一个人。

“胡永胜”:“真事。”

骆有成:“这段位确实不低。”

女人为了追回自己的行李箱,请小保安他爹吃饭。意外发现他爹谈吐不俗,一来二去,有情人终成眷属,女人变成小保安他娘。

“胡扯。”

小保安立刻讲了“女人变成小保安他娘v20”版本:女人为了追回自己的行李箱,请小保安他爹吃饭,被小保安他爹下了药。被硬上弓的女人誓死不从,他爹“狗窝藏娇”三个月,女人怀上了小保安他哥,加上他爹对她确实不差,认命了。

“采花贼啊?”在骆有成的心目中,保安他爹盗道高手的高逼格瞬间被砸到地板上了。

小保安脸红了,继续讲。

他爹真本事其实在入室,可以说是“摄像头下走,翻高不留痕”。最杰出的代表事件是,光顾了詹姆斯世界富豪榜排位第二的陈姓富豪的家,取走了二十二世纪最杰出艺术家拿铁的名画《狗不理和理香香》。据说陈家的安防已经做到极致,监控完全没有死角,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拍到。

骆有成脸皮抽一抽,无论是画家的名字还是作品名,都很鬼畜。人形测谎仪却判定是真的。骆有成不得不承认,保安他爹有点真本事。

保安他爹最悲催的代表事件,则是在一个连榜单都排不上的小富豪家里栽了跟头,这家人新购置了最新的电子警卫2626型,保安他爹吃了没有及时更新安保产品知识库的亏。

保安他爹牢饭没吃到两个月,就被苏远庆保了出来。就像22世纪一位网络安全大鳄所说的——“能够有效抵御黑客攻击的人,一定精于此道”,保安他爹是“入室盗”中的稀缺人才,自然入了世界首富的法眼。保安他爹出狱的第二天,就入了苏府,摇身一变成为苏府的首席安全顾问。

苏远庆对保安他爹照顾有加,没有让他住在工人住宿区,而是专门为他彩绫湖畔建造了一栋小别墅。享受这一待遇的,之前只有几个为苏家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身份洗白后,保安他娘才真正在心里接纳了他爹,一家四口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直到永远……

当然最后四个字只属于童话,舒心日子过了没几年,灾难席卷了全球,偌大的庄园里只剩下小保安和他爹了。因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而蜕变为忠仆的保安他爹,誓死守卫已故家主人的私宅。希望有一天,家主人的某个子嗣或远方子嗣,来继承家主人的产业。保安他爹死后,这个使命就落到了小保安的身上。

骆有成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小保安的手,“恭喜你,你等到了,苏远庆是我舅爷爷。”

小保安狐疑道:“有遗嘱或相关法律证明吗?”

骆有成故作不悦道:“你要我去找死人拿证明?”干律政的人都死光了,这确实是一条非常好的推托之词。

“胡永胜”说:“小兄弟,你觉得苏老爷会把管理员权限授予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小保安望向洞开的宅邸大门,是的,紧闭了十七年的大门打开了,是眼前这个大男孩或者说是小男人打开的。他猛地扑过去,搂住骆有成,声线发颤:

“少主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小保安的反应让骆有成始料不及,他轻轻推开小保安,激动地说:“你爹的事业后继有人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安保主管。”

“胡永胜”在旁边轻咳一声:“有成啊,看看你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骆有成浑身上下摸了一阵,发现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核桃不见了。

小保安尴尬地从兜里掏出核桃:“我是看核桃的挂线挺长的,拿来试试口袋的深浅。我爹常说,知道口袋的深浅,人才有努力的方向。”

努力的方向?恐怕是偷窃的方向吧?

见骆有成一脸阴霾,小保安急忙把核桃塞到了骆有成手里,收腹挺胸,

“报告少主人,新晋安保主管商士隐,成功破解核桃失踪之谜。”

第二十八章 好大的官威

运兵车尾部传来砸门声,骆有成才突然记起了几位同伴。之后免不了被石岩山和柳莹一阵埋怨。

“这位叫商士隐,新任安保主管,跟他的惯偷老爹学了一手妙手空空,你们要看好自己的口袋,别给他近身的机会。”

骆有成话一出,石岩山和柳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见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骆有成招呼大家把物品和伤员抬进宅邸。将军柱上的光屏再次出来拦路,骆有成又花了点时间赋予每个人自由进出宅邸的权限。

他有意无意地忘了一个人——他的新任安保主管。商士隐找骆有成闹腾,小时候他爹没有带他进过主宅,长大了,宅门已封闭,更没机会进去。他是看着这栋宅邸长大的,却从没亲近的机会,眼看着少主人带来的人一个个进了主宅,他心里痒痒的。

骆有成刻意与商士隐保持一米的距离,“你还在见习期,等你正式转正的时候,我就给你授权。”

商士隐很受伤,可谁让他刚当上安保主管第一秒钟就摘掉了少主人的核桃呢?他告了个假,去庄园大门附近寻找他的保安车。

主宅的大厅十分宽敞,有500平左右。大厅借鉴了天井的设计结构,阳光从穹顶天窗撒下,室内格外明亮。两侧各有一道旋转楼梯,分别通向二楼和三楼。大厅里有不少观赏植物,一条镶嵌在墙壁和地板内的“天河”蜿蜒流经每一株植物的附近,为它们提供充足的水分。大厅内还设置了假山、喷泉和小型泳池。乍一看,这里不像是一个客厅,反倒像室内景观园林。只是这些植物不同程度地产生变异,不少植株倒伏生长,贴着地面蜿蜒伸展,色彩也十分艳丽。让人稍许有踏足异世界的时空错位感。

耳边传来了柳莹的惊叫声,骆有成等人循声走去,看到大厅中央的沙发上,有四具白骨依偎相拥,沙发上、地板上覆盖着的灰黑色硬壳,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而茶几正前方,两侧各摆放了一个圆柱体相框,相框里是一家四口的全息影像,男人开怀,女人浅笑,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在奔跑嬉闹。一张在彩绫湖畔,一张在紫竹林里。

生命的鲜活和死亡的静寂,在这个空间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众人默然不语,纵使坐拥亿万家财,但在灾难与死神面前,与常人无异。

良久,骆有成说:“回头我让商士隐挖个坟,把他们葬了吧。尽量让他们保持这个姿态入葬。”

大家没有异议,无形中,骆有成已经成为这个团队的首领。

穿过大厅左侧的廊道,通过步梯来到地下一层。将柳洵送入医疗室,“胡永胜”把众人赶到室外等候。治疗不需要他做太多的事,他把柳洵扒成光猪,放到医疗台上,按上几个按钮,静静等待即可。

门外的柳莹有些紧张,她需要一个依靠,所以紧紧地抓住了骆有成的胳膊。骆有成很为难,甩开她的手不是,让她吊着也不是。

“柳莹啊,你哥马上就要满血复活了,看到你这样子,他一准和我翻脸,你确定要看到两个男人为你互撕?”

柳莹先是紧了紧自己的手,接着又松开了,蹲到墙角,神情落寞。骆有成觉得摊上这样的哥哥,这姑娘也蛮可怜的。

“其实我觉得柳哥可以暂时不救。”石岩山提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就让他这么躺个三五年,你俩把小人造出来了,他还能咋办?杀了自己的亲外甥?”

柳莹的脸瞬间红了。

这小子真的好机智,自己和柳莹还没怎么呢,这就开始为他们筹谋早生贵子计划了,以前怎么没有看出他有高瞻远瞩的特质呢?骆有成一记手刀削过去。

治疗完柳洵,“胡永胜”回到运兵车上,将驾驶模式切换为自动驾驶,让运兵车一路向东,自由放飞,直到它耗尽能源,坠落地面的那一刻。

骆有成之前几次想张口问他什么时候把躯体归还给酋长,结果没等他问出来,“胡永胜”已经躲到负三层的智脑操控室里了。骆有成挺担心系统广旭用惯了这具身体后,不想归还了——尽管酋长的身体在系统广旭的手里比在本人手里有用得多。

原本以为柳洵醒了以后会嚷嚷着回自己的家,偏偏啥也没说。该下厨下厨,该帮忙帮忙,偶尔用余光窥视一下两个帅气的小伙子,看看他们有无对妹妹心图不轨。骆有成和柳莹打了几天腹稿的劝解之词都没了用处。

之后的几天里,“胡永胜”一直在智脑操控室里,不知在捣鼓什么。

骆有成把农机库的权限授权给商士隐后,拉着石岩山一起固定四具遗骸。为了保持遗骸相偎的姿态,他们专门焊接了钢架,又用掉了十罐宇宁复合胶。这件事,骆有成做得很专心,在他看来,这既是对逝者意愿的尊重,也是对占用他人家舍的一种补偿,当然,也有冒充故主人子侄的愧疚。

柳洵在3d打印室打印了一具超大号的棺材,他不懂建模,但好在有许多现成的模板供他选择,他所做的只是放大尺寸打印出来。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偌大的棺材很结实,却不重,柳洵甚至可以单手抬起来。

全息相框没有动,依旧摆放在大厅里。骸骨连同沙发被埋在了庄园东北角,商士隐早已在那里用联合农机平整出一块土地。

顺带着,商士隐也帮柳莹在靠近彩绫湖一侧开辟出一块农田。他不太赞同农田开在这里,但姑娘坚持,他不再多话,只是建议晚上不要到田里来。

心善的柳家姑娘隔段时间就给兼职农夫的安保主管送一次水。接水的时候,安保主管顺手撸了姑娘手腕的手串。

柳家姑娘偶尔也是挺大条的,等故主人入土为安,众人稍得空闲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串掉了。屋里屋外都找遍了,这姑娘急得团团转。手串不是金贵玩意,放在灾前就是小几百的东西,但这是她母亲的遗物。

“你最近接触什么人没有?”骆有成的问话意有所指。

柳姑娘一下明白了,当即要拉着三个男人去找商士隐算账。

骆有成转身往大厅左侧的通道走去,“我去看看酋长,这家伙猫在下面也不知在干啥。”开玩笑,有“大舅哥”跟在一起,到时候帮柳姑娘出头不是,不帮也不是。左右都是浑水,眼不见为净。

石岩山没那么多心思,有热闹不看白不看。柳洵更是义不容辞,当即从厨房里抓了个锅铲跟了上来。

三人气势汹汹找到正在巡逻的商士隐,这位新晋安保主管却板起了面孔。

“作为一名安保主管,我有义务检验每一个团队成员的安防意识。柳姑娘,我不得不批评你,你用了整整三天,才发现财物丢失,麻痹大意,安全意识极为薄弱。这次丢的是自己的东西,下次如果把团队的财物弄丢了,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好好反省一下。”

柳家妹子当即就愣在那里了,安保主任说得好有道理。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也跟着懵圈。尤其是柳洵,举起的锅铲,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放下?

商士隐跳下他的保安车,掏出手串交还给柳莹:“记住这次教训,下次想要拿回去就没这么容易了。”

接着他一脸云淡风轻地从女人背后的两个男人中间穿过:“你们两个也是,要从这次事件中总结经验和教训。在这末世,在这乱世,安全意识一定要牢记心中,要时刻记得自纠自查。否则,吃亏的可能不仅仅是你自己,还会连累团队。下次再出这种事,记得把检查写好再来找我。”

石岩山和柳洵下意识地点点头。商士隐已经跳上保安车飞驰而去。

石岩山歪着头,寻思了好一会儿:“卧拷,还真的像个主管。”

柳洵点头赞同:“官威好大,灾前那会儿,我们村的村长就是这么训人的。”

柳莹迟疑了一下,问道:“哥,你的锅铲呢?”

柳洵手依旧举着,手指环握,锅铲却已经不翼而飞了,“卧去……”

石岩山也在一旁杀猪般喊道:“贼娃子,把老子开山刀还回来。”

第二十九章 苏老板给的福利

带来的肉食和蔬菜都吃完了,妹妹的地里才刚刚播下种子,等长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柳洵吃不惯罐头食品,拿上猎枪,拉着石岩山一起去打猎。商士隐也想跟着去。但两个人一见他,立刻跳上悬浮板就跑了,像见到了一尊瘟神。

这几天他俩被这个安保主管折腾惨了。他们的刀和铲是商士隐从裤腿里拿出来的。安保主管左手刀右手铲,对他们进行了一番严肃的安全意识教育。两人听得头昏脑涨,别过头,一个发现自己的卷烟不见了,另一个发现藏在身上的罐头不见了。又一番安全意识轰炸。好不容易把东西拿回来,柳洵想点颗烟压压惊,打火机又不见了。石岩山身上没啥好东西,所以惊喜地发现这次什么也没丢。但该拉灯睡觉的时候,他却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冲出宅邸要找商士隐算账——他准备脱裤子上床的时候,发现贴身的内裤不见了。

石岩山找骆有成评理,骆有成居然挺了商士隐一把,他认为在扒与反扒之间,磨练安全防护意识,挺好。

商士隐却觉得团队成员安全意识提高,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怎么好下手了。至于吗?防我跟防贼似的,以后或许应该换一种教育方式。

跑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人,两个人是他不敢碰的。少主人算一个,他得不到授权,就永远进不了主宅,这比杀了他还恐怖。另一个就是胡永胜,这个人形测谎器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第一印象,又一身是毒。除非他脑子抽了,否则断不会招惹。

于是,他开着保安车来到柳家妹子的地里,妹子正在为她的蔬菜扎大棚。用的是被淘汰了好几个世纪的聚乙烯薄膜,也不知道是这姑娘从哪里找出来的古董。商士隐猛然惊觉,自己虽然是从小在庄园里长大的,其实对庄园并不怎么了解,甚至比不过眼前来了没几天的丫头。

不过失落归失落,祖传技艺不能忘。这姑娘神经好像还是挺大条的,是个不错的磨练手艺的对象。于是他停下车,向柳家妹妹走去。

“柳姑娘,忙呢?需要我帮忙吗?”

柳莹一惊,这个不要脸的贼娃子又来了!不过好在她现在是有安全意识的,连内裤,她都缝了十条带子连在胸衣上,都快赶上连体衣了。就是上厕所有点不方便。

转过脸时,柳家妹妹已经笑脸盈盈。“那就谢谢你啊,主管大哥。我有点累了,正发愁今天干不完呢。你能来帮忙太好了,还有两个棚子,你加把劲,天黑前应该能弄完。”

柳莹捏着拳头向下一拉:“主管哥哥,看好你哦。”说完,扭着小腰坐到大棚边上休息去了。

商士隐呆立当场,这就把活儿都丢给我了?姑娘你好歹客套几句给我个近身机会啊。捡起地上的塑料薄膜,安保主管再次兼职做农夫。

田边的姑娘脸上笑嘻嘻,心中mmp,还想套路老娘?今天休想让老娘给你端茶递水。

商士隐也在琢磨,这帮兔崽子越来越机灵了,要不要动用老爹那套传家宝贝?

骆有成在宅邸的健身房里,不是锻炼肌肉,而是锻炼大脑。其实他锻炼异能不挑地方,跟前摆个东西就可以练。但来过一次健身房他就喜欢上这里了,需要控制几个目标,要什么重量,光屏上按几下就可以了。数值精确,便于他准确评估自己的能力。

骆有成吹着萨克斯风,指挥着多组健身器械上的配重块上上下下律动。没错,我们的男主转型了。上次穿汉服出场遭到柳家妹妹杀伤值达999的暴击,接着又被人称为“披床单吹箫玩小钉钉的男人”,不可忍!

钉钉被沙皮狗揉成了团,报废了,但他找到了一只梭子镖;短笛换成萨克斯风;战斗装换作一身机车皮衣。骆有成迅速完成了由远古风到近古风格的切换。他依旧选用了二十五世纪的宾克风曲目,曲名《一条两条三条狗》,节奏依旧欢快明丽。别怪男主为啥要跟狗杠上,要怪只能怪二十五世纪的宾克们和狗杠上了,节奏欢快的曲子多多少少和狗有那么点关系,可选择余地不大。

在他挥动意念如撒泼的时候,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哈哈,这次的收获超乎你的想象。”

骆有成惊喜道:“老广,你回来了?酋长呢?”

“这家伙这段时间身体有些透支,我让他去睡觉了。你难道不想听听什么收获?”

“那么什么收获?”骆有成听到酋长没事,松了口气。

“这里智脑的权限非常高,为了方便苏老板在家里处理一些事务,因此拥有部分管理员权限。”系统广旭十分兴奋。

“管理员权限和二级管理员权限有啥区别?”

“这么说吧,拿到二级管理员权限,你只是黑箱速递的一个大区经理。而拿到管理员权限,你就是苏远庆的真正继承人,黑箱的大boss,黑箱全球的资源,随你调用。”

“这么拽?”饶是骆有成是个科盲加商盲,不明白大区经理有多大,但全球资源随心调用他是听明白了,“你拿到管理员权限了?”

“只有部分权限,要完整的管理员权限,需要去海市总部。海市总部的智脑我连接不上,或许和荣城分拣中心情况一样,断电了。这事不急,以后再说。目前的权限所能获得的资源,已经足够支撑我们建立一个大型基地了。黑箱速递有六十颗卫星,用来支持黑箱设备间的通讯。现在虽然没法掌控,但打个卫星电话啥的,还是绰绰有余了。一会儿你跟我下去一趟,我给你权限升升级。”

骆有成拔腿就要去地下三层。

系统广旭说:“别急,是你的跑不了。我还顺便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老广就是客气,骆有成觉得自己和老广处得越来越和谐了:“什么礼物呢?”

“我放在客厅茶几上了。”系统广旭嘿嘿两声,没有直接作答:“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广偶尔会吊吊别人的胃口,这个毛病得改。却听系统广旭又说:

“另外还有三个消息,两好一坏?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我习惯用好消息来压惊。”

“坏消息是,冷核聚变所需的钯材料不够了,按系统显示的存量,最多够发电机组再运行三年。目前有两个解决方案:一是搜集钯金属,钯金属比较稀有,不太容易搞到,我查阅了一下各地分拣中心包裹记录,只有洋城分拣中心有一批定制的钯金首饰,那里属于华南大区,目前我们还够不着。当然这也给我们提供了一条思路,或许荣城的一些高档珠宝店也有这类钯金首饰。有了这些首饰,我们可以用专用设备生产钯材料。”

说了许多,系统广旭歇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二个方案是寻找替代电力源,离这里三公里有一个小型水电站,目前处于休眠状态。优点是输电线路离庄园不远,接入难度不大;缺点是输出功率和产电量都不高;另一个备选方案是接入黑箱自有的供电系统,但目前有一定的难度。”

骆有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老广,这事你做主吧。还是说说好消息。”

“你甩过来的这口锅太大,把好消息砸没了。”系统广旭没好气地说。

骆有成急忙保证,他会召集大伙儿,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其实他就是这么一说,他们这伙人,一个懂电的都没有。

“一个好消息是这所庄园有完备的防护体系,各类武装守护不说了,连对地对空导弹都有。对抗上千人的军队都没问题。不过从前是和平年代,所以苏老板一直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示人。等你们把庄园清理干净,我们就开启护卫系统。”

这是来自苏老板的福音啊,骆有成此刻心中对苏老板有大爱。“那么第二个好消息呢?”

“地下有一个最大入库量五吨的超低温冷库,配合专用保鲜剂和存储袋,食物可以保鲜二十年不变质。目前保鲜剂的库存量,至少可以维持八十年所需。另外,我调阅了冷库的出入库记录,冷库里还有半吨左右的肉类生鲜。”

骆有成大喜,在这末世,什么最重要?第一安全,第二食物。齐活了!

第三十章 变了调的动员大会

骆有成升级完权限,回到客厅时,天色已晚。大家都回来了,且已吃过晚饭。

骆有成一出现,四双眸子全部钉在他身上,让他老大自不在。就连刚刚补完觉的胡永胜,眼神也是直勾勾的。那眼神,就像小帅看到某个新奇玩具流露出的饥渴和不可置信。

说到小帅,也不知道这货跑哪里鬼混去了,头一天下了运兵车,就跑了,这都多少天了,还没着家。胡永胜也不急,在西府鑫港那会儿,小帅曾有一次离家两个月。

石岩山终于打破了室内的沉闷,恶狗扑食般冲过来,抱住骆有成大腿,口里嚷嚷着:“成哥,富豪哥,咱俩从小相依为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苟富贵,不相忘,兄弟我下半辈子就全靠你了。兄弟以后要是犯了什么错,你多担待这点,千万别把我赶出家门啊。”

这小子抽什么羊癫疯?骆有成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石岩山急忙摇头。

骆有成又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看上柳家妹妹了?”

石岩山:“……”

“你把柳家大舅哥上了?”

石岩山:“……”

“难道说柳家大舅哥把妹妹许配给你了?”

石岩山被问傻了。这小子身上看来是找不到答案了,需要其他突破口。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全场。

柳莹浅笑点头:“有成哥。”

这丫头,眼中的流波为何又浓情几分?有古怪!

柳洵憨笑点头:“有成。”

咦,大舅哥怎么转性了,平时防火防盗防帅哥的小表情哪里去了?笑个铲花!转头啊,瞅瞅你妹妹看我的小眼神,和我开撕啊。

胡永胜手里拿着一张电子卷轴,黑斑脸上绽开了一朵鬼脸花:“富豪哥,求包养。”

什么鬼?平日里老实巴交的酋长也会开玩笑了?

“系统哥,求正解。”骆有成只能求助系统广旭。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附带苏远庆秘钥的两份电子文书,遗嘱和血亲证明。”

“卧去……”系统广旭是要坐实他是苏老板的合法继承人啊,骆有成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上次小保安询问有无有遗嘱或相关法律证明,系统广旭就记心上了。但他伪造两份文书并不是为了搪塞小保安,他故意放在茶几上让所有人看到,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骆有成的私产,从而奠定骆有成在团队中的核心地位。

“老广,谢了。”骆有成挠挠下巴,看来是时候来一次誓师动员大会了。细想小保安他爹那句话挺有道理,用在自己身上,就是‘让你们试试我的深浅,你们才有努力的方向’。

“所有人,半小时后在广场集合开会,岩山去通知商士隐。”骆有成身上隐隐有了一丝丝上位者的气质。

“我不去。”石岩山急忙躲到胡永胜背后去了。

“不就从你身上顺点东西吗?你身上又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不知道为什么,骆有成总觉得自己这个毛根儿朋友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石岩山:“那我去找一条防盗内裤。”

“柳洵柳莹去安排一下会议桌椅,酋长跟我来一下。”有了两份电子文书,骆有成迅速地完成了角色转换。

“有成哥,宅子里有会议室。”柳莹道。

骆有成惊讶道:“你想让那个贼娃子进来把好东西都顺走?”这丫头的安全意识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柳莹立刻拉着她哥哥去搬桌椅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骆有成面色沉重地问胡永胜:“酋长,你的情况你自己了解过没有?”

胡永胜也凝重起来:“是啊,我问过岩山,他说我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很厉害。但我自己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却一无所知。”

骆有成胡诌:“我怀疑你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格,而他对异能的把控要远强过你,甚至他不止一种异能。”

胡永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随后他又笑了起来,“其实这不是坏事,至少这样能帮到大家。如果没有第二人格,或许几前天我们都已经死了。”

胡永胜这人挺好哄的,说啥都信;还挺豁达,换个人不得慌成啥样。这样也好,以后老广再借胡永胜的身体搞事,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柳家兄妹的事办得不漂亮,就在广场上摆了六把椅子,一把在前,五把在后,其中一把离另外四把至少五米的距离,连个桌子都没有,完全没有会议气氛。

人到齐了。骆有成酝酿了两分钟情绪,准备开始他人生第一次演讲,商士隐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

“少主人,我觉得我被孤立了,我想把椅子往他们那边挪一挪。”

“不行。”柳家兄妹和石岩山异口同声。

骆有成清了清嗓子:“士隐啊,你之前给他们做安全教育,我非常支持,这对他们意识和境界的提升非常有帮助。同理,他们现在回避你,我也支持,这不是对你的孤立,而是对你心境的磨砺。”

所有人神情一滞,说得好有道理。

扫除了不和谐因素,骆有成正式开讲:

“众所周知,我作为我舅爷爷、黑箱速递创始人、世界首富苏远庆先生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继承了水岸庄园。”

众人忍不住鼓掌。

“但这并不是全部,我同时继承了黑箱速递的管理员权限。”见众人没有什么反应,骆有成皱了皱眉,“这意味着什么?黑箱的资源随我所用。”

大家依旧没反应。

骆有成轻咳一声:“这意味着我们会有数不清的新鲜罐装食品。”

只有胡永胜鼓掌,场面显得有点冷清。柳家兄妹在交头接耳,罐装食品对他们没有吸引力。石岩山站起来:

“成哥,我不喜欢新鲜的,有没有那种包装画变成屎的?”

骆有成咬咬牙,努力地露出和煦的笑容:“有,新鲜的拿出来,你放上两年就是屎。当然,如果你把它们在太阳下晒一晒,然后在臭水里泡一泡,这个时间会缩短很多。”

石岩山如释重负地坐下,柳家兄妹下意识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刚才我说到哪里了?我们有数不尽的食物,关键是我们拥有一个储存了半吨冷鲜肉的冷库。今后的日子,想吃肉的吃肉,想吃屎的吃屎,大家各取所需。”

场面这才热烈起来。

“我们还有充足的电能,你们可以随意使用那些耗电的智能设备,不用再担心断电。我们的庄园,是最坚固的堡垒。最出色的智能防御系统,会把蝶恋花的那些杂种撕成渣渣。”骆有成此番是彻底把场上的情绪调动起来了,柳家兄妹连贼娃子把椅子向他们挪了两米都没发现。

“大家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的家人。我会给大家每人一成庄园的股份。”意料中的欢呼没有到来,除了胡永胜捧场,所有人还沉浸在随意吃肉吃屎的亢奋中。骆有成咳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什么呢?”

没人能回答,灾变前后几年出生的孩子,对“股份”完全没有概念。胡永胜知道些,但他还需要对股份的概念做个确认。

“这意味着,我是这里的主人,而你们也是这里的半个主人。”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欢呼声终于姗姗来迟。

骆有成满意地点点头:“当然,这里以后还会有女主人,还会有小主人,我希望……”

柳莹不大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我愿意。”

骆有成浑身一僵。

柳家姑娘微低着头,脸红扑扑的,重复了一句:“我愿意。”

广场上一片死寂,柳洵很意外地没有爆发,只是用失落的眼神看了一眼妹妹,把头垂下。安保主任趁机靠近他,拿走了他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

广场只余骆有成空洞的声音:“我希望大家到时候也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被柳莹一搅和,骆有成草草地分配了接下来几天的任务,宣布散会了。

第三十一章 湖里有水怪

第二天所有的人动了起来,大型农机纷纷出场。这些农机智能化程度很高,很容易上手。仅仅用了两天,荒草杂木都被清理一空,被农机切割成细小的碎粒,成为土壤中的养分。锈蚀严重的游乐设施、室外体育设施,都被垃圾处理机压缩成垃圾块,堆放到庄园外。就连广场西侧的荷花池,也被填平了。现在除了十几栋建筑,庄园里再也没了碍眼的东西。现在的水岸庄园,或许应该称之为水岸农场才更确切。

“我爱农场。”望着被围墙圈起来的百亩良田,柳家妹妹兴奋地大喊大叫。但当她静下来的时候,才醒悟秋季并不是一个适合播种的季节。废了那么大劲,难道就是为了看到杂木林子变成荒地,然后再看着荒地变成杂草丛生的草原吗?

“柳妹,有心事?”骆有成从远处走来,见这妹子坐在路边发呆,打了个招呼。

“有成哥啊,”柳莹眼睛一亮,“你今天更帅了。”

骆有成嫩脸微红,这姑娘,说话总是这么实诚。

柳莹姑娘继续说:“我是有桩心事来着,我看书上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一层纱。我咋觉得,女追男,倒像是隔座山呢?”

骆有成心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但我们之间隔得不是山,而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大舅哥。他说:

“柳妹,我和你一样,都没谈过恋爱。感情这事呢,我也不太懂,要不回去问问你哥?”

柳莹没辙了,多少次明示暗示,有成哥就是不接招。咱一个女孩子,也要脸的,算了,这事先放放。

她指着田地说道:“开这么多地做什么呢?现在啥也种不了,最多再搞几个蔬菜大棚。”

骆有成嘿嘿笑着:“清理园子,我也没想着种地,我另有目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梅花形的薄片,在中心按了一下。随手贴在身边的路灯柱上,灯柱上出现了一个发光的手印。骆有成将手按在手印里,从上方的灯罩里落下一个透明六面体,悬停在骆有成面前。他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花里胡哨。

他用手将六面体像魔方一样随意拨弄了几下,又让魔方体在指间转了一会儿。食指一弹,魔方散开,再静止,抖出光屏,接着是眼花缭乱的指间舞蹈。

一旁的柳莹又犯了花痴,她默默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目光痴痴地抓着眼前的小男人,怕一不小心就让他从眼前跑了。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男人,为了能人前显圣,不知道将这套程序跟着系统模拟了多少遍,才练就了这个手速。

地面出现轻微的震颤,不一会儿,一台台武装守护攀上围墙,拱破地面,掀开湖水。估摸着数量,不少于一千台。此外还有六座导弹发射架,八个对空发射井,四座电磁炮台以及二十四座电磁塔。这个在灾前一片祥和的庄园,在灾后露出了它狰狞的另一面。好在这些武器装备主要集中在外围和彩绫湖中,庄园中心区域很少。否则这地也别种了,装备一出场,上面的庄稼就全被拱翻了。

骆有成拍拍手,复原了六面体,送回头顶的灯罩。

“怎么样?绝对守护。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柳迷妹急忙点头。

“我担心你把庄稼种到这些宝贝的头上,不论碰坏了宝贝,还是糟蹋了庄稼,我都心疼。所以一会儿会有些小家伙来做标记。”说话间,从广场方向驶过来不少长着长长机械臂的机器。

柳莹迷惑道:“这么多打印机?”

骆有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回去吧,别影响它们工作。现在我有空,要不我们回去向柳哥请教一下刚才那个情感问题。”

柳家妹子脸一红,甩开骆有成的手,跑了。

随后的几天,柳莹拉着柳洵、石岩山、胡永胜四人搭蔬菜大棚。这个季节没法种粮食,不过大棚蔬菜还是可以有的。柳姑娘还做了一个比较长远的规划。等他哥学会建模,就用打印机打出永久性蔬菜温棚。

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建设新家,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除了胡永胜,另外三人身上的东西总会莫名其妙跑到别人的口袋里去,可并没有看到那个像泰迪一样爱搞事的安保主管啊。三人心思惶惶,手上的工作都搁下了,围在一起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胆最小的姑娘家,脑洞往往是最大的。柳姑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闹鬼?这里的主人家不欢迎我们,所以用这个法子赶我们走?”

这话一出,柳洵和石岩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胡永胜是不信的,长期独居的他,死尸骸骨见过千千万,就是没有见过一只鬼。于是他找来了骆有成帮忙。

“老广,你看是这怎么回事?”这种事骆有成也只能求助系统广旭。

“还能有啥?有人搞怪呗。”

“商士隐?可他没在这里。难道他也能隔空取物?”骆有成蹙眉。

“想多了,他就在他们身边。他那股子得意骄狂的情绪太邪恶了,我都想扇他。他身上要么有隐身的装备,要么他有隐身的异能。你还记得他说过他老爹‘摄像头下走,翻高不留痕’吗?”

“这小子学了他爹的本事,一直没有实践的对象。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见猎心喜也很正常。我还说用他来磨练一下这几位,闹腾一下也没事。不过现在连鬼怪说都出来了,好像有点过了。”骆有成又开始挠下巴。

系统广旭说:“过犹不及,再这么下去,同僚都没得做了。这小子太猖狂了,欠抽。”

在系统广旭情绪侦测的精确制导下,骆有成用意念包裹住商士隐。

大棚边上的四个人听到半空中一声低促的惊呼,接着哗啦一声,一块有两根背带的平板设备落在地上。四人抬头一看,安保主管正在半空中扑腾着四肢。

骆有成厉声说:“从今天起,安全意识教育结束,此后不准再对同僚出手,否则,你的见习期将无限制延期。”

商士隐急忙讨饶。

柳莹切了一声:“原来才是个见习期员工,拽什么拽,我还以为真是什么主管。”

石岩山也呸了一声:“还敢让我们写检查。”

骆有成把商士隐丢在地上,柳家兄妹和石岩山就围了过去,准备群殴。轮体质,商士隐就是个普通人,石岩山一拳一脚上去,这小子怕不得丢半条命。

“男人不准动手。”骆有成急忙喊道。

石岩山和柳洵一顿,心有不甘,还是没动手。柳家姑娘不轻不重地在商士隐屁股上踹了几脚,当是挠痒痒。

商士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骆有成心中满是敬畏。老爹的装备,不仅能光学隐身,连红外线探测都能屏蔽,少主人是怎么发现他的?骆有成又对他进行一番批评教育,商士隐连忙保证不再搞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天早上,柳家兄妹就到健身房来找骆有成。

“有成哥,你要给我做主。这次要是不严惩那个贼娃子,再和稀泥,我跟你没完。”

骆有成翻遍所有的记忆,柳家妹妹这是第一次撒泼。商士隐又搞事了?看兄妹俩的表情,这只泰迪这次搞的事不小。难道是偷了柳妹妹的内裤?这不长记性的货,得好好教育一下,他一皱眉:

“他又偷了啥?”

“他偷菜,偷了好多菜。”柳家妹子都快哭了。

骆有成也怒了,平时那些只当玩闹,无伤大雅。但破坏生产,就不可恕了。这个乱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食物!他冷哼一声:

“不知进退的蠢货。柳哥,去把他找来。”

……

柳莹最早的那批大棚前,骆有成阴沉不语。棚膜被掀开,稀稀拉拉长着三寸左右的白菜苗,菜地里留下许多大大小小的浅坑,那些白菜苗显然被人连根拔走了。

商士隐大声喊冤:“少主人,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再皮,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啊。”

“放屁,肯定是你,你报复我昨天踹了你。”柳姑娘已经气得顾不上矜持了。

“胡哥,你说句话,我真没说谎,你知道的,对不?”商士隐转而胡永胜求助,但后者张大嘴巴,一脸茫然。

骆有成在胡永胜耳边低语道:“你第二人格有一个能力是测谎。”

胡永胜这才恍然大悟,但这不是他的能力,他该怎么回答?

好在骆有成没有让他为难,他说:“这事还真和商士隐没关系。”

“你!”柳妹子纵使是骆有成的忠实小迷妹,但是人都有三分火。自己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不帮自己也就算了,还要为那个贼娃子开脱。柳妹子愤怒地望着骆有成,眼睛里还包着一汪水。这眼神杀伤力太大了,日渐有上位者气质的骆有成都忍不住心里扑腾一下。

骆有成努力展开温煦的笑容,态度极力诚恳:“柳妹,相信我的判断,我也能测谎的,商士隐没说谎。”

商士隐低低咕哝了一句:“早说了不要在湖边开地的嘛,她还不信。”

骆有成猛地转向商士隐:“你说什么?”

商士隐怯怯地望了骆有成一眼,低声说:“这湖里有水怪。”

第三十二章 走了一个贼,又来一个贼

以骆有成为首的团队在大棚附近蹲守了两天,不要说水怪,连片鱼鳞都没见着。

这下柳姑娘不干了,连骆有成为那个贼娃子力证清白都不管用,以泪洗面。柳姑娘十七年里没养出太多嗜好,就喜欢饲弄菜啊果的,菜苗被毁,就像剜了她的心头肉。

柳家大哥不说废话,拎着他的猎枪就要给贼娃子一个好看。老好人胡永胜也不出面劝解。石岩山嚷着要用垃圾处理机把贼娃子压成一个方块,堆在庄园外看大门。

骆有成一把拽住石岩山:“你跟着瞎吵吵啥?”

石岩山附在骆有成耳边说:“成哥,你说过要把女主人也当成自己的家人,这话我记着呢。我可是真把柳妹当自己家人了,这事不能不管。”骆有成气得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商士隐吓得披上他老爹的隐身装备躲了起来。最终骆有成在侦测器老广的帮助下,才在一座独栋小别墅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他。

“少主人,这事真不是我做的。”商士隐喊冤。

“你前段时间闹得太过,现在除了我,没人肯相信你。”

“可这事这不是我……”商士隐绞着双手,无力地辩驳,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后悔自己手贱引发天怒人怨。

团队才六个人,就闹成这样,骆有成非常头痛:“和我说说水怪。”

商士隐想了想:“这水怪来的倒是不频繁,我也就见过两次。都是在晚上,我巡逻的时候见着的。人形的,个子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开始我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浪汉,赶走就算了。结果他一头扎进湖里,等了一个小时都没冒头。是人总得换气吧?不换气的不是水怪是啥?”

骆有成确定商士隐没有说谎,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士隐,我准备给你外派个任务。”

商士隐一听慌了:“少主人,你不是要撵我走吧?我从小在庄园里生活,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了。求求少主人,别赶我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手贱了。”

骆有成笑道:“想哪里去了,是两件顶重要的事。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你在园子里东躲西藏,呆着也别扭,倒不如帮我出去办点事。等你回来,他们的气也该消了。而且,这两件事,还真非你莫属。你把事办漂亮了,回头我就给你转正。”

商士隐精神一振,直起腰杆。

“第一件呢,发电机的钯材料储量不多了,我需要你去帮我找些钯金属回来,可以去高档珠宝店的遗址找找钯金首饰。回头我给你拿个钯金属探测器。另外一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打探一下各个基地的异种的生活状况。”

前一件是商士隐明白,但后一件事就有些懵了。

“你一直在庄园里生活,不知道我们异种在外面活得有多艰难。”骆有成叹息道,“我一直有个梦想,打造一个异种能安居乐业的聚居地。从前想想也就算了,现在我有能力了,这件事我就一定要做好。”

商士隐跳了起来,右手贴在胸口,行保安礼。“保证完成任务。”

“别急,出去前,我要和你约法三章。”骆有成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你学了你父亲的一身本事,要你丢掉恐怕很难。既然要做盗,就做一个侠盗。这第一条,不偷穷;第二条,不偷善;第三条,对恶人下手,要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能做到吗?”

商士隐再次起身行保安礼。

骆有成也站了起来,食指指尖有个薄薄的金属圆片。“这是卫星通讯器,我舅爷爷留给我的好东西。”

说着他将金属片压在商士隐的耳廓里,商士隐面皮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圆片褪去了金属色,和皮肤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异状。

“出去后,就用这个通讯器和我联络,通讯器有定位功能,遇到危险,我会及时救援的。”骆有成轻轻拍了拍商士隐的肩膀,脸上似笑非笑,后者的手正从他胸前的那颗核桃上移开。

商士隐扇了自己一巴掌,少主人的东西也敢动,真手贱,该剁手。

商士隐从车库里选了一台最低调的飞翼离开了。

柳莹望着远去的黑点,面色好看了许多:“有成哥,谢谢你。”

骆有成惊讶地问:“谢我什么?”

小柳姑娘身子扭了两扭:“谢谢你帮我出气,把他赶走了。”

骆有成:“谁说我把他赶走了?他只是帮我去办事了。”

柳莹跺跺脚,拉着哥哥转身走了,柳家哥哥犹不解气地回头瞪了骆有成一眼。

……

一连几个晚上,骆有成一个人守在蔬菜大棚附近,他躺在睡袋里呼呼大睡。可苦了老广,不停地用感知侦测附近的动静。

第六天夜,他被系统广旭唤醒了。

“水怪?”

系统广旭说:“不太确定,是从湖里出来的,但从它的情绪来判断,倒像是个人。”

骆有成躲到大棚后,向远处张望。天色不明,所以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人形的黑影。那个黑影悄悄摸近,掀开一个大棚的薄膜,钻了进去,不多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上多了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

骆有成心里很不爽,这才把家里的贼打发出去,这又来一个偷菜的。难不成水岸庄园的风水旺贼?

“是个人,先别惊动他。”系统广旭建议道。

偷菜贼背着袋子,向湖边走去。骆有成悄悄跟了上去,眼见着那人到了湖边正要下水,就要发动意念。

“别急,咱们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一个人,还是有团伙。”系统广旭制止道。

“可我不会游泳啊。”

“游什么泳,把意念力用在你鞋子上,咱们踩水过去。”

骆有成一拍脑袋,看来自己对异能运用的意识还有待加强啊。

骆有成踏水而行,远远地跟在偷菜贼后面。诚如商士隐所说,偷菜贼入水后,再也没有浮起来换气。如果没有系统广旭,这人早跟丢了。

偷菜贼在水下的速度很快,好在骆有成踩水的速度也不慢。约莫走了二十分钟,远远见到一座水坝。水坝不属于庄园的产业,以苏远庆的实力,是不屑于建一座产电量不高的小型水电站的。

“咦,这人难道住在电站附近?”

等偷菜贼上了岸,果真进入了水坝值班房。

系统广旭兴奋道:“如果这人真的是电站曾经的工作人员,我们就捡到宝了。你果真有主角光环,困了立刻有人送枕头。”

“万一他不乐意我们招揽呢?”

“让他赔菜钱,以身抵债。要还不服,打到他服。”系统广旭霸气地说。

“老广啊,你变了。”骆有成啧啧道。

……

偷菜贼进入值班室,屋内的灯光旋即亮了起来,宛若白昼。骆有成趴在窗子上望向屋里,见偷菜贼脱去湿衣,随手丢在地上,取过一张毛巾把头发擦干。

偷菜贼赤裸的身躯十分健硕,个头一米八左右,浑身肌肉线条异常分明。肩膀比常人要宽了三分之一,典型的宽肩长腿公狗腰。这人留了一个花轮头,侧分刘海遮住半边额头,头发略有些卷曲。脸型轮廓鲜明,但还属于亚洲人的体征范畴。脖子和背部长着细密的鳞片,泛着银色光泽。下巴两侧有两道开口,如鱼鳃一般。脚很大,又宽又长,脚背上也有银色的鳞片,脚趾之间还有蹼。总的说来,这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变异鱼人大叔。

鱼人从鱼缸里抓了一条模样十分丑陋的鱼,一道细小的电火花从之间迸发,鱼立刻停止了挣扎。去麟剖腹,鱼人很麻利地将鱼收拾干净,打开电子炉。鱼人的烹饪手法很粗糙,他将与丢进锅里,加水煮沸,又胡乱丢了些菜叶进去。短短几分钟,就起锅准备食用了。

“感觉怎么样?”系统广旭问。

骆有成望着鱼人的下半身,喉结动了一下,“那条玩意真大。”

“是大。”系统广旭赞同道,“是个男人都想剁了它。”

“老广,你越来越邪恶了。”

第三十三章 收服鱼人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鱼人急忙伸手拿过毛巾,围在腰间。他脸色如寒霜,大声呵斥:

“滚出我的房间。”

骆有成笑嘻嘻地问:“我家的菜好吃吗?”

鱼人脸色一变,心生警惕。

眼前的人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稚气,但能悄无声息地从水岸庄园跟踪到这里,水下功夫绝对非常了得。他又扫了一眼对方,对方的衣服完全没有打湿的痕迹,走的不是水路,难道是飞过来的?但自己一直在湖底,对方又是怎么定位自己的呢?

无论对方是靠自己的本事,还是借助高科技工具,能大大方方站到自己面前,肯定不是好相与的。

“菜被我吃了,你要怎样?”鱼人干脆耍横。

“这菜是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最可贵的是不含任何毒素。在当下,可比什么都金贵。你偷了我家这么贵重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是不?”想耍横?骆有成可不吃这一套。

“要不,我把这些鱼赔给你?”鱼人随手在鱼缸里抓了一条满口利牙的丑陋怪鱼。

骆有成看了犯恶心,立刻回绝:“算了,肉食我暂时还不缺。”

“要不你自己看看,我屋里有的,你看什么顺眼就拿去。”鱼人不耐烦和这人纠缠,只想他拿了东西赶紧滚蛋。

骆有成开始挠下巴:“这屋里左看右看,也只有你顺眼。”

“滚!”鱼人勃然大怒,一道蓝色的电弧在他指间出现,直射骆有成。

骆有成意念卷起一张凳子挡在面前,电弧击打在凳子上噼里啪啦作响,很快传出一股焦臭味。这个玩笑好像开过头了。他笑着说:

“其实我没有恶意,我来这里只是想邀请你入伙而已。”

鱼人收回了电弧,冷冷道:“我一个人过惯了。你走吧。”他心里却激起惊涛骇浪,对方手都没动一下,就能凭空举起一张凳子。这凳子要是直接冲自己脑门来,自己能接住吗?他不想过度激怒对方,只希望对方息了心思,赶紧走。

骆有成没挪步,他放下凳子,凳子上已经焦黑一片。骆有成此刻心也不平静,这人能在水中呼吸,且游速极快,兼备电系异能,而且还住在电站的值班房里。无论这人是不是老广口里的电气工程师,他都志在必得。

“你曾经是电站的工作人员吗?”骆有成问。

鱼人不答话一手抓鱼头,一手握鱼尾,大口吞吃着鱼肉。骆有成也不急,另外卷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吃。鱼人吃完鱼,随手一丢,一只垃圾桶钻出来接住了鱼骨头。鱼人又开始捞汤里的菜叶子,最后将一锅鱼汤全部倒进嘴里,抹抹嘴,转身进了卧室。出来时,已经套上了一条沙滩裤。

“这个季节,穿这么点?你好像不怎么怕冷。”骆有成道。

鱼人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淡淡地说:“请说明你的真实来意。”声音依旧冷淡,但语气上客气了一些。

骆有成笑得很阳光,就像一个邻家大男孩,“我需要一个电气工程师。”

鱼人脸色陡变:“你找错人了,你走吧。”

骆有成瞥了一眼屋角的工具箱,说道:“那些工具你可没舍得丢。”

鱼人毫无征兆地爆发了,蓝色的电弧再次出现,更为粗大。骆有成再次卷起那张被电焦的凳子,讥笑道:

“看来不能好好说话了,那就先打过一场。”

又一股意念飞出,卷住鱼人,后者的身体离开了地面。鱼人大骇,手上的电弧又增粗了几分。

骆有成再分一股意念,意念落在电子灶上,打开了开关,一股热浪立刻从电子灶上腾起。这就是骆有成最近修炼的成果,他已经能将意念一分为三,同时控制三个目标。

“这段时间伙食开得不错,吃了不少稀奇玩意,还没吃过烧烤鱼人。”骆有成嘿嘿笑了两声,配合屋内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鱼人身子被放平,慢慢移向电子灶,可他手上的电弧依旧在持续输出。

“看来我今天只能吃定你了。”骆有成叹了口气。

鱼人的身子移动又快了两分,电子灶传来的热量已经让他皮肤感觉发烫。他指间的电弧突然消失了,他痛苦地哀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好,不要逼我干电气工作。”

“早这样多好。”骆有成把鱼人放了下来,顺便关了电子灶,放下面前的板凳。“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就别动手。”

他翘起二郎腿,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你应该曾经是一位电气工程师,但你非常抗拒这项工作,我是否应该理解为你因此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或者失去了什么朋友或亲人?”

鱼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暂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平复过来。等了许久,他才说:“我现在这样子,不就拜它所赐吗?”

骆有成把眼睛眉毛挤在一堆,没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鱼人:“我触电了,醒了以后我就变成了这样子。”

触电后激发电系异能倒是有可能的,但绝不会长出鱼鳃和鱼鳞。

骆有成:“你为什么会触电?”

鱼人想了想:“我当时好像生病了,浑身无力。应该是种传染病,我另外两个同事也生病了,他们都化成了一滩血水。”

骆有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有多久没有接触过人了?”

“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去见人干什么?别人还不把我当怪物?或者被关进实验室当小白鼠。”

“所以你一直躲在电站里?”

鱼人点头。

“那你对那边的庄园了解多少?”

“我最近两年去过几次,不过那边看样子也荒了,只有一个保安每天巡逻。最近看到一个女人在搞蔬菜大棚。其实我不太想靠近那边,不过湖里能吃的水草不多,蔬菜对我很有诱惑力。”

“十来年你就吃这奇形怪状的鱼和水草?不怕中毒吗?”

“要饿死了,哪顾得上那么多。”鱼人轻轻地摇着头,“有几次差点死了,最后才确定哪些东西能吃。”

“这么说来,这十几年你都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也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鱼人闷声回答。

这个死宅鱼。骆有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过了很久,他才说道:“你应该走出去看看的,世界早就不是你认知中的世界了。你口中的传染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死亡的人,不是你见到的两个,而是上百亿。”

鱼人猛然抬头,惊愕地望着骆有成。

“能活下来的人,或许有几百万,或许更少。没人去统计这个,因为幸存者都在为食物奔波。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变异了?这世上奇形怪状的人多了去了。你害怕成为科学试验品,我不清楚这样的科研机构是否还存在,如果有,我想里面的人可能会更担心自己成为变异人的食物。”骆有成咧嘴想笑,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这是他从柳洵那里顺来的,吸烟他算无师自通。他没有烟瘾,但烦躁的时候也会点上一支,仿佛看着烟雾飘散,烦恼也会跟着散去。

“抽烟吗?”骆有成递了支过去。“有个毒人,他也曾离群索居。和你不同,他独居只是不想伤害别人。他内心渴望与人交流,希望获得友情。他从没有忘记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即便离得有点远。他现在是我的伙伴,融入我们的生活圈子。而你呢,把自己幽闭起来,想的不是去探究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像个懦夫一样一味地躲藏。和他一比,你就是一个可怜、可悲、无助而且无知的自闭症患者。”

鱼人低垂着头,烟雾在他指间萦绕。

骆有成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半截丢在地上,“说实话,我有点失望,或许我真的找错人了。”

他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等等。”鱼人出声挽留,“能和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骆有成停止脚步,背着身说道:“可以,但你是否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拒绝曾经的工作?是担心再次触电导致身体再次发生变异?”

鱼人也吸了一口烟,长长吐出,“是。”

“无知。”骆有成坐回椅子,嗤笑一声,“导致你变异的不是电,而是你体内的超级病毒,是它改变了你的基因。电充其量是你变异的催化剂。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同伴死了,而你没有?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触电,才救了你一命呢?”

鱼人张大嘴巴,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这一晚,他们聊了很久,直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

“那么,现在你想清楚了吗?是继续躲藏,还是加入我们的团队?”

鱼人又向骆有成要了支烟,烟丝燃完,他才重重地点头,“好,我加入。”

“有两句话我一直没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变异人,”骆有成起身,在鱼人肩膀上重重拍了拍,接着他的视线向下扫描,在鱼人的胯部停下,“第二句话,你有傲人的资本。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汪泽俊。”

嗯,确实很俊。

第三十四章 植入式打脸

蔬菜大棚旁,柳莹闷闷地发着小脾气,眼睛还有点红,好像刚哭过。大棚里的蔬菜昨晚又被人偷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这么接二连三的被欺负,是谁谁都受不了。

“一定是那个贼娃子偷偷跑回来干的。”

不止柳莹这么想,柳洵和石岩山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拿着猎枪和开山刀满园子找商士隐,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柳莹抬起头,接着用手捂住了嘴巴。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站了起来,向湖面张望。

湖面上有个人,正踏波而行。

柳家姑娘揉了几次眼睛,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

“妹,看啥呢?”

柳洵和石岩山回来了,心头正憋闷。看柳莹向远处看得入神,不由好奇心起,顺着柳莹的视线望去。石岩山登时爆了句出口:

“卧拷,这谁啊?神仙?”

柳洵也惊得半天没说出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叫道:“卧槽,这是骆有成。”到底是兼职猎人,眼神比别人好了很多。

柳姑娘立刻把之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惊喜地喊道:“真的是有成哥。”话音一落,人就已经向湖边跑去。

骆有成配合着汪泽俊的游速,闲庭信步地在湖面上走着,眼见着要到湖边了,冷不丁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

“有成哥,你好帅啊。我好喜欢你。”

骆有成脚一哆嗦,险些掉进湖里,幸好现在意念力强大,及时稳住身形。这姑娘,怎么毛毛糙糙的?“喜欢”两个字能随便乱说吗?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岸边的柳姑娘,又向大棚那边望了望。这一看不打紧,“大舅哥”也看着这边呢,腿肚子又是一哆嗦。

系统广旭在他脑海里叹息道:“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废物,你现在的样子就像被捉奸在床的小三。”

骆有成辩白道:“那个柳洵是个妹控。”

“妹控咋啦?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首富的继承人,庄园的主人。柳洵又是什么人?他是你的下属。一个下属都搞不定?老子真tm想换人。”

骆有成心有所悟,调整了几次表情,最终云淡风轻。他嘴角含笑,微微向柳莹颔首:

“柳妹,来了?”

一夜不见,柳莹觉得有成哥似乎又有了些不同,是什么,她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舒服。她欢欢喜喜地跑过来,挽住骆有成的手臂。

骆有成不动声色地抬手一指,“你哥和岩山也在?酋长也过来了。你们都是来接我的?我就是出门散散步,下次不用这样,该干啥还是干啥。”

柳莹的手被甩开,也没在意。没心没肺地在骆有成身边蹦蹦跳跳,嘴里叽叽喳喳说着没有营养的恭维话。全然没有注意从湖里爬上来一个男人,带着谦恭的表情,浑身湿哒哒地跟在他们身后。

骆有成此时脑电路也在超负荷运转着,他在想一会儿如果“大舅哥”怼过来,自己该用什么方式应对最得体,又不伤团队和气。

柳洵此刻的心情也极为复杂,他不是傻子,妹妹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不过骆有成对妹妹的态度很微妙,不咸不淡,不即不离。如果是从前,即便如此,单凭妹妹的态度,他都要死磕对方。可现在不同了,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床单小哥飞速成长的过程,成长到自己已需要仰其鼻息的程度。他最终什么也没做,面部微僵地笑了一下,向对方点了个头。

骆有成依旧是浅浅挂笑,微微颔首,向三人打过招呼。所有人都有种错觉,这位庄园少主人一夜之间气质陡然升华,贵气升腾,与自己似乎有了些疏离。

倒是石岩山,第一个从疏离感中挣脱出来,扑上来,一手搂住骆有成的脖子,一手捶在他肚子上。“成哥,你这是做神仙的节奏啊,哪天你要登仙位,把我带上。不然你就算上了天,我也把你拉回来。”

骆有成疼得弯下腰,连口说“一定一定”,苦心营造出的气场,瞬间飘散彩湖旁,凌乱男儿姿。

骆有成在心中咬牙切齿,这货就是一个专业气场破坏王。

一阵吵闹之后,骆有成招来汪泽俊,向众人一一介绍。柳家姑娘这才醒悟到,有个变异人帅大叔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想想刚才没羞没臊的话,脸立刻涨得通红。

骆有成拍拍王俊泽的肩膀,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自闭症的小毛病,要不了几天就好了。我这些小伙伴啊,自从跟了我一个个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众人眨眨眼,这话风似乎有点不对。

“这是石岩山,异能是钢铁皮肤,人长得帅气,但一说话就不像正经人。绰号……绰号还没起。”

石岩山叫道:“我自己想了个绰号,你们觉得‘钢铁直男’怎么样?”

众人一阵嘘声。

骆有成没理他,继续说:“岩山以前胆子比针眼还小,现在只要一打架,他就哭着喊着要给我当肉盾,进步神速。这个把自己套在套子里的是胡永胜,绰号……绰号就叫‘青皮酋长’吧。酋长和你一样患过幽闭症,现在偶尔也能开个玩笑了。很励志对不对?”

胡永胜笑不出来了,今天的骆有成有点皮啊。

“看到这位最漂亮的姑娘没有?“

柳莹笑盈盈地向汪泽俊点头。

骆有成继续介绍:“为啥要加个最?因为这里就她一个女孩。”

这下柳莹也有点尬了。

“她叫柳莹,绰号‘净瓶仙子’,能力我跟你说过了,你偷得菜就是她种的。”

原来那些菜还真不是贼娃子偷的,偷菜的正主原来在这里。这下柳莹也不笑了。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就是个嘴炮妹,可劲怼我。可过了一天,她就死皮赖脸要给我当小迷妹。她是团队里进步最快的一个。”

柳莹向骆有成翻了个白眼,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向好的方面发展。

骆有成转向柳洵:“这个络腮胡,叫柳洵,柳莹她哥,绰号‘化毒圣厨’,最擅长把有毒的食材变成无毒的菜肴,我们吃饭就靠他了。他是个……他从前……”

介绍到“大舅哥”骆有成卡壳了,毕竟“大舅哥”余威尚在,骆有成决定不要揭他是个妹控的短,“他以前一打架就‘挂科’,要在床上躺几天。现在不用打架了,很多天没‘挂科’了。”

骆有成每介绍一个,就有一个人把脸垮下来,让汪泽俊一度产生了自己不受人待见的错觉。

“你们和新同僚交流一下,相互熟悉熟悉。”骆有成说完,飘然而去。

今天的骆有成太古怪,四个人把新人抛在一边,带着狐疑热烈讨论了一阵,认定是因为他get了新技能,又膨胀了。

谁也没去想,骆有成只是单纯地想在新同伴鱼人面前创造一种轻松团队的氛围,好让他尽快融入团队。但套路僵硬,手法笨拙,强行植入打脸模式。团队成员不认可,也不配合。

午饭是在主宅邸的豪华餐厅里吃的。餐厅里既有条形的西式餐桌,也有中式的圆桌。为了给新人接风,柳洵做了满满一圆桌菜肴,用了整整五公斤冷鲜肉,甚至还开了一瓶2582年的茅台。

柳莹知道了偷菜贼的故事,没做计较,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歉意,席间尽欢。

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了?多少年没有正式坐在饭桌前把酒言欢?新伙伴们都很好相处,汪泽俊雪藏了十七年的心也渐渐开始通泰。

饭后汪泽俊回了电站,他要为电站输电线路接入庄园做准备。酋长在对庄园内的物资登记造册。柳洵在制定今后一年的食物配给规划。柳莹忙着补种蔬菜。石岩山没有生活技能,专注他的武技。骆有成回屋补觉。大家各忙各的。

骆有成这觉睡得不踏实,闭眼没到一个小时,就被卫星通讯器吵醒了。

“少主人,请求支援。”通讯器那头传来商士隐的声音。

第三十五章 狂暴巨兽

商士隐目前所处的位置在荣城北郊,通讯器里声音挺急,还没来得及说自己遇到了什么危险,就有兽吼声传了过来,之后商士隐再没有发出声音。

骆有成同柳家兄妹以及胡永胜交代了几句,急忙拉着石岩山跳上了飞翼。在座位上放下保险杠,两人就傻眼了。谁也没有接触过飞翼。

这让系统广旭直叹气,怎么就选了这个土包子。他在骆有成脑子里放了一遍说明书影像。骆有成按部就班,将飞行模式设置成自动驾驶。车载智脑定位了商士隐的坐标,骆有成想了一想,又将坐标改成水电站。

飞翼在电站接了汪泽俊,腾空向北驶去。

二十分钟后,飞翼降落在北郊的一片空地上。这里是曾经的荣城第二野生动物园,也不知商士隐怎么想的,让他出来找钯金属,他跑到这种变异动物出没的地方做什么。

三人刚刚走出飞翼,就听到几声野兽的嘶吼,大地开始震动,远处的林子里树木剧烈晃动,林子边缘探出了两根长长的管状物和两根白色的尖锐物体。

“卧拷,这是什么玩意?”

石岩山话音刚落,林子外围的树木纷纷倒伏,一只肩高五米的双鼻变异象露出身形。出了林子,双鼻象又是一声怒吼,向着三人所在的位置发足狂奔。这种吨位的狂暴大象,一脚就估计能把飞翼踩成一堆废铁。

经过了近三个世纪的“科技坍塌时代”,27世纪的科技并没有近古科幻小说中想象的那么发达,飞翼是27世纪初科技复兴的产物,在灾前几年还只是富人们的玩具,普通人出行依靠的还是路面行驶的电力能源车。也就是苏首富,才有实力为他们留下三十多辆飞翼。三十多辆看似不少,但对有着建立大型人类生活基地梦想的骆有成来说,这个数量远远不够。因此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保车,而不是把飞翼留给狂暴的野兽当做发泄怒火的玩具。

三人急忙上车,就近定位了一个坐标。飞翼刚刚起飞,两条象鼻就轮了过来。尾翼堪堪避过致命一击,飞翼尾部喷出的高温气体灼伤了象鼻,让这只野兽变得更加狂暴。

飞翼停在一公里外的北林小区广场上。广场上已经滋生了许多野草,小区道路则被被杂乱无章的灌木占据。

三人都心有余悸。飞翼升上高空时,他们发现除了那头狂暴的巨象,外围还有不少变异兽,十几只狼则盘踞在一座钢结构输电塔下。骆有成并不忌惮小型变异兽,但那头巨象却像当头的飞来山峰,压得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有些后悔没带上胡永胜,用毒攻没准能干掉这头巨兽。

正在这时,骆有成耳朵一阵酥麻,他急忙连接通讯器。

“士隐,你怎么样?”

“少主人,我刚才看到你们了。我现在在输电塔上,暂时安全。下面有十多只狼,我下不去。这些家伙嗅觉太灵了,隐身了都没用。”商士隐声音压得很低,但依旧引起了下方狼群的骚动。

骆有成在飞翼上找到了一台高倍望远镜,向输电塔方向望了望,没有看到商士隐,应该还保持着隐身状态。

三个人就营救方案展开讨论,最理想的方法是开着飞翼空中救援,但涉及到精细控制和空中悬停,不是自动驾驶模式能做到的,需要娴熟的手动操作技巧,骆有成和石岩山两人是不用指望的。

二人看向汪泽俊,后者也摇摇头。电力能源车他会开,但飞翼也没接触过。

为今之计,只能进行地面救援了。三人调看车载记录仪的影像,动物园北面有一个人工湖,沿湖有一条黑色的柏油路,修建的质量上乘,路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裂痕。湖面上有几只水鸟在游弋,看似安静祥和。路南侧的树林,也没有看到有异常的动静。动物园南面也有一条宽敞的大路,但附近有熊和豺狗出没。华南虎在东南方的林子里。

目前看来只有沿湖路安全性最高。沿这条路走五六百米,有个t字路口,从路口向南,经过刚才巨象发飙的那片空地,再往前跑三百米,就可以到达商士隐所在的输电塔。

现在只能期盼发疯的大象离开,只对付十多条狼的话,应该没什么难度。

从飞翼的存储仓里取出悬浮板,三人踩着板子向西飞去。通过小区西门,沿着公路向北飞了一小段,翻墙进入了野生动物园。

沿湖路果然很平静,三人顺利来到t字路口。令他们遗憾的是,双鼻巨象并没有离开空地,它正在树林边缘拿杂树乱藤撒气。

三人回到沿湖路上。骆有成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说:“老汪,你往回走,尽量离这里远一点,用声音和电光把巨象吸引过去,我和岩山去对付狼群。遇到危险,立刻躲到湖里去。”

汪泽俊踏上悬浮板原路返回,不多一会儿,他就放出闪电,口中大喊:“傻大个,快来找你爷爷,你爷爷在这儿。”

骆有成心道,自闭症患者这么快就学会皮了吗?这才大半天的功夫,进步的速度已经超过柳小妹,妥妥拿冠军。

汪泽俊放了两道电弧后,沿着湖岸又往前跑了十多米,继续放电和叫嚣。那只疯象果然注意到了电光,向着那个方向奔跑,在杂树林里直接踩出一条路来。

“走。”骆有成和石岩山迅速向输电塔飞去。两人的临近引起了狼群的注意,头狼叫了一声,立刻分出八匹狼向两人冲来。

石岩山借着惯性,从悬浮板上跃起,右手一记直拳向前轰去,正中前方一匹灰狼张开的大嘴,拳头直入咽喉。灰狼的后颈随即鼓起了一个大包。石岩山左手抓着灰狼的上吻向前一扯,右手拔出。狼尸落地,颈骨已断。

同一时间,三匹狼身子不自然地腾空,向着自己的同伴砸去。六匹狼滚做一团,一时半会儿都站不起来了。骆有成学会了一念三分,战斗效率提升了两个档次。代价是每股意念的负重能力只及单股时的三成。

石岩山继续演绎着他的暴力美学,他抱住了最后一匹冲过来的狼,肚腹抵住狼的下吻,两条胳膊使劲往下一压。又是“咔嚓”一声,狼折颈而死。

头狼见势不对,发出一声犬叫,转身要逃。骆有成却从背后抽出一支萨克斯风,“咘咘咘”地吹了起来,除了死去的两只,十三只狼都加入了狼体音乐喷泉表演。原本认怂的头狼又被激起了凶性,被高高抛起的时候,它就张开大嘴,对着输电塔的方向狠狠咬去。

骆有成的通讯器里传来商士隐颤抖的声音:“少主人,别抛那么高,它都要咬到我了。”

另一处,汪泽俊背对着湖面,时不时放出一道电光,吼上一句。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树枝被折断的脆响也越来越近。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天鹅的悲鸣,转头望去,一条两尺长的怪鱼从水中跃出,咬住了天鹅长长的脖颈,水禽纷纷振翅飞离水面。

天鹅拼命挣扎,怪鱼却想把前者拖入水中,双方一时竟僵持不下。

突然,湖面泛起一股巨浪,一条巨鳄从水中跃出,将争斗的双方一口吞了下去。仅仅露出水面的长吻,就近两米,又是一个庞然大物。

第三十六章 以电鳗王之名

双鼻巨象已在低矮的杂树林边露出了它庞大的身躯,汪泽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前有巨象,后又巨鳄,无论哪一个,汪泽俊都没有勇气用他的电弧和对方硬刚。他急忙跳上悬浮板,向围墙方向疾驰。

巨象看似笨重,动作却不慢,紧紧追在汪泽俊身后。两条挥舞的鼻子刮起的风,让悬浮板上的汪泽俊身形都有些不稳。

生死关头,容不得汪泽俊思考,他仅用了一秒的时间,就做出了选择。两害相较取其轻,汪泽俊毕竟是彩绫湖的水中之王。

他双脚在悬浮板上用力一蹬,向着侧前方猛地一跃。人入水,象鼻也紧跟其后,在水中一卷,却卷了个空,汪泽俊已在十米开外。巨象大怒,两条鼻子轮流砸在悬浮板上,悬浮板碎裂成几块,掉在地上。

湖中的巨鳄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往水中一沉,湖面的水波呈扇形向两侧荡开。

汪泽俊潜入水中,顿时吓得电火花浑身乱窜。

巨鳄正在沿着湖底向他冲来,爬行速度极快。目测体长至少有八米。附近还有两只五米左右的大鳄,三条鳄鱼在水底呈包夹之势。三十米外,还有三条小鳄鱼。

先前的那群水鸟都是逗比吗?汪泽俊在心中吐槽。祥和的假象让他造成了误判,哪怕看到了巨鳄,他也认为这是湖中唯一的猎食者。现在后悔已晚,只能凭借他速度和灵活性同这些水中霸主周旋了。

他双腿一蹬,向右侧冲去,右侧的鳄鱼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后肢发力,短距离冲刺,大口向汪泽俊咬来。汪泽俊在水中一个折向,躲过暴力撕咬,指间放出一道粗大的电弧。遭到电击的鳄鱼即刻紧闭牙关,浑身僵直,不断抽搐。数米外的两只鳄鱼身体也一僵。巨鳄要好一些,几秒之后,身体翻腾,转身逃跑。

十多秒后,被直接电击的鳄鱼就翻了肚白。巨鳄已逃出了十多米,另一条五米的鳄鱼没有那么幸运了,僵在原地。随后,电弧落到它身上,数秒之后,它追随着同伴的步伐去了黄泉。

彩绫湖里没有大型的猎食变异兽,汪泽俊从未有过这种对敌经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短暂错愕之后,信心爆棚。他双腿一摆,向巨鳄追去。

输电塔下,骆有成吹着萨克斯风,“音乐喷泉”玩得不亦乐乎。群狼已经被他玩坏了,即便是那只头狼,蔫头耷脑的,任由身子不断向空中抛飞。石岩山托着腮帮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狼没得打,骆有成吹的新曲也不知道歌词。他此刻像一个玩具被人抢走的小孩,不甘又无可奈何。

湖那边的动静有点大。石岩山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了,就跑到丁字路口查看。这一看,冷汗立刻打湿他的后背。湖面上波涛翻滚,一条巨大的鳄鱼时隐时现,不时有蓝色的电弧在水中闪过。两条翻了肚白的鳄鱼在水面上或沉或浮。疯象在湖岸边对着湖面不甘地吼叫着,举起长鼻想拍击水面,但似乎又有所忌惮。

石岩山赶紧跑了回去:“成哥,别玩了,汪大叔那边怕是有危险,水里有超大鳄鱼。”

骆有成急忙将群狼丢出七八米,跟着石岩山往沿湖路跑。

商士隐在输电塔上扯着喊道:“少主人别走啊,这些狼都还没死。”

骆有成应道:“你先在上面玩一会儿,……”

后面半句,商士隐没听清,骆有成已经跑远了。

二人跑到湖边时,战场局势却已经逆转。八米长的巨鳄也步了小弟们的后尘,庞大的身躯浮于湖面。汪泽俊站在巨鳄白花花的肚皮上,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对岸边的巨象放电,声振林木:

“以电鳗王之名,赐予你死亡。”

石岩山激动道:“成哥,你身上有没有录影设备,我要录下来。”

骆有成掏摸了一下,取了块单片眼镜交给石岩山。石岩山急忙戴上单片镜,在镜架上按了一下。

巨象没有了初时的狂躁,僵直的身子战栗了数秒,悲鸣一声,转身逃进了林子。

骆有成摸着下巴暗忖,原来幽闭症患者都是绩优股。

石岩山跳上悬浮板,一边飞,一边对着汪泽俊喊:“电鳗王大叔,先别急着上岸,摆个pose……别比剪刀手……对……再来点激光,管他什么光,咱们再来一次……喊那句‘以电鳗王之名’……”

重复摆拍了五六次,石岩山才放过了汪泽俊,同他一起把三条大鳄鱼拖上了岸。之后又是一阵摆拍,两个人交换着单片镜,互相拍。

骆有成挠了挠头,汪泽俊的自闭症就这么痊愈了?也太神速了吧?

耳朵又是一阵酥麻,“少主人,救命啊,这些狼还没走。”

骆有成这才记起输电塔上还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解救。

群狼虽然被骆有成折腾得够呛,但骆有成突然离开,它们心思又活泛起来,守了半天的食物就这么放弃了,总有些不甘心,虽然它们那不明白那个食物是怎么让自己看不见的。

商士隐的求救声让群狼又兴奋起来,有几只甚至试图去攀爬输电塔。这时头狼发出了一声犬叫,爪子搭在钢架上的狼转头一看,那个人类恶魔又跑回来了,齐齐呜鸣,跟着头狼窜进了西面的树林,跑远了。

商士隐从塔上下来,才显露身形。头发乱蓬蓬的,脸也脏兮兮的;罩在外面的风衣残破不堪,下摆都成了布条;右边的裤子自膝盖以下被撕裂了,露出长着浓密腿毛的小腿。要是手上再拿一个破碗,这身乞丐行头就齐活了。

商士隐敬畏地望着骆有成,脸上堆着讪笑:“少主人,您真厉害。”

商士隐在上面看得清楚,少主人对付这群狼就跟玩似的。那个石岩山也是牛人,杀狼只需一招,如果不是剩下的狼都被少主人抛到天上,估计会被石岩山灭族。自己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去招惹他,想到这里,商士隐就觉得脖子痛。至于湖里的电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对付的都是狂野巨兽,似乎比少主人还要牛。商士隐决定要和团队里每一个人都打好关系。

骆有成蹙眉望着商士隐,问道:“怎么回事?让你找钯金,你到野生动物园来做什么?”

商士隐急忙说:“我就是为了钯金才到这里来的。”

据商士隐所说,他头两天出入于死城曾经的各大商圈,寻遍了几乎所有的珠宝店,一无所获。倒是无意间经过一幢公寓楼,手腕上的钯金探测仪发出警示。这是他两天来的第一次收获,一枚不足一克的钯金戒指。接下来几天,他开着飞翼走遍了死城每一个角落,直到他来到北林小区,收到了探测器发出的强烈信号。

商士隐打开腕式探测仪,悬浮的缩微地图影像上,骆有成果然看到了一个剧烈闪烁的亮点,信号源的位置就在东北方六公里处。看信号的强度,钯金的数量绝对不少。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商士隐继续讲述。他跟着信号源一路追踪,离目标三公里的地方,他遭遇了猛烈的炮火,飞翼被击中了,迫降在离这里一公里的地方。不久后,就有人开着车到出事地查探。商士隐只能丢下飞翼往回跑,来到了动物园。他听到里面有猛兽的吼声,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仗着自己有隐身装备,一头扎了进来。躲了一夜,想着对方的人应该撤走了,正准备离开,却碰到了嗅觉和智力都不俗的变异狼群。

骆有成戴上单片镜查看了卫星地图,发现钯金信号源坐标与名为北湖的变异人生活基地重合。这些钯金应该是有主之物,这就有些麻烦了。但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的,就算长长见识也好。

第三十七章 北湖的夜

北湖曾经是世界的时尚中心,近代时尚大亨艾德·秦斥资326亿联合信用点将荣城北郊的湖景公园打造成时尚之都。

灾前,这里的常驻人口近五十万,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设计师、各类体型的顶级模特、时尚概念顾问、媒体从业者、各路时尚达人以及立志于投身时尚事业的北(湖)漂们云集于此。占地五平方公里的商业区被世界上最负盛名的奢侈品店、顶尖的个性时尚工作室和高档酒楼、酒店占据。商业区的外围,则是鳞次栉比全自动化成衣工厂、生产魔幻全息成衣的黑科技工厂以及与之相关的下游配套产业工厂。其实,这些批量化生产工厂都是来蹭名气的,因为挂了北湖之名,他们的产品在网络上很畅销。但真正的时尚,只在北湖商业区。

虽名为荣城的卫星城,但北湖在世界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要远超它的母城。每年一度的“北湖秀”,是世界爱美人士的盛宴。北湖秀的理念是“让每个来到北湖的人都找到自己的时尚”——无论年龄、种族、美丑、高矮、胖瘦,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北湖Ω台上最耀眼的那一个。这里只有最适合自己的美,没有雷人的“买家秀”。

“老广,你对这里很熟?”当系统广旭向骆有成介绍北湖时,骆有成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北湖的资料,黑箱的内部网站上都有。当然,都是灾纪元前的资料。苏远庆也是北湖的大股东之一,他以黑箱的技术服务入股,占有20%的股权。”

骆有成眼睛贼亮贼亮的:“这么说,这个北湖基地,有我的五分之一?”

系统广旭哼了一声:“你如果什么时候能把他们干趴下了,苏远庆合法继承人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现在么,自己脑袋里想想就好了。”

北湖基地占据了以北湖为中心的商业区,外围的工厂则被他们放弃了。

已是晚上十点,但北湖基地内依旧灯火通明,高耸的楼宇幕墙上,不时有高矮胖瘦的男男女女出来展示自己的个性服饰;幕墙下方的店铺,也丝毫没有打烊的意思。三三两两的人从门前走过时,店铺内的全息智能就会不失时机地跳出来推销他们产品或者理念。广场南侧停着一排小吃售卖车,车顶的广告屏展示着各种美食。

置身在这里,仿佛就像回到了灾纪元前。但仔细看广场上往来的人们,又有外星异世界的既视感了。

两个青年和一个壮硕的男人走向售卖车。见有客人到来,其中一个售卖车的老板立刻起身招呼。老板满脸堆笑,但下巴上的一只手却像得了多动症,不停地动弹。老板不得不伸出右手在下巴上那只手的手心里挠动安抚。

“各位想来点什么?”老板说话时,右手就放回了原位,下巴上的小手翻起来挡在嘴巴前,当作口罩。“我这里有最好的打印食材。牛排是粟梅里大师借鉴神户牛肉的纹理设计的,并委托莼枫生物打印的。肥、瘦分部均匀,入口即溶,这可是牛肉里的‘幻影飞翼’。要不要尝尝?”

见三位客人不为所动,老板又介绍道:“要不试试这款法式鹅肝?胡罗记出品,假一赔十。”

“都是新鲜的?”一位右脸上扎满脏辫的青年终于出声了。

“保证新鲜。都是今天才打印出来的。”老板从头顶的外设接口拉下了一支扁平的扫描针,扫描光束照在食材上,光束上显现出食材的打印日期、设计师以及打印公司。

“是很新鲜。”脏辫脸青年点头,“但我想找一种罐头,食品包装图案变成屎的那种。”

老板大惊,下巴上的手突然伸出老长,一下蒙在脏辫脸青年的嘴巴上。老板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说:“你想去坐牢吗?这话也敢在这里说。”

下巴上的手一拿开,缺少了“口罩”的保护,老板牙齿的缺陷就暴露了,他的牙齿很不齐整,长长短短,牙齿间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孔洞。一说话,唾沫星子就从孔洞里飞了出来,飞到牛排上、鹅肝上、鱼子酱上、松露巧克力上……

额头长了三根肉管的年轻人和鼻尖高高扬起的壮硕汉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老板警惕地望着脏辫脸青年:“新来的流浪者?”

脏辫脸青年楞了一下,随后点头。

“报备了吗?”老板的语气愈发像个警察了。

肉管青年压下了心中的不悦,笑着说:“这是我失散了多年的远房表弟,从自在城那边过来没几天。已经申报了,审批流程还要走几天。”

“原来是从那垃圾场来的,难怪这么小就有肉毒瘾了。”老板嫌弃道。

肉管青年冷笑两声,起身对两个同伴说:“不吃了,唾沫星子到处飞,太不讲究。”

老板大惊,下巴上那只手缩了回去。他急忙用扫描针扫描了食材,光束发出耀眼的红光:“食材被污染,不可食用。”

老板捂嘴大哭:“都是你们害得,你们要陪我。”

肉管青年皱眉,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盒,丢给老板。“这把花式切刀,应该够补偿你了。黄色按钮是使用说明,自己看吧。”

老板急忙查看说明,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抬头要说话,几个人却已经离开了。

三人走到倒数第三辆售贩车时,售贩车老板对着脏辫脸青年招了招手,等脏辫脸青年走近,也不说话,只是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了张字条,就此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会。肉管青年奇怪地看了老板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同伴走了。

路上脏辫脸青年几次想开口,都被肉管青年用眼神制止了。

三人进了一栋公寓楼,坐着悬浮梯来到62层,进了一间公寓。公寓不大,三室两厅,是灾纪元前底层工薪族的标配。客厅里有一个人,被束缚带紧紧地包裹成一个木乃伊,仍在昏迷状态。

三人坐到沙发上,在一只烧杯里沾了点液体,在耳根至下颌的部位抹了抹。

肉管青年对脏辫脸青年说:“以后出去别说话,你一说话准露馅。幸好士隐事先打探了一些消息,否则那话我还不知道怎么圆呢。”

脏辫青年尬笑两声,没反驳。手指在耳根处揭起一层薄膜,慢慢撕了下来,原来是石岩山。

汪泽俊也去除了面部的伪装,问道:“岩山为啥要找那种过期变质食品?”

骆有成将肉管面具丢在茶几上说道:“从小吃屎吃习惯了,他在寻找童年的味道。”

石岩山嘟囔着:“我就喜欢这个味,咋的?”两只手不停在脸皮上揉搓着。

这种仿生凝胶面具是在这间公寓里找到的,是一种表演性的装饰道具,戴上后可以假乱真,但透气性不是很好,戴久了皮肤会发木。

汪泽俊也搓着脸,问:“那家伙咋办?”

骆有成瞥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家伙,“先这样,隔段时间给他喂点吃的,不死就行。”

公寓的主人叫吕榕生,属于北漂一族,时尚天赋一般,灾纪元前就是个打杂的小厮。灾难发生后,人才凋零,他才有了出头之日。此前曾任职于一家不错的设计工作室,前两天因为弄错了客户的尺寸,被炒了鱿鱼,也算是个可怜人。如果不是看到他借酒发疯,在酒吧门口的殴打异种女招待,也不会拿他开刀。

“这个基地的人生活过得不错,和你说的有点不一样。”汪泽俊说。

“是啊。”骆有成借着揉搓面部掩饰尴尬,这里确实比他想象的好了很多,甚至最底层的异种,也能找到工作。十七年来,他对世界的认知仅限于自在城和周边一两里的地方,最熟悉的就是自在城的下水道,哪里知道荣城附近还有这么一个不错的地方?和这里一比,说自在城是个垃圾场还算客气了。

当然,不错归不错,这里对外来流浪者还是很警惕的,甚至有些敌视。到基地来的车和人都要提前报备,商士隐的飞翼就是未经报备,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就被直接击毁了。外来人员在基地大门都会受到严苛地盘查,在基地内没有亲戚作保的人都会被拒之门外。

骆有成他们进来,自然不会走正规渠道,他们是从最熟稔的通道——下水道系统进来的。

第三十八章 败事有余

门开了,门又关上了,。却没有见到人进来。

“士隐,打听到什么消息?”骆有成问。

商士隐解除隐身模式,来到骆有成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面值从1元到1000元的都有。没说的,肯定是偷来的。

“少主人,您看。”商士隐指着1000元面值的硬币。

这是一枚直径约三公分左右的银色钱币,入手轻飘飘的,少了点质感。

商士隐说:“北湖抛弃了电子币和纸币,自己铸造了这种硬币。我了解了一下,只有1000元硬币的材质,用的是钯金。这种大额货币,只在上流圈层流通。如果我们从这些人身上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见骆有成仍有些犹豫,商士隐补充说:“少主人,您放心,上游阶层的人,口碑好的没几个,绝对算不上好人。”

骆有成说:“我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些硬币分散在很多人手里,先不说收集困难,一旦集体失窃引起北湖管理层的警惕,再想得手就很难了。”

商士隐笑道:“少主人放心,后天晚上就有一个大型的时装秀,据说是在模仿传统的‘北湖秀’,一年一届,几乎所有的富人阶层都会参加。到时候我把他们的钯金币通通打包带走,得手后我们立刻远走高飞。”

骆有成依旧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些人会不会把这些大额货币都带在身上,我考虑的是,既然北湖用钯金来铸币,那么十之八九钯金还会有库存。个人身上的钯金币是小,库存钯金才是大。在没有了解清楚前,我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商士隐不由脸红,自己的格局实在太小了。还是少主人想的周到,要不不吃,要吃就要通吃。他说:“那行,我再去打探一下。”

说完,商士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盒交给骆有成,“那个摊主居然敢讹少主人,我帮您取回来了。”

骆有成失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给他的,那个老板人不坏,他要是不提醒岩山,也不会毁了那么多食材。再说,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招来这里的警卫。你悄悄给人放回去吧,我舅爷爷的库房里不缺这种小玩意。”

商士隐答应一声,留下了一堆硬币,开启隐身模式离开了。

“岩山,后面的摊主给你的是啥东西。”骆有成问。

石岩山差点把这事忘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卷,上面写着:我有你要的东西,凌晨3点,库区b-7c。

石岩山眼睛一亮:“成哥,去不去?”

骆有成瞪了他一眼,“不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那人又不知根不知底,没准就是要黑你。”

石岩山颓丧地把纸卷往茶几上一丢。

晚上12点的时候,商士隐回来了,暂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他递给骆有成三张银卡,说是后天时装秀的入场券。这场秀也算乱世中的盛事了,骆有成也想去长长见识。收好银卡后,招呼大家都去休息。

骆有成是被耳朵酥麻的感觉唤醒的,通讯器里传来石岩山的声音:“成哥,请求救援。”

骆有成几步踏出卧室,原本该睡在沙发上石岩山不见踪影,茶几上的硬币也不见了。

骆有成:“你去找那人交易了?”

石岩山没有回答,通讯器里传来他浓重的喘息声。

骆有成恶狠狠地说:“一会儿找你算账。”

骆有成的心情非常糟糕。商士隐在庄园时再爱搞事,出来之后行事也很有分寸,打探情报无往不利。倒是石岩山,再次展露猪队友本质,先是在售贩车那里破坏了套话的计划,现在又让自己陷入危境,仅仅是为了爱吃垃圾的恶趣味。自私自利,无大局观,无团队意识。

骆有成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三只单片眼镜。戴上其中一只,手在镜架上按了一下,单片镜和通讯器配对成功。单片镜很快定位了石岩山的方位,在商业区西侧的库房区。库房区不远,离这里大约2公里的距离。

骆有成急忙招呼了汪泽俊和商士隐。三人出门后,踩着悬浮板向库房区疾驰。此时幕墙上的广告已经关闭,街道上也没了人影。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库房区。

库房区占地面积很大,无数间库房以三米的间隔整整齐齐排列在这个区域。每一间库房都像是超大的集装箱,区别在于库房是圆弧顶。库房区横竖各12排,横排以a-l之间的字母标记,数排则以数字标记。

库房区原本不属于商业区,标榜个性化产品的奢侈品店和工作室也不需要使用这类库房。但灾后,北湖管理层却把这片库房也划入了基地。食品打印商是目前最主要的库房租赁客户。

既然有客户,安保是肯定要做的。然而库房区的安保岗亭只有一具尸体倒伏在地,本应在库房区巡逻的航拍监控器被人打碎了,散落在地上,武装守护也全无反应。骆有成等人进入库房区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事情很不对劲。

但骆有成目前也没有心情去探究这些,他现在一心想着在警卫到来之前找到石岩山,并逃出这片区域。他们刚才在街道上旁若无人地飚板,他不相信北湖警卫会置之不理。

他将单片镜调整为近距生命探测模式,库区地图上很快显示出象征生命的红点,共有10个,集中在c-7到e-10区域。代表石岩山的红点与通讯器定位点重合,被渲染成绿色,在d-8,九个红点呈包夹之势,向绿点慢慢靠近。

这景象着实把骆有成吓了一跳,他让汪泽俊也将单片镜调节成生命探测模式。两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战术,一个从c-d通道,一个从d-e通道包抄过去。至于商士隐,战斗暂时还不适合他,让他在原地等待接应。

骆有成借库房阴影为掩护,迅速向d-8方向潜行。路上遇到了一具死尸,身上的制服和岗亭里的人相同,是库区的守卫。两名守卫,死在不同的区域,却没有触发警报,看来这位是在巡逻过程中被悄悄摸掉,岗亭那边也有人同时发动。

骆有成迅速接近d-7区域,有两个人手持枪械,背对着他,轻手轻脚地向d-8移动。骆有成当即伸出两股意念,分别抓住两人的脖颈,往库房墙壁上一撞,发出两声闷响。隔壁通道也连续发出三道电光,三声惨呼接踵而至。

基地内警报声早已响起,这是戒严的信号,要速战速决!骆有成在脑海里呼唤了一声系统广旭,猛地向前冲去,见人砸人。立刻有人开枪向他射击,枪支加装了消声器,几乎没有声响。子弹击中护罩,高速旋转的子弹竟然将护罩压出一个深陷的凹坑。子弹距离骆有成的脸仅仅一公分时,动能才耗尽,被护罩弹飞,这威力实在不容小觑。骆有成惊出一身冷汗,他意念抓住枪身,枪在空中一抡,金属枪柄砸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随后枪口一转,另一股意念迅速扣动扳机,两人应声倒地。王俊泽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石岩山抱着一把枪,倚在角落里。他中了两枪,一枪在手臂,一枪在大腿。这些枪械的威力实在太大,纵然他有钢铁皮肤,也不能完全挡住。弹头并没有完全入体,还有一小段露在外面,算是皮外伤。骆有成用急救包为石岩山做了简单包扎,才四下打量了一下,不由地皱眉,地上躺着的这些人,模样实在俊俏了些,难道都是异种?

这时系统广旭连声示警,基地警卫越来越近了,骆有成顾不得那么多了,离开要紧。

商士隐跑过来说警卫已经到了库区门口,来不及逃了。“我可以调整隐身范围,但速度快了隐身会失效。”他说。

商士隐开启大范围隐身模式,三人紧靠在他的身边,慢慢向出口挪去。

尽管腿脚有些不方便,石岩山依旧拎着一个不小的箱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要不是怕被北湖警卫发现,骆有成当场就想把他揍成一个猪头。

第三十九章 浑水摸鱼

骆有成真的没有对石岩山客气,回到公寓第一件事不是帮他处理伤口,而是直接开揍。吕榕生的置衣架倒霉了,被骆有成拆了做杀威棒,在石岩山身上一阵乱劈柴。

事实上,要把石岩山打成猪头,难度不是一般大,他皮糙肉厚,骆有成临时赶制的执法棍都断了两根。

这个二货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错了,一声不吭地认罚。

骆有成打累了,就招呼汪泽俊给石岩山做电疗。这回石岩山真怕了,电鳗王可是能电毙巨鳄的人物。正要讨饶,一股细小的电流落在他身上,他一阵抽搐,头发根根直立,晕了过去。

“士隐,用束缚带把他绑好,跟那位去做个伴。坑队友的货,这次非得让他长个记性。”骆有成愤愤道。

商士隐答应一声,确认了石岩山确实已经昏迷,嘴里碎碎念地让石头不要怪他,把伤口又处理一下,才用束缚带捆了。

吕榕生此刻已经醒了,但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快吓尿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人都这么狠?这时他听到领头的人说:

“士隐,完事你再看看姓吕的尿不湿需不需要换。”

竟给我垫了尿不湿?吕榕生不知该感动,还是该羞愤,菊花一松,胯下热流酣嬉淋漓。

小憩了一个小时,商士隐出门了。但没多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十分紧张。

“少主人,大事不妙。”

“怎么回事?”

“现在整个基地都戒严了,警卫在全城搜捕,已经搜到这栋公寓楼了。他们手里有生命探测仪,躲在公寓里怕也躲不过啊。”

骆有成和汪泽俊都是一惊,难道这次真要硬刚到底,杀出重围?

“黑箱。”系统广旭突然没头没脑地对骆有成说了一句。

难不成用黑箱把自己传送出去?不是说黑箱还不能完成活体传送吗?正要询问,系统广旭又说:

“黑箱的材质可以屏蔽生命探测,这里每家每户都有黑箱速递的投递口,到里面躲一阵子。那些警卫如果探测不到公寓里的生命迹象,应该不会破门而入的。”

这倒是个好方法。骆有成立刻走到投递口旁,但投递口箱门板紧闭,周围也没有开关装置。

“别忘了你的权限。”系统广旭说:“按我说的去做,现在用你的单片镜连接卫星通讯,我们伪造一个收件地址,再用你的权限来打开这块箱板。”

系统广旭不断在骆有成脑海里演示操作步骤,骆有成来到阳台上,依样画葫芦,不多时,投递口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箱板向一侧滑开。三人将两个人形大粽子、损坏的置衣架塞入了投递口。骆有成又将一个单片镜与自己身上的配对,卡在玄关装饰吊顶的夹缝中。以单片镜的超广角视野,应该能将整个客厅纳入眼底。他确认了一下,这才钻进投递口,从里面将箱板关上。

“老广,我们有没有可能通过投递通道离开这里?”骆有成问。

“黑箱投递通道的复杂程度超乎你想想,你最好还是放弃这个打算。”

骆有成现在对老广是迷之信任,老广说不行,那就不行吧。他把自己的单片镜视野共享给商士隐和汪泽俊,三人静静地观察客厅内的情况。

半小时后,门铃声响了起来。门铃响过五次,就没了动静。

骆有成心想,北湖的警卫还是很有素质的,搜捕都这么有礼貌。这念头刚出现,门口就有了动静。三张如纸片薄的物件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进来后纸片立刻膨胀,并伸出了八只脚,像螃蟹一样横行,竟然是变形智能。一只去了厨房,一只前往卧室,还有一只留在客厅。

蟹状智能很快走遍了客厅所有角落,它路过投递口时,还伸出蟹爪在箱板上敲了敲,两只蟹眼蓝光高频闪烁。

蟹状智能的搜查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三只智能在玄关处碰头,相互交流了一下信息,又变成薄薄的纸张,从门缝钻了出去。

信老广,得永生啊。骆有成对系统广旭的迷信已强烈到无以复加。又过了一个小时,三人才从投递通道出来。把石岩山拖出来的时候,后者眼里满是哀怨和恳求。

骆有成不为所动:“你仅仅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就不管不顾把队友拖进险境。这次如果不给你点教训,以后你要去日天了。”

下午,商士隐出门打探消息了。骆有成和汪泽俊留在公寓里,现在基地内乱成一团糟,对身份的盘查也一定会很严格。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好好教育一下猪队友。

汪泽俊把石岩山拖到沙发前,也不给他松绑。骆有成冷冷地望着石岩山,“说吧。”

石岩山也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脸上难得出现愧疚之色。他详细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骆有成和王俊泽神色也越发地凝重。

按石岩山的说法,这种过期变质的食品,在北湖基地是被明令禁止在市面上流通的。但在黑市却很有市场,像石岩山这种对垃圾食品情有独钟的人,不在少数。那位老板曾在基地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食品仓库,就将这些罐装食品通过特殊渠道偷偷运了回来,并专门租了个库房用来存放。

老板是真心想出货,他和库房区的守卫很熟,打了个招呼,就把石岩山带了进去。交易很顺利,但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来了一拨人,见到两人,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开枪射击,老板当场毙命。石岩山仗着异能,打伤一名袭击者,夺了对方的枪,一直坚持到骆有成来援。

不是想象中的黑吃黑!结合之前看到的守卫尸体,骆有成隐隐觉得这批袭击者应该是某股潜藏于基地的地下势力。

商士隐带回的消息证实了骆有成的猜想。这批袭击者由于失去了战斗力,已悉数被北湖警卫擒获,并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这些人从属于一个叫做“异火”的地下异种反抗组织,由于食物消耗殆尽,经过多日筹划,实施了对库房区的抢劫行动。谁知道碰到了打不死的石岩山,后面又来了两个更强大的异能者。

北湖基地内的异能者都有报备,有案可查,突然出现的三个强大异能者立刻引起了北湖高层的警惕。今日的全基地大搜查,多半是冲着陌生的异能者来的。

商士隐提议道:“少主人,我看异火的人,战斗力不算弱,您看要不要……”

不等对方说完,骆有成摆了摆手:“这些人过于心狠手辣,招揽过来也是不安分的主。”

骆有成的理想是建立一个和睦融洽的人类聚居地,这种不和谐的因素,呵呵,还是算了吧。虽然和“异火”同为异种,也知道他们被俘后将面临的命运,但对这些曾经想要自己命的“同族”,骆有成提不起兴趣去解救他们。相反,他反而更欣赏努力维护秩序的北湖高层。这里的异种地位不算高,但只要愿意出力,总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技之长的异种,甚至能拿到比普通变异人更高的薪酬。比起暗黑的自在城基地,这里不知强了多少倍。

见少主人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商士隐不再劝说。他将一个小背包交给了骆有成,里面全是面值1000的钯金币,估摸着有两百枚。骆有成责怪地看他一眼:“不是让你不要犯险吗?”

商士隐讪笑道:“少主人放心,现在基地里乱得很,不少流民趁机打砸抢。那些失主只会以为是异火的人或流民做的,不会想到我们头上。这可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啊,一会儿我再出去一趟。”

商士隐到了外界,还真是个人才,以后是不是多让他在外面走动走动呢?至于庄园的安保主管,还是算了吧,这货闲久了就会变成搞事的泰迪。反正都是搞事,不如让他在外面搞搞事。

又看看同样搞事的石岩山,骆有成一阵心塞。

第四十章 北湖时尚秀

北湖基地的混乱持续了一天,终于被弹压下去了。据商士隐的消息,异火又有十五人被俘,其中有八个是妇孺,流民也被抓了不少。

所谓的流民,就是没有生产技能的显性变异人,找不到工作,靠北湖基地给予的最低保障金生活,也即低保户。从这点来看,显性变异人的地位还是明显高于异种的,异种是绝无可能得到低保待遇的。

见少主人对异火和流民的消息不怎么上心,商士隐又说:“少主人,我找到了一个做假证的灰商。”

“什么是灰商?”

“就是从事灰色产业的商人,这种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他只需要我们提供影像、虹膜和掌纹,就可以给我们办理合法的北湖身份识别卡,北湖官方的识别系统都会录入我们的身份记录。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随意进出北湖基地了。”

骆有成大喜:“那就赶紧弄。”

几人重新选择了仿生凝胶面具,一番伪装之后,在灰商提供的记忆卡里留下了影像、虹膜和掌纹。石岩山也被松了绑,采集完数据后,见骆有成又要绑他,急忙讨饶。

骆有成没再绑他,但也觉得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就把他带回来的那箱垃圾罐头一个个打开,将里面的变质食物用食品粉碎机搅烂,通通冲进了下水道。看得石岩山眼泪哗哗的。

“在北湖期间,你不能跨出公寓半步。再敢搞事,我让老汪每天给你做一次电疗。”骆有成恶狠狠地说。

第二天下午,商士隐取回了几人的身份识别卡。晚饭后,骆有成反锁了公寓门,带着汪泽俊和商士隐前往北湖秀会场去体验北湖人的狂欢夜。被禁足的石岩山苦哈哈地担任起吕榕生的保姆兼看守。

尽管有昨日的骚乱,一年一度的北湖秀还是如期举行了,但安保检查比往年严苛了许多。除了常规检查,主办方还使用了可视光成像透视仪,人体的里里外外都能拍得清清楚楚。但入场的观众,却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的隐私受到侵犯。仪器不会拍脸,谁知道躯体是谁的?连女人都没有提出异议,骆有成他们也只能随遇而安。好在出发前,商士隐将自己的隐身板放在了公寓里,否则连常规检查都通不过。

北湖秀的会场在北湖之上,Ω型台设在湖中心,Ω型台两侧各有一排席位,那里属于贵宾座。贵宾座旁各立了一块巨大的光幕。普通观众席设在北湖岸边,以“合”字排列。“人”部区域为一等座,需持金卡;骆有成他们的银卡为二等座,位于“一”的位置;“口”部区域则属于三等座,持铜卡。观众席可容纳一万人,这几乎是基地一半的人口。没有票的会来到湖岸附近的高楼,用望远镜观看。这里有许多住户会廉价出租自家的窗台位置,有些人家还会乘机向租客兜售食物和廉价商品。

天色刚暗,观众席已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在身上喷涂了荧光剂,富有的喷满全身,钱少点的喷个半身,一般人家只喷头部。会场的音乐响起时,所有人形大灯泡都站起来,手拉手嗨舞。这算是北湖秀最经典的节目,一直会持续到时装秀正式开幕。骆有成三人舞得很尬,这还是三人在公寓里事先演练后的结果。好在并不是每个人都擅长跳舞,舞出尴尬人生的不在少数,加上观众们更在意自我身心的放飞,三人在场中也不算特别显眼。

北湖的首领被称为会长,应该是沿用时尚联合会的称谓。会长是一个显性变异人,一头脏辫式的银色肉管披在头上,显得俏皮又不乏庄重,这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观感,不在现场,不见本人,仅凭叙述外人很难体会。

会长是个很简洁干脆的人,他踩着悬浮平衡车来到Ω型台前,没有繁冗的致辞,只是简简单单地宣布:第六十二届北湖秀开始。

一颗颗烟花从湖水中冲出,在空中绽放出五彩的花朵。Ω型台上跑出来一群小丑打扮的人,先是一个四只手的变异人丢了一通瓶子,接着长了五只脚的人表演了花式颠球,随后剩余的人一哄而上,纷乱乱表演着各种杂耍。烟花逐渐归于沉寂,小丑们开始慌乱,错漏百出。观众席上发出一阵阵哄笑。当最后一颗“流星”落入湖面,小丑们像一群受惊的鸭子,纷纷跃入湖中。随着第一批模特儿走入Ω型台,北湖时尚秀正式开启。

第一批模特儿是清一色旗袍盛装的异种美女,据说这是为了纪念逝去的传统,是每年北湖秀的开场式。之后才轮到各个工作室的演出。今年共有十八个工作室、奢侈品店或全息成衣厂报名参演。初时,参演的服装还中规中矩,复古格调的款式美轮美奂。越到后面,料子越省,模特儿中的异种也越来越少,变异人模特儿逐渐成为主流。

不得不说,北湖作为曾经的时尚之都,名副其实。即便在那场灾难中损失了许多顶尖的设计师,但幸存的时尚工作者捕捉和创造美的能力却未曾遗失。一个毫无身材可言的肥婆,仅仅在肚皮上挂了一个唇形装饰,立刻变成了娇憨可人的肥美人。每一个变异人模特儿身上多出来的零件,都会化身成一件精美的装饰物。Ω型台的模特儿,高矮胖瘦美丑不一,身上多出或少掉的零件不同,却没有一个会给人不适感,相反,你总能在他们身上找到悦目的美。正如北湖秀创始者艾德·秦所说——“世上没有丑的人,只有不善于挖掘美的人。”一场场秀看下来,反倒让人觉得纯美的异种模特儿比奇形怪状的变异人模特儿少了些独特的韵味和气质。

全息成衣厂的表演比较魔性,模特儿不穿衣服,只戴着一个挂饰就出场了。走台过程中,伪装成挂饰的全息仪幻化出一套套美丽的时装。骆有成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关注前排走台的模特儿,而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后排刚刚上场的全裸模特儿身上了。这场看完,三个男人都觉得自己邪火有点重。

倒数第二场秀让骆有成为之一振。出场的是清一色的男模,有异种,也有变异人,装扮成各色战士的模样。头部畸变的战士,突出部分变成了冷峻刚毅面具的一部分;三只手的,手持双弦大弓,一手持弓,两手拉弦;脊背突出的,挂上一面精致大盾。竟无一人违和,看见的只有弘毅铁血和逼人英气。骆有成不由拍手叫好。当设计师出场致谢时,却让他一愣。设计师居然是一位娇俏的异种美女,看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身着坦背露腰包臀的华贵礼服,凹凸有致的身材成为俊男拱卫的最美风景。设计师的名字也很有特点,听过就忘不了,叫做林小妖。

承担压轴表演的,是一家奢侈品公司。这又是一场很邪性的表演,为了凸显首饰,参演的异种模特儿几近赤裸,只在关键部位贴上一小块遮羞布。观众席上立即热闹起来,纷纷嚷着把她们的布摘掉。Ω台旁的贵宾席上立刻有人行动起来,都是异能者,各显神通。有用大风吹的,有用声波共振的,还有伸出一只长长的手臂去抓的,不一而足。观众们无论男女,都在声嘶力竭地起哄,场面十分热烈。最终能保留下遮羞布的少之又少,但模特儿们却没有丝毫慌张,踏着优雅的台步走完了全场。这似乎是一个传统节目,真的好邪恶。

接下来的拍卖环节,三人没什么兴趣,在嘈杂声中悄悄退场了。

离开了北湖秀会场,一肚子邪火的男人们鬼使神差地进了一家酒吧,想在这里来一次美丽的邂逅。

第四十一章 型男造型师

酒吧里的人不算太多,基地的居民大部分还滞留在时尚秀会场。

几杯化学品口感的麦酒下肚,一晃过去了大半个小时,骆有成他们没有等来所谓的邂逅。不要说女人来搭讪,连正眼瞧他们的都没几个。三个初哥都是第一次进入传说中的酒吧,各自戴着猴脸、章鱼脸和鼠嘴面具,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不停地东张西望,模样说不出的猥琐鬼畜,要有女人看上才怪了。

商士隐离开了,今晚的北湖基地可谓万人空巷,正是他施展“翻高不留痕”的最好时机。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枯坐等待中,虚无缥缈的邂逅,远没有妙手空空来得刺激酸爽。盗,也是发泄邪火的途径。

商士隐走后没多久,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几个异种美女看着眼熟,略一想,骆有成就回忆起来了,都是第一批上场的模特儿。只是人多了,依旧没人搭理他们两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是一个小时。酒吧里变得拥挤,烟草的味道让空气开始浑浊,dj的手在光屏上拼命摩擦,音乐声越发震耳,舞池里挤满了男男女女,相互碰撞着肢体。骆有成莫名烦躁,邪火已灭,心火又起。正要拉着汪泽俊走人,系统广旭开口了:

“三点钟方向有人在观察你。”

三点钟方向是吧台,骆有成望过去,有好几个人都在往这边看。

“是那几个吗?”骆有成问,似乎那些人的目光焦点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不怎么确定,这里人太多,意识波场很乱。”系统广旭说。

骆有成正要收回自己的目光,其中的一个女人突然对自己笑了笑,接着起身,挤开人群,向这边走来。女人一动,另外几个人的目光也都移开了。这些人眼神很诡异!

这女人,骆有成在时装秀上见过,型男造型师林小妖。但他可不认为林小妖是来找自己搭讪的,他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脸上的猴面具对雌性毫无吸引力,也不认为自己会和北湖的设计师有什么交集。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的酒客,却没有发现关注林小妖的人。于是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这个女人。

林小妖穿的不是时装秀那身性感华贵的礼服,而是换了身修身包裙套装,端着酒杯款款走来,气度雍容。有人在旁边撞了她一下,林小妖一个趔趄,酒杯里的酒洒了一半,模样就显得有些狼狈了。她摇摆了两下,站稳了身子,对着这边温婉一笑,再度变得从容大气。不长的一段路,林小妖被撞了三次,但每次她能从尴尬女秒变为贵妇。她的酒杯也空了。

“能和你们拼个桌吗?”林小妖最终走到了骆有成和汪泽俊所在的卡座旁,音乐声很大,所以她说话几乎在吼。似乎为了不显唐突,她又补充了一句,“酒吧里太挤,就你们这里还有空位。”

果真找自己搭讪了,出乎了骆有成的意料。他愣了两秒才大声说:“好的,林女士。”

林小妖微微一愣,转眼又笑靥如花,走到骆有成身边的座位,隔着桌子将手伸向汪泽俊,自我介绍道:“林小妖。”

汪泽俊年纪虽已近不惑,但经过17年自闭,面对漂亮女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起身和林小妖握了握手,“你好,林女士。”

林小妖像是看到了好笑的事,一屁股坐在骆有成身旁,笑得前仰后合,哪里还有点贵妇相。

骆有成和汪泽俊面面相觑。

林小妖附在在骆有成耳边问:“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见到女人不是该称佳丽吗?”

耳朵痒痒的,但骆有成心里却一紧,在称谓上暴露身份了?

“老广,这女人有没有敌意?”

“没有,她对你很好奇,还有点紧张。”系统广旭答道。

难道真的是艳遇?骆有成也有点小紧张。林小妖继续在他耳边说道:

“介意换个地方吗?这里说话太费劲。”

想想石岩山前两日的遭遇,骆有成有些犹豫。系统广旭这时却为他打气,“跟她去,没事。”

骆有成不放心地看向吧台方向:“你的几个朋友怎么办?”

吧台边的几个人立刻把目光又挪开了。

林小妖也注意到了,她说:“我只认识那个莫西干头,是我临时雇佣的男模,其他人不认识。”

骆有成对留着莫西干头的异种也有点印象,时尚秀上他似乎装扮成一位古代印第安土著战士。得到系统广旭的答复后,骆有成答应了下来。

林小妖又转头对汪泽俊大声说:“我要借小哥哥一用,大哥你没意见吧?”

汪泽俊立刻用眼神询问骆有成,后者轻轻点了点头。汪大叔在这里枯坐了将近两个小时,骚动的心早就平静了,他不怎么适应酒吧的氛围,早就想离开了。于是他说:“那行,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

骆有成跟着林小妖出了酒吧,转过两个街区,来到一栋30层的公寓楼前。

林小妖说:“上姐姐家说会儿话去。”

骆有成不淡定了,这一见面就往家领,北湖的女孩都这么放得开吗?不过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到底哪里吸引了她。

系统广旭嗤笑了一声,“想多了,她对你没情欲。”

骆有成这才冷静下来,又一想,如果自己真的和这女人发生点什么,不都给系统广旭看去了?这事不能做啊。今天自己是怎么了,看场表演就虫虫上脑了?骚年的心彻底平复了。

林小妖的公寓不算小,上下两层,大约有两百平的样子。装修风格偏简洁,但墙上却有许多软装饰,十分温馨。

骆有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略显局促。林小妖为道了一杯白水,说道:“姐姐这里没备饮料,那些化学品勾兑的东西姐姐喝不惯。”

这一点骆有成也很赞同,北湖的食物和饮料,都充斥着一股化学品的味道,他示意自己不介意。林小妖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林佳丽有什么话就说吧。”骆有成不想在这里多待,这女人看得到吃不到,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林小妖没有说话,对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伸手将他的脸扳向自己,一双柔荑在他脸颊上摩挲着。骆有成坐不住了,几次想站起来,都被林小妖轻轻按了回去。

“老广,不是说她对我没情欲吗?”这话刚刚问出来,骆有成的眼睛就瞪圆了——林小妖的手里拿着一张猴脸面具。他手下意识地在脸上一摸,脸色大变。意念一动,林小妖被他高高举在空中。

林小妖花容失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向骆有成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小哥哥不要举那么高,姐姐都走光了呢。”

骆有成脸一红,急忙把她降下几尺。

林小妖继续道:“小哥哥能不能放姐姐下来,姐姐没有恶意的,姐姐知道小哥哥是从外面来的,但姐姐并不想知道小哥哥来做什么,只是好奇这只面具是怎么到小哥哥手上的。”

林小妖一口一个姐姐一个小哥哥,听到骆有成直皱眉。

“说话正常一点,这里没别人,用你我相称就可以了。”

“放她下来吧。”系统广旭说。骆有成言听计从。

林小妖站定后,拍了拍鼓胀的胸脯,娇嗔道:“小哥哥好厉害,吓死我了。”终于不说“姐姐”了。

骆有成不知道在酒吧里做作的贵妇和眼前这个更做作的狐媚子,哪个是真正的她,他更倾向于后者。他不准备探究,他觉得自己和林小妖注定不会再有交集。和这个女人接触一久,就再难对她有亲近感,实在太作。

他好整以暇地问:“吕榕生和你什么关系?”

林小妖眼珠转了转,答道:“原来是那个笨蛋偷走的?他是我以前的员工,毁了我的一批订单,手脚也不干净,被我开了。我早该想到的。”

说话的时候,林小妖一直在观察骆有成的表情,见他已变得古井无波,就问:“他没被……”她就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骆有成说道:“他没事,等我离开,自然会放了他。”

第四十二章 莫西干头

骆有成很快戴着面具离开了林小妖的公寓,这一趟让他感觉莫名其妙。进公寓前后不到十分钟,说的话也不会超过三十句。

林小妖这个脑袋进水的女人,跑了这么远的路,专门把男人领回家,结果就是为了扯他面具,再问一句面具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有系统广旭这个情绪探测器,骆有成绝对会认为女人别有用心。

骆有成走的时候放了句狠话:“下次再把我往家带,我就把你先奸后杀。”

林小妖笑得前仰后合。双手一拍,天花板上、沙发后、绿植旁、鞋柜里就探出一根根枪管。“往家带,自然是家里最安全咯。”

骆有成立刻认怂。

这女人看似做作,实则心机婊一枚。骆有成发誓从此与这个女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但系统广旭却说:

“依我的直觉,你们的命运线会纠缠交错,今后会怎么样,真不好说。”

老广的直觉一向比女人的第六感还准!骆有成小心肝颤了颤,这女人真不是自己的菜,换成柳家妹子还差不多。以“大舅哥”目前的姿态,似乎不是那么难以逾越了。

骆有成回到吕榕生的公寓时,汪泽俊也才回来一会儿,此刻正将自己的单片镜和客厅里的全息投影仪配对,他为石岩山录制了整场时装秀。见到骆有成,他惊讶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怎么说话呢?”骆有成把猴脸摘下来,丢在沙发上,揉揉发木的脸皮,“问了几句话而已。”

骆有成指着吕榕生说:“咯,咱们的面具,都是他从那女人那里偷来的。幸好这些面具她没在时装秀上用过,否则咱们的身份分分钟暴露。还有,我这一路回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我绕了个圈把他甩了,最近我们小心点。”

商士隐一夜未归,凌晨五点,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脸上的兴奋劲却是用冰水也浇不灭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骆有成从床上拉到了客厅。

“少主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骆有成瞥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吕榕生,问消息是否紧要,见商士隐使劲点头,就把吕榕生打晕了丢进了黑箱投递口。

商士隐接上了全息投影仪,影像里,五名监控员坐在密密麻麻的监控光屏前。不时会有几片光屏闪烁红光,就会有监控员抓过去检视一番。

“金库的安保很严密。地面、天花板都安装了监控,还有游走的巡逻监控。甚至通风管道里也有夜成像监控智能。”商士隐说:“哪怕一粒灰尘掉下来,监控员也会立刻调集附近所有的监控。更别说路过的保安,面部特征会随时与信息库里的保安资料比对。整套系统完全无死角。”

骆有成指了指影像:“以你的能力,能进去吗?”

“不能,拍到监控室画面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骆有成疑惑道:“那你兴奋个什么劲?”

商士隐当没听到一样,放大了一个光屏中的影像,“少主人,您看这是什么?”

骆有成像截木头一样戳在那儿,半天没说话。这会儿汪泽俊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凑过来一看,也成了木雕。

商士隐没有注意同伴的表情,两只眼直勾勾地望着影像,不管不顾地说:“这么多钯金,怎么也得有两吨吧?这得够我们用多久的?”

骆有成总算回过神来,说了句“我们今天回家”。商士隐没说话,汪大叔却先叫起来了:

“为什么?”

骆有成叹着气:“这里的钯金就和林小妖那个女人一样,看得到,吃不到。即便吃得到,也不敢下口,有毒。”

他直起身,拍了拍汪泽俊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舅爷爷占了北湖20%的股份,钯金我是迟早要拿的,不能强拿就智取。先免费让他们帮我保管一下,他们的安保我信得过。”

汪泽俊听了哈哈大笑。这位大叔看来属于自愈系的,换个环境自闭症立刻就没了。

商士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骆有成的态度,他脱下了风衣,取下隐形板,最后取下了一只双肩背包。“幸好我还有一手。”他得意地说道。双肩包里,有不下于一千枚钯金币。他道:“咱们是不是该收拾收拾走人了?我这次下手有点狠,等天亮了,估计他们也该反应过来了。”

骆有成手一挥,赶紧啊。

喊醒石岩山,几人匆匆收拾了行李,顺手把主人家库存的面具全打包了。

把吕榕生从投递口里拖了出来,松了绑,用冷水泼醒。骆有成用手拍了拍吕榕生的脸,说道:“忘了这件事,咱们从此不见。要说出去,下次还来找你。”

吕榕生脸上居然浮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骆有成说了句识趣,一掌砍在他的后颈。

四人依旧从下水道潜出了基地,向着北林小区走去,他们的飞翼藏在那里。走了不到两公里,果真听到了警报声。骆有成不由地搂住了商士隐的肩膀,这小子外放出来,还真是个人才。但他随即笑容收敛,斜眼向下望去,商士隐正用一只手死死按住另一只手。骆有成一记爆栗敲在商士隐头上,手又痒了?

临近北林小区时,骆有成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身向着来路,喊道:“朋友跟了我们一路,那就出来见见吧。”

一里外的灌木丛里,站出来一个人,是莫西干头。这人倒也光棍,被发现了,便大步向前走来。

骆有成讥嘲道:“从昨晚跟到现在,很辛苦吧?”

莫西干头脸色肃然道:“我是异火的首领。”

骆有成点点头:“我打了你的小弟,让他们都被抓了。你来为他们报仇,这很合理。”

莫西干头摇头说:“为什么要报仇?他们被罚做一段时间的苦力,自然会被放出来。我来是想和你合作,只身前来,也是想表明我的诚意。”

这话让骆有成吃惊不小,这事落在自在城基地,被抓的异种不会有一个好活,而且不得好死。北湖有一个仁慈的管理层,相比之下,这个心狠手辣的异火组织反倒让他不喜。

骆有成摸着下巴:“我想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是为钯金来的。”莫西干头指着商士隐继续说道:“异火擅长跟踪的不止我一个,我有个兄弟鼻子很灵,你同伴的隐身术对他没有作用。这些天,你同伴偷了许多面值1000的北湖币,这些钱出了北湖就完全没价值,所以我断定你们的目标是钯金。”

骆有成不由地想,异火首领是个有脑子的。

莫西干头继续说:“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金库安保几乎没有疏漏,想要潜入没有可能,即使进去了,也带不走。”

骆有成揶揄道:“难道你们还能把钯金带出来不成?”

莫西干头摇头说:“我们当然也不行,但如果我们合作,此事必成。”

“那倒说说看。”骆有成饶有兴致地看着异火首领,想看看他能说出怎样一朵花来。

“我这里有一份刺杀名单。只要帮我们杀掉这些异能者,我们异火就能趁机发难,彻底掌控北湖。作为回报,北湖所有的钯金都是你们的。”

四个人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就连石岩山都咂摸出味来了,这是把自己当傻瓜呢。也不知道这个异火首领咋想的,看着很精明的一个人,这种几百年前就用老的空手套白狼招数,他咋就认定我们会上当呢?我们看起来很像蠢货?

“你怎么会觉得我们能干掉北湖所有的异能者?”

莫西干头语速很快:“两个人能在几秒钟之内放倒我们十几个兄弟,你们很强。而且,这个兄弟还能隐身,悄悄下点毒,或许不需要你们亲自动手,就能大功告成。”

“我承认我们确实有这个实力。”骆有成这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扯起大旗作虎皮了。自己几斤几两自然是知道的,别说对付所有的北湖异能者,就是对付蝶恋花黄蜂组的五个异能者,都处处受制。这次北湖之行,他处处小心,绝不捋北湖异能者的虎须。突然跳出个二傻子对他喊,“来,来,给我当枪使”,要答应了那就真是傻子了。当然骆有成也不可能在异火首领面前谦逊示弱,对方认为自己强,自己就要表现地比对方预期的更强势。

他走到莫西干头面前,拍拍他的脸,“可如果我们真的想那么做,自己占了北湖好了,凭什么要让你们摘果子?钯金我们需要,但不是必要!收起你的小心思,想算计我?信不信我把家里的那个大杀器叫过来,他只需要往你们中间一站,杀你们几百上千号人,不需要一秒钟。”

莫西干头犹自不甘地说:“同为异种,你就甘心看着变种人骑在我们头上?”

这就打起阶级感情牌了?骆有成呵呵了,“相比你们的嗜杀和不择手段,我反倒更喜欢现在的北湖高层,虽然他们对外人很不友善,但对基地的居民,很仁义了,我看到很多异种在这里生活得不错。换成你们,北湖或许是另一个自在城。”

“仁义?”莫西干头爆发一阵大笑,“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容忍我们异火的存在?因为有我们,北湖的居民才会更依赖他们,他们的权力才会更稳固。可我不甘心,不甘心永远成为他们的棋子。”

骆有成习惯性摸摸下巴,沆瀣一气啊?看来北湖的高层也不算太好的鸟,可和我有什么关系?

“抱歉了,我对你的不甘,真的没什么兴趣。”骆有成说完,带着同伴转身离开。

莫西干头追上几步,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一股大力包住自己的身体,人向后倒飞出去,落入了远处的丛林里。

第四十三章 托尼回归

回到水岸庄园,商士隐老老实实没有搞事,骆有成也遂他所愿,授权他可自由出入主宅邸。

商士隐进入主宅后,在苏远庆一家人的全息相框前整整跪了一个小时,哭得稀里哗啦。骆有成也唏嘘,这个爱搞事的小保安,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回来之后,骆有成将系统出品的中级地摊腿决和中级刀诀传授给了石岩山。这货在北湖受创的心灵立刻痊愈,兴致勃勃地去演练自己的新招式。

柳洵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了烹饪研究上。苏家主宅里有许多旧纪元的烹饪料理书籍,虽然食材种类和调料现在都很匮乏,但许多技法还是值得借鉴的。他也会经常拉上石岩山一起去打猎,沿途采集一些调料和种子,充实食材种类。

柳家姑娘的大棚又扩张了。也不知这姑娘是怎么保养的,长期田间劳作,却依旧水灵灵一枝花,皮肤白皙,手掌绵软细腻,想在她掌间找到一个茧疤或许只能等某一天日从西出。

胡永胜对毒素的控制初显成效,即便远离柳莹,也能保持正常肤色一刻钟以上。假以时日,他就可以彻底摆脱防护服,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汪泽俊经过这次历练,对异能使用有了很多心得,当然他目前的工作重心还是水电站输电网接入。

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商士隐依旧开着他的保安车巡逻。但出去见过了世面,回来后,做了十年的工作反倒觉得不适应了。他觉得可任由他搞事的外界基地,才是他的舞台。

商士隐主动请缨去蝶恋花和红旗渠探查,骆有成自然应允。这本就是之前交代的任务,但后来被北湖之行打断了。

在北湖的时候,商士隐在隐身状态下仍被嗅觉灵敏的人跟踪,骆有成觉得这次出行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需要一些防止嗅觉探测、声波探测一类的小玩意。仔细查看了胡永胜做的资产清单列表,苏家倒是没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系统广旭再次附身胡永胜,进了地下三层的智脑操控室,去查询分拣中心的库存列表。

原本给自己做帮手的胡永胜突然走了,柳家姑娘自然不依,拉住骆有成问道:“胡哥怎么又变得神神秘秘了?”

骆有成张口就来:“酋长的第二人格回来了。”

骆有成走后,柳家姑娘眼珠转了转,拉上石岩山和柳洵,三人嘀嘀咕咕。

“我发现一个规律,有成哥不在的时候,胡哥都能好好的。第二人格只有有成哥在的时候才会来,你们说邪不邪门。”

柳洵想了想,“还真是。”

石岩山补充说:“胡哥的第二人格,除了打过一次架,其他时候都是在操作智脑。”

三人讨论了半天,得到的结论是胡永胜的第二人格是技术型人才,而且能与骆有成心生感应,当骆有成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把系统广旭当作胡永胜的第二人格,他们的推断一点都没错。

系统广旭在分拣中心果然有所发现,屏蔽气味的、隐藏人体生物磁场的、吸纳各种声波的,各种都有那么几样小东西,不过这些小玩意都是旧纪元时代民间用来整蛊的搞怪作品,不是军用或间谍装备,不知道实用性到底如何。估计对付一些普通异能者还行,如果遇到专业的监测监控设备,还是需要速速回避的。骆有成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全部给了商士隐,并且再三嘱咐他不能逞强。

商士隐走后,胡永胜也恢复了正常。这个可怜人,谁让他和系统广旭的精神契合度高呢?骆有成心里这么想着,其实多少有些歉疚。

骆有成再次来到健身房,他目前的锻炼方向仍然侧重于意念分化能力和意念的负重能力,他为自己定的短期目标是意念一化为六,且每股意念的负重力能达到一吨。之后他会将训练方向转为扩大意念作用范围。

临近晚饭的时候,骆有成感觉有股意念进入自己的脑海,正想询问系统广旭,就听到似曾相识的童音;“广旭,我回来了。”

是系统托尼,骆有成记起来了,这货爱晕血,跟了自己没两天就请假了。过了这么久,几乎都把他忘了。

“不是说一个月吗?怎么去这么久?”系统广旭也抱怨道。

“可我明明在那边只待了一个月啊?这边过了很久吗?”系统托尼惊讶道。

“都快两个月了,”骆有成吐槽道,“偷懒了就大大方方承认,何必狡辩?”

“不可能,我是按期回归的。”托尼没有在意骆有成的语气,只顾着为自己分辩。

骆有成正想再损几句,系统广旭开口:“这也是可能的,时间坐标定位始终是个难题。上一次定位,我们就晚了两个星期,结果另外一个人被那个魔头得手了。要不然,现在你就有了一个强力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强大的敌人。”

“怎么回事?什么强大的敌人?”骆有成吃了一惊。

“这事以后慢慢跟你说吧。另一个人在美洲,在很长时间内,你都不会和他正面对抗。你现在只需专注于提高自己的实力,尽快建立自己的势力。”

骆有成的心被揪紧了,联想到第一天广旭和托尼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隐隐有些不安。广旭不多说,他也没追问。按广旭的性子,该让他知道时自然会说。现在提升实力才是正道,患得患失,只是庸人自扰。

骆有成不说话,两个系统也静默了,或许是去私聊了。骆有成重新把意念作用在健身器械上。

晚饭后,系统广旭向骆有成辞行。

“怎么?你要走?”相对于只说过两三句话的系统托尼,骆有成和老广已有了很深的感情。

“舍不得我了?只是暂别而已。”系统广旭笑道,“之前我们低估了地球上异能者的能力,我和托尼的意识体输出功量偏弱,我们的能力在这里无法发挥。之前在柳家,如果不借助胡永胜的异能,你或许就不在了。所以,我必须回去调整设备,加大输出功量。”

“加大了有什么好处呢?”

“比如,我现在的念力护罩只能使用20秒,加大后或许能达到几分钟、几个小时甚至更久。我的感知侦测范围或许能达到三里的极限。”

“必须你回去吗?那边的人不能做调整吗?”虽然骆有成两个月来成长迅速,思维和处事能力已远超同龄人,但此刻他却希望自己只是个躲在长辈羽翼下快乐成长的少年。如兄父般护佑他的广旭突然要离开,即便说是暂离,他心头依旧萦绕着强烈的不舍和莫名的愁绪。

系统广旭耐心解释道:“或许你早猜到了,我们是人,而不是真正的系统。我和托尼能来到这里,依靠的是两台意识体漫游舱。漫游舱的主控程序是我编写的。因为时间紧迫,我没有编写操控单元。重新设定输出功量,需要直接修正代码。这次破解黑箱系统,让我对四维语言模块有了更深的了解,也给了我许多启发。回去修正完善主控程序,也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保护你。”

骆有成不说话,泪水却从他眼角溢出。他面前的空气一阵波动,出现了一个人形虚影,虚影很快凝实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是老广?”骆有成猛地站起身,去抓青年的肩膀,却抓了个空。

青年笑道:“小子,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吴广旭。还记得我给你的任务吗?”

“拯救世界,结束战乱和纷争,建立新秩序。”骆有成的回答一字不差。

吴广旭的手在骆有成的肩膀上虚拍了几下,“你任务一天不完成,我就赖着你一天。”

骆有成笑了,退后一步,挥手道别。从此之后,没有系统广旭,只有广旭哥。

吴广旭意念具象的身体也迅速虚化,消失了。

第四十四章 话痨催眠师

整个晚上,骆有成都没心思练功,也不想睡觉,他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其实他不会抽烟,他只是把烟含在嘴里吐出去。“大舅哥”说他暴殄天物,几次三番想把烟收回去,骆有成用意念直接把他丢出了门。胡永胜见他兴致不高,起身告辞了。柳莹姑娘扭捏了几下,最终只说了句有成哥早点休息,就出门扶她哥哥去了。

众人走后,托尼说话了:“快把烟灭了,那玩意对你没啥好处。”

骆有成还不习惯这个童音,手僵在空中半天,才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

“别愣着,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托尼开心地说。

骆有成手边的茶几上方,出现了一圈橘红色的果皮,果皮越来越大,慢慢地变成了半个骆有成从未见过的果子。这种感觉,就像茶几上竖着一道无形的墙,果子正拼命地从墙里挤出来。大约持续了三分钟,一个完整的果子终于出现在骆有成的面前。果子滚圆,有成人拳头大小,中间橘红,向上向下过渡到妃红色。

“吃了它,对你大有好处。”托尼的童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骆有成拿在手里,却迟迟没有下口。自记事起,果子有毒就深深地烙印在他脑子里。虽然在柳家吃了不少柳莹种的果子,那是因为柳家兄妹都在吃。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托尼不高兴了,“为了把这颗果子带过来,我的分魂差点去虚空流浪了。我冒这么大险,难不成是为了害你。”

骆有成将果子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果子出奇地甜,还带着股异香,果肉和果皮入口就化成了渣,口感极为清爽。这一口下去,骆有成就收不住嘴了。

托尼得意道:“怎么样?好吃吗?这颗果子是我专门请八少爷种的,八少爷是我们那里的神厨。那次我看到你们吃变质食物,就想着给你带点好吃的过来。不过我用分魂也只能夹带一颗过来,就这样我还是差点碰到了时间乱流,好在有惊无险。”

骆有成不知道虚空,也不知道时间乱流,但他相信必定是场大风险。心中感动,广旭走后低落的情绪都平复了不少。

“托尼哥,以后别冒这种险了,为了我尝鲜这么做不值得。我们现在有了很多食物,柳洵的烹饪手艺非常好,我们已经不需要吃变质食物了。”

“啥,你以为我费那么大劲就是为了让你尝鲜?”托尼的童音变得很高亢。

骆有成想起托尼说吃了果子有莫大的好处,可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这小子真没见识,这果子是我找八少爷专门定制的,定制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吃上这么一颗,抵得上上百颗普通果子。”

托尼的话并没有让骆有成明悟,反倒让他头上的雾水更甚。他弱弱地说:“要不你直接告诉我果子的功效?”

“呃,”托尼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子对他们的世界一无所知,童音缓和下来:“果子的功效嘛,强身健体,强化意识力,延年益寿。你现在感受不到,是因为果子还没有被你消化吸收,以后你慢慢体会。”

“神话中的蟠桃果吗?”

托尼道:“世界上有没有蟠桃果我不知道,不过八少爷种的果子,肯定比它强,其他不说,你吃了这果子,至少让你多活三五百年。”

“吹牛吧?”

“吹牛?”托尼的声音再度高昂,“你知道我多少岁?广旭多少岁?我今年一千二百三十一岁,广旭三百二十六岁。我们那里活个四五千岁都算短命的,大先生都一万出头了,看着和你们这里五六十岁的人差不多。你别不信我,等广旭回来了你问他。你是信广旭的吧?你别告诉我你连广旭都不信。你只要说不信,我立刻走。我和广旭不一样,我不是地球人,地球人以后会怎样,和我无关。我有我的朋友,为了你,我朋友都见不到了。对了,我最好的朋友叫小蓬卡,他刚刚过了八百岁生日,他过生日的时候他姐姐也来了。他姐姐是四少爷的坐骑,但四少爷其实从来都把小蓬卡的姐姐当成自己的伙伴……”

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骆有成急忙叫停。托尼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前半截还因为自己对他的不信任进行辩解,表达愤怒。后半截话风一变,开始追忆自己的伙伴、伙伴的亲戚以及亲戚的伙伴,这是什么鬼?任由他说下去,会不会把亲戚的伙伴的表妹的邻居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牵扯进来?骆有成突然记起遇到他们的第一天,这个托尼似乎也开启过话痨模式,被广旭捂住了嘴。

“托尼爷爷,小子错了行不?”骆有成无奈道。

托尼心情变得很好:“不用叫我爷爷,在我们那里一千岁很年轻,和你们这边三十来岁的人差不多。你喊我托尼哥就好了。对了,我给你带果子的事情,你千万别跟广旭说,这事情只有我和八少爷知道。他们不许往这边带东西,说跨界传送太危险。尤其是九少爷,你别看他年纪最小,是最严厉的一个,除了对他的妻子。忘了说了,他的妻子是七小姐……”

得,又来了。骆有成急忙说道:“知道了,托尼哥,我保证不说。”骆有成开始怀念广旭哥了。

躺在床上,骆有成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托尼哥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了起来:

“因为广旭,所以睡不着?”

骆有成轻轻嗯了一声。

托尼突然开心道:“广旭这次回去,除了完善系统,你知道他还要做什么吗?”

骆有成来了精神,但没等他发问,托尼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来这里之前,广旭一直在追一个女孩,叫金美佳,追了一百多年。美佳其实对广旭挺有好感的,可就是半推半就,若即若离,始终没答应广旭。广旭后来就没信心了,接了拯救地球遗民的任务。我当时都以为他们两个成不了,可你猜怎么着?我这次回去,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美佳,她主动申请了意识体漫游舱的观察员职位。我看到她那会儿,她正隔着漫游舱的玻璃看广旭,脸红得跟个大果子似的。忘了跟你说了,为了方便连接电极,广旭是不穿衣服的。美佳就盯着广旭那个地方猛瞅,看我醒了,赶紧跑了。过了一会儿我折回来,看到她又在那里瞅。今天下午我把这事和广旭说了,广旭大怒,他说一定要回去教训这个矫情的女人,追了一百年,连手都不给牵。结果一转眼,趁他不在,就把他身子看光了。他这次回去要报仇。”

骆有成听得津津有味,难得托尼哥说了这么久都没跑题,“广旭哥准备怎么报仇?”

托尼说:“还能怎么报仇?肯定是看回来了。”

“你觉得他们有戏?”

托尼笃定地说:“我觉得能成。美佳本来就对广旭有好感,没好感的话,一个女孩能盯着男人那里使劲地看?”

骆有成:“不一定,万一是个女色狼呢?”

托尼不理会,此时他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广旭条件很好,又是老师的高徒,美佳的长辈对广旭也是很满意的。你知道美佳的长辈是谁吗?”

骆有成心咯噔一下,话痨模式又开了,但他没有出言打断。

果真听到托尼说:“美佳的爷爷是金大师,是我们那里最伟大的制器大师,他种的器物非常受欢迎,一件难求。后来他收了个关门弟子,叫梅包谷。梅包谷很有天赋,一百多年前就和金大师齐名了。梅包谷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没爹没娘,跟着爷爷长大。他爷爷叫梅老坎,也是你们地球上过去的……”

骆有成听着一堆陌生的名字,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四十五章 和柳姑娘独处

第二日醒来,骆有成觉得精神出奇地好,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绕着庄园跑了一圈,连点汗都没出。看看彩绫湖,心里冒出个想法。他向着湖跑去,一直不停,踏上湖面。这种锻炼方式挺好,既锻炼体能,又锻炼意念力。他沿着湖岸,在水面狂奔。

湖边多了一个观众,早睡早起的小迷妹柳莹,放下了手中的活,拄着腮帮子坐在湖边,痴痴地望着远处水面上飞驰的身影。

不多会儿,骆有成已经跑过了大半个彩绫湖。临近电站,看到只穿了条沙滩裤的汪泽俊拿着个大茶缸蹲在值班室旁漱口。骆有成向他挥挥手:

“电鳗汪,睡懒觉了?别偷懒,跟我一起锻炼,顺便去把早饭吃了。”

汪泽俊答应一声,鱼跃入水,在水面划出一道水线。

“跟紧了,别掉队。”骆有成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两人一个在水面跑,一个在水中追,十多分钟后,两人回到了庄园的湖畔。汪泽俊潜游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骆有成直接跑上了岸,向柳莹打了个招呼。

在他的身后,电鳗王从水中跃起,滞空,双腿在空中跨出两步,稳稳地落在湖岸上。如风中的叶,灵动、飘逸。古铜色的身躯筋肉像石块一样鼓胀,晶莹的水珠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然而,没有观众的表演注定是失败的表演。场上唯一一位观众的目光黏在了有成哥的身上。

和骆有成打了个招呼,汪泽俊撇下一对玩暧昧的少男少女,向主宅邸跑去。

“有成哥,你今天又帅了。”柳家姑娘微红着脸。

这姑娘,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一句?骆有成语重心长道:“柳妹啊,夸赞别人要走心。如果不会,可以学嘛。”

柳家姑娘的脸立刻熟透了。她不是没学,闲暇时她看了许多书,比如《别把男人不当动物——一位撩哥狂魔的自述》里,就有许多经典语录。姑娘可是背了很久的,但一见到有成哥,就什么都忘了。她轻轻摇晃着身子,低头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骆有成往前走,柳家姑娘落后小半个身子跟着。其实对柳家妹妹,骆有成蛮有好感的,迷恋自己,却不粘人。论长相,可以甩那个林小妖一条街。除了胸脯不及那个做作的女人,身材挑不出其他毛病。可惜她有个哥。

要说“大舅哥”,论武力值,是可以一根手指吊打的货;论长相,差了他骆有成九层楼。可毕竟是柳姑娘他哥,不是骆有成的情敌。一时图爽快,收拾了“大舅哥”,或许柳家姑娘翻脸和他做仇人。柳家姑娘痴恋骆有成,但也怕伤了大哥的玻璃心。于是两个没有情感阅历的小年轻,被柳洵时不时冒出来的几个小表情吃得死死的。顺其自然吧,反正都还很年轻。

吃完早饭,骆有成接到了商士隐的卫星通讯。

“少主人,我混进了红旗渠的异种组织。”

“注意安全。”骆有成嘱咐道。

“放心吧,都是些好人,他们成立组织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相互帮衬。”

“那好,有可能的话,把他们带回来。”

商士隐说:“现在恐怕不行,蝶恋花正在和红旗渠干仗。我们一露头,就得遭殃。”

在骆有成的印象里,四个生活基地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很多年,怎么突然就干上了?

“听说是红旗渠的人杀了蝶恋花的黄蜂组。”商士隐说,“尸体就埋在红旗渠基地五公里外的林子里,蝶恋花还在红旗渠东面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坠毁的运兵车。”

骆有成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广旭哥做的。可这种很粗糙的栽赃手法,怎么蝶恋花轻易就上套了呢?蝶恋花的女老板不应该这么蠢吧?蠢人不可能建立起荣城最大的势力。

“谁知道呢,可能蝶恋花早就看红旗渠不顺眼了,现在找到一个由头而已。两个基地离得太近了,难免会争夺资源。”商士隐在通讯器那头说道。

那就让他们打吧,打生打死与自己何干?“安全第一,不行的话就先撤回来。”骆有成又叮嘱了一句。

骆有成再次来到健身房,迎来了今天的第二个惊喜。这些日子他一直为之奋斗的小目标,轻而易举地达成了,而且远超目标。意念可一化八,单股意念的负重力达到1126公斤。这意味着所有意念同时附着在一个物体上,他可以举起八吨以上的物体。如果再遇上那头双鼻疯象,他也可以摔它一摔。

托尼哥的果子,当真是颗神仙果。在脑中呼唤了几声,托尼哥没有反应。

骆有成起身来到室外,现在他需要锻炼意念力的作用范围了。远远看到柳家姑娘正开着一台小农机在翻地,看来这姑娘又要扩大种植规模了。

不得不赞叹杂草的生命力,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庄园里的荒地上又盖上了一层新绿。

骆有成突发奇想,他跑向柳莹,喊道:“柳妹,我来帮你犁地。”

柳莹很高兴,这应该是有成哥第一次要帮她干活,立刻从农机上跳了下来。

“把农机开走,我不用这个。”

柳莹乖巧地点点头,把农机开出了这片地。

骆有成站在地头,意念力发动。土地里像是埋了炸药,嘭地爆开,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一层层向前推进,向前延伸了两百米,才停了下来。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三亩地不见了杂草,只余新土。柳莹这次什么话也不说了,因为她只想起“好帅”,说出来不好意思,干脆站在田边不停地鼓掌。

骆有成十分欣喜,在柳家院子战斗时,他的意念作用范围只有四十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也不过五十米左右。只是吃了颗神果,就已达到两百米的作用范围了。如果有更多的神果……呸,骆有成赶紧把这个念头驱逐出去。托尼哥带一颗果子,都冒了巨大的风险,做人不能太贪婪。

骆有成兴致不减,像个空气炮松土机似的,突突突,一口气又翻了十来亩地,感觉精神有些疲惫,才在田埂上坐下来。柳莹化身风一样的女子,跑了过来,递上一瓶水,还拿出自己白净的手帕,为骆有成擦着不存在的汗水。

感觉满温馨的,骆有成在心里想。

“有成哥,我想去采摘点种子。”柳莹轻轻地抱住了骆有成的胳膊。

手臂上有绵软且弹性的触感。骆有成不禁心猿意马,但脑子立刻出现了“大舅哥”防备中掺杂着幽怨的小表情,他立刻四下张望。

“我哥和石头哥出去打猎了。”

柳妹妹这是赤裸裸的暗示了,骆有成郑重地点点头:“那行,你说去哪里采?”

柳莹妹子手挽得更紧了,“我爸曾经说过,南面有个黄龙滩水库,周围曾经有很多大农场。我早就想去了,就是有点远,我又不会开飞翼。”

骆有成戴上单片镜,查看了地图。黄龙滩水库在西面,而不是南面,距此大约六十公里的路程。柳莹是以自家的院子作为坐标参照了。

两人坐上飞翼,向西飞去。

黄龙潭水库周边的确有很多大型农场,虽然已经被杂木荒草遮蔽,但仍能看到农场的招牌。

骆有成将飞翼停在新天地农场的院子里。刚下飞翼,就见到两具白骨,一具在葡萄藤架下,一具在房间门口。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家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吱哇乱叫,直往有成哥的怀里扑。骆有成干脆抱着她,去找农场库房。

库房的铁门已经腐蚀朽烂,骆有成踢出一脚,大门就倾斜了半边,再踢一脚,铁门轰然倒地。

第四十六章 偷食“禁果”

检查完库房,两人都大失所望。过了十来年,库房里的种子早就霉变腐烂。只能去野外的田地里找找了,骆有成顺手从库房里带走了几条编织袋。

拨开一垄垄草,两人很快找到了曾经的沟渠和田埂。走进昔时的田地,骆有成用意念分开杂木和草丛,柳姑娘在他后面,整个身子都贴上来了。骆有成挺享受这种感觉的,果真没有“大舅哥”真好。

两人不久就有了收获。几朵紫甘蓝,长势还不错,没有结种,但带土一起移植应该不成问题。将紫甘蓝放入编织袋,用意念举在头顶,继续寻找。

两人花了大半天时间,连一个农场都没走完,不过收货也颇丰。葡萄、西兰花、胜利果、大番茄、丝瓜、木薯、马铃薯、红薯、紫薯……有种子,有植株,还有根茎。许许多多柳莹不曾培育过的作物,让这姑娘兴奋地又蹦又跳。

眼看着天色渐晚,柳姑娘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成哥,要不今天咱们不回去,明天继续找。”

好诱人的建议,骆有成很心动,去他妈的“大舅哥”的小表情,今天豁出去了。他豪迈道:“好,要是你哥敢找我们麻烦,我给他举高高,摔屁屁。”

柳姑娘立刻怂了:“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那些要移植的蔬菜放久了怕活不了。”柳姑娘机智地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

回到庄园,柳洵和石岩山还没有回来。柳姑娘下厨。与胡永胜、汪泽俊一起用过晚饭,骆有成接到石岩山打来的卫星电话。石岩山说他们发现了一窝野猪,没抓到。野猪往灌木林子里一钻,无处下手。放弃又可惜,所以他们今晚不准备回来了,他和柳洵正在布陷阱呢。

骆有成肠子都悔绿了,早知道“大舅哥”不回来,自己就和柳妹妹在外面过夜了。

晚上柳莹来到骆有成房间,两人正要说点啥,不解风情的胡永胜来敲门。心中有鬼的柳姑娘找个借口就跑了。

夜深人静,骆有成却辗转反侧,无心睡眠。独处一天,他发现柳家小妖精对自己的魅惑越来越大了。

“怎么?思春了?”托尼特有的童音响起。

骆有成心一惊,自己是鬼迷了心窍啊,居然忘记了还有个托尼哥。要真和柳妹妹发生点什么,不都让托尼哥看去了。

“托尼哥,你今天做什么去了?几次呼唤你都没答应。”

“我去庄园周围转了转,熟悉一下环境,后来找你不在,就到胡永胜脑子里呆了一天。”

难怪胡永胜刚才跟他说,感觉自己的“第二人格”又来过了。这可怜的娃,干嘛是灵魂的宜居体质。

骆有成眼珠转了转,向托尼哥建议道:“要不托尼哥明天再在酋长身上待一天,帮他熟悉一下身体对毒素的控制?”

托尼立刻反应过来了:“你明天还想和柳莹一起出去?”

骆有成冠冕堂皇地说:“我们找到了从前的农场,可以采集不少种子,现在要多做准备,以后这里人多了,现有的蔬菜供应就跟不上了。”

托尼却不吃这一套:“你是怕我看到你们做羞羞的事?放心好了,我们是不同的种族。你看到两条狗在一起,你会有兴趣吗?”

托尼哥太耿直了,骆有成的嫩脸像煮熟的螃蟹壳。

托尼兴奋道:“我今天查看了胡永胜的记忆,知道柳洵的德性。别怕,托尼哥帮你,你们俩就是当着柳洵的面亲热,他都会以为你们在吵架。”

骆有成猛然想起托尼哥是会幻术的,这个提议很惊险,很刺激,不知道柳妹妹愿不愿意配合着试一试。但他随后又想到幻术只能维持短短的一分钟,便兴致索然了,还是睡觉吧。

“托尼哥,讲讲你的故事吧。”骆有成请求道。

托尼如他所愿地开启话痨模式,报出一个个陌生的人名。骆有成眼皮很快沉了下来,迷迷糊糊间想着,托尼哥的催眠能力杠杠的。

托尼真的是个好人,第二天果真跑到酋长脑子里做客了。骆有成对着胡永胜喊了两声托尼哥,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才放放心心地拉着柳莹坐上飞翼。又对不住酋长了,回头得想个法子补偿他。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今日的搜寻格外顺利,日上中天的时候,飞翼上已经装了七个大袋。

随便吃了点带来的食物,两人坐在林间的空地上小憩。这两日的独处,让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已经从三四十度的温吞水升至接近沸点。柳家姑娘很开心,书不是白看的。那本《撩哥狂魔自述》里的许多经典语录都不好使,要不忘了,要不说不出口,但柳莹记住了三个字——“处对象”。狂魔在书里调侃,说二十世纪的古人很老土,撩哥居然叫“处对象”。柳莹觉得“处对象”很好啊,道理朴实,执行起来也很简单。有成哥和她单独相处了两天,不就处出感情来了吗?

柳莹紧将头轻轻地枕在骆有成的肩膀上,静观红叶秋落……

半个小时后,骆有成一只手揽住了姑娘的腰肢,倾听秋虫呢喃……

一小时后,柳莹双手环住小伙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胸膛,细品秋风低吟……

两个小时后,年轻男女面对面盘坐,努力地伸长脖子,嘟起嘴巴,身体轻轻地颤抖,凝神忘我,外界的一切都被他们遗忘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年轻男女仍然维持着这个姿态,嘟起的嘴巴稍稍伸长了点,但终究还是差了一公分的距离。

脖子要拧了,肩膀好酸,屁股好痛,柳家姑娘率先放弃了。

“怂人啊,我眼巴巴地盯了两个半小时,你就给我看这个?”童音在骆有成脑海里响起。

“啊?”骆有成花容失色,惊叫出声。迅速在脑子里回应:“托尼哥你怎么在这儿?”

柳莹看到骆有成脸色变化,紧张道:“有成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怪我做的不好?”

什么叫做得不好?是压根没做成好不好。骆有成吭哧了半天,憋了一句:“可能是这两天便秘了。”

柳姑娘更紧张了:“是不是这两天蔬菜吃少了,回家我给你多炒几个蔬菜。”

骆有成从嗓子眼里发出个“嗯”,微低着头不再说话。柳莹姑娘用力地绞着双手,脸上刻满了懊恼。

“托尼哥,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骆有成愤怒道。

托尼尴尬地笑了两声:“就是有那么点小小的好奇心。话说,就差临门一脚,你小子就是不踢。你不急,守门员也急死了。”

骆有成细品了一下这句话,托尼哥好像说的是古老的一项竞技运动,他曾经看过几段影像的。好像是这个理,自己不出脚,守门员都不知道往哪边扑。

“我也不知咋的,明明知道前面是张如花似玉的脸,可就偏偏觉得中间有个胡子拉碴的大舅哥,用小眼神不停地瞅着你,下不去嘴。”骆有成颓然道。

“锤脸,踢裤裆,野蛮冲撞,花式过人。”童音兴奋地嗷嗷叫着。

“还是算了吧。”

“怂!比吴广旭还怂!真不理解你们人类求偶怎么会这么麻烦。”托尼怒道,但声音立刻又柔和下来,带着蛊惑,“有成,你今天要是亲一下这小姑娘,我教你一式念力秘法……不,两招,意念显形和植物视角。”

骆有成精神大振,意念显形他见广旭哥用过很多次,早就眼红了。至于植物视角,光听名字就很牛叉了,末世最不缺的就是各类植物,用植物的视角,相当于自己多了一项侦测类异能。拼了!他默默地酝酿了两分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仍有些不知所措的柳姑娘脸上啄了一口,一击即退。

柳家姑娘就像中了麻痹性神经毒素,身体僵直,两腮酡红。被有成哥偷袭了,好羞耻好幸福,要不要反偷袭呢?姑娘的脑回路里全是两个亲亲的小人,突然感觉耳朵一阵酥麻。

“糟了,我哥给我打电话了。”柳姑娘惊慌失措,脸色迅速由红转白。

听到是人生夙敌大舅哥来电,骆有成反倒冷静下来:“为了我们今后的幸福,你需要淡定。”

柳姑娘做了两次深呼吸,接通电话:“喂,哥,你昨晚怎么没回来?我好担心呢……你们到家了吗?……嗯,我和有成哥在采集种子,收获很大呢……在装车了,很快就回来……嗯,回家见。”

挂了电话,柳姑娘拍拍胸脯,“搞定!”

骆有成试探着问:“以后我们还是偷偷的?”

姑娘又开始纠结了,偷偷的真的好不过瘾,但她最后还是点点头。自觉偷食了禁果的柳姑娘不放心地问:“你说咱们回去,我哥会不会看出啥?”

骆有成觉得大舅哥灵敏的小眼神跟雷达似的,还真能看出点啥。“要不咱们回去装着不理对方?”

这话一出,托尼憋不住了:“你这叫欲盖弥彰,傻子都能看出不对来。你们平时怎样就怎样。”

骆有成深以为然,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话,将托尼哥的意见复述一遍。柳莹听说只需要本色出演,松了口气,反正这段时间她一直是有成哥的迷妹,一点难度都没有。

回到庄园,两人刚下飞翼,柳洵警惕的小眼神就扫了过来。看到妹妹的表情依旧是迷恋中带着矜持,而骆有成则一脸云淡风轻,柳洵松了口气。看来依旧是妹妹的单恋,没有什么变化,这就可以放心了。这么想着,另一个念头浮了上来,为什么可以放心了?妹妹能有个好归属不好吗?柳洵觉得心好乱。

第四十七章 核桃的秘密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骆有成收到了商士隐通过卫星传来了一段影像,内容是蝶恋花的吮骨蝉和蝼蛄两组异能者围攻红旗渠的两名力量输出型异能者。骆有成连接了客厅内的全息投影,影像很血腥,吃瓜群众们抽气声不断,柳家姑娘看了个开头就跑了。

红旗渠的两个异能者是一对双胞胎,身高三米以上巨人,肌肉鼓胀,充满了爆发力。出一拳,能砸塌一栋小楼;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但这两位力士依旧输了,输得惨不忍睹。吮骨蝉的异能者清一色的疾速路子,围着两个大汉舞翩跹,锋利的合金刀不时在巨人身上带走一片血肉。蝼蛄组的异能者不时从地下钻出来,远程骚扰,有毒液,有投矛弓箭,也有火器。这是典型的蚁多咬死象的战法。

两个可怜的巨人被生生削成了骨架,蝶恋花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名吮骨蝉的异能者被击碎了腰椎,两名蝼蛄组的异能者被震杀在地下。

骆有成、石岩山和汪泽俊都经历过生死战,但场面如此暴虐血腥,还是让他们唏嘘不已。

骆有成悄悄对比了一下己方的实力,自己的远程意念操控,岩山的钢化皮肤似乎都不怵蝶恋花的这两组异能者;电鳗汪的电火花如果能再放远一点,也能硬刚;就算胡永胜,只要能卸下心善的包袱,还是能秒杀他们。想到这里,骆有成不禁有点飘飘然。

关了影像,骆有成询问了一下汪泽俊电站接入的进展情况。

汪泽俊答道:“电路已经接过来了,还需要清理发电机组冷却水管里的贻贝和水藻,给轴承上润滑油,大概还要几天的功夫。”

骆有成将单片镜收进口袋,“不急,安全第一。”安全是骆有成最近挂在嘴上频率最高的词,对商士隐如此,对汪泽俊也是如此。

汪泽俊回了电站。柳洵和石岩山去收拾猎物。三头野猪,个头都不算太大,獠牙却出奇地长,有体长的二分之一,属于香猪的变异种。

骆有成就拉上胡永胜去给柳莹帮忙,两天弄了十袋种子、块茎和成熟植株,移植、播种、晾晒,要做的事情多了,小姑娘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劳作的时候,骆有成时不时和柳姑娘对上一个眼神,乐在其中。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汪泽俊提来了两大袋贻贝,都是从电站的管道里清理出来的。柳洵用鼻子闻了闻,居然无毒。就着汪泽俊捕来的鱼,中午做了一桌河鲜大餐。

柳家姑娘似乎格外中意贻贝的味道,一个劲地猛吃,结果吃出问题来了。当天下午开始拉肚子,吃了药都不管用,拉到第二天傍晚才停了。一天半的时间,柳莹几乎都是在厕所里度过的,原本红润的脸色发青发僵。

骆有成人生第一次为一个人心痛,偏偏当着大舅哥的面又不能过分关心,憋了一肚子火。柳姑娘止了泻,喝了点稀粥沉沉睡去,骆有成才稍稍心安。

晚上胡永胜来骆有成房间,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球。“有成,你看看这个,我清理小商从北湖带回来的双肩包时发现的。”胡永胜现在俨然成了庄园的管家,从外面取回的物资,除了食物,都交由他管理。

骆有成接过一看,普普通通的金属球,除了表面有一些精致的花纹,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胡永胜拿了回去,手指在金属球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然后用拇指肚抵着金属球,向上一推,金属球打开了。

骆有成的心漏跳了半拍,金属球里是一个核桃,和他脖子上戴的,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他心里隐隐觉得,这颗核桃应该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胡永胜拿起核桃,一指抵着核桃尖,一指按着核桃脐,另一只手捏住核桃肚,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核桃壳”向两侧慢慢展开,这不是真正的核桃,而是可乱真的手工制品,核的中央嵌着一台袖珍仪器。胡永胜将“核桃”平置在桌上,不多一会儿,袖珍仪器射出一道光束,光束中,一个清瘦温婉的女子在甜甜地微笑。

骆有成下意识地摘下了脖子上的核桃,学着胡永胜的动作一拧,核桃果真也开了。心中汗颜,这枚核桃带了十多年,从未尝试着去打开它。核桃静置在桌上,同样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影像中,一个丰腴温婉的女子,怀抱着婴儿,另一只手轻轻拍着。

影像中的两个女人,一个年轻,清丽雅致;一个略长,温润贤淑;但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再看婴儿,眉眼依稀能看到骆有成的影子。

骆有成略一失神,口中呢喃:“妈妈。”

骆有成的记忆里,没有妈妈的身影。从未得到过爱的孩子,对母爱也无太多的感触。所以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对胡永胜说了声谢谢。但许多疑问却在他内心潜藏下来,妈妈是谁?她为什么会抛弃自己?她现在还在不在人世?妈妈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湖?收藏照片的人是妈妈的亲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胡永胜走后,他拨打了商士隐的卫星电话。电话接通,那一头十分嘈杂,能听到打斗和枪炮的声音。商士隐很快挂断了电话,让骆有成心一沉。好在几分钟后,商士隐回了过来。

“少主人,战况好激烈,蝶恋花这次好像要把红旗渠一口吃掉,他们当家的大肥婆都来了,已经打到红旗渠基地门口了。不过红旗渠的防护还挺强的,应该能坚持几天。”

骆有成此刻没心情关注蝶恋花和红旗渠的战局,“士瘾,问你个事,你从北湖带回来的那个金属球你还记得吗?”

“什么金属球?”商士隐疑惑道,想了想他又说,“那晚上我光顾了四十多家,拿过什么东西我都忘了。”

听了这话,骆有成感觉一股浊气从菊花处升腾,涌入肺里;又一股浊气自气管下沉,还是进了肺里,两头都堵得慌。憋了半晌才说:“别逞强,见识不对就撤回来。”

挂了电话,骆有成把“妈妈”这件事搁在了一边,毕竟十七年都过来了,也不急着一时,找机会再往北湖走一趟吧。

第二天起床,骆有成去看望了柳莹,这姑娘脸色好看了不少,身子骨还是有点发虚。他本想在姑娘房里多腻一会儿,大舅哥端了碗稀粥来了,只好赶紧撤退。

骆有成先沿着湖岸在彩绫湖里跑了一圈,随后坐在湖边,练习托尼哥传授的意念显形。

所谓的意念显形,就是将意念作用在空气中的粒子上,将这些粒子具象成一个影或一个形。但空气的粒子过于细小,倒不如作用于水来得更加简便易行。

骆有成将以水塑性作为最基础的训练。起初他只能在水面上弄个人形,渐渐地意念就能刻画五官和衣服褶皱——五官扭曲,衣服也像扣错了扣子。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水人渐渐像个样了。

骆有成是个十分专注的人,一旦投入进去就忘了时间。疲惫时就打坐休息一会儿,稍稍回复,就重新开始。一晃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石岩山来喊他吃饭时,他正在专心地塑造柳莹的形象。结果石岩山一嗓子,把他吓了个哆嗦,一大蓬水哗啦一声落回了湖里。

石岩山扒着骆有成的肩膀往回走,“成哥又get新技能啦?你刚才在弄一个女人?”

这货的话永远不中听,骆有成懒得纠正,不过自己喜欢柳莹的事不能让他知道,这货最近和大舅哥走得近,万一不小心说漏嘴就麻烦了。“胡说,我刚才塑的是个男人。”

“扯吧。男人有胸?屁股还那么翘?”石岩山直接撕开了谎言。

“那是泰国人妖。”骆有成闷闷地说。

石岩山立刻放开手,向旁边跳了一步,“成哥,你居然喜欢男人。”

第四十八章 营救异种

在乱世中,清淡闲暇的时光总是弥足珍贵。商士隐一个电话,宣告了骆有成为期一周的假期结束。

商士隐的电话是凌晨打来,还用了加急模式。电话贴片在耳廓里的震动相当舒爽,骆有成觉得自己一只耳朵要被震掉了。

不等骆有成发火,商士隐那边语速极快地说:“少主人,红旗渠顶不住了,异能者死伤快过半了,撑不住两天了。听说红旗渠的老大已经想撤了。要是蝶恋花打进来,这里的异种全得死。我和这边的异种首领商量了一下,今天天色黑,正好摸黑提前撤离。”

“好,做好准备工作。我这边也马上准备一下,随时接应你。”

商士隐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少主人,我们已经从下水道出了基地,正在往撤离点赶。”

“胡闹,怎么不早点报告?”

“一百来号人,乱哄哄,刚才忙着组织,没顾得上。”商士隐心虚道,“我们去撤离点还有段距离,来得及的。”

“把撤离点坐标发给我,我们尽快启程。”说话间,骆有成已穿好了衣服,向外跑去。

石岩山和胡永胜必须随行,柳洵在家照看生病的妹妹,稳妥起见,骆有成向他开放了武装守护的部分权限。

“士瘾,你们的撤离点怎么这么远?”收到坐标,骆有成立刻查看了卫星地图,撤离点离基地有三公里。

商士隐解释道:“红旗渠这边都是林子,没有开阔地,只有那里有一片空地适合停泊大型飞翼。我的飞翼也是藏在那个附近的。”

车库里最大的飞翼,标准载客量是30人,要接应的有100多人,就算挤挤,也至少要开三辆。胡永胜已经学会了飞翼驾驶;石岩山平时不是练功,就是跟着柳洵打猎,对机械操作没多大兴趣;汪泽俊天天忙电站的事情,也没得空闲。所以骆有成和胡永胜两人要驾驶三辆飞翼。好在飞翼可以同单片镜配对,将一辆飞翼设定为自动驾驶,定位了坐标,骆有成带着石岩山操控着两架飞翼先行离去。胡永胜则去电站接汪泽俊,再赶往接应点。

……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一百多人艰难地在林间行进,时速不足两公里。为了隐蔽行踪,队伍里禁止使用任何光源。商士隐临时“收集”的夜视装备,不足四十副。有夜视镜的搀扶着无装备的,有的人要牵两个,加上林间多横木荆棘,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商士隐走在队伍的前方,心中暗暗焦急。远处,不时有火光冲天,两个基地的小股人员,在开夜场拼斗。这里距离基地大约有一点五公里,到接应点还有一半的路程。这里并不安全,稍有点闪失,惊动了蝶恋花的人,以飞行器的速度,追上来就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在场的,恐怕没几个能跑掉。

正在这时,从队伍中突然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几个人同时出声,

“你找死啊?”

“快关上。”

“想死自己回基地去,别拉上我们。”

强光手电立刻熄灭了,有人在解释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所以忍不住打开光源看看。落在最后的一个人,很快来到了队伍中间,又小声呵斥了那人几句。来人是这支异种队伍的临时首领,从夜视仪里看,是个体格粗大的中年汉子。开手电的人低着头,听着训斥,让他走也不挪步。直到队尾的人赶了上来,他才慢腾腾地跟上,首领见状跟在了队尾。

又走了十来分钟,前方有人摔倒了。首领上前查看,摔倒的是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左边的裤腿被荆棘划破了,腿上也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夜视仪中看不清具体的伤情,首领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几根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整个过程,女孩始终没有喊出声来。首领摸了摸她的头,把她交给一个健壮的汉子背了。

首领回到队尾,却发现少了一个人,之前那个开强光手电的不见了。正四处张望,两三百米开外,一道刺目的白光直刺黑色穹顶。第一次可以视作失误,毕竟许多人都会怕黑;这一次,除了报讯,没有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了。首领万万没想到,这支底层人的临时队伍里,居然还混入了一个内奸,那些变异大老爷,居然还有精力来关注他们这些朝不保夕的穷苦人。

他对前面的人喊了一句你们快走。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找了棵姑娘手腕粗细的树,一发力,把树干扳向自己,对着那道举着手电的身影瞄了瞄,树杈上放上一块石头,手一松,石头飞入夜空,不见踪影。首领没耽搁,再次扳弯树干,放石,发射。两次间隔仅三秒钟。

又等了几秒,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强光手电脱手,撞上了后至的石头,手电闪了一下,熄灭了。

商士隐逆着人流奔到队尾,“老鹰,怎么回事?”

“出了个内奸,叫何冠文,被我干掉了。”老鹰拍了拍手中的灰,说道:“边走边说,可能很快就有人会追过来了。”

“哪里学的这一手?那家伙距离好几百米吧?”

“前些年流浪的时候,为了自保,练出来的。”老鹰快步追赶着队伍。

商士隐向老鹰比了个拇指,不再多说,边跑边回头张望。不多一会儿,基地方向就有一架飞行器升空,前灯不断闪烁着红光。

商士隐不安道:“他们来了,好像是从基地外起飞的。”

“蝶恋花这帮狗日的,我们招他惹他了?”老鹰狠狠啐了一口,又从地上捡了几块大石头,说道,“你带着他们先走,我非得给这帮龟孙一个教训。”

商士隐急忙拨通了卫星电话:“少主人,你在哪儿呢?蝶恋花的人发现我们了,有架飞行器正往我们这边来,看样子像是武装飞翼。”

“我们已经到了,我和电鳗汪正往你们那边赶,坐标距离显示还有600多米。”

骆有成的话让商士隐大为心安,他对老鹰喊道:“少主人来接应我们了,快走。”

老鹰却是个倔脾气,仍努力地扳动一棵树,这棵树比刚才那棵又粗壮了许多。

一公里多的路程,武装飞翼转瞬即至,悬挂在飞翼两侧的机枪喷吐出火舌,队尾陆续发出几声惨叫。老鹰的石头也同时发了出去,石头准确地击中了驾驶舱的挡风玻璃,在上面留下了密布的蛛网纹。驾驶员视线受阻,正要切换成自动模式,又一块石头击中了相同位置,彻底破碎了玻璃,飞入驾驶舱。驾驶员连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爆开了。失去了控制的飞翼车身一抬,向着接应点的方向飞去,没飞出多远,就被一股巨力拉着,轰然砸进了旁边的密林。耀眼的电火花照亮了周围数百米的空间。

骆有成的声音远远传来:“有没有会驾驶飞翼的?”

有两个人回答“会”。

“接应点有个穿防化服的和一个小伙子,你们听他们的安排。这些夜视镜你们分发一下,把速度提起来。到接应点人齐了就走,别耽搁。我和电鳗汪留下断后。士瘾,去把你的飞翼找出来,随时准备接应我们。”骆有成一口气发出了五条命令。

胡永胜心太善,石岩山单体攻击力强,但群攻不行,都被骆有成留在了接应点。

老鹰那个倔头子还在地上找合适的石块,商士隐上前踢了他一脚:“你是指挥,要有点指挥的觉悟。”

老鹰被点醒,急忙去指挥队伍。商士隐也迅速向接应点跑去。

第四十九章 捕蝉

红旗渠基地外,很快又有四辆飞翼升空。

汪泽俊躲进树林。骆有成从腰间摘下萨克斯风,想了想又挂了回去。自己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装逼的,再则天这么黑,装逼也没人看。

四辆飞翼来得快,落地也很快。全部摔成废铁,在树林里犁出了一道道深沟,电弧在车体上乱窜,里面的人死活不知。基地外,再无飞翼升空。

“连着损失了五辆飞翼,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托尼说道,“用植物视角侦测一下。”

“托尼哥,我还没学会。”骆有成一天的时间都用来在水里造人了。

托尼说:“没事,你随便抓住棵植物,我帮你看。”

托尼将植物视角的影像传送到骆有成的脑海里。植物视角果真很神奇,几里外的景象,尽收眼底。骆有成决定忙完这摊子事,就把植物视角训练的优先级提上来。

飞翼两次折翼,蝶恋花的人显然不清楚其中原委,但也不愿罢休,所以这次他们出动了地面部队和两组异能者。其中一组骆有成曾经在影像中见过——吮骨蝉,只有四个人,另一个在与两个巨人的对抗中折损了。另一组全是两米左右的高大汉子,穿着全身护甲。

吮骨蝉速度极快,在树冠上奔跑如履平地。全身护甲的异能组则是完全不同的画风,他们用身体直接在树林里撞出一条路来,所过之处,林木倒伏,枝断叶碎。赶路风格很像野生动物园里的那只巨象,但奔跑的速度不及吮骨蝉的三分之一。几十个武装人员跟在他们的身后。

骆有成把情况与汪泽俊简单说了一下,汪泽俊也不惊讶,此前北湖之行,骆有成就表现出非凡的远程侦查能力,但把对方人员布置说的这么详细倒是第一次。

“对方的打算,是想用吮骨蝉的速度来牵制我们,再用后来的异能组和武装人员对我们实施围剿。吮骨蝉速度很快,我们避不了,但后面的赶上来需要点时间。以那些武装人员的速度,赶到接应点的位置,至少也要半个小时。”说完,骆有成又呼叫了商士隐,得知队伍离接应点大约还有20分钟左右的路程,放心了不少。“我们速战速决,解决了吮骨蝉,立刻撤退。”

两人躲了起来。月黑风高夜,没有什么战术比偷袭更简捷有效。骆有成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吮骨蝉也有黄蜂组的同款靴子,黄蜂组的装备都被广旭哥毁了,可万一蝶恋花库存多呢?为此,骆有成在附近用意念搬运了很多石块,控体一旦失败就来个万石齐发。对付速度异能者,这种群伤战法即使不能有效杀伤,也能起到很好的干扰作用,给电鳗汪制造机会。

“托尼哥,一会儿记得闭眼。”骆有成善意提醒道,他可是记得托尼哥刚来的时候,一天晕了两次血。

“不用了。”托尼得意道:“我意识到这里很残酷,所以抽空找六少爷给我做了次特训,还让芹姑娘给我画了幅血池,我的晕血症已经痊愈了。对了,你知道芹姑娘吗?四少爷的红颜知己,画工出神入化……”

“托尼哥,这事咱们回去说。”现在可不是让托尼哥犯话痨病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可以有。

吮骨蝉的人没有让骆有成等的太久,他们很快来到这片战场,停在还冒着零星火花的飞翼残骸旁,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四人都穿着紧身衣,女人凹凸有致,男人修长挺拔,从高清成像的单片镜望去,女美男俊,倒是都长了一副好皮囊。

四人距离骆有成一百米左右,但以汪泽俊的攻击范围,还是远了点。耐着性子,骆有成没有立刻发动,也没有试探对方身上有没有排斥意念力的装备。一旦惊扰到对方,以他们的速度,远离自己的作战范围还是轻而易举的。偷袭变成缠斗,是骆有成不想看到的。

为首的女人举起右手的拳头,成员们很有默契,两个女人警戒,男人查看损毁飞翼内人员的情况。为首的女人放下胳膊,左手在右手手腕上点了几下。骆有成眼瞳一缩,女人手腕上的装置他很熟悉,一种腕式生命探测仪。得,开打吧。

上百的石块毫无征兆地从他们的来路腾空袭来,骆有成的目的很明确,把这四个人驱赶到自己这边,再和电鳗汪联手制敌,他可不想冒控体失败的风险,争取一击必杀。

“敌袭。”

四人立刻向骆有成的方向漂移了五六十米。骆有成的意念立刻一分为四,卷住了四个人,想象中的意念力排斥并没有出现。骆有成心想,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直接抓住开砸就好了。想想也是,那种斥力装备又不是地摊货,随随便便就能准备几十双。

四人大惊,引以为傲的速度优势消失了,身体如深陷泥沼,动弹不得,眼见着一个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骆有成没有把他们往地上砸,而是把出手机会交给了汪泽俊。汪泽俊双手的电弧全力输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待电光消失,空中留下四具焦炭。骆有成意念一松,焦炭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碎成了几截,从里到外全部碳化了。

“你也太狠了,好歹有三个美女。”骆有成为几具好皮囊道了声可惜。

汪泽俊也有点吃惊,第一次杀人,心里难免紧张,只是没想到全力输出居然如此可怖。

见汪泽俊脸色变了又变,骆有成安慰道:“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命,死有余辜。”

托尼悠悠道:“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四条命啊。”

“托尼哥,有些人不值得我们圣母,我们不反抗,下场或许还要惨上一万倍。他们这次攻打红旗渠,对付的不仅仅是异能者和武装人员,还有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灾纪元前,不杀平民是军队的铁律,可你看他们在做什么?在屠杀。”

托尼叹了一声,“快走吧,被后面的人追上的话,凭你们两个很难应付。”

骆有成招呼汪泽俊,两人快速向撤离点跑去。离撤离点还有半公里的地方,商士隐开着飞翼来接应。飞翼悬浮在四米的空中,车门打开,商士隐叫道:“少主人,人都撤离了,你们快上来。”

骆有成把汪泽俊托了上去,又用意念抓住飞翼,把自己拉了上去。关上车门,商士隐开启了隐形模式,飞翼消失在夜空中。

回到庄园,被营救回来的异种已在庄园东侧的帮工食堂用餐。苏远庆在世时,这里有近两百个帮工和佣人,食堂盖得很大。现在进了一百多人,还显得空旷。柳洵早早地准备好了几大锅肉和菜,石岩山、胡永胜和柳莹在为排队的人群打饭。

骆有成皱眉,这丫头病还没好,逞什么强呢?“柳妹回去休息,这里人手够了。”

柳莹乖巧地答应一声,放下勺子离开了。

拿到饭菜的人,在座位上头也不抬,只顾着大口吞咽。有些人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饭菜,有些人则是和菜肴阔别了十多年。几个女人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情绪感染下,抽泣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失声痛哭。

骆有成本想说上几句,但又放弃了,让他们发泄一下也好。他问商士隐:“他们首领呢?”

商士隐答道:“在隔壁照顾伤员呢。”

来到隔壁的房间,老鹰急忙起身向骆有成道谢。这位中年大汉骨格很粗大,但却没几两肉,瘦削的脸上颧骨很突出,左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身上的衬衣被扯烂了,露出干瘪的胸膛和清晰可辨的肋骨。

骆有成摆了摆手,问道:“伤员情况怎么样?”

老鹰黯然道:“伤了三个,不算太严重,养个把个月就好了。但有个姑娘死了。”

骆有成叹了口气:“你去吃饭吧,这里交给我了。”

老鹰走后,骆有成用意念卷起三个伤员和蒙着白布的尸体,向主宅邸走去。

第五十章 复活的女孩

三个伤员,一个大叔、一个大妈,还有一个年轻人。骆有成和商士隐脱掉了他们的衣服,将他们送入了治疗仪。

设定了治疗程序,骆有成吩咐道:“士隐,去把柳妹找来,我需要她搭把手。”说完,骆有成打开一道门,用意念卷了那具尸体进了内室。

骆有成将尸体放在手术床上,掀开了白布。死去的姑娘一头金发,脸上满是泥垢和黑灰。骆有成将女孩翻了个身,女孩是背部中弹,心脏部位有个血洞,半边的衣衫上的血迹已经泛黑。左腿上草草捆扎着布条,应该是从老鹰衬衣上撕下来的,布条也已发黑。

骆有成将这姑娘带进来,是因为托尼哥说姑娘还活着。托尼从这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意念波动,就进入了她的意识海。姑娘的灵魂很痛苦,挣扎着传递出一个信息——“救救我”。

柳莹是小跑来的,病体初愈的她此时气喘不已。骆有成把她让进了内室,吩咐商士隐在外面照看着治疗仪。

关上门,骆有成轻轻拥抱了一下柳家姑娘。“这姑娘还活着,我要救她。我想……如果你在这里,我会更有把握。”

柳莹抬起头,诧异地望着骆有成,她可没有学过医。

骆有成手指在她笔尖上轻轻点了一下:“帮我把她衣服脱了。”

柳莹脸微红,她明白了,有成哥哪里是找她帮忙,只是不想让自己产生误会。她上前去解金发姑娘的衣服,可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拉了两天肚子,没吃什么东西,给这个僵直的身子翻个身都做不到。骆有成用意念把金发姑娘的身子抬了起来,柳姑娘转头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骆有成不知道眨眼是什么意思,想着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看她给别人脱衣服,就把头扭到一边。

“有成哥,好了。咦,你扭头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扭的吗?骆有成转过头,心脏登时不争气地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自家的这位姑娘太实诚了,叫你脱个衣服,你就把人扒个精光,好歹给人小姑娘留条内裤啊。

静心!止邪!医者仁心!骆有成深呼吸两口,把曲线玲珑的身体放下来,走向手术床。柳姑娘的目光却始终黏在骆有成的脸上,自家的情郎古井不波的表情让她很满意。

金发姑娘的背部有一个钱币大小的血洞,伤口没有再流血,但也没有结痂。身体没有一丝起伏,但伤口里的血肉组织在缓慢地蠕动。

“这姑娘应该有自愈能力,但因为子弹在心脏里无法排出,所以身体组织拒绝封闭伤口。”骆有成推断道。

柳莹之前一直不敢去看伤口,听骆有成说了,才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不免一声惊呼。

“来验证一下。”骆有成如孩子发现了新奇玩具般兴奋。他一把抓过清创喷头,消毒液喷出,喷枪沿着腿上那道伤痕上缓缓移动,所过之处,创面皮肤如新,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真的是自愈能力。”柳家姑娘吃惊地用手掩住了口。

“看来只需要取出子弹,这姑娘就能复活了。”

听了这话,柳家姑娘赶紧来到控制光屏前,帮忙寻找手术钳。

“不用那么麻烦的。”

骆有成控制着意念进入伤口,直达心脏。子弹射入心脏两寸,导致心脏停摆。骆有成用意念包裹住弹头,带出体外。伤口的细胞组织立刻活跃起来,从伤口闭合到长出新的皮肤组织,大约用了半个小时。

这时,从金发姑娘的喉咙里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抽气声,身体开始开始剧烈起伏。骆有成赶紧给她翻了个身,坐在床头,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里。金发姑娘猛烈地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接着又是如拉风箱一样喘气。

柳莹用手在金发姑娘并不丰满的胸脯上按揉着,她不会急救手法,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这动静太吓人,如果有成哥不在,她估计得拔腿跑路。

金发姑娘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陷入沉睡。见她体征正常,两人都松了口气,将她放平,用喷枪清洗了身上的血渍,为她穿上一套病号服。柳莹为女孩洗净了脸,发现居然是一个很漂亮的混血美人,脸部轮廓分明,但鼻梁和嘴唇又具东方人特有的柔和和秀美。

柳莹说要在这里看着这姑娘,骆有成舍不得她劳累,毕竟自家的姑娘现在身子骨虚得很。“柳妹,你身体撑得住不?要不还是回去休息?”

“没事的,我刚刚觉得全好了。再说旁边还有床,累了我去躺一会儿。”

骆有成向门口看了看,飞快地在柳家姑娘额头上啄了一口:“那好,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去看看安排好没有。”

出了内室,骆有成长长吐了口浊气。今天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身子里好大股邪火,但只能静心止邪。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圣母,他脑子里甚至转过无数个念头,比如和自家的迷妹姑娘商量一下发展进一步的关系,这姑娘估计是会同意的;实在不行,就找右手姑娘或者左手姑娘。但这些念头转过以后立刻被粉碎了,原因无他,脑子里住了个托尼哥。无论是广旭哥,还是托尼哥,他都不想当众表演羞羞的事。

骆有成在心中慨叹一句“我是骆(柳)下惠至晓不迷,只不如撸男子闭户无求”,向商士隐走去。

治疗仪仍在工作,已近尾声,骆有成又嘱咐了几句,才出了主宅,向工人住宿区走去。

路上,他问托尼有没有广旭哥那种测谎的手段,托尼不会。看来只能让商士隐多盯着点了,之前队伍混进来个奸细,保不定还有隐藏的。回头再让士瘾悄悄查一下,看看有没人携带定位装置或者信号发射器。如果暴露了庄园的位置,那就意味着要和蝶恋花正面抗衡。尽管有智能防护体系,但骆有成也没有对抗庞然大物的底气。骆有成越想越心惊,看看四下无人,他进入了防护系统的控制单元,想开启信号屏蔽进程,却发现这一进程已经被开启了,看来大舅哥做事还是很靠谱的。开启信号屏蔽虽然会影响卫星通讯,但人都在庄园里,暂时没有对外联络需要。

骆有成返身回医疗室找商士隐,恰好医疗程序已完成,三个伤员已穿上衣服向商士隐千恩万谢。当伤员们知道了骆有成的身份,立刻跪下来向他磕头。骆有成皱眉,这都是几百年前的礼节了,怎么这些人还用着?

带着伤员离开主宅,一路上这三个人都在惊叹连连。头痛!作为曾经的社会底层,骆有成深知仇富之心自古有之。主宅是骆有成和心腹的居所,普通人是不会放进来的。这些人现在对自己感恩戴德,但时间长了,将帮工楼和主宅两相对比,会不会生出怨念还真不好说。看来得想个法子尽快树立自己的权威,让普通人生出敬畏之心,再拟个规范。这三者无疑是建立秩序的基石,也是最快捷的手段。至于认同感、归属感乃至文化,需要慢慢培养。想到这里,骆有成自嘲地笑了笑,一不小心,自己成了统治阶级。

出了主宅,商士隐给伤员们指了路,让他们先行离开,才屁颠屁颠跑到骆有成身边。“少主人,什么事要交代我去做?”

骆有成就欣赏他这一点,有眼水,机灵。他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商士隐拍胸脯保证,天亮前完成任务。随后他又表功道:

“少主人,昨晚我去了一趟蝶恋花,拿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交给胡哥保管了。”

骆有成怒道:“胡闹。”

商士隐讪笑着:“蝶恋花差不多都空了,不拿白不拿。”

帮工的公寓楼有三栋,每栋可以住三十户人,安排这些人绰绰有余。此时公寓楼还没有人,所有人都集中食堂里开会。骆有成走到食堂门口时,听到老鹰在做最后陈词。

“少主人把我们救出来,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房子住,他是我们的恩人,他是大善人。今后有谁做出对不起少主人的事,我弄死他。”

有点啰嗦,但还不赖。骆有成暗自点头,正想着树立权威,就有人帮自己提前铺垫了。听士瘾说这个老鹰还能扳根树枝当弹弓打,打得贼准,是个人才,可以培养一下。

接下来的环节是安排住宿,骆有成决定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一切等明天再说。

商士隐推门进去,热心帮忙维持秩序,从每一个人身边走过。

第五十一章 得酋长如得孔明

折腾了大半夜,骆有成才去休息,只觉得迷迷糊糊闭了会儿眼睛,就有人来敲门。

来的是商士隐,这家伙眼圈发黑,看来是一夜没睡。一见面,商士隐就拍了记马屁:

“少主人神机妙算,算无遗策、策无不拔。”这还玩起了成语接龙。

不过骆有成心却一紧,“果真有奸细?”

商士隐收起嘻笑,说:“发现了两个。不过按您的吩咐,没动他们的东西。老鹰在盯着他们,他们没机会乱来的。”

“正好在开会的时候拿他们打杀威棒。”骆有成点点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段时间你还要盯紧点,只怕有隐藏得更深的。”

商士隐急忙应是。

骆有成又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蝶恋花在异种里安插那么多奸细做什么?”

“应该是为攻打红旗渠做内应吧?”

“可一个异种,地位低下,又没有能力,能做些什么?”骆有成追问。

“这就不清楚了,要不把胡哥叫来,胡哥脑子好使。”

骆有成拍了拍脑袋,在自己这个团队里,酋长也算是个推理小能手了,这段日子打打杀杀,用不上他,倒是把他忽略了。

“你去把酋长叫来……算了,干脆把咱们的老柳、岩山他们几个都叫上,咱们开个小会。”

“行。”商士隐准备离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夹克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老鹰收集的资料,一百多号人,全在上面。”

骆有成接过一看,纸上画了个表格,填写着姓名、年龄、性别、特长、爱好,还有一项是备注,注明是否上过学,是否有学历。有两个人被画上了红圈,是商士隐认定的内奸。

名字后面有备注的只有三分之一,这意味着大多数人都没上过学。再看备注内容,小学的占了一大半。看看年龄,也就释然了,大多是23岁以下的年轻人,这批人在灾难爆发时,才幼儿园毕业。23至30岁的也不少,就是那批小学生了,30岁以上的人就很少了,老鹰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今年42岁,这大概是他被推为临时首领的缘故。老鹰的文化程度只是高中毕业,但在庄园里,应该能排进前五。灾难前他是个建筑工人,负责打印配料。

“老鹰这人你觉得怎么样?”骆有成一边看表格一边问。

“打了几天交道,感觉人还不错,性格比较直,认死理,有点倔,是个热心肠,好多人都是他流浪的那些年捡来的,喊他老爸。”

骆有成对老鹰的好感又长了几分,在自顾不暇的乱世,这种人不多见了。

用单片镜拍下了表格,骆有成把纸递还给商士隐,“交给酋长,让他看看人手怎么安排。”

商士隐走后,骆有成又通过单片镜看了一会儿表格,表格虽然简单,但透露的信息却不少。直到商士隐来叫他,他才起身往小会议室走去。

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等着了,骆有成看了眼柳莹,问道:

“那女孩醒了吗?”

柳莹答道:“还睡着呢,不过应该没事了。”

“你身体好点了吗?”骆有成问话顺序是有讲究的,他可不想随时面对大舅哥凌厉的小眼神。

柳莹小脸红扑扑的,“没事了,全好了。”

骆有成在居中主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现在一下来了很多人,这些人,用得好,是帮手;用得不好,就是不安定因素。咱们在这方面都没有经验,所以先坐下来好好合计一下。酋长,你看过那张表格了,你有什么想法?”

胡永胜将单片镜与会议桌配对,会议桌中央浮现了一张表格。他说:“这些人大都很年轻,换句话,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生活技能。你们看,大多数人在特长栏里写的是乞讨,还有不少写翻垃圾的。真正有技能的,我统计了一下,有22人,两个厨师、一个帮厨和一个家庭妇女可以调派给老柳;农机师、水产养殖员、牛奶工外加两个农民都给柳莹,电工和线缆工汪哥带着,会计师和高中生跟着我,让他们帮着做做外部的账目。”

汪泽俊不解道:“现在没了货币,做账目做什么?”

“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都落在了我们头上,每月食物新增量、库存量、消耗量这些不弄清楚怎么能行?还有,按少主人的想法,我们要建成一个大型的生活基地,所以必须事先制定一个规范。”

听到这里,骆有成眉头挑了挑,印象中这是酋长第一次称自己为少主人吧?酋长角色代入得很快啊。

胡永胜继续说:“规范的细则我还在制定,但有一条必须写入,就是按劳分配。庄园里不能养闲人,每个人都必须工作。”

所有人都点头,这个道理很简单,勤快人养懒人,一旦有人觉得不公,就会滋生许多社会矛盾,辛辛苦苦建立的小社会就会产生动荡,甚至内乱。

“所以,”胡永胜说,“我建议逐步引入信用点制度,充分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这就是我请求建立外部账目的原因。”

不仅其他人,连骆有成都感到头大,几个人的时候多潇洒自在?这才增加了一百多个人,咋就这么多事?但为了完成广旭哥交给他的光荣而伟大的任务,这一步又不得不迈出去。他示意胡永胜继续,一旁的石岩山憋不住了:

“他们都分派了人手,那我呢?”

胡永胜笑着说:“自然给你安排了,这里面有三个跑步快的,两个会爬树的,一个跟老鹰学过用树枝打弹弓的,都给你。”

石岩山不满道:“我要这些人做什么?”

“打猎啊。庄园里的食物储备虽然还很充足,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必须有食物补充来源。”

石岩山兴奋起来,“那行,我就当这个狩猎队长了,不知道这些家伙身子骨行不行。”

胡永胜没有再接他的话:“士瘾那边我比较头疼,庄园有智能守护,所以安保那边,身体条件反倒是个次要因素,最重要的是忠诚,但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很难选择。”

商士隐看向骆有成:“少主人,我觉得我更适合外派。”

这点骆有成很赞同,以这家伙的性子,外派远好过在庄园里搞事情,“行,不过你要先顶一段时间,等有合适的人,再接替你。安保的人选,你征求一下老鹰的意见,老鹰这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商士隐道:“那两个会开飞翼的我要了。”

胡永胜接过话:“老鹰是这支队伍的首领,暂时让他辅助协调,之后让他负责基建。恰好有一个建模师可以分配到他手下。另外一个玩乐器的,暂时没有适合的位置。到时候和其他人一起,听一下他们的意愿,再做人员调度。少主人,你看这样安排是否合适?”

骆有成哈哈笑起来:“幸好有酋长,不然我们都是两眼一抹黑。行,就这么办。”

胡永胜继续不疾不徐地说:“这是我们接纳的第一批人,以后还会接纳更多的人,人员的构成会越来越复杂。秩序是稳定的基础。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提议,一是要为生活基地命名,庄园这个名称过于私人化,很难让居民产生归属感;二是要建立我们的绝对权威,让居民信任我们,敬畏我们。至于其他的,我们再慢慢完善。”

这酋长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而且,表格不久前才拿给他,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居然想了这么多,并做了相对合理的安排。骆有成怎能不兴奋:

“得酋长,如得诸葛孔明。”

胡永胜慌忙摆手,自己哪敢跟诸葛大神比肩。

骆有成饶有兴致地问:“基地的名称有没什么想法?”

“想了一个,还要少主人定夺。”胡永胜说:“既然大多数人都没有文化,甚至没有生活技能,需要我们去教导和培养,那么我们这里不如叫学院,怎么样?”

“水岸学院?水岸学院?有点拗口。”骆有成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叫水岸书院怎么样?”

第五十二章 为先生正名

会议继续,接下来的议程,是每人为自己起一个响亮的称号。

众人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经过简短而热烈的讨论,名号就定下来了。因为大家早有了自己属意的名字。

电鳗王:汪泽俊

青皮酋长:胡永胜

化毒圣厨:柳洵

侠隐:商士隐

钢铁神拳:石岩山

净瓶仙子:柳莹

“少主人,你叫什么?”汪泽俊也随着胡永胜喊少主人了,势力已见雏形,总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了。就连大舅哥也附和着喊了,能在乱世活下来的人,有几人是傻子。

唯有石岩山和柳莹拒不改口,一个是从小到大的毛根朋友,一个是地下女朋友。

“名字我想好了,既然我们是书院,我也不要那么江湖气的名字了;也别叫我少主人,听着像永远长不大似的。就叫我水岸先生吧。”

“先生?”所有人都石化了。

先生这个词,除了爱看些杂书的胡永胜,其他人都没听过。

“可是,少主人,先生这个名字被用坏了,几百年前就没人用了。”胡永胜急道。

古时,先生曾经是对师长的称谓,后来演变为对男人的尊称。但到了22世纪,有人把做皮肉生意的男人叫做先生,生生让“先生”这个词变了味,加上一些不良媒体的推波助澜,先生成了某个行业男性的代名词。皮肉行业又是喜新厌旧的,过了几十年,先生也不用了,转而去祸祸其他称谓,先生这个词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这个行业祸害的不仅仅是“先生”,远的如校书、相公,近的如小姐、公主、妹儿、同志、技师……着实是个敬称祸祸专业户。

“没关系,毕竟是用了几千年的称谓,短短的几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就让我为先生正名吧。而你们,是我门下六大门生。”

众人都懵了,又是先生,又是门生,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他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骆有成属意先生,全是受了托尼的影响。从托尼絮絮叨叨的讲述中,骆有成大概知道了,在托尼和广旭哥的世界里,最高精神领袖叫做先生,一共有九个先生,分管九个地方,教化万民。他就想着,我既然是书院的领袖,就让我成为第十个先生吧。至于先生是不是被用坏了,他无所谓,没人用这个称谓正好,他是独一无二的先生。

会后,骆有成单独留下了胡永胜。

“酋长,你觉得蝶恋花为什么要在异种里安插内奸?”

胡永胜答道:“或许是因为异种不容易被察觉。”

“这就说不通了,既然奸细身上有定位装置,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发射信号源,何冠文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危险使用强光手电?他的暴露,也给让我们警醒,难道蝶恋花不担心我们来一次大清查?再则,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这些救援势力,何必半途截杀?等到了庄园后,再向蝶恋花发射这里的坐标信号不是一劳永逸吗?”骆有成接连发问。

“这个确实不好说,有几种可能。或许队伍里只有这一个内奸,蝶恋花的目的,只是为了把红旗渠一网打尽;庄园里的这两个人只是拾荒时凑巧捡到了装有定位装置的衣服。第二种可能是三个内奸彼此之间并没有联系,互不知晓。最后一种可能是何冠文放烟幕,让我们误以为内奸身上只有原始的报讯设备。”

“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我的第二人格能测谎,可我不知道第二人格什么时候会出来。你不是也能测谎吗?要不审审?”

骆有成一听头大了,至始至终,能测谎的只有广旭哥。他尴尬地说道:“我的测谎能力和你的第二人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就先关押起来,如果他们是无辜的,到时候自然会还他们一个清白。”

“也只能先这样了。”骆有成许可了胡永胜的提议,宁可错杀一千的想法是不能有的。他在看过老鹰的那张表格后,心里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或许他们这些幸存者,将会是这世上最后一批人。在会上他没有提出自己的猜测,是怕引起团队内部的恐慌。“酋长,看了那张表格,你有什么想法?”

胡永胜的表情无比凝重:“一百多人里,最小的17岁。也就是说,这些孩子都是在灾难前怀上的。灾纪元后,再也没有女人怀孕。我回忆了一下,这么多年,的确没有见过更小的孩子。猜测没错的话,这种病毒,能让人断子绝孙啊。”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骆有成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一个强大的信念——天无绝人之路。这个信念毫无道理,但作为“异种无异能”这一常理的打破者,他觉得打破人类灾后不能繁衍,也只是差了一个契机。

“这种病毒是自然进化的?还是人为的呢?”骆有成继续问道。

胡永胜显然也没有答案。又简单交流了几句,胡永胜告辞了,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去做。

骆有成去了找了老鹰。新来的人们都还在休息,唯独老鹰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盯着手中的光屏。光屏中是两个熟睡的人。

老鹰见了骆有成就要磕头。骆有成急忙阻止了,他也算明白了那几个伤员为啥要行这个礼节了,估计是从老鹰这里学去的。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末世之中,异种想要求生,不得不卑躬屈膝。老鹰虽然有点保命的手段,但到底是普通人,该折腰时还是要折腰。

“一晚上都没睡?”骆有成问。

“嗯,盯着那两个崽子呢。”老鹰为了盯这两个奸细,把他们安排在自己的隔壁。商士隐在那里留了一个微型监控,目前还没看出什么异常,两个人都睡得很踏实。

“你也休息一下,以后有你忙的。”骆有成拍拍老鹰的肩膀,“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可以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做。”

“年轻人瞌睡多,怕他们误事。”老鹰笑道。

在骆有成的坚持下,老鹰去喊醒了几个年轻人,安排他们轮班监视,自己去休息了。老鹰还是少了点领头人的觉悟,他是这群人的“家长”,或许很尽职,但绝不是好家长。

回到主宅,金发姑娘醒了,正在柳莹的陪同下寻找救命恩人。见到骆有成,姑娘要下跪。骆有成现在见到这个礼节就头疼。

金发姑娘名叫菲妮克丝·肖,中文名肖凤凰,父亲是本地人,母亲是西方人,也是在灾纪元年出生的。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就死了,父亲带着她在死城里流浪,无意中被卷入了两个流浪者组织因食物发生的冲突。父亲死后,老鹰收养了她。她和许多孤儿一样,都喊老鹰老爸。

骆有成原本打算安排肖凤凰回老鹰那里。但柳莹姑娘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同龄同性的玩伴,哪里舍得,一定要肖凤凰和自己同住。骆有成也只能由着她。

下午的时候,新来的人们陆续醒了,他们的主事人老鹰还在休息,闲来无事,就在庄园里闲逛。临近湖边时,有一个人拼命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

“那不是凤凰丫头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真的是凤凰,她活过来了……”

一行人急忙向湖边跑去。

第五十三章 显圣

肖凤凰正学着柳家姑娘的样子,拄着腮帮子看湖面上的先生。她不太明白“先生”两个字的意思,但柳莹姐说有成哥就是先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凤凰觉得柳莹姐说得不够准确,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最厉害的神。

听到身后嘈杂的声音,凤凰立刻转身,好看的眉毛皱了皱,立刻向人群迎了过去。

“凤凰,你活过来了?太好了。”一位中年大妈上前抱住了凤凰,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

凤凰挣脱大妈的双手,“嘘,不要吵到先生。”说着她向湖里指了指。

“啊~”中年大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

另一个中年男人转头望向凤凰,“你刚才喊少主人什么?”

“先生啊。”凤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柳莹姐说他是最厉害的人。”

中年男人看着湖面喃喃道,“神啊!他是神啊。”说着,他率先跪拜下去,身后的男女老少,也跟着跪伏。这下没人再去关注凤凰为什么能死而复生,相对湖面上正在发生的神迹,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凤凰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知道先生不喜欢被人跪拜,但自己这么站在太不合群。想着想着,干脆跑到柳莹身边求助。柳莹笑了笑,拉着她坐下。凤凰觉得老大不自在。

彩绫湖中,骆有成身子悬浮在湖面上,吹着萨克斯风,面前有六个巨大的水人在湖面翩翩舞蹈。为了这波人前显圣,骆有成也算煞费苦心,为此,他专门调阅了一些舞蹈影像。他要在大会之前,在这些新来的凡人面前展现神迹,埋下敬畏的种子。

湖边的人越来越多,先是震撼,随后学着前面的人的样子,跪了下来。

骆有成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收了萨克斯风,让水人落回湖里,凌空向湖边施施而行。柳莹欢呼一声,也不管新结识的闺蜜了,向情郎跑去。

骆有成携美在侧,高视阔步,谈笑风生。离那群人近了,才恍然惊觉,急忙上前几步。

“都在做什么?起来起来。”

前排的几个人被一股柔和的力托着,不由得站起身来。

“都起来,在我这里,不兴跪拜。”

后面的人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子。

骆有成继续说道:“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去食堂看看圣厨那里需不需要帮忙。”

“是,先生,那我们这就去了。”率先跪拜的中年男子慌忙答道。

骆有成温和地笑了笑,牵着柳莹的手向主宅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喊道:“凤凰,走了。”

凤凰向众人歉意地笑了笑,小跑追了上去。

一行人急忙向食堂走去,一路上议论纷纷。

“少主人……先生是水神吗?为什么水能化成人形跳舞?”

“先生肯定是医神,不然凤凰怎么能死而复活?”

中年男子道:“不管先生是什么神,我们的苦日子都到头了。快走,快走,别让圣厨一个人为大家操劳。”

晚上吃饭的时候,骆有成问了一下准备情况。胡永胜借鉴灾纪元前的各种文书,已经草拟了一份规范,还需要再推敲一下。柳洵那边分配的五个人已经上岗,虽然有些年月没有动过锅铲,但有一定基础,上手挺快,柳洵只需要把好食品安全关,都不需要亲自上灶了。其他人也去找老鹰协商,圈定了人选。

嘱咐大家有事找胡永胜商量后,骆有成去了紫竹山,他要在这里练习植物视角。按托尼的说法,草木皆有魂,越是高大的植物,越有灵性,沟通起来也就越方便,而且竹鞭在地下绵延,成片的竹林可能来自于同一母竹。

紫竹确实是很灵性的植物。手掌按在竹杆上,骆有成很快感应到了萤火虫般的光点,绵延开去,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竹林中,像在骆有成脑海里展开了一幅星空图。星星点点的光彼此交融碰撞,渐渐形成一张光幕,光幕中形成了影影绰绰的模糊影像。随着时间的推移,肉眼的视力越来越模糊,光幕中的影像却越来越清晰,变成了连片的紫竹。由于整座山上都是竹子,骆有成也无法判断植物视角的作用距离。

“不错。”托尼赞许道,“从此以后你就多了一只眼。”

骆有成收了植物视角,肉眼看向远处,分辨了一下竹叶的颜色,初步推算出植物视距不过三四十米。

“慢慢来,我刚才感受到你的低频意识波还是很强的,远距离侦测是迟早的事。”托尼为了给骆有成一次直观的远距体验,亲自发动了植物视角,并把影像反馈给骆有成。一片清晰的竹林在他脑海里形成,并迅速向远处推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匹配了一台快速移动的高清摄像仪,场景一路前推,很快来到山顶,远处绵延的密林尽收眼底。接着镜头再次切入竹林,竹叶的颜色也由浅入深。出了竹林,越过一片狭长的草甸,进入密林深处。

“咦?”托尼惊呼一声,视角继续向前延伸,持续了五六分钟,才停了下来。“视距有五十里了?我的精神力增强了?难道是广旭把仪器的输出功量增强了?”

托尼立即收回了植物视角,随后,竹林里出现了八个骆有成,每一个都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这是托尼以骆有成为原型凝出的八个意念显形。

“广旭真的做到了,我之前还担心输出增强会导致分魂会崩溃呢。”托尼咯咯大笑,“有成小子,你不是想显圣吗?明天我来帮你。”

第二天,老鹰早早地带人来到主宅前。今天是水岸书院成立的日子,老鹰不敢马虎。看看时间,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老鹰招呼大家先坐下。都是社会底层,没啥讲究,一百零七个人排成几排席地而坐。咋一看,不像是来开会的,而是来静坐示威的。

骆有成看人到齐了,就准备出门现身,被胡永胜一把拉住了。“权威养成于每个细节,成长始于等待。”

骆有成觉得酋长的话蛮有哲理,转头瞪了一眼商士隐:“回头你跟老鹰说说,成长始于等待,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火急火燎的。”

他又转向柳莹,和颜悦色地问:“柳妹,你说这半个小时怎么打发?”

柳莹摇着骆有成的手说道:“要不你吹那个啥风,把石头哥举到天上玩?”

“是萨克斯风,你这脑子。”说着骆有成就要伸出手指去点柳莹的脑袋,余光瞥了一眼大舅哥,又收了回来。

石岩山不满道:“柳妹,我没得罪你啊。”

骆有成瞪眼说:“柳妹说得对,一会儿你们都要飞着出场,先适应一下,不然吱哇鬼叫着出场,脸就丢大发了。”

石岩山正要说话,就觉得身体就被人抓了起来,短暂的失重感让他不由地哇哇大叫,眼前浮现了鑫港广场上的那只黑虎。

“成哥,快放我下来。”

“看看,我说啥来着?”骆有成哈哈大笑,把他的身子横过来,像只架在火上的烤猪一样,不停地翻滚。“每个人都来,都要适应一下。”

第二个上去的是大舅哥,这厮的表现比石岩山好不了多少。第三个是商士隐,这货是只忠狗,翻滚的时候还配合着呼噜呼噜的猪叫声。胡永胜闭着眼,老僧入定的模样。汪泽俊的表现比前面的人强了太多,借力在空中玩起了蝶泳。

柳莹开心地又蹦又跳:“有成哥,该我了。”

骆有成瞅了一眼她身上的裙装,悄声问:“你里面穿安全裤没有?”

见柳莹点头,骆有成喊了声“走起”。柳家姑娘飞上天,骆有成一看,这姑娘里面穿的是长及脚踝的收腿裤,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六个人很快适应了在空中的感觉,各自在大厅的上空玩起了花活。大厅的一角响起了不大的击掌声。

骆有成看了一眼鼓掌的凤凰,问道:“你也想上去玩玩?”

凤凰赶紧用手扯住自己的裙摆一裹,拼命摇头,她可没穿什么安全裤。

第五十四章 水岸书院

对新人们来说,今天注定是个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日子。水岸书院即将宣告成立,这里会成为他们在乱世中真正意义的家,不用再颠沛流离,也不必东躲西藏。

当朱红色的包钉大门打开时,托尼的幻术瞬间笼罩全场。广场上的人们站了起来,肃立等待。

第一个出场的是柳莹。她刚才在空中玩了半个小时,玩嗨了,头发凌乱。骆有成本想控制着她飞出去的,但长时间的念力控制让他精疲力尽,只能拜托托尼哥的幻术了。

尽管骆有成一直让柳莹放心出去,但这姑娘被推出大门时,还是手足无措,不停地用手去理她的发丝,模样很狼狈。但在围观的吃瓜新人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美丽仙子,手托净瓶,脚踏祥云,飞到一棵倒伏的小树旁,手指轻抚,那棵树就很快就挺直了树干,开枝散叶,茁壮成长,花开花落,结出了硕大的粉桃。

人群中有人想要跪拜,被老鹰用眼神止住了。几人恍然大悟,忙跟着老鹰,右手握拳捶在胸口,左手掌立于胸前,深鞠一礼。齐声道:“参见净瓶仙子。”

先生不喜欢跪拜之礼,所以昨晚老鹰带着人专门演练了水岸书院的专属礼仪,也算是在团队文化建设上迈出了小小一步。

“托尼哥,别太浮夸,以后要一起生活呢,反差太大反而不好。”骆有成在脑海里说。

于是,石岩山的出场朴实了许多,他一个筋斗从门里跳出来,站定后,一块巨石砸向他,被他一拳打成齑粉。

众人行礼:“参见钢铁神拳。”

之后众人见识了化毒神厨将一块泛绿的肉块变成一盘美味的菜肴;青皮酋长举手投足毒毙一头大水牛;侠隐忽隐忽现,行踪飘忽。相对而言,电鳗王的出场最为震撼,因为他的确有那个实力。人们看到一股大浪从主宅大门冲出,许多人不由做出了闪避的姿势,老鹰立即喝止。此时电鳗王已出现在浪尖,向天空一指,一道粗大的闪电直射天际。

众人一一行礼拜见。

六大门生均已出场,老鹰立刻带着众人再行专属礼,“恭迎水岸先生。”

前面六个都已经很出彩了,骆有成反倒没有了表现的欲望,他从门中走出,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没用异能,也没有特效,他称之为返璞归真。他每跨出一步,众人的心都为之一颤。虽然骆有成拒绝了视觉冲击,但托尼哥还是没有忍住,给每个观众都施加了心灵震颤。

骆有成宣布水岸书院成立,随后做了十分简短的发言。

“欢迎大家成为书院的一份子。你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没有机会上学,除了乞讨拾荒,一无所长。成立书院的目的,是要教会大家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在乱世中能有立足之地,果腹之食。寒有衣,乏有房,孤有家,老有终,壮有用,幼有长。除了食物和安全,我无法承诺得更多。美好的家园,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

话不多,但骆有成却出了一脑门汗。酋长起草的半文半白的发言稿太复古了,文盲们也不知能不能听明白?但酋长的意思也很明确,越听不懂越高深,人心才会越敬畏,至于大白话,就交给他这个管家来说。

无论文盲们听没听懂,巴掌是拍得很热烈的。一百多人的掌声,很有气势。

接下来,胡永胜包揽了整个会议进程。骆有成落座,和他的五位门生一起充当人肉背景。

宣读规范胡永胜就用了一个多小时,解读又用了半个小时。石岩山和柳洵听着都要睡着了,托尼不得不再次出手,给两人来了次精神冲击。骆有成想,酋长的确有做官僚的潜质,这样也挺好,自己就学托尼哥那个世界的先生,做个精神领袖好了。

好容易挨到了给新人分科,会场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水岸书院共分七科,

农牧科,总教习净瓶仙子柳莹,下设五名辅助教习;

厨工科,总教习化毒圣厨柳洵,下设四名辅助教习;

电工科,总教习电鳗王汪泽俊,下设两名辅助教习;

采狩科,总教习钢铁神拳石岩山,下设三名辅助教习;

核算科,总教习青皮酋长胡永胜,下设两名辅助教习;

基建科,总教习老鹰,下设一名辅助教习;

安全科,总教习侠隐商士隐。

水岸先生骆有成为掌教习,统管书院。

分配到各科的学员,老鹰早已和大家做了沟通,有了预案,大家只需要到各自教习面前排好队即可。自古民以食为天,农牧科、采狩科、厨工科均为大科,瓜分了四分之三的人口;柳莹还将凤凰要到了自己手下。其余四科中基建科十二人、安全科六人、电工科六人、核算科人最少,只有两人。因此,核算科每周还要负责两堂公开课,教文盲读书写字。

胡永胜清了清嗓子:“还有最后一件事,童建辉、洪时毅出列。”

队伍里两个青年懵懵懂懂地站了出来,老鹰上前,一手一个,把他们推到了前台。除了几个知情的,众人都议论纷纷。

“自己做的事,自己交代清楚。”老鹰没有替他们说话,这两个人加入他的团体不久,童建辉来了一年多,洪时毅是半年前加入的。虽然也有了些感情,但老鹰无法为他们作保。

“二位能否说一下,你们身上的追踪装置是怎么回事?”胡永胜板着面孔,脸上的黑斑让他更显威严。

童建辉和洪时毅互相看了一眼,一脸迷惑,看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骆有成探出两股意念,拉住童建辉的衣角一扯,掉落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件。随后他又扯下了洪时毅身上的一颗纽扣,用意念托在空中。两人疑惑地看着两个小物件,童建辉伸出手想去触摸。骆有成意念发力,两个追踪器被撵成了混合着金属的非晶态粉末。

“你们和何冠文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时候加入蝶恋花的?”

人群中,声浪猛地炸开,有人叹息,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个老实孩子成了蝶恋花的内奸;更多人则是要求严惩内奸。毕竟何冠文几天前让他们身处险境,差点被蝶恋花的人一锅端。

童建辉和洪时毅扑通跪了下来,大声喊冤:“我们真不是内奸啊,这两件衣服是我们在红旗渠基地里捡的。”

胡永胜向老鹰使了个眼色,一人带一个向相反方向走去。过了几分钟,又回到了主宅前。一对口供,捡拾衣服的时间地点以及事情经过都分毫不差。

胡永胜皱眉道:“暂时还不能排除你们事先准备好了说辞。先生,我想关押他们一段时间,如果能证明他们是无辜的,再还他们一个清白。”

“行,士瘾负责看守吧。他们现在只是嫌犯,还没定罪,一天三顿饭不要少了。”

商士隐立刻招呼手下的人,把童建辉和洪时毅带走了。

骆有成和胡永胜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骆有成在想念广旭哥,胡永胜则在心里埋汰他的第二人格,想用他的时候死都不出来。

第二日,水岸书院进入正轨,各科带着自己的学员,每日两小时学习,八小时工作。

石岩山是个例外,他直接把人拉进密林,要以战代练。庄园库存的肉食看似不少,但上百个人也撑不了半个月。“食”不待我,石岩山觉得压力山大。

第五十五章 和柳妹同老

广旭哥的回归比骆有成预期的早了许多,算算时间,刚刚过去了半个月。

“大家想我了吗?”吴广旭的声音突兀地在骆有成脑海里响起。

“广旭哥,你回来了?”

“广旭,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和美佳多温存几天?”

广旭嘿嘿笑道:“不就是因为她,耽误了三个月吗?怎么样?我走的这些日子没出啥事吧?”

骆有成奇道:“可时间才过去了半个月啊。”

托尼和广旭都静默了,过了很久,广旭才说:“我回来时也遇到了时间乱流,本来以为我会和师兄一样,延迟个把个月,没想到提前了。看来魂体在时空穿梭的不确定性很大啊。”

托尼迟疑道:“广旭,你是不是也夹带了什么东西?”

“嗯,从八爷爷那里要的果子,八爷爷说你带了一颗,我想着漫游仪的输出功量增强后,更应该没什么问题。”

“遇到时间乱流,可能就是因为我们携带了实物。我以纯粹的魂体回去时,可是一切顺利的。”

“看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再带了,这次算运气好,下次万一耽误个一年半载,那就麻烦了。”广旭说道,“先不管这些,有成,赶紧吃了这颗果子,再延寿三五百年。”

骆有成的身边出现了一颗果子,和托尼哥带来的一模一样。骆有成拿着果子,却不下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期期艾艾地说:

“我知道……这是广旭哥冒险带过来的,但我一个人活成个老不死也没啥意思。”

“你啥意思?你是想找个人陪你到老?”广旭吃惊道:“难道半个月你就把柳家的小姑娘搞定了?”

“搞定个屁。”托尼特有的童音咯咯大笑起来,“他跟你一样,是个怂货,亲个小嘴都不敢。”

骆有成心里苦,外有大舅哥,内有托尼和广旭两尊神,怎么下得了口啊。

“谁说我怂了?”广旭语气里透着自信,有翻身农奴做主人的味道。

托尼不可置信:“你报仇了?”

“报了。”

“你把她看光了?”

“不仅看了,还成了。”广旭嘿嘿嘿笑得很鸡贼。

托尼不屑道:“怂货,追个女人用了一百多年,还好意思得瑟,放在地球都五世同堂了。”

广旭的笑声戛然而止。

“广旭哥,果子给柳妹,行不行啊?”听两位老哥把话题扯远了,骆有成心急了。

不等广旭回答,托尼说:“给你了就是你的,咋用自己看着办。”

骆有成对两位老哥千恩万谢,随后又问道:“托尼哥说的八少爷和广旭哥说的八爷爷是一个人吧?但你们又是师兄弟……”

托尼打断了他:“活得太久了,最理不清的就是辈分,你非要搞清楚,那就是自寻烦恼。”

广旭哥归来,两个内奸的事情也该水落石出了,广旭判断是两人都没有撒谎。那么这些有侦听设备的衣物,应该是蝶恋花的人随机投放的,异种们以拾荒乞讨为生,居无定所,流动性大,的确不失为很好的流动监控器。

骆有成当即释放了童建辉和洪时毅,并召集众人,当众还了两人一个清白。

在撤除信号屏蔽进程后,骆有成开始在庄园里视察,每个人他都会说上几句,态度和蔼,语气亲切。新人们怎么也没想到近乎神明的先生有如此亲民的一面,心中澎湃,个个发誓要认真学习,努力工作,回报庄园,效忠先生。

走完一圈,所有人都通过了广旭的测谎。骆有成颇感欣慰,他叫来了老鹰,赋予了他进出主宅的权限。老鹰由此成为骆有成第七位门生,进入了核心团队。

晚饭的时候,骆有成陪大家喝了几杯,便叫柳家姑娘去一趟自己的房间。柳洵不淡定了,立刻放下筷子要跟上去。作为骆有成的好兄弟,石岩山哪里容得大舅哥去搞事,一把拽住他。

“柳哥,酒都没喝完,往哪里去?”

汪泽俊也帮腔道:“对,喝酒。库存的酒喝一顿少一顿,别浪费了。”

胡永胜接道:“今天采狩科大丰收,咱们得敬石头一杯。”

老鹰:“对对,我新来的,还没有敬各位前辈。”

就连柳莹的跟班小姐妹凤凰也出来添乱:“敬石头哥,敬各位大哥。”

唯独商士隐端着酒杯笑嘻嘻不说话。

柳洵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妹妹走了,酒喝到肚里也没品出个味来。

柳莹心里小鹿乱窜,心想着有成哥今天怎么这么大胆,不是说好了悄悄的吗?她站在门口忸怩了半天。骆有成把她拉了进去,关上房门。柳家姑娘觉得胸膛已经关不住小鹿了,脸红到脖子根。有成哥不会是酒壮怂人胆,要和自己做点羞羞的事吧?是答应他呢?还是答应他呢?

柳家姑娘胡思乱想之际,骆有成将一颗漂亮的果子举到她面前。

“柳妹,快吃了它。”

“好漂亮的果子,哪来的?”

“别问了,吃了就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厉害吗?有它一半功劳。”

“吃了我也可以把人举到天上飞吗?”

骆有成很苦恼,自家的地下小情人对力量也太执着了。他也不能说吃了果子能长命百岁,可以熬死大舅哥。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道:

“不行,但它可以让你更漂亮,而且还能让你的小馒头变成大馒头。”

这边话音刚落,柳家姑娘的小嘴就咬上了果子。骆有成乐呵呵地看着她,两三分钟时间,房间里只有细微地咔嚓声。

“还有吗?”柳家姑娘吃完意犹未尽,那股异香太神奇了,让她觉得自己种的水果都是垃圾。

骆有成对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种仙果是大白菜啊?一共就两颗,你一颗,我一颗,岩山我都没舍得给。”说完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是个重色轻友的辣鸡。

柳莹跳过来在他脸上蜻蜓点水:“有成哥你别自责,石头哥要那么大胸做啥?”

这个理由很强大,骆有成自我安慰道,尽管他并不确定果子有没有隆胸的功效。但柳家姑娘下一句话让他石化了。

“有成哥,你也吃了,会不会变成一个大胸男人?”

“不会的,”他尬咳两声,开始转移话题,“柳妹,我明天要单独出趟远门。”

“啊?!”

“去趟鱼城。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有种觉醒试剂吗?生产试剂的实验室就在那里。”

骆有成并非心血来潮,增强自身和团队的实力一直是他的梦想。广旭哥增强漫游舱的输出功量后,他对危险的侦测感知范围没增加多少,三里是他本体的感知极限,但护罩却能持续输出半小时以上,十分给力;加上托尼哥的幻术和意念显形等辅助异能,除非遇到变态中的变态,他基本立于不败之地。即便打不过,也能跑得掉。一人远游,他还是有底气的。

柳莹拉着骆有成的手撒娇道:“有成哥,带上我嘛。”

“你哥放心我们俩出去十来天?”

“那把我哥也带上?”

“呵呵。”自家这情妹妹智商不在线啊,骆有成不由叹了口气。“快回去吃饭吧,你哥要等急了。”

“哦。”柳莹怏怏地走出了房门。

没多一会儿,石岩山和柳洵来了,说要陪同前往鱼城。

“胡闹。”骆有成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书院里上百号人等着吃饭,你们走了,那些人怎么办?饿死?还是被毒死?”

骆有成气势足,两人居然不敢反驳。只要不事关妹妹,柳洵也学会了放低姿态,拉了一下石岩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来到车库里,车库里的飞翼档次有高有低。骆有成想找一款带护盾的,但毕竟都是民用飞翼,退而求其次,找了一辆速度快、能隐身、防弹性能良好的。

正准备出发,商士隐提着一个包急匆匆地跑过来,“先生,您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您把我的隐身设备带上。还有这些,你上次给我的小玩意,还是挺有用的。”

就这小子会来事。骆有成接过包,拍拍商士隐的肩膀,说道:“有心了。”

第五十六章 栽了个跟头

鱼城距离荣城不过三百来公里,驾驶飞翼只需一个小时。灾纪元前,两城居民频繁往来,许多人在一城工作,在另一城置业。遇到高峰时,经常需要进行空中和地面管制。

骆有成作为灾后出生的孩子,从未离开过荣城。所以当他看到鱼城这座奇伟的山城时,不禁惊叹连连。从空中俯瞰,两条大江像一大一小的游龙,小龙撒欢够了,就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或许是地形的局限,山城的楼房拼了命地往高处修,密密匝匝全是建筑,偏偏又高低井然、错落有致。据说灾纪元前,鱼城人最以为傲的就是城市夜景了。但大停电时期已经过去了十年,骆有成终究没有这个眼福。

骆有成驾着飞翼在鱼城上空绕行一圈,大致了解鱼城生活基地分布情况,明面上的基地有七个,东西南北都有,都处在城乡结合部,彼此相距很远。像蝶恋花和红旗渠这种因为相距太近导致拼死相斗的情况,应该暂时不会发生。

根据广旭掌握的情报,变异人实验室不在基地内,而在主城区,以鱼北区和江碚区的可能性最大。

骆有成将飞翼设置为低速巡航模式,开启车载远距生命探测仪,在鱼北区林立的楼宇间穿梭。临近傍晚,仍然一无所获。这里依旧是一座死城,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就连老鼠野猫,都没发现几只。

天色已暗,夜将近,骆有成的飞翼缓缓在楼宇间滑过。他终究不死心,希望看到一丝亮光。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飞翼就像穿梭在阴森的巨大墓碑间,周遭了无生气。广旭也帮不上忙,他的感知针对的是喜、怒、哀、惊、恐、嫉妒、惭愧、羞耻、自豪、敌意、杀意一类的情绪,如果侦测对象很平静,他也无法感应。

“这不正常,”骆有成说,“荣城到处是变异动物,这里太过死寂了。”

广旭也有同感,他想了一会儿说:“两种可能,一种是曾经这里有一只大型变异生物,最近离开了;另一种可能是这里有人类活动,但他们的居住地用某种材料屏蔽了所有的探测。”

在广旭的指导下,骆有成开启了车载生命探测仪的操控界面,这款探测仪整合了雷达、红外和音频探测功能,但灵敏度并不高。毕竟不是用于专业搜救的车辆,看来以后出来找人需要配微震探测仪一类的专业设备。

随后骆有成打开了车载记录视频,让智脑搜索门窗有异的建筑,智脑很快锁定了这片区域的五栋建筑。

骆有成将飞翼驶到伊都大厦前,大厦的一楼是华龙信用银行的营业网点,这个网点没有使用传统的合金通花拉闸门,也没有使用智能安防守护。绕着大厦转了一圈,整整一层楼的门窗都被一种暗金色的合金板封闭,密不透风,连个暗门也没留下。这里应该是有幸存者居住的,但不能确定变异人实验室是否在这栋大楼里。

骆有成将飞翼停在大厦天台。这栋大厦的楼顶的通风管管径为四十厘米,不适合钻入。天台门也被合金板封住。他趴在女墙上向下张望,终于在大厦西面的幕墙上看到了一扇开启的窗户。这扇窗户离楼顶有五层楼,他想踩着意念控制的物体下去,但没有那个勇气。飞翼在自动驾驶状态下也无法悬停。最终他选择了牵引绳,一端固定在飞翼上,一端绑在腰间。

51层是一个休闲区,借着昏暗的暮光,可以看到这里摆放着许多桌椅,曾经作为格挡的绿植,已长得奇形怪状。

骆有成开启了手腕上的照明光源,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间向下走,单片镜上的生命探测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走到第三层楼时,发现楼梯间的大门同样被合金板封闭了。骆有成回到四层,找个办公室休息,决定天亮后再做探索。

白天行动便利了很多,大楼的采光非常好,骆有成在一间大会议室找到了一个通风口。

出口在三楼的廊道里,一面是实心墙,一面是玻璃墙。玻璃墙内空间非常大,几乎占了半层楼。离幕墙五米的距离整齐地摆放着一圈植物组培架,上面的各种蔬菜郁郁葱葱,长势喜人。一个穿着无菌服的人在组培架前忙碌。

来到三楼后,骆有成在单片镜里终于看到了九个红点,一个在三楼,八个在一楼,这里是一个小型室内生活基地。

开启隐身板,骆有成又到楼下两层看了看,二楼依旧是蔬菜组培室。一楼大厅则被隔成了六套房,八个人都在三套房里,一半的房子空着。走廊里的灯光十分昏暗,所用的电力估计来自楼顶的太阳能电池板。

骆有成想了想,决定悄悄退走,自己目前算是私闯民宅,贸然现身只会引发冲突。他转身正要离开,却发现对面墙上开了一丛牡丹花。当下好奇,上前仔细看,又摸了摸,才发现居然是画在墙上的立体画。

“画得跟真的一样。”骆有成嘀咕了一声,就要迈步,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当下栽倒。

骆有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光着膀子,被束缚在一张椅子上,两条小臂被固定在扶手上,粘扣束缚带上还有导线连出,胸口和脖子上也有电极片,身边还有个方盒子。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

骆有成皱眉道:“这是什么?”

“一种古老的测谎仪。”广旭答道。“这种设备早就被淘汰了,灾纪元前,在旧货市场就能淘到,很多年轻人买来做玩具。”

“这是要审问我了?”

“那就配合他们,之前我还一直在想以什么方式和他们接触呢。”

“他们是什么人?”

“都是些普通人,在他们的情绪里,我感受到恐慌和淡淡的敌意,这属于正常反应。初步判断他们属于良善人家。如果他们有恶意,我们再走不迟,这几根粘扣束缚带难不倒你的。”

“以前还是太膨胀了,居然在这种地方栽了个小跟头。”骆有成笑了笑,大声喊道:“有人吗?”

房间门很快被打开了,一个老头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老头的裤管空荡荡的,想必是截肢了。推轮椅的是个年轻人,二十来岁。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卷屏。

不等老头开口,骆有成说:“如果我说我是无意闯入,你会相信吗?”

老头指了指堆在桌上的隐身板、腕仪和单片镜,笑眯眯地反问:“你觉得呢?”

骆有成诚恳地点点头:“要我也不信。”

老头笑了笑,“介意来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吗?”

骆有成耸耸肩:“请便。”

推轮椅的年轻人立刻上前,打开了方盒子的电源。女孩则将卷屏插入方盒的一个凹口内,方盒上显出一张光屏,一个绿色的小点在光屏左侧匀速游动。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怎么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老头连珠三问。

骆有成一一作答,光屏上的绿点没有任何变化。

老头笑容收敛了:“你找变异人实验室做什么?”

“自然是购买觉醒试剂。”

“你知不知道觉醒试剂的副作用很大?”

骆有成精神一振:“老人家,你知道觉醒试剂?”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似在回忆,良久才说:“这是在大停电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有网络。虽然信息没人更新了,我们还是会经常上上网,查找些资料。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年应该是2662年,所有的网站都被黑了,两天后才恢复。内容大概是在鱼北广场公开拍卖五支觉醒试剂,并说明了觉醒试剂的作用和副作用。”

第五十七章 觉醒试剂的线索

大停电前,各类资源比较丰富,那时候各个基地关系没有那么紧张,人与人之间也没有那样戒备。拾荒者见了面还会相互打个招呼,聊聊当天的收获。拍卖那天。老头也开着电动汽车去鱼北广场看热闹。

试剂的主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陪伴她的是一个戴黑边眼镜的小伙。竞拍场面很火爆,七家基地角逐,最终南山基地以二十袋大米、一吨罐装食品、五百公斤培根拿下了五支觉醒试剂。

“老米的女儿胆子还真大,实验阶段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卖。南山那边注射了试剂的,死了四个,还有一个激发了强制对手入眠的鸡肋异能。”老头此刻已忘记了自己是在审讯,开启了闲聊模式。

“这个异能还不错啊,在战斗中让对手入眠,对手还不是由得自己宰割?”

“但问题是只有自己入睡,才能让对手入睡;自己醒,对手也醒。”

骆有成笑了,这个异能确实有点鸡肋,一对一完全没有胜算。但如果是团队战,倒是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老头继续说:“南山的觉得这笔生意亏了,回头来找老米家丫头的麻烦,米家这丫头躲起来了,好多年没消息了。”

骆有成之前一直关注觉醒试剂和它的效果,这时总算反应过来,眼前的老头是认得试剂的制造者的。

“老人家,你是说,试剂制造者姓米?”

“这丫头叫米豆豆,是我鱼城大学同事的女儿。这丫头是个天才,13岁就大学毕业了,如果不是末日来临,十八九岁应该就能进博士后流动站了。”

“你能找到她吗?”骆有成兴奋道。

“说过了,好多年没消息了。”老头的寿星眉挑了挑,“用觉醒试剂,你就不怕死?”

“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末日了,从小没爹没妈,能活到现在,说明我命大。”

“命再大也只有一条,不妥。”老头摇着头。

骆有成觉得这老头人不错,许是谈话的氛围过于轻松,他不知不觉间就用意念把粘搭的束缚扣解了,扯掉电极片,站起来伸个懒腰。

“没什么不妥的,富贵险中求。我的兄弟,不小心喝了口黑虎血,差点被毒死。撑了两天,熬过来了,结果有了钢化皮肤的异能。”

不仅老头大吃一惊,两个年轻人也张大了嘴巴,连声叫着不可能。

骆有成翻个白眼,走到桌旁拿起了单片镜,问道:“你们有全息投影不?我配对一下。”

年轻男人忙指着方盒子说:“这个可以。”

匹配成功后,方盒子上的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和大野猪对峙的场面。骆有成看了看图像,有些不满意,不是全息,只能将就了。这个影像是石岩山这些天出猎的时候让手下拍的,影像里,石岩山冲向野猪,一只手抓住野猪獠牙,向上一举,另一支手对着野猪的咽喉重重一击,野猪悲鸣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战斗风格简洁,丝毫不拖泥带水。

三个人瞪大眼睛望着光屏里的俊朗少年,“他是异种?”

骆有成点头:“所以呢,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人要总是畏首畏尾,这辈子就再也没出头之日了,尤其是末世。”

老头自嘲的笑道:“人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

骆有成解除匹配状态,把单片镜放回桌上,施施然走回测谎椅,连上电极,用意念扣好束缚带的搭扣,问道:“老人家,真的找不到她吗?”

半天没有回应,却见三个人不可置信的模样,女孩还用手指着骆有成,“你……你刚才从椅子上起来了?”

骆有成看了看扶手上的两条小臂,回忆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刚才聊得太开心,忘了还在接受审讯……来来,我们继续。”

不得不说,四个人的反射弧都有点长,被审讯者解除束缚在审讯者面前晃悠了半天,都还没反应过来。

老头从震撼中缓过劲来,陷入了长考,许久,他才问道:“你确定你的目的只是找觉醒试剂,而不是觊觎我们这个生活基地。”

骆有成被点爆了,又想站起来,又觉得不妥,对着女孩喊道:“小姐姐把我的单片镜给我。”

再次匹配,这次光屏上是庄园里的景象,白色的蔬菜大棚整齐有序地排列着。许多人在田里忙碌,这个少年走过去时,忙碌的人就会向他行一种奇怪的礼节,口称先生。

“我有这么大的农场,生活在阳光下,有吃不完的无毒蔬菜和新鲜肉食,我会觊觎你这点的水培蔬菜?”

老头眯起眼睛,他看不懂这个小伙子了,一会儿是丧父丧母的异种孤儿;一会儿又是拥有几百亩地的农场主;而且好像还有异能。

骆有成见老头的表情,知道是怀疑自己,当下解除了单片镜和方盒子的匹配。说道:“你不是有测谎仪吗?来,你问,我答。”

老头将心中的疑问反反复复地问了几遍,光屏的绿点始终没有变化,确定了骆有成没有说谎。他轻吐一口气:

“方便告诉我,你的异能是什么吗?”

话音一落,老头就觉得自己的轮椅飞了起来,吓得差点一头从轮椅上栽下来。身边传来一男一女惊恐的叫声,转头一看,两个年轻人正在空中手舞足蹈。老头忙说:“放我们下来。”

待平稳着地,老头稳定了一下心神,才说:“强大的异能者,我希望能和您做个交易。您帮我救人,我帮您找米家的女儿。”言语中不自禁地带上了敬语。

据老头说,他们这个小基地里原来有六户人家,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在外出时失踪。21个人也降到了11个人,剩下的人重新组织了家庭,组成四户。就在前两日,刘洋和张丽丽小两口说要出去找点衣服和日用品,再没回来。

“我怀疑他们被附近的变异人抓走了。”老头说,“我们没有能力,以往发生这样的事,也只能在祭台前给他们上几炷香,但如果您能帮忙,或许他们还有救。”

骆有成和广旭确认了一下,老头没有说谎。“他们有几个变异人?都有什么样的异能?”

老头说:“看到他们躲还来不及呢,哪知道他们有什么异能呢。涛子,你见过,你说说呢。”

名叫涛子的年轻人说:“我见过两个,有一个看模样很正常,另一个长得像章鱼。就住在附近街区,但这次是不是他们做的,我也说不好。”

骆有成再次解开了束缚带,走到桌边开始穿衣服,“老人家,你说自那次拍卖后,再也没了米豆豆的消息,那你怎么帮我找她呢?”

“她父亲是实验室的狂人,她也一样。我们找找鱼城的几个生化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没准能找到她。”

骆有成套上机车夹克,“能告诉我刚才我是怎么晕倒的吗?”

“那朵花上有个小小的机关,一旦触摸,就会释放低剂量的麻醉气体。”

好奇心害死猫,骆有成嘿嘿尬笑两声。“那行吧,这活我接了。明天麻烦涛子给我带路,我去会会那些变异人。”

骆有成这时才与对方做了自我介绍,老头叫宋时珍,男青年叫沈涛,女青年叫顾晓臻,是宋时珍认得干孙子和干孙女。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在沈涛的带领下,向出口走去。这个小型生活基地的出口设在地下车库,出口处照例用了暗金色的合金板,只是这里做成了门,可以打开。

走过两个街区,沈涛向坡坎下的一栋大楼指了指,随后躲进了旁边的灌木林里。

这栋楼大概有30多层,其中一半楼层在坡坎下。楼宇距坡坎有五米,恰巧坡坎面对的幕墙有大片玻璃已经剥落。骆有成一乐,这下倒是省了不少事。

广旭提醒道:“别掉以轻心,你能在一幅3d画前跌倒,也可能在其他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前翻车。末世能活下来的人,多少也会想一些自保的手段。”

第五十八章 食人魔

五米的距离不算远,十五层楼也不算太高,至少骆有成有了一试的勇气。于是,他用意念操控了八块石头,在空中搭了一条石路,轻松惬意地走了上去。每踏过一块石,尾巴上的石头就会飞到最前方。石路不断向前延伸,进入了大楼。

躲在灌木丛里的沈涛不停揉着眼睛,他之前有过无数种猜测:助跑跳进去,借助攀岩绳索,甚至砍一棵五六米高的歪脖子树搭个木桥。

骆有成没有让沈涛等太久,一刻钟后,他从坡坎的阶梯走了上来,手里还拿了几件小首饰。

“你最后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快一年了吧?”沈涛不确定地说。

“这里早没人了,灰都有一指厚了。碎骨倒是看到不少,还找到了这些。”骆有成摊开手,手心里是一只耳钉,两颗戒指和一条项链。

沈涛对首饰没有反应,末世之后,这种不能吃不能用的纯装饰品对他来说一钱不值。他被另外一个词吸引了注意力,疑惑地望着骆有成,“碎骨?”

“嗯,碎骨,很多,也不知道是被砸碎的,还是被咬碎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吃人?”沈涛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很有可能。”

“这不可能,”沈涛强辩道,虽然生活在末世,但他在长辈的护佑下,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地下居所,对末世的认知远不如骆有成这样的孩子来得通透彻底,他努力想说服自己,也想说服面前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大男孩,“不会的,会中毒的,人不会吃人的。”

骆有成笑着摇摇头,没有兴趣与他继续这个话题。“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其他几个地方看看。”

把沈涛送回伊都大厦后,骆有成去了之前发现的四栋门窗有异的大楼,没有任何发现。这些地方曾作为末日存生之所,但早已人去楼空。看时间还早,骆有成返回了伊都大厦。

再次见到宋时珍,小定居点的所有人都在。宋老头介绍了其他六位居民,又是一阵寒暄。骆有成不太习惯,像审讯时那样开门见山多好。但宋老头自从知道了骆有成是个强大异能者,就特别地客气。絮絮叨叨半天,宋老头才切入正题:

“我听涛子说了,他们真的会被抓去当食物吗?”

骆有成一边匹配投影设备一边说:“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灾难已经过了十七年,资源已经很匮乏了。能活到现在的,要不就是有途径搞到安全的食物,要不就是所有的食物对他来说都是安全的。不惧怕毒的个体不在少数,我的伙伴里就有两个。还有一条狗,也是百毒不侵。”

光屏上出现了影像,满是灰尘的房间里,地面上有些零碎的骨头。镜头又转进了另一个房间。

此时,骆有成耳边响起了一阵抽气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光屏之中,碎骨占去了大半个屋子。没有人质疑这些碎骨是不是人骨,因为骨堆里有完整的或碎裂的人头骨,数量不少。对骆有成带回的首饰,所有人都没有印象。末日之后,他们这些人就没有带首饰的习惯了。

“到现在差不多三天了,我没法保证那两个人还活着。”骆有成说,“但我还想努力一下,即便不能救出人,能杀掉食人魔,对你们的安全也是个保障。”

众人当即千恩万谢,宋老头问道:“骆老师,您准备怎么做呢?”

老师是鱼城人习惯的一种称谓,无论男女老幼,逢人就可以称老师,以示对对方的尊重。这一习惯已经延续了六七个世纪,全城皆老师。

“找不到他们,就只能钓鱼了。”

宋老头有些担忧,有些感动,他握住骆有成的手:“骆老师,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去找米豆豆。”

晚饭很简单,几盘水煮的蔬菜和一盘水煮的肉虫,主食是木薯一样的根茎。肉虫胖嘟嘟的,煮过后团成一个圈。这是这个小型生活点唯一的蛋白质来源了,这种虫子饲养在组培架的水槽里,安全无毒。骆有成尝了一只,味道居然不差,肉质很有弹性,也有嚼劲。

饭桌上,除了宋老头,大家的话都不算多。一番交谈后,骆有成也大致有了了解。九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其他两户人家都是重组夫妻养子(养女)儿媳(女婿)的结构,这是在末世里以亲情维系的抱团取暖方式。

晚饭后,骆有成换上了一身普通衣衫,在几个街区游荡,装作拾荒的样子。南方的冬夜还是很冷,骆有成在公寓楼里找了条薄被裹在身上。灰很大,能御寒。前半夜,夜黑,无事。凌晨两点,半残的月终于探出头,将城市楼宇映射成一片碑林,骆有成收到了广旭的示警。

骆有成坐在台阶上,点上一支烟。他不会抽烟,抽烟多半是装模做样,一个多月前从大舅哥那里顺了一盒,还剩最后一支。

沈涛说变异人像章鱼怪,确实非常像,但他只有五根腕足,腕足间还能看到两条萎缩的人腿,只有幼儿腿的长度,皮包着骨,显然已失去了应有的功能。章鱼怪的上身依然是人的形体,但两条胳膊也已极度萎缩。他闭着眼睛,或者说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嘴里不断发出咔哒的声响,两只招风耳不停地抖动着,鼻翼也在不停地颤动。骆有成立刻作出了判断,这个失去了视力的变异人依靠回声定位和嗅觉发现猎物。与其说他是变异人,倒不如说它是野兽。

章鱼怪锁定了骆有成的方位,五根腕足在地面快速地爬行,与成年人百米冲刺的速度相当,很快来到了骆有成的面前。

托尼说幻术对这种生物不起作用,骆有成也不以为意。他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怪物。章鱼怪猛地抽动了一下鼻翼,嘴里再次发出一声咔哒,接着伸出一根腕足,灵巧地卷住了骆有成手中的香烟,放进嘴里猛吸一口,吐出一个圆润且饱满的烟圈。这是章鱼怪现身后最人性化的表现了。

章鱼怪吸完烟,腕足一弹,烟头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到大楼的玻璃门前,明灭不定。那根腕足顺势一卷,把骆有成裹住,剩余的四根腕足发力狂奔,很快远去了。

章鱼怪的居所是一家飞翼4s店,它绕过展销厅,来到后院,腕足拉开一块沉重的铁板。亮光透出,让适应了黑夜的骆有成感觉有些刺眼。但同时透出的热气,也让他微微有些发僵的身子好过了很多。章鱼怪顺着楼梯向下走,身后的一条腕足拉住铁板上的把手将它复位。

“有三个对手,托尼师兄,我们随时准备支援。”广旭再次示警。

骆有成觉得广旭哥就是安全的代名词,至于托尼哥,他还有些看不透。托尼安静的时候,像个自闭症孩童,可以一两天都不说话;一旦开启话痨模式,又不怎么容易刹住车。

下了两层楼梯,眼前是一个大厅,十几盏灯将大厅照得通明。墙角有一台书桌大小的发电机,发出低低的嗡鸣。房中的温度很高,以至于刚刚进来的骆有成额头都微微冒汗了。

大厅的一角传来熟悉的咔哒声,抓着骆有成的章鱼怪转身,骆有成的视角也转到了大厅的另一边。那里居然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章鱼怪,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四肢被四条腕足牵引着,呈一个大字。章鱼怪的第五条腕足上,居然探出一根利爪,放在女人的肚皮上,似乎正要把她开肠破肚。

抓着骆有成的章鱼怪开始与抓着女人的章鱼怪交流,交流的音节以咔哒声为主,偶尔有一声低沉的嘶吼。这两个变异人不仅失去了视力,连语言能力也失去了。

两只章鱼怪交流了一阵,另一只丢下了女人,向骆有成这边走来。女人惊叫一声,手脚并用,缩到了墙角的白骨堆旁。

“除了这两个,卧室里还有一个,好像是在做那种事。”广旭说。

原本以为要同时对付三个,现在少了一个,骆有成没有犹豫,意念立刻发动。

第五十九章 末世的人性

留守的章鱼怪被骆有成狠狠甩到墙上,头颅与墙壁碰撞发出沉闷的碎裂声。伴随着女人高分贝的尖叫声,章鱼怪高大的身躯像块烂抹布一样从墙面滑落,五条曾经强壮有力的腕足,此时成了软塌塌的破布条。

托尼也发动了,灵魂冲撞让抓着骆有成的章鱼怪精神恍惚,腕足一松。骆有成落到地上,意念力再次发动,章鱼怪被举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身,头朝下砸落,沉闷的撞击声、颈骨断裂的脆响以及女人的凄惨的叫声接踵而至。

骆有成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刚才差点被人宰了吃肉都没吭声,现在却叫得这么欢。

卧室门响了,冲出来一个赤条条的男人,脸上带着诧异,似乎并没有搞清楚状况。随即他看到了两只已经不知死活的章鱼怪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恐慌的情绪逐渐在脸上堆积。只是他惊恐的表情还没有做足,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脖子举到了半空。男人两条腿乱蹬,两只手努力地想把看不见的手掰开,但无济于事。

“先别弄死了,审审看。”广旭说。

骆有成将男人往地上一摔,男人晕了过去。

骆有成走进卧室,一个女人缩在床头,用被子遮着身子,瑟瑟发抖。骆有成暂时顾不上她,抓着床单扯下几根布条,又拖了条靠背椅,回到大厅,将男人紧紧地捆在椅子上。这才重新走回卧室。

床榻上的女人比大厅里的要年轻得多,娃娃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稚气。

“张丽丽?”骆有成试探道。

娃娃脸摇摇头。

“除了你和外面的女人,还有其他人吗?”

娃娃脸又摇头。

“你的衣服呢?”

娃娃脸还是摇头。

对只会摇头的女人,骆有成无计可施,干脆打开衣柜翻找起来,衣柜里没有女人的衣服,骆有成随手抓了身男人的衣裤丢给娃娃脸。

“我是来救你们的,穿上衣服,一会儿跟我走。”

娃娃脸立刻掀开被子,当着骆有成的面穿起衣服来。骆有成一愣,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两下。随后他拿起一身衣裤,走出了卧室。

大厅里的女人犹自在墙角瑟瑟,骆有成把衣物丢给她,“别叫,懂吗?你叫得很难听。”

女人急忙点头,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骆有成这时才注意到,女人的身材已经走形,看年纪在30到40岁之间。女人刚刚穿了上衣,突然手向前一指,眼中又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嘴巴颤抖着说不出话。骆有成微微蹙眉,不知道这位大姐哪条筋又搭错了。

“看看你的背后。”广旭提示道。

骆有成转过身,发现娃娃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的身后,正拿着一把小刀对适才腰子的位置使劲捅,刀子离骆有成的身子三十公分就难以寸进,但娃娃脸很执着。知道有广旭哥的保护,骆有成还有暇观察娃娃脸的表情,不是狰狞、扭曲、愤恨、狂躁一类的情绪,很平淡,只是因为用力过度,脸憋得很红。

“你便秘了?”骆有成戏谑道。

娃娃脸才急忙丢下刀子,退后两步拼命摇头。

“广旭哥,怎么不提前示警?”骆有成埋怨道。

“你啊,太年轻。之前吃了画的亏,这次又差点吃女人的亏。我和师兄不一定时时刻刻能守着你,你总要学会自己判断和应对一些事情。”

骆有成觉得广旭哥说得很有道理,脸上有点发烧。

“这位老师,莫相信那个女人,她坏求得很,帮到害死了好多人。”大姐终于正常发声了,不知是因为愤慨而声音发颤,还是因为声音发颤而显得愈加愤怒。

骆有成也就懒得和娃娃脸废话了,用意念把娃娃脸一直推到墙边,脑袋往墙上一磕,让她昏死过去,照例用布条捆在椅子上。

大姐已穿好衣服走了过来。骆有成问她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大姐这才像是记起了事,拉着骆有成急匆匆地进了一条走道,拐了个弯,指着走道尽头的铁门。

“老师,都在这里面。”

骆有成见有门禁,就返身去了那个男人的卧室,找到门禁卡。铁门打开后,骆有成惊呆了。靠墙有两层铁笼子,每层四个。八个铁笼里都关着一个赤条条的女人,手脚用铁链锁着。神志还算清醒,但表情麻木,目光呆滞。

“谁是张丽丽?”

第二层最左侧笼子里的女人欠身,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向后靠在笼子上。

“她是张丽丽吗?”骆有成问那位大姐。

“她刚来的,我还没认到。”大姐不好意思地说。

骆有成松口气,基本能确定那个女人是张丽丽,总算不辱使命。他张望了一下,铁笼对面挂了一串钥匙,就隔空取了过来。

“大姐,你赶紧去拿几身衣服过来。”

女人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被解救出来的女人一直麻木着,直到进入大厅,看到椅子上绑着的两个男女和两具章鱼怪的尸体,才确信自己得救了,抱在一起失声痛哭。骆有成将两具尸体丢到角落,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等她们发泄。

女人们宣泄够了,骆有成才向那位大姐招招手,“男人呢?男人们关在哪里?”

不问倒罢了,一问,女人们又开始哭,哭得裂心撕肺。骆有成脸色泛白,他突然起身,向角落走去。很快大厅里传来嘭嘭重物落地的声音,两只章鱼怪的尸体不断地被抛起砸落,渐渐地不再成型。

女人们哭声渐小,目光向角落处聚焦,痛苦渐渐褪去,仇恨慢慢泛起。九个女人向角落聚拢。

“老师,姐妹们想报仇。”那位大姐道。

骆有成点点头,退到一边,一群女人四下里找工具,扳手、榔头、管钳、凳子……能找到的统统上了手,不停地对着章鱼怪招呼。已经没了型的章鱼怪很快成了一滩绿色的肉泥。骆有成不禁摇头,章鱼怪的变异太彻底了,连人的血液都变没了。

等女人们平静下来,骆有成才将她们招来询问。在她们的哭诉中,骆有成也大致了解了那对男女和章鱼怪的情况。

男人自称陈哥,没有异能,至少女人们都没有见过他使用异能。两只章鱼怪叫张允文和张允武,一对孪生兄弟,变异后也一模一样。章鱼怪吃人,姓陈的男人吃章鱼怪的排泄物、分泌物和蜕下的腕足,他说这是一种共生关系。抓来的男人都会被章鱼怪吃掉,女人供姓陈的玩弄。八个笼子装满了的话,多余的女人也会给章鱼怪吃。

“他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控制两个怪物?”骆有成不解道。

“好像是香烟,有一次我看到他让两个怪物去办事,就给它们点了支烟。”一个女人道。

“不是香烟,是毒品,大麻一类的,就放他床头柜里的。”另一个女人说。

骆有成想到那个章鱼怪一来就抢了自己的香烟,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可信。

娃娃脸的女人叫胡琳娜,也是被抓来的。但她为了活下来,拼了命地讨好姓陈的,并想着法羞辱女人们,让姓陈的欢心。原本姓陈的不过是在床笫上玩弄一下女人,被胡琳娜傍上以后,就越来越热衷于火烫、针扎、灌肠、鞭打一类的变态游戏。就连用哪个多余的女人去喂章鱼怪,也是胡琳娜帮着挑选。

说到痛处,叫周海美的女人脱下衣服,露出身前背后密密麻麻的烟疤,像是长满的恶疮,让人目不忍视。

“这次被吃应该是我,那个贱人说她没玩够,不想让我死得那么痛快,换成了王姐。”周海美说。

姓王的大姐也在一旁点头确认。

骆有成问:“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你?”

王姐在一旁代答道:“海美说她不要脸。”

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不需要审问这两个人了。骆有成征求托尼和广旭的意见:“我想杀了这两个狗男女,没问题吧?”

令骆有成意外的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杀吧。”

这还是一心引导自己向善的广旭哥和托尼哥吗?

广旭说:“我回去问过老师,老师给了我四个字——惩恶、扬善。”

托尼说:“我也问过老师,老师说乱世之中,心慈无以怀天下,让你大恶必诛。只要你谨守本心,记得一个‘善’字就好。”

胡琳娜撞得不重,已经醒来。骆有成扯出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我只问一句话,为什么要和这个男人同流合污?”

胡琳娜终于不再招牌式的摇头,“他能给我吃的,让我活下去。我想活,不想死。”

骆有成无言以对,将布条重新塞入她的嘴里。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女人,说道:

“我要杀人了,你们回避一下吧。”

女人们却不愿离开。骆有成叹了口气,胡琳娜用来捅腰子的小刀从地上飞起,绕着狗男女的脖子转了两圈,人头落地。

第六十章 傲骄的米豆豆

骆有成想把女人们送回各自的居所,又惹得女人们大哭。这些女人在这里已经和许多亲人邻里道过死别。骆有成一问她们从前的地址,除了张丽丽,其他八个都是从骆有成曾重点关注的四栋建筑中来的。四栋建筑最多时有总计有五百多口人,也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被吃了,有多少逃了。

无奈之下,骆有成带着女人们来到伊都大厦。宋时珍很高兴张丽丽能平安归来,和居民们简单商议后,决定收留这些可怜的女人。

第二日,骆有成从楼顶取了飞翼,载着宋时珍和沈涛,去寻找变异人实验室。

他们的第一站是鱼城遗传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当他们走进这座昔日遗传工程的权威机构时,全都“被石化”。这里那还有实验室的影子,不用说仪器设备,就连烧杯试管一类的瓶瓶罐罐都看不到一只。实验室内,除了满地的玻璃碎渣和灰尘,再无它物。

第二站江碚生物大分子实验室,同样如此。第三站鱼城生殖生物学实验室、第四站鱼城大学医学分子生物学实验室、第五站蛋白质工程和生物基因工程实验室,每一个实验室都像被人洗劫过一样。

陪同的宋老头十分尴尬,他坐在轮椅上,手托额头苦思冥想了很久,突然抬起头,一击掌。

“骆老师,我突然想起来了,津县有个地下实验室,修建得十分隐蔽。如果米家丫头要躲避南山的追杀,那里是很好的藏身地。之前总想着重点实验室,差点忘了这个私人实验室。”

津县在鱼城南部,而这个私人实验室,则在津县南部的听水洞附近,距南山生活基地的直线距离超过一百三十公里,且在山中,早已离开了南山的监控视线。

“宋老师,”在鱼城呆了两天,骆有成开始入乡随俗,“有把握吗?你都差点忘掉的实验室,米豆豆一个姑娘怎么会知道?”

宋时珍说:“当初建这个实验室的提议是圈内人发起的,目的是做一些国际上明令禁止的生物实验项目。很多搞生物研究的都投了钱,我起初也是投了资的,后来想想,我做农业生物技术改良的,又不用触碰什么禁忌,瞎凑什么热闹,就撤资了。米汉良,也就是米豆豆的父亲,投了很多钱,占了实验室百分之三的股份,能排进前十大股东了。米豆豆肯定应该知道这个实验室。”

“老师们,那就走起。”骆有成兴奋地启动飞翼。

飞翼到达听水洞附近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但宋老头只是在二十多年前,实验室兴建之初参加过奠基礼,撤资后再未来过,记忆早已模糊。飞翼在山中绕了几圈,到傍晚时,侦测到被雷达锁定,才赶紧降了下来。苏家的飞翼车载系统在生命探测方面勉为其难,但对电子信号的反向定位追踪还是很在行的,毕竟天上挂着六十颗卫星呢。

飞翼循着坐标贴地飞行,来到一处山洞前。山洞旁的石壁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血色大字:私家领地,闯入者杀无赦。哪像个实验室,倒像在里面住了个山大王。

骆有成下了车,和沈涛一起将宋时珍的轮椅抬了下来,几人缓步向洞口走去。才走出几步,就听到密集的嗡鸣声,从山坡、洞顶、草丛、灌木林探出了二十多架武装守护。骆有成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这些武装守护强大的火力就会把现场的三人撕扯成碎肉,他急忙拉着沈涛后退了两步。武装守护也缩了回去。

骆有成向沈涛看了看,脸上一喜:“沈老师,快把你的白衬衣脱下来,我有用。”

沈涛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骆有成举着白衬衣,不停地挥动。

“山洞里有大王老师吗?别开枪,我找山洞里的老师商量点事,不,做生意!我想和山大王老师做生意。”

宋时珍和沈涛面面相觑,老师的称谓是这么用的吗?

骆有成不管,里面没动静,他就不停地跳,重复地喊。终于,从山洞里传来金属撞击地面的沉重声响。骆有成停下来,拉着沈涛又退后两步。

山洞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具黑金色的武装机器人,三米高,左臂离子炮,右臂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肩膀上还有微型导弹发射架。骆有成急忙将白衬衣举得更高一些。随后又走出三具武装机器人,四个庞然大物在山洞前摆开阵势,骆有成觉得后背瞬间被汗湿。如果真打起来,他没有底气同时对抗四个数吨重的武装机器人,也不觉得广旭哥的护罩能硬扛住如此强大的火力,至于托尼哥的灵魂冲击和幻术,还是算了吧,对方是机器人。

骆有成两只手举着白衬衣,跳着,晃着,只差点没喊出“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

“是哪位小哥要找本山大王老师啊?”

正主终于出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成熟御姐,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衣,丰腴不失健美,肩上扛着一把华兹t82突击步枪,野性十足。女人的个子大约一米七左右,但站在武装机器人中间,就像一个小不点。然而,这样的小不点一出现,高大威猛的机器人立刻就变成了布景。

骆有成双手抱拳:“恭迎山大王老师。”

女人哈哈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突击步枪往旁边一抛,一个武装机器人左脚跨出一步,步枪正好落入它下肢的枪械卡槽里。

“小哥挺有意思。”

骆有成展颜一笑:“你是米豆豆米老师吧?”

女人看了看场中三人,笑脸渐寒,她招了招手,右侧的一具机器人弯下身,将女人托到肩膀上。女人翘着二郎腿,身体慵懒地靠在机器人的头颅上。“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左侧的机器人抬起了右臂,二十管速射枪对着场中,大有一言不合就放枪的冲动。

“姐姐别冲动,我真是来找你做生意的。”骆有成也不喊老师了,“我在鱼城找了你很多天,幸好碰到这位老人家,我们找遍了鱼城所有的生物实验室,才在这里找到你。”

“豆豆侄女,我是宋叔叔啊。”宋时珍喊道。

米豆豆柳眉微挑:“谁是你侄女?你又是谁的叔叔。”

“我是你爸的同事宋时珍啊,你不记得了吗?”

“我爸有姓宋的同事吗?我不记得。”

宋时珍哑然。骆有成转头对他说:“好像这位姐姐不太待见你老人家。”

宋时珍老脸泛红:“豆豆可能对我和他爸爸的交情有点小误会。”

“小误会?”米豆豆冷哼两声。

“这……其实就是一些学术争论。”

“学术争论?我爸的研究方向是动物基因工程,和你这农民论得到一起吗?”米豆豆说话很冲,丝毫没有给宋老人家留一点面子。

骆有成悄声问:“怎么回事?听起来是你得罪了米姐姐的爸爸。”

宋时珍摇摇头,小声嘀咕道:“年轻气盛,年轻气盛。”

“你那时候快五十了吧?好意思说自己年轻?”

骆有成望向米豆豆,惊讶万分,他和宋时珍的交谈声音很小,米豆豆的耳力竟如此强大,隔着六七十米听得如此真切。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扪心自问,你这一生有什么建树?‘生物界的混混’,这六个字我原封不动还给你。”说罢,米豆豆从机器人肩头跃下,转身向山洞走去。

“黑金,送客。”

第六十一章 被婆娘坑了

“米豆豆,”宋时珍高声喊道:“很抱歉当初因为意气之争对你爸说了那样的话,你说的没错,我才是生物界的混混。但这事与骆老师无关,他从荣城专门过来找你,把主城区都翻遍了,很辛苦。求你,无论如何都给他点时间,听听他的来意。”

顿了一下,宋时珍又补充道:“我只是个带路的,可以马上走的。”

近古稀的老人,近乎委曲求全地恳求一位年轻女子,为相识几天的年轻人争取一个交流机会。骆有成为之动容,他蹲下身,轻轻搂住宋时珍的肩膀。宋老头看向骆有成时落寞中带着丝歉意。

骆有成觉得宋老头人品很好,至少是个尊诺守信的人。至于学术界的口舌之争,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在意,在他看过的杂书里,这样的案例实在太多,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也不少。

圆润而修长曲线被定格在山洞口,洞内透出的暖光又为她镶上一道金边,崖壁的血色大字愈发刺眼,四只黑色重金属巨兽环伺,描绘出“后未来机械主义”版的“美女与野兽”。

骆有成也顾不得为宋时珍感怀了,匆忙戴上单片镜,对后者说:“我要存照留念。”

几分钟后,洞口的曲线终于动了。米豆豆转过身,问道:“小哥找我什么事?”语气缓和了许多。

“米姐姐,我来是为了觉醒试剂。”

骆有成坚定地喊姐姐了,他觉得“老师”这个称谓敬是敬了,但距离感还是比较明显的。他要尽快拉近与这个陌生女人的距离,自然是“姐姐”更贴切。

米豆豆嘴角微翘:“你居然对阎王帖感兴趣?”

“阎王帖?”骆有成不明所以。

“南山基地找她麻烦的时候,好像是说过觉醒试剂是张阎王帖。”宋时珍低声解释道。

骆有成明悟,朗声说:“姐姐这点不用担心,阎王每年都来收我命,他收不走。”

米豆豆慢慢走到骆有成面前,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个小伙子,眼中带着欣赏,“真不怕死?”

“以前怕,现在不怎么怕了。”骆有成回答很诚实。

“那我们就有谈的基础了。”说着,米豆豆又眼神复杂地看了宋时珍一眼,“把宋……把老人家送回去,再回来找我。”

将宋老头送回伊都大厦,骆有成给了他一只腕式通讯器,这是指定式卫星通讯器,只能同骆有成通讯,“以后如果遇到困难,或想换个地方生活,就找我。”

宋时珍用力拍了拍骆有成的手背,心中感激,嘴上却没说什么,让沈涛推着自己回去了。

骆有成再次回到山洞前时,未见兵戎,不遇刀戈。飞翼刚刚落地,山洞门大开。百褶呢子长裙配休闲风衣的米豆豆款款走来,笑靥不盛,却不失亲和,像一位邻家大姐姐,和前一刻的傲倨大相径庭。

骆有成脑海里不由浮现了远古神话《西游记》的一个场景,洞门开,美人出,口口喊着“御弟哥哥”,原以为是痴善的女王,不料是美艳的蝎怪。事出反常必有妖,骆有成开始用手揉搓自己的下巴。

脑子还没转开,米姐姐举着一管针剂说话了:“你说你不怕死,我不怎么信。你要是用了这剂阎王帖不死,我就信你,请你进洞。”

骆有成觉得这位姐姐逻辑很混乱,她似乎认为不敢注射针剂和注射针剂后死掉都是怕死的行为。但似乎历史上的科学狂人脾性似乎都比较偏执,情商也低,这女人似乎应该属于这一类。哪有门都不让进,在家门口就对客人扎针的?像宋时珍这种情商相对健全的,注定建树也不会太高。

既来之,则安之。骆有成利索地卷起袖子。

米豆豆道:“谁说要手臂注射了?上衣脱了。”

她向后招了招手,一具黑金武士走了过来。轻微的嗡鸣声后,黑金武士变成了一台手术床。米豆豆示意骆有成上去。本以为会是冷冰冰硬梆梆的触感,但骆有成趴上去以后,才发现金属体的温度居然和体温相仿,而且很有弹性。医疗战斗两用型智能,倒是很有意思。

黑金手术床从一侧探出一根机械臂,对骆有成背部大面积消毒,另一支机械臂接过针管,刺入他的腰椎,将药液缓缓推入。骆有成只发出一声低哼。米豆豆用手拍拍骆有成的脸,说“小子不错”。这句话她没带任何情绪,她的注意力在床头的光屏上。

骆有成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纯白的狭小空间里。和庄园里的医疗舱不同,这个医疗舱内没有任何辅助医疗器械,甚至连螺丝孔都找不到。但躺在里面的骆有成,却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做着马萨基,暖洋洋地,说不出得舒坦。

但不能动也说不出话,让他微微不痛快。他耐着性子等待,却始终没人来打开医疗舱,终于再次陷入沉睡。第二次醒来,依旧是在医疗舱,还是无人开舱。第三次、第四次……

骆有成已经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苏醒和沉睡,外界又经历了多少次日落日出。舱门终于打开了,医疗舱底部的机械臂将骆有成托到一张医疗床上。静躺了几分钟,身子终于恢复知觉。坐起身,却吓了一跳,自己身上不着寸缕。

左右看看,依旧是片纯白的世界。不仅颜色单调,连陈设也单调到了极致,除了医疗舱和医疗床,别无它物。他看到占了大半壁墙的镜子,就走过去敲了敲。镜子很快变得透明起来,外间的米豆豆正在光屏上操作着,看到骆有成只是向左手方向指了指,再不看他一眼。用手捂着关键部位的骆有成觉得自己完全多此一举,对方似乎没把自己当男人,索性放开了向门口走去。

门开了,候在外面的是个矮小的智能,像个微型金字塔。见到骆有成,它发出“哔哔”两声,沿着走廊向前走。骆有成猜测这是让他跟着的意思。跟随矮小智能走过长长的走廊,七弯八拐,来到一个衣帽间。检查了自己的衣物和随身的携带的物品,一样没少,连核桃这样的小物件都在。

骆有成一边穿衣服,一边呼叫广旭和托尼哥。“过了多久了?”

托尼回答:“十来天吧。”

“啊?”骆有成大惊,戴上单片镜查看了一下时间,正好过去了半个月,不禁勃然大怒。原本认为对方只是测试一下自己的胆量,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征求自己的意见,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搞还是半个月。

“这臭娘们对我做了些什么?”

托尼懒懒地道:“也没什么,每天给你注射几针觉醒试剂,再电击、火烧、刀扎、针刺……”

骆有成越听脸越白,这女人是变态吗?怎么好这一口?

托尼继续说:“最后取点组织切片……”

“托尼哥,等等,你说什么组织切片?”

“就是你身上所有器官的切片啊,也包括你家小兄弟的。”

骆有成被吓了个半死,刚穿好的衣服又被他脱下来,先检查了一下兄弟,没有功能性障碍,暂缓了一口气。随后又用意念控制着单片镜绕身子转了一圈,拍了个全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外伤,甚至连疤痕都没有。

托尼叹道:“有成小子,你真还傻呢,自然是帮你治好。不然为啥你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在医疗舱里?”

“那个哈皮婆娘给我打了多少针?”

“没仔细数,四五十针总是有的。”

骆有成把牙齿咬得嘎嘣响,这女人自己都说了觉醒试剂是阎王帖,一下给自己注射这么多,是想测试自己的命有多硬?不过转念一想,注射了这么多,是不是激发了几种异能了呢?

托尼给他泼了瓢冷水:“没觉得你有啥变化。”

合着自己莫名其妙当了半个月小白鼠,还一点好处都没捞着?骆有成暴走了。

第六十二章 情商负值的女人

米豆豆被不停“哔哔”的矮小智能带过来时,更衣室里像是遭遇了龙卷风,板材、衣物落了一地。

她看到怒气未消的骆有成,有点摸不清状况,不知道这个小子哪根神经搭错了。但智脑中的检测数据告诉她,这个小子正常得很。

她给“哔哔”机发出了收拾更衣室的指令后,转头问骆有成:“什么情况?哪里不舒服?”

“我他妈哪里都不舒服。”

“不应该啊,数据显示你身体状况非常好。”说着,米豆豆伸手摸骆有成的额头,被后者一巴掌打开了。

骆有成吼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把我当小白鼠,你有问过我吗?”

“不是你自己爬上床的吗?”米豆豆觉得这个小男人不可理喻,不同意你上床做什么?

“我只是证明自己不怕死而已。”

“我信了啊。所以我才把你带进实验室啊。我一直没有人类实验体,像你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实验体,我自然不会拒绝啊。”

“谁告诉你我是给你来做实验体的?我要求过?还是你问过我?”

骆有成越想越怒,意念凝成一只大手,抓住米豆豆的脖子提了起来。盛怒之下,大手居然意念显形,有如实质。米豆豆没有挣扎,脸上未见窒息痛苦的表情,只是皱着眉头思索。

“装!让你装!”显形的大手越加用力,米豆豆的身子也被越提越高。突然,他眼睛瞪圆了,米豆豆的白大褂下居然打真空。骆有成心中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女人。但意念大手却是把这女人放低了一些。

“你好像是没说过,我也没问过。”米豆豆终于想明白了,“可为啥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的实验对象呢?”

骆有成都快被这女人气吐血了,说理说不通,想给她一点惩戒,结果对方身体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他颓然撤去了意念大手。

“我是来买觉醒试剂的,可不是来给你研究的。”

“这样啊,你也没说啊。”

骆有成无奈摆摆手,自己还没机会说明来意,就被弄晕了,这地方简直没法说理。

米豆豆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刚才好像飞起来了,是不是你做的?”

骆有成刚要答话,广旭出言警告:“如果想让她把你大脑切片了,你大可以说实话。”

骆有成吓得心肝颤巍巍的,“没有,那是你的错觉,你一直好好地站在那里。”说完犹不放心,怕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说道:“退一万步,就算你把我当实验体,你也不能一口气不歇地连搞十五天吧?我外面的伙伴这么长时间没有我的消息,该多着急?”

“姓宋的那帮人?”

“宋老头是我才认识的。我的伙伴在荣城,百多号人呢,都指着我吃饭穿衣。这可是半个月,我要出点啥事他们靠谁去?”

米豆豆眼睛亮了:“这么说你是一个首领?管着一百多个人?”

骆有成警惕地望着她,但还是给了确认的答复。

“给我做实验体,都给我做实验体。”

“滚!老子走了,不奉陪。”骆有成说着拔腿就走,走了一段又回来了,走错路了。

“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体发生什么变化?”米豆豆双手抱胸,斜靠在墙壁上,白大褂下春光无限。

骆有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别以为你露个大腿就能让我有啥变化,老子没兴趣,别挡道。”

米豆豆向下看了看,然后不露声色地站直了身子。

过了一会儿,骆有成又折回来:“疯婆子,出口在哪儿?”

骆有成发誓,他一辈子说的脏话都没今天多。他将几条走廊来来回回走了个遍,也没找到出口。倒是“哔哔”机已经把更衣柜重新搭建起来,正拾捡地上花花绿绿的衣物。

“我是不是应该先道歉?”米豆豆问道。

“你当然应该道歉。”

“道歉以后,你会不会成为我的实验体?”米豆豆说完,又立刻补充道:“你的下属也可以。”

骆有成:“滚!”

“好吧,我道歉。这么多年,我的实验体只有动物和我自己。所以看到你的时候,下意识地希望你成为我的实验体。当你爬上床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你自愿成为实验体。”

这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解释,没有诚意,骆有成表示不接受。

米豆豆又道:“对不起,我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或者和你签订一份协议。”

这是这个情商为负的女人能说出的最好的道歉词了,骆有成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现在可以说说了,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不是说觉醒试剂是阎王帖吗?为什么给我注射了那么多针剂都没事?”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觉醒试剂都升级了十几代了。不一定有效,但肯定不会死人了。”米豆豆突然叹了口气,这个动作让骆有成小小惊讶了一下。她说:“当初我把实验室转移到这里,需要储备足够的食物,才会把半成品卖出去。鱼城五支,汉城九支,芒城六支。死了一半的人,现在想想还是挺内疚的。”

关于这件事,骆有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公开出售可能致命的危险性药剂,在旧纪元时不仅会受到民众的谴责,甚至会以过失或故意杀人罪入刑。但事情发生在灾纪元后,而且出售前已经说明了注射觉醒试剂的危险性,购买者依旧趋之如鹜,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这事过去了就不想了。”骆有成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注射了这么大的剂量,但我的身体没有感觉到异样,和以前没有两样。”

“我现在只是完善了你的基因片段,没有诱发突变。处于隐性状态。”

“诱发后会怎样呢?”

“可能会产生异能,”米豆豆想了想,又转过身,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也可能会这样。”

骆有成心咯噔一下,眼前的曲线过于诱惑,他似乎感觉鼻子里有两股热流在流淌。他急忙用手在鼻子上抹了一下,放眼前一看,还好,是鼻涕不是鼻血。再望过去时,关注点发生了变化,脸皮跟着就抽了抽。从肩胛骨长出来的那对透明的蝉翼是怎么回事,从尾椎骨长出的那条猪尾巴又是怎么回事?他走上前,去触摸薄翼和尾巴。

自从脑子里住进了托尼哥和广旭哥,骆有成一直在压抑年轻男人的本性,生怕一不小心被两位哥看了笑话去。但这个时候,他完全不用刻意去压抑,入眼春色心中无春,大概就是他现在的心境。他在想,明明和人完全不相干的东西,怎么能在人身上长得这么和谐?

米豆豆丝毫不介意这个年轻男人的举动,不时震颤一下蝉翼,或者让猪尾巴在年轻人手心里俏皮地晃来动去。

幸好柳家姑娘不在这里,否则这个迷妹估计会把她心中的这个男神拉下神坛,甚至产生让他净身入宫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把玩了一会儿猪尾巴,骆有成才退后两步。米豆豆穿上大褂问道:“小弟弟,要不要姐姐给你诱发一下?”

骆有成吓得哆嗦了一下。如果这句话换成另外一个人问,比如北湖的那个林小妖,他或许还会心猿意马地在心里开一会儿车。可这个无论眼神、表情和语气都十分认真严肃的米豆豆问出来,他就没来由地害怕。他不想刚刚祭奠完十五个不知如何逝去的日月,一个月后又来祭奠更多失踪的日月。

米豆豆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吧,看看姐姐的成果。这次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骆有成急忙向广旭哥求证。

广旭说:“从她的情绪反应来看,她没有说谎。但我不确定花不了多少时间指的是多长时间。”

骆有成眼睛快绿了:“米大姐,你松手,先说清楚,到底是多长时间?”

米豆豆果真松开手,认真地想了想:“短则一天,最长不超过两天。”

确定了时间,骆有成仍然不放心:“可万一身上长出一大堆古怪的零件呢?”

米豆豆豪气道:“割掉就是,连个疤都不会留。”

托尼在脑子里阴阳怪气道:“你之前就被她割了很多东西了,的确完好无损。”

听到这个骆有成又有气了,托尼哥说连小老二都没有幸免于难。

广旭忙道:“师兄别添乱,依我的直觉,有成这次会得到不少好处。”

广旭哥这般说了,骆有成也就心安了。但他还是十分坚持地到山洞外与胡永胜通了卫星电话,得知书院一切正常,放下心里来。

骆有成又查询了一下未接来电,看到有宋时珍的电话,就回了过去。

宋老头在电话那头嚷嚷:“骆老师,你去哪里了?一直联系不上你。”

“什么事?”

“被你杀死的两只章鱼怪不见了。”

骆有成吃了一惊。原来沈涛那小子好奇,让张丽丽带着去了飞翼4s店后面的囚室,发现陈姓男子和胡琳娜的尸体还在,章鱼怪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对此,骆有成也没有头绪,只能嘱咐宋老头注意安全,稍有不妥,就立刻联系自己安排人员转移。

米豆豆跟着骆有成身旁,亦步亦趋,深怕这个实验体一不小心溜走了。

第六十三章 没把你当男人

米豆豆拉着骆有成一路小跑回到更衣室。

“快脱衣服,姐姐迫不及待了。”

骆有成心道这个姐姐也太直接了,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而且未来很多年都不会随便。

米豆豆身上就一件白大褂,脱起来利索。转头一看骆有成没动静,懊恼起来。吹了声口哨,“哔哔”机就行到骆有成身后,伸出两根机械臂给他脱衣服。

“一个实验体,想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把你当男人。”米豆豆的话还是有些杀伤力的。

骆有成伤自尊了:“可我觉着自己是个男人。”

“在我面前没人可以当男人,”米豆豆说着转过身去,猪尾巴晃动着:“知道我为什么不割掉它吗?因为它有让男人清心寡欲的能力,我把这能力叫‘戒色’。”

骆有成看看猪尾巴,又感受一下心境,果真心如止水。

广旭笑道:“这个女人挺有意思,她把情爱当成累赘了,所以,弄了这么个玩意,凡是靠近的男人都会变成柳下惠。”

骆有成也道:“难怪她没有男女之防。可惜她的情商太低了,我和她有沟通障碍。”

广旭不以为然:“只要知道她能给你带来好处,旁枝末节管它做啥。”

托尼幽幽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我就想起年轻时的六少奶奶……”

这是托尼报人名的前奏,广旭急忙打断:“有成快点进消毒间吧,我也很好奇结果呢。”

被汽雾喷过,米豆豆重新拿了件白大褂穿上,却让骆有成继续光着身子。骆有成已经有了身为实验体的觉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米豆豆将他带进一个房间。房间依旧是纯白的色调,里面放置的设备像一具水晶棺材。

不说一个字,米豆豆打开了设备盖子,伸手指了指,转身离开房间。

骆有成无奈地笑了笑,完全看不懂这个女人。在外面充其量算沟通障碍,但进了实验室女人直接竖起了沟通屏障,也不知道她摆出冰雪女王的模样给谁看。

骆有成钻进设备,舱门自动闭合。几分钟后,他的身体悬浮在舱中,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有心联系托尼和广旭,但两位哥都像失踪了一样。渐渐地,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狭小封闭的医疗舱。好在这次没有让他反复陷入沉睡,医疗舱很快打开了,他被送上医疗床,床边是穿白褂的女人。

米豆豆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是欣赏还是期待,骆有成说不出来,他更关心的是这次又偷走了他多长时间。

“35小时零7分。”米豆豆答道,“如果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验证一下基因诱变的成果。”

骆有成急忙起身,浑身上下摸了一阵,没有发现多余的零件,轻轻呼出一口气,示意米豆豆带路。

测试间是完全封闭的玻璃屋,骆有成在里面接受了三项测试。先被各种气雾喷了十分钟,清淡的果香味、甜腻的糖浆味、刺鼻的臭鸡蛋味、恶臭的腐尸味道、酸臭的呕吐物气味……在骆有成的鼻黏膜不堪其扰的时候,屋内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极猛。骆有成身处其中,觉得暖暖的,连灼痛都没有感觉到。大火烧了十分钟,待火焰散尽,一道道闪电在屋内滑过,纠缠在一起的数百道电蛇在小屋内倾力出演末世天灾。

当骆有成从测试屋中走出来时,米豆豆终于有了表情,而且十分夸张。看到这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女人,骆有成有十分不好的预感,四下一摸,清洁溜溜,自己已然成了一只秃毛鸟。不过想想自己现在能扛毒扛火扛电击,这点损失似乎也能接受。

米豆豆笑够了,过来勾住他的肩,推攘着他往更衣间走。进了更衣室,“哔哔”机用两只机械臂举着面镜子游走到骆有成面前。骆有成看了想炸毛,但没毛可炸。镜子里的自己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纯净。米豆豆又忍不住大笑。

骆有成撇嘴道:“恶趣味的女人,不过现在倒像是个人了。”

他觉得,工作时间的米豆豆和非工作时间的米豆豆,似乎由两种人格在控制。一个孤傲冷漠,为达成目标不择手段;一个情商虽然低下,但勉强算个正常人。

米豆豆没理会骆有成的吐槽,开口道:“诱变还算成功,激活了四项异能,虽然没攻击性,但还不错。”

对抗毒、火、电骆有成已经有了体验,可第四项是什么?

米豆豆说:“你不是秃了吗?试着让自己长点毛发出来。”

骆有成决定依言尝试一下,念头刚起,就觉得浑身酥痒,毛发从全身的毛孔钻出,快速生长,很快骆有成就变成了一只长毛直立猿。

米豆豆快笑岔气了。

骆有成心中怪叫一声,想着毛都回去。毛发果真都缩回了毛孔,他又变成一只光溜溜的秃鸟。原来第四项异能就是控制毛发生长,类似的异能他曾经见过,自在成基地里有这么一个人,能快速地完成直发和卷发的切换,感觉没什么卵用。

他开始专注于头发、眉毛和胡须。这项异能上手容易,精控却难。不是长了,就是短了,花了大半个小时,他才把自己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他心中感慨,一项鸡肋异能,却那么难搞。

“你认定这是鸡肋?”广旭突然发问。

骆有成没直接回答,而是责怪道:“之前你们跑哪里去了?”

“米豆豆用了五种射线对你基因诱变,那些射线对魂体也有伤害,我们不躲开,还等死啊?”

又get了一项新知识,射线对魂体有威胁。骆有成把话题转回来:“三项防御异能确实不错,我的攻击力已经很强,这些异能补足了我很多短板。但毛发控制确实没什么卵用。”

“嘿嘿,我倒觉得这个异能很实用,假如,你被人跟踪了……”

骆有成猛地击掌,对啊,这可是绝妙的化妆术,发型、眉毛、胡须变一变,很容易在视觉上骗过别人。多日来的不满、抱怨一扫而空,再看米大姐时,也觉得亲切了许多。

米豆豆说要回房弄点好吃的庆祝一下,骆有成十七天来全靠营养液和流质维持生命,欣然应允。

米豆豆的‘闺房’在洞口附近,房间很大。骆有成一只脚才踏进房间,就想退回来。他从未见过如此邋遢的房间,被子凌乱地堆在床铺上,地面上堆满了各种物件,有用的没用的,和垃圾纸屑混杂在一起,让人无法下脚。茶几上几乎被空罐头盒和食品包装袋占据。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和袜子。

米豆豆走进去,顺便用脚清理出一条通道。“楞着做什么?进来啊,姐姐还会吃了你?”

骆有成嘴角抽了抽,“我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欣赏到后抽象现实主义的家居艺术。”

米豆豆白了他一眼,“要不进来,要不滚蛋。”

骆有成只能循着米豆豆临时开辟的路,来到沙发旁。米豆豆正把沙发上的衣物揉成一团往床上丢。

骆有成眼角又抽了抽,“米姐姐,我觉得你的戒色异能是多余的。想要男人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要带他进你房间就行了。”

米豆豆一恼,将手中的东西东西丢到了骆有成头上。骆有成急忙抓下来一看,是条胖次,带着点腥臭,上面还有淡黄色固形颗粒物。骆有成差点吐了,急忙远远地丢开。

“怎么不让‘哔哔’机帮着收拾收拾?”

“它以前经常把我有用的东西清理掉,没让它做了。这样挺好,找东西方便。”

这位米大姐忒不讲究,命中注定女单身狗一枚。

第六十四章 招揽米姐姐

趁着米豆豆去烹饪的时候,骆有成忍不住出手整理了房间。

他没有去归类整理,只是将房间里的杂物全部靠墙堆放,腾挪出一大片空间。这事用意念做起来很简单,仅用了短短几分钟。虽然房间依旧凌乱,但至少可以随意走动了。

米豆豆的厨房很简单,一个清洗槽,一台开罐器,一个食材粉碎机以及一台生物打印机,此外就是不知盛放着什么液体的瓶瓶罐罐和一些量杯。

食材是过期的罐头和不知从哪里采摘来的叶子和根茎,这些食材都被放入粉碎机里打成糊。米豆豆又用量杯量取了不同的液体,混合后加入糊状物搅拌均匀。

骆有成看见米豆豆将糊状物倒入生物打印机的材料盒里,又在打印机触屏上选择菜谱。这是他第一次参观生物打印机的烹饪模式,虽然好奇,但对这种以过期和有毒物质为原材料做出来的食物还是抵触的,他现在毕竟不是那个在下水道里讨生活的少年了。

打印的成品是东坡肘子,没骨头。虽然皮子少了爽弹的口感,肥肉也没有滑腻油香,但作为末世的人造食品,已经很不错了。

米豆豆在生活上有些大条,宽敞整齐了不少的房间,她走过时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晚饭是在山洞外解决的,在乱糟糟的屋子里,别说骆有成,就连米豆豆自己也没多少食欲。两人一人端一个盘子,坐在落日余晖下,如果没有身边的四个黑金巨兽,感觉或许会好上很多。

骆有成吃得很快,对他来说,仅仅是果腹而已。米豆豆却吃得很精细,很有滋味,一点点慢慢品,细细嚼。

“米姐姐,这东西你不经常吃?”

“平时哪有时间弄,都是随便对付一下。”

“你还过得真苦,你有哔哔机,为啥不给它设定烹饪程序?”

“我过得苦吗?”米豆豆耸耸肩,“以前是让它做的,但第一次让我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第二次全身麻痹,要不是黑金撞破实验室大门把我丢进医疗舱,那次人就没了。”

骆有成听着吐舌头,房间收拾不了,做饭就是做毒药,这个哔哔机要它做什么?“米姐姐,你确定哔哔机是人工智能?”

“半智障吧。”米豆豆吞咽了一口食物,“毕竟是史哥哥练手的作品。”

“史哥哥又是谁?”

“我的一个学长,在生化工程学院的时候,我爸说他是最烂的学生。”米豆豆往嘴里塞了块打印肉,含混道:“后来转到智能生命学院,他就成了一个宝。可惜末日来得太早,他只读到本科毕业,如果多给他几年时间深造,他可以逆天。”

米豆豆抬手指了指黑金:“这是他七年前的作品。”

战斗医疗两用型智能,即便是在灾纪元前,也属于十分高端的产品,只可能是高学历团队合作的成果,而不会是一个本科毕业生独立完成的作品。由此判断,这位史哥哥绝对是个妖孽级的人物。

“他是不是戴黑边眼镜?”骆有成问。

米豆豆停止咀嚼,疑惑地问:“你认识他?”

“听宋老头说你拍卖五支药剂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你。他人呢?”

“完成黑金以后就去贵城了。那里有全国最大的数据中心,他想占为己有。”米豆豆在说起史哥哥的时候,语气比平时要柔和不少。

骆有成猜不透两人的关系,但他感觉两人在骨子里很像,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股子疯狂劲。“你们怎么没走到一起?”

“肉体上的欢愉是有的,不过也仅此而已。”米豆豆放下盘子,托着腮,“可能是我们谁都不想成为对方的羁绊吧。”

“啊?你的戒色对史哥哥居然不起作用?”

“小屁孩,关注点不应该是这个吧?”米豆豆嗔怪地看了骆有成一眼,但她依旧作了解释,“戒色是他走了以后弄的。”

“哈哈,原来你们是情侣。”骆有成一拍大腿,忘了不久前才诅咒米大姐是女单身狗,“你在为史哥哥守身。”

“随你瞎猜。”米豆豆翻了个白眼。

无论米豆豆承不承认,她在谈论史哥哥时,才有了点女人的样子。

骆有成此时心里活泛起来,无论是米豆豆,还是史哥哥,都是末世稀缺的人才,最可贵的是两人目前都是单干,没有被某方势力招揽。

“姐姐,”骆有成去掉了姓,一声姐姐叫得亲切,“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嗯?”米豆豆似乎闻到了奸商的味道,警惕地看着对方。

“你说你没有实验体,长期以来一直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我不了解你们这个行当,但我觉得样本的多样性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我那里有很多人……”

“弟弟,”米豆豆一下抓住骆有成的胳膊,眼睛贼亮贼亮的,一声弟弟叫得甜腻,“你是说你要把所有人都送来给我做实验体?”

“这不可能,我的农庄有很多事要做。许多岗位都离不开人。”

“农庄?你是说,你们在种庄稼?你们培植出了无毒作物?种子是宋老头给你们的?”米豆豆像发现了新奇世界,一下爆出了许多问题。

“这和老宋头没关系,这功劳是我小女朋友的,她能力挺特殊的,毒素压制,种子只要经过她的手,就没毒了。我大舅哥也厉害,再毒的食材,他凭几片草叶就能把毒分解掉。我大舅哥的烹饪手艺没得说,你还记得传统烹饪吗?用铁锅在炉火上翻炒那种。他做的菜,比旧纪元大酒楼出品的都要强百倍。所以,你吃的这些打印食品,在我们看来就是垃圾。”骆有成一个劲地得瑟,不时用余光观察一下米豆豆的反应。

米豆豆悄悄咽了口口水,嘴里却在逞强:“口腹之欲,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姐姐,话不能这么说,你储备的食物,这十年也差不多消耗完了吧?到时候你又去哪里寻找食物?”

米豆豆听完面有苦色,当初这些食物是史哥哥帮忙弄回来的,史哥哥不在,她一个人去找食确实有点困难。

骆有成见状,立刻添柴加火:“姐姐,我有这么个想法,成不成还是听你的。你可以在我那里新建个实验室,我们农庄有末世最强的防御系统。”骆有成一边说一边将农庄的武装守护投影出来。

“还有上百个人,排着队给你当实验体志愿者;而且衣食无忧,一日三餐,都有人给你送到手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配个私人生活助理。”

米豆豆听得有些心动,她低着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抬头时却冷笑两声,“小屁孩,要冤我去给你免费打工?”

骆有成正色道:“姐姐,你错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的实验室你做主,所有的成果都归你所有,我不会插手。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你最大的支持,包括食物、仪器、设备、实验体样本。所要求的回报,只是你实验中的一些副产品。”

“副产品?”

“嗯,比如实验体因此获得的异能。”

米豆豆似笑非笑地盯着骆有成,直到后者被她盯得发毛,眼神开始躲闪,她才大笑起来:“小屁孩还挺能忽悠,姐姐还真心动了。”

笑了许久,她才严肃起来,“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毕竟实验室也有史哥哥的一份,而且没有他,实验室根本无法搬迁,内在的结构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要能说动史哥哥,我和他一起入伙。说服不了他,那就各回各家。”

“好啊,”骆有成开心道,“什么时候去找史哥哥?”

“宜早不宜迟,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就出发。”米豆豆也是爽快人。

“姐姐,还有件事。”

“说。”

“以后你会面对很多实验体。你在实验室的时候,能不能里面也穿点啥?虽说没人会对你动心思,但事后回想一下你的身体,也是不好的。”

米豆豆又笑起来了,这女人熟悉了以后其实不算太难打交道。

“我去不去你那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想的挺长远。那你现在想想,我的身体到底长啥样?”

骆有成轻轻闭上眼睛,开始努力回忆那条曲线,可不知为何,那条曲线永远成不了型。骆有成启魂之后,基本可以做到过目不忘,所以现在很不正常。

“老弟,我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的那对翅膀,我叫它‘忘形’。”

骆有成的脑海里,托尼开始得瑟:“她那个异能对我没用,我把影像投影到你意识海,你具形给她看。”米豆豆赤裸的背影清晰地印在骆有成的脑海里。

广旭急忙制止:“师兄又在添乱,有成别听他的,你要真这么干了,这个疯女人会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然后想着法把你脑子切片。”

关键时刻,广旭哥永远比托尼哥靠谱。

第六十五章 飞翼掉下来了

从米豆豆私人实验室到贵城,直线距离大约三百多公里,一路均为山地。对飞翼而言,山地不是障碍,正常情况下,一个多小时也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骆有成是相对谨慎的性子,在设定了目的地坐标后,不忘开启飞翼的隐身模式,飞行高度设定为海拔2000米,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是在距地面一公里的高度飞行。

骆有成觉得这是非常安全的飞行方案,飞翼起飞后,不再理会,找米豆豆聊史哥哥。希望在见到真人前能更多地了解对方的信息,掌握谈判的筹码。

米豆豆情商低只适用于外人,一说到史哥哥,人就变得鬼精鬼精的。只说史哥哥如何天赋异禀,如何智过万人,只差点将史哥哥说成是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见的神仙中人。至于缺点,米豆豆的史哥哥没有缺点。说了半天,骆有成打听到的唯一确切的信息就是史哥哥的名字——史湘云。这是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骆有成记得古代章回体小说《红楼梦》中的十二金钗,有一个就叫史湘云。

托尼调笑广旭,说广旭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女人哪里是把情爱当累赘,分明是为情爱守贞操。还说米豆豆这点和他的六少奶奶特别像,看着放荡,骨子里比谁都忠贞。

骆有成总是听托尼哥提到六少奶奶,心中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托尼哥立刻叨叨开了:“说到六少奶奶,就不能不提到大少爷,因为没有大少爷,六少奶奶根本不可能和六少爷相遇相知再相爱……”

广旭很不礼貌地插嘴问道:“有成,你真想听师兄讲六奶奶的故事吗?我保证他给你讲九天九夜,你依旧不会知道六奶奶是谁。”

广旭哥这话很有道理。托尼哥的故事里,“主角”永远是配角,有时甚至在一两句话之后就变成路人甲的角色,接下来就是不断地报出你根本不知所谓的人名。

“托尼哥,六少奶奶的故事我们回去再慢慢讲吧。”骆有成道。

托尼遗憾地闭上了嘴。

骆有成正想再向米豆豆套话,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一震,在空中剧烈翻滚起来,接着又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嘭”的爆裂声。幸好有保险杠的保护,否则如此剧烈的撞击,两个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什么情况?”骆有成心中大叫道。

“被袭击了,飞翼车头已经彻底报废了,弃车吧。”广旭说。

“怎么没有预警?”

“我没有侦测到对方的情绪,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侦测到对方。听到音爆声的时候,车已经毁了。”

“我们被什么袭击了?”

“好像是块石头。”

骆有成也知道情绪侦测不是万能的,现在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逃命要紧。正要去找弹射按钮,却发现米豆豆已经点开了车载智脑,手指快速滑动,启动了阻翻滚稳定进程。飞翼稳定下来,不再翻滚,但却在疾速向下坠落。米豆豆仍在操作智脑,试图开启迫降模式。骆有成一把掀开她身上的保险杠,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弹射键。

米豆豆惊呼一声,人和座椅一起被弹射出去,没有了保险杠的束缚,人和座椅在空中分离。

这种弹射求生,适合在宽阔的水面上,座椅会给逃生者提供浮力,给逃生者充足的时间等待救援。但在陆地上,座椅给逃生者提供帮助微乎其微,这也是骆有成要卸掉保险杠的原因。

米豆豆弹到高处,打了个滚,身子开始往下落,她又一次惊叫起来。这里离地面起码有六七百米,摔下去人形都保不住。正当她绝望的时候,只觉腰间一紧,一股大力横向一扯,她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呼。下一刻,她被人双手横抱。抱她的是骆有成,他的长发正从自己的腰间收回,缩回头皮里,很快又恢复成寸头。毛发控制的异能还能这么用,米豆豆满心欢喜,这个弟弟悟性属一流的。

骆有成此时正快速的下坠,不时用意念卷来座椅和飞翼的碎片垫脚。之所以要对米豆豆公主抱,是不想让她看到脚下的动作。广旭哥说这女人随时会想着把人切片,听着挺吓人的。

然而事与愿违,又一块石头破空而来,速度极快。骆有成立刻将脚下的座椅甩向巨石,身体猛地向下一坠,堪堪躲过一击。座椅与石块在上方相撞,爆裂,碎块纷乱四射。与此同时,又一声音爆声远远传来。

骆有成意念一化为八,快速地将飞来的碎块卷住一一丢开。米豆豆美眸一亮,“老弟居然还有别的异能。”

终究没瞒住她,骆有成心有懊恼,但事已至此,也就不再避讳,离地面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意念卷起空中的碎片和地上的石块,搭建了一个空中台阶,蹬蹬地跑了下来。

着地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跟着一颤。飞翼坠毁在三百米外。骆有成觉得有一万把刀子在割他的心,比被米姐姐切片还要疼。这辆飞翼是他从车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档货,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废了。袭击者是谁,又是用什么袭击的,都是未知数。这股子憋屈劲,让人想原地爆炸。

“别懊恼了,有人来了。”广旭说道。

“老子要宰了他们。”骆有成在意识里大声咆哮。

“自从杀了那四个恶人以后,你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烈性了。”广旭说,“先看看吧,事情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看?”骆有成闷闷道。

托尼说:“正好试试你的植物视角。”

骆有成平复了一下心情,愤怒确实无济于事,先弄明白状况再说。他把怀里的米豆豆放了下来,伸手握住了一根树枝。

米豆豆心里也掀起了惊天巨浪,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小屁孩了。从七百八米的高空坠落,还抱着自己,居然毫发无损,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破孩被她在实验台上摆弄了半个多月,她检查了他体内所有被sdr病毒改写的基因片段。之前她对骆有成说了谎,她并没有导入新的病毒基因替代原有基因,只是修正了碱基对缺失或错位基因片段。这是新一代觉醒试剂真正的作用,也因此使试剂变得更为安全。换个直白的说法或许更好理解,觉醒试剂不会凭空创造一种异能,只能唤醒体内潜藏的异能。

她可以断定,这屁孩体内被病毒改写的所有基因片段,都不可能诱发他刚才展示的异能,那么这个异能是怎么来的呢?她有拉着小屁孩冲回实验室的冲动。

骆有成抓着树枝,表情十分古怪。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植物视角中,五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穷屌丝们在两公里外,拿着木棒、锄头、弓箭一类的武器,正兴高采烈地往飞翼坠落的方向跑。自己的飞翼难道是被这群“原始人”击落的?人说穷山恶水养刁民,可是这些刁民的表情,为什么会显得如此淳朴憨厚?似乎从天上掉落的不是飞翼,而是飞禽。

视角再向前伸展,离此地三公里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落后原始的小山村,七八户人家,村口坐着五个女人和一个巨型大汉,围在一起聊着天,做着女红。骆有成下意识想眨眼,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植物视角。他继续推进视角,那个巨人确实在绣花,而且绣工堪称一流,一双纤纤柔荑围着绷了绣布的手绷上下翻飞。骆有成不明白一个巨人为什么会有这么纤细的手,就像大人长着一双婴儿手一样,满满的违和感。

一时间,骆有成几乎忘记了飞翼被击落的事情,好奇心全被绣花巨人勾了去。

第六十六章 娇娘力士

绣花巨人坐在一张大马扎上,马扎太大了,换了他身边的娘们来坐,可以放四个屁股。马扎旁边有一个石头堆,石头堆上放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彩色的绣线和剪刀。女人们或纳鞋底、或纺线、或织线衣,说说笑笑。巨人偶尔羞涩地抬起头,说上一两句,神情比娘们还娘们,原来是个大号娘炮。

骆有成看了一会儿,没有先前的兴趣,又把植物视角向前推移,推到六公里已经是他的极限,没有什么发现。又往其他方向侦测了一下,未见人迹。于是他又把植物视角转移到跑向坠毁飞翼的五个人,这五个人的速度太慢,过了这么久,他们距离飞翼还有一公里多。他再次把视角推到三公里外的小村,随后看到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娘炮巨人一手拿着绣花手绷,另一只手却变成了蒲扇大小,在石头堆里翻翻捡捡。巨人的手原来是可以变换大小的。他最终选中了一块普通人拳头大小的石块,在掌中掂了一下,抬手丢了出去,那动作温柔像个小姑娘,上臂都没动,只是小臂和手腕上有点动作。斜向上飞出的石头却又快又直,植物视角都抓不住它的轨迹。忽闻鹰的哀声啼鸣,骆有成正想转移视角,脑海里的影像却已经切换,托尼哥出手助了一臂之力。南方的高空,有一个黑点正往下落。从村子里跑出三个男人,飞快地向南方跑去。此时,一声清脆的爆响也终于敲响了骆有成的耳鼓。

“真凶找到了。”托尼嘿嘿一笑。

骆有成咽了口口水:“还真凶残,随手丢块石头都能突破音障。”

按理找到元凶后,他应该很生气,气势汹汹杀过去,即便不杀人,至少也要把对方打个生活不能自理。但他见过了那个大娘炮后,偏偏生不起气。这绝不是取向的问题,他取向很正常,可为什么呢?

骆有成去飞翼的残骸处取回了两人的背包。

“姐姐,走,我们去见个人。”骆有成说着去拉米豆豆的手。

“什么人?”

“偷袭我们的人。”

“啊?”米豆豆手一缩。

“走吧,有我在呢。”骆有成说,“而且,我保证你对他感兴趣。哼哼,毁我的飞翼,下一个实验体志愿者就是他。”

听到实验体志愿者,米豆豆立刻大大方方地拉住了骆有成的手。

骆有成没有理会去飞翼坠落点的屌丝村民,拉着米豆豆前往三公里外的小村庄。走了几分钟,嫌她走得太慢,骆有成干脆把背包挂在胸口,把米豆豆拉到自己的背上开跑。丰腴的女人压在身上,骆有成心中未起涟漪。和米姐姐待久的男人,做不成柳下惠,只能做功能障碍者。这次事了,要和米姐姐保持一定的距离。

当然,和米姐姐相处,过程不算愉快,结果却是让人惊喜。这次不仅激活了四项异能,身体机能又有了大幅提高,效力都快赶上托尼哥的神仙果了。背着百十来斤的米豆豆,骆有成在丛林里奔跑跳跃,十来分钟跑完了三公里。趴在他背上的米豆豆坚定了要让小破孩再上实验台的信念。

“小心你背上的女人,我估摸着她现在正想着怎么给你做全身切片。”广旭善意提醒道。

“广旭哥,放心吧,我不会再给她机会,难道她还能对我用强?”

广旭嘿嘿笑了一声。

出了林子,前方两百米就是一众娘们和一个伪娘们。两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中姑婆们的注意。

“来客人了。”一个女人喊道。

所有女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往树林这边跑。大号娘炮也放下了手绷,跟着跑。他一跑起来,前面的女人就站不稳了,摔倒好几个。

“呆呆娃,你跑啥子嘛。把我摔坏了,让你二爸打死你。”一个女人嗔怪道。

大号娘炮不跑了,一步步向前挪,速度不比女人们慢多少。

“这个姑娘长得好乖哦。”

“这个哥儿才长得乖。”

女人们围着两人叽叽喳喳。

骆有成轻咳一声:“各位姐姐阿姨,我们是来找人的。”

“你们找谁啊。”

骆有成一指大号娘炮:“他。”

大号娘炮闻言向前挪,离两人三米的距离才停下来仔细打量。两米五高的汉子站得这么近,让骆有成感受到不小的压力,米豆豆更不济,隔着外套把骆有成的胳膊拧得生疼。骆有成忍不住把她的爪子拍开。

一个年轻女人说:“你们别怪哈,娇娘眼睛近视。”

娇娘是指大号娘炮吗?随手丢块石头就能打中几公里外目标的人居然近视?什么鬼?

娘炮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们。”声音像黄鹂清脆的鸣叫。

骆有成吓了一跳,米豆豆花容失色,伏在骆有成耳边轻声说自己还是不要这个实验体了。骆有成白了她一眼。

不等骆有成开口,一个姑婆打圆场:“不认识也没关系,来者是客,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呆呆娃今天打了三只鸟呢,你们有口福了。”

骆有成觉得自己两只眼皮都在跳,合着自己和米豆豆就是被大娘炮打下来的鸟。但他也感受到,这些人不仅不坏,而且古道热肠。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当下也不说破,跟着女人们往村里走。

女人们也不做活计了,陪着客人聊天。两个年轻的女人让出了两个马扎。骆有成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大号娘炮身上引,从七嘴八舌中,骆有成对大号娘炮大致有了个印象。

大号娘炮本名叫刘博松,今年二十二岁。他父母喜欢女孩,所以从小他的心里就住着一个女孩。灾难那会儿,父母死了,他挺过来了,跟着二叔长大。二叔拼了命地想纠正他的认知观,动辄竹笋炒肉,从一米揍到两米五,不得不放弃。因为住在刘博松心里的小萝莉已经长成了大姑娘。骆有成还发现了一个规律,年长的女人都叫他呆呆娃,年轻点的则称呼他娇娘或刘娇娘。骆有成在心里给他取了个绰号——娇娘力士。

五个男人的回归打断了这场闲聊。女人们错愕地望着空手而归的男人们。“呆呆娃打得鸟呢?”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脸色有点难看:“这次娇娘打错了,打了坨铁疙瘩下来。”

他身边一个中年人顺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让你多读点书,那是铁疙瘩吗?那是车,坐人的。”

头发斑白的老头又削了中年人的头皮:“还好意思说你儿子,那是车吗?那叫飞翼,一般的车能上天吗?”

一个女人惊叫道:“把天上飞的车打下来了?死人了吗?”

中年人说:“没看到人。”

女人继续道:“人呢?”

“在这儿呢。”女人背后有一个声音答道。众人看去,竟是刚来的客人。

骆有成摊了摊手,说道:“所以我才来找他。”

头发斑白的老头用手指了指娇娘力士:“呆呆娃,你闯大祸了啊,苦主找上门了。”

娇娘力士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像极了手足无措的小姑娘,支吾了半天,才不安地娇声说:“要不把我这些年绣的花赔给他?”

老头气笑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飞翼啊,一百个呆呆娃卖了都换不回来的啊。”

娇娘力士听了脸都吓白了。

先前说话的女人听不下去了:“刘大爷,不要说风凉话。平时呆呆娃打得鸟大家都有份,呆呆娃闯了祸就应该大家一起扛。”

“徐婶婶说得对,大家一起扛。”女人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响应。

徐婶婶转向骆有成:“这位哥,你的飞翼买成多少钱?”

“这车是灾纪元前买的,入手50万信用点,现在我们打个对折吧,25万。”骆有成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村像被施了静音咒,再无一点声息。

过了不知道多久,刘大爷才用呢喃声打破了沉默:“我们这一村人加上,都不够赔啊。”

骆有成哈哈一笑,都是些淳朴老实的胚子,这样的人不说末世,就是旧纪元也不好找啊。

他向众人招招手:“这样啊,你们都坐过来,我们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补偿法子。”

第六十七章 赔偿方案

骆有成向娇娘力士一指:“你过来点,我有话问你。”

娇娘力士挪着步子过来。

“蹲下吧,坐下也行,你站着我太压抑。”

娇娘力士一屁股坐下来,骆有成感觉马扎轻轻震了一下。

“你会什么?”

娇娘力士大脸红嘟嘟的,轻声道:“绣花。”

“还有呢?”

娇娘力士脸更红了,声如蚊蚋:“打鸟。”

骆有成:“还有吗?”

娇娘力士:“绣花和打鸟。”

骆有成:“……”

徐婶婶帮着解围道:“我们家呆呆娃绣花绣得可好了,比村里大部分姑娘都绣得好;打鸟也打得准,不用看的,方圆几公里,随便丢块石头就能打着。”

骆有成点点头,继续问道娇娘力士:“你是个近视眼?”

“嗯。”

“打鸟不用眼睛看?”

“嗯。”

“那你靠什么发现飞鸟?”

“我能听到风。”

骆有成笑了:“瞎扯吧?天上风大了去了。”

娇娘力士大脸像煮熟的蟹壳:“不一样的风。”

一直旁观的米豆豆若有所思地说:“他说的风或许是指飞行引发的气流场。”

“所以你投出石头前根本没有看到我们的飞翼?而且你根据‘风’的大小,选择不同的石头?”骆有成继续发问,如果米豆豆猜测为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飞翼在隐形状态也能被击中了。

“我以为那是牛鹰,选了块最大的石头。”娇娘力士压低头,但所有人依旧能看到他的脸。

“就是像牛一样大的鹰。”徐婶婶解释道。

骆有成心中赞叹,人才啊,妥妥的人形地对空武器,蝶恋花那帮杂碎要是敢去书院,就让他坐在那里一边绣花一边丢石头,绿色又环保。不过事先要教会他辨识敌我,否则车库里那点飞翼不够他砸的。

骆有成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这样,你到我那里去,以工抵债,干满十年就能回来。”

徐婶婶问:“您这是给呆呆娃一个月算多少了工钱啊?”

刘大爷说道:“这都不会算,一个月2000信用点。”老头的算术不错。

“这么高?”徐婶婶抽着气道,灾纪元前她在城里帮工也不过800信用点。她一拍大腿,豪气道:“这有什么,我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几下把债还清了就回来。”

众人纷纷点头。

刘大爷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去打工的话,吃饭是自己掏钱,还是包餐?”

这老头倒是有点小市民的狡猾,不过不算大毛病。

骆有成没接这个话茬,虽然他有心给更多的人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但目前书院的状况还不容他养闲人。

“你们平时靠什么营生?”

众人纷纷作答。这个村有19口人,9个男人10个女人。年纪大点的以前都在城里务工,有敬老院陪伴、手工艺品厂职工、纺织厂机修工、纺织厂质检员,都不是技术含量高的工种。让骆有成吃惊的是,刘大爷从前居然是建筑打印进程修正员,算是高级技工了。灾后,这些人陆续返回了老家,靠棉田营生,成品布会拿到六十公里外的池田镇交换生活必需品。池田镇是离村子最近的一个中小型定居点,大约有一千多人。交易所得,定居点要抽两成,还算公道。如果拿到贵城的阿哈基地,进定居点就要先缴纳三成的物资,还没算抽成。

村里的食物来源,除了交换所得,主要靠采集和狩猎。他们自己琢磨了一套化毒的土办法,将各种食材混合,再加入一些毒草综合毒性。这点和柳洵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们没有柳洵的鼻子。不过他们有神奇的试毒鸡,有毒的食物,鸡吃下去以后鸡冠会发白,几分钟后恢复正常色泽。他们化毒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一旦失败,食物就只能被倒掉,全村人饿上一天。

看来在末世采用传统方式烹饪,并非大舅哥独家。

听到这里,骆有成心里有了定计,他说道:

“如果你们全村人一起帮着娇娘还债,那么我们就把时限定成一年。没有工钱,一日三餐,两顿肉,管饱。一年后,我们两清。到时候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决定。我就这个意见,你们商量一下,同意的话,明年开春我就派人来接你们;不同意,我只带走娇娘。”

“啊?!”村民们炸锅了。

当即有人喊道:“还商量什么,顿顿有肉吃,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您要让我呆一辈子我也乐意。”喊话的是被刘大爷削过头皮的中年人。

徐婶婶也说:“您这哪里是让我们还债啊,完全是在做慈善嘛。”

刘大爷作为村里最年长的老者,一锤定音:“我们去,干多少年,老板您说了算。”

这下轮到骆有成傻眼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开出的条件,对村民有多大的诱惑力。

娇娘力士也醒悟过来,他结结巴巴问:“没……我……没事了?”

刘大爷兴奋地拍着他胳膊说:“呆呆娃,你立大功了。”

“啊?”娇娘力士愣了一会儿,清脆地说道:“真的啊,再有会飞的车子过来,我再把它打下来。”

小村再次被施了静音魔法。

……

当三个取鹰的男人回来,看到如过节般欢腾的村庄,差点以为走错了村子。问清情况之后,也激动不已,赶紧去烧水拔毛,拾掇死鹰,要好好招待一下贵客。

骆有成拉了一下米豆豆的衣袖,轻声说:“你看,这些以后都可能是你的实验体。不过说好,一定要自愿,不能用强。”

“切~”米豆豆不屑道:“稀罕,我的觉醒试剂又不是早些年的阎王帖了,信不信我只要放出风去,成千上万人会哭着喊着要给我当实验体。”

骆有成哑然,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这大姐怎么突然醒事了,之前难道她是故意便宜自己?

鹰肉去毒很成功,但鹰肉的口感很柴。倒是一盘用油脂煎炸过的豆天蛾幼虫,吃起来酥酥脆脆,口感极好。

饭桌上,骆有成说了自己的理想,聊到了水岸书院。村民们都说他是末世大善人,表达了自己对末世天堂的向往。骆有成没有太在意这些恭维,牵扯到利益,原本淳朴的人似乎也没那么纯粹了。米豆豆眼中异彩连连,但只是静静地听着吃着。

辞别前,骆有成一再告诫娇娘力士不要打飞翼,一块石头过去可能就是几条人命。

此地距贵城,还有一百六七十公里。向东十多公里,就有一条高速公路通往贵城。高速虽然年久失修,但比在林子里穿行不知强了几百倍。骆有成背着米豆豆东行,一个多小时后上了高速路。公路的状况比预想的好了很多,十多年缺乏养护,路面依旧没有开裂,仅有数量不多的藤蔓植物攀爬过公路。

两人在公路旁短暂休息,米豆豆用胳膊肘捅了捅骆有成,“你自称先生?”

骆有成问:“有问题吗?”

米豆豆笑了起来:“你上过学吗?”

骆有成略有些诧异,但想到这个女人是灾纪元前的学神,也就释然了,了解“先生”的古意没什么稀奇。

“没上过学就不能有文化吗?”

米豆豆不屑道:“就你那点文化,还能教化谁。”

骆有成正色道:“我或许不能教给别人知识。但在我看来,先生一词,重在德,其次才是教。我骆有成在此立下大宏愿,有生之年,当带天下人重建文明,以此,为先生正名!”

米豆豆心神一震,她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小男人,再没有出声反驳。

第六十八章 不旖旎的夜

在高速公路上奔跑,速度快了很多。天擦黑的时候,骆有成已经跑了五十多公里。饶是骆有成体能很强,但负重一百多公斤疾速奔跑也让他吃不消。当夜,他们在遵城服务区休息。

服务区的停车场上,大部分电动车已经锈蚀成车架,也有些车身尚且完整的。服务区内到处都是枯骨,服务区配备的清扫车只能处理碎屑杂物,所以这里的景象比城市主城区的道路看起来要惨烈许多。

服务区内只有一间不大的员工休息室,房间内一张单人床,一个沙发,一个茶几,仅此而已。或许是灾难发生在春末夏初的缘故,床上只有一床不算厚的春被。这里虽地处南方,但海拔高,较北边的荣城和鱼城气温低了许多,夜间气温只有一两度。两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傻了。一条薄被不足以御寒,两人只能抱团取暖。米豆豆像八爪鱼一样贴在骆有成身上,软玉在怀,原本是人生幸事。但骆有成很苦恼。

“姐姐……”

“嗯?”

骆有成支吾了许久觉得难以启齿。

“不说我睡了。”米豆豆打了个哈欠。

“姐姐,你说我和你呆在一起久了,会不会变成真太监?”

米豆豆哈哈笑起来,身子乱颤,这女人从来不知道淑女笑为何物。她伸手在骆有成两腿间摸了一把,说道:“这不还在吗?”

骆有成急忙拍开她的手:“我说真的,我家兄弟好久没抬过头了。我刚有个小女朋友,我们还没亲热过。”

米豆豆道:“那和她分了吧,别害人家。”

骆有成大惊:“你害死我了。”

米豆豆又笑得花枝乱颤:“逗你玩的。”说话间手又不老实了。

骆有成急忙捂住。

米豆豆习惯性地用“切”表示不屑:“又不是没摸过,切都切过。”

骆有成又惊:“你还真切过片。”

米豆豆嗯了一声:“除了你的脑子,你全身上下的器官我都取过组织样本,不过我还是觉得没有看透你。要不回去后,我再研究研究。”

骆有成觉得此刻好诡异,美人在侧,却没有旖旎放纵的情怀,而是听怀中人同他讨论如何将他切片。

他幽怨道:“姐姐,你干嘛弄这么个灭绝人性的异能?”

“怎么?你是在暗示姐姐应该和你发生点故事吗?”

“不,不。”骆有成急忙否认道:“我的第一次要留给柳妹。”

“小破孩还是个情种。”米豆豆笑道,停了片刻,她叹口气,“我又不是修女,和史哥哥又恋奸情热。这是不小心激发出来的,史哥哥没过多久就来了贵城,跟这个异能多少有点关系。我花了不少时间想解除异能,都没成功。”

米豆豆的话和之前说的多少有矛盾之处,也不知她哪次说的是真的。

“时间久了,觉得这样也挺好。人只要扯上情爱,就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影响工作,耽误时间。我现在的工作效率可是以前的几倍。”米豆豆把手搭在骆有成的胸膛上,在他耳边说:“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可以让人回味很久,甚至一生,床笫的快感只能维持几秒钟,你说哪种让人更快乐呢?”

说得好有道理,小男生竟无言以对。

米豆豆用手在他脸颊上摩挲着:“安心做个死太监吧,你重建文明的远大抱负就很快能实现。”

骆有成还想说什么,米豆豆却已睡味清酣鼻息轻。这个坏女人啊。

骆有成失眠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柳妹的幸福该怎么办。他想让催眠机托尼哥给他报人名,但呼唤了半天都没回应。

米豆豆半夜被尿憋醒了,上个厕所回来,发现骆有成还睁着眼睛,借着月光,似乎看到他眼角还有一滴晶莹的小水珠。米豆豆轻轻叹口气,钻进被子,一只手搭上他的小腹。骆有成没了反抗的心思,反正是没用的货,而且也不知道被她用手术刀切过多少次了。

“你还真是个钻牛角尖的,”米豆豆在他耳边幽幽地说:“本来这个秘密不想告诉任何人,想着你明天还要给我当坐骑,为了让你睡个好觉……你感受一下。”

骆有成空洞无神的双眼,有了亮色。他感觉小腹被丢入了一颗火苗,越发灼热,自家的兄弟正缓缓苏醒。他想到了什么,伸手探向米豆豆的尾椎骨,哪里还有猪尾巴。这项异能是可以控制的,这个狡猾的女人。

邪火转瞬即逝,隔着裤子,骆有成感受到猪尾巴又长了出来。

“现在明白了?你没有问题,有问题只是因为和我在一起。”

放下了心事的骆有成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气晴好。骆有成醒来已经过了十点,昨日的疲顿一扫而空。

“广旭哥、托尼哥,昨晚你们怎么不搭理我?”

“看你和女人同床,我让师兄把我催眠了,免得长针眼。”广旭说。

“我把我自己催眠了,免得长针眼。”托尼说。

两个魂体长针眼?还有托尼哥,越话痨越兴奋,自我催眠?骗鬼去吧。为了看好戏也不知昨晚两位猫了多久。

骆有成不再理会两位哥。当天他负重奔行一百公里,夜宿长镇服务区。运气很不错,宿舍里有两张床,在储物柜里找到了几条棉絮,还为米豆豆找到了一件羽绒服。终于可以分床睡了,不用去理会那个烦人的老妖精,骆有成顿觉神清气爽。

米豆豆睡下后,骆有成转到服务区超市。一排排自动售货柜台依旧保持完好,擦去玻璃表面的灰尘,看到“屎”气沉沉的食品包装袋,骆有成没了兴趣。换成石岩山,肯定会幸福得像只被屎砸中的哈士奇。

又检查了几个货柜,找到了一柜烟草,找了把消防斧砸开,烟似乎还能抽。上了房顶,点上一支烟,拨打柳莹的通讯器,姑娘没接。骆有成也不着急,吸一口烟。烟味很奇怪,闻着挺香,抽到嘴里让人想发吐。骆有成不敢抽了,夹在指间且待它半明半灭。他望向南方,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几公里外的密林中,似乎有几点光亮。

圆月挂东南,耳朵麻酥酥。柳姑娘借口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和小情郎暗通款曲。昨夜的失而复得让骆有成心情很不错,嘿嘿笑个不停,电话那头的姑娘吓得差点掐了电话,这还是自己的男神吗?怎么跟个二傻子似的?

“柳妹,想我了吗?”

“想,每天晚上想。”

“为什么晚上想?”

“白天没时间。”柳莹是个非常实诚的孩子。

“有成哥,你想我了吗?”

“嗯,昨晚想了。”

“为什么想我?”

“我以为我成太监了,觉得对不起你。”骆有成在情妹妹面前同样坦蛋蛋,半点不作伪。

骆有成将十多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柳莹听,章鱼怪、觉醒试剂、娘炮丢石头,事无巨细,连米豆豆为取暖和他同床共枕以及对方的异能让他不举都统统讲了。他觉得不能对心上人说谎,那就什么都说,在旁人面前的那股子机灵劲早被他丢进死城,丢入丛林,反正没了踪影。说好听点,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换个说法,就是无知者无畏。

柳姑娘听得时而担忧,时而惊叫;时而喜悦,时而泛酸。总体情绪是开心。她觉得有成哥连那种隐秘的事情都和她讲,是对她的信任,是亲密无间的表现,代表男神已经从心底接受了她。何况豆豆姐的异能决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柳莹或许有点小傻,但她的大度又让骆有成愿意坦诚相告。

两个恋爱回路略有偏差的初哥初妹,偏偏显得这样合拍。换做两个老司机,早就互掐电话拉黑了。

“有成哥,你说异能能复制吗?”柳莹问。

“好像不行,说是只能激发体内的潜在能力。”

“那好可惜啊,豆豆姐的异能我也好想要。”

骆有成吓一跳:“长根猪尾巴,你想都别想。”

“我觉得这样挺好,就像装了个开关,只在喜欢的人面前打开自己。”

想想是挺美,蓬门只欲为君开。但猪尾巴是个绕不过的坎。

“你不是说豆豆姐的尾巴看着挺和谐的吗?”

“那不一样,你是小姑娘,她是老糙女。”

“啪”,楼下响起东西在地面摔裂的声音,几秒之后,又是“砰”的摔门声。

第六十九章 又见章鱼怪

骆有成敲了半小时的门,说尽了好话,米豆豆才把门打开。她冷冷一笑:

“老糙女,是吧?”

骆有成不敢正面回应:“姐,我的亲姐,你不是睡了吗?”

“老娘起床尿尿行不行?”

骆有成忙道:“行,姐你尿多久都行。”

米豆豆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床上。骆有成轻轻掩上房门,上了自己的铺。今天跑了百公里,确实乏顿了,很快他陷入迷糊。突然,一股无明业火从会阴直窜百会,顿时睡意全无。米豆豆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被窝,身子贴着他的后背。

“姐……”骆有成正要讨饶。

“老糙女是吧?”米豆豆又是冷哼,掐灭了火源,起身返回自己的床铺。

至此,骆有成陷入了不能入眠的梦魇,每次正要入梦,米豆豆就会跑过来火起火灭。几次三番下来,不用米豆豆点火,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把自己吓醒。过了子夜。骆有成实在忍不住了,对刚刚完成了点火熄火仪式的米豆豆说道:

“姐,我看南面几里外有灯光,我去探探,不探总是不放心。你关好门窗,我没有回来前千万别出门。”

“那要尿尿怎么办?”

骆有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一天哪那么多尿,拉屋里。”

“老娘肾虚。”

骆有成心里骂了句老糙女,出门去了。翻过服务区围墙,面对莽莽密林,骆有成吐出一口浊气,厉啸出声:“老天啊,来人收了这个磨人的老妖精吧。”吼完一句,心里舒畅了不少。将意念作用在鞋底,纵身上了树冠,向着灯光的方向,踏叶而行。

“你怎么不用植物视角先探探?万一危险。”托尼说。

骆有成四下张望了,皎洁的月下,一片祥和。“应该不会有啥吧,我其实就是想出来散个步。再说不是有广旭哥在吗?”

广旭劝道:“还是稳妥点好。不能太迷信情绪感知,对方如果能压制情绪,或者本身就是一个没情绪的怪物,我的感知就一点用没有。有时我更相信直觉,今晚我有点不安。”

骆有成见广旭哥也这么说了,当下找了棵大树,坐在树冠顶上展开植物视角。灯光在两公里外,来自一座独栋小楼,小楼外有两米多高的围墙。通过植物视角,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植物视角在小楼周围扫描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遂起身快速向小楼方向跑去。路上,广旭教了骆有成一个法门,应对米豆豆的恶作剧。

十分钟后,骆有成翻过了围墙,眼前的场景让他脊背发凉。院子地面上的几滩血已经凝固干涸,院子里散落着不少碎骨和男人的衣物。碎骨很新鲜,也很干净,一条肌肉纤维都没留下。小楼的正厅里也有数量不少的碎骨,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是女人的。茶几的摆放有点歪斜,地面上有茶几腿留下的印迹。除此之外,并没有留下其他的打斗痕迹。其他房间都很整洁,房内的陈设没有被翻动的迹象。显然,这里遭遇了猎食者,而且小楼的男女主人毫无抵抗之力。

出了小楼,广旭问:“你想到了什么?”

“章鱼怪。”在楼侧发电机的嗡鸣声中,骆有成身子微微有点发颤,“章鱼怪不浪费食物,骨头必定咬开吸髓,这一点很像。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四、五个小时前。”

“那它们可能还没走远。”托尼道,“用植物视距看看。”

骆有成翻出围墙,进入丛林。以已为中心,扫视方圆六公里范围。

突然,他脸色大变,跃上树冠,向服务区发足狂奔。视角中,七只章鱼怪,自东面向服务区靠近,已不足两百米。这些怪比他在鱼城遭遇的两只体形还要庞大,腕足也有六条。

骆有成心中无比懊悔,非要置气在服务区外吼那么一嗓子做什么,这些怪显然是被自己的声音吸引过来的。他在心中祈祷,“姐,我的亲姐,你可一定要顶住啊。”

十分钟的路,此时,却觉得如此遥远。很快,他听到了几声枪响,在静寂的夜中,如此清晰,又如此无助。

15公里……1公里,他快速向服务区接近。

一声女人的尖叫冲破夜的沉寂。声音非常奇特,包含了无数的情绪,又可在其中找到每种情绪的对立面:惊恐与亢奋、悲伤与喜悦、不甘与顺从、哀怨与欢愉、羞涩与燃情、失望与赞叹……

骆有成渐渐放慢了脚步,随后在树冠上坐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托尼吼道,童音又尖又细。

“米姐姐那么厉害,几只章鱼怪奈何不了她的,我看戏就好了……不行,她的异能都是垃圾,她对付不了章鱼怪的……可我为什么要救她,她作弄我,侮辱我,不如让她去死了算了……不,她对我有大恩……老糙女……她是我姐……”骆有成像个精神分裂者,说着颠三倒四的话。

“师兄,给他来个灵魂冲击,他中招了。”广旭道。

骆有成猛地从树冠跳起,继续狂奔,“我刚刚怎么了?”

广旭说:“好像是你那个米姐姐的又一种异能,能让人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你要固守一个念头——救人,尽量不要被这个异能干扰,托尼师兄也会帮你。”

“你速度再快点,这女人的异能坚持不了多久。”托尼催促道。

尖叫声仍在持续,骆有成在脑子里不断地想着两个字——“救人”,但仍时不时会恍惚一下,托尼就会放出一击精神冲击,保持他灵台清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尖叫声慢慢减弱。对骆有成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骆有成心里默念着“坚持!坚持!”,离服务区只有一百米了。就在此时,尖叫声戛然而止,一秒之后,爆发了更高亢的惊叫,这次的叫声中,只有恐惧。

骆有成睚眦欲裂,一具具枯骨从服务区的平坝上浮起,他踩着枯骨路,跑进了服务区。

两只章鱼怪牵引着米豆豆的四肢,将不断惊叫的她从屋子里拖了出来。一只向它们爬行,行动略显迟缓。剩下的四只似乎还没从迟疑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正在平坝里原地打转。

“槽妮玛,去死啊。”

枯骨在两只章鱼怪的头上碎裂,噼里啪啦掉落一地。与此同时,五辆报废的汽车也腾空向着其余的章鱼怪袭去。

抓着米豆豆的章鱼怪用咔哒声交流着,似乎是在商量先吃人还是先打架。五声巨响先后响起,五辆报废车下,有透明粘液渗出,不断扩大。

两只章鱼怪对着骆有成的方向咔哒两声,终于松开了米豆豆。后者仰面着地,一声惨叫。骆有成心里总算卸了个包袱,要它们一直抓着米豆豆不放,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

六足章鱼怪的速度和体型不是鱼城的五足怪能比的,眨眼就到了三十米外的骆有成身边,一条腕足将他抽飞。没有广旭哥的念力护罩的话,这一甩鞭能要了他半条命。他尚未想好应对之策,又是一记甩鞭,身体再度飞起。另一只章鱼怪出手了。

这两怪是要玩坝坝排球啊!骆有成狂怒,一辆废车腾空,他落在车顶,翻身后站起,一面指挥着车撞向章鱼怪,一面卷起一具白骨跳了上去。

章鱼怪巨大的腕足抽打在车身上,车身一震,但速度不减。另一只章鱼怪冲了过来,两条腕足从破碎的后窗伸进去,拉住了车架。车前那怪六条腕足并用,像个球一样滚了出去。

趁你病要你命,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废旧车。一辆辆车接二连三地向两只怪砸去,两怪左支右挡,终究是蜉蝣撼树。一分钟后,尘埃落定,垒起三米高的废车堆下,再无声息。

第七十章 怪物围城

骆有成向米豆豆跑去,后者一身单衣,坐在地上,身子不时抖一下,却明眸映月,嗔中带喜。骆有成看了皱眉,但还是把她抱进了屋,裹上两层棉絮。

“你不怕?”

“当然怕,姐都吓尿了。但看你打得帅,把怕给忘了。”米豆豆说着,声音突然变得甜腻起来,“老弟,你那么强大的异能,姐看了好痒痒。”

骆有成翻个白眼珠:“痒了自己用手抠,老子帮不了你。”

“老弟,求你了,就一次,再来一次。”米豆豆手从棉絮里伸出来,“我保证,只看不动手。”

骆有成觉得自己的面皮抽啊抽啊,怎么也停不下来:“老子是太监,别在我面前发春。”

米豆豆摇了摇骆有成的胳膊,发嗲道:“就一次嘛,只开颅,绝不动你的脑组织。”

骆有成小脸一红,tm误会了。他气沉丹田,从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字:“滚!”

米豆豆生气了,非常生气。这么好的一个实验体摆在面前,看得到,却动不了刀。

骆有成叹口气:“我的亲姐诶,你干嘛一天都盯着我?外面那么多实验体,你怎么就不想着研究一下。”

“你说那些怪?”米豆豆娥眉一挑:“它们是什么来路?怎么会这么多?”

“我也不知什么来路,但我觉得它们不是自然变异,而是人造的。”

“怎么说?”米豆豆来了兴趣。

“我在鱼城杀过两只,除了体型小点,腕足少了一根,其他都一样。”骆有成用拇指肚在下巴上挠了挠,“现在想想挺后悔的,姓陈的该好好审审,不该那么急着杀。前些天宋老头给我来过电话,说我杀掉的两只怪尸体不见了。”

当下他把鱼城帮宋老头寻人的事讲了一遍。

“这么说,章鱼怪还真可能是批量生产的生物武器。它们的原型体是人,可他们是怎样把不同的人改造成相同的变异物种的呢?”米豆豆越说眼睛越亮,“这还真是值得研究的课题,弄清楚了,我能做的不仅是激发异能,还可以复制异能甚至创造异能。”

米豆豆越说越兴奋,掀开棉絮,下床去翻她的背包。

骆有成突然爆发出狂笑,不停地用拳头擂床榻,“我说……姐……你还真……吓尿了啊。”

米豆豆一边翻检着背包一边答道:“是啊,刚才和你说过的。”

“哈……哈哈,你还是……赶紧……换了吧,后……面都……湿透了。你咋……那么多……尿啊。”

“老娘就是尿多,不急,取了样本再说,万一等会儿还想尿,裤子都不用脱了。”

骆有成像被噎到了,笑声中道而止。好半天,才对着米豆豆的背影竖了个拇指,“姐,你是高人。”

“别说那些有用没用的,快来帮姐找找,镊子和刀放哪儿去了。”米豆豆边说边打哆嗦。

骆有成从床上拿起那件羽绒服,走到她身后,给她披上,“姐,你还是去吧裤子换了吧,大冷天,一会儿要结了冰就脱不下来了。东西我帮你找。”

“真麻烦,”米豆豆皱眉,但还是依了骆有成,“另外还有样本袋,标记笔。”

米豆豆的背包里凌乱不堪,要说邋遢,米豆豆在骆有成认识的人里排第一。不过这难不住骆有成,他意念一动,里面的小物件纷纷飞了出来,他很快找到所需的物品,让其余的小玩意落回背包。

他把东西摆放在桌子上,得意地转身,笑容僵了:“姐,你换衣服去角落啊。”

米豆豆道:“咱们两姐弟,没必要回避,你长啥样我都清楚,我长啥样你也记不住。”

骆有成很想说我有办法记住,但他没敢说出口。开颅手术啊,想想都害怕,还是把这个秘密埋一辈子吧。

“姐,你是我见过的最没皮没臊的。”

米豆豆提上裤子,穿上羽绒服,“老糙女,要皮脸有啥用。”

骆有成挪开了压在章鱼怪身上的废旧车,米豆豆一只接一只地收集组织样本,骆有成帮着在样品袋上编号,不时和广旭哥确认一下是否安全。进入工作状态的米豆豆是严肃的、沉默的、一丝不苟的,骆有成偶尔调笑一句,她也不理不睬。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骆有成居然想到了两个字——“圣洁”。啊呸,一定是错觉。

采集样本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每一只章鱼怪的每一个器官都没放过,样品袋用了几百个。骆有成在服务区超市里找了个大箱子,把样品袋放了进去。看到大箱子还有不少空间,他又将烟草柜中的过期卷烟装了几十包进去。

米豆豆遗憾道:“没有冷冻箱。”

“天这么冷,应该没啥事。”骆有成看看天色,圆月已西垂。“再过两小时,就天亮了,咱们也别休息了,干脆现在上路,九、十点钟就能看到你史哥哥了,他那里应该有制冷设备。”

骆有成将床单扯成布条,把米豆豆捆在自己身上,胸前挂着自己的包,再抱起大箱子,开始了新一天的马拉松。他其实很想让箱子飘在头上,顺便还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念力。但背上的女人随时想给自己开颅,还是不去强化她的执念了。

“姐,第一次看你出场觉得你很能打,结果你体力不行,耐力不行。就想着你打枪总行吧?你说,今天你那几枪打哪儿去了?”

“墙上。”

“章鱼怪离你多远?”

“三米?四米?”米豆豆没法再往大了说了,那屋子最大纵深也就四米半。

骆有成哈哈大笑:“你啥都不会,偏偏要用那种方式出场,为啥?”

“吓宋老头。”

“你皮衣皮裤是专门为宋老头准备的?”

“嘿嘿,和史哥哥玩游戏时穿的。”

原来是情趣装。骆有成脚步一顿,嘴角抽抽地说:“姐,你是个人才。”

米豆豆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好好跑你的步。”

骆有成再次启动,可偏偏今天总想说话:“姐,我琢磨了一下,你身上有四种异能,但貌似都没啥用。”

米豆豆感受到了小破孩恶意满满的调笑意味,不想搭理他了。“昨晚一宿没睡,我眯一会儿,到了喊我。”

无聊啊!骆有成一边跑,一边琢磨女人的异能。戒色、忘形、质疑,三种异能承载体分别是猪尾巴、蝉翼和喉咙,作用的对象却是人的意念。最后一种,骆有成和两位哥讨论过,被掐住脖子而不窒息,甚至没有难受的感觉,说明她有其他器官帮助呼吸,两位哥都认为是皮肤呼吸。皮肤呼吸挺好,商士隐要是有这能力,隐藏的功夫又能精进一层。

戒色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异能,生生把男人变成太监。骆有成也有另一种版本的“戒色”,只能针对自己,叫做观想法。前往小楼的路上广旭教给他的,用来应对米豆豆的恶作剧。这个观想法和佛门或道家的观想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广旭胡诌的名字恰巧与之同名。方法很简单,摒弃杂念,抱元守一,把女人想象成骷髅或者更恶心的东西,精神力强大的人很容易做到。

想着想着,思路就跑偏了。

临近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时候,骆有成停了下来。米豆豆睁着惺忪的眼问道:“到了?”

“嘘,别说话。”骆有成小声道:“很多章鱼怪,两里外。”

“你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米豆豆吃惊道。

“想活就闭嘴。”骆有成小声呵斥道。

他翻出高速公路的围栏,向丛林里跑去。根据广旭哥的提示,时而向东,时而向南,时而向西,规避着三里内的章鱼怪。贵城的北郊就像章鱼怪的大本营,短短一个小时,居然探测到了一百多只,而骆有成离既定路线也越来越远。难道章鱼怪在封城?

米豆豆轻轻点了点骆有成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老弟放我下来,我想尿尿。”

骆有成皱眉,轻声回应,“等等。”广旭哥说正有两只章鱼怪往这个方向来,这时候撒尿就是找死了。他转身向北方撤离。跑出三里才停了下来。米豆豆在他背上都快哭出来了。

放下米豆豆,骆有成问道:“你身体有问题?”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

米豆豆顾不上回答,拉下裤子就撒,对骆有成当真不设防,好在他也开始习惯了。

“我膀胱萎缩,憋不住尿。”

“天生的?”

“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不小心搞坏了。”

骆有成感慨,这女人对自己也挺狠的。

“托尼哥,借用一下你超远距的植物视角。怪物好像围城了,帮我找条安全的路。”

第七十一章 入危城

植物视角展现的场景让骆有成绝望,贵城的四周都是章鱼怪,彼此间的距离,远的一里,近的只有几十米。一里路,对章鱼怪这种迅捷的生物来说,如在方寸之间。

依靠速度强突首先就被他否决了,章鱼怪的速度绝对在他之上。硬刚也是不行的,要是被成百上千只怪围住,只有被扯成碎肉的份。

“姐,恐怕我们没法去见史哥了。章鱼怪围城,所有路都封死了。就怕史哥……”

米豆豆脸变得惨白,“不会的,我求你,想法救救史哥哥,求你了。”

这才是她真性情流露吧?骆有成叹了口气,开始检视自己的背包。

隐身板用不上,章鱼怪根本没有视力。还有一堆屏蔽气味、隐藏人体生物磁场、吸纳各种声波的小玩意,这些东西是以前给商士隐准备的,自己出来的时候,商士隐又一股脑塞给了自己。章鱼怪的听力很强,而且似乎还能回声定位。第一次见章鱼怪时,看到它鼻翼抽动地很厉害,气味也应该是它搜寻猎物的一种手段。所以,这些小玩意应该都能用上,但还是不能确定这些旧纪元时代的民间整蛊玩具,对屏蔽章鱼怪的感官到底有多大效果。章鱼怪对烟有特别的嗜好,这一点也可以利用。渐渐的,一个想法在他头脑中形成。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做个测试。

他轻声嘱咐了米豆豆几句,让她在原地等待。将各种功能的小玩意都开启了一件,放入口袋中,又带了几个备用。准备停当,他向章鱼怪的方向摸去。

他逐渐接近章鱼怪,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对方都没有反应。距离十五米时,章鱼怪转过头,对着骆有成的方向发出咔哒声,几秒后,又歪了歪头,似乎有点疑惑。小玩意有效!他退后几步,章鱼怪也把头拧了回去。他又将备用的小玩具全打开了,再到十五米的位置,章鱼怪又做出了同样的反应。看来小玩具的效果并不能叠加。

他本来还想用香烟引开几只,现在不需要了,只要保持十五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即可。

回到米豆豆身边,骆有成问:“假如你看到十多米外有只章鱼怪,你会怕不?”

米豆豆很老实地点点头。

“假如害怕你还会叫吗?”

米豆豆又点头。

“还会尿裤子不?”

米豆豆点头。哈!这位姐姐在恐惧的时候特别老实。

骆有成用布条把她眼睛蒙上,嘴巴堵上。又想了想,把她耳朵也堵上。

将米豆豆绑在身上,纸箱里的组织标本他不准备要了,箱子太大影响发挥。这城里不缺章鱼怪,想要的话,重新采集好了。把箱子里的香烟装进背包,打开单片镜的摄录功能,骆有成开启危城之旅。

骆有成谨慎又不失大胆地从一只只章鱼怪近处走过,路过时专门将镜头对准章鱼怪。不时还调整一下焦距,给章鱼怪来个特写。有时还特意来到十五米左右的位置,让章鱼怪对着自己咔哒。背着老美人勇闯怪物包围圈,这场景想想都刺激,更莫说亲身经历。到时候把这场景回放给米豆豆看,这位姐姐会不会又流尿呢?骆有成恶趣味地想。

磨磨蹭蹭走了半个多小时,骆有成渐渐失去了兴趣,收起性子,稍稍加快了步伐。

靠近城市,怪物的数量开始减少,怪物之间的间距也逐渐增大,有时要走上两里,才能遇到一只。骆有成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小跑。

进入城市后,骆有成没有急功冒进。让广旭哥侦测一番后,他进入了一幢六十五层的高层公寓楼。他用了十多分钟爬到了顶楼,在天台上,他将单片镜接在高倍望远镜上,查看城市里的情况。情况远没有他想象的乐观,城市里的章鱼怪一点也不必远郊少,只是不像郊外那样均匀散布,而是三五成群,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路口,扼住了城内交通。东南方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枪炮声。看来自己所在的城乡结合部,是这座城中不多的“真空”地带。

城内的情况复杂,骆有成决定休息一下,昨晚彻夜未眠,实在有些累了。

他下了天台,找到一间房门开启的公寓。里面的灰尘都快有一拳深了,客厅、卧室的玻璃也剥落了几块,刺骨的风灌入房间,时不时卷起一蓬灰尘,根本无法住人。

他放下米豆豆,自己从阳台翻到隔壁。拧动阳台门的把手,所幸门没有反锁。门窗紧闭的缘故,屋子里灰尘不算多。

骆有成去隔壁把米豆豆叫了过来。为密码锁换了一个电池块,重新设定指纹和虹膜后,骆有成关上房门。顾不得沙发上的灰尘,往上面一倒,不想动了。

米豆豆看到他一脸倦容,心中莫名有些痛。她走过去,走到骆有成头的一侧,坐下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骆有成微微有些抗拒。米豆豆抚着他的额头说:

“别瞎想,我把你看成家人。”

“嗯,你是我姐。”骆有成轻轻闭上眼睛,“姐,我睡半个小时,记得喊我。”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米豆豆并没有唤醒他。等骆有成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再睡一会儿?”

“不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我睡了多久?”骆有成起身伸了个懒腰。

“一个小时。”米豆豆从沙发上站起来,又一屁股跌了回去。“腿麻了。”

骆有成忙将她的腿抬到沙发上,帮她舒活血脉经络。“见史哥可能要晚几天了。”

“城里很危险?”

“嗯,到处都是章鱼怪。这座城里至少有上万只。我听到南边有枪炮声,可能是定居点的人在清理怪物。等一会儿我把拍到的影像放给你看。”

等米豆豆腿脚舒缓,骆有成为客厅里的全息投影仪更换了电池,与单片镜匹配。

看到城市街道上东一群西一族的怪物,米豆豆头皮发麻,只觉得菊花一紧,没忍住,又尿了裤子。骆有成有些无语,怕吓着米豆豆,他都没敢放在郊外拍的章鱼怪特写。

他这次没有笑,“姐,你膀胱萎缩了多少?”

“二分之一。”米豆豆脸上难得有了红晕,一天尿两次裤子,是谁脸上也挂不住。

“何苦呢?”骆有成想,这算不算为科学献身?

他去卧室衣柜里找了几件衣裤,递给米豆豆:“姐,去换了吧。自家弟弟面前,不丢人的。”

随意吃了点东西后,骆有成尝试用单片镜影像合成了一份章鱼怪分布地图,试图寻找一条安全通道。

广旭啧啧叹道:“我们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傻孩子?天上的卫星是摆设吗?别捣鼓了,明天一早连接卫星图像,不比你这清楚多了。”

“啊?你咋不早说。”

广旭一滞,尬笑两声。

托尼揭短道:“他也才想到。”

骆有成撇撇嘴,也不比我聪明到哪里去。

天黑了,缩了水的圆月爬上天空,骆有成今天着实有些累,不想出门夜探,就与米豆豆各自找了个房里睡了。

半夜,骆有成感觉有人抱住了他的腰,一个机灵,醒了。他苦笑道:“姐,你不是又要来捉弄我吧?”

“不是,姐只是害怕。”

骆有成松口气:“有我在呢,别怕。”

“老弟,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座城里?”

骆有成翻个身,面对米豆豆,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弟厉害着呢。大不了,我让同伴开飞翼过来把我们接走。”

“明天把你拍的所有影像都放给我看。”

骆有成惊讶道:“不怕又吓尿裤子?”

“多看看,也许就不怕了。既然来了,总要去面对的。”

第七十二章 改善居住环境

米豆豆生病了。说来要怪骆有成,他取回来的水不干净。

随身水囊空了,骆有成去检查楼顶水箱。水箱里还有一指深的积水。十多年的陈年水,又黑又臭。对骆有成这种从小翻检垃圾堆的孩子来说,不是问题。他用衣物做了一个简易过滤器,过滤了三次。然后用米豆豆带的滤纸又过滤了一次。

这水骆有成喝了没事,米豆豆就遭罪了,开始上吐下泻。

发病的时候,米豆豆正在用章鱼怪的全息影像练胆。所以这次她不是被吓尿了,而是差点被吓“屎”了。

米豆豆的情况很严重,一上午就跑了七趟厕所,脱水严重,人都站不起来了。手上没有药物,也没有制造药物的原料,骆有成唯一可想的办法,就是先为她补水,等情况稳定,再想办法去一趟贵城的分拣中心,看看在那里能不能找到药品。

检查了两个背包,没有净水片,没有便携式杀菌灯,为今之计只能煮沸消毒。劈柴生火不敢想,以章鱼怪对烟气的敏感程度,或许水才烧上这栋大楼就被怪围了。思来想去,只有电加热最可靠,也最有可能实现。

看米豆豆稍稍缓解,骆有成就去了地下层,这种高层建筑一般会自备发电机。发电机倒是有,可惜没有所需燃料。

整个下午,骆有成都在攀高摸底,逐户寻找,找到最多的东西,无疑是白骨。

直到下午四点,骆有成才有斩获。

三十层的户型是一跃三式的跃层,算是这栋公寓楼里的“别墅”了。翻进了其中一家,从室内装修来看,这家人生活条件还是很优越的。原房主人应该是个很会生活,也懂得节约的人。家中安装了体能发电机,地板、运动器械甚至床垫下,都安装了能量转换器。三楼的退台花园里安装了太阳能板和热水器。此外,家中还安装了一套水循环系统,花园里的玻璃钢水箱,还有35立方水,如果以水循环过程中每天折耗10升计,这些水维持一年都没问题。广旭粗略算了一笔账,水和电每月能为原主人节约两百多的信用点。

这里无疑是危城中的天堂了。在广旭的帮助下,骆有成更新了门禁身份识别系统。

回到65层,一进门,骆有成差点窒息,这种味道恐怕只有20世纪前的旱厕才有。之前在屋里的时候怎么没有感受到呢?久而不闻其臭?

骆有成屏住呼吸,抓了两个包,跑进卧室抱了米豆豆就跑,跑出房间才舒了口气。

“老弟,怎么啦?”米豆豆有气无力地问。

“这房间被你糟蹋地不像样了,咱们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我没啊……”米豆豆顿了顿,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那模样就像是要交代临终遗言,“姐姐是不是很邋遢?”

骆有成笑了笑,点点头。

把米豆豆放到床上后,骆有成就开始忙碌,烧水、冲盐糖水、喂水,之后到处找厚被子,说要把窗子蒙起来,免得透光引来怪物。广旭又是一阵心塞:“难得碰到一个智能居室,结果住进来一个原始人。”

他让骆有成开启智能家政,重新设定了认主程序。智能家政是一台多脚多机械臂的机器,前主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多多。不怎么好看,但很好用。需要做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即可。

于是,骆有成看到他最担心的窗户,仅用了十几秒钟,就变成了不透光模式;窗景被设置成星河,点点星光洒落;布满灰尘的屋子,半个小时后,也焕然一新;水循环系统开启了自洁模式;体能发电机进入工作状态;清洁球在天花板、吊顶飞舞着寻找卫生死角。

无所事事的骆有成陪米豆豆说了一会儿话,冲了一个澡,开始忧心食物的问题。

他之前是驾飞翼,准备接了人就走,耽误不了两天。因此没有带多少食物,到今天快见底了。

这家的原主人似乎只喜欢新鲜食物,罐装食品一个没找到。冰箱他早已检查过,冷藏室里的食物早就已经腐烂成渣,冷冻室里的肉食也因细胞组织失水变成“干尸块”的模样,吃不得了。

骆有成很怀念书院里的食品保鲜柜,无论放进去多久,拿出来都是新鲜的。保鲜柜的原理和黑箱相同,食品放入的瞬间被分解,提取时还原成初始状态。不知出于何种考虑,苏远庆并没有把这种产品投向市场。

退台花园里种了很多植物,但骆有成不是柳洵,无法辨别哪一种可以食用。

骆有成记得鱼城那个陈姓男子以章鱼怪的粪便、分泌物和蛻落腕足为食。难道自己也要去吃这么恶心的玩意?他哆嗦了一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碰得好。

左思右想,只能冒险去一趟分拣中心了。

分拣中心位于北城的南方广场,离这里大概有四公里。只是那里已处于曾经的繁华城区,从今天早上在天台上接收的卫星图片看,那里的交通路口都有章鱼怪把手。

想到这里骆有成就在心里骂章鱼怪,骂章鱼怪的幕后操控者。都末世了,不好好在地里刨食,弄出这么一堆不人不怪不鬼的恶心玩意。还学黑涩会,又是围城,又是占城。贵城总共也就三个幸存者定居点,加起来也就万把来人。一座死城占了要闹那样?

骆有成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米豆豆又在用她蚊蚋般的声音召唤骆有成,这女人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骆有成把她抱进厕所,站在门口等待她的再次召唤。补了水,米豆豆肚子里又有了拉的东西,一小时内又进去了三趟。

骆有成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干脆趁着天色还亮冒险去趟分拣中心。将智能家政多多设置为护理模式后,骆有成离开了公寓。

从目前的公寓楼向西到陶瓷品交易市场,处于相对“真空”,是比较安全的路线。

从交易市场再向南穿过两个小区,就可以到达南方广场。但这一点五公里的路程,却异常凶险。卫星照片显示,这段路上散布着数百只章鱼怪。

骆有成开启了屏蔽气味、隐藏磁场、吸纳声波的整蛊玩具,前一段路可以说无惊无险,路上零星的十几只怪没有任何压力。

从交易市场向南,穿过一条六车道的公路,是一道高大的围墙,墙面已经被各种攀援植物占据。围墙上每隔三米立一根方形钢柱,柱子上挂着警示牌:切割网运行中,请勿翻越。所谓的切割网,是高能激光束构建的网格,能把翻越者切割成肉块。现在早已没了电网的支撑,自然成了摆设。

翻过围墙,是成片的别墅,这些现代建筑又融入了许多乡村元素,比如水井、藤架、竹篱等,平添了纯朴和雅致。如果不是这里的怪物数量在递增,把这里当做暂居地也不错。

观澜别墅区里有五只章鱼怪,骆有成压制了许久,才平复了干掉它们的冲动。他现在杀章鱼怪,都是用砸的方式,动静挺大的。

别墅区的对面是鑫源小区,中间隔着一条两车道的园区路。

鑫源小区不算大,有六栋高层公寓楼。楼间距很宽,绿地面积也很大。到了现在,小区空地基本上被绿植占领了,偶尔有几处能见到柏油路面。

这里的绿植是曾经的景观灌木繁衍来的,齐腰深的低矮灌木长得极为繁密,行走在其中有如深陷泥潭,混不着力。骆有成干脆在灌木上行走,灌木丛紧密,即使不用意念凌波飞渡,也不用担心掉下去。

才走了几步,就看到百米外的两只章鱼怪向自己的方向爬来,这两只怪在灌木丛上爬行的速度居然不慢。

第七十三章 取药

难道是被发现了?骆有成试探性地往前跑了十几米,章鱼怪也随之修正方向。

广旭说:“别试了,你被发现了。”

骆有成正想说不可能,整蛊玩具仍在工作中。就听广旭惊叫道:“危险,快跑。”

骆有成立刻撒丫子跑路,意念在鞋子上被用到了极致,身体在灌木丛上几乎是腾空的,成了名副其实的草上飞。

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才跑过两栋楼,离围墙尚有五十来米,骆有成觉得后腰被抽中,人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广旭的念力护罩再次救了他一命。

人在空中,骆有成向下回望,小区路上,一只巨大的章鱼怪正急速爬行,体型比寻常的怪大了一倍,腕足也有八条。

骆有成也想摔它一下,可意念力刚刚作用到它身上,这怪就把八条腕足贴到了地上和墙面上。骆有成不知道它的腕足上到底有多少吸盘,接近九吨的力硬是没把它从地上拔起来。

骆有成这下真怕了,牙关打战,想张嘴都张不开了。

“忘记恐惧,你才可能摆脱险境。仔细观察四周,一切能利用的都可能成为逃生的手段。”广旭就像一个谆谆善诱的导师。

骆有成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乱了方寸,急忙向前看去。

此刻他人已飞出小区围墙,外面是条十车道的宽阔马路。此处位于两个路口偏中央的位置,离东边的路口大约三百多米,西侧的路口四百来米。两个路口各有三四十只怪,中间的公路上有零星三只怪,或向东,或向西游走,就像是在巡逻。

路面上原本的废旧车已经被清理到路边,胡乱地堆砌在一起。

飞出院墙的骆有成立刻引起了几十只怪的注意,它们齐齐抬头,对着骆有成发出咔哒声。骆有成又是一惊,在口袋里一摸,几只整蛊玩具不在了,应该是在击飞的时候掉落了。

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骆有成依旧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对策。两侧路口的怪已经动了,而公路上的巡逻怪正飞速向他接近。骆有成双眼快速在地面扫描,路边的两个井盖让他心中一喜。

钻下水道才是他的看家本领,但他似乎只有在进出基地的时候才会想起这种传统套路。平日里,他更喜欢大摇大摆行走在阳光下。

两个井盖,一个写着电缆,一个写着雨水。骆有成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态,保持直立状态。与此同时,三辆破车向最先靠近的三只章鱼怪砸去。雨水井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里面推开,腾空三米。骆有成没有余暇去关注三只怪的情况,他在空中猛地跨出三大步,然后收臂并腿,身子直直地落进了雨水井。井盖回落,落于井上,严丝合缝。

靠回声定位和气息锁定猎物的章鱼怪失去了目标,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三只被旧车袭击的怪,一只被压住了腕足,痛苦嘶嚎;两只躲过一劫,正用“哧哧”声表达着愤怒。八足怪从院墙翻出,用咔哒声与小怪们交流了许久,仰起头,发出一声类似霸王龙的怒吼。

“早该进下水道的,脑子还是不够好使啊。”骆有成感慨了一句。

“吃一堑长一智,不是坏事。而且结果也不错。”托尼安慰道。

结果确实不错,骆有成不敢给自己冠上下水道王者或精英的名号,但对这种地下通路,的确是熟门熟路。他打开照明光源,很快辨识出方向,向右侧通道快速跑去。

“广旭哥,那个八足巨怪怎么发现我的?”

“我有两种推测,第一种是八足怪的感知能力远超普通怪,你的小玩具对它不起作用;第二种是有人在通过某种特殊方式向它通报你的位置。我比较倾向第二种。”

“怎么说?”

“你被击飞的时候,我感受到嗜血的兴奋情绪,从第一栋大楼传来的,大概在45层到50层之间。”

“确定是人?”

“确定。”

“怎么不早说?”

“之前他们在男欢女爱,你让我说什么?”

骆有成默然,似乎和章鱼怪沾上边的人,都特别热衷于那种事。

在下水道里转了几个弯,骆有成估摸着自己已经到了南方广场下方。章鱼怪发现猎物前,大都很安静,情绪感知的作用很小。骆有成爬上井梯,透过窨井盖的孔洞,骆有成尝试用单片镜连接卫星,做了几次微调,连上了。

骆有成这一次申请了超高清卫星图片,接收用了近十分钟,又花了几分钟研究图片。

他最关注的是八足怪,图片上显示它目前处在南方一公里外。这让他放心了不少。按广旭哥的说法,八足怪的智商要高于普通怪,而且很擅长隐藏情绪。广旭哥也是在它要发动偷袭的那一瞬才发现了它。

广场外围有七八只章鱼怪,但星城大厦与恒美商厦之间的道路没有章鱼怪出没。即便被发现,他也能迅速躲进星城大厦寻找藏身之所,而贵城分拣中心就在星城大厦地下23层。骆有成认为自己已经否极泰来。

进入星城大厦如预料的一般顺利。摸黑下了五层楼梯,他才打开照明电源。

负23层的安全门被锁上了,骆有成只能用消防斧暴力破解。显然,贵城分拣中心的员工离岗撤退时很从容。再次砸开配电房的大门,开启分拣中心照明,骆有成的心才终于安定了。

因为有主管西南大区的二级管理员权限,骆有成犹如到了自己的家,他很无耻地修订了每日物检的限额。贵城分拣中心比荣城的稍小,库存物资也少了三分之一。所幸止泻药、消炎药等常备药物都是有的,小袋装米面、真空包装的新鲜肉食和菜蔬、熟食、净水片、香烟他都取了一些。

整蛊玩具丢失后,他总有些不踏实,贵城分拣中心没有,就从荣城转发了几个过来。最让他高兴的是,他找到了一把腕式瑞士军刀,戴在手腕上,可以使用30多种电动小工具,配置的强光手电亮度非常高。

他甚至贴心地为米豆豆准备了纸尿裤和姨妈巾,这个姐姐生活自理能力极差,成了家人,以后少不得需要自己照顾。

将所有的东西装入一个中号超导背包,骆有成开始返程。

返程依旧是走的下水道,冬季少雨的缘故,又没有了城市生活用水,下水道里很干爽。除了偶尔要上去接受卫星图片辨识方向,这一路走得十分顺畅。这样看来,前往南城的路似乎没有那么困难。

回到公寓,已经晚上十点。

智能家政已经为米豆豆擦洗了身子,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不再那么臭烘烘的了,清清爽爽,人看上去都精神了几分。米豆豆在眉宇间刻着几丝担忧,见到骆有成平安回来,才舒展开。

没想到姐姐还会有这种情绪。

将米面食物交给多多,让它去煮些清粥。看着这个多脚多手的机器离开,骆有成已经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在书院里弄一些智能家政玩玩。苏远庆做着最前沿的黑科技,却是个很传统的人,他似乎更享受人给他提供的服务,水岸庄园里找不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服务型智能。

“还顺利吗?”米豆豆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挺顺利的。”骆有成不想提他遇险的情节,拿出药喂米豆豆吃了,又献宝似的把搜刮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这是什么?”米豆豆表情有点古怪。

骆有成大笑:“纸尿裤啊,以后出个远门就穿它,尿没尿裤子只有自己知道。”

米豆豆也跟着笑:“还是老弟想得周到。”

“姐,说实在的,你的生活能力属于低幼阶段,我这个弟弟只能多担点了,回去以后你弟妹也能照顾你,你这个弟妹可能干了,就是有点小傻。他哥是个大傻,当个妹控吧,又没妹控的本事,就一身烧饭的能耐。你回去了,我让他做一大桌子菜为你接风。对了,书院刚来了一个小姑娘,叫凤凰,挺踏实的一个女孩,还是混血儿呢。她要是愿意,我让她给你做私人助理。这个多多比你的哔哔机强多了,你要是用得惯,走的时候干脆打包发回书院……”

不知不觉间,骆有成感染了托尼哥的话痨病,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米豆豆听着听着,眼眶湿了。

第七十四章 魑魅魍魉

第二天一早,多多把骆有成唤醒,它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早餐,清粥、煎饼、烤肠和一叠腌制小菜。火候掌握得不算太好,但已经很不错了。

骆有成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盘算着复仇。

复仇的对象不是八足怪,而是躲在鑫源小区公寓大楼里的人。今天他又查看了新的卫星地图,八足怪已经去了南城区,这货就像个巡查的将军,到处跑。南城似乎还有十来只八足怪,应该是冲着南面的两个基地去的。所以,今天的鑫源小区是相对安全的,就不知道那对男女还在不在公寓里,但不去看看总是心不甘。

“你觉得他们是通过什么发现你的?又是怎么通过什么方式通知章鱼怪的?”广旭问。

“这事我昨晚琢磨过,我身上带的小玩意可以屏蔽气味、磁场和声波探测,毋庸置疑,这些东西肯定是有效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通过眼睛。可你说他们前脚还在啪啪啪,后脚就让章鱼怪来抓我。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在公寓里安装了光学监控报警设备。我没有听到报讯或示警的声音,而章鱼怪通常通过回声定位的方法发现猎物,讯息很可能是通过超声波传送的。如果对方不是异能者的话,公寓应该有发射超声波的装置。”

“咦,会动脑子了?”广旭啧啧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把所有的屏蔽设备都带上,包括隐身板,摸进去,直接打晕带走,找个真空地带审问。”

“那我没意见。”广旭道。

吃了早餐,给米豆豆端了碗清粥到她房里。窗景还在播放着星空,这老姑娘闹不明白天都没亮吃啥早饭。让多多过来把窗景调成庄园的清晨,让静谧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地板和床上。这个生活上有些呆萌的老姑娘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一直是增强实境。

“姐,我要出去一趟。”骆有成说。

“啊?”米豆豆把粥碗放到床头柜上,“昨晚不是才出去了吗?外面那么危险。”

“有点事不明白,想搞清楚。”

“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米豆豆紧张道。

“能有啥事?我不是好好的?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弄上。”

“哦,那你要小心点。”米豆豆重新拿起了粥碗。昨晚服了药,泻止住了,今天精神好了不少。

“会的。”骆有成答应一声,转而对多多吩咐道:“中午我不回来,你照顾好你豆豆阿姨,记得在粥里加点蔬菜和肉沫。她要有精神的话,你帮她洗个澡,身上还是有味的。”

米豆豆端着碗,斜靠在床头,嘴角噙笑,这小破孩越来越像自己的老妈了。不,是亲人。

……

一小时后,陶瓷品交易市场地下四层的停车库里,骆有成靠坐在一辆车的车头,他的面前是一对裸身男女。

男女都很惊恐,好好躺在床上,一觉醒来却进了地下车库,面前的年轻男人脸色也很难看。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骆有成从兜里掏出包烟,拆开点了一支。这不是服务区里拿来的变质烟,而是从分拣中心顺来的新鲜烤烟。

两个男女看到烟立刻忘了恐惧,眼中充满着渴望。

“这位大哥,给我抽支烟,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男人说。

“大哥也给我一支,我也说。”女人也跟着喊。

骆有成阴沉着脸看着他们,心里寻思着,一对瘾君子?不过想想章鱼怪嗜烟如命,这两人算是它们的同伙,好像也能理解。他最终还是给两人一人点了一支。

大冬天的,两个赤身裸体的人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幸福地吸着烟,场面有点诡异。不会是一对神经病吧?他弯腰从脚边拾起一条被子丢给他们,之前他就是用这条被子把两个人包过来的。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怕话没问完,人给冻死了。

两人道了声谢,裹着被子继续抽烟。

“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早点完事早回家,大冬天的谁也不容易。说说吧,昨天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怎么向那个八足章鱼怪报的消息?为什么要这么做?”骆有成接连发问。

男人把烟蒂丢了,说道:“哥,再给一根,抽完我就说。”

女人说:“哥,我先说,说完你给我烟。”

“懂事。”

在女人开口述说的时候,骆有成走过去给她点了一根烟。女人一边吸一边说,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吸完一支,骆有成就给她续上一支,把一边抽不到烟的男人悔得肠子都青了。骆有成问的没问的,她都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章鱼怪叫做魑,而她被称为魅。魑是改造人,力大无穷,行动敏捷,但智商十分低下,能用来交流的词汇只有二十多个。但普通人基本上听不懂,哪怕经过专门的培训也不行,因为魑在正常声波里掺杂了超声波。而魅则是极少数能听懂魑语言的人群。

两人都是末世幸存者,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几百平的大厅都是像他们一样的人。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用仪器挨个对他们测试。一部分人被带进了一间厂房,进去是人,出来就是魑;能听懂魑语言的人,被称为魅,数量极少;更多的人,则被从工厂出来的魑当作食物。

成为魅的第一步就是舔食魑腕足上分泌出的粘液,第二步则是学会与魑沟通。这个女人叫温思雅,是只魅;男人是她的床伴,叫侯俊学。每只魅允许有一个固定的床伴。

温思雅不知道工厂的位置,她是昏迷着进去,蒙着眼睛出来的。只知道自己在不知道是车还是飞行器的交通工具里,度过了很长时间。

这里的魑有两万只,目的是消灭贵城所有的幸存者。魅却只来了五只,说是为了测试魅和魑的协同能力。魅的任务是成为魑的眼睛,协助抓捕漏网之鱼。进了城,五只魅就分开了,彼此没有联系。

骆有成是温思雅眼中的漏网之鱼。他的猜测基本正确,魅的公寓确实有一套智能监控警报设备。设备自己跟着来的,魅到哪儿,这套设备就跟到哪儿。与八足魑远程联络则靠的是一台气味发射机,操作发射机不用瞄得很准,只要让气味分子团在人周围炸开就行了。那味道普通人闻不到,但魑可以。

“是谁制造了这些魑,又为什么要杀死其他幸存者?”骆有成听得胆战心惊。

“没人告诉我们老板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每次都有不同的白大褂出来发布命令。幸存者也不会被全部杀死,魑会对猎物做初步筛选,一部分幸存者会被送走。以后可能成为魑或者魅。”

“在贵城之前你们清理了几座城市?贵城之后的目标又是哪个城市?”

“贵城是第一座,之后的目标我也不清楚。”到目前为止,温思雅所说的都是实话,至少广旭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幕后主事人肯定有大阴谋,可消灭了所有的人类有什么好处呢?成为这些无智慧怪物的领袖或神?骆有成完全无法领会幕后人的思维。

“你虽然是魅,但还有人的情绪、还有自主意识,就没想过逃离魑?”

温思雅和侯俊学相视一眼,似乎有点犹豫。

骆有成喝到:“说实话,真话假话我一听就知。”

温思雅又向骆有成要了一支烟,她幽幽地吐了气:“走不了了,我们靠魑为生,除了它们的排泄物和分泌物,我们吃其他食物都觉得是垃圾。那玩意就像毒品,让我们随时随地都想啪啪,想停都停不下来,只有抽烟的时候才能缓解下来。我们也不想吃分泌物,可不吃的话,要不了一天我们就会做死在床上。说实在的,真不想这样活着。你知道吗?看到有人死在我们面前,我们就会莫名其妙地兴奋,想做那种事。清醒的时候想想,真的好变态,可完全控制不住。”

骆有成脊背发寒,亏得自己还打过章鱼怪的主意,一旦吃了,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这两个也算可怜人,被迫为虎作伥,而他们其实连做怅的资格也没有。他叹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其实连眼睛都不是。那套监控报警装置,完全可以直接连接在气味发射机上,让你们操作完全是多此一举。你们的存在,我觉得多半是为了满足幕后某个人的恶趣味而已。”

温思雅又伸出手要烟,骆有成干脆把剩下的半包全部丢给她。她和侯俊学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也曾经想过,一个城市,来五只魅起得了啥作用。看到监控镜头有三分之一都对着床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们就是些小黄片演员。但为了苟活我们只能卖力演出。”

“有监控镜头对着你们的床?”骆有成脸色不停变幻。他进入房间时,明面上的六个悬浮摄像头他是观察过的,都对着窗户外。如果有隐藏摄像头,他即便是以隐身模式掳走了两个人,但两人突然失踪居然没有触动警报,他是不信的。或许他今天的举动,早在幕后人眼里,也许对方想和他做个游戏。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空荡的车库,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他说:“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等一下。”温思雅喊住他,“其实我想死,但没有这个勇气,趁着我清醒,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你帮帮我们,好吗?”

骆有成转身看着她,又看看侯俊学:“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我听思雅的,”侯俊学笑着望向温思雅,自嘲道:“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把一辈子的爱都做完了,我们没有遗憾。”

看得出来,在成为魅之前,两个人都是善良人。骆有成有些犹豫,却听广旭说:“答应他们吧,这只魅现在入魔不深,以后就不好说了。我有种预感,魅一旦成长起来,危害性会远远超过魑。不如趁她还有良知的时候,给她一个善终。”

骆有成望向两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温思雅道:“谢谢你,作为报答,我在告诉你一个传闻,除了魑魅,还有魍魉。只是传闻,我没有见过魍魉。”

温思雅和侯俊学死了,骆有成把他们放进了一辆轻型房车,让他们赤裸的身躯相拥而卧。

他开启隐身模式,寻了个下水道入口离开了。

第七十五章 下水道

骆有成回到公寓,情绪很低落,他并不是在怜悯温思雅和侯俊学。再次遇到魅,他依旧会亲手扼杀他们。他在心中诅咒着王八蛋世道,普通人只是想求个安生,偏偏有人不让安生。

他心中默默地对两个逝去的人说,一路走好,下辈子找个太平世道投胎。

米豆豆第一次见到小破孩呈现这种状态。她是实验室的女王,但生活中情商和交流能力都不怎么高。只一小会儿,就忍不住出言询问,第一时间没有得到答案就不断追问。

骆有成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怕她那颗小破胆受不住吓。但想到终究是要前往城南寻找史湘云的,这一路还不知道会不会经历危险,胆子终究是要练练的。确认她身体已经无碍后,他将单片镜接驳了全息投影仪。

影像自骆有成出门找药起,到用意念手印扼死温思雅止。

米豆豆观影时的模样很搞笑,手里抓块毛巾拼命往嘴里塞,好让自己不叫出声来,“呜呜”个不停。如果还有人能听到,多半会以为屋里进了绑匪。但她的总体表现还算勇敢,四个小时的影像,她只尿遁了两次。一次是八足魑出场的时候,一次是魅和她的伙伴殒命的时候。

看到姐姐捂着小腹急急忙忙往厕所冲,骆有成心情好了不少。

俗话说,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自己只是翻过年才成年的少年郎,拯救世界,还是等自己成长为大能者再说吧。自己现在还很弱小,做不到达者兼济天下,那就先护好身边的朋友家人。骆有成如是为自己排解压力。

米豆豆第二次从厕所回来的时候,骆有成开起了玩笑:

“姐,如果我把你的故事写成书,你说会怎样?”

“啊?老弟还会写书?”

“重点不是这个,我是说书会怎样?”

米豆豆目光警惕,一般小破孩这种语气,都是调侃的前兆,干脆不接招。

骆有成叹道:“我想我肯定会被读者打死。”

米豆豆投去询问的眼神。

“女主唯一的亮点就是惊艳的出场式,之后全程low逼。读者只会认为作者脑壳里进了水。”

米豆豆飞起一脚,脸上却笑开了花。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出了实验室什么都不是。

他们是第二天一早离开的,两人都有些舍不得。这间公寓很温馨,有家的感觉,在怪物占据的危城里为他们圈起了一片宁静的空间。但他们终究不是来养老的,南城还有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史哥哥。当夜骆有成又通过下水道去了一趟分拣中心,把多多打包发到了荣城分拣中心。多多是两日临时小家的温馨担当,家搬不走,以后看到多多,就多个念想。

饶是米豆豆冒着吓尿的危险恶补了两天胆子,但进了黑漆漆的下水道,依旧迈不开步子。骆有成恶意地想,姐姐怕不只是伤了尿包,还伤了胆。

无奈之下,他只能故伎重演,把老姑娘背在了背上。

他们所在的是一条支道,排水管径两米,人在里面难免会觉得局促。骆有成的想法是向东,进入主排水道。现在的城市主排水道至少都有10多米宽,几十米高。在那里奔跑起来,有上高速的感觉。

支水管错综复杂,光源照射的范围也有限,稍不留神,就可能走错路。每隔半个小时,骆有成就会上到井盖处,连接卫星确认所处的方位。艰难辗转了近两个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进入主管道的入口。

沿着井梯向下爬了十五米,骆有成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让背包飘在前方,右脚蹬地,像匹脱缰的野马,奔了出去。冬季少雨,又没有城市居民用水,主排水管道内十分干爽,极少有湿滑的地方。骆有成跑了个欢实,二十来分钟没歇口气。

突然,他觉得脚下一空,身子向下坠,米豆豆已经在背上吱哇乱叫了。他急忙将背包垫在脚下,在空中努力调节了一下姿态。待听到哗啦的水声,再想把意念作用到鞋子上已经来不及了。脚下一凉,入水了。好在水不深,只到脚踝。用腕式军刀的强光手电向脚下和四周照了照,发现四周波光粼粼。这里是个调节蓄水池,右手边还有水泵和粗大的管道。

顺着台阶走上左侧的通道,骆有成放下米豆豆,靠墙坐下,脱下鞋子往外面倒水,口里还抱怨着:

“谁这么缺德,挖这么大坑也不提个醒。”

米豆豆笑道:“你要怎么提醒呢?”

骆有成按下鞋上的风干按钮,说道:“挂个反光警示标识,写上‘入坑需谨慎,减速再慢行’。”

再上路,骆有成不敢托大了,老老实实走路。只是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许多。四小时后,他们被一个长宽各一里的特大蓄水池拦住了去路。雨水和被处理过的生活污水积存在这里,等待水泵将将它们抽入下一级净化系统,经再处理后排入河道。水泵早已不再工作,除了偶尔补充点雨水,水体已不再流动,水池中隐隐传来腥臭的气息。

用腕式手电照了照,池体很深,也不知水有多深。池中一根根粗大的混凝土立柱像立起了一片碑林。

米豆豆立刻打了退堂鼓:“老弟,要不换条路?怪渗人的。”

骆有成也不想于黑暗中在腥臭的水面凌波微步,正要转身离开,广旭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把一些小东西惹怒了,看来它们想把你当食物了。”

广旭哥说得轻松,说明小东西们应该不难对付。但在黑漆漆的下水道里,视野受阻,骆有成还是向后退了二十来米。不一会儿,果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灯光扫过,有两只猫一般大小的老鼠爬了上来,米豆豆开始尖叫,也幸好让她穿了纸尿裤,否则骆有成的衣服裤子都得被打湿。骆有成对这个姐姐是彻底失望了,她那胆练一辈子也大不了。

广旭无奈道:“把手电关了吧,不然她看到有三十来只估计要把你耳膜震破。我把情绪探知的结果共享给你,看到小红点你抓起来砸就是了。”

骆有成关掉手电,说:“我已经把爬上来的老鼠都砸死了。”

米豆豆果真安静下来,只是肉与地面的撞击声以及鼠类吱吱惨叫声仍不绝于耳。哆哆嗦嗦问道:“不是都死了吗?”

“嗯,死了,再多砸几下,谁让它们吓你。”

“死了咋还会叫?”

“变异的,死了都要叫。”

好在三十多只很快砸完了,否则被米豆豆一直问下去,烦都烦死了。

一束强光毫无征兆地投射过来,两人陷入短暂性失明。等骆有成能睁开眼睛,蓄水池周边已经被照得宛如白昼。骆有成现在才看清,蓄水池周边有一条狭窄的走道,左右两侧都有台阶通往高处,大约三层楼高的地方各有一道小门可供进入。两侧各有两名枪手,将枪口对准骆有成。右侧三楼的小门又出来一个人,往身上背了一块滑翔翼,纵身一跃,向骆有成飞过来。

广旭说他们有淡淡的敌意,没有杀意。骆有成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背滑翔翼的男子双脚着地,却没站稳,踉跄几步,扑倒在骆有成面前。骆有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跨了两步,这大礼当不起。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满不在乎地拍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将斜刘海撩上了脑门。“哥们,手挺长啊,跑这里来抢食。”

骆有成诧异,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立刻明了,“你说这些变异鼠?我对这些没兴趣,你要你拿去。”

男子不可置信:“一只不要?这可有35只呢。”

米豆豆又惊叫起来:“不是说几只吗?怎么35只。”这老姑娘才把眼睛睁开。

“哟,这女人挺漂亮,年龄比你大好多,是你姐吧?”男子眼睛一亮,“我说哥们,要不打个商量,我当你姐夫,藻鼠全归你。”

一只死藻鼠从地上跳起来,挥起爪子朝男人脸上呼过去,“掌嘴。”

男子看到吧嗒一声重新落回地面的死鼠,突然醒悟过来:“异能者?”

再看骆有成时,恨不得再多出几块脸部肌肉出来,好让自己笑出一朵花。再看米豆豆时,心中又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对这个女人没一点兴趣,口花花做什么?

第七十六章 半分钟女王和男人们

藻鼠肉无毒,切片烤制后,焦脆酥香,十分可口。没想到,臭水塘子里还能产出这种美味,难怪之前他们很紧张骆有成来夺食。

一度被大老鼠吓得吱吱哇哇的米豆豆,也吃得十分投入,一条条肉丝扯下,放入嘴里,不时还闭上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米豆豆是个很矛盾的个体,看着很胆小的一个人,动不动吓尿裤子。但她却敢把魑切片,给死鼠扒皮。三十多只大藻鼠,有一半是她拾掇的。能吓到她的,只有活物。

他们此刻在坐在一间很宽大的房间里,高四米,长宽都有十来米,说是个大厅也不为过。靠墙是粗细不一的管道,大厅的角落有一部正在工作的发电机,另一侧有一个小型操控台。这里是净水系统操作间。右侧有两扇小门,里面是员工休息室。

八个人围坐在大厅中央,中间生了一堆火,火上放着一个钢制的烧烤架子,一片片切好的鼠肉被丢到架子上,不时有油脂滴落到火堆中,让火焰陡然拔高。

与骆有成、米豆豆同座的是五男一女。这几个人之前在观山定居点生活,两个月前,观山被魑攻破。六人逃到了这里,暂居下来。

女人约摸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紧身的毛衣毛裤,姿色中等,身材却很火辣,前凸后翘。

许是想和同为女人的米豆豆说说话亲近亲近,女人和米豆豆身边的男人换了个位置。米豆豆秀眉一皱,快速地和骆有成换了个座位。女人脸挂不住了,很不悦。

骆有成对姐姐的怪异行为也不解,但他很快明白了原委。身边一股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味道传来,压制了藻鼠肉香。

骆有成在心中叹道,自家姐姐的情商是没得治了,好歹给主人家留个面子,敷衍几句,再找个借口调换座位也好。

“我姐姐性格有点内向,”他打圆场,顺便转移话题,“这位大嫂是哪位大哥的婆娘?”

女人的不悦之色立刻消减,指着五个男人得意地说:“他们都是我男人。”

骆有成眼皮子跳了跳,原来她身上集了五个男人的洪荒之力,难怪味道这么大。灾纪元之后,骆有成也见过很多家庭组合,比如一夫多妻和多夫多妻,一妻两夫的也见过,不过一妻五夫,恐怕只有蝶恋花的女老板才有这么大的魄力。他向女人比了个大拇指:“嫂子辛苦了。”

“不辛苦。”女人呵呵笑着,“他们都是快枪手。”

骆有成眼皮带着脸皮一起跳。米豆豆笑得花枝乱颤,哪有点内向的样子。

五个男人并不在意,长着络腮胡子的壮硕男人开口说:“我叫三秒。”

骆有成觉得自己脸皮都要抽筋了,大哥,这里属你长得最man,三秒这样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

“我叫五秒。”男人们纷纷自报家门。

“六秒。”

“七秒。”

“十二秒。”十二秒是背飞行翼的哥们。

合着五个男人加起来才三十三秒,骆有成觉得脸抽得怎么都停不下来。米豆豆前仰后合,头发都差点垂进火堆里。骆有成赶紧把她拉回来,米豆豆顺势滚到他怀里,后脑勺震得他心脏都开始发麻。

“我是他们的半分钟女王。”女人盖棺陈词。

米豆豆变本加厉地用手掐骆有成的肉,后者浑然未决。他正在脑补六个人在床上的场景,三秒率先冲锋;一、二、三,五秒提枪上马;五个数后,六秒补位……最后十二秒和女王展开对决,第三十秒,女王率先缴械;又过三秒,十二秒男人溃不成军。

骆有成用手挠着下巴,思索对六口之家最恰当的誉美之词,良久才道:“你们好和谐啊。”

几秒男人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大水杯,“敬和谐。”

骆有成道:“敬女王。”

米豆豆也从骆有成怀里爬起来,举杯道:“敬三十秒。”

骆有成对六人的观感大为改变,能调侃自己弱点的人,都是生性豁达的人。经过这个插曲,米豆豆也不嫌弃半分钟女王身上的味道了,主动和骆有成换了座位,同女王攀谈起来。骆有成分出心念偷听了几句,都是房中话题。姐姐是思春了,看来如果这次能顺利见到史哥哥,会有故事发生。

骆有成与男人们闲扯着,话题逐渐转移到魑和观山定居点。

观山定居点是个两千多人的小型基地,由四位异能者掌舵。四个异能者为人还算和善,定居点内人与人的相处也算融洽,异种在这里大都能找到勉强维持生活的工作。六口之家是在八年前组建的,大房是十二秒,半年内七到三秒逐步加入,家庭关系日渐融洽。工作赚钱不多,但五个男人同时供养一位女王,比较轻松惬意。直到这种生活被魑打破。

男人们第一次知道这些怪物叫魑,之前他们都叫它们章鱼。魑入侵是在两个多月前,观山是它们进攻的第一个定居点。十几台老旧的武装守护没能抵抗多久,就被八足魑拆了,四个异能者都没在八足魑手下走过一回合。从魑发动进攻到基地沦陷,不到两个小时。

眼看着基地乱了,三秒机智地掀开一个井盖,五个男人护佑着自己的女王,在下水道里辗转,最终选定了这个地方暂居,等待魑撤离。

几秒钟男人们过于乐观了。魑的目的是屠城,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完成目标,骆有成也说不上来。从最新的卫星地图上来看,城南的阿哈定居点和双龙定居点还在抵抗,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你们的食物储备还有多少?”骆有成问道。

十二秒答道:“加上你杀死的藻鼠,应该能维持一个多月。”

骆有成思量了一下,把自己的背包拿过来,将里面的生鲜食品全部送给了六口之家,只留下一点熟食。男人们推脱了半天,最终千恩万谢地收下了。食物不多,但也能让他们多坚持三四天。

“哥们,你们是准备去哪里?”十二秒问道。

“城南清江路上的乾云数据中心。”

“这条道我熟,单走下水道过不了兰明河,可以改走地铁轨道。明天一早我给你们带路,保证下午就可以到那里。”十二秒男人是准备投桃报李了。

对十二秒的好意,骆有成欣然接受,毕竟凭他自己在黑漆漆的下水道里摸索,时间可能会多用一倍,甚至两倍。但他还是用眼神征询了一下半分钟女王的意见。女王豪爽地一挥手,对男人们说:

“明天主力不在,给你们放一天假。”

男人们哄然大笑。

骆有成又道:“还有件事,你们知不知道烟草局或军火库的位置。”

七秒说:“军火库不清楚,但烟草仓库就在附近不远,你想弄点烟抽?就算那里还有烟,也不能抽了吧”

骆有成摆摆手:“魑和魅对烟都很痴迷,即便是过期烟也无所谓。我有个想法,不太成熟。如果我能搞到大量的香烟,有可能吸引来很多魑,我在附近埋上炸药,应该能炸死不少。不说为城市解围,至少收回点利息。”

气氛被陡然引爆了,男人们的情绪亢奋起来。

“兄弟是做大事的,有用得着我们的说一声。”大房十二秒率先表态。

“反正明天放假,我去烟草仓库看一看还有多少库存。”七秒道。

五秒说:“城东有个矿场,那里说不定还有库存的炸药,我也去看看。”

六秒说:“那我去爆破公司看看。”

三秒阻止道:“六秒留下陪着咱家宝贝,爆破公司我去。万一咱家宝贝突然来了兴趣,我十次都不一定能搞定,你五次就够了。”

男人们大笑。骆有成抱歉地望着半分钟女王:“多嘴了,一句话把你的男人全拐跑了。”

半分钟女王挺起傲人的峰峦,豪气干云:“这才是我的男人,男人就该做大事。”

第七十七章 七年之痒

把骆有成和米豆豆带到了乾云数据中心附近的下水道出口,十二秒男人就原路返回了。

骆有成在井盖口更新了卫星图片,数据中心的前广场上有一头魑,但方圆一公里内还有十五头。

权衡之后,骆有成决定暂不打草惊蛇。他来到数据中心的北侧,推开井盖,丢出十来只点燃的香烟。随后盖回井盖,从下水道返回前广场。前广场的那头魑果然被香烟引走了。

乾云数据中心的建筑极具后未来机械主义风格,建筑上嵌满了黑金色的合金板,连玻璃也呈现黑金色光泽。整栋建筑就像米豆豆实验室黑金机器人的放大版,只是缺失了机械腿。

钻出下水道,骆有成背着米豆豆迅速跑向大门,米豆豆格外地兴奋,不停掐着骆有成肩膀上的肉。

大门是一块厚达三十公分、长六米、高三米的合金板,蛮不讲理地往门口一堵,毫无道理可言。上面没留小门,没有门禁,甚至没找到可视对讲系统。

米豆豆伏在骆有成耳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史哥哥还活着,他肯定在里边。”

在米豆豆的强烈要求下,骆有成放下了她。米豆豆从大门的右侧起,向左跨了三大步,又往回走了三小步,接着再向左走两大步,再用脚尖抵着脚跟向右侧量了四只脚掌的距离。

“就在这里了,我和史哥哥约定的,如果他在里面,一定会这样设置开启系统。”米豆豆声音很低,情绪高昂,“把我举起来。”

骆有成用意念包裹她的身子,一点点往上挪。米豆豆双手在合金板上不停地摸索,在两米五的位置,她伸出一只手,示意骆有成保持目前的高度。

一声极细微的机械声,合金板上弹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盖子,米豆豆伸手进去点了几下。合金板大门轻轻震了一下,缓缓向上升起。骆有成放下米豆豆,待大门升到半人高的时候,两人俯身钻了进去,米豆豆迅速在里面关闭了大门。

数据中心大厅极为梦幻,到处点缀着各种异世界植物,走过时能发出淡蓝色的荧光,远处漂浮着悬浮山,有几座还有瀑布飞流直下。骆有成一看便知进了某种实境中,这个场景在中古电影《阿凡达》里出现过。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看看是谁来了,我的女神啊,哈哈哈……”

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男人出现在骆有成的视野里,个子挺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到一米九之间,身体也挺魁梧,但却掩不住一股子书卷气。上身套着件鸡心领的毛衣,下身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人看着干干净净。

“史哥哥。”不等骆有成发问,米豆豆已经奔出去了,来到史哥哥面前,两只手就把对方的脖子环住了,两腿一收,夹住了史哥哥的腰,像只树袋熊一样粘着就不愿下来了。史哥哥热烈回应,两人嘴巴也粘在一起了。一波狗粮撒过来,骆有成看不下去了,姐姐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好在米豆豆没真的忘了骆有成,和史哥哥黏糊了几分钟后,郑重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干弟弟。

“小弟啊,”史湘云伸出手和骆有成握了握,“怎么样?这里还好找吧?过来顺利吗?”

骆有成吃惊地望着他,这位大哥似乎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被怪物占领了。“你多久没出去了?”

“我不怎么记时间,你等等……”史湘云伸手招过一张光屏,“我查查事件日志,我记得我最后一次出去前完成了亚马逊雨林场景……找到了,完成时间是7月15日,我是第二天出去的。”

“你五个多月没出过门了?”

这时米豆豆插话了:“史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亚马逊的场景?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史湘云得意道:“当然是为你准备的,我觉得你应该很快会出现了,提前做点准备工作。”米豆豆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骆有成一头雾水:“什么场景?干啥用的?”

“你姐喜欢在野外搭炮台,但我们不可能真的去野地,那样太危险,所以就做些返真实景,体验和真实环境完全一样。”史湘云耐心解释,返真实境是真正意义上的实境,人无需借助外设,五感六觉都与现实中一模一样。

骆有成听傻了,老司机还有这种骚操作?好一会儿才说:“你们搞科研的都是实干家,确实有资格玩。”他把“实干”两个字咬得很重。

史湘云笑道:“你要感兴趣,回头我给你做一台实境仪,我所有的实境你都可以拷贝。”

这个可以有,骆有成心花怒放,正要道谢,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样正确地称呼对方,他虚心地征求意见:“我该喊姐夫?还是喊史哥?”

“喊哥吧,我和豆豆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侣,姐夫听着别扭。”史湘云大咧咧地说。

米豆豆也没生气。

“啥都不是你们亲热个啥劲?”骆有成翻白眼——这波狗粮白吃了,“知道了,你们就是奸夫淫妇。”

“奸夫”哥搂着“淫妇”姐大笑,奸夫哥还腾出一只手拍拍骆有成的肩:“小弟,你一下就戳中了我们关系的本质。我和你姐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学长学妹地在一起好多年,按说早就该在一起了。但我和你姐都是不愿被情绪左右的人。你知道的,人要是动了感情,就喜欢胡思乱想,成天患得患失。这样很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所以,我和你姐商量好了,不做夫妻,不当恋人,这辈子只做专属炮台和炮车。”

炮台炮车,还敢不敢再形象点?史湘云的解释和米豆豆以前表达的观点相似,二人早有默契。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骆有成也不好多言,但该为姐姐鸣的不平还是要鸣:“我姐用一条猪尾巴为你守身如玉了七年……”

“戒色我也有啊。”骆有成的话被奸夫哥打断了。奸夫哥举起他的左掌,一根手指从他的无名指旁长了出来。骆有成偷眼看了看米豆豆,发现她亢奋的表情逐渐归于平淡,等奸夫哥缩回第六指,她的脸又重新生动起来。

“我和你姐修补了同样的基因片段,都诱变成功。表现有点不同,她是尾巴,我是六指。最开始我们谁都控制不了这个异能,既然在一起干不了啥,干脆趁这个功夫出来做点事。今年年中的时候,我发现我能够控制第六指了,我想你姐应该也可以了,猜她今年肯定会来找我,果真来了,哈哈。”奸夫哥得瑟得不得了,很欠扁的样子。

骆有成:“你凭什么认为我姐就一定要来找你?”

奸夫哥:“七年之痒啊。我们七年没点过火了。”

骆有成:“七年之痒不是这个意思吧?”

奸夫哥:“管他原来啥意思,你按字面意思理解就行了。”

骆有成:“我该怂恿我姐另外找个帅哥。”

奸夫哥:“你姐不会的,换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如和我在一起洒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骆有成:“……”

“可为啥不是你回去找她?”骆有成这个弟弟还是做得尽职尽责的。

“如果翻过年她还没来,我就回去找她。”

米豆豆看着史哥哥,眼睛都迷离了。

既然这样,骆有成也不多事了,“奸夫哥,给我找个房间休息一下,我就不耽误你和我姐恋奸情热了。”

史湘云老怀大慰:这孩子懂事。立刻招来一台人形智能,带骆有成去五楼客房休息。

骆有成人还没走远,听到两个人就商量开了。

淫妇姐:“史哥哥,要不咱们就用亚马逊雨林?”

奸夫哥:“行,要暴雨场景吗?”

淫妇姐:“雨要大,才有窒息感。最好是在浅水沼泽里,水里再弄几条水蛭和鳄鱼。”

奸夫哥:“听你的,完了再试试撒哈拉沙漠,我弄个沙尘暴,再来几条响尾蛇和沙蜥蜴。”

难道在返真场景里,姐就不怕把自己吓尿了?脑补了一下两人苟且的画风,骆有成打了个哆嗦,心里骂道:两个死变态。

第七十八章 英雄和男神

乾云数据中心内有卫星信号接收增益设备,在室内也可以接收到卫星信号,对骆有成来说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他从背包里取了点熟食随便填了一下肚子,便躺在床上和自己的情妹妹煲起了电话粥。依旧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交流风格。

柳家姑娘表达了担忧、心疼、崇拜、思念、欣喜、苦闷等诸多情绪,同时也表达了对豆豆姐和奸夫哥恋奸情热的艳羡之意,让骆有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姑娘已经不满足于隐晦的暗示了,直接发起了赤裸裸的邀约,这样很危险啊。即便跨过了大舅哥那道坎,自己真敢走出那一步吗?骆有成开始扪心自问。脑子里住的两位哥,广旭哥好点,打个商量或许真会暂避一下;可托尼哥,那可是个食言而肥的主,八卦之心茁壮澎湃。骆有成可是记得在废弃农庄偷吻的那一次,托尼哥一嗓子差点把他吓成痿哥。

于是他对自己的小情妹妹谆谆善诱,大意是:妹啊,咱们还年轻。哥是做大事的,这世上还有好多受苦受难的人等待哥去解救。要哥只顾儿女私情,不顾世人,那还是人嘛?

但柳姑娘很执着,说要和他一起救世人,大义和私情两不误。

骆有成很感动,差点一口答应下来。

“答应她,在一起。”托尼哥魔性的嗓音一响起,骆有成就像被当头泼了瓢冷水,清醒了。

“柳妹,还记得我给你吃的那颗仙果吗?”

“记得啊,我现在浑身使不完的劲,精神也特别好,胸也大了呢。”柳莹快乐地答道。

骆有成眼睛变得贼亮贼亮的,心里琢磨着柳妹胸大了身材会有多么好。不过这似乎不是他想说的重点,“柳妹,我是说,那颗果子,吃了能延年益寿。”

“啊?!”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知是表达惊讶还是疑问。

“咱俩都能活上三五百年,我意思是说啊,即便等你哥死了,我们还有好几百年在一起琴瑟和鸣。”

“琴瑟和鸣,有成哥你说的真好。”柳姑娘甜甜道,接着她又慌张起来:“有成哥你说什么?我哥要比我们早死几百年?那怎么办啊?早知道我把那个果子分一半给我哥了。”

得,姑娘还是向着娘家人。骆有成胡诌道:“那果子吃一半没效果。”

说完他赶紧向托尼哥求证,托尼迎合他的意思说吃了一个才有效果,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自己没对柳妹撒谎。

“这种果子还能弄到吗?”

“绝种了,最后两个被我们吃掉了。”骆有成一口回绝了,跨界传送实物的风险太大,骆有成可不想两位哥的魂体因为自己被时间乱流卷走,两位哥的本体要是成了植物人,骆有成哭的地方都没有。必须让这丫头打消这个念头,骆有成将军了:“柳妹不愿意和我同老?”

柳莹慌了:“有成哥,我肯定是愿意的啊,只是……哎,也没办法了。我老了你可要对我好点啊。”

这丫头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柳莹继续说:“有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我准备做件大事再走,我要让魑为屠城付出代价。”

“啊,危险不?”

“危险是肯定有一点点的,但哥有把握。放心吧,柳妹,哥保证回来不缺一个零件。”

“有成哥,你是我的英雄。”

被心仪的妹子奉为英雄,这种体验非常棒。喜滋滋地收了线,骆有成有了去魑堆里冲杀一番的冲动和豪气。

兴冲冲地下楼,到了大门前傻了,他不知道怎样打开这扇大门。看看时间,奸夫哥和淫妇姐已经进去了一个多小时,想来应该完事了。在大楼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倒是看了不少稀奇。

从一楼到负五层,像微型城市一样的机房自不必说了,这是数据中心的本份。从二楼到四楼,骆有成算是大开眼界了。场景调试室、特重金属萨米测试实验室、机械体加工间、高温超导室、ai设计室、ai行为培养室、武器设计及加工车间、极端环境武器测试间……从原材料到成品,从智脑到ai,从家用到军用,史湘云均有涉猎。骆有成啧啧称奇,感慨奸夫哥充沛的精力和妖孽的程度。

四楼有一间实验室占据了半层楼,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米豆豆生化实验室”。骆有成心里对奸夫哥有了不屑,嘴上说两人不谈感情,这又算什么?

参观用了骆有成两个多小时。回到大楼大厅时,骆有成脸色微变。从大厅旁的一间休息室里,狂风呼呼作响,风中隐隐夹杂着一曲亘古不变的人类单音节歌谣,高低起伏,婉转百回。侧眼望向休息室大门,门上的小窗被映成橘黄色。返真场景撒哈拉沙漠!这两人怎么把炮台搭到这里了。骆有成像个被汽油淋透的人,小火苗一撩全身就燃起熊熊大火。这种感觉消失了多久了?

骆有成心里暗叫不好,两个人收了戒色异能,自己就不是太监了,火要真烧大了,自己该何去何从?在托尼哥面前左手右手慢动作?

他急忙用广旭哥教他的“观想法”,把两人想成两头困在沙尘暴里的猪,正在生无可恋地哼哼唧唧。登时如六月饮下高山冰泉,灵台清明。他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屋内的家具陈设练习起自己的异能。

晚上六点多,史湘云终于出现在骆有成的房间,疲惫且亢奋着。他是来邀请骆有成用晚餐的。

米豆豆下午玩得太野,先去睡了。餐桌上只有骆有成和史湘云,食物是打印的牛排。

史湘云用餐刀切割着牛排,“豆豆和我说了外面的情况,这一路多亏了你保护。”

骆有成没那个耐心,叉起牛排,在嘴里咬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自家姐姐,应该的。”

史湘云叉起一小块分割好的牛排,没往嘴里送,而是望着骆有成,“你姐说你是她的英雄。”

一天之内被两个女人捧为英雄,骆有成有点飘飘然,他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你呢?”

史湘云把肉块塞进嘴里,得意道:“我是她的男神啊。”

食物在嘴里,骆有成忘了咀嚼,反复琢磨了两个词,才让自己的牙齿继续工作。“那和我差不多。”他含糊地说。

“怎么能一样呢?”史湘云举起酒杯,“尝尝化学品勾兑的红酒,味道还不赖的。”

史湘云抿了一小口,砸吧了一下嘴,继续说:“英雄是打手,随时也可以牺牲,男神才有资格享受被跪舔。”

骆有成眼珠子一瞪:“意思是我出工出力,你摘果子?”

史湘云嘿嘿笑道:“就这个意思。”

骆有成好心塞,最糟糕的是“英雄”还是和他最亲近的两个女人加封的。他恶狠狠地说道:

“你欠我的。”

“没错。”史湘云不赖账,“不过光凭这点还不足以打动我。”

骆有成回过神了,招揽史湘云,才是他来贵城的目的啊!看来姐姐已经和他说过了。脑子有点晕,怎么这几天总觉着把姐姐送过来就算完成任务了呢?看来戒色的作用不仅仅是让人清心寡欲。

“我有个梦想,我想让世上所有的人都生活在阳光下。我需要伙伴,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骆有成讲了自小颠沛流离的生活,说起了书院,也谈了他实现梦想的规划。

史湘云听得很仔细,不时下意识地去抿一口红酒。

广旭却忍不住了:“你跟一个三观特立独行的技术死宅谈梦想,说人生规划,你脑子没坏掉吧?”

史湘云举起酒杯向骆有成一敬:“很宏大的理想,哥祝你成功。”

骆有成懵懵地跟着喝了一口:“没了?”

“没了。”史湘云道:“难不成你说了梦想,我就要屁颠屁颠跟在你后面跑?这地方我花了七年心血,所有的设备,都是我一点点从外面淘回来的;所有的实验室、工作间都是我一手一脚从无到有建起来。你一句话,我就放弃?是你傻还是我傻?”

广旭叹气道:“放大招吧,跟死宅不要讲道理。”

“你现在用的还是cabo,基于三维的语言模块。”骆有成开始复述广旭哥的话。

史湘云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黑箱是四维模块语言,它的价值你应该很清楚。”

史湘云脸色微变。

“我是苏远庆的继承人。”

史湘云呼吸粗重起来。

“我继承了黑箱速递所有的资产,包括管理员权限。”

史湘云猛地站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赋予部分管理员权限。”

史湘云一拍桌子:“成交。”

骆有成晃了晃头,有点不可置信。原来招揽奸夫哥这么简单?“那这里怎么办?”

“我能反悔吗?”史湘云颓然坐倒:“你这么笨,跟了你是福是祸呢?”

骆有成懵了,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

“你书院里有独立的黑箱设备吧?”史湘云问。

“那是自然的。”

“这不结了,我这里也有一台独立黑箱设备。我们把所有设备拆分了发过去不就完了。”

骆有成一拍脑袋,绕过餐桌,给史湘云一个熊抱。

回到房间,满心欢喜的骆有成用拳头捶了半天床。冷静下来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拨通柳莹的电话,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我不做你的英雄,我要当你的男神。”

电话那头静默了好久,才传来柳莹清脆的笑声:“你是男神啊,你既是我的英雄,也是我的男神。”

骆有成笑了,笑得很开心。英雄代表责任,男神寓示福利。尽了责任,再领福利,没毛病。

第七十九章 杀四方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来到餐厅,姐姐和史湘云都在。

米豆豆没了昨天急色的猪女相,成了温婉贤淑的女主人,一边用粉碎机和打印机忙碌着早餐,一边和两个男人说说笑笑。感觉上,米豆豆对骆有成比史湘云还要亲近几分。骆有成觉得诧异。对此史湘云的解释是,他们都是一顿吃饱几年不饿的人,又不谈感情;而米豆豆和骆有成之间不同,始终是姐弟,亲近点是自然的。越和这两个人相处,骆有成越读不懂两人的处事之道,也懒得管了。

“奸夫哥,你那武器室里有没神兵利器,今天想出去一趟,手头没趁手的家伙。”骆有成问道。

“有啊,机甲、热武器、粒子束武器、冷兵器,随你挑。”

米豆豆紧张道:“弟弟,怎么又要出去?我昨天和史哥哥商量了,他做一辆飞翼,等设备传送走以后,我们直接飞走,不用去和魑打打杀杀。”

“姐,魑占城的目的总要搞清楚的,否则,它们今天占了贵城,明天就会去占鱼城、荣城,一旦它们发展壮大,天下再大,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再说了,你不是需要样本吗?我顺道帮你弄点回来。放心,魑扎堆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去的。”

史湘云也说:“小弟说的有道理,苟且或许能躲得过一阵子,却躲不了一辈子。”

当下留米豆豆一人准备早餐,史湘云带着骆有成去挑选武器。

“我怎么有种感觉,你这次出去不是小打小闹?”

骆有成吓了一跳:“奸夫哥第六感这么强?”

“我可没第六感,我就觉得你眼神不对。”

骆有成嘿嘿笑道:“我女朋友说我既是英雄又是男神。”

“这就把斗志激起来了?”

“英雄总要有英雄的担当。”昨晚骆有成想了很久,长期以来,他都奉行不怕事、不惹事的原则,麻烦不来,坚决不找麻烦。但这次魑围城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骆有成不想去考虑广旭哥说的来自美洲的危机,太遥远。但魑的危机却实打实地在眼前。骆有成决定主动出击,为书院的发展争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把对方打痛打残,让它们不敢轻易再出手,这就是骆有成最朴素的战略指导思想。

“好,哥支持你。”史湘云勾着骆有成肩膀笑道:“要不要带上一架黑金做护卫?”

“暂时不要,我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另外黑金速度慢,不适合打游击。”

“打架我不在行,你说了算。总之安全第一,城里这么多魑,慢慢杀,不急于一时。”

“放心吧,打不过我可以跑,跑不掉还可以钻下水道。不过这事你得帮我保密,别跟我姐说。”

武器设计室内,骆有成被晃瞎了眼。夹墙内,五十多种武器摆满了墙体内的壁架,除了电弧雷和闪光弹,其他武器没有重样的,每样一件。冷兵器有五种,两把刀、一杆枪、一柄伞、一支镖。都是用制作黑金的合金材料打造的,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史湘云重点推荐粒子束武器,穿透性强,杀伤力大,操作简单,射击精度高。但骆有成更中意冷兵器,尤其是那支镖。镖有四个刀头,可合可分,合在一起时,高速旋转产生的动能杀伤力极大。骆有成用它轻易地将一根合金柱切成了两节。

最终,骆有成选择了四刃镖。镖套为圆盘状,中心有个圆形卡扣固定四刃镖,两根自适应臂带可将镖套牢牢固定在胳膊上。

骆有成对此物爱不释手,他对史湘云说如果是八刃会更好了。史湘云点头说他记下了。

在史湘云的坚持下,骆有成又带了一把粒子束手枪、五颗电弧雷,穿上一双神行靴。

史湘云还将腕式军刀中三米长的普通攀登索换成二十米长如发丝粗细的生物纤维索,据说这种纤维是用转基因盲鳗的黏液制造的,发丝粗细即可吊起一吨重的物体。

吃完早餐,骆有成背上超导背包出发了。出门后他先检查了广场上的窨井,没有看到十二秒留下的讯息,这是他和十二秒事先商定的联络方式。

昨天在广场上徘徊的那头魑不知去向,骆有成本想拿它祭旗的,便宜了它。

接收了实时卫星图片,骆有成锁定了一个方位,快速跑动起来。神行靴无愧其名,一步就能跨出三四米,奔跑速度提升了三倍有余。

骆有成没有带隐身板,也没有开启整蛊小玩具,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暴露在天地之间。很快就有两只六足魑向他冲来,骆有成脚步不停,四刃镖脱离镖套,高速向魑飞去。跑在前方的魑停住脚步,试图用腕足阻挡。“嗤”的一声,腕足掉落,随后掉落的还有魑的头颅。四刃镖继续飞向第二头魑,很快它也步了同伴的后尘。四刃镖飞回,卡进镖套。

一回合秒杀两只怪,让骆有成信心爆棚,就算同时来十多头魑他也不怵了。

不久他又遭遇了五头魑的小队,四刃镖再出,一分为四,袭向四头魑,两千公斤的力轻易刺穿了魑的腕足,刺入了它们的头颅。完成袭杀任务的飞刃在空中合四为一,旋转着斩掉最后一头魑的头颅。

骆有成一路奔行,遇怪杀怪,神兵之下,无一合之敌。不知不觉间,跑出了十多里地,死在他手中的魑,也有近百只。

乐极而后生悲,似乎是一条永远颠扑不破的真理。在澄江路和会民路交叉路口,骆有成遭遇了五十三头魑的围堵。他不敢托大,转身杀了三头魑,从缺口跑了出来。

神行靴速度快,魑的追赶速度也不慢。跑出三里,始终没有同它们拉开距离。即便他开启了所有的屏蔽探测的小玩意,魑仍如影随形。情急之下,骆有成返身杀了四头魑,再继续跑路。魑是个永远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怪物,同伴的死亡不会迟滞它们的脚步。骆有成一路逃一路杀,加入围堵的魑却越来越多。

“看到那栋八十层的大楼了吗?里面有只魅,这些魑受它指挥。干掉它,就刺瞎了魑的眼睛。”

广旭的话颠覆了骆有成对魅的认知,温思雅这只魅对魑的作用是可有可无的。

广旭继续说道:“温思雅应该不算真正的魅,鱼城那个姓陈的也没有长成,他们最多算魅里的婴儿。楼上那只不同,去看看就知道了。”

八十层的广源大厦距离骆有成四百米的距离,骆有成收割了六头魑的性命,打开一道缺口,向大厦跑去。

所有的魑像是接收到了命令,纷纷向大厦门口游走,试图将骆有成阻在大厦之外。骆有成跑到大厦前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二十六头魑。骆有成无意和它们缠斗,一颗电弧雷甩出,电弧在魑群里游走,没有魑倒下或被烧焦,魑的电抗能力似乎不弱,但身体明显僵直,一时半刻无法行动。

骆有成将腕式军刀对准五楼,攀登索射出,索头的合金头轻易地击穿了幕墙玻璃,纤维索在幕墙后的护栏上绕了两圈。在攀登索的牵引下,骆有成眨眼间已经来到五楼。击碎幕墙,他跳了进去。从窗口往下望,后来的魑已经从被电击的同伴头顶翻过,进入大楼。

骆有成不敢耽搁,快速找到楼梯,利用攀登索把自己一层层向上牵引。从楼梯的缝隙向下看去,魑也已经开始爬楼,速度也非常快,它们的腕足注定它们可以不走寻常路,在楼梯护栏间快速翻越。

待骆有成来到魅所在的72层,与它们不过拉开了10层楼的距离。

第八十章 杀魅

单论脸,这是个十分美丽而妖异的男子,五官阴柔,一双桃花眼中充斥着哀怨和凄楚的情绪,鼻子小而翘挺,如樱红唇,如果穿上远古女装,就是位可怜可人的林妹妹。但看他的身子,就不讨喜了,甚至让人恶心反胃。赤裸的身躯上,长满了气囊,气囊不断起伏,像有无数只蛙在他身上鼓鸣,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面对这样一个男子,骆有成偏偏动不了杀心。心中有哀,有怨,有悲戚,直让人生无可恋。

“师兄,动手吧,耽误不得。”广旭说道。

一道灵魂冲击刺入骆有成的意识海。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推入了冰湖,人立时清醒过来。

四刃镖从臂膀飞起。魅人头落,全身的气囊萎缩,如干瘪老皮。

骆有成冲到窗边往下看,楼下的魑如失了魂似的,原地打转。骆有成又返回楼梯间,这里的魑也停止了攀爬,不知进退。过了半分钟,魑才从这种状态中解脱出来,鼓动鼻翼,并不断向四周发出咔哒声。

骆有成对魅与魑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这只魅不知道成长到什么阶段,但肯定比温思雅成熟。它能够通过身上的鼓囊向魑传递信息,且传播距离极远,成为方圆几里内魑的临时统帅;它能影响人的神志,降低对方敌意,并让人产生自怜自艾的情绪;一旦魅死亡,被调度的魑会陷入短暂的无意识状态。

骆有成这才知道,之前自己对魅所做的结论错得有多离谱。温思雅充其量是刚刚向魅转型的人,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魅。还是广旭哥的直觉靠谱。

楼梯间的魑行动变得散乱,有些还在上楼,有些则要下楼。

骆有成准备再次出手,地形的局限,让楼梯间成为最好的收割场。他一步向下走去,四刃镖如收割机,所过之处,魑授首。走到1楼时,50余头魑倒在四刃镖下。楼前小广场还有十一头魑,骆有成一不做二不休,统统斩杀。

“你的意念力已经进入疲惫期,今天不宜再战了。收集些组织样本就回去吧,尤其是那只魅,带回去给你便宜姐姐研究研究。”

骆有成收集了魑的组织样本,收进超导背包。又返回72层,将魅的尸体用床单裹了。

“这只魅怎么没有床伴?”骆有成疑惑道。

“之前应该是有的,你看墙角那堆人骨。”

“他吃了他的床伴?”

“八九不离十吧。”广旭说,“我猜测,寻找床伴,可能是魅成长的一种方式,成长到某个阶段,他就用吃掉床伴作为自己的成人礼。”

骆有成觉得侯俊学很幸运,他和心爱的人一起死去,而不是被对方吃掉。

回到数据中心时,史湘云正拉着米豆豆在武器室看他摆弄一台稀奇古怪的机器。见到骆有成,两人都跳了起来。

“小弟,录影没有,快给我,我看看武器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把四刃镖和屏蔽探测的小玩意也留下。”史湘云伸出手,骆有成把东西全部交给了他,后者立刻拿着单片镜去匹配投影仪了。

米豆豆三步并两步跑到骆有成面前,抓住他的胳膊,“这是老弟给我带回来的样本吗?快送我实验室去,你姐闲了好多天了,快生锈了。”说着,推着骆有成往外走,神色紧张,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骆有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顺从地向外走。

出了四楼的电梯间,骆有成就听到身边的人爆了一连串响屁。米豆豆舒爽道:“憋死你姐了。”

“又把肚子吃坏了?”骆有成皱眉道。

“这两天吃多了,有点不消化。”

“奸夫哥又不是外人,你非要在他面前装着绷着,不累吗?”对姐姐和奸夫哥的关系,骆有成始终不太理解。

“那不行,我和他约定的,只能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对方。”米豆豆摇头道。

“搞不懂你们。”骆有成微微摇头,明明最亲密的互动都有了,却非要把自己扮成最清纯的男女。

米豆豆又放了一串屁,笑嘻嘻地吊着骆有成的胳膊:“老弟,我可是把你当成家人,才暴露真面目。感动不?”

骆有成甩开她的手:“感动死了,奸夫哥带走了女神,给我留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姐姐。不过,我总觉得别扭,我们之间的亲情好像是靠屎尿屁来维系的。”

“我们一出生,不就是靠屎尿屁来维系和父母的亲情吗?”

说得好像特别有道理。“那么说,你是我亲姐?”

“如假包换的亲姐。”米豆豆很不要脸地说,她又重新抓住了他的胳膊,“如果你不满意,你跟史哥哥商量一下,你们交换一下角色。”

骆有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女神经病留给他,我有一个接地气的姐姐挺好,不累。”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生化实验室。骆有成将魅的尸体装入尸袋,连同魑的组织样本一起通过传输口送进了实验室。

米豆豆进了消毒间。这里的消毒室是独立间,隐私性极好,骆有成也不用尴尬地面对姐姐的猪尾巴了。换好无菌服走出消毒室,魅的尸体已经被医疗智能助手送上了手术台,米豆豆打开了尸袋,皱眉不语。

魅的脖颈处很平滑,没有血液,覆着一层半透明胶质物,略微泛黄。骆有成记得魅刚被斩杀的时候,这层胶质是无色透明的。身上的鼓囊已经彻底干瘪,像烫伤后留下的死皮。

在骆有成讲述他了解的魅时,手术台侧的机械臂也伸了出来,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魅的皮肤。里面已经没有人类的脏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粗大的管状物,如抱团在一起的大蛔虫。骆有成觉得反胃,不想看下去了。一向胆小如鼠的米豆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姐不怕么?”

“活着才能伤人,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自家的姐姐还真是个奇人。

骆有成招过一张椅子,坐在那里养神。近五个小时的持续战斗,让他精力有点不济。但他没有离开实验室,近古的许多科幻片里,都有死去的怪物在实验室复活反杀科研人员的场景。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等他醒过来时,魅已经被手术台上的机械臂彻底肢解了,想活过来的难度不是一般得大。

手术台旁的医疗台车上摆满了培养皿,米豆豆正用电子枪在培养皿上打上标记。工作中的米豆豆是专注而忘我的,骆有成觉得这时的姐姐最美丽。奸夫哥想留住心中的女神,经常来实验室转转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手术台上的一部分机械臂正将制备好的样本放入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中,另一部分机械臂则将废弃组织放入粒子分解炉里。骆有成见已没有什么事,就出了实验室。

武器室大门紧闭,透过门上的小窗望进去,史湘云正指挥着五台智能,忙碌不堪。五台智能似乎是在做着不同的事情,骆有成只认出了两样,一样是正在铸造的合金刀刃,一样是腿部的护甲。史湘云与机器交流的方式很奇怪,不说话,也不在光屏上输入命令,似乎他只需要一个眼神,智能们就能明白他的意图。

在门口待了一会儿,骆有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再次醒来已经天黑了,骆有成又去了生化实验室和武器室,两人仍在忙碌,示意他们晚饭时间到了,两人也没时间搭理。直到米豆豆被搅得不耐烦了,从实验台旁抽出了一根流食管吸了两口,表示自己有食物,随后一脚踢在骆有成屁股上,把他赶出了实验室。

搭炮台时是忘我境,工作时是无我境,两人在性格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米豆豆和史湘云能睡到一起,却不愿走在一起,或许自有他们的道理。

第八十一章 行走在魑群里的鬼魅

冬日正好眠,又恰逢一年的最后一天。

昨天意念力透支得有点厉害,奸夫哥布置的床也太舒服。一向早起的骆有成今天居然想赖床。睁着眼睛躺了十分钟,他才挣扎地起来穿衣服。

米豆豆和史湘云的房间都开着,床铺上整整齐齐。姐姐就是假,听水洞实验室的房间整得跟个猪窝似的,到这边却学会收拾了。

骆有成先去了趟生化实验室,从玻璃墙向里面望去,米豆豆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他没去打扰,又去三楼的武器设计室。史湘云正指挥着智能们收拾着房间,见到骆有成,急忙向他招手。

史湘云眼睛发红,眼圈微黑,看来是一夜未眠。

室内有两件成品,四刃镖已经被改造成了八刃镖。骆有成试了一下,与之前一样灵活,且旋转速度更快。此外还有一双飞行靴,靴筒非常高,达到大腿中部。与其说是一双靴,倒不如说是一件腿部护甲,外部全部用合金打造,依旧是史湘云最痴迷的黑金色,看上去十分酷炫。飞行靴上还留了外设接口,骆有成昨天拿出来的三件小玩意就卡在接口里。

史湘云道:“昨天看了影像,觉得你的机动性略微弱了点,就想着把你的鞋子改造成飞行靴。一双鞋子没法加装常温超导控制组件和动力系统,所以把靴筒做得长了点,不过也还好,看着不丑。声波吸纳器、磁场屏蔽仪、气味隐藏仪都做了加强。”

骆有成心中感动,他上前使劲抱了抱史湘云,“奸夫哥,谢谢!”

“自家兄弟,说这些。”史湘云把他扒拉开,“走,去大厅里试试,那里空间足够高。”

飞行靴的脚踝、膝盖等关节部位十分灵活,穿上后没有生涩的感觉。配搭他的机车夹克,骆有成有了铁血战士的弘毅和英气。史湘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去找了副墨镜,将骆有成的单片镜去掉镜架,卡在墨镜里。把墨镜架上骆有成的鼻梁,史湘云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有点炫酷叼炸的感觉。

飞行靴的设计十分人性化,只要双脚同时离地,飞靴就能启动。骆有成有在水上和空中行走的经验,平衡能力非常好。在他跳起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找到了感觉。在大厅里飞了两圈,还顺势做了几个侧滑、翻滚动作。

史湘云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年轻人很有天赋,相信不用多久,他就可以把这双飞行靴的性能发挥到极致。

双脚轻轻一碰,骆有成缓缓落地。他对这双飞行靴的喜爱无以复加。他也能用意念托起物体助他短距离浮空行走,但灵活性和速度堪忧,而且还会占用他的分化意念,这也是他几乎不在战斗中浮空的原因。有了这双靴子,机动性显著提高,一化为八的意念也能全力攻击输出,战力提高一倍不止。

史湘云伸了个懒腰,做了做扩胸运动,“先这么将就着,以后再把全身甲给你凑齐。”

“不用了,已经很完美了,你赶紧去休息吧。”骆有成忙道。

史湘云走后,骆有成在胳膊上绑上镖套,出了门。天空飘着小雨,雨细如丝,不足湿衣,被风吹到脸上却有针扎的刺痛。依旧检查了窨井,仍然没有十二秒的讯息。

骆有成今日选择向东。东边有个双龙定居点,听半分钟女王和几秒钟男人们的意思,双龙定居点的口碑不错,如果有可能,能帮上一把算一把。

他一路奔行,八只以下均是一击毙命,遇到大股魑,就启动飞行靴飞到它们头顶,再用八刃镖收割。飞行靴的极限高度是五米,躲避普通的五足、六足魑的腕足绰绰有余。事实上,即便骆有成离它们只有一两米,它们也无法准确判断骆有成的方位,增强版屏蔽器效果好得出奇。

墨镜也有些意思,只要捕捉到观测对象的几个动作,就能给出速度、力量等数值,由此综合评估对象的危险程度。墨镜对魑的评估是危险。但在骆有成杀死了十多头魑后,评估变成了“有一定攻击性”。这个功能其实有点鸡肋,但也给骆有成的战斗带来了一点趣味性。

双龙定居点据依托着一座森林公园,距数据中心大约有八公里。这条路上的魑不算密集,比澄江路一带要少了许多。一路过来,骆有成遇到的魑不超过两百只,杀了不到一半,远一点的骆有成没有理会。

在森林公园附近,骆有成停住了脚步,他攀上了附近的一栋高楼。从楼顶望去,即便他对自己的战力已有足够的自傲,即便他曾提前看过卫星图片,他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整座森林公园像被巨型农机犁过一遍,再也见不到一棵树木,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魑,数量怕是接近万只。魑群中,还有六只巨大的魑,身高是普通魑的两倍,围成一圈,似乎是在保护什么。这些八足魑并没有出现在适才的卫星图片里,它们是刚来的。骆有成在楼顶不断移动位置,寻找更好的角度,他想看看八足魑保护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八足魑实在太高大,俯瞰下去,他只能看到一抹黑色。

骆有成再次借助卫星图片,但成像是从头顶向下拍摄的,只能确认黑色是人的头发,依稀能分辩出是个女人。

魅!一定是魅!八足魑突然护着魅到这里做什么?是要总攻吗?

一直以来,魑对剩余的两个定居点围而不打,只派出小队魑骚扰,这也是两个定居点至今尚存的缘由。魅的出现,似乎预示着局势将会在今日发生转变。骆有成很清楚成熟的魅对魑的调控能力有多强。

骆有成的猜测很快得到印证,一队队魑开始游走,队列整齐而有序,如训练有素的老兵。森林公园此刻变成了一座忙碌的战前兵营,除了战队调度,还有许多魑排列成纵队,在腕足间传递着一块块巨石。这一定是攻城石,看来大战将一触即发。怎么办?帮还是不帮?

骆有成还没有自大到以一人之力对抗一支军队,而且在外围杀掉几百头魑对战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局部骚乱而已。唯一能影响战局的就是杀掉魅。

只要杀掉魅,骆有成就有把握从这座大兵营里逃出来。魅的死亡会引发魑的半分钟无意识状态。利用这半分钟,杀出一条路,逃出生天,不算难事。

想到就去做,骆有成顾不得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从高楼侧面一跃而下。飞行靴鞋底喷出的尾焰降低了下降的速度,离地面五米时,飞行靴的斥力才让他在空中停了下来。他略一思索,还是两脚相碰,让自己降落到地面上。只有偷袭,才有成功的可能。飞行靴的尾焰在阴沉的雨天太过惹眼。

开启隐藏在夹克里的隐身板,装配在靴筒上的三个屏蔽器功率全开,骆有成向魅的方向跑去。与魑在一米外错身而过,魑也只是疑惑地歪歪脑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骆有成觉得此刻的自己,才是真正的鬼魅。

一公里的距离,说长不长。但在魑群里穿梭,还要尽可能与所有的魑保持一两米的间隔,速度自然提不起来。随着与魅的距离越来越近,骆有成的心也越发地不淡定,这是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想想都豪情。他在想,回去和自家的小情人吹嘘的时候,怎样说才显得低调谦和,又让自己的形象光辉万丈呢?

然而,任何轻视敌人的行为都是愚蠢的,当骆有成从虚妄中警醒,两侧的魑群已经向他挤压过来。

第八十二章 杀了只魅,又来只魅

不知何时,护卫着魅的六头魑已经转过脸来,对着他的方向,嘴一张一合,发出咔哒声。周围挤压过来的魑群也是如此。但它们似乎都很困惑,并不能准确判断他的位置。

骆有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隐身状态持续中,检查了一下飞行靴,腿部护甲的电力还十分充足,三个屏蔽器工作正常。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离魑群太近,魑似乎觉察到这么,但又无法发现目标,所产生的疑惑传递给了魅。一两只倒也罢了,但一群魑有了同样的情绪,就引起了魅的注意。魅也无法觉察他的确切方位,所以通过魑群收缩挤压的方式,来找出他的位置。

怎么办?守在原地就是坐以待毙,要不了十秒,他就会被魑群彻底包围,想脱身就难了。为今之计只能冒险一击,只有杀死魅才能找到机会逃出生天。自己与魅的距离大约在三百米左右,以飞行靴的速度,大约只需要五六秒,还是值得一试的。

要杀魅,首先控制住它的六个高大护卫。眼珠一转,心中有了定计。他一面呼唤托尼哥,一面跳了起来。

飞行靴尾焰一起,他就彻底暴露在魅的面前。魑群也动了起来,一条条粗大的腕足扬起。骆有成快速拔高到五米,堪堪躲过了无数记鞭杀。普通六足魑举起腕足所能达到的最大高度大约是三米,对付空中的骆有成已力有不逮。

骆有成转瞬向前飞出了一百多米,破空声随之响起,二十多块大石向他飞来。他赶紧意念一化为八,在八块石头上轻轻一拨,意念一沾即走,迎向其他的石头。被他拨动的石头改变了方向,一些飞入魑群,一些则砸向魅所在的方位。八足魑纷纷扬起腕足,将飞来的石块击碎。

飞袭的石块越来越多,骆有成不甘于被动挨打,他有意识地将石块全部拨向魅所在的方位,而且准头越来越好,石块全部往六只八足魑中间的圈子里飞。骆有成化身为一名空中接力员。六个护卫开始疲于招架,身上的腕足全部举了起来,没了支撑足,身子就矮了一截。

魅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很快魑群就不再投石。魅的护卫再次拔高了身子,举起腕足,排成一排,挡在魅的前方。八足魑远高于六足,腕足举起来摸高能达到五米三。

此时骆有成距它们不足三十米,眼看着就要一头扎进腕足之林,骆有成却在空中一个急停,三颗圆球呈上中下三路被抛了出去。

托尼也同时发动了,六道灵魂攻击连续发出。托尼的灵魂攻击对五足很有效,但对八足,也就只能让它片刻恍惚。但这已足够了,没有腕足拦截的电弧雷,一颗落在它们脚下,一颗砸在腕足上,还有一颗越过腕足组成的墙,被骆有成在空中用意念接住砸了下去。蓝色的电弧在阴沉的冬雨天格外地耀眼。

骆有成不敢耽搁,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线,绕过八足魑。八刃镖飞出,将倒在地上抽搐的魅身体一分为二,头颅飞起,被骆有成提在了手里。

魑群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变得茫然不知所措。连刚刚摆脱了电击的八足魑也是如此。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骆有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八刃镖开始切割它们的头颅。八足魑的头不怎么好砍,有点像拿刀子割牛筋的感觉,十分滞涩。而且切完一个,骆有成要把八刃镖拉开一段距离,从远处飞过去,确保镖有足够的动能。

定居点那边陡然枪炮声大作,估计是守卫发现了魑的异状,趁机发动了反击。

辛苦了半分钟,骆有成才砍掉了三头魑的脑袋。他不再恋战,启动飞行靴向来路飞去。八刃镖一分为八,上下飞舞,收割着沿路魑的性命。冲出魑的大本营,用了十五秒。骆有成落在地上,再次隐去踪迹。

魑群这时才从魅死亡的影响中摆脱出来,恢复了野兽的本能。定居点的枪炮声吸引了它们,魑纷纷向定居点方向游走。骆有成悄悄缀在后面,不断出手袭杀尾排的魑。

仅仅过了几分钟,定居点那边的枪声就稀疏起来。魑群也不再像定居点方向压迫,而是四散开来。魅死后,魑的队形就完全散乱了,也没有魑再去搬运石块。一些魑撕扯同伴的尸体,开始进食。

骆有成今天已经杀死了三百多头魑,头昏昏沉沉,这是意念力透支的征兆。他退回之前的那栋高楼,在二楼一间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精神才好了些。正准备离开,却吓了一跳。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方向。骆有成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确认没有解除隐身模式。

现在广旭哥只在对方有敌意或杀意的时候才示警了,既然没有提醒,那就说明对方目前没有对自己不利的企图,索性大大方方解除了隐身。

“你能看到我?”

那人依旧笑眯眯的:“我看不到你,不过我能感觉到最细微的空气流动,看到魑和魅死在隐形人手里,我有那么点好奇。”

这异能倒是和娇娘力士的很像,看来再细致严密的隐匿,也会有疏漏和破绽。

“好奇心能杀人。”骆有成嘿嘿笑了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狰狞一些,“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是只魅。”那人笑着说。

“那我就更要杀了。”骆有成挑了一下眉,“死在我手上的魅已经有四只了。是谁给了你信心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自己。”魅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理由有两条,第一,我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魅;第二,我掌握的信息你会感兴趣。”

说着,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同时解释道:“别多心,我是用来割自己手指的。”说着匕首在手指上拉了一道小口,殷红的血从伤口流出。“你杀过魅,应该知道我和它们的不同。”

骆有成点点头。不等骆有成发问,魅继续说:

“我对那些恶心吧唧的东西免疫,吃再多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而且,我对那玩意没有食瘾,我更喜欢普通的食物。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必要像它们一样,一定要去找个男人或女人,更不会去吃人。所以,我也学不会控制魑的方法。”

骆有成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拆了封,取出一支递给魅。

魅摆了摆手,“谢了,不会。”

骆有成给自己点上一支,笑道:“你倒是一只特立独行的魅。”

“我想跟你说,没必要在这座城市太认真。”魅顿了顿,又说:“但我又希望你能很认真。”

骆有成手夹着烟,不抽,等着烟气升腾,然后飘散。骆有成不说话,魅也静默,两人互相看着。最后,骆有成打破了沉默:

“说清楚点。”

“这座城市就是个实验场,大老板并不在意魑和魅的死活,他在意的是数据。”

“大老板?数据?”

“大老板是我对幕后操控者的称呼,我没见过,也没人在我面前提起过他,但我知道他肯定存在。”魅身子向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你有想过为什么魑把两个基地围了两个多月,却一直没有进一步行动?但今天那只魅一到,就立刻做出了进攻姿态?”

“我的理解是,魑作为一种生物武器,智力和眼睛蜕化,是它最大的缺陷,所以它们一直在等待魅成长为它们的统帅。”

“很接近了。”魅打了个响指,“但据我这两个月观察得出的结论,即便魅带队打输了这场战争,大老板也不会在意。在贵城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收集数据,比如魑的战力值、魅的成长速度、统御能力以及它们的缺陷。你在贵城做得越多,他们收集到的数据就越完整。二代的魑和魅出现时,你所认为的弱点或许都不存在了。”

骆有成丢开燃了一半的烟头,手指不断摩挲着下巴,两条眉毛都要挤在一堆了:“毕竟是辛辛苦苦造出来的武器,全部折在这里,他们就不心疼?”

“都是些残次品。人是制造魑魅的原材料,虽然是用一点少一点,但毕竟基数还是有那么大,需要的时候抓点就是了。用一代的牺牲,换去更强大的二代,这生意不算亏。”

“生产出二代需要多久?”

“谁知道呢?一年、几年、十几年,都有可能。”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消灭人类,创造一个新物种。”

骆有成变色:“谁会这么疯狂?”

魅笑道:“你的想法和我一致,所以我的结论是,大老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八十三章 与魅交易

骆有成和魅聊了很久,骆有成自然不认为魅的到来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好心的提醒,也不是为了让他对魑网开一面。事实上,魅希望骆有成能制造一次大混乱,这样魅就可以趁乱逃走。这就是魅说“但我又希望你能很认真”这句话的意思了。

“给我个理由。”

“一个永远不能变成魅的魅,你说我如果被送回去,会是什么下场?”

除了被切片研究,好像找不到更好的归宿了。这的确是个理由!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魅说:“变着花样杀戮就算了,没必要给他们提示太多魑的缺陷。魑有两个众所周知的特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一个是嗜烟如命,一个是怕火。借你打火机用一下。”

骆有成把电弧打火机递了过去,魅看了一眼,又还了回去。“有没有传统打火机?”

骆有成取过背包,现将装着魅头颅的样本袋取了出来,在里面翻翻捡捡。

魅看了一眼“同伴”的头颅,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也下得去手?”

骆有成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中古时的燃油打火机,交给魅,纠正道:“它不是人。”

燃油打火机堪称一件艺术品,是骆有成在北城的那间跃层公寓里找到的。只是燃油难找,所以骆有成一直没舍得用。

魅从口袋里取出一节魑的腕足,放在打火机上灼烧。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但腕足并没有任何变化,即便焦糊味也没有。

“这就是你说的怕火?”

“稍安勿躁。”魅道,继续用打火机炙烤腕足。

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腕足毫无征兆地爆出一团火苗,而且越烧越旺,像一团燃烧的油脂。

魅将被点燃的腕足丢在地上,“引火不容易,一旦点燃了,也灭不掉,而且特别耐烧。”

一小节腕足,足足燃烧了二十分钟。火熄灭后,居然在地上连点灰烬都没找到,干干净净。

魅又笑道:“挺好的燃料,野炊的时候要是缺柴火,这玩意真挺好使,而且没有一点异味。”

骆有成撇嘴,表示不能接受。

“你的提示和我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呢?又怎么逃出去?”

魅之前说过,魑对魅的气味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嗅到几里地内的魅,如果魅的身边没有魑,而魅又试图远离,魑就会毫不犹豫进行追杀。

“所以我希望你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吸引的魑越多越好。我自然有办法逃离,只要跑出五里外,天下之大,哪里我去不得?”

“可你怎么保证逃走后不去害人。”

“小哥,我还是个人,要不要我把心肝肚肺挖出来给你看看?”

骆有成启动了单片镜上的b超功能,这只“魅”的脏器与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又与广旭哥确认了一下,对方没有说谎,这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人生过客,又何必在意名讳。”“魅”站了起来,“我等你好消息。”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骆有成回到数据中心,先去见了米豆豆,把今天斩杀的魅的头颅交给她。随后又去找史湘云,史湘云似乎在打造新的护甲。

“奸夫哥,别忙乎了,我觉得我这套装备够用了。要不你想想搬迁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吧?”

“搬迁的流程我已经做好了,到时候把命令传递给ai,它们就能搞定。”史湘云的转椅不停,转着圈不断看向工作中的ai。

“这么多实验室和设备……”

“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拆拆合合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既然奸夫哥这么说了,骆有成也不再操心。“你脑子是怎么长得?这么多跨学科跨领域的事情,你都能做这么好?”

“你姐的功劳啊,她给了我一副最强大脑。”

“姐不是说她不涉及脑部基因吗?”骆有成吃惊道。

史湘云哈哈一笑:“她差点送我归西,以后就不敢碰了。不过我半年的植物人也没白当,过程不讨喜,但结果很美妙。”

为了最强大脑,当半年植物人,这事恐怕只有疯子才愿意去做。不过好在奸夫哥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姐也及时收手,没有彻底疯魔。

“那你和ai之间的眼神交流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你姐送我的礼物,我把这个异能叫做‘机器交流’,我和它们的沟通,就像面对人一样,没有任何障碍。唯一可惜的是,我和你姐都没有激发攻击型异能,只能靠外物自保。”

骆有成心道,已经很强大了,中古时期的电影里,许多人通过机甲成为了超级英雄。

“广旭哥,不是说就我一个人开启了魂智吗?奸夫哥是怎么回事?”

广旭答道:“开启魂智和拥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是两回事。开启魂智意味着你拥有了掌握和使用意识波的能力,但不代表能让你变得更聪明。史湘云本来就有一颗聪明的大脑,基因变异让他能更精准地掌控脑波频率,他的大脑工作效率更高。就像一座城市,拥有许多先进的交通工具,但道路狭窄,指挥混乱,就会造成交通拥堵。基因变异为史湘云所做的,就是拓宽了道路,升级了指挥系统,让他高效的中央处理器输出的指令不再有瓶颈。说到底,‘最强大脑’这种异能依旧在身体变异的范畴。”

“意识波和脑波?”

“意识波是意识活动产生的电磁波,我很难给你一个科学的定义,不开启魂智,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它。如果不能理解,你可以把它归入玄学的范畴。脑电波是脑神经细胞电生理活动的节奏,用仪器就可以监测到。”

“那么姐姐的戒色异能和魅的情绪干扰又是怎么回事?它们都能够影响到我的意识。”

“今天怎么这么好学?”广旭笑道:“这两种异能大同小异,我的观点它们是通过信息素干扰影响你的情绪和心理。”

……

再次醒来,已经是新年的第一天。按旧纪元人们的计算年龄的习惯,骆有成算是成年了。

米豆豆和史湘云很难得地齐聚餐厅,为骆有成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还备了化学品调制的红酒。

米豆豆端起酒杯:“祝我弟弟长大成人。”

史湘云也举起杯:“敬梦想之神。”招来了米豆豆一个白眼。

一餐饭,一个简单的成人礼,温馨而又愉悦。

早餐之后,米豆豆和史湘云去了各自的实验室。

骆有成出了数据中心,照例去检查了一下广场上的窨井。这次没有让他失望,他收到了成年后的又一份大礼。十二秒留下了一块芯片。

几秒钟男人们显然是用了心思的,芯片里留下的影像表明,他们不止跑了一个地方,矿场跑了两家,爆破公司两家,另外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军火库,几处加起来有近十吨炸药和燃烧剂。烟草仓库里的过期烟库存也有二十来吨。

骆有成返回实验室,告诉米豆豆和史湘云,需要在外面忙碌一段时间,让他们做好撤离的准备。随后,他沿着十二秒带他走过的路,前往半分钟女王和她男人的小窝。

以后的两周,他就像只辛勤的工蚁,在几秒钟男人们的带领下,在矿场、军火库、烟草仓库和下水道内来回穿梭,搬运物资。

他选定的两处地点,是距双龙和阿哈定居点各三公里的地方,到时候这两个定居点的守卫,能不能抓住机会,反戈一击,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贵城的冬雨一下就没完没了,雨不大,但断断续续两周的降雨,也让下水道里有了不少积水。都是些怕潮的东西,下水道的地面是不能堆放的,污水管没有城市居民用水,倒是干燥,但管径过于狭小。为了寻找存放的地点,骆有成和几秒钟男人们花了不少心思,最后动手搭了两个超大的三米高平台,才解决了问题。

动手前两天,骆有成来到了地面上,将选定地点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魑清理干净,才和几秒钟男人们陆陆续续将物资搬到地面。在一公里内埋了200米宽的一圈雷管和炸药,圈内是枯枝枯叶等引火物,都浇上了助燃剂,之后又是一圈炸药,接着又是泼洒了助燃剂的引火物。圆圈的中心则是堆成小山高的三堆卷烟,全部去了烟盒,一只只堆叠在一起,颇为壮观。最后,为直径一公里的大圆盖上一层塑料薄膜。

两处准备妥当,骆有成让几秒钟男人们返回下水道,自己则在两公里范围内巡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不长眼的魑。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卫星云图显示,明日细密的冬雨将重回贵城。

冬雨不成雪,西风寒已深。

端能洗虫豸,足慰此时心。

第八十四章 火烧魑

冬夜的细雨如期而至,细雨如毛丝,落在身上连一点雨痕都画不出来。

这样的雨刚刚好,盖着烟卷的薄膜被掀开了,雨丝无声地浸润着烟纸。微润的卷烟会冒出更多的烟,希望能有更多的魑闻到烟味吧。

骆有成没有穿平日里的那身行头,而是裹着一身长款棉衣,在三堆卷烟山之间燃起了一圈篝火。他坐在篝火圈的中间,嘴上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目光深邃,眼神犀利,像极了21世纪红极一时的网红乞丐犀利哥。

一支支卷烟从烟山飞出来,排着队在篝火上点燃,又飞回烟卷山,袅袅烟气升腾。

很快就有几头魑来到了近处,嘴里发着咔哒声,面对篝火边的人,它们又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它们很快忘记了这个人,用腕足卷起点燃的烟卷抽了起来。

骆有成也没有理会这几头魑,不断重复着点烟的动作。

烟卷山上冒出的烟雾越来越浓烈,四周聚集的魑也越来越多,把三堆烟卷山团团围住,享受着烟卷盛宴。

骆有成坐在火圈里,没有魑来打扰。即便被香烟迷昏了头,魑还是小心地保持与火的距离。

广旭说魑群里有只魅,焦急,而且愤怒,似乎想指挥魑离开,但亢奋状态下的魑都没有理会它。

“那就让它也葬身在此处吧。”骆有成心道。

魑越来越多,远离烟卷的魑不满地发出咔哒声和低低的嘶吼声。卷烟山旁的魑就用腕足卷起点燃的烟卷向后方抛撒,后面的魑纷纷扬起腕足接住纸烟,有一些魑为争抢卷烟起了冲突,场面略有些混乱。

骆有成干脆将点燃的卷烟用意念控制着丢向远方。他现在的意念作用范围扩大了许多,控制细小的物体飞个五百米不成问题,卷烟达到这里,再被意念投掷出去,六百米以内的范围还是可以照顾到的。当然,如果是上百斤的东西,作用范围也就在百米以内,距离越近,负重力和掌控能力就越高。

猩红的烟焰,拖着长长的烟缕,飞向四面八方,绘成雨夜中盛放的烟花。烟花的溅射越发密集,色彩单调,冷艳且妖异。

终于,有烟卷避过了密集的腕足,落在地上,炙穿了薄薄的塑料薄膜,点燃了淋满燃烧剂的引火物。已有不少区域冒出了火光,但魑群浑然未决,仍陶醉于烟气大餐。火光陡然扩大,并快速漫延,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了一个大火圈,并迅速向内向外扩张。

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爆响,十二秒他们已经引爆了炸药。西面也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阿哈的守卫们也在组织反击了。

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这是骆有成第一次在这种怪物的脸上看到这种情绪。里圈的魑想逃出去,外围的魑仍被香烟气息吸引着往里面挤。一时间,想进的进不来,想出的出不去。在烟卷山附近的几头魑慌不择路,冲向骆有成的篝火圈,被骆有成用意念丢进了魑群。

“轰”,一声巨响,就像吹响了冲锋号,密集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连绵不绝。土石、粉尘裹挟着火星冲天而起,又落向四面八方,外围又燃起了一个更大的火圈。

骆有成冷冷地看着魑群,将嘴里的烟在篝火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接着开始剧烈地咳嗽。好坑骚年啊,一直抽包口烟,没觉得烟有什么不妥。抽进肺里,怎么这么呛人?太毁形象了。好在周围只有魑,而且魑没有眼睛。

骆有成丢掉烟,向后退了几步,人退进了火堆。之前他坐的地方是个窨井盖,井盖飞起,骆有成嘟囔了一句:烧烤大会开始,祝你们愉快。浑身燃起大火的骆有成跳入窨井,井盖恢复原位。

火抗异能没话说,这次连他的腿毛都没被烧卷一根。脱下已烧得千疮百孔的大衣,骆有成换回了日常的行头。听着地面上仍在不断轰响的爆炸声,他拍了拍臂膀上的八刃镖。伙计,该你出场了。

骆有成在一公里外钻出了下水道,八刃镖飞出,开始收割。而他的右手,第一次举起了粒子束手枪。虽然他独爱冷兵器,但内心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目前而言,高科技武器的杀伤力和杀伤效率,远比冷兵器高得多。八刃镖唯一的优势在于,它的破坏力会随着骆有成能力的增长而增长。

一公里的大圈已经被五六米高的熊熊火焰吞噬,尤可见一些魑在火场里翻滚挣扎。火场外围只有零星地散布的魑,有几头正不断用腕足捶打地面,徒劳地想扑灭上面的火焰。骆有成或镖或枪,如一尊死神,无情地收割着它们的性命。

骆有成已经把“魅”少出手的劝告抛到了脑后,无论这些魑会不会被放弃,一旦流散出去,对普通人都是噩梦,很致命。多杀一个,或许就多救一个普通人。去他妈的魑二代,等被造出来再说吧。

火场外围的魑很快被清理干净,尸体被骆有成丢进了火场,化作燃料。

贵城最后一只魅应该也葬身在火海里了吧,魅是脑力担当,以它的体力,根本无法从魑群中脱离出来。阿哈定居点附近的枪声渐歇,战斗应该接近尾声,毕竟大部分魑都被吸引到火场中了。

骆有成启动飞行靴,转而向东飞去。一路上只遇到几头魑,飞出三公里,路上的魑才渐渐多起来。骆有成枪、镖并用,杀得酣畅淋漓。

临近数据中心时,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很快,一架黑金色的机械怪物出现在他视野里,比黑金更高大,机械眼瞳散发着红光,高能粒子束无声息地洞穿一头头魑的头颅,宛如从地狱出来的恶鬼魔神。

见到骆有成,机械怪物停了下来,腹部舱门打开,史湘云坐在里面哈哈大笑。原来不是武装机器人,而是一台机甲。

“奸夫哥,你怎么出来了?”

史湘云的声音通过机甲扩音器传出来,轰隆作响:“你闹出那么大动静,我总要出来凑凑热闹,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把风光占尽了,你姐面前我会抬不起头的。”

“我是英雄,你是男神,没可比性。”骆有成揶揄道。

“我想过了,你那句话说的没错,先尽点责任,福利才收得心安理得。”

难得奸夫哥有这种明悟,骆有成很为姐姐欣慰,“行,那你在这里杀着,我去东边看看几个朋友。”

等骆有成赶到双龙定居点附近的引火点,火场的火势已弱,周围的魑也所剩无几,不到30头。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正向魑射击,不得不说,以火药激发的热武器,威能确实差了点。只要魑没有被击中头颅,几乎战力无损。有两只魑已经逼近武装人员,长而有力的腕足高高扬起。

骆有成不敢耽搁,八刃镖一化八,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脱困的武装人员正要上前感谢,骆有成冲他们摆了摆手,“我先看看几个朋友,一会儿再和你们叙话。”

骆有成飞在火场上空,很快找到了几秒钟男人们藏身的窨井。打开窨井盖,他钻了进去。几秒钟男人们紧张而兴奋着,十二秒手中的遥控引爆器还没有丢下,手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半分钟女王一个挨着一个亲吻着她的男人们,发放着专属福利。

“不想上去看看你们的成果?”骆有成笑道。

五男一女早就想看结果了,不敢与魑正面硬刚的他们,终究没有那个勇气。骆有成能坐在烟卷山旁直面成千上万的魑,但他们只敢在下水道里遥控电子点烟器和按下炸弹遥控器。但无论如何,他们今天都是半分钟女王的英雄。

第八十五章 超级英雄

骆有成和半分钟女王的小家庭,受到了双龙定居点英雄般的礼遇。他们被人群抛起,又被无数双手臂接住。两个多月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

似乎是被人们的情绪感染,天空中的阴云居然悄悄退散了。冬日的阳光泼洒下来,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丝暖意。

双龙定居点的首领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名叫曾永泉,曾经是一位慈善企业家,颇有善名。灾难之后,他逐步收拢周围的幸存者,渐渐发展成一万多人规模的定居点。他以异种的身份统领定居点,竟没有一位变异人异能者提出异议。

这一次魑围而不打,定居点内的人员损失虽然不大,但连续两个多月的神经紧绷,也让曾永泉精神近乎崩溃。好在骆有成先是千军之中取魅首级,阻止了一场屠杀;又再出火攻奇招,解了双龙和阿哈之围。

骆有成将自己所知道的魅和魑原原本本地讲给曾永泉听,后者听得脸色变了又变。

说话的当口,隐隐听到五声啸音,三短两长,距离虽远,却清晰可闻。曾永泉急忙安排人加强警戒,忙碌了一阵,才继续和骆有成叙话。

“你是说这次仅仅是为了获取一代的实验数据?”曾永泉脸都吓白了,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二代什么时候会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准备?”

“这我也不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劝你们还是撤离吧。我在荣城有一个书院,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来找我。”骆有成向曾永泉要了一份电子地图,在上面标记了书院的坐标,也给了曾永泉一只腕式通讯器。

骆有成对双龙定居点的人很有好感,这里的异种和变异人相处和谐,一方面归功于曾永泉的领导协调,另一方面,定居点内的人,人性也很良善。只可惜目前书院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骆有成叫来了半分钟女王和她的男人们,给了他们两个选择,留在双龙,或者去水岸书院定居。半分钟女王没有犹豫,选择了书院。尽管留在双龙会得到很好的礼遇和照顾,但在末世,跟在强者身边,才能得到更大的安全保障。骆有成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强者,以一己之力,消灭了一大半的怪物。

一名守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报告说城内残余的魑正在向城南集结,啸声就是它们的集结令。

众人脸色大变,不知道这些怪物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去看看。”骆有成说。他又嘱咐半分钟女王一家子暂时留在双龙,等他把一切处理妥当,就到定居点来接他们。

骆有成向空中一跳,飞行靴喷出两道尾焰,疾速向西南方向飞去。引发定居点民众一阵称奇声。

途中,骆有成连接了卫星系统,调看魑群的实时影像。好在此时天已放晴,否则通过卫星还真无法观察到魑群的动向。

城南已经聚集了两千多头魑,陆陆续续还有魑向那里聚集,魑群的前锋队伍已经离开了城市,看情形是要撤离了。还以为他们真的不在乎魑群的损失呢。

骆有成没有底气去衔尾追杀几千头魑,他的八刃镖再利,也有力穷之时,杀二百个估计就是极限,何况魑的队伍里还有七头八足。穷寇不追,没必要胜局已定再犯险。既然如此,那就收个关吧。

骆有成飞向通往城南的必经之路——贵通大道,此路非我开,但本先生偏偏要在这里加一道生死闸。

魑这种低智慧的怪物,在接到命令后,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被香烟迷了心窍。可惜香烟在两场大火中已消耗殆尽。

骆有成站在贵通大道23公里标记处的绿化隔离带上,身体随着树枝轻轻晃动。零星赶来的魑,他见一头杀一头,尸体被他丢入公路两边的树林里。陆陆续续杀了一百多头,意念力开始透支。他拔出粒子束手枪,又杀了五十多头,手枪能量见底。他才离开公路返回。他再次更新了卫星图片,撤离的魑群,看规模应该不超过四千头。

在离数据中心两公里附近的翠云路和浦江路交汇路口,他遇到了专程等在那里的“魅”。

“我希望你搞一个大动作,没想到你搞得动作这么大。”“魅”笑道。

“要干就干狠的,希望他们几年内无法恢复元气,也给自己争取点时间。”骆有成不无遗憾地说:“本来还想多杀点,精力跟不上了。”

“魅”正色说:“你是位超级英雄。”

如果这话出自姐姐或者情妹妹,骆有成或许能更高兴一点:“你来就是专门给我送一顶高帽子?”

“我安全了,自由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当面感谢你。”

“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骆有成问。

“去北边吧,离南方越远越好。或许会过秦岭,甚至更北。”

“那就祝你一路平安。”骆有成觉得这“魅”不坏,脑子也很好用,但想到他一度以魑的排泄物和分泌物为食,心里就膈应,也就没有出口挽留。

骆有成一路更新着卫星图片,他想知道魑撤向哪里。可惜的是,卫星照片上很快出现了大面积的云团,遮蔽了魑的行踪。

回到数据中心天快黑了,史湘云正兴致盎然地拉着他的女神观看他驾驶机甲杀怪的影像,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女神的表情。米豆豆脸涨的通红,一副尿胀慌了的样子。知姐莫若弟,骆有成急忙凑上前,夸赞奸夫哥勇敢、机智、无畏、勇猛,一面向米豆豆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悄悄退走,尿遁去了。

看完影像,骆有成向史湘云借飞翼,但史湘云拿不出来,他说把造飞翼的事情忘掉了。无奈骆有成只能从车库里取了一辆商务电动车,去双龙把半分钟女王一家子接了过来。离开时,双龙定居点内一片欢腾,他们得知了魑已全部撤离。

晚餐是米豆豆准备的,她几乎将打印机内置的菜谱点了个遍,把偌大的餐桌摆了个满满当当。

她端起红酒杯:“敬在座的英雄们。”

半分钟女王率先响应,但她的男人们有些害臊,他们端起酒杯向骆有成遥遥一敬:“敬我们的超级英雄。”

奸夫哥的祝酒词依旧那么不着调:“敬前进路上的梦想之神。”

米豆豆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我老弟就是超级英雄,当之无愧。”

骆有成嘿嘿笑着,今天被好多人奉为“超级英雄”,看来这一岁不是白长的。

他也端起酒杯,说道:“敬活着。”

半分钟一家人第一次吃到打印食品,啧啧称奇,只顾着埋头吃饭,一顿饭居然没说几句话。

晚饭之后,天还没有黑尽,骆有成再次收取卫星图像。贵城变得干干净净,尤其是那两处火场,只留下了卷烟、树枝的灰烬和一堆烧得发灰的骨灰,至于魑群,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贵城里的五只魅,除了北向叛逃的那一只,其余四只都死于骆有成之手。城市里没有了威胁,也再次恢复了从前的死气。

骆有成和史湘云、米豆豆商量搬迁事宜,半分钟女王一家人就在数据中心里参观,一惊一乍,大呼小叫。史湘云急忙派了一个智能跟在他们身边,美其名曰是解说,实则是怕他们毛手毛脚碰坏了东西。

“你怎么带上这么一家人?”史湘云眉头微蹙。

“他们帮助过我,而且这次火攻,有他们一半功劳。相对稳定的生活,是他们应得的。”

史湘云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件事。

“奸夫哥,不是早让你们做准备吗?怎么一点都没动?”骆有成不满道。

史湘云嘿嘿笑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史湘云笑而不答,米豆豆也是如此。

半分钟女王一家人的卧室被安排在了骆有成的隔壁,史湘云专门指派了ai为他们加宽了床铺。骆有成半夜听到了半分钟女王高亢嘹亮的声音,他正想侧耳倾听,隔壁就已经结束了战斗。时间过于短暂,对骆有成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第八十六章 变成魅的缘由

骆有成与米豆豆、史湘云没有商议出确定的搬迁时间,一切以米豆豆的研究进度为准。米豆豆的研究已经进入关键时期,组织培养已基本成型,结题也就在这几天。

史湘云也说了实话。没有制造出飞翼,主因是手头没有现成的熵粒电磁混合动力发动机,这种发动机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所需的合金材料成分也比较特殊。他给出的建议是满城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一辆可用的飞翼。

骆有成觉得这办法也不算靠谱,先不说找到要花多长时间,即便找到了,搁置了十八年的东西也未必能用。魑撤离后,城市已经安全了。倒不如让士隐开一辆载客飞翼过来,往返也不过五六个小时。他给胡永胜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书院最近的情况,重点询问了一下书院的人口容纳量。

“以目前书院的食物储备来看,最多能容纳两百人,开春后容纳量会持续增加,七、八月份以后,这个数字应该能达到两千以上。”胡永胜给出了一个比较确切的数字。

但这个数字远低于骆有成的预期,或许增加农产量是一条可行之道。自家情妹妹之所以成为农牧科的首席,在于她的净化能力,但论农业技术,还欠缺得很。骆有成想到了宋时珍,这老头可是农业领域专家级的人物。不过他还是先征求了姐姐的意见,毕竟姐姐之前很不待见这个老头。

米豆豆的态度出乎骆有成的预料,“只要对你有用的人,你尽管用好了,姐姐永远支持你。”

骆有成感动地差点眼泪都下来了。他急忙给宋时珍去了个电话,宋时珍只是和伊都大厦的居民商量了一分钟就作出了决定,跟着骆有成去书院发展。因为两头魑的尸体失踪,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惶惶不安。

算算书院的人口容量和实际人口之间还有缺口,骆有成决定返途中顺便把娇娘那一村的人都带上,这个村的女人勉强都算手艺人,男人们在狩猎、农作物栽培和食物化毒上也有一定的经验,都是可用之人。

这么一来,一架载客飞翼就不够了,他又给商士隐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好两架载客飞翼,随时待命。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去了一趟阿哈定居点,本意是想交换一下魑和魅的情报。但阿哈定居点的几位当家都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言里言外的意思是不用过来表功,阿哈的管理权不会交给外人。

骆有成登时气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转身走人。暗暗在心中发誓,如果魑和魅再来,就由这个定居点自生自灭。贵城的三个定居点防护力都不强,阿哈和双龙能存活下来,只是因为魅没有长成,魑围而不攻。

回去的路上,看到路边倒伏的魑的尸体,没来由地觉得心烦气躁。想想自己左右无事,就回去叫上几秒钟男人们,又从车库里开了三辆铲车,在城南一带清理焚烧魑的尸体。忙完一天又过去了。

之后接连两天,他们又开了一辆载重10吨的重型载货车满城转,搜索仍可用的生活物资,如家用智脑、元件、配件、智能家具、服装、单人出行工具等等。书院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些物资多多益善。但经过幸存者们十多年的拾荒搜刮以及自然损毁,留下的合用的东西并不多,两天搜集的物资,也没有装满一卡车。倒是拆了五台报废飞翼的发动机,算是不小的收获。

几秒钟男人们忙着打包的时候,米豆豆也从实验室出来了。

为了赶进度,米豆豆这两天只睡了三个小时,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姐,何必那么拼?大不了晚几天搬就是了。”骆有成心痛道。

“也不全为了搬家,结题前都会比较亢奋。”米豆豆虽一脸倦容,却掩不住兴奋,“你们俩要去看看不?”

进了实验室,米豆豆打开全息投影仪,客串解说员。

组织样本取自大脑、鼻腔、舌、皮肤、肌肉、胸腔内的囊管以及小腹处的囊管,培养基内加入了大量的魑的分泌物。实验证明,魑的分泌物只对囊管有催生作用。魅的分泌物中含有一种病毒,米豆豆称之为囊化催生病毒。这种病毒的诡异之处在于它不仅能在dna分子的正常序列中插入一段dna序列,甚至能创造全新的dna序列。这个序列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病毒,这一点让人匪夷所思。这就是米豆豆的兴奋点,如果能解开这个秘密,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异能。

魑的分泌物能诱发形态突变,在魅体内生成囊管。囊管会逐步取代脏器的作用,并在囊管表面分泌一种粘液,粘液内的消化酶能将脏器液化吸收。米豆豆在囊管团中发现了一小块液化态的心肌组织。

更让米豆豆惊讶的是,魅小腹处的两根淡蓝色囊管内,分别存储着雄性和雌性生殖细胞,都具有很强的活性。这就意味着真正的魅,是雌雄同体,个体成熟后可以无性繁殖。

她还向两人展示一段在培养基里长成的囊管。这段囊管与魅体内的囊管在外形上有很大的区别,呈链球状。米豆豆说这是囊管的成熟态,它能产生一种信息素,影响附近人的行为和情绪。这个说法和广旭之前的猜测是一致的。

骆有成试着靠近,厌世、愤怒、仇恨等情绪便接踵而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当场了断。所幸米豆豆立刻操纵机械臂封闭了容器,才把两人从负面情绪中拉了回来。

骆有成心惊的同时,也暗暗庆幸魅被杀死前刚刚长成,只能让自己产生了怜悯的情绪,也庆幸脑子里住了一个会精神冲击的托尼哥,能随时让自己保持清醒。

成熟的一代就已经如此恐怖,那么完全继承了母体基因的二代在成熟后,是否会更让人恐惧?

骆有成想到了那只叛逃的“魅”,有些后怕地问:“有一个人,长期食用魑的分泌物,却没有变成魅,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也不会变成魅了呢?”骆有成把他遭遇“魅”的前后详细说给米豆豆听。

米豆豆说:“总有人能自然免疫某种病毒,我们不都是sdr病毒的免疫人群吗?可惜了,你应该把他带回来,或许能制出抗毒血清,那些还没变成魅的人应该能救回来,也许还能抑制魅的进一步变异。”

确实欠考虑,骆有成很懊恼。不过想想,“魅”毕竟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人,要人家做小白鼠总要征求对方的意见,对方未必会同意。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他可不是姐姐那种坏人,把纯洁少年骗上床,一折腾就是半个月,最后还要装成很无辜的样子。

米豆豆的研究告一段落,搬迁也就提上了日程。

史湘云打了个响指说道:“接下来就看我的表演了,书院那边的黑箱编号是多少?”

得到编号后,史湘云站在实验室中间,微闭着眼,没过几秒钟,整个实验室就像活了一样,各种设备仪器排着队向实验室外走,有轮子的用轮子,没轮子的伸出四条机械腿。设备退场后,消毒室、地板、玻璃隔墙纷纷将自己折叠打包,接着是卷线器将所有的线缆收束起来。不一会儿,实验室就剩下了几壁墙。骆有成使劲眨了眨眼。

米豆豆笑着对骆有成解释说史哥哥未雨绸缪,把实验室内所有的物件都设计成可拼接的简单智能,方便需要的时候跑路。

史湘云对骆有成挤了挤眼睛,走出实验室,站在走廊上,高举双手,“崽崽们,都准备上路了。”

整栋楼都像是活了。

骆有成挠着下巴,心道,秀儿,是你吗?

第八十七章 搬家

黑箱门洞开,设备、器物一个接一个来到黑箱前半米处,分解,消失。而黑箱上方的光屏,物品清单记录则不断地增加。

黑箱的工作效率很高,不管高矮大小,每个物件分解耗时不过一秒,加上物品向前移动消耗的两秒钟,送出一件物品只需3秒钟。但需要传送的东西有六万多件,从楼上到负五层,数不清的物品在排着队。

半分钟女王和她的男人们早就看傻了,他们动用了叉车推车,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货车里的物资打包。但看看人家,只需要说一句话,这就是知识带来的差距?

五秒呆呆地说:“这速度都赶上三秒了。”

三秒瞪了他一眼,接道:“你也不差,我也只比你强一点点。”

一家人一阵哄笑。

传送整整持续了两天半,在最后一天,史湘云才让四间卧室里的家具将自己打了包。

商士隐带着两个手下在中午赶到了数据中心,带来了两辆载客飞翼。

骆有成递给他一块小板子。这板子商士隐似曾相识,很像他的隐形板,但薄了许多,小巧了许多,两条背带也没有了。

骆有成道:“这是你的隐形板,我让奸夫哥帮着改进了一下,用的时候你只需要把它吸附在皮肤上就行了。屏蔽气味、磁场和吸纳声波的功能也集成在上面了,匹配单片镜以后能随意切换功能。”

“谢谢先生。”商士隐大喜,急忙将隐形板收好,凑到骆有成耳边问:“奸夫哥是谁?”

“我姐的姘头。”骆有成手一指,“喏,那边带眼镜的那个,叫史湘云。妖孽级的人物,多捧捧他,有你的好处。”

“那先生的姐姐又是哪位?”

“穿呢子大衣的那个,你喊她豆豆姐就是了。”

“他们就是您说的生化专家和智脑专家?”

骆有成用手摸了一下下巴,“说智脑专家好像不确切,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商士隐屁颠屁颠去给米豆豆和史湘云见礼去了,骆有成看他那副狗腿子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跟了上去。他没有专门交代商士隐要管住手,什么人能偷,什么人不能动,这货心里门清。

商士隐是个会来事的,小跑这几十步,脑子里就琢磨好了送什么样的礼物。是女人都爱美,就连米豆豆这种实验室宅女也不能免俗。商士隐送上的是一只淡金色的发卡,样式并不复杂,波浪形的设计,但做工十分考究,蚀刻的暗纹繁复精细。米豆豆一见就十二分地喜欢,当下就别在头发上。

史湘云眼睛一下就瞪圆了,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戴了只发卡,就变得出尘隽逸,秒变升级版女神。发卡不是普通的发卡,能增加佩戴者的魅力值,是商士隐在北湖收获的战利品。据说这种饰品在灾纪元到来前不久才申请了专利,还没正式量产。

商士隐走到他身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只盒子。

“史哥,还有更好的。这东西我送不合适,交给你处理了。”

史湘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精美的花式项链,坠子上嵌着一颗淡蓝色的海王之星。对海王之星,史湘云有所耳闻,据说曾拍出五千万信用点的天价。精致考究的链条图案繁复,其上点缀着粉钻和黄钻。

史湘云重重地拍了下商士隐的肩膀,“兄弟有心了。”从盒子里取出项链,戴在了米豆豆的脖子上。

女神20版再度升级,史湘云已经挪不开眼睛了。

商士隐却没想通,先生的姐姐姿色本就上乘,又有了两件饰品的光环加持,自己心里居然没有一点波动,纯洁得像只小菜鸡似的。

两件礼物,都到了一个人身上。收礼的男女都十分满意,看向商士隐的眼神亲切友爱。

骆有成摇头道:“马屁精。”

商士隐急忙小跑到骆有成身边,小声说:“更好的东西我都给我师娘留着呢。”

骆有成脸一虎,论年龄你还比我大五岁,居然管柳莹叫师娘?转念又一想,先生的夫人可不就是师娘吗?不过这称呼恐怕也只有这个二皮脸能喊得出口。懒得去纠正他,骆有成问起了红旗渠,救回异种之后,他再也没关心过这档事。

“红旗渠的人都跑了,据说是跑去某个县城了。挺惨的,跑掉的人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我偷偷回去看过,蝶恋花太狠了,除了死尸,基地里什么都没留下了。”

骆有成慨叹一声。又恶意地想着,如果让蝶恋花和两万魑人打一架会怎么样?发了一会儿神,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居然觉得蝶恋花会赢。

史湘云过来询问他存在黑箱里的食物怎么处理。史湘云一直把黑箱当保鲜柜使用,食物被黑箱分解后,却不发送出去,就像人们在邮箱里存草稿一样。骆有成觉得这样的骚操作只有奸夫哥这种鬼才才能想得出来。

史湘云的食物库存还有够一个人一年半的食用量,都不新鲜,毕竟他找到这些食物时就已经过期许多年了。还真的是鸡肋,弃之却又可惜。

“发过去吧,粮食不够的时候,还能当打印食品的原料。”骆有成终究还是舍不得浪费,这些食品比起城里还能找到食物而言,还是好了不少。

……

两辆飞翼由商士隐的两个手下驾驶,到达娇娘所在的小村时,已是下午三点。骆有成刚从飞翼上下来,就有个姑娘跑来告状。

“先生,娇娘又想打你的飞翼。”

娇娘力士手又变成蒲扇大,抱着一块大石头,双眼躲闪,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徐婶婶急忙跑过来,瞪了告状的姑娘一眼,转脸又笑容满面:“先生,呆呆娃不会打的,我们都看着呢。”

娇娘力士身边确实站了好几个男人,抓着他胳膊的手都还没有松开。

刘大爷在娇娘力士的胳膊上抽了一记,“还不把石头放下。”说完笑呵呵地迎上来,“不是说开春才来接我们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去贵城办了点事,回来顺道把你们接上。”骆有成答了一句,面向娇娘力士,“你是想在我那里打一辈子工吗?”

“上次我打了一辆飞车,大家都说我立了大功,这次来俩,打下来功劳肯定更大。”清脆婉转的声音一响,就为小村开启了静音模式。就是这么魔性,他总能让周围变成一片死寂。

商士隐打了个哆嗦,史湘云和半分钟女王一家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铁塔一样的壮汉,声音比女人还好听。

骆有成哭笑不得,这娘炮的脑子要好好修修,是找姐呢还是找奸夫哥呢?

因为村里有两人去了池田镇,要晚上才能回来。骆有成决定歇一晚再走。村民们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物资都装上了一辆飞翼,中间的过道挤得满满当当。货物上面还绑着几只试毒鸡,“咯咯咯”叫个不停。人要到座位上只能爬着进去。骆有成陪着刘大爷和徐婶婶坐在前面,和他们说着话。商士隐本想和先生挤一辆车,但一看到大娘炮,就急忙拉着本分钟一家人去了另一辆飞翼。

商士隐很喜欢这一家人,爽利不矫情,而且哥五个还会使枪,他想趁机和他们联络联络感情,把他们拉进自己的安保队。

飞翼停靠在伊都大厦时,提前得到通知的宋时珍已经带着居民们做好了准备。看着大包小包的物资,骆有成好头痛,光这些物资,两辆飞翼都装不完,更别说坐人了。宋时珍说主要是蔬菜、种子和拆卸的组培架。

骆有成赶紧联系了胡永胜,让他带两架货运飞翼过来。

和胡永胜一起来的是柳莹,这姑娘忙里偷闲学会了驾驶飞翼,听胡永胜说要到鱼城接先生,就急忙跟了过来。一下飞翼,姑娘就冲骆有成奔了过来,搂住胳膊不愿松手。

“这就是弟妹吧?”米豆豆问道。

一声弟妹让柳莹心花怒放,放了骆有成,抓着米豆豆的手,豆豆姐长豆豆姐短的,好不亲热。

骆有成瞥了一眼情妹妹的胸口,好像真大了。当初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果子还真有这个功效。

现有的飞翼运载容量足够了。他们又去了米豆豆的实验室,将存储了大量数据的智脑、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和四台黑金装上了车,并彻底封闭了实验室。

第八十八章 书院记事

回到水岸书院五天了。五天内,史湘云动用了书院内所有的建筑打印机,打印了一栋和贵城数据中心一模一样的建筑。

为了凑齐建筑材料,书院里的所有的挖掘机和粉碎机都出动了,将附近的建筑全部拆毁粉碎。运载飞翼就没有停过,将粉末一趟趟运回书院。材料分离机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将建筑粉末中的各种材料分解,堆成数十座小山。老鹰和他的弟子们轮班倒,驾着配料机按史湘云提供的配方配料、装盒。新加入的刘大爷,负责打印进程的监控和微调。

骆有成坐在主宅的大厅里发呆,前段时间神经崩得太紧,他需要一段时间舒缓,做一个精神spa。

主宅邸前的广场上,正滚动播放着他在贵城鏖战的场景。影像被放大了十倍,并配上了激昂燃血的背景乐。

工休和用餐的时间,这些全息影像就会被播放出来。这是胡永胜要求的,他要让书院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先生是多么强大,以一人之力力抗一城之怪。他们的先生,有在乱世中保护他们的能力。胡永胜将影像剪辑成七集,每集20分钟,每天一集,播放七天。今天播放的是第五集。

对这些影像,柳家姑娘找骆有成说了几次。魑长得太恶心,她不敢看,好容易鼓起勇气往影像上盯两眼,结果除了腕足和黑压压的脑壳,哪里看的到情郎的影子。柳姑娘要求停播,骆有成说这事交给酋长了不方便插手。

事实上,有意见的不止柳姑娘一个,只是其他人不敢说,吃饭的时候看这么恶心的玩意,很影响食欲,这五天大家饭量都小了。

胡永胜自己很不满意剪辑后的影像。影像资料绝大部分取自单片镜,这种第一人称的视角只能看到魑,看不到先生的英姿。另一部分则调取的卫星影像,这种俯瞰镜头只能看到晃来晃去的脑袋。胡永胜决定,下次再有战斗,一定安排几台智能跟在先生身边拍摄。

胡永胜要造神,骆有成不反对。末世之中,敬畏是稳定人心的猛药。胡永胜要怎么做,由得他。只要自己不迷失本心就好。

他离开的这些天,书院里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柳莹已经在三分之一的土地上盖上了大棚,种上了蔬菜。老鹰还为农牧科打印了一栋兽舍,三层楼高。半数的兽舍里都圈养了变异兽,都是石岩山这段时间抓回来的。彩绫湖里还撒放了鱼苗,鱼苗是则是电鳗王游了几十公里,从下游捞回来的。不怕有毒,到了柳家兄妹手里都不是事。

电鳗王已经把水电站输电网接入庄园,冷核聚变发电机进入休眠状态,暂时不需要为钯材料担忧了。

老鹰打印了十栋宿舍,都是二十层的中高层建筑,悬浮梯是从废弃大楼里拆过来的,通上电还能正常使用。这些宿舍楼,容纳七千人绰绰有余。

截至目前,书院的短板还是在食物供给。骆有成也想过把附近几座城市的黑箱分拣中心的食物提取出来,但他又担心遭遇突发事件造成食物短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黑箱作为食物储备库更好。

让骆有成惊奇的是,小帅回来了,而且带回了一条怀孕的母狼。这条傻狗,看着二,泡妞的本事却是数一数二,这才几个月功夫?如果小帅能变得聪明点,骆有成倒想去把第二野生动物园的狼群抓过来交给它统帅,将围墙外的密林变成猛兽隔离区,作为书院的外围防护。

骆有成回来之后,又设立了两个科,智武科和生化科,教习分别是史湘云和米豆豆,都是“光杆司令”。

身边有人坐下了,骆有成不用转头就知道是米豆豆。这几天,书院里就数他和姐最闲。米豆豆身边还跟着智能家政多多。

回来后骆有成想让凤凰给米豆豆做助理,但凤凰舍不得柳莹,不乐意。米豆豆不愿强人所难,觉得多多就挺好。于是这个多手多脚的家伙被设定成了助理模式。

“想什么呢?”米豆豆问道。

“姐,正好有件事我想问你,为啥变异兽能繁殖,人就不行呢?”

“我大致清楚原因,但是目前还没法解决。sdr病毒给人类加了一把锁,精子和卵子都没有活性,即便想做体外胚胎培养也做不到。病毒对动物的生殖细胞没有什么影响。”

人类真的会灭绝吗?想到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开自己,百年之后,地球上只剩下自己和柳莹,骆有成无比悲凉。果真如此,自己所做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米豆豆心神一颤,若非亲见,她很难想像悲天悯人的情绪会从一个刚刚成年的小男人身上释放出来。这种情绪激发了她的母性,她像一位真正的长姊,轻搂他的头。“姐之前没有涉足这个领域,给我点时间,总会找到办法的。相信姐。”

骆有成点点头。

想好了回来之后给自己做个精神spa,彻底放松神经,怎么就做成了这样?呆在庄园里便忍不住要去想事,骆有成决定来一次远足,不用异能,不靠飞翼,没有目的地,走累了,便回来。

米豆豆听了,淡淡的感伤立刻消散了,“再喊上弟妹,我们三个一起去野营。”

骆有成一惊,四下望了望:“小声点,别让大舅哥听到了。我听说前几天他才罚了两名员工绕着书院跑圈,就因为他们多看了柳妹几眼。”

骆有成被这么一吓,伤怀的心被瞬间治愈。

米豆豆笑道:“这挺好啊,有你大舅哥帮你护着媳妇,你不是省心了嘛?再说你是先生,他是门生,哪有老师怕学生的道理?”

噫?姐姐的情商提高了?还是这种提升仅限于在自己面前?

米豆豆继续说道:“你别怪姐姐不给你们俩独处的机会,我不去,你那大舅哥肯定不放心的。”

“姐说啥呢?柳妹不一定有时间去的。”

“农牧科现在这么多人,哪用她时时刻刻盯着,跟宋老头和凤凰打个招呼,咱这就去给弟妹放个假。”

宋时珍被聘为书院农牧科首席顾问和副总教习,宋老头早没了壮年时的意气用事,柳莹到鱼城时对小先生的那股子亲热劲他也看在眼里。人老成精,自然不会和柳姑娘去争总教习之位,甘做副手。凤凰一直被柳莹带在身边,俨然是妹妹兼助手的角色。

宋时珍对小先生的安排自然应允。柳莹被米豆豆从大棚里拉出来的时候还不可置信,自己居然要和有成哥一起出去游玩,最妙的是有豆豆姐帮着打掩护,哥哥想来是没有理由反对的。

带着姐姐和情妹妹,骆有成就否了先前的方案,决定还是驾着飞翼出行。去西岭还是峨眉呢?

柳莹跑去找哥哥请假了。骆有成看到湖边做女红的女人和壮汉,就走了过去。

半分钟女王在向她们学习女红,手脚笨,但很认真。她的男人们被人分配了,两个跟着石岩山去狩猎,三个进了保安队,所以她试着给自己找点事做。

石岩山最初是想要娇娘力士,虽然大汉很娘炮,可打鸟打得准啊。石岩山一直一来都是以地面活动的兽为目标,从没打到过鸟,队伍里那个据说跟老鹰学过树枝弹弓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准头,他都想退人了。娇娘没有答应石岩山的邀约,壮汉独爱女红,打鸟只是顺手为之。不得已,石岩山只能觍着脸从商士隐手里强行要走了枪法最好的五秒和七秒。

娇娘力士的脚边依旧摆着一堆石头,骆有成想到马上要开飞翼出门,再三警告他:

不准打飞翼!

不准打飞翼!

不准打飞翼!

骆有成和米豆豆回主宅收拾行礼,柳莹也喜滋滋地从厨房回来了。她跟哥哥说要出去采集种子,豆豆姐要去采集生物样本,有成哥作为书院最强战力,亲自护卫。不知是因为有第三人参与的原因,还是因为收到了骆有成大量卷烟馈赠的缘故,柳洵听了居然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了几句。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西岭。柳莹觉得峨眉太大,西岭刚刚好,姑娘在心里只给自己放了两天假;米豆豆想在山下泡温泉;骆有成则是想去山顶滑雪场看看,作为一个南方人,从没见过雪。

三人准备了好了行囊,背上超导登山包,刚刚走出主宅,就看到商士隐已经把飞翼停在了门口广场上。马屁精嗅觉就是这么灵!

“先生,我还是建议您把飞行靴穿上,八刃镖也带着。景区的路早就不像十几年前了,很难走的,您又带着豆豆姐和小师娘,多一些防护措施总是好的。”

狗腿真贴心,骆有成择善而从。

第八十九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人生,是人在世间的一段旅程。既然一直都在旅途,那便说走就走。

飞到丽水湾,仅用了二十分钟。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难免失望。

曾经的温泉酒店,已被植被攻克,哪里还见得到温泉池,即便是四五层的楼宇,墙体也几乎被绿色覆盖。走过十多家酒店,都是如此。泡温泉的想法只能搁置了。骆有成正欲掉转飞翼直接去西岭镇,就听到了广旭哥的戏谑声: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苏远庆的继承人,你从来不关注你‘舅爷爷’资产的吗?你的管家胡永胜也不跟你说吗?”

骆有成想起胡永胜确实给过他一份清单,他用单片镜接收后却从没翻看过。

“你这掌柜甩手甩过头了。”广旭无奈道:“往南走,前面有座城堡。”

飞翼向南飞了一分钟,果真见到了依山而建的城堡。主堡为正方形,四周有五个圆锥形角楼,典型的中古欧式风格建筑。但角楼外立面加装了极具现代感的琉璃幕墙。城堡外是一个长方形广场,五米宽的人工护城河从旁流过,将河的两岸隔成了两个世界。河的西岸杂木丛生,河东芳草萋萋。

飞翼停在城堡前的广场上。广场如铺就了精工细织的绿毯,踩在上面绵软且富有弹性。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草,十八年里,顽强地抵抗住了其他物种的侵袭,近千平米的广场上居然找不到一根杂草。绿毯一直绵延到城堡的墙根,城堡的墙体也很干净,没有攀援植物在这里滋生。

靠近大门,骆有成听到从城堡的地下传来轻微的嗡鸣,嗡鸣声持续了十秒后,渐渐平息了下来。大约过了一分钟,拱形的大门散发出毫光,一个全息智能出现在骆有成面前。全息智能一动不动,过了十秒钟,脸上的表情变得活跃起来。

“恭迎主人。”全息智能向骆有成鞠了一躬。

城堡大门缓缓打开,一行三人跟着全息智能进入大厅。

这里的大厅比庄园主宅的还要大,墙面装饰也显得富丽堂皇,同样是天井的设计结构,从大厅透过穹顶天窗,可仰望天空。与庄园主宅不同的是,这里的大厅没几件家具摆设,太空旷了些。

“主人喜欢什么样的场景?”全息智能似乎能读懂骆有成的想法,在它身边弹出一片光幕,有许多场景缩略动图,高山草甸、峡谷瀑布、翠湖断桥、大洋孤岛、茂密雨林、海港夜景等等,数不胜数,甚至还有星际舰桥和异世界的场景。

骆有成让柳莹选一个,这姑娘犯了选择困难症,迟迟不做决定。米豆豆干脆选了潘多拉星球,这个场景她很习惯了。场景迅速更换,空荡的大厅变成如梦的异域奇幻花园。

柳莹惊叫一声,她变回了快乐的小女孩,去触摸发光的植物,追逐飞舞的树精灵。骆有成笑着看她,却没有动。

米豆豆捅了他一下:“少年老成真不是什么好事,别说姐没给你俩创造机会。”

她转头望向全息智能,智能已经妆扮成纳美部族首领的模样。

“城堡里有温泉池吗?我想泡温泉。”米豆豆道。

全息智能又愣了几秒钟,才说:“主人的姐姐,我可以称呼你米夫人吗?”

米豆豆皱皱眉,“我还没结婚呢,就叫我豆豆姐吧。”

全息智能:“这不符合程序设定的称谓礼仪规范。”

骆有成道:“我授权你在面对我姐姐时,可以不遵守既定称谓规范。”

全息智能又不动了,应该是在向系统加入这条特殊指令。

米豆豆叹气道:“系统运行太慢了,回头让史哥哥帮你看看。”

几秒后,全息智能恢复了行动力,招来了两个纳美人,一个将三人的登山包送入各自的房间,另一个带着米豆豆去温泉池。

米豆豆走后,骆有成跟在柳莹身后亦步亦趋。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磨灭了他许多少年心性,他在情妹妹面前男神的人设也不允许他像条奶狗一样撒欢。他放不开手脚,表现得很糟糕,没有情人之间的浪漫,只有邻家哥哥的和煦。米豆豆如果在这里,估计第一时间会给他开颅,看看他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米豆豆跟着纳美人智能穿过大厅的后门。城堡内部是个大天井,占地两千平。天井上方的穹幕投映着巨行星波里菲密斯和它的另外两颗卫星以及无数的悬浮山。天井中央有一个不规则的泳池,泳池内正在注水。泳池的两侧是一棵棵如白色珠帘般的声音树,声音树下摆着一把把躺椅。

“这就是温泉池?”

纳美人智能答道:“豆豆姐,这里只是恒温泳池,温泉池在城堡后面。温泉水要从地下两千米抽取上来,注满还需要些时间。您是在这里等待,还是直接过去。”

“直接过去吧。”米豆豆说。

纳美人智能带着米豆豆穿过天井,来到城堡的后门。后门是建筑下方的城门洞,大约有二十多米长。城门洞被伪装成了潘多拉星球上的大树枝干,每走一步,脚下还会绽放蓝光。

场景涵盖了整栋城堡,比史湘云的小场景大气了很多。米豆豆寻思着下次要带史哥哥过来,搭个炮台顺带让他学习观摩一下。也不知外面那小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和弟妹牵个小手亲个小嘴。

出了后门,就走出了场景,回归真实。纳美智能也变回了普通的人形智能。

三面皆为峭壁,崖壁不高,两百多米的样子。温泉池就在前方不远的崖底,池子很大,估摸着有两三百平,卵石铺底,池里还有六张墨绿色的石玉床。水刚淹到床沿,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旁边还有两个小池子,一个白玉围栏,一个木栅拱卫。

温泉水漫过石玉床时,米豆豆去更衣室换了泳衣。因为有柳莹在场,米豆豆选了件相对保守的连体泳衣。老姑娘不是没情商,她想不想拉高商值,一看心情二看人。

踏进温泉池的一刻,米豆豆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还是富豪会享受啊,现在都是弟弟的了,弟弟的也是我的,我也是富豪了,米豆豆厚颜无耻地想。

骆有成拉着柳姑娘进来的时候,米豆豆躺在石玉床上,胸口随着翻滚的水泡一沉一浮。柳莹看了,扭捏地不愿去换泳衣。

“咋啦?”

“豆豆姐好大哦。”

骆有成撇嘴,这丫头还说自己不是胸控。有了在长镇服务区的教训,他再不敢为了鼓励情妹妹去贬低姐姐,姐可长了对顺风耳呢。

“各有各的美。”他说。

于是柳妹妹欢天喜地地去了更衣室。石玉床上的老美人也嘴角上扬,心道臭小子总算长进了。

石玉床有水疗按摩功能,躺在上面就像有无数只轻柔的手在按摩着身体,不知不觉,困意上涌。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石子从崖顶砸下,落入池中。骆有成惊醒,从石玉床上跳了起来。又有七八颗石子砸下,骆有成急忙用意念力接了向上丢去,石子砸中崖上的五条身影,崖上吱吱唧唧叫了一阵,再没了声音。

守在一边的人形智能才反应过来,在手腕上点了几下,一百米处的崖壁上伸出一块巨大的透明遮棚,把下方的温泉池护住。

系统运行确实太慢了,骆有成琢磨着什么时候要把奸夫哥拉过来。

米豆豆和柳莹早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在水里抱在一起。大小两个女人胆子都小,不同点是姐姐怕活的不怕死的,情妹妹则是死的活的都怕。

“什么东西?”骆有成问道。

“回主人,是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猴。”人形智能答道。

“西岭也有猴子?”

“六个世纪前的那场大地震后,就来了一群猴子,现在满山都是了。主人如果您要去山上,要防着点它们,这些猴子性子很野。”

野猴子是个麻烦,很多野猴子就是大麻烦。

他问两个女人:“明天还上山吗?”

两个女人一脸纠结,表情在想去和不想去之间徘徊。

第九十章 西岭野猴

两个女人终究决定了要上山。

柳莹惦记着山上的野菜野果。现在不是采集的好时节,扦插嫩枝在三四月,种子采集最好在秋季。但过宝山而不入,柳家姑娘做不到,不去看看心总难安。

米豆豆则是被“猴子满山都是”这句话挠得心痒痒。同是灵长类,为什么只对人类关上繁衍的大门?或许应该捉一些猴子回去。对猴子的恐惧心,被弟弟带来的安全感轻易击败了。毕竟有数万魑的怪物之城都闯过了,小小猴子又算什么?

巨大的遮雨棚打开,两个女人安了心,重新躺回石玉床。温泉不宜久泡,时间长了会头晕胸闷。不多时,骆有成就招呼着姐姐和情妹妹起身,裹上浴袍,回了城堡。

在恒温泳池游了会儿泳,全息智能管家已在池边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城堡的黑箱保鲜柜里存放着供一家四口一年消费的食物。苏远庆当年应该经常带着家人到这里度假休闲。

昔日的水岸庄园,找不到一具服务型智能,但这座城堡里,所有的服务全部是智能提供的。这个便宜“舅爷爷”当真是个很矛盾的人呢。

趁柳莹去洗手间的功夫,米豆豆问骆有成亲上小嘴没有。

骆有成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准备好。”

米豆豆一拍额头,恨其不争:“我咋就认了你这个怂弟弟呢?”

托尼哥也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喊着“怂货”,骆有成不想搭理他,如果不是这位死八公,自己和小女朋友的进展或许能快点。这货今天一下午估计都睁大眼睛想看自己表演呢。

“姐,这事你别管了,心动身不动,其实也挺好。”

“心动不如行动。”米豆豆哼哼两声,又想到了什么,“不是我的异能影响到你了吧。”

“不是。”骆有成真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胡诌道:“你知道的,我曾发下过大宏愿,不建功,不成家。”

米豆豆懒得管了,低头夹菜。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从黑箱分拣中心传回了两套警犬训练服,这种衣服穿在身上臃肿得像个大馒头,两女人都不乐意穿。于是他又弄了修身的防化服,胡永胜身上的同款,小帅锋利的犬牙也破不了防。当然,胡永胜现在已经不需要防化服了,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能够收放自如。

穿上生化服,将生化服调节为紧身模式,将凹凸的曲线勾勒的十分灵动。开启恒温,大小两个美女只在外面套了件修身的时尚风衣。

“你俩穿这么漂亮给谁看?勾引山上的野猴子?”

大小美女异口同声地怼回来:“你不看?”

骆有成立刻失声了,穿漂亮点是挺养眼,只是听说野猴子更喜欢招惹漂亮女人,这趟有得辛苦了。

全系智能管家尽职尽责地将主人、小女主人和豆豆姐送到城堡外,并殷切期盼他们能经常回来看看,不要让它再等十八年。

飞翼停在西岭镇的停车场。停车场连带废弃的汽车都被杂草和藤蔓植物覆盖,飞翼停在这里特别扎眼,不过这里早没了人。山门口的三辊闸倒向一边,步道上也多草和攀爬植被,踩上去十分松软,道路不难行。

入山门后是一段平缓的步道,柳莹看见路旁的清澈溪流欢喜地惊叫不断,这没见过世面的姑娘用单片镜不断录着影像,时不时在路边挖出一棵植株,或捡起在地上散落的种子。骆有成和米豆豆走走停停,看着柳姑娘撒欢。

“老弟,你这状态真不像是在谈恋爱。”

老姐一开八婆模式,骆有成就头痛。他指着对岸的林子说:“树林里好多猴子,要不你戴上面罩,免得猴子抓花你的脸?”

米豆豆一看,果真看到对岸树枝在不断摇晃,不时有猴子在树间跳跃,急忙套上了防护服的兜帽,开启面罩。

柳莹喜滋滋地跑回来,递给米豆豆一片草叶,“豆豆姐,幸运草。”

这姑娘发现了一小片三叶草,居然找到了两株八叶。

骆有成道:“变异过头了,四叶才是正宗的幸运草。”

柳莹嘻嘻笑着:“八叶幸运翻倍。”

米豆豆从超导背包里取出两只小号样本袋,将两片八叶草小心地装了进去。递给柳莹一片,然后把防护服的拉链拉开一条小缝,手从脖子伸进去,把自己的那片往胸口塞。骆有成把头扭向自家情妹妹,这姑娘也在有样学样。辣眼睛!

骆有成巴掌轻轻击打在柳莹的脑袋上:“姐姐敢没皮没臊,她有戒色和忘形傍身,男人对她没心思,看了也记不住。你有啥?瞎学。”

柳莹赶紧拉上领口的拉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从茶地坪开始,才算真正的登山。因为惧怕猴子,柳莹也翻起了兜帽,放下了面罩,超导登山包开启了指纹锁。

踩着步道上的藤枝草叶,一路上行。遇到粗壮的树枝拦路,八刃镖就会飞出斩断,骆有成再用意念力把树枝丢进林子,惊出几只野猴。

越往上走,猴子越多,胆子也比山下的猴子大了许多。从夹道欢迎到拦路,发展到最后直接上身。

也许是八叶幸运草起了作用,也许是对戴面罩的人摸不清路数,野猴们只逮着骆有成欺负。背包上、肩膀上、脑袋上,能落脚的地方就有猴。猴子扒了几次背包盖子就没有成功,脾气上来了,吱吱叫个不停,两只胆大的伸出爪去挠骆有成的脸。

骆有成一怒之下把他们通通丢回了林子,这种敌意的行为立刻招到了猴群的报复。前排的猴子对着三人龇牙咧嘴,既是恐吓,也有吸引敌人注意力的意思。小石子、果核、野果则如雨点般从后面的林子里飞出来。两个女人一阵尖叫,缩到了骆有成背后。

吓到了女朋友和姐姐,骆有成怒火更燃,意念力运转如飞,空中的杂物纷纷掉头飞了回去。猴群吱吱唧唧乱叫了一阵,从枝头快速逃散。

柳莹和米豆豆见骆有成轻易吓跑了野猴,胆气壮了几分。

又往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五彩瀑。柳莹吃过“神仙果”后,体力好的出奇,心不慌气不喘。米豆豆却早已累得不行,路上歇了三回。不是在獐子崖看到了雪,早闹着要打道回府了。后一段路程是被骆有成和柳莹一人一条胳膊架上来的。

雪是新雪,看似昨晚才下下来的。

五彩瀑成了冰凌子瀑布,上面还覆了层雪,像一群白色的水母排着队下山。这比喻不太准确,水母不可能离开水,但很形象。

米豆豆坐在雪地里,看着柳家姑娘在雪地里撒欢。她轻轻推了一把骆有成:

“去和弟妹浪一会儿,你现在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哪有小伙子不喜欢蹦啊闹的?”

骆有成反思了一下,刚出道那会儿他是少年心性,还知道要把自己包装地酷帅一点,虽然画虎不成反类犬,把汉服穿出了床单的效果,但也算少年轻狂过。后来人性格变得越来越沉稳,远非同龄人能比。骆有成说不清其中的缘由,是受了大舅哥小眼神的刺激,想在他面前显得更老成;或是组建了团队,由而感受到了肩上沉重的压力;抑或是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战;也许以上皆是。至于感情方面,一直是柳莹占据着主动,自己始终顾忌着大舅哥的小表情,却很少去考虑柳妹的感受。

“那我去了?”

“去吧,出来玩就要放得开,缩手缩脚不如呆在家里。姐要是体力好,早和你们一起疯了。”

骆有成应了一声,跑向柳莹。人没到,额头上就中了个雪球。额头上的冰寒让他压抑了几个月的跳脱心性彻底复苏了,他意念一动,八团雪球在空中成型,如八颗卫星拱卫在他周围。

柳家姑娘吓得转身就跑,跑得像风一样快,一边跑一边喊“不准用异能”。

骆有成这才发现柳妹的速度和自己都不相上下了,正要追上去,后背中了一颗雪球。

转头一看,米豆豆坐在地上团雪球,一边团还一边骂,情急之下连方言都出来了:“打死你个哈搓搓的崽儿,你是想把婆娘打起跑嘛。老子肯定脑壳遭门板夹了,才认了你这个宝器当弟娃。”

第九十一章 妖猴

在姐姐的严厉训斥下,骆有成向柳莹道了歉。

又没有真的挨砸,柳莹心里一点没在意,反倒觉得挺有趣。

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能跑得很快,快到让她觉得有成哥真用异能扔了雪球,也未必能追上她。于是她主动要求有成哥用异能丢雪球。刚刚被姐姐教训了,骆有成哪敢真丢,没吃饱饭似的,意念丢出去的雪球,飞出二十来米就落下去了。

柳莹认为心中所想被印证了,乐得咯咯大笑,自信心满得都要从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里溢出来了。她觉着自己总算有点用了,打不过没关系,本姑娘会跑,不会成为有成哥的拖累了。

米豆豆和骆有成大眼瞪小眼,不知这傻姑娘乐呵个啥劲。

米豆豆歇够了,加入了战团,三个人像正常人一样打起雪仗,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打着打着,就追到了林子边上。

骆有成脑子里传来广旭哥幽幽的叹息声:“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末世里,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报警器”响了,骆有成一惊,抬头望去,一棵巨大的“弯腰树”的横枝上,蹲着一只大猴子,它的身侧身后,数不清的藏酋猴藏身枝叶间。

那只大猴蹲在那里就比旁边的猕猴都要高了,估摸着直立起来应该有一米五左右。模样长得很邪性,状如鬼魅。长长的脸上有一条鲜红的鼻梁,鼻两侧是白色的纵纹,颔下一撮黄须,两颗长长的蜡黄犬牙从嘴唇两侧呲了出来,模样十分吓人。在骆有成的印象中,这只面孔鲜艳的猴子应该是山魈。

柳莹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勇气一下缩回了肚子里;米豆豆更是不堪,两腿战战,估计让她跑也迈不开步子了。两人蜷缩到了骆有成背后。

八刃镖从镖套里挣脱出来,悬停在骆有成面前,镖刃急速旋转着,蓄势待发。这只猴给骆有成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它那双小而亮的黄瞳里透着不屑,宽大的嘴微微裂开。

被一只猴子嘲笑和鄙视绝对是件窝火的事,八刃镖越转越快,眼看就要飞出,对面的山魈说话了。

山魈说的不是人话,但音节很丰满,语调抑扬顿挫。妖猴啊!居然进化出了语言能力。

“咔登奔屈奴里哒吧乎利奴迪。”山魈说话时,表情就变得生动起来,时而抽鼻子,时而努嘴,时而挤眼睛。

这话骆有成自然是听不懂的。

托尼魔性的童音响了起来:“牠想跟你谈谈,如果你能答应牠的条件,牠可以放过你们。”

“托尼哥,你能听懂牠的话?”骆有成惊道。

“在我们那个世界,我也算是语言界的宗师呢,我会两千一百三十六种外星语言。”托尼得瑟道:“牠的语言很简单,只有十二个音节,再配上面部表情表意,很容易掌握。来,我给你脑子里放张脸,你跟着照说照做。”

骆有成要给托尼哥跪了。在旧纪元,能够掌握几十门外语的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骄子中的骄子。两千多种语言,用“妖孽”这个词来形容都是往低了说。

“乎……奴……里……屈……吧咔……迪……奴登……利奔哒。”八刃镖收回了镖套,骆有成跟着一字一字的读出来,十分努力地嘟嘴挤眼睛。

米豆豆:我这弟弟真神了,猴子话都会说,回去要不要给他开个颅呢?

柳莹:本姑娘眼光最毒,从床单里就能扒拉出来个男神,啥都难不倒他。心里美滋滋的。

两个女人都忘记了恐惧,如果她们看到骆有成挤眉弄眼的样子,会笑昏过去。

山魈却露出困惑的表情。

“乎奴里屈……吧咔迪奴登……利奔哒。”骆有成又说了一遍,流利了许多。

山魈依旧懵懂。

“哎……”托尼一声长叹,“要是本体在就好了,直接打个语言包发给你。现在咋弄,你的表情表意根本做不到位。看来只有你托尼哥亲自出马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骆有成:“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托尼:“我是说,你身边的两个女人靠谱吗?你做好让她们分享你秘密的准备了吗?你要想好哦,姐姐没有血缘,女朋友也可以分手。”

骆有成没有丝毫犹豫:“我信得过她们。”

“真想好了?女人嘴巴大哦。”

骆有成心想,你的嘴巴也很大。“托尼哥,别废话了,该咋做就咋做吧。”

骆有成只觉得眉心酥痒,他的前方三米处出现了一个虚影,虚影很快凝成实体,是一个金甲大汉。

“乎奴里屈吧咔迪奴登利奔哒。”金甲大汉与山魈展开对话。

骆有成反正听不懂,趁着这当口向广旭发问:“这是托尼哥的本体吗?”

“他的本体?”广旭哈哈笑了一声,“他怕你在两个女人面前丢脸,换了个造型,不过耗费的意念力也更多,一会儿真要打起来,他怕是出不了多少力了。”

“怎么说?猴子有恶意?”

“除了傲慢,还没感受到其他情绪。不过直觉告诉我,谈判不会顺利,你做好准备吧。”

骆有成浑身的肌肉顿时绷紧了。

这边说话的时候,两个女人的表情变了又变,突然出现的金甲人是谁?金甲人也会猴语?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用手掩住小口。眼前的男人总会带给她们层出不穷的惊奇,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金甲人很快消失了,托尼回归。

“这事谈不拢,牠的条件你不会答应的。战斗吧,骚年。”

“牠说了什么?”

“牠说要你的两个女人给牠的王生小猴子,至少要生一打。”

托尼的话还没说完,暴怒的骆有成已经发动了,八刃镖高速旋转着,向山魈切去。

山魈咧了咧嘴,身子一晃,从树枝上跃起。八刃镖切中了山魈的残影,山魈却已扑上的骆有成的肩头,对着骆有成的面门咬去。

山魈发动的一刻,林子里冲出了二十多只大猕猴。八刃镖在空中一化为八,向猴群射去。这些藏酋猴悍不畏死,即便同伴倒下,着地的四肢也没有片刻停滞。

山魈的扑咬被广旭哥的意念护罩挡住了,护罩张开的时候,山魈在骆有成的肩头也站不稳了,一个前翻,在空中转体,稳稳地落在骆有成的面前。这只山魈果然够大,只比骆有成矮了一个头。山魈落地后就对着骆有成施展了一套猴拳,快如疾风。

骆有成名义上是石岩山的师傅,但他一直专注于意念力,拳脚功夫稀松得很。又要分心拦截猴群,凭着广旭哥的念力护罩,才硬抗了山魈的一波攻击。

托尼哥告诉骆有成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的幻术和灵魂冲撞对山魈无效。这是托尼这两项异能第二次遇挫了,幻术对魑和魅都不起作用,灵魂冲撞带来的眩晕效果,在魑身上也只能维持短短的几秒钟。这只山魈似乎比魑更猛。

终于有五只猴突破了八刃镖的拦截,来到了骆有成的身后。骆有成的意念控制只到了“眼所及意念所至”的境界,换句话说,离开身体的东西,眼睛看不到,意念力也用不了。

“柳妹,保护姐姐。”骆有成吼道。

柳莹要急哭了:“可我不会打啊。”

“柳妹,你别怕,你有力气。不会打就乱打,别让猴子靠近你们就行了。”

柳莹鼓足勇气,向前迈出几步,和骆有成背对着背,把米豆豆夹在中间。

“啊~~”柳姑娘大叫着,两条胳膊开始乱抡,打出了王八组合拳。

米豆豆很害怕,但她居然没有尖叫,而是傻傻地望着柳莹。弟妹,你可是净瓶仙子啊,可现在哪有点仙子的范儿?活脱脱一个被人掀翻了菜摊的市井泼妇啊。

第九十二章 仇不隔夜

山魈见武力对骆有成不见胜算,就张开大口,对他喷出一口粉色的烟雾。那烟雾也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附着在护罩上渗透,无往不利的念力护罩被它轻松地突破了。

毒攻骆有成是不怕的,在姐姐的实验室,他在十分钟内硬扛了数百种剧毒物的侵蚀。

情妹妹依旧在身后哇哇乱叫,两条胳膊抡出的风声清晰可闻;姐姐也没尖叫,呼吸声稍稍粗重;两人暂时安全。骆有成自己有护罩保护,又百毒不侵之体,便专心用镖刃拦截冲过来的猕猴。

幸好米豆豆没有尖叫着使出“迟疑”技能,这种敌我不分的异能,对骆有成也有牵制。

倒在地上的猴子已经有四十多只,从林子里出来的猴子少了许多,不敢再往前冲,在林子边缘来回踱步。

山魈也在观察骆有成,透明罩子里布满了粉色的气体,但对方却没有丝毫要倒下的意思。牠一转身,发出一声怪叫,向林子跑去,转瞬就进了林子。猕猴们也跟着一哄而散。

骆有成意念追上去,卷住山魈的身子就往地上砸。谁知这泼猴长臂一展,抓住了一根树枝,身子绕着树枝转了一个圈,脚在树枝上一蹬,立刻不见了踪影。

骆有成追到林子边,手贴上了树干,植物视角发动,跟着猴群推进了两公里,就见它们全部跑进了一个山洞。仅仅过了两分钟,林子里再也见不到一只猴子。

他转身,看到自己的情妹妹还在不停地抡着胳膊,口中“啊啊哇哇”根本停不下来。米豆豆在柳莹身后,怕被王八拳伤到,不敢离得太近。无论她怎么喊话,柳莹充耳不闻。柳莹的面前,倒着五只猴,身体一抽一抽的,看来伤得不轻。

骆有成跑了回来,喊了两声,全无效果。他意念一裹,把柳莹托到空中,想吓她一下。不托还好,一托脚也开始动起来了,不停乱蹬。

这姑娘已经进入了一种境界!

“托尼哥,麻烦来个精神冲击。”

柳莹清醒后,用了好久才消化了自己击伤五只猕猴的消息。

骆有成问米豆豆:“柳妹是怎么做到的?”

“太神奇了。”米豆豆犹有些不可置信地说,“猴子跳得挺高,可不知怎么着全撞在弟妹拳头上了。”

骆有成揉搓了一下下巴,这难道就是八叶草的两倍幸运加持吗?

“就是打得太丑了,我们家小仙女这一架给打没了。”米豆豆道。

柳莹脸一红,偷偷瞟了一眼骆有成,还好有成哥脸上没有不喜。

骆有成牵住她一只手说:“回头我给你找本拳谱或剑谱啥的,不用你陷阵杀敌,但有点自保能力总是好的。”

柳莹高兴道:“好啊,豆豆姐跟我一起学。”

“我就算了,”米豆豆说,“就我这体力,没把人打倒,自己先累趴下了。还是让史哥哥给我做个全身智能甲靠谱。”

“豆豆姐,我也能要一件吗?”柳家姑娘小声道。

“少不了你的。”米豆豆笑道。

骆有成内心是郁结的,出来散个心,也能碰上一只妖猴,要抢自己的女人和姐姐,这口气忍不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没能力的人安慰自己的话,他只想仇不过夜。他决定把柳莹和米豆豆送回城堡,再去猴群里杀个三进三出。

骆有成背着米豆豆,柳莹背一个包,抱一个包,跑步下山。没有米豆豆拖累,下山的速度很快。一小时,他们已驾着飞翼回到了城堡。全系智能管家很人性化地做了个吃惊的表情。

把两人送进城堡,骆有成转身就要走。柳莹一把拉住他,轻声说了句“小心点”又松了手。她不知道有成哥和猴子说了啥,她只知道有成哥很生气。一路上,骆有成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心里虽然对金甲人很好奇,但终究没有出口询问。

“安全第一。”米豆豆说,“可能的话,抓几只活的回来。”

骆有成驾着飞翼走了。

看着一脸担心的柳莹,米豆豆说:“咱们去泡温泉,昨天没泡够呢。今天老弟不在,咱们不用穿泳衣。”

柳莹脸微红,嗔怪道:“豆豆姐,有成哥是去找一大群猴子打架呢。咱们真的要没心没肺地泡在温泉里等他。”

“那不然呢?你还能做啥。”米豆豆把超导背包交给纳美人智能,推着柳莹往城堡后面走,“放心吧,贵城有两万魑,老弟都没怕。每一头魑,都有那只大猴子那么厉害。走啦,那些猴子对老弟就是一碟小菜。管家,温泉水放好没有?”

“回豆豆姐和小女主人,”全息智能管家说道,“已经在放了,很快就好。”

“那行,纳美人智能就不用跟着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米豆豆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柳莹,“老弟刚才和山魈打架的影像我都录下来了,我们一边泡一边看。”

“啊?!”柳莹小声地惊呼,“你没把我录下来吧?”

米豆豆扶着柳莹的身子笑了半天,“弟妹,你那王八拳我好意思录吗?”

柳莹松了口气。

走到温泉池边,这姑娘又怂了:“豆豆姐,我们真要光着身子看有成哥打架吗?要不还是穿上泳衣吧。”

米豆豆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仿佛初见。

“弟妹,你说你这么傻,是怎么把我弟弟追上的?”

“可能是那时候只有我一个女的,他没得选。”柳莹小声道。

米豆豆心想,这是个傻女子,老弟更是个木头,难怪两人的进度条走得这么慢。

“脱了脱了,你看得见他,他又看不见你。再罗里吧嗦的,小心我让老弟甩了你,反正现在农庄里女人多了。”

好有危机感,柳莹吓得赶紧脱衣服。躺在石玉床上,看着英俊神武的情郎吊打猴子,她总觉得怪怪的。

……

骆有成把飞翼开到了五彩瀑,五彩瀑附近被击杀和击伤的猴子都没了踪影。他启动飞行靴,直扑猴子的老巢。

“小心点,那山魈不过是个跑腿的。直觉告诉我,你想复仇不会太顺利。”

广旭哥的直觉又来了,到目前为止,广旭哥的直觉还没错过。骆有成也从暴怒中清醒过来,放慢了飞行速度。

托尼说:“傻小子,不用植物视角侦查一下?别总依赖你广旭哥的情绪侦测,对方要是没情绪或者善于隐藏情绪,他也没辙。”

这倒是句实话。他落到林子里,开启植物视角,山洞附近有十六只猴子在放哨。他不走树冠了,在林间穿梭。

八只猴子被意念力裹住了头,头冲下砸落,连声惊叫都没发出来。剩余的猴子有所觉察,不等它们有什么动作,就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汇合了。

洞壁上插了二十多支火把,偌大的山洞灯火通明。猴子会用火,让骆有成吃惊不小。

山洞里有许多猴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少说也有三四千只,偏偏不吵不闹,乖巧得很。山洞里只有两个声音,“咔登奔屈奴里哒吧乎利奴迪”十二个音被翻来覆去地用。

说话的,一只是和骆有成打过一架的山魈,正跪在一张石椅前;另一只模样更奇特的,或许就是山魈口中的王了。说它是猴或者猿,肯定没人信,它身躯能站得笔直,不时在用石块搭建的简陋王座前来回踱步,走路的姿态与人无异。身体极其魁梧,和娇娘力士有的一拼。但说它是人,肯定也会有很多人质疑,这家伙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浓密的白毛。如果一定要找个接近的物种,只有传说中的喜马拉雅雪人了。

望着两个挤眉弄眼的妖物,骆有成问托尼:“它们在说什么?”

“山魈说,刚刚有几只猴来报告,昨晚在山下亮着光的房子里见过你们。那个妖猴王正纠结要不要晚上偷袭,牠说那种房子很吓猴的,会喷火,牠会没事,但小猴子们估计回来不了几个。”

这个妖猴王还是个有见识的,牠说的会喷火的,应该指的是武装防护。

山魈和妖猴王又交谈了一会儿,突然妖猴王猛地举起牠粗壮的胳膊,两只手拍打自己的头颅,一路向下,直到拍到胸口才停下。对着猴群发出了几个古怪的音,不再十二字音中。

没等骆有成询问,托尼为他翻译了:“牠说不能让猴子们白死了,仇不隔夜,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两个人类女人抢回来生小猴子。”

骆有成又一次被点燃了。

“稍安勿躁,”广旭劝解道:“这么多猴子,堆都把你堆死,你再能杀,又能杀多少?还是好好想想,能用脑子的时候,尽量少用肌肉。贵城的火攻你就做得很不错。”

第九十三章 妖猴王

妖猴王几个古怪的音节,给猴群打了鸡血,猴子们吱吱哇哇地原地跳跃着。

山洞右侧的猴群分开一条路,直通石头王座。几十只大猕猴各拖着一具猴尸,走向妖猴王。它们费力地将猴尸拉上石头高台,堆在王的脚下。待搬运猴退场,妖猴王口中再次发出古怪的音节,这一次时间很长,像在诵读冗长的悼文。妖猴王说话的时候,山魈就带着猴群跪了下去。

妖猴王的发音十分复杂,词汇量极大,远非十二字音节的“猴语”能比。托尼一直没有说话,骆有成也就无法知道这位扮大神的妖猴王到底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妖猴王手舞足蹈起来,声线也越发趋近于歌唱。跳着跳着,大手就抓起一只猴尸丢进猴群。猴尸丢得很有规律,每一个方向每一个位置都照顾到了。猴群以附近的猴尸为聚集点,分成五十三堆。石台上还剩了两只猴尸,妖猴王和山魈一猴一只。

“喂噢。”妖猴王以这两个音结束了繁冗的念诵,把手中的猴尸送到嘴边,狠狠咬下一口。

群猴纷纷在自己的圈子里争抢猴尸。

托尼这才吐了口气:“这语言好难懂,应该是古代人类语言,或者是某种古方言,只能大概猜个意思。”

骆有成问:“什么意思?”

“牠念叨的应该是誓师词,鼓励猴子们与强大的敌人战斗。吃猴尸是因为死去同伴的血肉,能给它们带来力量和幸运。”

骆有成在心中啐了一口,不就是把死猴子当食物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话说猴子们能听懂连语言大师都听不太懂的话吗?

托尼说:“猴子是肯定听不懂的,不过念诵的韵律和节奏对它们似乎有催眠作用。”

猴群中,几只抬起头的猴子土黄色的眸子已经变成了血红,咧开淌血的嘴,露出细细的犬牙,脾气变得十分暴躁。

“还真是。”骆有成心跳稍稍加速。在他的认知中,藏酋猴是一种很畏惧尸体的生物。

广旭道:“蚕食同类尸体或许是被催眠,但目前的狂化状态我怀疑是猴尸的血肉中含有兴奋性神经毒素。”

不论是被催眠还是神经毒素,事态都在向坏的方向转变,猴子们正变得无所畏惧。骆有成不得不仔细思考他将应对的局面。

他可以远程操控八刃镖,但距离远了,精准度、控制力和杀伤力都会大打折扣。他此刻很后悔没有带上商士隐的隐身板,如果有隐身板,他可以顺着崖壁攀过去,在靠近妖猴王的地方用八刃镖偷袭,或许就能建功。其实如果没有商士隐这个狗腿的提醒,他连飞行靴也不会穿,他只是想出来游山逛水散心而已。末世里没有安全的地方,自己要谨记这一点了。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他不愿意把战地转移到城堡,因为他没了解过城堡有没有武装守护,火力又有多强。但一个人对付一个猴群,几乎没有胜算。最好的办法还是擒贼先擒王,干掉妖猴王和山魈,群猴无首的情况下,与它们游斗,等待它们狂化状态结束,它们又会变成普通猴子。自己所能依仗的,除了自己的异能,还有广旭哥的念力护罩。托尼哥呢?幻术和灵魂冲撞对山魈无效,想必对妖猴王作用也不大,对付普通猴子又浪费意念力。他突然想到了托尼哥的意念具形,心里有了主意,与两位哥交流了一下,准备攀到山洞上方崖壁,等妖猴王出现给牠必杀一击。

此时,山洞里又有了新情况。一群猴子从山洞深处搬来一捆捆剥了皮的木棍,猴子们排好队,一只接一只地领取木棍。仔细一看,木棍的顶端削尖,居然是木矛。

猴子们都要成精了吗?骆有成心中骂着mmp,任务难度又升级了,他的对手不再是未开化的畜生了。但这又如何?不能怂,就是干!主战场只能在这里。趁着拿到木矛的猴子不多,骆有成主动出击了。

山洞右侧,一只猴子突然从猴群里飞出来,身子撞向墙壁上的火把。猴头在洞壁碎裂,也压熄了那根火把。接着不断有猴子飞起来,撞击火把。很快,右侧的火把全部熄灭了,山洞内越来越黑。

突然,骆有成出现在山洞左侧的一支火把下,举起一只猴子往火把上砸。狂暴猴子们大怒,有的丢出木矛,有的直接扑向他。猴子们扑了空,木矛也穿过骆有成的身体,扎在同伴的身上。

妖猴王发出愤怒的咆哮,将手中的猴子残尸丢向骆有成。骆有成诡秘地冲着妖猴王笑了笑,头顶的火把熄灭了。下一刻,他又出现在另一支火把下,又一只猴子被他举起来。

猴子是被意念力举起来的,骆有成的身影也是托尼哥的意念具形。

山魈跳上石椅的椅背,没有用十二字音,同普通猴子一样吱吱地叫唤,洞里的猴子纷纷向仅剩的几根火把靠近。

山洞的右侧变得空旷起来,骆有成的真身开启了单片镜的夜视模式,向石椅“王座”悄悄摸去。每走几步,就会有一支火把熄灭。剩下最后一根火把时,山洞内已几乎不能视物了。猴群十分愤怒,却对影子一样的敌人无可奈何,反倒伤了不少同类。

骆有成此时也欺近了妖猴王,洞中最后一点光源消失的时候,八刃镖也射向了妖猴王。旁边的山魈护主心切,从石椅上搬起一块石头挡住胸口,如鬼魅一样闪到妖猴王身前。

骆有成心说白痴,八刃镖往下倾斜着切了进去,山魈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八刃镖自它小腹处,将它削成两段。以山魈的速度,八刃镖想伤它很难,但它想护主,就小命该绝了。

八刃镖去势不减,直奔妖猴王的右侧小腿。妖猴王双脚一蹬,从山魈头顶越过,扑向骆有成。黑暗并没有给妖猴王带来任何困扰。

此时山魈的上半截身子刚刚落地,还没死,口中叫着:“里咔奴利吧奴乎迪奔哒屈登。”

托尼说:“这忠狗让老大替它报仇呢,你小心点,妖猴王不好对付。”

骆有成没时间回应托尼,他将八刃镖分成八把镖刃,分射妖猴王的后脑、颈、背、腰和四肢。妖猴王不管不顾,来势极快,只比山魈的速度逊了两分,大手掌冲着骆有成脑袋拍了下来。

即便有广旭哥的念力护罩,骆有成也不愿硬扛,他就地一滚,躲开一击。妖猴王的大手掌拍击在地上,身子也伏在地上了,躲过了身后的飞刃。骆有成也无暇用意念控制控制飞刃,双方堪堪躲过了对方的杀招。

骆有成翻身站了起来,八刃镖合一,再袭妖猴王。

妖猴王再次以攻代守,发出一声震天咆哮,猴子们被震翻一片。骆有成觉得耳膜都被震破了,头发晕,什么也听不见了。八刃镖失去了意念的控制,掉在了地上。

广旭急道:“师兄,护住他。”

骆有成觉得脑中一丝凉意游走,人清醒了许多,知道是托尼哥出手了,但他的耳朵依旧嗡鸣不止。

“小心。”广旭示警。

巨大的身影已经扑倒骆有成面前,一拳轰出。

骆有成再度凝出意念力,包裹住妖猴王。妖猴王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山洞壁上。骆有成也被重拳击飞,人在空中,意念一动,八刃镖飞了回来,追着他飞出了山洞。

大群红了眼的猴子也涌出洞,将手中的木矛如雨点般投向骆有成,打在念力护罩上劈啪作响,护罩尽有些岌岌可危。

骆有成立刻启动飞行靴远遁了。

第九十四章 啸声三长一短

骆有成并没有走远,见猴子们没有追上来,他又折了回来。

硬拼不行,只能游斗了。他躲在猴群的外围,用镖刃袭杀仍在狂化状态的野猴。妖猴王没有出洞,也不知道刚才的全力一摔有没有让牠受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骆有成已经袭杀了上百只野猴。一部分藏酋猴已经从狂化中清醒过来,见到满地的猴尸,惊惶地逃散了。但仍有近半的野猴仍处于嗜血的状态。

骆有成觉得精力不济,悄悄退回了五彩瀑,启动飞翼,并开启了隐形模式,直接上了日月坪。这里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用植物视角观察了一下,四周一片死寂。

骆有成进入了这里唯一一家酒店,顾不得大堂沙发上的灰尘,躺在上面小憩。设定了腕式军刀上的闹钟,他闭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他又驾着飞翼返回五彩瀑。耳朵依旧嗡鸣,症状减轻了许多,已无大碍。

附近只有零散的几只猴子,不知是逃散了,还是返回了山洞。

……

接近黎明的时候,妖猴王走了,走得莫名其妙。

骆有成一晚上找牠干了三次架,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这里的藏酋猴在晚上不太活跃,成不了妖猴王的助力。

妖猴王此时估计也憋闷得要死,不就是想抢两个雌性人类吗?怎么就碰到了这样的瘟神?牛皮糖一样难缠得紧。小弟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减少,跑的跑,死的死。于是牠在打完最后一场架后,发出了“呼吼呼吼”的求援声。

等来的不是援军,而是三长一短的啸声。听到信号,妖猴王就跑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跟着跑掉的还有一大票猴子,剩下的猴子也就百来只。

又闻啸音,贵城是三短两长,魑撤离;这里三长一短,猴群退。不知二者背后是否有关联。

托尼却在感慨山魈是条忠狗,末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被它效忠的王吃了。

他说:“我们那个世界也有只山魈,同样狗腿。打不过六少爷,就放冷枪,把六少奶奶打死了。六少爷一怒,抓着它两条腿把它撕了。”

托尼哥经常挂在嘴边的六少奶奶居然死了?

“没,转世了,大少爷给她恢复了前世记忆,六少奶奶还是六少奶奶,连模样都没怎么变,就跟克隆的一样。要说大少爷,真是厉害。哦,大少爷是以前的九先生,现在是七先生了。八先生和九先生被四少爷和九少爷做了……”

在托尼哥开始话痨的时候,骆有成用树枝扎了个笼子,装了两公两母和三只小猴,返回了了城堡。

……

天未亮,米豆豆在睡觉。柳莹的房门却是开着的,这姑娘担心地一宿没敢合眼,翻来覆去地整理着昨天的采摘种子和植株。

大冬天的,山上还下了雪,收获少得可怜。只有马齿苋、竹叶菜、野蕨菜、鹅脚板、野韭菜寥寥几种。她一会儿拿起装种子的小罐子,一会儿又把弄植株养护盒,仿佛能从里面看出朵花儿来。

“柳妹,怎么不睡觉的?”

骆有成的声音在柳莹听来就像,她像只离巢的鸟儿听到了召唤,啾啾啾地扎入了骆有成的怀抱,环抱着他的腰,身子扭两下。

“担心你,睡不着。”

骆有成抱着她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习惯就好了。”

他将柳莹横抱起来,走向床榻。柳莹心中雀跃,我哥不在,豆豆姐睡着呢,有成哥要是和我羞羞羞,我就答应了吧,好羞羞。柳姑娘注定是要失望的,抱她的是根人形木头。

骆有成把柳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好好睡一觉,下午我们回书院。”

柳莹记得在撩哥狂魔的自述里,有一句话,“失望,是因为你高估了自己。”柳莹现在很失望,她胡思乱想着,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吗?还是我的表达太过含蓄?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了骆有成的衣角,脸涨得通红。

“有成哥,你不在,我睡不着。”柳莹只想把被子蒙在头上,本姑娘用尽洪荒之力才说出来的话,有成哥该明白了吧。

骆有成坐在她床头,手指轻抚她的额头,“我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听到有成哥略带倦意的声音,柳莹心中一颤,暗道柳莹啊柳莹,你在做什么?有成哥从外面拼杀回来,你不知关心爱护,反而不知廉耻地索爱。她又想到了自述里的一句话——“如果不是你努力地不够,那就是努力的方向错了。”小姑娘的心思豁然开朗,暗下决心,要做一个关爱情郎的女人。

“有成哥,你也去休息吧,我困了。”说着她闭上眼睛,发出轻而均匀的鼻息声。

骆有成看着装睡的小女人,笑了笑,俯下身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骆有成是被饿醒的,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他打开房门,正要招呼全息智能管家,就见柳莹推着一个小餐车过来了。

“有成哥,吃饭了。我觉得你该醒了,就让管家提前准备了。”

骆有成心里一暖,自家的姑娘长大了,懂得疼男人了。“那好,一起吃。”

柳莹将餐车推进房间,揭开了盖子,“我和豆豆姐早吃过了,你吃,我陪着你。”

骆有成的午餐是一个煎蛋、一份牛排、一碟尖椒炒肉和一大碗米饭。他夹起煎蛋丢进了嘴里,含糊道:“姐呢?”

“你慢点,不够我再让管家去准备。”柳莹道,“豆豆姐又去泡温泉了。说是下午要走,再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不就是热水澡吗?也不知豆豆姐怎么这么喜欢。”

自家的姑娘享受境界还不太高啊,不过这样挺好,简朴也是一种美德。

美人在侧,温言软语,这顿饭骆有成吃的很惬意。

柳莹帮他用餐刀切割着牛排,“有成哥,你怎么那么生气?猴子跟你说啥了?”柳姑娘至今还没闹明白为啥要打这一架。

骆有成“呯”地把筷子丢在了桌上。柳莹吓了一跳,餐刀掉回了盘子。

“小两口……咦,弟妹惹老弟生气了?”米豆豆穿着浴袍走了进来。

柳莹急忙摆手,说自己只是问猴子说了些啥。

米豆豆说:“对啊,我也好奇着呢,猴子到底说了啥?”

骆有成恨恨道:“那只猴杂碎,居然想抢你们两个去给它的大王生猴子。”

“啊~”柳莹掩口,“我们女人不是生不出来吗?”

这个傻妞,骆有成扶额,“这不该是关注点,重点是它想抓你们去做那种事。”

傻妞脸白了。

米豆豆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白花花的腿从浴袍里钻出来,和柳莹的脸一样白。

“老弟,我觉得你该让它把我抓去,我让它不举。”

这女人嘚瑟上了,猴子来的时候,至始至终把自己缩成一只虾不知道是谁?

骆有成对她翻了个白眼球:“得了,姐,你那破异能,也就防君子,小人都防不住,更别说畜生。”

米豆豆诧异地望着她老弟。

骆有成轻咳一声:“老姐,我也不是吓唬你,我杀的那些猴子,都被它们吃了。你要真惹恼了牠,牠也许会先杀后奸再吃。”

米豆豆脸也白了,急急忙忙往卫生间冲。

每次看到姐姐尿遁的模样,骆有成就觉得很喜感,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许多。他觉得这是姐姐的又一项“异能”,可以心灵治愈。

“柳妹,给我喂块牛排。”

柳莹乖巧地叉了一块牛肉递到他嘴边,见情郎高兴了,姑娘也跟着开心,分割好的牛排一块接着一块地送进骆有成嘴里。骆有成想开口说话都没机会。

米豆豆从厕所里出来,打断两人的亲密互动,“先别忙着吃,先说说山魈和那个猴王到底怎样了?”

骆有成哽下牛排,伸了伸脖子,“山魈被我宰了,猴王跑了。”

柳莹吐口气,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放心了。

米豆豆却好奇道:“猴王长得啥样?要是好看,我也不介意背叛史哥哥一次。”

就知道口花花,有本事把你的猪尾巴割了。骆有成懒得理会她,把妖猴王的影像投影出来。

“咦,这是人还是猴啊?好恶心。”米豆豆身子向后缩了一下,二郎腿不翘了,两条腿并得严丝合缝。

柳莹起劲了,举起小拳头:“豆豆姐上,看好你哦。”

第九十五章 有跳舞天赋

骆有成没有向女人们展示战斗影像,场面太血腥,女人太胆小。

他简单地将战斗经历讲述了一遍,米豆豆和柳莹还是觉得心惊肉跳。想把胆子养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非经历几次生死之战。

骆有成就着尖椒炒肉扒他的米饭,两个女人也不说话,静静地消化着骆有成带来的消息。

骆有成把碗放下,米豆豆才回过神来;

“老弟,你的金甲人是怎么回事?”

姐姐的脑回路不怎么跟节拍,这时候不是该问妖猴王往哪个方向跑了吗?估计还在琢磨着给自己开颅的事呢。

他的表情越发严肃:“这是我的秘密,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会对你们隐瞒,但你们能保证这个秘密不从你们口中说出去吗?”

“能!”大小两个女人同时坐直了身子,眼睛贼亮贼亮的。

眼睛里燃烧的是八婆之火吗?骆有成看了她们许久,才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说道:

“他是我的保护神,我的能力来自于他。我的控物异能与身体变异无关,所以姐,你就别一天都惦记着给我开颅了。”

原本以为是科学,结果变成了玄学,米豆豆当即意兴阑珊。她打了个哈欠,起身说道:

“泡澡泡乏了,我去睡个午觉,走的时候喊我。”

骆有成盯着米豆豆走出房间,好大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自己以为的天大秘密,老姐完全不care,好尬哦。

好在柳妹的眼睛依然在放光,“有成哥,那神仙果是不是金甲神带来的?”

骆有成心道这个小傻妹脑子怎么突然就好使了呢?

“嗯,就是他们带来的,一共两颗,为了这两颗果子他们差点被时空乱流卷走。”

“啊~”柳莹又是一声惊呼,她本打算让有成哥说服金甲神再给她哥哥弄颗仙果呢。“时空为啥有乱流?”

“我咋知道,我又没穿越过。”骆有成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魂体要是被乱流卷走,本体就成植物人了。你可别打仙果的主意。”

柳莹点点头,不说话了。

骆有成继续说:“我脑子里有两位神。”

柳莹瞪大眼睛。

“所以,几年内,特别亲密的运动咱们不能做。”

托尼急道:“可以做,可以做,我保证到时候把自己催眠。”

骆有成实在不想理他。

“啊~”短促的惊呼几乎成了傻妞表达惊讶和不解的经典行为了,“那抱抱呢?”

“情人之间正常的亲密行为还是可以有的,他们都几百上千岁了,可以理解的。”

“哦。”柳莹松了口气,对着骆有成的脑袋喊道:“老爷爷……”

骆有成尬道:“我喊他们哥,你可以喊他们托尼哥和广旭哥。”

柳莹抱住骆有成的脑袋,“托尼哥,广旭哥,莹莹以后要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们要多包涵哦。”

托尼在骆有成脑子里大笑:“我觉得莹莹这小姑娘不错,要不你现在就收了她吧,我把广旭催眠。”

“想看戏,美得你。”骆有成道,“两位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广旭说:“算了吧,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真要见了,小姑娘说不定连手都不敢跟你牵。”

骆有成觉得是这个道理,叶公好龙不就是经典案例吗?

“广旭哥,柳妹力气是有了,但没防身的本事,能不能传授点神功秘笈啊。”

“你等等。”说完广旭就沉寂了。

“有成哥,你发什么呆啊?”柳莹晃着他的胳膊。

“我让广旭哥传点功夫给你,你打猴子的拳法实在太魔性了。”

柳姑娘脸又红了。

过了一会儿,广旭在骆有成脑子里放了一套剑法,这次不是走的地摊书的套路,而是一个古装女子,手持三尺剑,剑舞若游电,随风萦且回。

“这是什么剑法?”

“不知道,你小女朋友绰号净瓶仙子,就叫它‘仙子剑’吧。”广旭传授武功时依旧那么不负责任。

骆有成找来了全息智能管家,找它要一把剑。城堡里收藏了几把古剑,都是西洋剑,要么是双手重剑,要么是击剑用的花剑,都不合用。剑只能回去让奸夫哥想办法了。他让管家找根长点的竹制品替代,不过一会儿,纳美人智能送来了一根超长的鞋拔子。

看着自己的男神矫揉造作地舞动着鞋拔子,柳家姑娘笑得蹲在地上了。骆有成的教学工作被迫中止了。

托尼也笑不停,“广旭,你故意的吧?想不到你蔫坏。你让这傻小子玩女人的剑法,那傻丫头一辈子都学不会。”

广旭尬笑两声:“是我欠考虑了。有成,把你手点在莹莹那丫头的眉心上,我把剑法穿给她。”

骆有成一指点上柳莹的眉心,傻妞一巴掌把他手打开了,“别闹,让我再笑一会儿。”

“那你继续笑,我走了。”

柳莹急忙把他拉住,“有成哥哥,别走嘛,我不笑就是了。”

看到骆有成的手指又点过来,柳莹又要躲。

“别动,传功。”

“啊~”傻妞又开始叫,“这世上还真有传功的说法?”

骆有成用另一只手挠了挠下巴,“也不是传功,就是把剑法刻在你脑袋里,你以后跟着练就是了。”

“痒。”

“忍着!”

柳莹很快不笑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点也不小仙女了。她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那套剑法,呢喃道:

“这就是神的能力?”

……

从城堡启程已经下午五点了。米豆豆睡得像头猪,怎么也喊不醒。骆有成让全息管家打开了门,拎着她耳朵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米豆豆的房间里乱得一塌糊涂,全息管家却说,它们每天都整理了房间。

“姐,你可真能造。你在数据中心的时候,是怎么在奸夫哥面前蒙混过关的?”

米豆豆伸了个懒腰,“我一直睡在实验室的,那间屋子我从没住过。”

还好姐姐有个姘头,不然真担心她没人要。做个弟弟还真操心。

上了飞翼,骆有成立刻给商士隐打了个电话:“我准备回来了,你让人去把娇娘身边的石头搬走。”

“先生放心吧,我马上跟他说。”商士隐道,“我把娇娘收进安全科了,我给他配了卫星通讯器,有飞翼回来跟他说一声就行了。一会儿我把他的通讯编码发给您。”

“他不是要做女红吗?”

“他做女红好了,反正是往天上丢石头,又不需要他坐在科室里。”

这样也行,不是自己的飞翼,砸了就砸了。这年头不怕误伤,现在有飞翼的也只有各个基地了,荣城的三个基地,都没什么交情,仇怨倒是不少。以后真要和谁有合作了,来之前先打个招呼就行了。

飞翼回到书院,娇娘力士果真连石头都没碰一下。

出去了两天半,书院里又有了一些变化。

史湘云的实验楼已经竣工了,从外观到内里,完全拷贝了贵城的数据中心。用奸夫哥的话说,这样做,内装修用的初级智能板材就不需要修改尺寸了。那些设备、器具、板材从黑箱里出来,排着队往实验楼走的时候,书院里的人都来围观了。奸夫哥又秀了一把。

离实验楼不远的地方还多了一幢四层楼,是农作物改良和实验中心,以后就是宋时珍的地盘了。

将捉来的猴子交给商士隐,让他先带到兽舍寄养,等米豆豆有空了再来研究。

柳莹一下飞翼就跑了,这傻妞是想把地下奸情进行到底了。

骆有成在书院里转了一圈,碰到胡永胜。后者听说先生出去又打了一架,气得直跺脚。转身去找史湘云定制可随身携带的浮空智能摄像仪了。

骆有成看看时间,不到晚上六点,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遂向湖边走去。湖岸附近围了一圈人,不时爆发出叫好声。骆有成走近一看,自家的傻姑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长剑,正在舞剑呢。别说,舞得真好看。只是全无杀伐之气,好好的剑法,被她演绎成了剑舞。

就连广旭都感慨道:“有成,你的小女朋友很有跳舞的天赋。”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有丽人小傻妞,妙舞此曲神扬扬。

愁煞人啊!

第九十六章 异能批发者

一晃又是十多天过去了。

骆有成是个很彻底的甩手掌柜,每天只负责专研异能和战斗技巧。胡永胜在管家任上良知良能,把偌大的书院打理地井井有条。

托尼对此很忧心,生怕某一日骆有成就被架空了,几次三番让他师弟对胡永胜进行情绪测试。测试的结果是胡永胜忠心没有任何问题,接连测试了五次,托尼彻底放下心来,让骆有成安心修炼。

骆有成每天去湖面上跑一圈,在电站让电鳗王给自己做个电疗,在湖边和练剑舞的情妹妹悄悄打情骂俏几句,在紫竹林练一下植物视角,再返回练功房锻炼意念的负重力。

开饭前一刻钟,柳莹就会带着从食堂打回来的爱心便当回到主宅,和情郎共进午餐。倒不是姑娘胆肥,敢无视她哥哥,开饭前这个点,正是她哥最忙的时候。

吃完饭,如果天气好,骆有成会下载卫星图片,看看荣城三个基地的情况。

下午,骆有成依旧猫在练功房,偏重于对意念力灵活性的锻炼。

骆有成这段时间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战斗技巧,觉得自己打得很死板。攻是攻,守是守,控就是控。自己意念能够一化为八,如果能够做到攻守控同时兼顾,效果会好得多。

举个简单的例子,山魈招呼着猴子们跑路的时候,骆有成用意念力抓住它就往地上砸,简单粗暴霸气。但如果把砸改成控,定住山魈,再用另一股意念力指挥八刃镖削它的头,山魈当场就会授首,哪有命跑回山洞。再如妖猴王施展吼功,如果将两股意念力凝缩护住耳朵,受到的影响会小得多,八刃镖也不会失去控制。

想通了这个关节的骆有成,心中豁然开朗,觉得自己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晚餐时间,柳莹照例过来送饭。

骆有成接过筷子,问道:“你就不怕你哥知道了?”

柳莹笑嘻嘻地道:“他忙着呢,饭菜都是我自己打的,没人知道。”

傻姑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除了她那个傻哥哥蒙在鼓里,很多人都知道。至少各科的总教习都是知道的,心照不宣而已。石岩山就问过骆有成几次,什么时候把柳妹妹转职成女主人。商士隐问什么时候能正式喊师娘。胡永胜和汪泽俊在一次喝酒时也拐弯抹角说,这酒喝起来寡淡,要是喜酒才有滋味。老鹰和骆有成还不怎么熟,没说什么,但对柳莹格外地客气。

“不能这么下去了,我找个时间和你哥摊牌。”骆有成道。

“啊~不要!”柳莹饭也不吃了,慌慌张张跑了。

骆有成笑着摇摇头,吃过饭就回到自己房间看书。广旭说他知识面太过狭窄,让他务必加强学习。

之后的一天,柳莹没来送饭,连湖边都没去。骆有成以为傻丫头生气了,一打听,才知道被姐姐喊进实验室了。

米豆豆从西岭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第一批进入米豆豆实验室的是五个从红旗渠过来的异种。米豆豆对他们显然不如她的第一个实验体那样尽心,打批发似的,有时一批五个,有时一批七八个,每批两天。

十多天过去,已经进去出来了六批人。书院里产出了不少异能者,大部分是辅助异能者。比如听力、耳力、视力增强,这些人出来就被采狩科和安全科瓜分;也有人长出了鱼鳃,这人立刻被调配到农牧科养鱼去了。

没卵用的异能也很多,如自由变换单双下巴和单双眼皮的、能把五根手指拧成麻花的、舌头舔到眼睛的,不胜枚举。三十九个人里,六个人没有激发出任何异能。这些人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也只能认命。好在书院的生活安逸,只要有先生在,能安稳度过一生,没有异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六批,最出彩的有三人。一人有着强大的弹跳力,在空中滞停时能踢出十八记连环脚,被书院居民称为“鬼脚”。一个叫“喷火娃”,喷火娃其实不会喷火,喷出的是一种可燃性气体,点火需要借助打火机。这个能力和蝶恋花黄蜂组猴嘴的异能十分相似(参见第二十四、二十五章)。最后一个是“鸟人”,长出了一对真正的翅膀,出来后,用了一天学会了飞翔。好在商士隐提前跟娇娘打了招呼,不然鸟人会变成躺在地上的死鸟。

鬼脚和喷火娃还是以前的模样,身上没多一个零件,小英俊小帅气,妥妥的异种,很有迷惑性。

鸟人和鬼脚被石岩山抢了,商士隐分到了喷火娃。安全科和采狩科俨然成了瓜分异能者的大户。

柳莹是第七批,这批只有两个人,柳莹和她的小姐妹凤凰。她们是第一阶段的最后一批,结束之后,米豆豆会休整几天,她已经约了史哥哥去城堡。

听说柳莹进去了,骆有成就鬼使神差地往实验室走。

米豆豆的实验室是拒绝非实验体外的人进入的,史哥哥都不行。骆有成是个例外,他是书院的主人,又是米豆豆的老弟。

通过掌纹和虹膜验证,骆有成进入生化实验室,穿过消毒间,他取了件白大褂穿在身上。

骆有成进来,存了点不太好的心思,他想在柳莹昏迷的时候,偷偷瞧一眼她不穿衣服的样子。他没看到柳莹,却看到了不该看的人——凤凰。女孩躺在手术床上,智能助手正将一根根细针刺入她的体内,提取组织样本。虽然之前也见过凤凰的身体,但那时是为了救人。现在看,那就是耍流氓了。骆有成将手术床上的凤凰观想成一具骷髅,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悄悄退出去。头顶的扩音器响了起来:

“老弟,进来。我让多多过来带你。”

跟着多多来到米豆豆所在的房间,骆有成彻底平静下来,还是姐姐的戒色好用。

米豆豆向他招招手,“老弟,快过来,姐给你看样好东西。”

这个房间里除了医疗舱,就是手术床,还有一台医疗助理,还能有什么好东西?看到老姐诡秘的笑容,骆有成心跳微微加速。这是在戒色的压制下,否则,他的心估计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他快步走到医疗舱前。

米豆豆在光屏上点了几下,乳白色的医疗舱逐渐变得透明,柳莹的身体呈现在他面前。

“姐,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骆有成假装自己被吓了一跳。

“假!”米豆豆白了他一眼,“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给姐拿来切片吧,我对她的净化异能好奇着呢。”

“别。”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是为啥。大大方方看吧,反正你姐在这儿,你想丧尽天良也没那个本事。”

还是老姐体贴,这波福利给的真好。

“啥感觉?”

“身材真好。”

“老弟,感情这块,你实在太弱鷄了,要不要姐帮你,先过了你大舅哥这个坎。”

骆有成立刻道:“算了,我们还小,过几年再说吧。”

米豆豆白了他一眼,关闭了医疗舱的透明模式,收回了福利。

骆有成咂巴咂巴嘴,意犹未尽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猪哥相收敛了起来。

“姐,柳妹能激发出啥异能?”

“速度异能成的可能性很大,净化异能也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其他的不好说,她让我帮她弄个戒色,但我觉得一定不行。”

骆有成觉得弄不成也挺好,否则今后床上的主动权就全操控在这丫头手里了。

“凤凰呢?她除了自愈,还有什么异能?”他又问道。

“她的异能不能叫自愈,我觉得‘涅槃’更贴切。”米豆豆说,“这丫头身上还有更有意思的事。她有不属于人类的特殊基因片段,我把它命名为vif1,也就是多变性不稳定因子,暂时还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嫩死她,她多死几次,估计我就能搞明白了。”

老姐的笑容好诡异,骆有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姐,你别乱来啊。”

“放心吧,她都死过两次了。”

骆有成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姐姐的实验室,很担心只有柳莹一个能站着从实验室走出来。

第九十七章 瞒不住了

史湘云为骆有成送来了一套皮衣和改进后的飞行靴。

上衣依旧是骆有成喜欢的机车夹克样式,只是后面多了个兜帽;裤子是一条细脚皮裤;飞行靴短了许多,有点像高帮作战军靴。

骆有成自然不会以为这是一套普通的服装,奸夫哥出品,必是精品。

“奸夫哥,这衣服有什么讲究?”

史湘云不答,只是让他穿上再说。

换上这身行头,小伙子倍儿帅。站在镜子前面,骆有成觉得自己每天都应该会帅醒。

在史湘云的催促下,骆有成依言将兜帽戴在头上,拉上了夹克拉链,再把拉链头卡进领子上的卡槽。兜帽的帽沿向中间伸展,遮住了面庞,轻微的噼啪声响起,衣服裤子飞行靴融为了一体,接着一块块金属片凸显出来,竟是一套全身甲,依旧是黑金色。奸夫哥的审美视觉很单一啊。

夹克状态时,骆有成并没感到有什么异样。但启动了全身甲,他的八刃镖就在背心处浮现出来。也不知道奸夫哥是怎么做到的,科技有的时候比异能更神奇。

史湘云说:“屏蔽感知的小玩意都集成在里面了。耳部做了保护,不用再担心狮吼功了。按胡永胜的要求,肩膀两侧的卡槽里各安放了两个浮空智能摄像仪,一旦有打斗,它们会自动飞出来摄像。至于其他的功能,自己慢慢体会吧。对了,这套衣服材质特殊,无法被隐形。”

无法隐身是个缺憾,但只要自己变得够强,能不能隐身又有什么关系呢?骆有成冲出主宅,双脚一蹬,一举扶摇直上天。之前的飞行靴只能浮空五米,现在已经五百米都不止了,他兴奋地绕着庄园飞了一圈。

乐极之后便生悲,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中了他的胸口,让他在空中翻了两个滚,接着传来一声清脆的爆响。好在全身甲的防护力惊人,他并没有受伤。

兴奋过头了,忘了一个人。骆有成急忙拨通一个通讯编号,劈头盖脸地骂道:“死娘炮,我也敢打,信不信老子让你打一辈子工?”

湖边,娇娘力士手里的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一脸地委屈。不是说好了自己人事先通知一声吗?怎么打个鸟就把先生打了?好像是第二次了。城市好危险,我想回村里。

徐婶婶已经从远处跑了过来,到跟前就拿拳头锤他肚子——她的个头只能够到娇娘的肚子,“你个死呆呆娃,又闯祸,把先生打死了,谁给我们开工钱。”

先生飞上天的时候,书院里好多人都看到了,偏偏娇娘是个近视眼。

骆有成已经没有了玩的兴致,从空中落下,站到娇娘力士面前。徐婶婶撇开娇娘,满脸都写着紧张,围着骆有成转了几个圈。看到先生没有受伤,才松口气。

看着这个手足无措一脸委屈的壮汉,骆有成也很无奈。按商士隐给他的交代,没有事先通知,就可以丢石头,这个娘炮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人总会有疏忽,自己还好,那个刚出炉的鸟人可没自己这么强大的防护力。这么下去不是个事,还是要让他学会自主辨识敌我。

史湘云跑了过来,奸夫哥块头大,但体力不怎么样,这么一小段路程就跑得气喘吁吁,等气喘匀了才说:

“忘了这个大丫头好这一口,回头我改改,装个自动信号发射装置,只要一浮空,就给大丫头发个讯号。书院里能飞的东西都给加上,回头把他通讯编码发给我。”

奸夫哥这个办法好,骆有成在心中为他点赞。

娇娘力士娇羞地看着史湘云,长这么大,终于有人承认他是丫头了,村里的年轻娘们喊他“娇娘”,多少有点调侃的味道。

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湘云哥哥。”

史湘云吓了一跳,这货不会因为自己喊了声丫头就看上自己了吧?

“你和豆豆姐好?”

史湘云警惕地望着他:“咋的?”

“你跟豆豆姐说说呗,让她把我变成一个真女人。”

史湘云吐出一口浊气,原来是这事,“豆豆不是整形大夫,不一定能帮得到你。”

娇娘力士扭扭身子,“我是说真女人。”

这憨货是想通过修改基因来改变性别?看来他也不傻。这对豆豆来说是个新课题,无论成与不成,豆豆都应该很感兴趣。

“那我试着跟她说说吧。”

“谢谢湘云哥哥。”

史湘云赶紧摆摆手,招呼骆有成一起离开。视觉和声音的反差实在太大了,饶是他有一颗宽容的心。

……

米豆豆在十五天后带着两个女孩出来了。

为了给米豆豆庆功,教习们都没去食堂吃饭,而是在主宅里摆了一桌筵席。饭菜大部分都是从食堂打回来的,柳洵额外又加了几个小炒。

看到凤凰平安,骆有成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骆有成把米豆豆拉到一边,“老姐,你没对那姑娘做啥出格的事吧?”

米豆豆翻白眼,“我又不是男人,能做啥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她死了多少次?”

“不多,就十七次。”

骆有成也对老姐翻眼白,一天死一次,这还不多?“那你弄清楚没有?”

米豆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vif1诡异得很,这丫头每死一次,vif1就会随机改变某个基因的结构,造成碱基的缺失、插入、重复或者错配,并自主诱变。但她细胞的dna修复能力非常强,很快就能让dna结构恢复原状。”

骆有成苦着脸说:“姐,能不能讲得通俗点?”

“意思就是说,她每死一次,都有可能诱发变异,也许是异能,也许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种变异只能维持一天,一天后就会恢复原样。”

这种能力还真是鸡肋,短暂变异太随性,万一只是长出点没用的零件,就算白死了。

“姐,我有个想法。变异如果不理想,马上再死一次,一直得到想要的异能为止。”

“最好不要,受损的基因没有修复,vif1又改变了另一个基因,之前受损的基因结构就会保留下来,替代原有的基因。这会让她变成一个怪物。而且,频繁死亡,会给她的细胞带来极大的负荷,很可能让修复能力丧失,导致真正死亡。”

骆有成承认自己说了个馊主意,把凤凰这一篇翻过。

“柳妹呢?”

米豆豆向他眨了眨眼睛:“弟妹的事,我晚点跟你说。”

这时,石岩山扯着公鸭嗓子喊道:“成哥、异能他妈,聊什么呢?就等你们两个开席了。”

骆有成走过去敲他脑袋:“什么异能他妈?”

“书院里的人都叫她‘异能之母’,叫史哥‘智能之父’,翻译过来可不就是异能他妈、机器他爸吗?”石岩山说得理直气壮。

骆有成对他又是一顿捶,“对我姐尊重点,小心轮到你的时候,给你换张猪嘴。”

米豆豆拍掌笑道:“好啊,钢铁猪男。”

石岩山身子一缩,当即认怂:“我有异能了,要不就不去豆豆姐的实验室了。”

另一边柳洵问妹妹激发了什么异能。垂涎已久的戒色异能没有被激发,柳莹有些心不在焉。

米豆豆接嘴道:“弟妹激发了速度异能,时速能达到100公里左右,速度应该还能提升。净化异能也增强了,方圆一公里内的毒素都会被她压制。”

柳洵咂了咂舌,“这不挺好的,速度都快赶上猎豹了。”他笑着搂住妹妹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期待。

渐渐地,他笑容消失了,两只眼睛瞪得老圆,看向米豆豆,“你说什么?弟妹?”

米豆豆干咳一声,端起酒杯润喉。柳洵又看向骆有成,后者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端酒杯。柳洵目光在餐桌上环视一周,众人不是低头就是看天,就连妹妹也微红着脸把头低垂着。

“合着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被蒙在鼓里?”柳洵愤懑地想。

米豆豆一声“弟妹”喊出口,骆有成就暗道要遭,只能期盼傻傻的大舅哥别回过味来,事实证明大舅哥不算太傻。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那就摊牌吧。

第九十八章 向大舅哥摊牌

骆有成和柳洵离开餐厅,去进行一场准妹夫和准大舅哥的坦诚交流。

骆有成让大家先吃,别等他们。似乎所有人都很看好谈话结果,要等着他们。这事要成了,今晚的筵席就不仅仅是为米豆豆庆功了,还要恭喜庄园的主人和准女主人玉成其事。

史湘云把餐桌设定为保温模式,在上面升起了一个隔热护盖。

“长夜漫漫啊,枯坐很无聊,各位喜欢什么场景?”史湘云环顾四周,见大多数人都面面相觑,叹了一声:“算了,看你们就是不玩场景的,我来选一个吧。”

手一挥,餐桌上方出现一面光屏。史湘云十一根手指在光屏上欢快地跳动着,“回头得把庄园里的智能设备改造一下,手动输入太慢了……得,就它了。”

餐厅里场景变了,天花板拉开了深邃的夜幕,月将出未出,在地平线染出明媚的月华,一道星河横亘天际。远有古寺洪钟,近有蛙鼔虫鸣,不远处燃烧着一堆篝火,火苗欢腾律动。

史湘云意兴盎然,将餐椅背放倒,躺了下去,“今宵绝胜众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饭局推迟了,想去烤火的烤火,不想烤火的陪我看星星。”

良辰美景,柳莹无心赏。她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一咬牙,就要跟着去。

米豆豆过去一把拉住她,“男人的对话,少去参乎,看星星。”

被米豆豆拉着躺下,柳莹哪有心思看星星,胡思乱想着,有成哥和哥哥不会打起来吧?不,打不起来的,要打也是有成哥一只手吊打哥哥。不,有成哥手都不用出。好怕啊!

在柳莹乱琢磨的时候,骆有成和柳洵在大厅沙发上坐下了。

骆有成拆开一包烟,递了一支过去,又把那包烟放在柳洵面前。他没有抽烟,自从在火烧魑群的时候,真真实实地吸了一口能呛爆肺的烟,他就决定远离这玩意。

柳洵点上烟,觉着今天的烟没滋味。对现在的骆有成,柳洵有点犯怵,毕竟是能和一城的怪物硬刚的猛人,又是这里的主人。如果换做骆有成去柳家做客的那会儿,柳洵一准拿着他的猎枪打对方的屁股蛋。

骆有成表情很严肃,“柳妹一直喜欢我,这你知道。”

柳洵吐口烟,闷闷地点头。

“我之前顾忌你的感受,所以一直对她若即若离。她在你面前一直装成乖妹妹,所以你并不知道她的苦恼。我被她的诚意感动,也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爱护她,守护她。所以,我决定接受她。”

柳洵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好半天才找了个理由:“她还小。”

骆有成说:“我也不大,我们都年轻,我可以等。用五年、十年来证明我对她的感情。”

“老柳,你脑子里就是个疙瘩。”石岩山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过来了,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柳妹能一辈子不嫁人?你能守着你妹过一辈子?你忍心看到她痛苦一辈子?”

柳洵愣了一下,猛吸了一口,纸烟燃到了滤嘴,他把烟在烟缸里掐灭,长长吐出一口烟气,最终摇了摇头。

“这不结了?柳妹既然要嫁,就要嫁个最好的。你说除了成哥,这世上还找得到谁能配上柳妹。”石岩山咂了口烟,“你看哈,说长相,两个字,帅气,书院里找不到几个能和他比肩的人吧?”

石岩山这话说得有点夸张,灾后第一年出生的异种,都是俊哥靓女,他本人的长相,就绝不输于骆有成,在阳刚气上还要略胜一筹。

他继续说道:“再说武力,谁是成哥的对手,这个乱七八糟的世道,谁能给柳妹最好的保护?是你还是我?在成哥面前,我们就是渣。成哥还是首富传人,年少多金。有势力,咱书院的发展你也知道,成哥是有大理想的人,以后要是建成一国,你就是国舅爷。这么个金龟婿不找,你还要哪样?”

柳洵已经被石岩山说懵了,新取的一支烟夹在指间都忘了点。

石岩山越说越兴奋,唾沫飞溅,“我跟你说,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你要真把他们俩拆散了,成哥另外找一个,你就等着你妹天天哭给你看。”

柳洵没主意了,自家的妹妹还真可能哭死在自己面前。

石岩山吐了个烟圈,斜眼看着柳洵,“老柳,怎么说?是等柳妹人老珠黄了随便找个人嫁,还是现在就做未来的国舅爷。不答应就吱一声,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这桩好事。”

柳洵没说话,在口袋里摸索打火机。

石岩山得意地想骆有成眨了眨眼,一把拉起柳洵,“既然默认了,我们就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柳洵哪里抵得住石岩山的蛮力,被他拖着在后面一路小跑。

骆有成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傻傻的大舅哥其实不难对付,不过一向二五不着调的石岩山让他惊诧了一把。这货居然来了波神助攻,生生把妹夫和大舅哥的恳谈会,变成了第三方的独角戏。漂亮!他急忙迈步跟了上去。

骆有成来到餐厅的时候,大伙儿正在鼓掌呢。

柳莹欢喜地又蹦又跳,然后跑到她哥哥跟前,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转头望见骆有成,立刻扑了过来,像只树袋熊一样吊在他身上。

“我哥答应了,我哥答应了。”

这傻妞不停地在骆有成脸上乱啄,糊了他一脸口水。

骆有成尴尬地望了一眼柳洵,后者怔怔出神,眼中带着失落。

“我哥真的答应了,我们能在一起了。”说着说着,傻妞伏在骆有成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餐厅里的掌声稀疏了,妹妹的哭声让柳洵回了神,他叹了口气。

“开席,开席。”石岩山向史湘云打着眼色。

史湘云让餐厅恢复了原状,拎着餐桌上的红酒来到柳洵面前,“小柳啊,这事你做的不地道,看你把两个年轻人逼成啥样了?你先自罚三杯,我再恭喜你荣升大舅哥。”

柳洵一声不吭喝了三杯,又和史湘云碰了一杯。

米豆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家,你的异能包在我身上了。”

这杯酒柳洵喝得更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是卖妹求异能。

“柳哥,你是先生的大舅哥了,你的私人物品,我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动。”商士隐自以为是地送了一波福利。

石岩山道:“老柳,你能听兄弟的劝,说明我们是真兄弟、亲兄弟,为兄弟干杯!”

众人纷纷上来祝酒,连凤凰都过来凑热闹。

几杯酒下肚的柳洵也放开了,来者不拒,偶尔还挤一个牵强的笑容。不知不觉,俩瓶红酒就进了他的肚子,喝完凤凰敬的酒,他一头磕在餐桌上。

妹妹和准妹夫赶紧把他往房间扶。

柳莹忧心忡忡道:“哥哥不会是生气了吧,明天他会不会反悔?”

骆有成心里也没底,他安慰道:“他是高兴的。”

把柳洵放到床上,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过了一会儿,多多来了,它在光屏上打出一行字:豆豆姐叫你们去吃饭,我来照顾柳大哥。

“乖,”骆有成摸了摸多多的金属外皮,“回头让你史大哥给你装个发声系统。”

回到餐厅,众人在纷纷祝酒,祝米豆豆,也祝小情侣。

因为大部分酒都进了大舅哥的肚子,剩下的酒水不多,大家喝得就很斯文了,浅嘬辄止。

筵罢尽欢,各自回去休息。柳莹不放心哥哥,要去守着他。米豆豆去了骆有成的房里。

“姐,你要跟我说啥?”

“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弟妹为啥对你这么痴迷?”

“为啥?”

“你直肠里有一颗特殊的腺体,散发的信息素能让弟妹产生心理和生理上的亢奋。”

“你咋知道是这个腺体起作用?我又没在。”

“傻小子,你姐保存了你所有器官和组织的活体样本,找出这么一个腺体有什么稀奇?”

听姐姐说这话,骆有成觉得好尴尬。

“十七天你就干这事?”

“除了嫩死凤凰,主要就干这事了。老弟的终身幸福,当姐的自然要上心。”

骆有成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原来柳妹爱上的是藏在我菊花里的腺体。”

小破孩笨死个人,米豆豆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为什么有些男女能一见钟情?为什么有些人整天待在一起都找不到感觉?还不是因为信息素?她能接受你的信息素,就说明了你们之间的缘分。”

这么一说,骆有成就能接受了,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米豆豆又神秘兮兮地贴到骆有成的耳边,说:“弟妹想要个戒色,我骗她说不行。真要给她弄了,以后给不给搞全在她一个心思,你太被动了。事关老弟的性福,你姐可不做这么傻叉的事。”

骆有成笑得更欢了,老姐真贴心。

第九十九章 物资科

柳洵酒醉得厉害,上午九点半都还没醒。柳莹昨晚一直守着她哥,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趴在她哥哥的床头睡着了。早上骆有成把她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现在也还睡着。

食堂的人沉不住气了,圣厨不在,净瓶仙子不在,那些有毒的肉食他们不敢乱动。娇娘村上的几个虽然也会化毒,还有试毒鸡,但这里要做一百五十多人的饭菜,一旦化毒失败,浪费就大了。

厨工科的辅助教习急的团团转,最终忍不住来找胡永胜。胡永胜又来请示骆有成。

“今天就给他们兄妹俩放个假吧,蔬菜没有问题,肉食就调用冷库里的存货吧。千万别把我们存进去的毒肉和从前的冻肉搞混了,那可是要命的。”骆有成吩咐道。

胡永胜前脚离开,石岩山又找来了,他是来告状的。

“成哥,机器他爸不地道。”

“咋的?”骆有成诧异地望着他。

石岩山道:“我想让他帮我做点装备,他让我拿材料去换。”

史湘云这么做,骆有成倒是理解,毕竟史湘云手中的材料有限,自己的一套全身甲,就耗掉了他所有的记忆变形材料。但书院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都去搜集材料。

骆有成给商士隐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即来主宅。商士隐很快过来了,骆有成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他说道:

“这样吧,我们组建一个物资搜集队,在城里尽可能收集对书院有用的物资和材料。采狩科和安全科是人最多的,你们两家各出一些人。”

石岩山立刻说:“行,让那个打弹弓的去搜集队。”

这个打弹弓的完全没准头,石岩山早想把他踢出狩猎队了。

骆有成虎着脸:“别糊弄我,搜集队面临的风险比采狩科要大,这样,你那边的鬼脚和鸟人编入搜集队,士隐那里的喷火娃也进来,再加上五个几秒钟男人。这支队伍的构成就比较稳妥了,即便碰上蝶恋花的异能者,也能周旋了。”

商士隐立刻答应,丝毫没有犹豫。

石岩山心却在流血,他好不容易挖了几个骨干,让自己肩上的压力稍微减轻了点。要知道,这几人加盟前,狩猎活动他几乎是孤军奋战。他的手下,也就能吆喝几句,或者采集点野果草叶什么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小,遇到点危险,跑步快的撒开脚丫子跑路;会爬树的往树上窜得比猴子还快,枪丢了一地;打弹弓的胆子倒是大,但永远没准头,让他玩枪,也是枪枪脱靶,自己还要分心保护他,不是助力反是累赘。这也是石岩山能容忍那五个家伙,却总想把打弹弓的清除出队的原因,至少那几个还能自保啊。

“我干不下去了。”石岩山气恼道,“干脆把采狩科解散了,老子一个人去打猎,都比带着一群白痴来得爽快。”

骆有成急忙问怎么回事,石岩山把采狩科的情况说了。这些情况骆有成以前没有关心过,只知道采狩科每次回来猎物颇丰,却从没想过全凭石岩山一人之力。

骆有成想了想,说道:“五秒、七秒还是留在你那里,但鸟人和鬼脚先到搜集队,城里高楼多,鸟人的去高楼层搜索更方便。鬼脚和喷火娃也算强战力了,搜集队没有异能者保护我不放心。加上三秒、六秒、十二秒,另外,我再找奸夫哥借一台黑金,这样就比较稳妥了。只是,这支队伍谁来带队呢?按理十二秒是最好的人选,他长年在城市里活动,又有头脑,但我担心三个异能者不服。”

商士隐笑道:“要说搜寻物资,采集情报,舍我其谁?先生,搜集队我来牵头。”

这话确实没错,没人比商士隐更适合在死城里游走,加上他又是总教习之一,也能镇得住场子。但骆有成还是瞪了他一眼,说:

“胡闹,你不在,安全科怎么办?”

商士隐嘿嘿一笑:“先生,我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是有预案的。十二秒人靠谱,脑子也是有的。我的想法是提他做安全科副总教习,我不在的时候,由他暂代我的职能。”

“这也行。”骆有成点头道。

“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不叫搜集队?叫物资科。”

骆有成立刻道:“可以。”

石岩山在旁边越听越不是滋味,“难怪你丫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算计都在这儿呢。你管两个科,我的人成了你的人,你的人还是你的人,我呸!”

“不服?有本事你说服先生不要成立物资科啊。”商士隐叫嚣道。

两人为了抢人,之前没少互掐。

石岩山:“老子削你。”

商士隐:“老子偷你内裤。”

石岩山一听这句话,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妈了个巴子,你个死贼娃子,以前偷老子的东西,现在偷老子的人。”

商士隐不屑道:“你个死光棍,有本事你娶个婆娘让我来偷啊。”

见两人闹得不像话,骆有成连忙喝止:“都是自家兄弟,闹几句得了。下一批异能者,岩山优先选择,士瘾不能去抢。另外,物资科搜集到材料,我让奸夫哥第一时间给岩山打造一套装备。”

石岩山这才消了火,瞪了商士隐一眼,离开了。

骆有成带着商士隐去找史湘云借黑金。

米豆豆也在,一见骆有成就满脸幽怨:“老弟,你姐难得给自己放个假,就惦着温泉呢,你啥时候送我和史哥哥过去啊?”

是惦着野战还是温泉啊?骆有成腹诽,不过有商士隐在,他没有调笑姐姐和奸夫哥。

“奸夫哥,借一台黑金,我让士瘾带队去收集物资,你需要什么也可以列个清单给士瘾。弄完,我们就去城堡。这次我给你们开放主人权限,以后你们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去。”

米豆豆跑过来在骆有成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是弟弟最贴心。”

骆有成不满地擦掉脸上的口水,“为姐姐的性福,在所不辞。”

留下商士隐在这里和史湘云交接,骆有成又去找胡永胜。

“酋长,咱们书院的信用制度什么时候推出来?”

“如果需要,随时都可以,龚文涛在财务方面很有经验,陈琴清进步也很快。咱们书院人不多,足够应付了。”

骆有成微微一顿,才反应过来龚文涛和陈琴清是胡永胜手下的会计师和高中生,“那就尽快推出来,采狩科那边全靠岩山撑着,下面好多人都是浑水摸鱼的,岩山都有情绪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让打酱油的有点危机感,也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

胡永胜微微摇头:“石头不太适合带新人,说是以战代练,可看到猎物,都是他一个人大包大揽,根本没有新人锻炼的机会。也怪不得那几个人偷奸耍滑。回头有合适的人,慢慢把他们替换出来吧。”

骆有成点头说:“你比我看得清楚,这事我就不管了,有空的时候,你也给岩山提个醒,敲打他一下。”

又与胡永胜聊了几句,骆有成再次返回实验大楼。商士隐正带着一台黑金往外走,嘚瑟地不行。骆有成让他去找胡永胜申请两辆运载飞翼和一辆载客飞翼,作为物资科的专用车驾。

安顿完一切,已经十一点了。

“吃完饭走,还是现在出发?”骆有成问米豆豆和史湘云。

“现在走,”米豆豆说,“今天我亲家没主厨,饭菜肯定不好吃,我们去城堡赶午饭。”

骆有成开着一辆载客飞翼,载着史湘云和米豆豆来到了丽水湾城堡。史湘云的法子果然有效,娇娘没有往飞翼上丢石头。飞翼上装了两架黑金和两架小型武装机器人,用来护卫奸夫哥和姐姐在城堡的安全。黑金护卫着城堡的两侧,小型武装机器人驻守在城堡前的广场。

给史湘云和米豆豆授了权,又陪两人吃了午饭,骆有成准备返回书院。米豆豆假模假式地拉着老弟不让走。

骆有成用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知道你和奸夫哥都等不及了,赶紧去选场景吧。”

米豆豆当即甩开骆有成的胳膊,去挽史湘云。

姐姐就是一个有异性没人性的货。

第一百章 一家人要互相帮衬

柳洵睡到下午一点才起来,其实他十二点就醒了,就是不想起来,满脑子都是妹妹和骆有成。妹妹就在他身边,他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但他没有睁眼。

父亲走的时候,妹妹才七岁,十一年来,他又当哥,又当爹,把妹妹拉扯大,现在却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了。小棉袄被人穿走了,他觉得好不真实,从小追在身后喊哥哥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不再只是妹妹,还是别人的女友,最终会成为别人的妻子。“我的世界从此少了许多色彩。”他这样想着。

石岩山的话,他听进去了。要妹妹今后幸福,先生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柳洵胡思乱想了很久,才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再难受也得受着。他慢慢睁开眼。

“哥,你醒了,吓死我了。”

妹妹的声音总是这么好听,柳洵转头望向妹妹。

“我把你交给他了,你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也放心了。”柳洵跟交代遗言似的。

“哥,你说啥呢,我和有成哥只是确定恋爱关系,离出嫁还早着呢。”

还早吗?好像还真的很早,那我为啥那么伤感?柳洵想了想,觉得自己挺没道理。于是,他起床,准备上班。

“哥,有成哥说今天给我们放一天假,不用去了。饭我给你打回来了,你先吃点。”

柳洵接过饭盒,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旁边的垃圾桶慌不迭地扑了过来,张开盖子,把那口饭接住。

“这帮不长进的东西,教了他们这么久,做的饭菜还是那么难吃,好东西全被他们糟蹋了。”柳洵说完,把饭盒往床头柜上一放,起身要走。

“哥,吃完再走呗。”

“不吃了,我要好好调教一下这帮龟孙。”

“可今天是假期,你都几个月没休息过了。”

柳洵摆摆手,向门口走去,“什么假期不假期的?已经偷了半天懒了,我去食堂。他大不了你几个月,却要撑起这么一个摊子,不容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总要互相帮衬着点。”

柳莹从背后抱住她哥,把头靠在他背上,声音哽咽,“哥,谢谢你,谢谢哥,谢谢……”傻妞不善表达的老毛病又犯了,谢了半天,哭起来了。

妹妹一哭,柳洵也觉得好伤感,眼泪也出来了。兄妹俩就这么站着哭了好一会儿。柳洵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脸。

“妹,你说我们哭啥?”

柳莹一愣,也用袖子在脸色擦了擦。对啊,我们为啥哭?哭得好没道理。

柳洵出了主宅,路上碰到从食堂返回的徐婶。徐婶一溜小跑到他面前,“恭喜圣厨,恭喜大舅爷。平时吃惯了圣厨大舅爷的饭菜,那帮小崽子弄的伙食简直没法下嘴。”

柳洵对着徐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徐婶吓了一跳,心想大舅爷这是乐傻了吧?赶紧溜了。

路上又遇到几个书院居民,都来恭喜大舅爷,随后都被圣厨大舅爷比哭还难看的笑吓跑了。

看来妹妹的事在书院已经传遍了。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难道这是件坏事?柳洵晃晃脑袋,宿醉让他依旧有些头昏。

……

骆有成是穿着全身甲飞回来的,全身甲的速度能与飞翼媲美,回来不过用了二十来分钟,但飞行体验与飞翼决然不同。回到书院,意犹未尽的骆有成悬停在空中,如一尊黑甲神,威风凛凛。劳作的人们看到了,纷纷向他致书院礼。田地里一个开着小型农用机的姑娘停下来,对着空中拼命挥手。

骆有成落到她面前,恢复了夹克装束,责怪道:“不是给你们放了一天假吗?”

柳莹笑嘻嘻地说:“我哥说一家人,要多帮衬点,你撑起这个摊子不容易,不准我偷懒。”

大舅哥上道了啊!一直以来,骆有成都认为大舅哥是情感路上无法逾越的高山,现在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土坡,坡度还很缓。

“你现在也是书院的女主人了,有些事吩咐下去就好了,没必要亲力亲为。”

“如果我都在劳动,大家就更不会偷懒啊。”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感动之下,骆有成对柳莹施展了摸头杀,傻妹像只猫儿一样,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准备种什么?”骆有成问道。

柳莹说:“我找到了速生苜蓿种子,成熟只需要一个月,一部分做饲料,剩下压青做绿肥,之后可以播种水稻了。”

“行,这方面你是专家,你说了算。”骆有成道,“现在就是把地犁一遍,是吧?我来,哪有媳妇干活男人闲着的道理。”

柳莹眼睛一亮,却故作扭捏道:“我还不是你媳妇呢。”

骆有成哈哈一笑,全身甲启动,人浮空半米,意念一动,“空气炮松土机”发动,突突突,土块不断爆开。柳莹眯着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自家的男神真的好帅。

不远处的七台小型农机都停下了,先是震惊,也不知是谁起头拍了巴掌,田间地头响起了一片掌声。

柳莹的小跟班凤凰看不下去了,拾起大喇叭喊道:“先生干活,你们闲着,好意思不?”

开农机的一个青年喊道:“对对,赶紧动起来,我们去东面的地块,和先生比比谁快。”

农机开走了,其他人也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骆有成觉得凤凰这丫头出发点很好,但这么好的人前显圣的机会,却被这丫头一嗓子把吃瓜群众全部吼跑了,不免有点遗憾。

农机自然比不上骆有成的速度,七个人耕了十来亩,骆有成那边一百亩地已经犁完了。

卸掉全身甲,柳莹要给情郎擦汗,可哪里有汗?那也不管了,珍藏了很多年的手帕都拿出来,不能浪费和有成哥亲昵互动的机会。

结果凤凰那丫头又来捣乱了。

“先生,我觉得您这样做不对。”凤凰很严肃地说,“您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工作状态,还会助长他们的惰性。”

柳莹气恼地瞪了小姐妹一眼,骆有成却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这姑娘说得很有道理。柳莹身体力行,开个小农机以身垂范,是在尽农牧科总教习的本份。自己跑来突突突,爽是爽了,可也把所有人的活都抢了。下次再耕地,会不会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自己来突突突?

“你说得很对,下不为例。”骆有成从善如流。

时隔不久,骆有成去食堂看望大舅哥。大舅哥正在厨房发威。

“你怎么切得?切这么粗,是炒土豆丝还是炒薯条啊?全部改刀,改完再切一盘。”

“你,你那是颠锅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颠锅要靠腕力,要用巧劲,你整条胳膊都在动算怎么回事?看我做一遍,今天要做不到不洒出一粒沙子,晚上不准吃饭。”

“我说何三娃,你好歹也是个助理教习,教你这么久,你怎么学不会?猴尾草是这时候加吗?你想把人都毒死?”

“这是谁洗的菜?土都还在上面,你是想让大家吃了得结石吗?”

“还有你,大家都在做事,你一人杵着做什么?……啊,先生。”柳洵有点尬。

“这个……大舅哥,还是喊我有成吧,自家人,喊先生生分。”

“哎,有成。”

两人都还没有适应新身份,准妹夫和准大舅哥不尴不尬地对视了一会儿,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骆有成摸出一包没有文字的白壳烟,递给柳洵。

“大舅哥……柳哥,要不休息会儿,抽支烟?”

柳洵将白壳烟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只在烟盒底部看到一串数字编号。“这是什么烟?”

“据说是灾纪元前给军队的特供烟,抽了不怎么伤身,给你尝尝。我在分拣中心还找到三条青烟,回头我取两条给你,剩下一条给酋长电鳗王他们分分。”

青烟是旧纪元的一种高档香烟,一包要卖800信用点,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

“有成,太贵重了。”

“一家人,不说这些。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我也想给你和柳妹最好的。”

第一百零一章 实验室的故事

米豆豆和史湘云两天后从城堡回来了,他们现在看起来像一对朋友,不亲昵,也不疏离。似乎他们只有在欲望需要宣泄的时候,才会主动去亲近对方。

现在两人都吃得很饱,吃饱了就有力气干活。

米豆豆回来后就钻进了实验室,开始第二阶段的异能批发。经过一天的准备,她的第一批名单就发了出来,半分钟女王带着她的五个男人喜滋滋地进入了实验大楼。

史湘云又开始打印建筑了,他这次打印的是厂房,他需要更大的地方来堆积和处理物资科从城里搜集过来的物资。

商士隐可以成为游走在死城和敌对基地的鬼魅,但就眼光来说,也就中游水平,比他的死鬼老爸差了一大截。除了史湘云清单里所列的物资,他对物资是否有用的判断全凭个人喜好。有用的无用的,统统往家里搬。物资科就像只辛勤的工蚁,飞翼在书院和死城间不停地往返。商士隐总算过了一把拿到手软的瘾。

厂房占地2700平方米,五层楼,总建筑面积一万两千多平米。厂房只求坚固,没有其他特殊要求。修建实验楼时的剩余材料都堆放在围墙外,无需额外采集。不到半天功夫,建筑打印机就收工了。

建筑一落成,就被占去了两层楼。史湘云望着这些物资有些哭笑不得,急忙对商士隐喊了暂停。

物资科的三秒、六秒可以休息了;商士隐回了安全科,解放十二秒;鬼脚和鸟人去狩猎队替换了五秒和七秒。一家六口这才齐聚,去米豆豆那里接受基因改造。

一家人在贵城跟着骆有成出生入死过,知道先生有多厉害,对先生极其崇拜。他们不求能比肩先生,有先生的十分之一就满足了。

当希望变成奢望,一家人都很沮丧。哥五个,除了十二秒,都没有天赋异能。三秒增强了体力,五秒增强了视力,六秒增加了速度,七秒增强了耳力。只有十二秒激活了一项控制类异能,米豆豆将之命名为“强制模仿”。十二秒发动异能后,他做什么动作,别人就会被迫做什么动作。十二秒更愿意将异能称为“提线木偶”。

米豆豆安慰他们说,他们的组合其实挺强的,十二秒控制住对手,其他哥四个就可以用枪秒杀。而且哥几个都是玩枪的好手,视力、耳力、体力、速度增加对使用枪械都有帮助,只要五个人利用自己的长处,相互配合,并不惧任何异能者。

哥五个立刻恢复了常态,嘻嘻哈哈互相取笑。

半分钟女王也激活了一项生产型异能,叫做“巧手”,顾名思义,手很巧。女王很高兴,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手脚笨,什么都学不好。

米豆豆看着乐呵呵的一家六口,正色道:“我知道你们成为快枪手的原因,也有能力去改变它,但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随后米豆豆讲述了他们的病因,这一家人,细胞内都有常人没有的基因片段,米豆豆将之命名为ssf1,这一基因能增加人的兴奋度和敏感度。只需要注射特制药剂,将这一基因敲掉,诱变后就和常人无异了。

五个男人问了同样一个问题:“能保证我们五个的时间总和同我们家宝贝的时间同步吗?”

对这个要求,米豆豆爱莫能助。

“那算了,我们家现在很和谐。”十二秒说。

“还很节约时间。”三秒补充道。

敲除基因的事米豆豆很久都没有做过了,所以见猎心喜,还在努力说服一家人:“物资科和采狩科经常会出现夜不能归的情况,你们一家齐聚的时间不多。如果敲掉ssf1,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满足你们家宝贝了。”

十二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就更不行了,我在书院值守,陪宝贝的时间属我最多。时间长了,在外的兄弟难免会有意见。我喜欢宝贝,也珍惜兄弟之情。这事算了。”

半分钟女王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米豆豆放弃了,她觉得这家人很奇葩,但绝对是真爱。

第二批是采狩科的人。三个会跑步的,两个会爬树的,一个打弹弓的。五秒和七秒归队后,这几个打酱油混经验的货色更是可有可无。石岩山威胁他们说,如果这次没有激发异能,他们将从采狩科除名。

这六个人进入实验室的时候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一再恳请异能之母赐予他们异能。一旦丢了工作,他们没脸去见人了。

米豆豆在他们来之前与石岩山通过话,知道他们的情况。她很严肃地说:“你们的问题不是有没有异能,而是缺乏勇气。”

两天之后,三人欢喜三人忧。两个跑得快的,一个会爬树的激活了异能。异能有点奇葩,却像是为狩猎量身定制。

一人能口吐黏胶,吐到腿上能影响猎物的行动力,吐到嘴上咬合力再强的野兽也张不开嘴;一人能把一条手臂伸得老长,只要他有勇气,缠住体型较大的猎物或捕捉小型猎物都不在话下;还有一人可以把头发变成芒刺,还能发射出去,芒刺上有麻痹性毒素,被射中的猎物很快就会瘫软。

“现在你们可以给自己取个绰号了。”米豆豆宣布。

三人都没念过书,给自己取绰号就很随性,分别叫强力胶、长臂和刺猬。

听闻消息的石岩山急忙中断了狩猎,兴冲冲跑回来,亲自到实验室接三个新异能者。另外的三个人,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异能他妈,下次喝酒,我多敬你几杯。”石岩山扯着公鸭嗓子大声说。

“稀罕你敬酒?”米豆豆白了他一眼,“别那么市侩,另外三个你也带走,好好训练,未必不能为你所用。否则下次再有异能者,我一个都不给你。”

石岩山嘴上大大咧咧喊“异能他妈”,但心里对成哥认的姐姐还是犯怵的。今后给不给异能者是一方面,关键还是怕她真给自己换个猪嘴巴。他瞪着三个普通人,吼道:“走了,不走还等开饭啊。以后每天早上给我绕庄园跑三圈,不跑完不准吃饭。”

“等等。”米豆豆突然想起一件事,“万才左眼20,右眼01。弹弓和射击没准头,可能跟他右眼高度近视有关。你找史哥哥想想办法,另外让五秒、七秒教导一下。小伙子人还是不错的,有勇气有体力,培养不出来是你的问题。”

石岩山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三个没有变异的家伙临走时,向米豆豆珍重地行了一个书院礼。虽然今后将面对严苛的训练,但与丢掉工作相比,不算个啥,因此对保住他们工作的“异能之母”格外感激。

二楼,史湘云的工作间显得很冷清,大部分智能都被他派到隔壁的厂房分拣归类物资了。

史湘云本来没空搭理万才的事,但因为是豆豆喊来的,不便拒绝。

史湘云盯着万才,不可置信道:“你真是老鹰的学生?视力不好老鹰怎么还会教你?”

万才弱弱道:“老爸……鹰叔说树枝弹弓不需要眼睛,只需要走心。说我体力好,有力气,就教了我几天,后来又说我没天赋,不教了。”

老鹰自从来到书院,就不准这些孩子喊他老爸了,改喊鹰叔。

石岩山瞪大眼睛:“你一个弃徒也好意思在特长栏里写是老鹰的学生?老鹰怎么没吱声?”

万才声音更低了:“鹰叔可能是怕我没人要,所以默许了。”

石岩山虎着脸:“这老鹰,回头让他自罚三杯。”

史湘云又问:“射击的时候你是闭一只眼,还是两只眼都睁着。”

万才疑惑地问:“为啥要闭一只眼?”

“你弱视的右眼会对主眼形成干扰,闭一只眼会好很多。这样吧,我给你做一副护目镜,矫正一下视力。明天到我这里来拿。”史湘云说,又转头问石岩山,“这孩子进了你们科,你从来没训练过他吧?”

“我又不会打枪,怎么训练他?”

“你手下不是有两个神枪手吗?找他们啊。这孩子练不出来,就是你这个带队的有问题。”

石岩山老郁闷了,得,这锅我背定了。在异能他妈那里是这样,在机器他爸这里也是这样,这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吧?

第一百零二章 末世大不易(第一卷完)

骆有成觉得自己意念分化进入了一个瓶颈,两个多月,依旧只能一化为八,毫无寸进。好在每股意念的负重力仍在不停地增加,目前每股能负重近两千公斤了,算是安慰。

托尼哥传授的植物视角进展还算不错,目前视距已经能达到十里,但意念显形进展极其缓慢,目前也就能凝成个虚影,还得认认真真地看,才能从空气中分辨出来。

托尼认为,骆有成在低频意识波的使用上,还算有点天赋;至于中频意识波,可以归入战五渣。

“那我的意念控物用的又是哪种意识波?”

托尼和广旭同时答道:“不知道。”

骆有成觉得这两位哥都属于各有专长但并不博学的人,有些懊恼。正在这时,耳朵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商士隐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先生,我们遇上蝶恋花的异能者,和他们干了一架。”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占了大便宜,于是淡淡道:“说说看。”

“他们想抢我们的物资,被我们干掉了,我们没人受伤。”

骆有成吃惊不小,物资科的小队居然这么厉害了,“他们是哪个组?”

商士隐说:“他们是新人,小队还没编号。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把影像传给您,您先看看,回去后再跟您详细汇报。”

……

半小时后,主宅的会议室内,骆有成招来了书院内的所有总教习观影。柳莹缺席,这丫头增加了一项异能,胆子却没一点加,依旧看不得血腥。

这是书院正式成立后和蝶恋花的第一次碰撞,所有的人都很兴奋。

战斗时间很短,如果不是鬼脚拖慢了节奏,甚至不需要一分钟。

蝶恋花有六个人,也许是猖狂惯了,一来就自报是蝶恋花的,让商士隐他们交出飞翼和物资。他们发现物资科的人的时候,两架黑金正像个雕塑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误以为是物资;商士隐处于隐身状态,鸟人还在高楼上搜寻。在他们眼里,对方只是四个没啥本事异种,只是运气不错,居然搞到了两架大型的飞翼。

愚蠢让他们丢掉了性命,他们的话刚说完,黑金就开火了,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把连异能都没来得及发动的四个人撕扯成了碎块。第五个死于喷火娃之口,对方是变身系的,手臂和腿的外侧都长出了尖利的骨刺,被喷火娃一把火烧成了灰。

鬼脚对上的也是变身系的,看着挺高挺瘦,变身之后却强壮得像头蛮牛。鬼脚利用速度和他缠斗,黑金怕误伤鬼脚重新变回了雕塑,喷火娃也插不上手了,放把火两个人都得变灰灰。两人打了几分钟,三秒和六秒不耐烦了,一人一枪,爆了那人的膝盖。那人剧痛之下,异能破了,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鬼脚一脚把他踢昏了。喷火娃顺嘴把地上的碎肉块一把火烧了。

影像到商士隐他们把俘虏拖上飞翼就结束了,不到五分钟。书院的人都看得热血沸腾,不知不觉间,书院的实力已经提升了一个大境界,即便先生、电鳗王、石岩山这三大最强战力没出手,也能秒杀蝶恋花的异能者了。可以想见,当米豆豆完成五个阶段的异能激发,书院应该能正面抗衡蝶恋花。

管家胡永胜甚至去拿了瓶红酒,给每人倒上一杯,会议室里觥筹交错,语笑喧阗。

骆有成没有那么兴奋。现在和蝶恋花的梁子越结越大,好在对方并不知道书院的存在。骆有成不怵蝶恋花,栽在他手上异能组的就有黄蜂组和吮骨蝉。但如果书院此时与蝶恋花正面抗衡,必定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蝶恋花之前要对付红旗渠,无暇分心查找书院这股隐形势力。现在在城里又折了六个异能者,难保不会扩大搜索范围。一百多公里,对飞翼来说,也不过就是几十分钟的事情。

骆有成之前没有专门叮嘱商士隐,但以这货谨慎的性格和隐匿的能力,应该能做得很好。

“奸夫哥,有没有什么法子把书院隐藏起来?”骆有成问道。

这话一出,屋子里就沉寂下来。胡永胜略一思索,微微点头。

“怎么?怕蝶恋花报复?”史湘云号称末世之后最强大脑,自然知道骆有成的担忧,沉吟了一下,说道:“办法是有的,做一个大范围场景,再配合大功率的各种屏蔽器,只要刘博松那个大丫头不往天上扔石头,我保证蝶恋花的飞翼在我们头上转几天也发现不了我们。不过……”

“不过什么?”

史湘云答道:“一是电能消耗很大,二是对卫星通讯有影响。”

骆有成转头问汪泽俊:“电鳗王,电站目前开启了几个发电机组?”

“目前开启了两台机组。”

骆有成道:“那就把三台机组全开了,还不行的话,把备用机组也打开。”

史湘云一拍手,起身慢慢踱步,“那行,我就去干活了,争取三天内赶出来,我会尽量让屏蔽器对卫星通讯的干扰降到最低。另外,过几天电鳗王陪我去分拣中心的配电网络看看,希望能想办法把地热电站的供电网接过来。电很快就要不够用了啊。”

话说完,人已走到会议室门口。

骆有成又对米豆豆说:“姐,把娇娘弄到你实验室去,她想变女人,你看有没办法?”

米豆豆立刻来了兴趣:“性别基因还没玩过,能让我玩多久?”

“一个月吧,一个月之内就让他在你实验室里躺着。另外,顺便看看能不能让他变聪明点?”

米豆豆犯难了,史祥云之后,她再也没有碰触过涉及脑部的基因,她担心一不小心把大娘炮变成了植物人。

骆有成宽慰道:“能成就成,成不了也无所谓,反正让他在实验室待够时间就行了。”

石岩山道:“成哥,是不是太小心了点?就算蝶恋花的人找到这里,也没证据证明是我们做的。”

胡永胜接过话:“蝶恋花打红旗渠的时候,可没讲什么证据。只要他们看上了这里,随便都能找到个理由。”

骆有成说:“和蝶恋花终究会有一仗,希望那时我们能彻底碾压他们,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少。”

这时,商士隐打来电话,说他在彩绫湖西面两公里的林间空地上,让先生亲自过来审审俘虏。骆有成就拉着胡永胜出了主宅,全身甲启动,他带着胡永胜向西飞去。

商士隐他们驾着飞翼向自在城方向飞了三公里,随后进入隐形状态,在西面兜了一大圈才返回书院附近。

“做得不错!”骆有成拍拍商士隐的肩膀,对这个心腹忠狗,只要这货不在书院搞事,他一向很满意。

鬼脚把俘虏拖死狗一样拉了出来。这个俘虏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就把他知道的东西招了出来。

蝶恋花和红旗渠一战,损失不小。吮骨蝉、蝼蛄、蓝蜻蜓尽皆覆没,紫螳螂、赤蚊、青蝇也有人员损伤,只有天牛、黒蚁、粉蝶人员齐整。最近蝶恋花扫荡了东面的城镇村庄,前后收编了一百多多个异能者,意图扩大异能组的建制。被消灭的这支小队新组建不久,还没有番号。城里有二十只普通人组成的物资搜集队,共有六支异能者小队负责监督和保护搜集队,搜集的目标物主要是食品、日用品、能源设施和武器。

事实上,死城经过十七年的扫荡搜刮,所剩的资源已经非常少了。这队人在城里转悠了两天,所获极少。一看到三辆飞翼,立刻动了抢夺的心思。

总有一天,死城内的资源会消耗一空,也总有一天,书院会与蝶恋花为争夺资源展开对决。

商士隐皱眉说:“不大对劲,这几个月,我也算是死城的常客了,以前我怎么没有见到过蝶恋花的搜索队?”

胡永胜看向俘虏,目光如炬,“你们最近是不是在酝酿大动作?”

俘虏老实说道:“听上面的人说,想对北湖动手,已经在里面安插了间谍。”

骆有成:“什么时候动手?”

俘虏:“这个不太清楚。”

“为什么不先拿下自在城,那边要容易得多吧?”

俘虏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是老板看不上那个垃圾场。”

俘虏加入蝶恋花不久,所知不多。见问不出更多的消息,骆有成对商士隐使了个眼色。商士隐招招手,鬼脚和喷火娃上前,拖着俘虏往林子里走。

俘虏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可怕结局,大声喊着饶命,哭喊着,鼻涕眼泪一起流。

胡永胜心有不忍,“要不关起来?”

骆有成乜了他一样:“他腿都废了,是不是还得给他配个保姆?咱书院现在有闲人?”

胡永胜老脸一红。放是肯定不能放的,罗圈腿就是前车之鉴,因为罗圈腿告密,他们差点葬身柳家老宅。

骆有成一只手按在胡永胜肩膀上,“酋长啊,你啥都好,就是心太软。要记住,小善也可酿大恶,大善最是无情。你作为书院的管理者,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末世生存大不易,一步一险。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临深履冰,步步为营,才是求生之道。

第一百零三章 再向北湖行

骆有成在警惕中度过了三日。

三天内,他一直坐在蝶恋花南方五公里外的林子里,通过植物视角监视蝶恋花基地外的动向。天空铺着厚厚的云层,卫星图片没有参考价值。

物资科的搜集工作暂停,商士隐被他放出去打探消息,三秒和六秒两个擅长钻下水道也进入了死城。目前都还没消息传过来。

长时间使用植物视角,很容易精神疲劳。骆有成休息的时候,托尼就会接上。稍稍恢复,他又再次启动植物视角。既是监视,也是修行。

这些天,蝶恋花没有飞翼向南飞行,西北方向倒是出动了五辆。让骆有成暗暗松了口气,只需要再坚持半天,史湘云的场景开启,书院就可暂时无忧了。

近乎极限的修炼,给骆有成一个意外的惊喜。他的植物视距拓展到了十六里,蝶恋花基地周围的所有景象,尽皆入眼。看来突破极限,才能逆天成长,以前对自己不够狠啊。

这时,一直无音信的商士隐给他带来了一个劲爆消息——自在城成了蝶恋花的附庸。自在城的几位当家很怂,蝶恋花的五组异能者刚到基地门口,自在城城主就带着五大护法开门乞降了,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

自在城的城主体格大,能口吐蛛丝,绰号是“恐怖蛛王”。所以这六个人被蝶恋花收编后,建立的新组被称为“巨蜘蛛”。

自在城的六个当家异能者,骆有成很清楚。

城主吐丝,人一旦被丝缠住无法脱身,丝上的粘液可置人昏迷。大护法吐水箭,在人身上穿个血窟窿轻而易举,即便射中的不是要害,中招的人几天后也会死于中毒。二护法吐毒雾,沾者三步内毒发身亡,神仙都救不过来。三护法就是差点将骆有成置于死地的“呕吐狂魔”,吐酸水,腐蚀肉体。四护法吐痰,痰液沾上皮肤,能让人精神错乱。五护法吐墨水,墨水进入空气就散成大片的黑雾,人在黑雾中会产生幻觉,几天都回不过神。总之,这六个人都是有毒的恶心玩意。人毒,心也毒。自在城在他们的统辖下,不仅异种没活路,普通变异人也境遇惨淡。

骆有成心里骂了句mmp,不是说蝶恋花对垃圾场不感兴趣吗?实际上蝶恋花的胃口很大。折了黄蜂组,蝶恋花灭了红旗渠;这次损失一支异能者小队,就顺手收了自在城。

说来说去,这些事都和书院这边有关。红旗渠那次是因为广旭哥嫁祸;这次是商士隐的飞翼向自在城的方向飞了几公里。但蝶恋花似乎无心查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战争的借口。好在这两家的首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灭也就灭了吧。

荣城四家基地已去其二,北湖已经岌岌可危。

对于北湖,骆有成并不厌恶,甚至还有点欣赏。那里的民众日子过得不错,而且还有心力搞北湖秀这种文化活动。对于末世许多在死亡线挣扎的人来说,北湖无疑算是天堂了。

骆有成决定前往北湖,给他们提个醒。他通知三秒和六秒,让他们返回书院。又与商士隐通了电话,让他秘密潜入北湖,调查那枚核桃的来源。对于自己的身世,他其实不怎么上心,毕竟母亲在他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他,他仅仅是有那么点好奇而已。

接下来他分别与胡永胜、柳莹、米豆豆和史湘云分别通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接下来的行程。电话话质不算清晰,有沙沙的干扰声。

柳莹和米豆豆最着急,米豆豆说他是永远不知道安生的主,骆有成宽慰了半天,才把两个女人抚平了。

胡永胜只是叮嘱他如果打斗,一定不要忘了摄像。酋长对造神运动念念不忘。

奸夫哥自然鼎立支持,同时也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丛林场景已提前完成,并已布置到位,经测试隐蔽效果完美。根据通话质量,骆有成早已有了判断,毕竟史湘云之前说过屏蔽器会对卫星通讯造成影响。另外一件事不算好消息,要接入地热电站的供电网络,需要自行埋设地下电缆,要不短的时间。如果再增加人口和扩大生产规模的话,小水电站生产的电量就不足以维持生产生活所需。此次北湖之行,如果能换点钯金回来是最好的,以备不时之需。

书院无虞,让骆有成彻底放了心。他绕开了蝶恋花基地,开启全身甲,向北湖飞去。到第二野生动物园时,他落到了地面,他可不想在天上吃炮弹,哪怕现在炮弹未必能伤得了他。

“广旭牌警报器”又响了:“东林小区里有不少人。要去看看吗?”

骆有成想了想,说:“算了,我现在没法隐身,还是让士隐去吧。”

随即他又电话联系了商士隐,给他安排了新任务。

骆有成大摇大摆向北湖走去。北湖基地一如既往地对外人很不友好。人未到大门,站岗的两个守卫已经举枪瞄准了骆有成。大门旁的围墙上,也探出了两台武装守护。其实也怪不得北湖守卫,任何人看到穿着全身甲的人靠近自己的地盘,都会紧张。

骆有成轻笑一声,意念力一分为八,两股意念力硬生生把武装守护拧转一个方向,对准大门内侧;两股把站岗的守卫举到空中;两股夺走了守卫的枪,掉转枪口对准他们;还有最后两股作用在枪的扳机上。

这是骆有成为自己制定的策略,他要以狂傲的姿态,力慑北湖。如果化妆潜入,要见到北湖的高层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两名守卫吓得面如土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异能者。而且异能者的周围,有四个小球在上下翻飞,不知道是什么武器。

门后的三名守卫惴惴不安地向后退,但武装守护的枪口始终跟随着他们移动。

骆有成清了清嗓子:“我要见你们的首领,有要事。”

一名守卫给自己壮了壮,声音发颤地说:“我们首领不在基地。”

“要么让你们的首领到这里来见我,要么请我去见他。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名守卫也算硬气:“我们首领不会见你的,警卫们已经过来了,你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几百个警卫的枪下逃生。”

“白痴。”骆有成如一尊黑甲战神,身体缓缓浮空,傲然睥睨。右面的武装守护被无形的力从围墙上拽了出来,砸在那名守卫的面前。守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浮空摄影仪飞到他前方,给了他一个特写。他被这个圆球吓得屁股蹭地往后挪了一小段。

“红旗渠和自在城已经被蝶恋花灭了,如果你们想步后尘,就当我多事,你们自便。”话音一落,被举在空中的守卫和两把枪掉到了地上,两名守卫摔了个七荤八素。骆有成转身,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守卫身上的对讲机响了:“请贵客到议事厅。”

守卫开着悬浮车,将骆有成带到议事厅广场。

议事厅位于北湖基地的中央,正前方是一个大型广场。广场上有两个弧形的狭长水池交错相对,其上有三座宽阔的白玉桥。议事厅是一幢三层楼高的白色建筑,从这座建筑上,能看到白宫、克里姆林宫、白金汉宫、凡尔赛宫等许多旧纪元知名官邸的影子,又杂糅了有机建筑、机械建筑、昆廷主义、后现实采风派[注]等建筑风格。这么多不相干的元素混杂在一起,居然没有一点违和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美轮美奂、恢弘大气。

望着两条倾泻下来的楼间溪流,骆有成不禁想,要不要挖几个玩艺术的人回去。书院除了主宅邸和史湘云拷贝的后机械主义风格的实验大楼,其他建筑都中规中矩,毫无特色可言。

在议事厅前迎接骆有成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穿一件黑灰色的立领西服中山装,修身得体,腹部缀成一排的五颗精美盘扣更显特色。这身穿着,让男子显得既英气,又儒雅。

面对黑甲战神,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不倨不恭。

“贵客,里面请。”

[注]昆廷主义、后现实采风派是作者杜撰的未来的建筑流派。

第一百零四章 震慑北湖

会议室里坐着五个人,站着十八个。满头肉管的首领坐在长桌的桌首位置,正对着会议室的大门。靠近他的两侧,各坐了两位,想来是北湖的高层。两侧靠墙的位置,各站了九位高高低低、胖瘦不齐的男女,大部分人变异特征显著,有几个不仔细看,则会误以为是异种。

五位高层,与其说是在开会,不如说是在聚餐。每个人面前都放着红酒杯和餐盘,餐盘里放着一小块牛排、一小块鹅肝以及几块精致的小点心。

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年轻人露出了略微诧异的表情,随后又变得古井无波。待骆有成走进室内,他向后退去,将门轻轻掩上。

骆有成大咧咧地往桌尾位置一坐。会议室的门又重新打开了,一位侍者走进来,为骆有成摆上了同样的食品和红酒。他知道这些人的用意,希望他卸去甲胄,穿着全身甲是没法吃东西的。不过这些货实在太小气,这么点东西勾不起他的食欲。

骆有成笑呵呵地往左右看了看,说道:“如果摆鸿门宴,这点东西可展示不出你们的诚意。”

“贵客说笑了。”首领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这只是餐前小点,我已让人安排了晚宴,届时还请贵客赏光。”

“那就先谢过了。”骆有成说,却没有解除自己的全身甲,显得很不懂礼数。

四位已目有愠色,首领只是笑了笑,“敢问贵客,莅临北湖可有什么指教?”

“我是有话要说,不过我这人比较害羞,不怎么习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只想和首领私下聊聊。”

“大胆!像你这种藏头盖脸的人,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一人站了起来,一位高层老者,上身穿一件对襟白褂,下身却是大红色的萝卜裤,披肩的长发和下颌的长须皆是银白,颇有些艺术家的范儿。只是这脾气,和身份有点不符。

骆有成冷笑一声,八刃镖从背后飞出,分出四支飞刃,越过三米长桌,悬停在四位高层的额前。剩下的组成四刃镖,浮在五人中间的位置,高速旋转。八刃镖到位的时候,银发老者的头发已经长出了两米,像一条银练笔直地横在半空中,直指骆有成,却被镖刃指头生生止住了去势。

靠墙的十八人,几个性急的已经动了起来。其中一位化成了人面獠牙的犼;穿着紧身皮衣的气质美女摘下了身上的长弓,搭箭瞄准骆有成;一人伏在地上,从裤子里钻出一条长长的蝎尾。剩下有几个想发动异能的,却被身边人拉住了,这些人算是有点头脑的,他们丝毫不怀疑,不等他们靠近骆有成,锋利的匕刃就会扎入高层们的眉心。

长弓女开始惊惶不安,因为她的身子被一股巨力裹住,不由自主的转动起来,羽箭指向了变身的犼。而蝎尾男,则被一股无形的力扯着尾巴倒吊起来。两只圆球分别飞到这两人附近,众异能者脸色大变,都以为是烈性炸弹,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首领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在监控里听到红旗渠和自在城被蝶恋花所灭,这才动了心思请黑甲人进来聊聊,现在他后悔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们斩尽杀绝?”

“要真想杀你们,我又何必在这里跟你废话?”骆有成把椅子向后挪了挪,把脚撬到会议桌上,脚丫子抵着餐盘。四位高管即便被刀刃指着,也忍不住皱眉。

骆有成懒懒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不习惯当着太多的人说话,那位大爷偏不信,说话那么大声。我胆小。受不得吓,一受刺激就容易紧张。”

他摊了摊手,随后收回了八刃镖,放开了两个异能者,四个浮空智能摄影仪也回到了他身边。

二十三个人脸在集体抽抽,都想着同一件事,信你才见鬼了,单枪匹马都敢闯进来,一比二十三的情况下还敢出手,你要是胆小,世界上就找不到胆大的人了。

骆有成把脚收了回来,意念作用在椅子上,椅子漂浮着把他带回桌边。他身体前倾,拇指和食指指弯顶着下巴,望着首领说道:

“怎么样?让不相干的人回避一下,咱俩单独聊会儿?”

首领皱着眉头,显然为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其余的二十二人也没动。

骆有成摇头,面甲遮掩,看不到他的表情,“北湖真的让我有点失望,看来你们文艺得太久了,很多事都想不清楚了。我要杀谁,你们谁又拦得住?至于跟你们废话半天吗?去去去,我跟你们首领谈点小生意,早谈早散,没时间跟你们磨叽。”

众人依旧没动。

骆有成站了起来,“要不干一架,把你们二十二个干趴下,我再和你们首领谈?”

浮空摄影仪又兴奋了,开始寻找摄影目标。众人脸色又变。

首领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其他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他要想杀我,我早就是死人了。”

这些人才装作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等会议室大门被掩上,首领望着神秘的黑甲人说道:“贵客,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护甲解除了?”

“有影响吗?”骆有成反问道。

“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如何相信你?”

“你要信,生意有的谈;不信,我走人。”

首领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要谈什么?”

骆有成说道:“红旗渠被蝶恋花灭了,自在城成了它的附庸,下一个就该轮到北湖了。”

“你代表蝶恋花来劝降?”首领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仍在努力维持镇定。

“蝶恋花是我的仇家,我来自然是帮你们的。”

首领暗松一口气,没有接骆有成的话,而是问道:“红旗渠的事情我知道,自在城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一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自在城向蝶恋花投降,六位当家被编入了异能组,叫做巨蜘蛛。”

“蝶恋花怎么会看上那块垃圾场?”

“你以为他们同你们一样,习惯于龟缩一隅?女老板胃口大着呢。”

当下骆有成将他所知道的消息讲述了一遍,有所夸大,同时也隐去了已方斩杀蝶恋花异能小队的真相,只说这支小队在死城里莫名失踪,为蝶恋花入侵自在城找到了一个理由。听到这里,首领信了七分。

“东林小区有你们的人?”骆有成问。

首领微微摇头。

“异火呢?”

首领脸色变幻不定。

骆有成在心里暗叹,养气功夫那么差,偏偏又贪恋权势,“不用紧张,我也是机缘巧合,得知异火是你们扶持的。这事与我无关,不会入第三人耳。”

首领沉默片刻,说道:“他们都在北湖。”

“正式谈生意前,我再附赠一个消息,蝶恋花在北湖安插了内奸,不止一个。”这也是骆有成到北湖直接找首领的原因。谁都有内奸的嫌疑,唯独这位恋权的首领不会出卖自己。

首领面色陡变:“谁?”

骆有成双手一摊:“这就是你的事咯。”之后,他便老神在在,抬头看天花板。

会议室里陷入沉寂,期间,首领点开了会议桌上的光屏,输入了一条命令。半个小时过去了,骆有成甚至小睡了一会儿,并非托大,两位哥帮他看着呢。

光屏上终于有字幕闪动,首领仔细看了两遍,才叹了口气。“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确定了?”骆有成戏谑道。

“确定了,东林小区确实有蝶恋花的人。”

“我给你提供武器,你给我钯金。”

首领摇头:“武器我们不缺,钯是北湖的硬通货,也不能交换。”

“北湖守卫的枪都是军中制式武器,射击精度不说了,你认为它的杀伤力对异能者能造成多大威胁?再说钯不过是一种贵金属,没有钯,你可以用铂或者铂金合金。”

首领意动,北湖作为时尚和奢侈品之城,这些贵金属储备确实很多,主要用于奢侈品制造。钯制成的首饰由于质量轻,缺乏质感,且容易变色,才被用来铸币。钯并非不可替代。

“你们能提供什么武器?”

“电磁枪、手持式电磁炮、粒子束步枪、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骆有成随意报了几个名字。

首领陡然变色,随后他与骆有成交换了意向。对方希望得到两吨钯让他犯难,这几乎是北湖所有的库存了。但对方提出,一旦蝶恋花进攻北湖,他们会围魏救赵,攻击蝶恋花老巢。这点让他怦然心动。只是对方是谁,从属于哪家势力,一概不知。他很难下定这个决心。

骆有成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起来,北湖还有我舅爷爷20%的股份。不,是我占有20%的股份。我自然不希望你们被蝶恋花打残。”

首领心中又是大惊,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明明知道对方在带节奏,却不得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请问你舅爷爷是哪位?”

“苏远庆啊,我继承他所有的遗产。”

首领抬起手摆了摆,“现在的北湖基地早就不是从前的北湖城了,黑箱也全部停运了。”

骆有成笑道:“你急什么?世道不同了,我对这些股权也没什么兴趣。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很有渊源。”

首领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这事,还容我同其他四位商量一下,对他们,我还是信得过的。另外,老沈性子直了点,但人很好,刚才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也好,趁这个机会,我也好好参观一下北湖。对了,晚宴我就不参加了,我不喜欢应酬。”

北湖再高档的筵席上,提供的也是化学品合成的食品,骆有成不贪这一嘴,何况他也不想卸下全身甲露出本来面目。至于那个白衣红裤的老沈,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交集,好与坏与自己何干?

首领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说道:“那我安排小刘全程陪同,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

小刘就是带骆有成进入议事厅的年轻人。

骆有成笑眯眯地望着首领:“我不习惯身边带个人,你的人要有本事,可以跟踪、监视,但我不希望他们出现在我面前。”

被道破意图的首领面色尴尬。

“那么,再会。过两天,我来听喜讯。”

会议室的一扇窗子被推开,黑影穿窗而过,只留下愣神的首领。

第一百零五章 又遇林小妖

是夜,逐夜酒吧。

骆有成一身夹克装束,蒙着张猴脸面具,他在这里等商士隐。

自上次被林小妖识破,他便想放弃这张面具,但他在北湖的身份信息中就是这副猴脸尊容。为避开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和莫西干头,他没有选择劲乐园酒吧。

这是个变异人酒吧,猴脸似乎很受青睐,他十分忙碌地婉拒着一个接一个前来搭讪的奇形怪状的女人。他懊恼地想,今晚又找错地方了。早上在议事厅装大尾巴狼觉着挺累人的,没想到在酒吧更累。

好在被拒绝过的女人不会再来讨没趣,两个多小时后,总算清静了。

“小哥哥,好巧啊,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让骆有成猛地一颤,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来人不是林小妖又是谁?骆有成还没答话,林小妖已经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身子黏了上来。

骆有成推了一把没推开,林小妖就像嚼软的口香糖,贴在胳膊上怎么也甩不掉。

“你一个异种女人,跑变异人酒吧来做什么?”骆有成皱着眉头。

“那你一个异种男人,来变异人酒吧来做什么?难不成小哥哥最近口味变得刁钻了?”米豆豆伏在骆有成耳边说话,热气喷在他耳朵上,痒痒的。

胳膊感受着柔软的身体,青春的燥热又开始翻腾。骆有成急忙发动观想法,只当身上趴了只菜青虫。

“小哥哥,这次来北湖做什么呢?”

“我俩没那么熟,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过问。”骆有成没好气地道。

“我错了啦,下次保证不多嘴了。”林小妖发嗲道。可惜这一招对进入观想状态的骆有成无用。

“你很喜欢夜店?你不是说喝不惯化学品勾兑的酒水吗?”骆有成一共进过两次酒吧,两次都遇上了她。

林小妖松开骆有成的胳膊,坐直身子,拿起酒杯啜了一口,轻叹一口气,“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姐姐是在借酒消愁呢。”

“你不是我姐。”骆有成很严肃地纠正道。

“那么认真做什么?”林小妖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型男包装,最近好看的男人不知怎么着,都不找我定制了。我都两个月没接到单子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坐吃山空了。”

骆有成心思一动,书院里有八成都是型男,包装一下,这样的队伍拉出去,一定很拉风吧?自从披床单吹箫,啊呸,自从穿汉服吹笛被柳妹无情嘲笑后,他的作战风格越来越朴素实用。如果能包装一下,进行一场华丽的战斗,是否更符合造神者青皮酋长的口味呢?

林小妖又贴了上来,眼睛像点了一盏灯,“小哥哥就是型男哦,要不在我这里下一批订单?”

骆有成对这个二皮脸女人很无奈,“你每次都是这样做生意的?”

林小妖脸微红,却没有挪开身子的打算,“我哪里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只是小哥哥身上的味道比上一次更好闻了,真香。”

去他鬼的真香,一个男人被女人赞真香,传出去都没脸见人了。骆有成正要爆粗口,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这女人没羞没臊的,不会也是爱上了自己菊花里的那粒腺体了吧?广旭哥曾经说自己和这女人命运线会纠缠交错,这直觉可真准。

广旭说:“十有八九是这个原因。”

骆有成腹诽,哥哥们出现得好及时啊。他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两位哥主动现身的规律,一是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一是有女人找自己暧昧的时候。广旭哥看着老实,其实八卦心也是有那么点点的。

骆有成:“你不是说她对我没情欲吗?”

广旭:“上次是没有,但这次有点强烈。可能是你姐射线给你照多了。”

林小妖突然搂住了骆有成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小哥哥,要不让我做你女朋友吧。”

骆有成一把推开她,“我有女朋友了。”对林小妖刚起的一点招揽之心就此熄灭了,他可不想后院起火。

身子推开了,但林小妖的双手又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娇道:“我可以做小啊,好不好嘛。”

如果不是在酒吧,骆有成估计就要把这女人举高高,摔屁屁了。

托尼兴奋道:“答应她,现在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多了去了,不用顾忌啥。”

“托尼哥,闭嘴。”骆有成恼到。

“哥是说真的,要不你们今晚就在一起,我和广旭出去浪一浪。”

“信你才见鬼了。”

托尼魔性的童音装作号啕大哭:“师弟啊,我们在这做牛做马,结果这臭小子连福利都不给我们发。”

广旭和骆有成都不搭理他。

骆有成对林小妖说:“我对大姐姐真的没兴趣。”

托尼小声地嘀咕了一声“好无趣的小子”,又赌咒发誓下次再接任务一定要找个三观不正的人。见没人接茬,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话说到这份上,林小妖怅然若失,她懒懒地坐直了身子,把玩起了酒杯。良久,她问道:

“我们能做朋友吗?”

骆有成道:“只要不在感情问题上纠缠,自然可以做朋友。”

林小妖笑了笑,有种“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惆怅。

两人彼此无话,枯坐了几分钟。商士隐来了,骆有成摸着猴脸,心道,这就是我这猴子请来的逗比了。商士隐其实早来了,只是看到有个女人黏着先生,怕打扰了先生的好事。后来见先生对她完全无感,才现身相见。

“我朋友来了,实在不好意思。”骆有成下了逐客令。

林小妖知趣地端起酒杯,拿上手包,对骆有成说道:“什么时候离开北湖,记得跟我道个别哦。”

“好。”骆有成随口答道。

林小妖起身走了两步,却和一个人撞了满怀,酒水全部洒在她的果绿色风衣上。

“对不起,对不起。”商士隐连声道歉。

骆有成故带薄怒地望着他:“毛手毛脚的,还不给林佳丽擦一擦?”

商士隐赶紧从桌上抽了几张吸水纸递给她,“您擦一擦。”

林小妖见这人是小哥哥的朋友,也不好发作,说没关系,正好自己也要回家了,换洗一下不碍事。

待林小妖走后,骆有成问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商士隐将桌上的酒瓶拿了过来,灌了几口,“找到了。我记得核桃当时是悬浮在一个桃木色架子上的,我找了三十来家,还真把这个架子找到了。一会儿我带您去。”

骆有成咂了一口酒,说道:“那好,把酒喝完我们就去。”

酒还没喝上两口,林小妖回来了,脸上带着怒气,望着骆有成,“没想到你这么好的皮囊,却是个小偷。”

林小妖今天只和骆有成近距离接触过,这个锅自然得有后者来背。

骆有成一挑眉,望向商士隐。“你偷了林佳丽的东西?”

商士隐悻悻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卡、一只口红、一个化妆盒和一把零钱。骆有成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隔着桌子在他头上敲了记爆栗。

“没出息的东西,啥东西都偷。”

林小妖心道,原来是错怪他了。转念又一想,小偷的朋友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还是不见吧。可是这个小哥哥真的好香,就这么放弃是不是可惜?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东西捡进手包。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她都想不起来了。

林小妖走了没多久,骆有成也带着商士隐离开了逐夜酒吧。不久后,他们来到了偏北方的独栋别墅区,从下水道进入,最终站到了编号f-2的别墅前。

骆有成说:“士瘾,你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物资科少了你我还是不放心,你今晚就回去吧。荣城这边就暂时别去了,你们去寿县和眉城的方向搜集吧。”

商士隐走后,骆有成站在别墅门口,定了定心神,伸手按下了通话按钮。

第一百零六章 认亲剧情不真实

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了门口,影像是个老者。他满脸疑惑地望着猴脸的年轻人,“小伙子,你找谁?”

骆有成却吓了一跳,对方正是在议事厅对他大声呵斥的老沈,依旧银发白衣红裤。

“我想找这里的主人帮我解惑。”

老沈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语气温和,和议事厅的老沈判若两人,着实让骆有成吃惊不小。不等他回话,又一个全息人影出现在门口,是个女人,模样比老沈似乎年轻了许多,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很少,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上去不会超过六十。装扮很时尚,驼色半长大衣,下身是一条白色的细脚裤,脖子上围了一条墨绿色长围巾,气质卓然。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人见人爱的美丽女孩。

女人问:“达令,来客人了吗?”她应该在西方生活过不短的时间。

“嗯,小伙子说要找我们解惑。”老沈道。

“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或许我们真的能帮上忙。”女人展颜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骆有成把挂在脖子上的核桃从内衣里掏了出来,“我是为这个来的。”

女人大惊:“你怎么会有这个?”

骆有成心有所感,老沈两口子一定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啊……”女人已泪流满面。

老沈急道:“孩子,快进屋里说。”

……

别墅客厅,骆有成已摘下了猴脸面具,女人也停止了哭泣,她捧着骆有成的面颊,近距离端详,口中呢喃着。

“真像,真像琳琳。”

经过半小时的交谈,双方已认了亲。老沈名叫沈文同,女人名叫米素素,是骆有成的亲外公和亲外婆。骆有成觉得好不真实,自己居然在末世还能找到血亲。

核桃是一对,沈文同把玩了很多年。后来请人掏空,在里面放置了相片投影球。骆有成的妈妈离开时,带走了其中一个。

说到骆有成的妈妈,剧情有点老套狗血。

他妈妈叫沈琬琳,19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叫骆笙东,是个混日子的主,不学无术。整日东游西晃,沾花惹草,唯一的优点是长得帅,能忽悠。沈文同和米素素认为女儿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始终不同意。后来,老两口发现女儿怀了孕,也就认命了。可骆笙东却不见了。

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老两口也心急如焚。全息投影的寻人广告在最繁华的西府鑫城和延熙路投放了一个月,又请了私家侦探,花去了老两口一半的积蓄,也没有找到那个渣男。于是他们放弃了,对女儿说生下来他们养,对外就说是她的弟弟,不会耽误她重新嫁人。

末日爆发的那一天,七个月身孕的女儿却不见了。女儿留书说,骆笙东给她来了电话,他在西城的柳岸公寓,她要去找孩子的父亲,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柳岸公寓骆有成是知道的,就在自在城基地附近。

当时街上到处都是死尸,老两口躲在家里没敢出门,从此就断了音信。

骆有成不敢相信,他觉得外公外婆是在讲故事,因为只有文艺作品才敢这么编。一个任性、不负责任的花痴老妈和一个极品渣男的老爸,摊到谁头上都不愿意承认。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这是真的。独眼老爹曾经跟他说过,他妈妈去找他爸爸了。这是老爹跟他透露的唯一关于妈妈的消息。

妈妈或许没死,也许又重新嫁人了。但骆有成却情愿她已经死了,为了一个渣男,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好在他在外公外婆这里找到了失去的亲情。两个老人围着他,唏嘘感叹。

米素素说:“成儿,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北湖的生活还算安定,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生不了子,但相互也有个照应。”

骆有成惊讶地望着沈文同:“外公,你没和外婆说吗?”

沈文同一愣:“说什么?”

米素素急道:“死老头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外婆,你前面还在喊达令,怎么这会儿就变成死老头子了?画风转变得有点快啊。

骆有成接话:“外婆,蝶恋花很快就要进攻北湖了,以北湖的实力,很难和蝶恋花抗衡,北湖很快就不安定了。”

米素素大惊,沈文同更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目前只限于五位北湖高层知晓。

骆有成望着沈文同,认真地问道:“外公,我能信任你吗?”

米素素责怪道:“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不信你外公还信谁啊?”

沈文同若有所思,片刻后抬头说道:“你是我亲外孙,如果要在北湖和你之间做个选择,我会站在你这边。”

外公脾气可能爆了一点,但这脑子真的很好使,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骆有成拉上夹克拉链,戴上兜帽,将拉链头按进卡槽,在米素素惊讶的目光中,化身黑甲战神。沈文同略略惊疑,这个表情是夹克的变身效果引起的,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外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当下,沈文同将议事厅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米素素道:“这孩子,怎么用刀指着你外公的头呢?”

骆有成解除了全身甲,弱弱道:“我那时还不知道是外公,再说我也没打算伤人。”

沈文同笑着说:“不说这个了,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冲突难免的。如果没有那把刀,我的头发就卷着他往地上砸了。”

米素素瞪了老头一眼。向骆有成解释,他外公在家里家外是两个人,脾气从来不会带回家。

骆有成心道,还真是我的亲外公,打架的方式都是一样的,抡起来就砸,遗传的力量真是强大。于是,他也长出了长长的头发。远古的人滴血认亲,骆有成这是长头发认亲了。

沈文同笑得更开心,这外孙亲得不能再亲了。

“外婆的异能是什么?”骆有成好奇地问道。

米素素走到墙边,把插座面板取了下来,将手指伸了进去,笑道:“不怕电。”

得,电抗能力也是遗传的。骆有成走了过去,握住外婆的手。米素素急忙要把插座里的手缩回来,骆有成摇头说不用,因为他也有。

两老一少坐在沙发上笑得很开心,骆有成在中间,两老在两边,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米素素把头轻轻靠在外孙的肩上。

“外婆,您的名字和我认的姐姐很像。”骆有成说道。

米素素笑问:“怎么个像法?”

“您叫米素素,她叫米豆豆。”

“那倒是挺像的,”米素素说,随后脸色一变,“你说的这个米豆豆是荣城的,还是鱼城的?”

看到外婆的表情,骆有成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一拍,外婆姓米,姐姐也姓米,名字都是叠音,莫不会认的姐姐成了真姐姐吧?

他小心地回答道:“鱼城的。”

“她是不是十三岁大学毕业?她爸爸是不是叫米汉良?”

“是。”

外婆对米豆豆的情况这么了解,骆有成心里算是确定了,只是不知道该继续喊姐姐,还是要改口喊表姨。

外婆没有立即为骆有成解惑,而是追问豆豆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嗯,我姐就在荣城,在我的书院里。”骆有成道,“外婆,我姐和您是什么关系?”

“米汉良是我侄儿,米豆豆是我侄孙女。”

骆有成松口气,不然姐姐变成表姨,就怪怪的了。只是今天的认亲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得太不真实,这样的故事不是应该只发生在小说里吗?

记得在贵城乾云数据中心,米豆豆很不要脸地说自己是如假包换的亲姐姐,一语成真。骆有成也只能慨叹世界太小。

沈文同问道:“成儿,你到底在做什么?书院又是怎么回事?”

骆有成遂将他自记事起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前半段,米素素都是哭过来的,没声音,就是不停地抹眼泪。直到骆有成逃出自在城,不断成长,并建立书院。米素素才由悲转喜,最终在脸上写满了骄傲。

第一百零七章 被商士隐坑了

祖孙三人一直聊到凌晨,见二老面色已经疲惫,骆有成便让他们赶紧去休息,有事第二天再说。

当晚,骆有成睡在客房,有点小兴奋,睡不着,直到托尼哥出来报人名,才把他催眠了。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从楼上下来,看到外婆正在厨房用生物打印机准备早餐。他走到外婆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上。

“外婆,北湖太过安逸,也没有进取心,即便蝶恋花不来,也迟早会招来更强大的势力。跟我到书院去吧,虽然没有北湖繁华,但我们吃的都是纯天然的食品,也有很好的自保能力。”

“昨天我和你外公商量过了,但他放不下北湖。如果蝶恋花真的要进攻北湖,他作为高层更不能离开。”

“昨天外公不是才说了,在北湖和我之间,他选择我。怎么就变卦了呢?”

“不是说不去,至少要等北湖渡过危机。”

“不行,蝶恋花根本不是北湖能抗衡的。外公呢?我跟他说去。”

“他去议事厅了,说要去弥补过失。”米素素说,“昨天首领召集他们议事,你外公是反对得最厉害的一个,反对的还有两个人。都说你来历不清不楚,蝶恋花也未必真的要进攻北湖。如果你昨晚没来,今天你外公肯定会投反对票。二比三,你那笔生意肯定做不成了。”

“他们今天就投票?糟了,我该把资料交给他的,这样更有说服力。”

骆有成所说的资料,是昨晚商士隐交给他的影像资料,包括自在城被收编、蝶恋花驻扎在东林小区的前哨、审问俘虏截取的片段以及蝶恋花基地内的备战情况。

米素素道:“把资料交给我吧,通过内网给他传过去。”

米素素接过单片镜上楼去了,骆有成接替外婆做早餐。至于这些资料的来源,就看外公如何自圆其说了,外公似乎挺聪明的,应该不会让他为难吧。

米素素没过多久就下来了,对于骆有成的担忧,她毫不在意,“你外公分管安保工作,拿到这些资料是他的本分,拿不到才是失职。”

这么说起来,几个月前商士隐飞翼被击落,多少有外公的责任在里面,如果没有这层亲缘关系,那就是仇家啊。由来世事都无定,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祖孙俩吃完早饭,米素素将骆有成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大,四十平的样子。果绿配白的基色调,很素净。摆设很简单,床、衣柜、书桌、钢琴以及一台生活智能助理,让房间显得很空旷。书桌的小书架上,只有寥寥几本书,其余都被小摆饰和玩偶占据了。被套依旧是果绿色搭白色粗条纹,床头摆放了两个大抱偶。

米素素说这是骆有成妈妈的房间。但从房间的陈设来看,房间主人应该是一个不怎么爱读书但性子恬静的女孩,骆有成怎么也不能把她和花痴任性的老妈联系在一起。事实上,他也无法把妈妈和相片投影球里那个温润贤淑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米素素眼里有着淡淡的哀伤:“别怪你妈,我们也有责任的,是我把她惯坏了,要怪就怪我吧。”

骆有成轻轻抱着外婆,低声说道:“不怪。外婆放心吧,如果我妈还在,我会想办法把她找回来的。”

他虽然对妈妈无感,但这是对老人最好的宽慰,也是对老人的一个承诺。

回到楼下客厅,祖孙俩坐在沙发上闲聊着,骆有成主说,米素素主听。今天他比昨晚讲得更详细,他讲了自己如何继承水岸庄园,讲到小女朋友,说了米豆豆的趣事,谈到书院的伙伴,也把鱼城和贵城发生的事简单提了一下。米素素时而开怀,时而担忧。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中午。米素素起身准备午餐,骆有成就在一边陪着。

“豆豆那丫头也真是,这么大了还那个德行。”米素素一边粉碎食材,一边乐呵呵地说。

骆有成深以为然,姐姐实在邋遢到无以复加。

米素素话锋一转:“像我们米家的女儿。”

骆有成嘻笑道:“只有外婆不像。”

“怎么不像?我和豆豆一样的。”

骆有成惊得目瞪口呆,“外婆,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啊。”

“卫生是智能家政做的,床铺是你外公整理的,要是我一个人生活,和豆豆差不多。”

外婆的人设崩了,骆有成还在不甘地挣扎,“可外婆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您那么有气质,雍容典雅,和姐姐完全不是一个型。”

“雍容和气质是做给外人看的,昨晚要是提前知道你是我外孙,我穿个睡袍就出来了,自家人嘛,随意一点,没必要绷着。”

这话倒是和姐姐说的有几分相似,骆有成放弃了,他这才注意外婆的穿着,一身很休闲的居家服饰。仔仔细细将外婆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这样的外婆更亲和。

打印机出菜了,米素素将打好的菜肴放在餐桌上,转身开始准备另一道菜肴:“成儿,苏远庆怎么会让你继承他的遗产?”

昨晚骆有成就给他们展示了遗嘱和血亲证明的电子文档,遗嘱上面确实有苏远庆的电子秘钥。这是她一直没有想通的,她实在想不起老沈家或老米家有个首富亲戚。骆有成听这话一滞,他在脑子里斗争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外婆广旭哥伪造秘钥的事。

他胡诌道:“应该是我渣男老爸那边的亲戚。”

“苏首富立遗嘱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

得,又穿帮了。好在遗嘱上并没有指定骆有成来继承,而是说由得到遗嘱的第一位存世的血亲继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法律智能助理找到我的,抽了我一管血,然后向我出具了遗嘱和血亲证明。”

“这样啊,看来你那个老爸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个首富亲戚。”

骆有成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看来以后遗嘱和血亲证明不能随便展示,破绽还是有的。自己的外婆还好说,慌圆不下去可以说实话,最多责怪两句。要是外人,难保不会起坏心思。

“成儿,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家里丢失的那枚核桃,是不是你拿走的?不然,你怎么会直接找上门来?”

天哪,是外公外婆太聪明,还是自己做事太马虎?这事,骆有成决定老老实实交代。

“我有个属下,侠盗出身。我们书院需要钯材料,正好北湖用钯铸币,所以他就……呃,也许是看我戴了核桃,所以他看到就顺手拿了交给我。”

“那我倒是要感谢这位侠盗帮我找回外孙?”米素素咬牙切齿,把侠盗两个字咬得格外重,现在外婆的模样倒是和姐姐有几分神似,“拿走的钯金币就算了,算我们支持外孙的事业。可偷走我的围巾、内衣,还有你外公的时装建模芯片算怎么回事?”

骆有成牙齿咬得嘎嘣响,外孙贼的手下偷外婆内衣,说出去还有脸活不?商士隐这小子好变态。“我回去捶爆他。”

“算了。”米素素叹口气道,“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你外公的建模软件也有备份。而且,我们还因此找到了外孙,就算他将功抵过吧。”

外婆不追究,但骆有成还是决定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商士隐,既然要做侠盗,变态的事绝不能沾。

米素素语重心长道:“成儿啊,你急需人手,外婆理解,但也要注意人的品行,举止不端的人,再有能力也不能用。”

这次被商士隐坑惨了,骆有成欲哭无泪,自己在外婆面前还能抬起头吗?

第一百零八章 阴魂不散的女人

沈文同晚上回来,说生意成了,首领只等黑甲人再次登门了。外婆提前跟骆有成通过气,他没觉得意外。骆有成给外公外婆耳廓里各装了一个卫星通讯器,方便随时联系。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找了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启动全身甲,随后大摇大摆地向议事厅走去。途中路过林小妖所在的公寓楼,他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离开了。

议事大厅门口,帅气儒雅的小刘站得笔直,见到黑甲人顿时面露喜色。

“等我很久了?”这是骆有成和小刘说的第一句话,他听外公说,由于自己走时并没有留下具体的到访时间,所以在昨天结果出来后,小刘就等在议事厅门口了。

“不久,不久,应该的。贵客里面请。”小刘忙说道。

议事厅里,五位高层都在。

骆有成延续了强硬高傲且泼皮无状的姿态,盘腿坐在会议桌的桌尾。看到他这副德行,四位高层都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脑袋是抽了什么风,怎么就和一个混混做上了交易。

外公对他这种表现是欣赏的,他昨晚曾对骆有成说,男人在外面就应该霸气,回到家里,该忍就忍,该让就让。老头似乎忘记了,头一天看到骆有成那副模样,最先忍不住跳出来的,就是他自己。看问题的立场不同,结论自然迥异。

北湖同意了这笔交易,双方议定以两吨钯金交换一千颗电弧雷、五百支电磁枪、三十门手持式电磁炮、五支粒子束步枪以及两挺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比骆有成预计的多了两百颗电弧雷和两百支电磁枪。北湖并不放心眼前的黑甲人,更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对方的战时支援,倒不如变成武器更实在。

骆有成想的却是无论对方需不需要帮助,一旦开打,肯定会给蝶恋花基地来个狠的。能趁机削弱蝶恋花,给自己留下更充足的发展时间的事情,傻子才不做。

北湖又提出交易地点必须由他们来定。

骆有成无所谓地说:“随你们,先送货,后付款都可以。”

并非骆有成托大,史湘云会在每一把武器上都加上秘钥,用基于叠箱理论的四维模块语言编制的秘钥,史湘云坚信无人能破解。未解锁的武器,拿到手里也是一堆废材。现在又有外公帮衬,外公是这批武器的接收者,他放心得很呢。

几位高层听到这话,齐齐松了一口气。沈文同也跟着装模做样地吐气。

骆有成继续道:“两种交易模式,一种明交易,一种暗交易。你们自己来选。”

首领道:“愿闻其详。”

“明交易就是我大张旗鼓地把货直接送进北湖,蝶恋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从间谍那里得到消息,或许会因此知难而退。无论能不能震慑蝶恋花,对方再次发动攻击的时候准备只会更充分,武器的优势或许会荡然无存。缓冲时间也不好说,也许几个月,也许一两年。暗交易,顾名思义,只有绝对可信的人才能参与这次交易,秘而不宣,一旦蝶恋花发动攻击,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个人是倾向于后者,我希望通过这一战,让蝶恋花彻底伤了元气,几年内别想搞事。当然,如果你们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拥有和蝶恋花抗衡的武力,那就另当别论。”

包括首领在内的四位高层犹豫不定,沈文同却一拍桌子:“干他娘的。”

首领急忙道:“老沈,别激动,这事再议,再议。”

沈文同一瞪眼:“人家都打上门了,我们还在议,议个屁。昨天我也把影像放给你们看了,现在蝶恋花有番号的异能组已经增加到十三支,没有番号的异能者小队也有十五支,地面部队一千人。要知道红旗渠一战后,蝶恋花只有七个异能组。这才过了几个月?我们这群裁缝能比人家发展得快?要不了一年,不,几个月,我们绝对被碾压。倒不如趁着我们有武器优势、实力差距还不是太大的时候拼一把。除非你们想投降。”说完,沈文同气哼哼地坐下来。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北湖五位高层,除了首领和沈文同是异能者,其他三人都是普通变异者,他们能做到高层,是因为北湖是时尚之城,而他们是这个行业的领军者。他们深知蝶恋花对普通变异人和异种的态度,投降的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骆有成道:“我给个保底数,一旦开战,我负责消灭五个异能组和五个异能者小队。”

沈文同又一拍桌子:“干了。”

一位高层问道:“你怎么保证你没有开空头支票?”

骆有成摊着手,“信不信都由你。之前你们拒绝帮助,为此我们多付出两百颗电弧雷和两百支电磁枪。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这位高层哑口无言。

首领对骆有成道:“贵客,具体的交易模式,还容我们考虑一下。”

“没问题。”骆有成又看向沈文同,“你是北湖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吧,回头我找你。我就不多留了,还要回去备货。”

说完,他从桌上跳下来,走出了会议室。小刘要送他,被他拒绝了。

他没有去向外婆告别,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与她说过了。至于林小妖要求道别的话,他选择性失忆。

出了基地,他没有直接飞走,而是向着第二野生动物园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他想看看广旭哥说的跟踪的人有什么企图。广旭哥这次的提示比较含混,只说有人跟着,没说对方是什么情绪,应该是没敌意吧。

走出两里路,再问广旭哥,说是依旧跟着。骆有成没了耐心,抓住旁边的树枝,启动了植物视角,随后被吓了一跳。身后两百米,林小妖踩着一块悬浮板停在那里,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我去,我穿着全身甲还能认出我?这女人是啥眼神?”骆有成在心中咆哮。

广旭说:“谁让你往她窗子看那一眼?”

“这都行?”

“女人的第六感吧。”

骆有成无语,就要飞走。又听广旭说道:

“这女人很快需要你的帮助,这是我的直觉。所以不用飞,用跑。把她甩个一公里,你再看看。”

广旭哥今天有点不正常啊。不过骆有成还是依言而行,陡然加快了速度,往旁边的林子里一钻,很快失去了踪影。

等林小妖回过神,哪里还见得到人。她一只脚在悬浮板上跺了跺,噘着嘴,也不知道是在生骆有成的气,还是自己的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掉转悬浮板,慢慢吞吞往回飞。

骆有成在树林里,一边用植物视角观察,一边向广旭抱怨:

“这女人咋回事?阴魂不散的。”

“按你姐的话说,你的信息素对她来说是致命诱惑力,和你女朋友一样。而你,对她的信息素又很抗拒。所以你才会有现在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桃花劫吗?

说话间,一条长长的舌头卷住了悬浮板,向后一拉,林小妖摔了下来。对面的林子里走出四个大汉,围住了林小妖,其中一个舌头上还挂着那块悬浮板。接着几个人开始猜拳,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几个人要干啥。

无论骆有成有多讨厌林小妖,这人还是必须救的。骆有成向林子外跑去。

“出手轻点,别弄死了,否则不等你把武器运来,蝶恋花就要攻击北湖了。”

骆有成答应了一声。等他冲出林子,四个人正往回走,林小妖被扛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拼命挣扎着。骆有成意念卷起四块卵石,向四人的后脑袭去,不轻不重,正好置人昏迷。林小妖的身子被一股柔和的力托住,没和四个人摔在一起。

林小妖一站稳,就向骆有成跑来,人没到,声音先至:“不是说好了走的时候要跟我道别吗?”

这女人好奇怪,都差点被人那个啥了,还有心思问这个。

第一百零九章 真姐姐

林小妖被骆有成强行送回了北湖基地。不等她开口,骆有成就飞走了。

北湖的守卫这次没开炮,他们都知道黑甲神。骆有成飞得这么高这么快,想必驻扎东林小区的蝶恋花前哨也看到了,或许会被误以为是北湖新开发的飞行机甲。至于会不会影响蝶恋花的临战准备,骆有成顾不得了,只要能逃离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林小妖张着嘴发了半天神,才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拎着悬浮板转身向基地大门走去。

回到水岸书院,骆有成立即召开了核心会议。各教习分别汇报了工作进展。

胡永胜说信用制度已经推行,月薪制,下月正式发薪。发薪后,去食堂吃饭都要刷虹膜支付信用。

智武科教习史湘云说他的智能机器人在为武器订单赶工,预计需要四到五天。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制作工艺复杂,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但可以从黑金身上拆卸两挺应急。接入地热电站供电网的地下电缆埋设工作要拖后,等订单完成后,再改造几台掘地机器人和筑管机器人。

电鳗王已经带着下属勘定了地下电缆的路线,目前需要解决的是电容效应等效的对地短路问题。

农牧科和采狩科的蔬菜和肉食供应目前都能保证,从荣城和贵城黑箱分拣中心提取的米面还能维持几个月。骆有成对此倒不是很担心,用完了大不了去开启周边三线城市的分拣中心以及鱼城分拣中心。到八月秋收,米面的问题就不是个问题。

基建科正在为农牧科打印一栋高层室内蔬菜培植大楼,缓解书院农用地紧张的情况。

寿县和眉城幸存者较少,物资科在这里搜寻到许多有用的物资,他们甚至找到了五台独立黑箱设备,全部运了回来。

轮到柳洵时,大舅哥只说了一句放心,一切正常。

米豆豆又给骆有成一个大惊喜,他出去的这一周,书院里又新增了五名异能者。

第一位手指能分泌有毒蛋白质,可抑制血凝,降低血压,肌肉麻痹,进而休克并失去意识。被他指甲抓伤的人,除非及时救治,否则难逃一死。绰号“科莫多龙”,颇有反派的潜质。第二位“妖猫”,如猫科动物般敏捷,有很强的跳跃攀爬能力,从高处跌落也能稳稳落地,武器依旧是爪,坚硬的指甲收放自如。第三位叫“大炮”,是个很高大的糙汉子,通过口腔发出的空气炮,可以将十米外的人吹翻。第四位“音杀”,可通过口腔发出次声波,中招者会耳鸣、头痛、恶心、恐惧甚至精神错乱。第五位“针鱼”,头上长出一根利刺,弹跳可达五米,跳跃式身子不断甩动,很像鱼跃出水时的鱼摆尾,擅长攻击低空的猎物。

老鹰的能力得到了强化。老鹰树枝打弹弓却不用眼睛,本就是一种异能,只是他不自知。第六感,也就是所谓的心觉,老鹰的第六感得到加强后,可以用ct890狙击枪抬手轰掉两公里外的目标,书院又添一员虎将!米豆豆将这项异能命名为“第六感狙击”。

至于娇娘男变女的课题,米豆豆还在攻关中。反正这货在医疗舱里躺着呢,估计没一两个月出不来。

“现在该轮到我来说好消息了。”骆有成轻咳一声,“换回两吨钯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但我说的好消息不是这个,无关书院,是我个人的。”

石岩山嚷道:“我知道了,柳妹要正式转正了。”

“啊~”柳莹蒙住嘴,望着骆有成,惊讶中带着羞涩。石头哥都知道了,有成哥怎么没跟我说。好激动,好羞羞。

骆有成瞪了石岩山一眼:“我和柳妹情深义笃,但结婚还有一段时间。”

柳莹失落地放下了手,撅起了嘴巴。骆有成赶紧宽慰了几句,再次瞪石岩山。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骆有成调整一下情绪,让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这个好消息其实算两个,这次去北湖,我找到了外公外婆,还有真姐姐。”

“啊~”柳莹张着小嘴。

骆有成暗叹一声,自家的傻妞表达情感的方式实在太单一了,以后让外婆好好调教她一下,让她知道什么是气度和雍容。都是要当书院女主人的人了,一天啊啊个什么劲?

米豆豆情绪有点激动:“你还有个亲姐姐?是谁?”

在她看来,骆有成有了亲姐姐,自己这个假姐姐就不足为重了。

骆有成笑眯眯地看着她,“姐,这么跟你说吧,我外公叫沈文同,我外婆叫米素素。”

米豆豆惊讶地合不拢嘴,两只手撑在桌上,眼睛左右扫视着同僚。史湘云和胡永胜向她点头,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激动啥。她终于把目光转到骆有成身上,依旧不可置信地问:“姑奶奶?”

骆有成笑着点点头。

米豆豆哈哈大笑,两只手拼命地捶着桌子。除了史湘云和骆有成,其他人都没见过米豆豆如此疯魔的一面,惊得目瞪口呆。

“我就说了我是你如假包换的亲姐姐嘛,哈哈哈~”

“嗯,亲姐姐。”

米豆豆敲了会儿桌子,推开座椅,跑向骆有成。骆有成也站了起来,准备给姐姐一个拥抱。米豆豆双手搂住骆有成的脖子,双脚一收,夹住了骆有成的腰,把自己吊成一只树袋熊。

骆有成尴尬地看了柳莹一眼,咳了两声:“姐,这动作适合你和奸夫哥,不适合姐弟。”

“对的哈。”米豆豆脸微红,赶紧从他身上下来。随后她又死死抱住弟弟,胸口的两坨肉压得骆有成有点喘不过气来。“姑奶奶和姑爷爷好吗?”

“好,他们都很好。”骆有成轻拍着她的背,“等解决了蝶恋花的危机,我就把他们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柳莹轻轻走到骆有成背后,轻轻地抱住他,手搭在米豆豆的肩膀上。好有爱的一家人,电鳗王和老鹰两个老男人眼眶都湿了,不仅仅是感动,也有伤感,他们已经没有亲人存世。

“怎么不现在就接过来,北湖多危险?”米豆豆问。

“外公是北湖的安防司令,北湖不平安,他不会走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他们。”米豆豆放开了骆有成,一手拉着弟弟,一手拉着弟妹。

骆有成甩开她的手,在姐姐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傻了,外公和我的关系现在还不能让北湖的人知道,我们大张旗鼓地去认亲,你让外公在北湖怎么处?耐心在书院等着,我到时候让岩山去保护他们。”

骆有成让两个女人回了座位,史湘云带头鼓起掌来。

石岩山对米豆豆行了个书院礼:“恭喜长公主。”

“啥长公主?”米豆豆诧异道。

“成哥是先生,你是他姐姐,搁在远古不就是长公主吗?”

胡永胜纠正道:“不是这么说的吧?长公主是皇室的称谓。”

石岩山手一挥,“成哥是有大理想的人,咱们迟早要建国。”

米豆豆笑了:“长公主也挺好,比异能他妈强。”

众人哄笑。

散会后,骆有成拉着商士隐到了书房,关上门就是一顿捶。“让你偷我外婆内裤,死变态,不学好。还敢说自己是侠盗。”

商士隐一边躲,一边叫屈:“先生,我没偷过女人内裤啊。”

骆有成停手,回忆了一下,外婆说的是内衣。“你偷的啥?”

“一件文胸,因为绣花用的是金丝,我就顺手拿了,我真不变态啊。”

骆有成又给了他一个爆栗:“女人的内衣再好看也不能偷,听到没有?”他可不想书院里一个个女人跑来告商士隐的状,就有的头痛了。

“这次算了,你虽然偷了我外婆的内衣,但也帮我找到了亲人,功过相抵。该奖励你的信用点我就不报给酋长了。”

商士隐应了声是,一溜烟地跑了。

骆有成出了主宅,就碰到了刘大爷和徐婶婶,他们是作为村民代表来请求先生的。书院要推信用制,但他们是来还债的,不计工资,食堂却需要信用支付,吃饭就会成大问题。

徐婶婶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也不想回去了,我们能不能申请成为书院的永久居民啊?我们欠的债慢慢从工资里扣。”

骆有成当初借飞翼事件把他们一村的人连蒙带骗拉过来,说是还债,其实把这些人聚拢到身边,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才是初衷。真是群老实人。他笑着说:“行,你们找酋长吧,就说这事我同意了。”

两人向骆有成行了书院礼,欢天喜地地去找胡永胜。

第一百一十章 书院点兵

三天后,骆有成接到了外公的来电,说是在北面的废弃工厂也发现了一支小队入驻,此外东西两面也发现了敌踪。

先前打红旗渠,收自在城,蝶恋花还需要找个借口。如今只需面对势弱的北湖一家,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大战已不可避免,首领和三位高层都在不停追问武器什么时候能够运到,他们都选择了暗中交易,以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一天的时间,明天等我电话。”骆有成道,“外公,既然北湖附近都有蝶恋花的人,交易地点在基地附近不合适,您选个交易地点。”

“那就暂定在北湖西面的凤凰公园吧,那里基本不会有人去的。等拿到武器,我就去把前哨端掉。”

骆有成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外公,小心异火。”

沈文同诧异道:“异火怎么了?”

骆有成遂将莫西干头找他合作刺杀北湖异能者的事说了一遍。

沈文同还是不解:“那算内斗,可你怀疑他们成为蝶恋花的内奸,不太可能吧,毕竟蝶恋花对异种的态度有目共睹。”

“如果蝶恋花给异火许诺,扶他们在北湖上位呢?”

沈文同陷入长考,良久说道:“我找几个机灵的盯着他们。”

结束通话后,骆有成向实验大楼旁的工厂走去。清凉的雨丝拂过脸庞,透进心脾,却洗不去沉甸甸的压抑。

工厂里非常热闹,书院里除了农牧、厨工、采狩三科,其他人都在这里帮忙。看到这个场景,骆有成心情放松了许多。

一楼负责分类整理材料;基建科的人在二楼将材料粉碎、分离、归类、装盒;三楼,两百一十台打印机排开,打印着各类武器部件,刘大爷在操控台上监视着两百多个打印进程;四楼的三十台人工智能负责组装,就连黑金和小型武装机器人都来帮忙了,将组装好的武器运到五楼。史湘云把武器测试间都搬到了工厂五楼,实验大楼那边施展不开。五台智能在测试武器,并不时用眼神与史湘云交流。最后一台负责为通过检测的武器加上秘钥,装箱。五楼的墙角已经堆放了四十多个箱子。

骆有成道:“奸夫哥,辛苦了。”

史湘云背对着他挥了一下手,就没再搭理他。他识趣地退了出去。回到一楼,他也加入了劳动的行列。意念分八,商士隐则在一旁告诉他每种材料的堆放位置。他一个人几乎抵得上二十来个壮劳力,分拣效率提高了许多。没多久,柳莹也带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这姑娘扛着比她身体还大的物件,跑得风快。这已经不是仙子了,而是女汉子。

众人拾柴火焰高,完成订单比预计快了小半天。骆有成与外公商议后,将交易时间定在第二日凌晨。

工厂并没有停产,书院也需要武器。

当夜,骆有成带队,开着两辆载货飞翼去了凤凰公园,与外公两相交割。临走时,骆有成再三嘱咐外公,武器只能交给信得过的人使用,枪支和解密卡要分开存放。

于此同时,商士隐和石岩山也开着一辆小型飞翼前往北湖,商士隐将在基地外监视蝶恋花的动向,而石岩山则从下水道进入北湖,去保护骆有成的外婆。

三秒和五秒则带着隐形板,前往蝶恋花基地外围。他们的隐形板是临时赶制的,稳定性不如商士隐的原版,但只要小心点,速度放慢点,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二天中午,骆有成收到了商士隐的报告。沈文同带人端了东、南、北侧的前哨,西面的收到示警,提前跑掉了。老头子并没有动用新武器,毕竟前哨中并没有太过厉害的角色。

稍晚的时候,三秒汇报,蝶恋花的地面部队已经集合完毕,上千人聚集在蝶恋花的基地广场上,似乎是在誓师。

骆有成站在广场上,入眼皆是春绿。田里速生苜蓿已有两寸高了,为书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绿毯。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为绿毯镶上了一层碎钻。水岸逢春苜蓿美,蝶未成蛹却做贼。既然要打,那便点兵。

骆有成通知胡永胜、电鳗王、老鹰、十二秒、五秒、七秒以及新增的十一位异能者到食堂二楼开会。书院这次的方略是打骚扰战和游击战,所以只出精兵。

骆有成走进食堂,同大舅哥打了个招呼,上了二楼。被点名的人都到了,还多了一个人——曾被石岩山骂作废物的万才。万才是个很有胆气的年轻人,虽然树枝弹弓永远没准头,但遇到危险从不退缩,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用护目镜矫正了视力后,又得了五秒七秒的指点,虽没有成为神枪手,但击中体型较大的目标已不是问题。他现在急需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骆有成没有做战前动员,书院的大部分人都与蝶恋花有仇,所以都憋着一股劲。这里的人,除了胡永胜坐镇书院,其他人都要悉数参战。

会议的第一阶段,由各位异能者陈述自己的特点和能力。书院的新增异能者,以控制类的居多,强力胶、长臂、十二秒是典型的控制系异能,科莫多龙、刺猬、大炮、音杀虽然有一定攻击性,但都不能直接置敌于死地,算半个控制系。攻击性异能里,喷火娃的杀伤力最强,鬼脚、妖猫和针鱼有一定的战力,如果有控制异能的帮助,战斗效率能大大提高。

胡永胜建议分两组,一组由先生带队,在蝶恋花基地外骚扰,成员有电鳗王、老鹰和五位几秒钟男人。其余人在北湖和蝶恋花之间设伏打援。鸟人在高空侦查,为设伏组提供回援部队的准确路线。

会议室里立刻炸了锅,许多人都认为先生那一组人手过于单薄。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史湘云走了进来。

“小弟,你可真不仗义,这么好玩的事情,居然把我撇开了。”

骆有成急忙道:“史哥,你是咱书院的宝,绝不能去犯险。”毕竟不是核心会议,骆有成没有喊他奸夫哥。

“笑话,我坐在机甲里,谁还能把我怎么着。我再带上三台黑金,五台小型武装机器人。要说对智能的掌控力,谁能比我强?”

骆有成一喜,这可是一股极强战力。书院本有五台黑金,一台是从贵城带回来的,四台来自姐姐的实验室。现在两台拆除了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战力减半,只能留在书院做护院了。

他用手捶一下桌子,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蝶恋花基地就由我、史哥、电鳗王、老鹰以及八台武装机器人去搞定,其他人都去打伏击战。十二秒,设伏组由你带队,你通知一下三秒、六秒,等他们标记完蝶恋花基地的布防图,就撤出来和你们汇合。”

十二秒摇头说:“三秒和六秒还是留在那里得好,他们可以趁机在基地里制造点乱子,你们的压力也会减轻一点。”

骆有成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谁知道蝶恋花还有什么后手呢?便答应了。

史湘云拍了拍手,会议室门再次打开,五台小型武装机器人捧着大箱子进来。

“这是我送给大家的礼物。”史湘云道。

箱子里装着护甲和武器。护甲不是全身甲,而是单独的护甲片,护住人体要害部位。材料有限,时间有限,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致了。武器除了四支粒子束手枪,其余都是史湘云的藏品,早些是放在贵城数据中心的夹墙里的,冷热兵器都有。

“史哥,你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骆有成笑道。

“作为你姐的姘头,自然是不能小气的,记得在你姐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啊。”

骆有成大笑,给史湘云一个熊抱:“你要愿意做我姐夫,我就把城堡送给你,城堡是我姐的最爱,你成为城堡的主人,可比我说一百句好话都管用。”

“行,我记着了。”史湘云推开骆有成,在他肩膀拍了拍,“我回去补个觉,出发的时候喊我一声。挑剩下的武器,你让智能给我送回来。”说完,史湘云转身离去。

骆有成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奸夫哥的反应太平淡了,难道他和我姐要把不婚主义进行到底?”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包围了?

蝶恋花基地南方一公里外的林间空地上方,传来轻微的嗡鸣声。地面的草叶被压塌,一辆巨大的运载飞翼浮现出来。

这是书院点兵后的第三天。早上收到三秒的消息,蝶恋花的部队已经出发了,骆有成也立刻带着人行动了。

骆有成从后舱门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向一棵大树,将手搭在横枝上。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嘲讽的笑容,返回了飞翼。载货舱里,史湘云、电鳗王和老鹰盘腿坐。黑金机甲、黑金和小型武装机器人还未启动,团成了大大小小九个方块。

“怎么样?”史湘云问道。

骆有成说:“南面九个,东面十个,西面七个,全是异能者。”

三人都皱起眉头,电鳗王问:“三秒和六秒不是说,基地里只留下了一组异能者和一百个武装人员,其余的全部去了北湖。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骆有成笑道:“蝶恋花能称雄荣城,他们的老板又怎么会是傻子?两个异能组和一支异能者小队莫名其妙团灭,又怎么会不知道有一支隐匿势力在和他们作对呢?这应该就是她布置的后手了,这些人从未进过基地,所以三秒、六秒包括商士隐打探时,都没有发现他们存在。”

“意思是,这些人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老鹰道。

骆有成摇摇头:“不说专门对付,防备肯定是有的。”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还没有,但我们准备妥当后会让他们主动发现。我来说说他们的详细分布。”

骆有成呼叫托尼哥,让他把植物视角看到的场景具现出来。三人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从未想过没有借助设备的情况下也能投影。

“西面的七个人,都属于力量型的,他们有一辆飞翼,距离我们大概四公里,如果他们敢开飞翼过来,黑金就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场景变换,东面有十个人,六男四女,每人配备了一块悬浮板,距此地大约25公里。“电鳗王,东方有个小湖泊,你藏在水里偷袭,如果他们过了湖,你就不要再出手,剩下的交给我们。”

场景切换到南方,南面的九个人,七男二女,腿部肌肉发达,估计是速度型选手,人手配备了一把tmg-09型电磁枪,射程能达到500米。离此地的距离大约两公里左右。

“老鹰,能对付吗?”

“没问题,”老鹰自信道,“我等他们距离一公里的时候再开枪,让他们逃跑无门。”

老鹰是二愣子万才的挂名师傅,干架的时候也是有些二楞的。当初敢搬块石头就和武装飞翼硬刚,如今射程两公里的ct890狙击枪在手,更加自信满满。

“南面两百米和三百五十米处都有土包,你自己选一个狙击点。”说完,骆有成又扫视了电鳗王和老鹰两人,“一切以安全为第一要务,我们书院还很弱,承担不起牺牲。”

两人点头,走出载货飞翼,各自去准备了。

“奸夫哥,电鳗王那里派一台黑金和一台小型武装机器人去接应吧,老鹰那边去一台小型武装机器人就行了。”

史湘云点点头,往休眠状态的九个方块看了一眼,一个黑色方块和两个银色方块立刻动了,变形后,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飞翼。

随后两个人靠着飞翼藏壁养神,等待北湖的战斗打响。

大约半个小时后,十二秒来电,说他们已经到了预定地点,之后会根据鸟人侦测的情况调整位置。

又过了一小时,商士隐来电了,这货特别喜欢用加急模式,骆有成耳朵都要震掉了。

“先生,蝶恋花的部队到齐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动手了。”

“北湖那边防御做得怎么样?”

“还行,围墙加高加宽了,上面修了女墙,和远古的城墙差不多了。墙上的守卫都还拿着制式枪,不过每人都背着一个盒子,盒子里应该装着咱们的枪。五十几个异能者也都到位,没看到首领和您外公。”

“有多少守卫?”

“目测有五百多个,不过这几天北湖在征兵,报名的人排队排老长了。我前天摸进去看了一下,测谎仪都用上了,通过的入预备役,没通过的收监。收监的也就五六个,有几个中途想退出报名的也被抓了。围墙上没看见新兵,估计还在训练。”

“蝶恋花那边呢?”

“地面部队估计有一千多,配枪有点杂,啥都有,主要还是老式的制式步枪。异能者应该超过一百五十个,有七个拿着手持式电磁炮。女老板也来了,在后面坐镇,就坐在装甲车装甲车顶上,跟座肉山似的。那车可真结实,没被压垮。还有五辆坦克,七辆武装飞翼。”

“那行,就等开战信号了。”骆有成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北湖武器上的优势应该能弥补人员上的不足,短时间内维持一个平衡胶着状态不成问题。他闭上眼睛,继续养精蓄锐。

……

骆有成是被酥麻的耳朵喊醒的,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商士隐开启了现场直播模式:“打起来了,速射枪一波带走了五个异能者。北湖太着急了,一开打就全换上了咱们的武器,蝶恋花地面武装人员只死了几十个。要我说,应该先拿制式武器抵抗一会儿,迷惑一下对方,靠近了再打。”

外公毕竟是文艺人出身,这个北湖最高军事首脑还是不太称职啊。

商士隐继续道:“蝶恋花被打蒙了,好像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开始后撤了。这次北湖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骆有成不想听他哔哔了,直接收线。“奸夫哥,该我们活动一下了。”

史湘云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剩余的黑金和武装机器人直接变身,向外走去。黑金机甲过于高大,在货舱里变身得把舱顶顶个大窟窿,所以只是伸展出了手臂和脚向外爬。

骆有成和史湘云走出货舱,黑金机甲已经完成变身,半跪在那里,腹部舱门打开,一只手臂垂到地面,手掌摊开。史湘云爬上手掌,黑金机甲将他送入驾驶舱内。

骆有成也启动了全身甲。他联系了三秒,很快三秒就把留守的异能组和地面部队的坐标发了过来。只可惜天上覆着一层厚厚的云,否则通过卫星定位会更精确。

两颗微型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相继向坐标点飞去。黑金机甲可携带六枚微型导弹,剩下的四颗将用来轰击基地内的军事目标。微型导弹临近基地时,基地内的自动防御系统开火了。导弹开始做不规则运动,成功规避了火力网的拦截。两声巨响,基地内腾起冲天火光。

骆有成分别联系老鹰和电鳗王,让他们做好准备。

老鹰是率先开枪的,他闭着眼睛,用心觉去感应,每隔十秒开一枪,很有节奏。每一枪,对方都会有一人被爆头。

老鹰开到第五枪的时候,东面的湖面上也窜出电蛇。电鳗王没有输出最大功率的电量,只求把对方击晕,落到水里淹死。他放电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放出了十五道闪电,其中八道是对着三个人去的。这三个人电抗属性很高,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立刻驱使着悬浮板向对岸飞去。电鳗王不再理会,潜入水中,检查那七个下饺子般落进水里的人是否死透,有口气的话,他不介意再请对方做一次电疗。

三个踏着悬浮板的异能者惊魂未定,“水里是什么怪物?”

“应该是异能者。操,折了七个人。”

最后一人说道:“老子弄死他,为兄弟姐妹报仇。”说完,伸手去摘背后的标枪。

“哒哒哒……”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响。枪声停歇时,三人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碎肉。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老爹报仇

老鹰十枪开完,东面也归于沉寂,西面的七个人却还没有到。

骆有成奇怪,再次启动植物视角,西面哪里还有人,连人带飞翼全不见了。这就被吓跑了?胆儿怂的壮汉不好玩啊。

南面从800米到1500米的范围内,留下九具尸体,老鹰的第六感狙击确实霸气,枪枪爆头。有三具尸体俯卧,显然是逃跑未果。

东面的湖面上漂着七具浮尸,电鳗王一手拉着一具往岸边游。

骆有成呼叫了他的卫星通讯:“你在做啥?”

“把他们弄上岸吧,在水里污染水源。”电鳗王还是个环保主义者。

“别管了,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把他们的装备带上来就行了,和黑金一起回来吧。”

“那也行,湖里的鱼多,要不了几天就啃干净了。”说完,电鳗王没入水中,去打捞装备了。

骆有成再看看基地那边,四个异能者带着六七十个武装人员正往这边赶,还有六七百米呢。

骆有成一看乐了,都是老熟人——自在城的前城主和三位护法,现在应该称之为巨蜘蛛异能组了。队伍里少了吐毒雾的二护法和吐墨水的五护法,没准刚才被导弹炸死了。但骆有成还是有点纳闷,巨蜘蛛刚刚被收编,蝶恋花的女老板就这么安心让他们看家护院?自在城的几个当家胆子都不算太大,不然也不会不抵抗就投降了。可如今算怎么回事?明知我们有重武器的情况下,还敢往外冲?

“奸夫哥,你把那些小喽啰清理一下,四个异能者留给我,我和他们有大仇。”

史湘云立刻带着两台黑金和三台小型武装机器人冲了出去。武装机器人速度不快,骆有成晃晃悠悠跟在后面,像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似的。

老鹰呼叫骆有成,问需不需要帮忙。

“你去把那九个人装备捡回来就成。”骆有成说。

六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跑起来也就一分多钟的事。黑金率先和地面武装交上火了,速射枪一扫就是一大片。史湘云急忙叫了暂停,他还没热身,杂鱼就要被黑金清理干净了。两台黑金就跟雕塑一样杵在那里了。史湘云驾着机甲往人堆里冲,被他踩死的,比被粒子束武器打死的还多。小型武装负责清除漏网之鱼。

很快,场地上只剩巨蜘蛛的四个异能者。他们都在懵圈,有点想不明白该咋办。无论对付黑金还是黑金机甲,他们的毒或酸水一点用都没有。

“嘿,你们的对手是我。”

四个人转头一看,又是一个套着甲胄的人。不过对方好歹是个人,体型也不算高壮,至少老大的蛛丝应该对他有牵制作用。于是四个人嗷嗷叫着向骆有成冲过来。才跑出几步,四人身子一轻,飞起来了。四人一惊,继而狂喜,都说生死之间,人最容易突破,果然就get了新技能。四人在空中跑了好一会儿,可黑甲人依旧在五十米开外。

“老大,不对,我们好像被定在空中了。”呕吐狂魔说。

四人的喜色褪去,转而笼上讶色。

“今天我不动刀,我怕你们的血脏了我的镖刃。”骆有成嘿嘿一笑,意念包裹着四个人向地上砸去。

四人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们想飞是吧?那我成全你们。”

四人又被举起砸下。

“这一下,是为独眼老爹砸的。”

“这一下,是为自在城的异种砸的。”

“这一下,是为被你们凌辱而死的百姓砸的。”

砸了五次,四个人都已经昏迷了。骆有成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四个人至始至终没一个讨饶的,这不应该是他们的性子。那就留下呕吐狂魔,其他人给他们一个痛快算了。他将前城主、大护法和四护法丢到一架小型武装机器人面前,后者连开三枪,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托尼哥,给那丑货来个灵魂冲击。”骆有成解除了全身甲。

呕吐狂魔现在确实丑得不忍直视,在自在城下水道里,他的酸液腐蚀了自己的脸,平日他都带着一个面具。刚才起起落落,面具摔掉了。

呕吐狂魔醒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你是那个会反弹异能的异种?”

不用骆有成回答,他已经认出来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骆有成用意念力压制住他,摩挲着下巴。反弹异能?这种由潜意识激发出来的能力,呕吐狂魔不提,他都要忘记了。这项能力虽然是个被动异能,但攻防兼备,用好了,比广旭哥的念力护罩还靠谱。此间事了,还是要抽空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能力。

“他怎么着你了?”史湘云打开机甲驾驶舱问道。

“这丑货杀了自小收养我的独眼老爹。”

史湘云点点头,“那是深仇,你慢慢折腾他,我去把基地的武装守护敲了。”

“好,军事目标的坐标你找三秒和六秒,我马上让老鹰和电鳗王支援你。”

史湘云关上驾驶舱门,带着黑金和小型武装机器人向基地大门的方向走去。

骆有成俯视着呕吐狂魔,“难得你还记得我,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给你一个痛快。”

“呸。”呕吐狂魔吐出一口浓痰,直射骆有成的面门。

浓痰被意念力拦截,丢回呕吐狂魔的脸上。可惜狂魔没有四护法的异能,否则这口痰粘上,就能让他变成一个疯子。

托尼说道:“别费神了,我来翻看他的记忆。”

“你有这个能力,早点怎么不帮我呢?”

骆有成记得,当初怀疑两个从红旗渠救回来的异种是蝶恋花的间谍,广旭哥不在,就把这两人关了许多天。直到广旭回来后,才还了他们清白。

“我们那个世界有条规则,不经允许,不能查看普通人的记忆,恶人除外。”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托尼快速翻看了呕吐狂魔的记忆,很快回到了骆有成的意识海。

“大恶人啊,”托尼感慨道:“被他腐蚀致死的人,不下三百个。”

“这我知道,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变得这么胆大了。”

“他们被收编后,喝了一种药水,叫忠诚和勇敢药剂,我看就是洗脑液。”

原来如此,难怪蝶恋花能够如此快速地收敛异能者。回头让三秒和六秒找找基地里是否有一位药剂师,再看看能否为自己所用。他不需要什么洗脑的药剂,但书院需要一位懂医的人。

基地那边,史湘云已经动手,速射枪的哒哒声中,夹杂着电磁炮突破音障的爆鸣声。最先进的武装守护,也不过五百米的射程,射程之外的黑金又岂是它们能抗衡的?

电鳗王和老鹰先后带着黑金和武装机器人奔向基地。骆有成同他们打了声招呼,转头看向呕吐狂魔。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不想再与这个恶人废话。他一次次把呕吐狂魔举起来,宣泄着心中的仇恨。摔了十次,呕吐狂魔早就没了人形。

大仇已报!骆有成丢下那具尸体,启动飞行模式,向史湘云飞去。

基地大门两侧的武装守护已经完全被拆除了,围墙垮了一半。骆有成心生快意,当初黄蜂组拆了柳家的院墙,如今还回来了。

“三秒,基地里还有没有武装人员?”骆有成拨通了三秒的卫星通讯器。

“我和六秒清理了二十多个,即便还有,也剩不了几个了。”三秒那边的信号不是太好,应该在下水道的入口处。

“你把军事目标的坐标都发过来,”骆有成吩咐了一句,又叮嘱道:“你和六秒离那里远点,我们很快就要轰炸了。”

两分钟后,十六枚微型导弹腾空而起,射向不同的目标。爆炸声接连响起,猩红的火焰在基地的各处绽放。

许多人跑出家门,向着另一侧的大门跑去。

史湘云将机甲扩音器音量调到最大,“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摧毁军事目标,不会伤害平民。请回到自己家中,以免被误伤。”

人群安静了下来,陆续有人返回家中。

骆有成很快收到了三秒的反馈,所有目标均被摧毁。

第一百一十三章 欲建英雄墓

“先生,先生,又打起来了。”听到枪声,商士隐就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哦,我要说的不是这事,蝶恋花有三辆武装飞翼刚刚起飞,看方向是准备返回基地。每辆车上有十个人。”

骆有成听了一惊,对方三十个人,而己方设伏的仅仅十四个人,就算配备的武器精良,但大部分是未经实战洗礼的菜鸟。顾不得责怪商士隐主次不分,急忙联系了十二秒。

十二秒兴奋道:“我们带着四门电磁炮呢,揍他娘的。”

“别掉以轻心,飞翼掉下来,异能者也未必会有事。另外让鸟人注意安全,对方是武装飞翼。我马上过来支援你们,在此之前,让你的队员保护好自己,打不过不要硬扛。”

骆有成交代完后,又对史湘云说:“这边你看着,借我两台黑金,十二秒他们可能有危险。老鹰跟我走,电鳗王留下来帮奸夫哥。”

骆有成开着载货飞翼到设伏点的时候,战斗已经打响了。出了飞翼,老鹰抬手就是一枪,把鬼脚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鬼脚的两条腿都已经变形,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蝶恋花站着的有十六个异能者,十二秒的牵线木偶控制住了一个两米高的壮汉,十二秒后退,壮汉却仍在努力地向前迈,如在泥沼中跋涉,喷火娃抓住机会对他放了把火。

有两个异能者向老鹰扑来,两人都长着蝙蝠那种膜翼,样貌看不出差别,是一对孪生兄弟,指甲有十公分长。两台黑金还没有完成变身,却不约而同地抬起了科斯米林速射枪,将两个蝠人打成了渣,只留下半只破碎的蝠翼。

骆有成也没敢耽搁,八刃镖化成八把飞刃,带走了七条人命,最后一把却被一个手异常粗大的人用两指夹住了,抽都抽不出来。一怒之下,他指挥着七把飞刃齐齐射向这个异能者。这人两只手掌上下翻飞,舞出一片残影,等残影消失,他的十根手指夹住了八把飞刃。

终于遇到扎手的了,好在对方只剩下六人,有老鹰和黑金在,拿下应该不成问题了。骆有成开始专心对付大手掌,意念舍弃了飞刃,卷上大手掌的身体,却被一股斥力轻轻推开了,又是那种该死的斥靴子!

大手掌咧嘴一笑,两只手向前一挥,八把飞刃笔直地向骆有成飞来。骆有成暗叫来得好,就怕你不松手。意念力重新卷住飞刃,在空中合成八刃镖。八刃镖高速旋转,一往无前。大手掌神情凝重起来,他想用手去接,却突然把手收回,身子向后一倒,用铁板桥避过了八刃镖的切削。看到八刃镖仍在往前冲,切断了两棵树,掉落在地上,大手掌腰一挺重新站了起来。

“哈哈。”大手掌一声大笑,正要迈步,突然觉得脖颈一凉,一股热流涌出,顺着背往下淌。接着他飞了起来,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像被砍断的树枝,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意识沉寂前,他只有一个念头,他妈的上当了。

两台黑金像两具雕塑一样,站在老鹰身边,如同他的护卫。即便这么近的距离,老鹰依旧闭着眼睛,抬手开枪非常突然,一眨眼的功夫,狙击枪的枪柄重新拄在了地上。蝶恋花又一人被爆头。

“老鹰,剩下的四个,给他们练练手。你注意保护他们的安全,我去看看伤员的情况。”

老鹰睁开眼,向骆有成点了点头。

书院还在战斗的有八个人,鸟人还好好地在天上飞着,这意味着他来之前的短短几分钟就折员五人。骆有成心在滴血,怀着忐忑的心,他把书院的伤员用意念力卷过来,放到林间的草地上,却只找到了四个人。长臂伤得最重,手臂被砍掉了,因为失血过多,人已经昏迷;鬼脚的小腿骨粉碎性骨折;科莫多龙、七秒伤势稍轻,都被带走了一块肉,一个伤在臀部,一个伤在上臂。

骆有成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问道:“万才呢?”

七秒神色黯然道:“万才没了。”

骆有成心头一沉,但却没时间细问。长臂再不及时治疗,恐怕有生命危险。于是他用意念力卷起四人和长臂的断臂走向载货飞翼。

“老鹰,你赶紧送他们回去,这里我看着。”

老鹰答应一声,急忙去了驾驶舱。

飞翼走后,场上只剩一个蝶恋花的异能者,己方没有再出现减员。

蝶恋花的异能者高防低攻,在团队里属于肉盾的角色,可惜他的队友不再需要他保护了。这位异能者的钢铁身躯比石岩山更强,五秒射出的能突破音速的电磁枪子弹,也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白点。五秒又拾起七秒掉落的粒子束枪,但射向他的带电粒子束也会发生偏斜,事实上,他的两个同伙就是被偏斜的粒子束击杀的。喷火娃的火焰,除了让他更暴怒,没有任何杀伤力。十二秒的牵线木偶作用在他身上,反倒是十二秒被他牵着走。强力胶也无效。音杀的次声波攻击倒是能让他陷入短暂的动作停滞,但依旧破不了防,至于妖猫、空气炮等其余人,只能沦为吃瓜群众。好在这个异能者动作迟缓,游斗之下,书院的八个人暂时没有危险。但这样打下去,打到天黑也分不出胜负。

骆有成不想劳神耗力地去砸他,招来了那两台装雕塑的黑金。

“你们全都退开。”

书院的人听到命令,急速向后退去,很快就与那个异能者拉开了距离。壮汉转头看向骆有成,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向他走来。“轰轰”,两台黑金手中的离子炮同时开火,炮弹分袭上下两路。剧烈的爆炸将这个异能者推得倒飞出去,不等他站起来,科斯米林速射枪的子弹就倾泻到他身上。爆炸产生的烟尘让人看不真切。速射枪一直怒吼着,直到二十根枪管空转,再也射不出一颗子弹。

硝烟慢慢散尽,这位高防异能者倒在地上,已没了生机。他身上千疮百孔,但却并不致命。要了他命的是射入他嘴里的子弹,纵使他的身躯堪比合金,但终究还是有罩门的。

骆有成卷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把枪,丢给十二秒。十二秒会意,招呼一声队员,去给蝶恋花的人补枪。

骆有成喊住喷火娃,“你就别去了,别一把火把他们都烧掉。这些基因样本,以前求都求不来,我带回去给姐姐研究一下。”

十二秒等人将尸体摆成两排后,围坐在骆有成周围。十二秒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蝶恋花的三辆飞翼经过时,他们用离子炮攻击。两发炮弹击中了同一辆飞翼,将那辆飞翼凌空打爆。那辆飞翼唯一活下来的,就是有着钢铁身躯的异能者。一发炮弹集中了另外一辆,这辆飞翼迫降在林间空地上,只有驾驶员受伤。最后一辆驾驶员技术很高,成功规避了电磁炮的攻击,并包抄到了后路。飞行途中,不断有异能者从飞翼上跳下来。对方实战经验很丰富,从被攻击到形成包围圈,仅仅用了短短的二十秒。

这点时间,书院这边连为电磁炮重新上弹都没来得及。万才拿着粒子束手枪就冲了上去,打伤了一个,自己也被武装飞翼的射出的炮弹击中,爆炸之后,人都找不到了。

“那个二货,非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命都没了,还拿什么证明啊?”刺猬嚎啕大哭,在狩猎队里,属他和万才关系最好。

其他人都红着眼睛。虽然末世已见惯了生死,但真当战友死在自己面前,心却如针扎刀刺。

骆有成叹了口气,示意十二秒继续说。

科莫多龙抓伤了一个,却被另一个同样长着利爪的异能者抽飞,也被切掉了一块肉。科莫多龙拼死一击,却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被他抓伤的人,迟迟没有毒发的迹象。七秒也是被同一人抓伤的,所幸七秒身子灵活,躲过了要害部位,但手中的粒子束手枪也掉了。这次出来,伏击队只有万才和七秒选了粒子束手枪,这种强力杀伤武器却没有派上用场。

强力胶粘住的异能者,被喷火娃一把火烧了;十二秒牵线木偶控制的异能者,被五秒爆了头。长臂缠住了镗刀异能者,这个异能者在被鬼脚的连环脚踢爆脑袋前,砍断了长臂的胳膊,鬼脚也被另一个前来支援的异能者用掌斧震碎了两根腿骨。刺猬的毒刺麻痹了这位异能者,随后这人被老鹰击杀。

“之后您就来了。”十二秒黯然道,“没有您和鹰叔的支援,我们这趟就全栽在这里了。”

不说先生和老鹰,就是和蝶恋花的人比起来,书院的新晋异能者也只能算是一群乌合之众。妖猫、针鱼在异能激发之前,只是个种地的农民,胆气不足,错失了两次绝好的机会。

“这怪我,没有给你们配合演练的时间。”骆有成自责道。

这时,鸟人飞回来了,手上捧着万才的头颅。

骆有成眼圈一红,望着天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回去我要为他建英雄墓,立英雄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招揽药师

骆有成让十二秒带队返回书院,他不愿意书院的异能者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再做无畏的牺牲。

根据商士隐汇报的情况,北湖与蝶恋花的战斗处于胶着状态,暂时没有看到蝶恋花再次派出回援部队。商士隐还在异能者中看到了红旗渠的异能者,包括他们的老大。看来红旗渠终究没有逃脱蝶恋花的魔爪。

骆有成将所有尸体用那台完好的武装飞翼带回了蝶恋花基地,黑金则从地面自行返回。回程途中,骆有成收到了商士隐发来的一段影像,但他暂时没有时间观看。

蝶恋花基地里空空荡荡,所有人都躲在家里,老实得紧。机甲和黑金的震慑力实在太强了。何况机甲旁边还摆了二十一具异能者的尸体。

尸体是史湘云让拉回来的,他和骆有成想到一起去了——提取这些人的基因样本。

基地内十多处着火点大部分已经熄灭了,浓烟翻滚地更加剧烈。

女老板宅邸周围的别墅区受到波及,那里是蝶恋花高层的住宅区。骆有成无心管这些人的死活,今天杀死的几十个异能者中,或许就有他们的亲属,双方注定是仇人。

对蝶恋花基地的普通居民,骆有成不会加害,但也无意收容。书院目前尚无这个能力。

等在蝶恋花基地外的,除了自己人,还有一个已经谢顶的中年人。

这人叫闫丰利,曾经是一家药厂的药物制剂研发人员,忠诚和勇敢药剂就是出自他的手。找到这个人不容易,三秒和五秒在别墅区找到许多人,用枪指着他们的头逼问忠诚药剂的来历,才打听到闫丰利这么一个人。

闫丰利的工作室在女老板宅邸的地下二层,这栋宅邸已经被摧毁。三秒只能向史湘云求助。黑金协同机甲扒开废墟,在储物间的位置,找到了地下室入口。入口被一块合金板盖住,用老式锁具锁住。

黑金一拳砸碎了大锁,将合金板扯开丢了。三秒和五秒在负二层的小型实验室里找到闫丰利时,他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骆有成问道:“这么说你是被囚禁的?”

闫丰利:“是。”

“被抓来多久了?”

“四个月。”闫丰利小心答道。

难怪蝶恋花近期膨胀得厉害,不仅短时间内灭了两家,而且打北湖的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你服用过这种药水吗?”

“用过,但我事先服用了解药剂。安筱蝶不放心异种,所以即便她认为我喝过药剂,还是一直把我锁在地下室里给她制造药剂。”

骆有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安筱蝶就是女老板。没想到传说中像一座山的女人,居然有这么秀气的一个名字。

广旭哥认为闫丰利没有问题,骆有成就起了招揽之心。“想不想要自由?去我那里,生活虽说不能回到旧纪元时的水平,但衣食无忧总能做到的。”

闫丰利十分犹豫,“可是安老板这里……”

骆有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既然敢来掀了她的窝,自然不怕她。”

广旭又在叹气,“为什么你每次招揽别人的时候都抓不住重点?说安老板,只是推托之词。他担心你和安老板是一路货色。”

骆有成明悟,补充道:“我那里有异种,也有变异人,大家和睦相处,以兄弟姐妹相称。”

闫丰利看了看史湘云和三秒、五秒,又看了看电鳗王,面色开始松动。

“我们没有医生和药师。现在虽然还有一些药品储备,但总有用完的时候。那时候再有个头疼脑热,就只能硬扛了。”

闫丰利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只是想让我研发治疗疾病的药物,而不是为了忠诚药剂?”

“我要那玩意做什么,要赢得别人的尊重,那就要走心,而不是走歪门邪道。自古邪不压正。”

闫丰利面露喜色:“说得好,说得好,我加入了。”

众人大笑。

三秒和五秒向闫丰利点头微笑,又向骆有成行了书院礼,“恭喜先生,书院又捡到宝了。”

史湘云则拍了拍骆有成的肩膀:“梦想之神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骆有成上前与闫丰利握了握手,说道:“欢迎加入水岸书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一家人”,闫丰利更是宽心了不少。

书院这次带走闫丰利,就彻底掐断了忠诚药剂的供给源头。对蝶恋花的釜底抽薪,将阻断他们的快速扩张之路。

闫丰利的事情一了,众人就把话题转到伏击战。

电鳗王问道:“十二秒他们没事吧?”

骆有成脸上的笑容敛去,良久发出一声叹息,“万才没了,伤了四个,其他人没事。”

史湘云也叹了口气,他曾经为万才制作过一块护目镜,对万才的印象还是蛮深的,他很喜欢这小伙子从股子里透出来的执拗劲。

骆有成将设伏战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心惊不已,要是支援晚了一点,书院的新生力量就全数夭折了。好在回援的异能者被全数歼灭,这个消息又让大家很振奋。加上这里的二十一个,蝶恋花已经损失了五十一位异能者。虽然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骆有成向北湖承诺的保底数。但这点损失,与蝶恋花庞大的异能者基数相比,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这与骆有成的预期不符,而且安筱蝶身上只要还有忠诚与勇敢药剂,战损的人员很快就能得到补充。

骆有成想到西面跑掉的七个人,如果说他们没有服用药剂,骆有成是不相信的。闫丰利的答案是总有人会对药剂有抗药性。

“基地里还有多少忠诚药剂?”骆有成问闫丰利,“这些东西必须毁掉。”

“没了,十五支全部被安筱蝶带走了。”闫丰利回答道,“不过她还带走了一箱短效勇气药剂,有一千多支。这种药剂能让人在两三个小时内精神极度亢奋,丧失痛觉。它的原材料很好找,所以生产的量比较大。”

女老板带走这些药剂,骆有成大致能想到它们的用途,短效勇气药剂用在自己士兵的身上,让他们悍不畏死。而忠诚和勇敢药剂,想必是要用在北湖异能者的身上,让这些抵抗者变成她的忠狗。骆有成旋即想起了商士隐发来的那段北湖影像。趁着书院的接应飞翼还没来,那便看看吧。

影像是在北湖基地内的某栋高楼上拍摄的。商士隐终究抵不住诱惑,冒险从下水道摸进了北湖。

蝶恋花一方,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壮汉,四人长得和在伏击点遭遇的金属身躯异能者一模一样。不知是五胞胎,还是克隆体。骆有成突然记起,在营救老鹰他们时,跟在吮骨蝉后面有五个巨汉,回忆了一下通过植物视角看到的场景,人物影像重合到了一起。如果没有猜错,这几个巨汉,就是蝶恋花的天牛组了。

与在伏击点遭遇的天牛组成员不同的是,这四个人身上都套了一件甲胄,甲胄叠加他们的金属身躯,应对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恐怖的杀伤力已经绰绰有余了。四人排成一排,每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块金属板子,各抓一头。四个人三块板,如一道屏障,缓缓向前推进,十八个异能者紧贴在他们身后。

他们刚刚进入科斯米林速射枪的射程,两挺速射枪就迫不及待地怒吼起来。雨点般的子弹打在甲胄上,四个天牛组壮汉身体微微摇晃,向前的步子却非常沉稳。北湖的粒子束步枪也加入了攻击行列,带电粒子束离壮汉五米远的时候,改变了方向,画了个弧线,粒子束也扩展成碗口大小,拍在金属板上,金属板毫发无损。

改变粒子束方向的能力,骆有成猜测是天牛组壮汉能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强力磁场,排斥带电粒子。

史湘云则在一边兴奋地直搓手,“好东西啊,要是能把这三块合金板搞到手就好了,这玩意能吸收带电粒子。”

大家都看得入神,没人理会他。

蝶恋花往前推进了三百米,北湖守卫的电磁枪开火了,如同五百个“窜天猴”被同时点燃了引线,热闹得如同过年。武装守护也跟着凑热闹,然而并无卵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恶心的异能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一十五章最恶心的异能北湖基地,两个老头上了墙,猥琐地往女墙后面一趴,一个把十几条肉管往射击洞里塞,一个把头发探进洞里。

影像里传来商士隐的画外音:“妈呀,好下流。”

沈文同老爷子那边还好一点,北湖首领的操作不忍直视。

蝶恋花的异能者也有了动作,有一个人从嘴里吐出红色的圆球,抬手一甩,红球飞得又快又远,直奔科斯米林速射枪的方位。从女墙后射出一支箭,命中红球,没有把球带偏,前半截金属箭杆却熔化了。红球击中了速射枪,二十根枪管,被腐蚀了一半,彻底报废。

吐红球的异能者嗷嗷叫了两嗓子,冷不防一撮头发从头顶落了下来,缠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壮汉设置的屏障内扯了出来。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女性异能者和一个侏儒异能者。四个天牛组壮汉腾不出手,无法救援,眼睁睁看着三个队友被头发卷着不断地往地上摔打,很快就没了气。

沈老爷子丢掉了三个人,又故技重施。头发又卷住三个人,屏障后另外十二个异能者一拥而上,死命抓住头发一拉。沈老爷子的头一下顶到了女墙上。旁边的守卫急忙丢了枪,跑过来帮着拽头发,墙里墙外来了一场拔河比赛。

首领的异能发动非常慢,伸出墙洞的肉管,正努力地挤出一些墨绿色的东西。

商士隐的画外音又插进来了:“我要吐了,这是在拉屎吗?”

沈老爷子头皮被扯得生痛,便发了狠。他让守卫们松了手,手撑着女墙,深吸一口气,他的头发又长出两米。正死命用力的蝶恋花异能者猝不及防,蹬蹬蹬向后退,把自己暴露在了北湖守卫的枪口下。守卫愣神了两秒才开枪,已有八个人重新跑回了壮汉营造的屏障里。沈老爷子趁机收回了头发,并带走了一个,将他摔死在围墙下。六个没有来得及跑的异能者被打成了筛子。

北湖首领的异能终于完成了准备工作,十二根肉管,每根前面都有一坨墨绿色的不明物体,一指长短。肉管拔长一米,前端高高扬起,猛地一甩,十二坨“大便”飞向壮汉屏障。

“大便”甩出后,北湖首领就从射击洞撤出了肉管,靠着墙大口喘气。两个守卫赶紧过来,扶着他下了墙。

骆有成也没想到,北湖最强的两个异能者,一个很猥琐,一个超级恶心,和时尚大佬根本沾不上边。

壮汉们脸上总算有了表情。未知的东西才是可怕的,何况这东西很让人作呕。在此之前,负责远程攻击的异能者已经死伤殆尽,没人去拦截这些“粪球”。

剩下的人只能依附在屏障之下,不敢有任何动作。

“大便”飞临壮汉时,迅速液化,变成十二个墨绿色的水球。水球在天牛壮汉屏障的上方爆开,液体溅射,洒得到处都是。壮汉和他们身后的异能者身上都沾了这种液体,液体无味,没有出现中毒或腐蚀的状况。这些异能者估计心里都在骂mmp,老子们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你就给我们洒洒水?

很快有异能者发现了异状,沾在身上的液体正迅速扩散漫延,他徒劳地想把身上的液体甩掉,试了几次,又用手掌去擦拭。手掌上沾的液体也快速滋生。参与进攻的异能者都已乱作一团,倒是四个壮汉依旧尽职尽责地维护这屏障,守护着后排的队友。直到液体顺着手臂往下延展,他们才丢了金属板,尝试自救。北湖的守卫很意外地没有趁机开枪,好整以暇地看好戏。

液体覆盖了异能者们的全身,就开始固化,形成一层薄膜。所有人都出现了窒息的迹象,有人去撕扯脸上的膜,有人捂着自己的喉咙,有人躺在地上两条腿乱蹬。一条长长的舌头从两百米外伸了过来,卷住一个壮汉往回拖。液体固化后,就失去了活性,长舌头无恙。

在指挥人员的大声呼喝下,近百名地面武装人员往前冲,想把人抢回去。北湖的守卫开枪点杀武装人员,但枪法真的不怎么样。蝶恋花以六十多名武装人员的性命为代价,将异能者全部带了回去。

沈老爷子的长头发又伸了出去,把掉在地上的三块金属板拉了回来。

那层薄膜很坚韧,军刺、猎刀、匕首都用上了,就是没把膜刺破,武装人员眼睁睁地看着异能者们的挣扎越来越弱。

另一边,两个异能者正在全力解救天牛壮汉。几名武装人员做助手,将壮汉脸上的膜尽力拉扯开,一个异能者用手臂外侧的锯齿锯那层膜,另一个则用长得像大白鲨齿的指爪戳。两人费尽了洪荒之力,总算把那层膜弄破了。旁边的武装人员赶紧接手,为这两个壮汉做人工呼吸。这两个异能者准备去救另外两个壮汉,却发现他们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武装人员找来了锯齿刀,终于将薄膜打开了,只可惜他们的一番忙碌,只救回来一个。

北湖首领的异能虽然令人反胃,但群杀能力堪称一流。这老头发了一招就累得够呛,短时间里,应该不能再战。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蝶恋花的女老板安筱蝶从远处走来。早春尚寒,肉山的身上却很清凉,只有一条束胸和一根大裤衩,肥肉一层叠着一层,像从压面机里出来的摞成一堆的

面皮,眼神不好的人没法数清她浑身上下到底有多少层。

她的三角眼阴鸷地盯着地上九具尸体和三个昏迷的异能者,过了许久才开始说话。她的声音偏中性,也很洪亮,像是从扩音器里放出来的。

“蝶恋花的爷们、娘们们,我收到消息,有人趁我们后方空虚,袭击了我们的基地,基地被毁,留守人员全部战死。回援基地的人目前音信全无,凶多吉少。这一战,我们损失了很多人,我们已经无家可归。”

蝶恋花的人保持静默,但北湖的围墙上却爆出一阵欢呼,但喧闹声立刻被安筱蝶的声音压制了。

“我们已没有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战,今日,我安筱蝶誓死拿下北湖。”

“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

蝶恋花八百多人开口咆哮。

这次,轮到北湖的人静默了。蝶恋花一旦疯魔,压力真的会很大。

安筱蝶扫了一眼北湖的围墙,淡淡道:“所有人都跟我来,一小时后,再战。”

“再战!”

“再战!”

蝶恋花的异能者和武装人员吼了两嗓子,跟在女老板的身后向远处走去。

北湖首领和沈文同在围墙下,靠墙休息。

沈文同说:“异火的人快要动手了。”

北湖首领看了他一眼,“预备队的人能靠得住吗?”

沈文同不屑地说:“异火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能闹得出啥大乱子?放心吧,我早安排好了。”

正在这时,北方高层们居住的独栋别墅区方向,传来了枪声。

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商士隐应该是去那个方向探测了。

距离影像传来,已经接近四五十分钟了,大战即将再起。

骆有成忧心忡忡地问闫丰利:“使用短效勇气药剂后倒底会怎么样?”

闫丰利回答:“人的潜能会被激发到极限,力量提升,异能也会有增幅。没有痛觉,不知疲倦,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和你死磕到底。但也有后遗症,药性过了以后,几天内恢复不了元气。”

“能破解吗?”

“能,我有解药,在实验室里。”

骆有成立刻启动全身甲,对史湘云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老鹰,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搂住闫丰利,向女老板的宅邸废墟飞去。闫丰利脸上堆满了尴尬,一个老男人,被年轻人用这种方式搂着,老脸没地方搁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驰援北湖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一十六章驰援北湖老鹰的飞翼和两台黑金是前后脚到的,同来的还有十二秒。黑金到了以后,直接进了飞翼舱,团成方块。弹药都打光了,黑金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死尸用尸袋装了,统统被搬上飞翼。

骆有成指着缴获的武器装备问道:“奸夫哥,这些装备怎么办,有没办法把跟踪和定位装置拆除。”

“飞翼上的跟踪定位装置我马上给你拆除,至于装备……”史湘云看都懒得看一眼,“除了斥力靴,都是些垃圾。不用拆,拿回去直接分解做材料。这事交给我了,放心吧。”

史湘云继而又问道:“真不要我陪你去北湖冲杀一阵?”

骆有成仔细斟酌了一下,拒绝了:“算了,鬼知道有没有莫名其妙的异能能克制机甲,比如那种能腐蚀金属的红球。我这次去主要是解除忠诚和勇敢药剂的药效,造成他们内斗。遇到危险我可以跑,老鹰在两公里的位置狙击,危险也不大。”

史湘云不再勉强,毕竟机甲所剩的弹药也不多了。

十二秒却要求留下来,他说要和鹰叔在一起,万一有不开眼的靠近,他就帮鹰叔把人定住。而且他把七秒的粒子束手枪也带上了,有自保能力。骆有成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闫丰利给了骆有成两包药粉,一包去除勇气药剂的药性,一包是忠诚药剂的解药。只要让对方吸入药粉,最多半分钟就可见效。

目送载货飞翼离开后,骆有成三人开着缴获的武装飞翼前往北湖。

路上骆有成接到石岩山的来电,向他报平安。

骆有成:“有人去找外婆的麻烦?”

石岩山:“对,不仅是外婆,其他高层家里也有人去,想抓家属做人质。对了,就是那帮异火的人,有两个还在库房区伏击过我。北湖的人已经和他们对上了,你只让我保护外婆,我没过去帮忙。”

骆有成:“外婆家去了多少人?”

石岩山:“十来个,没细数,反正都是些土鸡瓦狗。幸好我带了把粒子束手枪,不然光靠拳头砸得多花好多时间。亏我以前还怕他们,早知道他们这么菜,当初我就一拳一个砸死他们了。”小伙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瑟。

骆有成:“岩山,辛苦你了,继续保护好外婆。”

石岩山:“得令。帮我向驸马爷道声谢,他做的枪就是好使。”

“驸马爷?”骆有成咂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石岩山接着说:“长公主的姘头可不就是驸马爷吗?得,不嗦了,你忙你的。”

接着骆有成又电联商士隐询问了一下情况。商士隐说使用了勇气药剂的蝶恋花

一众人特别疯狂,所有人都在冲锋,感觉像是丧失了理智。

骆有成的外公用头发去卷人,被天牛组的一个壮汉抓住头发猛拽,头都差点卡进射击洞,好在他及时掏出一把剪刀剪断了头发,才逃过一劫。至于那把剪刀为什么能剪断如此坚韧的头发就不得而知了。有人往射击洞打了一枪,好在沈文同挣脱得及时,只是头皮被檫伤,现在已经下墙去休息了。

没大碍就好,这次北湖的事了结,还是把外公接到书院养老算了,他真不适合最高指挥官的角色。不坐镇指挥,弄撮头发在墙洞里捣鼓来捣鼓去做什么?北湖又不是没有其他异能者。骆有成在心里腹诽着。

商士隐觉得北湖的时尚老中青年是他见过的最不会打仗的一批人,没有节奏感,也没有节约子弹和能量的意识。看到对方过来就乱哄哄胡乱开枪,经常出现十几把枪对准一个目标,目标被打成筛子,旁边的人还活蹦乱跳。每把枪都配了三个能量匣,这才打了多一会儿,好多人的枪能量就见底了,捧着把不能发射的枪发呆。白瞎了武器上的绝对优势。当然,这可能与这些人是刚刚补位的预备队员有关。现在能开枪还击的不超过二百人,这些人都是幸存的老守卫,经验稍许丰富一点点。

骆有成问:“科斯米林速射枪呢?”

“有个天牛壮汉拼着被撕裂甲胄,冲到墙下,往上丢了块大石头,连人带枪都压在底下了。”

骆有成心有遗憾,再好的武器,也得看是什么人用。当然,自己书院能拿得出手也没几个。

北湖的异能者已经死了二十来个,射箭的气质美女、蝎尾和也在其中。这三人曾经在议事厅和骆有成针锋相对过,骆有成对他们印象很深。气质美女跳上女墙射箭,蝎尾和则冲进了人堆,一个扎,一个扑咬。骆有成一直觉得他们很勇敢,但勇敢且莽撞的人,死得都比较快。

蝶恋花的人都已经冲到了围墙外,女老板和两个天牛壮汉正在撞击基地大门。北湖的大门在备战时重新改造过,现在用的是厚达三十公分的合金板。三个人冲撞时,围墙都在颤抖。

其余的异能者有跳起来往围墙里面吐毒液的;有伸出长手臂或长舌头探到围墙里面捞人的,真被他们捞出了几个,最后自己也被砍了手臂或舌头;跳得高的直接翻进了围墙,被惊惶不已的北湖守卫乱枪打死。蝶恋花的地面武装人员则不停地往围墙里丢手雷,炸死了不少守卫,丢在围墙外炸死自己人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对北湖杀伤最大的还是电磁炮,但伤亡的主要是平民。北湖的围墙打印地很结实,不知道在里面添加了什么材料,

炮弹打上去只能留下一个印子。所以炮弹都是越过围墙射入基地内部,靠近围墙的五栋公寓楼全部被炸塌,死伤过千。

一边是神志不清,一边是战战兢兢,两边都是乱哄哄地全无章法,只看最后谁能耗死谁。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丢电弧雷”,北湖的守卫慌不迭地往外丢电弧雷,很多人连保险都忘了打开,被激发的电弧雷不及丢出去的三分之一。不知道是不是勇气药剂也提升了电抗能力,墙外边倒下去的没几个,许多人颤颤巍巍地依旧向围墙靠拢,途中不断有人被乱枪击中倒下。到了现在,北湖能够激发的电磁枪已经不足二十把,杀伤力很有限。

不少电弧雷墙外从墙外扔了回来,不少守卫中招躺在地上直抽抽。

商士隐说这是他见过的最乱的战斗场面。红旗渠打得可比这里精彩多了,异能者对异能者,武装人员对武装人员。在人员不占优势武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坚持了五天。北湖按现在的打法,连一天都守不住。

北湖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从围墙上跳下了六个,都是肉搏型的异能者,冲进人群一阵砍杀,很快被人分尸了。

听了商士隐场景语音回放和语音直播,骆有成知道不能再耽搁,他加快了速度。

武装飞翼在距离战场不到两公里的地方降了下来,这里有一个仅三幢楼的小楼盘。老鹰选了右边的那栋,和十二秒一起上了楼。分开前,骆有成向老鹰交代了红旗渠几个人的特征,让他有可能的话,尽量把这些人留着,他有大用。

骆有成则开启飞行模式,向着战场方向飞去。

全身甲是好,但也有缺点没口袋。他想把两包药粉捆在腰上,但逼格会大打折扣,随行的悬浮摄影仪处于开机状态呢。他只能用意念托着药粉。

诚如商士隐所说,场面很混乱。这哪里是两个基地的对抗,完全是痞子打架。

围墙内几乎哑火,零星有火药枪械激发的声音。围墙外剩了不到五百人,压缩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异能者在前排,武装人员在后排,等着大门被撞开就发起冲锋。

骆有成来到他们身后十米的地方,用腕式军刀在药包上开了个小口。意念托着大小两个药包,一前一后向蝶恋花的一众人飞去。飞到他们头顶,药包就倾斜着泼洒药粉。

吸入药粉的人开始打喷嚏,有人抬头,发现了空中的两个白布包,举枪就射。

骆有成顾不得做细活了,控制着两个药包分别来到武装人员和异能者的中间,药包嘭地炸开,扬起满天药尘。

第一百一十七章 蝶恋花覆灭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一十七章蝶恋花覆灭陆续有武装人员向骆有成开枪,以火药激发的子弹打在全身甲上,如同姑娘小手轻轻捶打,广旭连意念护罩都懒得开了。

骆有成本着“谁杀我,我杀谁”的原则,八支镖刃盘旋飞舞,不一会儿武装人员就倒了一大片。一个天牛组的巨汉舍了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大门,向骆有成跑来。

“砰~”壮汉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老鹰开枪了,接着又是第二枪,第三枪,……每一枪都落在相同的位置,巨汉额头的坑越来越深。当第十声枪响,壮汉向前一扑,轰然倒地。

这是骆有成第一次见识到老鹰连续射击,枪枪中“靶心”,堪称神来之笔。

“蝶恋花,我曹尼玛比。”一声爆喝,一个额头长着尖角的异能者对着同僚下手了,长长的角刺入一个女性异能者的腹部,女人像触电一样抽搐。身边的男人就要救援,却被一把掌刀从后背刺入了心脏。

解药起终于效了,红旗渠的人醒了。

红旗渠仅剩四人,有一个同伴在半天前战死了。昔日近两万人的基地,如今只剩下了昔日。而他们几个幸存者,偏偏做了仇人一个多月的忠狗,让他们如何不恨!四个人对着蝶恋花的异能者疯狂攻击。

不少人退开了,示意自己两不相帮,这些人是蝶恋花新近被收编的异能者,大多是投降或主动投靠的,都不是硬骨头,与蝶恋花没有血海深仇。摆脱了忠诚和勇敢药剂的影响后,对蝶恋花失去了归属感,更没有一战的勇气。

只有一人加入了红旗渠的战队,状态比红旗渠的人更加疯魔。

十一个异能者对红旗渠的战队展开围攻,这些人是蝶恋花的老班底,不需要依靠药剂来维持忠诚。但药剂失效,也让他们失去了无畏的勇气,面对癫狂的敌人,打得束手束脚,场面不占上风。

“~”ct890狙击枪再度发威,一名异能者被爆头。以后,每隔十秒就有一人中弹倒地,都是蝶恋花的人。红旗渠战队压力顿减,抓住机会袭杀了一人。老鹰的心觉超远距离也能辨识敌我,让骆有成欣慰不已。

北湖的城墙上,幸存的守卫们看傻了。前一刻还想着“我命休矣”,下一刻就看到蝶恋花的人开始内斗。除了几个老兵还在尽职尽责地用传统制式步枪射击蝶恋花的武装人员,剩余的人彻底沦为了吃瓜群

众。

有一个眼尖的守卫看到了骆有成,惊呼道:“黑甲神,是黑甲神来帮我们了。”

于是北湖基地里传来欢呼声,声势很小,围墙上幸存的守卫应该不多了。

骆有成的压力也不小,与他游斗的八名异能者都算好手。

有四人穿着紫色的服饰,其中三人单臂变异成武器,或刀或锤或刺;剩余的一个,双臂外侧都长着锯齿,正是把天牛壮汉解救出来的异能者。这四人的特点是反应快、扑击迅猛、变异武器坚韧,刺向他们的镖刃都被格挡住了。十之**是紫螳螂。

两人长出了黑色的外骨骼,平滑光洁,如套上了全身甲,镖刃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划痕。可能是黑蚁组。

一人的速度极快,与西岭那只山魈不相上下,总能躲过镖刃的袭杀。这人绕着骆有成转来转去,抽冷子用匕首往他身上招呼一下,边跑还边从嘴里发出嗡嗡声,跟只大苍蝇似的。骆有成怀疑他的的声音对敌有干扰作用,好在自己的全身甲对耳部做了特别防护,让自己能不受声音的影响。这人是青蝇组的没跑了。

给骆有成压力最大的还是天牛组的巨汉。当老鹰击毙了他的同伴后,这人就找上骆有成了。他的高防骆有成还无法破解,好在他动作比较迟缓,也沾不到骆有成的身。

两个与青蝇身法相差无几的人正跑向老鹰所在的高楼,老鹰的支援暂时无法指望了。

八刃镖无效,就只能转回家族遗传的战法了砸!为稳妥起见,骆有成还是让广旭哥释放了念力护罩。他的身体猛然拔高,悬浮在六米高的空中。八位异能者没有飞翔能力,紫螳螂也最多跃起三米高。但蝶恋花武装人员的子弹也如期而至,三百多人同时射击,即便广旭在全力输出精神力,护罩也岌岌可危。

速战速决!骆有成八股意念力去锁定八个人,青蝇凭借极速的身法逃脱了,天牛壮汉则大吼一声,俯身将手臂深深插进泥土里,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地面上。骆有成顾不得他们两个,将剩下的六人抛起十多米高,在空中给他们翻了个身,头冲下,向地面狠狠砸落。一阵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和骨骼碎裂声,让蝶恋花的武装人员忘记了射击,脸吓得惨白。没有了勇气药剂的支撑,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

几十个胆小的转身向东方逃跑。青蝇弃了骆有成,向逃跑的武装

人员追去。他如果不管不问,就会形成羊群效应,残余的武装部队将不战而溃。

高楼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骆有成知道老鹰又得手了。他没有理会青蝇,而是望着天牛壮汉,思索破敌之法。他回忆了一下四个天牛组成员的死法,北湖首领和老鹰的方法不可复制,黑金灭敌倒是可以借鉴,那一战暴露了天牛的死穴口腔。于是他落到地上,开口说话:

“天牛组只剩你一个了,是不是觉得有点孤独寂寞冷啊?”骆有成戏谑道。

天牛壮汉将手从土里拔出来,站直身子,怒视着骆有成。

骆有成继续哔哔,试图激怒对方,“其实你这边的三个兄弟还算好的,至少都留了个全尸。回援的那个,啧啧……”

天牛壮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骆有成干脆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拉家常的姿态:“你说你们咋长的?跟个铁疙瘩似的。我用高频震荡合金锯,才能把他切开。长得像你们这么结实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挺有有意思的,一时兴起,没控制住,把你家兄弟切成了面包片了。”

“啊啊……”天牛壮汉高举双手,发出愤怒地咆哮。

几秒钟后,咆哮声戛然而止,五把镖刃扎入他的口中,还有三把在外面候着,来晚了,嘴巴被塞满了。壮汉铜铃大的眼睛渐渐失去生机,向后栽倒。

青蝇收拾了十多个逃兵,在远处望了望骆有成,又看了一眼死去的天牛,一咬牙,扑向了红旗渠的战团。这个战团的战斗其实已经进入了尾声,青蝇加入没有什么意义。但他不想和那个黑甲猛人交锋,又不能站在原地发呆。

由于女老板安筱蝶的加入,战斗便呈一边倒,红旗渠只剩长角的哥们了。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身体带电。他不能像电鳗王一样将电流外放,但接触到他身体,就会浑身抽搐。异能者们心有顾忌,就连女老板,也不敢轻易触碰他。

又一声枪响,前往高楼的另一个异能者也倒下了。

女老板望了望高楼,又看了看黑甲人。黑甲人正驱动着八把利刃收割着她士兵的性命,大多士兵已经四散逃逸,留下抵抗的不足五十人。

大肉山气得睚眦欲裂,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脱离了战团,向骆有成跑来。“蹬~蹬~蹬~”,步履沉重,但速度却不慢,比天牛要强了许多。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杀女老板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一十八章追杀女老板骆有成没有见过女老板的战斗方式,谨慎的他,没有直接让镖刃攻击女老板,而是用意念卷起地上的四把步枪,对着她头颅射击。女老板浑身的肥肉立刻兴奋起来,肚皮上一层肉突然拉出两米,主动迎向子弹。触到子弹的刹那,顶部的皮肉翻卷,裹住子弹,迅速回收,途中这层皮肉做着波浪运动。等皮肉收回,四颗弹头就从她肚皮上滚落下来,而她毫发无损。

这种卸去子弹动能的方式,骆有成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天算开了眼界。卸子弹的过程中,女老板奔跑的节奏如故,仿佛那层皮肉不是她操控的,而有自己独立的意识。

骆有成驱动着飞行靴向后退,始终与女老板保持一定的距离,步枪改成了连击模式,数十颗子弹向对方倾泻。女老板的肚皮就像波涛汹涌的洋面,八层皮肉翻卷,不停地吞噬和吐出弹头,脚步始终不停。

老鹰再次开枪,能狙杀天牛的ct890子弹,却被女老板轻松拦截。

见狙击枪铩羽,骆有成息了试探的心思,丢掉四把步枪,也不动用八刃镖,而是将意念力合八为一,裹住女老板粗壮的身体。

女老板跑着跑着,身体就腾空了。她也不慌乱,大腿、肚皮、后背的数十数层皮肉向下一坠,皮肉插入地下,生生把身体拽了下去。落地后,女老板就发出了一声咆哮。

又是狮子吼?骆有成觉得自己现在不怵这门功夫了。但随后他被巨力撞击,身体向后飞出十多米。女老板这一嗓子不仅是狮子吼,还叠加了空气炮。他急忙在空中调整姿态,稳定住身形。

女老板的眼中充满了恨意,又有些悲凉。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武装人员已经跑光了,异能者还剩大猫小猫三五只,对红旗渠仅剩的尖角围而不打。刚刚还在这里看热闹的新收编异能者,此时已散得一干二净。原本信心满满要将荣城的四大基地整合为一,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黑甲人,不仅破坏了她的计划,而且彻底摧毁了她的势力。此仇深似海,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骆有成也不再和她纠缠,他绕过女老板,向蝶恋花仅余的五名异能者飞去。

女老板大喊一声“快跑”,抓起地上的一具尸体向骆有成丢去,骆有成急忙闪避。

那五人听到老板的喊声,急忙向附近的一架武装飞翼跑去,杀红眼的尖角在后面穷追不舍。

女老板抓到什么丢什么,总之要拖住黑

甲人,让自己硕果仅存的五名部下逃出生天。

尖角的速度不快,蝶恋花的五人很快把他甩开了。武装飞翼起飞后,并没有逃离,而是飞过来接应女老板。

骆有成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忠狗。不过送上门的大礼,真的不好意思不收。他拼着后背被女老板砸上一记,用意念力包裹住飞翼,向下猛地一拉。飞翼砸在地上,向前滑行了几十米,撞上了女老板。尽管有肥肉卸力,女老板还是被撞了出去。

女老板爬起来,对骆有成恶狠狠地放出一句场面话:“我会回来报仇的。”说完就向着西面快速奔逃,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些生死不知的手下了。

骆有成没有立即追击,也没去管飞翼里五个人的死活,只是对赶来的尖角说:“那几个人是你的了。”

随后他向北湖的围墙飞去,北湖幸存的守卫对着他欢呼,他没心思搭理。

普通的子弹对女老板无效,骆有成很想试试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用意念力搬开巨石,卷起速射枪,抖掉上面的血肉。试着开了一枪,速射枪完好。他用意念力托着速射枪,向女老板逃跑的方向追去。

“你去哪里?”身后有人大声问道。

骆有成听出是外公的声音,答道:“我想试试这玩意能不能收了那婆娘的命。”

骆有成很快追上了女老板,科斯米林发出怒吼,女老板背上的皮肉彻底沸腾了,一浪接一浪。似乎觉得拦截还不太给力,女老板扯掉了束胸,撕烂了裤衩,她的防御系统多了几十层的生力军。

看着一层层翻滚的皮肉,骆有成心里说不出得膈应;但让这块大肥肉跑了,他心更不甘。

速射枪子弹打完了,他就卷起路上的石头砸,没有石头就逮到啥砸啥。女老板很会借势,借着石头冲击的动能,反倒跑得更快了。

骆有成不得不改变策略,再次尝试控制她的身体,准备举高高摔屁屁。女老板的应对方式更奇葩,她往地上一趴,无数层皮肉钻入地下,将身体固定在地面,然后依次将皮肉从土里抽出来,向前方伸展,再次插入土中。她一点点向前挪着,如果一条营养过剩的猪儿虫。她就一个念头,只要你弄不死我,老娘就一直往前爬。

八刃镖被祭出,高速旋转,向下切削。防御的皮肉似乎有灵智,不硬接,而是在八刃镖中间靠下的地方高频击打,改变了八刃镖的飞行方向。

是哪里来的滚刀肉?体力又好得出奇。骆有成折腾了两小时,精疲力尽,意念力枯竭,愣是没有伤到她一根毛。

骆有成终于放弃了,这种高防,非现在的他能破的。他也想过找人支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谁能破了这婆娘的防御。

这个超肥的女人又往前爬了三米,见后面没了动静,扭头看到骆有成正在怔怔发神,爬起来就跑。看着这个光着大屁股的肥肉越跑越远,窜入林子不见了踪影,骆有成苦笑地摇摇头,他是心力皆疲,无力再追,即便植物视距都无心发动。如果女老板还有勇气与他一战,吃亏的铁定是骆有成。但女老板是近身肉搏型,她知道对方绝不会给她靠近的机会。

放走女老板,骆有成感到万分沮丧,好在他并没有开始怀疑人生。

事实上,目前的结果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好得让他不敢想象。他的初衷本是重创蝶恋花,让它元气大伤,几年内不能搞事。偏偏让他得到了闫丰利,用药粉分裂了蝶恋花的看似强大的异能者队伍,最终彻底瓦解了蝶恋花基地。这次胜利,很取巧,但也是运气使然。

他没有飞行,而是慢慢向北湖方向走去,意念力也在缓缓地恢复。路上看到被他丢弃的科斯米林速射枪,打了个电话给外公,报了个坐标,让他派人来抬回去。又打电话给老鹰,让他和十二秒先将一部分异能者的尸体运回去,能装多少装多少。而他要留下来,他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外公外婆接走。

八公里路程,他走了近两个小时,意念力也恢复了。他要以全盛姿态出现在北湖人面前。虽然他无意吞并北湖,但谁知道北湖的高层存了什么心思,哪怕外公站在自己一边,但外公并不是主事人。在这个乱糟糟的世道,有防人之心总是没错的。

北湖残存的守卫正在打扫战场,战场上的尸体要尽快深埋。先不说引发瘟疫,单是把食腐野兽招引来也是不好的,附近不远就有一个野生动物园呢。老鹰和十二秒要带走蝶恋花异能者的尸体,他们没阻拦,在他们手里也只会拿去掩埋,他们甚至非常热心地把尸体帮着搬上武装飞翼。这些都是恩人,没有他们,现在被丢进深坑的就是自己,这些守卫如是想。

老鹰和十二秒一人开走了一辆飞翼,剩下两辆完好的武装飞翼和坦克都留给了北湖。按史湘云的说法,蝶恋花的飞翼和装备都是垃圾,两人听他说了几遍,境界就提高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次认亲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一十九章再次认亲有一个人没被老鹰带走,搬动他的时候,发现这人还剩了一口气。老鹰让守卫请先生来定夺。

于是,北湖就传开了,帮助他们的黑甲神,名字叫“先生”。

受伤的是帮助红旗渠战队的异能者,腿骨尽断,肋骨断了八根,有一根刺破了脾脏,伤他的是女老板。

骆有成招来一名北湖守卫,看装束像个小头目:“你们这里有医生或医疗舱吗?”

守卫小头目受宠若惊道:“先生,有的,有的。”

“能治好吗?”

小头目为难道:“医生被炮弹炸死了,他的学生水平不高,医疗舱也是很普通的,要完全恢复恐怕很难。还有,伤者太多,排队也要很久的。”

骆有成厉声道:“要不要我找沈文同亲自安排啊?”

黑色的面甲给小头目无穷的压力,他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安排。”

“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行了,我有话要问他。”

小头目急忙通过对讲机招来一辆悬浮车,带着伤员进了北湖基地。

骆有成走向北湖大门,迎面过来一辆悬浮车。小刘从车上下来,走到骆有成面前,头微微低下。“先生,您现在有空吗?”

“哦,北湖的人都称我为先生了吗?”骆有成声音中带着戏谑,他在北湖的人设就是强硬倨傲再带点痞气,这个戏暂时还要继续演下去。

“是的,先生。”

“什么事啊?”骆有成懒懒地问道。

“首领想见您,让我在这里等您。”

“哦,好大的架子。我以为你们首领会出门十里相迎。”骆有成口气变冷。

小刘面色尴尬,觉得这事首领确实过了,这位是北湖两万人的救命恩人啊,不说出门十里,走出基地大门相迎总是要的。只派自己这么个助理等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先生,您别生气。首领不知道您会不会回来,所以只是让我在这里等候,我这就去通知首领。”

小刘拿着对讲机,走出老远压低声音叽里咕噜了一阵子。通话结束后,他跑了回来。

“先生稍等,首领他们很快就到。”

骆有成只是点点头,负手而立。

没过几分钟,北湖的五位高层就到了。首领跳下悬浮车,打着哈哈,大踏步向骆有成走来,见面就是一个熊抱。

“先生,我们可是翘首以盼啊,”

骆有成心想,这位首领虽然恋权,但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官僚,连见面的礼节都学得这么粗糙。但想到他能让北湖的大多数人都过上不错的生活,算

得上是大功德,也就懒得计较。

“听说你要见我?”骆有成故意拖长了尾音。

首领笑道:“是,是,先生请上车,我们进去谈。”

三位高层纷纷与骆有成握手致礼,沈文同也假模假式地和他外孙握了握手。骆有成看到外公头上还绑着止血绷带,想出口询问,又忍住了,这与人设不符。

众人分坐两辆悬浮车,首领、沈文同和骆有成共坐一辆,走在前面。

骆有成问道:“异火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首领示意沈文同来回答这个问题。沈文同有些遗憾地说道:“逃走了几个,许永亮一直没露面,整个基地都找遍了,没抓到他。”

“许永亮?莫西干头?”

“对,就是那小子。”沈文同不满地看了首领一眼,“老林你养虎为患,现在尝到恶果了?”

“哦,怎么回事?”骆有成饶有兴致地问。

“哦,没什么?”首领忙接口道,一边不停地对着沈文同递眼神。

沈文同忍了又忍,终于没有说出来。

骆有成不再追问,转头对首领说道:“异火的事我知道,莫西干头来找过我,让我帮他暗杀北湖的异能者,扶他上位,我没答应。”

首领大惊。

沈文同说道:“没错,幸亏先生提醒,这次才没让异火得逞。”

首领千恩万谢。骆有成对他说道:“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老潮男,做不成官僚的,偏偏要去玩权谋,小心引火烧身。这次我帮了你,下次你又找谁去护你?”

首领尴尬道:“我只是顺水推舟,真不是想玩什么权谋。他们这些人没有一技之长,在这里找不到工作,总不能看他们饿死,如果只是抢点食物,算不上大乱子,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后来发现,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北湖平民对我们更依赖,才默许了他们的存在,食荒的时候也会接济他们一下。他们的日子,比领低保的普通变异人都好了许多。”

骆有成摇摇头,纵小恶而酿大祸,还能说什么呢?

进入会议室后,首领坚决要请黑甲神上座。骆有成摆手说没那么多讲究,不玩虚的。客套一番后,双方在长桌两侧相对而坐。首领望着对方的黑色面甲,压力甚大,他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小心说道:

“不知先生能否卸去甲胄,让我们有幸一睹先生的风采。”

骆有成一声不吭,望着首领,直看得首领遍体发寒。首领正要收回自己的话时,骆有成却在领口拍了一下,卸了全身甲。

会议室里一片唏嘘声,沈文同也装模做样地抽冷气,

一口接一口。骆有成腹诽,外公的表演太夸张了一点,好在没人关注。他嘴角微抬,戏谑地望着北湖高层:

“没想到?”

“是,是。”北湖首领忙不迭地说,又觉得不礼貌,圆场道:“没想到先生竟是一位青年俊彦。”

北湖高层也纷纷献上誉美之词。

“年轻有为啊。”

这话中肯。

“对对,如此年轻,却能以一人之力剿灭恶霸势力,让我们一帮老头子汗颜啊,觉着自己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骆有成撇撇嘴,一人之力?他还没有这么托大。不过后面那句是老实话,占尽武器优势还能把仗打成这样,确实是白活了。

“我那不争气的侄孙要是能从先生这里学到一点皮毛,我做梦都得笑醒。”北湖首领说道。

骆有成心生警惕,这是啥意思?想往我那里塞人?得打住了,他这次回北湖只有一个目的,接走外公外婆。为了不让北湖高层多心,他还要和外公配合着演一场戏。

“得了,这些有的没的就不说了。”骆有成故作不耐烦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核桃:“我来是想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谁见过这个?”

沈文同眯起眼睛,继而大惊道:“这不是我家丢的那枚吗?怎么在先生这里?”

“我在基地里捡到的。”骆有成随手将核桃丢给沈文同,淡淡道,“我之所以问这枚核桃的来历,是因为我也有一枚。”

说罢,他从脖子上摘下了自己的核桃,“沈老爷子,能否为我解惑?”

沈文同探身,从骆有成手中接过核桃项链,手微微发颤,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说道:“这是琳琳带走的那一枚,请问先生是从哪里得到的?”

骆有成耸耸肩,“我妈留给我的,打小就一直带着。”

“你,你是……”沈文同迫不及待地打开两个核桃,放出了里面的影像。

骆有成面色大变,配合着沈文同上演了一出祖慈孙孝的认亲戏码。两人的表演都略显浮夸,但首领和三位高层也是第一次在末世里见到亲人相逢的场景,只顾着唏嘘了。

四人纷纷向祖孙俩道贺,骆有成也将桀骜收敛一些,对四人和气了许多。趁着沈文同擦拭眼角的时候,骆有成提出让外公外婆跟着他去过太平日子。

首领和三位高层皆大惊。刚刚他们还想着老沈和先生是祖孙,这就算一条船上的人了,今后北湖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先生不会不管。可老沈要是走了,先生还会记得他们是哪根葱?幸好听到老沈说这事容他再想想,让他们暂时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章 不小心成了股东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章不小心成了股东沈文同很久都没说话,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思考。

首领就找骆有成说些闲话,旁敲侧击想打听先生领导的势力的情况。骆有成只是哼哼哈哈,含糊其词。

开玩笑,女老板没有伏诛,他可不想把书院的位置透露出去。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女老板现在就是光脚的,不仅光脚,而且光腚。她要真对书院的人暗下杀手,那是件非常头痛的事。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安筱蝶跑掉了,你们不能掉以轻心,该练的兵还是要练。”骆有成开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科斯米林都打不死她?”首领大惊。

“能用的手段我都用上了,那是块滚刀肉,我的刀锋不利啊。如果带上一把粒子束枪,情况或许就不同了。”骆有成摇头道。

就在这时,沈文同说话了:“老林,我想好了,我去我外孙那里养老,一会儿我就去你那里提交辞呈。”

“老沈,别啊,你走了,这里的守卫怎么办?”

沈文同微低着头,叹了口气,“没有我外孙,我也准备引咎辞职的。这次我们的武器占尽了优势,却把仗打成了这样。平民伤亡一千五百二十一人,守卫和预备队伤亡六百一八人,想想我都心痛。”

沈文同开始捶胸顿足:“是我无能,我素位尸餐,我不配做守卫司令。”

这次沈文同不是演的,死伤这么多人,任谁都心酸。

“老沈,别这么说,我们最终不是赢了吗?”首领安慰道。

沈文同声音低沉:“那是我外孙的功劳,和我无关。”

“老沈,你外孙的功劳,可不就是你的功劳吗?要我说,你的功劳很大,非常大。”

这话怎么说的?这是要利用外公“绑架”自己啊。说话的高层,骆有成印象深刻,一周以前,也是在这个会议室里,他曾质问骆有成是否在给北湖开空头支票。

沈文同对这位高层摆摆手,“老何,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我是块什么料,我心里清楚。能在这个位置混十多年,那是没发生啥事。真有事了,我屁用都没有。现在北湖已经安全了,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老沈的指挥水平确实不咋地,打仗那会儿,老何和两位同僚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可现在不同了,老沈的外孙是能和蝶恋花抗衡的猛人。谁知道安筱蝶会不会东山再起?谁知道今后会不会有更强大的势力觊觎北湖?先生对北湖没有兴趣,这点让他们很安心,所以,小先生是他们能够依靠的不二人选。这次战斗,彻底打出了他们的危机意识。北湖安逸的生活,一度让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处末世。

“可是……”老何还想说什么,却被首领阻止了。

“先生,您在这里稍事休息一下,我和几位同僚商议一下。”

骆有成微微点了一下头。

文同却说:“我已经辞职了,就不参与了。再说,涉及我外孙的事,我也要回避。”

首领这次没有勉强,带着三位高层进了里间。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小刘为骆有成和沈文同端来化学品合成的咖啡。看到骆有成,小刘微微有点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心如古井的模样。骆有成诧异得看了他一眼,待小刘掩上会议室的门,他问道:

“外公,这小刘什么来头?行为处事比你们这些高层都沉稳。”

“老林的外侄孙,老林一直把他当接班人来培养。”

“哦。”首领自己成不了官僚,就把小的培养成官僚,骆有成没了兴趣,把椅背放倒,躺了下去,“外公,他们也不知道要商量多久,要不咱们睡一会儿。”

沈文同从善如流,放下椅背,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等首领和高层们出来时,天都已经黑了。骆有成伸了个懒腰,调直了椅背。

“都商量好了?”

首领递上一份电子卷轴,说道:“这是一份股权转移文书,苏远庆持有的股权已划归到先生名下,您只要签上电子秘钥就成了。”

骆有成打开一看,见自己的姓名一栏写着“先生”二字,这些时尚精英居然也不知“先生”的真正含义,还真当他姓先名生了。北湖的用意也很明显,套不到老的,直接用股权套小的,非得把先生和自己绑在一条绳子上。

骆有成把卷轴递回去,“我说过我对北湖没什么兴趣。”

首领没有伸手去接,“先生不必推脱,这些股权本就是您的,我们现在只是走个流程而已。我们也不需要您做什么,您每年享受红利就好了。”

顿了顿,他又征求意见道:“北湖的钱币只在内部流通,所以,我想以实物分红或许更合适。我们只是些裁缝,先生每年可以在我们这里定制与红利等价的服饰,您看如何?”

骆有成略一思索,说道:“把天牛组的那三块合金板给我,我就答应了。”

首领这次没再找人商量,直接同意了。骆有成也当即在卷轴上加上了自己的电子秘钥。这事他想清楚了,即便带走了外公外婆,如果北湖出了事,外公又岂能袖手旁观?到时候救援的事还是落到自己头上。要是不收,那自己就真的成了北湖的免费劳力了。书院里的纺织女工虽然也能做衣服,但样式和北湖出产的一比,那就是下里巴人vs阳春白雪,完全没有可比性。以后可以在这里定制一批军服和工装,队伍拉出去,看着也拉风。

见先生收下了股权,北湖众人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首领在会议桌的光屏上发出了几条命令,随后邀请骆有成共赴晚宴。

晚宴的地点设在首领家门前的草坪上,三十盏悬浮射灯将场地照得通明。晚宴是典型的西式冷餐会,长条桌上摆满了各式食物,用的

都是莼枫生物和胡罗记出品的高端打印食材。五位侍者来回穿梭,为客人们送去酒水。

来宾都是北湖的上层。骆有成一眼扫过去,发现在北湖秀时都见过,这些人当时都坐在湖心Ω型台两侧的贵宾席上,其中有不少是异能者。

首领向来宾隆重介绍了北湖的大恩人先生,人群爆发出一阵喧哗,他们惊诧于先生的年龄。好在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喧哗声很快被掌声代替。

用餐时间,骆有成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轰炸”,一些真诚地向他致谢,但更多的人则各怀心思,有拐弯抹角表示自己愿意加入先生的势力的;有为他介绍女朋友的;也有自荐枕席的。在末世,攀附强者是人性使然,在强者的庇护下,才能更好地生存。对这一点,骆有成也很理解,一开始只是微笑婉拒。但来的人多了,就不胜其烦了。打仗的时候见不到这些人,庆功时却一个个跑出来风光。实在懒得听他们呱噪,于是说媒的、卖身的、投靠的,统统被他用意念力卷着送到了远处。

送走了十来个人,来宾们知道先生不喜,也就没人来自讨没趣了,终于清静了。

骆有成今天从早战到下午,转了三个战场,一口气没歇,一口饭没吃。此时真的饿了,第一次觉得打印食品吃起来真香。他不停地夹取食物放进餐盘,大口吞咽,大口喝酒,全无风度。

有个被他送走的女人就说起了风凉话:“这个叫先生的,跟猪似的,一个人吃那么多,这辈子是没吃过饭吗?枉我还真以为他是个英雄,想把表侄女说给他呢。”

“啪~”女人挨了记耳光,打他的男人是她公公,大家都喊他老李,北湖的四位高层之一。老李心里气啊,也顾不得一旁儿子的感受了。北湖花了大价钱,才傍上了先生这课大树,要是让碎嘴的儿媳妇坏了事,哭的地方都没有。

他虎着脸对女人说道:“你要是打一天的仗,杀掉蝶恋花一百个异能者,你就是把所有的食物都搬回家,也没人敢说你。东儿,管好你媳妇,她要是再乱说一个字,你把她嘴给缝上。”

老李说完大步走向餐桌,学着先生的样子,托着餐盘,大口食物大口酒。首领和其他两位高层注意到了这边,心中会意,也走到餐台前依样学样。

沈文同没去,他老神在在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手端酒杯,望着昔日的同僚们变着法儿讨好自己的乖外孙,心里那个美啊。

米素素没来,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说已经和岩山一起吃过了,她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要装雍容装气质老半天,很难受的。

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聚集到餐台,看着北湖的最高领导层和那位先生狼吞虎咽,都惊诧莫名。几个精明的却微微一笑,也走到台前胡吃海喝。

这下轮到骆有成惊讶,北湖这些人是要干啥?哪有和客人抢食的道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欲寻先生不得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一章欲寻先生不得林小妖这些天心绪很不宁。

这两天只要一出门,听到都是他的消息。楼宇幕墙上也不播放广告了,播放的都是他杀敌的影像。影像经过专业的剪辑,并不血腥,配上激昂的音乐,让人热血沸腾。

街上到处都是穿着机车夹克、皮裤、军靴的男人和女人,能穿着先生同款出来走一圈已经成了北湖的时尚。当然,这些人都在夹克或皮裤上做了些装饰,以彰显个性。只是没人敢仿制黑甲,那会被北湖守卫请去喝茶。

先生的身份也曝光了,先生的外公是前北湖守卫部司令,先生的外婆是北湖最负盛名的丽人妆工作室经理,而先生本人也拥有北湖20%的股份,是北湖的第二大股东。先生不是外人,他是北湖的英雄。这让北湖人为之自傲。

北湖是喧嚣的、快乐的,战争留下的伤痛,仅仅留存在为数不多的死者亲朋心里。

各家店铺也都在忙着蹭热度。门口的智能推销词变了,诸如先生曾在某件商品前驻足一秒,先生曾用手触摸过某件商品,先生的兄弟曾经试穿过某件衣服。甚至许多店铺都号称自己是先生的外公外婆几十年来最常光顾的店面,并给出了他们最近三十年出入店铺的数据。

林小妖擅长型男包装,最近她工作室的生意可谓惨淡。这次的“先生热”本是她翻盘的大好机会,但她却无心经营,工作室外的店面也已关门歇业三天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自林小妖成人起,她一直奉行独身主义,但在逐夜酒吧第二次遇到他后,这一执念就开始动摇了。而现在,她更是深陷单恋的泥潭不能自拔。北湖股东,前世界首富苏远庆继承人,某神秘大势力首领,天哪,这些光环一个比一个耀眼。年少多金、隽逸倜傥、英勇神武,似乎再多的誉美之词加诸他身上都不为过。但林小妖觉得这些都只是添头,是调味剂,是锦上的花。她迷恋他,只是因为他真香。除了他的名字有点奇怪,姓“先”名“生”,林小妖找不到他任何缺点。每每躺在床上,她就因为他而不能寐,于是她可耻把自己交给了左手哥哥和右手哥哥。

林小妖极度懊悔,为什么把他带回家的时候要用家用智能武装把他吓走?或许是那时候的他确实没有现在香。最可恼的是,见了三次面,她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直到他的名字在北湖流传开。

沈文同要离开北湖的消息早已家喻户晓,北湖和沈老爷子说过话的人都纷纷提着礼物上门,沈家别墅成了北湖最热闹的地方。数不清的人排着队在沈家门前的草坪上等候,守卫部代理司令小刘不得不派出大量守卫维持秩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沈老爷子收礼收到手软。

一天前,林小妖仗着自己和米素素有过几面之缘,也着脸加入了送礼的行列。她希望能见到先生,可惜的是,因为人太多,后面两天都是由智能家政出面,收下礼物,记下送礼人的名字。沈老爷子为了答谢大家的厚爱,将举行告

别晚宴,林小妖也在受邀之列。

北湖人都是冲着先生去的,希望能够借此和先生搭上线。其实很早就有内部消息传出来,先生在战斗结束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北湖,但会出席他外公举办的告别宴会。所以,送礼的人并未减少,反而更多。都希望就此拿到一张晚宴的入场券。

……

成为股东的第二天,骆有成离开了北湖,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石岩山留下继续充当保镖,骆有成和商士隐则返回了书院,还带走了两个人,一个是红旗渠的尖角,一个是他的临时队友被女老板打得只剩一口气的家伙,这人名叫方向东。

尖角是个耿直男孩,说白了就是个二愣子。他在清醒的第一刻,就发动了对蝶恋花异能者的攻击,从而激发了红旗渠幸存者的血性。骆有成从他身上看到了万才的影子。

方向东的故事很悲凄,一个半月前,他所在的小村被蝶恋花的人屠了,只留下几个俊男美女。蝶恋花的男女异能者当着他的面,将他的伙伴奸辱虐杀。仇恨的种子刚刚发芽,他却被强行灌下了忠诚和勇敢药剂,从此成了一条浑浑噩噩的忠狗。这些日子,他总是回忆起伙伴和村民们惨死的那一幕,却始终无法对蝶恋花产生一丝恨意,大脑不受控制地接受女老板驱使,这比将他千刀万剐还要痛苦。

北湖的实习医生救了方向东一条命,但也仅仅如此,对断裂的腿骨和肋骨,这位经验不足的医生无能为力。

尖角和方向东都通过了广旭的测谎测试,骆有成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尖角当即纳头就拜,红旗渠已不复存在,而先生让他大仇得报,尖角视为大恩,他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

方向东却婉拒了,他成了废人,倒不如去死,何必去拖累他人。

“我有最顶级的医疗舱,我们可以治好你。”骆有成说。

方向东灰暗的眸子转亮:“我方向东要是还能站起来,我这百来斤身子骨就是先生的了,先生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得,又是一个姓“二”的。

回到书院后,骆有成先去看望了伤员,又送去了一个伤员。长臂的手臂已经接上,是否能继续使用异能还有待观察。鬼脚的碎骨被全部取出,植入了一段钛合金,史湘云打算为他打造一个腿部外骨骼系统,作为对英雄的奖励。这两人目前还在医疗舱中恢复。七秒和科莫多龙已经康复,出去狩猎去了。

随后,他召开了一个短暂的内部会议,向众人通报了战果。

蝶恋花覆灭的消息早就由老鹰带回了书院,此时再听先生讲一遍,大家心里仍抑制不住地兴奋。曾经他们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已轰然倒塌,只余一个女老板外逃不知所踪。曾经艳羡的北湖,此刻已变相成了书院的附庸。此刻他们只想举杯庆贺,但被骆有成否决了。

骆有成说道:“万才还没有入殓,长臂和鬼脚还在医疗舱里躺着,

我不希望我们庆祝的时候,有人缺席。你们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英雄寒心。”

北湖的庆功会让他不喜,宴会上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死去的普通守卫的家属,一个也没有被邀请。这也是他不想呆在北湖的原因之一。

商议蝶恋花基地中普通居民的处置是这次会议的一个重要议题。骆有成是想听之任之的,毕竟书院不可能消化两万多人口。

胡永胜建议道:“我们还是派些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吧,另外损毁的武装守护也要修复,否则这个基地就可能成为变异兽的猎食场。另外,我还想从里面挑选一些有用的人才,书院的底蕴还是太单薄了。”

骆有成托着下巴想了想,问史湘云:“小型武装机器人有多少台?”

史湘云眨巴了一下眼睛,“你是想派它们驻守?没问题,现在一共七台,现有的材料还可以造五台,另外再派两台黑金。这个力量保护他们足够了。修复围墙和损毁的武装守护,可以派一台工程智能和一台打印机过去。”

骆有成转头看向胡永胜,后者立刻道:“没问题了,剩下的事我去处理。只是我的第二人格几个月都没出现了,我没有把握验证那些人是否可靠的。”

骆有成在意识海里同广旭交流了几句,随后笑着对胡永胜说:“酋长,放心吧,只要你需要,他会出现的。去的时候把喷火娃、科莫多龙、大炮、音杀带上。”

他又对商士隐说:“这些日子你辛苦点,在蝶恋花基地里多转一转,把心怀不轨的人都给我揪出来。”

会后,柳莹陪骆有成吃了个午饭,就去了农作物改良实验中心。这姑娘这段时间总是往宋时珍那里跑,与宋老头接触,她就发现了自己在专业知识上的欠缺。姑娘没有身为农牧科总教习的自觉,虚心向老头请教,俨然把他当成了老师。宋时珍也十分喜爱这个有点小傻却又勤奋的“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多久,闫丰利来了。

胡永胜按骆有成的意思,给他安了个药剂科总教习的职务。药剂科不属于独立部门,隶属于生化科,受米豆豆节制。闫丰利很快进入了角色,带着问题来找农业专家。没找到总教习,就找到宋时珍这里来了。他所担忧的是野生变异药材毒性的问题,化学去毒法依旧会有许多毒素残留,所以他想与宋时珍讨论人工栽培无毒药材的可行性。

宋时珍指着柳莹哈哈笑道:“无毒药材,你找小师母啊。”

这也是个为老不尊的货。柳莹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

“小师母?”闫丰利一愣。

“先生的女朋友,农牧科总教习。”宋时珍提示道。

闫丰利急忙向柳莹见礼。三人就药材人工栽培的问题讨论了很久,晚饭都是让沈涛和顾晓臻从食堂打回来的。

晚上八点,柳莹才从农作物改良实验中心出来。她找到情哥哥,两人散步去了彩绫湖畔。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石岩山顿悟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二章石岩山顿悟今晚月朗星稀,半轮月就挂在两人的头顶上。按理这是个风月浪漫夜,但骆有成却真没这个心思。他是真感觉累,打架的时候没觉得,待一切结束,才觉得身心俱乏。

柳莹乖巧地陪在他身边,没犯花痴,也不撒娇。在丽水湾城堡的时候,她曾暗暗发誓,做一个关爱情郎的女人。更何况,书院走了一位战士,她的心情也很沉重。

要说智商,这姑娘可能不及米豆豆的一半,也不擅长表达;但论情商,要甩出那位老姐几条街。

两人在湖畔席地而坐,柳莹轻轻地将头靠在骆有成的肩膀上,看着湖中月载沉载浮,在凝合中破碎,在破碎中凝合,心中有莫名感伤。

她其实并不太明白有成哥为之努力的梦想,等这一批幸存者死去,人类也就消亡了。把人都聚在一起,有意义吗?与其在争斗中死去,倒不如苟活者。

她的梦想就不大,和有成哥找个清清静静没人打扰的地方,种点小菜,养几头猪,过点小日子,美美地活完一辈子。不过两个人似乎冷清了点,还得带上哥,那么豆豆姐也要带上,不能厚此薄彼。豆豆姐来了,史哥哥就必须带,还有外公外婆,嗯,不能忘了凤凰。傻姑娘开始往二人世界里加人,一加就有收不住的感觉。

人多了,养的猪就不够吃,石头哥是打猎的好手,带上吧。不过地上跑的吃多了总会腻,汪叔会抓鱼,也一起去。宋爷爷其实也不错的,他改良过的蔬菜口感要好了不少,那他的干孙子干孙女也得跟着。人好像有点多了,房子不够住,鹰叔是配料的好手,刘大爷打印监控也是行家。好多人啊,还得要个管家,胡大哥一直做得不错……

柳姑娘不断在心里加人,一晃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惊讶地发现,书院里所有的人都被她加进来了,而且还有很大的人才缺口。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理解有成哥的梦想了。

她又想,有成哥的梦想是他脑子里的两位神赋予的,神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吗?想来是不会的,那么神或许有一天会解决人类不能繁衍的大难题。于是,她笑了,不愧是自己钦定的男神,什么事都比自己想得透,想得远。

想到繁衍,她又想到了小帅。小帅带着母狼回来后,就在紫竹山的山洞里安了家,以竹鼠为食,很少回到书院。

“有成哥。”

“嗯?”

“小帅的媳妇生了五个狼崽崽。”

“嗯?”骆有成神游物外,有些心不在焉,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小帅的媳妇就是那只母狼,“哦。”

“有成哥,以后我们要生六个娃娃,比们多一个。”

“好啊。”骆有成搂过她的肩,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在她头上摩挲,属猫的姑娘立刻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

直到弦月西落,骆有成才回神。柳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抱着她走回主宅。

万才是第二天一早下葬的,小伙子活着时不受人重视,走时却很风光。

苏远庆一家人的墓地旁,圈出了很大一块地,基建科为这块地打印了白色的栅栏,

农牧科在这里种上了草皮。地块的中央竖着一块巨碑,上书“水岸书院英雄碑”,碑的底座上,有万才的名字。

刺猬作为万才的挚交好友,手捧骨灰盒走在最前方,哭得稀里哗啦。后面是长长的送葬队伍,女人们在小声抽泣。这个时代,丧礼从简,人们早就失去了哭丧的技能,队伍在行进间十分静默。

石岩山临时赶了回来,无论以前他怎么不待见万才,但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队友,也习惯了没事骂万才几句。

胡永胜曾多次提醒过石岩山,要善待万才,用其长,补其短。石岩山听了并没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心中无比懊悔。万才的优点很明显,勇敢、好强,他一心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但石岩山从未给过他这个机会。所以他才会有这次的毛遂自荐;团队被包围时,才会义无反顾地冲锋在前。万才死于鲁莽,但他的胆气却是许多人不具备的,他依旧担得起英雄的称号。

骨灰盒被放进了墓穴,葬礼的主持人胡永胜难得没有长篇大论,他说道:“兄弟,安息吧,书院永远和你在一起。”

骆有成带头掬起一捧土,人们排着队,向墓中倾洒着新土。

石岩山跪倒在墓穴旁,吼道:“你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老子以后找谁骂去?你回来行不?我不骂你了,我们一起操练,行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胡永胜上前扶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善待生者。”

石岩山点了点头,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墓碑上,全息相片中的大男孩露出灿烂的笑容。

葬礼之后,石岩山分别找了柳莹和闫丰利,一席交谈后,他叫来了没有激发异能的跑得快和会爬树。

“费哲、侯以刚,明后两天,你们就不跟狩猎队出去了……”

“老大,你真的要把我们踢出队啊?”两人大急。

“谁要踢你们出队?听我说完。我仔细想过了,人各有所长,你们的特点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所以我想让你们成为专职的采集员。老师我都给你们找好了。”石岩山指了指闫丰利和柳莹,“明天开始,你们跟着两位老师学习辨认各种植物和药材。等我从北湖回来后,闫叔会跟队一个月,现场教导你们采集和保存方法,农牧科也会派人随队。现在我问你们,有没有信心成为一名优秀的采集员?”

终于找到了在队中的位置,两人大喜,急忙答道:“有!”

“还有,早饭前的锻炼体不能少,每天采狩回来,还要跟五秒哥和七秒哥学习一个小时的枪法,不需要你们上阵杀敌,但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听到没有?”

“听到了!”

柳莹笑着向石岩山比了个大拇指。

石岩山随后返回了北湖。

用过早餐,胡永胜准备去收编蝶恋花基地,骆有成向他交代了几句。广旭趁机附身胡永胜,但并没有控制他。

“三个战场的影像做完了,士瘾请北湖的人帮着剪辑的,比较专业。今晚上在食堂二楼观影,你来吗?”胡永胜问道。

胡永胜对造神有执念,骆有成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我的专辑我就不看了。”

“所有的参战人员都有镜头,我不会让他们寒心的。”

“那行,有空我带柳妹过来看看。”

胡永胜带着喷火娃四人前往蝶恋花,两台黑金、七台小型武装机器人、一台工程智能和一台打印机随行。因为担心女老板安筱蝶潜回蝶恋花基地,史湘云为黑金和武装机器人都装备了粒子束步枪,女老板对子弹的防御力委实变态了点。

胡永胜走后,骆有成就去各处转转,看看目前书院内的发展情况。

他首先去了米豆豆实验室,米豆豆很忙,没空搭理他。这一批实验体已经在实验室里呆了四天,这和米豆豆两天一批的惯例不符,看来这批人或许会给点惊喜。

闫丰利的工作室就在米豆豆实验室旁边。透过玻璃窗,看见老闫正用全息投影为费哲和侯以刚授课,骆有成也颇感欣慰,岩山终于觉悟了。

之后他去了史湘云的武器工厂,工厂里的工程智能和生产智能似乎又多了一些,十分繁忙。史湘云只是向骆有成挥了挥手,便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老姐和奸夫哥在工作时都是一个德行。

宋时珍也在授课,授业对象是自家的小情人,后者正认真地在光屏上做着笔记。骆有成没有打扰他们,喊了一位工作人员带他参观。

农作物改良实验中心有四层,一楼是实验室和办公区,二楼到四楼进行室内蔬菜栽培,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天花板和承重立柱上都巧妙地安装了反光镜,使得日光能照射到每一个角落。在鱼城时,他们只是在靠窗的地方安置组培架。但在这个中心,组培架摆满了整层楼。由于采光极好,植物生长补光灯只在连日阴雨的时候才开,节约了不少电能。

蔬菜长势良好,第一批水生蛋白虫也即将成熟,很快就能供应食堂。中心还有个地下室,里面养殖着一群藻鼠,藻鼠幼崽是五秒和七秒专程跑了一趟贵城取回来的。目前尚未形成养殖规模,只做作为种鼠。

而新打印的高层室内蔬菜培植大楼,目前还在安装组培架,还没有正式启用。

农作物改良实验中心旁的兽舍已经加高到了五层,圈养了各种变异兽。兽舍内加装了自动投食、饮水和清扫设备,十分干净整洁,墙体内的扩音设备还播放着舒缓柔和的轻音乐。七只藏酋猴占了五楼三分一的空间,栅栏十分结实,室内还打印了仿真树,猴子们似乎在这里生活得很快乐,两只公猴时不时会去找母猴建立一下友谊,有一只母猴肚子明显大了一些。等老姐忙完了异能者事情,就让她好好研究这些猴吧。

书院北面的围墙开了一扇大门,老鹰他们在外面用围墙围了三十亩地,徐婶婶正带着村民们播种棉花种子,劲头很足。只是这里日照不算充足,也不知长成的棉花品质如何,到时候或许要宋时珍改良一下品种。

蝶恋花这块压在骆有成心口最大的石头被推开了,而书院却一片欣欣向荣,这或许就是天道的赏善罚恶。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机女VS傻白甜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三章心机女vs傻白甜两天过去了,今天是沈文同和米素素举行告别晚宴的日子。

骆有成本想带上全部教习,但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最终骆有成只带了柳莹去北湖。

由于来宾众多,沈文同借了周边五家邻居的草坪,才勉强将近六百人安顿好。北湖受西方文化影响较深,加之生物打印机很难打印出中式菜肴。沈文同的告别晚宴依旧是西式冷餐会。

骆有成对这种宴会没什么兴趣,他认为冷餐会把方向搞岔了,东西没吃两口,全端着酒杯去交际了。他觉得二十一世纪农村的坝坝宴,才深谙宴会的真谛,坐下就吃,吃完擦干净嘴巴再聊。嘿嘿,土鳖出身的骆有成,就是这么实在。

柳莹对这种形式的宴会很好奇,端着餐盘尝了几样,就没了兴趣,腹诽着外公外婆怎么端些假食物来招待客人。放了餐盘,柳莹就去挽住骆有成的胳膊,陪着外公外婆说话。有客人过来向外公外婆或有成哥打招呼,她也陪着浅笑致意。

她本就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今晚褪去平日的休闲装,穿上外婆精心为她准备的华贵礼服,美艳不可方物。客人们纷纷送上恭维,柳莹就有些不淡定了,脸颊微红,羞涩的模样又为她平添一份娇媚。

因为有骆有成在场,外公外婆无需护卫,石岩山就放羊了,偷偷溜出宴会场,去劲乐园酒吧浪了。

林小妖在人群中艰难跋涉,终于到了先生附近。围在先生周围的人有点多,她决定人少一些再过去打招呼,这一等就是两小时。一向不喜欢化学勾兑品的她,往肚子里灌了不少红酒,结果不得不艰难地穿过人群去了一趟洗手间,又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原位,再不敢轻易碰触碰酒水饮料了。

好容易看到那边的人少了些,她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款款向着先生的位置走去。没走出几步,人就僵住了。她看到了挽住先生胳膊的女人,那张年轻而娇艳的面容让她自惭形秽。她在心中哀嚎,天哪,他真的有女朋友了,还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观察了一会儿,对双方实力进行了一番比对,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就打算悄悄退走。恰巧一个家政智能推着餐车为餐台补充食物,林小妖毫无征兆地向后退了几步,家政智能想停住餐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林小妖被餐车撞到了屁股,一个趔趄,向前仆倒了。红酒杯碎裂,手里扎进了几个玻璃渣子,她忍不住痛呼一声。

沈文同和米素素看到有客人出了意外,忙向旁边的宾客告了声罪,向林小妖走来。

骆有成皱着眉,不知道这女人要搞什么幺蛾子。他早就注意到了林小妖,广旭哥说他的特殊荷尔蒙引来了一只花蝴蝶。只是对方一直没有靠近,他也没有理会。

米素素去扶林小妖,柳莹立刻上前帮忙。骆有成本想拦着她,但看看外婆又把手收了回来。两个女人将林小妖扶进别墅,叫来了家庭医疗智能,这种家用智能大病治不了,处理点小伤还是得心应手的。

林小妖手出了点血,膝盖蹭破了点皮,并没有什么大碍。她心念转了一圈又一圈,暗忖这莫不就是天意。自己明明已经放弃了,餐车却把她撞进了沈家别墅。她活了二十六岁,从未对男人动过心,身体

有需求都是自力更生。偏偏先生是个例外,他身上的味道让她迷醉不能自拔。她为刚才的懦弱感到羞耻,做不了正牌可以做小,做不了小可以做地下情人,如果连情人也做不了,能在跟在先生身边闻闻香味也是好的。她如是想着,觉得自己的要求真的不高。

米素素还要招待客人,就委托准外孙媳帮忙照顾林小妖。

林小妖很随意地和柳莹聊了几句,又恭维了几句先生,柳莹立刻乐得合不拢嘴。林小妖就给柳莹下了个定义傻白甜。于是,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情感、颜值她都不占优,智商是她对柳莹唯一的优势,倒不妨利用对方的傻来做做文章。为今之计,利用这个傻白甜慢慢接近先生,徐而图之。

接下来的闲聊中,她努力地隐藏对先生的爱慕之意,反倒不断恭维柳莹花信年华,长得天生丽质、花容月貌、秀外慧中,当真是一位绝代佳人。总之,她将能想到的好词都用上了,说得柳莹脸红扑扑的,好腼腆的样子。又说柳莹和先生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柳莹更是心花怒放,引以为知己,当下小妖姐长小妖姐短的。

骆有成终究不放心柳莹,自家姑娘自家知,说不定被那心机女卖了还要帮对方数钱。向宾客们致了声歉,也返回了别墅。见两个女人相谈甚欢,诧异之余,也暗暗警惕。

“你没事的话,可以走了。”骆有成冷冷地说。

“有成哥你说什么啊,小妖姐受伤了。”柳莹嗔怪道。

骆有成好想捂脸,自家的傻妞真他妈缺心眼,那女人是来抢你男人的。这话他没说出口,他不想让傻妞有不安全感,这事就自己来处理吧。

林小妖眼珠一转,原来他不叫先生,而是叫啥有成。她故意装着没听懂,转过脸来,给骆有成一个真诚的笑容。

“是先生啊,之前不知道是先生,小女子有唐突的地方,还请先生海涵,不要和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子计较。”

“啊~”柳莹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们之前认识?”

不等骆有成说话,林小妖娇笑道:“之前见过先生两次,还对先生动过心思呢。”

“啊~”傻白甜继续惊叫。

林小妖对着柳莹歉意地笑了笑:“但见到你之后,我就死心了。我想不出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先生。”

骆有成暗道不妙,真真假假,实力演技派啊。如果没有广旭哥这个测谎器在,自己都要被她骗了,这女人不好对付。

自家的傻妞已经羞红了脸,娇憨外皮裹着幸福酱。骆有成怒其不智,可想想自己愿意接受她,爱护她,守护她,可不就是因为她的简单纯净吗?

“非常感谢你对我夫人的谬赞,也感谢你对我们的祝福。”骆有成道。

这下林小妖心里不淡定了,都结婚了吗?我有祝福过吗?

柳莹跺跺脚,“有成哥瞎说什么呢?我们还没结婚呢。”

骆有成哀叹一声,猪队友啊!

还是傻白甜最可爱,林小妖欣喜。但目前来看,先生对自己没有一点好感,甚至有点厌恶,这事必须从长计议。她收束了心思,不再有一丝杂念,不知不觉竟

达到了“心无旁骛似明镜,无风何处起涟漪”的境界。

广旭咦了一声:“奇怪,这女人的心思突然变得好单纯。”

家庭医疗智能已经处理完了林小妖的皮外伤,退到一边。她站起来向骆有成颔首致礼,“我找先生,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算了吧。”骆有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先生请容我说完。”林小妖不疾不徐地说道,“因为被人打压,我的工作室已经开不下去了,再过一个月,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所以我想到您那里找份工作。”

“我那里庙太小,也没有市场。去我那里,还不如留在北湖。”骆有成摇头道,“是谁在打压你?我去和老林说说,让他关照一下。我在北湖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小妖姐,是谁那么坏啊?为什么要打压你?”柳莹气愤地问。

“一个女人,她认为我挤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北湖秀名额,之后一直排挤打压我,抢走我的客户。她公公是北湖的高层,我斗不过她的。”林小妖的语气里夹杂着疲惫、愤懑和无奈,这次一点也没有作伪。

“是哪位高层?”骆有成有了点兴趣。

“李鸿达。”林小妖说,“听说李鸿达对这位儿媳妇一直不满,但碍于儿子的面子,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他也不大理会。”

“老李啊,”骆有成呵呵一笑,老李在庆功会上扇了他儿媳一巴掌的事他可是看在眼里的,后来还跑到餐台上胡吃海喝,帮自己掩饰相,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我让他管管儿媳妇,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的。”

“算了,也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我只是厌倦了尔虞我诈,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求别的,只图个温饱,有个安定的生活。”

柳莹拉着骆有成的手,撒娇道:“有成哥,就答应她吧。小妖姐一个人在北湖,孤立无援,好可怜的。”

柳妹,你这同情心用错了对象啊。骆有成恨不得在她脑袋瓜上狠狠敲两记,太不让人省心了。傻白甜vs心机girl第一回合,傻白甜完败!

这时广旭说话了:“答应下来吧,我早和你说过,她和你的命运线相缠,你不可能躲一辈子的。而且我有直觉,这件事你能处理得很好。”

又是直觉,广旭哥干脆叫直觉哥算了。

托尼接着说:“咱们莹莹啊,太善良,让她吃点亏,受点教训挺好的。姓林的女子小心思多,但毕竟不坏,不会把莹莹怎样的。”

“那行吧,明天你和我们一起走。”骆有成十分勉强地对林小妖说道。

林小妖还没来得及表态,柳莹已经跳起来了,“有成哥,太好了。”

骆有成白了她一眼,心想有你哭的时候。他对林小妖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骆有成把林小妖带到门口玄关处,压低声音对她说:“不要做对柳妹不利的事,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不会,不会,柳妹妹这么善良。”林小妖道,又学着柳莹的模样扭捏了两下,“谢谢你啊,有成哥。”

怕骆有成反悔,林小妖说完转身跑出了大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迎二老回书院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四章迎二老回书院冷餐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宾客们才陆续离去。顶点

沈文同握着小刘的手说:“跟你舅爷爷说说,还是为死难者举行一个追悼会吧。再不济也要在守卫部内部办一个,我虽然给死者家属发放了救济金,但仅仅这点不够,我们不能让生者寒了心啊。”

骆有成站在一旁,觉得这事外公应该在辞职前就做了。等辞了职,再想起来已经晚了。外公后来向老林提过几次,这位北湖首领,总说过两天就办,一拖就拖了四天。

“沈老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去做,时间就定在他们的头七吧。”

骆有成觉得小刘这人还不错,无论他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就这掷地有声的回答,就强了他那个舅爷爷不知多少倍。

沈文同在北湖最后的心事也放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文同就指挥着智能家政打包行李,米素素心安理得地陪着外孙和准外孙媳妇聊天。

“外婆,真不用帮帮外公吗?”柳莹很不安。

米素素道:“由他去,我去了就是帮倒忙,搬过去了东西都找不到。”

骆有成在柳莹背上推了一把:“让柳妹去帮忙吧,她最擅长归类整理。”

小傻妞屁颠屁颠地去找外公去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门铃响了。骆有成开门一看,是商士隐来接他们了,一辆巨大的载客飞翼就停在骆有成开来的小型飞翼旁。

夜不归宿的石岩山和商士隐勾肩搭背,自从让石岩山连续抢到了两批异能者,这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进来坐一会儿,很快就收拾完了。”骆有成招呼道。

商士隐向骆有成挤了挤眼睛,小声问道:“后面那位美女怎么办?她刚才说要跟您回书院。”

骆有成向他身后一望,果真看到草坪上站着一个俏生生的邻家丽人,褪去了贵妇妆,一身休闲的打扮,青春了几分,靓丽了几分。小脚牛仔裤将一双腿修得笔直,上身套了件淡蓝色的宽松毛衣,看上去养眼了不少。

“书院聘请的时装设计师,以后你们要做衣服都找她。”骆有成懒得去招呼她,说完转身回了屋。

商士隐眼珠转了转,在逐夜酒吧他见过林小妖,也知道先生对她没有一点兴趣,于是他捅了捅无精打采的石岩山,说道:

“少去那种地方混,万一沾个啥病就不好了,有这功夫不如搞定一个良家,后面那位美女就不错。要不要去和她聊一聊?”

石岩山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向后招了招手,“美女,喊你到屋里坐。”

林小妖急忙踏着坡跟鞋一路小跑到别墅门口,跟着两人进了屋。

商士隐暗骂了一声猪,他本意是让石岩山使美男计稳住那女子,别让她去烦先生,结果石岩山直接把人叫进屋了。

正在指挥智能家政打包的柳莹更让他大跌眼镜,柳莹快乐地喊道:“小妖姐来了?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商士隐觉着自己的脑袋不好用了,难道自己真的会错先生的意了?不过他现在顾不得这个,而是跑到米素素面前,恭恭敬敬地向她磕了三个头。

米素素转头看外孙,问这就是侠盗,骆有成点头

后,米素素对商士隐说:“起来吧,没怪你了。”

商士隐在心头压了很久的大包袱终于卸下了。

林小妖进屋后向米素素和骆有成问了一声好,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心里却想着,这个死贼娃子,胆子真大,连先生外婆的东西都敢偷,那么偷自己的东西当真算不得事。米素素与林小妖打过几次交道,不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不应该是这么文静的性子。

智能家政的效率很高,没坐多一会儿,所有的工作完成。商士隐去飞翼上喊下两台智能铲车,搬运起行李家具。

得空的柳莹拉着林小妖的手打招呼,“小妖姐,你没带行李吗?”

“带了,都装车上了。”林小妖回应道,“妹妹你今天更漂亮了。”

“小妖姐今天穿的这一身才真好看。”柳莹把林小妖拉起来,围着她转了个圈,还没心没肺地在林小妖的翘臀上摸了一爪,“太有型了,小妖姐你自己做的吗?”

“妹妹要是喜欢,回头我也给你做一身。”林小妖特别开心的样子。

“好啊,好啊。”柳莹欢乐地跳了起来。

米素素看了看两个女孩,又看了看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的外孙,觉察到了什么,但没说话。

北湖的上流阶层都是属狗的,这边才装完车,就呼啦啦涌来一群人。沈文同和米素素不得不与他们一一握手话别。这些人与老两口握完手却不走,而是伸着脖子东张西望。骆有成早预料到这个情况,他不耐烦和这些人打交道,躲了起来。大家不停地追问先生去哪里了,沈文同被问得不耐烦,才把他从飞翼里拉了出来。

“不好意思,东西太多,我在飞翼里整理一下,没想到大家都来了,怠慢了。”骆有成心不诚意不达地向众人致歉。

众人倒没在意,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和先生混个脸熟,以后真要遇到啥危险,也好寻求庇护。这些人都是一家人一起来的,多是一家两口,一家三口以上的很少。北湖首领老林是一个人来的,就显得有点特立独行了。

骆有成给了老林一部腕式卫星通讯器,说有急事可以通过这个找他,算给了北湖人一颗安心丸。

用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把这些人应付完了。

商士隐和石岩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开着载货飞翼先走了。林小妖本想和他们一起走的,她现在态度很端正,绝不能被先生瞧出破绽,那样只会越来越疏离她。但柳莹却拉着她不让走,说一个人呆在飞翼里太闷了,一起说说话。于是,林小妖就从傻白甜的嘴巴里得到了更多关于先生的消息。不由暗暗吃惊,想不到这位小先生走的每一步都这样惊才绝艳,爱慕之中又多了份崇拜。于是她把心中的底线悄悄提升到至少要做地下情人那种。

骆有成上车看到林小妖,愣了一下,知道是自家傻妞干的好事,寻思着以后让傻妞离心机女远一点。他坐上驾驶座,外公坐在副驾驶,三个女人坐在后排。飞翼开出去没多远就开启了隐形模式,都看不见了,地上一群人还在向着天空挥手。

骆有成将飞翼设为自动巡航状态,往椅背上一靠,“外公,老林这些天不对劲啊。我本来以为他兴奋过了头,才忘了很多

该做的事,但今天看他脸色好像不怎么正常,是出什么事了?”

沈文同也将椅背往后调了调,好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老林离婚了,这两天心情不怎么好,不然那次你回北湖,他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在基地门口。”

“为什么?”

难不成打一仗还能把媳妇打跑?骆有成突然升起了一颗八卦之心,两个年轻的女人也竖起耳朵听。

沈文同闭着眼睛,“那天我不是说老林养虎为患自食恶果吗?老林还一个劲地向我使眼色。家丑不可外扬啊。”

“啥家丑?”骆有成越发好奇。

“老林的年轻媳妇被异火的几个人搞了。”

“就为这?老林也太小心眼了吧?”

沈文同淡淡道:“老林的媳妇是自愿的,守卫预备队冲进去的时候,老林媳妇两条腿都举到肩膀上了,正叫得欢呢。”

米素素忍不住了:“老头子说啥呢,这里还有小姑娘呢。”

沈文同嘿嘿笑一声,假装打盹。

骆有成说:“难怪老林肉管里挤出来的那一坨坨都是墨绿色的,这是被绿了,绿得发黑。”

林小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柳莹脸憋得通红,跟便秘了似的,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想笑。

米素素笑道:“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不过老林媳妇辩解,说她这么做,是为了让守卫更容易抓捕他们,避免了守卫们无谓的伤亡。”

骆有成一想,有道理啊,几个光溜溜的男人面对荷枪实弹的守卫,只需要放下下腹的长枪就行了,简单快捷。为啥老林想不通这个道理呢?

回到水岸书院,骆有成将外公外婆迎进书院,林小妖则被骆有成一脚踢到胡永胜那里,让他给安排员工宿舍。柳莹又想帮着林小妖说话,被骆有成一眼瞪回去了,这个傻妹子第一次看到有成哥对自己瞪眼,吓得不敢说话了。

林小妖安慰柳莹:“没事,住员工公寓挺好的,在北湖时我也住公寓的。”

她又指着身边一台巨大的设备问骆有成:“先生,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放置打印机呢?这台打印机用来打印成衣和布料,性能很好,市面上很难找到这样的设备。”

骆有成对胡永胜说:“回头给她打印个成衣厂房,打印机暂存在史哥的工厂里。给她一个物资科成衣部副教习的职位,徐婶婶那些女工交给她带。她的打印机当书院租用,折算成信用。工资你和她谈,别优待,也别亏待。”

林小妖心情有些沮丧,先生对她的防范心理实在太重了,想达成目标实在任重道远。

沈文同和米素素在主宅邸歇了一会儿,米豆豆才从实验室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一见面就抱住了米素素。

“姑奶奶,可想死我了。”

米素素用手在她肩上捶了一下,“口是心非,想死了也不到北湖来看我。”

“怪他,给我布置了一堆任务,要把你侄孙女累死了。”米豆豆用手一指骆有成,然后扭着身子撒娇道,“姑奶奶,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你看嘛,我是不是瘦了。”

米素素被她胸前的两坨晃得眼花,嗔怪道:“你哪里瘦了,我看你是大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接风宴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五章接风宴接风宴定在晚上,柳洵铆足了劲,要摆一个盛大的筵席来招待亲家外公和亲家外婆。

食堂里的人都在忙碌,就连农牧科稍得空闲的人都来帮忙。电鳗王和养鱼的小伙子扛来了十条十来斤的花鲢鱼。采狩科这些天也跑了很多地方,挖空心思找来这个季节不应该出现的食材,比如河蚌、田螺、黄鳝、泥鳅等等,为了这些河鲜,小伙子们将一个浅水池塘挖地三尺。也不管有毒无毒,反正到了圣厨手里就不是事。

中午食堂只简单地准备了一大锅烩面片,不需支付信用,随来随舀。来吃饭的人,就着厨房传出来的香味下烩面片,对晚上的大餐无比期待。

骆有成一家老少是在主宅的餐厅里吃的午饭,柳莹下的厨。只是几个清淡的家常小炒,让老两口赞不绝口。

灾后,他们一直靠化学合成食品度日,哪怕做得再精细逼真,也是匠气十足,散发的气味也十分造作,失去食物的天然和本真。阔别了十八年的味道,此刻在舌尖绽放。

米豆豆笑道:“姑爷爷、姑奶奶,弟妹这一手,赶他哥可差远了。”

沈文同正细细地品味着芦笋,听闻微微一愣,“我以为莹莹做的饭菜就只应天上有了,还有比这更好的?”

柳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傻妞只为两个人骄傲,一个是有成哥,一个是亲哥。

“外公,我这书院能留住人,可不就靠大舅哥留住了大家的胃吗?”骆有成顺便拍了一记大舅哥的马屁,自家傻妞回头铁定告诉他哥,大舅哥可不得像动力十足的小马达,停都停不下来?

沈文同笑道:“对晚上的筵席,我更期待了。”

饭后,米豆豆回了实验室,临走时说很快就能给老弟一个惊喜。柳莹去宋时珍那里上课,这丫头昨天缺了一次课,心慌得一比。

骆有成想陪外公外婆四处转转,老两口拒绝了,让他该忙忙去。

沈文同和米素素手牵手走在田埂上,两侧田地里的苜蓿草绿意喜人,不少植株已在三叶间长出了花苞。沈文同的银发白衣红裤在绿海中格外地醒眼。

“素素,喜欢这里吗?”

“这里比北湖有朝气,不浮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挺好的。”

沈文同赞同道:“是啊,到了这里,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几岁。”

米素素问:“老头子,成儿让你做成衣科总教习的事,真不答应吗?”

“这事算了,你我都是走时尚奢侈路线的,和这里的定位不符。我们就在成衣科做个顾问吧,带带徒弟,教教书。那个姓林的女娃设计风格更贴合大众,几次北湖秀的表演都很出彩,让她做总教习也可以。”

“老头子,你没看出来?成儿不待见她。”

沈文同有点惊讶:“为什么?”

“这个女孩应该喜欢咱们家成儿,但成儿心里只有莹莹,容不下她。”

沈文同道:“成儿也是死脑筋,这世道,只要有本事,三妻四妾谁又管得着。你回头跟成儿说说,多收一个也不是不行。”

米素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冷笑道:“三妻四妾?你早就想了吧?”

沈文同尬笑一声,不敢接话。

就在外公外婆谈论骆有成的时候,骆有成正拉着柳洵说事。柳洵抽着烟,脸上不算开心。他刚刚得知,自家的傻妹居然把一个疑似情敌拉了回来。

“大舅哥,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和这女人气场不合。不过你得找个机

会和柳妹说说,让她不要太亲近林小妖,免得这个女人通过柳妹来接近我。话别说得太硬,林小妖给柳妹灌了不少**汤,柳妹觉得她好着呢。”

柳洵吐出一口烟,点了点头,好在有成的立场坚定不移,不然妹妹这亏就吃定了。

骆有成继续道:“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把她收了,那就一了百了。”

柳洵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可找谁呢?”

骆有成盯着大舅哥看了半晌,双手一拍:“要不你去怎么样?林小妖今年二十五六,比你也就小一两岁,人也漂亮,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柳洵赶紧摇头。

“先别急着拒绝,晚宴的时候你看看,对眼了你就上,看不顺眼不强求。”

柳洵这才答应。

骆有成将手里刚拆封的烟塞进柳洵的口袋:“那你先忙,晚上可看仔细了。”

尽管昨天晚上林小妖毫无征兆地收敛了对自己的**,之后一直没有复燃,但骆有成并不放心,这才求助于柳洵,因为没人会比柳洵更上心。

骆有成随后去教工宿舍看望了十二位新来的专职教师,这些人是胡永胜“第二人格”从蝶恋花基地挑选回来的人才,为人和善,身家清白,年纪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一度认为自己所学的知识再无用武之地,没想到十八年后还能为人师。

教室就设在了食堂的二楼,那里被隔成了十来个房间。骆有成要求书院内所有高中学历以下的人,都要参加文化课学习,学习内容涉及旧纪元时中学的各门课程。除了语言和数学为必选科目,其他各科为选修科目。

拥有高中学历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或喜好,找导师学习相关技能。目前书院导师有宋时珍、闫丰利、沈文同和米素素,米豆豆和史湘云则表示自己没有时间授课。这让书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中生感到遗憾,因为相对于农作物改良、药剂学和时装设计,他们对基因和智脑武器更感兴趣。

骆有成与教师们探讨办学的细节问题,发现他们的思路非常清晰,也就不再过问,只是嘱咐他们有任何需求找胡永胜帮忙解决。

刚出宿舍楼,迎面就遇到了林小妖,她住在隔壁单元。骆有成硬着头皮和她打了个招呼,林小妖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书院礼,口称先生好。

“刚刚同鹰叔和刘大爷谈了成衣楼设计打印需求,大概两天就能完工了,我会利用这两天做一个成衣部的年度计划。”林小妖此时就是一位敬业员工。

“那好,你去忙吧。”骆有成敷衍道。

看着转身离去的林小妖,骆有成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心道难道林小妖真的转性了?广旭说他没有感受到林小妖有任何情绪波动。

托尼问:“会不会是被莹莹的美丽和善良折服了,她退缩了?”

广旭没有答案,尽管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完,但谁也不敢保证直觉能百分百地准确。

回到食堂时,平日就餐用的长桌已经被搬到墙角,取而代之的是十八张黑色方桌。方桌是用物资科收集回来的小型独立黑箱设备改造的,价值数百万信用的黑箱做成饭桌,想想都肉痛,也只有奸夫哥才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了。

凉菜已经上桌,每个桌上摆了八盘。柠檬鸡丝、冷吃兔、竹签鸭胗、香酥窜条、卤拼、凉拌木耳以及一些时令小菜。虽说这些菜肴在旧纪元时只是些常见菜肴,但在末世,能搞出这么多花式,可见柳洵是

真的很拼。

骆有成正瞧着凉菜,桌子上又十分突兀地多出了一盘芥味海葡萄,晶莹透亮绿珍珠,美得让人下不了箸。不得不说,黑箱改造的饭桌,传菜真的很方便。

被激起了食欲的骆有成恋恋不舍地离开食堂,先去农作物改良实验中心叫了柳莹,又回主宅去找外公外婆。柳莹今天学会了调配水培蔬菜营养液,兴奋得不得了,挽着骆有成的胳膊蹦蹦跳跳。“傻丫跳”引来了书院里许多关注的目光,被骆有成一瞪,纷纷转头,假装干活,嘴角却都忍不住地上翘。

在主宅里陪外公外婆说了会儿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他们前往食堂。

食堂门前已经站了许多人,由于今日的主宾未到,胡永胜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直到沈文同和米素素入座,各位教习才带着人进入食堂就座。

这不是骆有成想要的氛围,按他原本的想法,就是要营造出坝坝宴无拘无束的欢乐氛围。酋长这么一弄,书院众人都很拘束,饭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菜肴,场面却冷得厉害。

骆有成把胡永胜拉到一边,让他搞搞气氛。胡永胜却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酋长啊,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我觉得敬畏已经足够了。只有敬畏,没有真情,我们就成了孤家寡人,你觉得这样活着真的有意思吗?”

胡永胜有所悟,思量片刻说道:“先生说的对,敬畏只能慑服人心,只有发自内心的爱戴,才能真正聚拢人心。”

骆有成对他翻个白眼:“我没想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把氛围弄得活泼点。”

胡永胜犯难了,活跃气氛的事情他是真不会。得,找错人了,要搞气氛,还得找商士隐和石岩山。

骆有成回到座位上,米素素轻声对他说:“想热闹,找你外公啊。”

骆有成被吓了一跳,隔了这么老远,外婆都能听到,这耳力和老姐米豆豆相差无几啊。

米素素继续道:“旧纪元的时候,你外公可是在酒桌上带节奏的高手。老林当了首领,提倡西式餐,他才开始学着装斯文。”

沈文同已经站了起来,对石岩山喊道:“石头,咱爷俩喝一个,感谢你对外婆的保护。”

坐在采狩科那一桌的石岩山听了,拎着酒瓶端着酒杯就要往这边跑。沈文同已经用头发卷着自己的酒杯伸到他面前,“来,碰一个。”

和石岩山喝了一杯,沈文同又对众人道:“我就是一个书院新人,以后呢,在这里安安心心做个教书匠。想学时装设计或者想做衣服都可以来找我,没事的找我唠唠嗑也行。你们要是敢孤立我这老头子,我就不当有成的外公了。”

众人一阵哄笑,沈文同用头发举着酒杯在每一桌上方一一滑过,“来,来,喝过这杯,大家就是一家人。”

大家纷纷举杯,沈文同这么一起头,饭堂里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人们纷纷起身,端着酒杯祝酒。

柳洵忍不住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吼道:“我们忙了一整天,做了这么多菜,你们一口不吃,全去灌酒了,对得起我们吗?”

沈文同连忙道:“吃菜,吃菜,吃好了再喝人不醉。”

说着,往嘴里送了一口苜蓿炒河蚌,一脸陶醉的模样,向柳洵比了个大拇指。随后他又点出了饭桌上的光屏,将对面的一盘松鼠鱼换到了自己面前,“老太婆,这道菜肯定合你口味。快吃,不然要被这帮小崽子抢光了。”

接风宴就此开启了轻松模式。

第一百二十六章 米豆豆送惊喜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六章米豆豆送惊喜两天之后,书院又举办了一场庆功会。

万才被追封为烈士,这天也是他的头七,书院的人自发采来各种野花,把墓园妆点成了花海。

石岩山、商士隐、几秒钟兄弟、喷火娃、鬼脚、长臂、科莫多龙、强力胶、刺猬荣立书院二等功,老鹰和电鳗汪被授予书院一等功。

最出风头的当是史湘云,作为书院唯一的一名特等功臣,上台领奖的时候,瑟得要命,眼睛不停地对着米豆豆放电,特别欠扁。

不过,最惹眼的却另有其人。

米豆豆的身边站着一位“大美女”,这位美女个子大,胸大,屁股大。米豆豆一米七的身高,胸挺臀翘,身材睥睨群雌。但在这个美女身边,就如袖珍娃娃。

美女穿着米驼色的针织套装裙,栗色微卷的长发披肩,五官秀丽,白皙的脸上还有两坨红晕,模样可人。可惜不能走动,她一走起来,虎虎生风,很唬人。庆功会开始前,这位美女就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是娇娘。”一个女孩惊叫道。

徐婶婶挤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眉眼之间,果真还能看到呆呆娃的影子。徐婶婶的老爪子仍不住在她裆里摸了一把。娇娘没有躲闪,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了呢。她娇声道:

“徐婶婶,你好讨厌。”

徐婶婶愣愣地好半晌才说:“呆呆娃咋就变成女人了呢?”

“我以后不叫呆呆娃了,我叫刘娇娘。”

骆有成向米豆豆招招手,米豆豆一脸得意地走到他身边。

“姐,这真是刘博松?”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姐,你转行做整形医生得了。”

米豆豆白了他一眼:“整形那种小儿科的东西就别拿出来说了。娇娘从里到外,女人该有的她一样不缺。”

骆有成不可置信地问:“真没动刀?”

“没。”

“没动刀一个糙汉子能变这么美?”

米豆豆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哼:“糙汉子?娇娘基础很好的,你以前没注意罢了。要换成刘大爷,变成女人也只能是橘皮橘脸的老太婆。”

骆有成脑补了一下刘大爷变老太太的模样,是挺欢乐的。“她的长发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能控制毛发生长?”

“林小妖那里拿来的假发。”

骆有成有用意念力把娇娘假发扯下来的冲动,觉得一个很大只的寸头美女一定很喜感,忍了半天才忍住。

不过仅仅把娇娘变成一个女人,惊是有了,假发没扯,喜从何来?

米豆豆把娇娘喊了过来,让她把眼睛蒙上。蒙眼睛其实是多此一举,谁都知道娇娘高度近视。米豆豆问她目前场地上的现有的人数,仅仅用了十五秒钟,娇娘就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随后,问她三点钟方向二十米左右的人是谁,娇娘说是刘大爷。又问她七点钟方向二十五米左右是谁,娇娘说那里没有人,只有路灯柱。这下轮到骆有成惊讶了。

“娇娘现在是真正的听风者了,只要有细微的气流,娇娃就能判断出物体准确的轮廓,你说惊不惊喜?”

确实够惊喜,只要娇娘乐意,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她都能打。

“不过,娇娘的脑子还是不好使,回头让她把

书院的人和物都认一认。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个人,那我罪过就大了。”米豆豆补充道。

惊喜瞬间变成惊悚,骆有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娇娘以前只能打天上飞的,书院能上天的,除了自己和鸟人,就只有飞翼了,事先给她发个信号,就可确保平安无事。现在地面的目标就多多了去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叮嘱她,没有接到命令绝不能攻击地面目标。又把徐婶婶喊过来,叮嘱她看好娇娘,有空闲的时候带娇娘认认书院的人。

“如果娇娘伤了人,我扣你半年薪水。”骆有成吓唬徐婶。

徐婶婶一听说要扣工资,慌不迭地答应了。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让娇娘离开自己的视线,回头让娇娘搬自己屋去。

徐婶婶拉着娇娘走后,米豆豆嘿嘿一笑,“还有惊喜。”

她向远处招了招手,跑来四女一男。这五个新出炉的异能者,确实给了骆有成很大的惊喜。

短发女孩能够召唤和指挥动物,自称“德鲁伊女巫”,她的确把远在紫竹山的小帅一家招了过来。

扎麻花辫的女孩无师自通了格斗术,现在对付七八个壮汉不在话下,给自己取得绰号就叫“花辫姑娘”。

另外一个胖妞,会吐丝,但她吐得丝缠不了人,也不能像中古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蜘蛛侠那样在空中荡来荡去。但她吐得丝非常坚韧,刀砍不断,火烧不着,如果把自己包成一个茧,没多少人能奈何得了她。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很洋气的绰号“蜘猪侠”。

小伙能在二十秒内射出十支箭,箭箭中靶心,绰号“连诛”。

唯有留长发的女子羞红一张脸,一直没有介绍自己的异能。骆有成对这个女子印象很深,她叫张丽丽,是骆有成把她从陈姓的魅手里救出来的。听宋时珍说这女子回来后就落下了一个毛病,一看到食物就会打嗝,怕别人嫌弃,吃饭都是一个人躲到屋子里吃。也不知现在好了没有。

米豆豆说:“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丽格格’了,异能厉害得紧。她打个嗝,周围两米的人就会头晕犯恶心,严重的上吐下泻。”

张丽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异能确实很缺德,但骆有成还是安慰道:“这种群控异能很强大,你平时多加练习,争取做到‘嗝’由心生,只对敌人下手。”

张丽丽红着脸答应了,等他们走后,骆有成悄声问米豆豆:“姐,你中招了?”

米豆豆凑在骆有成耳边说:“可不是,给她测试的时候,拉了姐一裤裆,幸好你姐睿智,提前穿了纸尿裤,不然脸丢大了。”

每次听到姐姐出糗,骆有成就觉得特喜感。心情大悦的他在给功臣们颁奖的时候,显得格外有精神。

庆功会后,骆有成将书院一百七十多号人全部拉到丽水湾城堡,搞了一次团队拓展。

这下可把全息智能管家忙坏了,卡影像不知道卡了多少回。好在大部分人都没接触过这类智能,以为这是正常现象。

城堡有65个房间,三人住一间绰绰有余。对于大部分末世前后出生的人来说,城堡是天堂中的天堂。食堂的人是最开心的,平时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十天半个月才有一次轮休。今天他们却可以放下锅铲,享受人形智能送上的珍馐。

即便是身为北湖上流阶层

的沈文同和米素素,也对城堡的极尽奢华惊叹不已。

各科的人平时各忙各的,来自不同地方的,相互还不曾相识。此刻聚在一起,彼此交流嬉戏。

骆有成一时兴起,宣布以后每半年到这里进行一次团队拓展,所有人都开始欢呼。

史湘云却勾着骆有成的肩把他拉到一边,“小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说好了要把城堡送给我呢?”

骆有成尴尬一笑,倒是忘了这一茬,之前是说过要把城堡送给奸夫哥,但他反应平淡,也就没再当回事。

他戴上单片镜检视了一下苏远庆的不动产清单,随后笑道:“温泉城堡多的是,近的峨眉、罗浮山、海螺、螺髻,远的长白、汤山、宁海都有,啥时候你有空了,去选一处。”

史湘云这才满意地拍了拍骆有成的肩膀,“上道。”

柳洵自从来到城堡就一直跟在林小妖身旁,并非柳洵忠于骆有成所托,他遵循的是他的本心。

自从接风宴上见到了林小妖,他就得了痴心疯,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就是这姑娘。但见林小妖对他的兴趣似乎不大,他只能尽力让自己忙一点。在食堂工作人员的眼中,圣厨得到先生外公的表扬后,工作更加忘我。

林小妖对柳洵并不反感。柳洵很阳刚,林小妖认为那把络腮胡子是他最大的亮点。他那手厨艺,在这末世也能迷倒成片的姑娘。而且,林小妖也能从柳洵身上闻到淡淡的香气,不同于先生,但也很好闻,让她对柳洵产生了些许好感。只是这股子气味,比先生身上的淡薄了许多,还被一大股烟味掩盖。林小妖不愿意为他改弦易辙。她愿意让柳洵跟在身边,多半是因为柳洵是先生亲近的人,自己同柳洵走得近,也能让先生放松对自己的戒备。

这天,大家都很快乐,却有一个人例外,她就是新晋异能者丽格格。

城堡里充斥着各种食物,温泉池边、泳池旁、大厅里以及几间游戏娱乐室里,让她忍不住想打嗝。她忍了又忍,才跌跌撞撞冲回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地关上。她不想让人嫌弃,并没有像同一批的其他四位大肆宣扬自己的异能。好在那四个人得了米豆豆的嘱托,对丽格格的异能也守口如瓶。她的异能目前仅限几个人知道。

和她同住的小姐妹却不明就里,见她回房,拿着自己的食物托盘就跟了上来。这位小姐妹是娇娘的同村,当初向先生告过娇娘的状,叫何赛花,大大咧咧,但很热心。

何赛花打开门,关切地问:“丽丽,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丽格格努力不去看何赛花手中的餐盘,何赛花却偏偏凑了上来,还把托盘顺手放在她的床头柜上,丽格格忍不住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嗝。何赛花只觉得头晕目眩,软软地坐到地上,一张嘴,把刚吃进去的美味全部吐了出来,接着屎臭和尿骚气弥漫开来。丽格格很抱歉地看了何赛花一眼,急忙呼唤全息智能管家。很快来了一个人形智能,把何赛花抱走了。

屋子里的味道太大了,丽格格准备出去透口气。一出门便撞到了另一位同住的姐妹唐静芮。因为更衣室不够用,这姑娘是回房换泳衣的,偏偏嘴里叼了一只鸭脚板,丽格格又没忍住。

连续让两位姐妹中招,丽格格羞愧难当,她恨死了这个猥琐的异能,猥琐到没朋友。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丽格格显威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七章丽格格显威接到全息智能的报告,骆有成赶紧去了医疗室。m

何赛花和唐静芮两人并无大碍,人已清醒,简单清洗后,换上了干净衣服。

“先生,我绝不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何赛花咋咋乎乎地说,“我看过了,我拉的前半段是羊屎粒,后半段是棒棒屎,没谁跑肚能拉出那么硬的屎。”

骆有成腹诽道,姑娘,你还能再高调点吗?粗纤维全部被你吃到脑子里去了吗?

唐静芮面浅,红着脸说了一句我也是,赶紧把头低下。

何赛花向门口望了望,压低声音:“先生,我怀疑张丽丽有邪法。”

骆有成轻咳一声,知道这事在两个当事人面前瞒不住,“我要说的,事关书院的机密,你们能保守秘密吗?”

两个女人一听说机密,都睁大了眼睛,忙点头答应。

“张丽丽有打嗝的毛病,所以她才有‘丽格格’的绰号。她的异能现在被激发了,打个嗝就能导致附近的人短暂延髓麻痹,你们刚刚也体验过了。书院没有厌憎她的能力,反而非常重视。这项异能如果能运用得好,在战场上就是大杀器,可以让敌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两女人点头,深以为然,她们上吐下泻毫无征兆,连一点缓冲余地都没有。

骆有成继续说:“书院已经把张丽丽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侧重培养她打嗝的控制力以及作用范围。”

两女人脑补了一下丽格格在战场上的情景:瘦弱的她,一袭绿裙,面对环伺的敌人,凌然不惧。缓缓摊开手掌,望向手中的腊肉,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酸臭和粪窖的混合气息在战场上弥散。画面实在太美,两个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不是太猥琐了?”何赛花迟疑道。

“对敌的手段需要区分高尚和粗鄙吗?”

何赛花摇摇头。

骆有成继续开解两个受害者:“大家在狂欢的时候,张丽丽却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你们觉得她善良吗?”

两个女人想通了,丽格格何止善良,还很可怜。要说这事也怪自己,明知道她有那个怪毛病,还要拿着食物出现在她面前,也算咎由自取。对张丽丽的怨气也小了许多,并主动为丽格格开脱。

唐静芮小声道:“我有习惯性便秘,这次把宿便都排空了,肠胃舒服了很多。”

何赛花也道:“对对,就像做了次灌肠,挺舒坦的。先生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孤立丽丽的。”

这姑娘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倒也细腻。

“丽格格的异能还有医疗效果?挺好。以后谁便秘了就去找她打个嗝。”骆有成哈哈一笑,“既然肠胃空了,就赶紧去吃点东西吧,我去看看丽格格。”

骆有成没有找到丽格格,全息管家说她半小时前出了城堡。老主人以前经常带着家人出城堡散步,全息管家并没有认为有何不妥。

骆有成在城堡四周转了转,并没有看到丽格格。于是他发动了植物视距,他重点关注了西岭方向,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不断变换视距的方向,最终在南面万佛山方向找到了张丽丽。

张丽丽被捆绑在一个粗制滥造的担架上,二十多只猴子抬着她在山道间飞奔。

猴子们是成精了吧?不但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了,而且对女人格外地痴迷,难道是妖猴王又回来了。骆有成赶紧跟了上去,远远缀在后面。

万佛山也是个景致极好的地方。不时看

到如白绢的泉瀑自古树或灌木林间现身,飞珠溅玉。虬枝横生的大树,又为其徒增病态之美。娇柔不显造作,突兀却又理所当然。

骆有成无心去赏,他一直跟踪着猴群。在半山腰上,他看到了一个小道观,虽然老旧,但门前的杂草落叶都清理地干干净净。此刻已近黄昏,小观中的一间屋舍上飘着袅袅炊烟。这里是有人居住的,但骆有成暂时也无心理会。

猴群又走了两里山地,进了一个溶洞。

骆有成用植物视角查探了周边,附近的猴并不多,只有十来只,都在山洞东南面三里外的树林里打闹嬉戏。他便大摇大摆地向山洞走去。

山洞内没有点火,自然采光的条件下,洞内十分昏暗。骆有成将单片镜调节成夜光模式,向内望去。

猴子们已经给丽格格松了绑,这姑娘缩在角落里,背靠着洞壁,浑身哆嗦,被吓得不轻。几只猴子去拉扯她的衣服,被她用脚蹬开了。

一只猴子弯着膝,以半直立的姿势慢慢走向丽格格。这只猴子十分壮硕,体型比骆有成见过的山魈还要大一些,腿部弯曲的情况下身高就已超过了一米六。尾巴很短,只有一只手掌长短。夜视模式下,看不清它的毛色,但骆有成觉得它身上的白色要多一些。

这只大猴子站在丽格格面前端详了一会儿,就伸出长长的手臂去抓扯丽格格的衣服扣子。

“呃~”脆亮的打嗝声响起,声音在山洞里不断地回荡。这姑娘居然不用食物刺激,也能打嗝了。

大猴子一头栽倒,然后伏在地上吐啊吐啊。也不知是恐惧激发了丽格格的潜能,还是溶洞的回音放大了异能的效果,洞里八十来只猴子都在又吐又拉。即便是洞口的骆有成,头也觉得有点晕沉。

猴子们被嗝打败了,丽格格却没有跑路的意思,依旧在角落里,一次一次地打着嗝,丝毫没停下来的意思。骆有成这时候可不敢进山洞,这一进去就是找“屎”了。

大猴子一次次想爬起来,又一次次扑倒,扑倒之后就呕吐,估计胆汁都吐出来了,最后只是不停地干呕。至于那些小猴子,早已不济,全部昏死过去。

山洞外,骆有成笑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敢问天下英雄,谁能受丽格格一嗝?女虎将啊!

可惜丽格格的异能来得太晚,要是早些,把她往女老板身边一丢,时间不用长了,半小时,女老板就得瘦掉一百斤,身上的防御皮层估计要少掉几十层。

丽格格打了半小时的嗝,才停下来。大猴子趴在污物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身体还有起伏,会以为它死了。

骆有成在山洞外喊道:“丽格格,还要打嗝吗?”

“是先生吗?”山洞里传来丽格格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打了,我打不动了。”

“那出来啊,还等什么?”

“我腿麻,动不了了……而且,地上好脏哦。”

还嫌脏,不都是你自己搞出来的。

“我把你弄出来,千万别打嗝啊。”骆有成嘱咐道。

“胸口痛,打不出来了……真的好臭……哇~”丽格格大哭出声,“先生快把我弄出去吧,臭死啦。”

骆有成用意念力卷住丽格格,把她拉出山洞。丽格格除了鞋子上沾上了猴粪,身上倒还干净。

“谢谢先生,您救了我两次了。”

“这次可是你自己救的自己。”骆有成摆手说道,接着他又征询丽格格的意见,

“歇会儿?还是现在就走?”

丽格格紧张地向后看了看山洞。

骆有成笑道:“它们都要吐死了,哪还顾得上你。”

丽格格捂着胸口,怯怯地说:“那休息一会儿?”她努力地将两条腿在草地上摊平,然后看着脚上的鞋子皱眉。

“离家出走可不是好习惯。”骆有成故意板着面孔。

“我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对不起赛花和静芮,想出门散个心。”

出门散心都能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是丽格格倒霉,还是猴子倒霉。

骆有成把大猴子从山洞里拖了出来,猴子毛色灰白参半,翻个身,毛上沾满了污物,东一团,西一簇,看不出本来样貌。就用意念力托着它到一里外的小河沟里涮洗了一下。这时再看那张猴脸,倒是和妖猴王有几分相似。

骆有成暗想,难道是幼年期的妖猴王?就动了抓回去给老姐研究的念头。回到山洞口,他扯了几根粗大的藤条,把这只猴捆个结结实实。

骆有成到丽格格身边坐下,问道:“你打嗝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我以前也打嗝的,但时间都不长,一会儿就好了。”丽格格回应道:“后来被姓陈的抓去,我怀疑他给我们吃的肉片是人肉,以后一看到食物就紧张,打嗝的毛病就越来越厉害。”

“你打嗝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紧张?”

“嗯,先生,你说有办法治吗?”

“怎么治我不知道,但应该有办法缓解,比如喝一大口水,慢慢咽下去。以前没人跟你说过吗?”

“宋爷爷教过我一个深呼吸的方法,但用处不是太大。”

“深呼吸也是有用的,可能你不得法。以后多练一练,随身还可以带一瓶水。不过我倒不希望你彻底治好,那样你的异能就没了,我希望你想打就打,不想打不打,随心而发。”

丽格格抗拒道:“可是,这个异能实在太恶心了。”

“没有这个恶心的异能,你觉得这些猴子今天会怎样?”

丽格格脸色惨白:“它们好像要强奸我。”

“既然异能能自救,你还管它恶不恶心?反正丢人的又不是你。”

丽格格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尽量试试。”

“不是试试,而是必须做到,这是命令。”骆有成道,“另外,你回去开个便秘诊所。听唐静芮的意思,书院里很多女人都有便秘的毛病。”

丽格格脸更白了:“不要吧,先生。”

“一举三得的好事啊,你知道你这异能有多讨人嫌,即便有我压着,大家表面上不孤立你,但心里都想离你远远的。”

丽格格面色黯然。

骆有成继续道:“但开了诊所就不一样了,她们有求于你,就会记你的好,这是其一。其二,你借机练习异能。其三,还可以挣钱。”

丽格格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一条璀璨人生路。

从城堡回来的第二天,员工宿舍一栋一单元的门口就挂出了一块牌子,上书“丽格格便秘门诊男士止步”。

或许是有何赛花那张大嘴巴宣传,三个长期便秘的女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去了,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却洋溢着喜气。遇到相识的人,便把丽格格的神功夸赞一番,还说要是不吐那么一下就完美了。

丽格格收费不高,打一次嗝收二十信用点,大家都能消费得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咱们谈恋爱吧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八章咱们谈恋爱吧三月草长,四月莺飞,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东边的围墙向外扩展了五十米,这些土地作为预留的基建用地,以确保农用地不被占用。

书院的农田早已压青,种上了水稻。水稻田里挖掘了渔沟和鱼凼,投放了鲤鱼、草鱼、鲫鱼和罗非鱼鱼苗,少部分田里投放了青虾苗或蟹苗。

西面的蔬菜大棚全部拆除了,蔬菜种植全部转移进了室内蔬菜培植大楼。原址上挖了两个池塘种藕,荷塘里还投放了龙虾苗。

而北围墙之外,棉田旁又开了几块地,种上了各种瓜类和果树,果树主要以枇杷、樱桃和柑桔为主。

由于蝶恋花覆灭,书院已经撤去了耗电的隐匿场景,有足够的电力供应智能灌溉排水系统。

书院越发像个大农庄,处处洋溢着生机,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数月之后丰收的日子。

骆有成这段时间哪里都没去,不停地锻炼着自己的异能。他刚入道时,由潜意识激发的反弹异能,也终于被他找回来了。

广旭和托尼同时请假了,他们说现在能帮上忙的机会不多,倒不如回去充充电,蝶恋花只是开胃小菜,大餐还没开始。

这倒是给了骆有成和小傻妹亲热的机会,但也仅止于搂搂抱抱亲个小嘴。一来是傻妞在春播季节最近特别忙,没多少时间和骆有成卿卿我我;二来是骆有成也担心尝过鲜后收不住,两位哥一回来自己铁定会憋得很难受,倒不如一直把神秘感保持下去。

林小妖最近老实得紧,偶尔会找柳洵柳莹兄妹聊会天,其他时间都在成衣厂和宿舍。骆有成十天半个月能见到她一回,渐渐地对她的防范之心也就淡了。

书院又增加了二十一个异能者。书院成立了名为“守卫者”的独立机构,听命于先生,暂受安全科辖制。守卫者完全脱离了生产,每日专事训练,成为书院的第一支专职武装。

至此,米豆豆的异能批发工作已接近尾声,只剩下几个不得空闲的总教习。

丽格格异能控制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她现在可以做到只让人泻,但不会头晕也不呕吐。事实上,史湘云已经研制出一种多元素复合能量材料,能有效屏蔽丽格格的异能对延髓背外侧的挤压。只是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书院内也没有人提出这个需求,他就当做了个小玩具,做完就丢在一边了。

丽格格也是守卫者的一员,但她只参加早上的体能训练,合击和战术训练她是不参加的。她有大把的时间经营诊所,由于导致呕吐的副作用消失,她的生意越发地红火,老顾客从未流失,还不断有新顾客加入。也不知这些女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迷恋上了下泻的感觉,隔三差五就要去找丽格格打个嗝。到后来没有毛病女人也会来体验一下。

书院里,除了准女主人柳莹、女主人的闺蜜林小妖和跟班凤凰,其他的女人都是丽格格的客户。先生的外婆每隔三天来一次,先生的姐姐一个月来两次。丽格格认为先生的外婆是真有需求,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衰退,排便困难是正常的,但先生的姐姐应该是来找刺激的。

丽格格没过一个月,就向史湘云支付了全款,买断了帮她去食堂打饭的智能家政肥肥。

这天,肥肥正在打扫卫生,丽格格摘下口罩,脱下她那件用来装模做样的白大褂,准备关门,诊所门口却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没看到男士止步吗?本诊所只接待女病患。”丽格格头也不回地说道,自从她用异能拾回了自信,脾气也见长。

当然,她发脾气也是有原因的,今天她接待了新客户刘娇娘,后者的大屁股坐烂了她一张椅子和一个马桶盖。

“你这规矩太没道理,谁规定只有女人能便秘,男人不能便秘的。”一个公鸭嗓子响起来。

丽格格猛地转身,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拳大人,怎么是您?”

她内心有点小激动,年轻人里,她只崇拜两个人,一个是先生,一个是钢铁神拳大人。这和她那段悲惨的遭遇有关,被先生从魅和魑的魔爪下救出来后,她一直渴望变强,然而,她只会打嗝。因此,对年纪相差不多的强大男人,自然有了倾慕之心。

神拳大人一拳能砸死一头变异公牛,采狩科那么多人加起来,狩猎效率也没有神拳大人一个人高。神拳大人还是书院的颜值担当,就连先生,也比他略略逊色一分。要说丽格格没动过心,她自己都不信。但这两位都是书院里高不可攀的人物,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石岩山嘿嘿一笑:“最近肉吃得多,便秘了,丽格格,给打个嗝?”

丽格格面皮纠结得绞出几条纹路来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神拳大人,对不起啊,我不能接待男病患的。”

“为啥?你是医生。”

丽格格跺跺脚,“我一个女人,看男人在我面前拉……排便,成什么话啊?”

石岩山用手在脸上挠了挠,好像是这么回事。

“要不咱们谈恋爱吧,那就不是事了。”

神拳大人的话如一道惊雷在丽格格头上炸响,虽然她曾经在某一个或某几个夜里痴心妄想过,但绝对不是这种打开方式。

“神……神拳大人,你说和谁谈……谈恋爱?”

石岩山左右看了看,“这里没别人了吧?”

丽格格呆愣愣地望着石岩山,喉咙滚动了一下,打了个响嗝。经过近两个月的练习,她已经基本能做到嗝由心生了,今天被神拳大人一句话破了功。

石岩山露出舒爽的表情,“比闫叔的药管用多了,丽格格,谢了哈,回头有需要再找你。”说完,转身就走。

丽格格更傻了,说好的谈恋爱呢?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不对,神拳大人根本没有脱裤子。

“大人,裤子脏了,要不去洗洗吧,被人看见不好。”

“没事,我回去洗,我里面穿了纸尿裤,外面穿着肥佬裤,天又黑了,别人不会发现的。”

准备得好充分,神拳大人的人设在丽格格心里崩塌了。石岩山走后,丽格格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忘了什么呢?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随后的一段时间,石岩山每过几天就会去找一次丽格格,每次都用谈恋爱的话题撩拨她打嗝,等她一打完嗝就闪人,根本不给她表态的机会。比如:

“咱俩谈恋爱的事情你想好没有?”

“不就谈个恋爱吗?怎么考虑这么久?”

“要不咱们先上床,再恋爱。”

一次比一次刺激,最后一次让丽格格打了十分钟的嗝,强壮如怪胎的钢铁神拳大人,也不得不落荒而逃。

之后的一周,石岩山都没再来找丽格格。后来才知道,采狩科去了很远的地方,去寻找一些特殊品种的家畜

,传说肉质极好。

经过了这些天,丽格格也想通了,神拳大人说那些话,只是想刺激她打嗝而已。自己这么一个猥琐的姑娘,哪个重口味的男人能受得了自己。丽格格的恋爱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失恋了。

丽格格在床上躺了两天,没有开门营业。这两天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之前遗忘的到底是什么,该死的神拳大人,骗自己打了四次嗝,居然一次钱都没有给。

她本想再多躺两天,无奈女人们不给她这个机会,把她的房门都要捶爆了。

“格格啊,屎都要拉裤裆了,你怎么还不上班啊?”这是徐婶婶的声音。

丽格格心道,拉裤裆不是正好吗?还不用给自己付钱了。

她懒懒地起身,开门纳客。徐婶婶同她说话,她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徐婶婶到底是老姜,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格格啊,你是不是失恋了,是哪个小伙子?跟婶婶说,婶婶找他说理去。”

“没……呃~”丽格格一紧张,又打了一个嗝。

正在提裤子的徐婶婶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丫头啊,你这属于医疗事故了啊。”

丽格格紧张道:“对不起啊,徐婶婶,要不这次我给你免单……要不我给你免三次单。”

徐婶婶坐在马桶上,老神在在地说:“免单就算了吧,先生给我开那么高的薪水,几个小钱我还没看在眼里。”说着她面色一变,身体前倾,“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始乱终弃的陈世美是谁,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没……呃~……他……呃~……没始乱终弃……呃~……不是……呃~……陈世美……呃~……”丽格格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还不停地打着嗝。

这下苦了徐婶婶,彻底粘在马桶上起不来了。

丽格格打了十分钟的嗝,喝下两大杯水,才总算止住了。

徐婶婶捂着肚子,人都快虚脱了。

丽格格小脸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黑。这下可是真正的医疗事故了,咋办?咋办?

徐婶婶精神虽然萎靡,但眼中的八卦之火仍在熊熊燃烧。但她也不敢多问了,这姑娘打起嗝来要人命。在得到丽格格免单一年的承诺后,徐婶婶提上裤子,颤颤巍巍地走出了诊所大门。

徐婶婶在丽格格那里得不到答案,但不代表她没门路。她拖着疲弱的身躯找到了半分钟女王,半分钟女王给她大房十二秒打了个电话。没多一会儿,一个保安就开着悬浮车来接人了。

保安室里,化身名侦探柯南的老女人和年轻女人,双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回放,经过两个小时的严密排查,答案呼之欲出。

然而,得到答案的两个女人犯难了。陈世美是谁不好,偏偏是钢铁神拳大人。咋办?举报,还是不举报?

最终,老姜徐婶婶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咱们用自媒体吧,这玩意好使,以前我们纺织厂的工友,就是用自媒体把主管搞下课的。”

半分钟女王迟疑道:“现在哪有网络啊?”

“笨啊,你,咱们的嘴不就是自媒体吗?迟早传到先生耳朵里去。”

“可让钢铁神拳大人下课也不好吧?”半分钟女王还在犹豫。

徐婶婶一巴掌甩在半分钟女王挺翘的屁股上,“你脑子里的肉全长到屁股上了,谁让大人下课了?我是要逼大人娶格格。”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媳妇要发威了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二十九章你媳妇要发威了“自媒体”的效率不是吹的,骆有成知道的时候,这个消息还没在书院内传播开。顶点

消息传播渠道是这样的,徐婶婶和半分钟女王假装闲聊不小心说漏了嘴,成衣科的其他女人立刻把这消息当作了谈资,林小妖听到了,立刻给柳莹打了个电话。当晚,骆有成和柳莹散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石岩山吃饱了屎涨得慌就去撩拨丽格格,完事就把丽格格甩了,导致丽格格心神不宁,造成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

由于消息的中转渠道少,骆有成听到的版本和徐婶婶传的原版很接近。

骆有成恨不得削那个瓜娃子的头皮,丽格格好不容易在异能掌控上有了心得,他直接给人破功了,还造成事故。不过石岩山目前远在陇南,只有等他回来再说了。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书院里发酵了,消息渐渐走形,变成了神拳大人推到了丽格格,过后不认账。只差点把神拳大人说成渣男了。

丽格格的诊所再次歇业,连守卫者的早锻炼都没有参加了。徐婶婶发现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这才慌了。挨家挨户地解释,说神拳大人只是言语上撩拨了几句,双方并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于是消息的版本修正为神拳大人疯狂追求丽格格,导致丽格格神经衰落。这倒与真相略微靠近了一点。丽格格这两天确实夜不能眠,说她神经衰落也没大错。

感情问题只能由石岩山回来后处理,但身处陇南的当事人遇到了一件真正的大麻烦。骆有成在第二天上午接到了石岩山的求援电话。

石岩山前往陇省是应柳洵的请求。圣厨以为,采狩科捕获的野物,肉质偏粗偏柴,很难做出真正意义上的美食佳肴。他无意中在主宅书房的智脑里看到了一份资料,蜀地之北的陇省,曾经拥有一家全球最顶尖的家畜家禽改良研究院,其投放市场牛、羊、猪、鸭、鸡等改良品种,被誉为世界最顶尖的肉类食材来源。

为了保护商业秘密,家畜家禽改良研究院的位置极为隐秘,在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识。现有的文字和地图资料上,只能找到其代理商。采狩科用了七天时间,找遍了该研究院所有的代理商遗址,才循着遗址中留下的蛛丝马迹,来到了距冬县桑河草原五公里外的大山中。

这家研究院的实验室建在山体中,山南有六百公顷的坡地草原。

实验室所在的山洞,大门洞开,里面的仪器设备早被洗劫一空。所幸的是,此后的四天里,采狩科在附近的草地和山林里,找到了一些猪牛羊,虽有变异,但模样和柳洵提供的改良品种图鉴大体相似。数量不算多,好在公母都有,一些母畜已经怀胎,倒是意外之喜。

这次猎捕行动,德鲁伊女巫负责召唤,强力胶、刺猬、长臂和新晋异能者“绳套”为捕捉的主力,其他人负责围困和驱赶。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采狩科这次带来了五辆大型载货飞翼,但这些家畜只能装满三辆。石岩山正盘算着将兽笼装完车,再去别的地方转转,但麻烦却来了。

对方来了六辆武装飞翼,不是蝶恋花那种民用飞翼改装的山寨货,而是真正的

军中装备。除了车载速射枪,还配备了电磁炮,并搭载了两枚微型导弹。

对方的突袭让采狩科猝不及防,在付出五人重伤的代价后,采狩科的人驾着飞翼撤进了实验室所在的山洞。

“他们肯定是冲着我们的飞翼来的,子弹都避过了飞翼,只射人。否则我们根本没机会把飞翼开进山洞。”石岩山在求救电话里说道。

山洞的大门是合金铸的闸门,没有电力,根本放不下来。好在对方投鼠忌器,怕飞翼受损,没有向山洞里发射电磁炮或者导弹,只是开枪射击。

史湘云为石岩山打造的护甲比骆有成的低了很多个档次,只是几个护甲部件护甲背心、护裆、护膝、弹力靴和拳套。在史湘云看来,石岩山的防御力如此强悍,护具穿在他身上都是浪费。

石岩山像个守门员一样,在洞口高接抵挡,尽可能用身体挡住更多的子弹。五秒和七秒则躲在山洞两侧,不时举枪还击。但他们这次带出来的是火药激发的老式枪械,对飞翼几乎没有威胁。

“还能坚持多久?岩山。”骆有成问道。

“两三个小时没问题。他们要敢靠近,我就让他们尝尝铁拳。”石岩山吃亏在手上没有远距离攻击武器。

采狩科成立差不多半年了,从没在狩猎过程中遇到人类势力,这也造成了他的认知上的误区。否则他带上重武器或者粒子束枪,哪还有这些人猖狂的份。

“坚持,我马上过来。”骆有成道。

骆有成没有去召集“守卫者”,而是去找史湘云要了一块隔绝丽格格异能的特殊材料,从额头到后脑缠了两圈,就像中古时人们运动佩戴的头带。

骆有成敲开丽格格的房门,顾不得对方诧异的眼神,一把揽住她的腰,启动飞行靴向车库飞去。

“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丽格格还没想通神拳大人的事,先生来这一出又是为哪般?

“上了飞翼再说。”

说话间,人已落地。商士隐已经把飞翼开了出来。

“先生,真不要我一起去吗?”狗腿商士隐有些失落。

“我们去干架,你去了碍事。”骆有成这句话让商士隐伤心了好几秒钟。

柳莹站在车旁,脸上满是忧虑。骆有成拥抱着她宽慰了几句。

柳莹最终只说了句“小心”,目送着飞翼离去。

骆有成设定了坐标,让飞翼进入隐形模式。这才开口问丽格格:“听说岩山想追求你?”

丽格格听了一紧张,又想打嗝。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先别打嗝,省着点力气,一会儿让你打个够。”

无形的手松开,丽格格深呼吸、憋气、呼出,反复了几次,终于把嗝憋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神拳大人到底想做什么,我觉得他只是想骗我打嗝。”丽格格委屈道。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丽格格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说:“喜欢,可我不敢。”

“为什么?”

“我……我比他年纪大,我的异能真的很恶

心。”丽格格说了两条理由,随后又鼓了故勇气,小声说道:“而且我以前有过男朋友,还被魅沾污过。”

骆有成摇头:“你是从远古来的人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在意这个。而且以岩山的口味,你认为的缺点,在他眼里说不定都是优点。先不说这个了,今天给你的任务,就是美人救英雄,你愿意吗?”

“先生,什么意思?”丽格格迷惑道。

“岩山他们被困在陇南的大山里了,对方有六辆军用武装飞翼,岩山他们没有远程重武器,很难应付。一会儿听我命令,你狠狠地打嗝,不是治便秘的那种,要让他们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丽格格担心道:“可神拳大人会不会更嫌弃我啊。”

“你做到了他都做不到的,他只会对你刮目相看。”

丽格格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试试。”

飞翼开启最大时速,到家畜家禽改良研究院也用了两个小时。

离研究院还有两公里的时候,飞翼的车载远距摄像仪将战场的情景投射到挡风玻璃上。

研究院前方空地上遗留的兽笼已经坍塌,家畜倒毙。

对方早已被石岩山磨出了冲天的火气,面对山洞的飞翼不敢发射电磁炮,但两侧的飞翼早就耐不住了。如果不是他们没有针对个体目标的制导方式,他们恐怕连导弹都要用上了。

面对炮弹,石岩山不敢硬接,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几发炮弹,但还是被一枚炮弹擦过,带出去十几米远。炮弹爆炸激起冲天的黑色粉尘,将山洞周围笼罩。两辆飞翼逐渐向山洞靠拢。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丽格格已是泪流满面,紧赶慢赶,终究还是完了一步。

“放心吧,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骆有成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底,毕竟和石岩山防御能力相当的天牛组异能者都死了。

丽格格突然一声惊呼,石岩山从浓烟里冲出来,双腿一蹬,跳起六七米高,直接跃上了飞翼,右拳狠狠向着前挡风玻璃砸去,第一拳让挡风玻璃出现了密集的蛛网纹,第二拳砸碎了玻璃,将驾驶员脑袋砸成了一个烂西瓜。飞翼失去了控制,向下坠落。他又双腿一蹬,跳上了第二辆飞翼。驾驶员亡魂大冒,飞翼在空中翻转,把石岩山甩了下去,急速后退。另外四辆飞翼也退出了两百米远。石岩山只得把愤怒发泄到坠落飞翼的幸存者身上。

“你觉得他的表现怎么样?”骆有成问道。

丽格格泪痕未干,眼睛却在放光,实在太帅气。

骆有成轻叹一声,他本想打趣一句,但想到受伤的同袍,就没了心思。

“该我们上场了。”骆有成低声道,他递给丽格格一个类似口罩的东西,上面有许多横栏,看着更像是防毒面具,“戴上,它可以让你的异能作用范围增加五十米以上。”

飞翼在离战场五百米的地方停下,撤去了隐形,显出了真身。骆有成迅速下车,启动了全身甲。单手搂住丽格格的腰,向战场飞去。

一声爆喝在战场上炸开,“岩山,退回山洞去,你媳妇要发威了。”

第一百三十章 狗入粪坑,乐在其中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打嗝时就打嗝。

但丽格格半天没动静,显然没有领会先生的意思。

石岩山倒是跑得快,他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天上成哥搂着的丽格格。他今天既没穿纸尿裤,也没穿肥佬裤,在一大帮部下面前他丢不起这个人。至于成哥为啥说是他媳妇,他暂时还没空琢磨。

“打嗝啊。”骆有成催促道,现在他们已经离最近的飞翼不足四十米。

丽格格担忧道:“先生,你不会有事吧?”

“对我没影响,放心吧。”

丽格格还是没动静,脸上没被“口罩”遮住部分,还透着红晕,“先生,好像打不出来。”

“你把他们想像成万佛山的那群猴子。”

丽格格酝酿了半天,嗝没打出来,倒是蹦出了一个屁,红色漫延到眼眶了。

骆有成揶揄道:“格格功力深厚。”

这时他也顾不得丽格格是啥感受了,有一辆飞翼已经掉转车头,摆出了攻击姿态。骆有成微闭双眼,又猛地睁开,眼中似有两道精光射出。

飞翼开火了,速射枪响的同时,电磁炮也进入了充能状态。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射向黑甲人和女人的子弹,却打在飞翼的挡风玻璃上,嘭嘭作响,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个白点。剩余的四辆飞翼也相继开火,无一例外,子弹全部被反弹回去。四辆车吓得立刻停了火,第一辆车却格外疯狂,速射枪不停歇,电磁炮也进入了击发状态。

丽格格此时也很亢奋,看到那辆疯狂的飞翼前挡玻璃上密密麻麻的白点,惊叹的不是先生的异能如何强大,而是在琢磨神拳大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子弹都打不穿的玻璃,被神拳大人两拳砸烂,实在是太酷了。

骆有成对身边的女人很无语,让她打嗝,她却在放个屁以后开始走神。

此时,被反弹的炮弹在疯狂的飞翼车头爆开,掀开了钢板。驾驶员变得更加狂躁,驾着飞翼笔直地向骆有成撞来。骆有成在心里做了个评估,决定避其锋芒,向上拔高了十来米。飞翼画出一条抛物线,坠落在两百米开外。

“这是你最后的表现机会了,你再不发动异能,我一动手,可就没你什么事了。”骆有成道。

“我真打不出来。”丽格格也有点着急了。

“岩山跟我说,他要把你推倒。”骆有成放了个大招。

“嗝~”这一声清脆而嘹亮,在山谷地里不断地回荡。

悬停在空中的四辆飞翼一阵晃动,驾驶员意识模糊前都在努力尝试稳定车身。这就是飞翼的通病了,自动模式只能在飞行过程中使用,一旦悬停,必须切换成手动模式操作。

骆有成带着丽格格降低了几米,在几辆飞翼上方飞来飞去。这让他想起一首古老的童谣:我是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啊,飞啊。

“呃~”这声荡气回肠。

四辆失去控制的飞翼纷纷下坠,发出四声巨响,地面腾起了大片的粉尘。

飞翼悬停高度距地面不足十米,摔下去外观

基本还保持完好,只有几处冒着电火花。

丽格格打嗝声仍在继续,一声接着一声,就像生完蛋咯咯叫个不停的老母鸡。过了两分钟,骆有成才说可以了,丽格格开始深呼吸。

山洞内,五秒和七秒惊得目瞪口呆。采狩科的一帮光棍们常说丽格格乳量下作,异能下流,专门助人排便,却没想到威能如此强大。

“老大,她真是你媳妇?”七秒咽了口口水,这得有多重的口味啊。

石岩山哈哈大笑:“我还不知道她答不答应呢,不过成哥既然那么说了,估计这事成了。”

见丽格格神功已收,便乐呵呵地向外走去。

七秒对五秒说:“老大是咋想的,这娶回家,要是吃个饭或者在床上的时候,来这么一下……”七秒说不下去了,画面实在太有味道。

五秒瞪了他兄弟一眼:“你操那个心干啥,不都说老大有‘找屎’情节吗?罐头都要逮着包装变成屎的吃。”

身后传来的身影,原来是采狩队的几个哥们,听到他哥俩的对话,身子在往后缩。

七秒也一瞪眼:“缩个锤子,又不是我俩爱找屎。”提起枪,也往洞外走去。

石岩山走到骆有成面前,行了个很马虎的书院礼,“谢成哥。”

骆有成卸去全身甲,没好气道:“下次出来,把装备带足了。受伤的几个人现在怎么样?”

“在用车载的医疗舱治疗,没生命危险。”

“那就好。”骆有成放下心来,“格格这次立了大功,你跟她好好谈谈。”

丽格格紧张地望着石岩山,后者绕着她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巴掌拍在她的肩头:“格格,不错,很不错。”也不知他说的是丽格格表现不错,还是身材不错。

丽格格身子一紧。骆有成看着不对,一把扯下了丽格格脸上的“口罩”,喊了声快跑。石岩山双腿一蹬,跳出了五六米,离这边还有十来米的五秒兄弟俩,溜得比兔子还快。好在丽格格没有“口罩”的帮助,异能作用范围最多也就两米,没让三个男人出丑。

骆有成把石岩山拉到一边,石岩山嘟嘟囔囔,“成哥,格格是咋回事,一见我就打嗝。”

“谁让你去撩拨她呢?我只能理解为爱情的力量。”骆有成把头带解下来,用腕式军刀上的剪刀将复合材料裁成两片。

“哈,她真喜欢我,正好我也觉得她对我口味。哥,你说我问了她那么多次,她咋就没个答复呢?”

骆有成在他头皮上削了一记,“姑娘家忙着打嗝,那有功夫回答你?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

“那不行啊,多等一会儿我身体受不了。”

看来冤枉石岩山了,那几句话还真不是撩拨,他是真想要个答案呢。骆有成把一片复合材料给石岩山绑上,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现在不用怕她的异能了,跟她好好聊聊。喜欢别人就认真点,要玩弄人家老子就摔死你。”

“哥,成哥,我谈恋爱,你那么激动干啥?”

老子现在外公外婆、姐姐姐夫、女朋友大舅哥都齐活了,就差个弟妹了。”

石岩山嘿嘿一乐,“那成,我今天就把你弟妹弄上床去。”

骆有成作势又要揣,石岩山已经屁颠颠地到了丽格格身边,拉着她向远处跑了,留下一串打嗝声。骆有成招呼五秒和七秒,让他们带几个兄弟看看飞翼上的人,没死的用水冲冲,都绑起来。自己则向山洞里走去。

受伤的是长臂、德鲁伊女巫、绳套、侯以刚和农牧科的随队人员。车载医疗舱等级不高,但五个人经过治疗,已无无性命之忧,回去后还要继续治疗。德鲁伊女巫天性善良,因为担心没有装车的家畜,跑得慢了点,导致身上多处中枪,是受伤最重的一个。长臂是为救女巫受伤的,他伸展的手臂比以前要短了一些,为了够到女巫他不得不离开飞翼的掩护,腰侧中了一枪。长臂可谓多灾多难,旧伤才愈,又添新伤。但女巫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丝温存,希望这小子能修成正果吧。

五秒和七秒带着人回来了,说那边一共二十个人,只有一个异能者,就是得了失心疯开飞翼撞先生的那个,其他都是普通武装人员。摔死了八个,活着的人都交代了。这些人隶属于二十多公里外的桑河基地,基地人不多,男男女女三百来个,异能者也就三个人。但因为找到了一个军火库,全员武装,战斗力很彪悍。他们占据了冬县县城,建立了基地。平日里杀人打劫的事情没少做,说到底就是一群土匪。采狩科因为是在荒野作业,没有开启飞翼的隐形模式,被他们的探哨看到了,就一路跟了过来。

“我问他们杀过多少人,他们掰着手指头都没算清楚,我和七秒就把他们全崩了。先生,不怪我们吧?”五秒不安地问道。

“怪什么怪?这些人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五秒又道:“他们还说,他们养了大批的牛羊,就在城东南的草原上。”

“那好啊,”骆有成一拍大腿,“五秒,你安排人把装满货的两辆飞翼开回去,受伤的兄弟也回去,再把书院所有的载货飞翼全带过来。对方的六辆武装飞翼你也检查一下,能用的留着,摔坏了的把发动机卸下来。这次我不仅要收回本钱,而且要收高额利息。”

骆有成给石岩山打了个电话,问谈好了没有,谈好的话赶紧回来,有大生意做。没一会儿,石岩山和丽格格手牵手回来了,丽格格也不打嗝了。

“这就成了?”五秒惊道。

石岩山回来后,七秒就向他打听是怎么把格格搞到手的。

石岩山得意地说:“我只说了一句,以后在家里用餐就到卫生间,我坐马桶上吃饭。”

七秒感慨道:“老大这是屎狗掉粪坑,乐在其中啊。”

石岩山学着骆有成的样儿踢七秒的屁股,“你们五个加起来才三十秒的家伙,还敢笑话我?”

七秒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老大,你错了,是三十三秒。”

骆有成也在感慨,岩山这次真的找到童年的味道了,当初老爹就是在化粪池井盖旁把他捡到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字胡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一章一字胡冬县县城坐落在山沟里,受地形限制,县城十分狭长,如弓着腰的大虾,桑河沿着谷底欢快地流淌。县城里只有一条公路,贯穿始终,像极了大虾的肠线,因此,许多人又把冬县称为虾城,这条公路则叫做虾线公路。久而久之,不少人都忘了它的本名。

虾尾是座寺庙,寺庙已经荒废许久,绿植在这里茁壮成长,黄色的外墙面已变得斑驳陆离。

狭窄的区域,公路的两侧各只有一栋建筑。县城最宽的地方在虾头处,南北宽约六百米,这里就是桑河基地的大本营。

虾枪处是极为狭窄的谷地,仅容得下虾线公路和桑河并行。虾枪所指,据说是一片肥美的草原。

丽格格走在虾线公路上,心都要飞起来了。就在上午,她还是个躺在床上自怜自艾的灰姑娘,结果就被先生抓着丢到了“王子”的身边,摇身一变,成了专门打嗝的公主。除了打嗝不美,其他都如梦幻。身边的两个男人,对她来说都曾经是站在云端高不可攀的人物,如今却一左一右保护着她的安全。一个成了她正牌男友,一个……如果跟着石头喊,那得叫哥。算了,还是叫先生吧,等嫁给石头再改口。

这一次对桑河基地的报复,骆有成、石岩山和丽格格为主攻,五秒和七秒带着五个兄弟吊在三百米开外,随时准备策应支援。

零星有人从两旁的建筑向骆有成三人射击,子弹都被反弹回去,窗子里就再也没了动静。越往前走,袭击就越发密集,但袭击者不仅没有建功,反倒丢了自己的性命。

大约走了三十分钟,前路被一道围墙阻住,大门横跨在公路中央,门前堆起了沙袋,五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人员伏在后面。之前他们并没有看到这三个人出手,外围的抢手却一个个失联,这让他们很紧张,别说开枪,连气都不敢出。偌大一块场地,只闻三个人的脚步声,气氛沉寂得让人觉得诡异。

对于桑河基地老套的布防,骆有成极为不屑,他对丽格格说:“弟妹,该你表演了。”

一声弟妹,喊得丽格格眼角眉梢都是笑。她戴上异能增益器,也就是那只口罩,开始尝试控制横隔肌。或许是爱情带给了她自信和力量,她的第一声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仓皇。声音如蛙鸣,嘹亮而悠远,划破了现场的静寂。

即便是骆有成和石岩山两人都做了防护,都有头微沉菊花松的征兆,两个人急忙紧了紧头带。

“哎呀,妈呀。”身后传来七秒的惊呼声,由于靠的近了,书院接应的伙计们也受到牵连,他们撒腿向寺庙的方向跑。

沙袋后已经见不到人脑袋,只听到呕吐、窜稀、放屁的声音。在研究院遗址时不过十来个人,而且人都在飞翼里面,集

体吐泻并没有给骆有成带来不适感。如今现场上百个人集体发声,就忒腻味了。空气了弥漫起酸腐和肉食者粪便特有的恶臭。

骆有成赶紧启动全身甲,让鼻子和耳朵都好受点。

石岩山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味道,他瞪着大眼,“格格超水平发挥了?怎么打嗝的声音都变了?”

骆有成向他比了个拇指,嘿嘿笑道:“这是你带给她的力量。”

“呱”,第二声起,似乎更加洪亮,桑河基地后排还憋着的人也忍不住了。桑河基地原本就不大,横竖也就五百米,格格的超常发挥让基地里一大半的人都遭了罪。

“岩山,我带着弟妹绕着基地飞几圈,趴下的那些人你看着办。”说罢,骆有成揽着丽格格的腰飞了起来。

石岩山艳羡地看了一眼那套全身甲,暗骂奸夫哥黑心,一套全身甲居然要五万信用,这么多钱他得攒大半年,而且从现在开始他还得攒老婆本。他怒气冲冲地向沙袋防线走去,他现在憋着火要发。

骆有成像只辛勤的小蜜蜂,在桑河基地上空跳着“8”字舞。丽格格的蛙鸣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急。桑河基地里,莫说拿起武器,就连能站着的,也见不到一个,至少明面上如此。

骆有成见差不多了,便让丽格格止嗝。

“呱~先生……呃~……”丽格格捂着胸口,虽然恢复了正常打嗝的声音,却停不下来,身体一抽一抽的。

“别喊先生了,跟着岩山喊哥吧。”骆有成说道,一个比自己大了两三岁的女人喊自己哥,骆有成觉着会很爽快。

丽格格依旧嗝个不止,“哥……呃……呃……止不……呃~……住。”

骆有成埋怨道:“不是让你出来随身带瓶水吗?”

丽格格委屈啊,她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被拽到这里来了,哪里给她拿水的时间。而且她现在真的很难受,不仅胸口以下很疼,而且那个臭味实在让她受不了,不是嗝个不停得话,她估计也得吐了,那个假口罩只有放大异能的作用,不隔味。之前她靠吸气憋气止嗝,可现在她完全不敢深呼吸。

骆有成也想到了,正准备带着她离开,突然,一声“哼”从虾枪方向的公路上传来,声音如闷雷。一辆悬浮装甲车正沿着公路急速向基地驶来。

骆有成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一击,心脏都停摆了一秒。丽格格嗝是止住了,人也昏迷了,嘴角溢出鲜血。骆有成急忙飞到基地门口,石岩山完全不讲究,正在站在污物里胖揍基地的武装人员,没尽全力,但下手也不轻,不知道这些家伙能受他几拳。看他的状态,似乎并没有受到哼声的影响。

“岩山,弟妹受伤了,你快带她去医疗舱。妈的,来了个棘手的家伙。



骆有成将丽格格交到石岩山手上,石岩山抱着转身就跑。骆有成用意念力推开基地的大门,贴着地面向基地内飞去,路上但凡有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他就用镖刃在他四肢上钻几个血洞。

他一边前行一边琢磨着那个人的异能,那哼声能无视他的全身甲防护和反弹异能,和丽格格的异能很相似,只是丽格格的异能作用在人的延髓,而那人则针对心脏。骆有成自持还能承受他的攻击,他决定全力以赴一战。

在桑河基地的东大门口,他截住了那辆装甲车,没有多说废话,意念力一沾上装甲车就开砸。那人又哼了一声,心脏传来的疼痛让骆有成的意念力凝滞,车上的人趁机跳了下来。

这人身高与骆有成相差无几,体型更壮硕,星目剑眉,嘴唇上留着不算浓密的一字胡,身穿一件翻毛的皮衣,腿部佩戴了外骨骼护甲。唯一的缺憾是下耳垂过长了一些,否则真算得上美男子一枚。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基地?”

骆有成淡淡地道:“你们既然敢杀人,就应该有被人杀的觉悟。”

“哦,你就是那几架飞翼的主人?嚯嚯,我们踢到铁板了?”一字胡嘿嘿笑了两声,又用手捏了捏鼻子,嫌弃道,“真他妈臭,好龌龊的能力。”

他立刻又收敛了表情,“你站在这里,说明我派去的人已经栽了,你又让我基地里百来号人又吐又拉,气也该出得差不多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算扯平了。”

“这么快认怂了?亏我之前还看高你一筹。”骆有成冷笑道。

“你奈何不了我,我奈何不了你,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做着有啥意思。”一字胡完全没有作为敌对方的自觉,反倒像是位谈判专家,“听说你是来抓变异牛羊的,我送你牛羊各两百头,安全无毒,你可满意?如果你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以物易物。”

骆有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一字胡到底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是广旭哥在就好了,是非真假一辨即知。他干脆不说话,看对方表演。

一字胡在腿部外骨骼护甲上拍了一下,护甲脱落,他跨了出来,任由护甲留在原地。

“你可能也知道了,我们就是一窝土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只有枪炮,没有别的本事呢。冬县是个穷地方,麻雀窝大点地方,没多少资源;大城市里面的物资早就被大势力搜刮干净了。食物我们自己能解决,可其他穿的用的,只能靠抢。”

一字胡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来。可越靠近地面,味越大,他抽了抽鼻子,从外套上扯下两撮毛,揉成一团,塞在鼻孔里。

“要说咱是恶人,咱认。这王八蛋世道,我不抢人就被人

抢,好人就等于死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上,“我的人惹了你,你把他弄残弄死,那是他的命,我没话说。既然干了这一行,脑袋就拴在裤腰带上了。但并不代表我们不惜命,遇到你这样的硬茬子,该怂还得怂。不是我怕你啊,但我这帮兄弟臭怂,好歹都是跟了我十多年的老兄弟。明摆了跟你说吧,我就是想要保这些兄弟的命。”

一字胡连吐了三个烟圈:“不是我自吹,咱当土匪,也是有底线的土匪。这些年虽然杀了不少人,富人多,普通人没几个。没有济贫,但劫富总算得上的。”

骆有成哼哼两声:“见到我的人,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开枪射击,这就是你的底线?”

一字胡叫屈道:“这年头能一下拿出五辆大飞翼的人,能是普通人吗?别说我们,其他势力看到了,一样会出手。这怪得到谁?只能怪你们太张扬,好东西放在面前,不去啃一口,那是王八蛋。”

这么操蛋的逻辑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货也算是个耿直的混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佳陪练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二章最佳陪练从一见面,一直就是一字胡在叽叽歪歪,骆有成前后就说过两句话。

对方装深沉的样子让一字胡火大,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到底想怎样,划个道。要不干脆打一架,谁打赢了谁说话。”

听过一字胡刚才的絮叨,骆有成大概听懂他的意思,这人是真认怂,他怕自己在他的地盘上一闹腾,把他整成个孤家寡人。

对这种不遮不掩却又有情有义的真小人,骆有成的杀心淡了不少。再则自己这边只是伤了几个人,对方倒是死了几十个,这事他倒真想算了。至于对方是恨自己也罢,怕自己也罢,他无所谓。

但他对一字胡的异能很感兴趣,这种直接作用于人体内部的异能似乎并不罕见,丽格格的异能就属于这个类型。这类异能的共同特点是可以范围攻击,能让绝大多数人瞬间失去战斗力,但尚不致命,最令人头痛的一点是防不胜防。

如果能琢磨出个防御的道道,以后对上同类型的异能者,也就多了几分胜算。他不敢让丽格格给他喂招,弟妹的异能太邪性,中招以后太丢人。眼前这人似乎是更好的陪练,虽然心脏会很难受,但他还能承受得住。于是他说:

“好久没遇到对手了,不打一架今晚我肯定会想你。”

一字胡哈哈一笑:“正合我意,我也怕晚上辗转难眠。”

说罢,他的双手在地上一撑,便飞了起来。身体向后一翻,脚踩在护甲的底板上,咔哒两声,腿部外骨骼护甲扣合。于此同时,哼声再起,一字胡像一道闪电冲向骆有成。

骆有成的心脏又被捶了一拳,疼痛让他胸微含。意念力短暂的停滞后,一字胡距他已不足三米,右拳已经轰出。骆有成急忙用意念力包裹住他,猛地向前掷出,八刃镖紧随其后。

一字胡伸手拽住耳垂,向下一扯,竟扯下一块肉来,屈指一弹。那块耳垂肉沾上八刃镖,细胞立刻开始分裂滋生,这种蔓延的特性,让骆有成想起了北湖首领肉管里喷出来的绿色屎坨坨。他急忙将被肉块沾染的镖刃舍弃,又从镖上分了三把镖刃出来,分射一字胡的头胸腹,四刃镖则切向他的脖子。

“哼!”声又一次打断了骆有成的意念力,四刃镖和三支镖刃立刻失了力道。一字胡趁机落到地上,身体侧仰,两手撑地,两只脚连环踢出,将镖刃和四刃镖踢飞。

骆有成干脆舍弃了镖,意念力作用在一字胡的两手上,往旁边一拉。失去了支撑,一字胡啪嗒落在了地上。

骆有成没有急于进攻,思索着克制之法。他连续吃了几个闷亏,却一直没有头绪,那股直击心脏的力量来无影,去无踪。

他念头急转,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尝试着分出一股意念力进入胸腔,包裹住心脏,还真被他弄成了。

一字胡再哼的时候,意念力明显感受到一股力量直接降临到心脏部位,他指挥着意念力撞向那股力量,用的力稍稍大了点,那股力量被反弹到胸腔壁,让他胸口发闷。骆有成身体有些难受,但眼睛却是一亮,这不就是念力护罩的雏形吗?

长期以来,骆有成一直希望广旭哥教他念力护罩。但广旭的念力护罩属于天赋技能,一开启魂智就有了,他也不知道如何通过后天的方法学习这项技能。

连续发动几次异能未果,让一字胡很受挫。一般的人如果能承受他一次异能打击,已经算是狠角色了。面前这个人心脏遭受了这么多次重击,貌似没有半点不妥。一字胡意兴索然,站了起来问道:“还打不打?”

“怎么不打?还没玩够。”骆有成是铁了心要用一字胡来训练自己的新技能了,“咱们也别打生打死了,你就用哼哼技能攻击我,我什么时候觉得爽了,就算打完了。”

一字胡眼睛一瞪,他妈今天遇到变态了,他的技能发动也是有次数限制的,很累的好不好?这种白费功夫的事情他是真不想再继续了。

“得,哥,我帮兄弟们认怂,我自己也认怂,你想要多少补偿,你说了算。”

骆有成嘿嘿道:“你哼得我满意了,其他都好说。”

一字胡心里骂着mmp,脸一板,“那就让你尝尝真正的心锤。”

心锤?这个名字倒是贴切,骆有成点点头。

一字胡再次发动异能,之前他使了十分力道,那么现在就有十二分了。他想好了,只要对方不济,那就趁机上前扑杀,解胸中恶气。如果对方无恙,自己就服软认宰。

骆有成明显感觉到这股力量强大了许多,这次他的意念力没有蛮干,而是如波浪般起伏,一点点抵消化解那股力量。

“不错,再来。”

一字胡又加了一分力。

“再来!”

骆有成发现,一字胡并不能连续发动异能,每次异能发动的间隔时间大约在半分钟左右。

“来!”

……

十五分钟后,一字胡瘫软在地上:“大哥,要杀要剐,你一句话,别再折磨我了。”

“再来!”

“我空了,我真被你抽空了,几天都发不出异能了。”

骆有成对训练效果是很满意的,意念力对心脏的保护愈发熟练。念力护罩能用在身体内部,自然也可以用在外部。现在陪练发不出异能了,但还能用拳脚嘛,这人的身手看来也很不错的。于是他很善解人意地发出受虐邀请:“那休息会儿,你用拳头打我,用脚踢我。”

一字胡狐疑地望着他,“大哥,你唬谁呢?你穿这么身甲胄,我找虐是吧?”

骆有成立刻卸了全身甲,“这样行了吧?”

一字胡眼睛又瞪大了,大哥喊不出口了,对方实在太年轻了。随后心中又一喜,没了这身全身甲,还不任由自己揉捏,这年轻人还不知道自己穿上外骨骼的腿部力量有多大呢,没有护甲的保护,你那身子骨难道还能比牛结实?这可是你自找的,如果不小心打死了,牛羊不用赔了,还能得到五辆载货飞翼。一字胡乐滋滋地在心里盘算着。

趁着这功夫,骆有成四下望了望,桑河基地几乎成了一个大粪池,大部分人还昏迷着,醒了的也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休息了不

到十分钟,一字胡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他向骆有成发起了攻击,一拳一脚都使出了全力,心里没有半点不安,远来是客,他只是应客人要求而已。

骆有成意念力凝成无形盾护在身前,如波浪起伏不定。这一招他偷师于蝶恋花的女老板,那女人的层层皮肉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卸力的。

一字胡越打越快,越打越心惊。拳脚距对方三十公分的时候就再无寸进,面前似乎隔了一道无形的棉花墙,打在上面浑不着力,劲道失去的时候,又被一股柔和的力推开,让他不至于前力用尽后力未生。他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中荡起的层层涟漪。

两个人的心态也都在发生转变,骆有成想的是,排除了心锤的干扰项,对方在自己面前就是都“战豆渣”;一字胡则开始自嘲自怜,刚才放话说双方彼此奈何不了对方,谁曾想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是戏耍自己而已。如果他知道骆有成的技能是他刚刚喂招喂出来的,得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心态转变后,一字胡抛却了击杀骆有成的妄想,尽心尽职地做起了陪练。

骆有成吆喝着:“你单攻一点,死人都能把你防住,动起来,转起来……没吃饭吗?用点力,速度提起来,再快点。”

骆有成自行领悟的念力护罩和广旭的不同,广旭是支起一个蛋形护罩笼住全身,然后被动挨打。但骆有成却是把意念力化成护盾,攻击所至,就是意念护盾所在,调动运用更为灵活。

几个体质稍好的桑河武装人员,扶着墙,呆呆地望着老大得了疯魔症似的绕着一个人不停地击打空气,心想着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隔山打牛,等老大停手了,那人就得变成空皮囊贴在地上了。然而,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却是一个影子快速奔过来,一脚把自己的老大踹出十多米远。

“岩山,你这是干啥?”骆有成责怪道。

“成哥你傻了,他那么戏弄你也不还手。”石岩山也不确定到底是成哥傻了,还是一字胡傻了,反正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傻透了。

“你哥啥时候被戏弄过?这人可是最好的陪练啊,我刚琢磨了一项新技能,看他拳脚功夫不错,让他喂招呢。弟妹咋样?”

“半路遇到五秒,让他帮忙带回去了。我就想着你说来了个棘手的人,怕你吃亏。”

骆有成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才把人家追到手就这么不负责任?快滚回去守着弟妹,我要和那家伙谈笔生意,没空搭理你。”

赶走了石岩山,骆有成走向一字胡。一字胡被石岩山踹得不轻,好在有腿部外骨骼的保护,否则大腿骨断裂都是轻的。给骆有成喂招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怕再挨踢,一直躺在地上没起来。

“怎么样?还走得动不?带我去看看我的牛羊。”

一字胡心里骂着mmp,动作却不慢,一咕噜爬起来。骆有成收回了他的八刃镖,一字胡也把裹住镖刃的耳垂肉收了回去,软趴趴的,像发酵后的面团,往耳朵上一粘,很快就重新长成了长耳垂。做完这一切,一字胡引着骆有成往悬浮装甲车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东桑河牧场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三章东桑河牧场悬浮装甲车顺着公路向前开了三公里,过了一个隘口,地势豁然开朗。入眼是一片广阔的牧场,据一字胡说,牧场有一千二百公顷,他们叫它东桑河牧场。

成群的牛羊散布在平谷和坡地,如在绿色的抹茶蛋糕上撒上白色或黑色的巧克力渣。牧人的帐篷,就是点缀在蛋糕上的奶油装饰。如果不是多了只像无头苍蝇一样飞来飞去的悬浮装甲车,这块“蛋糕”的味道想来是极美的。

牧场里有十户牧民,管理着牧场里的上万头牲畜。这些人许多在旧纪元时就是牧民,侥幸逃过一劫,托庇于桑河基地,后来重新组建了家庭。

牧场上的牲畜有牛羊猪,都是家畜改良研究院出品的成熟快、抗逆性好、繁殖性能高、抗病力强而且肉质极好的品种。尤其是改良后的蕨麻猪,草原生活的习性未变,但体型远大于祖代猪,生长速度快,据说体内有八眉猪和太湖猪的基因。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家畜在经历了超级博士病毒洗礼后,发生变异的不足一成,健康家畜体内并未产生毒素,是末世非常难得的安全肉食来源。

参观完牧场,骆有成对一字胡道:“那就这样定了,猪牛羊各两百头,再给我一户有经验的牧民,这事就算了。”

一字胡欲哭无泪,刚刚已经有清醒的手下向他汇报了人员损失情况,死了三十二个兄弟,都是抢劫飞翼的和中途设伏的那一批人,对方的人员损失情况不太清楚。貌似自己一方才是弱势方和受害方,一字胡不由想到了中古时期割地赔款的大清帝国,自己的所作所为比那个老佛爷也好不了多少。可谁让自己去招惹这个煞神呢?

骆有成看着他想哭难受的表情,嗤笑道:“嫌给多了?”

一字胡回过神,急忙摆手说:“不,我是觉得您要的太少了,要不每样再加两百头?”

说这话的时候,一字胡觉得心好痛,就像是心锤异能在自己心脏上狠狠砸了一下。

骆有成看他肉痛的模样觉着好笑,他摇摇头说:“算了,这是你们的口粮,我也不多拿,免得你们到时候你又要去抢。我有一句忠告,末世是个王八蛋,但你还是个人,就不能套用王八蛋的标准。做人要有底线,否则迟早把你那帮兄弟全带到坑里去。念在你对手下兄弟的情谊,我这次就放过你。还有下次的话,我不会废话,也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一字胡连忙点头应承下来,形势比人强。

“这个……大人,”一字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称谓,这位大人不是心思狠辣之辈,他抱着一丝侥幸说道,“我的那六辆飞翼……您看,两百公里范围内就有两个大势力,我们还有家畜要保护,能不能……”

骆有成想了想,说道:“有两辆摔坏了,发动机已经被我拆了运回去了,剩下的四辆你拿回去吧,那种破烂我还真不稀罕。”

一字胡心一松,好歹保住了四辆。别人的飞翼没捞到,自己反倒折了两辆飞翼,猪牛羊若干,兄弟伙若干,这笔生意亏大了。

骆有成给五

秒打了电话,让他把人和飞翼全带到东桑河牧场。随后又给胡永胜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柳莹和老鹰分别带着农牧科和基建科的人,开着农用和工程机械出了书院南大门。

骆有成一行人在牧场吃的晚饭。一字胡尽管心在流血,但依旧让牧民们烤了只全羊。烤制好的全羊金黄油亮,外脆里嫩,酥香可口。七位客人吃得赞不绝口。

一字胡在心里骂骂咧咧,你们这群王八蛋在这吃香喝辣,他的苦逼弟兄们却拖着虚弱的身子清扫着基地里的粪水污物。骂归骂,他脸上却堆着笑,手上也不停,和牧民夫妇一起,用小刀将一片片肉切下来递给客人。

石岩山和丽格格不在座,他们切了一大块腿肉跑得远远的。这对男女是一字胡最不待见的,走了倒好。男的就是二货,自己好好地给大人喂招,却被他一脚踹飞;至于女人,模样标志,行止龌蹉,绝非良家。一字胡恶狠狠地想。

骆有成嚼着香嫩的羊肉,和一字胡说着闲话,慢慢地对他的过往也有了些了解。

一字胡叫陈达勇。桑河基地创建的时候,陈达勇只是个在基地里混吃混喝的小破孩。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值上不服天下不服地的年纪,整日在基地里惹是生非,偷鸡摸狗。好在基地里的幸存者,都是冬县本地人,在这麻雀窝大的地方,彼此都很熟稔。成年人倒也没有谁去为难一个小孩,倒是很多同龄人看不惯他。陈达勇个子比同龄人高,身体也壮,名字里还占个“勇”字,打起架来很疯。县城了七成以上的孩子都挨过他的打。

终于有一天,陈达勇被二十多个孩子堵在一条巷子里,陈达勇再勇,两条胳膊也对付不了二十双手。领头的孩子问被揍成猪头陈达勇服不服,陈达勇冷哼了一声。这一哼,让陈达勇走上了另一条路。

二十多个孩子当时都捂着心口,跪的跪,趴的趴,躺的躺,后来这些孩子都成了陈达勇的跟班。

旧纪元的时候,你问什么是人才,大家都会告诉你,具有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的人是人才。但在灾纪元,异能者就是人才。

陈达勇的事很快传到当时的基地老大耳朵里。陈达勇被带到老大面前时,老大和颜悦色地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干儿子,从此吃香喝辣。陈达勇立刻跪了。

基地老大没过几年就死了,死在与兰城大势力的一次冲突中,死状挺惨的。兰城的势力中有一个猛人叫“十字刀”,横一刀竖一刀,把桑河的老大砍成了四块。

时年十六岁的陈达勇当晚就前往兰城报仇,他在兰城足足等了一个多月,才等到了机会。他对落单的十字刀用了心锤,趁十字刀跪地的时候,他冲上去用砍刀砍掉了对方手上的骨质刀,再用这两把骨质刀对着仇人横一刀竖一刀地砍。

当陈达勇带着仇人的头颅回到桑河基地时,顺理成章地成了基地的新老大。

在骆有成眼里,陈达勇就是一匹草原狼,凶狠狡猾、执着有耐心,又懂得隐忍。在末世而言,这种生存之道无可厚非,只是需要提防他反噬。

牧民夫妇找了个空当用土话和陈达勇说了几句,说话的时候,还偷偷地瞄一眼骆有成。

陈达勇瞪了他们一眼,向骆有成解释道:“他们俩说舍不得离开家乡,希望我能和大人说说,换一户人。”

这对牧民夫妇五十来岁,男人叫关宁,女人叫司婷。陈达勇说他们是经验最丰富的牧民。

骆有成问道:“他们只会土话?”

陈达勇答道:“官话也会说的。”

骆有成转向夫妻俩:“你们不想离开这里?”

夫妻俩急忙点头。

骆有成问:“是因为舍不都陈老大,还是舍不得牧民兄弟?”

关宁黑黢黢的脸也难掩尴尬之色,嗫诺道:“都有。”

“行,”骆有成点点头:“那就你俩了。”

不仅是关宁夫妻俩,就连陈达勇都有点懵圈,大人这逻辑很奇怪啊。

关宁夫妻俩一看就是老实胚子。如果真有嚷着喊着要跟了去的,骆有成还不敢用。他对夫妻俩说:

“给你们一年时间,带出一批学生。至于一年后是去是留,你们决定。当真不习惯的话,我送你们回来。”

关宁夫妻听了,松了口气,当下答应下来。

天没黑透,书院的飞翼就来了。一共来了十八辆,其中十一辆货运飞翼,另外七辆是拆除了座位的大型载客飞翼。

陈达勇看着这些飞翼,眼珠子都红了,加上留下来的三辆货运飞翼和一辆小型飞翼,那就是二十二辆飞翼啊,也太他妈的阔绰了。他现在恨不得手里有挺科斯米林二十管速射枪,把眼前这些人全突突了。当然,也就只敢想想而已,他殷勤地跑前跑后,让牧民们把选好的猪牛羊赶了过来。他又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

五辆货运飞翼倾斜下了成堆的金属废料,从另外一辆飞翼上下来五台奇形怪状的机器智能,两台是矮挫子,两台形体瘦长,一台则是方盒子。只见两台“胖子”智能来到一堆金属废料前,废料被它从尾部吞进去,从胸口位置吐出合金管。“瘦子”智能负责切管、弯管、焊接,两分钟内,一个兽笼就已成型。

人们把牲畜往兽笼里赶,笼门一关,方盒子智能就派上了用场,嗡嗡响了一阵,方盒子就变成了大铲车,铲起兽笼往飞翼上运。

笼子的尺寸似乎早已计算好,纳入了飞翼内空间、猪牛羊的体格大小等各种因素,保证了运载空间能最大化利用。飞翼装满一辆,就飞走一辆。这么多牲畜,可不是飞一趟能解决问题的,没必要在等待中消耗时间。

陈达勇眼珠子红了又绿,绿了又红,这是**裸地炫富啊。偏偏这时踹了他一脚的那个二货来了,拦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陈达勇知道这是不放心自己,但他跟这人实在没啥可说的,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两人说了老半天,都不知道对方说了些啥。

石岩山都觉得腻味了,干脆掏了包烟出来,和陈达勇面对面吐烟圈。几支烟抽完,再看对方,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四章 高炉牧场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四章高炉牧场忙忙碌碌到天明,才把最后一头牲口装进飞翼。前半夜有月,后半夜点灯。

陈达勇和石岩山对抽了一晚上的烟,抽得嗓子都要裂了。好容易挨到最后一辆飞翼起飞,他装模做样地对着天空挥了好久的手,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头扎进关宁的帐篷,倒头就睡。

骆有成一行人回到书院,还没有来得及向大家介绍家庭新成员,丽格格就被几个女人连拖带拽地拉走了。闫丰利眯缝着眼睛,看着几个女人离去的背影,说道:

“先生,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骆有成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望着他。

闫丰利揉了揉发亮的脑门,“张丽丽这几天歇业,书院里很多女人跑我那里去求药。情况我大致了解一下,很多人以前只是偶尔便秘,但现在没有张丽丽的帮助,根本没法排便。还有些人以前没这毛病的,为了去张丽丽那里体验,开始憋便,现在也习惯性便秘了。这种依赖性养成的便秘很麻烦,无论是药物、外用缓泻药剂还是张丽丽的异能,都是治标不治本,时间久了会对身体造成很大危害。”

骆有成有些发蒙,加上昨晚一宿没合眼,脑袋更大了。当初为了让丽格格找回自信,是他提议的让丽格格开个便秘诊所,目前看来是好心办了坏事。诊所刚开业的时候,书院里只有几个便秘患者,从目前庞大的患者群体来看,便秘诊所绝对有毒。

“要不,我让她把诊所关了?我另外给她找点事做?”

闫丰利急忙摇头:“不,张丽丽的异能作为辅助治疗还是很好的,但不能过度使用,我想教她一些传统的便秘治疗方法,您看行吗?”

骆有成说:“行,医学上,你是专家。”

闫丰利可不敢担医学专家的头衔,他是医药技术研发员,精通药理,却不是医生。他要研发药物,也不可能有时间给人看病,于是动了收丽格格为徒的心思,教她一些常见病的诊疗知识,而不是滥用异能。

骆有成对此非常赞成,他招揽闫丰利的目的也是针对头疼脑热一类的常见病,因战斗导致的内外伤,完全可以依靠医疗舱。

闫丰利走后,骆有成去补觉。

醒来已是下午,错过了饭点。他一路溜达到了食堂,柳洵给他做了一碗面,上面盖了一层切成薄片的牛肉。

牛肉是采狩队从陇南家畜改良研究院抓回来的变异牛,经过化毒处理,口感比往日吃的肉食不知强了多少倍。大理石纹路的牛肉,入口即化。至于从东桑河牧场得到的六百头健康牲畜,现在可舍不得吃。

骆有成吸一口面条,咬一口牛肉,含混不清地问:“大舅哥,林小妖你拿下没有?”

柳洵低头抽烟,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急忙把头抬起来,“还是算了吧,就做个朋友好了。她跟我说她是单身主义者,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骆有成将食物咽下肚,“误会最好。”

最近两个月林小妖一门心思全在成衣部,确实没来招惹他,没准真的已经没了那个心思。骆有成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又问道:

“大舅哥,你啥时候有空,去我姐那里激发一下异能。从前你不是着急得很吗?”

柳洵吐着烟,把烟头在烟缸里掐灭,笑着说:“妹妹现在不是有你了吗?其实研发新菜更有趣,你姐的姘头给了我很多新菜谱,说他智脑里还存了很多,最近一直忙着研究这个,没时间,而且手下的那帮兔崽子不让人省心。”

骆有成也不勉强,“那行,有空的时候你自己去找我姐。”

吃完饭,骆有成就启动飞行靴,前往西南方向的高庐牧场。

农牧科还在书院南门外平整土地,柳莹的规划是建立一个一千公顷的牧场,分五期施行,第一期面积为一百公顷。牧场建好之前,600头猪牛羊被临时安置在高庐牧场。

高庐牧场在旧纪元时是个供城里人休闲的观光牧场,距书院十六公里,占地大约二十公顷左右,作为一个临时过渡牧场倒也够了。牧场内种植了黑麦草、紫花苜蓿、黑白三叶、狼尾草、甜高粱、墨西哥玉米、串叶松香等优质牧草,畜栏也是现成的。

柳莹昨日下午安排了农牧科的工作后,就带着十名守卫者考察临近的牧场,荣城周边有四家小型观光牧场,三家已被杂木林占据,只有高炉牧场牧草长势良好。自昨晚起,柳家姑娘一直在这里净化牧草的毒素,也是一夜未合眼。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辛苦,来自东桑河牧场的改良品种,抗毒能力极强,吃到有毒的植物,毒素也很快会通过粪便和尿液排出体外。

当看到骆有成的那一刻,柳莹就像归林的倦鸟,扑进他怀里不想动弹了。

骆有成手抚着傻妞的秀发说道:“那么拼做什么?书院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建成的。”

柳莹把头靠在情郎的肩膀上,呢喃细语:“没事,习惯了。”

骆有成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要把柳莹抱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柳莹却推开了他:“有成哥,回去还早呢,你先去看望一下大家吧,他们可都一夜没合眼呢。”

骆有成将柳莹拉进怀里使劲抱了抱,“好,听你的。”

两人秀恩爱的时候,小跟班肖凤凰就站在几米外,睁着艳羡的大眼睛默默地吃着狗粮。而真正的狗,正在远处带着“媳妇”将一只离群的羊驱赶回去。

“小帅怎么来了?”骆有成纳闷道。

自从到了书院,骆有成很少看到小帅。小帅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在这末世里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滋润。

“德鲁伊女巫把它叫来的,它现在跟女巫可亲了。”柳莹道。

“德鲁伊女巫伤好了?”

“嗯,姐姐的医疗舱治伤效果好着呢。”

骆有成向远处张望,果真看到牧人夫妇身边站着的短发姑娘。骆有成招呼了一声凤凰,牵了柳莹的手向那边走去。凤凰一路上叽叽喳喳,说德鲁伊女巫能同小帅和母狼说话,又说昨晚长臂向女巫表白了,女巫也答应了云云。语气里有欢喜也有嫉妒,金黄色的马尾辫甩来荡去,似乎是想把头脑里不多的烦恼丝扫掉。

“春天来了,凤凰是看中了哪个男孩,我帮你说去。”骆有成打趣道。

“才不要呢?”凤凰傲骄道,“我喜欢的男人,要和先生一样优秀。”

“不想嫁人就直说,找这种借口。”

凤凰停下脚步,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跺跺脚,“你就是想说找不到比你更优秀的了呗,臭显摆。”眉眼却弯成了月牙,颠颠儿地跟了上去。

关宁夫妇急忙向骆有成鞠躬行礼。骆有成问他们可还习惯,两人说这里的人对他们都挺好的。随后关宁指着德鲁伊女巫说:

“艾姑娘真了不得,她是天生的牧人。这些牲口好像都能听懂她的话,那条大狗和母狼也听她的。”

德鲁伊女巫本名叫艾伊莎,但自从激发了异能后,书院的人都习惯叫她女巫,本名反倒没人提了。

“伤好了吗?”骆有成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关心还是要做到位的。

“先生,我完全好了。”德鲁伊女巫开心地说。

“你是打算离开采狩科,安心放牧了?”

德鲁伊女巫非常认真地点点头,眼神恳切地望着骆有成,“是的,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一辈子牧民。”

凤凰解释道:“女巫姐姐心地善良,她觉得以前在采狩科所做的,是对动物的欺骗。”

骆有成抬头望天,轻吐一息,才正视德鲁伊女巫:“要做牧民,就别对这些牲口倾注太多的感情,等我们不再为食物发愁的时候,我资助你建一个宠物园。”

德鲁伊女巫眼神微微暗淡,自从她觉醒了异能,能与动物们交流,她的心境也在逐渐改变,她慢慢地将它们视为伙伴,自己也成了一个素食主义者。但她明白先生的意思,书院有那么多人要养活,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进入书院。这些家畜,不可能给她当宠物养着玩的,迟早会成为餐桌上的菜肴。身为书院的一份子,自然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明白了。”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展颜一笑,“小帅一家会成为我很好的伙伴。”

骆有成见她想通了,便道:“别把它们宠坏了。”随后话锋一转,“长臂是老伤号,异能一直没有能恢复如初。采狩科不缺控制型异能者,我想让他也过来放牧,你觉得怎么样?”

德鲁伊女巫脸色泛红,眼睛盯着地面,“听先生的安排。”

骆有成笑着对关宁两口子说:“你们可要把这两个徒弟带好了。”

他带着柳莹和凤凰在牧场里转了一圈,又去看望驻守在牧场的十名守卫者。守卫者们正在清扫牧场里的客房。客房位于一栋三层小楼,装饰装潢不错,清理了灰尘就可住人。牧场内有一台500kw的生物质沼气发电机组,电工科已派人检测过,设备运转良好。

直到日落,骆有成才带着柳莹和凤凰返回书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姐不姐,温汤为池弟作马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五章姐不姐,温汤为池弟作马丽格格和神拳大人谈恋爱,先生认下丽格格这个弟妹的消息很快在书院传开了。

徐婶婶作为“自媒体事件”的始作俑者,分外得意。遇到书院里的单身女人就会拉着说上半天,神拳大人小两口专门提着礼物上门道谢是她最乐意提及的话题,末了总免不了提一句:要是有中意的男人,就找她去说合。

让书院的女人们遗憾的是,丽格格成了闫丰利的学生,不能再随意使用异能。想坐在马桶上听她打嗝,必须拿着她老师开具的处方笺。想从那个秃顶的中年人那里拿到处方笺很难,吓人的医学术语却总能收到一箩筐。女人们在心里咒骂着秃顶汉,报名参加了丽格格的康复健身操培训班。

丽格格在食堂三楼租了两间房,一大一小,小的作诊所,大的是练功房。

这些天,丽格格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早锻炼之后,就去老师那里听课。下午独立坐诊,遇到疑难,随时通过卫星视讯向老师求教。闫丰利对这位学生也格外尽心,无论手头有多忙,总会停下来给她作指导。必要时,还会亲自跑一趟诊所。

到了晚上,丽格格的练功房就格外地热闹。想不热闹都不行,自从丽格格开了便秘诊所,书院的女人九成九都便秘了。

健身操是丽格格跟着视频学的,里面加了按摩腰骶、敲打带脉、按揉腹部和跳绳的动作。一场操下来,满身是汗。渐渐地女人们就发现了跳操的好处,这种兼顾了人际交往的集体运动,不仅让身上的赘肉少了,排便也正常了。女人们这才回过味来,开始记那个秃顶中年人的好。

隔了两天,柳莹、凤凰、林小妖也参加了培训班。至此,每晚八点到九点,除了练功房,书院里再也找不到一个女人。

某一天,女人们跳操的时段,骆有成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房间门被一个女人推开了。骆有成头都不用抬,不宣而入的只有他姐姐米豆豆。

骆有成摘下单片镜,“姐,你不去跳操跑我这儿来干啥?”

米豆豆四仰八叉地往骆有成床上一躺,“心烦,不去了。”

骆有成起身离开沙发,在床沿坐了下来,“谁惹我姐生气了?奸夫哥?”

“他忙着研究你从北湖带回来的合金板呢,哪有空来招惹我。”米豆豆叹气道,“是因为那几只猴子。”

“那只幼儿园的妖猴王怎么着你了?”

米豆豆翻了个白眼,“它能把我怎么着?怕我还来不及呢。我头痛的是我在它细胞内发现了人类的基因,却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米豆豆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手砸着床面,“怎么可能啊?人和猴怎么可能生出小猴子?这只猴不超过五岁,现在的人连人都造不出来,怎么可能生出猴子?”

“姐,别急嘛,想不出来要不放一放,先做其他的?书院里好多总教习不是还没激发异能吗?”骆有成劝解道。

“他们都没空。”米豆豆趴在床上,声音发闷。

“那其他课题呢,比如异能者的基因样本,再比如人类不孕不育。”

“那些更没头绪。”米豆豆完全没有个姐姐样,拼命蹬着两条腿,“我现在不想管那些,我只想生猴子,谁能帮帮我?”

骆有成赶紧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米豆豆蹬了几下,没听到老弟的回应,好感无趣,手撑着床,撅着屁股爬了起来。等她披头散发在床上坐定,发现老弟已快退到门口了。

“老弟,你到哪儿去?回来,这事你一定要帮我。”

“老姐,生猴子的事我帮不合适。我马上把奸夫哥喊来,你也别挪窝了,我把房间借给你们。姐,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米豆豆气得抓起枕头丢了过来,嘴里骂道:“瓜批娃儿,连你老姐的便宜也要占。”

骆有成脑子转不过弯来了,老姐这是唱的哪出戏?

“我想让你陪我今晚去丽水湾,泡个温泉放松一下,明天早上去你捉猴子的山洞,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

骆有成抚了抚额头,额头上有点潮湿。不过老姐的说法倒是很新奇,他第一次知道做科研的也讲灵感。

“姐,明早去不行?”

“一点小事,推三阻四的,我要你这弟弟何用?”米豆豆喝道。

“好,我陪你去。”骆有成当即答应了,姐姐不讲理的时候没道理可讲,“要不要喊上奸夫哥和外公外婆?”

“能问的我早问过了。史哥哥实验室门一关上谁都不搭理。姑奶奶和姑爷爷晚上要备课,明早要上课。弟妹和凤凰还在牧场,关宁夫妻俩今天来了兴致,开始讲畜牧基础知识,一讲就停不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弟妹说晚了她和凤凰就住在那边了。格格大忙人一个。”米豆豆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串。

柳妹不回来骆有成是知道的,他感兴趣的是关宁,“关宁两口子还会讲课?”

米豆豆不屑道:“你还先生呢,自己挖回来的人也不去了解一下,两口子可都是农林大学的高材生。”

骆有成汗颜,顾左右而言他:“姐,你说我们要带点啥?”

米豆豆指了指门口的超导背包,“我东西都准备好了。”

骆有成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日用品城堡里都常备着,提起米豆豆的背包,说了声走。和外公外婆以及胡永胜打了声招呼,两人驾着飞翼前往丽水湾城堡。

全息智能管家对主人和豆豆姐深夜来访露出了一个恰如其分的惊讶。

米豆豆换了一套比基尼泳衣,背后的昆虫翅膀和猪尾巴也缩了回去,丰腴傲人,像个正常女人。米豆豆很嘚瑟地在老弟面前秀了一把身材,但人一坐下就露了馅,肚子上多了一道游泳圈。骆有成毫不吝啬地对她开启嘲讽模式,气得米豆豆缩进温泉池子不出来了。

“姐,你咋就那么喜欢泡温泉呢?不就一个热水池子吗?家里浴缸也可以泡啊。”

“土鳖,浴缸能和温泉池子比吗?”

骆有成没理她,真让她就两者的差别说出个子丑寅卯,估计也没辙。

“姐,你要真喜欢温泉池子,回头我带你去咱家另外几处产业看看。不见得比这儿好,但肯定别具特色。”

米豆豆一下从池子里站起身,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星辰闪亮,“说说看。”

骆有成说:“温泉瀑布和冰川温泉了解一下。”

“海螺?螺髻?真的?”笑意爬上了米豆豆的嘴角眉梢,她向骆有成靠近,因为不会游泳,她只能在水里艰难跋涉,两件凶器晃来晃去特别辣眼睛。好容易走到骆有成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老弟,带我去嘛,好不好啦?”

尽管泡在热水里,骆有成仍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甩开米豆豆的手,“你哪里还有当姐的样子?”

米豆豆很认真的地说:“只要有很多温泉池,我可以不当姐,我当你妹。”

去你妹的,骆有成喝了一声:“滚。”

……

说好的第二日一早去猴子洞,但骆有成左等右等,都没见米豆豆,无奈之下,只能让智能开了她的房门。骆有成伸手拽她耳朵的时候,被她一巴掌打开了,就听她嘴里咕哝着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平时只睡两三个小时云云。骆有成悄悄退出房间,为她掩上门。

米豆豆起床已临近中午,吃过午饭,两人向万佛山走去。

走了不到两公里路,才到山脚,米豆豆开始耍赖,说走不动要老弟背。

骆有成一口拒绝:“姐,你缺的就是锻炼,这山你一定得爬。”

米豆豆不为所动,摆出一副你不背我不上山的架势。

“想想你肚子上的游泳圈。”

米豆豆苦着脸,硬着头皮向上走了一里山路,然后一屁股坐在路边,死活都不愿起来了。

“老弟,你变了。”米豆豆开始数落,“以前去贵城,你都一路背着我的,我再脏再邋遢,你都不说啥。自从你和弟妹正式交往以后,你就开始嫌弃我,现在连背都不愿意背了。我是你亲姐,背一下又怎么啦?没良心的家伙,早知道就不帮你的忙了,让你大舅哥用小眼神天天折磨你。”

骆有成立刻屈服了,也不再提让米豆豆锻炼身体了。姐不是姐,是磨人的老妖精;弟不是弟,是服侍姐的小奴才。他抱起米豆豆,启动飞行靴,直接向半山腰的溶洞飞去。

溶洞附近一只猴子也没有。两人将单片镜调节成夜视模式,走进山洞,山洞里也空空荡荡的。两个月前留下的猴粪,都已经干成了壳。除此之外,只有一些果核、树枝和枯叶。

两人一商量,打算往山洞深处探一探。骆有成打开腕式军刀上的强光手电,带着米豆豆攀过一条狭长的通道,面前出现了三条岔路。

“走哪条?”骆有成问道。

“除了在我的实验室,其他时候我都听你的。”米豆豆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

骆有成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好事,果不其然,骆有成刚一转身,就觉得肩背一沉,自家的老姐已经吊在身上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山中道观,洞中遗骸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六章山中道观,洞中遗骸骆有成沿途用腕式军刀上的刻刀在洞壁上刻上数字“1”和向外的箭头。

没走两分钟,面前又是两条路。骆有成选择了右侧的通道,将它标记为“1-1”。“1-1”是条死路,骆有成很快折返了。接下来探索“1-2”,这条通道让他抓狂,居然有六条岔道。

溶洞环境错综复杂,脚底湿滑,靠脚步去探索不太现实。但既然来了,转头就走也不是他的个性。他想了想,决定用意念力试试。

他的意念力一直依赖于眼睛和触感,脱离了眼睛或身体,意念力就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了。洞窟的环境,让他有兴趣试上一试。

米豆豆已经被这个阴森诡秘的环境吓得魂不附体,在骆有成背上抖得跟小马达似的。

“老弟,要不咱们回去?”

“等一下,我先用意念力探一探。”

六股意念力探入六个黑黢黢的洞口,骆有成尝试着用意念力去碰触洞壁,但同时反馈回来的六个信息,让他脑子有些混乱。他干脆收回五道意念力,将心思集中在一个山洞里。意念力像是摸象的盲人,一点点向前摸索,遇到障碍就绕开。

他的意念力在无负重的情况下可以延伸近一里,事实上,在这条通道里只蔓延了不到六十米,就已到了尽头。他又用意念力在对面的洞壁摸索,没有发现别的出口。收回意念力的时候,他心中对这条通道的形状轮廓大致有了数。为了求证,他特地进去验证了一番,发现出入不是太大,出现差异是某些地方意念力没有触及。

骆有成心中一喜,觉得自己找到训练和使用意念力的另一条途径。他又试探了其他五条通道,四条是绝路,还有一条出现了三条岔路。骆有成已经没有继续向下探索的兴致了,在这漆黑不可视物的山洞内,如果说日行性的猴子会深入溶洞这么远,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姐,溶洞太复杂了,我觉得这里不适合你,要不我把你送回去泡温泉,我再回来一探究竟?”

这句话对米豆豆有如之音,她忙不迭地点头,额头砸在老弟的后脑勺上,两人都疼得吱哇乱叫。

将米豆豆送回城堡后,骆有成背着她的超导背包很快又回到了山洞。没有了累赘磨人的姐姐,骆有成甚是轻松。这次他没进入编号为1的通道,而是选择了中间的那条通道,他将其编号为2。

2号通道很深,意念力向前延伸了数百米,依旧没到尽头。骆有成就想着用脚步丈量一下。这条通道相对于1号通道的各条岔路,宽敞了许多,地面也相对平整。大约走了六七分钟,面前出现了两个洞口,右侧的洞,隐隐有光亮透出。他当即钻了进去。

这条通道不长,不足百米,越往前走,光线越亮。骆有成走到洞口,一步正要踏出,又生生地收了回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厅,洞口离地面大约六米,地面上怪石嶙峋,普通人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不死也要丢半条命。据地面三十多米的高处,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光线就是从那里溜进来,经过灰白石块折射,洞厅内还算亮堂。

骆有成启动飞行靴,慢慢落到下方。角落里有一方小水潭,两三平米的样子,水很清澈,从岩石缝隙渗入,又沿着崖底流出,最后消失在一处岩缝中。

洞厅大约有六七十平米,粗大的石柱或石块比比皆是。骆有成稍加留意,就发现了猴子活动的踪迹,如猴毛、猴粪、果核等。转过一块大石,地上的物品却让他眼瞳收缩,那是一件被撕烂的衣服,不远处还有裙子和内衣,上面覆盖的灰土,已看不出本色。骆有成很快在洞厅的角落找到了衣物的主人,骸骨仰卧在地上,形态保持完好,显然在死后并没有受到打扰。

骆有成用单片镜对骸骨做了全息录影,并在影像中为每一块骸骨做了编号,然后将一件件骸骨装进标本袋,按影像中的编号做上标记,以便后期复原。完成之后,他给米豆豆打了卫星电话,米豆豆很激动,让他务必将骸骨身下的土层也取一些样本回去。

采集标本是一件很劳神费力的事情,当骆有成完成这些工作,洞口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他背上超导背包,从洞口飞了出去。洞口从下看只有井盖大小,但实际上同时容纳两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出了洞,骆有成看到了袅袅升腾的烟气,他突然想到了之间曾经见到的小道观,不知是什么人生活在这荒郊野岭,心生好奇,向炊烟升起的方向飞去。

飞临小道观,并未见到观内的人。他没有入观,而是降到门口,叩响了那扇斑驳破旧的观门。

道观内迟迟没有动静,静得如同仍蛰伏在地下的蝉若虫。当他第十次叩下那只满是铜锈的门环时,才听到门内窸窣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位中年道士,身上穿着一件褪色严重的青色道服,道服不长,下摆刚至大腿,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青色裤子,脚上一双布鞋。道士头上盘着道髻,络腮胡,下颌的胡须留到胸口。衣衫朴素,却干干净净。只是眼瞳浑浊,角膜上涂抹着沧桑,与正值壮年的脸格格不入,这对眸子就像是从一位迟暮老人那里移植过来的。

道人怔怔地望了骆有成许久,才挤出一个笑容,“原来是小先生来了,未曾远迎,失礼了。”

骆有成也学着文绉绉地说道:“道长,叨扰了。”

道人嘴上说着失礼,却丝毫没有扫门待客的意思,身子堵在门口,却从胸襟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张递给骆有成。

“小先生若有疑惑,尽在其中,能否领会,全看小先生的悟性了。”

骆有成心中纳闷,接过纸张。纸韧而绵软,是这个时代十分罕见的宣纸。展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四行字:

滇海囚客,魑魅逆常。

缅邈山川,魍魉作王。

泰否相倾,先生当往。

贵贱同仁,共戮鬼雄。

对远古的文言,骆有成并不熟悉,但从字面意思,也能猜个大概。他抬头正要询问,却发现门口的道人不见了,观门已经关闭。

“请道长为我解惑。”他大声说道。

等了片刻,观门内才有声音传来:“行走于世间,惑自然得解。”

此后里面再无声响传出。他几次想飞跃围墙,最终还是忍住了。

返程途中,他越想越觉着不对,那个道人似乎一直在这里等着他,而且称他为先生。这个时代,有几人知道“先生”一词的确切含义?实在很诡异。他转身,向小道观飞去。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半山腰上,哪里有座小道观?

骆有成仔细回忆了一下小道观旁的植被分布和形状,最终却只找到了一片空地。他不停地挠着下巴,脑子像被人塞进了一团浆糊。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陆地神仙?他茫然地在空地上踱来踱去,直到他的脚触到了草丛里的一件硬物。

这是一台金字塔形的设备,巴掌大小,翻过来看,底部有烧焦的痕迹。看着这台自毁的设备,他才恍然大悟,把手伸进夹克的内袋,不久前放进去的那张宣纸果然不在了。

骆有成苦笑着摇摇头,居然被一个返真实景骗了。可又是谁大费周章地在这里布局给他传递消息呢?

思量无果,骆有成将自毁的场景发生仪放入了超导背包。他没有立刻返回城堡,而是在给老姐打了一个电话后,直接飞往西岭的五彩瀑。

“缅邈山川,魍魉作王。”从字面理解,就是魍魉在山川里称王。联想到妖猴王在听到哨声后立刻撤退的情景,妖猴王十有八九是魍或者魉。所以,他决定到五彩瀑附近的那个山洞探查一下。

自从妖猴王走后,西岭的猴子少了许多,通过植物视距观察到的情况,五彩瀑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内,不过百来只猴子,觅食、打瞌睡、相互梳理毛发,或者做些让异性欢愉的亲密动作,行为举止都没有超越猴子的本份。

骆有成没有理会它们,直接飞到山洞前。“猴狂欢”场景不再,山洞内空空荡荡。他开启单片镜夜光模式,打开强光手电,直接进入了山洞后方的通道。通道不长,二十多米,通道后面又是一个大厅,被一块天然石壁隔成两间。小的一间堆放这削尖的木棍,当初给狂化猴子们分发的标枪应该就取自这里。

大的一间就有点考究了,角落里用石块整齐地堆砌了一张宽大的石床,石床上铺了厚厚的干草,最上面铺着动物的皮毛。只是皮毛之上的景象就让人觉着有些惊悚了。那里有两具骨架,一具俯卧在石床正中央,一具靠着洞壁呈侧卧状。在石床对面的角落里,还有一些散落的骸骨。

骆有成采集整理了骸骨标本,又把石床上的皮毛扎成一捆。

返回城堡时,穿着一身浴袍的米豆豆已经在大厅里迎接了,这位老姑娘看到骸骨标本格外兴奋。但当骆有成从大号超导背包里将标本一件件拿出来时,米豆豆的脸僵硬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

骆有成手指了指,“这一具是从万佛山山洞取的,其他的都来自西岭的那个山洞。”

他叹口气继续说道,“当初也不知道谁哔哔,说让妖猴王抓了去,让它不举。”

米豆豆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向洗手间跑去。

米豆豆回来后,骆有成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妖猴王早不在了,你至于吓尿吗?”

米豆豆委屈道:“可它不是还活着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史湘云解谜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七章史湘云解谜一直缠着骆有成要去螺髻和海螺看看的米豆豆,现在打死也不愿去了,她可是知道螺髻和海螺的猴子最爱泡温泉的。谈猴色变的米豆豆,生怕从哪里跳出一只妖猴王把她抓了去。

骆有成提议去罗浮。米豆豆找全息智能管家打听了罗浮温泉的情况,就兴趣缺缺了。一来是罗浮的的苏家城堡规模只有这里的一半,场景设置也很粗糙;二来温泉水也是采自温泉井,与这里大同小异,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

米豆豆寻思着温泉泡够了,标本到手了,就闹着要回书院。

骆有成想着老姐一进实验室就疯魔,有心让她在这里多休息一晚,但米豆豆很执拗。在城堡吃过晚饭后,二人返回书院。

在路上,骆有成讲了小道观,也背诵了那段有点是是而非的古诗。米豆豆从小就偏科,语言学一直是她的弱项,尤其是远古文言文,更是一窍不通,完全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把骨骸标本送入米豆豆生化实验室,又把有标号的影像资料传送给她以后,骆有成去找史湘云。

史湘云这些日子没去工厂,一直躲在实验楼的特种金属萨米测试实验室里。骆有成敲了三次门,里面都没有回应。他想到奸夫哥和智能之间有感应,干脆转到另一间屋子,对着一台智能大喊三声“我有急事”,特种金属实验室的门果然开了。

史湘云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臭脸:“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骆有成不和他计较,当下把道观的事说了一遍。

史湘云接过损毁的场景发生仪看了看,说道:“很普通的货色。”

他招来一台智能,把场景仪交给它,智能很快给出了一个答案,场景制作于今年的1月21日,也就是骆有成三人从西岭回来后半个月左右。场景触发遥感器的作用范围为两公里,平时为休眠状态,只有侦测到人类生命体时才会启动场景。

“这么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骆有成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也未必是针对你,或许他们只是在监控魍或者魉,恰好发现你和它争斗,想假借你的手来除掉它们。”史湘云淡淡道。

这倒是很有可能,他继续问道:“先生二字,又该怎么解释呢?不了解我,又怎会知道我自称先生?”

“可能是你和丽格格在山洞口的对话被听了去。”

“但场景的摄制时间是一月下旬。”

史湘云不屑地看了骆有成一眼,“那个道人是个全息智能,改一个称谓或者在虚幻的纸面上改两个字很难吗?”

接着他又给了骆有成一颗定心丸,书院的周界入侵探测系统这几月内并没有检测到有外人靠近或者闯入。史湘云认为,对方在万佛山通过布置场景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传递信息,一来说明这件事并不急迫,二来对方并不想与己方正面接触。但史湘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场景并非专门为骆有成而设,任何有能力对付妖猴王的人,都可能激活这个场景。

骆有成问:“你觉得这些人是敌是友?”

史湘云说:“这不好说,但至少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对付妖猴王。不过我们也要多长个心眼,别让人当枪使了,他在后面渔翁得利。”

骆有成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下,“那首诗你怎么看?”

“仅仅是我的猜测,是否准确还需要你去求证。”史湘云略一思索,说道:“‘滇海囚客,魑魅逆常。’我的理解是,被捉去的人被囚于滇海,变成了有悖纲常的怪物——魑和魅。缅邈山川,不应仅指是蜀地的山川,西南部野生动物活跃的山地,都可能有魍和魉。魍极有可能是你见过的妖猴王,而魉则可能是另外一种高智慧变异生物。”

史湘云向一台智能递了个眼色,那台智能很快为史湘云端来一杯水,史湘云喝过水后继续说:“叫温思雅的魅曾经说,她听过魍魉的传说,但却从未见过。可以断定魍魉和魑魅一样,都是被制造出来的基因怪物,只是它们产自不同的实验室。豆豆说在妖猴王的幼体中发现了人类基因,更能证实这一点。至于后面两句,大意是让你挑大梁,带领大家一起诛杀幕后老板。”

骆有成点头,从字面理解得到这些信息已经很全面了。“人类基因只存在于妖猴王体内,其他的猴子都是普通品种。这又该怎么解释?”

“这些基因怪物很可能是被分散投放到山林里,收服猴群为他们所用。”

史湘云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但直线距离不到20公里的两个地方就出现了两只妖猴王,这些基因怪物的投放密度不小,不由让骆有成皱紧了眉头。

史湘云却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他问道:“这首四言诗,每句排头的字你不觉得眼熟吗?”

“滇、缅、泰、贵,难道是对应四个地名?”

“十有八九是了。智能道人有没有和你说过其他的话?”

“‘行走于世间,惑自然得解。’这是它的原话。”

“那就是让你多出去走走看看了。”史湘云嗤笑道,“就凭算不上高深的谜题,就想把你指使地团团转,他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肯定是要出去走走的,那几个地方也会去看看。”骆有成说,“不过,这次出去我打算多看少动,有可能的话,多找一些盟友。对抗魑魅魍魉也不是书院一家的事,你说是吧?”

史湘云摆出老怀大慰的长者姿态,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长进了。”

骆有成向他丢了个白眼。

史湘云越来越欣赏自己姘头的弟弟了,虽然不算聪明,但心智远超同龄人,以他目前的速度成长下去,他的梦想未必不能实现。问话的语气带着关切,“继续做孤胆英雄,还是带上几个人?”

骆有成想了想,说道:“我的主要目的还是了解情况,在城里,我就带上士隐,士瘾是这方面的好手。如果行走在山林,我想带着德鲁伊女巫,这姑娘能和动物沟通。多的人我不想带,保护不周全的话,折了人手,心痛都心痛不过来。”

“好,我就把手头的事放一放,这几天我我给你们弄一套装备。”史湘云道。

骆有成心中泛起波动,他知道奸夫哥的脾性,课题一旦开展,谁都不愿搭理,即便是姐姐也不行,更不要说让他把手上的事情放开。感动归感动,他还是婉拒道:

“我的全身甲已经很强了。”

“你是去打架还是打探情报?”史湘云眼睛一瞪,“全身甲没法隐身,不合适。跟我讲讲你的能力,我琢磨琢磨。”

骆有成不再矫情,当下把自己的能力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史湘云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有一瞬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干脆和豆豆结为情侣算了,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小舅子,说出去也体面。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逝,他说道:

“又是反弹异能,又是念力护罩,看来全身甲用在你身上浪费了。行,我心里有谱了,回头给你们弄一套合适的装备。”

……

离开实验楼以后,骆有成找到商士隐。这货听说又要跟先生一起出去浪,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骆有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个二货,一天就眼巴巴地盯着外面。你现在去把手头的事安排一下,明天去我姐那里,看看能不能激发异能,这次去的地方会很凶险,能多个保命的手段总是好的。”

商士隐乐颠颠地跑了。

骆有成看看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就往高庐观光牧场飞去。自己的傻妞两天没回书院了,有些想她了。

结果没飞出两里地,商士隐那二货又打加急了,骆有成耳朵麻得差点在空中没稳住身形,他破口大骂:

“二货,没事你打什么加急?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耳朵腌来做下酒菜?”

商士隐那边却是一副哭腔:“先生,能不能不去豆豆姐那里激发异能?”

骆有成落到地面上问道:“我姐把你咋啦?”

“没咋啦,我还没去找豆豆姐呢。”

“那你发什么神经?”

“我听说激发异能要光着身子受豆豆姐摆布,我接受不了啊。”商士隐在电话里,牙关都在发抖。

“我姐看过的男人女人的身子比你吃的饭还多,在她眼里你就是具尸体,呃……是实验体,大家都没事,咋轮到你就开始拉稀摆带了呢?”

“不是啊,先生,女人对我过敏……不,我对女人过敏,我受不了女人碰……不对,我受不了在女人面前光身子……先生,救我啊。”商士隐已经语无伦次了。

“你喜欢男人?”骆有成警惕地问,如果是这样,以后就要离这货远一点。

“没有啊,我不喜欢男人,男人女人我都不喜欢。”

这又是啥毛病?“你不举?还是身子有缺陷?”

“先生,您别猜了,自从我知道我妈是我爸偷回来的,我就对女人再也提不起兴趣。”

“没兴趣?北湖秀那晚你还跟我们去酒吧?”骆有成诧异道。

“那不是怕扫了您和汪叔的兴致吗?”

骆有成回忆了一下,那晚这货是没多少兴致,坐了不多一会儿就跑出去翻高摸包了。

“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你也别想躲,我姐那里你必须去,这是命令,就当为书院捐躯吧。”骆有成说道。

商士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用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为了先生,为了书院,我和豆豆姐拼了。”

骆有成吓了一跳:“士瘾,你别乱来啊。”

商士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我把这百十斤交给豆豆姐,随她折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先生不急色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八章先生不急色骆有成来到高庐牧场,没见到柳莹和关宁他们,只看到几名巡逻的守卫者。

招过来一名守卫者,一问才知道牧场的学员现在还在上课。

教室是用会议室改造的,关宁正在讲解为牲畜补充矿物质的知识,十二名学员紧张地用光屏做着笔记。骆有成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坐在最后一排。十二名学员,除了柳莹、凤凰、绳套、德鲁伊女巫和长臂,其他人都是从农牧科调来的。

关宁人不风趣,讲课一板一眼,语速也很快,但讲的都是干货。学员们每一个字都想记下来,但事实上很少有人能做到,所以学员们都戴了单片镜录像,下课后可以回放把笔记补充完整。

等到下课已经八点半了。柳莹听到教室后排的惊呼声,转头看到了骆有成,连光屏都顾不得收了,像阵风一样跑到教室后面,两只手套住骆有成脖子,两条腿往他腰上一盘,像树袋熊一样吊在那里。

这个动作,柳莹是跟着米豆豆学的,平日里她很少会这么做,但极度兴奋的情况下,会来这么一出。她今天就异常兴奋,一来是因为有成哥这么晚了居然来探班,她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地感动;二来是今天她的手速突破了极限,居然把关老师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记录下来了,至于能记住多少,她没所谓,反正晚上还要复习。

骆有成尴尬地向师生们打了个招呼,对于粘在身上的小傻妹,他很无奈。书院成立那会儿,托尼哥为她苦心营造的仙子形象,早被这丫头挥霍光了。不过,净瓶仙子越接地气,书院的人反倒越喜欢她,越尊重她。

师生们是识趣的,关宁立刻招呼着大家出门,只有凤凰傻乎乎地还想说些什么,被德鲁伊女巫拉走了。

教室里的人走光了,柳莹才恋恋不舍地从情哥哥身上下来。

“有成哥,去我的宿舍吧。”她收了光屏,拉着骆有成往宿舍走。

柳莹的宿舍是一个双床的标间,留在牧场时,她就和凤凰住在这间寝室里,丝毫不搞特殊,简朴得让人发指,完全没有书院准女主人的觉悟。

柳莹拉着骆有成在她床上坐下,“有成哥,想我没?”

骆有成真想在她脑门上敲一记,这脑瓜怎么想的,不想能大晚上跑过来吗?但伸出去的手手型一变,爆头栗变成了摸头杀。柳莹享受地眯起眼睛,将头贴在骆有成的胸口。

骆有成的心开始躁动,现在广旭哥和托尼哥都不在,要不要和柳妹深入交流感情呢?他的内心开始天人交战,一个声音告诉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另一个声音却说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一发不可收拾,广旭和托尼两位大神回来后,要是在他脑子里住个三年五载不走,会活活把他憋死,倒不如不开这个头。第一个声音说,呸,憋不住大不了在那两个魂体面前表演真人秀,都是成年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第二个声音说无耻一旦开闸,就只剩下流了。

骆有成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敲响了。凤凰在门外说:

“先生,姐姐干了一天活,上了一晚上课,还没吃晚饭呢。”

凤凰这丫头每次都是非常好心地打断自己的好事,骆有成想。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心猿意马。他轻轻把柳莹扶正,柔声说:

“吃饭去,我陪你。”

柳莹眼角噙着笑,温顺地点点头。

饭菜是从书院食堂送过来的,放在餐桌上保着温。骆有成和柳莹到时,大家还都在等着呢。骆有成抱歉地笑了笑,招呼大家赶紧吃。

“老关啊,以后吃饭还是要按点,吃完再讲课也不迟。太晚吃饭对肠胃也不好。”

关宁笑了笑,正要解释。柳莹拉了拉骆有成的衣服,在他耳边轻声说:“牛羊五点半回栏,晚饭要七点才能送到,关老师不舍得浪费一个半小时。晚饭后再上课的话,大家未必有精神了。”

骆有成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丽格格便秘诊所的案例,就闭了嘴,免得瞎指挥又弄出个笑话来。

陪众人吃过晚饭,回到柳莹和凤凰的宿舍,两个姑娘都要温习功课,专注得不得了,让骆有成觉得好生无趣。

他出门先去看望了关宁夫妇。夫妻俩如今已不再是单纯的牧民,而是身为人师。学生们对他们都很尊敬,尤其是书院的女主人,丝毫没有架子,对他们尊重有加。夫妻俩感动之余,成就感也油然而生。在与骆有成的对话中,隐隐透出想在这里扎根的意愿。骆有成当然求之不得,当即给他们定了农牧科畜牧部教习的职位,同时将他们的薪水提了两级。

“进了书院,我们就是一家人,出入相友,守望相助。”骆有成对他们说。

两夫妻性格都不外向,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司婷眼里还有泪光闪动。十多年来,他们依庇于桑河基地,前首领对牧民不算好也不算坏,轮到陈达勇当首领时,对他们倒是客气了许多,但也是上级对下级的一种做派,少了真诚和亲切。但在这里,他们却真正找到了归属感。

告别了关宁夫妻俩,骆有成又去找德鲁伊女巫。如今德鲁伊女巫和长臂恋奸情热,已经同居了。骆有成按响门铃,半天没动静,正准备离开,门却开了。长臂探出个头,看到是先生,急忙把门开到最大,请先生屋里坐。房间内,德鲁伊女巫正忙乱地整理着床铺。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骆有成笑道。

德鲁伊女巫登时羞红了脸。

长臂局促地说:“先生随时来,我们都欢迎。”

德鲁伊女巫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长臂嘿嘿一声,没再说话了。

骆有成见两人面浅,不再调笑,他问德鲁伊女巫是否能和所有的动物交流。德鲁伊女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你是怎么做到的?”

德鲁伊女巫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它们想要表达的意思,好像能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

骆有成想起广旭哥说过中频意识波可以打破物种隔阂,进行意识间的对话。但广旭哥又说,人必须启魂之后才有几率掌握这种能力。难道不用启魂丹,德鲁伊女巫也能开启魂智?这个问题只能等广旭哥和托尼哥回归后再说了。

骆有成又对长臂说:“可能要借用你家女巫几天,不介意吧?”

长臂忙摆着手说不介意的,但当他将手停下来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惶。

骆有成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好笑,自己难道很像占人妻女的恶霸吗?于是他解释道:“现在书院正在调查一种可疑的猴子,它们身上有人类的基因,极有可能是实验室制造出来的基因怪物。我希望女巫能帮我找出这种猴子的身世来源。”

长臂忙说没问题的,说过之后又觉得不妥,忙看向德鲁伊女巫,“伊莎,你自己决定吧。”

德鲁伊女巫兴奋道:“我还没和野猴子交流过呢,要去多久呢?”

“短则几天,长则十天半个月。”

德鲁伊女巫道:“没问题的,先生。”

长臂轻声问道:“先生,我能去吗?”

“不行,此行可能会有危险,我一个人没法护佑两个人的安全。”

长臂失望地哦了一声,退到了一边。

骆有成继续对德鲁伊女巫说道:“明天去书院,和那里的几只猴子沟通一下,如果能和它们顺畅沟通的话,我们过两天就出发。”

待骆有成走后,长臂和德鲁伊女巫都没了继续激情的欲求,女巫为新任务亢奋,而长臂则心神不宁。

“伊莎,能不能不去?”长臂担忧地问。

“嗯?”

“就你和先生两个人,我有点不放心。你明天和实验室的猴子沟通的时候,只要假装听不懂就行了。”

“你是担心先生会对我做什么?”德鲁伊女巫不高兴了,尽管长臂想否认,但眼神出卖了他。女巫很生气,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认为先生是那种人吗?你在书院这么久,可听说过先生的绯闻?仙子绝代风华,和先生在一起那么久,先生都没有越雷池一步,你觉得我是比仙子身材好?还是比仙子美?”

好在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否则传出去,长臂也没脸在书院混了。他急忙把德鲁伊女巫抱住,连声认错。德鲁伊女巫轻轻推开他,坐在床上,语调缓和了下来。

“男人啊,要有眼力,要大气,更要有感恩之心。前些日子,先生看出我对你有意,又担心你再次受伤,专门把你从采狩科调到畜牧部,为啥?还不是为了成全我们?你猜忌先生,还有良心吗?”

长臂半跪在德鲁伊女巫面前,诚恳说道:“伊莎,是我错了。”

德鲁伊女巫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明白啊,你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先生。”

长臂站起身,“好,我这就向先生道歉去。”

骆有成缓步向柳莹的宿舍走去,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心中诧异,便停了下来。

长臂跑到骆有成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骆有成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书院不兴跪礼。”

长臂起身,向骆有成行了一个书院礼,“先生,我错了。”

骆有成诧异道:“你做错什么了?”

长臂支吾了一会儿,说道:“我不该怀疑先生,我是个小气、善妒、不知恩的混蛋。”

骆有成明白了他的意思,哑然失笑:“这不是男人的正常心态吗?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今天也劳累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长臂又向骆有成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妖猴疯了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三十九章妖猴疯了当晚,骆有成没有返回书院,他在牧场里开了间客房。

临睡时,门铃响了。骆有成用意念力打开门,门口刮进一阵风,扑进他的怀里。

“功课温习完了?”骆有成用手抚着柳莹的头发,这姑娘最服这一招。

“嗯。”柳莹把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问道,“有成哥,你啥时候回去?”

“明早,你呢?”

“关老师要连续讲五天的课,我不想错过。”柳莹抱歉道,“对不起啊,有成哥,你来了都不能好好陪你。”

“说啥傻话呢,我们来日方长。对了,过两天我要去调查妖猴王,可能要十天半个月。之后再去滇贵泰缅看看,魑魅魍魉始终是根刺,卡着难受。”

柳莹听了脸都白了,她身子向后退了些,抬头望着骆有成,“危险吗?能不能不去?世上还是有很多大势力的,让他们去对付不好吗?”

骆有成有把她抱入怀中,“放心吧,这次出去只打探消息,不打架。而且,书院需要一批盟友,守在一亩三分地上是等不来援助的。”

“你一个人吗?”

“我会带着德鲁伊女巫去调查妖猴王,我需要一个动物语言专家;去滇贵泰缅的时候我带上士瘾。”

“要不多带些人?让石头哥、鹰叔、汪叔都去。”

“带上他们就真的是去打架了。”骆有成笑道,“我这次只带眼睛和耳朵,能动嘴绝不动手,好吗?”

柳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还有,你要保护好他们两个。”

这姑娘一如既往得善良,换个女人,听说自己的男人要带着其他女人扎山沟钻树林,早闹起来了。能遇上心思如此单纯的女孩,不知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柳莹紧紧地抱着她的有成哥,生怕他下一刻就从自己面前消失了。过了许久,姑娘鼓起勇气说道:

“有成哥,要不今晚我就留在你房间吧?”

骆有成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两下,但也仅此而已。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他有预感,每次当他想成就好事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捣乱,从前是托尼哥,现在是凤凰。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门铃响了。骆有成放开柳莹,开了门,门口站在的不是凤凰是谁?

凤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先生,再过几分钟就要熄灯了,我就想问问姐姐今晚回房不,要是不回我就不留门了。”

骆有成奇怪道:“你们还要统一熄灯?”

柳莹走过来说道:“牧场只有一台沼气能发电机,我跟关老师商量过,牧场搞半军事化管理,一来节约电能,二来早睡早起,学员们第二天的精神状态会很好。”

“这样挺好,”骆有成赞同道,“你和凤凰回去休息吧,我也抓紧时间洗漱了。”

……

第二日一早,骆有成驾着牧场的一辆飞翼,带着德鲁伊女巫返回了书院。

米豆豆看到德鲁伊女巫后,伸手轻轻在自己脸颊上打了一下,“还是老弟聪明,我咋把伊莎忘了。”上前牵了德鲁伊女巫的手,前往兽舍。出了五楼的悬浮梯,米豆豆就不走了,昨天猴子给她留下的阴影现在还没散。让饲养员领着德鲁伊女巫去和猴子们交流。

“姐,你这么怕猴子以后还怎么研究它们?”

米豆豆想了想:“我让饲养员把它们麻醉了送到我实验室去,那时候它们跟尸体也没啥两样了。”

自家这个姐姐有时确实让人费解,说她胆小,她却敢解剖尸体;说她胆大,稍有些威胁的活物就能把她吓尿。骆有成又问米豆豆骨骸标本研究得怎么样了。

米豆豆没好气地答道:“哪有那么快?你以为姐是神仙?”随后又补充说她昨晚回来就睡了,泡了温泉好像睡眠特别好。

“士瘾来找过你吗?”

“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上午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完,下午来找我。听他口气,好像不怎么情愿似的。”

“别管他,情不情愿都要走这么一遭。”骆有成将昨晚与商士隐的对话讲了一遍。

米豆豆娥眉微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平时觉得他挺正常的啊,还有这种心理障碍?我会尽量照顾他的感受。”

米豆豆对商士隐的观感还是挺好的,这小子会来事,第一次见面就送上大礼,那枚发针和海王之星项链她都喜欢得紧,有了这两样宝贝,每次那啥的时候,史哥哥都特别有激情。

德鲁伊女巫很快就回来了,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消息。那只妖猴王幼体一见到她就蜷缩到了角落,说人类雌性都是恶魔,赶紧滚。在德鲁伊女巫看来,妖猴王幼体的智商并不比普通猴高多少。分笼关养的七只猴子来自西岭五彩瀑附近,对万佛山的妖猴王幼体并不熟悉。它们说这只魍神经兮兮的,比它们的魍差了几条瀑布,都懒得搭理。但这些猴对它们的魍了解也不多,四只大猴出生的时候,魍就在了,那时的魍和万佛山的这只模样个头差不多,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长成了巨猴。

“你确定它们说的是魍而不是王?”骆有成问道。

德鲁伊女王略显犹疑,“不能完全确认,但反应在我意识里的应该是魍。它们的父辈爷爷辈都是这么称呼巨猴的。”

“那只幼体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怕你?”

一旁的米豆豆又开始嘚瑟:“这个我能解释,先是丽格格让它吐到虚脱,我又在它身上采集样本。算上伊莎和那具骨骸,估计它见过的女人不会超过四个,就在两个女人手里吃了大亏,不怕才怪。”

骆有成不屑道:“刚才不知道谁连猴舍都不敢去。”

米豆豆竖眉横眼:“你现在去把它綁结实了,看姐怕不怕?”

老姐的外厉内荏骆有成见多了,他很干脆地把头扭向德鲁伊女巫,“山洞里的三具骸骨你问了吗?”

女巫吐了吐舌头,转身向猴舍跑去。

米豆豆伸手拉住老弟的耳朵,骂道:“耍长了哇,敢在在外人面前撕姐的脸皮了。”

骆有成一边讨饶一边说:“姐,书院里没外人,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

“哦?”米豆豆手上加了把劲,“都是兄弟姐妹,所以你不要我这个姐了是吧?”

骆有成第一次领教了老姐抓耳手的厉害,慌不迭地许诺,等解决完猴子的事情,带她去最好的温泉城堡,米豆豆才善罢甘休。

德鲁伊女巫很快回来了,倒不是她不尽心,猴子虽然是最聪明的动物之一,但能表达出来的东西也就那么多。

猴子们说,它们的确看到同伴抓了两个雌性人类,送进了内洞,但没见出来过。它们只是普通猴,没资格进入内洞,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魍却从半个山洞那么高,一下长到了山洞那么高,而且还能说一些让它们感到很兴奋却听不懂的话。

结合自己掌握的信息,骆有成大致能推断出,魍抓捕人类女性,并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是从她们身上获取某种物质,促进自身的成长。至于它获得了什么,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得的,目前还是一个迷。

这时,饲养员匆匆忙忙跑来,说白猴子疯了。骆有成赶紧到猴舍一看,可不是疯了咋的?魍的幼体在笼中上蹿下跳,不时从地上捡起一坨猴粪往嘴巴里塞。隔壁笼子的猴子们很嫌弃地躲到了角落。

“怎么回事?”骆有成问饲养员。

饲养员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啊,艾伊莎走了以后它就变成这样了。”

魍幼体突然停止了跳动,睁着惊恐的眼睛,缩到笼子一角。骆有成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姐和德鲁伊女巫也跟过来了。他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只魍能被女人吓成这样,十之八九和丽格格脱不了干系。心头突然萌生了一个主意。

“姐,这次去山里探查,我想多带一个人。”

米豆豆紧张道:“别找我。”

骆有成叹气道:“我说的是弟妹啊,她才是魍疯掉的始作俑者。”

饲养员指着魍问道:“它怎么办?”

骆有成向老姐征求意见,“麻醉了送你那里去切片咋样?”

米豆豆点了一下头,宣告了魍幼体的悲惨结局。

离开兽舍后,骆有成让德鲁伊女巫开着飞翼返回牧场,自己则去了食堂三楼的诊所。丽格格一听又要出去恶心猴,脸变成了苦瓜,人家心里好抗拒的,好不好?这些日子她很少打嗝帮助排便了,平日问问诊,跳跳操,终于活的像个正常女人了。她对打嗝异能的心理阴影,不比着了道的人小。

骆有成劝了几句,丽格格只是低头不语。

“格格,这事我不勉强你。我也不想用道德大义来绑架你,没人规定谁必须为这个王八蛋世道做什么。”

骆有成说完转身就走,他心情很不美。酋长不愿杀生,他从未逼迫过,毕竟杀人这个坎许多人都迈不过去。但打嗝又死不了人,何况只是对付些猴子,你又矫情什么?

丽格格脑子不笨,“弟妹”的称呼变成了“格格”,傻子都知道先生生气了。她带着哭腔喊道:

“哥……先生,让我想想成不?……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骆有成向后挥了一下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章 基因太监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章基因太监“小弟,我觉得你做得过了点。”

史湘云在听完骆有成的讲述,做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我又没强迫她,爱去不去。”骆有成心中很不服气。

“你虽然没有和她讲什么大义,可在我看来,你这样做是很典型的挟恩图报。她对你心怀感激,拒绝你会心怀愧疚,所以她最终一定会答应。只是这样一来,她对你的崇敬、爱戴、信任以及刚刚建立起来的并不稳固的亲情,也会消磨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以前不是挺好的?说干啥就干啥。”

“角色转变了,心态自然也就变了。以前她只是书院普通的一员,她除了服从没有选择。但现在是你的弟妹,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改变或者摆脱一些东西。其实她的野望不大,就是做回一个寻常女人。一个刚刚恋爱的女人,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呈现给爱人,这个想法太正常了。就算石头不介意她打嗝放屁,但她自己能不在意?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这个技能是你的,你难道就乐意让柳妹时时刻刻惦记着你有一项强大而猥琐的异能?”

骆有成承认奸夫哥说的很有道理,但让他就此放弃一位攻击效率如此高卓的异能者,他又心有不甘。“怎么破?”

“还能怎么破?让她从心底认可自己是一位书院战士,做到令行禁止。”史湘云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丽格格的转变,是因石头而起,所以这事还是要落到石头身上。你就别乱指挥了,免得影响你们兄弟间的感情。从古至今,因为女人兄弟阋墙的事还少了吗?”

骆有成不停地用手指搓着下巴,半晌才说:“我会和岩山聊一聊,但要拧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次怎么办?”

史湘云是一说话极易口渴的人,身边的智能很贴心地为他送上一杯水,他接过水杯抿了一口,“你小子就是不安分的主,想一出是一出。昨天还说多看少动,今天就想着要动用丽格格这个大杀器了。有件事你可能忘记了,魑对贵城围城的目的是什么?”

“收集数据,制造二代魑。”

“那他们会不会收集魍的数据,制造二代魍呢?”

骆有成点点头。

“我再问你,二十公里内就有两只魍,你觉得西南广袤的山区内会有多少只魍呢?你用丽格格对付魍,又能干掉多少只?你花了大力气,却只是给对方提供了实验数据。当改造后的魍不再惧怕丽格格的异能,你又怎么对付它们?得不偿失啊。要我看,丽格格的异能,最好留在决战时刻使用,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是我心急了。”骆有成迷而知返,恳切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当真知道怎么做了?”史湘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对你弟妹,不妨多打打亲情牌,至于其他的,交给你那兄弟,用他的重口味潜移默化地改变丽格格。”

“奸夫哥当真是最强大脑,比我看得透看得远。”骆有成适时送上一记马屁,心里却想着奸夫哥实在太阴险了。

史湘云嘿嘿笑了一声:“我也就是纸上谈兵,真要去做,未必比你强。”

骆有成内心通泰,心情舒畅了不少。

他刚出实验楼,就听到了丽格格有些发颤的声音,“先生,我想好了,我跟您去。”

丽格格在一番艰苦的思想斗争后,选择了妥协,但一声“先生”,也拉开了与骆有成的距离。

“弟妹啊,”骆有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煦一些,“这事是我考虑不周,走,去主宅,我跟你说说。”

自己又成弟妹了,先生的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丽格格跟在骆有成身后,亦步亦趋。

坐在主宅大厅的沙发上,骆有成与丽格格聊了很久。离开的时候,丽格格很开心,她甚至给了骆有成一个拥抱。对于一个内向的姑娘来说,这个动作需要很大的勇气。

史湘云准备的装备还需要几天才能完工。左右无事,和外公外婆、胡永胜打了个招呼,骆有成便去了万佛山,昨日他在溶洞内练习意念力颇有感悟。从前他一直通过眼睛在指挥意念力,他现在则想把意念力变成他的眼睛。

他在洞内洞外安置了几个卫星讯号放大增益器,以便书院的人随时能找到他。

他选择了被他标号为1-2-5的通道,这条通道的尽头有三条岔道。他将意念力分作三股,每股都扩张到通道的大小,在三条通道内推进。他高频切换着三股意念力,轮流接受着通过意念力反馈回来的信息。起初的推进速度极为缓慢,随着熟练度提升,速度也在逐渐加快。探索这三条通道,他用了两个多小时。令他高兴的是,用意念力得到的结构图,与三条通道的实际形状和轮廓相差甚小。

他一鼓作气,进入了1-2-5-1,再次释放出四股意念力。

如是反复,骆有成在溶洞里呆了整整两日。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点岩壁上渗出的山泉水,困了就找块大石躺在上面打个盹。两日的苦练让他进步神速,熟而能生巧,他目前可以做到在十秒内完成对三条百米通道的同时探索。

“意念力为眼”的目标基本达成,骆有成决定尝试在完全不借助视力的情况下,完成意念控物,他把这项能力称为“盲控”。他同时向通道内探入两股意念力,一股为眼,另一股卷起地面上的石块。石块干净利落地击碎了从洞顶上倒垂下来的石棱锥。又尝试了几次,次次命中目标,完全没有难度,让骆有成顿感兴致索然。

两日内他将溶洞内的所有通道都探索了一遍,这个山洞就像一个放大版的蚁穴,除了2号通道尽头的天然洞厅,这个溶洞别无出奇之处。骆有成收回了卫星信号放大器,出了山洞,向书院方向飞去。

半路上骆有成又感觉到了要震掉耳朵的酥麻,不用说,肯定是商士隐那个瓜娃子,除了他,一般人不会用加急呼叫模式。骆有成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挂掉了。过了一会儿,对方又把电话拨过来了,这次是轻柔的震动。

骆有成接通电话,商士隐在电话那头喊道:“先生,我出来了,哈哈,我出来了。”

骆有成骂道:“爬,又不是被关了十年二十年,激动个锤子。告诉你不准用加急,你听不进去是不?我马上到书院了,老子刀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耳朵准备好没有?”

“先生,别。我这是太激动了,下次保证不了。”商士隐信誓旦旦地说,“先生,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激动?”

“有屁快放。”

商士隐本想让先生猜的,现在却不敢了,“我的异能,不厉害……”

骆有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厉害说个屁。”

“先生,听我说完。这异能没攻击力,但却是为我量身订造,我这异能叫伪装大师。”

“伪装?像章鱼那样?”骆有成不骂了。

“对,先生您赶快到豆豆姐这里来,我表演给您看。”

骆有成当即加快了飞行速度。

在老姐的实验室,他看到了穿着一身红蓝紧身服的商士隐。

骆有成诧异道:“你会吐丝?”

“不会。”

“那你扮蜘蛛侠做什么?”

商士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电影看得少,紧身衣只想得起这一件。”

骆有成觉得他怪怪的,电影看得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也是到了书院,才在智脑的影片库里看过几部。

米豆豆说道:“他光着屁股,要变也只能变出紧身衣。”

骆有成把商士隐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却没发现什么不妥。他不确定地问道:“这么说,士隐要用异能,就不能穿衣服?”

米豆豆:“对,好在他皮肤外又长出了一层一公分厚的包膜,能帮助他调节体温,冬天不穿衣服都没事。”

骆有成:“他的变化能力就是来自于那层包膜?”

“是的,包膜里的色包比章鱼还多,超过二十万个,他现在堪称最顶级的伪装大师了。”

商士隐已经开始卖弄了,他往医疗床上一躺,身体就像慢慢熔化了一样,十秒钟之后,床上只剩下了白色的床单。

米豆豆解释道:“他这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展示的慢动作,实际上,这种变化不需要一秒。”

接着,一个人影从床上跳起来,恢复成红蓝紧身服,向着医疗舱跑去。商士隐往医疗舱上一靠,仅是眨眼的功夫,就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失去了踪影。

米豆豆继续说道:“这层包膜不仅能变色,还能任意调节膜表的温度,即便是红外成像仪,也探查不到他。包膜里面还有数百个气味腺体,能模拟出各种气味。最不可思议的是,包膜里有一个特殊的腺体,释放的信息素能让人产生幻觉。士瘾,展示一下。”

骆有成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只黄鼠狼,随后,一股比臭鸡蛋还要浓烈几倍的恶臭传来。他捂住鼻子吼道:

“商士瘾,信不信老子用木塞子把你菊花堵住?”

商士隐恢复了原形,嘿嘿笑道:“这不是想让先生对我的异能有比较深刻的了解吗?臭屁只是幻觉,我没有使用气味腺体。现在这个才是。”

那股臭鸡蛋味立刻消失了,一个比基尼美少女从骆有成身边走过,带着淡淡的体香。

“这是信息素和气味腺体的共同作用,但这种幻觉不能长久,还是变幻色彩最靠谱,持续几十天都没有问题。”米豆豆说。

“先生,我去主宅的智脑上找些好看的紧身战甲样式。”完成了表演的商士隐又化作了蜘蛛侠的模样,向外跑去。

“穿件衣服再去。”骆有成喊道。

“不用穿。”商士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人却已经不见了。

“忘了说了,他的速度也提高了不少,时速大概在六十公里。”

骆有成咋舌,这个速度貌似比自己还略快了一些。但他的关注点仍在商士隐裸身的问题上。

“这小子以后光着屁股在书院里乱跑,不会出啥事吧。”

外人不在了,米豆豆就恢复了本性,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拍着地板,哈哈大笑着,“能出啥事,要搞事他也得有那个本钱啊。”

“啥意思?”

“太短了呗,连站着撒个尿都不成,现在被包膜裹在里面,书院里的姑娘安全得很呢。”

“他不喜欢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卑?”

“也不全是,他体内影响性取向的基因全部缺失,也就是说,他对男人和女人都没兴趣。”米豆豆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不是自然缺失,更像是被人为敲掉了。有人通过基因手术,把他变成了太监。”

骆有成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米豆豆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就别告诉他了,他不知道还快乐些。”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临行试战衣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一章临行试战衣接下来的两日,骆有成哪里也没去,跟着老姐学习**的组织样本提取,空闲的时候陪外公外婆说说话。其实外公外婆很少需要他陪,老两口正在从奢侈路线向平民化转型,授课之余都是在智脑前度过的。

倒是商士隐,像条缺爱的狗,没事就会跑到骆有成面前露一脸。

骆有成斥责道:“闲得蛋疼了?物资不要搜集了?”

“这不要出发了吗?我都安排好了,物资科我让三秒代管,喷火娃辅助;安全科十二秒做得很好。”商士隐一个劲地做着扩胸运动。

骆有成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我没跟你说过滇贵要等我调查完魍魉才会成行吗?”

商士隐开始压腿,“先生,您说过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是能七十二变的孙大圣。先生您不重新考虑一下?要不,我给您变个母猴子看看?”

骆有成眉毛轻轻一扬,嘴角也跟着上扬:“成,我们这次就三人行。”

他之前的想法是每次只带一个,以确保同行者的安全。但商士隐现在的隐身和伪装能力已经提升了几个档次,作为惯偷世家子弟,祖传理论和实战经验非常丰富,加上谨慎的性格,自保足以。

按理,先生一答应,商士隐应该跳起来,或者屁颠屁颠地跑到骆有成身边捶背揉肩,但这货今天一反常态,自顾自地做着踢腿运动。

“你得了多动症?异能带来的副作用?”骆有成问道。

商士隐停下了手脚的动作,像泄了气的球,瞬间委顿下来,“先生,您就没注意过我的紧身甲吗?”

难怪一晚上都在自己面前晃荡,原来是求关注。骆有成仔细地审视了他那身由包膜伪装成的紧身战甲,也不由暗暗叫绝。

商士隐肩宽腰细,体格匀称,原本就是个衣服架子,而紧身甲又为他平添了彪悍精武之气。机甲以藏蓝和银色为主色,暗灰金属色为辅,局部点缀红色的线条或色块。粗细不均的甲片如凌乱的卵石,从右肩始漫延了整条右臂,在右掌上形成一个拳套。甲片向下遮盖了胸腹,向左腿延伸,化成粗壮有力的腿部外骨骼战甲。左臂则只有单薄的紧身半截袖,右腿上也是同样材质的紧身裤,与右臂左腿的战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的感觉是在一套瑜伽服外套了上了一件缺失了左臂和右腿的半成品战甲。初看很怪异,但越看越觉得协调,越发惊艳。

骆有成特地在他左右臂上捏了一把,胶质手感。两臂看似粗细悬殊,实际上仅仅是视觉效果而已。

“这是你从电影里学来的?”骆有成不可置信道。

“小妖姐设计的。”商士隐嘻笑着,“拾人牙慧的东西,哪有原创的有个性。”

不愧是型男造型师,林小妖在北湖秀的表演已经让骆有成叫绝,而这套战甲的设计更是将不对称美学和机甲美学诠释得酣畅淋漓。

骆有成又绕着商士隐转了两圈,啧啧称赞道:“你这身人体彩绘确实不错。”

……

最后一天,柳莹结束了牧场的讲座培训,回到

了书院。

骆有成牵着柳莹的小手来到史湘云的实验室,同来的还有德鲁伊女巫,她要花一天的时间来适应新装备。

林小妖也在这里,骆有成随即想到了或许自己装备的样式设计也是出自此女之手,不由暗暗期待。

柳莹丢开了情哥哥的手,拉住林小妖家长里短。自从到了书院,林小妖从未骚扰过骆有成。这让骆有成对她的恶感也消散了,他对林小妖报以微笑。林小妖也仅是礼节性地微笑还礼。

骆有成的套装,上身是一件靛蓝色鸡心领对襟针织衫,下身是一条蓝灰色的宽松军裤,脚上一双军靴。样式看起来十分简单,上身效果却是极好。针织衫一个下摆长,一个下摆短;袖子也是一长一短,依旧是沿用的不对称理念。裤子倒是中规中矩,只比寻常的裤子多了五个口袋,右腿外侧多了一个卡扣,骆有成猜测是用来卡放镖套的。

“蓝色在山林里会不会比较惹眼。”骆有成问道。

“所有的衣物都有变色的功能,虽然不能和士瘾的异能比,但作伪装色还是绰绰有余了。”史湘云笑道,“面料也不普通,是转基因盲鳗的黏液混合林氏树皮蛛丝打印的,韧性和弹性堪称顶级,内衬里嵌了上万的埃德加热激活镍钛合金弹簧。你胸前第一颗扣子,是一个微型智脑,背后衣领上也有一颗。一旦侦测到危险,就会迅速加热局部区域的合金弹簧,激活增大弹性,并使中弹部位的面料快速做波浪运动。这种卸力方式借鉴于蝶恋花女老板皮肉护罩和你的意念护罩,抵挡老鹰的狙击子弹都没有问题,但如果遇到重武器,建议你们还是避一下锋芒。”

史湘云介绍,皮带扣里内置了一个全息成像仪,可以临时改变样貌和装束,是从沈文同那里顺过来的北湖黑科技时尚产品。史湘云做了一些改进,让全息仪能后模拟周围的环境,从而达到隐身的效果。缺点是隐身状态下,移动速度不能太快,否则全息仪来不及捕获新的环境元素。说得直白点,一跑起来,隐身就失效了。军靴是飞行靴,与从前的飞行靴相比,飞得更高,速度更快,能耗更低,而且没有尾焰,隐蔽效果更好。

德鲁伊女巫的是一套紧身衣,功能大同小异。她很快换装出来了,脸色微红,从小到大她从未穿过如此暴露身体缺陷的衣服。她低垂着头,轻声道:

“小妖姐,为啥要穿紧身衣。”

林小妖面色有些尴尬,显然她对这套服装的上身效果也很不满意,但嘴里犹自强辩道:“从中古至今,女性超级英雄不都是穿紧身衣的吗?”

骆有成接过话:“从能力来讲,女巫算是文职。”

“史哥也不说清楚,我看她最开始加入的是采狩科,以为她很能打。”林小妖翻了个白眼。

这套衣服十分轻薄透气,穿着像只是多了层皮肤,舒适度是极好的。但从小流浪,短吃少食的德鲁伊女巫身体发育并不好,身材偏瘦,穿上紧身衣后,胸部和臀部扁平的缺点就彰显无遗。

林小妖嘟囔着早知道就设计一套运动装了,让德鲁伊女巫赶

紧把衣服换下来,她好做些亡羊补牢的工作。

林小妖是被史湘云临时拉来当差的,她此前并不认识德鲁伊女巫,唯一一次书院的集体活动,她的精力都用来应付跟屁虫一样的柳大厨了,书院的人没认识几个。因此,她只是根据史湘云提供的身高数据设计了一套均码紧身衣。

在她眼中,这是一件彻彻底底的失败品,但推翻重来是不可能的,毕竟衣服的材质和功能太过特殊。她在胸部装了两块胸垫,又在腰肢到臀外侧的位置喷了两条装饰曲线,形成上窄下丰的视觉效果。结果不算很理想,但女巫至少圆润了些。

林小妖觉得丢了自己的脸面,说等女巫回来后,免费为她量身定制几套时装。

德鲁伊女巫将自己的全息影像投影在自己面前,转了几个圈。她对改进后的紧身衣还是满意的。

商士隐的包膜就是自带的行头,史湘云只为他准备了一个具备隐形功能的超导飞行背包。背包里内嵌的是商士隐“祖传”的隐身板,隐形效果仅作用于背包,即便时速达到两百公里,隐形依旧有效。骆有成和德鲁伊女巫配备的背包就要逊色一些,不具备飞行功能,隐形也只能在低速情况下才能起效。

史湘云还为每人准备了一张面具,面具是林小妖提供的,史湘云在里面安装了同声传译设备,内置了数十种语言包,西南地区的方言、少数民族语言以及缅泰两国的语言。

骆有成取出八刃镖后,把全身甲交还了史湘云,这身甲胄在自己手里,确实大材小用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训练商士隐和德鲁伊女巫的飞行技能了。德鲁伊女巫面浅,骆有成就开着一架飞翼在附近找了一块空地,柳莹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跟着去了。

商士隐的超导飞行包很容易控制,没练多久就能独立飞行了。穿飞行靴的德鲁伊女巫却总是掌握不好重心,在空中东偏西倒,如果不是骆有成用意念力帮扶,早摔得连长臂都不认识了。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姑娘,此刻叫得声嘶力竭,让骆有成颇有一种无力感,只得让她下来歇息。

柳莹却跃跃欲试。书院成立那会儿,她被有成哥托在空中玩了半个小时,嗨着呢。骆有成将自己的飞行靴脱下来给她穿上。只要心无恐惧,飞行靴的平衡还是很容易掌握的,没用十分钟,柳莹就可以脱离骆有成的意念力支持独立飞行了。玩了十来分钟,柳莹回到地面,对德鲁伊女巫道:“我牵着你,很容易的。”

“仙子,你胆子好大啊。”德鲁伊女巫羡慕道。

柳莹脸一红,她很想说除了这事,她胆子就没大过。

在柳莹和骆有成的共同帮助下,德鲁伊女巫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学会了飞行。

柳莹和德鲁伊女巫回到地面后,骆有成把商士隐也招了回来,通过三维地图讲解此行的路线和探查的目的。仅仅说了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能震掉耳朵的加急呼叫又来了。他正想破口大骂,突然意识到商士隐就在身边。除了士瘾,还有谁会用加急模式呢?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四十二章 牧场之战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二章牧场之战“先生,牧场遇袭!速派人增援,守卫者和学员死伤惨重。”电话是关宁打过来的。

骆有成来未及细问,让商士隐赶紧联系胡永胜,速速派人增援牧场。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柳莹脚上的飞行靴脱了下来。

他嘱咐两个女人回书院等候消息,启动飞行靴,飞向高庐牧场。

“老关,你怎么样?”骆有成保持着与关宁的通话。

“我和司婷躲在蜘猪侠吐的茧里,暂时是安全的。大茧封闭之前,我看到我们很多人倒下了。”

“怎么回事?”

“对方突袭我们,蜘蛛侠说对方至少有十多个异能者和两百多个武装人员。”

骆有成心中又痛又恨,痛的是书院的兄弟姐妹惨遭不幸,恨得是自己麻痹大意,疏于防范。自从蝶恋花覆灭,骆有成就下意识地认为荣城周围已经没有了能威胁书院的大型势力,牧场的守卫力量只有十名守卫者,目的也仅仅是防范会对牲畜造成威胁的野兽。高庐作为一个临时过渡型牧场,周界入侵探测系统也没有延伸到这里。末世很严酷,任何疏忽大意,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现在悔之晚矣。

五分钟后,骆有成来到牧场,八刃镖削去了一位扛着手持式电磁炮的壮汉的头颅,随后一分为八,镖刃在战场上肆意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他贴地飞行,含怒之下,手下不再留情,均是一击毙命。一分钟不到,死在他手里的敌人已有二十三人。

骆有成的强势吸引了来犯者的注意力,二十多名武装人员和两名异能者向他冲过来。

骆有成微闭着双眼,收回三股意念力,空中有四把镖刃合成了一把四刃镖。多出的三股意念力,一股回到身前,形成意念力护罩,另外两股分别控制了两名异能者的身体,四刃镖和镖刃分袭两人。

武装人员开火了,弹如飞蝗。骆有成一声爆喝,反弹异能启动,武装人员就像被收割的稻子,倒成一片。侥幸未死的五个人看着同伴身上莫名出现的弹孔,惊恐万状,转身就逃,袭杀了两名异能者的镖刃迅速追了上去,镖刃穿透他们脖颈。

一条黑白相间的大狗扑了过去,由不解恨地咬住一人的脖子,将他拖拽了很远。不远处,一头母狼和四头狗崽倒在血泊中。

突然,骆有成觉得后背传来锥心的疼痛。意念力迅速绕到身后,发现是一支箭,竟然无视他的反弹异能,如一个钻头,高速旋转着,试图穿透由盲鳗、蛛丝和镍钛合金组成的防线。骆有成又是一声大喝,意念力抓着箭杆向后一扯,随后将失去了动能的箭支丢在了地上。

骆有成一阵后怕,如果这支箭射向头颅,怕是性命不保了。他用意念力护罩护住身周,向着弓箭手的方向飞去。

这时,一辆大型的载货飞翼飞过头顶,落在牧场外的丛林里。骆有成略微松了口气,书院的援兵到了。心刚刚放下一半,又提了起来,两支箭很突兀地出现在意念力护罩前,一支射向头颅,一支射向颈子,好在意念力护罩足够坚韧强悍,化解了这次危机。

“砰”

,一声枪响,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卫星电话的酥麻感传来,骆有成接通,传来老鹰的声音:“先生,弓箭手已经被干掉了。”

骆有成回了声好,转头飞向另一个方向。

南面的树林里,密集的哒哒声传来,黑金的科斯米林速射枪开火了。东面闪耀着电弧,西面传来石岩山的爆喝和敌人的惨叫。老鹰循着自己的节奏,每十秒开一枪。入侵者开始四散奔逃。

战场上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原本逃得远远的牛群,竟很快集结,向着五名入侵武装人员冲去。

骆有成听出是德鲁伊女巫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德鲁伊女巫的声音越发凄厉,夹杂着哭腔,骆有成心一抖,知道长臂出事了。

他此时还保持着冷静,运足气息,大喝一声,“抓几个活口。”他必须要知道,是谁偷袭了书院,血债要用血来偿。

战斗很快结束了,骆有成在牧场里快速飞掠,搜寻着幸存者。然而,看到的却只是一幕幕惨烈的景象。

绳套,因为在陇南受过伤,也被骆有成调到牧场做学员。小伙子用他的绳索套住了一个壮汉的脖子,高挂在树上。绳索在树干上缠了两圈,而他自己胸腹中了五枪,早已没了气息。

花辫姑娘,丽格格同一批的异能者,擅长格斗术,性格十分开朗,她的双腿被人砍断,致命伤则在颈部。

连诛,这个号称二十秒能射十支箭的小伙子,在用光箭支后,被子弹射成了马蜂窝。

手锤、电锯、黄金藤、青皮鬼、巨灵神、幻步、铁皮盒子,骆有成熟悉的或不太熟悉的守卫者,悉数倒在血泊中。

胡永胜走到他身边,几度欲言又止。骆有成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关宁两口子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但孔姝伤得很重,已经送回书院治疗了。”

孔姝就是自称蜘猪侠的小胖妹。十名守卫者,九死一伤。前几日,还与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如今却已阴阳两隔。

“学员只找到三名幸存者,其他人都不在了。”胡永胜声音有些发颤。

骆有成悲从心起,仰头望天,好容易才止住了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他沉声吩咐道:“一部分人警戒,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另外从书院里找几个胆大的女人过来,给英雄们做个殓容,让他们风风光光地回家。你去安排吧,我去看看长臂。”

德鲁伊女巫被柳莹抱着,身体不停地抽动着,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很难再从嗓子里发出一个清晰的音节,沉闷而压抑的呜咽,仿佛是从心底一点点抽出来的,又弥散在空气中,为四周笼上一层悲云。

长臂被一把长刀钉在树上,但他的长臂也在敌人的脖子上缠了几圈,让对方窒息而死。一名采狩科的小伙子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将两人分开。长臂那条曾经如橡皮筋般柔软的手臂,此时已坚如铁。

骆有成走到长臂面前,这个四天前还因为心中一点点猜忌向自己叩头赔罪的老实汉子,化作了双目无神的雕塑。对生的渴望、

对爱人的眷恋,被彻底封存在了无生气的身躯中。骆有成心中哀叹一声,闭上双眼,以意念力为眼,八刃镖小心地沿着他手臂的下沿切了进去。敌方的异能者身首分离,骆有成将这人的头颅和身躯丢得远远的。小心地抽出那把长刀,抱起长臂的身体,将他放平在地上。

德鲁伊女巫挣开柳莹的搂抱,向前爬了两步,扑倒长臂的身上,哀哭不止。

“柳妹,照顾好女巫。”

骆有成说完,向牧场中央飞去,那里围了一圈人,有呼喝和打骂声传来。

圈子里是五个俘虏,抱着头。书院的增援人员将他们团团围住,不时有人叱骂一句,踢上两脚。石岩山和电鳗汪站在外面,冷眼旁观。

骆有成仔细一看,书院的战力几乎全在这里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左右看了看,胡永胜不在这里,就招过石岩山。

“书院没有人留守吗?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哥,放心吧,湘云哥已经开启了守卫系统,他的黑金机甲也在书院里随时待命,不会有事的。”石岩山说道,“而且,这些人的底细我们已经问清楚了,他们来自巩城南部的香溪基地,是该基地的一支狩猎队,恰巧路过这里,想强抢我们的牲口。他们带了二十辆卡车,车子就停在东面的公路上。”

“他们的基地情况怎么样?”

“人不多,四千来人,但战斗力不弱,有五十六名异能者,全民皆兵。”

骆有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就他妈是个土匪窝子,老子去端了它。”

石岩山挥了一下拳头,“哥,就等你这句话了。”

骆有成正色道:“岩山,我想让弟妹出手,你能说服她不?”

石岩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那你回书院把弟妹接过来,让奸夫哥多准备些能隔绝弟妹异能的复合能量材料,把书院里最后一台黑金也带过来,微型导弹和电磁炮弹有多少带多少。老子今天就要把那里夷为平地。”

石岩山答应一声,驾着一辆载货飞翼离开了。

骆有成对着人群喊道:“都问清楚了的话,就别在为几个垃圾耽误时间,喷火娃把他们烧了。老鹰、电鳗王、喷火娃留下,鬼脚,去把酋长叫过来。其他人都去帮忙做善后。”

喷火娃将五个俘虏变成了火人,书院众人向他们啐了一口,便散开了。

胡永胜很快到了,骆有成就地召开了个短会,会议十分简短,主题就是复仇。

骆有成的战术很粗暴,先用黑金搞一次远程轰炸,再利用丽格格的异能让幸存者丧失战斗力,再去收割他们的性命,老鹰负责远程解决漏网之鱼。这次去的人宜精不宜多,除了胡永胜留守主持大局,就只有参会人员和石岩山两口子参加。

“先生,我有不同意见。”胡永胜道。

骆有成脸色阴沉地看着他:“如果劝我要有一颗仁心,那就免了。”

“不,这次带上我。”胡永胜的表情异常坚决,“我从没像今天这样想杀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腥黄昏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四章血腥黄昏天色已渐暗,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将天际染成了血红。顶点

胡永胜站在香溪基地南大门口,朝左边望了望,数十米外,先生正与巨人厮杀。那个巨人且战且退,正引着先生向西边去,应该是想给他的同伙或者下属留出一扇大门。胡永胜摇摇头,巨人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胡永胜没有打算去帮先生,他的毒可绵延百米以上,那个巨人还在他的异能作用范围内,但对方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他们之间的战斗自己插不上手。

他深吸一口气,两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向着基地内走去。他的步子不疾不徐,就像他晚饭后在书院里散步一样。但他所过之处,全部变成了死地,原本还能弯着腰干呕的人,此刻已经仆倒在地,七窍流血。

他身子微微颤抖,但步伐依旧坚定。既然已经开了杀戒,那就杀他个天翻地覆,他这样对自己说。

单片镜为他指示着最佳行进路线,生命探测模式下,不断有红点跳跃出来,接着变成死灰色。左上屏的数字不断在跳动,32、33、36、40、41……那些被他毒杀的人,变成数字不断相加。他已化身死神,身子抖得厉害,却没停留驻足的意思,他在这个不大的基地里还有一段路程要走,在剩下的这段行程中,依旧只有加号,没有减号。

那个巨人察觉到不对,隔着铁丝网对着胡永胜大喝了一声:“滚!”

巨人今天走了衰运,他第一次使用狮吼功时,丽格格正穿着全身甲;他再次发功时,偏偏全身甲又换到了胡永胜的身上。胡永胜看了他一眼,那隐藏在面甲之后的眸子,冷冽得如一块冰寒宝石,让巨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胡永胜转身,继续按照单片镜指示的路线行走。

巨人大急,试图用身体去撞击铁丝网,就听到身后嗡嗡的颤鸣,他的两条胳膊从肩膀处反转,如石锤般的拳头向八刃镖砸下,接着两条腿和脑袋都转了180度,后背变成前胸,屁股代替小腹,完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转身,颇有些恐怖喜剧色彩。

骆有成对这个巨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这人身怀多种异能。他能扛住丽格格打嗝和酋长的毒;能够古怪转身;斗大的拳头能变得坚逾钢铁,而且手上的动作不慢,每次都能将八刃镖打飞;身体周围还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流,不同于斥力鞋发出的斥力,倒像是在身体上涂抹了油脂。意念力握在上面,如捉泥鳅,滑不溜手,能举万斤的意念力愣是没有用武之地。好在巨人除了拳头和狮子吼,没有其他的攻击手段,脚上的速度也不快,对骆有成构不成威胁。

巨人砸飞了八刃镖,心里念着基地里的人,不愿与骆有成纠缠,就将两条腿拧了180度,向南门跑去,脸和拳头却依旧对着骆有成,姿势十分奇特,甚至有些灵异。

骆有成自然不能任由他

去找酋长的麻烦,即便酋长穿了全身甲,被大石锤连砸几次也得砸出个内伤来。骆有成先丢了几块石头,都被巨人砸飞了,巨石在基地附近又找不到,斜眼瞥见铁丝网里面的尸体,干脆向巨人丢了几具尸体,巨人稍一犹豫,还是把尸体拨到一边了,骆有成一不做二不休,意念力能够到的尸体通通丢向巨人,他飞过铁丝网,从远处抓过更多的尸首,没一会儿,巨人就被埋进了尸山。

巨人在尸山里大吼了一声“快跑”,声音很沉闷,但基地里还有意识的人都能听得见。身上还有气力的人都很茫然,头痛得厉害,脑子快转不动了,不知该往哪里去。北面是不敢想的,密集的速射枪夹杂着电磁炮的轰鸣。西面不时升腾着火柱和如蛛网般的闪电,也去不得。南面没什么动静,但老大的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东面每隔十秒响一枪,似乎最为平静。

于是有人强撑着站起来,往东面踉踉跄跄地跑去,有人不时停下来弯着腰干呕几声。还能走得动路的都是身强力壮之辈,不过百十人,大部分人都已经丢了枪械,只有少数人依旧舍不得放下保命的装备。这些人涌向基地的东南角,因为那里的铁丝网被炸出了一个豁口。老鹰重点照顾持有枪械的人,在这些人的额头一一妆点小红花。

两道影子向这百来个人冲了过来,一人用拳,一人用腿,一拳一腿间,只闻颅骨碎裂的声音,干脆利落。

香溪称霸巩城十多年,灭周边大小势力十二个,一时风头无两。香溪基地的人曾经是盘踞蜀南的豺狼,但此刻他们却像一群牛羊,面对两头猛虎,全无一战的勇气,求生的本能倒是将草食动物抛弃老弱的生存哲学诠释得淋漓尽致。也不怪他们被吓破了胆,明明没有见到几个人,但强大的基地说垮就垮了,不知道狩猎队这次招惹了什么样的怪物,一次远行,就为基地招来灭顶之灾。

鬼脚在衔尾追杀,石岩山却停了下来,拨通了丽格格的电话。

“宝贝,你还行不?有百来个人要从东南角逃出去了,我们三个怕杀不完。”

丽格格同女巫小声说了几句,回道:“我们马上过去。”不等石岩山再说,已经挂断了电话。

石岩山摇摇头,脚尖一挑,一把老式冲锋枪落到了手里,嘀咕道:“有枪不用是傻逼。”

“哒哒……哒哒……”催命声声急。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屠杀了。鬼脚被枪声点醒了,也去捡了支枪。

热武器提高了杀人的效率,但也唤醒了一部分人残存的斗志和野性。有三人拾起同伴丢弃的枪支,开始反击,立刻被他们得手了。鬼脚大叫一身,向后栽倒。石岩山赶紧冲了过去,为鬼脚挡住子弹。鬼脚中弹部位在肩膀和左臂,没有生命危险,他叫道:

“神拳大人,不用管我。”

石岩山松口气

,从随身的急救包里取出两条止血绷带,为他捆扎了一下。“那些人交给我,你还能走的话,躺在地上的就归你了。”

石岩山向着人群追去,三个反抗者已经被老鹰点杀。但他们的榜样力量带动了一批人,十一个人转身向石岩山冲过来,有拿着武器的,也有赤手空拳的,这些人算是想透彻了,反抗是死,逃跑也是死,横竖都死,倒不如死得壮烈一点。

石岩山一个连发打出了所有子弹,放倒四个人,剩下的七个人依旧悍不畏死地冲过来。到了现在,他们终于想起自己是狼,而不是羊。石岩山丢掉枪,大步向前跑去。

如街头泼皮混混打架的场景具现,六个人抱腿抱头抱腰杆,剩下一个不顾同伴死活,用子弹向石岩山身上招呼。这七个人结局无需累述,开枪的被老鹰爆头,剩下的六个人被石岩山一拳一个,脸都砸变形了。这样一耽搁,剩下的三十来个人就钻出了铁丝网。

石岩山正要追出去,他媳妇就来电了,“女巫能搞定的,相信我们。”

石岩山听完,果真没心没肺地转身走开了,在基地里四处转悠,找那些还有气的踢上一脚或补上一拳。

这些人见凶神没追出来,都松了口气。抬头看到一辆大飞翼,尾舱门还开着,不由大喜,虚浮的脚步都似乎轻快了些。走着走着,就看到从飞翼后面转出来两个美女,看着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些人不说经历过枪林弹雨,但十多年风风雨雨总是见过的,不是以貌取人的傻子。他们停下脚步,开始在身上摸索。刚才跑得急,为了减轻负重,装备丢得差不多了,最终只有一个人摸出了一把手枪,两个人摸出了匕首。

那人将手枪对准穿黑衣的女人,正要问话,就觉手腕剧痛,枪掉落在地上。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拖倒,他这才看清是一只黑白毛色的大狗。他刚想挣扎,就觉得什么东西咬上了他的脖子,一股热流从脖颈涌出,意识涣散前,听到身后嘈杂的惊呼和惨叫声。

“格格,你要是受不了就别看了。”德鲁伊女巫坐在地上,双手托着腮,轻声道。

丽格格却摇着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在场中挣扎的人。自从跟着先生从鱼城来到书院,安逸的生活让她渐渐地忘记了自己仍处在残酷的末世,她想做一个正常女人,想美美地谈恋爱。但牧场兄弟姐妹的惨死把她从梦中唤醒,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她有着异常强大的战略级异能,完全有能力用它来守护书院的亲人,恶心又如何?猥琐又如何?想通了这一关节的丽格格,现在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坚强。

她的前方有两个战圈,一个战圈以狼和野狗为主导,一个战圈则是长蛇制霸。狼和野狗是小帅找的外援,二十多头;蛇是德鲁伊女巫召来的,密密麻麻,足有上千条,三角形的头颅彰示了它们的剧毒特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棒喝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五章棒喝约莫过了五分钟,德鲁伊女巫将小帅喊到身边,摸着它的大头附耳低语了几句。m小帅点点大头,嗷呜叫了一嗓子,带着狼和狗的混编队离开,进入了丛林。上千条蛇却从铁丝网豁口游入了基地。

“格格,跟大家说一声,都退出基地吧,收尾的事情让小蛇去做。”德鲁伊女巫依旧声音很轻,脸却冷得像块冰。

丽格格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巫变得十分陌生,甚至有些可怕。她张张嘴,什么也没说,抬手在单片镜上按了几下,将卫星通讯设置为群呼模式,通知大家撤出香溪基地,以免被蛇误伤。

很快石岩山带着鬼脚回来了。作为此间唯一一名见习医师,丽格格急忙迎上前,扶着鬼脚去飞翼上接受治疗。

石岩山一屁股坐在德鲁伊女巫身边,说道:“女巫,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男人好了,你们就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不好吗?何必来参一脚。”这货全然忘记了向丽格格请求支援的事情。

“我男人死了,他没做的事只有我来做。”德鲁伊女巫淡淡道。

向来大咧咧的石岩山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他伸手在女巫的肩头拍了拍,女巫轻轻地侧了一下身子。

“我去帮帮老鹰。”石岩山悻悻地缩回了手,起身说道,“一切都会好的。”

女巫沉默着,不作回应。

……

香溪基地内只有胡永胜和数百条毒蛇在游走,其他人包括黑金都撤出了基地,守住几个大门。

南门上,骆有成因为再次遇到了像蝶恋花女老板一样的滚刀肉,十分焦躁。巨人的力量很大,尸山不断地松动,要不了多久,巨人就能脱困而出。所以,骆有成开始用意念挖土。他挖的是尸山下方的土,尸山和里面的巨人一点点往下陷,挖出的土方被他盖在尸山上。渐渐的,尸山变成了一座土山。新土被不断地盖上去,土山却没有见高。

土山里的挣扎变得暴烈起来,土块不断地自上滚落。骆有成便将铁丝网扯过来盖在上面,他也不去尸山下面挖土了,效率不怎么高。他用意念力“空气炮”在旁边松了一块地,将土块一股脑地向上丢,土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里面的挣扎也停止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异能整不死你就活埋了你。他有些懊悔,当初对付安筱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巨人的声音从土山里传出来,听起来闷声闷气,尸体间留下的缝隙让他还能呼吸到一些空气。

原本骆有成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废话,但他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牧场的?”

土山里没有传出声音。

骆有成继续说道:“我检查过你们的二十辆卡车,都是空的。从巩城到牧场接近两百公里,沿途却没有收集任何物资,要说不是针对我们,只是恰巧路过,我是不信的。说说看,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说了你能放过我?”

“不,但会然你死得痛快点,而不是活活憋死。”

“反正都是个死,无所谓了。”这巨人倒是个硬汉,此后再

也不说一个字。

骆有成一怒之下,又将土山加高了三尺,随后用单片镜发出了一条讯息,很快一台黑金就穿过了基地,来到了南门。骆有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刚刚发出的命令是让黑金把土山踩成平地。

“等一等。”骆有成的脑子里传来一声童音。

“托尼哥?你回来了?”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竟以为是幻听。

“好大的戾气啊,老师的预言真的要成真了。”托尼叹道。

这句话就像一瓢水,把托尼回归带给骆有成的一点喜悦浇熄了。他不悦道:“你认为,我复仇,错了?”

托尼没有回答,足足让他等了半分钟,才答道:“我刚刚去翻看了一下他的记忆,这人死不足惜。我不担心这些人的死活,我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什么?”骆有成不解道。

“担心你沉迷于复仇的快感,担心你在暴力中沦陷不能自拔,担心你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托尼一连说了三个担心,就像大锤在骆有成的心口砸了三下,一下比一下沉重。骆有成的心神渐渐沉静,心头的戾火逐渐消退。他向黑金发出一条指令,黑金转身离开了。

“那人死了,晚一点我就看不到他的记忆了。你想看看吗?”托尼问。

“没兴趣。”

托尼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些影像片段在骆有成的脑海里闪过,播放地很快,不到一分钟,画面就消失了。这短短的时间里,骆有成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

曾经的巨人是阳光热心的人,有自己的创业公司,有年轻貌美的妻子,还有牙牙学语的儿子。但病毒夺走了他的一切。为了找出释放病毒的真凶,获得了强大异能的他开始组建基地。凭借一个强大的势力,找出真相,为全人类讨回公道,成了他一生的目标。他也因此形成了自己的善恶标准,他把所有可能阻碍他达成这一目标的人或事,都定义为恶。也正是这条简单粗暴的标准,让他堕落成地狱恶魔。起初,杀他部从的、抢夺他资源的、想与他为敌的,都是恶。到了后来,被他杀了部从的、被他抢了资源的和他想与之为敌的,也都成了恶,因为这些人的报复会影响他的大计。他忘记了初衷,失去了本心,变得越来越残忍嗜杀。可笑的是,这个魔鬼到死都认为自己是与恶势力抗争的斗士。

“你明白了吗?”

这一声如当头棒喝,骆有成呆呆地站了很久,才问了一个问题:善恶的标准是什么?

托尼想了想,说道:“我的老师说过,对善恶的判断是具最利己性的,每个人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给出一个善恶标准。但人是社会型生物,如果把自己的标准强加给社会,很可能会走上极端,成为反社会的人。因此我们需要综合大多数人的评判标准,取其中间值,其上则为善,其下则为恶。也就是说,我们会使用社会公认的善恶标准,而非个人好恶。”

“明白了。”骆有成很慎重地答道。

回归后托尼给他很奇怪的感觉,不再是那个喜欢看戏听八卦话痨的托尼哥,更像是一位人生导师,让他不由地拘谨了

些。

“我们进去看看吧。”托尼说道。

骆有成很顺从地向基地内走去。恶臭、酸腐味、血腥味以及蛇类的腥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骆有成闭过气去。

“很像人间地狱?是吧。”托尼问道。

骆有成默默地点点头,但他并不后悔。

“往基地中央的那栋建筑走,我从那人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骆有成依言,向着那栋建筑飞去。巨人便是从这栋建筑里走出来的,这栋建筑只有三层楼,但却格外高大,每一层楼的层高都有五米。

在一楼,骆有成看到几个女人的尸体,这些女人看起来很高大,穿着也很清凉,身上只有几块遮羞布,应该是巨人甄选出来服侍自己的女仆。尸体周围有许多污物,身体发黑,死于蛇毒。

“不是让你看这个,我们下地下室。”托尼说。

地下室有两层,负一层用落地玻璃隔出了许多房间,一些房间里摆放着医疗舱或医疗床,其中一台医疗床上有一具被解剖的人体,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倒在医疗床下,一颗心脏掉落在距他一米的底板上。

骆有成不太明白这些基地首领的想法,总喜欢把实验室藏在自己居所的地下,蝶恋花的安筱蝶是这般,香溪基地的巨人也是如此。

“穿白大褂的是一位外科手术医师。香溪常年在外掠夺,伤病员很多。他专门负责人体组织或器官移植。”托尼介绍说。

在另一个房间里,骆有成看到了一台大型的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此外还有许多瓶瓶罐罐,里面浸泡着各种人体组织器官标本。

而负二层,就是这些组织器官的来源地。这里有五十个囚笼,三分之二的囚笼里都关押着衣不蔽体的囚犯,许是身于地下的缘故,囚犯们并没有受到丽格格异能的波及,但他们依旧死了,死于毒蛇咬伤。

骆有成在心中轻叹一口,自责道:“我可以把他们救出来的。”

托尼没有对此作出评价,有的时候自我反思比说教的效果更好。他让骆有成来到最里面的囚笼前,骆有成见到囚笼里的死人,轻咦了一声。

“看到他,你想到谁?”托尼问。

这个人骆有成印象挺深的,当初在北湖劲乐园酒吧和莫西干头一起窥视自己的人中,就有他。

“难道莫西干头和牧场被袭有关?”

“是的,他和他的同伴被香溪的人抓住了。为了活命,他把牧场的位置告诉了巨人,也是他撺掇他们去抢夺牲口的。”

自己终究大意了,牧场过于显眼,疏于防范,以至于被有心人窥探了去。骆有成恨得咬牙切齿:“他人呢?”

“人早跑了。”托尼道,“他把他同伴留在这里当人质,说自己去帮助巨人探查滨城和江城的势力,以换取他和同伴的自由。”

“他们这也信?”

“他同伴受了伤,是被他一路背过来的,被抓后一直维护着他的同伴,做出一副兄弟怡怡的姿态,巨人自然信了。”

骆有成把拳头握得嘎嘣作响,心道要是遇上这人,定把他挫骨扬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洗心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六章洗心骆有成走遍了整个基地,除了外科医生的实验室,再没有见到任何高科技设备。

单靠一个只会整形移植的外科医生,是不可能找出超级博士病毒秘密的,用几辈子都不行。所以巨人是在对自己说谎,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以大义之名继续行恶。

人啊,谎言说得久了,把自己都能骗了。

基地内已经没了活物,毒蛇已经被德鲁伊女巫遣散了,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死了。倒不是误杀了老弱孺,基地里没有这种生物,都是精壮汉子和彪悍女人,清一色的战斗人员。托尼从巨人那里得到的记忆,靠近基地的老弱,不是被射杀,就是被驱逐。按巨人的说法,香溪不养废物,老弱都是前进路上的累赘。只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仆役和囚笼里的人体器官提供者,他们未必该死。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不再纠结,骆有成不是圣人。骆有成给商士隐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些人过来,清理一下基地里有用的物资。

香溪北门,所有的人都在这里集结。天色黑尽了,基地内的感应灯已经点亮,在光线的边沿地带,男人们聚在一起抽烟,两个女人背靠背坐着,都没有说话,气氛十分沉闷压抑。

托尼不断地在骆有成脑子里嘀咕着:“好大的戾气。”

“你也能和广旭哥一样读情绪?”骆有成诧异道。

“这都形成情绪力场了,魂盲都能感觉得到。”托尼的话里出现的情绪力场和魂盲两个名词是骆有成不能理解的,但托尼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们现在多少都有战后心里综合症,轻则失眠、麻木、对周围的人疏离。重则走两个极端,一是易怒,表现为有暴力倾向、攻击性强;二是自闭,表现为自残或自杀。你可不能听之任之,否则要不了多久,你的书院不变成土匪窝,也要变成精神病院。”

“有这么严重?”骆有成对托尼哥的话并不信服,战争并不是第一次,自己在性情上并没有大的改变,岩山、电鳗王和老鹰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状态也一直很正常。

“你还别不信,放在几个月前,让你们屠了四千人的基地,能下得去手吗?现在你们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那两个新手,状态很不稳定,尤其是艾伊莎,这姑娘受过什么刺激?”

“她的爱人死在牧场。”

“这就难怪了。”托尼道,“她处在黑化边缘,会变得非常危险。”

“嗯?”骆有成一惊,剧烈的精神活动甚至带动面部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其他人的暴戾是埋在心里,她不同。她的异能是与动物沟通,所以她能轻易地把戾气传递出去。你能想像周围充斥着各种暴躁的野兽是个什么景象?不信得话,你现在可以跟她去聊聊。”

骆有成迟疑了一下,还是向丽格格和德鲁伊女巫走去。

“女巫,过来一下,我问你几句话。”

德鲁伊女巫抬起头,一怔神儿,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先生在喊她,木然起身,跟在骆有成的身后。

“新牧场的速生苜蓿有两寸高了,我的想法是放弃高庐牧场,在书院旁边安全有保障。要是牧草不够,每天让人去高庐那边割些回来。你觉得

怎样?”骆有成走在前面,意念力却不断轻拂过身后姑娘的脸庞,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

姑娘的脸就像石刻的,没有出现一丝波动,又跟着走出几米,她才答道:“好啊。”

“回去之后,你就安心在牧场工作吧。去南方探查的事,我带士瘾去就行了,长臂不在了,我不想你也出什么事。”

“不。”德鲁伊女巫这次的回答异常快,十分坚决,“长臂有一个英雄梦,他没做到,我帮他去做。”

骆有成猛地转身,恼怒地注视着她,在昏暗的光线下甚至显得有些可怖,“谁说长臂不是英雄?你对英雄的定义又是什么?”

德鲁伊女巫被先生莫名的愤怒乱了分寸,她没敢直视先生的眼睛,两只手在裙子上绞着,却依旧固执地说:“他想做一个活的英雄,现在只有我还活着,我有这个能力,我想好了,以后不再有艾伊莎,也没有德鲁伊女巫,只有黑女巫。”

骆有成一阵惊悸,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黑女巫”,重重叹息一声,他想说以后不要在轻易出手了,毕竟野兽不能分辨好坏。话到嘴边,却成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想成为英雄,我会给你指引。”

堵不如疏,压制只会把她彻底推向黑渊,这点骆有成想得很透彻。

“我该怎么做?”德鲁伊女巫离开后,骆有成向托尼虚心求教。

“这事交给我吧,我给你们做个集体心理理疗。”

“你要给我们开课吗?”

“开什么课?讲道理从来不是我的特长,聊八卦还行。刚才给你说的道理,还是回来之前老师教的。”托尼轻笑了一声,“我会用‘灵魂抚慰’,引导你们去回想一些美好的事物,让你们的心重归宁静。你需要做的,就是准备一个能放松心情的场所。”

“如果没有美好的回忆呢?”骆有成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在来到书院之前,大家都过着朝不保夕衣不蔽体的生活。

“那我就呈现一个美好的未来,如果未来也让人沮丧,我就创造一个幻境。”

“可你的幻术不能维持很久。”

“那是从前,这次回去,广旭再次调整了意识体漫游舱的输出功率,现在我的幻术维持个大半天是不成问题的,要知道我在现实中,幻术可以两三天不中断。”托尼的话语中透着些得意。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广旭哥呢?”

“等你们堕落了再回来吗?”托尼语气有些不善,“我和广旭正陪着老师冥想,老师突然吐了口血,交代了我们几句,就让我们赶紧回来。广旭这次又夹带了东西,遇上时间乱流是铁板钉钉的事,就是不知道这次会耽误多久。”

“不是说了不要冒险了吗?”骆有成埋怨道。

“我和广旭商量过,如果最终不能解决人类繁衍的问题,地球上的人终究都会死去。那样,你和莹莹未免太孤独,所以我们让人将果子里延年益寿的成分提取出来,做成了胶囊。一粒胶囊的效果和一颗果实相差不多。你可以给你亲近的人服用,就当是我们预付给你的任务奖励。一瓶一百粒,至少有一百个人能陪着你们变老。”

骆有成

心生感动,暗暗祈求广旭哥能顺利闯过时间乱流。星光之下,他的肩头在微微颤抖。

“别一副小男人做派,地方想好没有?”托尼不耐道。

“要不就去丽水湾的城堡?”

托尼想了想,说道:“嗯,挺好,泡温泉也能舒缓神经,放松心情。”

……

商士隐带人赶到时,几台智能已将有用的物资搬到了北门。

智能们对物资有用与否的判断标准源自史湘云,传承了他眼过于顶的个性。因此,搬出来的东西少得可怜,最惹眼的莫过于那台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了,还有一些医疗舱和手术床,三十支电磁枪和五门电磁炮。其余的东西都被它们判定为垃圾。

商士隐不得不戴上口罩,在基地里重新做了一番搜索,搜集了不少日常用的气温调节设备、智能家具、悬浮梯,这些东西拿回去也能改善书院公寓的生活条件。此外就是老式的火药枪械和子弹,拿来打猎挺好的。

商士隐在书院有一个别称,叫“大拿”,并非说他是某方面的权威,而是说他习惯大大方方拿别人的东西。他搜集的东西,带来的十艘载货飞翼居然空间不够用,他在香溪基地里又找了五辆没有在轰炸中损毁的卡车,将剩下的东西统统装了上去,准备派五个人驾车从公路返回。

智能们不会违背人类的命令,只是在装箱的时候,就会发出一声机械合成音:垃圾。

“回去时小心点。”骆有成叮嘱道。

商士隐拍胸脯保证,来的时候他都探查过,沿途没有人类势力。骆有成想想也是,周边的势力早被香溪铲除了。

商士隐的人上路后,骆有成让德鲁伊女巫唤回了小帅,喷火娃把香溪基地变成了一片火海。烈焰之外,一辆飞翼向丽水湾城堡驶去。

……

城堡的温泉池内,六男两女盘腿坐在骆有成周围,水没到胸口。他们闭着眼,双手相叠,掌心向上,置于小腹。除了女巫,大家都穿着泳装,女巫却是穿着她的紧身衣直接进了池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张张紧绷的脸舒展开,渐渐有了笑容。他们进入了一个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梦境,梦中的场景看不太真切,但所经历的事件似乎又历历在目。他们徜徉在牧场,流连于竹林,在彩绫湖畔垂钓,在青沙滩上烧烤。植物不再歪七扭八,都努力挺直了身姿;动物不再变异,回归了祖代的样貌。书院的人们结伴劳作和憩息。德鲁伊女巫侧坐在牛背上,吹响一支短笛,小帅带着七只半大的狼崽跟在后面,不远处有个小伙做贼似的偷眼打望着她。电鳗王从彩绫湖里跃入空中,手中抓着两尾大鱼;一个女人跳入湖中,向他游去,看不到样貌,但身材确实极好的。石岩山和丽格格,一个抱着大胖小子,一个抱着白胖丫头。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湖边,两只小脚快得同鬼影一样,大片水花飞射,将鬼脚淋成落汤鸡。一身正装的老鹰牵着穿婚纱的女孩走进礼堂,把她交给喷火娃,胡永胜客串司仪。一座雄城漂浮于空中,各式各样的飞行器,如忙碌的工蜂,在它周围飞进飞出……

丽格格睁开眼,呢喃道,我看到的是未来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往事已矣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七章往事已矣丽格格坚信自己看到的是未来,因为这就是她理想中的未来。

没人去反驳她,因为每个人都喜欢一个美好的未来。尤其是鬼脚和喷火娃,一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一个步入婚姻的礼堂。

醒来后,九个人去换了衣服,到餐厅用餐。丽格格这次没有回避,大家都绑着头带,即便忍不住打个嗝,也无伤大雅。在看到餐桌上丰盛的食物时,她破天荒没有打嗝,因为她此刻的心情轻快到了极致。

“格格,你真厉害,一生就生对龙凤胎。”德鲁伊女巫说,她此刻的状态看着挺正常,眼中还带着一丝艳羡。

丽格格瞄了一眼石岩山,脸轻微泛红,低声说:“那是孩子她爸厉害。”

听这口气,仿佛孩子已经呱呱坠地似的。

石岩山听了把胸脯拍得嘭嘭作响,“那是肯定的,都说生男生女取决于父亲。”

骆有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不懂别胡说,能不能生双胞胎,还得看女方。”

众人大笑。接着就开始猜测鬼脚的媳妇是谁,至于那个小娃是不是鬼脚的孩子,没人去质疑,脚速太快,肯定假不了。都说儿子像妈,但小娃只露了小半个侧脸,想凭此猜出鬼脚媳妇的身份,难度实在太大。至于现在的女人还能不能生孩子,没人去考虑这事。

相比之下,和喷火娃喜结连理的姑娘,悬念不大。由老鹰牵进去的,自然是他收养的孤儿,身高特征最符合的,是唐静芮,而喷火娃和这姑娘彼此都有好感,只是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对汪大叔收获爱情果一枚,大家都有些意外,讨论也尤为激烈,梦境里的背影大家并不熟悉,只知是一个身材不错水性极好的女子,但和书院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搭不上边。

“汪叔,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种事,石岩山绝不会错过咋呼一嗓子的机会。

电鳗王虎着脸说:“我也想知道呢,你告诉我啊。”说完又绷不住,笑了。不管是不是一场梦,能梦到这样的情景心情总是愉悦的。

石岩山将头转向德鲁伊女巫,问道:“那个老是偷看女巫的小子是刺猬吧?刺头太显眼了。”

鬼脚点点头,“鬼头鬼脑的只可能是他。”鬼脚、刺猬、万才是老鹰同一批收养的孤儿,相互间很熟悉。

德鲁伊女巫却低下了头,沉默了几秒,将面前盛满了素食的餐盘往前推了推,起身强笑道:“我吃好了,大家慢慢吃。”

座椅自动滑开,德鲁伊女巫留下一道消瘦的背影。

石岩山挠了挠头,和鬼脚对视一眼:长臂尸骨未寒,这时候却对他的未亡人说这个,当真是蠢成了一头驴。

老鹰和丽格格急忙要追上去,骆有成示意他们坐下:“吃你们的,我去看看,有我在,放心吧。”

大家都对先生神奇的心灵治愈能力充满了信心,前几个小时心里都还憋闷得难受,此刻却神清气爽。石岩山见有成哥出马,二货立刻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蠢话,端起酒杯找人拼酒。

……

骆有成来到城堡的楼顶,楼顶的灯光温馨而柔和,但女墙上那个瘦削的背影,却莫名让人有些心痛。德鲁伊女巫的两条腿荡在墙外,怔怔出神。骆有成向她走去,一张座椅立刻迈开四

条椅子腿向他挪来,骆有成挥了挥,座椅停顿了一下,向后退去。

骆有成上了女墙,坐在德鲁伊女巫的身边,陪着她看那道弯曲的护城河和绿毯般的草坪。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很严重,托尼的灵魂抚慰有一定的效果,但语言上稍一刺激,又会复发。

不知过了多久,骆有成打破沉默:“明早他们先回去,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多留几天。”

许是怕德鲁伊女巫误会,他补充道:“我把柳莹喊过来,一起陪你。”

德鲁伊女巫摇着头说:“我要回去,星安需要我。”长臂本名童星安。

托尼对骆有成说:“这是人之常情,拦不得。你到时候守在她身边,我会时不时给她做一下灵魂抚慰,效果可能不及这里,但她目前的状态也不宜用猛火。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把她随时带在身边。”

不仅托尼担心,骆有成也很忧虑,女巫第一次出手,就召来上千条毒蛇,她一旦黑化,对普通人将是一场噩梦。

“好,明天我们一起回去。等处理完长臂的丧事,我还会为你做几次心理理疗,再启程南下,可好?”骆有成向女巫征询意见。

德鲁伊女巫点了一下头,依旧望着远处,但肢体的紧绷已经有所缓解。骆有成转身下了女墙,对着远处招了招手,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很快挪了过来。他点开光屏,要了两份饮料。不一会儿,一个智能就端着托盘出现在楼顶。

“喝点东西吧?”

德鲁伊女巫没有反应,骆有成直接把她从女墙上抱了下来,放到座椅上。女巫望着饮料发了会儿呆,问道:

“先生,我能喝点酒吗?要白酒。”

骆有成稍作犹豫,便为她点了一瓶贵酒。酒启封后,骆有成为她倒上一杯。女巫端起杯一饮而尽,接着弯下腰猛烈地咳嗽。骆有成走过去为她拍着背,“不会喝就别喝了。”

德鲁伊女巫咳了有一分钟,才平息下来,固执道:“先生,我今天想一醉。”

“帮你要瓶红酒吧,至少不辣喉。”

智能家政拿来了一瓶红酒,并换上了红酒杯。两杯红酒下肚,德鲁伊女巫话也多了起来。

“先生,那个梦境是真的吗?”

“就当是一个梦吧。”骆有成不太确定地说。关于灵魂抚慰产生的梦境,托尼哥并未向他细说。

德鲁伊女巫又将满满一杯红酒灌进肚,“我也觉得,刺猬怎么可能喜欢我,他一直说我没胸没屁股。我也不可能看上他,我心里只有星安。”

骆有成托腮望着她,眨了下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酒精上脑的女巫也乐得与人分享她与长臂的故事,继续说道:“我记事的时候,星安就和我在一起。他是我生命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或许以前还有其他人吧,但我记不得了。他比我大四岁,之后我就成了他的尾巴。他带我去采野果,但他认识的无毒野果少得可怜。我们经常挨饿,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就拉着我去翻垃圾。他总说垃圾很脏,但没有垃圾我们根本活不下来。偶尔在超市或者库房里捡漏找到个罐头,我们就跟过节一样。”

女巫一仰头,又一杯红酒入口,她一边倒酒一边说:“我们在盐县呆了三年,后来定居点被人毁了,没有

垃圾,我们就没有食物。我们流浪到台县,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小库房,里面有很多食物,我们在那里过了两年像样的生活。”

女巫打了个酒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变成格格了……食物吃完以后我们继续往西走,你知道吗?星安很会爬树……”

骆有成当然知道长臂会爬树,当初会爬树和跑得快的五个人差点被石岩山清理出采狩科,直到童星安激发了长臂异能。

“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就带着我爬树。在树上的时候,树跟着他一起抖。”女巫笑了笑,“可他再害怕,也从没想过把我丢下。我那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女巫把酒杯推到一边,直接就着瓶子喝了一口;“我们在中河县遇到了老爸……嗝……呵呵,真成了巫格格。老爸就是鹰叔,他收留了我们,那年我八岁吧?刺猬比星安小两岁,爱欺负我,说我没胸,让星安离我远点。星安就和他打了一架,后来刺猬只敢背着他说我坏话。”

女巫突然抬起半边屁股,放了个屁,越喝越白的脸终于有了丝红晕,“先生别怪我,今晚上就让我放肆一回。”她抱着酒瓶吹了一口,“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我,从小都没个讲究,随地大小便,满嘴粗话。后来鹰叔教我们读书写字,又讲了很多规矩,才慢慢改过来。我们在中河县呆了三年,在德城过了五年。日子过得挺难的,鹰叔说,荣城是大城,应该能找到更多食物,他带着我们几十个孩子往荣城走,路上遇到了一群异能者。星安就拉着我跑,跑着跑着就和鹰叔他们失散了。”

“我们又回到了德城,在东湖定居点做了半年的拾荒者。星安在拾荒的时候被人打伤了,我想用身子换药,可没人愿意买我,说我一个骨头架子,碰了晚上要做噩梦。”女巫凄苦地笑了笑,“先生,我是不是很丑?”

“你很好看。”骆有成这句话不算违心,在他记忆中,她初到书院时的确瘦得吓人,经过半年的调养,身上多少有了些肉,而她的脸不显瘦,单看眉眼,算得上清丽可人。

女巫嘴角抽动了一下,抱着瓶子咕咚咕咚地喝,放下瓶子的时候,酒液只剩了四分之一。

“我那时候是真的丑,只有星安不嫌弃我。他知道我想卖身,给了我一巴掌,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他受伤了没力气,打得一点也不疼,但我觉得扇巴掌的时候他很男人。他熬过来以后,我们就到荣城去找鹰叔,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在红旗渠找到他们。”

女巫用力晃了晃脑袋,酒劲发作了,她努力地睁着渐渐迷离的眼睛,手又抓住了酒瓶。

“别喝了。”骆有成低喝道。

“先生,就一回,求你,不喝,更难受。”女巫不等骆有成回答,把剩下的红酒全部倒入嘴中,她晃晃悠悠起身,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酒嗝,“我……真后悔……没早点和他……在一起,他胆小,可他……可他从来没放弃……守护我……”

女巫身子一歪,软软地往地上倒,骆有成急忙探出一股精神力将她托住,听她犹在喃喃低语:“他是我的英雄……一直都是。”

生时为过客,往事何复言?好在长臂生前总算是如常所愿,与女巫有了一小段甜蜜时光。只是太过短暂,还未来得及细品,就已倏忽而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女巫的英雄情结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八章女巫的英雄情结骆有成吩咐智能管家安排一个医疗智能彻夜看护,又让丽格格与女巫同寝帮忙看护。m

安顿了女巫,他又去看望酋长。胡永胜的状况远比他预料的好得多,作为一个能把自己封闭了十多年却仍能保持一颗公心的人,抗压能力远非常人能比,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正常。

“先生,那个神迹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弄出来的?”胡永胜对梦境更为关注。

“不是我弄出来的,”骆有成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直视着他的眼睛,“酋长,你信这世上有神吗?”

胡永胜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眉间皱成了“川”字。

“既然你都说了是神迹,那为何又不信神。”骆有成收回了手,在他面前踱了两步,“我认知的神,不是神话中高高在上的神灵,而是比我们强大的人。”

胡永胜点头,这个说法比较容易接受。他恭敬地候着,等待下文。骆有成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了,转身准备离开。胡永胜只得再次发问:

“先生,梦境会成真吗?我是说那座飞城。”

骆有成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能不能成真,看我们的努力程度。”

其实他也想要得到答案,离开胡永胜的房间后,他就在意识中呼唤托尼哥。

托尼忍不住装逼:“透过时间迷雾,勘破来日虚妄,还原本真。”

骆有成半恳求半恼怒道:“托尼哥,说些人话。”

托尼咯咯笑着,语气中依旧透着瑟:“我老师是世上最伟大的预言师,一生收徒三人。我是大师兄,二师弟广旭,小师弟殳宁。我们师徒四人,虽然都是预言师,走的路子却截然不同,老师用未来之眼,广旭靠的是直觉,殳宁是占卜,而我却是凭借幻术。”

骆有成没想到预言还有如此多的分支,好奇地问道:“哪一种预言术更厉害呢?”

“自然是老师的未来之眼,能看穿百年。不然你以为我们师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尽心尽力地帮你?”托尼道,“至于我们师兄弟三人,各有千秋。广旭直觉精准,但看不远。殳宁的占卜要借助道具,如果成为魂体,他就一筹莫展了。所以来的人是我和广旭,而不是殳宁。至于我么,嘿嘿,幻中见真,真中有幻,最是高深莫测。”

骆有成听着有些不对味,“你的意思是,你的预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正是这个意思。”

“神棍!”骆有成立刻得到一个结论,“成真了就是你预言准确,没有成真就是被预言者没有窥破虚幻看到真实,是这个意思吧?这和骗人的江湖术士有什么区别?”

托尼不生气,反而不停地笑,“未来本来就是虚妄,说透了很可能改变未来的走向。举个例子,你看到一个天才的未来,你告诉他前方一片坦途,他或许会想,既然未来已经注定,何必再辛苦拼搏?渐渐他会沦落为庸人。中古远古的那些术士说的天机不可泄露,其实是有道理的。即便是老师,能看到未来百年,他也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指引一个

方向。而我用幻术生成的梦境,是未来某个时间的真实场景,这是真。但你看到的,却又未必是真实的,你可明白?”

“怎么说?”

“举个简单的例子,电鳗王跃出水面的那一刻,那个女人游向他,你们的第一反应是女人是他的爱人,对吧?”

“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这个女人是他的仇人,只是想趁其不备刺杀他呢?”

骆有成大惊,转身向电鳗王的房间走去。

托尼咯咯笑道:“你急个什么?我只是拿这事举个例子而已,又没说那女人一定是电鳗王的仇人。其实,我的幻梦里会出现什么场景,后续会发生怎样演变,都不是我能了解和掌控的。而恰恰是这种亦真亦幻的预言,最贴合预言的本质。”

骆有成想想也是这个理,如果将未来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如意的人是否会尝试改变未来?但看不清虚实的只鳞片爪,被预言人反倒不会妄动。当下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想不明白不能改变未来的预言有什么意义。而且,他也听出来了,师兄弟三人,托尼哥的幻梦预言术最不好掌控也最不靠谱,继续这个话题,怕托尼哥挂不住脸。

走过德鲁伊女巫房间时,他推门而入。德鲁伊女巫刚吐了一次,丽格格和医疗智能正在为人事不省的女巫换衣服。骆有成急忙退了出去。回到隔壁的房间,骆有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刚才匆匆一瞥,女巫自左肩胛骨到右臀部的贯穿疤痕,让骆有成惊心惨目。

“是个苦命的女子啊。”托尼叹道,“她和你的谈话,你听出了什么?”

“长臂的英雄梦是她的。”骆有成幽幽叹息。

“嗯?说说看。”托尼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骆有成将自己对德鲁伊女巫的所知讲了一遍,随后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和长臂是青梅竹马,她甚至愿意为救长臂卖身,说明他们的感情非常好。按理两个人早该在一起,但直到长臂在陇南救了她,她才真正接纳了他。所以我推断,她有坚不可摧的英雄情结。”

托尼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这或许源自于她从小到大的不安全感,她渴望有一个英雄来保护她,但是长臂保护她的方式只有带着她跑路,这与她心中的英雄定义不符,所以她把长臂当作哥哥,当作亲人,甚至愿意为他牺牲自己,却不愿成为他的恋人。直到长臂激发了异能,找回自信,慢慢与她心目中的英雄形象贴近,她才撕掉了长臂身上的哥哥标签。”

骆有成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三次和人类势力的拼斗中,长臂表现得一次比一次勇敢,应该是女巫的英雄情结驱动的,他迫切要得到她的认可。但他的异能,并不适合在战场上杀伐,每次都会受伤,这也是我把他调到牧场的原因。没想到因为女巫的一句‘会用生命守护牧场’,他真的把命拼掉了。”

“所以他和艾伊莎走到一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托尼赞同道。

“当她寄予厚望的英雄死去,她就想独自完成英

雄梦,因为她发现自己能力强大得超乎了想象。”

“啧啧~”托尼笑道:“广旭一直说你脑子不是很好使,但我看不差啊。”

“从前是懵懂少年,这大半年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有些道理自然就明白了。”骆有成淡淡说道,随后语调一变,“托尼哥,别打岔。关于女巫,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骆有成终于问出了这个他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托尼哥会说女巫到了黑化的边缘。

“支离破碎的场景,无法看清的未来。善恶不能辨,黑白不可分。”托尼神叨叨地说。

骆有成嘟囔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唠叨时说的大白话。”

“意思是,她的未来充满了不定数,可善可恶,可黑可白。她的未来受制于现在,你给她善,她便善,你给她恶,她就恶。”

“为什么会这样?”

“你没发觉她骨子里是固执偏激的吗?远不是从她表面上看到的温婉和煦。”

偏执的人确实很容易走极端。骆有成把双手枕在脑后,静思片刻,“那么我该如何引导她,让她逐渐忘却英雄梦,还是顺着她的心意,把她打造成一个超级英雄?我很矛盾,她的异能力越强大,我得到的臂助就越强,对应的,要应对的风险也越大。”

“顺其自然吧,有些事要来,你挡也挡不住,你只需记得两个字善待。善结善缘,恶食恶果。”

骆有成撇撇嘴,托尼哥回来后,像极了一条神棍,也不知这次回去是不是被他老师洗了脑。内心里,他更喜欢不正经的话痨托尼一点。于是他说:“托尼哥,给我讲讲你的老师呗。”

“说起我的老师,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两只眼睛一棕一蓝,棕色看现实,蓝色看未来。我老师的身世很复杂,他是七小姐和九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被大少爷认作义子。从这点来说,我辈分比我老师还高了一辈。但我老师的第一个养父,又是大少爷曾祖辈的人,所以老师又是我爷爷辈的。再说他的生父,是灾变时穿越到我们那个世界的,从地球年龄来说,和你外公差不多大。但他偏偏穿越到三千年前,按我们那里的年龄来算,比我老师的两个养父都大了一轮。所以这个辈分啊,没法理得清。”托尼啧啧地感慨。

终于又回归了熟悉的托尼哥,骆有成惬意地闭上眼睛,听他絮叨。

“我师父之所以成了大少爷的养子,还是杨老爷和冀夫人逼的,那时候他们一口气认了六少爷、八少爷、九少爷三个干儿子,就逼着大少爷也认一个。这事让大少爷的爷爷知道了,这老头也马上认了个儿子。老爷多了个弟弟,大少爷多了个二叔。所以呢,杨家有认养子养女的传统。要说杨家七个养子养女,只有六少爷是杨家的根,七小姐要喊他一声族兄。你别看六少爷傻不愣登的,傻人有傻福,娶的六少奶奶,那一个漂亮……”

托尼这厢报着人名,骆有成已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早知道是这样,”托尼不满地嘀咕道,“我还是去给那小女娃做个灵魂抚慰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造梦师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四十九章造梦师第二天一早,骆有成打开房门,却见女巫站在门口。

女巫没有宿醉后的不适反应,反倒神采奕奕,脸上还有抹红晕。

“先生,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骆有成摆摆手:“朋友之间,这算不得什么。我倒是该劝你少喝点的。”

女巫没有离开,脸色却愈加羞红,张了几次嘴,终于开口说话了,“先生,以后我还能经常见到他吗?”

骆有成错愕,但立刻又用笑容掩饰,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尽力吧,毕竟我也不能随心所欲。”

女巫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向骆有成施了书院礼后离开了。

骆有成在意识海呼唤托尼哥,足足用了一分钟,才得到了托尼的回应。

“你小子烦不烦,昨晚忙了大半夜,才休息一会儿。”托尼抱怨道。

就知道是托尼哥在搞事,看到女巫的表情和语气,骆有成就觉着不对头,“你对她做什么了?”

“做个春梦呗,还能有啥?”托尼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

“你怎么能做这么无耻的事情?”骆有成在意识海惊叫,接着又警惕地问了句,“和谁?”

“除了长臂还能有谁?你想啥呢?”

“可你在她睡觉的时候释放幻术,而且还是那种事,这也太……”骆有成生生把“下作”两个字从脑子里抹去,免得把托尼哥惹恼了。

“释放一晚上的幻术?你觉得我有这么傻吗?”托尼有些火大,“我只是让她的部分意识片段处于活跃状态,她做的梦都是她所思所想。”

“没做干预?”骆有成狐疑道。

“百分百的原生态呈现。”托尼赌咒发誓,就在骆有成松口气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排除了一些干扰项。”

“这就是你说的没干预?”

托尼似乎觉得理亏,解释得很有耐心,“我要让她感受世界的善意,就要排除一些不和谐的因素。这丫头就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所以排来排去就只剩下她和长臂同居那几天的事了。”

骆有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还叫没干预?完全是强行植入。但效果似乎不错,女巫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你以后每晚还要让她做春……给她做灵魂抚慰?”骆有成问道。

“嗯,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整理加固她的梦境碎片。”

“什么是梦境碎片?”

托尼解释道:“你是不是有这样的体验?你睡梦中的某个片段,在清醒时怎么也记不起来,但过一段时间,这个片段又会在梦中重现,当你再次清醒时,你只能依稀记得做了同样一个梦,但梦中的场景依旧记不起来?我把这个片段称为梦境碎片。梦境碎片是游离在意识海之外记忆碎片,它们是大脑电脉冲活动从意识中抽取、复制或剥离出来的,存储在大脑的边缘区域。我这一个月的工作,第一步,剔除所有不和谐的梦境碎片,增加友善的碎片;第二步加固友善的碎片,不让它崩解消散;第三步,为它们加一道……加一道……”

说到这里托尼卡壳了,他想了想才继续道:“对,防火墙,就像智脑里的防火墙,把恶意的碎片挡在外面,只有善意的碎片才能进入存储区。白天的时候,你们多给她一些关怀

,到晚上,她又好梦常伴。”

说到这里,托尼在骆有成的意识海模拟了一个响指,“黑化的因素消除了。哈,你托尼哥就是一个天才。”

“托尼哥,你就是个造梦师啊。”骆有成也一喜,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手掌,引来一声惊呼。骆有成望过去,原来是丽格格正诧异地盯着自己。丽格格早过来了,看到先生傻傻地站在那里,时喜时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弟妹,啥事?”骆有成对‘弟妹’是越喊越顺口。

“先……哥,大家都等您吃饭呢,吃完饭就准备回书院了。”

“那就去吧。”

骆有成在丽格格身后慢慢踱着步,脑子里回想着托尼刚刚说过的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

书院的几位核心不在的时候,商士隐办事还是很靠谱的。牧场的死难者全部入殓,放在十六口水晶棺材里,等待追悼会后火化入葬。高庐牧场的牛羊猪以及设备都运回了书院外新建的牧场;从香溪基地拉回来的物资也已入库。五辆卡车是昨晚后半夜才到的,商士隐忙到凌晨两三点钟,才去睡了几个小时。当骆有成拍着他肩膀说辛苦了的时候,立刻引来了忠狗一连串表忠心的话语。

德鲁伊女巫回来后,书院的女人们就围了过来。但女巫没有心思同她们说话,她分开人群,走到长臂的棺椁旁,侧倚而坐,头靠着椁壁。没有如人们预料的那般嚎啕大哭,连抽泣都没有,反倒是在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她坐在那里,对着棺椁低声细语,仿佛长臂还活着一般。小帅对着她轻轻叫了一声,向庄园南大门跑去。

女人们不淡定了,小声议论着女巫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骆有成立刻让丽格格去把她们劝开。他左右望了望,没见到柳莹,一问才知道去了新牧场。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姑娘,就把她叫了过来,姑娘叫唐静芮,喷火娃中意的女子。这姑娘年龄只比凤凰大一点,温柔和顺,善解人意,又不喜多言多语,是照顾目前状态下的女巫的最好人选。骆有成嘱咐她照看好德鲁伊女巫,交代了两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骆有成先去米豆豆的实验室看望蜘猪侠孔姝,进去的时候,米豆豆正和闫丰利商量着什么。

“怎么样?”他问道。

“情况不是太好,肺、肝、脾都有损伤,脏器的恢复比较慢,需要在医疗舱里呆上几天。”闫丰利答道。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这个不会,总教习的医疗舱是最顶级的。”

骆有成暗松了口气,如今的书院已经再承受不起任何损失了。

“以她的异能,怎么会伤得这么重?”骆有成不解道。

米豆豆接话道:“听老关讲,这丫头跑了三十来米才到他们身边,应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中弹的。偏偏还一声不吭,老关两口子也是等她解除异能后才发现的。两口子早上才来过,在我这里哭了一场。”

骆有成说:“一会儿我就去看看他们两个,才过来没几天,就遇上这么大的事。”

“老弟,别太累着自己。”米豆豆上前给弟弟一个拥抱。

骆有成知道她说的是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压力,手在她背上轻拍了

两下。

……

新牧场上,苜蓿草已有两寸高,但目前还不宜作为牲口饲料。牲畜们被关在圈栏内,圈栏不远处堆放了大量的草料,都是采狩科从高庐牧场割回来的。老关两口子、柳莹、凤凰以及三个幸存的学员正在向圈栏里投放草料。短时间内,这些牲畜应该都会圈养了。

农牧科的其他人正在铺晒草料,此时是农闲时节,地里的庄稼不需要他们过多管理。小帅则带着它唯一的狼狗崽绕着圈栏转圈,看来二哈也已经把牧场当作家了。骆有成向它招了招手,小帅却没有理会,它一向对骆有成不怎么亲近。

骆有成走到圈栏旁,柳莹只是同他打了个招呼,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关宁夫妻俩也同样如此,即便是凤凰小姑娘,也只是悄悄瞄了他一眼,看来大家都不需要他的安慰。倒是那三个幸存的学员,见到骆有成后,丢下了手中的草料,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们怎么啦?”骆有成不解他们的举动。

“他们觉得自己贪生怕死,对不起书院。”关宁向这边看了一眼,放下手头的工作,走了过来,“你们啊……其实最怕死的是我们两口子。”

骆有成正色道:“你们不是战士,不必为此自责。我希望你们永远把自己的生命看作第一位,遇到危险,必须尽快逃离。你们的作用,不在战场,而是在生产岗位。”

骆有成说完,一位女学员就哭了起来。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卸下了心中的包袱。

凤凰气呼呼地走过来说道:“先生,我看你就是在破坏生产。”转头对着学员们说,“都去干活了,牲口们还饿着肚子呢。”

柳莹在凤凰脑袋上敲了一下,“越来越没规矩了。”

又对骆有成说道:“有成哥,你去看看史哥他们吧,他们正在给新牧场加装武装守护。”

骆有成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说:“不去了,你们忙吧。”

回到书院后,骆有成去看望了外公外婆。他没敢与老两口提屠了香溪基地的事,事实上,这次的参战人员和物资科的科员,都对复仇之战默契地保持了缄默。

……

书院的大部分人都在棺椁旁守夜,许是末世见惯了生死,没人哭泣,只是静默地沉坐。这里备了许多睡袋,熬不住的就钻进睡袋里睡上一会儿。

德鲁伊女巫一直没有离开长臂的棺椁,就那么说了一天的悄悄话。骆有成再见她的时候,唐静芮正半拥着她,尽心尽职地在执行着先生交代的看护任务。

到底是贪睡的年纪,唐静芮眼皮总是不争气地合上,然后又被她努力撑开。骆有成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去休息。这姑娘犹豫片刻,起身去拿了条睡袋,就近睡下了。

“吃过饭了吗?”骆有成问德鲁伊女巫。

女巫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他,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身子才不那么硌人。”

骆有成呆了一下,随后用意念摄来一条睡袋,说道:“那就睡会儿吧。”

女巫呆滞的面容突然活泛起来,眼中也闪着神采,“是要带我去见他了吗?”

骆有成突然明白了托尼哥的方案到底是哪里不对,但他还是说了声是。女巫顺从地钻进睡袋,进入托尼为她设定的梦境。

第一百五十章 守夜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五十章守夜托尼忙乎到凌晨一点,直到女巫进入无梦状态,他才返回骆有成的意识海。精神很疲累,完全不想说话,可偏偏骆有成一直在等着他。

“托尼哥,有两个问题,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明白。”

“问吧。”托尼懒懒地说道。

“其一,女巫每天在梦里和长臂幽会,算不算是人鬼恋?让一个活人在死人的爱抚中沉沦,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她是自愿的,没人强迫她。”托尼强辩道,“而且,长臂来自于她的记忆,与鬼魂有什么干系?”

“长臂毕竟已经死了,女巫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你觉得我不这么做,她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了?你想让她从失去长臂的痛苦里走出来,我理解。但他们相依为命二十年,是说走就能走出来的?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接受另外的人。”

“或许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偏激。”

“上千人死于蛇口,她有过一丝不安吗?”

骆有成哑口无言,香溪基地有四分之一的人是蛇毒致死,但这事对女巫并没有造成困扰,她所有的不安都来自于长臂的离世。初获异能时,她立志成为一名不杀生的素食主义者,可谓善到极致。这与她后来的驱蛇复仇形成了两个极端。要说这姑娘没有两极性格,骆有成没法说服自己。

“非常人,自然用非常手段。至少她是快乐的,对吗?”

骆有成再次被托尼说服,或者说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托尼。于是他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曾经说过,在你们那个世界,除面对恶人,翻看记忆的行为都是违规的。你现在对女巫所做的,是否违规了呢?或者你已经把女巫定义为恶人?”

托尼哑然失笑:“昨天才表扬你脑子不错,今天是咋的啦?我动的只是游离在意识之外的梦境碎片。如果要动她的意识,我至于那么麻烦吗?清除掉不好的记忆,再用幻术给她描绘一个全新的人生,也不过一天的功夫,还能一劳永逸,清除所有隐患。但我不能那么做,那是谋杀。”

如果意识被替换,曾经的德鲁伊女巫就死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替代品,或者说是托尼的创造物。骆有成对托尼哥的答复很满意。

离开德鲁伊女巫,骆有成走到柳莹的身边。这丫头白天在农场忙了一天,晚上依旧要坚持守夜,终究抵不住倦意,钻在睡袋里睡得正沉。

守夜的传统早在23世纪就已经绝迹了,丧葬仪式越发简化,已经没有停尸三日的说法,只是保留了在头七到坟上献花的传统。书院中的守夜完全是众人的自发行为,没有太多的规矩,困了就睡,清醒的就和人说说话,或者像德鲁伊女巫那样和死人唠唠嗑。

这次牧场遭袭,引发了骆有成的危机意识,柳莹这次的运气确实很好,事发时不在牧场。他试想了一下,如果这丫头出了什么事,自己是否会比德鲁伊女巫坚强,但这个问题让他的心没来由地痛了一下,内心给出的答案是只会比女巫更疯狂。

骆有成在柳莹身旁躺下,侧着身子,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孔,心里发酸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亏欠柳莹,每次抽出时间想陪陪她时,这姑娘却又忙得飞起。这姑娘看似柔弱,其实非常独立。不仅是她,就连外公外婆也从不拖他后腿。骆有成暗暗决定,等忙过这段时间,一定要带着家人们到自家的产业转转,散散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梦见自己抱着柳妹在天空飞行,穿梭于青山绿水间。飞着飞着,只觉得肩膀一沉,落了下来。睁眼一看,是老鹰在拍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条睡袋。

“先生,地上凉。”老鹰把睡袋递过来。

“老鹰,还没睡呢?”骆有成没去接,翻身坐了起来。

老鹰微低着头,轻叹一声:“走了这么多孩子,睡不着啊。”

骆有成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老鹰的感受,死去的十九人,有十三人是老鹰从小收养的孤儿,这些人在到书院前,都称呼老鹰为老爸。只是这铁塔般的中年汉子,情感向来不外露。除了做事的时候,基本是隐形人状态。

“鹰叔,我陪你坐坐。”这是骆有成第一次称呼老鹰为鹰叔,他站起身,扶着老鹰的肩膀向一边走去。

“先生……”老鹰有些不安。

“就喊我有成吧。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见外。”骆有成与老鹰走出十多米,在田埂上坐下。身后的水田里,稻秧已有一尺高,生意盎然。不时有鱼儿划破水面的声音,间或传来几声早蛙的鼓鸣。

骆有成在几个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摸出一包烟,烟未启封,烟盒却皱了。骆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烟递给了老鹰。

“鹰叔,节哀。”

老鹰接烟的姿势保持了两秒钟,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他将烟盒的包装薄膜撕掉,取了一支点上,幽蓝的烟气在嘴和鼻间萦绕。

“他们不是我送走的第一批孩子,也不会是最后一批。”老鹰把烟放在嘴里咂巴着,香烟一股接一股冒出来,几乎把他的脸遮住了,他眯着眼补充了一句,“习惯了。”

一声“习惯了”,如响鼓重锤。末世人命如草芥,天下万物皆走狗。也不知此时,世间有多少地方同时在发出悲怆而无奈的呐喊。托尼和广旭视自己为这个乱世的救世主,但骆有成知道自己离那个位置,还有十万八千里。此时此刻,除了“习惯了”,对不平世,待不平事,奈之若何?

两人没再说话,老鹰沉默地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骆有成从他那里拿过一支,没有点燃,只在手中把玩。

默默地坐了两个小时,烟盒已经空了,老鹰用被烟熏得沙哑的声音说道:“先生……有成,天凉了,回去吧。”

骆有成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鹰叔,留下几个人,让其他人都回去睡吧,心意尽到就好。明天安排火化入葬,大仇已经报了,兄弟姐妹们也能走得安心了。”

在老鹰、胡永胜和商士隐的一声声催促中,书院的人们慢慢起身,向着宿舍方向走去。骆有成抱起柳莹,又用意念托起凤凰。他看了看长臂棺椁旁的女巫,想了想,没去动她。将柳莹和凤凰送回房间,替她们盖好了被子。骆有成在柳莹的额

头轻轻啄了一口,凤凰睁开了惺忪的眼,她用手揉了揉,迷糊道:“先生,我回自己房去吧。”

这丫头是属预警机的。骆有成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退出了房间。

错过了睡点,骆有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连托尼的报人名都不管用。

“那就别睡了,”托尼说,“这个时间段,恰好是人多梦的时候,去看看艾伊莎。你说的对,她的快乐不应该仅仅依靠对长臂的回忆,要让她感受到来自其他人的善意。我去整理一下她的梦境碎片,看看有没有可能加入其他的欢乐元素。”

……

第二日一早,书院的人们穿着素色或黑色的衣服,齐聚陵园。陵园内多了十六个墓冢,英雄碑上多了十一个名字,除了九名守卫者,牧场学员长臂和绳套在列。

葬礼结束后,骆有成把老鹰收养的孤儿都喊了过来,让他们以后依旧喊老鹰“老爸”,父爱重如山,养育之恩岂可忘?当一群年轻人围着老鹰喊爸时,这个不善言表的高大汉子,流下了两行泪。

德鲁伊女巫作为唯一一名死难者家属,备受关注。然而,女巫在葬礼过程中,脸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只有在面对老鹰时,才收敛了不自然的笑容,流露真情。

女巫的表现让许多人感到害怕,即便是老鹰收拢的那批人,也对女巫有了陌生感。人们议论纷纷,认为女巫冷血的占绝大多数,只有极少数人认为她精神受到创伤。

骆有成身边有两个耳力超群的女人米素素和米豆豆,两人把听到的议论转达给骆有成。这让骆有成吓了一跳,他千方百计让女巫感受来自周围的善意,现在却是恶意满满。

骆有成急忙从人群里把徐婶婶和半分钟女王拉了出来,他可是知道这两位的“自媒体”有多厉害。尤其是那位老婶婶,在声援丽格格一役中,大获全胜,吸粉无数。

骆有成对她们说:“艾伊莎有严重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她受到的关爱越多,越容易复原,反之,病情会越来越严重,最终导致自残甚至自杀。”

两个女人脸色大变,徐婶婶吞了口口水,小心地问道:“p啥?”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徐婶婶转头对半分钟女王说道:“你文化高,赶紧记上。”

“放心吧,先生。”徐婶婶把干瘪的胸脯拍得嘭嘭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骆有成又嘱咐她,如果女巫无意交流,那就不要多说,只要表达出足够的善意即可。

在徐婶婶和半分钟女王的“自媒体”攻势下,书院内的风向很快变了。徐婶婶或许有说书的天分,额外演绎了一个女巫为夫复仇的桥段,说得有鼻子有眼。书院里的普通人也不能辨真假,毕竟高层们对复仇之战讳莫如深,他们只知道缴获了大量物资。

书院里的人都用不同的方式向女巫传达着善意。入夜后,骆有成让她暂住在主宅里,接受托尼的梦境治疗。从未得到如此多关爱的女巫,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多起来。黑化风险暂时解除,但托尼总算能稍稍松口气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牧夫和大熊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五十一章牧夫和大熊天蓝得纯粹,水清得明净。顶点隔着天地围栏的巍峨山峰,天与水互为镜。

此时不过下午五点,太阳却已羞答答地躲到了山后。

德鲁伊女巫坐在充满藏式风情的别墅屋顶上,安静如处子。自丽水湾城堡醉酒之后,这姑娘似乎喜欢上了在高处望风景的感觉。这次出来,每到一处,她都会寻觅一个高点,静静地坐上一会儿。

别墅建在半山腰的平缓坡地上,细密的嫩草和不知名的黄色野花在山坡上编制了一张绿色碎花毯,铺到了山脚。山脚有一汪清水,和天空一样蓝。这个不知名的山间海子,美得吸魂夺魄。

海子的南方,是赤壁丹崖,两座火红的山峰,如两柄烧红的铁剑,直刺天穹。这种典型的丹霞地貌,与海子温婉雅丽的气质格格不入,却又不可或缺。海子的西岸,有一片金色的树林。那里原本是红杉林,此时本该一片翠绿。但变异之后,针叶常年金黄,成为这片景致中最浓重的亮彩。难得的是,这些杉树并未因变异呈现病态的扭曲,反倒更加伟岸挺拔。再往西,是一片冷杉、云杉和落叶松组成的针叶混交林,一直绵延至山顶。虽已是五月,但雪山依旧没有舍得摘下白帽子,太阳在它身后为它镶上一条金边,让它显得愈发圣洁和威严。

“美吗?”骆有成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德鲁伊女巫的身旁。

“美!我从没想过世上会有这么美的地方。”德鲁伊女巫慨叹道,“苏老爷真会选地方。”

这是他们出来的第七天,这七天里,他们从未在野外露宿过,苏家的不动产太多,几乎每个风景秀美的地方,都能找到落脚点。不说都是城堡庄园,最差也是别墅。七天里,女巫早被美景勾走了魂。

“世界很大,只是我们心里一直装的很少。”骆有成望向遮住太阳的雪峰。

女巫望着那张稚气尚未褪尽的侧脸,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她看不太懂先生,明明比自己小了五岁,但在他面前,自己反倒像个懵懂青稚的孩童。先生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她陷入了沉思。

她想了许久,依旧没有理解先生的意思。于是她抬头,再次望向先生。骆有成似能感应她的目光,转过头,微笑着说:

“你的世界,颜色太少,增加或者抹去一点色彩,都会让你恐慌。你不妨把这一路所有的美丽色彩都装进去,色彩饱满了,哪里多了一笔或少了一笔,都不会太惹眼,你依旧可以看风景。”

女巫好苦恼,先生这是欺负她读书少,这话谁听得懂啊?

骆有成见她懵懵的样子,知道她没懂,但在彻底了解这个女人思维逻辑之前,这话也不宜说得太透,该明白的时候总会明白的。他讲了一个更简单的道理:“如果你的梦境和这里一样美轮美奂,长臂会不会很高兴?”

女巫这次听懂了,她展颜一笑,将眸子再次投向远方,似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部刻进心里。过了许久,女巫才打破沉默:

“先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她又补充道:“老爸一下没了这么多孩子,他比我更需

要关心。”

因为你的能力太强,性子又极端,担心你黑化。这种大实话只能在心里默念一下,是说不出口的,骆有成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

“鹰叔还有很多孩子,但你只有一个长臂。如果你把你老爸的孩子都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我就省心了。”

女巫明白先生是劝她和老爸一样博爱。刺猬说她没胸没屁股,让她骨子里很自卑,和这些异性兄弟姐妹不怎么亲近,年纪小又温和的唐静芮是她少有的能走比较近的一个。

“我会努力的。”她轻声说道。

又陪女巫坐了一小会儿,骆有成从屋顶飞下,进屋准备晚饭。这里唯一一台智能家政无法启动,他不会修理。好在小型黑箱运作正常,他从荣城的分拣中心转发了一些食品过来。商士隐似乎会些简单的烹饪,但这货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告了个假,出去浪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骆有成不会做饭,但他见过大舅哥和柳妹上灶,就要有样学样,试着上厨。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女巫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先生,我来做吧。”女巫已经脱下了她的紧身战衣,换了一套家居服饰。

“你会做饭?”骆有成诧异道。

苏家的度假城堡和别墅里,都有智能家政,有些甚至配备了专业的烹饪智能,前几日,他们没有为吃饭问题发过愁。

“出来前,跟仙子学了两天,仙子说您不会做饭,让我照顾好您。”女巫接过骆有成手中的食材,除去包装。

骆有成心中一暖,柳妹真贴心。

女巫动作还有点生疏,手脚不算麻利,但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比骆有成要强上一些。

“你不是素食吗?做饭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吧?”看到女巫开始切肉丝,骆有成嘴上关心,却双手抱胸,站在后面,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您让我不要对牲畜倾注太多感情,这话我听进去了。后来司婷老师也跟我讲了食物链的概念,还和我讲了过度猎狼导致生态失衡的故事。我想通了,就像我不可能劝说小帅吃菜一样,没必要荤素的问题上纠结。”

这么快就想通这个问题,对这个偏执的姑娘来说不容易。骆有成趁热打铁道:“你可以吃些肉,你本身是长不胖的体质,营养跟不上的会更瘦。”

女巫脸微红,架上一口炒锅,打开了电热感应灶,“好的,先生。”

能听劝就是好事,骆有成不主张心病用猛药,也没指望女巫立刻变成正常女人。其实如果没有托尼的提醒,骆有成并没有觉得女巫有什么不妥,当他发现到女巫沉迷于阴阳恋时,才意识到她与寻常女人是不一样的。

女巫的手艺只能说勉强,两人就着两个菜下了一盒自热米饭。女巫没有再排斥肉食,她作为素食者也不过大半月的时间。

吃过晚饭,骆有成联系商士隐,这货估计是不方便接听,卫星电话没有接通。骆有成从未担心他的安危,没再理会。给柳莹和外公外婆报过平安后,他走出房间。

天还未黑尽,星

光却已迫不及待地洒下。德鲁伊女巫躺在别墅前的草地上看星星。这里不是最佳观星点,四周的高山遮去了三分之一的星辰,但澄净的天空,也让星空变得格外璀璨。骆有成走到她身边,躺了下来。

女巫指着一颗明亮的星星问道:“先生,那是什么星?”

“牧夫座a星,又叫大角星。看到七颗星组成的勺子了吗?那是北斗七星。勺柄对着的是就是大角星。”

“牧夫啊,那是我的星座了。”女巫喃喃道,“北斗七星又是什么座?”

“大熊座。勺口对着的是北极星,属于小熊座。”

骆有成本想讲讲牧夫和大熊的神话传说的,传说中,全世界最激情的打桩机宙斯大神,在叫做卡莉斯托的女孩身上打桩,后者为他生下一个可爱的北鼻,叫阿尔卡斯。北鼻的外公把北鼻做成了肉包子招待宙斯,宙斯得知真相后大怒,把北鼻的外公变成了豺狼,把肉包子重新变回小北鼻。天字第一号醋坛子赫拉听说后,砸了九九八十一坛醋也没解气,就把把北鼻的漂亮妈妈变成了丑八怪大熊,北鼻阿尔卡斯长大后,变成牧夫去找妈妈。也不知道是谁编的这么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口味太重,骆有成便没有讲。女巫也没再发问,只顾望着星空出神。

骆有成将双手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很快他就被嗡鸣声惊醒了,他没有睁眼,八股意念力向四面探去,很快找到让武装守护风急火燎从草皮下爬出来的罪魁祸首,一头近两米高的马熊,肩颈部的白环格外显眼。

骆有成伸手拍了拍女巫,“才说了牧夫和大熊,大熊就来了,你有没兴趣和大熊聊聊?”

马熊距他们四十来米,这货被武装守护吓到了,站在原地警惕地望着别墅前的两个人,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嗬哦……嗬……”德鲁伊女巫站了起来,缓缓向马熊走去。

骆有成笑了笑,把武装守护收了回去。马熊发着粗重的喘息声,身体却放松下来,任由女巫走到它身边。一人一熊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嗬嗬哦哦地交流着。

“语言大师,你会兽语吗?”骆有成问托尼。

“它们的发音过于简单,表达的也仅仅是某种情绪,实在没心思去了解。”托尼对此不屑一顾。

“仅仅是情绪吗?”骆有成发现托尼大神也有自己的短板。

德鲁伊女巫与马熊交流了大约三分钟,藏马熊四肢着地,缓缓向东坡的树林走去。它从一棵树下刨出一具羚羊尸体,叼着向坡下走去。

德鲁伊女巫将藏马熊提供的信息说了一遍。这头棕熊告诉女巫,不要去西面的“白毛山”,那里曾经是它的领地,它从冬眠中醒来后,却在那里遇到了一只大白熊,白熊比两个它还高,说着它听不懂的话,如果不是它跑得快,它现在已经变成白熊的粪便了。

雪山里有一头变异白熊,这是棕熊用两三分钟表达出来的核心思想。骆有成有种预感,白熊和魍有莫大关联。

不知是不是被打了脸,托尼在女巫回来后再没说过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双身兽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五十二章双身兽晚上十点,商士隐才打来电话,被骆有成三番五次警告后,这货不敢再乱用加急拨号了。

商士隐盯上了一只魍,成体,身高近六米,浑身雪白。与七天里见过的十七只魍相比,这只体型实在太魁伟,势力过于庞大,手下的猴子少说也有七八千只。而且这些猴很容易狂化,只需要魍发出一两个古怪的音节,猴子们立刻双眼血红。

这只魍居住的山洞位于西南面,距此地直线距离约五十公里,相隔九个山头。商士隐想连续观察几天,对此,骆有成没有异议,正好他也想花点时间去看观察一下西面那只或许是魉的大白熊。

骆有成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出手,以他们目前的隐匿能力,不会遭遇危险。

临睡前,德鲁伊女巫依旧用希冀中夹杂着羞涩的目光盯着骆有成,这姑娘对人鬼相好已经痴迷成瘾,好在长臂来源于她的心念,并不是真正的鬼,女巫也不会出现脏腹虚神守弱的病状,反倒是精气神一天比一天好。骆有成暗叹一声,示意她回自己的房间。他走入隔壁,坐在沙发上看书,任由托尼去操控她的梦境。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交代了女巫几句,开启隐身模式缓缓地飞向西面的雪山。不慢不行,快了隐身没效果。

女巫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块五斤装的真空包装鲜肉,放入超导背包,出门向海子西面的金杉林走去。她没有换战衣,穿着一身居家休闲裙。马熊昨天告诉她,这个山谷里没有别的猛兽。她不怕猛兽,异能可以让猛兽成为她的伙伴。

她走得很慢,山谷里的景色美到让她窒息,移步换景,让她怎么也看不够看不厌。昨晚她将美景带入了梦境,星安很开心,快乐得像个孩子。她今天要收录更多的景,和星安一起分享。十分钟的路程,她磨磨蹭蹭走了半个小时。

女巫是来拜访马熊的,马熊住在金杉林里。林子里有一棵巨大的变异冷杉,需要八个人合抱,冷杉底部有个大树洞。女巫站在树洞前,嗬哦嗬哦地叫唤了一阵子。没一会儿,洞里传出了回应声,马熊庞大的身躯出现在洞口。

女巫放下背包,取出她拿来的礼物。马熊看到五斤重的肉块,很开心的模样,叼着肉块进了树洞,不一会儿,叼着一块卵石出来了,它将卵石放在女巫的脚边。

女巫蹲下身子,好奇地打量着卵石。卵石呈棕褐色,表面十分光洁,就像经过流水几万年冲刷打磨后,又涂上了一层清漆。她将卵石拾起来,发现“卵石”很轻,质地也不硬,稍稍用力就能出一个凹坑,像一粒大胶囊。女巫对着马熊嗬哦,马熊也嗬哦着回应,女人和熊坐在地上,用只有她/们才听得懂的语言交流着。

女巫举着胶囊问道:“这是什么?”

“捡的,吃。”马熊的词汇在她意识中还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女巫:“哪来的?”

马熊:“雪山,白熊。”

女巫感慨道:“你不是说白熊会杀了你吗?你胆子真大,敢去抢它的东西。”

“拉的,不要。”

女巫点头表示理解,突然脸色一变,“你说这是它拉出来的?”

马熊像个点头娃娃一样晃荡着大脑袋。女巫惊叫一声,把手里的胶囊丢得远远的。马熊似是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把胶囊叼了回来。女巫纠结了半天,才苦着脸把胶囊放进了背包。马熊很开心,嗬哦嗬哦地与女巫说着话。

……

十多公里外的雪山半山腰处,骆有成隐身藏在一棵树上,所幸这里不全是针叶类树木,还有高山阔叶树种,否则落脚点都不好找。不远处,有一只奇特的生物在草地上嬉戏。这种动物十分奇特,说兔不是兔,像熊不是熊,体长与狐狸相当,圆滚滚的,长着一身雪白的短毛。骆有成调出单片镜内存储的动物图鉴,却没有一种能与之匹配。他只能姑且称之为熊兔。

熊兔对掉落在地上的不知名果子有十分浓厚的兴趣,但并不是为了食用,只用来玩耍。它用粗短的前肢把果子拍向远处,追过去,再次拍走。它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门球运动员,不停用前肢去撞击果子。

骆有成没有去惊扰它,这只看起来蠢萌的动物绝不简单。在三十米外,有一个很大的山洞,骆有成用意念力探索了这个洞,洞内的庞然大物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意念力探知的结果是,这是一只身高近六米的类熊生物。而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就是这只类熊生物的迷你版。

转职为观察者后,骆有成适应地很快。他现在可以一动不动在一个地方呆上一天,这一点连商士隐都要自叹弗如。

看一个小家伙做着重复的动作,是很乏味的事情。空当的时候,骆有成就锻炼一下意念力和植物视距。等太阳越过中线向西偏的时候,总算发生了有点意思的事情。

山腰上来了一只花豹,花豹对蠢萌的熊兔很有食欲,它弓着腰,借着树林掩护慢慢靠近。距离猎物五十米的时候,花豹全身绷紧,眼见着就要发动突袭。熊兔突然人立而起,口里发出震天的咆哮,圆滚滚的身子迎风而长,须臾就变成了一只五米高的怪物。花豹像受惊的猫儿一样,向后跳了一步,掉转头就跑,很快就没了踪影。花豹走后,熊兔又恢复了蠢萌的模样,玩起了门球。

“咯咯,居然还会幻术。”托尼笑道。

“它的精神力很强大?”骆有成问。

“与意念无关,它通过释放信息素制造幻觉,和商士隐的异能很像。地球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随后的两个小时,都是熊兔无聊的门球表演时间,山洞里的巨型生物始终一动不动。日头临近雪峰的时候,熊兔又立了起来,象北面的林子看了看,撅起屁股,拉出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随后跑进了山洞。

从北面的林子里,走出一头棕熊,比骆有成昨晚见到

的那只还要大些。马熊慢悠悠地走着,一副懒心无肠的样子。突然,它昂起头,发出一声低吼,奔向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它几乎没有犹豫,一口把那物件吞进了肚里。然后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躺,轻轻扭动着身体,十分惬意的样子。

山洞里的大家伙终于动了,每走出一步,地面都会颤抖一下,躲在树上的骆有成不得不伸出手勾住树干。地上的马熊却浑然未觉,慵懒地伸展着四肢。

似熊非熊的白色巨兽不紧不慢地走到马熊身边,抓住马熊的后肢轻巧地一撕,两米多高的马熊就被一分为二,心肝肚肠落了一地,连一声惨嚎都没发出来。巨兽坐了下来,动作和熊没什么两样,但它的前吻比熊短了许多,上唇也有类似兔子的豁嘴,只是它的三瓣嘴可不像兔子的那般小巧可爱,它的嘴很大。巨兽把马熊肉撕成了许多块,连毛带皮一起往嘴里塞,嚼碎骨头的声音让骆有成听得一阵阵心悸。

巨兽将马熊的躯体吃完,停止了进食,在地上留下了一堆内脏。巨兽把嘴巴一张,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兽,正是之前跑掉的熊兔。熊兔从巨兽嘴里一跃而下,落到地面上,风卷残云般地把马熊的内脏吞噬地干干净净,连草叶上的血水都没有放过。一大一小两只兽进餐用时不到十分钟,一只鲜活的大熊就彻底消失了,就像从未来过此处。

自从熊兔离开了巨兽的嘴巴,巨兽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了。熊兔靠在巨兽的肚子上,闭着眼睛打瞌睡。骆有成对两只兽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巨兽额头部位有一圈灰色的毛发,就像远古时行者带的头箍;最令他惊讶的是,它们的白色毛发上,居然没有沾上一点血迹。

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熊兔站起来,十分敏捷地沿着巨兽的腿和躯干向上爬,爬到巨兽嘴边,伸出两只前爪把巨兽的嘴巴一分,一头钻了进去。没一分钟,巨兽就动了,它站起来,转身向山洞走去。

“看出什么没有?”托尼问道。

“这小兽才是真正的怪物,巨怪只是一个躯壳。”骆有成顿了一下,又说道:“打个比方,巨怪是具机甲,小怪就是机甲驾驶员。”

“聪明。”托尼在骆有成的脑子里模拟了一个响指,说道,“它是一头双身兽,以一大一小两种形态存在。巨兽静止的时候,我去查探了一下,巨兽内脏器官却一应俱全,却没有大脑,它的颅腔里空空荡荡,正好能装下那只小兽。小兽就是它的大脑,又能以独立形态存活,两体一魂,它如果真的是魉,这个名字倒是名至实归。”

“它以巨兽的形态存在时,的确很可怕。”骆有成说道,骨头被当作口口脆的感觉,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

“所以,当大脑单独外出活动时,是杀死它的最好机会。”托尼道。

骆有成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观察者”,对托尼说:“哥,别说了,再说我真忍不住要动手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毒胶囊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五十三章毒胶囊魉,或者说骆有成认定的魉回了山洞后,再也没出来。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天色渐暗,骆有成留下了一个可隐形的夜成像浮空监视仪,离开了雪山。

回到别墅时,女巫正坐在草坪上摆弄着一支短笛。短笛是骆有成的,女巫对梦境中在牛背上吹笛的场景印象极为深刻,就向他讨要了一支短笛。不知是怕笛音引来山中的怪物或猛兽,还是怕献丑,她将嘴唇对着吹孔,却始终不发出声音,只用六根手指在音孔上练习着指法。每次见她都是如此。

骆有成对她说:“你可以在房间里练习的,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

女巫点点头,收了笛子去屋里准备晚餐。

吃过晚饭,女巫把马熊送她的胶囊交给骆有成。

骆有成掂量着手中的胶囊,问道:“马熊还和你说了什么?”

“它说这是吃了会很感觉的东西。它当着我面吃了一颗,很舒服的样子。”

“有没说吃了以后的感受?”

“没,它让我自己体验一下。”女巫露出很嫌弃的表情,这玩意是从后门拉出来的,她可不敢下嘴。

“幸好你没吃,这是魉捕猎用的诱饵。我怀疑里面含有致幻物质。我看到有只熊吃了这玩意,被魉手撕的时候还很享受。”他简略地说了一下魉猎食的经过。

场面太过血腥,他不敢给女巫看录制的影像,甚至不敢说得太详细,谁知道女巫看过后会有什么反应,万一给刺激黑化了,就是个大麻烦。女巫点了点头,说道:

“胖妞有很多胶囊。它知道白熊……魉的厉害,不敢当场吞吃,每次都是捡了就跑,收集了不少。我下次见到它,就让它别吃了。”

胖妞是女巫为马熊取的名字,倒是一只聪明机灵的母熊。

女巫又喃喃道,“魑魅魍魉都齐了,我挺想试试能不能跟它们沟通。”

骆有成被女巫的话吓了一跳,这姑娘胆子这么大的吗?当真以为自己的沟通异能无所不能了?她曾经接触过的魍,不过是还没开启灵智的幼体。魑魅魍魉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被制造出来的有智慧的基因怪物。

“有机会再说吧。”骆有成说,“在确保安全之前,不准和这些怪物直接接触。你现在的任务是从外围获取它们的信息。”

外围指的是与魍魉有过接触的动物,这句话提醒了女巫,她说:“胖妞说,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忽长忽短的,还有咆哮声,那时它就躲在树洞里不敢出来。”

“隔多久呢?”

“先生,您这就为难它了,胖妞可不会数数。”女巫奇怪地看了先生一眼,笑了笑。

稍后,女巫出门去了,没说去哪里,只说去去就回。

骆有成寻思着应该是去找胖妞,没去管她。他联系了米豆豆,把“胶囊”通过黑箱传了过去。检测胶囊的成分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很快米豆豆就给了他一份电子报告。胶囊里的物质

含有苯环已哌啶、四氢大麻酚、雌贰醇、睾酮等成分,有麻醉、致幻和产生兴奋的作用。不得不说,这玩意作为诱捕剂很高明也很下作,让猎物在兽生巅峰不知不觉丢了性命。

骆有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突然单片镜闪烁了一下,出现影像。这是夜成像监视仪传回来的,影像中,魉的“大脑”熊兔变得很疯狂,在四处排泄胶囊,根据监视仪的数据显示,它在方圆两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排泄了十颗胶囊。

又要开始捕猎了吗?骆有成对此很不解,那么大的马熊,几个小时内就消化殆尽了吗?熊兔撒播了胶囊后,就回到山洞蛰伏起来。

过了不一会儿,监视仪调转镜头,对准了东边的树林,一只马熊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魉的地盘,身后还跟着德鲁伊女巫。马熊叼起一只胶囊,迅速转身,德鲁伊女巫翻身上了熊背,女人和熊快速离去。骆有成眼尖,看到女巫两只手各抓着一只胶囊,差点把他肺气炸了。让她别碰那玩意,结果还偷上了呢?

女巫和胖妞离开没多久,魉的巨兽形体就出现在山洞口。它向着东面看了一眼,欲抬步,又收了回去,似乎是在纠结追还是不追。犹豫了片刻,它又退回了山洞。骆有成见女巫暂时不会有危险,放下了出去找她的打算,一心关注着魉的动向。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魉再次出现,它不断地甩着头,骆有成猜测这可能是魉因为猎物迟迟不上钩而表现出的焦躁情绪。魉发了会儿脾气,突然安静下来。四肢着地,轻手轻脚地向着东面走去,没有了地动山摇的狂霸之气,反倒像出击前的猫科猎食者,保持着绝对静默。

看它前进的方向,骆有成暗叫糟糕,它这次的目标不会是胖妞吧?他急忙拨打女巫的卫星通讯。电话倒是接通了,女巫却没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人类亘古以来传唱的单音节歌谣,并伴随着浓重的喘息声。骆有成直接在心里骂娘了,这女人不仅去偷了胶囊,还吃了。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早知道不带出来了。想归想,骂归骂,人却已经出了别墅大门。

胖妞住在海子西面的金杉林,但女巫的卫星电话定位却在海子东面的树林里。骆有成越来越弄不懂这女人了。他循着卫星定位的坐标向东飞去,一边留意着魉的动静。静默行进中的魉,速度绝对不慢,监视仪显示它的时速为50公里。

在林子里穿行了两分钟,骆有成找到了女巫。女人躺在母熊胖妞的身边,衣衫不整,愉悦而满足的模样。骆有成喊了一声,女巫没有反应,嘴里哼哼唧唧,已经失了神志。再看那头魉,已经穿过了金杉林,正沿着湖岸狂奔。

骆有成用意念卷起女巫,拉到身边,抱着她悄悄地撤离了。母熊胖妞的生死他不想理会,对这只教唆熊,他没有半点好感。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姑娘,一天不到就被它教成了荡妇。没亲手宰了这头熊,已经是看在女巫的面子上对它做出的最大宽容了。

女巫触到他的身子,手就不老实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骆有成心里在骂娘,真他妈的硌人!咋才能让这副骨头架子老实点?托尼连续对女巫施展了两次精神冲击,也没让女巫清醒过来,心中一恼,发动了灵魂撞击,让女巫晕了过去。

“真的不救那头熊?”托尼问道,“你可要想好,要是艾伊莎过后知道你见死不救,就她那偏执的性子,不定会是啥心思。”

骆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不救,这熊已经有毒瘾了。你再看女巫,浑身没几两肉,要是也跟着上瘾,要不了多久就得去见长臂。”

“你自己想好说辞。”托尼也不多劝,他叹了一声,“要不是这女娃能力强,鬼才在她身上花那么多心思。”

“我现在送她去理县的牧场庄园,我自会和她解释。”骆有成对托尼哥的说法有点不满,但他不得不承认格外照顾女巫确实有这个因素在里面,否则为了这点小事何必换地方,随便找个托辞就打发了。

回到别墅,骆有成扯掉了女巫身上凌乱不堪的衣裙,为她换上了紧身战衣。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上两个背包,抱着女巫向南偏东方向飞去。他走后不久,别墅周围的地面轻微地颤动,别墅一点点下沉,最终消失不见。

牧场庄园距此地有五六十公里,为了保证隐形不失效,骆有成在路上用了两个多小时。

一路上就听托尼在叨叨:“这个傻女娃,吃一次毒品就把我半个月的心血给废了,梦境碎片里都是些啥乌七八糟的玩意?怎么兽也来了,女巫变成女污了啊,太污了,得赶紧把防火墙搭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说:“她的意识里怎么那么多熊?那个破玩意实在太毒了,幸好你没救那头熊……要不了两次,这姑娘就只对熊感兴趣了。”

骆有成听得一阵阵恶寒。

托尼继续碎碎念:“怎么会这样?可怕!我得花点时间抹掉不属于她的意识……大先生,大少爷,不是托尼有意违规,事急从权,实在是不得已为之。这姑娘离黑化不远了,我可是救人啊。”

骆有成心脏砰砰狂跳了两下:“托尼哥,怎么回事?”

托尼没有答话,而是将一副画面投影在骆有成的意识海,画中,德鲁伊女巫坐在一头黑熊背上,一身黑衣,手执短笛,她的周围,有成千上万头熊。熊族大军在一个人类定居点内,许多熊在啃食尸体。

托尼说:“这是我刚刚从幻梦中看到的,很清晰。这画面从前没看到过,以前只能看到她在黑白之间游走。”

骆有成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按你的想法做吧。”

监视仪仍在不断传回影像,魉把母熊胖妞塞进肚子后,并没有回到它的领地,而是向两座丹霞峰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又一只棕熊入其口。两个小时,魉吃了四只熊,仍意犹未尽的样子。

骆有成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从白天的观察来看,魉似乎更喜欢守株待兔,夜间的疯狂出击不知为哪般?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第一百五十四章 薄胎瓷

牧场庄园,女巫仍没有醒来。

托尼灵魂撞击并不重,正常情况下,最多两个小时就能苏醒。托尼抹去了毒胶囊强加给女巫的意识,同时也剔除梦境碎片中不和谐的元素。

“她已经醒了,但身体一直处于麻痹状态,不能动弹。”托尼说。

骆有成喊了两声,女巫的眼皮快速跳动着,却睁不开。

“她一定会很恐惧,算了,我还是想办法让她入梦吧。”托尼继续说道。

骆有成心里十分疲累,他在女巫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像对待一件易碎的薄胆瓷器一样,细心呵护着,但托尼依旧时不时跳出来报警,说她要碎了,要黑化。他几乎想放弃了。

“随你吧。以后她的事,你看着办就好了。”他说。

隔了几秒钟,托尼才发出一声叹息,随后沉默了。

骆有成看着单片镜中的影像,魉仍在四处觅食。人口急剧减少之后,给野生动物让出了巨大的生存空间,但熊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不比鼠、兔一类的啮齿目或兔形目动物,一抓一大把。魉似乎只以熊为食,遇到其他动物,都轻巧地放过了。以魉的食量,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把熊吃绝种。魉在外面折腾的半夜,吃掉了五只熊,才返回领地内的山洞。

“是不是觉得我重视艾伊莎是小题大作?”沉寂了大半个小时的托尼又说话了。

“我不觉得女巫是个玻璃人,一个毒胶囊而已,结果你说她又黑了,把黑化说得跟跟拉屎放屁一样简单,我是不信的。”骆有成没有隐藏自己的看法,第一次对托尼提出了质疑。

托尼没有生气,他说:“我也觉得奇怪,但幻梦的警示让我不得不提防。当我翻看了她的记忆,我理解了。从小到大,她经历了太多的创伤。知道她背上的那道贯穿伤是怎么来的吗?算了,不说了,说起来我都想去把那四个畜生宰了。她从前是非常可爱圆润的女孩,那次之后,变得越来越消瘦。不好说是外伤或者心灵创伤所致,还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她成功地让男人对她失去了兴趣。长臂没有能力真正保护她,但他一直守着她,用爱护去抚平她所受的伤害。”

“鹰叔呢?”

“老鹰要照顾太多的孩子,分到她身上的关爱太少。在那群孩子里,艾伊莎又不怎么合群,能说上话的也就几个女孩。长臂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火光。世界对她恶意满满,她又怎么可能不对这世道怀有仇恨?”

托尼没再说下去,这话已经说得很透了。她的光源消失了,她的能量又很大,或许黑化会从复仇开始。难怪托尼想方设法要把光和色彩引入她的世界。

“昨天新增的记忆都被我删除了,她不会记得胖妞,所以你不需要向她解

释什么。我给她增加了一条潜意识,让她本能地排斥毒胶囊,她不会再去尝试了。今晚这件事,你也别怪她。熊蛊惑她,说有了这东西就不再需要雄性。这对失去了男人的女人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而且胶囊也是熊塞到她嘴里的。”

骆有成颔首,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托尼继续道:“我把她过往受伤害的记忆都封存了,又用幻术加入了一些美好的元素,她已经不是纯粹的艾伊莎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要说你厌倦了,我都觉得累了。只要那些记忆不被唤醒,她不会再有黑化的危险。不知道这次回去老师会怎么惩罚我。”

托尼食言了,他终于动了女巫的意识,用自己的能力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女巫。他重塑了女巫的三观,为她注入了正直、勇敢、坚强、乐观、善良、友善、博爱的品质。这在他那个世界里,被列为禁术,一旦被发现,将面临严厉的惩罚。

“隔这么远,你老师怎么会知道呢?”

“我老师想看到,自然能看到。”

骆有成想起他的老师是拥有未来之眼的大预言师,愧疚地说:“托尼哥,对不起。”如果不是自己表现出的烦躁情绪,托尼依旧会用循序渐进的方法来引导女巫。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总围着一个人打转。”托尼说,他话头突然一转,“你查一下庄园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医疗舱,既然已经做了就做得彻底一点,把她身上的伤疤也彻底抹平。当初你姐是想帮她把伤疤去掉的,她坚持要留着。”

留着做什么?自然是为了记住仇恨。骆有成在这一刻也更深刻领会了女巫的英雄情结从何而来。

“既然你不愿意遗忘,那就让我来帮你抹去。”骆有成这样想,丝毫没去考虑替别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有违道德,单纯地认为女巫今后的人生会变得阳光快乐。他叫来了庄园里的智能管家,让它准备最好的医疗智能和医疗舱。

“能祛疤吗?”骆有成不放心地问道。

管家给了肯定地答复,没多一会儿,管家告诉骆有成,医疗智能已经开启。

骆有成把女巫抱进医疗室,除去了紧身战衣,又帮她褪去了三层打底衫,瘦削的身体暴露在他眼里,他暗暗心惊。在丽水湾时,匆匆一瞥,只见到了她背上的贯穿伤,现在才看清,她的身体上竟找不到几处完好的地方,刀伤、爪伤、烫伤、撕裂伤遍布整个身躯,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难怪这姑娘一直穿得这么保守,不仅仅是身材的问题。这具身体,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有兴趣的。

“造孽。”托尼道。

“我现在有点佩服长臂了,从未嫌弃过她,难怪他会成为她唯一的光,可惜了。”



有成把女巫交给医疗智能,骆有成找了召来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他现在不能远离,托尼要对每一块伤疤对应的记忆做手脚。他将椅背放平,打起了小盹。似乎真的只是闭了一会儿眼,就听到托尼喊他。

“行了,帮她把衣服穿好吧。”

祛除了全身疤痕的女巫总算没有那么可怖了,看上去舒服了许多。但人骨感得太过分,躺在那里,每一根肋骨都清晰可见,肩窝深陷,锁骨突出。骆有成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将打底衫往她身上套。

医疗智能没有离开,“主人,您嫌她太瘦的话,我这里有增胖的方法和食谱。”

骆有成笑了笑,将单片镜和医疗智能匹配,接受了信息。方法不多,慢跑加上适当的负重训练,食谱却有一百来种。给女巫穿好衣服后,骆有成把她送回了房间。

“托尼哥,那些记忆你是怎么处理的?”

“封印咯,还能咋办?”

“为什么不彻底抹掉?既然都做了,何不彻底一点,以绝后患。”长期面对这个易碎的“薄胎瓷”,骆有成觉得自己神经都要衰弱了。

托尼以沉默应对。

“你是想着如果老师怪罪,可以复原记忆,是吧?”骆有成顿悟。

“我们已经做得很过分了,抹除了再也没法恢复了,总要留一线。”托尼说,“放心吧,封印很牢固,没有重拾那段记忆的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对意识波的理解比我强,可以破坏封印;或者这丫头成了毒胶囊的瘾君子,把自己的脑子搅成一锅粥。这两种情况,基本没可能。”

“为什么用‘基本’?”骆有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确定。

“对意识波的理解,地球上确实有人比我强,还记得在自在城基地外夺舍你的人吗?如果他不是吃相太难看,将意识体一分为二,同时夺舍两个人,我和广旭两个人的力量也赶不走他。即便如此,还是让他成功夺舍了美洲那个少年。但你也可以放心,女巫遇到他的机率很小。至于毒胶囊,女巫是绝对不会碰了,除非有人强制喂食。”

骆有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以后就让女巫在牧场专注放牧,未必会有危险。随后,他的注意力被夺舍的人吸引了去。

“我记得是个长着蝙蝠脸的人在吞吃我的意识,那就是夺舍吗?他是个什么人?”

“他叫赤蝠,我们那个世界最大的反派,能力可以和大少爷比肩。我们曾一度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有意识体留存在世上,趁时空通道打开的那会儿,跑到了地球,又蛰伏了十七年,才开始动手。”

“为什么是我?”骆有成问道,他倒不担心会被再次夺舍,广旭曾经和他说过,在他开启心门后,就像为意

识加了道防火墙,杜绝了被人意识控制的可能性。他仅仅是好奇对方选择他的原因。

托尼道:“因为你是最完美的魂体容器啊,换个说法,被寄生体,或者宿主。要找到你这样的完美体不容易,否则他为什么要等上十七年?”

骆有成继续问:“他夺舍的目的是什么呢?”

托尼却没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致,“现在跟你讲这些为时过早,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以后再说吧。”

骆有成知道两位哥的习性,只要不想讲,肯定不会讲,也不再多问。

临睡前,骆有成又观察了一下魉的影像,魉回到山洞后,再没其他动作,就放心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见到女巫,后者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昨晚又梦见长臂了?”

“我家长臂现在可厉害了,就是让我长胖点,说他心疼。”女巫道。

骆有成知道这是托尼植入她梦境的,笑了笑,“我有一套增胖的方法和食谱,你试一试。回头我给智能管家也传一份,让它每天按食谱给你准备餐点。我们要在庄园里呆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把你养胖点。”

“好呀。”女巫开心地答道,随后她向四周看了看,表情迷糊起来,“这里不是别墅了吗?”

这才反应过来?托尼哥难道把她的神经也改大条了吗?

“别墅那边出了点事,不安全了,我连夜换了个地方,你睡得死,怎么喊也喊不醒。”骆有成随口扯了个慌。

“这样啊?”女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来母熊胖妞从她的记忆里彻底消失了。

骆有成将食谱传给她,让她去找智能管家,女巫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了。看到她的变化,骆有成由衷得高兴,但愿昔日的薄胎瓷,能变成永远摔不烂的特种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魍魉大战

“先生,我听到哨子声响了,一长一短,一长一短,我觉得会有好戏,您来吗?”

不用商士隐的提醒,骆有成已经从监视仪发来的影像中注意到魉的动向。魉向着正南方向人行而奔,疾驰若奔雷,踏步如山崩,气吞山河。它奔行的速度与四肢着地时相差无几,但气势上却有云泥之别。

“魍也动了?”骆有成问道。

“对,往正北方,在林子里蹦蹦跳跳,速度挺快的。”电话那头,商士隐声音压得比较低,却又抑制不住兴奋。

“报告魍的时速和准确方位。”

“好嘞。”很快商士隐就将数据信息传了过来。

单片镜根据两只怪物移动数据,锁定了一个坐标。

“魍魉要碰面了,我要去一趟,看看它们要做些什么。”骆有成对女巫道。

“先生,我也想去。”女巫央求道。

骆有成心想也好,正好检验一下女巫是否还是那个薄胎瓷,有问题大不了让托尼哥再返工修补一下。“那就快点换衣服。”他催促道。

女巫答应一声,往自己的房间冲去,边跑边脱身上的睡衣。没半分钟,她就回来了,紧身战衣还没完全穿好,一边跑一边把胳膊往袖子里伸,跑到骆有成面前,衣服刚刚穿停当。

骆有成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很好,像个战士了。出发!”

骆有成开着庄园里唯一一辆飞翼在距离坐标点五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将飞翼藏进密林后,启动飞行靴,和女巫一起飞往预定坐标。骆有成再三叮嘱女巫,在了解魍魉之前,不要试图与基因怪兽沟通。

他们坐在一棵栎树上,十分钟后,等来了商士隐。好在他们之间能相互定位对方的坐标,否则在隐身状态下,找到对方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通过单片镜的文字模式静默地沟通着,猜测魍和魉碰头的原因。打架的概率很大,但肯定不是为了争地盘。它们应哨声而来,骆有成认为它们将通过战斗为暗中观察的人提供身体强度和战力值数据。

对那个神秘势力,骆有成很好奇他们监控和采集数据的模式。无论是在贵城还是在西岭,肯定都有这些人的监控单元。骆有成曾尝试用生命探测、电磁感应、声纳、卫星图片等诸多方法,寻找监控的人或者设备,都一无所获。哨声是人为发出的,还是电子合成音?也不得而知。

魍和魉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两只通体雪白的巨兽,都将经过的树林凿了个对穿,踏出一条路来。双方一见面只对了个眼神,就天雷勾地火,不是相爱,而是相杀。两具五六米高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一起,让人感觉空气都在颤抖。三个坐在百米外栎树上的隐身人都下意识地用手握住树枝,免得不小心被震下去



魍的样子很奇怪,浑身的毛发都扎成了小辫。

“那只嘻哈猴是个什么情况?它那身的脏辫是谁编的?”骆有成给商士隐发去了一行文字。

商士隐很快回复:“每天都有近百只猴轮流帮它打理毛辫。”

“猴子还懂这个,它们也有文化了?”

“别说,我看过魍打过手鼓,它那古怪的音节也是通过rap唱出来的。我怀疑它从前是个古典歌手。”

能打手鼓说唱的嘻哈魍?这个消息出乎骆有成的意外,也推翻了他对魍的认知。从他对西岭和万佛山两只魍的理解,魍应该是被植入了人类基因的猴子。老姐对魍的研究进展缓慢,甚至都没有理出头绪。他继续看向场中。

两只白毛巨兽的拼斗十分单调,退后十几步,助跑,像盘羊一样撞在一起,如是往复。这种撞击对两个庞然大物的身体似乎都没有任何影响,但它们却乐此不疲。

“先生,这么打下去,人都要看睡着了。”商士隐发来文字。

“先生,一里外有只花豹,我找它聊聊。”女巫也看不下去了。

“小心点,也不要解除隐身,肯定有人监视着这一带。”骆有成对女巫叮嘱了一声。

女巫走后,骆有成继续和商士隐文字聊天。

骆有成:“这只魍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商士隐:“昨晚它吃了很多东西,食量是平时的五倍。”

魉昨晚也是疯狂进食,莫非都是在为今天的比斗做准备吗?

商士隐又发来一条消息:它的进食方式很特别。

骆有成:“怎么特别?”

商士隐:“回头我把影像发给您,现在不适合观看。”

聊到这里,场内发生了变化。魍和魉结束了盘羊般的打斗模式,上肢纠缠在一起,开始摔跤角力。这种拼斗比起莽夫似的碰撞要稍稍出彩了些,角力似乎是魉的长项,多次把魍掀翻。嘻哈巨猴一次次跳起来,再度和魉较劲。看了两分钟,骆有成又没了兴趣。

“为什么不适合现在看?”他又给商士隐发去文字。

商士隐隔了一会儿才给了回复:“画面太血腥了,还有吃人镜头。”

骆有成:“发过来。”

商士隐:“影像数据很大,可能得传大半天,会影响数据分析进程。”

骆有成:“分析什么数据?”

商士隐:“我让史哥给我的单片镜加装了分析模块,这两头怪兽的力量、速度、敏捷度都能通过数据体现出来。”

骆有成只能作罢,耐心地看场中怪物蛮力相搏。这个环节持续的时间不久,当熊把猴掀翻十次以后,画风一转,巨猴不再上前主动找虐,而是凭借灵活的身手开始游斗。自由搏击了!骆有成精神一振。

巨猴的弹跳出众,

身体灵活,优势立显。它时常转到魉的身后,长长的臂膀对着熊头拍过去。魉不及魍机敏,但转身的速度不慢,总能在大巴掌拍到脑袋前用上肢挡住。两只怪物不停地转着圈,速度也越来越快。突然,魉身子往前一趴,屁股向后一拱,两条粗短的后肢顺势向后一蹬,踢向魍的下腹。这一脚要踢实了,魍只怕要断子绝孙。魍的应变反应也很快,双臂在魉背上一撑,空翻越过魉的头顶时,双腿踢向魉的头部。魉拼着挨上一脚,三瓣嘴张开,一道白影闪出,狠狠撞向魍的裆部。

魍一声惨嚎,跌坐在地,两条长臂捂住下腹。长得像只熊兔的小号魉也被撞懵了圈,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这真是个好机会,骆有成忍了又忍,才止住了动用八刃镖的念头。

“好乖萌啊,真想抱抱它。”骆有成的单片镜上浮现一行文字,德鲁伊女巫回来了。

“千万别有这个念头。”骆有成警告道,昨晚它诱猎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清醒过来的“熊兔”绕着魍转圈,一路排泄了十颗棕褐色的胶囊。

女巫:“它竟然这么龌蹉。”

潜意识的力量果然很强大,女巫开始本能地厌恶这种毒胶囊,即便她现在没有关于毒胶囊的记忆。

“花豹说什么了吗?”

“是个傻豹子,只知道这两个每隔一段时间会打一架,它会躲得远远的。”女巫回道。

这个信息没有什么价值,两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场内。

“熊兔”做完这一切,钻回了它的大躯壳,庞然大物立直了身子,没有进攻,三瓣嘴上挂着嘲弄的笑。

嘻哈魍鼻子嗅了嗅,纠结苦恼的模样,显然吃过这东西的亏。它表情急速变换着,时而痴迷,时而厌恶,时而暴躁,最终,它愤怒地一巴掌拍烂了三颗胶囊,浓稠的棕黑色液体沾在它掌上,一股甜腻松软、轻佻放浪的古怪气味弥漫开,魍拧作一团的面部肌肉就像四月间的雪一样,融成一团水,贴上了它的手掌。

气味扩散地很快,百米开外的骆有成心中也开始悸动,女巫更不堪,呼吸粗重了不少。骆有成急忙用意念裹着她,向后退了两百米,才摆脱了气味的影响。商士隐屁事没有,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看戏,连先生和女巫离开了他的身边都没发现。

魍舔食了手上的黏液,终于忍不住,将地上的胶囊全部捡起来,丢进了嘴里。十颗胶囊作用在它身上,它立时变成了拥有定海神针的孙大圣,只是那根铁棒并不在他手里。它躺在地上,惬意地翻着白眼。丑态百出,不宜详述。如果不是骆有成捂住了女巫的嘴巴,这女人都要惊叫出声了。

魉慢慢走上前,没像对待熊一样,把魍一撕为二,当作食物。而是

用脚踢,或者从魍的身上抓下几根脏辫。魍被魉折磨了两分钟,哨子声响,二短一长。魉听到哨子声,转身就走,声势依旧浩大。不一会儿,骆有成的单片镜就收到了监视仪发来的影像,监视仪重回工作状态。

魍对毒胶囊的抗力比起熊或者人要强大得太多,仅仅在地上躺了十分钟,它就能慢慢地爬起来,铁棒也收了回去。它此刻显得十分狼狈,脏辫被扯下几十根,身上血迹斑斑。低垂着头,似乎极为懊丧。它向自己的老巢方向走去,走到林边,一手抓着一棵成人手臂粗细树,生生把两棵树连根拔了出来,嘻哈魍连着拔了二十棵树,怒气才消退了,长吼一声,后腿一蹬,蹦出十来米远,眼见着它一蹦一跳跑远了。

骆有成三人上了隐匿在树林里的飞翼,开启了飞翼的隐形模式,才算吐出一口气,解除了自身的隐身模式。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梅朵拉姆

嘻哈魍的进食方式的确让人感觉非常不适。

看完影像后,骆有成觉得胃在抽搐。反观两个手下,商士隐是影像录制者,似乎早已适应了这个血腥场面,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而女巫只是脸色微微泛白,托尼给她强行植入的品质发挥了作用。

面对两位属下优异的表现,骆有成只能装作比他们更勇敢更无畏。“你们没事吧?”他问道。

女巫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

商士隐努力把嘴角向上拉了拉,说道:“我能有什么……”话没说完,就捂住嘴巴往洗手间跑。

女巫张嘴想说话,白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她急忙用手蒙住嘴,向着二楼的洗手间跑去。

“你们啊,还要好好练练心,练练胆。”骆有成摇头笑道,他起身向大门踱去。

出了庄园,骆有成立即启动飞行靴,向北疾驰。飞出两里,见到下面有条小溪,落了下去。心想着终于可以爽一下了,他往地上一趴,狂吐不止。他一边吐,一边想,差点以为自己是最low逼的一个,其实比起那两个,自己还是强了不少。这么一想,吐的时候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吐完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骆有成就着溪水洗漱了一下,又用单片镜来了个自拍,将全息影像前后左右看了个遍,觉得没有任何不妥才作罢。他用意念搬运泥土和石块,彻底掩盖了事发现场。做完这些,他长松一口气,谁他妈知道老子吐过呢?!

“你生病了吗?”清脆的声音传来。

骆有成寻声望去,小溪的对面有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肤色偏深,但模样却生得俊俏秀美。小姑娘站在一辆浮空飞橇上,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

“你都看见了?”骆有成暗惊,脸丢大发了。

“嗯,看你从南边飞过来,趴在那儿吐了好久。你是生病了吗?我阿爸懂草药的。”

骆有成俊脸微红,心想:小姑娘啊,说话不要那么诚实,幸好哥哥是个好人,换个脸皮薄的恶人那是要杀人灭口的。当然,他并不确定世上有没有脸皮薄的恶人。他嘿嘿一笑,说道:

“第一次穿飞行靴,刚才飞得太快,晕靴了,吐吐就好了。”

“你真的没事吗?”小姑娘不放心地问。

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骆有成向她摆手,随后问道:“小姑娘,你多大了?”

小姑娘的模样看起来委实小了点,骆有成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后一批人类,没想到能遇上一个比自己还小了许多的。

“十五了,上个月阿爸才给了办了成人礼。”小姑娘得意地偏过头,向骆有成展示她的五条小辫。

“恭喜啊。”骆有成笑道,“你们那里还有比你小的孩子吗?”

“我可成人了呢,不是孩子。”小姑娘不满地皱了一下鼻子,却依旧老实地答道:“我是最小的,多吉哥哥大了我八岁,就我们两个年轻人,其他人都是我们的长辈。”

“你们的

定居点有多少人?”

“十八个。”

“你叫什么名字?”

“梅朵拉姆。”

小孩子完全没有防人之心,太单纯了,真不知她父母是怎么教的。

“那么,梅朵,你准备去哪里呢?”

“我要去探索鬼屋。”梅朵拉姆将飞橇驶到骆有成身边。

骆有成失笑道:“哪里来的鬼屋?”

“你过来时没看到吗?”梅朵拉姆疑惑道,“好大一栋房子,就在南边,昨天突然出现的,阿爸说是鬼屋,只要一靠近心就会发慌,飞橇也会失灵。”

骆有成恍然大悟,梅朵说的鬼屋就是自己的庄园,平日隐藏于地下,昨天才被升到地面。为了防止外人和野兽接近,庄园的防护系统会对未识别目标释放低功率次声波和电磁波,导致人或兽心悸,电子机械失灵。

“如果说,我就是鬼屋的主人,你信吗?”

小姑娘身子晃了一下,险些从飞橇上摔下来。她专注地盯着骆有成,两颗黑亮的眼珠像雷达似的对他进行全波段扫描,身子微侧,飞橇的把手也微微倾斜,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好一阵子,她眸子里才透出了然的神情,“你骗我的,我才不信。”

“那哥哥陪你一起探索鬼屋,行不行?”

“好啊,好啊。”梅朵拉姆开心道,如果不是手还掌着飞橇的把手,小姑娘这时候该拍手了。

骆有成当即陪着小姑娘向庄园飞去,靠近庄园,小姑娘并未感到身体不适,直到她把飞橇停到庄园的主建筑前,她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她微微抬头,仔细审视着这栋建筑。大概是入乡随俗的缘故,这栋主建筑在外观上借鉴了许多藏式建筑元素。传说中的鬼屋并没给小姑娘带来阴森的感觉,反倒让她觉得很亲切。

梅朵拉姆气呼呼地说:“阿爸骗我的。”

骆有成拍了拍手,智能管家打开大门,请他们进去。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惊讶地问:“你真是这里的主人?”

骆有成笑着问她:“敢进去吗?”

小姑娘傲然道:“有什么不敢的?真的有鬼我也不怕,如果是精怪,我可能还会害怕一下下。”

梅朵拉姆嘴里这么说,但依旧伸手抓住了骆有成的衣服下摆,恰巧这边的下摆很长,小姑娘抓得很顺手。

骆有成牵着她的手往里走,“算你有眼光,精怪看到哥哥也只有绕路走。”

梅朵拉姆侧头望着骆有成,认真地点着头,以示自己对对方有充分的信任。进了门,小姑娘就甩开骆有成的手,跑向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你是那位哥哥养的鬼吗?”

骆有成哑然失笑。女巫穿着宽松的睡袍,里面显得空落落的,脸皮发青,齐肩的头发落到面前,遮住了一半脸,双目无神,正呆滞地望着面前一米处的底板。这模样,如果有灯光配合,倒真像个鬼。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女巫才慢慢抬起头。

“她可比鬼厉害多了,她是女巫。”骆有成说。

“我听阿爸讲过,里面有巫师的记载。你会什么巫术呢?”梅朵拉姆半蹲在女巫面前,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魍进食那段影像的威力,堪比丽格格的打嗝异能。女巫刚刚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哪有心力去回答小姑娘的问题,她难受地晃了晃头。医疗智能驱动着小滚轮来到女巫身边,一根机械臂上挂着一袋复方营养液,准备给她打点滴。

“女巫姐姐是怎么啦?”梅朵拉姆有点失望,眼前的这位和她想象中的高能巫师相去甚远。

骆有成担心地看着女巫,这姑娘不会又变成要碎了要碎了的“薄胎瓷”吧。托尼说没事,只是不适应血腥,意识和精神层面都没有问题。没事就好,他正要回答梅朵拉姆的问题,有人帮他作答了。

“吐得厉害了点,休息一下就好了。”商士隐从卫生间出来,他亲历过那个场面,耐受力比女巫还是要强了一些。他刚刚冲了个澡,洗掉了身上的呕吐物,包膜伪装成一套居家套头睡衣。“咦,这位小姑娘是?”

商士隐望向骆有成,先生的形象是如此高大伟岸。自己和女巫在家里吐得稀里哗啦,先生跟没事人一样,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外面拐回来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娃。

梅朵拉姆没有理他,她向骆有成求证道:“她也晕靴了吗?”

“她只是不舒服。”骆有成尴尬地掩饰,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怕鬼而怕精怪?”

“我们都没见过鬼,世上有没有还不好说。但精怪是有的,还要吃人。”梅朵拉姆两手成爪,放在两腮边,做龇牙咧嘴状。

商士隐被小姑娘的样子逗笑了,“说的好像你见过精怪一样。”

“当然见过。”梅朵拉姆十分不满地瞪了商士隐一眼,“那是‘切莫’,也有人叫它雪怪,又像猴子,又像猿,还有两分像人,它会抓走我们的牛羊。”

骆有成和商士隐对视一眼,同时冒出一个念头“魍”。商士隐拍摄的影像中,魍的主食就是牛羊,但让他们反胃的镜头却是吃人。

“它仅仅对牛羊下手?不伤人?”

“去我们那里的切莫只偷牛羊,我们有枪,它怕我们。”

根据梅朵拉姆的讲述,那只“切莫”身高约三米左右,通常是在夜间出来觅食,动作很快,无论是牦牛还是羊,都是一击毙命,在牧人们出来之前,就会带着猎物远遁。但牧业那边的“切莫”要凶狠得多,不仅抓牲畜,还要抓人,那一只特别大,差不多有六米,子弹都伤不了它。那是真正的精怪,会说没人听得懂的话,还能学人的样子在身上扎满辫子。

至此,骆有成和商士隐都已确认,常去牧业的那一只,就是商士隐跟踪观察了三天的魍。

“牧业的次仁阿爸昨天去我们那里了。”小姑娘忧心忡忡地说,“芭姆阿妈前些天被抓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骆有成略微偏过头,避免与梅朵拉姆目光对视,他知道这位芭姆阿妈一定是回不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拜访

为了招待梅朵拉姆这个小客人,智能管家把午饭安排地格外丰盛。m

骆有成没多大胃口,商士隐和女巫却不管小客人,狼吐虎咽,似乎是要把恶心化作食欲。自从女巫不再当素食者,骆有成发现她其实食量不小,而且很能吃肉。不过每天在厕所里呆的时间也不少,属于吃得多拉得多的胃肠虚弱型体质。

骆有成招呼梅朵拉姆快吃,小姑娘犹犹豫豫,一问才知道她的阿爸在吃饭时都要在食物上撒上解毒粉。骆有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牛排,又指了指化身饕餮的男女,示意安全无毒。小姑娘这才拿起刀叉,专心地对付盘中的肉块。

“你们俩没事吧?”骆有成觉得自己的两个下属很不正常。

“没事。”商士隐含混地说,“我都吐过三次了,事不过三,没事了。”

女巫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一上午我都在脑子里反复回放那段影像,现在已经适应了,我要把早上浪费的食物都补回来。”

骆有成咋舌,被托尼哥改造过的女巫,心有多强大啊。他自然不能落了下风,也开始狂吃海喝。

梅朵拉姆却放下了刀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们三人都吐了吗?”

这孩子,怎么就喜欢说大实话。骆有成伸手帮身边的小姑娘切割盘中的肉块:“吃饭的时候不说话。”

梅朵拉姆却不依不饶,“肯定不是因为晕靴,你们为啥都吐了?”

“快吃。”骆有成脸快挂不住了,“吃完饭我们去拜访一下你阿爸。”

商士隐和女巫对视一眼,心里终于平衡了。

……

骆有成在送梅朵拉姆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她的阿爸,一个憨厚朴实的中年人,贡布尔甲。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是从牧业过来的次仁阿爸,另一个梅朵拉姆喊他普布阿爸。三人都骑乘着单人飞橇,身上挎着一杆猎枪。

贡布在营地里找不到女儿,便邀约了两位好友一同出来寻找,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十有**是去了鬼屋。果真没有走出十里,就看到女儿带着三个人过来了。在末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个外人,女儿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三个,贡布稍有些警惕,更多是好奇。次仁的手已经伸向了背后的猎枪,被贡布阻止了。他视力非常好,隔着一里路,都能看到女儿脸上的笑容。

“阿爸,你骗我。”梅朵拉姆见到贡布就翘起了嘴巴,“哪里有鬼屋嘛?”

贡布皱了皱眉,后悔和女儿说了鬼屋的事,好在女儿平安回来了。正要说她两句,女儿却不给他机会。

梅朵拉姆指着骆有成说道:“这个哥哥就是‘鬼屋’的主人,你说的鬼屋其实是个庄园,平时藏在地下,有用时才出来。”

贡布用迷惑的眼神望着骆有成,他身边的普布却一拍掌。

“你们是苏首富的家人?”普布转头向贡布说道,“你忘记了吗?二十年前,苏首富买下了那块地。”

贡布豁然省悟。二十年苏远庆买下了那块地,还在牧区引起了轰动,但不知为何,那块地一直荒着。现在才知道,苏首富不是没建,而是建了以后藏起来了。

一行人来到小型定居点,这个定居点里有六栋民居,旁边还有一栋打印了一半的房子。周围用合金栅栏圈了四十亩地的畜栏,畜栏里是空的。定居点男人们都去放牧了,留在家里的是六个女人。

在这个时代,全世界的人生活习惯都已趋近同化

,但也有些人会保留民族传统习惯。比如普布家的女人,正在手工打酥油,长长的搅棍在一米多高的酥油桶里一次次被压到桶底。这个工作她本来早上就该完成,帮着贡布找梅朵拉姆,耽误了。

骆有成问普布,阿妈怎么不用酥油机。普布说这是她的乐趣,而且他也觉得机器做出来的酥油没有她手工做的好吃。

骆有成让商士隐和女巫从超导背包取出礼物,米、面、油和一些调味料,这年头,送什么都不如食物来得实惠。藏家人最是朴实耿直,普布当即开着他的飞橇,要去抓只羊回来,晚上要用烤全羊招待客人,拦都拦不住。

家里来了客人,留守的女人们都到了普布家。有人接过打酥油的工作,普布家的女人为客人端来酥油茶。酥油茶的带着茶香、奶香,加上淡淡的咸味,骆有成和女巫对这种口感还适应,商士隐不大喝得惯。骆有成喝着酥油茶,和牧人们闲聊着。

骆有成发现不仅是梅朵拉姆没有戒心,定居点的成年人都十分坦诚,没聊多久,定居点的基本情况他就了解了七七八八。

普布家的房子是最大的,他们兄弟四人和一个女人同住,典型的一妻多夫家庭结构。这种婚姻形式已消亡了三百多年,到了末世,又被重新捡了回来,定居点内还有一妻两夫和两妻两夫的群婚模式。骆有成对群婚已不算陌生,半分钟女王和几秒钟男人们有例在先。末世的婚姻不是为了繁衍,而是相互搭伴,抱团取暖。只要当事人感觉和谐,怎么都不为过。建立定居点的意义也是如此,这里虽然分了六家人,但财物食物都是共有,要说这十八人是一个大家庭也是可以的。

“贡布大叔,梅朵怎么这么小?”骆有成问道。

贡布对骆有成问这个问题有点困惑。

“灾变之后,就再没有人怀孕了。所以我想知道,梅朵是怎么在灾纪元后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个问题也许不礼貌,但很重要,或许我们能找到让人类重新繁衍的方法。”

贡布摇摇头:“那不用想了。”

灾难发生后,病毒尚未全面扩散,身处偏远蜀西草原的贡布有了相对充裕的应对时间。贡布家有地窖也有冷库,他准备了四五年的食物,像蛰伏的蝉一样,和妻子在地下生活了三年。如果不是大停电时代到来,他们或许还会待得更久一点。梅朵拉姆是他们在地下生活的第三年出生的,那时候,两人都没有被病毒感染。

骆有成问:“她妈妈呢?”

贡布轻声说道:“出来的第三天,人就没了。”

骆有成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贡布笑了笑,“过去了,梅朵都长大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骆有成也不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问:“正在打印的房子是谁的?”

“次仁的,他准备搬过来。牧业那边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贡布答道。

“因为那只魍?”

贡布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

骆有成解释说:“就是你们说的精怪‘切莫’。”

“是啊,这几个月已经被抓走了六个人,一个也没回来。”

贡布话音一落,屋子里就被沉闷死寂的氛围笼罩,次仁忍不住哽咽起来。贡布走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

骆有成等次仁情绪发泄了一阵,才继续说:“那精怪叫魍,是人造的基因怪物。”随后将他所知的魑魅魍魉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贡布惊道:“

他们为什么要制造这种怪物?”

“我也想知道呢。”骆有成幽幽道,“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你也可以把你知道的魍跟我说一说。”

贡布吐了口气,从内袋里掏出了一支烟枪和一包烟丝。骆有成转头向商士隐递了个眼色,商士隐急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烟,递给贡布。贡布诧异地望了商士隐一言。

骆有成笑道:“我们运气好,这东西还多,拿着吧。”

贡布接过烟,取了一支给次仁,自己点上一支,“牧业那边的切莫……魍,个头本来和我们这边的差不多。最近几个月,越来越强大,不再害怕猎枪了。”

“会不会和被抢走的人有关?”

贡布看了眼次仁,这个黝黑的汉子吐出一口烟,点点头,“每抓走一个人,它就会变得更强壮。”

骆有成问:“抓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次仁回答:“都是女人。”

“照顾好你们的女人吧,只要被它得手一次,你们再也无法阻止它。”骆有成对贡布说,他又看向梅朵拉姆,“尤其是梅朵,不能再乱跑了。”

梅朵拉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被他父亲用眼睛瞪了回去。小姑娘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贡布大叔,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骆有成说道。

贡布看看次仁,次仁因为被排除在谈话之外,看上去不大高兴。骆有成向梅朵拉姆瞟了一眼,次仁以为他要和贡布谈梅朵的事,这才释怀。

贡布给骆有成带路,梅朵拉姆想跟过来,被贡布喝止了。骆有成跟着进了贡布家,关上房门后,他问道:

“贡布大叔,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必须问,你胆子大不大?嘴严不严?”

贡布听了果然很不高兴,脸色不怎么好看:“你瞧不起我贡布?”

“大叔别生气,我想求证一件事,事关次仁大叔的妻子,所以才有这一问。”

贡布面色变了又变,急切道:“你有芭姆的消息?”

见骆有成没有立即回答,贡布又急忙要起誓。骆有成抓住他的手,说道:

“我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芭姆,很惨,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看。”贡布咬着牙说。

“这是我手下冒死拍到的。”骆有成放出了一段影像,一个赤身的女人,嘴眼鼻耳都被细藤麻缝了起来,皮肤青紫,全身浮肿,像是在水里不知浸泡了多久似的,肚子大得像怀了十个月的胎儿。

“是芭姆吗?”

“是她。”贡布声音发颤,“她左脸颊有颗痣。”

骆有成关掉了影像,后面的场景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她到底怎样了?”

“她已经死了,内脏和肌肉组织已经全部液化,靠一层皮包裹着。她会被魍吸干,变成皮包着骨的骷髅,皮被魍拿来做手鼓的鼓面。”

贡布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张开嘴,长啸已经在喉咙里酝酿。一只无形的手蒙住了他的嘴。

“你答应过我,”骆有成对他微微摇着头,“而且,你朋友就在隔壁。”

贡布生生把要冲破喉咙的声音憋了回去,他身子颤抖着,用了十分钟,才努力将情绪平复下来。

“不用和次仁大叔说,我想他早就猜到了结果。”

贡布正要答应,门口传来了梅朵拉姆的声音:“阿爸,普布阿爸说他们遇到了麻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调虎离山

门外站着梅朵拉姆,拿着她阿爸的对讲机。身后跟着次仁和商士隐。

对讲机是草原牧民的通用通讯设备,方便彼此间的联系。贡布的这台发射功率还不错,有效通讯距离可以达到十公里。

普布和牧人们遇到了大麻烦,他们遭到了数百只猴子的围攻。猴子们向牦牛和羊群投掷石块,导致牲畜受惊,四下逃散。这是从未遇到的情况,山里的猴子们很少到草原活动,更不会袭扰牲畜。以往“切莫”捕猎,都是独来独往,而且只挑落单的牛羊下手。

贡布听闻大惊,急忙向外冲。骆有成拉住他,问梅朵拉姆:“有没有看到魍?”

这个问题让小姑娘犯起了迷糊。贡布抓过对讲机,呼叫普布。普布说没在附近看到“切莫”。

“那么魍去了哪里?”商士隐立刻反应过来,他对贡布和次仁说道,“魍的智力不比人弱多少,它大费周章地鼓动一群猴子来捣乱,是为什么?难道猴子还能杀牛宰羊?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它在用调虎离山计,真正的目标是女人。”

骆有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士隐说的没错,所以两位大叔留下来保护女人,士隐也留下来。给我坐标,我带女巫去收拢牛羊。”

贡布想反对,但骆有成已经用意念力抢走了对讲机。他看了一眼上面标示的通话地坐标,喊上女巫,两人向着西北方向飞去。

商士隐劝慰两人:“放心吧,有我家先生和女巫出手,手到擒来。我们还是说说怎么防那只白毛怪吧。”

贡布和次仁回到普布家,关好大门,让女人们躲在屋里,他们两个上了三楼,通过射击孔向外观察。商士隐飞到屋顶,隐去身形。

放牧点距定居点六公里,几分钟后,骆有成和女巫就循着坐标找到这里。场面极为混乱,三位牧民在向猴群发射恐吓弹,两人操控着无人机约束已经收拢的牲口,剩下的人驾着飞橇追赶跑散的牛羊。恐吓弹对猴群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猴子们没有罢休的意思,不断从斜挎在身上的藤麻袋里掏出石子丢向畜群。刚刚被聚拢的牛羊又开始躁动。

女巫人在空中,嘴里已经念念有词,她的目标是猴群,但红着眼睛的猴子们对她的交流信息不理不睬。女巫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变得十分困难,几乎一头从空中栽下来。

骆有成急忙将她扶住,落到地上,“你帮着把牛羊召回来,我来对付猴子。”

他向着猴群上空飞去,猴子们丢过来的石子纷纷被反弹回去。不时有猴子身体腾空,向后倒飞,猴子落地后,猩红的眼珠颜色就淡了几分。一只一米左右的大猴尖叫一声,猴子们立刻改变了攻击目标,把火力对准了骆有成。于是猴子们悲催了,谁丢石子谁挨砸,丢得越多挨得越多。好在猴子们丢出的石子力道不大,否则不等它们从狂化中醒来,就已经被自己砸死了。

骆有成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被揍得越狠的猴子,眼中的红色淡化得越快,脸上的惧色也越浓。揍它绝对是削弱狂化的最好办法之一。

让牧民惊讶的是,他们之

前辛苦聚拢的几十头牦牛居然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一步步向猴群的方向逼近,颇有威势。跑出很远的牛羊也主动回来了,加入到方阵中,兽阵愈发有气势。有几只不知死活的猴子扑过来,都被牛角挑飞了。草场上,形势陡然逆转。牧民们望着半空中的年轻人和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的女人,心中生出敬畏。

对抗的双方,气势此消彼长。猴子们渐渐从狂化中清醒过来,又是那只大猴吱吱一叫,猴群掉头向山中跑去。

骆有成飞回女巫身边,问道:“你刚才怎么掉下来了?”

女巫红着脸轻轻啐了一口:“它们集体羞辱我。”

能让女巫尴尬到倒栽葱,不用说,这些流氓猴必定极其下流,骆有成也不便细问。

普布带着牧民们前来致谢,骆有成不等他们说话,就道:

“赶紧派几个好手回家支援贡布和次仁大叔,我怀疑魍……也就是你们说的切莫已经去了定居点。”

普布急忙叫上两个精壮牧民,开着飞橇离开了。

不出骆有成和商士隐的所料,魍的目标果真是定居点的女人。

魍很焦躁,这里有它成长必须的人类雌性,但雌性都躲在屋里,隔着墙都能闻到浓郁的人类雌性的味道。大门太过厚实,它能打死牦牛的拳头却砸不开那扇门,楼上还有两个人类雄性对它开枪,它的身体还不足以对抗子弹,它只能依靠灵敏的感官和灵活的身手不断躲避。它正犹豫要不要翻到二楼时,致命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它只来得及向旁边一扑,就觉得肩头一痛,接着闻到了焦臭的味道。

屋顶,有一把粒子束手枪浮在空气中。粒子束灼烧了魍的毛发和皮肉,伤口碳化,没有流出一滴血。远处传来了吆喝声,普布带人回来增援了。

魍脚一蹬,跃出五六米远,向北方逃走了。普布三人追了一阵没追上。没过多久,牧人们也驱赶着牛羊返回了。

家里来了客人,本是件很开心的事,被切莫和猴子们这么一闹,大家都兴趣索然。

最终还是普布首先想通了,他说:“如果没有尊贵的客人帮助,我们的妻子就会被切莫抓走,我们的牛羊就会逃散。今天我们赶走了切莫,是件大喜事啊。”

定居点的牧人们确实也需要热闹热闹了,这是他们十八年来接待的第一批外来的客人。于是大家动了起来,杀羊的、烧水的、砍柴的,各司其职。普布的兄弟达瓦和巴桑从酒窖里搬来了两坛酒,这是他们自己用青稞酿的酒,平时都不怎么舍得喝。

普布四兄弟的名字都是用星期命名的,老大到老四分别叫普布、达瓦、边巴和巴桑,分别对应星期四、星期一、星期六和星期五。

所有人中,最快乐莫过于梅朵拉姆。小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实则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不像大人们一样对巫师有敬畏心,跟在女巫身边,死缠烂打要学驭兽术。女巫这种天赋异能,即便她有心教小姑娘也学不会啊。于是她对小姑娘说:

“要不你跟我们回书院吧,我们书院有位大姐姐,可以激发

人的异能,说不定你的能力比我还强大。”

“异能?”小姑娘对这个词语很陌生。

“特殊的能力,别人没有的能力。”女巫解释道。

“我知道了,曲珍阿妈的头发会自己编辫子。”

“这个……算是吧。”女巫语塞,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应该给小姑娘灌输正确的异能观,“我能和动物交流;先生能够用意念控物;那位商士隐哥哥,擅长伪装,能够隐身,这些才是厉害的异能。”

“我也好想学异能哦。”梅朵拉姆心驰神往,那位大哥哥施展异能她是见过的,遮盖呕吐物的时候,手脚不动,石头土块全飞起来了,帅呆了。如果她有了异能,就能保护所有的阿爸阿妈。

“异能是没法学的,只可能被激发出来。”女巫循循善诱。

小姑娘把眉毛鼻子皱成一团,纠结了好一会儿,下定了决心,风风火火地去找她阿爸。

“阿爸,我要去书院,我想要异能。”

正在剥羊皮的贡布手一颤,刀子差点戳到另一只手。“你要啥?”

“女巫姐姐说,她们书院的有位姐姐能让人拥有超能力。我也想要姐姐一样的能力。”

梅朵拉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不准对巫师大人不敬。”贡布呵斥道,“那是巫术。”

“贡布大叔误会了,没有巫术,我们拥有的都是异能。”骆有成笑道,他问梅朵,“你怎么确定书院里的大姐姐一定能激发你的异能呢?”

梅朵拉姆僵住了,过了一会儿眼珠开始转起来,只是随便她怎么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骆有成向她解释,异能是一种天赋能力,并不是每个人体内都潜藏着这种能力,有些人无,有些人有,还有一些人身具多种异能。而且异能种类繁多,也有高下之分。正应了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梅朵拉姆听完,小嘴翘起,脸上难掩失落,“真不公平。”

骆有成被她逗笑了,他可不想对小姑娘做“人生来本没有公平”的说教,鼓励她道:“说不定梅朵的身体里藏着一只雄鹰或者一座雪山。”

“对啊,我还没试,怎么知道我不是最好的那个?”梅朵拉姆转喜,她对贡布撒娇道,“阿爸,我想去书院,我想要能力保护阿爸。”

贡布又气又感动,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怎么说女儿才好。

骆有成心里却动起了心思,贡布这些人质朴耿直,又是有经验的牧民,书院牧场不久前损失了一批学员,如果贡布等人能加盟书院,那是再好不过了。但这事不能强求,还得看对方有没这个心思。

他取出一只腕式卫星通讯器,交给梅朵,“这是卫星电话,你帮你阿爸收着,以后遇到危险,或者需要帮助,就打电话给我。你要想来书院,也可以打电话,我派人来接你。”

骆有成送腕式卫星通讯器是有讲究的,迄今他送出了五部,表明他愿意接纳对方或者提供帮助。一部通讯器,实则是一张进入书院的门票。

第一百五十九章 篝火晚会

天还没有黑,空地上就燃起了熊熊篝火,火堆上立了个铁架,洗剖干净的羊串在铁架上烧烤。

青年德吉搬出了一台老式音响,音乐声响起,牧人们向三位尊贵的客人献上哈达,随后拉着他们围着火堆跳起了锅庄。

不得不说,商士隐这货还真有舞蹈天分,手脚协调,上手非常快。他模拟了一套藏族风情的衣服,混在人群里,很难把他找出来。女巫的舞姿就磕碜了,一动起来,手脚就不知道怎么放。头发会自己扎小辫的曲珍阿妈手把手地教她,教的人很耐心,学的人也很用心。

曲珍阿妈三十七八岁,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模样端庄,岁月还没来得及在她脸上刻上痕迹。她有两个丈夫,对她极为关爱,双份爱情的滋润,加之自己又极会打扮,让她比其他女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骆有成上手也很快,虽不如商士隐跳得那般入神,也中规中矩,在人群里绝不会显得突兀。梅朵拉姆始终跟在他身边,眼睛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瞟一眼。

牧人们平时言语不多,却很擅长用歌舞带节奏。普布的歌声清亮而辽远,曲珍阿妈的声音更如清泉,不掺一丝杂质。在布满繁星纯净的夜空下,听时近时远缥缈空灵的歌音。油脂滴落火堆,不时腾起的火焰仿佛也在跟着音乐舞蹈。尚未饮酒,骆有成已经醉了。

待全羊焦酥,德吉将羊取下,切分成细块,放在大盆子里。贡布在肉块上撒上一层草药粉,拌匀。

在火堆旁,众人围着食盆坐成一圈。大碗满上青稞酒,众人唱起祝酒歌。

三口一杯的习俗他们依旧保留着,骆有成不酗酒,普布为他连斟三次酒,满饮之后,他就不再饮,主人也不再劝。商士隐好酒,酒量也不小,喝着喝着,就和长辈们称兄道弟起来。女巫也格外豪情,自从在丽水湾城堡喝醉后,这姑娘就爱上了酒,平日也会去食堂用信用买点酒来喝,但量一向控制得很好。今天彻底放开了,和藏家的阿妈们一碗接一碗地喝着。

骆有成并非第一次吃烤全羊,在陇南东桑河,陈达勇曾用烤全羊招待了骆有成,那次的氛围很刻意,远没有现在这般放松惬意。而混合了草粉清香的羊肉,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期间,骆有成向贡布和普布发出了加入书院的邀约,两人很犹豫,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多年,故土难离。倒是德吉很有兴趣,年轻人总是比上了年纪的人更有闯劲。

晚宴的后半段,梅朵拉姆一直坐在骆有成身边,缠着他讲自己的故事。骆有成不讲自己的故事,只讲见闻。自己的故事,除了打打杀杀,乏善可陈。小姑娘对骆有成本人的兴趣远大于对见闻的兴趣,时不时把话题往骆有成身上引。于是,骆有成讲了他与柳妹的甜美爱情故事。

梅朵拉姆听着听着,话越来越少,嘴巴也翘起来了。故事讲完,小姑娘彻底不说话了,闷闷地坐着,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等小姑娘去上厕所的空当,商士隐凑了过来,“先生,你这么拒绝一个小姑娘的爱意,不好吧?”

骆有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酒还堵不上你的嘴,还有心思听壁脚。”

商士隐讪笑道:“酒能堵上我的嘴,但堵不上我的耳啊。”

骆有成作势要踢,商士隐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跑去找德吉喝酒去了。

梅朵拉姆隔了很久才回来,回来时,喜笑颜开,跟没事人一样,也不听故事了,只听见闻。骆有成发现这小姑娘性格挺好,相处起来一点也不累。

篝火晚宴接近凌晨时才结束,商士隐不知是酒量好,还是超常发挥,跟没事人一样;女巫却已经烂醉如泥。牧人们要留宿,骆有成觉得庄园离得不算远,飞过去也不过二十分钟,便婉拒了。

临走时,骆有成交代梅朵拉姆,他会给她进入庄园的权限,如果遇到不可抗的危险,就带着牧民们到庄园躲避,庄园的智能会给他们提供很好的庇护。若她的阿爸们想通了,书院随时欢迎他们。

骆有成抱着没几两重的女巫,同商士隐返回庄园。商士隐一进屋子,就捂着嘴巴往卫生间跑,这货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呕吐也是能传染的,女巫在这方面似乎总能和商士隐保持同步,商士隐的声音刚从卫生间传出来时,骆有成怀里的女巫也发作了。

望着满身污秽,骆有成很糟心。貌似除了自家可爱的柳妹妹,他熟识的年轻女性都不怎么讲究。老姐不用说了,邋遢之王,睥睨群雌,无人比肩。丽格格和女巫平时还正常,但一个打嗝要人命,一个喝酒不要命,最终的结果都挺膈应人的。

骆有成叫来智能管家,让他安排了一台智能家政帮女巫洗澡。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去看了两个手下。商士隐喝过一碗醒酒汤后,已经睡下。女巫也被智能洗干净,正睡得人事不省。托尼离开了骆有成,去查看她的梦境是否正常。

骆有成在床上躺了没两分钟,托尼就回来了。

“以后不用管她了。”托尼像是卸下了一个担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很好?”

“好得不得了,防火墙也不需要给她加了,她给自己编制了牢不可破的梦境,而且是有成长性的,每天梦见的事情都是接着前一天的,她的梦是她的另一段人生。对了,长臂在她的梦里已经成了一个超级英雄。”

“白天和晚上,两种人生,会不会造成人格分裂?”骆有成担心道。

“应该不会吧,都很阳光。而且她的梦里也出现了其他人,你、莹莹都在里面。”托尼说完,又觉得说服力不够,补充了一句:“我会不定期关注她的,放心吧。”

第二日一早,商士隐吃过早饭就出门了,他要去给那只受伤的魍布监视仪。女巫还没醒,骆有成交代了智能管家几句,也出门了。他准备去南面找一找,看看会不会有新发现。

这一天,他在南面四十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只幼体魉,魉的躯壳只有两米多高。额头上的灰毛与之前见到的魉不同,不是一圈,而是一撮,从头顶延伸至额头,就像有人用笔刷在那里抹了一笔。骆有成将头一只魉命名为“头陀”,这只幼体则被称为“一撮毛”。一撮毛的“大脑”只有鼠兔大小,排出的毒胶囊也不过樱桃大小。过路的熊并没有留意这些小粒毒胶囊,有头熊踩破了一颗,才勉强举起爪在鼻子前嗅了嗅。观察了两个小时,一撮毛没有什么动作。骆有成采集了一颗小粒毒胶囊,留下了一只监视仪,随后向西飞去。

他向西行了三十公里,途中时不时停下来用植物视距窥察,没有什么发现,随后他又折向东北,返回牧场庄园。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太阳斜挂在西面的天幕上,离庄园不远的草地上,一高一矮两个女子屈膝坐着,拉出了两条长长的影子。她们前面五米远的地方,卧着五头野生牦牛和七只羊。常言用“对牛弹琴”讥讽人讲话做事不看对象,然而这些牛羊却在专注地倾听一支笛曲。

骆有成第一次听到女巫的短笛发出声音,笛音悠扬连绵、清亮渺远,一如曲珍阿妈的歌喉。这曲子便是曲珍昨晚唱的那一支,女巫只是听了一遍就会了。

一曲终了,骆有成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两个女子扭头一看,立刻站了起来。骆有成看到女巫身边的女子,不禁皱了一下眉,之前他的心神被曲子勾了去,没注意。

他沉着脸说道:“梅朵,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切莫可是专抓女孩子。”

梅朵拉姆吐了吐舌头,指着牛羊笑着说:“先生不用吓唬我,艾伊莎姐姐问过这些小伙伴了,这里离山区远,猴子不会到这里活动,切莫也不会。”

连女巫的真名都知道了,看来大小两女人聊了不短的时间。

“你阿爸知道吗?”

“嗯,我把卫星通讯器留给他了,一小时前才让艾伊莎姐姐帮我向他报了声平安。今晚我不回去了,留在庄园玩。”梅朵拉姆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

对这个贪玩的丫头,骆有成也没辙,只能由她去。他看向女巫,鼓励道:

“非常好听,有机会多吹吹。”

女巫脸微红,将笛子递给骆有成:“先生也来吹一曲。”

骆有成也来了兴致,接过笛子就吹了一曲,他只专注练过两首曲子,另一首是,原本是打算战斗时装逼用的,但他成长得太快,很快就没了小孩子的兴致。

曲子十分欢快,但野牦牛和野山羊却不领情,纷纷起身,掉转身子走了。骆有成体会了一把对牛羊吹笛是怎样的感受。好在大小两个女人十分捧场,他才坚持着把一曲吹完。

吃晚饭的时候,骆有成问梅朵拉姆:“你阿爸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加入书院的意思?”

梅朵拉姆放下筷子,苦着脸,眼珠子转了一会儿,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不管阿爸他们愿不愿意去,我是一定要去的。”

第一百六十章 雷雨夜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六十章雷雨夜草原上的动物不敢靠近山区,哪怕山脚的草再鲜嫩可口,因为那里有和山一样高的大白猴。

白猴手下有一批大块头的猴子,白猴不出来的时候,这些猴子会出来狩猎。它们分工明确,一部分猴用石块惊扰牛羊,另一部分会拿着尖尖的木棍围堵落单的牛或羊,直到把猎物杀死,用大担架抬进山。但猴子不会远离大山,离山越远,牛羊就越安全。

这是野牦牛和野山羊下午给女巫提供的信息,牛羊的智商不高,女巫花了许久才明白了它们所表达的意思。

大块头的猴子都是要吃肉的。牛羊们得出这样的结论。至于多大的猴子算大块头,牛羊想了很久才告诉女巫,比一只羊大,比两只羊小。

牛羊们还说,它们不惧怕大白熊,白熊从不猎杀它们。

牛羊们提供的信息不算多,但有一点引起了骆有成的注意,与西岭和万佛山以及袭扰普布家牧群的乌合之众相比,这里的猴群更有组织性,已经掌握了较为先进的狩猎技巧和猎食策略。猴群的智慧想来和魍的成长脱不了干系。

骆有成和女巫正说着话,看到一个智能家政迈着四条腿往一楼的卫生间赶,步速要比平日快了不少。

“怎么回事?”骆有成喊住智能家政。

“回禀主人,小客人在浴缸里睡着了,管家怕她有危险,让我去把她抱出来。”

这小姑娘心还真大,骆有成让女巫跟着去看看。不一会儿,智能家政抱着裹了浴袍的梅朵拉姆往客房走,女巫跟着去了。小姑娘睡得跟猪似的,估计雷都打不醒。

骆有成推门出去,来到室外,意外发现西方有闪电划破夜空,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他急忙给商士隐拨打了卫星电话,不等他说话,商士隐就道:

“先生,要下暴雨了,我在山崖上找到一个石洞,准备在那里躲一躲。”

“又不回家吗?”骆有成说完觉得语气不妥,听着像是独守空房的怨妇在埋怨夜不归宿的丈夫。

幸好商士隐此刻心思全在寻找庇护所上,“距离有点远,我怕在半路被雷劈下来。”

骆有成用单片镜查看了一下他的卫星定位坐标,离庄园有两百五十公里。

骆有成在心里骂了一句二百五,“怎么跑这么远?”

“走着走着,就走出这么远。其实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商士隐停顿了一下,“先生,不和您说了,雨就要下来了。”

“小心……”骆有成话没说完,那头就已经收了线。担心也没用了,不过这货也极少让他担心过。

骆有成通过单片镜,向监控魉的两台监视仪下达指令,让它们找地方避雨。又给贡布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梅朵安好。做完这一切,他在廊道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望着闪电云团逐步向东推进。女巫也出来了,在他身边席地而坐。

“梅朵睡了?”

“嗯,跟小猪似的,怎么摆弄都不醒。”女巫笑道,“死太监呢?这都要下雨了,他又不回来?”

骆有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自己说的。”女巫尴尬地说一句,又补充道,“昨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撞见了,他说自己是太监,对女人没兴趣,他这不是安慰人的话吧?其实他不用这么埋汰自己的,我这身子,除了星安,没哪个男人感兴趣。”

“是真的。”

“啊~”女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和柳莹的招牌式惊叫很像,差点让骆有成误以为是自家傻妹坐在身边。

“是他自己割的,还是别人割的?”女巫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有过经历的女人确实要比女孩子说话放得开,尽管她问这话的时候还是脸红。

“都不是,基因上的问题。”

“那他好惨哦。”女巫送上了自己的同情。

为了配合女巫这句话,雷公电母也来应个景。一道电蛇蜿蜒而下,将夜空照得惨白,明亮的廊道灯都为之一暗;随后,一声雷在近处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痛。雷电交错三轮之后,雨点就落下来了,如瀑布般轰响,人在廊道,就像隐身在水帘洞。

“好壮观。”女巫痴痴地望着水帘,“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了,真想喝点酒。”

骆有成一时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下雨和喝酒有什么内在联系。

“别喝了,你都成女酒鬼了。”

“我这次保证不喝醉。”女巫哀求道,眼神竟与梅朵拉姆有几分相似。

智能家政很快带来了桌椅和红酒。酒一入口,女巫就进入了状态。

“先生,你怎么会这么迁就我?”

雨声太大,骆有成没有听清。站在一边服务的智能家政立刻在手腕上点了一下,廊道上升起一壁玻璃幕墙,把雨声挡在外面,却不影响观雨。

女巫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让骆有成很为难,说怕她黑化?没准她真的黑化给自己看。说是书院的兄弟姐妹要多提携,这话太矫情,书院里他真正花过心思的没几个。正当他绞尽脑汁编造答案时,女巫又说话了:

“说来挺奇怪的,明明您的年龄比我小,可我偏偏觉得您是哥哥,我是妹妹。”

因为长臂转职成了她男人,导致哥哥这一职位缺失,现在开始寻找补位人选了吗?骆有成松了口气,只要不回答前一个问题就好。

“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像哥哥吧,丽格格就喊我哥。”

女巫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想去摸酒杯,又忍不住捂肚子。笑着笑着,就笑开了菊花,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屁很豪情地跳了出来。此屁一出,天地为之变色,幕墙外惨白惨白的。女巫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骆有成心道,能和我走得近的女人,都他妈不讲究。也正是不讲究,给他找到了不回答问题的理由。他指着女巫哈哈大笑,女巫红了一会儿脖子又紫了一会儿脸,也跟着笑。喝一口酒,笑一会儿,再喝一口酒,把笑当成了下酒菜。

见女巫喝掉了大半瓶,骆有成当即让智能家政收了酒瓶,把她赶回屋睡觉。

骆有成拍了拍额头,今晚上总算糊弄过去了。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女巫第二次问类似问题了,所以必须要好好找个说辞,编一段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次她再提同样的问题未必有这么应景的屁了。

女巫走后,骆有成联系了老姐,把樱桃大小的胶囊发了过去。没多久,米豆豆就回电了,说这粒胶囊里只有少量的苯环已哌啶,致幻和麻醉作用都很小,魉幼体抛出的诱饵诱惑力实在有限得很。

……

商士隐挺后悔的,如果早半个小时往回赶,现在就可以呆在暖暖和和的屋子里,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跟女酒鬼对饮。他现在却不得不闻着一股子猴骚气,蹲坐在山洞壁突起的岩石上。

他本来想去断崖的山洞里躲雨,飞上去一看,哪里是洞?只是悬崖上的凹坑,是绝对挡不住暴雨的。不得已,他只能隐身进入猴子洞。

洞壁上嵌着发光的萤石,成为山洞里的光源。萤石的镶嵌没有人为的痕迹,这是个天然萤石矿洞。

洞内已经被躲雨的猴子们挤得满满实实,从上望下去,山洞的地面上就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兽毛毡。数千只猴子挤在一起,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电母不时越过洞口,惨白着脸窥探一下地上的毛毡,雷公再在旁边敲上一锤子。每到这时候,地面上的毛毡就会掀起无规律的波动。

商士隐曾想把自己伪装成猴子,猴皮毛毡应该比较柔软舒适,但想到猴身上无处不在的虱子,立刻绝了念头。

他看向那条宽大的通道,通道口有火光透出。浮空监视仪隐去形状,缓缓飞进通道。通道的宽和高都在八米以上,长度约有四十米。这条通道里挤上三四百只猴子完全不成问题,不过没有哪只不开眼的猴子敢越雷池一步。

通道的尽头是内洞,极为高大宽敞,洞的中央烧着一堆篝火,燃得极旺,赶走了雨夜带来的湿气和寒气。要是能在这里躲上一躲,显然要比蹲在只有屁股大小的阴冷石头上舒服得多。商士隐也只敢想想而已,洞主人给他带来了比山还大的压力,近七米的身高,体型比嘻哈脏辫魍还大了几圈。

单片镜上的分析模块对夜成像浮空监视仪发回的影像进行了评估比对,得出的数据是这只魍体重在19至21吨之间,身体撞击力能达到五千公斤以上,手掌拍击的力量能达到近四千公斤。这些估值虽然不够精确,却已能说明许多问题。之前那只六米的嘻哈魍体重为1281公斤,撞击力为2846公斤,拍击力为2122公斤。二者虽然只有一米的身高差,但无论是体重还是力量的增长,都成几何倍数递增。

商士隐不知道魍长到多高才算极限,这只魍却呈现出其他魍不具备的体貌特征。它身上的白毛比同类短了许多,只有寸许长,头顶的毛发却很长,一直披到肩膀。它的下肢增长,上肢缩短,四肢比例更趋近于人类,也更适宜于直立行走。五官也更像人,额骨饱满,鼻梁坚挺,吻部回收,这也让它的表情更生动丰富。它甚至有了羞耻心,会在腰间围上一块兽皮。它目前的模样,如果不考虑它巨大的体型,比早期智人更接近现代人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暴雨中的救援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六十一章暴雨中的救援雨瀑、水雾,放眼望去,入眼唯有白蒙蒙一片。

这是一个最没有清晨味道的草原之晨。

暴雨下了一夜,雨势却未减缓。似有成千上万头野马,在草原上不知疲倦地来回奔走。比昨夜稍稍让人心安的是,雷电双煞耍够了玩累了不闹腾了。

骆有成和女巫躺在廊道的躺椅上,无所事事地隔着幕墙观雨景。说观景其实是一个风雅的说辞,说白了就是发呆。两人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女巫稍有不同,笑容里还掺杂着羞涩。难得有一个无聊到极致的空闲天,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回味来打发时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梅朵拉姆醒来。小姑娘在屋里没找到人,走到门口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又跑回屋里,又跑到门口,来来回回折腾了六七趟。

窗景器上播放的增强实境是明媚的草原晨景,所以小姑娘无法把在门口看到的暴雨和在窗子里看到的阳光联系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在梦里,三番五次地躺回床上,再爬起来,验证自己有没有从梦里醒来。

最终,小姑娘发出一声哀鸣。

骆有成这才回神,走到她身边问道:“你咋啦?”

“我梦醒不了了。”

骆有成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你哪有在做梦?”

梅朵拉姆气呼呼地指了指门外的雨幕,又拉着骆有成的手进到屋内,指了指窗子。

骆有成失笑地问:“你没见过窗景器?”

于是他花了一些时间为梅朵拉姆科普了一下增强实境、返真实境的概念,并调出光屏演示了一下实境的场景选择。小姑娘找到了好玩的玩具,手指在光屏上点个不停。骆有成用意念力卷着她的身子,送到餐桌前,“吃完饭再玩。”

梅朵拉姆向骆有成吐吐舌头,才拿起筷子享用早餐。作为牧民定居点唯一的小公举,梅朵拉姆备受长辈们的宠溺,性子始终像长不大的孩子。

骆有成觉得自己应该负起教导之责,坐在饭桌前开始叨叨。诸如世界很危险,小姑娘不能一个人到处乱跑;不能睡在浴缸里,会被淹死;不能只顾着贪玩,要考虑大人的感受;十五岁不小了,要学着帮阿爸阿妈分担一些工作;虽然是末世,但文化依旧是有用的,要多学习……

梅朵拉姆嘟起小嘴,饭都吃不下去了,嘟囔道:“你比阿妈们还唠叨。”

话是这么说,小姑娘还是极听劝的,吃完饭主动要求学习。

骆有成找智能管家要来一只单片镜,将他觉得应该掌握的知识统统拷贝了进去,可惜的是他没有藏文资料,否则让梅朵了解一下本民族的文化和历史也是好的。

梅朵安安静静地学习去了,骆有成走回廊道,发现女巫依旧在发癫痴笑,忍不住走过去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

女巫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先生。”

“大白天做什么春梦,梅朵都知道学习了,没什么事就去辅导一下梅朵。”

女巫为难道:“可是,先生,我也没读过多少书,怎么辅导啊?”

“读书少,那就更要多读书。”骆有成在她背上推了一把,又补充道,“这几天有条件,每天至少花一个小时呆在健身房里,看你瘦得样子。”

女巫弱弱地“哦”了一声,赶紧进屋了。

骆有成正想跟进屋,耳朵里传来酥麻难忍的刺痛。他怒道:“商士隐这货皮子又痒了。”

接通电话,传来的却是贡布的声音,他说旺姆和曲珍失踪了。

原来昨夜雨大风大,把他们临时支起的畜棚油毡掀飞了。今天一大早,大家忙着修补畜棚,忙完了回去,却发现少了旺姆和曲珍。牧民们一商量,只能求助于强大的异能者。

骆有成猜测曲珍和旺姆失踪十有八九是魍所为,他想过魍绝不会甘心偷袭失败,但绝没想到它会选择暴雨天出击。

这只半成体魍的巢穴坐标他不清楚。商士隐在那里布了监视仪,但商士隐的电话却始终拨不通,监视仪也连不上。不过,大致方向他还是知道的。来不及同女巫和梅朵拉姆打招呼,他跑进车库,驾着飞翼向北方飞去。

暴雨天气,能见度很低。骆有成只能在山区地图上随机点选了一个坐标,进入自动驾驶模式。飞翼降落在一片丛林里,压倒了一片杂木。骆有成跳出飞翼,立刻发动了植物视距。方圆十公里的范围,除了几只躲在巢里的鸟儿,没有发现其他动物。植物视距中,依旧是雨雾升腾,可视距离很小。

突然,骆有成意识海中的影像变得清晰起来,视距作用范围也扩大了,这是托尼出手帮忙了。骆有成意识到自己和托尼哥的差距有多大。

通过植物视距,他很快发现了附近的三个山洞。

他由近及远,依次探索,第一个山洞很小,里面有五条蛇和两只扭角羚;第二个山洞里有七只林麝和两只猴。

第三个山洞位于半山腰,如果这里还是找不到,事情就麻烦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让人喘不过气,睁不开眼。原本他用了意念力护罩顶在头上,但他发现在密集的雨点击打下,意念力消耗地非常快,无奈只能撤去护罩,冒雨前行。飞行靴离地一尺,缓缓上行。不是他不想快,雨势实在太大,飞得快点,他不怀疑雨点能在他脸上砸出坑来。

待他来到洞口,一股尿骚气扑鼻而来,与之相伴的是古怪音节的吟唱。

洞中有猴三百多只,魍站在石台上,都浑身湿漉漉的。按商士隐的说法,前天他用粒子束枪击伤了这只魍的肩膀,但面前的魍左右两肩都完好无损,连毛都没少一根。他几乎要怀疑几公里范围内有两只体形相差不多的魍了,当他看到了一只一米左右的大猴,才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前天正是这只大猴领着猴群袭扰牧群。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是魍具有超强的自愈能力。

这只魍掌握这种语言似乎并不久,磕磕巴巴,十分生涩。猴子们的意识都十分清醒,不知道这只魍念古怪音节的意图是迷乱猴子,还是做一场原始的宗教仪式。

旺姆和曲珍就躺在石台下,身上湿透了,衣服紧贴着身躯。旺姆昏迷了,但曲珍是装晕,不断起伏的胸脯出卖了她,她的眼睛还不时睁开一条细缝,试图打量身处的环境。曲珍的身体丰满而又紧致,旺姆则是典型的中年大妈身材。呃,现在不该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怎么把她们解救出来。

骆有成在杀与不杀间纠结,确切地说是在硬刚和偷人……啊呸,偷偷把人救出来的问题上犹豫不决。骆有成更倾向于前者。对于魍这种邪恶生物,只要出手,必下死手。只是杀了这只半成体的魍,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按照贡布的说法,这只魍原本和牧业的那只差不多的个头,但牧业那只已经长成六米的巨无霸,不仅会编辫子,还能打手鼓唱rap。这只魍无疑是个loser,杀掉一个失败品,应该不会引起那一方太多的关注吧?

犹豫了十秒,骆有成决定动手。他悄悄催动飞行靴,向魍的身后飞去。他虽处于隐身状态,但身上有雨水,仔细看得话,还是能看到一个透明轮廓的。但洞内的光线较暗,魍和猴们也专注于自己的仪式。

他欺近到魍身后三米出,一支支镖刃从五个口袋里飞了出来,在空中组合成八刃镖。

骆有成没玩花活,八刃镖疾速旋转着,向魍的脖颈切去。魍立刻中断了仪式,身体要往前仆,意图躲过后方的袭击。骆有成早防着这一招,意念力紧紧捆缚住它的身体,让它动弹不得。“嗤啦”一声,魍头颅与身体分家,脖颈处涌出蓝色的喷泉。

猴们大惊,四散奔逃,除了少数几只窜出山洞,逃入大雨中,其他的猴都跑向内洞。小猴子骆有成懒得管,但领头的大猴他不想放过,一支镖刃追上这只猴,削掉了它的头顶盖。

山洞里只剩下两具猴尸和三个活人,立时清静了。曲珍阿妈已经坐了起来,会说话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骆有成,并不怎么害怕。

“照顾好旺姆阿妈,我去去就回。”骆有成喊了一声,跟着猴子们进了后洞。

后洞内清清爽爽,除了在地上铺了几块兽皮,别无它物,更没有人骨,这也说明了这只魍成长如此缓慢的原因——此前它一直没有捉到女人。

后洞的一侧还有一个小型通道,顺着通道往里面走了二十多米,又是一个石洞,石洞面积不小,容下三百多只猴子绰绰有余。骆有成用强光手电照过去,猴子们发出吱吱的尖叫。骆有成懒得理会,转身离开,带走了后洞内的几张兽皮。

骆有成回到前洞时,旺姆也醒了过来,正抱着曲珍哭泣。他问道:“两位阿妈,是等雨小点再走,还是马上离开?”

旺姆急道:“马上走,马上走。”她被切莫吓得不轻,一刻也不想多呆。

曲珍表现得很冷静,她向骆有成道了谢,才说:“这雨一时半会儿下不完的,还是早点走吧。”

“那行,”骆有成点头道,“稍等我一会儿。”

骆有成在山洞的角落里找到了商士隐留在这里的监视仪,监视仪淋了雨,导致隐形功能失效,被猴子们抓到后摔烂了。骆有成将损毁的监视仪收了起来,又用兽皮把魍的尸体包裹,找了些藤麻捆扎好。

他要把这具尸体发回书院,让姐姐研究。他之所以敢大模大样地带走魍尸,是因为他绝不相信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对方能监视到他的行踪。

他用意念力卷起魍尸和两个女人,向洞口飞去。旺姆见到切莫的尸体要同行,吓得直叫唤。

她的声音很快被轰响的暴雨声掩盖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女娃是酒仙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六十二章女娃是酒仙回到飞翼上,骆有成给贡布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两人平安,顺手定位了牧场定居点所在的坐标。

他将两个女人送回定居点。牧人们千恩万谢,当他们看到被斩了头颅的切莫,热情被燃爆了。如果不是下着暴雨,又得杀羊点火堆玩了。

进了普布家,几兄弟请骆有成去换下湿衣,骆有成摆手拒绝了,他在衣服的第二颗扣子上按了一下,烘干进程启动,身体很快干爽起来。牧人们啧啧称奇,这种衣服他们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

骆有成进来不是给他们表演衣物自干的,他有话要说:“这只魍死了,短期内你们不会受到魍的侵扰。但我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新的魍投放过来,也不确定牧业那边的魍在找不到食物的情况下,会不会迁徙到这边来。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长则十天,短则两三天。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

普布的四弟巴桑问道:“强大的先生,您能帮我们铲除牧业的切莫吗?”

骆有成向门外指了指,说道:“我能杀死它,是因为它太弱。牧业那只,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说着,他用单片镜放出魍魉大战全息影像。两只庞然大物的碰撞让所有人变色,女人们吓得躲到了墙角。

“浑身扎满小辫的就是牧业的魍了,次仁大叔应该见过。另外一只像熊的怪物,他们称之为魉。它的老巢离这里有五六十公里。”

骆有成又投放出一张全息地图,上面标注着已探明的魍和魉的位置。

贡布和普布的脸色都变得非常凝重,从前觉得切莫吃人的事情离他们很遥远,但今天却发生在曲珍和旺姆身上。幸运的是这只切莫还没成长起来,而强大的异能者恰巧在附近留驻。想在末世生存下去,期盼虚无缥缈的好运能常相伴,无疑是痴人说梦,作为这个定居点的两位领头人,他们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今后的路。

“我愿意加入先生的书院。”一直没有说话的次仁终于开口了。他与扎辫子的切莫交过手,子弹打在它身上就像击中了钢板。那一次,牧业的定居点死了五个男人,被抓走了三个女人,其中就有他的妻子芭姆。如果不是他的飞橇性能足够好,他也会变成草原上的碎肉块,成为食腐动物们的果腹之物。他加入这个定居点,是以为这里安全。今天他知道了,草原上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普布问:“能讲一讲书院吗?”

骆有成调出书院日常劳作的影像,简单将书院目前的组织架构、人员构成以及战力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侧重讲了一下牧场。除此之外,他没有多说。

“让我们再商量一下。”贡布和普布同时恳求道。

“好。”骆有成说,“需要我把梅朵送回来吗?”

贡布摇摇头,“麻烦您了,能让她在您那里多住几天吗?”

骆有成点点头,向门口走去。该说的已经说了,能不能成为一家人,还是要讲个缘分,勉强不得。

未等门口的德吉撑起伞,他已走入瓢泼大雨中,脚离地一尺,浮空行走,头顶上硕大的意念力护罩让他片雨不沾。斩杀半成体魍没有耗费他多少意念力,精力充沛的他自然没有必要再挨雨淋,而且适当向牧人们展示一下强大的实力,也可以帮助他们在做选择的时候有所倾向。

他刚刚进入飞翼,贡布就追了上来。几步路,已经把他淋成了落汤鸡。他坐到副驾的位置,对骆有成说:

“先生,我是赞同加入书院的,但是,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反对,我也不会离开,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要同进同退,希望您能理解。”

骆有成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贡布脸上带着不舍与挣扎,继续说道:“不管结果如何,我希望您能带走梅朵,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每一位父母,都希望孩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可惜自己的妈妈不是。骆有成在为梅朵有一位好父亲欣慰时,也为自己无情的父母感到悲哀。

回到庄园,骆有成用意念力托举着魍的尸体向黑箱所在的屋子走去。大小两个女人很快跟了上来。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女巫问道。

骆有成突然急匆匆地离去,惹得这两人书都读不下去了,一直焦急地等到现在。

骆有成一边走,一边将事情的始末简单地讲了一遍。

梅朵拉姆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先生哥哥,你好厉害。”

骆有成被逗乐了,“先生便是先生,哥哥就是哥哥,哪有先生哥哥的说法。”

小姑娘就当没听到,在他身边蹦蹦跳跳。

将魍尸打包发送给米豆豆后,骆有成把贡布的话转告给了梅朵拉姆。小姑娘沉默了,她虽然信誓旦旦,说无论阿爸做出什么决定自己都会加入书院,可真让她和阿爸分别,还是万分难舍的。

梅朵拉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眉开眼笑。骆有成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小姑娘却说:

“事在人为,他们总会想通的。”

到了午饭时间,骆有成主动要了一瓶红酒,让女酒鬼眼睛一亮。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骆有成想着一瓶红酒不多,自己喝一点,小梅朵也喝一点,剩下大半瓶留给女巫,醉不了。但他显然低估了女人的酒量,不是大女人的酒量,而是小女人的。

梅朵拉姆一来就把家里的那套搬来了,三口一碗,第一轮半瓶酒就没了。看小姑娘这么生猛,骆有成立刻怂了,好在藏家只要走完第一轮,就不会强劝。骆有成换了只红酒杯浅饮慢酌。大小两个女人却斗上了,没一会儿,酒瓶见底。

酒精一上头,女巫就胆儿肥,吆喝着让智能管家上酒。

“艾伊莎姐姐,红酒没劲,喝点白酒呗。”小姑娘神志清醒得很。

女巫豪气干云地一拍桌子:“管家,上白酒。”

骆有成的心脏跟着桌子一起嘭了一下,这位可是喝了酒就不讲究的女人,又是放屁又是吐的,这饭还吃不吃?当即发话,要喝酒可以,但不能醉,必须保持七分清醒。大女人和小女孩都答应了。

管家上的是绵酒。这酒口感绵软柔和,不辣喉,但酒劲却不小,在白酒里属于温柔乡里捅你几刀的阴狠货色。

小姑娘依旧用大碗,大女人就怂了,换成小酒杯。接下来是梅朵拉姆的表演时间,小姑娘喝酒跟喝水似的,一斤装的绵酒,八两是她喝掉的,喝完除了额头出点汗,跟没事人一样。

女巫不喝酒了,好奇心大过了酒瘾,她想探探小姑娘的底,于是又要了两瓶。小姑娘见她不喝了,直接拿着瓶子吹。喝完第二瓶,梅朵拉姆去洗手间。女巫觉得小姑娘要耍诈,跟着去了。结果小姑娘既没有往嘴里塞解酒药,也没有用手指扣着喉咙把酒吐出来,就是老老实实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继续喝,将最后一瓶喝完,依旧啥事没有。

见女巫又要喊酒,骆有成急忙喊停,他问梅朵拉姆:“你酒量到底有多大?”前几天篝火晚会,梅朵可是滴酒未沾。

“不知道,没醉过。后来阿爸阿妈们不让我喝了,我说喝酒纯属浪费。”

梅朵应该是既有高活性的乙醇脱氢酶又有高活性的乙醛脱氢酶的酒中仙吧?能迅速把酒精变成乙酸进入tca循环,除了出点汗不会有任何异状。

“是挺浪费的,和喝水有啥两样?”女巫撇嘴道。

骆有成笑着对女巫说:“梅朵算酒仙的话,你连个酒鬼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个醉鬼。”

吃完午饭,梅朵开始认真学习,她的单片镜与光屏匹配后,手指不停地在光屏上指指划划,不时在卷屏笔记本上做些笔记。她的身边是智能管家,时时给她做些讲解。要论知识的储备量和耐心程度,没有人比智能更适合做老师。

没喝多少酒的女巫心中不爽快,跑去睡午觉了。

下午四点过,雨终于小了。骆有成也接到了商士隐的电话。他说留在半成体魍那边的监视仪连不上了,想过去看看。

“那货没准已经被我姐切成片了,还看啥?这事等你回来再说。”骆有成说道。

商士隐在疑惑中收了线。

骆有成给史湘云打了个电话,让他多准备点能够应付各种极端气候的全天候浮空监视仪,通过黑箱发过来。监控工作,机器比人类更适合。

又过了一小时,雨终于停了。两只监视仪同时发回了影像,魉离开了自己的巢穴,向北方走去。“一撮毛”东嗅嗅西闻闻,最终在一条熊道旁埋伏下来。

“头陀”四肢着地,越走越远,速度也越来越快。半小时后,它来到二十公里外的一座山前,熊兔从躯壳中钻了出来,绕着山前的草地跑了一圈,又回到躯壳里。“头陀”走到山脚下,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前肢发力刨土。很快,这里便多了一个山洞。

“头陀”藏了进去,山前的草地上多了一只打门球的熊兔。

第一百六十三章 梅朵喜欢书院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六十三章梅朵喜欢书院“一撮毛”猎食异常艰辛,由于熊对它的残次诱饵不感兴趣,它不得不主动出击。

它在熊道旁的林子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天色渐暗,它才等到了它的食物。然而,它的食物个头太大了,站起来比它还高了一个头。出击前,它显得很犹豫,但饥肠辘辘让它终于战胜了恐惧,它向藏马熊扑了过去。

体型不及对方,力量不及对方,爪子不够尖利,扁平的兔嘴不适合撕咬。这只悲催的魉,就像专程出来寻死一样,很快被藏马熊压在身下,咬住了脖颈,棕色的液体从伤口涌出。

“一撮毛”一动不动,死了一样。藏马熊也处于绝对静止,死死咬住魉不松口。两兽用身体完成了“二熊搏杀”的雕塑。这个状态持续了十分钟,“雕塑”动了动,藏马熊的身体倒向一边,肚皮朝上,摊开四肢,轻轻晃动着身子。

终于进入了骆有成熟悉的节奏,魍的血液应该有胶囊同样的功效。

“一撮毛”没有“头陀”的气力,做不到把藏马熊一撕为二,它用爪尖在藏马熊的身上费力地划拉着,好半天才撕下一块肉。“一撮毛”吃完两块肉后,藏马熊所中的迷幻效果也消失了。吃痛的藏马熊暴怒,再次咬住“一撮毛”,没过多久,藏马熊又一次软倒在地。“一撮毛”继续进食。反复了五次后,藏马熊再无力挣扎,只能用痛苦的嘶吼表达自己的愤怒。

商士隐回来了,他带回来的影像再次刷新骆有成对魍的认知。有羞耻心的魍,是不是该纳入人的范畴?

梅朵拉姆对这只魍很有兴趣,绕着全息影像转了几圈,几次伸出手,试图把围在腰上的兽皮扯下来。

“你是想看看它的家伙有多大吗?”商士隐调笑道。

从未红过脸的小姑娘脸烧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是多么可耻。“哎呀”一声,小姑娘捂着脸往自己的卧室跑。

“大吗?”女巫声音不大,脸也泛红,眼神里却充满了探求知识的强烈渴望。

“你脸红个啥劲,又不是小姑娘了,还装纯。”商士隐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女巫捂着嘴咯咯地笑,脸愈发地红了。

骆有成神色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问:“说啥了。”

“他说比他这太监好不了多少。”女巫笑得蹲下来捂肚子。

商士隐恼道:“懒得理你,转眼就把我卖了。”

随即又转过头对骆有成说道:“骗她的,这家伙的兽皮没有取下来过。”

女巫听说是骗自己的,立刻觉得不好笑了,脸上的红色奇迹般地消散了。

这只魍被命名为“兽皮人”。三人经过一番讨论,一致认为七米是魍的极限高度,长成之后,体貌特征会越来越趋近于人。这个结论正确与否,还有待验证。

商士隐又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金字塔,底座两公分见方,高度也是两公分。“路上捡到的,我怀疑是监视仪,被暴雨冲坏了。”

骆有成当即把这个小玩意传给了史湘云,史湘云说的确是监视器,工艺上和万佛山上自毁的场景发生仪一脉相承。

难道是让自己出来走走看看的那伙人布置的监控器?骆有成对这伙人还是很好奇的,如果能面对面沟通,交流一下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只可惜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

“奸夫哥,能不能针对这个设备做个探测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说道:“问题应该不大,回头和监视仪一起发给你。”

骆有成这边刚挂了电话,梅朵拉姆趿拉着拖鞋出来,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商士隐用单片镜给骆有成发了一行文字:小妹妹是属鱼的?只有七秒记忆?

骆有成回复了一条:这性格挺好。

小姑娘性格好不好还真不好说。晚饭的时候,小姑娘用热情的祝酒歌和绵里藏刀的绵酒,把商士隐送到了桌底下。女巫义不容辞地用瘦弱的身躯扶着商士隐回房。

骆有成指了指梅朵拉姆,“你啊……”

小姑娘笑嘻嘻的,脸上写满了得意。骆有成摇摇头,往商士隐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口,愣住了。女巫正盯着商士隐看,视线落在了不该落的位置,想必是商士隐总说自己是太监勾起了这个女人的好奇心。

骆有成咳了一声,“他没事吧。”

女巫红着脸跑了。

一个整日笑嘻嘻人畜无害的小萝莉,一个没事红个脸的女污,这世界真特么太有欺骗性了。总之,今天商士隐很吃亏。

骆有成回到客厅,继续监视“头陀”和“一撮毛”。“头陀”搬家之后,拉了几颗胶囊,再无动静;“一撮毛”仍在慢慢进食。

左右无事,骆有成干脆开着飞翼跑了几十公里,将那几颗胶囊捡了回来。这玩意以后要多收集,这可是战略储备物资,对付魍的好帮手。

梅朵拉姆似乎在努力说服阿爸阿妈们,为此专门找骆有成问了几个问题。多夫多妻的家庭结构在书院会不会被人笑话?书院的人容不容易相处?无毒的高品质肉牛、肉羊、肉猪是真的吗?基因怪物会迁徙的事情是真的吗?

骆有成一一作了回答。听到书院里已经有了一个六口之家,梅朵拉姆很振奋。从骆有成那里拷贝了“头陀”魉迁徙的影像后,小姑娘用力举了一下拳头,就乐颠颠地回房打电话了。

事情当然没有小姑娘预计得那么乐观,搬迁的事宜需要得到十八个人全数赞同,只要有一个人还在犹豫,他们就不会做出决定。第二天起床后,梅朵小姑娘显得蔫耷耷的。

骆有成简单地宽慰了几句,就同商士隐和女巫一起出门了。

他们以庄园为中心,争取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将周围百公里范围内的魍和魉都找出来。骆有成和女巫一组,商士隐单飞。

商士隐能在高速状态下隐身,同先生和女巫在一起的话反而会降低效率。

骆有成和女巫的组合也很给力,先由女巫与动物们沟通,获得信息后,再通过植物视距有针对性地对特定区域进行探查,效率比单打独斗时提高了四五倍。

地图上标记的魍和魉越来越多,大中小号的都有。只等新的监视仪一到,就可以对这些基因怪物进行全面布控。新监视仪将加装数据分析模块,会实时将影像和数据通过卫星传到史湘云的数据中心,由智脑对它们的行为习惯、身体数据以及弱点进行分析。这意味着完成监视仪布置后,他们就可以离开庄园,继续南下。

贡布终于打来电话,由于普布的兄弟达瓦和边巴舍不得离开故土,搬迁事宜只能暂时搁置。消息让骆有成有些失望,但人各有志,他很快就把这事放下了。书院有关宁司婷在,很快又会培养出一批新的牧人。

最失望的还是梅朵拉姆,早饭都没心思吃。

这日下午,骆有成正在野外探查,接到了贡布的电话,这老男人说话吞吞吐吐:

“先生,如果……我们愿意……书院还……接收吗?”

骆有成笑道:“我早就说过,书院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如果你们在书院过不惯,也随时可以回来。”

贡布松了口气,向骆有成解释了朝秦暮楚的缘由。原来梅朵拉姆气不过,跑回去指着达瓦和边巴两位阿爸一顿数落,说他们自私自利,把阿妈们放在险境,不配做草原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好丈夫。让两个长辈羞得抬不起头。最有说服力的还是魉迁徙的影像,让他们相信了怪物们的栖息地不会一成不变。达瓦和边巴两人关上门商议了一阵,出来就改了口。

骆有成在电话里同贡布商议了一下搬迁事宜。

第二日傍晚时分,骆有成带着商士隐和女巫来到牧场定居点,远远看到梅朵拉姆踩着她的飞橇冲过来,单手握把,另一只手拼命挥着,让人不由担心她会从飞橇上摔下来。

定居点外多了一道围墙,牧人希望在他们走后,这道围墙能帮他们继续守护故居,给自己留个念想。围墙外的空地上早已架起了两堆火,两只全羊架在铁架上,达瓦和边巴负责烤羊,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今晚他们要举办篝火晚会,告别他们居住了几十年的故土。

骆有成找到贡布和普布,询问了一下准备工作。书院的牧场有限,他们只准备带走两百头牦牛和五十头羊,其余的牲畜都会放归自然。选好的牛羊已经关进圈栏,只等书院来人把它们运走。各家的日常用品、零碎杂物,也都收拾妥当了。

没过多久,书院来人了。十四辆货运飞翼组成的车队声势极其浩大,牧民们震惊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书院的底蕴。

除了采狩科的人,柳莹和关宁也来了,作为农牧科总教习和畜牧部教习,这种迎新场面,两人是必须到场的。

不过柳家妹子丝毫没有身为总教习的自觉和姑娘家的矜持,一见面就扑进骆有成怀里。

梅朵拉姆眼神暗了暗,随后一亮。这位姐姐好漂亮,跟仙女似的。又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眸子更亮了,书院好多帅哥。

“阿爸,我喜欢书院。”

第一百六十四章 篝火与月夜(为盟主灿曦更

石岩山是个自来熟,他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对牧民们的胃口。他提来的两箱五粮液,也让众人精神一振,论口感,这酒确实比自酿的青稞酒强了很多,醉了也不上头。

石岩山又让手下拿来两条荣烟,别人散烟散一支,他散一包。这些东西反正不是他的,大方起来没压力。散了一圈烟,老辈子们就和他称兄道弟了。

普布拿着旧纪元时要卖一百个信用一包的香烟,由衷感慨道:“书院的日子过得真好。”

石岩山潇洒地吐了一个烟圈,一副不怕把天吹破的样子:“那是,我哥……就是先生,是苏远庆老爷子的唯一继承人,我们的资源无穷无尽,大伙儿进了书院,就跟着先生吃香喝辣吧。”

听到骆有成的咳嗽声,这货立马来了个转折:“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我的意思说,书院人才济济,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即便是末世,我们也能吃香喝辣。”

老实木讷的关宁点头道:“是这个理。”

不远处,同骆有成、女巫和梅朵围坐在一起的柳莹忍不住笑出声来:“石头哥啥都敢说。”

石岩山隔着人群嚷嚷道:“咋就不敢说了,幸福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大伙儿说是不是?”

满满的正能量,众人纷纷点头应是,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前一句还说要吃大户,怎么后一句就成了自己创造幸福了呢?

“别理这二货。”骆有成对柳莹说了一句,转向梅朵拉姆问道:“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肯定不后悔啦,书院里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小姑娘挽着柳莹的胳膊,一副娇憨的模样,话头一转,“姐姐,书院里怎么有这么多好看的哥哥?”

小姑娘在这定居点里,每天面对的都是老一辈的阿爸阿妈,唯一的年轻人德吉哥哥长得还不怎么好看。一下来了这么多俊男美女,把她眼睛都要晃瞎了。

柳莹笑道:“怎么?这么小就想哥哥了?”

小姑娘挺了挺平坦的胸脯,傲然道:“我都成年了呢,上个月刚过了成人礼。”

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小心瞟到了隔壁姐姐的山峰,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小丘陵,不禁有些泄气,嘟囔道:“我怕等我长大了,漂亮哥哥都被抢完了。”

柳莹搂着梅朵的身子,咯咯地笑:“梅朵看上哪个哥哥了,我去跟他说,让他等你长大娶你。”

梅朵眼睛一亮,脑袋立刻转向石岩山。小姑娘初见骆有成时,惊为天人。没想到几天功夫,又来一个比先生长得还好看的。

骆有成幽幽道:“他不适合你,而且他也有媳妇了。”

“为什么不适合?”小姑娘气呼呼地说,在她看来,有阿爸阿妈们做榜样在前,多夫多妻不是事儿。

柳莹笑着说:“以后再跟你说,另外选一个。”

既然柳姐姐也这么说了,小姑娘只能退而求其次,她把目光锁定在和采狩科的人坐在一起的商士隐身上,紧身衣哥哥喝酒很对她胃口。

“他也不适合你。”骆有成继续快刀斩情愫。

“凭啥好看的哥哥都不适合我?”梅朵拉姆有点恼了。

“他不喜欢女人。”女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梅朵的小烦恼立刻烟消云散,警惕地望着骆有成,先生可是经常和紧身衣哥哥在一起的。

骆有成对她翻了个白眼:“他也不喜欢男人。”

原来是这样。小姑娘的目光重新投向采狩科的小伙子们,像台扫描仪似的,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都挺好看,但总能找到点瑕疵,这个额头高了点,那个头发像豪猪,那两个长得着急了点,右边的鼻子太小不阳刚,左边的冷冰冰不阳光。小姑娘悲叹一声,选个漂亮哥哥好难啊。

柳莹安慰道:“书院里还有很多帅哥,回去慢慢选,以后还会有新人来,总会有你满意的。”

小姑娘的脸上立刻灿烂如花,发下誓言:等我十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爱什么爱,到了书院先学习。”骆有成怒其不争。

“哦。”梅朵拉姆低头撇撇嘴,先生一点也不可爱,比阿妈们还烦。

骆有成不理她,对女巫说道:“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跟你那些兄弟说说话去。”

女巫起身走向采狩科的小伙子,强力胶见了,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在自己和刺猬之间腾出个空位,招呼女巫坐下。在徐婶婶和半分钟女王的“自媒体”攻势下,女巫的这些异性兄弟对她热络了不少,就连刺猬也笑着和女巫打了个招呼。

梅朵拉姆眼珠子转了转,也站了起来,一头扎进了采狩科的圈子。

柳莹笑道:“还真是个小花痴。”

当夜幕拉下,半月挂在中天,篝火派对开始了,人们喝酒吃肉,载歌载舞。

让骆有成吃惊的是,关宁居然有一副好嗓子,普布与他相比,逊色了许多。

这老小子很低调,坐在那里半天也说不上两句话,很没有存在感。但他一开嗓,立刻成了人群的聚焦点。曲珍忍不住和他对唱了几首情歌。曲珍唱歌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嘴角浅笑,眉目传情。骆有成和柳莹几乎误以为曲珍要把关宁收成三房。关宁用他的歌声成功地融入了新人的圈子。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但篝火越烧越旺,人们越发激情。采狩科的小伙们甚至跳到场中,表演异能助兴。

骆有成今夜喝了不少酒,足有平日的两倍量,介于微醺和醉酒之间。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他见没人注意自己,就起了小心思。他问托尼能不能找到暂时附身的人,他想和柳妹小小地亲热一下。托尼找了一圈,还真被他找到一个——德吉。

“你们尽早回来,最迟不要超过明早,德吉的意识海不算稳固,久了我怕他产生混乱意识。”附身德吉前,托尼叮嘱道。

骆有成答应一声,拉着柳莹上了从牧场庄园开来的飞翼。他神秘兮兮地对柳莹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柳莹乖巧地点点头,她一向听话。而且看情郎的表情,似乎今晚会发生一些让她期待的事情。随着飞翼的嗡鸣声,她的心脏也像充了电一样,开始提速。

骆有成输入了目的地的坐标,将驾驶模式设为自动,飞翼腾空而起。突然,他脑子觉得一阵眩晕,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以为是失重加上醉酒导致的,没有理会。

附身德吉的托尼举起手臂,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飞翼却已经飞远了。他茫然地望着已经变成一个亮点的飞翼,摇了摇头。

骆有成说的好地方,便是那栋山间别墅。与白日相比,月下的景致迥然不同。天和海子依然蓝得纯净,金杉林却失去了白日的华彩,影影绰绰。对面的丹霞峰,如淬过火的铁剑,黝黑的身躯直插天际。半月在西,落在雪峰之上,那缩了水的白帽子,此时却显得更为圣洁。

骆有成坐在别墅前的草地上,指着这片蓝色基调的景说:“白天这里更美。”

柳莹靠在他身上。她今夜也喝了不少酒,头晕晕的,身子也热热的,只想抱着有成哥说会儿情话,哪有心思看景。

骆有成抚着她的头发,姑娘眯着眼,脸不时在情郎的胸膛上蹭一蹭,乖顺得像只猫咪。

“柳妹,跟你说件事。”

“嗯?”

“托尼哥不在,他附身到德吉身上了。”

柳莹猛地撑起身子,酒也醒了三分,两只漂亮的眼睛里噼里啪啦闪着电火花。

“真的?”

“嗯!”

没有了托尼哥这个大灯泡,两个年轻人控制不住地意乱情迷,嘴唇慢慢靠近,贴在了一起。

接吻是门技术活,但骆有成和柳莹都是门外汉。和前几次一样,两个人都觉得嘴唇被咬得很痛。柳莹想起自己的嘴曾经变成小红肠,又想到一会儿还要见人,退缩了。她推开情郎,提议道:

“有成哥,要不咱们玩点别的吧。”

骆有成也觉得接吻的体验非常糟糕,与柳妹妹不谋而合。两人重新抱在了一起。

涉及感情问题,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一向是柳莹占据主动,这次也不例外。柳莹的手率先不老实——乱摸,骆有成跟着瞎摸。这种体验比不入流的吻技好了许多,两人越发躁动不安。干柴遇上烈火,又有酒精助燃,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就要在山沟沟里点起一堆篝火,骆有成的脑子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哇哦。”

“谁?”骆有成一下跳了起来。

柳莹迷离着眼,微微带着些羞恼,“有成哥,怎么啦?”

“我脑子里有人。”

“啊~”柳莹招牌式的惊呼,她翻身坐了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衫,“是托尼哥吗?”

托尼哥是有前科的,说是附身在胡永胜身上,结果又偷偷跟回来,在他们第一次尝试亲吻的时候跳出来吓有成哥一跳。这事在托尼的身份曝光后,骆有成同柳莹讲过。但柳莹在意的不是这个,她把托尼哥和广旭哥当成婆家人,在托尼哥面前她应该是个小仙女,完了,形象全毁了。

“不是,一个女人。”

听说不是托尼哥,柳莹略松了口气,侧身跪坐着,继续整理仪表。虽然一惊一乍间,酒醒了不少,但脑子还是有点晕,总觉得哪里不对。女人?她突然灵光一现。

“女人?你说是个女人?”她大惊。

骆有成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开始沟通脑子里的女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金美佳

“你是谁?”

“你猜。”女人的声音像瓤酥汁多的黄瓜一样脆。

莫名其妙脑子里多了一个人,让你猜,猜你个大头鬼哦。骆有成努力地克制怒气,按托尼和广旭的说法,他的脑子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的。他语气生硬地答道:“猜不到。”

“那你看。”

骆有成的意识海中出现一个模糊人影,人影侧身跪坐着,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搭在大腿上。人影逐渐清晰,化作一个美人。

“柳妹?”

脑子里的柳莹调皮地冲他眨眨眼,得意地笑,“有成哥,我厉害吧?”

“这……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开启魂智的?”骆有成觉得脑子像是被狠狠砸在地上的皮球,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恶作剧,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弟弟还真是……没趣。”声音重新变回了脆黄瓜,形象也变了,穿着一身果绿色花裙,头上盘着双螺髻,两条青色丝带分别从双螺两侧垂下,端庄又不失俏皮。

“现在再猜呢?”

这位小姐姐好喜欢猜谜游戏哦,见都没见过,猜哪门子的鬼。骆有成拒绝回应。

“小弟弟还为打扰了你们的好事生气呢?早知道就不打断你们了,看你们表演。”美女笑了起来,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话锋一转,“要不,你们继续?姐姐是过来人,不介意的。”

骆有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你不介意,我介意啊!这位姐姐到底是什么来头,比石岩山还能自来熟。要是托尼哥在就好了,身份自然揭晓。

想到托尼哥,他抓到了一点思路,自己的意识海对应着两台意识体漫游舱,能靠近漫游舱的女人貌似只有广旭哥追了一百年的女朋友。

他试探着说道:“以前听托尼哥说你总盯着广旭哥的光身子看,我就说你可能是个女流氓,果真没错。”

“猜出来了?”美女笑得跟电话铃一样,叮铃铃一阵子还要歇两秒,继续叮铃铃,也不知道哪里好笑。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铃声”才被掐断。“金美佳,吴广旭的女朋友。”

“你好!”确认了美女的身份,骆有成略有些拘束。“广旭哥呢?怎么是你来了。”

“要走私嘛,肯定要找个合适的人来夹带。你说是男人方便呢?还是女人方便呢?”

骆有成:“……”

“肯定是女人啊,洞多嘛。”说完她又铃铃铃地笑。

这才是女污!可是大姐,我们第一次见面,这么说荤话好吗?骆有成心里不舒服,觉得广旭哥找了这么一个污力强劲的女人很亏。

他幽幽道:“实在想不出,你是让广旭哥追了一百年手都不让碰的矜持女人。”

“切~”金美佳道:“不多吊吊他,他又怎么会珍惜我呢?”

骆有成心想,自毁形象的事你都做得出,还谈什么珍惜?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广旭哥的魂体不如我的凝实,挟带这么大一瓶胶囊容易发生危险,所以就由我代劳了。一会儿我就得回去,换你广旭哥过来。”

金美佳认真的语气让骆有成舒服了许多,他诚恳地致谢,并对她说:“我现在没有特别的事,这里有托尼哥就行了,让广旭哥多陪你一段时间吧。”

随着他的成长,广旭哥和托尼哥能给他提供的帮助也越来越少了,是该让他们休息一下了。

“电话铃”又响了起

来,虽然清脆,但真心不算悦耳,也不知广旭哥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弟弟还真贴心,姐姐谢谢你了。”金美佳说道,“先把药接收了,我们再说话。我这人忘性大,别人走了才发现药没给。”

骆有成让心神回到现实世界。空气翻滚扭曲,一眨眼的功夫,一只直径十公分、高十五公分的瓶子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伸手抓住了瓶子。当初托尼和广旭从魂体中提出两只果子时,跟便秘一样,一点点往外挤。金美佳放出药瓶比老母鸡下蛋还顺溜,顺利到让骆有成开始鄙视托尼哥和广旭哥的能力。

“有成哥,这是什么?”柳莹顾不得装小仙女了,手脚并用地爬到骆有成身边,好奇地盯着那只瓶子。

骆有成把瓶子递给柳莹,“广旭哥的爱人带过来的,你先收好,我跟那位姐姐再说几句话,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金美佳问题很多,骆有成的私生活,他与柳莹的感情问题,书院有哪些异能者,各有什么本事,书院目前掌握了哪些科技力量,书院周围还有哪些势力,书院未来的发展方向。

骆有成起初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一个个问题被抛出来的时候,他觉得不对劲,这些事情广旭哥知道得一清二楚,问自家男人不得了?他留了个心眼,回答问题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对骆有成的回答,金美佳没有提出质疑。骆有成可以肯定广旭哥很少同她提及自己的事情。那么,她提出这些问题,仅仅是因为出于个人的好奇,还是另有目的呢?

时间如梭,转眼弦月已经偷偷地跑了,留下了缀满碎钻的黑色天幕。骆有成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有两个小时,他的意识海里,金美佳向他道别。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下次要是再撞见你们的好事,我保证只会静静地看。要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指点你们几招,说真的,看到两只菜鸟办事,真心着急。”临走时金美佳还不忘用荤话调侃骆有成。

骆有成:……

“姐姐有108式,要不要传给你啊?学会了保证你家小妖精对你服服帖帖的。”

“不送。”骆有成真不适应和陌生女人讨论这样的话题。

“小弟弟真是个超级无趣的人,吴广旭都比你强些。”“电话铃声”再起,“走了,不见。”

骆有成的意识海里沉寂下来,他晃了晃脑袋,长时间的意识对话让他感觉精神有些疲乏。柳莹躺在他身边的草地上睡着了,手里紧紧地抱着那只瓶子。骆有成不忍叫醒她,侧身躺在她身边,手指轻轻在她额头摩挲了一会儿,便躺正了,双手枕着头,望满天繁星。

骆有成刚有些迷糊,就觉得有人在拨弄他的眉毛。睁眼一看,自家的傻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温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不多睡会儿?”

“她走了吗?”柳莹问道。

骆有成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也不能确定金美佳到底走没走。

“我们出来的有点久了。”柳莹不无遗憾地说。

她现在也明白了,每次她想和有成哥搞事情的时候,都会有人跳出来捣乱托尼哥、凤凰,现在又跑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姐姐。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过什么缺德事,不然老天怎么会这么惩罚她?

“那就走吧。”骆有成坐了起来。

“有成哥,这是什么?”柳莹举着瓶子问。

“托尼哥和广旭哥给我提前预支的任务奖励,说是怕世界上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人,

太孤单,让一百个人陪我们延寿。”

柳莹美眸一亮:“真的吗?我哥哥也有吗?”

骆有成伸出手在她鼻子上一刮,“少了谁的也不能少大舅哥的啊。”

柳莹扑到他身上,两人温存了一番,但心有余悸,不敢做过火的动作。

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两人整理了一下着装,准备返还。看着缓缓降下的别墅,骆有成也觉得心在一点点往下沉。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举把它升上来。他哼哼两声:

“等碍眼的人都不在了,咱俩到这里来度蜜月。”

柳莹也哼哼两声:“等大神们回家了,把凤凰嫁了,我们来度蜜月……蜜月不够,要蜜年。”

骆有成觉得傻妹今天开了神窍,终于知道凤凰小妹妹是个捣乱的小妖精。

牧场定居点场面依旧火热,酒也不知喝了几轮了。骆有成和柳莹偷偷溜出去几个小时,居然没人发现。

“德吉那小子喝多了,带着我都有点晕。”回来后,托尼抱怨道。

“托尼哥,你现在一个人?”骆有成试探道。

“说什么鬼话呢?不是一个人难道……咦,刚才是不是有人上了你的身?”

这话勾起了骆有成的伤心事,他倒是希望上身的是柳妹。

“金美佳来过……她说她叫金美佳。”

“难怪我感觉到有意识波动,想喊你已经来不及。”托尼道,“这女人来做什么?”

“给我送药,说广旭哥的魂体不如她凝实。”

“这倒是实情,她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土著,魂体比广旭这个外来户是强了不少。不过广旭是怎么回事?这事老师不准外人插手的。”

“她好歹是广旭哥的女朋友,算不上外人吧?”

托尼轻轻哼了一声,没回答。

“托尼哥,听你的语气,好像不怎么喜欢她。”

“神叨叨的,又矫情。”

骆有成也有同感,觉得金美佳的自来熟特别做作。“广旭哥眼光不行。”

“没错,咱们家莹莹甩开她几片虚空。”托尼表示赞同。

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差距都不是以“街”为度量单位了,而是虚空。

“她问了我很多关于书院的问题,她想了解,留下来一段时间不都知道了?”

“可能怕见到我吧,我好歹是广旭的大师兄。”

“师兄不是该多亲近吗?”

“谁知道呢,自从和广旭啪上以后,她总躲着我,老师也不去见。”托尼说到这里冷笑一声,“上床挺积极的,见家长反倒害羞了。算了,不说她了,这次总算做了件好事,把药拿出来看看。”

骆有成按照托尼的吩咐,拿出药瓶,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粒,拔开胶囊管,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嗯,药没有问题。”托尼说。

“托尼哥,你该不会怀疑金美佳在药里做手脚?”

“那倒不至于,我这次没见到她,在确定药是真品前,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金美佳。把石岩山叫过来,那颗打开的胶囊给他吃了,金贵着呢,别浪费了。”

狂欢一直持续到拂晓,牧人们将选好的二百五十头牛羊驱赶进弯管智能临时赶制的笼子。如果这事女巫来做,或许效率会更高,但这女人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

送走了柳妹一行人,骆有成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个挺尸的属下,事实证明,酒胆和酒量不匹配的人往往死得很惨。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采蜜人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六十六章采蜜人滇省,鸭山山谷。

骆有成平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神游天外。两小时前,他和女巫布置完手中最后一个全天候监视仪,来到这个谷地,等待商士隐前来会和。

大青石不远处,有一道绿色的光柱,是随身全息仪模拟的,用来遮挡旁人的视线。光柱闪了一下,消失了,女巫弯着腰,敲了敲腿,向着大青石走去。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腿都要哆嗦一下,她皱着眉头把自己挪了过去。

骆有成从青石上坐了起来,说道:“上来。”

女巫双手扒着青石,下巴放在石头上,“脚麻,歇会儿。”

骆有成看了一下时间,伸手把她拉了上去,“你可真行,上厕所用了半小时,活该麻死你。”

骆有成取过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只饭盒递给她。女巫的体质很浪费食物,上过厕所都要吃点东西。伙食开好了也不是全无效果,她的身体比起以前,要圆润了些许,只是同她的食量相比,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正比。

女巫按下饭盒上的发热按钮,把两条腿摊平,转着脚尖,手轻轻在腿上捶着,“监视仪都用完了,我们以后做什么?”

“用眼睛看,用耳朵听。”骆有成重新躺倒在青石上。

“史哥也不多做点。”

“他已经尽力了,而且样本也足够多了。”

史湘云第一批提供了两百个全天候监视仪,这是他短期内能够达到的极限,之后还会制造一些监视仪,但数量不会太多。除了材料有限,更重要的是他无法违背底层规则。全天候监视仪属于人工智能,不可能绕过规则限制。

旧纪元的科技复兴时代,曾经爆发过多起人工智能针对人类的恐怖袭击,总计有近五万人在暴乱中丧生。人工智能领域的天才殷哲涛博士事后被指控为暴乱的幕后策划者,以“反人类罪”的罪名被处以极刑。

为了更好地控制人工智能,agi管理委员会基于机器人伦理学制定了近千条底层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两条是:人工智能不可拥有自我觉知;未获得agi管理委员会的配额指令,人工智能不得自行繁衍。违反底层规则的人工智能,将会被启动自毁系统。

所有的底层规则都固化在人工智能的核心——智芯上。史湘云手上没有生产智芯的高端光刻机,他所用的智芯都来自于旧纪元的库存。其实,即便他能自行生产智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在智芯内写入同样的规则。

全天候监视仪的组装工作可以由智能来完成,但激活工作必须由史湘云亲力亲为。他需要伪造配额指标,并书写一份详尽的报告,说明每一台智能的用途,同时向智芯中写入自己的身份信息和电子秘钥,明确自己对智能的安全性负责。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黑金和小型武装机器人使用的是军用智芯。军用智芯和民用智芯的不同在于修改了一条规则,用“军用智能服从人类指挥官命令”取代了“人工智能不能伤害人类”。

这些日子,他们选择了两百头魍魉作为监视样本,各个生长时期的都有。魉没有性别,魍九成九是雄性,迄今为止,他们也只找到两头雌性魍,都处于幼年期。两百个样本已经足够数据中心做出详尽的分析报告,找到两种基因生物的弱点。

史湘云传送过来的探测仪也非常了得,不仅能找到隐匿状态下的监控设备,而且能黑入对方系统,修改其分析模块的算法。

依靠这台探测仪,骆有成他们在每一头魍魉栖身处都找到了监控仪,有两种,一种是小金字塔,商士隐捡到过的那种,只有影像录制功能,无法进行数据分析。所有者应该是致力于消灭魑魅魍魉的秘密组织,这类仪器骆有成未加理会。

另一种是甲虫类,没有隐形能力,但伏在草丛里很难被人发现。这些设备的数据算法无一不被篡改,让基因怪物的制造者拿着一堆无用的数据头痛吧。

话扯远了,让我们重新回到鸭山山谷。

骆有成躺在青石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女巫不再说话,小口小口地吃着饭。一盒吃完,意犹未尽,她伸手就要从背包里再取一盒。

“巫大胃,又偷吃。”商士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死太监,要吓死人啊。”

两人熟稔了,又是酒友,彼此都给对方取了外号。

“别吃了,刚才回来,看到附近有个采蜜人,咱们去讨点蜂蜜吃。”

“好啊。”女巫迄今还记得长臂把自己裹成粽子,爬到树上用树枝捅蜂巢的样子。蜂蜜是她小时候最甜美的食物,有时运气不好吃到毒蜂蜜,肚子会疼上好几天。

“走。”骆有成从青石上跳起来。

女巫诧异地看了他一样,她一直以为先生睡着了,害得她吃饭都没敢发出声音。两人背上了背包,跟着商士隐向采蜜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蜂巢建在悬崖上突起的岩石下方,采蜜人靠一根保险绳把自己固定在悬崖上,一条长长的尾巴扎入岩石缝隙。他没带任何防具,任凭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岩蜂,使他看起来和舌头形状的蜂巢没有什么两样。

骆有成三人到的时候,采蜜人已经把蜜桶放了下来,正手脚并用地顺着峭壁往下爬,灵活地像只壁虎。崖下接应的是个女人,也没有防护措施,大群的蜜蜂围着她嗡嗡打转,她没有理会,专心地将一块块饱含着蜂蜜的蜂巢丢进另一只木桶里。

三人向女人走去,随着他们的临近,野蜂不再围着女人飞舞,而向山崖上缺失大半的蜂巢飞去。野蜂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女人的警觉,她抬头张望了一下,看见走向自己的二男一女,立刻面露警惕。采蜜人也已落地,他冲了过来,护在女人身前。

骆有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友善一下:“老乡,今天收获怎么样?”

骆有成的问话反倒让他们更紧张,采蜜人的长尾左右摇晃着,显得非常不安。

“老乡,我们没有恶意。”骆有成道,“我的同伴馋了,想和你们交换点蜂蜜来吃。”

说完,他向商士隐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从背包里取了两盒自热米饭出来。食物是末世最好的情绪缓解剂,男女果然放下了敌意。采蜜人小心地走上前,接过了商士隐递来的饭盒。他看了看饭盒上的包装文字,以及跳跃的卡通小米粒,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跑回女人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再望向骆有成,两人脸上都面带笑容。

骆有成这才仔细打量两人,两人皮肤黝黑,看上去至少有四十来岁,岁月已经在他们的额头眼角刻下了痕迹。

采蜜人提起两只桶,招呼客人去家里坐坐。女人小心地抱着饭盒,生怕不小心掉了似的。

采蜜人的家在地下。掀开一块大铁板,走下两段很陡的阶梯,房间十分狭长,屋子的布局不像是普通的地下室,更像房车的内部陈设。如果不是女巫很瘦,那张沙发恐怕坐不下三人。与沙发隔一条狭窄的过道,是一个非常小巧的厨房。

女主人从橱柜里拿出来三个盘子放在茶几上,在每个盘子里都装了一块蜂巢,量不大不小。

商士隐伸出右手掰了一块,眼睛却盯在小指的戒指上,停顿了两秒后,将蜂巢丢进嘴里。同样的戒指女巫也有一枚,戴在无名指上,作用是验毒。骆有成百毒不侵,是不需要的。

女主人这时才意识到没有给客人们拿刀叉,赶紧在橱柜里翻找起来。采蜜人则在冰箱里翻翻捡捡,看样子准备下厨做饭。

“大叔,不用忙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你也歇一会儿吧。”骆有成道。

采蜜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食材放回了冰箱,搬了根圆凳坐在沙发旁边。女主人给客人们递了勺子之后,便去收拾蜂巢了。

采蜜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条件有限,地方有点小。”

“这是房车改造地吧?”骆有成问道,“为什么不盖个房子,或者挖个大点的地下室。”

“我们这种流浪采蜜人,不适合固定居所,有台车挺方便的。”说着,他起身打开了一扇推拉门,门里是驾驶室。

“大叔,你们就靠采蜜为生吗?”商士隐问道。

采蜜人苦笑了一下:“别喊我大叔了,我今年才三十五岁,她才三十三岁。”

女巫左右瞧瞧,三十多岁的人就长成五十岁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很心酸,含在嘴里的蜂巢也咽不下去了。

采蜜人叫李良,并非滇省人。灾难发生那会儿,他和三名驴友在滇省游玩。城里发生的惨景把他们吓坏了,背着包跑进了山里。几天后,他的同伴也相继发病死去。唯独他被采蜜人所救,并因祸得福获得了异能。他认了采蜜人为干爸,也成为了一名采蜜人。因为他擅长攀岩,年迈的干爸不再上崖。他与干爸一起生活了十年,直到八年前因病去世。

他们以采蜜为生,采到的蜜会拿到一百公里外的奔栏镇交换食物、生活必须品和车辆保养用品。

他的女人叫马茜,七年前在奔栏镇以物易物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马茜已寡居一年,她的前夫死于变异兽之口,之后生活一直很艰难,直到认识了李良,成为他的妻子。在末世,每个人的故事都丰富到足以写一本书。

“这台车是干爸给我留下的,用了三十多年了,没出过大毛病,特别适合山地行走。”

“你是说这台车可以从地下爬起来开走?”商士隐惊讶道。

“是啊,这车是用两辆山地房车改装的,因为这一带不算太平,所以我们专门到奔栏镇又做了一次改装,在底盘下面加装了八条挖土机械臂,停下来的时候,就让它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我叫它‘钻地虫’。”

这的确是独行客在末世保命的极好方法,骆有成正要点头,商士隐开口了:

“你好像只去奔栏镇交换物品?”

“对,那里最安全,镇上有非常强大的异能者坐镇,没人敢在那里乱来。物品交换也比较公道。”李良顿了一下又说道,“滇省境内本来就没几处地方可去。”

“五公里外不是有一个定居点吗,为什么不去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五公里外?”李良那张与年龄不相称的脸上皱纹愈发地深了,“五公里外哪里有定居点?”

“我来的路上看到了,三十几户人家,规模也不算小了吧。就在南面,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

“附近没有定居点啊。”李良紧张道:“他们的房子是不是金属的?”

商士隐点了点头。

李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说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他们是一群猎人。”

商士隐不解道:“猎人很可怕吗?”

“他们猎的不是兽,而是人。这么说吧,他们是一群奴隶贩子,听说这伙人嗅觉很灵敏,还有最高端的生命探测仪,躲在地底下都会被他们找出来。”李良已经走到驾驶室门口,“你们跟我一起走,我知道哪里安全。”

“李大哥,不用了,我们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办。”骆有成说道。

“你确定?那伙人恶名昭著,要是被他们发现了……”

骆有成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我们自有保命的手段。”

话说到这里,李良也不再勉强,他去取了三罐蜂蜜,送给三人。骆有成让商士隐取了十盒自热米饭作为回礼。

按李良的说法,滇省境内这种猎奴队有数十支。他一再告诫,看到猎人,有多远躲多远。

第一百六十七章 猎奴队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六十七章猎奴队地面土石松动,一辆虫形房车从土里爬了出来。房车有前后两截,像两只甲虫首尾相衔。房车没有车轮,利用十六条机械爪爬行,顶部的两侧各有八条机械臂,必要时可以伸出来抓住两边的山崖。房车速度不快,单片镜估算的时速为三十公里,胜在它能完全适应山区复杂地形。

房车掉了个头,沿着谷地向西北方向行去。

“在山区,这还真是好东西。”商士隐赞道。

“能在这世道活下来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保命手段。”骆有成收回了目光,说道,“走吧,我们去会会猎人。”

“灭了?”

“不打架,我想知道人会被卖到哪里去,我有个预感,可能和魑魅魍魉脱不了干系。”

商士隐一听来劲了,“我先去探探,高端生命探测仪奈何不了我。”话音一落,人已经没了影。

女巫撇撇嘴:“死太监,早晚嘚瑟死你。”

“要说打探情报,我们还真不如他,能者多劳,由他去,我们看风景。”

骆有成隐去身形,缓缓向前飞去。女巫紧随其后,三人依靠卫星定位定位彼此的位置。

商士隐去得很快,几分钟后,他就置身于这个古怪的定居点。之前只是在空中匆匆一瞥,身在其中,才发现这个定居点的不同之处。

房屋的建筑材料一律用的合金板材,给人以机械现实主义风格既视感。每个房屋单元之间都有廊桥,将定居点连接成一个整体。走过几座廊桥后,又发现廊桥的式样并不统一,有的如旧纪元时的登机廊桥,有的则像步行天桥上的玻璃通道,还有的干脆是推拉钢架上蒙了一层油毡布,给人一种七拼八凑的感觉。

走了一路,见到的都是男人,个个高大体阔、彪悍横勇,且身上都携带了枪支和军刺。一路上遇了十来个男人,没人能发现他。他进入了一栋未锁门的屋子,屋内的家居陈设与普通家居不同,全部被固定在墙壁或地板上。商士隐的第一反应是这也是房车,但内部空间比李良的房车宽敞了许多。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除了屋角有一台正在充电的智能家政,别无亮眼的地方。

他又窥察了二十多所房屋,布置都大同小异。一些房间空着,一些房间里有人在睡觉。他越发确定这个“定居点”是可移动的,对李良关于猎奴队的说法也信了九成。

现在唯一让他好奇的是,在这里他没有看到一个女人,他可不相信这群血气冲天的男人会是禁欲者或者是像他一样的无能者。

直到他进入了最大的一所房子。屋子比之前的大了两倍有余,摆放着麻将桌、台球桌和两台超感单人游戏舱。屋里有十一个男人,八人占据了屋内仅有的娱乐设施,三人站在麻将桌旁观战。打桌球的一个巨人尤为引人注目,巨人只穿了一条五分紧身裤,目视身高应该在二米五以上,膀阔腰圆,筋肉鼓胀,血管凸起,像是皮肤下藏了无数条大蚯蚓,最让商士隐心惊的是从后颈到尾椎骨的一排尖刺,每根都在二十公分以上,最长的一根应该超过四十公分。

心惊归心惊,商士隐倒不害怕,他随身带着粒子束枪呢,隐身状态下谁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先生不想打草惊蛇,他有信心一个人把这支猎奴队端掉。

商士隐脑补着他应有的飒爽风姿,头顶却传来不和谐的呻吟和喘息声,这是他在这个“定居点”第一次听到女人的声音。他顺着右侧的楼梯来到二楼。二楼有六个大铁笼子,各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女人。最里面的铁笼里,一对男女正在互搏。女人们都裹着一层纱衣,样貌娇好,神态却各不相同。有人畏惧地缩在床角,有人平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发呆,也有人饶有兴致地望着肉搏中的男女。

出了猎人们的娱乐室,商士隐开展起他的本质工作——顺手牵羊,先生说过,拿恶人的东西没有负罪感。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下手很有分寸,只拿走了一沓图案古怪的纸币和两个奇形怪状的手持仪器。

商士隐循着卫星定位来到山头时,骆有成和女巫正在玩纸牌游戏,一人拿着一沓纸牌,交替把手里的纸牌压在前一张上面,打出的牌恰好和台面上某张牌的牌面相同时,就将两张相同的牌及其中间所夹的牌全部取走。这是旧纪元学龄前儿童喜闻乐见的弱智纸牌游戏,叫做小猫钓鱼。

对此,骆有成的解释是女巫没读过啥书,不会玩高智商的纸牌游戏。

女巫不服气道:“那我们来玩七连斩。”

七连斩是25世纪很流行的一种烧脑游戏,规则十分复杂。骆有成听说过这个游戏,但从未了解过这个游戏的规则。他诧异地望了女巫一眼,很干脆地把手中的牌一丢。

“费时间,不玩。”然后把头转向商士隐,“探查有什么收获?”

商士隐将他录制的全息影像放了出来,说道:“你们先看着,我把两台仪器里的追踪定位装置拆了。”

现在的仪器里一般都有追踪定位装置,以便遗失后找回。商士隐盗取这两台手持仪器的目的不是为了占有,而是用来练习追踪装置破解术。出来前他跟着史湘云学了些实用技术,知道想在不损坏设备的情况下取出追踪装置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做得巧妙,避开设备的重要元部件和主要电路,后期修复还是很方便的。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多功能军刀,尝试暴力破解。

影像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大部分画面骆有成都在快进。猎奴队的人像一群哑巴,四十多个人,居然没人说话。直到影像的末尾,他们才听到了人的声音,那是男欢女爱的合奏曲。女巫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一眨不眨。遗憾地是,还没看真切,画面就跳过去了。

骆有成关掉影像,语重心长道:“姑娘家,矜持点。”

女巫果真矜持地红了一下脸。

这女人的表现其实很正常,换了米豆豆,没准要求慢镜头回放。

骆有成转头看商士隐,见这伙计身边散落了一大堆零部件,两只手在零碎里刨来刨去。

“咋啦?”骆有成问。

“居然没有跟踪装置,早知道就不拆了,留着自己用,两台菲比生命探测仪,好可惜。”商士隐肉痛道。

“毁就毁了吧,也不算好稀罕的东西。”骆有成大咧咧地说。

“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商士隐请示道。

“等呗,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我们来玩七连斩。”女巫还等着先生出丑呢,虽然她也不太会玩。

骆有成瞪着眼睛说:“多学学士隐,他眼里都是事,你呢,心里只装着自己那点小心思。提线木偶似的,扯一扯,动一动。”

女巫缩缩脖子,不敢和他对视,“那我该干啥?”

“你说呢?”

女巫默默地开启了隐身,向山下飞去。看到巫大胃吃瘪,死太监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捂着肚子,乐得不行。

骆有成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关上你的卫星定位,跟着她,别让她出啥事。”

乐极生悲!商士隐蔫皮搭脸地一步跨出,消失不见了。

商士隐离开后,骆有成开始琢磨今晚是飞上五六十公里去梅里雪山的山间别墅休整一晚,还是在此露营监视猎奴人。从牧场庄园出来的十多天,他们都是在野外风餐露宿,着实怀念热水和美食。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自在城天天钻下水道,也没觉着多苦;如今虽身在野外,吃的却是从黑箱分拣中心提出来的最新鲜的食物,住的是可自动调温的帐篷,反倒不适应了。

山中的日落总是要来得早些,峰顶还能看到太阳,山谷里已是黄昏。下方的“定居点”已亮起了灯,女巫和商士隐还没回来。单片镜上显示女巫的坐标停留在一个地方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正想呼唤女巫回来,山下的“定居点”却有了动作。连接着各所房屋的廊桥开始回收,发出的嘎嘎声响即便在山顶也能听得到。这下不用考虑是住别墅还是睡帐篷了,能不能睡觉都是个问题。

女巫的坐标开始向山顶移动,她的声音很快在骆有成的耳边响起。

“先生,他们动了。”女巫撤去隐身。

骆有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用你说。怎么去了这么久?”

“可能是蜂蜜吃多了,滑肠。”女巫脸红道。

我去,真特么是个人才。

看到骆有成面色不善,女巫赶紧补充道:“我也没闲着,我召来了一群屎壳郎。”

骆有成:“……”

“不过它们忙着滚粪球,没空搭理我。”

骆有成:屎壳郎大丰收啊,能有空吗?

“我又召了几只野兔,它们脑子不是太好使,花了好久我才明白它们的意思,它们说这些大怪物是早上到的,占了它们的草窝。”

总算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了,骆有成摩挲着下巴,蹙眉沉思:这些家伙喜欢昼伏夜出吗?他们也算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一群人吧?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定居点”的廊桥已经彻底收回,屋外的底板折叠收缩、屋顶变形,很快定居点消失了,剩下三十二辆奇形怪状的山地房车。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袭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六十八章夜袭山地房车的式样五花八门,形态各异。有一点是共同的,都适合在山地行驶。

大部分房车使用的是履带轮,一部分同李良的虫形房车一样,靠机械足爬行,极少部分使用的是轮爪切换型行走机构。房车的顶部同样有适合抓住悬崖的机械爪臂。

山下的人终于不再是哑巴,有人开始喊话。隔得太远,听不太清楚,估计是在指挥车队的队形。

可以移动的定居点,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创意,但骆有成眼下没心思关注这个问题。眼看着这群人就要出发,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士隐呢?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啊,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怕你出危险,让他在附近保护你。”

在对面山头盘桓的落日恰到好处地为女巫的脸添了一抹红晕,女巫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那我……不都被他看到了?”

骆有成又好气又好笑:“他没你想的这么无聊。”

正在这时,商士隐的坐标在单片镜上显示出来,同时现了一行文字:我在左手最后一辆车的挂斗里,你们来不来?

“你看,这才是正经做事的,学着点。”骆有成说完,隐身向山下飞去。

女巫跺跺脚,急忙跟上。

骆有成边飞边召唤托尼哥,“能不能给女巫加上勤奋好学,勤于思考,努力上进的品质呢?”

托尼咯咯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挂斗不大,但容下三个人绰绰有余。商士隐和女巫一碰头就在单片镜里用文字怼上了。

女巫:说,你看到啥了?

商士隐:懒人屎尿多。

女巫:你个死变态,真偷窥啊?

商士隐:浑身没几两肉,稀罕?等你长胖点再邀请我看。

女巫:死太监,我要阉了你。

商士隐:你都说了我是死太监了,你有本事你再阉太监一次啊。

在两人的无声吵闹中,车队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骆有成给商士隐发了条文字,让他注意车队动向,就闭着眼睛休息了。反正这货精神出奇地好,几天不睡也没事。女巫吵了几句,发现自己丝毫占不到便宜,只能偃旗息鼓。一边安慰自己,看就看了吧,一个死太监而已,远古的时候,那些皇家的嫔妃不就是太监伺候着沐浴如厕的吗?一下把自己拔高到皇室嫔妃的位置,死太监只能做狗奴才,心中隐隐有快意。她也闭上眼,去梦她的长臂了。

房车摇摇晃晃,但并不颠簸,特别催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骆有成和女巫同时被耳朵的酥麻震醒,商士隐这货这次使用了加急多人通话模式。

女巫的起床气很大,立刻发了一条文字信息:死太监,信不信我拿刀在你残根上再捅几刀?

骆有成本来也想发火,但一想偷懒睡觉的骂干活的,好没道理,简直是残民害理。

他发了一条文字严肃地批评了女巫: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样子,捅刀子是女人做的吗?士隐,辛苦了。

女巫发了一个吐舌的表情。

商士隐几乎感动地热泪盈眶:先生,好暖心。巫大胃,和先生一比,你就不是人。

女巫:死太监,别腻味,有事说事。

商士隐:你们发现没有,所有的车都关掉了车灯。

骆有成起身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云层,连微弱的星光都透不过来。所有的车都在黑暗中静默地行进着,说来奇怪,这些车在变形时动静闹得挺大,走起来却一点声都没有。骆有成将单片镜调成夜光模式,大致能分辩出车队已经离开了山区,行驶在相对平坦的丘陵地带。

商士隐:我开始以为他们用了夜光设备,飞到前面看了看,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贼亮贼亮的,跟野狼一样。

这或许就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昼伏夜出了,他们进化出了夜视能力,就连习性也可能变得同夜行猛兽一样了,而且夜间是普通人休息的时间,捕猎时遭遇的反抗会弱很多。

商士隐:他们的目标是江香村,现在离目的地不到一公里了。一会儿我们要救人吗?

骆有成:静观,他们抓人是拿来卖钱的,应该不会伤人,我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商士隐:我看到他们手边都有防毒面罩,就从他们的库房车找了几个,估计会用得着。

空气中浮现出两个面罩,一大一小两只手伸出来,拿走了面罩。

骆有成适时给出了鼓励:干得不错。

这条忠狗最服夸,越夸越来劲。

一公里的距离,即便是这种时速五十公里的山地房车,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三十二辆房车把村落团团围住,猎奴队四十五个成员全部下了车。

骆有成发现其中一个人脸肿得像猪头,问商士隐是怎么回事。商士隐得意地说,那人是物品管理员,因为丢失了两个生命探测仪,被老大揍了。

村落外建了一条三米高的围墙。从空中看去,村落里有八户人家,除了一户还亮着灯,其余人家都已熄灯睡觉了。

猎奴队全员都戴上了防毒面罩。商士隐和女巫赶紧也戴上了。骆有成号称百毒不侵,但他对置人昏迷的气体也没有把握,想了想,还是把面罩扣在了脸上。

围墙对猎奴队来说完全不是阻碍。他们射出钩爪,攀上了围墙,却不急于入村,而是蹲在围墙上向每家每户发射昏迷弹,亮灯的那户人家首当其冲。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传来,烟雾从破碎的玻璃窗逸散,以村落为中心弥散开来,很快越过了房车,向远处扩散。

大约等了五分钟,围墙上的人陆续跳了下去,打开了大门,奴隶贩子们蜂拥而入。捕猎行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不多一会儿,昏迷的村民就一个接一个被抬出来了,共有二十一人。八个男人,十三个女人。

散落在四周的房车都开了过来,聚集在村子大门前的空地上。车灯终于打开了,把这一片空间照得透亮。

两辆房车的后门被打开,里面是用合金条焊接的金属笼子,奴隶贩子们把村民一个个搬了进去。

一个奴隶贩子在搬运一个女人的时候突然惊呼一声,蹲下身子盯着女人猛瞅。另一个人走了过去,这人中等个子,长相平庸。他一脚把高大的奴隶贩子踹开,蹲下来仔细审视了一下女人。

商士隐:这人就是猎奴队的老大。

身高不显,模样不显,能在壮汉群聚的猎奴队坐稳老大的位置,必有过人之处。

猎奴队老大交代了几句,那个被踹倒的奴隶贩子爬了起来,扛着女人走向最大的房车,也就是奴隶贩子们的娱乐室。其他人继续装车。

没多一会儿,那个奴隶贩子就从房车里出来,肩上扛着另外一个女人。女人处于昏迷状态,手脚软软地垂着。奴隶贩子把女人丢进了一辆运奴房车。

商士隐:玩腻了就卖掉,真无耻,真想给他一枪。巫大胃,你不是想捅人吗?要不你去把他捅了。

女巫:我听先生的。

商士隐:先生,咱们真的不救?

骆有成:再看看吧,说不定能救更多的人。

作为一个正义感爆棚的青年,骆有成早就想动手了。但为了获知奴隶的贩卖地,他最终忍了下来。要获得信息其实有更快捷的办法,只需要托尼哥去翻翻头领的记忆。但总是依赖托尼哥的能力,让他觉得很没有成就感。这一次,他想靠自己的能力来探查。

车队再次熄灭了灯光,静默地向南进发。

三人依旧坐在晃晃悠悠的挂斗里,女巫主动提出让死太监休息一会儿,由她来值班,这是女巫第一次主动请缨。

骆有成开启了私聊模式:不错啊,转性了。

女巫:刚才做梦,星安批评我太懒,不好学,工作不主动。

骆有成哑然失笑,托尼哥的品德输入法原来是借长臂之口,确实很奏效!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声清脆的枪响把骆有成惊醒了,枪声他很熟悉,与老鹰使用的是同一种枪械——ct890狙击枪。这种狙击枪的有效杀伤距离可以达到两公里,但单片镜上显示的数值,狙击手距离此地11公里。狙击能力到底还是比老鹰差了些。

女巫的示警信息也在单片镜上显现出来:有情况。女巫确实有进步了,但比起商士隐,警觉性和预警能力还是差了几条街。

骆有成站了起来,看到一辆房车正冲下一旁的坡地。

有人喊道:“一队冲上去,二队定位坐标,三队迫榴炮准备。”

四辆轮爪切换型房车收回了机械爪,改爬行为轮式驱动,速度陡然飙升。连续两声枪响,一辆轮爪房车失控。于此同时,五辆履带轮房车上抬起了炮管。又是两声枪响,另一辆轮爪房车的驾驶员被击毙,车子撞向路边的岩石,腾空飞起,在空中翻了个滚,四轮朝上,狠狠地砸落在地,车身电火花四溅。

五门迫榴炮向着一公里外的目标齐齐开火,一时间,远处的小山头上火光冲天。迫榴炮连续炸了三轮,才停止了射击。夜重归静寂,唯有远处跳动的火舌不甘寂寞。

骆有成和女巫同时发送文字:死了?

商士隐却用红色闪烁字体发了两个字:快走!

接到信息的刹那,骆有成一把抱住身边的女巫,斜斜地飞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独行侠

漆黑的夜空有电光闪过,挂斗车旁边的一辆房车在震耳欲聋的轰响中化成了一团火光,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它两边的房车推出数米远。

骆有成浮在两百米开外的半空,看着远处空中有如鬼魅的身影,心有余悸:士隐,你怎么发现的?

商士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女巫:嘚瑟。随后她又把默默地把这条信息撤回了。

猎奴队的头领又在喊话:“全部下车,点钟方向,仰角50度射击。”

仅过了三秒钟,密集的枪声就已经响起。可见猎奴队的应急反应能力绝对属于一流水准,骆有成甚至怀疑他们曾经是军人,至少曾接受过军事训练。奴隶贩子们没有机械地执行命令,而是不断地调整着射击方向,因为空中长了翅膀的目标正在高速移动。

火光再现,又一辆房车爆成火团。接着一个黑色的条形物从半空砸下,将一名猎奴队员的头颅砸成了烂西瓜。

半空中的人速度奇快,在三十多把枪制造的火力网中穿梭自如,手中的武器也变成了手枪。他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了十发子弹,十名奴隶贩子倒地。

那人翅膀一收,向地面高速俯冲,离地两米时,翅膀微展,轻轻扇动,人平平飞出两米,两脚落地,手中变戏法一样多出一把长剑。长剑顺势向前一递,刺中一名奴隶贩子的咽喉,另一只手甩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体,贴在了房车上,接着就失去了他的踪影。房车爆出一团火光,爆炸并不剧烈,车体基本完整,但车头已毁。

房车被爆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对五米外目标的杀戮。一眨眼后,他又在六米外闪现,他的速度太快,只有在他停下杀人的短短一瞬,才能捕捉到他的影子。暗影的舞蹈中,一个个奴隶贩子倒下,一辆辆房车被摧毁。

猎奴队首领已经顾不得指挥了,只是叫喊着快撤。他跳上一辆房车,拇指还未来得及按在指纹点火器上,就再也动弹不得了,一柄长剑透过防弹玻璃刺穿了他的头颅。

“呛”的一声,剑走,人倒,血如注。接着又是“嘭”的闷响,这台车的驾驶室燃成火海。

从第一枚电磁炮弹发出到结束战斗,仅仅过了一分钟。原本以为会有些作为的猎奴队老大,同他的手下一样,一个回合就去见了阎王。长相凶悍,背上长了一排尖刺的壮汉也毫无表现机会。

那道影子过于强悍,以至于骆有成三个人都忘记了去帮忙。骆有成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动手,至少可以留个活口,现在奴隶贩子们死得一干二净,又去哪里打探消息?

这位独行的杀手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双翼轻轻扇动着,悬浮在空中。他的翼非鸟翼,而是蝠翼。身材不高,体型偏瘦,偏偏给人仰之弥高的感觉。看不清他的脸,脸上涂着油彩,眼睛上还蒙着佐罗式的面具。手中的剑已经不知了去向。他对着骆有成的方向抱了抱拳,然后向完好的两辆运奴房车和作为娱乐室的房车指了指。

骆有成正要现出身影与他说话,对方却一振翅,倏忽远去。须臾,远处相继传来两声闷响,剩下的两辆轮爪切换型房车也没逃脱被毁灭的厄运。

商士隐说了句我去追他,人也去远了。

骆有成解除了隐身,对女巫说道:“下去看看,先把人放了。”

两人打开了运奴房车的后门,被抓来的村民们还未醒来。骆有成让女巫去娱乐房车的二楼解救性奴,自己则去查看奴隶贩子的尸体。他越看越心惊,除了头领,所有的奴隶贩子都是一剑封喉,损毁的房车都是发动机受损,很难想像这是一个人在一分钟内能做到的。这人的战斗意识、身法、杀人的技巧都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骆有成将自己的实力与他做了个对比,如果不使用意念力护罩,或许自己的意念力还没有锁定对方,就已经被他抹喉了。要想取胜必须先用意念力护罩护住周身,再徐而图之。

最蹊跷的是,自己在隐身的情况下居然被对方看破了行踪,对方是怎样发现自己的?还把被抓的村民放心地交给自己。或许,己方三人在山顶窥探时,就已经被他发现。对方跟了一路,自己却无所察觉,想想都有些后怕。所幸对方是嫉恶如仇的侠士,不是自己的敌人。

突然,他听到女巫的一声惊呼,急忙向娱乐房车飞去。待他赶到二楼,女巫已经被人控制住。一个男人一手搂住女巫,另一只手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脖颈上有血珠渗出。

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有一个活口也好。骆有成如是想,他非常粗暴地用两股意念力掰开了男人的两条胳膊,第三股意念力夺走了他手中的匕首。匕首绕了个小圈,匕尖抵着男人的太阳穴。

女巫脱困,连忙向前跨了两步,转身一巴掌扇出去。不偏不倚,她的巴掌砸在匕首的尾部,生生将之砸入了对方的太阳穴。奴隶贩子应声仰面倒下。女巫的力气不大,无奈那把匕首太过锋利。女巫尖叫一声,连连倒退,直到骆有成用手抵住她的后背。

骆有成也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巫会有这样的操作,好好的活口又没了。

女巫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大口大口喘气,这是第一个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

骆有成蹲下来,轻轻抱住女巫,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女巫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颤声道:“我杀人了。”看来托尼把她驱蛇杀人的记忆封印很彻底。

“他死有余辜。”骆有成一边安慰着女巫,一边呼叫托尼哥。前段时间托尼不停地跳出来喊要碎了要黑化了,把他也搞得一惊一乍的。

托尼很快给了回复:“没事,她正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一会儿就会好。”

等女巫情绪平复,他帮女巫检查了伤势,颈部只是破了点皮,他用急救包里的止血带为她做了简单处理。

“先生,谢谢你,我没事了。”女巫仰起头。

“真没事了?”

“没事了。”女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坚毅一些,“星安说,他不在的时候,我必须坚强。”

看来女巫这辈子也不可能从长臂的世界里走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

骆有成有过让托尼永久封印她关于长臂记忆的想法,但立刻又自我否决了。有长臂,她始终是艾伊莎;没了长臂,她躯壳里就是另一个灵魂。

为了表明自己很勇敢,女巫特意走到尸体旁边近距离观察。

“走吧,别管死人了,把姑娘们放出来。”骆有成道。

骆有成带着女人们来到运奴车旁时,商士隐已经回来了,正和两个醒过来的村民说着话。

“士隐,怎么样?”骆有成问。

“追不上,我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对方速度太快,至少是我的两倍。”

商士隐飞行背包的最高时速220公里,对方的时速在400公里以上,世上飞得最快的鸟也达不到这个速度。骆有成心想,以后如果有机会遇到这位独行侠,一定要结交一下。

村民们在陆续醒来,口称恩人。

“你们可不是我们救的,我们只是受人所托,代为照顾一下。”骆有成说着,放出独行侠的影像,“你们认识他吗?”

村民们都摇头,他们是本地山民,灾难后一直在自己的村子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极少与外界打交道。

被解救的女人也不认识这个人。她们被抓捕的时间,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被抓来的,因为一直被关在铁笼子里,从未外出,她们甚至不知道现在置身何处。

看来能不能再遇这位独行侠,得靠缘分了。

六名女人的安置是个问题,她们的亲人朋友早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都是些孤苦无依的可怜人。村民们也不愿收留,他们说村子阴盛阳衰,劳力不强,本就过得苦哈哈的,如果再收留六个看起来没什么劳力的女人,这日子恐怕也过不下去了。对此骆有成也不勉强,让商士隐开着那辆娱乐房车把村民们送回去。

“先生,不把这些村民收到书院?”女巫问道。

“他们没有帮人之心,我又何必去帮他们。”书院现在的人口容纳量不大,骆有成在进人时还是比较挑剔的,对心性和性格尤为看重,这也是目前书院人能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主要原因。

“那她们怎么办?”

六个女人抱膝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迷茫,透着股死气。

面对无家可归的女人,骆有成长叹一声,走向六人,发出了书院的邀约。女人们反应各不相同,有欣喜的,但更多是麻木着点头的。但对于一个新的落脚点,没人傻到放弃。

骆有成给胡永胜打了个电话,让他派飞翼来接人。

骆有成让女巫陪着女人们,他自己去报废的房车上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东西。

对女巫来说,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她和陌生人本就没有多少话说,何况是这些失去了精气神的女人。但有个女人却主动和她说话,说话的女子年纪不大,齐耳短发,五官端正,姿色中等偏上,但说不上有什么特色。女巫对她有些印象,记得在商士隐录制的影像里见过她,是唯一一个对男女办事很有兴致的女人,心里不喜。虽然她自己对那事也有兴趣,但好奇心是建立在害羞的基础上的好不好。这个女人的眼神过于……大胆,这是文化不高的女巫能想到的唯一的词。

女巫说话兴致不高,女人问一句,女巫答一句,透露的信息不多,但女人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我叫王蓓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德鲁伊女巫。”女巫酷酷地说。

第一百七十章 日出金山

“我不喜欢王蓓蓓。”女巫坐在客厅沙发上,对先生让王蓓蓓去了书院表示不满。

“我也不喜欢。”商士隐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和女巫保持了高度一致,“我觉得这个骚货肯定会成为一个不安定因素。”

“那咋办?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骆有成对这女人也是不喜的,尤其是王蓓蓓听说他是书院的主人时流露出的赤裸裸的挑逗眼神,让他特别腻味,“算了,去都去了,也许这只是她的生活态度,准许你们闷骚,不能禁止别人明骚吧。只要不做坏事,我们就多点宽容吧。都早点睡,明天我们去奔栏镇看看。”

先生这么说了,女巫和商士隐不好反驳什么,意兴阑珊地去睡觉。

这处建筑位于梅里雪山的一条山沟里,在地下一百米处,入口在一块巨石的下方,需要走过三十米的通道,再搭乘悬浮梯下来。地方很不好找,黑灯瞎火的,如果没有卫星定位,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找到。

送走六个女人时,已经接近凌晨零点。三人又飞了二十来公里,来到此处。骆有成困乏不已,两人进屋后,他也去休息了。

翌日晨,骆有成起床后来到客厅,吩咐智能家政准备早餐。

商士隐猴蹦猴跳地从外面冲进来,“先生,快去看日出。巫大胃呢?还没起床吗?我去喊她。”

骆有成很佩服这货,精力充沛堪比哈士奇,与他一比,骆有成觉得自己是个小老头。虽然不觉得日出有什么好看,但骆有成还是依言向悬浮梯走去。

商士隐在他身后又喊道:“先生,不是看日出,是看日照金山。”

这里并不是梅里雪山的最佳观景点,从谷地望出去,只能看到卡瓦格博主峰。尽管身处一隅,所见也足以震撼人心。

雪峰之巅,被镀上了夺目而纯粹的金色,一如黄金铸就的金色宫殿,神圣而庄严。许多雪山都能看到日照金山的奇观,但能演绎地如此纯净,不带一丝杂色的,不多。

骆有成几乎生出了俯身膜拜的冲动,日照金山并不常见,今天或许是一个幸运日。

商士隐大呼小叫地从石洞里钻了出来,飞身上了巨石,坐在骆有成身旁。坐下的那一刻,人立刻安静下来,痴痴地望着远处的雪峰。

“死太监,我要杀了你。”女巫的声音在此时特别违和,巨石上的两个人都没理她。

女巫继续告状:“先生,死太监打我屁……天啊,太美了。”

瞬间,她把所有的不快都忘记了,眼中只有那直刺蓝天的金色剑峰。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站在下面观山不过瘾,恳求道:“能带我上去吗?”为了“追杀”死太监,她穿着睡衣睡裤就跑了出来,没有飞行靴,去不了高处。

商士隐飞下来,抱着她的腰肢把她带到巨石上。女巫狠狠地瞪了死太监一眼,就将目光移向远方。

三人如静默的雕塑,此刻能让他们从迷醉中醒来的,恐怕只有诗和远方。远方在视界里,诗在心里,所以没人醒来。

时间滴答滴答地从身边溜走,金色也在缓缓地褪去。直到卡瓦格博雪神重新披上圣洁的白色外套,三人才长出一口气。

金山不在,景致依旧美。距巨石三十米外,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溪中的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石,让溪水只能蹦跳着前行。对面的山上,栎叶杜鹃开得正艳,为大山围上一条白色的腰带。巨石周围,是东一丛西一蔟的紫色小花,在清风中微微摇曳。

“苏老爷真是懂世界的人,他选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最美的风景。”女巫感慨道。

骆有成很赞同,自家的便宜舅老爷置办产业的地方,风景无一不精彩,无一不撼人心。但他的回应却很煞风景:“你穿成这样,不冷吗?”

睡衣睡裤自然比不得能自动调节体温的紧身战衣,这里海拔三千多米,清晨凉意十足。女巫听了,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下去了,想看风景穿暖和了再来。”骆有成搂住她的腰肢飞下了巨石。

女巫突然想起了用同样的动作把她带上去的商士隐,抬头去找,却没见到人影。她跺跺脚,狠狠地咒骂了一声死太监。

“对了,你刚才要告状来着,士隐怎么招你了?”骆有成问道。

女巫习惯性红脸:“死太监打我屁股。”

“那他算对你客气的了,以前他把岩山的内裤都偷了。”骆有成带着女巫往石洞里走。

“死变态。”女巫又一跺脚,见先生走得远了,急忙小跑几步跟上,“可我是女人。”

“他呢?”

“死太监。”

“那不结了,心里不爽快就打回来。”骆有成胡乱教唆道。

返回地下别墅,商士隐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餐。女巫冲过去,举起手对着他屁股就要打下去。

商士隐放到嘴边的糕点也顾不上吃了,咋呼道:“我没穿衣服的,小心我告你非礼。”

这家伙的衣服全是用包膜伪装的。女巫恨恨地收回了手。

“呵。”商士隐得意地掰了一块糕点丢进了嘴巴。但他随即感到臀部火辣辣的疼痛,糕点沫一口喷了出来。转头一看,女巫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一根棍子。商士隐怪叫一声,把剩下的糕点往餐盘里一丢,站起来就跑,女巫举着棍子在后面撵。

“巫大胃,你有没有良心,不是我,你能看到金山吗?”

女巫的脚步迟疑了,“那也不能打我屁股。”

“我倒是推你摇你,可你醒了吗?”

女巫的棍子也放下了,“看在金山的份上……吃早饭。”

骆有成看着打闹的两人,觉得两人越发亲密了。当然不是异性间的亲密,充其量算闺蜜。

“闹够了赶紧把早饭吃了,一会儿还要去奔栏镇。”

两人立刻规规矩矩坐下来吃早饭。骆有成有种错觉,自己是家长,大了自己几岁的两人是孩子。

吃过早饭,三人化了一个妆,戴上了由林小妖友情赞助并经史湘云改造的面具,三人的相貌立刻变得极其普通。骆有成化妆成中年人;商士隐也让自己年长了几岁;女巫却成了一个年轻的大妈。

女巫戴的面具面相很年轻,但她的身材十分臃肿,天知道她在紧身衣里加了多少层衣服。为此被商士隐嘲笑了半天,说她是专门负责逗比的。

女巫气哼哼地返回自己的屋子,去除了所有的打底衣裤,把自己彻底变成紧身衣包裹着的排骨。

商士隐语重心长地说:“大胃啊,我们是去了解风土民情,不是去吓人的。”

女巫撇撇嘴,又回了自己的屋子。

骆有成说道:“士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当初让你去我姐那里,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现在不仅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太监,还敢打女人屁股了。”

“对啊,”商士隐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转变,“是不是豆豆姐动了我的性格基因?”

有没有动他的性格基因,只能以后向老姐求证,但骆有成以为最大的可能是异能带给这货的自信,让他已经不在意生理上的缺陷。

女巫收拾妥当,终于像个普通的正常女人了。骆有成和女巫取了普通背包,在里面装了些不怎么惹眼的物品,都是通过黑箱传送过来的厨房日常用具。商士隐依旧用的超导背包,做了伪装,没有这背包他是没法飞行的。

奔栏镇在东南五十公里处。三个人飞了一段,看到前方公路上有三辆卡车组成的车队,车上装着牛羊。趁着车队在s字形公路上绕行的时候,三个人从山谷间穿了过去,超过车队三公里,他们才回到了公路。落地后,骆有成用全息仪模拟了一件外套,女巫也学着在紧身战衣外加了一件半长风衣。三人沿着公路慢慢悠悠往前走。

车队很快追上了他们,他们让开道,站在公路边上,示意卡车先走。卡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往前开了一百米,停了下来。

这是双方彼此间的试探,看到对方没有敌意,最后一辆卡车上下来一个人,向骆有成三人挥手。这人一米六几的个头,长得短小精悍。等骆有成离得近了,他开口问道:

“老乡,去哪里啊?”

这人说的话地方口音很重,这时,面具里集成的同声传译设备就起了作用,在骆有成耳朵里,听到的是标准的官话,但通过面具说出的,却带着股浓浓的滇省味道;

“去奔栏镇交换点日常用的小物件。”

“我们也去奔栏镇,还有二十多公里,要搭车不?”

“大哥不怕我们是坏人?”

那汉子说:“坏人不是长你们这个样的。”

这世道还能看脸识人?这人要么是个耿直汉子,要么别有企图。

骆有成转头向商士隐和女巫递了个眼色,跟着汉子上了车。卡车驾驶室有两排座位,骆有成三人坐在后排还很宽松。

“大哥,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拉着牛羊出来不怕吗?路过热曙的时候,我们看到一支猎奴队的车子全被毁了,人也被杀了。”

“我们也看到了,那些家伙该死。”汉子他从座位下拿出一把步枪,侧过身说道,“我们有这个,不怕。你们三个呢?也不怕吗?”

骆有成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套,说道:“我们也有,不怕。”

汉子大笑:“你那是玩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奔栏镇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七十一章奔栏镇汉子并无歹意,仅仅是条直爽的汉子而已。

说话的汉子叫和诚,纳西族人。灾后聚了一些朋友,搞了个养殖场。汉、纳西、藏、傈僳、白族都有,共三十六个人。他们每半年会往奔栏镇送一批牲畜,换取生活物资。

“为什么不在奔栏镇附近搞养殖?”骆有成问。

和诚只说他们那里搞养殖更适合,具体的位置没说,骆有成也能理解。

和诚觉得滇北还是安全的,而且还有奔栏镇可去。南面是不能去的,没人了,全是怪物。

骆有成赞同道:“是啊,我和弟弟妹妹躲在山里,平时都不敢外出,三五年才来一趟镇上。”

和诚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呢?”

“我曾经是个建模师,这次拿点自己打印的小玩意到镇上换点东西。”骆有成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多功能水果切削刀递给和诚,“很久没出来了,也不知道我们要的东西镇上还有没有。”

灾纪元后,生产重回小作坊模式,生产者也没有计划,大部分人只在自己有易物需求的时候才出产物品。骆有成不担心自己的话会有漏洞。

“好手艺啊。”和诚把玩了一会儿水果刀,递还给骆有成,“凭你的本事,在镇上可以过得很滋润啊。”

骆有成咧嘴一笑,那张中年大叔面具格外憨厚,“从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就向往田园牧歌的生活,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而且我妹妹一直觉得山里更安全。”

和诚转了一下身子,好让自己看见后排中间位置的女巫,“阿妹,山里有野兽。”

女巫见突然把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过脸眼巴巴地望着骆有成。

“我这妹妹啊,和别人不一样,怕人不怕兽。”

和诚饶有兴致地看了女巫一眼,“是野兽亲近体质吗?阿妹干脆来我们养殖场吧,你这体质适合我们那里。”

女巫急忙摇头,和诚看出这女人内向,哈哈一笑,不再打趣。

骆有成也适时转了个话题:“和大哥,你说是谁杀的猎奴队?”

“不太清楚,不过我听镇上的人说,我们这一带有很厉害的异能者保护。猎奴队据说已经死了好几拨了,反正我们看到的肯定不是第一批。有人猜测是雷鞭王的手下人做的,但他老人家否认了这事和他有关。他还希望能与这些侠士见上一面,把酒言欢。”

听起来雷鞭王是个很了不得的英雄人物,骆有成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待以后慢慢了解。

“和大哥见过雷鞭王出手吗?”

“前年怪物围城,有幸见过一次,那根神鞭可长可短,甩出去的声音跟惊雷一样,一鞭子至少能收五六个怪物的脑袋。”

骆有成遗憾地说:“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瞻仰他老人家的风采?”

和诚身边的司机哈哈大笑:“这位兄弟是在山里待傻了吧?每年七月怪物围城,他老人家都会出手的。”

和诚说:“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很多年没出来过了,怪物围城也就是这三两年的事。”

司机接嘴说道:“说来也奇怪,每次围城之后,都会有一批人离开奔栏镇,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咱们这片难道还有比奔栏镇更安全的地方。”

和诚说:“被吓到了吧,现在回想镇子周围密密麻麻的怪物,我腿还有点抖。”

骆有成问:“那不镇上的人要走空了?”

和诚回到:“怎么可能?有走的自然也有来的,镇上每年也会主动去寻找愿受庇护的外来者。”

说话间,车队停了下来。

“到了。”和诚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骆有成跟着下了车。奔栏镇和他想象的有很大出入,城墙足有二十米高,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东面是金沙江,成为它的天然护城河。

女巫在骆有成背后惊叫一声,骆有成暗自摇头,这女子实在太沉不住气,演技也十分糟糕,以后入城打探的事情就不带她了。

“这城墙三年前才修的,修好没多久怪物就来了。为了打印城墙,东岸的房子全拆了。为啥镇上的人那么景仰雷鞭王呢,武力是一方面,关键是远见卓识,没有他的预判,提前修起城墙,怪物第一次围城,就活不下来几个人。来人了,我去打个招呼。”和诚说完,向城门洞方向走去。骆有成让商士隐和女巫原地等待,自己跟了上去。

一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带着一台智能向这边走来。“老和,又送牲口来了?”

“是啊,马队,好久不见了,你家宝贝女儿更水灵了吧?”

马队一瞪眼:“不要脸的老家伙,再拿我女儿开玩笑,跟你翻脸。跟你说,我女儿有主了。”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多拿点好东西孝敬岳父的,现在只有一盒烟叶了。”和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丢给马队。

马队打开盒子,用手指捻了一小撮,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笑道:“这次的烟丝品质,比往年的强了不少啊。”

“我那里来了个很棒的小伙子,他种的,本来想把他说给你女儿的。”和诚装着很遗憾的样子。

马队懒得和他废话,环视一周,看到骆有成,眉毛一动,“这位老兄弟很面生啊,也是你们那里新来的?”

“路上碰到的,山里人,都是老实人。”和诚道。

“你把这里的规矩跟新人讲一下,东西都交给二傻。”马队说完,站到一边,双眼如鹰隼般扫视着车队,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势。

二傻就是那个人工智能,有四条机械手臂。和诚的同伴下车,将枪支交给二傻。二傻接枪,拍照,采集指纹和虹膜,在枪身上打标签,用探测器扫描全身,动作有条不紊,驾轻就熟,最后把枪支放进形似方盒的肚子里。

“武器是不能带进城的,要交给城门守卫暂管,离开的时候领回来。”和诚解释道。

骆有成表示理解,他把手枪套交给了二傻。手枪是从猎奴队那里捡来装样子的,就如和诚说的,是个小玩具,即便城门守卫不归还,他也不在乎。他唯一担心的是全息仪,不过二傻用探测器扫描之后,并未做任何表示。

二傻在收检完武器之后,又绕着三辆卡车转了一圈,确定没有问题后,对着马队发出“哔哔”的声音信号。

马队板着的面孔立刻如积雪融化的山,露出了盎然春意,他哈哈笑道:“那就祝老和这次能卖个好价钱。”

车队进了城门,和诚要去肉库交付牲口,骆有成就与他道谢告别了。

奔栏镇面积不大,横三条街,竖两条街。房屋也不高,最高的也就七层。街道两侧店铺林立,生意说不上好,半数的店铺关门歇业,但营业的或多或少会有一两个顾客。比不上北湖的繁华,但在末世也算少有的热闹地方了,至少在骆有成看来是如此。

没走多远,看到一个客栈,大门半开半闭。三人推门而入,老板娘正躺在沙发上睡大觉,岔着腿,露出里面的大裤衩子,两条手臂举过头顶,呼噜打得山响,肉乎乎的身子一起一伏,这睡相别提有多恶劣了。

骆有成又重重地敲了两下门,肉嘟嘟的老板娘依旧扯着风箱,却把里屋的老板惊动了。老板是个十分瘦削的中年人,个子挺高,像根竹竿,合着这家的食物全进了老板娘的肚子。他看了三人一眼,走到沙发边,在老板娘的胖脸上拍了两下。老板娘鼾声立停,睁开惺忪的睡眼,迷惑地望着男人。

“来客人了,到里屋睡去。”

老板娘不情愿地起身,扭着大肥屁股走了。

老板换上一副笑脸:“不好意思,让三位客人见笑了。客人是住店吗?”

三人点头。

“用货品抵还是用现钞?”老板问道。

“这种钞票能不能用?”出门以来一直很低调的商士隐此时掏出了一沓钞票,是他从猎奴队那里偷来的。

老板接过一看,纸钞的面额很大,数值是10000,他又立刻递了回来,“第一次来镇上?”

“是的,我们是山里人。”商士隐答道。

老板耸眉,头微斜着:“山里人怎么会有缅币?你们从那边逃过来的?”

原来是缅币,面额这么大,看着怪吓人的。

“不是,我们就是山里人,钱是路上捡的。”

老板眼角耷拉着,嘴一撇,似乎在说逗我玩你很开心?

“真的,路上遇到一支猎奴队,四十多个人全被杀了,钱就是在那儿捡的。”商士隐道。

“谁杀的?”老板来了兴趣。

“那我们咋知道?反正都死了。”

又问了两句,见问不出什么,老板回归正题,“要住店呢,要么有我看上的物品,要么有奔子儿。”

老板拿出一枚亮晶晶的钱币,看材质很像某种玉石,做成硬币的模样,上面刻印着面值。

商士隐撇嘴道:“还真奢侈,拿玉石来做钱币,摔烂了咋整?”

“这可不是什么玉石,是用几种矿晶熔化后压制成的,结实着呢,摔不烂。”老板当下把奔子儿往地上一丢,奔子儿在地上弹了几下,丝毫无损。

骆有成往沙发上一坐,把背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捡出来。“老板,这都是我自己打印的,有没有你看得上的物品?”

老板一件件拿起来,啧啧称赞好手艺。最终三人用六件套的多功能管钳换取了三间房两晚的住宿权。老板意犹未尽地指着可折叠餐具收藏架和十件套食品雕花刀说道:

“镇上可没吃饭的地方,加上这两样,本店包餐,老哥你觉得咋样?”

骆有成假装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老板大喜,抱起几样东西,跑回卧室,对准圆滚滚的大屁股就是一巴掌。

“婆娘,起床做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客栈老板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七十二章客栈老板老板娘蔡璠香的手艺有点对不起她的名字。菜肴嘛……说不上好,说不上坏,能填饱肚子。

老板陈阿财心情格外地好。自从他继承了这家客栈,生意就没好过。因此,只要来了客人,不管多寡,绝对是值得欣喜的事情。

这年头,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人来镇上。镇上的其他酒店客栈早就转行了,他家成了奔栏镇酒店业的独苗。

陈阿财父母经营这客栈的时候,游客往来如梭,不说天天爆满,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空闲的时候。等病毒把父母带走了,他成了客栈主人,镇上也不来客人了。个把月能迎来一个客人就要烧高香了,好在陈阿财还有其他营生。

什么营生陈阿财不说,骆有成也不问。但这营生绝对不会差,不然也不能把女人养得这么白白胖胖。

陈阿财并不在乎客人给客栈带来多少营收,他在意的是客人给他带来的好运。每次有客人,不出几天,必定有好差事派下来。他拿出了珍藏许久的白酒,在五只二钱杯里倒上酒。

商士隐和女巫两个酒鬼眼前一亮,觉得这个老板好生地道,包餐还管酒。陈阿财却已经抱着瓶子走回保险箱,将酒瓶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两人立刻把“地道”换成了“小气”。

最恼的是,这么一小杯酒居然还是兑了水的,要在嘴里咂摸半天才能用味蕾刺探到其中的酒味,这让两个酒鬼觉得好糟心。陈阿财和蔡璠香却小心翼翼一点点抿着,生怕菜没吃完酒却没了。

这也怪不得陈阿财,这年头酒绝对是稀罕物。拿两瓶一斤装的普通白酒,估计能在客栈包两个月的房间。能像书院这般消费酒的人,世上怕是少之又少。

菜不算好菜,酒不是好酒,但陈阿财两口子言谈中透出的信息,倒是很有意思。归纳起来,大致说了这么几个意思:

有雷鞭王坐镇的奔栏镇,固若金汤。他不仅武力强悍,而且有出众的大局观,三年前提前预判并建起了城墙。城墙建好后两周,章爪人身的怪物就围城了。击退怪物后,镇民们自发为雷鞭王塑了一尊雕像,立在镇中心广场。他是百姓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任何人对雷鞭王提出质疑,都将被视为不受欢迎的人,逐出镇,终其一生不能再踏入奔栏镇一步。

其二是每次围城之后,至少有数百个的镇民得失心疯,闹死要活地要离开奔栏镇。雷鞭王亲自来劝都不管用。有人说怪物再来的时候,会长个翅膀飞进来;有人说怪物会打开地狱通道,从地下攻击镇子;还有人说一定会来一个像山一样高的怪物,一脚把奔栏镇踩成碎渣。

“我呸,”说到这里蔡璠香很恼怒,“都是些什么人,这么些年不都平平安安过来了?”

这个问题,骆有成在意识海与托尼讨论了一下,托尼认为这些镇民中了幻术,比如某种致幻信息素或者药剂。骆有成在贵城与魑魅打交道近一个月,魑没有这个能力,但魅却是有的。不过同时让上千镇民迷了心智,这能力就太过骇人了。

其三是镇上每月都会给每户镇民提供最低食品保障,基本能填饱肚子。要想活得更好,就要有别的营生。陈阿财夫妇很担心每年新来的人会抢走他们的营生,因此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件事上化很多心思。

其四是据说怪物的爪子很好吃。每次奔栏镇解困之后,雷鞭王会让人把怪物的尸体付之一炬。但总有人会偷偷割一块回来,说是比章鱼肉还好吃。前年有人送过陈阿财夫妇一小块肉,但夫妻俩嫌恶心,一直没敢下嘴,放几天臭了就丢掉了。

“送你们肉的人还在吗?”骆有成问道。

“去年得了失心疯,离开镇子了。”陈阿财回答道。

“你们再想想,那些吃过怪物肉的人都还好吗?”

陈阿财掰着手指头,小声地念着一个个名字,越念脸越白,等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在打抖:“我知道的不多,但前两年吃过的现在都不在镇子里了,去年吃过的还在。”

以骆有成的所知,魅是以魑的排泄物和分泌物为食的。魅会不会因此获得某种能力?它能掌控吃过少量魑肉的人,诱使他们脱离镇子的保护,实施抓捕,将他们变成基因怪物的原材料。

奔栏镇上的人对魑魅并不了解,还是以怪物相称。骆有成不好说得太明,这与他山里人的人设不符,他诱导道:“会不会怪物肉就是失心疯的诱因,只是潜伏的时间很长。”

老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过了半晌才说道:“到了七月看看吧。”

骆有成遂将话题转移到以物易物的问题上,不谈失心疯,陈阿财夫妻的心神很快就平稳了下来。按他们的说法,以物易物很难成交,必须双方同时看中对方的货物,且货物的价值相当,才有可能促成交易。倒不如先把货物变现成奔子儿,再用奔子儿去购买自己所需。中心广场附近有个雷音阁,那里几乎什么货物都收,给的价钱也公道。

“按理你们经营客栈,收货更方便,没想过做差价买卖?”骆有成问道。

“雷音阁是雷鞭王的产业,雷鞭王庇护我们,又分给我们食物,我要再去抢他生意,还算是人吗?”陈阿财故作恼怒道,看得出他还是心动的,只是不敢。

吃过饭,三人出了客栈,他们没有立刻前往雷音阁,而是在镇上闲逛起来。以物易物本就是个幌子,一下把货清了,还怎么套路镇民。

商士隐习惯性单飞了,他是精灵人,但在先生面前总放不开手脚。骆有成由得他去,带着女巫一个店一个店逛过去。

遇到健谈的老板,有中意自己物品的,就和他做笔交易,顺势聊上半个小时。性格沉闷的,看过就走人。

女巫有时候会陪着说会儿话,但只要店里有非人类,她一定是逗猫惹狗。一只可爱的博美始终跟在她身后,但智商似乎有问题,对女巫的沟通不搭不理。

走了十多家店铺,这些人所知大致和陈阿财相仿。

女巫几次有话要说,都被骆有成用眼神止住了,示意她回头再说。骆有成正琢磨着要不要去雷音阁走一遭,抬头看到了一块招牌——藏花堂,听名字像是个药房。

骆有成最关心的问题,首当其冲是食品安全问题,其次是人身安全,排在第三位的就是求医问药了。如果这里的老板确实懂医,他不妨再次做个拐带人口的贩子。

藏花堂果真是个中药铺,中药柜占据了一面墙壁。进门的左手边摆放着沙发和茶几,右手边是一套小型办公桌椅,后面摆放着一台机器。

药铺老板头发花白,估摸着已经到了花甲,但脸色红润,身体保养得很好。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纸质书,看那本书的成色,已经有些年代了。他身边有一台智能,处于休眠状态。

骆有成敲了敲门,老板抬起头看了一眼,问道:“看病还是抓药?”

骆有成回头看了一眼女巫,说道:“我妹妹太瘦,你有没法子让她长胖一点。”

药铺老板放下书,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女巫一番:“她可不瘦。”

“她衣服穿得厚,实际很瘦的。”骆有成让面具做出讪讪的笑容。

“方便脱吗?”

女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

药铺老板目光落在她瘦削的手上,点头说:“过来,我帮你看看。”

他坐到办公桌前,让女巫撩起袖子。女巫的袖子卷了一层又一层,废了老大的劲,只能把芦柴棒似的小臂露出两寸长。

“是瘦。”药铺老板伸手搭脉,末了惊讶地看着女巫戴着面具的脸,“吃了不少苦吧,还这么年轻,看着就像快三十岁的人了。”

骆有成暗自吃惊,这位药铺老板不简单,仅凭摸脉,就能推测出真实年龄。

“饭量怎么样?”药铺老板问道。

“很大,是我的两倍。”骆有成答道。

“排便正常吗?”

女巫担心先生又抢答,急忙点头。可惜先生与她心意不通,“一天两次。”

幸好女巫脸上带着面具,否则她的脸要红成猴子屁股了。

“没大毛病,就是脾胃虚弱,消化吸收不好,调理一下就行了。”他调出办公桌上的光屏,就要开药,又停了手,问道,“外来的?”

骆有成点头称是。

“我这里只收奔子儿,物品我是不缺的。”药铺老板道。

“我这就去雷音阁把货卖了。”

出了藏花堂,骆有成和女巫向中心广场走去,路上碰到了和诚的车队。

“和大哥,这就准备回去了?”

“是啊,你们回吗?捎你们一段。”和诚非常开心,这次的交易让他十分满意,三辆卡车上装满了各种物资。卡车后面还跟了十二辆车,装货载人的都有。

“你们先回,我们要呆两天。”骆有成站到副驾驶的窗口,问道,“和大哥,后面的车是……?”

“后面是镇上物资采集队的,听说猎奴队被人屠了,想去把报废车拖回来,顺便给我们做保镖。”和诚哈哈笑道。

猎奴队的房车早被书院的人搜刮过一次,留下的都是不入书院法眼的垃圾货色。骆有成退后一步,向和诚挥手道别。

车队从骆有成身边驶过,他意外地在一辆车里看到了一个熟人——客栈老板陈阿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藏花堂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七十三章藏花堂雷鞭王的塑像立在广场正中,十米高,体阔腰圆;面容刚毅,目光如炬。两条腿呈半弓步状,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在后,右手持一条游龙般的长鞭击向前方。雕像塑造得十分传神。

雷音阁在广场西面,独栋五层小楼。

虽然是雷鞭王的产业,但从经理到接待员,待人都非常和气,有着极高的职业素养。

骆有成带来的都是好货,值班经理给出的价格也十分公道,比骆有成经过摸底后预估的价格还高了一成。

交易完成后,骆有成想把话题引到物资采集队,值班经理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笑而不答。骆有成只得起身告辞,经理和接待员客客气气地把他和女巫送出大门。

骆有成怀揣着一大把奔子儿回到藏花堂,老板已经在光屏上开好了处方。

“中药来得慢,一个月一个疗程,三个疗程见效。药费156奔子儿,我可以帮你们加工成成药胶囊,加工费20奔子儿,合计176奔子儿。”

女巫惊道:“这么贵啊。先……哥,哥,咱们不要了,我这也不算病。”

刚才两背包的货,也才卖了298个奔子儿。但在骆有成看来,奔子儿就是浮云,出了奔栏镇就是一堆没用的石头。他转头对女巫柔声说道:

“钱算什么,只要能治好你的病,花再多的钱也值得的。再说了,这次出来本来就是想给你看病的。”

这番话竟让女巫入戏了,她哽咽道:“哥,谢谢。”这声哥带了九分的真情实意。

骆有成对药铺老板说:“我爸妈死的早,这个妹妹是我从小带大的,我没带好,瘦得皮包骨似的,心痛啊。”

女巫眨巴眨巴眼睛,瞬间出戏。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角色,在老板看向她时赶紧把头低下。

这出兄妹情深的戏码让药铺老板也唏嘘不已,他沉吟了一阵,说道:“你们也挺难的,这样吧,收你们150奔子儿。不是我不想给你们更大的优惠,实在是没法子。我一个老头子,没本事到外面采药,药草都是托采集队在外面收集的。拿回来还要清洗、去毒、软化、切制、烘干,这成本管着呢。”

“可以了,可以了,您抓药吧。”骆有成赔着笑,忙不迭地说道,将奔子儿从背包里掏出来,付清了诊资药费。“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一个车队,就是您说的采集队吧?”

“采集队不是回来没几天吗,怎么又出去了?”药铺老板手指在光屏上点了几下,休眠中的智能被激活了,走到中药柜前依方抓药。

“有一支猎奴队被人屠了,留下大量的物资,他们应该是冲着那些物资去的。”

药铺老板一拍手,笑道:“好啊,又灭了一支,这帮畜生该死。”

骆有成试探着问道:“您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你真逗,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头,能知道什么?”药铺老板打了声哈哈,转而正色道,“不过这是一年来死掉的第三批奴隶贩子了,大家都在猜测有一个强大的异能者组织,但谁也没见过。”

“为什么一定是组织呢?”骆有成反问道。

“猎奴队的火力都很强,不是组织谁能猎杀这么一支队伍?雷鞭王说他一个人肯定做不到。”

骆有成已经排除了雷鞭王和独行侠有牵扯的可能性,体型、气质、武器迥异。镇上也没有出现过身背蝠翼速度奇快的异能者。关于独行侠的身份,在奔栏镇是不可能找到答案了。

“我在车队里看到客栈老板陈阿财,他也是采集队的吗?”骆有成问道。

“他啊,你住在他家的客栈?”药铺老板站起来,接过智能抓好的药。药材大概有十七八种,骆有成只能认出山药和陈皮。老板很快地检视一番,随后在光屏上输入一条命令,智能端着药材去机器边加工。

药铺老板继续说道:“为了保住这份营生,陈阿财这家伙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他一根竹竿,又没什么特长,凭什么进采集队?会来事呗。”

“采集队有这么好?”

“每个队员每次出去都有任务量,超过量的物资,队员可以自行处理。陈阿财每次都会把属于自己的物资分一份给队长。”

物资采集队,说白了就是拾荒队,但在没几个人的末世,拾荒绝对是有钱途的职业,在奔栏镇属于肥缺,看看胖胖的蔡璠香就知道了。

药铺老板虽然健谈,但所知的都是镇民口口相传的东西。见挖掘不到有用的信息,骆有成就和药铺老板话起了家常。

老板叫做姜廉兴,生于中医世家。他并非本地人,一家人到此地旅游,看金沙江大拐弯,没想到这次旅游就成了他人生的大拐弯,家人都没了,剩下他一人与大拐弯相伴。

他很感谢雷鞭王,末世生存不易,更何况十多年相对安定富足的生活。

智能送来了三瓶成药,每瓶90粒。

“每日三次,一次一粒,饭前服用。”姜廉兴叮嘱道,又让智能拿来一只瓶子,“这是一瓶解毒粉,目前我还没发现它解不了的毒,做菜时撒上一点就可以了。解毒粉在镇上都是当福利发放的,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骆有成将四个瓶子递给女巫,向姜廉兴千恩万谢。

从藏花堂出来,发现天色已暗。骆有成带着女巫返回客栈,发现商士隐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与老板娘蔡璠香聊天。蔡璠香今天格外地高兴,多加了一个菜。晚饭时她又要去拿酒,商士隐急忙道:

“存点酒不容易,留着慢慢喝吧,我们不怎么喝酒的。”他是实在喝不下这种清水酒。

女巫往嘴里丢了一颗胶囊,含混说道:“对,我们不怎么喝酒。”

蔡璠香也没再客气。

吃完晚饭,三人回到房间,骆有成用探测仪扫描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监听。正要说话,门铃响了,蔡璠香提来了热水瓶。

老板娘刚走,才说了两句话,门铃又响了。打开房门一看,依旧是蔡璠香,但她身后多了一个穿着守卫制式服装的人。

“贵客,他说有事找您。”蔡璠香不好意思地说。

守卫模样的上前一步,微笑着说:“听说你们在路上也见到了被袭杀的猎奴队,雷鞭王想请你们到府上一叙,向你们了解点情况。”

骆有成略一思索,说道:“我跟你去吧,我弟弟妹妹就留在客栈。”

他也不管守卫同不同意,对商士隐说:“老弟,照顾好妹妹。”

守卫没有反对,做了个请的手势。

骆有成走后,商士隐就隐去身形,跟了出去。

女巫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紧身衣,又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下打底衫,剥了六层,才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六月的天气,穿了七层,也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打底衫可没有自净调温功能,最里面的三件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她在脸盆里倒上水,正准备擦拭身子。突然一个身影在她面前浮现,女巫惊叫一声,抓起一件衣服挡在前面。这才看清面前的是商士隐。

“嘘,小声点。”商士隐把手指竖在嘴唇上。

“死太监,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尽管很恼怒,女巫还是努力地压低声音。

“我从窗子进来的。”

门口传来蔡璠香的声音:“骆小妹,你怎么啦?”

因为老大姓骆,弟弟妹妹自然也就跟着姓骆了。

女巫答道:“没事,我以为有蟑螂,结果看错了。”

“没事就好,那你休息,有事喊我。”蔡璠香脚步声远去了。

“死太监,快出去,我光着身子呢。”女巫小声道。

“我一直光着呢。”商士隐不要脸地说道,“再说我一个太监,你怕啥。”

女巫一手抓着一件衣服,很尴尬。这死太监不把自己当男人,可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太监也好,人妖也罢,和女人终究不是同一类属。

“矫情,该擦就擦,该洗就洗。又不是没见过。”商士隐拎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我来是有正事跟你说,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一会儿我们还要办事。”

女巫向后退了两步:“死太监,你别乱来啊,我是正经女人,我心里只有星安。”

商士隐一拍额头:“你想哪里去了,我想乱来也得有那个资本吧?这么和你说吧,下午我哪儿都没去,一直跟着你和哥,有两个人一直在跟踪你们。哥肯定也发现了,所以走的时候特意让我保护你。”

难怪先生一直用眼神阻止她说话,女巫脸色一变。下午她跟许多动物沟通过,但动物的智力有限,交流接触的时间也短,所提供的信息不足以让她作出被跟踪的判断。

“刚才我出去飞了一圈,下午跟踪的两个人正往这边来呢,过来最多十分钟。加上你刚耽误的时间,你有五分钟搞个人卫生。你一边洗,我们一边合计。”商士隐理所当然地说。

女巫盘算一下,五分钟可不够,也不洗了,把衣服穿起来,“你说吧,怎么办?”

“附近你能招来啥动物?”商士隐问道。

女巫感应了一下,说道:“野猫。”

“能遥控它做动作不?”

“没问题。”

“那成,你戴上单片镜,按我的指示来做。”

说完,商士隐从窗户飞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猫仙和女巫

奔栏镇的街灯很暗淡,十盏路灯里只有两盏亮着。毕竟不比十八年前,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电力。

两个人在建筑的阴影中鬼鬼祟祟地行进着,他们的目的地是阿财客栈。他们对这次任务的目标是很明确的,但目的并不清楚。不过一个山里来的普通女人而已,长得也不好看。花了一下午跟踪不说,晚上还要玩绑架。

刚才有人传来消息说三个山里人中的老大被请去了雷鞭王府邸,他们的头儿就立刻催促他们动身了。虽然只是去对付两个山里人,但这两绑匪还是格外地小心。不论是镇民还是外来人,被绑架在镇上绝对是件大事。

在阿财客栈一百米处的街道上,他们像被施了定身法,停下来一动不动。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诡异,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他们面前是一只黑猫,一只爪子抬起,指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

“站住,不准你们动那个女娃,她是本喵罩的人。”

猫妖?!两人对视一眼,惊疑不定。这难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见到一只会说话的猫妖?可这明明是在街上流浪的小野猫啊!

两人心里虽然紧张,但敢在承平一隅的奔牛镇上干绑票的事,也不是胆子小的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挂在腰间的枪袋,打开枪袋的搭扣,往里面一摸,冷汗就从额头冒出来了。枪袋里空空如也。

只见面前的黑猫把爪子一按,它的爪子下面就多出了两把手枪。

猫妖又说话了:“跟本喵玩枪,你们还嫩了点。”

猫妖又举起了他的小爪。

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正准备说软话,只觉得下身一凉。低头一看,外裤连带内裤都不见了,只剩下两截裤管垂落到地上。两人一夹腿,双手捂住了要害。

“你们觉得如果我想杀你们,你们能幸免吗?”猫妖的语气满是不屑。

两人看见猫妖那只黑爪子举着,感觉就像面对西方巫师手里举着的魔法棒,特别瘆的慌。他们又想说话,就觉得上身一凉,外套和汗衫都没了。

猫妖的爪子又往下一按,它面前就出现了一堆碎布片。

两只光猪再也不敢犹豫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猫妖磕头。武器、衣服、裤子都没了,他们丝毫不怀疑,猫妖再次举起爪子,受损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了。

“你们知错了?”

“猫仙大人,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两人头都磕出了血,但不敢停下来。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的人,没人能动。”猫仙大人说完,转过身,扭着腰肢向阿财客栈走去。

一人仍把额头贴着地,另一个人却爬起来,一个冲刺,抓起地上的手枪,对着黑猫扣动扳机。枪没响,手枪没有弹夹。

黑猫停下来,回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只觉得肚子剧痛,像被大锤砸了一样,不由弯腰捂住了肚子,接着后脑又被重重一击,人向前一仆,彻底晕死过去。

黑猫来到阿财客栈前,顺着一根管子爬了上去,跳上窗台,钻进了屋子。女巫附身抱起黑猫,手在它头上抓挠着,黑猫眯起眼,哪点有猫仙的范儿。

商士隐出现在女巫身边,伸手摸了摸猫头,又在女巫头上拍了拍,“我们的人猫双簧配合得不错。”

女巫抬起一只手拨开了商士隐的爪子,对他翻了个白眼。

商士隐假装没看到,“打晕了一个,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剩下的那个给吓尿了,哈哈。”

“是谁想要对我们不利?”女巫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一会儿我再跟过去看看。我在外面布了一个监视仪,你匹配一下。如果发现有危险,就隐身藏起来。”

女巫一边操作单片镜一边问:“监视仪不是用完了吗?”

“这是老款的,不支持数据分析,我留了几个。”商士隐又顺手撸了一下黑猫,说道,“我去了,你关好门窗。”

“好,”女巫道,“下午我也打听到一些事,回来我跟你说。”

客栈外,吓尿的绑匪可劲地掐着同伴的人中,用了五分钟才让这人醒来。两人拾起枪,光着屁股匆匆离去。

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处民居,上了三楼。商士隐从窗帘缝向内看,果真在客厅见到了城门守卫队长马队。幸好这里很少有人家用窗景器,否则商士隐窥视只能另想办法了。他往玻璃上贴了一个小圆片,飞到一棵歪脖子树上,单片镜匹配监视仪后,屋内的影像出现在商士隐的视线中。

伴随着一身惊叫,一个女子的背影一闪而逝,一扇房门被关上了,显然她被两头光猪吓到了。

“怎么搞成这样?”马队背对着窗子,看不到脸,语气十分不满。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从里屋出来,拿了两件风衣递给两位光猪壮士,两人急忙把自己裹上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遇到猫妖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说八道,这世上哪里来的猫妖?不会是全息影像吧?”马队怒道。

“可我真的差点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而那猫离我有十几米,它只是动了动爪子。”被揍晕的伙计说,吓尿的伙计也在一旁帮腔。

“还是有可能的。”女人面色凝重地说道,“魑魅魍魉都能造出来,出现一只有异能的猫也不奇怪。”

“我们该做什么?”马队问女人,听语气,他不像是这里的话事人。

女人对光猪二壮士说:“你们回去休息吧,这事算结了。”

两人走后,女人才对马队说:“马雄,明天换两人监视。如果他们离开镇子,我们就别理会了。这几个人不好对付,那只异能猫我们可能就应付不来。他们要是在镇子里搞风搞雨,我也只能请求支援了。”

“不就是野兽亲近体质吗?值得这么小题大作么?”

“野兽亲近体质我见过好几个,其中有人能和野兽交流,我担心这女人也有这个能力。这次异能猫都出来帮忙了,说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以前我们做事,可没有避过猫猫狗狗。希望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吧。”女人长叹一口气,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关上房门。

马雄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起身熄了灯,进了另一个房间。

商士隐收了客厅窗户上的监视仪,绕着三楼飞了一圈,所有的房间灯都已关了。他又在小楼外等了半个小时,确定对方的确不会再有动作,才返回客栈。

商士隐先去了骆有成的房间,先生还没回来。他走到女巫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心中有些焦急。好在门锁是老式的感应锁,对于惯偷世家的商士隐来说,开这种锁毫无难度。

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黑猫也不在。女巫失踪了!他脑袋嗡的一声,转不开了。好在作为小偷的职业素养还在,他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单片镜的卫星定位功能在这个房间里不起作用,他打开窗子,把头伸了出去,也没有查到女巫的定位坐标。

冷静,冷静!他开始检查屋子,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地很整齐。卫生间的地板上有水渍,盥洗台放着脸盆,盆沿上的水珠未干,说明女巫刚刚擦洗完身子。洗干净了不是该睡觉吗?可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

难道除了马雄一伙人,还有人对女巫下手?

他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床垫弹性不错,他身子颠了两下。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地方。他往地上一趴,打开强光手电向床底照去。床底依旧没有人,却被他看出了端倪。

床下一直是容易被人忽视的卫生死角,这里也不例外,积了薄薄一层灰。但床另一侧地板上的灰尘似乎被人擦去了,在强光下格外惹眼。他伸手去摸,碰到了一只脚。他抓着脚把隐身的女巫拖了出来,在她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开关,解除她的隐身状态。

女巫胸脯微微起伏,脸色红润,眼皮下的眼珠在快速左右摆动,显然在做梦呢。

只是虚惊一场,商士隐松了口气,心情却无比郁闷。他化身柯南,又是侦探又是推理。脸急得起了鸡皮皱,脑细胞阵亡一个加强连,结果对方只是把自己藏在床下梦周公。如果在答案揭晓前再插播一条广告,那就是妥妥的商士隐版的《走进科学》。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女子还是挺机智的,自我保护意识和能力还是有的。

他推了推,女巫没醒。他举起巴掌就要往女巫屁股上扇,手抡了一半硬生生收住了。随后顺势往她腿弯一插,把她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商士隐没有离开女巫的房间,先生让他保护好“妹妹”,那就要尽职尽责。他在房门口和窗户上布上了警戒丝,单片镜匹配了客栈外的监视仪,坐在单人沙发上,进入假寐状态。

第一百七十五章 雷鞭王

此时此刻,骆有成在与雷鞭王角力。

他将意念力分为三股,两股束缚住雷鞭王的双臂,一股凝成护罩保护住自己的头颅。另有三束细小的意念力在四处游走,关注着雷鞭王五名手下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搏力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雷鞭王的双臂在微微颤抖,骆有成的意念力无法完全压制住它们,雷鞭王的双臂也无法挣脱。骆有成暗暗吃惊,他虽未用全力,但这两股意念力万斤力总是有的,雷鞭王的肉体力量着实骇人。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雷鞭王对骆有成的态度很奇怪。说是向骆有成了解猎奴队的事情,但他到了以后,雷鞭王眉眼挂笑,语气亲和,与骆有成唠着家常,对猎奴队却只字不提,拐弯抹角地询问骆有成兄妹的身世、以何为生、家住哪里、到镇上有何贵干。骆有成自有一套说辞,答得滴水不漏。

面前的雷鞭王身材魁梧,目测身高在一米九以上。脸型轮廓分明,眼窝内陷,鼻梁高且狭窄,下巴上留着一圈精心修整的络腮胡,似乎带着西方人的相貌基因。身体的变异在手臂,他的两条手臂比常人粗了三倍有余,但组装在身体上并不显得突兀。总的说来是一位很帅气的中年大叔,本人比雕塑更为神俊。再有温和的笑容和亲和的语气助攻,应该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但不知为何,骆有成总觉得他笑不由心。

两人说了会儿话,雷鞭王打开一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多刃发条自动切菜器。骆有成眼瞳一缩,这是他卖给雷音阁的物品,难道他看出什么问题了?

“你说这是你自己建模打印的,可我在第三把刃面上看到了‘云杉’的标识。”他又拿出一只圆环煮蛋锅,“还有这个,单立人的。”

大意了,骆有成心中懊恼,脸上不动声色,“虽然有些东西不是我打印的,但我把家里多余的厨具拿来出售,似乎并没有坏什么规矩,我也没有义务向买家介绍物品的来历吧?”

雷鞭王依旧笑容和煦,“别动气,我也就是问问。世道很乱,作为一镇之长,要保护四五千人的安全,压力很大。有外人来,不弄清楚他的底细和来意,总是心里不安,你说是不是?”

骆有成点头表示赞同。

“我的人刚才联系我,说房车里没留下什么有用货色,怀疑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据我所知,只有和诚和你们到过现场。和诚他们没有拾取东西,因为他们要用这个情报换取更多的生活物资。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出售给雷音阁的物品,都取自于猎奴队。或者……”雷鞭王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你们本就是猎奴队的遗匪?!”

骆有成哈哈大笑:“可笑,堂堂雷鞭王,为了占有他人财物,不惜用罗织罪名的下作手段。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干脆让我把身上的奔子儿交出来得了,费那些事。”

雷鞭王也哈哈大笑:“区区几百个奔子儿,我还不会放在眼里。我好奇的是你的身份。”他拿出一只小方盒,在手里掂着,“你的相貌我看不出什么不妥,不过这小玩意却告诉你,你很年轻。能为我解惑吗?”

奇淫巧技敌不过高科技,到这份儿上,骆有成知道隐瞒不住了。他说道:“我确实很年轻,但请原谅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为什么呢?”雷鞭王做出好奇的表情。

“如果我和你说,昨晚我恰巧就在事发现场呢?”

“你是想告诉我,猎奴队是你灭掉的?”

骆有成没有回答雷鞭王的问题,他话锋一转:“不是我不信任你,是我信不过你的属下。”

这话落到雷鞭王的耳里,意思变成了“我是屠了猎奴队的人,之所以不以真面目示人,是怕有人出卖我。”

雷鞭王说道:“我的属下跟了我十多年,忠心耿耿……”

不等他说完,骆有成就道:“下午逛个街,就有两方人马跟踪。那只仿生博美犬智能,我知道是你的。但那两个人,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雷鞭王皱了皱眉,居然还有人在跟踪,而他的犬智能却没有发现端倪。

骆有成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在理。但雷鞭王怎么甘心三言两语被他糊弄过去,他说道:

“但我还是不相信你是屠灭猎奴队的侠士。”

骆有成嘴角微翘:“那你要怎么才会相信?”

“用实力说话,”雷鞭王说,“我自认剿灭四十五人的队伍,也勉勉强强,但多少会吃点亏。你的能力要在我之上,我自然相信。”

“客随主便。”骆有成满不在乎地说。

雷鞭王沉吟了一下,说道:“我鞭子出手,只有杀招。为了不伤和气,我们比试气力。”

骆有成心想这人还真不要脸,用比平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膊和人比气力。不过他也无所谓,两股强劲的意念力立刻缠住了雷鞭王的手臂。

雷鞭王只觉得手臂一紧,登时变色。他想挣脱,但手臂最多能抬高一厘米,又被压下去。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半个小时。

雷鞭王此时已经有些脱力,但依旧嘴硬:“你始终无法真正压制我,我依旧不信你有灭一支团队的能力。”

骆有成心里也在暗暗叫苦,两股意念力分身乏术。意念力护罩他不愿意撤,小心使得万年船。游离在外的几束零碎意念力又不足以驱动八刃镖。思来想去,他决定作弊,让托尼哥给对方来一个灵魂冲撞。

“你有这样的认知误区,是我的错。”骆有成吹牛皮道,“因为我只用了五分力。”

话音一落,雷鞭王身体一僵,双目失神。骆有成立刻收回了除护罩之外的意念力,化为七股,驭使着七把镖刃激射目标,五名手下各分配一枚,雷鞭王独享两把。镖刃在距目标一公分处停下,雷鞭王的五名手下登时吓得亡魂大冒,身体不敢动分毫。

雷鞭王从灵魂冲撞中醒来,正要摇晃他昏沉沉的头,突然瞪大了眼睛,汗水立刻从他额头滴落。两把镖刃,一把指眉心,一把指喉尖。

“你现在觉得我有能力吗?”骆有成嗤笑道。

雷鞭王就要点头,又把脑袋定住了,前面的小刀凶戾得很。

“我信,我信!”雷鞭王连声说,“大人绝对有这个能力,是我有眼无珠。”

“那么,我说来奔牛镇,只是为了给妹妹看病,顺带换点生活物资,你信吗?”

“我信,我信!”

骆有成一招手,七把镖刃几乎是瞬移到身边,钻进裤子上的五个口袋。雷鞭王那方的六人才出了口大气。

“原本想着不惊动这里的主人,悄悄换点物资就走。不想找麻烦,麻烦偏偏要上门。”骆有成幽幽叹了口气,“雷鞭王,你说这世道,想低调怎么就这么难?”

“是我的错,我立刻摆宴,向大人赔罪。”雷鞭王抹抹头上的汗,转头对着自己的手下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准备啊。”

“不用了。”骆有成冷冷道。

“大人无论如何给个面子,让我罚酒谢罪。”

骆有成腹诽,这人咋尽想便宜事呢?先是用麒麟臂和别人比气力,现在又给自己找个喝酒的理由。罚酒?要是罚尿谢罪我还给个面子。

“我不喜欢喝酒。”骆有成依旧没给好脸色。

“那就吃点菜,我家厨师手艺还是不错的。”

“来之前吃饱了。”

“那两个跟踪大人的人,我会把他们找出来。”

“跟踪的时候都没发现,事后你又怎么查?”

骆有成的话一句比一句呛人,雷鞭王无言以对。自打看了雷鞭王做作的表演,骆有成对这人的好感就缺缺了。

殊不知在雷鞭王心里,他的表现更做作。明明是通杀四方的高手,大摇大摆来镇上交换物资,谁敢拦着?偏偏要装成一只菜鸟,害自己还把人整得罪了。以雷鞭王的个性,他不愿低头,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对方却依旧油盐不进。

雷鞭王不得以打出了一张大义牌,“七月一日,又是怪物围城日,届时还请大人能施以援手,保一方百姓平安。”

骆有成尽管不喜欢雷鞭王,但对方十八年护佑着奔栏镇一方百姓,镇民们对他的爱戴也绝非作伪,就冲这一点,也应该向对方致以敬意。

骆有成正色道:“好,需要时,我一定会出手。”

得到了大人的保证,雷鞭王松了口气。愿意保护镇民的大人,绝不会为难守护镇民的他。

骆有成转身欲离开,听到雷鞭王喊“大人请留步。”

骆有成驻足,“还有什么事?”

雷鞭王捧着一只锦盒,来到骆有成面前,双手递上,“大人,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样宝贝,随身携带能提神醒脑,请大人收下。”

盒子里是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白玉,晶莹剔透,水润油亮。雷鞭王用强光手电照在玉石上,白玉表面立刻浮现出一团墨烟,飘忽不定,像游动的水墨画。虽然好看,但骆有成并没什么兴趣,正想以“无功不受禄”的理由回绝,却听托尼说:

“好东西,收下它。”

“这是什么?”骆有成在意识海中问。

托尼说:“在我们那里叫做心石,没想到地球上也有。雷鞭王说他能提神醒脑,那是不识货。这种玉石的真正作用是帮助提升意念力。”

听到这里,骆有成立刻对雷鞭王说:“那就谢谢了。”

他伸手将锦盒接了过来,补充道:“明天我们就回去。”

离开雷鞭王的府邸后,托尼继续说道:“雷鞭王把这东西送你,也未必全是好心。能提神醒脑不假,但绝不能随身佩戴。过犹不及嘛,时间久了反而让人头昏眼花。你在锻炼意念力的时候使用,每天一个小时就够了,以后逐步提高使用时长。”

骆有成没去理会雷鞭王是好心还是歹意,是好东西就好。

“托尼哥,给讲讲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科学原理呗。”

“不是什么都要用科学来解释的,这心石呢……”话说了一句,托尼就卡壳了,过了半晌,听到他恼羞成怒的童音:

“成心的是不是?你让一个玩玄学的人跟你讲科学?皮一下你很开心?”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个看大门的

回到客栈,骆有成没有找到商士隐,于是他按下了女巫房间的门铃。

商士隐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小心地撤去了门口警戒丝。骆有成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不见门开,正有些不耐烦,门开了。

见开门的是商士隐,骆有成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巫,面色变得十分古怪,轻声问道:“你小子和女巫同居了?”

商士隐脸上立刻堆满了比窦娥还多的冤屈,“哥,是您走的时候让我保护好‘妹妹’的。”他的声音不大,但发颤的嗓音却让闻者心酸。

骆有成返身将门关上,“这就保护到床上去了?”

商士隐面色变了,如果说刚才的委屈还有做戏的成分,现在的羞愤却是实打实的,“说我和女人上床,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男人不和女人上床,难道和男人上床?不过这个想法立刻被骆有成压下去了,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条忠狗有这样的情绪反应。虽然他不怎么理解一个生理残疾人士的心理状态,但他知道这个玩笑开大了。

“士隐,抱歉。”他诚挚地说,顿了一下,又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商士隐听到先生向自己道歉,心里立刻好过了许多。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将骆有成走后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骆有成眉头紧皱,用手指肚不停地揉捏着下巴。良久,他问道:

“女巫说她也打听到一些事,下午的时候我是觉得她有话要说来着,她跟你说是什么事了吗?”

“没,我从姓马的那里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我是把她从床底下捞出来的。后来我就坐在沙发上守着她。”商士隐给“沙发”两个字加了重音。

“你这次做得非常不错。”骆有成赞许道,为了安慰忠狗破碎的心,他又补充了一句,“完美!”

商忠狗瞬间如沐暖阳,一朵朵小花在他脸上绽放,他讨好道,“要不要把小妹喊起来?”

骆有成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于是他点了点头。这女子天天惦记着梦里和长臂相会,以后还要让托尼哥强化她的上进心。

商士隐跳到床边,对着女巫的屁股狠狠扇了一巴掌。女巫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当她看清面前的商士隐后,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客栈提供的拖鞋往商士隐屁股上打去。

“你个死太监,又打我屁股,打死你个死太监。”

商士隐这次居然没有躲闪,女巫却越打越来劲。

“行了。”骆有成看不下去了,“打两下得了,叫你起床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女巫这才发现先生回来了,她跺脚说道:“哥,不是啦,星安跟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叫醒了。”

这次出门,骆有成吩咐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喊自己哥,两人都忠实地执行了。

骆有成虎着脸说:“你和长臂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是我让他喊你起床的,是不是连我一起打啊?”

女巫悻悻地放下拖鞋,假模假式地问商士隐:“痛不痛啊?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商士隐听到这话,吓得一步窜开了。速度快得让凌波微步、神行百变、燕子飞都成了辣鸡。

女巫左右看了看,惊异地说:“我不是在床底下吗?怎么跑床上去了?我梦游了?”

商士隐嘿嘿笑道:“是我把你捞出来的,你就是躲到马桶里我也能把你找到。”

女巫作势又要打,骆有成咳了一声,向她招了招手。

“你下午有话要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

女巫犹不解恨地剜了商士隐一眼,才走向骆有成。

“哥,有两件事,我觉得不对。下午有一只弱智狗一直跟在我后面,好像很喜欢我,但我和它说话,它完全听不懂。”

骆有成说:“那是一台仿生狗型智能,你说兽语它能听懂才怪了。说人话它能懂,但也不会搭理你,那是雷鞭王派来监视我们的。说第二件呢。”

“我听黑咪说,怪物围城之后,有人会向镇民家门口丢肉块。”黑咪是女巫为黑猫取得名字。

“什么肉块?”

“它说有鱼的味道,闻着很香,肉上有一个个圆圆的疙瘩。它想偷吃,就有人向它丢石子,直到镇民把肉捡进屋子,丢石头的人才离开。”

毫无疑问,有圆疙瘩的肉,就是从魑腕足上砍下来的。

“咝~~~”商士隐抽冷气的声音格外长,“这不是害人吗?这事要不要跟雷鞭王说?”

骆有成摇头,“这事雷鞭王要一点都不知情,说不通。”

女巫接下来的话,证实了骆有成的猜想。综合多只野猫野狗和老鼠的说法,几乎每家的家门口都丢过肉块,投放的时间不一致,或早或晚,一般都选择在刚入夜或黎明时分,会持续几天。大部分会被穿守卫制服的人捡走,丢进火炉烧掉。但也有一些会被镇民拿回家。

“这么说这事雷鞭王一直都是知道的,也在尽力阻止。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镇民魑肉不能食用呢?或者抓捕害人者,以他的能量,做起来不难。”骆有成说道。

商士隐:“会不会他有难言的苦衷?比如家人被胁迫。”

女巫:“如果这样就说得通了,他怕亲人受到伤害,对方也忌惮他的实力,两方达成默契,只在暗中角力。”

骆有成赞赏地看了女巫一眼,商士隐也向她比了个大拇指。这女子脑子还是好用的,就是读书少,也不爱读书。

商士隐说:“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投放肉块的是马雄的人。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要对巫大胃下手了。”

女巫这次懵逼了,商士隐向骆有成汇报的时候她在睡大觉。商士隐于是把他在小楼所见所闻又讲了一遍。

“就因为我是野兽亲近型体质?他们怕我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要杀我灭口?”女巫很生气,“要不要我召些毒虫,咬死这些恶人?”

尽管托尼给女巫灌输了许多优秀品质,但她一生气起来,想法依旧很简单暴戾——以暴制暴。托尼哥的工作还没做到家。骆有成试着呼叫托尼,果真没有回应,应该是去给女巫强化优秀品质去了。

“先别杀啊杀的,我们来分析一下。”商士隐放出了拍到的影像,边看边说,“马雄不是话事人,中年女人才是。你们看她说话时的表情,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睡觉时,他们也进的不同的房间,所以两人是夫妻的可能性非常小。”

商士隐又把影像倒到开头,指着一个侧影说:“这是屋里唯一的年轻女孩,应该是马雄的女儿。”影像快进,“你们再看女人进的房间,是马雄女儿的卧室。有没有这种可能?女人以马雄女儿为质,胁迫他就范。”

女巫说:“这个可能性也有,但也不排除夫妻俩因为生活不和谐分居呢,当妈的和女儿睡也正常啊。”

商士隐反驳道:“镇上所有的人,包括雷鞭王都把魑称为怪物,唯独这女人知道魑魅魍魉,她还能请求支援。我基本可以确定,女人是那一方派驻在奔栏镇的代表。”

“那一方的代表和马雄的妻子,两个身份并不矛盾。”女巫在抬杠了。

骆有成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他说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马雄这样的人,雷鞭王却放心让他守城门,你们说是什么道理?”

女巫:“对啊,为什么呢?难道不怕他把怪物放进城?”

商士隐:“马雄也不是第一年守门了,这都守了十多年了,好不?”

骆有成说:“也许这就是双方的一种默契吧,这事我们暂时也不用多想,等魑魅围城的那一天,我们过来看看就啥都明白了。”

“如果到时候又有人被魅诱惑出城,我们是救还是不救?”商士隐问。

“看情况,尽力而为吧,毕竟我们这次是观察者。”

第二天吃过早饭,骆有成三人装模做样地在镇上采购了一些日用品,同蔡璠香告别。

“不是说好了住两晚的吗?”蔡璠香有点紧张,她怕客人要求退房费。

“镇子太小了,都逛完了,东西也买好了,早点回去,还是山里空气好。”骆有成胡诌着理由,“陈老板回来帮我说一声,谢谢他的款待。”

蔡璠香连忙说应该的。三位客人离开,至始至终没有提房费的事情,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三人到城门守卫那里取回自己的手枪,正要出城,听到一个声音:“等等。”

马雄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骆有成和商士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女巫极不高兴。骆有成给她递了个眼色,让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马雄来到三人面前,拿出一只盒子说道:“这是和诚托我带给你们的礼物,昨天他们走得急,没来得及和你们打招呼。”

骆有成接过盒子,道了声谢,带着“弟弟妹妹”出了城门。

“喵~”一只黑猫出现在城门口,它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马雄,眼神充满不屑。马雄一个激灵,这难道就是把他手下扒成光猪的猫妖。好在猫妖立刻对他失去了兴趣,小跑着追上了前面三个人。

马雄立刻返回值班室,打开对讲机,压着声音说道:“任务取消,全部撤离。”

他心中忐忑,早知道猫妖要跟来,就不送那个锦盒了,希望对方不要发现里面的定位跟踪仪吧。

稍稍平复一下心情,马雄走出值班室,突然眼瞳一缩,僵在当场。城门洞里,黑色的猫妖举着一只爪子,一对蓝色的瞳子正死死地盯着他,和他属下描述的场景一模一样。猫妖爪子往下一按,地面上出现一堆碎渣,正是他刚送出去锦盒。

“一个看大门的,学别人玩跟踪,你脑洞有多大啊?小心玩死自己。”猫妖嘴巴一张一合。

马雄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还没有想好应对之辞,就觉得浑身上下好清凉,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也成光猪了。

他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再往城门洞看时,哪有猫妖的影子?只剩满地的碎布片。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远程全息会议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七十七章远程全息会议马雄这事做得很蠢。

按女人的说法,只要这几个人离开镇子,就不去招惹。他不但派人在镇外设伏,还亲自出面,假借和诚的名义送出了藏有定位跟踪仪的锦盒。

这个借口很烂。不说和诚和骆有成萍水相逢,根本不可能送礼物;和诚走之前还与他打过照面的。出了镇子,骆有成用探测仪一扫锦盒,就明白了马雄的用意。

女巫主动提出要和商士隐再配合一段人猫双簧,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守门人。

商士隐速度太快,用小刀为马雄“去皮”只用了一两秒钟,这点让骆有成大为惊讶。

“士隐,你现在到底有多快?”

“先生,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在地上跑着比在天上飞着快。”出了奔栏镇,商士隐重拾了对先生的敬称。

骆有成感叹道:“你岂止是跑得快,手速更快。”

他刚才试着用意念力去捕捉商士隐的动作,发现自己连残影都抓不到。不由让他想到了那位蒙面独行侠,那人的速度犹在商士隐之上,如果不用自己开挂的防御能力,对上他,不等自己锁定对方,估计就被一剑封喉了。目前他的意念力负重和多股操控能力已登堂入室,但速度和灵活性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决定把这两项作为今后的主要训练项目。

女巫内心也很震撼,平日和商士隐打打闹闹,没觉得他有多了不起,现在才知道对方一直让着她呢。她告诫自己以后开玩笑的时候还是要把握一个度,万一把他惹毛了,把自己也剥成一只光猪就不好玩了,这死太监对女人没啥顾忌的,真可能下的去手。她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商士隐说:

“那个和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见过猎奴队的事和巫大胃的野兽亲近体质都是他说出去的。”

骆有成对此也很不喜。和诚这人健谈,说话也没啥顾忌,嘴上少了一把锁。要真是大嘴巴无意中透露出去也就算了,大不了再见面自己说话留意点;如果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下次遇到少不了要好好教训一番。

三人没有沿着公路走,而是在山地间飞行。估摸着奔栏镇的物资采集队也差不多该返程了,骆有成不想和他们打照面。奔栏镇绝非乱世平安小镇那么简单,水很深。

黑咪还不适应高空飞行,在女巫的怀里瑟瑟发抖。这只小野猫其实很满意在奔栏镇的生活,在垃圾堆里它能找到足够的食物,老鼠也不少。但架不住女巫的诚挚邀请,这个女人让它忍不住想亲近。

小野猫在猫界属于实力演技派。虽然肢体动作单一,奈何表情实在太生动。尤其是睥睨众生的小眼神,妥妥的装逼利器。不过,演技再好,少了商士隐的配合,迟早会被有心人窥破,暴露它野猫的本质。女巫担心它遭到马雄等人报复,说什么也要带它离开。

回到梅里雪山的地下别墅,骆有成联系了史湘云,询问魍魉的分析数据。由于跟踪时间太短,智脑还没有做出报告。

他又问书院的现状,史湘云笑了:

“你小子在外面玩傻了吧,你确定要通过一个技术死宅了解情况?”

好尴尬!骆有成干笑两声,“回头我找他们分别了解吧。”

“别那么麻烦了,我给你传个全息会议软件,咱们开个远程会议,让他们直接汇报得了,顺便也让我们听听你的见闻。”

史湘云收了线,去做会议系统调试。骆有成的单片镜很快收到了一个文件,安装完软件后,他将文件分发给商士隐和女巫。

“哥,我也要参加嘛?”女巫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被通知要求参加书院最高级别的会议。

“大胃,这里不是奔栏镇了。”商士隐提醒道。

“喊顺口了。”女巫不好意思地说,“先生真的挺像哥哥的。”

“怎么习惯怎么喊吧。”骆有成还是蛮享受听年长一点的女孩喊他哥的。

商士隐低声咕哝了一句“马屁精”。女巫白了他一眼,专门为了气他一样,又问道:

“哥,我也要参加嘛?”

“嗯,你也听听。有能力,就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在女巫的黑化危机解除后,骆有成已有意把她拉入核心团队。

一小时后,史湘云来电说一切准备就绪。骆有成让智能管家开启了客厅里的全息摄像仪,开始了书院第一场远程全息会议。全息会议桌旁,书院高层悉数到场。柳莹偷偷向骆有成做了个鬼脸,便假模假式正襟危坐。

各位总教习汇报了最近的工作进展,最令人欣喜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书院成功地接入黑箱系统的地热电站供电网,从此书院再也不用担心电力不足的问题。工程之所以进展如此迅速,是利用了地下铁路的废弃隧道,实际挖掘的电缆隧道只有五公里。

第二件则是米豆豆完成了书院现有人员的异能激发,包括总教习们。书院又多了十八个战斗异能者和九个生活异能者。

新入伙的牧场人员,有三名异能者,曲珍的头发异能得到了强化,与沈文同的异能不同,曲珍的头发最多只能伸展到两米,但坚如钢针,测试时她把一毫米厚的钢板扎成了筛子。贡布的异能叫做“哆嗦的腿”,一打哆嗦,能把泥地钻出个大坑。史湘云说他那不叫打哆嗦,而是高频震荡,异能熟练后,一脚可以震死一头牛。贡布目前正在为练就真正的“高频震荡腿”而努力。

激发同样异能的梅朵拉姆痛哭了一场,一个女孩子哆嗦腿的样子实在不好看,更让她伤心的是额头长出了一对触角,让她的哭泣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整晚。她的理由是会吓走书院里的帅哥哥,即便她长大了也不会有人娶她。

曾经的牧场小公举,现在的书院小公主,自然少不了关爱,林小妖专门为她设计了一个造型,让她的两只触角显得十分俏皮可爱,她漂亮的小脸愈发秀丽出尘。有几位小帅哥明示或者暗示,在她长大后会娶她。虽然梅朵看不上这几个哥哥,但心里还是挺高兴。

她的触角也不是摆设,左右摆动时,可以增强她的听觉和嗅觉,她甚至可以听到紫竹山上竹子拔节的声音,嗅到藏身竹根的竹鼠气味。

至于“哆嗦的腿”,在她看到阿爸一脚震碎一块厚厚的青石板时,内心的激情就瞬间被点燃了。她不但是可爱的小公举,而且是很厉害的小公举。

大舅哥柳洵同他妹妹一样,都是速度异能,闻味识毒的能力也得到了加强。这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好在他已经不再执着于武力,一心沉迷于厨艺提升。

林小妖的异能很特殊,她激发了三项异能,两项主动异能是亲和和吐真,字面意思就是她一发动异能,周围的人就会觉得她很亲切,把她当成知心小姐姐,恨不得把心窝子话全吐出来。

被动异能是一项自保异能。她如果感受到敌意或者恶意,身体就会自动散发一种信息素,对方就会莫名感伤,甚至号啕大哭。林小妖将之命名为“心伤”。这种异能与魅的一项能力很相似,不同的是魅可以主动施展。

至于其他人的异能,五花八门,林林总总,这里暂不累述。

骆有成在听到林小妖的异能时,动了心思。这比广旭哥的情绪测谎更实用,真话全秃噜出来了,还需要测谎吗?

在女老板安筱蝶逃遁,精英覆灭后,蝶恋花基地一直在书院监管之下。蝶恋花人口多,不乏有用人才。之前从蝶恋花引进的十二位专职教师,活跃在书院的教育岗位上,为书院居民文化素养的提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骆有成嘱咐胡永胜带林小妖去一趟蝶恋花,选拔一些可靠的人才回来。

随后,骆有成调出影像,向书院高层讲述了一路的所见所闻。

当看到猎奴队的房车拼装基地时,史湘云喊停。

“有意思。”他说,“按有成的规划,书院会不断接收其他势力,变得无比庞大。以书院为中心修筑新城,工程量太大。房车拼装基地很有创意。如果我们给其他基地加装行走机构,让它走过来与现有的书院拼装对接,基建上会省去很多工夫。”

“怎么走?”米豆豆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质疑她的史哥哥,“一个基地就是一座小城,不说北湖、蝶恋花,最小的基地面积也在一平方公里以上。我们沿途清理障碍物、填沟铺桥花的功夫,恐怕不比建一座新城少。”

史湘云的兴奋劲消失了,开始仔细思考城市拼装的可行性。

胡永胜却变得亢奋起来,他想起了在丽水湾温泉洗心时,梦境里的那座宏伟的飞城。“要是能城市飞起来,就不成问题了。”

史湘云的眼睛忽明忽暗,他在灵感突现和自我否定的泥沼中挣扎。最终,光芒熄灭了。他意兴索然地说:

“你要是能找到可以承载一座城市的常温超导体材料,我没问题啊。”

胡永胜想起先生回答他的话——能不能成真,看我们的努力程度。

他情绪激昂地挥了一下拳头:“鸟儿要飞,至少要先学着振翅。飞不上去,只是因为太年幼。我们,总有长大的一天,终能在天际翱翔。”

望着激越的胡永胜,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他今天打了几斤鸡血。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偷魉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七十八章偷魉滇省北域,无名山谷。

山谷无名,景色却是极美的。在这片大山之中,美景并不罕见,说是一步一景,移步换景也不为过。

骆有成和女巫却不是来赏景的,他们为任务而来。受米豆豆的委托,他们要抓几只魉回去。米豆豆说在魑魅魍的身上找到了共性,缺了魉的样本来验证。

在蜀地,魍魉都泛滥了,但进了滇省,这两种基因怪物的数量却急剧减少,很难寻觅到它们的身影。有监视仪跟踪的监控样本他是不会去动的,他和女巫用了两天时间才在这个山谷找到一头半成体魉。

魍魉在半成体之后,女巫就无法与它们沟通了。或许是有了灵智,脱离了兽的范畴。否则抓捕很简单了,女巫直接诱骗几头回去即可。

又在山里等了一天,等头顶云层密布,他们才决定动手。他们是确信对方有卫星的,否则监视仪的数据无法传回。他们不确定能躲过所有卫星的监视,但一定要避开光学卫星的观测。

魉的生活习性很单一,玩耍、下诱饵、进食、睡觉是它每日的必修课。

要抓捕一头魉并不是难事。鼠兔形状的大脑单独外出活动时,就是最好的抓捕机会。魉的大脑没有战力;而离开了大脑的躯壳,就是一件摆设。书院的大型飞翼就藏在两公里外,隔了一个山头,随时准备接应。

骆有成并不想惊动那两方人,他要在在甲虫型监控智能和金字塔监视仪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头魉偷走。他和女巫为此制定了一个周全的计划。

骆有成的单片镜上,显示着探测仪反馈回来的探察结果。甲虫监控智能在南,伏在一棵绵头雪莲的叶片上。金字塔监视仪在西,把自己藏在树杈间。

魉的大脑对面临的危险浑然不知,仍在草地上装模做样地“打门球”。不时撅起屁股排出一颗毒胶囊,实施它的诱捕马熊计划。

期间,来过两只滇金丝猴、一头野驴和一只林麝,都被它用幻术吓跑了。作为“猎人”,它的耐心非常得好。殊不知,在骆有成的眼里,它才是猎物。

突然,它人立而起,看看西面的林子,又瞅瞅南面,兴奋地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爬起来就往山洞跑。跑了两步却又停下了,“嚯嚯”叫了两声,接着声音也没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被施了定身法。它的眼睛里流露出很人性化的焦躁情绪。

西面的林子钻出来三头藏马熊,站高都在两米以上,最高的一头站高超过了两米五。

一只藏马熊有意无意地往一棵杉树上一撞,这棵成人大腿粗细的杉树剧烈摇晃。一个锥形的金属小玩意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在铺满针叶的地面上,连点响声都没发出来。后面的一只熊伸出爪子好奇地拨弄了一下,然后一掌把它拍进了泥土里,走过时,后掌又踩了一脚。

三只熊出了林子,都没有去理会草地上对它们有致命诱惑的毒胶囊,而是发着“嗬哦”的声音,快速地奔向一动不动的“鼠兔”。如果“鼠兔”会哭,估计此时已经呼天抢地。无奈它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紧紧包裹住,连嘴巴都不开。

一头藏马熊跑到它面前,一爪拍在它的头部,往下一按,“鼠兔”的三瓣嘴就和大地深情长吻起来。它身上那股无形的束缚力已经消失了,但熊掌更让它难受。另外两只藏马熊人立着站在一旁,扮演起吃瓜群众,“嗬哦~嗬哦~”地交换着自己的看法和心得。

绵头雪莲上的甲虫监控智能动了,它往前爬了两步,又往右挪了挪,似乎是想找到更好的拍摄角度。突然雪莲叶晃动得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接着,它的摄像镜头里场景开始不断地变换,一会儿是天,一会儿是山,一会儿是草地,最后一黑。它也步了金字塔监视仪的后尘,投入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南面林子来了两只藏马熊。一出树林它们就“熊”不停蹄地冲向了山洞。在“鼠兔”身边的两个吃瓜群众也结束了愉快的交流,四肢着地向山洞跑去。四只熊像在短跑比赛一样,你追我赶。

它们进入山洞没多一会儿,魉的躯壳就被拖出来了。四只熊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咬住魉的躯壳合力往东面的林子里拖。眼见着同伴们就要进入树林,按着“鼠兔”的藏马熊抬起熊掌又往下拍了一记,接着叼起这个小东西追了上去。

西面的林子里,地面上探出四只细小的机械臂,机械臂撑在地上,奋力地把金属躯壳从地里拔了出来。金字塔探测仪只拍摄了五只熊的背影,就在地上翻滚起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黑猫,发现了这个好耍的小玩具,用爪子拨弄着。摆布了两下,黑猫突然失去了兴趣,用爪子刨了个小坑,把小金字塔埋了进去,盖上泥土,后爪在上面踩了几下,临了还用嘴叼了些针叶盖在上面。

之后,黑猫就向东南面跑去。甲虫智能刚从地里挣扎出来,成像仪捕捉到东面树林五个棕色的身影,背上的金属壳裂开,显露出里面的透明薄翼。它正要展翅,一支黑爪子从天而降,把它拍回了土里。黑猫看了看与地面平齐的金属壳,对自己的工作很不满意,就在旁边刨了一个坑,把甲虫监控智能拨了进去,埋屎一样填上土。

黑猫做完这一切,扭着屁股,慢悠悠地走进了东面的林子。一只无形的手把它抱了起来,它的身影也消失了。

“干得不错。”骆有成的声音响起来。

女巫咯咯笑了两声,说道:“我们追上去吧,它们走远了。”

骆有成望了望两台监视仪的埋身处,飞过去跺了几脚,把土夯实了,才算放心,顺便把魉排出的毒胶囊全部收了。

“哥,你怎么收集这么恶心的玩意?”

哥这个称呼女巫是越喊越顺口。骆有成曾问她为什么喜欢喊自己哥,女巫说喊先生的时候总觉得他像自己的长辈,喊哥才觉得是自己的同龄人。当然,她也不会喊弟弟,显得尊卑不分。这个理由是骆有成没想到的。对此他有些困惑,自己的行为举止已经像个老人家了吗?不管怎样,他蛮享受当哥的感觉。

“以后用来对付魍。”骆有成解释道。

两人来到一片林间空地,解除了隐身。五只熊讨好地向女巫点着头,其中一只棕熊仍旧用爪子把“鼠兔”压在地上,生怕它跑了。

骆有成打了个电话,很快大型载货飞翼就降落在林间空地上。尾舱门打开,人工智能们把魉的躯壳和大脑分别关进了两个合金笼子。又给五只藏马熊五块大肉,藏马熊们向女巫致意后,叼着肉走了。

飞翼驾驶员鬼脚同先生和女巫打过招呼后,就驾着飞翼离开了。

之后的一周,骆有成和女巫又用同样的方法抓了三头不同成长期的魉。随后他们接到了史湘云的电话,让他们停止抓捕行动。对方似乎有了警觉,魉的大脑单独外出活动的时间大大减少,同时,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滇省境内和蜀南的监控目标已经在转移栖息地。

骆有成和女巫返回了梅里雪山的地下别墅,商士隐仍旧没有回来。这货在一星期前说要出去转转,一直没回来,电话打不通,发的文字信息也不回。

女巫非常担心,骆有成宽慰了她几句。

商士隐做事很有分寸,不会平白无故地玩失联。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身处的地方无法连接卫星讯号,二是遇到了危险。

骆有成更倾向于前者,这源自于他对忠狗能力莫名的信任。

此后的几天,他哪里也没去。上午是锻炼意念力的时间,借助心石的那一个小时,他感觉大不同,意念力更为凝练,操控起来更加灵活。但诚如托尼说的,心石用久了,对意识是负担,极容易困倦疲累。

他希望在心石的使用上得到托尼哥的指点,但托尼始终都没有回应。他和商士隐一样,失联了。

下午,他便通过卫星图片,查看南方的形势。正如和诚所说,南方没人了,全是怪物。两天内,他逐帧检视了南部两万平方公里区域的卫星光学图片,没有发现一个人,魑倒有三千多头,形似人的魅也发现了几十个。不知是人藏起来了,还是真的死绝了。

这天晚上,他的单片镜上收到了商士隐发来的文字信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安好,勿念。”

“哥,死太监没事。”女巫也同时收到了信息,她跳了起来,明显圆润了一圈的脸上写满了笑意。

女巫这些天白天带着黑咪在山林里游荡,寻找各种兽虫锻炼自己的沟通异能,晚上则在房间里学习功课。但不知为何,总是不大能集中注意力。

“你很担心他?”骆有成问道,同时给商士隐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里。

“你不担心吗?”女巫诧异道。

“这个贼娃子贼得很呢,哪那么容易出事?”骆有成笑道,“你把他当成什么?兄弟、闺蜜、战友?”

女巫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都有。”

临睡前,骆有成再也没有收到商士隐的回复。

第一百七十九章 怪物乐园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七十九章怪物乐园商士隐是在三天后回来的。

托尼要比商士隐早回来两天,托尼只说自己回去了一趟,但没有说什么事。

只从上次回归后,托尼就像变了一个人,只对德鲁伊女巫的事情上心,其他事情很少过问。最近一段时间变得越发沉默,和从前的话痨判若两人。

“托尼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骆有成问道。

“没。”托尼的回答很简洁,停了半晌他补充了一句,“广旭还要耽搁一些时间。”

骆有成隐隐觉得,托尼的变化以及这次突然离开,和封印德鲁伊女巫记忆有关。但他的询问没有得到托尼的回应,之后的几天,托尼再没说过一句话。

与托尼平淡无奇的回归不同,商士隐带回来的消息是令人震撼的。

他录制了2eb的影像,几乎占用了单片镜的所有存储空间。他不得不把影像数据提交给智脑,由它完成剪辑整理工作。

“巫大胃,你胖了。”商士隐伸手掐了一下女巫的脸。

女巫没躲闪,反而显得很开心,“藏花堂的药真的有用,我现在饭量减了点,却长了三斤。”

“那就坚持,胖了人也漂亮了。”

“死太监,谢谢你啊。”女巫脸微红,“讲讲这几天你都看到了啥?”

“等智脑剪辑完了你自己看吧。这些天没怎么睡觉,我补个觉去。”

“去吧,要不要我陪你啊?”

“滚。”

女巫哈哈大笑,抱着黑咪向通向外部的悬浮梯走去。

晚饭后,三人坐在客厅里观看影像。智脑将长达150个小时的影像剪辑压缩成三个小时。影像再次刷新了骆有成对魑魅的认知。

商士隐去的是滇城。

滇城早已变成一座空城,偌大的城市空无一人。但在滇海附近的西山,却有大批的牛群和羊群,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大型牧场。

这里的确是牧场,但放牧的不是人,而是魑。与骆有成在贵城见到的瞎子魑不同,这里的魑在外形上虽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章爪人身,但却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从眼珠转动的情况来看,这对眼睛绝非摆设。它们发声的音节远比贵城的魑要复杂许多,它们还能够给人工智能下达命令,管理约束畜群。智力上远非贵城的魑能比。

看到这里,骆有成不自觉地把这种基因怪物归入了智慧种族的行列。

“这是几代魑?”骆有成问道。

“它们似乎没有几代的提法,而是按智力分级,无智、低智、中智和高智,一共四个等级。牧魑属于低智魑,而贵城的战魑都是无智魑。”

商士隐的回答让骆有成明白了自己对魑魅的了解有多么肤浅。那个侥幸没有变成魅的人,给自己提供的信息并不准确,或许他对魑魅也知之甚少。骆有成猜测,不仅魑魅,或许魍魉也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些散养在山川的魍魉,或许只是用来提供数据的实验体。

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影像上。

镜头来到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基地入口,触手怪们在这里进进出出。入口上方有八个醒目的大字:滇海地下湖景公园。

这里曾经是亚洲最大的地下内陆湖湖景公园。二十三世纪初,也就是田园牧歌时代初期,近一半面积的滇海湖底被置换成观景玻璃。湖底景观由当时最杰出的景观设计师克劳迪娅·杨设计,网罗了世上最美的造景水生植物和造景石;放养了最奇异的水生动物。人们可以在观景通道或观景房里仰望湖底的景色。近千台水下智能每时每刻清理着玻璃,防止泥沙沉着,保证最好的观赏效果。

建在湖底的海底摩天轮、磁悬浮水下观光车、极限冲浪管、海洞大冒险等游乐设施数不胜数,风头远超迪斯尼。旧纪元时,这里是游客到滇城的必选项目。节假日更是人满为患。为数不过的观景客房,至少需要提前半年预定。

昔日人类的水下嘉年华,如今却成了怪物乐园。

接待大厅、观景廊道、步道里,到处是“腕”履匆匆的魑。它们不会抬头看上一眼,头顶的玻璃早已附着了泥沙,如笼上了厚厚的铅云。

魑们似乎只有一项工作——收集食物。食物的品类很多,肉类、鱼、水果、叶子、块状茎,都在他们的食谱上。骆有成从前以为它们只吃人。

食物一律送入库房,也有一些魑会从库房提取食物送入餐厅,但从没有魑将新采集的食物直接送进餐厅。它们始终遵循着既定规则行事。

负责库房的是一头九足魑,它负责检视食物的品质。随后魑们会把食物交给一旁的智能,智能们负责称重、归类和入库。九足魑有时会和智能讲许多话,它古怪的发音和魍很相似,没人能听得懂,但智能却能与之顺畅交流。不知道这是人工智能还是魑工智能,抑或是魅工智能。按照商士隐所说的分级法,这头九足魑至少是中智魑。

收集食物的魑沉默得多,它们没有表情,也很少与同类交谈,错身而过时,一般都是相互碰一下腕足。只有在九足魑发声询问的时候,低智魑才会说上一些话。

魑的行为让骆有成想起了动物界的一种社会形态——蚂蚁社会,这个怪物基地呈现出高度的集体一致性。与蚂蚁社会不同的是,单个蚂蚁不具备自主意识,魑似乎是有自主意识的,但它的个体意识无条件服从集体意识。

魑群是分批进食的。智脑对三头魑进行了标记跟踪,发现它们每运送完三趟食物,就会进入餐厅进食,摄入的食物大约是它体重的五十分之一。

负责分派食物的是智能,食物不会被加工烹饪,都是生食。智能会根据魑的体重给它分派相应重量的生肉和蔬菜瓜果,放进一个大托盘里。

进餐时间也是最能体现魑个体意识的时候,智脑通过对十天影像的比对,发现它们总会寻找相对固定的同伴共同进餐,交流的方式除了碰触腕足,咔哒声,有时也用较为复杂的语言交流。有时两头魑会相互看着对方默不作声,智脑说它们是在用超声波交流,这种在人类看来静默的交流方式,其实是魑之间在进行私密谈话。

无论与同伴交流得再愉快,魑都会在第五分钟结束用餐,分秒不差,在托盘里留下一坨分泌物或排泄物,起身离开。无一例外。

离开餐厅后,魑会再次进入集体意识中,进入机械的工作模式。

在一间观景房,骆有成见到了怪物基地里的第一只魅。他揉了揉眼睛,确定魅在使用智脑建模,虽然只是在现有模型上稍作修改,但也足以让他惊讶了。

长期以来,他一直把魑魅魍魉当作野兽,现在他不得不修正自己的观点,承认魅属于智慧种族。魅是用人体为材料改造出来的,拥有智慧也不算奇怪。骆有成觉得“头”或“只”这类量词和“它们”、“牠们”一类的代词已不适宜用在魅身上了。

魅的光屏上,显示的也是一个个方块文字,但绝非汉字。

“她用的什么文字?”骆有成向智脑询问。

“失传很久的远古西夏文。”智脑很快给出了答案。

“说的也是西夏语?”

智脑回应:“它们的发音与语音库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相符。分析的结果是这种语言是为魑魅特殊的发声器官创造的,本结论正确的概率为95%。”

“你能翻译她们的语言吗?”

智脑回应:“不能,缺乏足够的语言样本,但可以把光屏上的西夏文翻译成汉字。”

骆有成召唤语言大师托尼,托尼没有回应。

当光屏上所有的文字都转译成汉字后,观影的体验就好了许多。

魅完成建模后,很快打印出一件连体女装,发出了“hinghing”的笑声,特殊的声线,让她的声音极具魅惑力。

骆有成和女巫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骆有成甚至搬出了许久未用“观想法”。也只有商士隐这种“天残”人士,才能不为所动。

魅脱掉身上的衣服,准备试新衣。这个魅身上的气囊已经收缩为一个点,如果说骆有成在贵城杀掉的魅像浑身上下拔了火罐,那么这个魅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肚脐眼,毫无美感可言,声音带来的魅惑影响也消失无踪。三人都没有密集恐惧症,但看到这具身体,依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持续的时间不久,魅很快套上了连体衣,立刻变回了姣好美艳的妖娆女子。穿上衣服勾魂,脱了衣服惊魂。实在……不可爱!

“魅不需要工作吗?”骆有成问商士隐。

“她们两班倒,这个魅恰好是下班时间。魅和魑不一样,魑可以不眠不休,但魅却需要睡眠和休息。”

“和人差不多了。”骆有成说,随后他手指又在侧脸颊上点了点,“我都差点忘了,她们本来就是人改造的。”

商士隐说:“和人还是有区别的。据我观察,除了打扮,她们并没有其他的休闲活动,打扮好像只是为了增强诱惑能力的本能。”

果真,魅在换装之后,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发呆。

“她们做些什么工作?”

商士隐回道:“监控视频,向智脑汇报魑的异常举动,等待智脑的命令,用超声波向魑发布命令。”

“这么说来,魅的智商还不足为虑。”骆有成用拇指和食指掐着下巴,作沉思状,“如果我们把这个怪物基地比作蚁巢,魑和魅是分工不同的工蚁,那么智脑就是蚁后。”

商士隐张了一下嘴,又闭上了,他头微低着思索了一下,才说:

“是,也不是。先生,您往下看就知道了。”

注:魅是雌雄同体,因为没有中性第三人称代词,此后统一用“她”作为魅的代词。

第一百八十章 滇海囚客

骆有成又观察了十几个魅,都是些面孔诱人,身体吓人的妖异货色。

姐姐米豆豆曾经解剖过一个魅,得出的结论是,魅是雌雄同体的“人妖”。看了这么多魅,骆有成确实也没有分辨出哪个魅是男人变的,哪个是用女人改造的。除了一张妖媚的脸,找不出性别特征。

魅除了进食,基本不会走出自己的房间。即便是在餐厅,她们也几乎不与同类或魑打交道。独自一桌,拿着勺子斯斯文文地吃掉一碗黏糊糊的膏状物,再悄悄离去。低调地让人窒息。

工作状态的魅却表现出了极其惊人的工作素养。横跨一堵墙的监控光屏,堆挤着无数魑的监控画面。魅的身体不需要排泄,因此她在光屏前通常一站就是十二个小时。两只眼睛快速地左右摆动,拖动分屏的手让人眼花缭乱。她总能从画面中找出异常因素,比如某头魑用腕足摸了一下头,挠了一下背,或者用鼻子嗅了一下草丛里的野花,抑或几条腕足缠绕打结,这些都是魑的**型行为,足够引起魅的重视。她们会截取相关画面,发送给中央智脑,作为魑的行为分析样本。

商士隐说:“她们很厉害,我通过慢放研究过这段影像,监控中的每一例非日常行为都被他们捕捉到了。要知道每一个魅,对应的是四百头魑的监控画面。人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商士隐的话得到了智脑的证实。事实上,魑的很多**型行为连智脑也忽略了。

“这个基地有多少魅和魑?”骆有成问道。

“一百个魅,两万头魑。”商士隐答。

“魅确实厉害,”骆有成感慨道,“最难得的是,能够高强度工作十二个小时而不出错。”

换成人类来做这项工作,不仅会犯错,中间没准还得晕几回。单就洞察力和脑部承压能力来讲,魅这个物种远超人类。

骆有成当然不会认为魅比人类更高等,或者说把魅看成人类的进化体。至少,他现在并没有看到魅从事创造性劳动。

但很快影像又颠覆了他的认知。画面切换到另一个房间,眼前的光屏有上千个分屏,每个分屏上都有大量的文字、数学公式,以及魑肢体的图解。光屏前的魅还在不断加入新的分屏。她旁边有一头魑,医疗智能正在对魑进行全身扫描检查。

骆有成让智脑暂停了影像。翻译这些文字,耗去了智脑十秒钟的时间。骆有成仔细看完了分屏上所有的文字,明白了魅在做些什么,面色变得严峻起来。

由于这头魑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大量的**型行为,魅在辅助中央智脑对其行为进行分析研究。尽管魅充当的是智脑的助理角色,但也足以让人震撼了。至少光屏上大量的数学公式,骆有成三个人是看不懂的。

“这是怪物基地里唯一的高智魅。”商士隐说,“我有六天时间都用在她身上的。她和其他的魅一样,没有情绪,不用排泄,食物也是魑的分泌物,除了进食,不会离开房

间。但她每天工作时间只有八个小时,另外她每隔两个小时就需要进一次食。”

别的魅一天只需要进食一次,看来创造性脑力活动给高智魅造成了很大的体能消耗。骆有成点点头,示意商士隐继续说下去。

“别的魅进餐时间是十五分钟,高智魅的进餐时间是半个小时。所以我就利用这个时间侵入中央智脑。”

骆有成吓了一跳:“你一个贼娃子居然玩高科技了?”

“贼娃子怎么就不能玩高科技?我爸还硕士毕业呢。”商士隐傲然道,“在高科技时代,不懂科技怎么可能偷到好东西?”

原来贼娃子的老爸居然是个高智商犯罪分子,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起。但他老爸死的时候,他不到十岁。即便是神童,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骆有成和女巫的眼神,一个狐疑,一个不屑。商士隐看着心虚,老实说道:

“不是我入侵系统,是‘黑子’入侵。”

骆有成好奇地问:“黑子是谁?”

商士隐解释说:“湘云哥给我的骇客智能,入侵一般的系统不在话下。”

“听你这话,怪物基地的中央智脑不一般?”骆有成听出了商士隐的画外音。

商士隐一拍大腿:“岂止不一般,简直是妖孽。”

商士隐旋即讲了入侵的大致经过。通过高智魅房间里的终端,黑子顺利地侵入了怪物基地的智脑系统,入侵代码没有遇到任何拦截,顺风顺水。但接近核心数据时,异变突生,入侵代码被系统劫持。黑子立刻脱离了系统,却接收到了一张图片。

图片是被一段病毒代码带过来的,完成文件复制后的病毒代码即刻自我销毁。

图片中是一台巨型智脑,体型硕大。这么说吧,脚踩地板,头顶天花板。黑色金属外壳有点黑金的风范,中间部分却是玻璃构架。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培养槽,培养槽内的却是一个大脑,一束束极细的激光束落在大脑皮层上。图片的下方有一串编码“rve02748xxxxsa”。

“真是疯了,他们居然用人脑做中央处理器?”骆有成震惊了,“士隐,这张图片发给你湘云哥没有?”

商士隐说没有,骆有成立刻让智脑将图片发送出去。

没过多久,史湘云的远程会议请求就发过来了。骆有成开启远程会议进程,史湘云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房间内,一同出现的还有米豆豆。

“老弟,你从哪里弄到的这张图片?”米豆豆开门见山地问。

骆有成把商士隐潜入怪物基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不等米豆豆再说话,史湘云开口说道:“豆豆,等看过影像再说。”

史湘云的语气听着有点霸道,米豆豆却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看来两人刚刚啪过,姐姐只有在激情前和激情后才会这么温顺。

影像从头开始播放,史

湘云他和米豆豆脸色都变幻不定,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不得不说,我们的许多猜测都是错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滇海囚客,魑魅逆常’的意思了。”看完影像,史湘云仰起头,目光深邃,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愠色,“滇海囚客,囚的不是人,而是人脑。魑魅也不是有悖纲常,而是异于常态。”

史湘云的全息像喝了口水,继续道:“那组编号是有特定涵义的,但仅限于骇客的小圈子。豆豆,你先说一下最后三个字母的意思。”

米豆豆说:“编号末尾的三个字母‘slh’是签名。如果我猜测得不错,这个签名所有者是衡思梁。我在他送给我父亲的专著上看到过这个签名。”

“三个字母可以对应许多名字。”女巫说。

米豆豆摇摇头,“很少有人会刻意小写第二个字母,他恰好有这个习惯。”

骆有成问:“衡思梁是什么人?”

米豆豆道:“他是很了不起的基因工程学家,也是我父亲的导师,说起来算是我的师祖。2652年,也就是大灾难前三年,他和殷广宁同时失踪了,当时在生物化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殷广宁又是什么人?”

“病原生物学家和基因学家,和衡思梁齐名。他们两个人,一个脾气暴,一个性子阴,被并称为生物化学界的‘二怪’,在圈子里都不讨人喜欢。衡思梁虽然暴躁,但对自己的学生却极好,和我们家来往一直比较密切。我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米豆豆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在学术界是出了名得小气,不是说金钱上小气,而是说,他总是把成果捂得严严实实的,即便对学生也不轻易透露。但在2652年业界交流年会上,他喝高了,一反常态,说自己拿到了上帝的剪刀和胶水,他将是神,彻底改变人类,让大家一起见证神的创造。”

“那现场得炸锅了。”骆有成笑道。

“是啊,都是业界的精英,谁服过谁?他被一群人冷嘲热讽是在所难免的。”米豆豆点头说道,“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酒也醒了,很难得地没有暴脾气,反而向业界同仁诚挚道歉。大家见他认怂,也没有不依不饶,媒体也罕见地没有报道这件事。就在大家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却人间蒸发了,从此以后再没人见过他。因为他说过基因编辑是人类进化的必由之路,所以我曾怀疑他就是大灾难的始作俑者。现在看来,他是受害者,但超级博士病毒应该与他的成果脱不了干系。”

骆有成问:“你是说,这个大脑是衡思梁的,有人窃取了他的成果,并将这项成果应用在超级博士病毒的研究上?”

米豆豆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不仅是他的成果,或许还有殷广宁的,后者可是病原生物学家。”

骆有成皱眉问:“有证据吗?”

史湘云接过话,很肯定地说:“证据就在那串编码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脑彘和复仇令

按史湘云的说法,这种编码只在骇客的小圈子里使用,被称之为“复仇令”。

编码有其特定的含义。rve是向同行提出复仇请求。后面的两个数字代表复仇的方式,01是通过网络攻击实施报复,02则表示在现实中复仇。后面三个数字意思比较复杂,这里的748表达了极其愤怒的情绪,希望能对报复对象实施**毁灭,一旦执行者成功,也将获得丰厚的报酬;数字如果是741,就只是表达情绪,发布者不会提供报酬。当然,还有许多表意数字,史湘云没有细讲。

史湘云喝过水,继续说:“之后一直到sal前的编码,可长可短,是报复对象的相关信息。如果报复方式是01,这段信息可能是ip地址,也可能是mac地址;报复方式是02,显示的往往是加害者的姓名信息或地址信息,比如经纬坐标等等。这里用了xxxx替代,则表示自己对加害者的身份及其他信息一无所知,需要复仇令执行者自己去挖掘。sal表示致敬,后面的607jd32,就是奖励的相关信息了。”

骆有成对奖励有着浓厚的兴趣,“607、jd、32分别代表什么意思呢?”

“要是这么容易明白,那就是白送了,谁还去做任务?”史湘云乐了,“这些数字和字符指向的应该是某个线索,之后你才能按图索骥,你千辛万苦找到的,一定不是最终奖励物品,而是验证你是否完成任务的人或者物,我猜测是人工智能的可能性较大。只有确定你完成了任务,你才可能得到属于你的奖励。”

“好复杂。”女巫嘀咕道。

史湘云说:“这种从现实中抹杀加害者的任务,奖励往往十分丰厚。因此解谜的过程也会十分复杂,如果连这个谜题都解不了,又怎么会有能力帮他找到凶手呢?”

商士隐在一旁跃跃欲试,越有难度,他兴趣越大。

史湘云看见他的表情,笑着说:“士隐,解这种谜题,必须对发布任务者本人有一定了解,恰巧你豆豆姐对他很熟悉。等这边的事结束,你陪你豆豆姐走一趟吧。”

商士隐摩拳擦掌,兴奋道:“去哪里?”

史湘云摆着手说:“这事以后再说,在此之前,我们先弄明白,是谁害死了他。”

骆有成一直摸着下巴沉思,这时他抬起头来,“那我们首先要知道害死他的目的。他是顶尖的基因工程专家,刚刚在某个方面取得突破,人就失踪了。而三年之后,我们的世界就爆发了生化灾难。所以,超级博士病毒研制极有可能使用了他的研究成果,他也为此而死。现在的问题是,他是被人提取记忆,还是作为病毒研究参与者,因为与合伙人产生分歧而被人杀死?”

史湘云道:“只可能是前者,否则他不可能对施害者一无所知。而且,把人脑做成脑彘,是行内的大忌,除非极度厌恶嫉恨,或者有深仇大恨,不会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道这里,史湘云停了一下,又自我解嘲道:“那个人连sdr病毒都敢释放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史湘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认为超级病毒的制造者杀死并窃取了衡思梁的记忆,

并侮辱性地将对方的大脑制成脑彘,永久奴役。那么,魑魅魍魉的制造者,极可能就是大灾难的始作俑者。

“什么是脑彘?”商士隐问道。

史湘云指了指图片上的人脑,说:“那就是脑彘,把人脑中的记忆提取转移,再对大脑格式化,装进脑机计算机,用大脑代替智芯成为中央处理器。”

商士隐问道:“这台智脑很厉害?”

史湘云摇头说道:“人脑作为中央处理器,并不比智芯强,运算能力比起最先进的智芯差了几十倍。脑彘最大的优势在于逻辑思辨能力和创新思维,也就是它的学习能力。也就是说,如果给它创造一些条件,再假以时日,它会产生一个全新的自我意识,成为机器生命。脑彘绕过agi管理委员会制定了底层规则,也严重违背了科学伦理,为天下人不容。一旦发现,都会在第一时间捣毁。”

商士隐搓了搓手,“要不要我去把基地炸了?”

史湘云戏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把握从那个基地全身而退?”

说着,他让智脑将影像倒退了数十帧,并把图像放大,指着天花板和墙壁上比针孔还细的孔洞说:“我敢说,你最多能安放一枚炸弹,就会被发现。你能隐身,炸弹隐不了。你能顺利进出,只是因为你没有对他们造成危害。”

他又让智脑把图像放大了五十倍,指着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缝说道:“你以为怪物基地是不设防的吗?这里面绝对是最先进的武装守护。”

商士隐不禁汗颜,自己号称盗界的世家子弟,居然连监控器和武装守护都没有发现,自己离顶尖盗贼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史湘云继续说:“至于炸掉湖底玻璃水淹基地的事情,想都不要想。滇海地下湖景公园建成时,号称它的玻璃能抵御百万吨级核弹攻击,可能有夸大,但防御力绝对不弱。何况以现代智脑的防水性能,就算在水里泡上一百年,也不会短路。另外,魑和魅也不怕水。”

“那就对它听之任之?”商士隐不甘道。

“先放一放,以后想到办法再说。而且现在脑彘负责的是集体意识下的魅和魑,在没有人给它灌输思想的情况下,它很难形成独立意识。”

“奸夫哥,我有个问题。”骆有成道,“按你的说法,脑彘被格式化后不再有衡思梁的意识,又没有形成新的独立意识,它为什么还要复仇?又是怎么发出复仇令的?”

史湘云赞赏地看着他,“小舅子”的脑子比以前好使多了,“这在我们的圈子里也不算秘密。把人脑做成脑彘的案例虽然不多,但每年也会有一两起,像我们这种聪明脑子自然是要防范的。我们会在大脑里嵌入纳米级的生物微芯片。植入的方式很简单,吞下一颗微粒胶囊,微芯片会通过血液循环来到脑部,自行寻找附着区域。”

史湘云第四次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当我们人身受到威胁时,就会沟通芯片,向它发送复仇令编码。当芯片判定进入脑部循环的液体不是血液而是营养液时,内置的病毒就会被激活。病毒在一般情况下会把自己伪装成善意代码,与系统长期共存。期间,它会通过系统获取一些外部信息

,普遍的做法是获取智脑外观图片,打上复仇令编码。激进一些的则会以破坏核心代码相要挟,迫使智脑配合它完成传递信息的使命。”

“那衡思梁的病毒属于哪一种?”商士隐问。

“当然是激进型,黑子入侵没有受到拦截,直到接触核心数据才被系统‘吞噬’代码,这段时间,足以让病毒将信息传递出来。”

“既然植入芯片在圈子里不是秘密,那么施害者为什么不把它取出来?”骆有成紧接着发问。

“纳米级的生物颗粒,还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怎么取?除非施害者放弃脑彘,毁了大脑。其实施害者并不在意这个芯片,他只需要隔离外网,病毒就无法传播。脑彘机原本就不是用来工作的,大多数施害者只是为了满足报复的快感。像衡思梁的大脑被应用于内网的情况是很少见的。”远程全息会议几乎成了史湘云的一言堂。

“对魑魅基地,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杀掉一些魑魅也好。”看到魑魅占据着滇城像蚂蚁一样过家家,骆有成心里很不爽。

史湘云被他这个危险的想法吓了一跳,告诫道:“你别想着隐身进去搞点啥事,你和艾伊莎装备的隐身效果也就能骗骗普通人,很多高端探测设备都能侦测到,一些特殊能力的人也能感知到。你千万别和士隐这种隐形挂逼去比。你进去,很可能会捅马蜂窝。”

见骆有成面色不悦,史湘云又安慰道:“我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要知己知彼,至少需要一份安防布局图。”

他对智脑下达命令:“完整分析一百五十个小时的影像,构建基地内部结构三维模型,找出每一处安防设施。”

随后他又对骆有成说道:“其实我倒觉得这个基地暂时不用理会。贵城是练兵的试验场,这个基地是生活实验场。他们想创造一个全新种族替代人类,那就等他们造,时机成熟了,把他们一锅端掉。我们现在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到时候才能有同他们抗衡的实力。”

骆有成听了眉头越蹙越紧,“你确定等他们成了气候,我们还能与他们抗衡?”

史湘云第一次对骆有成瞪了眼睛,“不然咋办?你想一个人去单挑一个族群?”

一直安心做听众的米豆豆终于说话了:“老弟啊,消灭敌人,要靠武力,更要拼脑力。你想想,那个留下藏头诗的势力,他们对这一带的情况门儿清,可他们为什么不动手?是实力不够强大,还是有所忌惮?”

史湘云接着说:“我相信,除了你,还有许多势力会收到这首藏头诗。发布这首诗的人不愿意共享信息,而是把你引到这里。他们让各个势力关注滇贵泰缅的目的是什么?是想集结更多的势力消灭魑魅魍魉?还是想把这潭浑水搅得更浑好从中渔利?真不好说。这四地周边那么多大势力,为什么没人站出来?反而任由魑魅魍魉在这片土地上肆虐?”

史湘云一连串的问题,却像暮鼓晨钟,让骆有成一点点警醒。

“七月一日,奔栏镇会再次面临怪物围城。”史湘云端起他的茶杯,却没有喝,双眼注视着骆有成,郑重地说道,“也许围城之后,你会找到答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围城之日

时间就像滑溜的泥鳅,一不留神,十多条泥鳅就从手里溜走了,转眼就到了奔栏镇一年一度的魑魅大庙会。

七月一日这一天,奔栏镇周围的十里八乡一下热闹起来。各处都响起了哨子声,两长一短,继而一长两短。公路上、树林里、山野间,到处是章爪人身的怪物,三三两两,向奔栏镇的方向赶去。间或能看到几个坐在魑肩膀上的魅。相比魑庞大的数量,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魑魅出行,闲杂人等人退散。

可偏偏有三个人,从梅里雪山出发,也要去奔栏镇凑个热闹。

骆有成原本打算让商士隐和女巫留在家里。商士隐说他在魑堆里如入无人之境,分分钟玩个十进十出。女巫说十多天里她做了许多功课,绝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至于什么样的准备工作,这女子要保密。都说得挺有道理,骆有成也只能随他们。

三人开启隐身,浮空向奔栏镇方向慢慢飞去。不到十分钟,商士隐就不耐烦了,二十公里的时速让他的心像被黑咪的猫爪挠过一样,慌得一批。

“先生,我去打个前哨。”商士隐低声说。

“去吧,小心点。”

这么慢慢飞着,骆有成也觉着心慌。但既然打定主意先做吃瓜群众,骆有成就不打算解除隐身,把自己暴露在魑魅的眼皮子底下。

那日史湘云的话点醒了他,世界上并不只有他一个能人,大势力都不出头,肯定有其缘由,谋定而后动才是正道。况且,前三年每年死在围城战的人不过数十人,还不及战后脱离奔栏镇人数的零头,自己未必需要在围城战中出手。

过了没多久,商士隐这货就开启了文字直播模式:

城墙上站满了人,能拿得动枪的人全上墙了。

魑来了不少了,目测……等等,我用单片镜计一下数……3172头,魅来了三个。

东岸也出现魑了,389头。镇民有点紧张,说以前东岸是不会有章鱼怪的。

雷鞭王喊话了,让大家别紧张,前三年都平安度过了,今年也不会有事。

先生,你们还有多久?魅开始整队了。

……

单片镜上不断闪过商士隐絮叨的文字。女巫突然叫道:

“哥,后面有什么?”

骆有成也听到了一声声如散乱闷鼓的声响,虽然离得还远,已能震人心魄。他回过头,极目远眺,视野里很快出现一群白色的小点,散布在山林之中。他迅速落到地上,发动植物视距,很快又飞上了天空。

“这些玩意怎么来了?按镇民的说法,以前围城只有魑和魅。”

“是魍和魉吗?”女巫问道。

“是啊,来了不少,都是成体。你那些宠物就别喊出来,伤了可惜。”

“哥,你别小瞧了我的这些小宝贝,厉害着呢。”看不到她的脸,听她的语气得意得要飞上天了。她确实在天上飞!

估摸着应该是找到了一些异能兽,骆有成有了点好奇心,不知道魑魅魍魉和异能兽比起来,哪个更凶残。

声音由远及近,魍和魉这两种一见面就要啪啪啪冲撞表演的生物,此时却相安无事,并头前行。

都是些大块头,最矮的也超过六米,居然还有两只在腰间围了遮羞兽皮的魍,这种有羞耻心的魍至少应该算中智魍了。

魍蹦跳着前行,魉脚踏实地,速度上拼了个相当。魉四肢着地奔跑时是没声的,所有的动静都是蹦蹦跳跳的大块头猴子搞出来的。

骆有成急忙联系了史湘云,问他监视仪监控的目标有没有参战。史湘云回答说有,但不多,有六只。因为监视仪的速度无法追上全力奔跑中的魍魉,留在了原地。

“它们有哪些弱点,智脑分析出来没有?”骆有成问道,如果迫不得已要动手,那得找准对方的软肋。

“智脑分析了三十场魍魉打斗影像,发现它们冲撞时,魍的身体会刻意前倾,而魉的头颅会微微后仰。自由搏击时,魉也会拼命护住头颅,适机攻击魍的下身。所以智脑的结论是魍的弱点在裆部,而魉的短处在头部,确切地说,在魍的耳道,耳道对应的位置恰好是‘驾驶员’的头颅。”

智脑的分析结果让骆有成略微有些失望。从另一个角度去想,就是魍魉弱点非常少。除了上述两个弱点,魍对毒胶囊没有抵抗力也勉强算个弱点。

挂了电话,骆有成对女巫说:“我们稍微加快点速度。”

等他们来到奔栏镇附近,外围都已被魑魅魍魉占据。奔栏镇周边的地势并不开阔,密密麻麻的魑都排到了半山腰。骆有成立刻用单片镜连接了卫星,获得的数据把他吓了一跳,魑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一头,魅十个,另有魍魉各三十头。这个规模是往年的两倍有余。

商士隐发来文字信息:先生,你们到了吗?

骆有成:镇上是什么情况?

商士隐:雷鞭王手下的六个异能者都回来了。雷鞭王还在鼓舞士气,看样子他对这个阵仗心里有数。

骆有成:你的粒子束枪能量充足吗?

商士隐:两个能量匣,满格。

骆有成:巫妹,南面山崖上有块突起的大石,你到那里去,不要靠近战场,其他事让你的宠物去做。

女巫:好。

骆有成: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手。保护好自己。

商士隐和女巫同时回复:收到。

魅在整顿队列,每一个魅就是一个指挥官。魑被分成了十个方队,方队中魑的数量并不平均。北面的方队魑的数量最多,有三千头。东岸的方队规模最小,八百五十头。每个方队分了前队和后队,很可能是前队主攻,后队策应。每个方队各分配了魍魉各三头。

城墙上有两千名武装人员,其中九成都是镇民。奔栏镇不大,绕着城墙走一圈也就36公里。两千人在城墙上一散开,彼此间隔也就一米多点,加上一百座固定武装守护和五十台自行走守护,城墙上已经略显拥挤。

雷鞭王和六名异能者还在城墙上奔波,为镇民们加油鼓劲,此时他们正处于西侧临江的城墙段。

镇民们的紧张畏惧的情绪也不是轻易能化解的。今年与往年大不同,章鱼爪怪物多了一倍,还来了如小山般高大的白猴和白熊,大家心里都没底。

见言语的作用有限,雷鞭王向江对岸望了望,见对岸有一只白猴子站位靠前,块头在所有的巨怪里也是最小的,就有了拿它立威的想法。巨熊和巨猴他都是第一次见,应该也是鬼物的一种,他也想试试这两种巨怪的斤两。

他从腰间取下鞭子,手一抖,软溜溜的鞭子被他甩成了一杆笔直的长枪。搞不清楚是啥科学道理,长鞭快速伸展,直刺对岸。延伸了一百多米,鞭梢扎进了河岸的泥土中。

他身边的一位异能者接过了鞭柄,雷鞭王纵身一跃,顺着鞭桥向对岸飞掠。他的速度极快,几秒之后,他已跳上了对岸。他抓住鞭梢一扯,鞭子急速缩短,向对岸飞去。

雷鞭王手握长鞭,没有多余动作,返身就是一鞭,一声惊雷炸响。打出一鞭后,雷鞭王没有理会他的攻击对象,而是再次把雷鞭化成一道鞭桥,人从鞭桥上掠了回来。来去不到二十秒,可谓电光石火。

挨了一鞭的白色巨猴,如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对岸。又过了十多秒,它的额头处崩出一条血线,不等人们眨眼,血线已延伸至下腹。血液从皮囊裂隙中喷薄而出,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张,就像有人用双手扯住了了皮囊,用力向两边一分,暴露在外的肠肠肚肚一下子涌了出来,流了一地。

看到六米的巨怪轰然倒地,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再大的块头,在雷鞭之下也是纸糊的,镇民们的士气瞬间攀到到了顶峰。

雷鞭王收回长鞭,振臂一挥,很霸气地朝着东岸大喝一声,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此举又引发了镇民的欢呼。雷鞭王这才转身,对着镇民们挥手致意,但他的心情远没有笑容那般轻松。为了激励镇民,他这一鞭用上了全力,却没如预想的那般将它一分为二。这巨怪的身体远比想象的要结实得多,这次是攻其不备,如果巨怪有所防备,一击未必能得手。

在空中观望的骆有成被雷霆一鞭震撼了。他自忖八刃镖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将成体魍开膛破肚,又琢磨如果这一鞭如果落到自己的身上,单凭身上的战衣是不行的,需要战衣和意念力护罩合力估计才能堪堪挡住。有鞭在手的雷鞭王,战力远超骆有成想象。他不禁在心里问,雷鞭王在他府邸时向自己示弱,又是为哪般?

看到镇民已经重拾了信心,雷鞭王向手下的六名异能者交代了一番。六名异能者领命,两两一组,分守东西南三段城墙,雷鞭王独自一人回到了北面的城墙。

“雷鞭王,你过界了。”

一个声音传来,中性声线,不阴不阳,语调十分古怪,就像歪果仁说中文,但所有人都能听懂。

说话的是一个魅,她站在一头九足魑的肩头,上身赤裸,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黑点。这是骆有成见到的第二个高智魅。

雷鞭王没有答话,只是冷哼一声,声如闷雷,在战场上空回荡。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奔栏之战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八十三章奔栏之战战前的气氛紧张而压抑。城墙内外的双方在战斗打响的前一刻,都保持了绝对静默。就像有人在这偏隅小城,安放了无数尊人与怪兽的雕塑。

在骆有成看来,这场战争是滑稽的,不可理喻的。奔栏镇狭窄的地形,意味着它的周边容纳不下大兵团。事实上也是如此,离城墙最近的魑只有三十米,半数的魑都在武装守护的射程范围内。城内的人只要愿意,完全提前可以编制一张火力网,在魑魅魍魉整顿完队形前,就收割它们的性命。

现在的局面让骆有成想起了中古时期英法绅士战争,两军对垒,英军指挥官却大喊:

“法兰西的绅士们,请你们先开枪。”

法国人也喊:“对面的绅士们,请你们先开枪。我们法国的绅士,会永远屹立在这里。”

仿佛谁先开了第一枪,谁就不是绅士。双方指挥官磨蹭了一个小时,才由英国人率先发射了第一次排枪。

骆有成并不认为奔栏镇的镇民和魑魅魍魉是绅士,他越发地确信,奔栏镇这个定居点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是因为这里被当作了战争数据采集场。他寻找了一处遮蔽物,悄悄打开了探测仪,果真发现许多甲虫型监视仪,镇里镇外、地面和树枝上都有。

他给商士隐和女巫发去了一条文字信息:别动手,看戏。

终于,一声尖锐的哨音打破了古怪的默契。

魑群动了,前排三千头魑蜂拥向城墙。这些魑都是六足以下的无智魑,放在战场上也只能做炮灰。城墙上的武装守护和镇民相继开火,火力覆盖的范围仅限于三千头攻城的魑,魑的速度非常快,几十米的距离对它们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率先冲到城墙根的魑挤在一堆。此后再无动作,任凭子弹射穿它们的头颅和躯体。

后面的魑迅速爬上同伴的尸体,接着自己也变成了尸体。魑们前仆后继,用一层层的尸体搭建着魑墙。雷鞭王自然不能让魑顺利地搭起肉梯,鞭子一甩一提,把魑的尸体丢向远处。丢一具,来两头,魑的尸堆缓缓地向城头逼近。东西南面的城墙各配了两台智能,用长长的机械臂把魑的尸体往下扒拉,效率和北城墙相差无几。

南面城墙上的两个异能者,其中一个从脊背上长出三根长长的骨刺,像背了三根钓鱼竿。骨刺的前段垂下长长的须线,须线的末端连接着一段尖锐的骨尖。三根须线如在水中一样,或沉或浮。时而又像水蛇一样游动,靠近猎物,就会猛扑过去。骨尖专注于魑头颅上的孔洞,眼、鼻、耳、嘴都是它的攻击目标,一旦被骨尖刺入,要不了几秒钟,魑就会倒伏。骆有成怀疑致命的原因是骨尖破坏了魑的大脑组织。骆有成给这个异能者起了个绰号,叫渔夫。渔夫杀魑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有三十余头魑死在他之手。

另外一人,裸露着一条胳膊和半个肩膀,肩膀上有一个奇怪的突起物,上覆棘皮,五星形状,呈绿色,似一只绿海星,观感不算维和。这人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却什么也没做,手里托着一支烟枪,不时吧唧上一口,立在城头安心做一个吃瓜群众,不时还对渔夫的操作评头论足。那模样要多贱有多贱,他的绰号便成了“贱客”。

东面城墙上的,使毒的异能者不停地往城下吐口水,这货确实有吐口口水淹死你的本事。被口水沾上的魑,身体组织会迅速腐烂化脓,并迅速扩展漫延。腕足上沾上口水的魑,往往会自断其足保命;如果身体沾上了,就只能面临化成脓水的命运了。毒系在异能者中算最大的群类了,“口水帝”在其中算得上佼佼者。

另一人的能力是疾速攀爬,他在光滑的城墙外立面上上下自如。当靠近魑十米时,会冷不丁地跳过去,在它脑袋上插一刀,又立刻跳回墙面迅速离开,动作活像一只跳蛛。“跳蛛”的活动区域与口水帝拉开了一段距离,以免被他误伤。

因为与东岸隔着一条金沙江的缘故,西面城墙上的异能者都是远程攻击手,一个弓箭手,一个枪手,异能应该都是精准射击。

大部分魑还在涉水,能攻到城墙下的是极少数,西城墙的压力最小。两个异能者不紧不慢地射箭开枪,都很有准头,一枪一箭都是奔着魑的头颅去的,从不落空,但绝不算出彩。

骆有成非常意外地在城墙上看到了三个熟人。一个是客栈老板陈阿财,这根瘦竹竿正伏在城垛后面一板一眼地放枪,看来他并不像藏花堂老板姜廉兴说得那么不堪。一个是马雄,看他射击的姿态貌似也没有放水。另外一个其实没有打过照面,骆有成只在商士隐拍回的影像里见过,那名对马雄指手画脚的中年女人。她人在城头,手里拿的却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卷屏,正记录着什么。

战斗打了半个小时,说不上激烈,双方都很克制。截至目前,死伤了一千多头炮灰魑,镇民们还是零伤亡。炮灰魑用尸体搭起的肉梯还不到城墙的一半。

就在这时,第二声哨声响起。站在九足魑肩头的魅举起了右臂,嘴张开,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上的小黑点里翻出钱币大小的鼓膜,鼓动起伏着。其他九个方队的魅也除去了上衣,满身的鼓膜一起一伏,看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从各个方队又各冲出三百头魑,与残余的炮灰魑一起冲击城墙。这次出击的不仅有六足魑,还有七足魑。战术也有了变化,除了少数炮灰依旧在孜孜不倦地用身体继续搭建肉体,其余的魑开始搭建单体魑梯。

一头魑会用三足站立,另外三根腕足吸附在城墙上,后面的魑顺着它身体爬上去,也用腕足将自己吸附固定,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七足魑的力量则强了许多,腕足吸附着墙面,独自缓缓地向城头攀附。

一段城墙同时出现上百个攻击点,镇民们压力陡增。他们的枪械是火药提供动能的老式枪械,射击水平也有限,往往需要数颗甚至十多颗子弹才能消灭一头魑。很快就有魑爬上了城头。镇民出现伤亡,一些人开始从城垛向后撤。

北城墙上,雷鞭王站在原地,鞭子忽长忽短,每一鞭出去,都能扫下两三头魑。

“什么鬼?这些怪物怎么变聪明了?”“贱客”惊叫一声,丢掉了手中的烟枪,拔剑冲了上去。说来也奇怪,他所到之处,魑都像傻了一般,引颈待戮。甚至还有一些更不济,一头栽下城墙。

骆有成发信息问道:这个使剑的什么来头?

过了一会儿,商士隐发了一大段文字,大意是说他恰好听到了镇民们关于剑客的议论,说剑客的肩头有一只寄生兽,此兽能在数秒内释放上百种气味,并能在极短时间内判断出哪种气味会令对手严重不适,接着集中释放这种气息,使对手失去战力,再由剑客去收割对方的性命。

共生型异能者?骆有成今天又长知识了。

弓箭手也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三支箭同时搭上弓弦,箭支离弦,高抛、平射、低射齐现,箭箭不落空。枪手的射击频率明显加快,每秒一到两枪,看似无规律的点射,却总能照顾到最靠近城头的魑。

四段城墙,数东面的城墙最捉襟见肘。口水帝东一口西一口地吐着口水,跳蛛的出击速度也明显加快。在十台自行走武装守护火速增援后,魑的攻势才得到压制。

九足魑肩膀上的高智魅见魑打不开局面,发出了一连串古怪的音节。她身边的魍双掌击打着胸脯,发出震天的咆哮。其余的二十八头魍也齐齐怒吼。

雷鞭王脸色大变。还不等他发出命令,二十九头白色巨猴从四面的队列中同时跃起,落地时声势极大,感觉整个镇子连带城墙都在抖,像发生了一场三四级的有感地震。

武装守护迅速将枪口对准来袭的魍。作为简单智能,它们能够迅速判定谁是最有威胁的敌人。镇民们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许多人呆立在当场,一些人甚至丢了枪往城墙下跑,只有少数人仍坚守阵地,不断地射击。马雄就是少数派之一,他的枪法还不错,十枪有九枪能命中魑的要害。这让骆有成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

魍不再保持动作同步,各自迂回前进,以极其敏捷的速度在武装守护编织的火力网间穿梭。待魍抵达城墙根时,少了三只,都是被打中了柔软的小腹,倒地后被密集的火力射杀的。

魍成功地震慑了镇民,吸引了武装守护的火力,给了登城的魑喘息的机会。上百头魑乘机攀上了城头,长长的腕足一卷,便有镇民惨嚎着向城外跌去。转瞬间,数百个镇民惨遭毒手。

雷鞭王睚眦欲裂,今年的守城战已超出了他的预估,他低吼着,手中的长鞭暴雷不断。他没再留手,中鞭的魑头颅都爆成了一滩透明浆糊。其他几面城墙上,六位异能者杀招尽施,却依旧无法阻止镇民被屠戮。

二十六头魍手脚并用,爬上了魑的尸体堆,后肢用力一蹬,跃起五六米高,长长的手臂向上一探,攀住了城头,稍一用力,就把身子拉了上去。这些巨无霸上了城墙,抓起镇民就往嘴里丢,嘎吱嘎吱就像嚼鸡脆骨。

雷鞭王爆吼一声:“你们太过分了。”长鞭向外一指,竟然舍弃了城墙,身体向镇外掠去。

高智魅手一挥,镇外的魑和魉集体前压。

骆有成终于在这一刻出手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手救援

骆有成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魍一上阵,这场战斗就已经偏离了他的预想。现在已经不是数据采集了,而是一面倒的屠杀。无论雷鞭王曾经与对方达成了什么默契,镇民是无辜的。

但雷鞭王突然暴走,毅然把自己陷入险境,想来他之前应该是被蒙在了鼓里,误判了今年的形势。

倒是城头的那个女人,并不慌张,依着女墙,手指不停地在卷屏上操作,丝毫不担心魑和魍会对她下手。

骆有成出手要救的第一个人,是陈阿财。骆有成与陈阿财只是一起吃过一顿饭,连朋友都算不上。但他对这位竹竿兄观感不错。在末世还能把自家女人养得白白胖胖,陈阿财绝对是一个好丈夫。

竹竿兄在战场上一直很拼,即便面对庞然巨兽向他伸去的手掌,依旧没有忘记守卫者的本份,只是他的枪械威力委实差了太多,没能伤到巨兽分毫。

眼看着巨掌就要落到自己身上,陈阿财终于放弃了抵抗,双眼一闭,口里喊道:“香香,来生再见。”

声音很大,甚至冲破了武装守护呱噪而疲惫的速射枪声,听起来十分悲壮。

镇内的城墙根下立刻传来了回应的声音,“阿财,你要是走了,我也下去陪你。”

老板娘蔡香居然没有躲在家里,而是猫在城墙根下,两口子真可谓“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阿财呆了一下,一跺脚,又吼了一嗓子:“好,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

说完,他就静静地等待死神之手的降临。然而他没有等来死神,等到的却是一声仓皇的嘶吼和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

陈阿财睁眼一看,巨大的长毛脚丫和纤细的女人腿在城墙边一闪而逝。他扑到墙边,从墙垛口向下望,马雄家的中年女人和巨白猴正仰面跌落,四肢手舞足蹈。

魍是骆有成用意念力冲撞下去的,他又顺手把那个女人扔了下去。不说这个女人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单凭她面对镇民被屠戮时表现出的冷血,骆有成就想杀她一百次。

与陈阿财一起到城墙边的还有马雄。马雄的反应很奇怪,他先举枪瞄准了女人,脸皮抽动了一下,没有扣下扳机。接着他把枪口往旁边挪了几公分,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发出了“哒哒”的怒吼。

魍还在空中努力调整下落姿态,试图翻转过来以便四肢着地,就觉下腹剧痛,伸手去按时,头部已经着地,颈骨折断的咔嚓声响在城头都清晰可闻。魍从嘴里吐出最后一股浊气,声如重鼓。不愧是巨兽,死都死得气势如虹。

相比之下,在它身边摔变形的女人,如一只蝼蚁,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马雄长出一口气,呆立片刻后,端着枪向另一只魍跑去,同时对着肩头的对讲机喊着:“射白猴子的裆部。”

不得不说,马雄是个优秀的战士,很快就洞悉了巨怪的弱点。他对女人的死,至始至终没有怜惜,让骆有成也不禁相信了商士隐的判断女人挟持了他的女儿做人质。

上城墙的楼梯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胖胖的女人出现在城墙上。她是来求死的,没想到一上墙就看到了趴在城垛上的竹竿,她试着喊了声“阿财”。陈阿财像入林的倦鸟,奔向他的婆娘。胖女人抱住瘦竹竿的屁股,把他举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后,才把他放下来。死里逃生的客栈老板抱着他的婆娘失声痛哭。骆有成现在可没功夫关注这两口子你侬我侬,他向东城墙飞去。

一头头魍被骆有成用意念力撞下了城头。因为他始终没有解除隐身,所以场面显得十分古怪灵异。魍毫无征兆地悲号一声,俯身捂住裆部,接着身子一歪,翻下了城头。它们就像一群和网红“武功宗师”对练的不入流龙套,“宗师”还没出拳,龙套就已经卖力地猪叫着,用十分夸张的姿态倒地。

仍在城头坚守的守卫和镇民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不留神,又有十多个人被腕足卷走。

空气中传来一个声音:“别分心,你们用心对付章鱼怪,我先去把大猴子干趴下。”

又一个声音传来:“先生放心去,大章鱼交给我。”

半空中突然射出一束束明亮的光,直刺魑的眼睛,光束击穿一头头魑的头颅,在后脑留下一个焦灼的孔洞。

与此同时,奔栏镇南方一百米多外的山崖上,一道闪电劈下,正中崖下的一头魑,那头魑顿时动弹不得。一条长舌垂下,像锤头一样的舌尖吸在这头魑的脑门上,把它提了上去。魑的身子在经过崖上的一个山洞时,洞里伸出了一把镗刀,对着魑的脖子劈砍,立刻让这头魑身首异处,身体坠向崖底。舌头一松,丢掉了头颅。

袭杀魑的是三只变异兽,一只独角犀,体型与普通犀牛无异,与它旁边的家伙一比,就是小不点了。独角犀的身边是只巨大的变色龙,体长将近十米,往那里一趴和一块大山石没啥两样,一头变色龙能变异成这么个大个也挺不容易的。藏在山洞里的是变异螳螂,接近四米的身躯,手持绝世凶器,妥妥的食物链顶端的王者。

女巫说不要小瞧了她的宝贝,一道闪电、一条舌头、一把镗刀,杀魑如砍瓜切菜,没人敢小觑。

虽然城墙离山崖有段距离,但闪电和魑的起起落落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魑带着头上去,没了头下来。傻子也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守卫大喊道:“我们有援军了,兄弟们,加把力,把这些怪物赶下城。”

镇民们欢呼着,士气大镇。先前逃跑的人也回来,他们并没有跑远,就在城墙的楼梯道里窝着呢,赌怪物巨大的身子进不了楼梯道。

城墙上的形势在逆转,雷鞭王却陷入了危境。两头魉抓住了他的长鞭,一时争夺不下,九足魑长长的腕足又甩了过来。雷鞭王舍不得他的鞭子,失去了雷鞭,他的战力至少要降低八成。

雷鞭王身体向后跃,鞭子也在不断延长。他此刻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他本意是擒贼擒王,先击杀九足章鱼怪肩膀上的“女人”,让怪物军团群龙无首。没想到“女人”身边的护卫如此难缠,长鞭仅仅削断了章鱼怪一小节腕足,鞭梢就被熊怪夺去了。僵持不下之际,地上突然凭空飞起四块大石头,分袭“女人”、章鱼和两熊。雷鞭王立刻想起了那个忠实憨厚的中年人和他无形的力场。

两头魍放开鞭子,双掌拍向大石。雷鞭王趁机收了鞭子,转身向城头一甩,鞭梢缠住了武装守护的底座。

回到城头的雷鞭王没有见到扮成中年人的青年,他团团一拜,朗声说道:“感谢大人出手相助。”

虽然出手解了雷鞭王的危局,但并不代表骆有成对他的印象有了改变,也没有出声回应。

雷鞭王见状,没有继续客套。他看了一眼城下的女尸,哈哈大笑,长鞭一抡,化成一柄长刀横切一头魑的脖颈。

由于骆有成和商士隐暗中相助,城墙上的魑和魍很快被肃清。摔下城墙的魍,死了一半,剩下的由于要害部位中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重拾战力。但这时仍有数以千计的魑在攀爬城墙,没给镇民们任何喘息机会。

高智魅再次扬起了手,用古怪的发音说了一句话。各方队的魅也同样举起了手,念出了同样的话。攀墙的魑立刻停下来,所有的腕足紧紧贴在光滑的墙面上。

三十头魉齐齐怒吼一声,这些熊形巨怪抬起右脚在地上狠狠一跺,平地一声雷。与之相比,雷鞭发出的声响,不过是一粒炸响的鞭炮。

城墙抖了一下,镇上传来了大片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声。

魅齐声唱起了一首奇特的歌谣,曲调时而婉转时而暴烈,声线或尖细或粗犷。

歌声一起,骆有成就觉着不对劲,贵城那只真正的魅曾带给他的生无可恋的情绪再上心头。他急忙使用观想法,摆脱了情绪的干扰。商士隐的身形出现在他右侧一百米外的空中,这货神智迷糊,不要说隐身,连身上的人体彩绘也变成了涂鸦,就像被五种颜色的油漆同时泼在了身上。

“妈的!”他在爆了句粗口,顾不得暴露自己,将飞行靴功率开到最大,一个高速飞行的人影出现在奔栏镇上空。他拉着商士隐飞到了南面的山崖,抓住了女巫,带着两个人迅速逃离。

飞出了三公里,骆有成才停下来。他把两人放在地上,解除了女巫的隐身模式,又用手拍两个人的脸。商士隐身上的包膜还没有恢复正常,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胡乱地变。

过了好一会儿,女巫率先醒来,她摇了摇脑袋,“星安让我坚强,我怎么能想到死,艾伊莎,你个混蛋。”

商士隐也醒了,睁着迷茫的眼睛问道:“哥,你说我这么个废人,活在世上有啥意思?”

“托尼哥,麻烦你给他们来个精神冲击。”骆有成向托尼求助。

过了几秒钟,托尼才说话:“老师说除非你生死攸关,……哎,好吧。”

前些日子托尼不辞而别,回来后变得格外沉寂,似乎有什么隐情。

精神冲击之后,商士隐和女巫彻底清醒了。骆有成对他们说:

“这里的事不适合你们参与了,你们现在就回去。”

“哥,那你呢?”女巫问道。

“我去救人,魅的精神攻击对我影响不大。”

“可是,你一个人……”女巫仍要劝说。

商士隐拉了她一下,“别说了,晚几秒,可能就多死几个人。”

骆有成走后,女巫责怪道:“你怎么不拦着,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那么多怪物?”

商士隐傲然道:“我永远服从先生的决定。”

“狗奴才。”女巫不屑道,顿了一下,她不放心地问道,“我们要不要悄悄跟过去?”

“你就别去添乱了,到时候先生还要分心照顾我们。”

女巫想了想,只能作罢。

商士隐又说道:“咱们也不回去,就在这儿等着,先生有需要的时候,也方便接应。对了,关掉卫星定位,免得先生觉得我们不听话。”

女巫白了他一眼,咕哝了一句口是心非。

第一百八十五章 魅歌

骆有成回到奔栏镇时,魅歌还在继续。他没有再启动隐身,高速移动的情况下,隐身功能成了鸡肋。

镇上的人全部失了魂,连雷鞭王也不能例外。有几个人甚至已经把枪口抵住了自己的下巴。骆有成下了这几人手里的武器。

躲在家里的女人和老人,有不少已经走出了家门,来到了城门口。城墙上也有不少镇民下去了,和老人女人混在一起,试图打开城门。

这种情况在以往三年是未曾出现过的,吃了魑肉的人,往年都是在战后陆续离开镇子。那些人走时虽说行为偏执,但能言能语,至少表面上看着是正常人,不像现在这些人形同行尸走肉。骆有成不禁怀疑这个怪物练兵试验场要被放弃了,所以要把整个镇子的人一锅端了。

在这片,除了骆有成,己方只剩下三只异能兽还活跃着。它们没有情绪,也就谈不上被情绪左右,兢兢业业地做着女巫分配的工作。武装守护都歇息了,这些怪物要么伏在城墙上,处于射击死角,要么在三十米开外,武装守护似乎被限定只能攻击距城墙三十米以内的目标。

这么多人,该救谁?怎么救?这个问题困扰了骆有成三秒钟。随后他飞到雷鞭王身前,再次央求托尼哥出手。

托尼这次没有犹豫,立刻施展了精神冲击。他心也横了,大不了回去再挨一顿训,总不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死。

雷鞭王从“噩梦”中,望着眼前熟悉的中年人面孔,说道:“多谢大人。”

“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该怎么做我想你清楚。”骆有成说完,飞向其他六位异能者。

雷鞭王当即向武装守护下达了攻击射程范围内所有目标的命令,然而,一百台武装守护只有四台响应,自走武装守护也全体失声。他蹲下一查,才发现武装守护底座上的控制单元被人拆走了,登时气得暴跳如雷。他猛地转身,看向唯一能在场中活动自如的人,手中的雷鞭化成一柄长枪,扎向骆有成。

骆有成正要解救弓箭手,察觉到雷鞭王的异动,一面意念力护盾立刻护在了身后。他一向大胆而谨慎,对雷鞭王又不信任,所以留了小股意念力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两人相距两百多米,雷鞭的力量已是强弩之末,轻易被意念力护罩化解。骆有成返身,用意念力锁住了长鞭,喝道:

“雷鞭王,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雷鞭王扯了一下长鞭,没有收回来,他也喝道:“把控制单元交出来。”

“什么控制单元?”骆有成诧异地问道,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武装守护的射击声过于稀疏,环顾了一周,发现只有自己所在的西城墙上有四台武装守护处于射击状态,不由皱眉。他松开了雷鞭,飞到一台哑火的武装守护前,蹲下来检查,发现控制单元果真丢失了。

雷鞭王收回长鞭,没有继续攻击。此刻他也冷静了下来,真要害他,刚才失魂的时候,对方杀他易如反掌,没必要救他,更不用在这个时候装腔作势。他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大人可知道是谁干的?”

“我把同伴送去了安全的地方,我离开的几分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雷鞭王回忆了一下,似乎在失魂之前,确实看到一道人影向南飞了,“大人,很抱歉。”

“当务之急是救人,我们的帐以后再算。”骆有成说完不再理会雷鞭王,他对意识海中的托尼说道,“哥,拜托了。”

“我救不了多少,毕竟这不是我的本体,二十多个算是极限了。”托尼说。

“好,找战力强的救,至于他们能保住多少镇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骆有成说。

雷鞭王面对失魂的人群呆立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魅的歌声对他依旧有影响,但被唤醒后,也有了一些抵抗力。但负面情绪仍在心里一点点的增加,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他扶着墙垛向下望,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魑们正缓慢地往上攀爬,它们似乎也受到了歌声的影响,但它们还能动,有一些已经接近了城头。雷鞭王像赶苍蝇一样,挥动长鞭,把这些怪物从城墙上扫下去。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雷鞭王循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醒过来的“口水帝”。

东面城墙上已经有怪物爬上了城头,这次它们卷住镇民后没有扔出去,而是向城墙下接力传递。怪物们腕足上有镇民,“口水帝”也不敢乱吐口水了,一筹莫展。一会儿工夫,已经有近百人被卷着送下了城墙。南城墙稍好,但也被掳走了三十多人。

雷鞭王怒吼一声,向东城墙飞奔。刚刚被骆有成唤醒的跳蛛立刻加入了战斗,但他的特点更适合由上至下攻击墙立面上的魑,在平地上攻击高大的怪物很吃亏。骆有成顺手杀掉了三头魑,继续寻找下一个唤醒目标。

他在城墙上没有找到马雄,马雄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十分丰富,会是极佳的助力。

骆有成又唤醒了四个勇敢的守卫,然后看到了陈阿财,蔡香却没在身边。

他往城门洞的位置一望,果真看到了哪个胖胖的身影。这女人没有抵御住魑肉的诱惑,瞒着她老公偷食了。他还看到了马雄,双目无神,正排开众人,向控制室方向走去。

马雄被控制一点也不出意外,毕竟他与那个被摔死的中年女人在同一屋檐下处了这么久。保不定武装守护的控制单元也是他在无意识状态下拆除的,而他现在是要去打开城门。

骆有成正要有所动作,一条长鞭卷住了马雄的腰,把他拖上了城头。托尼趁机对他施展了精神冲击,但马雄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腰间的长鞭松开了,马雄又要往城下走。雷鞭王在他后脑敲了一记,马雄两腿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这时,远处传来音乐声,声音由远及近。曲子是骆有成喜欢的宾克风,和一个调调。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东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很快扩大,是一辆运兵飞翼。

飞翼离得近了,音乐声也调小了,变成背景音乐。飞翼上的扩音器传来一声“哈”,声音一出,魅的歌声就被打断了,城墙上的人顿时清醒了一半。

“托尼哥,有点像你的精神冲击。”

“不,我没有感受到意识波动,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但肯定和意识波无关。”

第二声“哈”响起,骆有成不得不中断了意识海中的对话,尽管托尼说不属于意识波,但他明显感觉到头顶一凉,就像六月里在头上淋一盆冷水,脑子无比清醒。

骆有成四顾,发现所有人都醒了,包括城门洞里的那批人,但回神还需要点时间。

扩音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山雪瑶,你们做得太过了,你们要把奔栏镇民斩尽杀绝吗?”

高智魅原来是有名字的,山雪瑶说道:“哼哈将,这里不是你的守护区,不要多管闲事。”

山雪瑶的声音特别别扭,如同西洋人学说汉语,平上去入不分,听着怪腔怪调。

扩音器里的男人说:“这事我还真管定了,你们先违背约定,我少不了要去找那帮老家伙说道说道。”

山雪瑶冷哼一声:“小心别死在这里。”

“哼!”

扩音器里传出的冷哼,让九足魑肩头的山雪瑶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她妖异的脸上充满不屑,冷冷地看着大型运兵飞翼,“别费心思了,你那招对我没用。”

话刚说完,山雪瑶脸色陡然一变。

在她与扩音器男互怼的时候,西城墙上的弓箭手同时发出了五支箭,一支平射,两支弧线,两支高抛,目标都指向金沙江东岸的魅。

魅迅速从充当坐骑的八足魑的肩头滑落,她周围的魑也纷纷举起腕足,密密麻麻,形成一道护墙。平射的箭支穿透了两条腕足,被拦截了下来。弧线箭更不济,被两侧的魑用腕足拍落。两支高抛的箭不知飞去了哪里,半天也没见落下。东岸的魑发出了整齐的“咔哒”声,像是在嘲笑弓箭手。

骆有成觉得那两支箭绝对有蹊跷,只是预感,说不出理由。雷鞭王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说道:

“他的绰号是‘鬼箭’。”

骆有成点头认可,那两支高抛箭绝对是调皮鬼,这都飞了二十来秒了,也没见个影子,不知去哪里浪了。

东岸的魑也放下了腕足。魅也重新爬上魑的肩头,她对着西岸比了一个中指。手势还没做充分,她的头顶多了两支箭羽。魅身子一软,从魑的肩头一头栽下。

那名弓箭手不愧鬼箭之名,射出的箭神出鬼没。他见一击得手,又搭上两支箭向空中射去。

高智魅山雪瑶不淡定了,不知道她说了句什么话,她身边最高大的一头魉张开了大嘴,“鼠兔”钻了出来,落地后迅速奔向山腰,前后肢并用刨土挖坑。不过它跑错了地方,一根长舌吸住了它,把它提了上去。这次变色龙没有让螳螂砍头,而是直接把“鼠兔”吞进了嘴里。

山雪瑶则被九足魑用腕足送到魉的嘴边,她扒开那张大嘴,迅速爬了进去。

骆有成曾经怀疑魉的巨大身躯是一台生物机甲,这次终于得到了应证。这个身躯不仅魉可以驱动,山雪瑶同样可以。

当山雪瑶指挥着生物机甲动起来的时候,骆有成确认,跑走的小家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激战

山雪瑶操纵着生物机甲,对着空中悬停的运兵飞翼示威性地大吼了一声,吼声中满满的负能量。

刚刚清醒的人们,被她的一声吼,重新进入了厌世的困局。

“哈!”运兵飞翼里的男人继续用声音与之对抗。

山雪瑶回以吼声,男人用“哈”回应。镇民们就像地震时茶几上的杯具,身子颤个不停,情绪在清醒与迷乱间快速切换。

这样下去,最终遭殃的是镇民,不傻也要疯。运兵飞翼的后舱门打开了,从里面跳出来三十个壮汉,手中武器各不相同,冷兵器、热武器都有。手持热武器的,人在空中就开火了。

一名手持离子炮的男子,站在飞翼的尾舱口,对着生物机甲张开的大嘴搂了一火。山雪瑶不得不让生物机甲闭上嘴,用两只前掌护住头部。电磁炮撞击在生物机甲的左掌上,还没爆炸,就被右掌拍飞了。炮弹在三米外爆炸,五头魑没来得及发出悲鸣,身子就软软地倒伏在地上。

也就在此时,鬼箭射出的两支高抛箭也终于有了斩获,又一个魅从坐骑魑的肩头上跌下来。魅在不同的方队,相隔甚远,彼此见不到对方,但她们之间似乎有心灵感应。剩下的七个魅立即做出了应对,她们没有山雪瑶操控生物机甲的本事,就从魑的肩头滑落,躲到了魑的胯下。鬼箭又重新搭上两支箭,目光扫视一周,却找不到合适的目标了。

山雪瑶被激怒了,从生物机甲中传出一声“挖尼玛咔”。听着像是在骂人,啥意思人听不懂,怪物们听懂了。所有的基因怪物都动了起来,一部分继续冲击城墙,一部分去剿杀运兵车上下来的武装人员。

不得不说,运兵飞翼上下来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说他们以一当百绝不夸张,他们每一个都堪比雷鞭王。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一律向魑的头颅招呼。这是最有效率的杀伤方式。一些特殊能力的人,杀魑更如砍瓜切菜。

有一人,身体就像水中的浮萍,轻飘飘地荡在空中,无论魑的腕足怎么挥动,他总能轻巧地避开。但他如果想沾上魑的身子,魑完全躲不掉。只要被他接触过的魑,身体就会抖得像筛糠的筛子。骆有成眼力不错,发现这人身体接触到魑的部位,会生出发丝状的触手,或者说刺细胞更准确。刺细胞分泌的毒素对于魑来说是无解的,一头魑最多能坚持半分钟,生命体征就会完全消失。就骆有成所知,魑还是有一些毒抗能力的,但在这人面前,这点能力完全不够看,就像魑的电抗能力在独角犀的面前是个笑话一样。

还有一人戴着一顶五彩斑斓的帽子,极其鲜艳。帽子的形状也很别致,从额头一直垂到腰椎处,像极了色彩艳丽的毛虫。事实上,那确实是一条个头很大的毛虫。魑似乎对这个鲜艳的怪物很惧怕,人未到,腕足就已经缩成了一团,那人会用手中的长枪轻松地扎穿它的头颅。不知道这只巨毛虫是枪客的共生兽,还是他养的宠物。

其他人,无论用什么武器,身手都好得不得了,在魑堆里腾挪跳转,游刃有余地收割着它们的性命。但他们几乎不去招惹魉,那个皮糙肉厚的巨兽机甲,和它死磕,在战场上绝对是时效比很差的不智行为。生物机甲的灵活性本就不算高,这些人躲避魉的攻击显得十分轻松写意,余暇时还有闲心收走一头魑的性命。

三十名生力军的加入,顿时让雷鞭王豪情万丈,他哈哈一笑,一甩鞭,鞭梢扎入城外的泥土中,他顺着鞭桥跑了下去,加入了战团。

骆有成也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和冲动,镇北已经有了足够的人手,他身体一晃,向镇南飞去,八把镖刃从口袋里飞出,环绕在他身周。他没有落到地面,而是离地十米的空中,居高临下地控制镖刃,直刺魑的颅顶。魑很难防范,毕竟它们不能随时随地看天。他的杀敌效率非常高,一分钟内,有六十四只魑死在镖刃下。杀死这些普通的魑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他想伺机杀死躲在八足魑身下的魅。

“兄弟,好手段。”有人在魑群里高声喊道。

骆有成循声望过去,原来是贱客。有绿海星共生兽的帮助,贱客原本可以闲庭信步地收割魑的性命。无奈人矮魑高,他不得不像个跳蚤一样一次次跳起来用剑刺穿魑的头颅。

“蹦蹦跳跳累不累?”八把飞刃在骆有成四周跳着舞,起起落落。

“还好,弹力鞋,花不了多少力气。”贱客有意无意地向着被八足魑保护的魅靠近。

魅感觉到了危险,开始用她奇特的声调絮叨。一个魅的精神攻击能力是有限的,贱客逼近到她二十米处的时候,才升起无力感,眼神也渐渐迷茫。尽管如此,魑因为他身上那只共生兽的缘故,本能地避开他,从他身边绕过,向着城墙冲击。骆有成发现这是轻松击杀魅的最好时机,于是他飞到贱客的上方,假装被魅音所伤,跌到贱客的身边,他的镖刃也四散掉落,五支镖好巧不巧地掉进了五头魑的脑袋,还有三支镖刃掉在距魅四五米处的地上。

骆有成借着贱客共生兽的保护,躺在地上装死狗,意念力却已经探了出去。

看到眼前的两人,一个傻,一个死。魅和保护她的八足魑都松了一口气,突然,魅看到面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是头颅被撕裂的剧痛,她的意识就像一股烟,轻轻地飘散了。保护她的八足魑,颈部的左右,两柄镖刃直没入柄,登时气绝。

收回镖刃,骆有成对托尼说:“贱客这个伙计不错,给他来个精神冲击。我要和他配合杀了其他的魅。”

“我最多再施展七次,之后就帮不了你了,你要想好。”托尼说。

“够用了。”

贱客醒后,发现巨型章鱼怪和“女人”都已伏诛,不由对骆有成又高看一眼,原本他希望借助身上的共生兽,逼八条腿的章鱼怪退后,趁机杀了“女人”,没想到根本无法近身。

“兄弟,多谢了,你救了我两次。”贱客诚恳致谢,“你不怕魔音?你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不怕魔音我也不知道,但能轻松地杀了她们,是托你身上这只小兽的福。”骆有成当下把他偷袭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如果说魑群像大海,两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海中的孤岛,海水从岛岸涌过,对岛却秋毫无犯。

渔夫坐在城头,忙得不亦乐乎,看到两人在城下的魑群里悠哉悠哉地聊天,恨得牙痒痒:

“贱人,你再偷懒,回头我就把你婆娘钓回家,反正你啥事都喜欢让我代劳。”

“就你那怂样,我婆娘分分钟把你吸成钓鱼竿。”贱客回了一句,对骆有成笑道,“兄弟,要不咱们先帮他打扫打扫卫生,再按你说的法子去收拾那些女人?”

“成!”骆有成飞到半空,泼洒八把镖刃。

贱客艳羡地望着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骆有成,再看看脚上弹力靴,觉着自己跟个蚂蚱似的,不由懊恼,跳起来对着路过身边的魑刺出一剑。

山雪瑶控制的生物机甲无论在灵活性还是力量上,都不如魉,唯一的好处是保护了她的安全。对新加入的三十名人类高手,她无可奈何。她几次想用吼声影响这些人的心智,但生物机甲只要有张嘴的企图,一颗炮弹就会向大嘴射过来。飞翼尾舱的电磁炮男委实可恶,什么也不做,专盯着她。这让她气得抓狂,她也不理会身边的魑了,操纵着生物机甲向城门冲去。

镇子周围的魉不知是通过什么方式收到了命令,已经驾控着生物机甲在城门口聚集。它们零零散散站成三排,左右左地跺脚,当它们的步调和山雪瑶控制的生物机甲一致时,威力顿显,一时间地动墙摇。三十名驰援人员的装备能让他们短时间浮空,影响不大。可苦了镇民,墙上墙下的人,要么扶墙,或者坐到了地上。坐在城头钓鱼的渔夫,差点一头栽下去喂魑,好在他反应快,用“鱼线”在城垛上缠了两圈,才免于一劫。

在生物机甲的大招“大地践踏”的攻击下,厚重的城门门轴处居然裂开了细小的缝隙。如果缝隙持续扩大,这扇城门恐怕抵不住几十头生物机甲的撞击。

雷鞭王身子摇摇晃晃,却依旧拼着全力向巨熊劈出了一鞭子。他的鞭子威力固然大,但弄出的动静也大,不适合偷袭。雷暴音响起的时候,就有一头生物机甲转身并抓住了鞭梢。雷鞭王不得不再次和类熊的怪物拔河,站立不稳的情况下,雷鞭王更吃亏。好在他的鞭子可长可短,还不至于被“熊怪”拖了去。

电磁炮男对着生物机甲群接连开了几炮,后排的怪物齐齐转身把炮弹拍飞了。电磁炮男怕误伤,只能作罢。

山雪瑶和魉虽然让城门岌岌可危,但也有好处,魑对城墙的冲击压力减小了。

身处南城墙的骆有成趁机又灭杀了近百头魑,减轻了渔夫的压力,就拉着贱客去虐“女人”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追杀

这场仗打得有点凌乱,援军和镇民各自为战。

作为一镇首脑的雷鞭王,没有坐镇指挥的觉悟。自己玩自己的,一会儿工夫就和熊怪拔了两次河。

反观反派头领山雪瑶,带领一万两千多头怪物,兵力是镇民数量的三倍有余。除了让怪物排成十个方队,没有看出她有任何军事才能。说才能可能抬举她了,连军事素养都没有。

虽然骆有成自己也是打烂仗的家伙,但他在心里还是看不上这些乌合之众,总觉得自己比对方还是要好上那么一些。

这只是骆有成的自我陶醉,如果他真有军事素养和大局观,此时应该去城门看一看,而不是一门心思去袭杀几个魅。

城门与墙面连接的门轴处,已经被震开了一公分的口子,危如累卵。援军们只顾着虐魑,拒绝与巨兽硬刚。

眼看着大门将倾,镇上百姓危在旦夕,西面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的速度极快,人们的眼皮子都来不及动一下,一道黑影已经到了城门口。

黑影没有丝毫停顿,利剑已经从一头生物机甲的耳孔刺了进去。来人一击即退,与生物机甲拉开了十米的距离。巨大的熊掌这才扑扇过来,扇到一半不动了,生物机甲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大片的粉尘腾起,把城门口变成了“团雾区”。

山雪瑶和魉驾控的生物机甲也停止了践踏,似乎有点闹不清怎么回事。

黑衣人悬浮在空中,背后一对宽大的蝠翼轻轻扇动着。骆有成如果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位就是袭杀猎奴队的独行侠。

独行侠依旧是那副打扮,略显肥大的黑色燕尾服,脸上涂着油彩,眼睛上蒙着佐罗式的面具。

三十名壮汉只是往城门的方向瞥了一眼,依旧自顾自地杀魑,没有对独行侠表现出一点点好奇心,仿佛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从魑的身上寻找快感。

独行侠的出现,对雷鞭王来说,无异于划破黑暗的阳光、穿透冰寒的暖流,他与熊怪的拔河比赛已经持续了十多分钟。为了避免被魑群冲击,他且放鞭子且退,上了一棵高大的歪脖子树。

此时他的两条膀子又酸又痛,他大声喊道:“大人,帮个忙,我快撑不住了。”

独行侠身子闪动了一下。几秒钟后,雷鞭王只觉得鞭梢一松,鞭子被他收了回来,要不是背靠着树干,他得来个倒栽葱。又是一声轰响,与雷鞭王拔河的生物机甲又扑腾起更大的尘雾。

雷鞭王抬起空闲的左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在他看来,蝠翼黑衣人的身影只是闪了一下,并没有离开原地。这位大人的速度,堪称鬼魅,不,鬼魅都只能俯首称臣。

雷鞭王在树上站直了身子,一抱拳:“谢大人救援。”

独行侠只是目光冷冽地盯着那团雾,理都没理他。

雷鞭王尴尬地咳了一声,呆立片刻,跳下树,向爬城墙的魑跑去。

独行侠又动了,这次他在原地消失了两秒钟,回到原位后他的眉心却呈川字,生物机甲护着脑袋,他没有得手。

独行侠没有再急于对生物机甲发动进攻,而是对着城墙上攀爬的魑出手了。一段宽三十米的城墙很快被他清理出来,墙面整洁,墙根堆满了魑的尸体。

一分钟后,那团尘雾散尽,生物机甲们正用两条前臂牢牢地护住了头颅,模样十分狼狈可笑。独行侠又回到了原位,与白毛巨兽对峙。双方都没动,独行侠思考如何破防,而山雪瑶已开始寻思如何全身而退了。

一时间,热闹的战场上出现了局部冷场区域,就像火热热的太阳上出现的黑斑。

这时,从南面飞来一个人,落在独行侠的身边。

“来了?”骆有成像是见到了相熟的老友,问得理所当然。

独行侠轻轻点一下头,算作回应。

“联手?”骆有成又问。

独行侠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骆有成嘿嘿笑了一声,强大的意念力如狂涛击石,向一头生物机甲撞去。后者一个趔趄,为了保持平衡,它松开了护着头颅的双臂。独行侠随即出现在它耳边,长长的利剑从耳孔刺入,击杀了里面的魉。尘烟再起。

骆有成举起右掌,想与回归的独行侠击掌,后者却视而不见。骆有成那张憨厚的中年人面庞尴尬地笑了笑,意念力再次冲出。

此时,从生物机甲群里爆发出一声怒吼。正要出击的独行侠略一失神,立刻又稳住了身形。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对耳塞,塞进了耳朵里。但机会也失去了。他又向骆有成比了个请的手势。

尘雾已经再次笼罩了生物机甲群,这对骆有成没有影响。他以意念力为眼,很快锁定了边缘的一头生物机甲。意念力包裹住它的头颅,向前猛地一拉。巨兽便踉踉跄跄从雾区被拽了出来,身体失去平衡,前掌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地面上。它的结局自然没有悬念。

骆有成如法炮制,两人联手又击杀了五头生物机甲中的魉。山雪瑶借着粉尘的掩护,拼命发动蛊惑之音,但对面两人却不受影响。无奈之下,她嘴里吐出了一串古怪的音节,一直处于严防死守状态的生物机甲突然全部四肢着地,向着四面八方逃散。

这些大块头一冲起来,战场上的魑就遭了秧,或被撞飞,或被踩踏。壮汉们也不得不浮空避其锋芒。

独行侠蝠翼一展,展开追杀模式。

骆有成没动,他眯眼看着向南方奔逃的五头生物机甲,它们的速度显然比其他生物机甲快了几分。燃烧生物机甲的潜能?这是骆有成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他对这些生物机甲的数据十分熟悉,它们奔走极少超过五十码的时速。这就好比设计时速200码的车子,你非要让它跑300码,这台车迟早得报废。

五头生物机甲沿着斜坡向下奔逃,很快脱离了战场,三十名壮汉都没有前去阻拦的意思,独行侠正在其他方向追杀。骆有成将飞行靴功率调到最大,追了上去。

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看戏的初衷,战争就是如此,一旦激起血性,想收手并不容易。

而且他也有追击的理由,他把商士隐和女巫带到了南方三公里处,此时他们两人的定位坐标已经从单片镜上消失了,按这两人的尿性,应该不会老老实实回家,没准在南边某个地方猫着。

骆有成很快追到了五头生物机甲的队尾,八把镖刃飞出,环绕在他身周。一头生物机甲停了下来,其他四头的速度则又加快了几分,呈扇形向四个方向奔逃。

断后的生物机甲站立起来,对着骆有成怒吼。比两层楼还高的巨怪,给人的压力如山大。但这怪物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并非每个人都惧怕它的怒吼和威压,而它张开的巨口,就像热情的主人大开纳客之门。

于是,三把镖刃应主人之邀,入内作客。怒吼声戛然而止,三位恶客立刻鱼贯而出。

骆有成望着四散逃走的生物机甲,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魅在哪一头机甲里。只能碰运气了,他随意选了个方向,追了上去。

第二头魉很有礼貌,没有让生物机甲大喊大叫,也没给骆有成可趁之机。八把镖刃像可恶的苍蝇一般绕着它的头颅飞来飞去,让它顾此失彼。终于有一支镖刃寻到了一个机会,顺着生物机甲粗大的耳洞飞了进去。

骆有成掰开生物机甲的三瓣唇,看清死在里面的是魉时,不免有些失望。他收束了一下心情,继续追杀。他又杀了两头,遗憾的是“驾驶员”都是魉。

他飞到半空中,观察一左一右两头生物机甲,都已在一公里外。根据单片镜提供的数据,左边一头时速为九十码,而右边那头时速已接近一百二十码。

骆有成当即向右追去,他要赌一把。理由是生物机甲不是魅的,用坏了不可惜,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压榨机甲的潜能。而对魉来说,生物机甲是它从小养护的,是它的第二具身体,即便透支,也不会太过分。

没飞出多远,就听到从飞翼的扩音机里传出的声音,“停下,停下。”

骆有成只当让山雪瑶停下,飞得更快。扩音机里又说了一句话,但这次离得远了,没听清,好像是“杀无赦”啥的。骆有成心生鄙夷,不敢跟生物机甲硬刚,放狠话有屁用,是汉子就追上来和他一起围剿山雪瑶。

追上那头生物机甲只用了一分多钟,哪怕这头机甲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但毕竟不是速度型机甲。

骆有成将所有的意念力拧着一股,对着生物机甲的侧面撞了过去,生物机甲右前掌一软,身体向右侧翻倒。或许是透支得太厉害,这头生物机甲没能爬起来。

他用一股意念力分开三瓣唇,另一股意念力探进去。里面果真是高智魅山雪瑶。他将这股意念力凝成爪,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扯了出来。

魅的本事全在精神蛊惑,身体羸弱不值一提。

离开了生物机甲的山雪瑶一直用古怪的声音嘀嘀咕咕,骆有成用意念力化成的手掌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收起你那一套,对我没用。”

他琢磨着是**送回去给姐姐研究,还是弄死了带回去。

却听到山雪瑶用极其别扭的语调说道:“你违反了规则,你将面对王的怒火。”

“狗屁规则。”

骆有成说完,正要动手掐断山雪瑶的脖子,却听到远处传来雷鞭王的声音:

“大人,杀不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小瑜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八十八章江小瑜一辆山地悬浮车快速地向骆有成驶来。

车未停稳,雷鞭王就从车上跳了下来。随后跟下来的是贱客。

“大人,杀不得。”雷鞭王重复了一句,随后又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里有个规矩,一旦这些怪物脱离战场,我们就不能再对它们进行剿杀,否则会遭到他们严厉的报复,那时候四千镇民估计一个也活不了。大人,求你,放过她吧。”

还有这破规矩?难怪觉得雷鞭王一直束手束脚。骆有成面色阴冷,但意念力却松开了山雪瑶。

突然,他心生警兆,迅速在脑部形成了一个意念力护罩。

“哼!”

骆有成只觉得脑子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护罩上的意念力也散去了大半。这又是如心锤一般的异能,直接作用在脑部。

接着他觉得后背被人重重一击,人被推出十多米远,落在地上。他吐出一口血,头一歪。昏迷前,他似乎听到雷鞭王在大喊“住手”,又似乎听到托尼的哀叹,说早知道留点气力,现在想帮也帮不了了。

山雪瑶从地上爬起来,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冷笑,当起了看客。

“咦,中了爆裂弹居然没死?”一个声音诧异道。

雷鞭王三步并做两步,拦在骆有成身前,“不要杀他,山雪瑶没有死,他没有违反规则。”

运兵飞翼的尾舱走出了一个人,他大笑两声,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喜意,“雷鞭王,你是在装傻吗?他没有杀山雪瑶,但在战场之外杀了三头魉,早就违反了规则。”

“原来这夯货叫魉,魑魅魍魉,小鬼当道,哈哈哈。”雷鞭王惨笑两声,随后神情一肃,“他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我们的规矩,不能不告而杀。”

“雷鞭王,你还没老,就又聋又傻,你要我喊多大声才能听到呢?”那人又转头问道,“你们听到我对他的警告了吗?”

众人纷纷回应听到了。

雷鞭王兀自强辩道:“你只是喊停下,谁知道你让谁停下。哼哈将,你是故意的。”

原来这人就是在扩音器里哼哼哈哈的哼哈将。

“雷鞭王,你真的要为一个外人强出头,置奔栏镇四千镇民于不顾吗?”

雷鞭王脸色一暗,神色有了松动。

“大哥,别听他的。你没看出来吗?鬼王这次完全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如果不是这位兄弟,镇上的人不知道要被掳走多少。我不管规不规矩,只知道并肩战斗之谊。”贱客拔剑出鞘,站在雷鞭王身旁。

“那我们算什么?”头上趴着巨型毛毛虫的异能者问道,“我们之间就没有并肩战斗之谊了吗?”

贱客冷笑:“那些巨怪,哦,就是你们说的魍魉,你们没一个人愿意碰,杀点小怪刷存在感,这个情,我真不想领。”

哼哈将说道:“同为守护者,我不想和你们翻脸。但这个人必须死,他不死,我们都会有大麻烦。”

“哼哈将,你还记得自己是守护者?我还以为你成了鬼王的一条狗。”很好听的女声,但说话的却是身负蝠翼的黑衣人,他从空中落下,立在雷鞭王身前。

“雷鞭王,你还有镇民要守护,这事不适合你们插手。我一个孤家寡人,不怕他们找麻烦。这人我护着。”

雷鞭王诧异地望着蝠翼黑衣人,未想到这身男人装束之下,是一个女人。他是一个守护者新丁,在场的同行许多都没见过,见过的也没几个能喊出名字。他向黑衣人拱了拱手,“雷洪谢过大人了。”

他又对贱客说道:“侯子健,这里交给大人吧,有大人在,不会有事的。”说完,他就拉着贱客走到了一边。

“小瑜,你这是何苦呢?”哼哈将为难地说道。

“哼哈将,我们没那么熟。”被称作小瑜的黑衣人没给哼哈将留面子。

“好吧,江……小瑜,你也在协议上签过字,知道约定条款不能坏。这人破坏了规则,必须受到惩罚,否则鬼王一旦报复起来,遭殃的还是我们守护的百姓。”哼哈将说得十分恳切。

江小瑜嘴角微微上翘,“你要是怕了,现在大可以一走了之,这个责任我一人担了。”

哼哈将的确萌生了退意,这婆娘身手厉害得紧,又不大喜欢听道理,她真要护着这个陌生人,自己这方三十来个人未必够看。头顶着毛毛虫的异能者却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大哥,这一架咱们必须要打,哪怕装装样子。”“毛毛虫”在他耳边低声说,“周围眼睛太多了,都盯着呢。”

哼哈将先是看了一眼靠在树干上满脸嘲讽的山雪瑶,又转了转眼珠,假装思考的模样,实则在扫视地面和树枝。然后他闭上眼睛,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草丛里、树杈间、树叶上,不知何时飞来了许多金色小甲虫。哼哈将再睁开眼时,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

“江小瑜,我敬重你,但不代表我能容忍你肆意破坏规则,你执意要保这个人,我们免不了要打过一场。”

江小瑜大笑起来,“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我们今天如果不来,奔栏镇里还会有人吗?还和我讲什么规则,笑话!今天是奔栏,下次就轮到你后桥。”

哼哈将脸色剧变:“江小瑜,不要危言耸听。”

江小瑜冷笑一声,不再与他争论,淡淡地说:“我的剑下,从不留活口,你可是想好了要与我为敌?”

立刻有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我不参与。”说完,这两人退出了二十米。他们与哼哈将只是临时结成盟军,他们似乎也很畏惧江小瑜。

江小瑜却不信他们,两人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转身就跑。

哼哈将神情一滞,面色缓和下来,“同事多年,没有必要打生打死的,我们点到为止。你要赢了,自然可以带走他,若输了,把他交给我们处理。”

江小瑜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哼哈将,几年不见,你的脸皮功夫见长啊。你们三十个人对付我一个,拿着长枪短炮,要我跟你们点到为止?”

哼哈将老脸一红,不过要和江小瑜单挑,他也没那胆子。哼哈异能对江小瑜无效,他同行的人中,也没有谁能克制江小瑜的疾速。

江小瑜嗤笑一声,身子一晃,手上就多了一根树枝,她身前的地面上,多了许多新鲜的树叶和枝条。

“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我今天就不用剑了。”她不屑地扫视了面前的三十人,“侯子健说得对,你们就是些为刷存在感而生的人。没什么本事偏偏又要蹚浑水,何苦来呢?”

侯子健听到这话,在一旁激动得不行。

哼哈将张了张嘴,还是把嘴巴闭上了。

“先说好,我们打架的时候,谁要趁机对付他,我手上的树枝会立即变成利剑。他要死了,你们就为他陪葬。”江小瑜霸气十足地说,也不等对面的人回应,她轻吐一口气,“我来咯。”

话音刚落,江小瑜便在原地消失了。哼哈将只觉得胸口挨了一记,身体就软软地倒在地上,浑身都使不出力气。他只听到了一阵凌乱的枪响,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他自倒下后,心里开始默数,数到四十时,江小瑜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为何,哼哈将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点穴术?”他的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被点中穴位对他的声带也产生了影响。

“你们打不过我,所以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了。”江小瑜没有回答哼哈将的问题,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她走向山雪瑶。

这个高智魅立刻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江小瑜一巴掌把她拍翻在地。

“回去告诉你主子,人是我救走的,和旁人无关,要找麻烦,我接着。如果觉得不尽兴,我也不介意亲自去鬼窟走一遭。”

山雪瑶瑟瑟发抖,作为高智生命,她也有恐惧。

江小瑜在她头上踢了一脚,让她晕了过去,骂道:“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鬼。”

江小瑜指着山雪瑶对雷鞭王二人说道:“没了这个家伙,鬼物们都跑散了,你们也回镇上去善后吧。”

雷鞭王和贱客谢过了江小瑜,坐上山地悬浮车离去了。

“一小时后,你们的身体会恢复正常。在一小时里,我建议你们祈祷这里不要有野兽过路。”江小瑜抱起骆有成,给哼哈将留了一句话,宽大的蝠翼在背后展开,她跃入空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江……小……瑜。”哼哈将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吼道。嗓子很难受,他本不想喊,但他觉得在无数台监视仪面前应该做足姿态。

回应他的却是一道闪电,哼哈将立刻抽搐着晕了过去。

剩下的二十九个人都脸色大变,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只壮硕的犀牛,独角之上还闪耀着电火花。

女巫和商士隐来晚了一步,他们恰巧看到了独行侠带走先生的一幕。女巫只能把火气撒到这三十人身上了,让独角犀给每个人做了一次电疗。

原本女巫还想让变色龙加个餐,再让巨螳螂练习一下砍头术,被商士隐制止了。

“先生和独行侠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商士隐安慰道,“我们回梅里别墅等着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守护者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八十九章守护者骆有成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台医疗舱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医疗舱里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体表的伤势已经治好了,但胸腑依旧疼痛难忍。

这次他栽了个大跟头,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敢相信在与怪物搏杀的战场上,盟军会在他背后下黑手。出道以来,他一直顺风顺水,从未受过伤。不曾想第一次受伤,就差点丢了命。

骆有成不知道是谁把他救回来的,按理他应该死了。难道是雷鞭王和贱客?或者是商士隐和女巫?他用手敲了敲头顶的玻璃舱罩。

医疗舱打开了,映入他眼帘的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张陌生的漂亮面孔,眼睛不大,却极有亲和力。

“好些了吗?”女子关切地问。

骆有成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感觉这里要炸了。”

“你受爆裂弹的冲击,心脏有些移位,已经帮你复位了,胸腔里的积血也已经抽取了。我的医疗舱是古董,也只能做到这些。你受的内伤,只能慢慢调养。”女子说着,取来了衣物,“你的衣服不错,救了你一命。”

骆有成脸一红。女子笑了笑,把衣裤搭在医疗舱的边沿,转过身去。

衣服是男士的,但不是骆有成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背心处损坏了,需要缝补一下。骆有成忍着胸口的疼痛,坐起来穿衣。

“这位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

“江小瑜。”

骆有成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瑜姐,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骆有成很懵,他记得当时雷鞭王正劝说他放弃杀戮山雪瑶,他就被人偷袭了。那声让他头痛欲裂的“哼”与运兵飞翼里的人脱不了干系,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些人前脚还和自己一起并肩杀怪,后脚就对自己下了杀手。

“在滇省,有一个民间组织,叫‘守护者’,职责就是保护这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不受猎奴队和魑魅魍魉的伤害。那些人中,绝大部分是守护者。”

骆有成更加闹不明白了,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又有着共同的敌人,偷袭就更没道理了。

“守护者说是一个组织,其实非常松散,成员之间也很少联系。这个组织没有章程,遵守的规则也是与鬼王的协议约定。”

江小瑜越解释,骆有成越糊涂。“守护者难道是鬼王扶持的力量?”

“当然不是。守护者是与鬼王对抗的力量,但没有鬼王协议,这个组织也不会存在。”江小瑜转过身。

骆有成急道,“小瑜姐,我衣服还没穿好。”他说话大声了点,胸口又感到钻心的疼,不由吸了口冷气。

江小瑜又背过身去,说道:“守护者就是从幸存者中脱颖而出的异能者,他们有了能力,自然也就担负起了守护亲人和乡里乡亲的责任……”

骆有成穿好衣服,靠在医疗舱头,静静地听江小瑜讲述。渐渐地,鬼王协议和守护者众生相也在他头脑里清晰起来。

灾纪元之初,初获能力的幸存者,信心爆棚,正义感满满,担负起守护一方故土的责任。滇省与其他地方不同,灾难爆发的时候,所有通讯方式都被人为切断了。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九成以上的守护者都是凭一己之力与变异兽对抗,他们很少离开守护地,更没有机会认识其他守护者。

在旧纪元三年,滇省出现魑。各个定居点的居民开始离奇失踪,最后演化为猎奴队袭掳定居点。守护者独木难支,无力与之抗衡,只能带着人们东躲西藏,四处迁徙。在这个过程中,与其他队伍相遇,彼此融合,抱团守护。猎奴队和基因怪物的出现,促使了守护者势力的统合。

发展到今天,滇省形成了四个较大规模的人类定居点。说规模较大,也是相对而言。毕竟滇省是基因怪物的大本营。哼哈将领导的后桥定居点是规模最大的一个,也只有六千人。滇东有两个地下基地,都只有一两千人。滇北就是奔栏镇了。四个定居点彼此相隔数百公里,几乎没有交集。

实力提升后,守护者开始组队袭杀基因怪物和猎奴队。按理这么几个小型基地,鬼王的数十万战魑用人海战术随随便便就抹平了。但把无数人变成怪物的鬼王偏偏发了善心,不仅不杀,反而派人上门,同守护者签订了一份鬼王协议。

鬼王协议洋洋洒洒五万余字,十大条款,一百一十八条细则。但主要内容归结起来就是那么几条:

一、鬼王给与守护者及其依附人群一定的生存空间,和平时期,小鬼不会捕杀协议定居点人类,守护者也不得袭击小鬼;

二、每年特定的时间,小鬼会在人类定居点练兵,双方可随意杀戮。

三、一旦小鬼主动脱离战场,守护者及其附庸武装不得追杀。

四、非练兵期间,或在战场外的其他区域,除非小鬼加害协议定居点人类,否则守护者不能击杀小鬼。

五、非练兵期间,或在战场外的其他区域,小鬼遭遇外来势力打击,附近守护者必须制止外来势力暴行。

六、无论何时何地,守护者都不能攻击小鬼定居点。该条款甚至要求,当小鬼定居点遭到外来势力攻击时,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守护者必须驰援打击外来势力。

七、小鬼通过非暴力手段诱拐协议定居点人口时,守护者不得用暴力方式对抗。

八、守护者不得将协议内容和小鬼的情报通过任何方式泄露给附庸人类。

违反协议的后果很严重,轻则抹杀守护者,重则抹除定居点。这两种惩罚其实相差不大,失去了守护者的定居点,离消亡也不远了。

纵观鬼王协议,是赤裸裸的霸王条款,守护者只有责任和义务,没有权利和利益。签下这份协议,守护者及其势力将永远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

事实上,当这份协议摆在守护者面前时,他们几乎都没做过多的思考,就落下了自己的电子印鉴和密钥。协议就是保命符,可以让守护者和他们的附庸人群在这片基因怪物横行的土地上苟延残喘。

听到这里,骆有成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引发的刺痛让他不得不抚胸低头,冷汗从额头渗出。

江小瑜转过身,扶着他的肩膀问道:“可要我去找个医生回来?”

骆有成重新靠在舱壁上,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小瑜姐,你也说了内伤要慢慢养的,不碍事。”

“去床上睡吧,舱里躺着不舒服。”江小瑜不由分说,横抱着骆有成向房间内唯一一张床榻走去,让他又闹了个大红脸。

安顿好骆有成后,江小瑜又取来湿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

“小瑜姐,这么说,我这一枪白挨了。我不但不该恨他们,而且还应该向他们表达些许敬意?”

在怪物遍地走的世界,守护者不仅自己要生存下来,而且还要保护那么多人,无论是用的什么手段,些许敬意还是当得起的。对骆有成下黑手,也只是忠实地履行了协议,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定居点的幸存者,站在他们的角度,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江小瑜侧坐在床沿,说道:“恨不恨是你的权利,要不要复仇你自己考虑。”

骆有成摇摇头,如果为复仇杀死这三十多人,也就意味着把六千人推向了死路。他下不了手。

江小瑜露出浅浅的微笑:“我没救错人。”

“小瑜姐,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骆有成挠挠头,补充道,“我是说他们有三十多个人。”

“揍他们一顿,然后把你带走啊。”

江小瑜说得十分轻巧,却在骆有成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三十几个人没有一个庸手,个个堪比雷鞭王,把他们揍一顿自己还分毫无损,在奔栏镇战场上有这份实力的人,恐怕只有独行侠。

他躺在床上,却目光灼灼,迫切希望确认这个答案。

“你终于猜到了吗?”江小瑜的笑容十分甜美,右侧脸颊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双目澄澈得如如两潭清泉。

“真的是你?”骆有成喜极而笑,但他不得不捂着胸口把笑憋回去。

江小瑜简单地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下,特别提到了雷鞭王和侯子健,如果没有他们两人阻拦哼哈将,她恐怕也救援不及。

“小瑜姐,为什么要救我?”过了半晌,他又问道。

“觉得你投缘呗,而且……”江小瑜停顿了一下,“虽然你的衣服能屏蔽你大部分体味,但有种味道却掩盖不住,所以无论你是隐身,还是化妆成中年人,我都能认出你。”

骆有成伸手在脸上一摸,面具果真不在了。但这不是重点,他紧张地问:“什么味道?”

“好闻的味道。”

骆有成心想果然如此,菊花里的那个腺体还真爱沾花惹草,先是柳妹被它吸引,然后是林小妖,现在又来了个小瑜姐。他努力地平复情绪,他的心脏现在不适合剧烈运动,别一激动又错位了。

“小瑜姐,我有女朋友了。”

江小瑜大笑,用手不停地拍着床榻,等她笑够了,才用手指在眼角抹了一下。“你是怕我老牛吃嫩草?放心吧,我对男女之情没兴趣。我只是觉得你的味道让我很近亲,就像……失散了多年的弟弟。”

失散了多年的弟弟是个梗吗?骆有成仔细端详了江小瑜一会儿,发现她除了眼睛,鼻子嘴巴与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难道这次又能带个亲姐姐回去了?

“我爸叫骆笙东,我妈叫沈琬琳。”

骆有成报了家门又觉着不对,听外婆的说法,自己是渣妈生的头胎,不说灾难后不能怀孕,即便再有二胎,那也是妹妹。难不成是渣爸遇到渣妈前生的?真有这可能,渣爸唯一的本事就是沾花惹草,而且他比渣妈大了十多岁。

江小瑜又笑:“瞎想什么呢?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是你姐姐?开玩笑的。时间不早了,我去睡了。”

骆有成再想说话时,江小瑜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还有许多事要问呢,关于小瑜姐父母的,关于守护者的,还有关于鬼王的。现在只能憋在心里等待明天。希望已经受伤的心脏不要憋出更重的内伤吧。

刚刚从医疗舱里醒来,又要睡觉,真是件懊恼的事。

第一百九十章 鬼窟

江小瑜走后,托尼在骆有成的意识海说话了。这是托尼最近一次回归后,第一次主动现身。

托尼和骆有成说了许多。既有对骆有成的安慰,也有自己的担心和后怕,以及他最近萎靡不振的原因。

不出骆有成的所料,托尼的不告而别,实际上是被强制召回。原因无他,他擅作主张封印了女巫的记忆。他的老师训斥了他三天三夜,如果不是殳宁的能力的确不适合这个任务,老师绝对会用小师弟来替代他。

由于托尼和广旭的帮助,骆有成出道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没有受过任何挫折。这与老师的人才培养观相去甚远。

“温室里的花朵,绝不可能成为救世主。”托尼说,“老师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说你需要磨练,品尝痛苦,甚至经历生死考验,你才可能真正了解这个世界,掌握世界的规则。”

这点骆有成很赞同,以前遇险,都有广旭和托尼帮忙化解,让他一度产生了天下无敌的错觉。他每次用卫星通讯器作为书院入场券赠给他人时,未必没有施舍的味道。一句话,过度的顺利让他骄傲了。

“老师对我的要求是,只能在危机时刻保你一条命,其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出手,包括翻看对手记忆、使用幻术。占卜的结果,即使对你非常重要,也只能通过隐晦的方式暗示。广旭回来后,也必须遵守,他的直觉、测谎以及意念力护罩都不能随意使用。”托尼的语气透着落寞和悲伤,从重大事件的参与者,变成了静默的旁观者,心理上很难适应。

骆有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是要彻底禁了自己的外挂啊。

“当然,我们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回来前,老师分割了我的部分魂体,留在本体内,这部分魂体将作为我和老师之间的信使。我会将我看到的报告给老师,老师也会适时给出一些建议。”托尼轻轻叹了口气,“因为魂体被分割,所以的我的意念力大不如前了,二十多次精神冲击就把我的力量耗尽了。”

托尼道出了骆有成遇险时他无法出手的原因,“好在你有贵人相助……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受伤也不是坏事,祸兮福之倚嘛。”

托尼不知是在安慰骆有成还是安慰自己。

“总之呢,小鹰长大了,要自己飞出去找食了,我们这些鹰爸鹰妈呢,只能在旁边看着了。”

托尼说完,就沉默了。

骆有成也黯然神伤。两位从前无话不谈的哥,以后大部分时间只能做个沉默的看客,甚至不敢发声,以免触犯规则被彻底召回。这让骆有成不禁恼怒,开始迁怒两位哥的老师。

或许感受到了骆有成的情绪变化,托尼又跳了出来,“我可以教你意念力的锻炼方法,这不违规。我们还能说些闲话,比如现在……emm,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总会在的。”

托尼的这番安慰让骆有成心情舒畅了许多。他的要求很简单,不求老哥们给他多少帮助,老哥们能和他说说话足以。

受伤的人其实很嗜睡,托尼都不用开启话痨模式,骆有成就睡着了。他再醒来的时候,江小瑜正在一台食品打印机前忙碌着。

江小瑜为骆有成准备的是流质食物,色和形不描述也罢,总之是黄灿灿的一盘,比较符合石岩山的重口味。江小瑜把骆有成扶正,靠坐在床头,拿着勺子准备给他喂食。

骆有成很不好意思,这种待遇,在他亲姐姐米豆豆那里都没享受过,“姐,我自己来吧,没那么娇气。”

江小瑜笑了笑,就把盘子和勺递给他。

吃进嘴里的第一口,骆有成就差点吐出来。这盘食物像是榴莲、马奶、板蓝根、胡椒、少许盐和大量谷氨酸钠的混合物。

“很难吃吗?”江小瑜脸一僵,抢过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咂摸一下,说道,“还好啊。”

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食之如甘饴。骆有成脸皮抽了抽,说道,“姐,你这黑暗料……你过得太苦了。”

兴许是知道自己的烹饪手艺欠佳,江小瑜抓住了一个转移话题的由头:“你喊我啥?”

“姐,……”骆有成脱口而出,这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名字给省了。

江小瑜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在末世血亲不存的情况下,认亲、结亲是人们抱团取暖最惯常的做法。只是江小瑜以前从未这么做过,她心有执念,不希望因为认亲让自己有了弱点和软肋。不过眼前这个大男孩本事很大,而且让自己本能得感觉亲近,当自己弟弟蛮好。

“都喊姐了,那就乖乖把姐做的饭吃下去。”江小瑜不由分说地将一勺混合物塞进了骆有成嘴里,“多吃东西对你有好处,它富含蛋白质以及锌铁硒等微量元素,嗯,大豆软磷脂……欧米伽3,我再想想,dha……多糖……维生素c……d,灵芝孢子粉?”

江小瑜编不下去了,她把能想到营养元素和保健品都罗列出来了。

骆有成苦着脸把食物咽了下去,这玩意今天是不吃也得吃,但他需要转移注意力。

“姐,滇省的守护者拧成一股绳,共同对抗鬼王,有没有这个可能?”这个话题最适宜让他忘记痛苦的舌尖。

“如果没有签过协议,倒还有这个可能,因为横竖都是死。现在有了保命符,谁还会去拼命?”江小瑜摇头道。

骆有成从江小瑜手里拿过勺子,主动往嘴里填食物,他不敢使用味蕾,膏状混合物进了嘴里就被直接吞下肚。

江小瑜继续道:“你以为鬼窟能够存在于世,是鬼王凭借一己之力吗?这里面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大势力。股份公司这东西你知道吧?”

骆有成又艰难地吞下了一口黄色膏状物,点点头。

“如果把鬼窟看成一个股份公司,鬼王就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那些大小势力就是这家公司的董事。守护者如果敢反抗,或许鬼王都不需要出手,那些大小董事就组队来把守护者灭了。”

骆有成举着勺,忘记了往嘴里放,“你是说他们搞这么个破公司,生产魑魅魍魉这么些个鬼玩意?对这些势力有什么好处呢?他们是人类势力吧?魑魅魍魉是要吃人的。”

“魑魅魍魉不是产品,而是实验体,至少鬼王是这么跟股东交代的。魑和魉的价值在于他们的战争属性,尤其是魉的生物机甲,据说各大势力下的订单排期已经到十年后了。但相比于魅和魍的进化特性,魑和魉就不值一提了。魅和魍从人到怪物再到人的转化过程,让这些股东非常痴迷,不少人认为这是人类进化的必由之路。”江小瑜伸手把骆有成手上的勺子推进了他的嘴巴,“你应该知道人类已经失去了繁衍能力吧?”

骆有成快速地把勺子拔出来,奋力将黏糊糊的物质赶进食道,吐了口浊气,回道:“我知道。而且我知道魅是雌雄同体,魍对人类女性非常有兴趣。他们不会是指望这两种怪物来生育人类小孩吧?”

“你知道的还不少,他们确实是这个打算。当然,前提是魅和魍要能完成从怪物到人类的彻底转变。这些股东可以接受自己变成超人,但不能容忍自己变成怪物。所以尽管魅已经能够单体繁衍后代,但这项技术离股东的期望还差得很远。”江小瑜看了一眼骆有成手中的餐盘,温言说道,“快吃,凉了不好吃。”

骆有成直翻白眼,热的也很难吃好不好。但他还是乖乖地挖了一勺。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江小瑜故意卖了个关子,等骆有成急匆匆地吃了两口食物,她才继续说,“重点是,十九年前诞生的第一只魅,容颜至今未变。这让股东们看到了长生的希望。”

骆有成问:“魅能不老,难道和她没有新陈代谢有关?”

“这个我就不懂了。如果不能繁衍后代,长生也是人类延续的一种途径。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鬼窟对于各大势力来说,意义有多重大了。和鬼王作对,就是同几十上百个大势力为敌。与他们的利益相比,牺牲几十万幸存者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个消息对骆有成来说足够震撼,以至于他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胸口传来的刺痛让他差点丢掉了手中的餐盘。但他掩饰地很好,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假装在消化这个信息。至于为什么要掩饰,他也说不出理由,大概是不想让新认的姐姐担心。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继续问道:“有哪些势力参股了鬼窟呢?”

“这我也不清楚,我所说的,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江小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那个砸了你脑子的哼哈将,就是他跟我说的。他和那边走得比较近,内幕也知道的多些。”

“他向你透露这些,难道不怕鬼王报复吗?”

“要担心鬼王报复的是我,而不是他。”江小瑜笑了笑,“我们同为守护者,他向我透露一些秘密并没有触犯协议条款,这算是鬼王协议的一个漏洞吧。但我把这些讲给你听,算是彻底违规了。”

“姐姐也是守护者?”

“你以为呢?”江小瑜戏谑地看了骆有成一眼,“不过我和他们不同,他们家大业大,我是孤家寡人,没有他们那么多顾虑。何况我的本事确实比他们大了不少。该杀的杀,该打的打,就算鬼王亲临,又能奈我何?!”

最后几句,江小瑜说得相当霸气,与她此时的女装温婉气质截然不符。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秘闻

江小瑜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滇省人,除了有限的几次旅游,几乎没有离开过这方土地。

她父亲是个本分的公司小职员,母亲是个家庭妇女。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一家人也和和美美。江小瑜确实有一个弟弟,是她叔叔的儿子,比她小一岁。姐弟俩是从小的玩伴,感情非常好。

江小瑜的身世很清楚,和骆有成的渣爸扯不上任何关系,这让他不免有点遗憾。想来也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随随便便出来走一趟就能领一个亲姐姐回去。

江小瑜八岁那年,病毒夺走了她的母亲和弟弟,但也让她和她的父亲叔叔都拥有了超能力。

她与父亲、叔叔和婶婶一家四口离开了城市,在郊区找了一栋空置小楼,开始了田耕生活。生活十分艰难,因为不会辨识哪些是变异毒作物,一家人经常食物中毒,好在都挺了过来,身体也有了一定的抗毒能力。随着经验的积累,他们能够筛选出一些毒性较弱的食材,日子才有所好转。

江小瑜十一岁那年,父亲外出打猎,遭遇了猎奴队,生死不知。叔叔婶婶带着她逃进了山里,叔叔婶婶示她如己出,让她渐渐从父亲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然而好景不长,她十四岁时,婶婶在采摘野果的时候被猎奴队抓住。叔叔为了救回婶婶,一路追击,从此不知所踪。

这是江小瑜对猎奴队刻骨仇恨的根由。她想报仇,但年纪还小,一身的能力也仅限于逃跑一途。她四处躲藏,开始了形单影只的流浪生活。她游走在各个城市的图书馆,找寻古武资料,一心琢磨着如何把飞行和疾速异能转化为杀人的能力。功夫不负有心人,八年之后,终有所成。滇西出现了一位蝠翼黑衣侠,第一年,死于她剑下的猎奴队就有三支。

“姐,你真苦。”骆有成感慨了一句,然后在江小瑜温柔的眼神威逼下,吞了一口难以下咽的食物。

“谁不是呢?”

骆有成默然。

作为一名独行侠,江小瑜原本是没有机会接触鬼王这个层面信息的。在一次对猎奴队的袭杀战中,她遇到了哼哈将,后者告诉她,要更好地保护一方乡民,就要成为守护者。

骆有成问:“所以鬼王就派使者同你签订了协议?”

“我没见过鬼王使者,哼哈将手上有鬼王协议代理名额,我直接与他签的。”

骆有成习惯性用手指去摸下巴,结果勺子上的膏状物糊了他半边脸颊。江小瑜笑着递给他一张纸。骆有成一边擦拭,一边问:

“哼哈将会不会是鬼王的代理人?”

“那倒不至于。”江小瑜摇头笑道,“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只是在履行协议,没有做过损害后桥附庸者的事。要说这人呢,说不上是君子,但也算不上坏人。他对鬼王妥协逢迎,这是我不齿的。他现在家大业大,已经没有了早年的锐气。”

骆有成自觉吃食,然后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哼哈将很好名,也很会享受。在后桥,他有豪华的别墅,家里养了九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说道这里,江小瑜突然笑起来了,“他还想追求我来着,被我拒绝了。”

“姐姐这么漂亮,被他追求也是正常的。”骆有成恭维了一句,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种花心男人,见到漂亮女人不动心才怪。

“十二年来,你是第一个见过我女装的人。”

听到这话骆有成还是很欣喜的,小瑜姐姐没把自己当外人。

江小瑜说:“他追求我,不过是想手下多一个强力打手而已。见我不答应就退而求其次,让我加入他的势力。被我再次拒绝后,他才招揽我做守护者,帮他分担守护滇西北域的责任。北域地广人稀,他也不愿意为这么一块地方分散人手。”

“北域不是有奔栏镇吗?”

“雷洪比我加入得还晚,况且,一个奔栏镇他守护起来都已经很吃力了。”

“你是说雷洪是这几年才加入的,而他加入后,鬼王就把奔栏镇当作练兵地了?前十四年奔栏镇是怎么过来的?”

“滇西北海拔高,魑魅不怎么喜欢在高海拔山区生活。南方当时还有足够的人口资源,奔栏镇才侥幸存活下来。前些年南方人口基本耗尽了,鬼王这才把主意打到这个四千人的小型定居点上。雷洪也是迫不得已,要想保住大部分人,他就不得不签下这个协议。”

“奔栏镇不是姐姐的守护区域?”

“我只负责深山的散居人口,当然,对奔栏镇援手也不算违反协议。你名义上也是滇西北的居民,我保护你,多少占着理。”

骆有成歉疚道,“我连累姐姐了。”

“都喊姐了,还说那些见外话做什么?”江小瑜从餐盘里拿起勺给骆有成喂了一口,“只要做的事不太出格,鬼王也不太愿意招惹我们这些独行守护者。毕竟我们可以做到居无定所,鬼窟却没法移动。虽然我不知道它的位置,但惹急了,真要有心寻找,还是能找到的。”

恶人怕不要命的,穿鞋的怕光脚的,还真是这个理。

“滇省的人口资源耗尽了,鬼王会不会把手伸到蜀地或更远的地方?”

“暂时不会,这也是股东们对鬼王的约束,鬼王的实验场,仅限于滇贵缅泰四地和散养魍魉的蜀西南山区。不然那些鬼物到处跑,大势力也吃不消。”

听到这里,骆有成松了口气,至少荣城暂时还是安全的。但他也为这四地的百姓感到悲哀,同为末世幸存者,他们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另一部分人圈定为了试验场中的实验体。

“姐,如果我把这些人偷偷运出去……”

“别。”江小瑜被骆有成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有人从你的实验室偷材料,你会善罢甘休吗?数量少就算了,数量多了,那些股东分分钟灭你。你有和几百股势力抗衡的实力吗?”

“贵省的人也包括在内?”骆有成曾经给过贵城双龙定居点的曾永泉一部腕式通讯器,打的就是书院人口容量扩大后接纳他们的主意。

“那是自然的。”江小瑜疑惑地望了骆有成一眼,“难道你有势力可以接纳这些幸存者?”

骆有成点点头,简单地将书院的情况讲了讲。

江小瑜听后失望道:“你那个几百人的小势力就不要参与进来了,这不是你能玩的。”

骆有成也很失望,与江小瑜一番交谈后,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望见了井口便以为看到了整个世界。广旭哥曾经说最大的敌人在美洲,而现在的自己,在西南一隅的小小鬼王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爬虫。

“我一直以为你是北域的隐居者,原来你是从蜀地来的,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蹚浑水呢?”

骆有成便将那首诗念了出来。

“滇海囚客,魑魅逆常……”江小瑜低声重复着,娥眉紧蹙,她显然未听过这首诗,“有人把你引过来,可为什么呢?要把水搅得更浑?可他们又图谋什么呢?”

两人思索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一个信服的结论。

“姐,要不你跟我回去?”骆有成建议道。

“我走了,那些人怎么办?没有了守护者,猎奴队就会像苍蝇一样一窝蜂地飞过来。”

骆有成正想建议把那些人集体迁走,想起江小瑜刚才的警告,只能作罢。

两人谈了一个小时,骆有成也终于把黄灿灿的膏状物体吃完了。江小瑜说得没错,冷了就不好吃了,冷了的确更难吃。

江小瑜收拾好餐盘,就要去巡山了,这是她作为守护者的职责,尽管从来没有人向她支付过一分钱的报酬。骆有成觉得小瑜姐姐非常伟大,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却达到了圣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只有付出,不求名利,甚至从未将真实面目暴露在世人面前。

“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一股执念,想杀尽猎奴队。”江小瑜正在换装,她直接在家居服外套了件衬衫,又穿上了她那套有些肥大的黑色燕尾服。她背过身去的时候,骆有成才发现她的上衣在肩胛骨的位置开了两个口子。

“姐,你的蝠翼是异能还是装备?”

江小瑜盘起头发,正往帽子里塞,听到这话,就让蝠翼从肩胛骨长了出来,“小时候因为这对丑陋的翅膀,我哭了好多天。十岁那年,我才学会把翅膀收进身体。”

“翅膀很赞。”骆有成言不由衷道。

“违心了。”江小瑜笑得时候,眼睛就成了一条缝,有点喜感,别样亲和。

江小瑜五根手指沾上颜料,从额头抹到下巴。油彩立刻让邻家姐姐有了一股铁血之气。她戴上面罩说道,“食品打印机你会用吧?中午我回不来,自己照顾自己。你慢慢走动还是不碍事的。”

江小瑜走后,骆有成慢慢起身下床,房间不算大,三十平的样子,陈设很简单,除了食品打印机、保鲜柜、医疗舱和床之外,还有一个格子柜,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床的右侧墙壁上有两扇小门。

邋遢的亲姐姐和小瑜姐一比,亲姐姐就是“生活渣”。

算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第一百九十二章 鬼王使者

骆有成在格子柜上找到了自己的单片镜,房间里接收不到任何信号。

飞行靴不知道被江小瑜收到哪里去了,走路有点飘,而且走动时胸腔有较为强烈的刺痛感,但他现在需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骆有成像保护瓷瓶一样,把自己轻挪轻放到了大门口。打开大门,他发现外面是条很长的洞穴通道。原来这是一个山洞,难怪没有窗户。

他想用意念力作用在自己的鞋子上,但此时的意念力和他的身体一样,如棉花团,浑不着力,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他用了十多分钟,才来到洞穴入口,入口的上下都是陡峭的悬崖。骆有成在入口处连接卫星讯号,却发现信号很弱,拨打了几次商士隐的卫星通讯器都没有接通,不知附近是否安装了通讯屏蔽设备。

他尝试着给商士隐和女巫发了一条文字信息,说自己安好,暂时不能回去。又向柳莹、外公外婆以及米豆豆报了声平安。

等了十多分钟,没见回音,他正准备回到房间,单片镜却陆续接到了几条信息。

商士隐和女巫不约而同地发了个笑脸。

姐姐米豆豆的回复很简洁,七个字:臭小子,活着回来。

外公外婆的信息比较长,但归结起来就是嘱咐他在外注意安全。

柳莹的信息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个字,骆有成准备躺到床上慢慢看。

回到床上,又用去了骆有成二十分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行动会如此艰难。

柳莹的信息其实也没有多少营养,翻来覆去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叮嘱他要注意安全。但骆有成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总也看不够。直到倦意再次袭来,他才昏沉沉地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过。他感觉头很沉重,喉咙发紧,有些反胃。他像个迟暮的老人,哆哆嗦嗦地走到第一扇小门,推开一看,是江小瑜的闺房。他又向里间的那扇门走去,没几步的距离,他有两次都差点吐出来。

所幸里面一间是卫生间,他伏在马桶上吐得肝肠寸断。喉咙的灼烧感和胸口撕裂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从小到大,他没有生过病,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死亡原来离自己如此得近。

意识海里,托尼急得团团转,但他只是个魂体,也无计可施。

过了许久,骆有成才强撑着起身,用清水漱了漱口。他勉强移到门口,身子一晃,扶着门框软软地坐了下去。

江小瑜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看到昏倒在卫生间门口的骆有成,人影一闪,就出现在他面前。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位杀伐果决的女侠客,一时间六神无主。突然,脑子里出现了六个字:奔栏镇藏花堂。

托尼向江小瑜传递了信息后,魂体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江小瑜晃了晃脑袋,她虽去过奔栏镇几次,对藏花堂并不熟悉,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药房呢?

她是个果决的人,既然想到了,那就去试试。她抱起骆有成,几个闪移,就出了山洞,宽大的蝠翼一展,向着东方飞去。

以她每小时四百公里以上的时速,她飞到奔栏镇也足足用了四十分钟。

奔栏镇并没有战后的松懈,反倒更加紧张。城门紧闭,城墙上有巡逻的守卫。夕阳染红了天空,但在守卫们的眼里,那是抹不去的血色。

城墙内,家家闭户,若不是城墙上有人,会以为这是个被遗弃的小镇。

血色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的速度极快,眨眼就来到了小镇上空。重新安装了控制单元的武装守护自动开火,黑影完全没有理会,直直地向镇中落下。城墙上有人认出了这个黑影,急忙命令武装守护停火。

裸着一条胳膊的贱客侯子健从城墙上下来,快速地向雷鞭王府邸跑去。

江小瑜落在藏花堂门前。藏花堂与其他人家一样,大门紧闭。江小瑜双手都被占着,就用脚踢了两下门。过了一会儿,见门内没有反应,又踢了几脚。门内依旧没有回应,她正要再踢时,门上的猫眼门镜一暗,她强行压制住焦躁的情绪。

这次门很快打开了,姜廉兴向江小瑜招了招手,等江小瑜进了大门,姜老头急忙把门关上了。

“大人,先把小哥放到沙发上。”

江小瑜向沙发走去,“你认得我?”

姜廉兴听到是女声,似乎并不意外,他跟在身后,说道:“大人是奔栏镇的恩人,怎么敢不认得。”

江小瑜把骆有成平放在沙发上,不耐烦道:“先别说客套话了,赶紧给我弟弟看病。”

姜廉兴上前,看了看骆有成,咦了一声,瞥了一眼身边的黑衣人,没敢多说。他摸了摸骆有成额头,又伸手搭脉,面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这位小哥受了很重的内伤啊,麻烦大人讲一下他受伤的过程。”

江小瑜见老头搭个脉就能说出病因,知道是有真本事的,放心了不少。便把骆有成中弹以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胡闹,心脏复位后怎么能逼他吃那么多东西,不是加重心脏负担吗?”姜廉兴一时忘了黑衣人的身份,说完后才觉得不妥,脸色有点尴尬。

江小瑜更尴尬,照顾伤病员她不在行,只是觉得吃得越多恢复得越快。她此时带着面罩,但面罩下缘至嘴唇的部位,依旧能看到红晕。这时医疗智能端来了温水,江小瑜急忙接过,用湿毛巾擦拭骆有成的额头和身体,帮助他物理降温。

姜廉兴突然说:“不对,按理心脏已经复位,积血也已经抽取,经过医疗舱治疗,是不应该出现高烧不退症状的。我需要对他做个全身扫描。”

趁着医疗智能自检调试的工夫,姜廉兴走到沙发边问道:“大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弟弟,他让我感觉很熟悉。”

“哦,那天他也在,他是在追杀鬼物的时候被人偷袭的。”

姜廉兴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他是不是化妆成一个中年人?”

江小瑜点了点头。

“难怪!”姜廉兴兴奋地一击拳,“大人,你们姐弟俩都是好身手。对了,你弟弟还带你妹妹在我这里看过病呢。”

江小瑜一愣,敷衍道:“嗯,对,是的。”

她能凭借骆有成身上特殊的气味找到他,却看不见同样处于隐身状态的女巫和商士隐。姜廉兴口中的妹妹,估计是骆有成的同伴或家人。江小瑜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事。

姜廉兴犹不尽兴地问道:“你妹妹真瘦,吃了药可有效果。”

“啊,应该有效吧。”江小瑜觉得不能再让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认了个弟弟,又莫名其妙钻出来个妹妹,这叫什么事啊。

“镇上的气氛不对头啊。”江小瑜说。

“是啊。”姜老头的脸凝重起来,“镇内镇外飞来了许多金甲虫,守卫说是监视器,我们这个镇子被人盯上了。”

江小瑜自然知道金甲虫是个什么玩意,刚才一心救治骆有成,没去留意。

“那群鬼物还不死心吗?雷鞭王怎么说?”

姜廉兴说道:“雷鞭王让我们关好门窗,他会考虑对策。”

正在此时,武装守护又发出了怒吼,但很快又停歇了,估计又是误打友军吧。江小瑜正要与姜廉兴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听到门外传来扩音机的声音:

“江小瑜,把人交出来。”

江小瑜银牙紧咬,一字一顿道:“哼,哈,将!”

她对姜廉兴说了声帮我照顾他,人影一闪,没有踪影。姜老头诧异地望着大门,那门似乎就没开过,大人是怎么出去的?

江小瑜来到屋外,与前方三十米处的运兵飞翼对峙。

“哼哈将,你越来越像条狗了。”她怒声骂道。

运兵飞翼悬浮在空中,尾舱门打开,被骂作狗的哼哈将走到舱门口,似乎并不生气,摊了摊手,说道:

“他违反战场规则的事鬼王本不想追究了,不知者不罪嘛。但他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就是死罪。”

“什么东西?”

“生物机甲。”

江小瑜心中暗惊,自己这个便宜弟弟胆子可真肥,这东西都敢拿。

“你有什么证据?”

“天上有眼睛。”

“影像呢?”江小瑜嘴上强硬,心里却在琢磨着大不了带着这个弟弟远走高飞,不做这扯淡的守护者。哼哈将都代表鬼王来宣布他人的罪行了,狗屁守护者。

“没有光学影像,他很狡猾,每次作案都选择在阴雨天。但根据微波影像比对,体形特征与他完全相符。”

江小瑜松了口气,没抓到实锤说个屁啊,“体形特征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这不能作为证据。”

运兵飞翼里又一个声音传来:“江小瑜,请记住你守护者的身份,我们自然有确凿的证据才来拿人,不要再胡搅蛮缠。”

又一人走到尾舱门口,那人披着长长的斗篷,脸被竖起的衣领遮去了大半。

“原来是鬼王使者。”江小瑜冷笑一声,“我自然记得我守护者的身份,我守护的是人类幸存者,对抗的是你们这些鬼物,有什么问题吗?我倒是想问问哼哈将,你到底是人类守护者,还是鬼物守护者?”

哼哈将微微低着头,没有回话。

鬼王使者怒道:“江小瑜,你再一意孤行,我们不但要把你和那人抹去,奔栏镇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江小瑜大笑:“那你倒是动一下试试啊,你要是敢动他或奔栏镇的百姓一根汗毛,我江小瑜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鬼窟,杀他个十进十出。你信不信?!”

江小瑜豪气干云,掷地有声。鬼王使者竟一时语塞。

“你信不信?!”江小瑜继续咄咄逼人,声音在奔栏镇上空回荡。

鬼王使者没有回答,而是进了舱内。一分钟后,他又回到了尾舱门,大声道:

“鬼王大人大量,不再追究,下不为例。”

顿了顿,他又哼了一声:“江小瑜,奉劝你一句,万事不要强出头,一山还比一山高。”

鬼王使者说完就要离去,江小瑜却又喊道:

“把虫子带走,这里是人类家园,不需要这些鬼鬼祟祟的玩意。”

鬼王使者豁然转身:“江小瑜,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们的底线,我们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话是这么说,却有上百只金色甲虫从镇子的各个角落飞出,进入了运兵飞翼。

鬼王使者狠狠地瞪了江小瑜一眼,转身离去,飞翼舱门缓缓闭拢。

陆续有镇民打开家门,来到街道上。当飞翼消失不见时,奔栏镇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ps祝高考的宝贝顺顺利利,轻轻松松,心想事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搬迁计划

江小瑜返回藏花堂,看到姜廉兴脸色凝重,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情况很不好?”

“医疗智能为他做了全身扫描,有点问题。”姜廉兴走到光屏前说,“大人,您过来看。”

他指着胸腔的矢状面动态成像说道:“他胸骨体靠近剑突的位置,有一根向内生长的骨刺。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骨刺会触到心包引发刺痛。说实话,这里出现骨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姜廉兴又换了一张脑部矢状面成像,“在他侧脑室室间孔附近有一颗肿瘤,室间孔被阻塞导致颅内压增高,因此会头痛、恶心、呕吐和昏迷。另外他脑膜上还有炎症,导致高热不退。”

江小瑜急道:“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你弟弟前些日子还龙精虎猛,这次受伤后就突然发病,是很不正常。”

“这病会不会是有人人为植入的?”江小瑜脑洞大开。

“植入应该不可能吧,不然的话直接把骨刺植入颅骨,你弟弟还能活命?而且植入病体这种能力也太可怕了,他要阴谁,谁又能幸免?不可能,绝不可能。”姜廉兴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突然双掌一击,似有所悟,“我倒觉得有一种可能性。”

“说说看。”

“或许,有人拥有加速病灶恶化的能力。”

按他的意思,无论是骨刺还是脑部胶质瘤,都是潜伏病灶或残留灶,遇到那人后,才使这些病灶爆发出来。

姜廉兴的脑洞也不小。但并非不可能,灾纪元后,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都出来了,出现这类“病魔”异能也不奇怪,使病灶恶化总比强行植入病灶要靠谱。

“另外,他的胸椎六和胸椎七有轻微的错位,挤压了神经,应该是爆裂弹冲击造成的。”姜廉兴继续说道。

“能治好吗?”这才是江小瑜最关心的问题。

“治好不是问题,但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放在十八年前,配合手术治疗,几天就能康复。可惜现在没有这个医疗条件。”

江小瑜松了一口气,问道:“彻底消除病灶需要多久呢?”

“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三个月,看个人体质而定。等他骨刺消融后,我再帮他做胸椎复位。”姜廉兴重新坐下,将光屏上的进程调整为处方。

江小瑜去换了一盆温水,继续用湿毛巾为骆有成物理降温。

大门被敲响了两下,雷鞭王推门进来了,贱客跟在他身后。姜廉兴急忙要起身相迎。雷鞭王向他摆摆手,走向正在照料骆有成的江小瑜。

他拱手致礼:“见过江大人。”

江小瑜眼皮都没抬,“来了?坐吧。”

雷鞭王没坐下,而是凑近看了看骆有成,感慨道:“我知道小大人很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

为了把两位大人的称谓区分开来,雷鞭王称骆有成为小大人,有点不伦不类。

贱客也在旁边一惊一乍:“我喊了这么久的兄弟,原来是个小伙子。”

雷鞭王回头瞪了他一眼:“对小大人要尊重。”

江小瑜淡淡道:“你来不仅仅是为了看望病人吧?有什么事?说吧。”

贱客说道:“江大人,您和我大哥说话,我来照顾小兄……大人。”

江小瑜把湿毛巾递给贱客,坐到了旁边的双人沙发上。

雷鞭王在她对面坐下,面色阴郁得像蒙了一层灰纱,“这次练兵大人也看到了,鬼王摆明了是要一口吃掉奔栏镇。”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这事我琢磨了好几天,归结了几个原因。其一呢,是报复。鬼箭外出游历的时候,为了救人射杀了一头幼年……白猴是叫魍吧?”

江小瑜插话道:“为救人杀鬼物不算违反协议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鬼王那方也的确没有提出过让我交出鬼箭。但山雪琼告诉我今年练兵的难度会增大许多的时候,我就……”

“谁是山雪琼?”江小瑜又一次打断了雷鞭王的话。

“就是被小大人丢下城墙摔死的那个女人,是派驻到奔栏镇的鬼王代表。”见江小瑜没有再发问,雷鞭王继续道,“当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鬼王心胸狭窄,碍于协议条款,他不好向我要人,但不妨碍他借练兵报复。所以,我当即让侯子健去后桥求援。”

江小瑜点头赞同。

“其二,或许他们有了更好的练兵方式,奔栏镇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其三,……”

“咳~”这次打断雷鞭王的是姜廉兴,他已经抓好了药,交由医疗智能去制成药丸。听到雷鞭王谈的事情已涉及秘辛,有意要回避一下。

雷鞭王道:“老姜啊,你也是镇上的老人了,我说与不说,你听与不听,鬼王都不会放过我们。你坐下来,或许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江小瑜此时对雷鞭王高看了一筹,把鬼族的秘闻透露给普通人,可是犯了鬼王的大忌。

“其三,他们现在严重缺乏人体材料,奔栏镇的人口在滇省已经不算少了。”

姜廉兴在一边听得脸色大变,但毕竟是老姜,他大气不出,坚定做一个听众。

“还有呢?”江小瑜问。

“我暂时只想到这三条。”

江小瑜觉得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奔栏镇迟早都是保不住的。她问道:“这次镇民损失了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这位高大的汉子激愤得眼眶都湿了,声音低沉:“战损一千一百五十六人,被掳走三百七十三人。一小半的人都没了。”

江小瑜沉默良久,轻叹一声:“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整体搬迁。”

“怎么搬?往哪里搬?”

“我打算把镇上的人迁到升平去,那里海拔高。据说海拔超过三千米,魑……好拗口,我还是习惯喊章鱼怪,章鱼怪和女人会有很强烈的高反,猴子和熊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再在山上修建一些临时避难所,打不过我们还可以躲山上去。”

“魑魅是有这个缺陷,即便是这里的海拔,魑的战力也降了不少。这个办法可行。”江小瑜说。

“升平,歌舞升平,这名字都听着喜庆。”说道这里,雷鞭王一扫脸上的阴霾,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我只要不离开滇省,就不算违反协议,只要股东的势力不出手,在高山地区对付那些鬼玩意要容易得多。”

不等江小瑜开口,雷鞭王继续说:“我已经让人去探查过了,升平的大部分房屋还保存完好,收拾收拾就可以住人,电力网也随时可以恢复。我们只需要把防护体系建起来就行了。”

在不能离开滇省的情况下,雷鞭王的方案已经是最优的了。

江小瑜问道:“协议确实没有规定定居点不能搬迁,但你个人做好承受鬼王怒火的准备了吗?”

雷鞭王嘴巴咧了咧,说道:“鬼王再震怒,他那个董事会名义上还是个说理的地方。大不了我一人担责,我五十岁了,也活够了。有子健他们六个人在,我也放心。自从签了那鬼协议,畏首畏尾了四年,现在又是个什么结果?干他娘的!”

“是条汉子。”江小瑜向他竖了个大拇指,“有需要帮忙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尽管说。”

雷鞭王犹豫了,他觉得开不了口。正拧着毛巾的贱客说道:

“刚才大人逼着鬼王使者收走了镇子里的‘眼睛’,但镇外还有许多,我们担心搬迁的事提前泄露,鬼王肯定会派人阻拦。”

江小瑜沉默了。以她的速度,在搬迁前一刻以最短的时间破坏这些监视仪不算难事。但无论她怎么快,在高速成像的监视仪里总会留下痕迹。她两次力保骆有成,已经触及了鬼王的底线。再得罪鬼王,可能为北域的散居人口惹来灾祸。

别的不说,鬼王只要鼓动十多支猎奴队同时进入北域,江小瑜即便有三头六臂,也照拂不过来。

鬼王协议中,没有关于猎奴队的片言只字。但鬼王势力作为滇贵缅泰唯一的人口买家,要说猎奴队与它无关,傻子都不信。猎奴队就是鬼王用来牵制江小瑜这种独行守护者的暗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雷鞭王才觉得难以启齿。

过了半晌,雷鞭王才说道,“听说小大人的妹妹是野兽亲近体质,如果用野兽对付这些监视仪,到时候我们只管说不知情就行了。”

姜廉兴坐在那里听得懵懵懂懂,也插不上话,听到雷鞭王提及小大人的妹妹,便问道:“小大人的妹妹不就是大人的妹妹吗?”。

雷鞭王疑惑地望着姜廉兴,姜廉兴解释说小大人是大人的弟弟。雷鞭王这才了然,难怪大人为了保护小大人不惜得罪鬼王。

江小瑜心里好恼火,怎么又提到妹妹这一茬了,她胡乱应付道:“我们是表姐弟,你说的妹妹可能是弟弟母亲那一方的,我也没见过,这事等我弟清醒后再说吧。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雷鞭王看向姜廉兴,说道:“我担心部分人会有高原反应。”

姜廉兴拍胸脯道:“放心吧,只要有足够的药材,就算得了高原肺水肿我也治得好。”

雷鞭王大喜,立刻大包大揽:“老姜,以后你店里需要的药材,就包在采集队身上了。”

接下来,几人就搬迁细节又进行了一番讨论,议定搬迁在一个月内进行。

江小瑜答应在这段时间内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奔栏镇,有她在,鬼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搬迁的准备工作会在暗地里进行,镇上也会同往日一样,派出物资采集队,借此机会悄悄将一些人和重要物资送往升平,建设那里的防御设施。

现在唯一头痛的是,那些因为吃了魑肉被迷惑了心智的人。

雷鞭王今年一个也没放走,这些人都被绑在家里,由家人或邻居帮忙照顾。

对这些人,姜廉兴也爱莫能助,毕竟他不知道魑肉迷乱神志的机理是什么。他建议道:“我做一些安神催眠的药丸,搬迁时给他们服下,等到了新驻点,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也只能如此了。随后雷鞭王要帮小大人支付诊资和药费,姜廉兴不肯要,贱客不管不顾地往他抽屉里塞了一包奔子,便跟着雷鞭王告辞离开了。

“大人,这……”姜廉兴有些不安。

自江小瑜进门起,姜廉兴只字不提诊费,图的就是报恩的心思。

“你收着吧。”江小瑜道,“这个月我会力保奔栏镇平安无事,就当我打工还债好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又送了块石头

制好的药丸有两种,红色药丸有六粒,绿色药丸两大瓶,每瓶一百粒。

红色药丸是猛药,用来控制病情,防止病灶继续恶化。绿色药丸是温性药物,用以逐步清除病灶。

姜廉兴建议骆有成留下来观察两天,病情控制后才回家休养。

江小瑜环顾了一下小小的诊所,问道:“你这里还能住院?”

“小大人住我房间,大人住客房,我睡沙发。”

江小瑜立刻拒绝了:“你都一把年纪了,睡沙发怎么行。我记得镇上有个客栈吧。”

姜廉兴摆手说道:“大人还是别去了,陈阿财他婆娘吃了那个啥肉,整天嚷嚷着要去南方找她妈,陈阿财急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开店。”

江小瑜不是矫情的人,当晚在藏花堂住下。她把姜老头赶回了自己的房间,骆有成住了客房,自己睡诊所的沙发。

骆有成第二天早上短暂醒过一次,吃了药,勉强吞了两口面糊,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让江小瑜大惑不解,骆有成从医疗舱出来时,精神状态还不错,过了一个晚上一个白天怎么就成了这样?

姜廉兴推测异能诱发病灶需要时间,医疗舱对病灶爆发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他让医疗智能对骆有成的几个病灶区域做了扫描,确定病情没有继续恶化。江小瑜这才放心外出巡视。

骆有成直到下午才退烧,吃了点面糊,精神好了不少。

江小瑜还没回来,雷鞭王和贱客来了,这是两人今天第二次登门。

这两人能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为保自己不惜与哼哈将一战,让骆有成十分感动。

他又从小瑜姐那里得知了守护者的窘境,对雷鞭王也多了一份理解。看到两人进门,骆有成就要下床迎接。

雷鞭王一步踏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大人,躺下,躺下,我和子健就是过来看一看。”

骆有成向两人道了谢。他已经从姜廉兴那里得知搬迁的事,知道他们探病是一方面,焦虑的恐怕还是镇外的监视仪。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监视仪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清除这些眼睛给我留了多长时间?”

雷鞭王道:“最近的一个监测站距离这里二百公里左右,监视仪如果大面积损毁,他们一定会过来查看,留给我们撤离的时间最多一个小时。”

骆有成沉吟片刻,说道:“首先要探明监视仪的数量和位置,另外,我妹妹能够同时操控多少野兽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事还需要和她商量。”

“不急,搬迁的准备工作还需要一段时间。”雷鞭王嘴上说不急,心里还是直打鼓。

对此,骆有成也只能说竭尽所能,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他不敢给出承诺。

“这次练兵战,哼哈将是自己来的,还是你们请的援兵?”骆有成问道。

雷鞭王答:“我让子健去后桥请的。”

贱客哼了一声,被雷鞭王瞪了一眼,没说话。

“后桥有这么多守护者吗?实力挺强的。”骆有成说。

贱客明显领悟错了骆有成的意思,“大人是想找他们报仇吗?算我一个。我早看这帮二鬼子不顺眼了。”

骆有成摇摇头:“只要他们还是守护者,我不会动他们。如果哪一天他们彻底倒向鬼王,那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大人胸襟宽广。”贱客竖了根大拇指,又解释说,“后桥只有二十六名守护者,其他六个人是外来的。我认得其中两个,是猎奴队的,被江大人一瞪眼吓跑了。另外四个,估计是哼哈将用代理名额发展的独行守护者。”

骆有成大为惊讶:“守护者不是猎奴者的天敌吗?怎么会和猎奴队的人搅和到一起?我姐最恨猎奴队,又怎么会把这两个人放跑了?”

雷鞭王接过话说道:“这算是猎奴队的生存策略吧。在练兵战的时候,猎奴队有时也会派人支援定居点,和守护者混个脸熟。下次与守护者遭遇时,看在曾经并肩杀怪的份上,守护者不会下死手,驱离了事。”

原来如此,各方势力、鬼王、守护者、猎奴队、普通人在复杂的生态链上,小心地维系着微妙的平衡。这与骆有成非黑即白的世界观相去盛远,他不由感慨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

雷鞭王又说:“江大人应该不认得那两个猎奴人吧?”

骆有成想想理该如此,否则以小瑜姐的性子,没有哪个猎奴人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由于大人有伤在身,雷鞭王也不好多待。他拿出一只锦盒,递给骆有成,送出这件物品,他就准备告辞离开。

骆有成接过一看,里面还是一块石头。雷鞭王是送石头送上瘾了吗?他疑惑地望着雷鞭王。

雷鞭王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受人所托,并不知道这石头有什么作用。”

“别人送的?”

雷鞭王说:“不瞒大人,两块石头都来历不明。前一次不认识大人,送出来心里没有什么负担。现在不同了,大人先听我说完,再考虑接不接受。”

按雷鞭王的说法,这两块石头来历不明,甚至可以说来得诡异离奇。

骆有成第一次来奔栏镇那天中午,雷鞭王正在书房的光屏上调阅镇上的物资库存表,突然精神恍惚,陷入了梦境。

梦中有一个年轻人,委托他把石头送给住在阿财客栈的客人。雷鞭王很快就醒过来了,他惊讶地发现,办公桌上多了只锦盒。

雷鞭王怀疑有人潜入了他的府邸,就近释放了幻术。狗型人工智能派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那个委托人,在找不到目标的情况下,才转而跟踪骆有成。

今天中午,雷鞭王再次“被托梦”,办公桌上又多出了一只锦盒。

骆有成从锦盒里拿出雨滴型的棕色透明石头,对着光线看了看,问道:“这石头有什么作用?”

“他说和前一块石头配合使用,对你大有好处。”雷鞭王答道。

“那人长什么模样?”骆有成又问道。

“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但肯定是年轻人。”

骆有成见雷鞭王确实不知情,没再追问,把石头收进了锦盒。

客人前脚刚走,托尼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快把石头再拿出来看看。”

骆有成拿起床头柜上的锦盒,取出了水滴状的石头。

托尼似乎是在检查这块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静念石,有了它,心石每天的使用时间就可以大大提高。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你小子总要讲个科学道理……”托尼嘀嘀咕咕,过了一会儿,他在骆有成意识海里弹了个响指。

“这么说吧,假如心石输出的是电流,因为电流输出不稳定,会对使用者造成极大的负担。静念石就是稳流器,让输出电流恒定。”

骆有成听明白了,因为恒定,所以持久。

托尼又说道:“静念石又被称为心石伴侣,在我们那个世界都极其罕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会送出这么珍贵的东西?难道除了我们,地球上还有人通晓意识波的使用方法?”

托尼都想不明白的问题,骆有成自然无法回答。托尼像个自语症患者,不停地咕哝着:

“难道我们的世界又派人来了?不应该啊,没听说啊。他能以托梦的方式意念传递物品,为什么不直接传给你,而要假借雷鞭王之手?难道他不方便在你面前现身?又会是谁呢?……”

托尼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陷入沉思之中。

骆有成在意识海中喊了两声,托尼没有回答。

他收好静念石,唤来了临时充当保姆的“小拐弯”——姜廉兴为医疗智能起的名字。很快,医疗智能“小拐弯”推来了一架轮椅,把骆有成送到了藏花堂的门口。

骆有成先给商士隐拨了个卫星电话,结果这货在滇南浪呢。就像骆有成从未操心过他的安全一样,这货也从不担心先生会出什么状况。

骆有成没有同他讲自己的伤病,挂了电话,他又致电女巫。

女巫正带着一票野兽小弟游山逛水,接到骆有成电话格外欣喜。这段时间她给骆有成打过无数电话,但都处于无法接通状态。那日收到一条平安信息后,就再无声息。

“哥,你在哪儿?”

“奔栏镇的藏花堂,……”

不等骆有成把话讲完,女巫就说:“我马上过来。”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骆有成哭笑不得。随后他又给家里人都报了平安。

要么电话打不通,要么打电话来报平安,这一现象立刻引起了柳莹的警觉。

“有成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挺好的。”

“哦。”电话那头柳莹又叮嘱了一番,直到有人叫她,她才收了线。

这是骆有成第一次对柳妹撒谎,为了隐瞒伤情,他故意装得中气十足,说话声音很大,把姜老头都从屋子里惊出来了。

姜廉兴好容易等他打完电话,看着他煞白的脸色,摇头道:“何苦呢?”

骆有成笑了笑:“她忙得很,又何必让她担心。”

第一百九十五章 御风仙子

匆匆赶来的德鲁伊女巫被骆有成的伤情吓了一跳。

说好的平安呢?怎么跑轮椅上平安了?

姜廉兴疑惑地望着这个突然上门的年轻女子,对方说自己是骆有成的妹妹,他才反应过来这姑娘上次来看过病的,只是这次没有易容。

姜廉兴乐呵呵地望着女巫,老怀大慰。这才过了大半个月,这姑娘就胖了一圈,莫非术精岐黄说的就是自己?

老头在心里自嗨。女巫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假装没看到,扑到轮椅前。

“哥,你咋啦?”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女巫瞪着眼睛说:“你坐的金轮椅?两天就能把病坐好?快说,不然我马上给小嫂子打电话。”

骆有成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之前姜廉兴只是嘱咐他安心养病。正想着怎么糊弄,听到姜廉兴咳了一声。

“小拐弯,把大人送到房里休息。”姜廉兴对医疗智能下了指令,又对女巫说道,“这位姑娘……病人家属,请留一下。”

小拐弯推着轮椅往里屋走,骆有成也不淡定了。他想留下听听自己的病情,但小拐弯忠实地执行着姜老头的指令。

被医疗智能抱上床后,骆有成坐卧不安。托尼突然神叨叨地说了一句“祸兮福所倚,提前爆发不是坏事”。再问他时,又不说话了。

有了“不是坏事”打底,骆有成平静下来。等女巫过来时,他的表情变得风轻云淡。

女巫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他听医生的话,她要回梅里地下别墅拿点东西。

女巫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行踪,没有了鸡肋的隐身功能的拖累,她一去一回很快,带来了一背包的食材。她走进客房时,看到穿黑衣戴面罩的独行侠正坐在床边和骆有成说话。

“巫妹,这是小瑜姐。”骆有成向她介绍说。

女巫愣了一下,对着江小瑜鞠了个躬。

“哥,我去给你熬点营养粥。”女巫说完匆匆离去。

“你妹不待见我?她是你女朋友?”江小瑜问道。

“不是。”骆有成解释说,“巫妹性格很内向,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熟悉了就好了。”

“不是亲的吧?”

“嗯,我只有一个亲姐姐,其他都是认的。”

江小瑜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你有多少姐姐妹妹?”

“亲姐叫米豆豆,生化专家。准姐夫史湘云,智脑专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石岩山,异能是钢化皮肤。弟妹张丽丽,异能是……很厉害。还有就是这个了,叫艾伊莎,绰号德鲁伊女巫,擅长与动物沟通。”

骆有成没好意思说丽格格的异能。

“你这么多亲戚?”

“嗯,还有外公外婆。女朋友叫柳莹,异能是净化和疾速,不过她的速度没法和姐姐比。大舅哥柳洵,擅长烹饪,异能是识毒。”

“哎呀,你家亲戚太多了,我不做你姐姐了。”江小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在江小瑜看来,越少的羁绊等同于越强的实力。鬼王之所以忌惮她,就是因为她孤身一人,来去无牵挂。

骆有成对此不认同,他认为每个人各有所长,众人拾柴才能燃起熊熊大火。

理念不同,倒也没让这对异姓姐弟真的分道扬镳,江小瑜答应只做骆有成的姐姐,但不会和他的其他亲戚扯上关系。

骆有成同她讲了自己创建书院的缘由和始末。江小瑜说自己一定是得

了祖上保佑,才能认首富子弟做弟弟。

女巫端来了两碗瘦肉青瓜米粥。女巫的厨艺连入门都算不上,但喝了粥的江小瑜已经在怀疑自己过去的十多年吃的是不是都是假食物。

骆有成有女巫照顾。江小瑜当夜就回了自己家,第二天把骆有成的物品都带了过来。

骆有成请江小瑜戴着集成了探测仪的腕式瑞士军刀在奔栏镇周围飞了一圈。探测的结果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奔栏镇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散布着一百三十七只甲虫型监视仪。

“有办法吗?”骆有成问女巫。

说到自己的长项,女巫难得地在外人面前露出了自信的表情,“哥,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闻讯赶来的雷鞭王非常高兴,向女巫表达谢意后,表示要在半个月内完成搬迁。最近雷鞭王心慌心跳的,总觉得鬼王不会轻易放过奔栏镇。

又过了两天,姜廉兴给又给骆有成做了一次体检,情况比他预料得更好。胸部骨刺较上次检查缩短了02毫米,脑部胶质瘤也得到了控制。姜廉兴权衡了一下,同意了女巫回家休养的请求。

临走时,骆有成给姜廉兴留了一部腕式卫星通讯器,名义上是方便问诊。

被江小瑜抱着一路飞回梅里地下别墅,骆有成脸臊得不行。江小瑜没顾得上他感受,她被这处豪宅惊呆了。相比之下,自己的山洞就是狗窝。

“姐姐以后就在这里住吧。”躺在沙发上骆有成说道。他不等江小瑜反对,就让智能管家为她授了权。

江小瑜在厅里转着圈,打量着别墅的内装修,“一不小心傍上了一个大款弟弟,我怕在这里住不习惯啊。”

“小瑜姐,半年前我还在垃圾堆里找食吃呢,现在也习惯了。”经过了两天接触,女巫总算和江小瑜熟识了,有话说了。

江小瑜觉得这姑娘挺单纯的,一点也不像末世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孩子。她呵呵笑了一声,没接话。

“巫妹,带姐姐去换身衣服吧,她那身捂得慌。”骆有成又道。

江小瑜对着骆有成笑了笑,跟着女巫去了。

没多一会儿,客厅出现了一个绝色美女。女巫和江小瑜都不会打扮,所以此时的江小瑜本色素颜,只是将黑亮而略带卷曲的长发披垂下来,她穿着一身默西迪丝风格的长裙。

默西迪丝是活跃在二十六世纪的顶尖女装设计师,钟情于风。她很擅长通过剪裁、褶皱和图案,营造出裙袂飘飘、无风自动的错觉,独成一派,被称为默西迪丝风格。

这身装扮清新飘逸、干净脱俗,江小瑜如不惹凡尘的仙子。

“姐,你真漂亮。”骆有成由衷赞美道。

江小瑜报以微笑,她那双小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地有亲和力。

站在一旁的女巫艳羡地看着江小瑜高挑匀称的身段,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藏花堂出品的增肥药,倒了一粒吞入口中。

“哇,咱们家来了个仙女。”商士隐人还没有下悬浮梯,就开始大呼小叫。

“士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过些日子才回吗?”骆有成问道。

商士隐一溜小跑奔向沙发,路过江小瑜身边时不忘向她点头致意。

“先生,您怎么样?伤病好些了吗?”商忠狗开始嘘寒问暖。

骆有成偏过头瞪了女巫一眼,女巫赶紧绕着江小瑜转,装作欣赏她的裙子。

骆有成一再叮嘱女巫不要把自己受伤的事透露出去,她忍了又

忍,柳莹的电话她拨通了几次,话到嘴边就成了“我们最近还挺好的”。不过商士隐可没柳家姑娘那么好糊弄,一旦起疑,两句话就从女巫嘴里把真实情况套了出来。

“先生,你别怪大胃,要怪就怪我太聪明。”商士隐不知是在帮女巫开脱,还是在自夸。

不等骆有成说话,商士隐用极快的语速讲起了去滇南浪里个浪的目的。

那日商士隐把女巫送回别墅后,又返回了战场。看到哼哈将们还没从“电疗的酸爽”中回过神来,就躲进了飞翼。

他无意中听到了鬼王和鬼窟,就想把它找出来。但哼哈将和他的手下对鬼窟知之甚少,偷听了许久也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倒是对守护者和鬼王协议了解了不少。

商士隐跟着哼哈将来到了后桥,到居民点到处听墙角。

两天后听说鬼王使者来到了后桥,他赶过去的时候鬼王使者已经和哼哈将坐着运兵飞翼走了。他就在后桥等鬼王使者回来,结果回来的只有哼哈将。

于是商士隐又往南探查,结果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怪物定居点倒是见到了两个,一个在耳市,一个在孟县,规模都不如滇城。不过魑魅田园牧歌,日子比末世的人类惬意多了。

商士隐浪了许多天,收获甚少,正打算打道回府。恰好女巫打来电话,被他套出话来。

江小瑜看着商士隐,对他能在人类和魑魅定居点随意进出不被发现的能力颇为好奇。

商士隐是见人就嘚瑟的性子,尤其在知道这位漂亮的神仙姐姐就是那位擅长秒杀封喉的独行侠时,觉得倍儿有面子。于是他在神仙姐姐面前玩起了隐身。

江小瑜无论是用眼睛看,耳朵听,鼻子闻,都捕捉不到他一丝踪迹。等他再次出现时,这货蹲在沙发边上,手里拿着一只首饰盒。

“先生,神仙姐姐怎么能没有首饰妆点呢?上次您让我保管的这套首饰,我看就挺适合小瑜姐的。反正放在那里没用,要不您送给小瑜姐?”

这货拍马屁的功力不减,骆有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那就麻烦你拿给姐姐吧。”

首饰盒里装着耳饰和项链,做工极为精致,最难得的是这套首饰居然也是默西迪丝风格。耳饰是一副耳夹,正适合没有穿耳洞的江小瑜使用。

商忠狗考虑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重点是在这么短时间内,他居然找到了最适合的礼物。天知道这小子到底偷偷藏了多少好东西。

女巫为江小瑜戴上了首饰。北湖出品,必是精品。如果说刚才的江小瑜是流落凡间的仙子,现在就是重归碧落的仙娥了。

商士隐犹不尽兴,问道:“小瑜姐姐有没有好听的绰号?”

江小瑜道:“为什么要起绰号?”

“人在江湖飘,哪能没绰号?”商士隐眼珠子转了两转,“先生,您觉得‘御风仙子’怎么样?”

要不是骆有成现在不方便动弹,他都要跳起来拍巴巴掌了。“姐,你觉得怎么样?”

江小瑜觉得好玩,眼睛笑成一条缝,点了点头。

商士隐更来劲了,“小瑜姐,回头让顶尖设计师给你设计一套战袍,那身黑礼服配不上你优雅的气质。”

女巫在一旁看着眼热,跟商士隐嘀嘀咕咕,也想要一套好看的首饰。商士隐便拉着她去自己的房间挑选。

江小瑜笑着对骆有成说道:“你这名手下很会来事啊。”

骆有成点头赞同道:“他的确是个高情商的贼娃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商士隐的劝诱

接下来的日子,女巫忠实地扮演着妹妹的角色,照顾小她三岁的哥哥。

除了去洗手间,女巫寸步不离地守着骆有成,晚上睡觉都是在骆有成的房间里打地铺。以至于骆有成常常在黎明时分被她与长臂的梦中情话吵醒。

第四日晚,骆有成好说歹说,才把女巫赶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白天,骆有成也不要女巫守着,毕竟家里有智能家政。女巫只好听从吩咐,出门为奔栏镇的搬迁事宜做准备工作。

江小瑜白天除了巡视,大部分时间都在奔栏镇呆着。作为一个言信行果的情怀级女侠,兢兢业业地护佑着搬迁前的奔栏镇镇民,哪怕在城墙上无所事事地呆坐大半天。

但她每晚必定回到梅里地下别墅,享用一顿晚餐。美食的诱惑对每一个人都是无解的,尤其是像她这种十多年如一日吃着假食物的人。她怀疑自己的便宜弟弟那日不是因为脑膜炎或胶质瘤引发呕吐,而是因为那盘黄色膏状黑暗料理。

听另外三个人的意思,别墅人工智能做的饭菜并不出色,勉强入口而已。而便宜弟弟的大舅哥,做出的饭菜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江小瑜对书院居然有了一丝向往,但作为一名守护者,她终究不能离开滇北。

这一日,江小瑜在晚上八点准时回到地下别墅。商士隐见到她,双手击掌,喊道:“管家,开饭。”

让江小瑜感到好奇的是,饭菜不是从厨房里端出来的,而是出自屋角的黑色大箱子。

“小瑜姐,这是我们专门从书院通过黑箱快递过来的,刚做好,快来尝尝。”商士隐招呼道。

“黑箱还能用?”江小瑜奇道。

“那是自然的,先生继承了苏老爷的所有财富,包括黑箱系统。”商士隐一副骄傲的神情,仿佛财产继承人是他自己一样。

商士隐知道先生一心想招揽小瑜姐。姐姐弟弟都叫上了,小瑜姐却始终没有入伙的意思。

商士隐发现小瑜姐对美食的兴趣挺大,便想着先勾住她的胃,再带走她的心。为此,他煞费苦心地观察了几天,根据江小瑜的喜好,和大舅哥一起议定了晚餐菜谱。

女巫用轮椅把骆有成推了出来。其实骆有成慢慢走动是完全没问题的,但女巫坚决反对,深怕他一不小心,胸椎上的那根骨刺把他的心脏包膜扎破了。

“姐,赶紧尝尝吧,冷了就不好吃了。”骆有成说完,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餐桌上,摆放着五菜一汤:果蔬鱼籽卷、桥仔头醋肉、沸腾渔溪鱼、脆酥藕元掌中宝、黑椒牛柳以及鱼片豆腐汤。不用动嘴,仅动动鼻子,就是一种享受。

太奢华了,江小瑜摇摇头,“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商士隐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急忙说道:“哪有那么奢侈?平时书院吃得还行,但比这就差远了。我们这些出外勤的,快两个月没吃到书院的饭菜了,这是专门犒劳我们的。”

江小瑜这才安安心心地坐下来。

有好菜自然少不了好酒相佐。

江小瑜不善饮酒,先生也需要人照顾。商士隐很贴心地从黑箱分拣中心调了一件加国冰酒。这种酒酒精度数不高,口感清爽,甜美醇

厚,不像酒,更像酒饮料。

无论是菜肴还是冰酒,都极合江小瑜的口味。

江小瑜知道这事一定是商士隐操办的,自己的便宜弟弟可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她不由暗暗警惕,餐桌对面的紧身衣男不会看上自己了吧?自从见到自己,紧身衣男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刻意迎合自己,这绝不是发下“猎奴队不灭,孤老终生”大宏愿的江小瑜想要的。

想归想,但江小瑜的筷子却一刻也不曾停歇过,酒杯也一次次的举起来。

苦逼的骆有成,端着一盘智能管家为他定制的营养餐,望着满桌菜肴,三人觥筹交错,相饮甚欢,忍不住口水纷纷如雨注。他愤懑地吃下大半盘营养餐,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女巫把自己推回房间了。

女巫没有注意骆有成的表情,这女子只要有酒就失了魂,哪怕这酒几乎没酒味。她匆匆忙忙把骆有成扶上床,为他盖上薄被,就一溜小跑返回了餐桌。

商士隐觉得冰酒不够劲,已经招呼智能管家给他送来了一瓶宏酒,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女巫见了眼馋,也想换酒。

“一边去。”商士隐不耐道,“你还要照顾先生呢,这酒没你的份。”

女巫拿起筷子作势要打,然后又重重拍在桌上,一口闷掉了杯中的冰酒。

不甚酒力的江小瑜此时脑袋已经晕晕乎乎,看到商士隐手边的酒瓶,眼瞳一缩。“这酒我父亲收藏过,我记得一瓶要六百信用,这么喝了你不心痛吗?”

商士隐心想,你喝的冰酒要七百信用一瓶,不过我不说,免得你心疼。

“反正没花钱,不心痛。”商士隐说完瞥了江小瑜一眼,见她面色不善,又道,“小瑜姐,以你的聪慧,大概也看出来了,今天的晚宴是我特意安排的。你知道我为啥要这么安排?”

江小瑜心一紧,酒意都散去了一半。这厮不会真看上我了吧?我该怎么拒绝?

商士隐见江小瑜没有回答,继续说:“我想告诉你,生活就该这么美好。”

江小瑜心里恨恨道: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想用美食诱惑我,门都没有。吃我弟弟的,用我弟弟的,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摆谱。

商士隐见她依旧不说话,以为她心有所感,满怀激情地说道:“我们书院的目标,就是让所有人都过上这样的生活。”

江小瑜心一震:这目标好宏大,相比之下,自己杀几个蟊贼算哪门子的宏愿?

商士隐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小瑜姐,加入我们吧,帮助书院发展壮大。”

江小瑜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商士隐了。她承认,当商士隐说出书院目标的时候,她心动了。但她不能,书院没有抗衡几百股势力的实力,除非她愿意舍弃她北域的人,否则她的加盟只可能害了书院。

看来商士隐对自己的招揽,只是自作主张,事先并没有同弟弟沟通过。

江小瑜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杯说道:“为我弟弟的宏愿,干杯!”

商士隐以为江小瑜同意了,高兴地举起酒杯。

女巫没有换成酒,很不爽,举起了冰酒瓶。

商士隐在她头上甩了一记,“悠着点,

你的酒比我的贵。”

女巫一听,急忙把酒瓶换成了杯子。

商士隐一饮而尽,坐下来又说道:“我们家先生和小师母,在一起很久了。但也就牵牵小手,抱抱小腰,发乎情,止乎礼。你们知道是为什么?”

江小瑜和女巫顿时都来了兴趣。末世真的很无聊的,平时想听个八卦都很难。

商士隐用宏酒润了润嘴唇,身子向前倾,压低声音说:“这事仅限于我们三个,不入第四人耳。”

见两人跟点头娃娃似的,商士隐继续说道:“小师母亲口跟我说的,先生发下大宏愿,他要让世上所有的人都生活在阳光下,世界不宁,不谈婚嫁。”

女巫登时没了兴趣,关于哥的宏愿,她多少有耳闻,只是没有商士隐说的那么夸张,后面一句应该是他自己加的。

江小瑜却暗暗咋舌,这宏愿听着怎么比自己孤老终身还狠呢?这得有多大的毅力啊?

商士隐陈述了一个事实,但原因却是他的曲解。他的先生和小师母哪里是因为宏愿而不恩恩爱爱,实在是搅场的人太多。

商士隐兴致不减,“你们想啊,要没肉吃,也就算了。可一盘肉摆在你面前,却不能吃,是什么感觉?煎熬啊!”

江小瑜情不自禁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冰酒,她要为弟弟干上一杯。

商士隐确信自己基本说服了小瑜姐,只差对方点头确认了,顿时豪情万丈,“我要为小瑜姐,为先生,为书院,满饮三杯。”

说完还不忘转头提醒女巫:“你悠着点,先生需要人照顾。”

女巫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坐在一边自斟自饮。

商士隐与江小瑜连碰三杯,将杯子往餐桌上一放,问道:“小瑜姐,怎么样?”

江小瑜酒量太浅,三杯下肚,眼瞳已失去了焦距,脑袋晃晃悠悠地问:“什么……怎么样?”

“加入书……”商士隐话没说话,就看到江小瑜头已经垂到了桌子上。

“小瑜姐这算答应没有啊?”商士隐显然没想到这个结果。

女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咋知道。”说完,绕过餐桌,去扶江小瑜回房。

女巫为江小瑜盖上了薄被,悄悄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昏醉中的江小瑜却睁开了眼睛。锲而不舍的商士隐着实有点难缠,她只能借酒遁逃避。不过,这里的生活着实让人着迷,让所有人都过上这样的生活,想想都美好。她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餐厅里,商士隐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有点懊恼。连喝满满三杯宏酒,酒劲也上头了。于是他也一摇一晃地回房休息了。

女巫回到餐厅,看到商士隐喝剩的小半瓶宏酒,就走过去拿在了手里。好在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思来想去,又在骆有成的房间打了个地铺。她坐在铺位上,看一眼熟睡的骆有成,喝一口小酒。

直到酒尽,她才蹑手蹑脚走到骆有成床边,确认他没事,回到地铺上睡了。

半夜,骆有成被说话声吵醒了,含含糊糊,听清了其中的几个词:星安、首饰、胖了。

房间里还弥漫着大股酒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飞鸟捕虫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九十七章飞鸟捕虫江小瑜站在镜前,打量着她的新战衣。

这是刚刚通过黑箱快递传送过来的,设计师是书院的成衣部教习林小妖。

按照商士隐的要求,新战衣借鉴了默西迪丝的风元素。黙西迪丝风的服饰以裙装为主,新战衣是紧身衣,无法模拟出裙袂起舞的效果,林小妖只能在图案上下了一番功夫,丝棉状的花纹,走动时就如在风中飞舞。

战衣的基色调是天蓝色,这对于经常在天上飞的江小瑜来说,是极好的伪装色。战衣的后背采用了心型露背设计,既性感高贵,又方便了蝠翼的伸展。

后颈处有一只薄如蝉翼的兜帽,兜帽落下来,恰巧遮住了裸背的区域,增添了一份朦胧妩媚的色彩。兜帽戴在头上时,遮去了大半的面颊,掩去了五官特征。遮挡部分居然还能自动变色,呈天空蓝。

由于书院的稀有材料都用在了骆有成和女巫的战衣上,所以江小瑜的这件战衣并不具备防御功能,但基本的恒温调节和自净功能还是有的。

江小瑜望着镜子里曼妙的曲线,又伸手拨弄镜中的影像,将它转了个圈。前前后后都看过后,她对这件新战衣的感受是既欣喜,又羞涩。

“巫妹,这衣服是不是有点……骚?”

女巫望着眼前高挑、挺翘、神秘、妩媚、高贵的女子,眼中只有惊羡和赞佩。

“哪有?美着呢。”女巫说完,走上前,指着腰腹左侧位置的一排装饰扣说,“第二个扣子是个全息仪,小瑜姐要是觉得穿着害羞,可以用它模拟出很多衣服。”

江小瑜食指在全息仪上轻扣,每敲击一下,就变换一身衣服,从礼服到休闲装,裙装到裤装应有尽有。

江小瑜这才松了口气:“这么说,我这辈子只需要这一件衣服就够了?”

“小妖姐说这件衣服的设计使用寿命是十年,十年里可以不换衣服的。”女巫摇头说,“不过我还是觉得战衣最好看,小妖姐说你展开翅膀的时候会有惊喜,要不你试试看?”

江小瑜关上了全息仪,蝠翼从肩胛骨处伸展出来。她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最终定格成一弯月牙儿。镜中的她拥有的不再是令她生厌的蝠翼,而是被模拟成一件白氅披风,蝠翼延展到身前,白氅就遮住了她玲珑的身段。

“小瑜姐,你真美。”女巫由衷赞叹道。

江小瑜嘴都合不拢了。此时,她又想到了商士隐,这个紧身衣男子昨晚虽然用书院的理想打消了她的一些戒心,但她依旧有点不放心。毕竟这身战衣也是他去定制的,好巧不巧地完全符合自己的心意。

江小瑜慢慢收敛笑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商士隐很懂女人的心思啊,他有女朋友了吗?”

女巫嗤之以鼻:“那个死太监,注定一辈子单身狗。”

“嗯?”

女巫朝房门口看了看,才叹了口气:“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敲掉了他啥基因,让他做不成男人了。这事是哥悄悄告诉我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小瑜姐,你千万别说出去。”

江小瑜对商士隐的戒心立刻转化成了同情心,也跟着女巫叹了口气。

江小瑜的新战衣得到了所有人的交口称赞,小瑜同学自打起床后,都没能把眼睛睁圆过,仿佛眉毛下的那弯月牙才是她的常态。

骆有成发现自己的新姐姐其实很爱笑,工作中和工作外完全是两个人。不过,如果她在工作中也爱笑,那就很吓人了,毕竟那份工作是杀人。

江小瑜因为新战衣,出门晚了一个小时。她正要往悬浮梯走时,骆有成接到了奔栏镇打来的电话。

雷鞭王借用了骆有成留给姜廉兴的腕式通讯器,他告诉骆有成,准备提前搬迁,原因是阳安安发现了后桥哼哈将的手下,躲在南方三公里外的山区里。

听到这个消息,江小瑜、商士隐和女巫立刻前往奔栏镇。

骆有成被留在了家里,目前的他完全帮不上忙。不说他的身体,他无往不利的意念力也出了问题,以往能负重近万吨的意念力,现在只能抓拿一些小玩意。

骆有成就这个问题问过托尼,托尼思考了一阵,才找了一个骆有成能听懂的科学解释,他说大脑就像是个发动机,是意念力的动力源,现在发动机出了问题,还怎么输出动力?

对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胶质瘤,托尼的猜测和姜廉兴的说法大致相同,认为他的侧脑室原本就有病灶,有人用异能催发了它。

骆有成只能认命,安安心心养病。

……

奔栏镇从城门口到中心广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运载工具。除了物资采集队的卡车,私家的交通工具也聚集到了广场上,从悬浮车,爪轮山地车到普通的燃料电池动力车都有。看似拥堵,其实秩序还算井然。

江小瑜和女巫落到中心广场上,雷鞭王带着几位小弟立刻迎了上来。

江小瑜问道:“准备地怎么样?”

雷鞭王望着遮住了大半个脸的惊艳女子,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是江大人的声音,立刻恭维道:“江大人,您今天太漂亮了。”

“少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江小瑜在外人面前冷漠得有些不近情理。

雷鞭王忙说:“万事具备,只等女巫大人清理掉城外的监视仪,就可出发。”

江小瑜转头问女巫:“有把握吗?”声音柔和了许多。

女巫点了点头,抬手在单片镜上按了一下,脸色略微变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她刚刚接收到了商士隐传送来的最新甲虫监视仪分布图。

“有问题吗?”雷鞭王紧张道。

“甲虫又多了一些,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有283只监视仪,还好我准备充分。”女巫笑了笑,“小瑜姐,我到城墙上去。”

“我陪你上去。”江小瑜又对雷鞭王说道,“一旦眼线清除,你们立刻出发,后桥的人如果敢来阻拦,我帮你打发。”

雷鞭王向她点了一下头,“谢过两位大人。”

江小瑜和女巫走后,贱客就和几个弟兄揣测女巫会召来什么样的猛兽助阵,更好奇地是会用多长时间。

雷鞭王抬头望了望天,天空乌云密布,倒是躲避卫星监测的好天气。

他的手心里都是汗,如果女巫不能快速清除这些“眼睛”,他将承受巨大的压力,毕竟镇上的搬运工具速度都不快。如果在搬迁途中被人截了,肯定会引发一场混乱。

在他焦虑之际,听到鬼箭咦了一声。

“北边飘过来的是云吗?这乌压压的一片……不对,是鸟,好多鸟。”鬼箭不淡定了,大叫出声。

雷鞭王抬头望去,大喜过望。他设想过无数场景,也想到过飞鸟,但飞鸟结成这么大的阵势,却是他没想到的。

飞鸟群很快临近了,粗略估算一下,少说有近千只鸟儿。雷鞭王无法想象,一个人是怎么控制这么多个体的。

距奔栏镇两公里时,鸟群就散开了,飞向四面八方。近千只鸟儿,分散到十多平方公里的区域,就不再扎眼了。

大约过了两分钟,女巫在城墙上挥了挥手。雷鞭王立刻拿出对讲机,说了声“准备”。奔栏镇的城门缓缓向内打开。

方圆两公里的鸟儿像受了惊吓,扑棱棱地全从林子里飞了出来,许多鸟儿嘴里叼着一只虫子。它们未在空中停留,扇动着翅膀向四面八方飞去。

城墙之上,女巫静静地等待着商士隐用探测仪探知的结果。

江小瑜对女巫说:“你自己小心,我去会会后桥的人。”

说完,江小瑜白氅一展,人从城墙上消失了。

城墙之下,等待的人们又是另一种心态。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在他们的感知中,比一天还漫长。

终于,城墙之上的女巫再次挥起了手。雷鞭王右拳在左掌上一击,兴奋道:“女巫大人简直神了。通知下去,出发。”

镇民们十分默契地保持了静默。采集车队率先使出城门,后面跟随着各式的车辆。两千余人,分坐在三百余辆车上。

女巫看到了陈阿财,他和老板娘蔡璠香在一辆敞篷卡车的车斗里。蔡璠香在昏睡中,手脚都被绑着,圆滚滚的身子一起一伏。

“陈老板,蔡嫂还没好吗?”女巫飞落到车斗里。

陈阿财的脸色很憔悴,原本就竹竿似的身子变得更加细长了,女巫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增肥药分他一半了。陈阿财隔了好一会儿才从她的声音分辨出,这位大放异彩的女巫大人是自家客栈曾经的客人。

他唉声叹气地说道:“稍微好些了,没有以前那么坚持要南下了,哎,也不知道这鬼畜肉的迷惑效果还要维持多久?”

陈阿财说一句话必叹一口气,让女巫觉得好憋闷。她本就是个不善说话的人,安慰了两句,就去找姜廉兴了。

长长的车队在北向的公路上绵延了三公里,首尾相衔。车队的行驶速度不算快,时速五十公里左右。只要路上不出意外,一小时后,他们将来到海拔三千五百米的升平新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此路不通

与奔栏镇一山之隔的南方山谷里,八个人蔫皮耷脸坐在地上。

他们是个九人团队,受命在此地驻留,必要时对奔栏镇进行干预。

他们的队长在十几分钟前被对讲机那头传来的声音骂了个狗血喷头。说监视仪都被鸟叼走了,奔栏镇的人也跑了,结果他们这群蠢逼还杵在原地吹牛打屁。

九个人急忙冲进飞翼,可飞翼刚启动,发动机就爆出一团火光,彻底报废了。

这群人都不是速度型选手,就算他们用上吃奶的劲,每小时跑上二十公里,恐怕连奔栏镇搬迁车队的灰都吃不到。

这个小团队领头人绰号“鬼水母”。在奔栏镇练兵战场上,他曾经在空中飘来荡去,不断用身上的刺细胞收割魑的性命。他的速度比其他队员稍快,如果开足马力,一小时估计能跑个二十六七公里。

他也属于吃不到灰的主。但他作为一队之长,必须端正态度。他用对讲机报告了飞翼的损毁情况,迎来的是更狂暴的怒火。

通话结束后,“鬼水母”默默地把对讲机递给了一名手下,嘱咐他们待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向着东边的山坳跑去。过了山坳,就是通向奔栏镇的公路。

一名队员看了看时间,离鬼队追出去已经有十五分钟了。他掏出自己卷的纸烟散了一圈,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你们说鬼队追到哪儿了?”

另一名队员从鼻子里喷出两条烟龙,“管他呢,反正也追不上。”

“我是说今天怎么那么多鸟,原来都是冲着监视仪去的。监视仪做成啥不好,非要做成虫子,不是招鸟吗?”

“我倒觉得今天的鸟不正常,平时林子里鸟也不少,也没见过哪只鸟对监视仪感兴趣。”

“要说最怪的还是发动机,一启动就爆,你们谁听说过飞翼的发动机会起火爆炸的?崔鸣,咱们这儿就你会玩飞翼,你咋看?”

叫崔鸣的人吐了个烟圈,懒懒地说:“我又不是机械工程师,哪懂那些?”

又一人说道:“上飞翼前,我好像看到有个蓝色的影子闪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是我眼花了,现在想想没准真有人来过。”

“操那份心。”一个小伙子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要我说就不该来这儿,都是幸存者,我们帮着鬼王对付其他幸存者,算啥?真他妈觉得自己是鬼王家养的二鬼子。”

“小武,小心祸从口出。”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队员出声提醒。

小武瞪了他一眼,卷烟放在嘴里猛吸了一口,纸烟一下燃掉了一大半。他把烟蒂按进泥里,往地上一躺,不说话了。

“二鬼子”三个字,让现场沉寂下来,所有人都闷头抽着烟,也不知各自是什么心思。

八字胡沉默着,直到指间传来烧灼的疼痛,他才急忙把烟屁股丢在了地上,伸脚在上面碾了碾。他说:

“这几年有奔栏镇顶在前面,我们后桥才能安然无事。前些天老大为啥要来帮奔栏?不帮不行啊,奔栏倒了,就轮到我们后

桥了。老大也不容易。”

小武哼了一声。

“老大让我们守在这儿,也没想着对奔栏镇的人怎么样,也就是劝雷鞭王不要离开奔栏而已。”

“劝?”小武又冷笑一声。

八字胡怒了:“你小子怎么就听不进个理?你还是不是后桥的人?”

也没见小武手上有什么动作,躺在地上的身子突然直挺挺地立了起来,活像恐怖片里的僵尸起身。小武两条胳膊像面条一样甩到身后,噼里啪啦拍打了一阵灰,才乜眼看向八字胡。

“你的理你留着吧,咱没有弯弯绕绕的肠子,不配做后桥人。”

小武说完,大踏步地离去。

八字胡手向肩头一探,握住了枪头。背在他身后的枪像杂耍演员一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下一秒,枪已被八字胡托在手里。

旁边伸出一只手,把枪管往下压了压,“人各有志,让他去吧。”

良久,八字胡才松开了托枪的左手,右手提枪,神情茫然。

……

搬迁车队中间偏前的一辆大巴里,女巫坐在姜廉兴身边。

姜老头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自打这个瘦弱的姑娘从车窗飞进来,挨着他坐下后,他就莫名感到心安。

当初这姑娘被他哥带到店里来看病时,姜老头觉得一根稻草就能把她压垮,但今天千只飞鸟让他开了眼。他不由感慨道:

“闺女,你本事咋就那么大呢?”

女巫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她这人就这样,不认识的人她连个闷屁都不愿放。一旦熟悉了,没准还会在你面前皮一下。

“因为我哥本事大啊。”女巫想表达的是她哥本事很大,在末世居然都能把本事大的亲姐姐找回来,这才让自己有了本事。

姜老头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附和道:“你们一家本事都大。”

女巫开心道:“要不你跟我们走吧,说不定能让你也有……”

姜廉兴姓姜,又是老头,所以是块老姜。丫头这话一说出来,他就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不能让这姑娘再说下去,这里可有一车人呢。怀璧其罪的道理人人都懂,这丫头不太懂。

姜老头打断了女巫的话,呵呵笑道:“老头和镇上的乡亲相处了十几年,分不开了。”

不等女巫开口老头又问:“咱们今天能平安撤到升平镇吗?”

女巫向他眨了眨眼睛,对他说:“看窗外。”

姜廉兴偏头从车窗向外看,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射出一道电弧,直冲天际。电弧转瞬即逝,林子重归平静。

女巫附在姜老头耳边说:“这样的异能兽我安排了十五头,这一路都有。谁敢来捣乱,我正好让小宝贝们解解闷。”

女巫又往上指了指,补充道:“崖上也有。”

姜廉兴爽朗地大笑,但他的“哈哈”声刚刚冒头,就被前方的巨响砸了回去。老头刚刚笑出花的脸一下绷得紧紧的,皱纹都少了几根,看着都像年轻了一两岁。

“没事,看我家小宝贝表演。”女巫安慰道。

车队前方一百米处,滚落了一堆乱石,阻住了前进的路。

从旁边的山崖上,跳下两个人,落在乱石堆上。一个高大壮硕,就像立在石堆里的铁塔,手里还提了门手持电磁炮,正是在奔栏镇战场上用电磁炮怼得山雪瑶的生物机甲不敢张口的那位。另一个人站在他旁边就显得特别袖珍,人也长得普普通通,找不到一点特色,往人群里一放就属于找不到存在感的那种。

电磁炮男哈哈地假笑,“老雷,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兄弟们都很难做啊。”

被人阻了路,还平白被人指责,雷鞭王有点压不住怒火。贱客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声说:

“铁斌,你这就没意思了。奔栏镇没资源了,我们换个有资源的地方住,这是碍着谁了?怎么就让你们难做了?难道你们后桥想跟我们抢资源?”

趁着大家还没彻底翻脸,贱客先把一顶大帽子扣过去。

铁斌喝道:“侯子健,少扯那些没用的,我们后桥什么时候缺过资源。你们回奔栏,我们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雷鞭王终于压制不住火气,怒道:“把路障清理了,然后滚回后桥去,不然我的雷鞭可认不得前桥后桥。”

铁斌大怒,右手一抬,把电磁炮口对准了众人。

雷鞭王握鞭在手,鬼箭张弓搭箭,渔夫三竿齐出,跳蛛攀上崖壁。气氛立刻剑拔弩张。

贱客在雷鞭王耳边说道:“大哥不用紧张,旁边那个矮子叫诸葛木林,绰号诸葛很亮,勉强算是后桥的智囊,他不会让铁斌乱来的。”

不出贱客所料,那位诸葛很亮果真挡在了铁斌身前,“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把炮放下。”

铁斌哼了一声,收回了电磁炮。奔栏镇一方也回以冷哼,收回了自己的武器。

贱客又对雷鞭王轻声说道:“铁斌是个老粗,大不了和他干一架;那矮挫子弯弯肠子多,我们要留心他一点。”

诸葛很亮有意无意地瞟了贱客一眼,嘿嘿一笑:“雷洪老哥你也别生气,铁老六也不是有意要拦你们的路。他就在上面轻轻跺了一下脚,谁知道山体这么不结实,一下滚了这么多石头下来。我们哥俩不放心,所以赶紧下来看看。”

雷鞭王面带讥讽,看傻子似的望着诸葛很亮。

“要说咱们滇西,还真是苦。旧纪元的时候还有几条好路,可灾难那会儿,高速路的路桥全被炸了,磁悬浮车的轨道也让人拆了,就留了这么一条破破烂烂的老路,一塌方就得把路堵上。”

不仅雷鞭王,就连贱客也被这位很亮兄的话风带得愣神。不是来做说客的吗?怎么扯起道路基建了?

“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诸葛很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要脱贫,先修路。可我后桥没这实力,你奔栏也没这能力。此路不通啊。”

这下贱客听明白了,这货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要和鬼王对抗,就是死路一条。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飞翼全坏了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一百九十九章飞翼全坏了贱客满脸忧色,他知道铁斌不会真的向自己开炮,但这个夯货只要往山崖上开几炮,就会造成大面积塌方,彻底封死这条路。

他在雷鞭王耳边低语了几句,很亮老兄已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看来这位的耳力好得很呢。

“子建兄弟睿智。”诸葛很亮说,“雷洪老哥,回去吧。你我都是案板上的肉,无非是看谁先下锅,认命吧。”

雷鞭王冷笑道:“让奔栏成为永久练兵场,帮你们在前面挡刀,好叫你们高枕无忧是吧?”

贱客呸了一声:“大哥,不用和他们废话了,他无非是把我们拖着这里,等他们的援手一到,只要制服了我们几个,镇民就能任他们摆布了,真打得好算盘。”

贱客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对方在行拖字诀。一念之间,剑已在手。只要不被电磁炮击中,贱客有把握凭借共生兽的能力制服面前的两人。

诸葛很亮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依旧在叨叨:“回头是岸……”

他话没说完,贱客眼睛一亮,大喊一声:“看你身后。”

诸葛很亮戏谑地看了贱客一眼,不为所动。只是他的笑容刚刚浮起,就听到身后一声霹雳炸响。

他惊惧地转头一看,铁斌已经滚下石堆,被电得外焦里嫩,不停地抽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烤肉香味。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诸葛很亮在自己也变成原味烤肉前,看到了西侧林子里探出的犀牛角,他认得这头犀牛。

长长的舌头从山崖上垂下来,带走了铁斌和诸葛很亮。

在女巫的教导下,她的这些小伙伴已经变得很猥琐,能偷袭时,绝不正面刚。

“又欠了女巫大人一个人情。”雷鞭王苦笑一声,随即喝道,“赶紧清理路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清理乱石对异能者并不是难事,几分钟后,车队再次上路。

……

在西南方八十公里处,一辆大型运兵飞翼正向着奔栏镇方向疾速飞行。

哼哈将坐在副驾位置上,满脸阴霾。前两天他去了一趟鬼窟的监测站,立刻敏锐地发现了奔栏镇的异状。

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奔栏镇物资采集车队的活动区域并无异常,南北都有他们的踪迹。但车队出动过于频繁,就不得不让哼哈将警惕。

为稳妥起见,他在奔栏镇通往外界的公路南北两端,各派了两队人马。一旦奔栏镇的人有逃离迹象,可以立刻出面阻拦。

倒不是说哼哈将有多聪明,假如鬼王有把后桥连根拔起的念头,他的第一个想法肯定也是尽快迁离原址。

如他所料,雷洪果然选择了搬迁。但干预的进程却让他大失所望。先是鬼窟的监视仪被鸟儿衔走,接着南面团队的飞翼报废,随后铁斌和诸葛很亮下落不明。

“老大,奔栏镇的人会搬到哪里去?”飞翼驾驶员问道。

“升平镇?”哼哈将不太确定地说,“北面像样点的地方只有升平,而且海拔高,真有可能去那里。”

“奔栏镇的海拔也不算低了。”驾驶员低语了一声,似有所悟,“老大,你发没发现,在奔栏镇杀魑的时候要简单得多,它们的战力要比在南部时低了很多。”

“有这事?”哼哈将阴着脸,闭上眼睛。

魑魅魍魉不喜高海拔地区,这点他很清楚,但高海拔会削弱鬼物的战力,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在奔栏战场上,他除了哼哼哈哈,就没再出过手。他的那些弟兄只顾杀得爽,事后也没人和他提起这件事。

“难道是因为战力降低,鬼王对在奔栏采集的数据不满意,所以有意放弃这个练兵点?”哼哈将额头沁出冷汗。“把对讲机给我?”

“老大,咋啦?”

“联系兄弟们。就算和雷洪翻脸,也要把他们赶到南面的香市或丽市。没他们在前面挡着,明年咱们就会很难过。”

哼哈将呼叫鬼水母,对讲机那头的却是八字胡。哼哈将让他和弟兄们赶往奔栏镇,把镇上的建筑物全炸了。

安排妥当,哼哈将又问道:“我们的飞翼上有几门电磁炮?”

“只有一门手持的。”驾驶员回答道。

“够了,我们先去制造一段小塌方。”

说完,哼哈将又拿起对讲机联系了在后桥留守的弟兄,让他们带上炸药,赶往升平。

驾驶员有点不明所以,“老大,我们真的要和雷洪硬碰硬?”

“碰个屁。老子炸了他的老窝和新家,再把通往升平的公路路基全毁了,我们没必要露面。”哼哈将兴奋地双掌一击,“他没处可去,只能往南走。完美!”

驾驶员重新设定目标地坐标。哼哈将闭上眼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他笃定了雷鞭王不敢离开滇省。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看到舷窗外有个蓝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哼哈将使劲眨了一下眼睛,随后调出智脑,查看车外监控。车外除了偶尔飘过的雾气,空荡荡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关上了智脑光屏。

哼哈将的笑还没收敛,飞翼车身猛地一震。

“发动机出故障了,怎么可能?”飞翼驾驶员眼睛瞪得老圆,活了三十来年,他还从未听说过熵粒电磁混合动力发动机会出故障的。他调出车载智脑手忙脚乱地操作,却无法改变飞翼失速的事实。

“老大,我们恐怕要弃车了。准备弹射吧?”

驾驶员的建议无可厚非,他们距离地面三千米,哪怕他们是异能者,摔下去也得变成一张饼。

“试试能不能迫降?”后桥一共只有三辆飞翼,哼哈将舍不得这辆飞翼,但他还是转身对舱室里的五位手下说道,“背上伞包,做好跳伞准备。”

飞翼疾速坠落,车载智脑已经在报警,光屏从淡黄色迅速向红色、深红色转变。

“控制不住,老大。”驾驶员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里透着绝望,“不到六百米了。”

哼哈将看向光屏时,警报色已变为黑色,一个骷髅头若隐若现。“弃车!”

听到这声指令,驾驶员迅速打开尾舱门,随后一指点在副驾的弹射键上。哼哈将从车顶飞出去时,驾驶员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等待五名同伴从尾舱跳出去以后,迫不及待地按下了弹射按钮。

哼哈将用了近二十分钟,才把一众手下聚集到了一起。心中怒火熊熊,却无处发泄,因为他从不无故迁怒下属。

“阿晨,查出发动机故障的原因了吗?”

名叫阿晨的驾驶员摇头道:“一体成型的,没法修,从发动机外观看不出什么问题。”

哼哈将颓然地坐在匍匐在地的树干上,他的宝贝飞翼终究是毁了。过了半晌,他突然问道:“阿晨,你有没有看到舷窗外蓝色的影子?”

阿晨茫然道:“什么影子?”

哼哈将无奈地摇摇头,眼下只有靠从后桥出发的那班弟兄,希望他们有时间制造一起路基塌方。

这时,阿晨肩膀上的对讲机传出一个声音,十分急促:“阿晨,老大在不?”

阿晨回答:“老大就在我旁边。”

“老大,我们的飞翼突然出了故障,掉下来了。”

三辆飞翼先后毁掉,傻子都知道不是巧合。哼哈将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木屑凌乱地飞。

树林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连鸟兽都齐齐开启静音模式。哼哈将的喘息声就显得尤为粗重。

大约过了一分钟,哼哈将打破了寂静,对着对讲机说道:“你们都回去吧,任务取消。”

接着,他又对阿晨说:“通知老八,奔栏镇不炸了,让他们找到诸葛木林和铁老六后,一起返回后桥。”

交代完,哼哈将向下属要了根香烟,坐在那里静静地吞云吐雾。

一根烟抽完,哼哈将才起身说道:“我们也走吧,回去好好合计一下,我们该往哪里搬。”

一位下属问道:“老大,我们也要搬吗?”

哼哈将无奈道:“不搬不行啊。雷洪的人去了升平,那么高的海拔,魑魅魍魉不乐意去。东部的两家都躲在地下工事里。鬼王现在能够得着的就只剩后桥了。不搬我们等着挨打啊?”

阿晨不安地问道:“我们四家都躲起来,会不会惹怒鬼王?”

“怒是肯定怒的,但协议上并没说不能搬迁,只要我们不出滇省,他也不能拿我们怎样。找不到我们,贵省不是还有人吗?”哼哈将吁了口气,“雷洪比我聪明,我到现在才想通。”

另一位属下显然不愿意离开安逸的后桥,他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可鬼使大人不是答应我们……”

属下的话立刻被哼哈将打断了:“哼,鬼王使者就是只吸血鬼。你要真信了他的承诺,你到死连棺材板都捞不到一副。”

七人从报废的飞翼上卸下了自己的装备,阿晨用腕表定位了一下方向,几人背上行囊向着后桥方向走去。

他们走后十多分钟,商士隐的身影在林子里浮现出来。

他围着报废的飞翼转了一圈,没看出个名堂,嘴里却在啧啧称奇:

“小瑜姐是怎么把飞翼从天上弄下来的?回去要向她好好请教一下。”

他摊开手掌,不一会儿,一个球型监视仪出现在他手中。

商士隐将监视仪放进了超导背包,喃喃自语道:

“先生这段时间在床上躺得都快发霉了,拍了这么多影像,应该能让他解闷了吧?”

第二百章 升平新镇

天公不作美,车队重新上路没多久,暴雨突至。密集的雨点欢快地在扑到挡风玻璃上滑滑梯,雨刮器使出了奶的劲都赶不走它们。

由于能见度不足十米,在弯道密集的山间公路上,车队只能像笨拙的毛虫一样,慢悠悠地向前挪。

好在诸葛很亮和铁斌被抓走后,再也没有不开眼的人来阻拦奔栏镇的车队。

“鬼水母”距离最后一辆车不过三四公里。他知道自己如果加把劲,追上龟速的车队还是很轻松的。但追上又能怎样?一人单挑奔栏的七个异能者?何况他对这个任务也有抵触。

暴雨如注,砸在地上闹出的动静不比虎跳峡瀑布的声势小。

鬼水母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鬼王的眼睛,装作步履维艰的样子,几次仆倒在泥水里,又几次爬起来。直到他觉得表演的差不多了,才躲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下。

作为一名加入后桥不久的新丁,又破格得到老大的重用,表演自然要卖力。如果他知道即便附近有监视仪,在这种暴雨里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会不会后悔刚才的表演呢。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半个小时后,云层散去,天也蓝了,扯去了阴郁的面具,换上了一张笑脸。

鬼水母抖了抖湿哒哒的衣服,重新上路。没走两分钟,就听到头顶上有人在呼喊救命。他抬头一看,崖上吊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像两件刚从水里捞出来就直接晾晒的衣服,滴滴答地往下滴着水。

诸葛很亮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呼救的人就是他。反观旁边的铁老六,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鬼水母爬上山崖,刚刚救下两人。八字胡一众人也赶过来了,同时也带来了任务取消的消息。三人都松了口气。

……

临近中午,车队顺利抵达了升平。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让奔栏镇的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前期的建设者早早地到镇外等候车队,双方会师免不了欢呼了一阵。

由于时间紧促,升平镇外只修了一道十米高的城墙,城墙上女墙和城垛都没有修筑,也没有安装固定式武装守护,只有十几台自行走守护散布在城墙上。

雷鞭王招呼车队赶紧入城,他可是胆战心惊了一路。他突然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呼唤他,一抬头,看到了城墙上三个蓝色的身影。

天蓝色搭配白色的江小瑜大人,冰蓝色的是女巫大人,旁边还有一个穿藏青色紧身服的男子,正是那个喊话的人,雷鞭王却没有见过。

雷鞭王记得小大人的衣服好像也是蓝灰色,大人一家都偏爱蓝色啊。雷鞭王咧开嘴,咧了一半僵住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浮上心头——蓝小猫特工队,亦正亦邪的强大异能者团体。他已经忘了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不敢怠慢,雷鞭一甩,扎入顶端的墙体。雷鞭王被鞭子牵引上了城墙。

眼前的紧身衣男子雷鞭王从未见过,他向江小瑜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这位大人是?”

“我弟弟的小伙伴。”江小瑜道。

雷鞭王恍然大悟:“这位大人一个多月前,和小大人一起到过奔栏镇吧?”

商士隐不满道:“不愧是姓雷的,你称呼人的方式和你的绰号一样雷人,我咋听咋蛋疼。”

女巫立刻拆台:“你有蛋吗?”

人艰不拆的道理大家都懂,女巫没有这个觉悟。商士隐缓缓转头,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女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商士隐在家里不在乎自己的缺陷,不代表他愿意把这事公诸于众。她望着雷鞭王

,认真地道:

“确实蛋疼,雷鞭王这绰号是谁取的?谁听谁蛋疼,我就特别蛋疼。”

雷鞭王扶额,心道姑娘你倒是找两颗蛋来疼啊,我的绰号怎么就跟你不存在的蛋扯上关系了。今天欠了女巫两个大人情,他也不好生气,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

至于雷鞭王这个绰号,他也不怎么喜欢,总觉得会让人往不好的方向去联想,但被喊了十来年,也习惯了。如果能想出响亮霸气的新绰号,他不介意换一个。

“大胃,一边玩去,少插嘴。”商士隐把女巫扒拉到了身后,对雷鞭王笑道,“丫头不懂事,你别见怪。”

雷鞭王彻底无语了,丫头说话不中听,你说的话就动听了?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吐槽别人绰号的?

商士隐继续道:“我家先生不叫小大人,是先生!先生!先生!”重要的事情商士隐说了三遍。

雷鞭王这才明悟,原来是不满自己对小大人的称谓。只是“先生”又是什么鬼?数百年不用的称谓,没几个人知晓。

商士隐将“先生”一词古今涵义的演化科普了一下,并解释了一下骆有成为何自名“水岸先生”。

雷鞭王肃然起敬,“教化万民,重建文明。”这么多么宏大的理想。很难想像这样的宏愿来自于一个刚刚成年的青年人。回想自己的几十年,就像在狗身上过活。

商士隐又说道:“我家先生说了,奔栏之战后,你的所作所为赢得了我们的信任和尊重。但你受鬼王协议束缚,我们没法带你们离开滇省,所以,我们准备支援你一批武器。等我们有了和鬼王身后势力对抗的实力,再带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与鬼王身后的势力叫板,雷鞭王从未想过,不过想想都觉着激情。当然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先生会提供什么样的武器。

商士隐开出的武器清单让雷鞭王大喜过望,两门粒子束炮、二十门电磁炮、三十把粒子束枪、五十台固定式全方位无死角武装守护、三挺科斯米林速射枪,在三个月内交付使用。

商士隐递给雷鞭王一个腕式卫星通讯器,“以后我们用这个联系,如果你们表现得好,还会有大礼送上。”

什么样的大礼商士隐没有说,但绝对比这批武器更贵重。江小瑜美眸闪动,自己的便宜弟弟当真大手笔,回去要好好跟他聊聊。

面对这样的厚礼,雷鞭王在兴奋之后,又有些犹豫了,“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

“守护好镇上的百姓,不要让他们再受到伤害。这是先生唯一的要求。”商士隐掷地有声。

没有协议,不加约束!雷鞭王感动之余,豪气顿生,当即立誓:“我雷鞭王,对苍天厚土起誓……”

“停!停!停!”商士隐当即对雷鞭王按下了暂停键,“你就没想过改改你的绰号,比如雷人王?”

雷鞭王神情一滞,雷人王要更雷人好不好?

商士隐哈哈一笑:“开玩笑的。我给你几个名号参考一下,雷霆一怒、雷霆尊者、雷霆战神、雷霆蛟龙。”

雷鞭王一喜,这些名号比现在用的确实强了许多。

他咂摸了一会儿,尊者和战神确实高端大气上档次,但真用了显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这次奔栏之战,见识了太多异能者的本事,自己的能力也不过耳耳。倒是蛟龙,更贴合自己的雷鞭,可长可短,变化无穷。

“多谢大……”雷鞭王突然意识到对方不喜欢大人的称呼,卡壳了。

“就叫我侠隐吧。”

“多谢侠隐。那我就叫雷霆蛟龙。”他当即以雷

霆蛟龙的名义起誓,誓死保护升平的百姓。

商士隐笑着拍了拍雷洪的胳膊——他其实想拍肩膀来着,无奈身高差有点大。“老雷啊,你别一口一个大人的,既生分,又别扭。小瑜姐绰号是御风仙子,小女巫呢,如果你喊她一声巫仙子,她会很高兴。”

女巫果真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给升平新镇武器支持,是骆有成与胡永胜和史湘云二人商议后定下的。对贵城的双龙基地,也是如此。实力所限,在无法直接接收这两支势力的情况下,只能先帮助他们提升自保能力。

升平镇作为曾经的钦县县府所在地,比奔栏镇大了许多。镇民们全部入住后,还有一半房子空置着。

县府大楼的会议室里,江小瑜三人和雷洪七人齐聚,商议要不要把北域的散居居民都迁到升平。

这个提议是商士隐提的,打的还是江小瑜的主意。北域的散居人口交给雷洪的人守护,江小瑜没了后顾之忧,加盟书院也就顺理成章了。

升平的七位异能者自然没有异议,有了强大的武器装备,加之身处高海拔地区,底气十足。

江小瑜在思量许久后,却行使了一票否决。“这些人散居了十八年,也没去奔栏,让他们现在搬到升平,未必愿意。”

众人点头。

“其二,这次我们举镇搬迁,鬼王肯定憋着一肚子火,这时候暂时不要火上浇油。魑魅魍魉来不了,但鬼王背后的人类势力分分钟就可以推平升平镇。那些散居人口的搬迁,只能慢慢来。”

江小瑜说得在理,商士隐也只能遗憾地暂时平息了自己的小心思。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说到后桥搞的小动作时,商士隐问雷洪恨不恨哼哈将。

雷洪笑着摇摇头:“他想让奔栏挡刀,我们奔栏搬迁,又何尝不是想把后桥推到前线?大哥不说二哥,都是为了活着。庆幸的是,仙子和侠隐的情感偏向我们这一方。”

雷洪说的是实在话,都是为了争一席生存空间。

女巫哼了一声:“我们不帮救我哥的人,难道还去帮伤了我哥的人?”

所谓善有善缘恶有恶果,哼哈将跪抱鬼王大腿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今天会独自承担魑魅魍魉带来的生存压力。

随后,雷洪又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仙子和侠隐与蓝小猫特工队是什么关系?”

“蓝小猫?什么鬼?”

看到商士隐的反应,雷洪准备闭口不言,偏偏商士隐又有了兴趣。雷洪只能将传言简单讲了一下,据说蓝小猫特工队都是一身蓝色战衣。

“现在人取名档次也太低了,蓝猫就蓝猫,小猫就小猫,蓝小猫,啧啧……”商士隐摇头晃脑,“小瑜姐,要不咱们也取个名?就叫蓝精灵战队。”

这货始终不忘把江小瑜拉入团队的使命。

不等众人的反应,这货就开始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在那山的那边河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欧,可爱的蓝精灵,他们齐心协力开动脑筋,斗败了大鬼王,他们唱歌跳舞快乐又欢欣……”

听着这首陌生而古老的童谣,众人面面相觑。

让商士隐开心的是,对他胡诌的蓝精灵战队,小瑜姐没有出声反对,只顾着把眼睛笑成了弯月。

商士隐深谙欲速不达的道理,所以他想用一个近乎玩笑性质的蓝精灵战队套住江小瑜,慢慢培养她的团队意识和归属感,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小瑜,小鱼哪有不上钩的道理?

第二百零一章 回归书院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骆有成胸口已经没有刺痛感了。

这些日子,他每隔几天就会去一趟升平镇,找姜老头做一次复检。顺便和雷洪联络一下感情。

梅里地下别墅离升平的直线距离不过两公里,慢慢飞也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镇子搬迁后倒是为骆有成求医问诊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现在的藏花堂有了五层小楼,一楼是问诊室,二到四楼被开辟为病房,五楼是姜廉兴的卧房。比起在奔栏镇时,藏花堂诊所提升了几个档次。雷洪还指定了三名临时护工,只要姜老头有需要,这些护工会在第一时间赶来藏花堂帮忙。护工的工资则由雷音阁负责发放。

雷洪这一举措深得人心,来到升平之后,不少人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高原反应。没有护工帮忙,姜老头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昨天骆有成去做了一次复查,胸骨体上的骨刺已经完全消融。于是,姜廉兴为骆有成做了胸椎复位。脑部的胶质瘤却只缩小了三分之一,还需要服用两个月的药物。

江小瑜这些天没有外出巡视了。

前两天从书院发过来一批超远距离对讲机,商士隐陪同她把对讲机分发到了滇北域的各个散居居民点。她现在只需要坐在屋子里,通过对讲系统就可以轻松了解各居民点的情况。

江小瑜守护北域四年,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当真是“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这是她第一次以守护者身份出现在北域散居居民的视线中,有点莫名的紧张。一心拉她入伙的商士隐马上毛遂自荐,陪着小瑜姐飞遍了北域的山山水水。

这货为了向散居人口证实江小瑜的守护者身份,还准备了一段江小瑜袭杀猎奴队的录像,并用换装软件把黑礼服换成了蓝色战衣。

在商士隐三寸舌的宣扬下,御风仙子成为北域数百人心中的女神。

让商士隐遗憾的是,这些散居人口大部分都不愿搬迁到升平,理由五花八门。有害怕高原反应的,有故土难离的,有等待离散多年亲人回归的,居然还有舍不得家里鸡鸭牛羊的。

商士隐恨不得把他们打晕了绑到升平去。小瑜姐现在有了不得不留守的理由,商士隐彻底熄了把江小瑜拐回书院的念头。

……

骆有成决定返回书院。

受胡永胜造神执念的影响,骆有成也希望自己在书院人面前保持不败战神的形象。

他原本打算彻底养好病,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书院。但脑瘤痊愈至少还要两个月,时间拖得太长了。不过只要不动用意念力,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回去后,看看书,散散心,应该不会被人看出什么。

告别晚宴弥漫着淡淡的离愁别绪。

江小瑜刚刚体验了一个月家的感觉,此时却要与便宜弟弟挥手道别了。伤感是有的,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对猎奴队刻骨仇恨形成的执念,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骆有成不能饮酒,只喝了些饮料。另外三个人都把自己灌醉了。商士隐和女巫是借机酗酒,江小瑜却是真心想让自己醉一回。

好在别墅里有智能家政,否则以骆有成目前的状态,把三个人弄回各自的房间还真是件难事。

第二天,所有人都睡了个懒觉。

骆有成起床后没有看到江小瑜,后者托智能管家带了句话,说自己要出去巡视。他知道姐姐是不想面对分离的伤感,暗叹一声。

吃过午饭后,骆有成就带着商士隐和女巫出发了。当他们来到地面时,一辆飞翼已经等候在那里。驾驶员依旧是鬼脚。

“小师母本来想亲自来接你的,但现在是农忙时节,她走不开。”鬼脚说道。

骆有成一惊,一晃自己已经出来两个半月了,他笑了笑,说道:“辛苦她了。”

不远处的山峰之巅,蓝衣白氅的江小瑜静静伫立,看着飞翼起飞,隐形消失。她才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白氅一展,返回地下别墅。

……

书院的田地里,一片繁忙景象。一台大型农机在田间缓缓驶过,身后留下摆放整齐的禾秆。农机后面跟了许多人,将禾秆捆扎起来后,放入一辆运载农机。

飞翼到达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向着飞翼挥手致意。书院的精神领袖在离开了两个多月后,终于回家了。

柳莹从一辆运载农机上跳下来,向广场跑去,跑得很风一样快。

凤凰对众人喊道:“继续干活,今天不收割完小心饿你们肚子。”随后她一溜小跑追她的莹莹姐去了。

骆有成从飞翼上下来,就有一团风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子。好在他胸骨体上的骨刺已经消融了,否则柳莹这一扑,非把骨刺撞进心脏不可。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柳家姑娘立刻察觉到了不对,自己的有成哥身子骨似乎虚弱了许多。

她向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打量骆有成,“有成哥,你怎么啦?”

骆有成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哈哈。”

骆有成的摸头杀一向无往不利,但这次对柳莹失去了作用。她推开自己情郎,两眼直视着他的眼睛。换了旁人,骆有成就盯回去了,但此时他却不敢跟自己的女朋友对视。

“有成哥,你跟我进屋。”柳莹此时有了书院女主人的气度,向着主宅邸大门走去,“士隐哥、艾姐姐也来一下。”

骆有成耸耸肩,跟在柳莹身后。商士隐和女巫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凤凰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追到广场上。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小的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凤凰姐姐,等等我。”

凤凰和梅朵一前一后地追进了主宅邸,等她们追到先生的卧室,门从里面反锁了。

凤凰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房间隔音实在太好,什么也听不到。她转头看向梅朵,却见小姑娘坐在地上,头顶的两只触角轻轻地晃动着。

“好梅朵,他们在说什么?”

“嘘。”小姑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道,“一会儿和你讲。”

房间内,柳莹跺着脚说:“有成哥,现在没外人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骆有成嘿嘿尬笑:“真没什么事。”

柳莹看向女巫:“艾姐姐,你来说,我托付你照看好他的。”

骆有成拼命地向女巫递眼色,但女巫这实诚孩子敌不过柳姑娘的眼神,一下就把实情全秃噜出来了。

“嫂子,是这样的……”

女巫靠墙坐在地上,从骆有成支援奔栏镇,被哼哈将的人偷袭受伤,又被人暗算引发病灶,到江小瑜营救并送往藏花堂救治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对此,骆有成只能摇头叹息,一旁的商士隐也暗暗警示自己,以后需要保密的事情绝不让这个嘴上不把门的女娃子知道。

柳莹听着听着,眼泪就刷拉拉下来了。这姑娘一边梨花带雨,一边十分强硬地让骆有成躺下,替他盖好薄被。

骆有成哭笑不得,躺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可以随意走动了,结果回家了还得躺。

商士隐看不过去了:“小师母,先生现在不碍事了,躺多了反而不好。”

柳莹对他一瞪眼,眼里还包着泪,这眼神其实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商士隐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还有你,我让你照顾好有成哥,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瞒着我。”

商士隐退到墙边,挨着女巫坐下来。两人的模样,像极了受审的犯人。

门外走廊上,闻讯赶来的米豆豆看见凤凰和梅朵两个小姑娘正交头接耳。问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梅朵又在嘴上竖起了食指,指了指房门,轻声说道:“豆豆姐,先生受伤了,还生病了,脑袋里长了个瘤子。”

米豆豆一听急了,乒乒乓乓砸房门。随后赶来的沈文同和米素素也加入了砸门的行列。

梅朵吐了吐舌头,“我要去跟大家说,让大家都来探望先生。我从前生病的时候,可是阿爸阿妈们轮流照顾我的。”

没等凤凰反应过来,小姑娘就一溜烟跑了。

胡永胜为骆有成苦心营造的不败神话,在梅朵的小嘴巴一张一合中,像个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听到消息的高层们纷纷前来探视,普通的书院民众没有进入主宅邸的授权,纷纷聚在宅邸前的广场上。除了农牧科和厨工科的人,能来的都来了。

“听说先生在战场上被自己人偷袭了?”

“狗屁自己人?先生帮他们,他们在先生背后动刀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梅朵有没有说是在哪里发生的事?”

“在滇省。”

“那不远,过去最多半天,我们去灭了他丫的。”

“蠢货,要灭先生早就动手了,以先生的能力,就算受了伤也能以一敌百,灭掉几十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此人算得上先生的狂信徒了。

“是啊,梅朵说动手的人叫守护者,守护着几千人。他们不对先生动手,鬼王就要对他们守护的人动手。而先生如果杀了守护者,那些普通人也会被怪物吃掉。”一位消息灵通人士说道。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消息灵通人士便把从梅朵那里听到的转述了一遍。众人闻之皆叹息,滇省那些人就像被鬼王圈养的牲口,卑微到无处可逃,也不敢逃。先生不忍这些可怜人无辜遭罪,放弃了复仇。

人形自媒体徐婶婶从人群跳了出来,砰砰砰,对着大门磕了三个响头。

旁边的人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先生说了,书院不兴跪拜礼。”

徐婶婶倔强地说道:“先生是末世的活菩萨。”

不少人听了,也学着徐婶婶的模样向大门磕了三个头。

破了不败金身的骆有成,在书院人的心里,形象反倒愈发饱满伟岸。

第二百零二章 搞个情报部门?

热衷造神的胡永胜听到先生伤病的消息时,着急了一阵。正想着怎么为先生挽回形象,没想到书院内部发出的声音是对先生一边倒地称颂。

这其中,靠一张嘴自成媒体的徐婶婶的造势起了很大作用,以至于胡永胜都想把这个老太婆从成衣部调出来,封她做宣传部长。

听胡永胜说明来意,徐婶婶的两只手摇出一片残影,“不合适,绝对不合适。我代表官方发声,效果绝对不如我的‘自媒体’。民间的声音绝对比书院官方更有鼓动性。”

胡永胜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而且看她颧骨高凸牙尖嘴利的形象,也的确不适合作为书院的官方代表。退而求其次,嘱咐徐婶婶不定期地通过她的自媒体,也就是她那张嘴,为先生脸上镶玉贴金。

徐婶婶当即答应下来,成为胡永胜收买的第一名职业水军。这老货不尽兴,买一送一,要拉半分钟女王入伙,为先生歌功颂德。

“我们俩是好搭档,我们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两张嘴可以抵得上一百张嘴。”徐婶婶拍着干瘪的胸脯信誓旦旦。

胡永胜自然应允,并答应给她们每月额外奖励五百信用。

徐婶婶不干了,她为先生造势图的是报恩,拿了钱就变了味。徐婶婶是个有原则的水军。

胡永胜只能作罢,送走了徐婶婶,他朝着湖边走去。

书院里依旧是一片繁忙的秋收景象。

今年秋收出了点偏差。书院原有的农机都是用于种花种草的,没有一次性完成收割、脱粒的联合收割机。发现时已经晚了,现在只能采用半机械半人工的方式收割作物。

除了农牧科的员工,其他稍有空闲的部门也都到田里帮忙捆扎禾秆,交由农牧科的人去脱粒、去颖壳、碾米去皮。

柳莹也在人群中忙碌,这位书院的准女主人是个工作狂人,而且从不把自己当作特权阶级。

胡永胜摇摇头,继续向彩绫湖走去。

骆有成一人坐在湖边,呼吸这略带潮湿的空气,他觉得很舒服。离他三米处的湖面上,八个水做的小人在跳舞。

自从他的脑子里莫名其妙长了个瘤子,意念力负重从数十吨骤降到一百公斤。这段时间随着胶质瘤缩小,负重力也在缓步回升,但总负重也没超过五百公斤。他又重新变成了刚出道时的菜鸟。

胶质瘤彻底消除还需要两个月,他不想荒废这段时间,便想让精细控制能力提升一个台阶。一大早起来,他就随身带着心石和静念石,来到湖边用意念力塑造水人。

心石和静念石确实是训练意念力的助力器,通过心石,他甚至能感受到组成每一股意念力中的无数细小力场。理论上来说,把意念力分成八股并非极限,只要不断提升精控能力,他可以将之分成十六股、三十二股甚至更多。

托尼说长个脑瘤未必是坏事,大概就是指他可以专注于控制力训练,而非一味追求力量。

“先生的水人越来越逼真了。”胡永胜站在他身后说道。

“看出来都是谁了?”

“最初加入书院的八个人。”胡永胜回道。

八个水人正是以骆有成、石岩山、胡永胜、柳家兄妹、商士隐、电鳗王和老鹰为原型塑造的。

“有事吗?”骆有成问道。

“我想陪您四处走走,您离开书院太久,许多情况都不太了解。”

“那就走走吧。”骆有成散去了水人,站起身,指着湖面说道,“水位升高了不少。”

“是,夏季水量丰沛。”

“鱼不会逃出去吧?”

在接受了柳莹的净化之后,水库中的新生小鱼都恢复了祖代的正常形态,成为宝贵的无毒食材,要是跑出去就可惜了。

“已经在入水口加装了隔离网。”胡永胜答道。

“挺好。”骆有成赞许道。

两人离开湖岸,顺着田埂向南走去。

不时有人直起身,向先生行书院礼。骆有成一次次地向这些人挥手致意。他发现尽管大家穿的都是工装,但个个都十分精神,格外养眼。他不由庆幸自己成立了成衣部,这么一打扮,每个人都成了一道风景。

“上次远程会议之后,书院又增加了三十一名异能者。”胡永胜说。

骆有成疑惑地看向胡永胜。他记得当时说书院所有的人都已经接受过异能激发,难道是姐姐掌握了新方法,可以植入异能基因了?

胡永胜解释道:“您让我带林小妖去蝶恋花选人,我们挑选了一百个人,近三分一的人激活了异能。”

骆有成一喜,又问道:“可靠吗?”

胡永胜呵呵笑道:“小妖就是个真心话冒险机,她往那儿一坐,每个人都跟她掏心窝子。这异能是挺好使的,就是时间拖得长了点。那些人连小时候尿过几次床,和几个异性亲热过都要描述一遍。”

骆有成腹诽,林小妖听了那么多隐私,只能长在眼睛的针眼会不会跑到耳朵里去?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太好的印象,不过自从她来到书院,再也没有纠缠过自己,而且还和柳莹成了好友,那份恶感也渐渐消除了。

“那你呢?没在她面前真心话大冒险吧?”胡永胜知道太多书院的秘密,骆有成可不希望这些东西被林小妖听了去。

胡永胜笑道:“这点史哥早想到了,他给书院的每个高层都植入了一块芯片,可以屏蔽基于信息素的精神控制类异能。林小妖的异能对我们不起作用。”

史湘云不愧是书院的智力担当,骆有成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的奸夫哥点了个赞。

胡永胜继续道:“我想把林小妖拉进核心层,以她的能力,只是做做衣服,有点屈才了。”

胡永胜如此看好林小妖,是骆有成没想到的,他问:“你不会是中了她的招吧?我记得她除了吐真,还有亲和和心伤两项异能的。”

“那您就太小瞧史哥的芯片了,您不用担心的。”胡永胜笑了笑,继续道,“我是想着,书院迟早会扩大,当我们有几千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时候,无论对内对外,都需要一个情报部门,小妖的能力很适合。”

骆有成手不自觉地摸上了下巴,开始思索。

建立情报部门早在骆有成的构想之中,但骆有成更看中商士隐的情报打探能力,这个部门掌舵人的位置也是为他预留的。

商士隐现在虽然还是安全科和物资科名义上的一把手,但这两个科实际上已交给十二秒和三秒在打理,两个人都很称职。

骆有成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胡永胜就道:“那情报科就以士隐为主,林小妖为辅。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士隐毕竟是个不安生的主,让他天天坐在科里坐镇也不现实。”

骆有成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那就按你的想法办吧,不过成衣部暂时还是由林小妖兼着,等北湖并过来后再说。那时候,整个北湖都是我们的成衣部。”

“先生是要把北湖吞了吗?”胡永胜有点兴奋。

“这也是迟早的事,毕竟他们的自保能力不足。平时多给他们点支持,要不了几年,他们会主动要求加入书院的。”骆有成笃定道。

“好的,记下了。”胡永胜在单片镜的镜脚上按了一下,随后把这一条写进了备忘录。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先生,您好。”

骆有成循声望去,七八米外,一身工装的短发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骆有成目光与她对视的时候,不由心跳加速,呼吸都粗重了一些。这电眼魅功有点强啊。他急忙使用观想法,将情绪平复下来。

王蓓蓓?!当初从猎奴队手中救下她后,女巫和商士隐都明确表示不喜欢她,认为这个骚货会成为书院的不安定因素。这女人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连书院的领袖都敢调戏。

胡永胜狠狠瞪了她一眼。王蓓蓓似乎很怕胡永胜,急忙低头弯腰拾捡田间的稻穗。

两人离得稍远一点,骆有成问道:“王蓓蓓也激发了异能?”

“嗯,魅惑异能。”

“这女人本来就不安分,现在有了这个异能更是大麻烦。”骆有成道。

胡永胜苦笑道:“是啊,只要是个公的她都要去招惹一下。”

为了惩戒王蓓蓓,胡永胜曾经用毒功让她全身麻痹。之后又让丽格格给她打了几次嗝,王蓓蓓上吐下泻,屁股粘在马桶上一天没能挪窝。但她还是死性不改,总想着勾男人上床。

胡永胜啐了一口,继续说道:“后来想想,她想当公共汽车,干脆由她,正好书院里的单身小伙子没地方发泄。”

骆有成愣愣地望着胡永胜,难不成胡酋长要让王蓓蓓充当官妓?

“但我严禁她勾引有妇之夫,否则我会毒得她半身不遂,逐出书院。”

骆有成无奈道:“只要不引发矛盾就好。”

“其实这女人用好了,对书院也是个助力。”胡永胜说道,“有一份职业很适合她——间谍。”

骆有成眼睛一亮,外派出去,既能帮助书院获得情报,又避免了她在书院里像只泰迪一样搞三搞四。

“但你如何保证她对书院的忠诚度?”骆有成问道。

胡永胜想了想:“只能靠老闫的忠诚和勇敢药剂了。”

骆有成急忙摇头:“不妥,用这种邪门的药剂,我们和安筱蝶还有什么区别?”

“只在外勤的时候给她服用,回来后解除药性,我问过老闫,他说这种药剂的毒副作用很小。”

骆有成还是摇摇头:“再议吧。”

不知不觉,两人走出了书院南大门,向牧场走去。

第二百零三章 妹妹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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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里没有几个人,大部分人都去田里帮忙秋收了。

虽然人不多,但牛羊猪都秩序井然,安安静静地在牧场上吃着草。

一条黑白相间的大狗带着一头母狼和一头小狼,在畜群间穿梭,母狼的肚子微微鼓起。

骆有成失笑。小帅泡妞的功夫还真是强,它的母狼前妻才死了不到三个月,这就又找来一头,而且还怀上了,这没心没肺的货。

小帅远远看见胡永胜,就带着它的现任媳妇和在牧场偷袭战中幸存下来的狼崽跑了过来。母狼和小狼在离他们两米的地方停住了,小帅扑到了胡永胜身上,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

“它这寻花问柳的性子,你这前主人就不管管?”骆有成开玩笑道。

二哈似乎听得懂人话,转过大脑袋,用它自以为很具杀伤力的呆萌小眼睛盯着骆有成。

“它开心就好。”胡永胜摸着小帅的大头,嘿嘿笑着,“我也不是它的主人,在西府鑫港的时候,我只是和它搭伴解个闷。”

小帅和胡永胜亲昵了一会儿,带着老婆孩子走了。这货似乎越来越有灵性了。

牧场的西边,有一栋半成品的巨大建筑。工人们都去了田里帮忙,工程处于暂时停工状态。从已完成的部分看,就像一张被拉开的千层饼。每层楼都与水平面呈十度仰角。

“这楼是做什么的?”

“他们在盖一座立体牧场。”胡永胜说,“咱们的牧场面积有限,而且很快就会不够用了。向外扩张的话,防护又跟不上,干脆建个楼。”

胡永胜指着大楼,手指在空气中斜斜一划,“楼层倾斜,是为了更好地采光。楼的基座下有转台,大楼会跟着太阳慢慢转动,所以他们给大楼取得名字叫向日葵。”

“这个创意不错,奸夫哥设计的?”

“这手笔只能出自史哥之手,老鹰想都不敢想。”胡永胜搓了一下手,“计划盖十五层,每层能放养一百头牛。”

骆有成微微皱了一下眉:“每一层的草地面积有多少平米?”

“每层的草地面积三千平米,每头牛占有面积是三十平米。”

“是不是少了点?”

胡永胜答道:“楼里会种上宋时珍团队新研发的速生牧草,三到五天就能成株,三十平米可以产九十公斤草料,养一头牛没问题。”

两人走到畜栏,只有关宁夫妇和女巫在场。

关宁关切地问道:“先生的身体好些了吗?”

“没大碍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了。”

“那就好。”关宁笑道。

“老关,贡布和普布他们还好吧?”

关宁太老实,骆有成担心他镇不住这些率直的藏家汉子。

“他们都是不错的人,我们相处得挺好。今天他们都下地了。”关宁笑着说,他又指着女巫,“艾伊莎这丫头厉害了,一个人顶得上十几个人,几句话就把畜群训得服服帖帖的。”

骆有成望着有些小得意的女巫问道:“巫妹回牧场报道了?”

女巫摇头:“我是临时回来帮忙,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骆有成问她什么事,女巫却只是吐吐舌头,说要保密,到时候再给哥一个惊喜。

骆有成脸一虎:“你还知道保密?昨天在柳妹面前你怎么不帮我保密?”

紧张的线条立刻在女巫的脸上肆意地爬,“哥……嫂子她……”见骆有成依旧面色不善,她瘪瘪嘴,把自己的小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女巫把在滇省招募的异能兽小伙伴们都拐带回来了,这群异能兽目前正跋山涉水,向书院的方向赶来,估计有个两三天就能到了。女巫的梦想是建立一支异能兽护卫队,在书院周围拱卫。

胡永胜惊喜道:“好事啊,有多少只?”

“现在只有十五只,我准备农忙后去周围林子看看,多找些回来。”

“那好,不会伤人吧?”

“放心,我的小宝贝们最听话了。”

骆有成道:“巫妹,你以后就是异能兽护卫队的队长了。跟岩山打声招呼,别让采狩科把你的小宝贝当猎物打了。”

女巫明显圆了一圈的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骆有成耳朵传来酥麻的感觉,接通电话,是米豆豆打来的,让他去实验室一趟。

胡永胜陪着骆有成走到实验大楼,就告辞离开了,两人约定下午再谈。

米豆豆找骆有成是要给他做一次全身体检。她实验室的医疗智能,比起藏花堂的“小拐弯”不知先进了多少倍。得知弟弟被人莫名其妙地催发了病灶后,她昨晚一宿都没合眼。

米豆豆见到弟弟的第一句话就是把衣服脱了,躺到医疗床上去。

骆有成扭扭捏捏地不动手,“姐,要不穿着衣服检查吧?”

米豆豆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躺上去吧。”

骆有成如释重负地躺到医疗床上,床头探出一支机械臂,将一只呼吸面罩扣在了他鼻子上。仅一秒钟,骆有成就昏睡了过去。

“哼哼,翅膀硬了,姐姐的话都不听了。”米豆豆打了个响指,“多多,把他衣服脱了。”

多手多脚的智能家政多多走到手术床前,三下两下把骆有成扒成了光猪,随后拿着他的衣服退到了一边。

一台细长的医疗智能接替了多多的位置,身上的机械臂比多多只多不少。这台医疗智能是物资科最近在西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库房里找到的,尚未来得及拆封。这是旧纪元时期的最新型号,还未进入量产,全球只有八台。

医疗智能一到位,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二十八条机械臂同时动了起来,各司其职。扫描、采集组织样本、收集体液……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但人眼如果一直盯着这些机械臂,唯一的结果就是头晕目眩。

“连一个毛孔都不要放过,检查完后把数据和图像传到我的智脑。”米豆豆吩咐完医疗智能,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小时后,骆有成在手术床上醒来,看见规规矩矩套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他长出一口气。

米豆豆走了过来,身

后跟着闫丰利。骆有成的身上没有发现新的病灶区,这是值得欣喜的事情。

“先生,我们将今天的脑部矢状面成像和你单片镜拷贝的成像做了比对,胶质瘤又缩小了01毫米,说明你服用的药物药效很好。”闫丰利兴奋地搓着手。

骆有成困惑地望着他,不知他亢奋个什么劲。

“先生,能给我一粒药丸吗?我研究一下药理成分,或许能复制出同样的药物。”闫丰利道出了他的意图。

“行,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喊你,你跟我去拿。”骆有成爽快地答应了。

闫丰利走后,骆有成问道:“姐,你让我偷魉,研究出结果了吗?”

米豆豆颓然道:“魑魅魍魉体内确实有相同的基因,但它们都是‘孤儿基因’,也不负责蛋白质编码……”

骆有成打断了她的话,“姐,能说通俗点吗?”

米豆豆白了他一眼:“就是说它们拥有同样的‘垃圾’。”

“也就是没进展咯。”骆有成有意把尾音拖得很长。

“嗯。”米豆豆没有理会弟弟的怪腔怪调,这次研究卡壳对她情绪影响还是很大的。“我让史哥哥给我配了运算能力更强的智脑,这些怪物基因组含有的dna碱基对是人类基因组的两到三倍,一共三百多亿个碱基对,要完成比对得好几个月的时间。”

米豆豆一掌拍在医疗床上,“如果还没有结果,就只能从复仇令入手了,我怀疑完成复仇令的报酬,就是衡思梁掌握的基因技术。”

米豆豆说完,把屁股挪到医疗床上,两只脚晃荡着,脑子却陷入了长考。

“姐,我听瑜姐姐说……”

米豆豆被瑜姐姐三个字惊醒,“嗯?你这次出去又认了个姐姐?”

“嗯,她叫江小瑜,是她救了我的命。”

米豆豆柳眉倒竖,厉声说道:“所以你有了新姐姐,就可以不认亲姐姐了是吧?刚才让你脱个衣服你都敢不听了?”

骆有成懵了,姐姐这逻辑没对啊,她是不是得了间歇性逻辑和认知功能退化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姐,重点不在这里啊,我是想说魅和魍。”

米豆豆是个有专业精神的好姐姐,听到弟弟提及基因怪物,立刻中止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说说看,消息有价值的话,我就原谅你们两个了。”

骆有成嘴角抽了抽,定了一下心神,说道:“按瑜……”

他顿了一下,决定不去刺激这个神经质的姐姐,“魅和魍都会经历一个从人到怪物再到人的成长过程,完成了怪物到人的转变后,就标志着个体已经成熟,可以繁衍后代。所以,鬼王背后的势力,寄希望于这项技术,解决人类繁衍的问题。”

听骆有成说完,米豆豆又一次浸入沉思。

骆有成觉得姐姐今天不正常,怀疑她不是在生理期就是内分泌失调,还是等她安全期的时候再来跟她说话安全点。

他悄悄退出实验室,招呼了一声闫丰利,匆匆离开了。

第二百零四章 姐姐的推测

自从长了脑瘤以后,骆有成懒惰了许多。往日六点不到就起床锻炼,现在睡到八点还不想起床。

房间门被推开了。骆有成想都不用想,不敲门的只可能是他姐。老姐这两天不太正常,骆有成觉得和她说话很不安全,于是闭着眼睛装睡。

米豆豆坐到他床边,抱怨道:“昨晚又没睡。”

骆有成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嘴里咕咕哝哝含混不清:“姐,没必要这么拼吧,做研究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回去补一觉吧。”

米豆豆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你起来,让我躺一会儿。”

骆有成翻身坐了起来,委屈道:“姐,我是病人。”

米豆豆一想,也是,自己跟病人抢什么床位。起身准备离开,又停住了。

“你小子是啥病人,除了脑子里多了个小肉球,和正常人没啥两样,能跑能跳的。起来,床位让给我。”

遇姐不淑,骆有成磨磨蹭蹭起床,“家里又不缺床,干嘛来抢我的。”

“因为你的事才睡不着,不抢你的抢谁的?”米豆豆的理由很强大。

骆有成不情不愿地下床,“不就我的脑袋里多了个小肉球吗?还能有什么事让你睡不着?”

米豆豆扑到床上,趴了一会儿,才改成侧卧姿。

“我昨晚把在听水洞实验室给你做检查的数据和图像都调出来了,但在你的侧脑室和胸骨体上都没有发现潜伏病灶。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骆有成人僵住了。

“也就是说,你的脑瘤和骨刺都是凭空长出来的。”米豆豆幽幽叹了口气,“要是能想通这个问题,我就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难道真的是病灶植入?”骆有成觉得浑身拔凉拔凉的。

真有这种异能的话,不是想阴谁就阴谁,杀人于无形。最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谁对你下的手。

“我想了一晚上,有四种可能;其一呢,就是你说的植入,但我觉得不可能,这种人太可怕,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而且,如果真有这个本事,他直接在颅骨上植入骨刺,谁还能活?”

骆有成认可姐姐的推理,姜廉兴老头也是这个观点。他坐到床边,洗耳恭听。

“其二呢……我这个脑洞比较大,你听着就是了。或许这个人的能力是病灶转移,把自己身上的病灶转移到别人的身上。但转移的前提是自己身上要有病灶,就是说,他要害别人,自己先生病。”

“你的意思是说,他要先让自己的某个部位出现病变,然后再把病变部位转移到别人身上去?”

“对,病灶转移后,这个人就恢复了健康,下次再要害人,还得让自己犯病。”米豆豆坐了起来,按着骆有成肩膀问,“你觉得姐姐这个猜想有没有道理?”

“还会有这种害人害己的异能?”骆有成不得不佩服姐姐的脑洞。

“这种异能想想其实挺恐怖的,所以必须有所限制。”米豆豆道,“如果坏人都开挂了,还有好人的活路吗?”

对于姐姐的神逻辑,骆有成不敢苟同。超级博士病毒不就是坏人开得挂吗?弄死了世界上九成九的人。

“那第三呢?”

米豆豆重新躺下,“第三嘛,解释就相对科学一点,这个人是一种或几种反转录病毒携带者,他把病毒传染给了你。他的同伴能不受影响,可能是他们注射过病毒疫苗,体内有抗体。”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异能者,病毒是被他们通过某种方式释放出来的,比如爆裂弹。”

相对前三种推测,骆有成对第四种猜测最为认同。

这时,意识海中传来了托尼的童音:“不可能,你吃了我们带来的果子,延年益寿,百病不侵,区区病毒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你?我坚信你的病是人为的。”

骆有成记得广旭和托尼都说过,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常年吃这种果子,能没病没灾活上几千年。

托尼继续说:“而且,当时雷洪、侯子健和江小瑜都在场,为啥他们没有被感染,单单你有事?”

这么一说,第三第四种情况就要排除了。骆有成问道:“托尼哥,你觉得哪种情况最有可能?”

“你姐说的第二种挺有意思的。”

“你也觉得坏人不能开挂?”

“坏人当然能开挂,但如果这个人开了挂,你现在还能和我说话吗?而且,开挂不是问题,关键是你怎么得的病。”

骆有成意识到自己跑偏了,既然托尼哥觉得是被人病灶转移,那就信一回吧。

“怎么不说话?你认为是哪一种?”米豆豆又坐了起来,摇着骆有成的肩膀。

“第二种吧。”

“为什么呢?”

虽然姐姐知道保护神的存在,但果子和那个世界的事他也无法详说,只能敷衍道:“直觉吧。”

米豆豆也不是真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那我睡会儿,睡醒了再想。”

骆有成走出房间,轻轻把门掩上。

“有成哥,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柳莹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嘘,小声点,姐姐睡了。”

“啊~,姐姐又睡你床上去啦?”柳莹努力压低声音。

从这姑娘的反应来看,米豆豆抢骆有成的床铺已经不止一回了。

“这不因为我这病嘛,她昨晚一宿都没合眼,今天一大早就来告诉我她的推测。”

“姐咋说的?”柳莹有些着急。

“你今天不忙了吗?”

“稻子都收完了,我让他们今天休息一天。”柳莹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急死人了。”

“进你房间说。”骆有成进了隔壁房间。

柳莹以前的房间不在这里。两人确定关系后,柳莹为了尽量与有成哥靠得近一些,才搬到了隔壁。

骆有成把几种可能与柳莹讲了一遍,柳家姑娘花容失色,在她看来,每一种都防不胜防,极其恐怖。

看到柳莹的表情,骆有成有点后悔。这姑娘难得有个休息的日子,还要她为自己担惊受怕。于是他建议去丽水湾城堡泡温泉放松一下。

“泡温泉对脑瘤会有影响吗?”柳莹不安地问道。

“泡的时间不要太长,是没问题的。”

“可晚上还有一个丰收宴,农牧科要招待大家,我刚才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事。”柳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我不在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现在去,下午就回来。准备工作你让宋时珍和凤凰去做,你是书院的女主人,哪有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

骆有成想了想,又说:“搞个烤全羊宴吧,关宁、贡布他们都擅长这个。田地都空出来了,场地都是现成的。准备工作简单,又热闹。正好也给你哥他们放个假,厨工科一年到头都没个休息的日子。”

有成哥太聪明了,柳莹美眸闪动,踮起脚在骆有成脸颊上啄了一下,“我这就去安排。”

“不忙。”骆有成叫住她,“晚上你记得提醒我一下,金美佳带来的药,先分给家人们吃了。我怕又忘记了。”

那瓶跨界送来的延年益寿的药丸,一直在黑箱快递系统中,没有提取出来。

“好的。”柳莹欢快地答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跑走了。这姑娘的速度似乎又提升了不少。

骆有成正准备去找沈文同和米素素,自己房间的门开了,米豆豆一脸贼笑地看着他。

“老弟,要去丽水湾?”

“姐,你不是睡了吗?”

“耳朵太好使了,一听到泡温泉就睡不着了。”

骆有成知道姐姐就好温泉这一口,“那就一起,我正要去问外公外婆愿不愿同去。”

“老弟,你身体还没好,歇着,我去找。”米豆豆也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骆有成对着他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把我从从床上赶起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是个病人呢?

“姐,把奸夫哥喊上。”

米豆豆头也不回。“他就算了,他最近在研究变形记忆材料,我都一周没见到他了。”

最终成行还是骆有成、柳莹和米豆豆三人。

沈文同和米素素两位老人家对温泉没兴趣。石岩山这两天带队在外狩猎,要晚上才能回来。丽格格的小诊所里有几位中暑的病人,走不开。女巫为了早日实现异能兽护卫队梦想,正在几十公里外的林子里浪呢。

一下飞翼,米豆豆就迫不及待地吩咐在门口守候的全息智能管家放温泉水。

管家的全息影像这次没有卡顿,运行很流畅。史湘云前些日子曾经清理过系统的冗余进程。

三人泡在温泉池里。米豆豆很快在带有水疗按摩功能的石玉床上睡着了。

骆有成和柳莹两人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柳莹讲书院里发生的事,骆有成说一些滇省之行的见闻。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一台智能家政过来提醒温泉不宜久泡。

骆有成正要招呼智能家政把姐姐带回房更衣。

“我去帮姐姐。”柳莹忙不迭地说,她附在骆有成耳边,“我还没见过姐姐的猪尾巴呢。”

说罢,柳姑娘抱起米豆豆就跑了。

自从知道姐姐的猪尾巴能释放让男人做不成男人的“戒色”异能后,柳姑娘一直都有“猪尾巴情结”,甚至曾要求米豆豆给她创造一条猪尾巴。

这次有机会近距离观摩猪尾巴,她又怎会错过。

第二百零五章 救治独角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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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丽水湾回来,骆有成连凳子还没坐热,就接到了女巫的投诉电话。

女巫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长臂童星安走后,女巫还没这么哭过呢。

好容易才听清楚她现在正在食堂前面,骆有成立刻带着柳莹赶了过去。

食堂前面围了一大圈人,见先生和准主母到来,人群立刻分开了一条路。

人群的中央躺着一头独角犀牛,犀牛角被一团透明胶体包裹着。右前肢扭曲变形,脖子下方靠近胸骨处还有个血洞,奄奄一息。一看就是石岩山用拳头砸出来的。

女巫趴在犀牛身上,泣不成声。石岩山站在一旁,闷声不语。

强力胶在石岩山身边,他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老大,一会儿看看女巫,手足无措。在草原牧场的时候,他们这帮老鹰收养的孤儿才与女巫修复了关系,如今又降到了冰点。

骆有成认得这头犀牛,在奔栏之战中,这头独角犀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奔栏搬迁途中,也是它偷袭铁斌和诸葛很亮得手,避免了奔栏和后桥的火并。

“岩山,怎么回事?”骆有成低喝道,“巫妹没有跟你打过招呼吗?”

石岩山闷闷地辩解道:“她昨天是给我打电话说了,可她说要过两三天才到,哪想到这头今天就到了啊。”

“你既然知道她要组建异能兽护卫队,出手前就该先和她确认。”骆有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货平时不笨,但一打架脑子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骆有成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看到丽格格,忙喊道:“弟妹,赶紧把你老师喊过来,看看能不能救。”

随后。骆有成又给米豆豆打了个电话,让她下来看看。

米豆豆和闫丰利很快过来了,但对这样重的伤势,两人都无可奈何。毕竟治人的医疗舱可放不下这么大一头犀牛。女巫听了,哭得更伤心。

正在这时,骆有成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扭头一看,是凤凰姑娘。

凤凰凑在骆有成耳边说:“我可能能救它。”

不等骆有成出声询问,凤凰又用极快的语速低声说:“前两天我在田里碰到一条蛇,我把它砍伤了,它也咬了我一口,结果它的伤口很快长好了。”

骆有成大喜,没想到凤凰不仅能自愈,血还有治愈效果。这事绝不能说出去。骆有成脸上却不动声色,不是他信不过书院的老人,人群里还有许多来自蝶恋花的新人。

他大声吩咐道:“让食堂里的人都出来,岩山,找几个人把犀牛抬到食堂里去。”

女巫一听抬进食堂,几乎是飞扑到了骆有成脚下,“哥,不能啊,不能杀了牛牛啊。”

骆有成把她扶起来,“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想办法救它。”

他环顾四周,说道:“姐姐、老闫、柳哥、弟妹、凤凰跟我进食堂,其他人都散了。”

人们虽然不愿离去,但先生向来言出法随,于是两步一回头地四下散去。骆有成一手牵着柳莹,一手牵着女巫,走进了食堂。

石岩山已经带着采狩科的人将独角犀抬进了食堂。

骆有成没好气地说:“岩山和强力胶留下,其他人出去守着,别让人偷看。”

骆有成把信得过的人带进来,自然是为凤凰打掩护。他问道:“需要准备什么?”

凤凰看向柳洵,说道:“柳大哥,给我准备一把刀子、一个漏斗、一块干净毛巾,再来一根很长的胶管。刀子在火上烧一下。”

女巫一听要疯了,还是要杀牛牛啊。“你,你要干什么?”

骆有成安慰道:“凤凰不会伤害你的牛牛的,放心吧。”

柳洵说:“刀子和漏斗都有,但没有毛巾和胶管。”

“我那里有,我去拿。”丽格格说着,飞快地跑向三楼诊所。自己的男人闯了祸,自然要表现得卖力点。

东西都备齐后,凤凰把胶管接在漏斗上,一端插进独角犀的嘴里,经过食道进入独角犀的胃部。漏斗则交给丽格格拿着。

凤凰有些不放心地问丽格格:“一会儿要见血,你不会紧张地打嗝吧?”

丽格格要这时候打个嗝,满屋子的人都得上吐下泻,这可不是一般的医疗事故了。凤凰要是因此倒了,独角犀的命也就救不回来了。

虽然丽格格使劲摇头,但为了稳妥起见,骆有成还是让这位弟妹到外面帮着放风了。

拿漏斗的变成石岩山,他得将功补过。

凤凰很悲壮地把毛巾塞进了嘴巴,接过柳洵递来的菜刀,在手腕上拉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啊。”女巫把拳头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血流如注。

血液经过漏斗,顺着胶管流进了独角犀的喉咙。独角犀始终一动不动,喉咙下方的血洞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倒是凤凰,因为有着强大的自愈异能,伤口很快愈合,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少,于是她又在手腕上拉一刀。

凤凰这是第一次主动救治其他生命,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她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才够,一直用刀子和自己的自愈异能抗争着。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在手腕上割了十几刀。

“差不多了吧?”柳莹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小姐妹,“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柳洵说:“我去烧一碗补血汤。”

闫丰利觉得自己心脏都不好了,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太狠了。他哆哆嗦嗦地拆开一条止血急救带,只等一声令下,就扑过来为凤凰包扎止血。

在场的人中,唯一气定神闲的是米豆豆。当初为了测试凤凰的复活异能,她在实验室里嫩死了凤凰十七次。

凤凰往手腕上划了二十五次,血足足流了两分钟。她的脸越来越白,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估摸着她身上近一半的血都流到了独角犀的胃里。

女巫赶紧上前扶住她,“凤凰妹妹,赶紧包起来吧。喝了这么多血牛牛都活不过来的话,那是它的命。”

米豆豆也有点不淡定了,凤凰在医疗床上死了十七次,但每次流的血并不多,她也不确定大失血之后的凤凰,自愈能力还会不会那样强悍。

“老闫,给她包扎一下吧。”

米豆豆话音刚落,闫丰利手中的止血急救带已经缠到凤凰的手腕上了。失血过多的凤凰,也晕倒在女巫的怀里。

女巫抱着凤凰坐在地上,还腾出一只手不停地抹眼泪,此时她已顾不得去关注牛牛的伤势了。无论牛牛能不能救回来,她都欠了凤凰一个大人情。

闫丰利蹲在一旁,手搭在凤凰的颈部动脉上,又检查

了眼瞳,松了口气。他把徒弟从门外叫回来。

“丽丽,带凤凰去你的诊所,给她输点营养液。”

丽格格答应一声,柳莹急忙抱起她的小姐妹,跟着丽格格往三楼去了。女巫看了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独角犀,又看了看柳莹的背影。轻轻跺跺脚,跟了上去。

“岩山,你过来。”骆有成怒气很盛,“你明知道巫妹要建一支异能兽护卫队,为什么还要猎杀异能兽?”

“哥……”石岩山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别来那套,说!”

“大家都说异能兽的肉好吃,就想着在女巫……巫姐的小伙伴来之前,猎杀一只……以后吃不到了。”

“胡闹,书院少过肉吃吗?你不怕巫妹恨你一辈子?亲情重要,还是吃肉重要?”说到气头上,骆有成的巴掌狠狠地往石岩山脑袋上招呼。

“哥,你病还没好,消消气。”石岩山讨好道。

“我看你是想把我气死。”骆有成的巴掌又抡了起来。

正在这时,传来强力胶惊喜的声音:“先生,老大,你们看,犀牛的伤口在愈合了。”

骆有成走过去一看,独角犀伤口的血肉组织正在缓慢地蠕动。他赶紧喊道:

“老闫,你会正骨不?它的腿断了,别长成畸形了。”

闫丰利问道:“你们谁腿脚快,到楼上拿两块夹板下来,还有绷带。”

强力胶在激活异能前就号称跑得快,几步就窜到了楼梯口。

骆有成喊道:“把巫妹喊下来,她不在这里的话,独角犀发起狂来不好收拾。”

强力胶很快下来了,闫丰利为犀牛骨折的右前肢做了夹板固定。女巫也很快跟了下来,看到独角犀正在愈合的伤口,她喜极而泣。

骆有成有些无语,伤心要哭,开心也要哭,他记得巫妹以前可没有这么多眼泪的,记忆被封存后,她的性子真的变了很多。

石岩山和强力胶在一边陪着笑,笑容极其尴尬,女巫没有理他们。强力胶便走到犀牛头部,悄悄把黏在牛角上的那团绝缘胶收了。

大约用了十分钟,独角犀的伤口完全愈合了,它睁开眼睛,挣扎着想爬起来。女巫好言安慰,又让它在地上躺了二十分钟,才让闫丰利拆了夹板。

独角犀起身后,原地转了一圈,它看见了两个正在尬笑的“仇人”,立刻目露凶光。女巫在它耳边低语了一句。一道电光闪现,石岩山立刻倒地,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地板上蹦达。随后,强力胶也步了后尘。

因为女巫说情,独角犀输出的电量不大,两个人在地上抽了两分钟后,都缓过了劲,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女巫跟骆有成解释说,牛牛跟她感情最好,接到指令后就一刻不停地往书院赶,路上几乎没有休息,所以提前两天到了。

石岩山和强力胶听了,觉得自己被电击一点也不冤枉。

女巫谢过屋里的众人,跳上了犀牛背。

“牛牛今天受委屈了,我们出去散散心。”独角犀驮着女巫向外走去。

骆有成说:“晚上有丰收宴,记得早点回来。”

“好的。”

女巫话音刚落,屋外就闪过几道电弧,在门口放风的几位采狩科弟兄,也不情不愿地接受了一次电疗。

第二百零六章 丰收宴上的女酒仙

农牧科举办的丰收宴,总体来讲,是和谐欢乐的。

丰收宴少了几个人,史湘云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就像在闭死关。

电鳗王和电工科的职员也缺席了。夏季雨水多,因为担心地下电缆通道渗水,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外检修排查,吃住都在地下,卫星电话也联系不上。

今夜无月,书院内用场景发生器在半空模拟了一轮月亮。原本柳莹还想搞得更复杂,比如丽水湾温泉城堡里的那种潘多拉星场景。被骆有成制止了。

场景越复杂,能耗也越高。而且这个场景发生器是当初为了应对蝶恋花侦测的急就之物,并不完善。内部场景丰富了,外部场景就会削弱,容易暴露书院的位置。

十堆篝火,十只全羊。关宁和曲珍的歌声东鸣西应,普布和贡布也会穿插上几首祝酒歌。此时此刻,酒和歌谣是最好的气氛催化剂。

酒是古镇头曲,价格亲民,但口感不错。人们唱歌跳舞,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气氛很快嗨爆。

外公沈文同非常喜欢这样的场合,白衣红裤的老头围着火堆蹦跶地十分欢快,时不时还用头发卷着酒杯和几十米外的熟人碰上一杯。

骆有成在宴会开始前与新人们见了一面以后,便扮起了隐形人。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喝酒,也不宜过度兴奋。

柳莹原本在他身边陪着,被他赶走了。这丫头平时没有准女主人的觉悟也就算了,今晚作为晚会主办方的话事人,跟自己参乎个啥劲。

小跟班凤凰今天流了太多的血,没跟在柳莹身后溜达,而是坐在骆有成身边,专心对付着一大盘烤羊肉。这姑娘说吃得越多,恢复得越快。

女巫今天也转了性,这个无酒不欢的女酒鬼居然陪着凤凰喝起了果汁。

“巫妹,咋不喝酒了?”骆有成问道。

“今天不高兴喝。”女巫闷闷道。

女巫的想法很简单,她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万一采狩科的人来找她喝酒,她在晕头的情况下没准就跟他们碰个杯,那就代表自己原谅他们了。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这就是你对他们的报复?”骆有成觉得巫妹好喜感。

“不止。”女巫气愤地说,“一个月不给他们好脸色。”

骆有成努力憋着笑。弥散在空气中的酒味早就让这个酒鬼蠢蠢欲动,现在的她不知是在报复石岩山,还是在折磨自己。

凤凰努力地咀嚼着羊肉,含含糊糊地说:“巫姐姐你好笨啊,你让小梅朵出马,把采狩科的人全部灌翻。然后你就可以放放心心地喝酒了。”

女巫眼睛一亮,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是妥妥的酒精小杀手、酒类终结者,号称草原酒中仙。她立刻动身去找梅朵了。

“喵呜。”一只黑猫追着女巫窜了出去。

骆有成哈哈大笑:“凤凰,你哪来的鬼点子?”

凤凰把肉吞下肚,“石头哥就是欠收拾,自从他泡上了丽丽姐,人都飘了。先生,我不跟你说了,我赶紧把这盘肉吃完就能恢复了。梅朵不上场我也能把他们一群人放翻。”

骆有成暗自咂舌,书院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不过想想也合理,以凤凰的身体恢复能力,对付酒精的确是小菜一碟。采狩科那群二货今晚注定只能躺尸了。

骆有成不放心地说道:“你要注意一下王蓓蓓,别让她捡尸捞便宜。”

对王蓓蓓这个女色胚,骆有成极不放心,生怕书院的小伙子吃亏。他没想过小伙子们或许正想吃这个亏。

“嗯嗯。”骆有成的话正合凤凰心意,她毫不含糊地说,“我先把她灌翻

。”

不时有人前来向先生敬酒,骆有成只需端起果汁抿上一口,来人就要喝上满满一杯。

许多人羡慕财务自由、时间自由,但往往忽略了酒桌自由。其实后者才是最顶级的自由,想喝就喝,不想喝不喝,高兴了抿一口,不乐意端一下杯子就算了事,这是上位者才享有的特殊自由。下面的人无论高不高兴都得陪着笑,憋着屁。

骆有成的一杯果汁,对付了两百多个人,还没下去一半。这就是特权。

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大块头美女,两米五的个头极其扎眼。她身边是徐婶婶、刘大爷和同村的五个中年人。不多不少,正好七个。活脱脱一出放大版的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骆有成打量着娇娘力士,自从米豆豆去除了她的神奇增强子enh13,从而抑制了sox9,激活了foxl2,这名心里住着小姑娘的壮汉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女人。两个多月不见,这个大块头妞身上的女性特征愈发凸显,腰细臀宽,胸口立着两座富士山,脸部轮廓也愈发得柔和。

骆有成干咳两声:“美女,要敬我酒,你得蹲下来。”大块头站在面前实在压抑。

刘娇娘脸一红,乖巧地蹲了下来。骆有成就像从水下一下浮到了水面,呼吸顺畅,心情无比放松。

能装半斤酒的大杯和先生的果汁杯碰了碰,就被娇娘举到嘴边,咕噜一声,里面的烧酒就没了影。

骆有成看着牙疼,“她这么喝没事吧?”

一旁的徐婶婶忙答道:“没事,没事,只要厕所跑得勤,娇娘喝五六十斤也没问题,现在才二十斤不到。”

骆有成牙不疼了,肉疼!哪怕他有黑箱系统,里面有几万件存货,也经不住这么个喝法。看样子要让柳妹多种点速生杂粮,专门用来酿酒。书院的酒仙貌似都是女人,梅朵、凤凰,这会儿又来个刘娇娘。

“娇娘现在还在绣花打鸟?”骆有成一直认为,娇娘能听风辨形,打出的石子能突破音障,有这样的本事,绣花打鸟实在屈才,无奈这大块头姑娘脑子一根筋。

刘大爷答道:“娇娘这段时间学习了很多文化知识,脑子也开窍了,她答应过两天就加入书院护卫队。”

“哦?”骆有成很意外,“怎么就想通了呢?”

徐婶婶看了一眼刘娇娘,不好意思地说:“娇娘总是坐坏东西,桌椅板凳,还有马桶,她那点工资,赔偿了损失后,每个月剩不了多少。加入护卫队每个月可以多一千信用呢。”

骆有成蛊惑道:“好啊,如果你能凭本事做到护卫队长,我每月再给你加三千信用,那时候你坐烂多少个马桶都赔得起。”

刘娇娘婴儿拳头大小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有灵性,声音也很好听:“六千信用?那我要当队长。”

“很好,有志气。不过想当队长光凭石头打得准不够,还要用脑子。”

“我会努力学习的。”

刘娇娘为了表达感激,又敬了先生三杯。每一声咕噜声,骆有成的心脏就跟着颤一下,当真是吃我的喝我的不嘴软啊。

时隔不久,林小妖也来了。经过几个月的沉淀,这姑娘没了往日的浮夸和做作,多了几分沉稳。

骆有成见她看自己的目光很澄澈,就将她以往留给自己的不佳印象彻底从脑子里抹除了。

“听酋长说……”

“嗯?”林小妖歪着脑袋,眼神带着询问。

“胡永胜说,准备成立一个情报部门,由商士隐和你一起负责,有没有信心?”

林小妖俨然一笑:“胡哥给了我许多资料,我正在学习,应该没有问题。”

骆有成又鼓励了她几句。

离开先生后,林小妖走出了很远,才背对着人群拍拍自己的胸脯。本以为几个月不见先生,自己对他的那种感觉已经放下了。但刚才与他面对面,才发现自己从未放下,先生的味道依旧那样让她迷醉。

她坐在地上,放下手中的酒杯,用力搓了搓脸颊。

莹莹对自己真的很好,但她绝不是一个乐意分享男人的女人。

“我该怎么办?”此刻,林小妖迷茫了。

此时的骆有成正在想:为什么我会觉得林小妖这人不错?难道是她对我使用了“亲和”异能?这女人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啊。

骆有成倒是错怪了林小妖。自从摸透了骆有成的性子,林小妖再不敢在骆有成面前耍小聪明,一言一行都很谨慎,遑论在他面前使用异能了。

“先生,”一个声音打断了骆有成的沉思,“我……敬你。”

这人明显喝高了。骆有成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新近从蝶恋花调过来的。骆有成端起果汁杯抿了一口。

寻常人此时都会喝掉杯中酒,向先生行个书院礼,然后离开。但这人不是寻常人,而是酒疯子。

“先生,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但我是……真心诚意敬你。”

骆有成眉头微蹙。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拿个新杯子,给你倒一滴,你……意思一下,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骆有成不悦道:“你是谁啊?”

刚刚吃完一大盘羊肉的凤凰听不过去了:“你谁啊?凭什么要先生给你面子?你面子比这盘子还大吗?”想想觉得没对,盘子说小了,“你的面子比书院还大吗?”

这个醉汉似乎没有听出凤凰话语中的愠怒,“我啊……狼狗啊……哈哈哈,当初先生……在蝶恋花大杀四方……嗝……”

凤凰皱眉掩住了鼻子。

“我拿着高倍……望远镜躲在屋里看……我就想什么时候要能有……这本事,死也……值了!现在真有了……高兴。现在能给先生……敬酒,更高兴……先生,我们今天一定要……走一个。”

“先生不能喝酒。”凤凰怒气匆匆地拦在狼狗面前,左右看了看,大喊道,“谁家的狼狗,赶紧领回去。”

“小妞……你这话……就不对了,啥叫……领……回去?你得……给我道……”“谦”字还没说出口,狼狗的脖子一紧,被人拽着衣领拖走了。

喷火娃陪着笑说道:“先生,对不起啊,这货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物资科?”

“先生,上个月我调到护卫队了,胡哥说护卫队需要一个镇场的人。”

护卫队隶属于安全科,归十二秒调配。骆有成对喷火娃的观感一直不错,他统领护卫队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骆有成语重心长地说道:“护卫队关系着书院的安危,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面进的,尤其要注重品行。”

喷火娃说:“是,护卫队的每个人,都是胡哥和妖姐把过关的。他这人平时不这样的,还算知书达理。就是酒品有点差。”

“酒品看人品,这人自尊心强,也有野心。总的说来,不算太大的毛病,我就不追究了。”说完这句话,骆有成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不过,酒必须要戒了。护卫队以后挑选队员,第一条就是不酗酒,喝酒误事。”

“是。”喷火娃行了个书院礼,跑步离去。

晚会持续到凌晨两点。临了,骆有成也没等到采狩科的一个人来敬酒。

这些家伙不知栽在哪个酒中仙手里。

第二百零七章 服药

书院今日放假一天。

骆有成起床时已经八点,其他人都还睡着。他有些饿了,前往食堂找些吃的。

晚会闹腾到了凌晨,所以今晨的书院显得格外宁静。

食堂里有三个人值班,准备的早餐很简单,只有稀饭和馒头。骆有成吃一口馒头,吸溜一口稀粥,别说,还真香。

饭还没吃完,就接到了柳莹的电话,说接到报告,彩绫湖入水口的隔离网外发现了一具浮尸。

“通知胡永胜和十二秒,我先过去。”

骆有成撂下饭碗,就要出门。恰巧柳洵进来。

“有成,啥事那么急?吃完饭再去呗。”

“发现一具浮尸。”骆有成匆匆向外走,“没事,柳哥,你忙你的。饭我一会儿回来吃。”

柳洵打了个哆嗦,看完浮尸再回来吃饭,这胃有多强大?

骆有成回去匆匆换上战衣套装,启动飞行靴向彩绫湖口飞去。湖口站在三个人,两人穿着保安制服,是十二秒和他的属下;另一人是彩绫湖的渔业养殖员。浮尸已经被打捞上岸。

“怎么回事?”骆有成问。

“我早上起来巡视发现的,应该是从卿一河上游漂下来。”养殖员说道。

“不是书院的人。”十二秒说。

骆有成蹲下来仔细观察尸体。死者是位男性,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身体已经发白膨胀,死亡时间估计在两三天前,身上没有看到明显的伤痕。骆有成猜测可能是溺亡。

因为不是书院的人,骆有成也没有追查的打算,他吩咐十二秒找地方把尸体埋了。

这时,一辆小型飞翼飞了过来。胡永胜、米豆豆和闫丰利都来了。

米豆豆和闫丰利是书院仅有的两个和医学沾得上边的人。胡永胜有意让他们来看看死者的死因。

米豆豆是生物基因工程,她目前的实验体都是人,对人体并不陌生;闫丰利学的是药学,人体解剖学在大学则是重要的基础医学学科。

闫丰利穿着一套手术服,帽子、口罩和胶皮手套一样不少,手里还提着一个工具箱。

米豆豆看他如此爱岗敬业,很自觉地站到骆有成身边围观看戏。

“姐,你不去帮忙?”

米豆豆耸耸肩,“我对法医学没什么研究。”

闫丰利用剪刀去除了衣物,观察了尸体外表特征,做得有模有样的。随后他拿起了手术刀。

闫丰利的最终结论是死者死于钝器伤,导致肋骨骨折并刺穿心脏,并非溺亡。

“是什么钝器伤呢?”骆有成问道。

“大锤,或者异能者的拳头。”

“哦,那埋了吧。”骆有成淡淡地说。

不是书院的人,骆有成也没有兴致去追查凶手,这年头的枉死者实在太多了。

……

回到主宅邸后,骆有成将金美佳带来的药丸从黑箱系统中提取了出来,打了一通电话。

二十分钟后,他的卧室里就被挤得满满当当的,除了他的亲戚,外人只有三个——胡永胜、商士隐和老鹰。

“今天叫大家来呢,是和大家分享一样好东西。”骆有成想了想,扭头看向石岩山,“岩山,你还记得我在牧场时给你吃的药粉吧?说说你的感受。”

“哥,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石岩山嘿嘿笑着,“你给我吃的不会是大伟力哥吧?现在每天晚上,我和丽丽……”

丽格格拼命地咳嗽,骆有成的脸也很黑。

见自己的媳妇和哥都很面浅,石岩山决定略过房中之事,“我的力气增长了一倍不止,看到那只犀牛没有,皮那么厚,我一拳就在它脖子上砸个血窟窿,以前我做不到。”

丽格格继续拼命咳嗽,女巫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又说错话了,石岩山手一摊,决定不说了。

骆有成无奈只能看向柳莹,向她眨了眨眼睛,“柳妹,你说说。”

“哦。”柳莹怯怯地看了一眼众人,为自己吃独食感到害羞,“力气大了,跑得更快了,还有……身材也好了。”

柳莹的最后一句话让女巫的眼睛变得无比明亮,如两只探照灯一样照到了骆有成的身上。

其他人的观感各不相同,但柳莹从一个文弱的小姑娘变成可以提着上百公斤东西飞奔的女汉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骆有成轻咳一声,“有了两只小白鼠以身试药,我现在可以确认,药丸能强身健体,没有毒副作用。在场的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希望大家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骆有成没把药丸能延年三百岁的效果说出来,这话说出去有点吓人,也解释不清楚。随后,他又补充道:“药丸属于机密,出了这个门,大家就把它忘掉。”

众人尽皆点头。骆有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方盒,里面盛放了九粒胶囊。

石岩山嚷嚷道:“哥,不够数啊,这里十二个人,药只有九粒。”

“这药多吃了没用,你、我和柳妹都不用吃了。”

石岩山遗憾地看了看方盒,他还想着再吃一粒,好让自己和丽丽的盘肠指数再升一个台阶。但想到丽丽吃了以后战力能够提升,不会每天哭爹喊娘地向自己讨饶,也就释然了。

沈文同从盒里拿起一颗胶囊,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接着又往米素素的嘴里塞了一颗。

年纪大了,有些事力不从心。石岩山透露的信息让他很感兴趣,谁说老人家就没有想法呢?

第二个去拿药丸的是女巫,身材好?!做梦她都在想啊。在她所认识的女人中,小嫂子的身材最好,每一个部位都长得恰到好处,增一分减一分都不行,绝对是书院no1。原来都是小药丸的功劳!

米豆豆、柳洵、丽格格相继服食了胶囊。

剩下的三人表现各不相同。胡永胜身体微微颤抖,老鹰泪流满面,商忠狗最夸张,冲过来抱住骆有成的大腿号啕大哭。

先生虽然没认自己做亲戚,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三个人感动了好一阵子,才各自服下了胶囊。

米豆豆幽幽道:“老弟,是不是忘了史哥哥?”

骆有成心想,还说自己和史哥哥不谈感情,这就护上了。

“怎么可能忘了奸夫哥?”他用略微夸张的语气说道,“就等他‘出关’了,嗯,还有汪叔的,我也准备了。”

米豆豆自然欣喜,她现在十分迫切地希望史哥哥快点从实验室里出来,好试试石岩山说的那种效果。

如果骆有成知道外公和姐姐都把胶囊当成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药物,他非得当场吐血三升。

“有成哥,小妖姐和凤凰不考虑吗?”柳莹拉着骆有成的手,略带娇嗔。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骆有成手里还有一大瓶呢。

骆有成略一思索,说道:“凤凰可以给她一颗,林小妖以后再说吧,她如果愿意做你的嫂子,自然是有的。”

柳洵老脸一红,张了几次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米豆豆噗嗤笑了一声,骆有成和柳洵看她时,她又把笑憋了回去。

大家离开后,骆有成单独留下了胡永胜。

他说:“我会拿出三十个服药名额,用来奖励书院的有功之臣。我的初步想法是积分制,达到一定积分后,可以获得奖励。”

骆有成来回踱了两步,“酋长,你来拟定一个积分细则,对书院的忠诚度首当其冲,至少要占三分之二的分值。其余的奖惩你来考虑。”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这个奖励不能对外公开,符合条件的人,你带到我这里来。”

胡永胜有些不解,这药物能强身健体,固然是宝贝,但也不至于见不得光。“先生,如果奖励细则能公之于众,激励效果不是更好?”

骆有成摇摇头,说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细说,我只能告诉你,这颗小小的胶囊,带给你的好处超乎你的想象。时间长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需要多长时间?”

“很长,非常长。”

胡永胜恍然大悟:“难道这药可以增加……”

“你心里有数就好。”骆有成没让他说下去,“这事要办好,马虎不得。”

胡永胜庄重地向先生行了一个书院礼。

“我胡永胜对天起誓,此生此世,效忠先生,竭尽自己所能,为书院鞠躬尽瘁,不负先生所托。如有违誓,尸骨无存。”

骆有成没有打断他。胡永胜是他最倚重的人,他不在的时候,书院都是交给胡永胜打理,他也的确需要对方给自己一个承诺。

骆有成拍了拍胡永胜的肩膀,“竭尽所能还不够,要尽快提升自己。现在书院只有三百多人,你可有想好,三千人、三万人甚至三百万人的时候,自己要怎样去做?”

“我明白了。”胡永胜没有再说什么豪言壮语,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再次向先生行了书院礼,转身离去。

胡永胜前脚刚走,凤凰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姐夫,你……找我有事?”

“姐夫?”骆有成的大脑宕机了一秒钟。

凤凰小脸一下红了,“莹……姐姐……让我喊的。”

原来是柳妹这丫头捣鬼,怕自己不给凤凰胶囊,就先认下了妹妹。骆有成哈哈大笑,自己姐姐妹妹弟弟认了一群,现在多个小姨子也挺好。

凤凰走后,骆有成发现自己还忘了一个姐姐。他往木盒里放了一枚胶囊,通过黑箱发到了梅里地下别墅,接着用单片镜发送了远程全息会议请求。

江小瑜的影像很快出现在他面前。

“弟弟,出什么事了吗?”

“我给你发了个快递,取件编码已经发给你了,你现在就去取一下。”

江小瑜的影像消失了,一分钟后,她的影像重新出现,手里拿着一只木盒。

“你给我寄了一粒药?”

骆有成笑着回道:“对,赶紧吃了,现在就吃。”

江小瑜疑惑地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吃药?”

“因为能让你飞得更快。”骆有成小小地皮了一下,“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小瑜知道他在调侃自己喂他吃暗黑料理,瞪了他一眼。心中虽有疑惑,但出于对弟弟的信任,把胶囊放进了嘴里。

“有成哥,这是小瑜姐姐吗?”柳莹不知何时来到了骆有成身后。

骆有成将她拉到身旁。

“姐,这是你弟妹……柳妹,赶紧喊姐姐。”

两个女人互相打量着对方,都被对面的美人惊艳到了。

第二百零八章 广旭的礼物

广旭回来了,托尼走了。

托尼和广旭的老师严令禁止他们直接出手帮助骆有成,只能给出一些有限的建议。他们两个同时住在骆有成的脑子里,委实就浪费人力资源了。

托尼这段时间郁闷得很,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敢说。因此广旭一回归,他就回去散心去了。

骆有成很怀念那段菜鸟时光,有托尼和广旭哥护着,他几乎没有吃过亏。那时的托尼很皮,总说要福利,要看他和柳妹表演。如今,话痨的托尼却变得沉默寡言。

“你不要怪师兄,他有苦衷。”广旭轻声说道,“其实我现在也有些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们的老师这么严厉吗?”骆有成问道。

“我们就像是老师的孩子,老师从不说我们一句重话。”

“可托尼哥说他被老师训了三天三夜。”

“师兄这么说的吗?”广旭轻叹一声,“事实上,师兄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骂了自己三天三夜。”

“为什么?”

“因为自责。他擅自封存女巫的记忆,改变了女巫的人生,老师为此折寿五百年。”

骆有成大惊道:“怎么会这样?”

“在老师的未来之眼中,宇宙没有秘密,但他却不能干预。强行干预的代价,就是消耗生命。”

“可巫妹的……”

“对女巫进行干预的是师兄,但却是授命于老师。师兄采用了不恰当的干预方式,这笔账要记到老师头上。”广旭轻言道:“师兄吓坏了,你能理解他吗?”

骆有成无言地点点头,他也很自责,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表现出来的焦躁情绪,托尼哥也不会采用极端手段。

“你不必自责。”广旭说,“你知道老师怎么安慰师兄的吗?”

骆有成:……

“老师说,改变了女巫,即便折寿千年,也值了。”

“巫妹这么重要?”

广旭说:“我不能给你透露太多,我只能告诉你,她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好好善待她吧。”

“我明白了。”

广旭又道:“有成,你信鬼神吗?”

骆有成沉默了,在自在城外的林子里,他遭遇赤蝠夺舍,又被魂体状态的托尼和广旭解救,那时他是相信鬼神的。后来得知托尼和广旭是依靠两台意识体漫游舱完成了跨时空传送,他又相信了科学。

“我相信。”广旭说,“旧纪元的时候,我是个普通的程序员,那时我也不信鬼神。但当我遇到九先生,并被他带到那个世界,我信了。而且我还相信,鬼神之外还有的神秘不可知力。”

因为学生的错误,让老师瞬间苍老五百岁。由不得骆有成不信。

“今后我会尽量在规则之内帮助你,老师的身体已经不住我们这些愚钝的学生折腾了。”

骆有成道:“广旭哥,对你的老师,我很抱歉。我会尽力以自己的力量,来完成救世任务。”

广旭沉默片刻,说道:“不说这个堵心的话题了,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个大礼。”

骆有成责怪道:“不是说不要再跨时空夹带了吗?很危险的。”

“这次不是实物,而是科技。”

“难道用科技改变未来不会影响到你的老师……你是说那个神秘的规则允许你们用科技帮助我们?”

“可能是因为我那个世界属于科技荒漠,能够给你们提供的帮助不多,所以规则才对我们网开一面。”

骆有成好奇道:“你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广旭说:“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个迥异于地球的文明,它的文明程度也远胜于灾难爆发前的地球。但我们不依靠科技。”

随后广旭停顿了几秒钟,似是在思考适不适合说出来:“所幸的是我们有一名来自芾纽的外星工程师,他制造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其中有反重力装置,这项技术,你应该用得着。”

反重力装置,立刻让骆有成想到了在丽水湾温泉洗心时,梦境里的那座飞城。

“师兄上次被召回,他同我说了你们有制造拼装飞行城市的意图。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强行把图纸记了下来。这套系统十分复杂,参数就有上亿个。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要把图纸在智脑上画出来。”

托尼回来时曾说广旭要耽搁一些时间,骆有成还以为是广旭哥舍不得金美佳。

“谢谢广旭哥,我真的……”一向能言的骆有成卡壳了,任何感谢的话都显得苍白。

广旭笑道:“不说这些了,要不我们现在开始?”

“好。正好我这段时间不宜外出。”

骆有成开启了智脑,按照广旭在他意识海中投射的影像,在光屏绘制第一张图纸。第一个部件就十分奇怪,像一只啤酒桶被人插在金字塔尖上。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对机械一窍不通,完全是死记硬背,但你那位奸夫哥肯定能看明白。”广旭道,“不要分心,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导致装置损毁。”

骆有成静心,转职成一名绘图员。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一张图纸只画了一半,电话就打了过来。

“有成哥,卿一河上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今天又飘来三具尸体。”柳莹的声音有些发颤。

“通知酋长和十二秒了吗?”

“他们已经去了。”

骆有成不得不终止绘图工作,“好,我马上去。”

……

死者两女一男。

骆有成到的时候,闫丰利已经在解剖了,这位中年大叔有向法医转型的趋势。

骆有成问十二秒:“看出什么来了吗?”

“要说死者的共同之处,身上都穿着白衣。”十二秒答道,他顿了一下,又说,“这事我们不能不管,猎狗说上游的血腥味更重,可能有更多的尸体。现在是夏季,一旦水源被污染,很容易引发疫情。”

骆有成这才注意到十二秒身边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他记得清楚,就是丰收宴那晚要强行敬酒的人。

他招了招手,“猎狗,你过来。”

清醒状态下的猎狗有点腼腆,神情中还带着谦卑。

“说说看,你察觉到上游发生了什么情况?”

猎狗答道:“按水里血液的浓度来看,上游至少有百具以上的尸体。”

骆有成下意识去看了眼河水,水质极其清澈。

十二秒为猎狗作了解释:“先生,豆豆姐为猎狗做了个测试,一滴血稀释一万倍后,取一管放在密闭的容器中,猎狗一样能把它找出来。”

骆有成大为惊讶,这个能力,比神犬还神。他对十二秒说:

“你让护卫队再调派点人手,我们一起去上游看看。”

胡永胜急忙说道:“先生,您的病还没好,就不要去了,让喷火娃带队去就好了。”

“不亲自去看看总是不放心。”骆有成笑道,“就算是只病虎,那也是只虎。”

胡永胜见无法说服先生,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骆有成又吩咐十二秒:“通知他们,开两辆载货飞翼,多带点运尸袋,擅长挖坑的智能也带几台,今天要埋不少人呢。”

十二秒解下自己的粒子束手枪,把它拴到了骆有成的腰上,才打电话给喷火娃。

骆有成趁两个手下打电话,悄悄对猎狗说:“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敢不敢跟我先去探探路?”

猎狗立刻有了动作。骆有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货是变身系的,而且变得比骆有成从前见过的变身系异能者更彻底,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猎狗变成了一条真正的猎狗。

骆有成打了个响指,说出发,就启动飞行靴向前飞去。猎狗立刻窜了出去,速度居然不慢。骆有成用单片镜为他测了一下速度,给出的数据是时速七十六公里。

胡永胜急得大叫先生。

“我会把实时坐标发给喷火娃的,让他们速度快点。”骆有成的声音遥遥传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胡永胜和十二秒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骆有成始终与猎狗保持同步的速度,他一边飞行,一边查看地图。他顺着卿一河向上游追溯,待上溯到荣城西郊时,他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在西郊,有一条支流汇入卿一河,这条河名为毛底河。毛底河骆有成十分熟悉,它从自在城和柳岸公寓之间穿过。难道是自在城出事了?

骆有成对自在城没有什么感情。

恶霸城主和五位护法杀死了养育他的独眼老爹,这六人后来被蝶恋花收编。骆有成在与蝶恋花一战中,杀死了这六个仇人。

自在城的普通人,对骆有成、石岩山这种小乞儿也很不友善。他在那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拾荒匠张跛子。

尽管如此,事关疫情和下游的水源,骆有成还是要过去看一看的。

前方不远处有一条细小支流拦住了去路,确切地说是一条人工渠,四米宽。

骆有成对下方的猎狗问道:“你变的狗会不会游泳?往东两百米就有一座石桥。”

猎狗回答:“先生,我过得去的。”

狗吐人言,实在有点诡异。

猎狗来到渠边,往前一扑,身子在空中,形体又发生了变化。等他入水时,已经变成了一条大鱼。

第二百零九章 重返自在城

“猎狗,你能变化多少种形态?”

对这位属下的变身能力,骆有成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跃上岸后重新变成大狗的猎狗回答道:“异能之母说,理论上我变化的形态没有限制,只要是动物我都可以变,但我现在只能变五种。”

骆有成用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异能之母”说的是姐姐,很久没听人喊米豆豆这个绰号了。

“哪五种呢?”骆有成好奇地问。

“狗、猫、猴、羊、鱼。”猎狗说完又解释道,“太大的、太小的都变不了,没见过的也变不了。”

“猪和牛为什么不能变?”

“大了。”

“那你为什么能变鱼?”

“因为彩绫湖里有一米多长的大鱼。”

“牛犊和小猪不能变?”骆有成揪着猪和牛不放。

“还没见过。”猎狗解释道,“我需要近距离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行走姿态,才能变身模仿。”

猎狗这个能力虽然有局限,但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没有限制,那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孙大圣了。

骆有成问:“变身后的战斗能力怎么样?”

“先生,我觉得我适合刑侦。”

猎狗委婉地承认自己是个战五渣。如果是这样,猎狗放在守护队就是人未尽其才。

这货的能力和商士隐有点相似,很适合伪装打听情报。骆有成脑子活络起来,商士隐、林小妖、王蓓蓓、猎狗,基本上已经能够建立起情报科的框架了。再给他们派几个能打的保镖,情报部门就齐活了。

“如果调你去情报科,你愿意吗?”

猎狗一喜,作为一个有小野望的人,自然知道在合适的岗位才能出人头地,机会来了又岂愿错过?一声“我愿意”脱口而出。

那天酒醒后,他被喷火队长一顿狂骂。他当即浑身湿哒哒的,就像冲了个淋浴。书院没人敢逼先生喝酒,这样作死的事情他居然做了。

他今天表现得格外卖力,就是想让先生打消对他的负面评价。但他没想到先生不计前嫌,而且认可了他的能力,感激之余,无比满足,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嗅觉,此刻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

“先生,前方三百米,血腥味很浓,应该有大量的尸体,初步估算在五十具以上。”

骆有成听了,立即加速向前飞去。

猎狗所说的位置,是一片宽阔的水域,河面平静,东侧的水中生长着大量的水生杂木,金黄的树叶叶缘已经转红。原本宜人的初秋美景,却因杂木间汇集的尸体,变得诡异阴森。叶片上的红色,仿佛是涂抹上去的鲜血。

所有的死者都有一个共性,他们上身的衣物都是白t恤,着实让人费解。

骆有成打开单片镜记数,一共五十二具尸体。让他对猎狗的能力又高看了一分。

喷火娃很快带着两辆飞翼过来了,骆有成吩咐他们将这些尸体带到远离水源的地方深埋。

骆有成的目的仅仅是阻止疫情发生,并无心思去追究这些人的死因。但当他看见其中一具尸体时,却改变了主意。

这人已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但明显短了一截的左腿让他想起了拾荒匠跛子张。他用意念力将尸体翻了个身,看到后颈处的大瘊子,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果真是自在城出事了。这也说得通,没有异能者保护的普通人,就是待宰的羔羊。

当初蝶恋花收编自在城,只接纳了六位异能者,并没有去理会那些普通人。这世道,异能者是助力,普通人是累赘。

骆有成虽然对自在城极其厌憎,但还是说服自己去看一看。

招呼了一声猎狗,骆有成继续上路。喷火娃急忙招呼三个速度快的护卫队员跟上去,保护先生安全。

他们沿着卿一河向上游走,在两河交汇处,折向东,沿毛底河上溯前行。一路上,又陆续发现了六十三具尸体。三名护卫队员负责将定位标记发送给喷火娃。

骆有成对猎狗的能力越来越看重了,嗅觉敏锐不算稀奇,很多训练有素的警犬也能做到。但根据气味分子大致推断出几十公里外的死亡人数,这本事可不简单。

半小时后,五人进入了自在城基地。

自在城基地比骆有成离开时破败了许多,基地的大铁门敞开着,街道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偶尔能看到碎裂的门窗和一些散落在地的物品。

重新变回人形的猎狗走在队伍的前方,抽动鼻翼,抓取着空气中的气味分子。

“先生,基地里没有死人,活人找到一些。”

“带路吧。”骆有成淡淡道,既然来了,总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猎狗找的第一户是个大户人家,独栋的小楼。这家人将门窗封得严严实实,后面还加装了钢板。猎狗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人回应。

骆有成记得这家的男主人姓刘,对待流浪汉和乞儿从来都是鼻子朝天。既然愿意这么躲着,那就由他去。他让猎狗寻找下一户。

连续敲了几家,都没有人理会。直到猎狗喊出只要回答一些问题就能帮他寻找安全的去处,才有一户人家打开了房门。

“方脑壳,还认得我吗?”骆有成问道。

骆有成离开自在城基地还不到一年,绰号方脑壳的人很快就认出他来,说道:

“成娃子,你啷个回来了呢?现在基地头垃圾都捡不到了,前几天还死了好多人。你要有其他去处,还是搞快走,要是那个疯女人回来,跑都跑不赢。”

骆有成以前在自在城的时候,方脑壳没给过好脸色看。现在看来,这人也不算坏。

猎狗喝道:“什么成娃子,这是我们先生,你会不会说话?”

方脑壳这才发现骆有成身边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员,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脑壳,不请我们进去说话?”骆有成笑道。

他心里还是有点暗爽,怎么有种锦衣还乡的感觉?不过来的时间不对,灭了蝶恋花那会儿应该来一趟,让那些总是看人低一头的家伙亮瞎狗眼。

方脑壳急忙让开了房门。方脑壳住的是一间公寓,三室两厅。家里还有一个女人,姓丁,骆有成只知道平时大家都叫她丁丁猫,长了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刻薄嘴,骆有成一向不喜欢她。

丁丁猫扫了一眼进屋的几个人,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上来:“这不是成娃子吗?你都好久没回来看看了……”

方脑壳急忙拉住自己的婆娘,小声说道:“成娃子发达了,不能喊了,要叫先生。”

“原来是先生来了,赶紧坐,坐。”丁丁猫赶紧把几人引到沙发前。

骆有成坐在沙发上,猎狗和三名护卫队员呈拱卫的姿态,身子站得笔直,虎着脸,是挺唬人的。

“方脑壳、丁丁猫,你俩坐过来说话,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们。”

方脑壳和丁丁猫看了看骆有成,又看了看他的四名手下,才挤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似乎这样才更有安全感。

骆有成问道:“跟我说说自在城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死那么多人?其他人跑哪里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才由丁丁猫开口。

自在城的六位当家投奔蝶恋花后,基地里并没有多少人离开,从前的基地警卫接手了自在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大概两个多月前,蝶恋花的前女老板安筱蝶带着三名异能者突然到来,接管了这个基地。

丁丁猫听基地里的人议论,说是蝶恋花被人占了,女老板要在自在城东山再起。

蝶恋花覆灭是在半年前,时隔四个月才占据自在城,骆有成只能猜测这个胖女人这段时间是在避风头,毕竟当初自己把她揍得有点狠,连条内裤都没让她带走。

丁丁猫说女老板接管自在城的第一个月,一切都正常。但七月下旬的时候,基地里来了一只五米高的白猴子。白猴子很厉害,子弹打在身上连毛都没掉几根。

白猴子抓走了基地里的三个女人。丁丁猫说到这里的时候,人也跟着瑟瑟发抖。魍确实把她吓到了。

“安筱蝶怎么做的呢?”骆有成问。

“安大人和几位当家当时没在基地,回来后,就带着当家们追出去了。”

看来安筱蝶为了稳定自在城人心,还是蛮拼的。

骆有成问:“那些人都是白猴子杀的?”

丁丁猫摇头,继续讲述。

女老板安筱蝶带着手下离开后,将近十天都没有音信,直到四天前,安筱蝶回来了。出去四个人,回来只有她一个。

最恐怖的是,像座肉山一样的女老板,回来的时候,已经比常人胖不了多少了。

方脑壳比了三根手指,“起码瘦了三百斤。”

丁丁猫比了四根手指,纠正道:“四百斤。”

骆有成问道:“她有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

方脑壳和丁丁猫眼中都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似乎不愿意回忆。

猎狗不耐烦他们的表现,喝道:“快说。”

最终,还是方脑壳开了口。

“她疯了。”

第二百一十章 发疯的安筱蝶

“她疯了,她杀了好多人。”

这句话,方脑壳是吼出来的。故事的讲述人换成了方脑壳。

四天前,人们照例起床,上班的上班,拾荒的拾荒。

女老板安筱蝶回来了,穿着一个大裤衩子,踏着晨露,跨过基地的大门。

她肉滚滚的身子瘦了四五圈,原本身上层层叠叠的游泳圈,像被放了气,皮子一层层耷拉下来,就如压面机刚刚压出的面皮,堆叠在那里。

她痴痴傻傻的神情,把门口的警卫们吓坏了,跑得动的跑了,跑不动的就近找个角落蜷缩起来。

安筱蝶没有难为警卫们,她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对人们的小声议论充耳不闻,直到看见一个穿着白t恤的中年人。

安筱蝶当时像受到惊吓一样,蒙着脸蹲下去,声嘶力竭地大叫。吃瓜群众们围了上去,也包括那位穿白t恤的中年人。

安筱蝶突然暴起杀人,给白t恤中年人当胸一拳。隔着几十米都能听到了胸骨断裂的声音,中年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倒在地上吐血沫子,人当时就不行了。

骆有成问:“她就没说什么?”

“说了,她说‘白猴子,滚,杀了你’。”丁丁猫接过话。她离事发现场二十米,当场就吓尿了,两条腿哆哆嗦嗦根本迈不开步。

人群像炸窝的麻雀,四散逃开了。丁丁猫被人撞倒在地,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安筱蝶理都没理她,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身体减负后,女老板安筱蝶的速度提升了一倍不止,她在基地里狂奔,身上的肉皮子像鱼鳃一样一张一合,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方脑壳说:“那声音就像打快板。”

丁丁猫反驳道:“你胡说,快板怎么可能打得出这种声音,明明是放鞭炮。”

猎狗不耐烦地说:“别管快板、鞭炮了,赶紧说后来怎么啦?”

“后来……后来穿白衣服的都死了。疯女人每杀一个人都要喊一声‘白猴子,死’。”方脑壳说。

“老方那天也是穿的白t恤。我在疯女人之前找到他,让他把衣服丢了。”丁丁猫觉得自己很机智。

当天,很多人逃出基地,没再回来。

“怎么那么多人穿白t恤?”

丁丁猫说:“去年底有人在附近找到一个文化衫厂库房,里面堆放了不少没有喷字的t恤,全部便宜处理给我们了。料子好又吸汗,很适合夏天穿。”

骆有成心里为白t恤们默哀了两秒钟,白t恤被当成白猴子,这完全是无妄之灾。看来女老板是被魍折磨疯了,那几个失踪的手下估计也凶多吉少。

“你们知道那白猴子是从哪里来的吗?安筱蝶杀人后又去了哪里?”

两人都摇头,那时他们都吓死了,躲进屋里还来不及。

“猎狗,已经过了四天,还能凭气味找到安筱蝶吗?”

猎狗自信地说:“就是过上十来天,下过大雨都没问题。”

“那好。”骆有成起身,对方脑壳说,“带我们去安筱蝶杀人的地方,还有她住的地方。”

两个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除了家里,他们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骆有成说:“你们帮了忙,我就派人把你们送到蝶恋花,那里现在是我的分基地,有武装机器人守护,安全得很。如果想去北湖也可以,那里的人都要卖我个面子。”他唯独没说书院。

丁丁猫拉着方脑壳走到一边,两个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

“成……先生,我们想去北湖。”丁丁猫说。

“你们在那里很难找到工作哦。”骆有成善意提醒道。

“听说那里的人活得有个人样。”丁丁猫固执地说道。

“那好吧,我就送佛送到西,当我做件善事。”说完,骆有成拨打了北湖首领老林的腕式卫星电话。

“老林啊,我往你那里塞两个人,不介意吧……哈哈,那就谢谢你了,保证基本生活就可以了……好,他们俩的花费用度都算我头上,折合成武器也好,要其他物资也行。……行,晚点我就让人送他们过去,你跟小刘打声招呼,别又把我的飞翼打下来了。”

方脑壳两口子听得一愣愣的,如果不是骆有成身边的几个护卫队员个个英俊神武、制服统一、装备精良,他们都要把成娃子当成投资几千万开发冥王星冥府旅游度假村的骗子了。

“走吧!”骆有成对着他们偏了偏头。

夫妻俩手牵手踮着小碎步在前面带路,实在是成娃子的口气太大,让他们很受精……精神很受刺激,路都不会走了。一年前成娃子还在他家垃圾桶里捡走过小半块发霉的面糕,现在咋就人模狗样了呢?

要是骆有成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把他们丢进他自家的垃圾桶。

猎狗小声嘀咕了一句:“自在城的乡巴佬。”

骆有成在他后脑瓜上扇了一记:“我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猎狗捂着头没说话,脸上却喜滋滋的。

丁丁猫只知道三处杀人现场。尸体都被女疯子丢进了基地旁边的毛底河,安筱蝶在现场停留的时间也很短。经过了四天,气味已经很淡了,而且还很驳杂,要从中找到共同的气味分子,难度非常大。

猎狗说:“我们再去她住的地方,哪怕她十天半个月没回过家,我也能确认了。”

方脑壳两口子继续带路,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两人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安筱蝶的居所是一幢独栋别墅,也是前城主“恐怖蛛王”曾经的住所。走进别墅,骆有成差点以为进错了房子。两口子赌咒发誓,这里绝对是疯女人的家。

房间内部粉嫩粉嫩的,就像少女的脸。粉色系,萌萌哒。尤其是主卧那张无比宽大的床上,摆放着六个毛绒玩具,亮瞎了骆有成的眼。

猎狗说他在蝶恋花时,确实听说过女老板喜欢布偶和毛绒玩具。有人因为把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典藏版毛绒熊献给她,当上了一栋楼的楼长。骆有成也想起来了,当初他在安筱蝶蝶恋花的居所废墟中,曾经发现了大量的毛绒玩具和布偶。

骆有成忍不住搓了一下脸颊,真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巨肥婆,内心居然住着一个小姑娘。

猎狗将六个毛绒玩具都闻了一遍,“先生,没问题了。四天前,她应该回来过,味道还很重呢。”

“那行,今天再去会会女老板,半年不见了,怪想的。”骆有成说着大步向别墅外走去,“这疯女人,真是个麻烦。今天不抓了她,她要再杀人,我们还得来过来帮她擦屁股。”

三个一直尽职尽责充当人形背景的护卫队员不淡定了,赶紧追了出去。

“先生,要不还是等喷队来了再一起去吧。”

喷对?还喷错呢。现在的人读书少,叫出来的称谓都奇奇怪怪的。

骆有成问:“他们到哪里了?”

护卫队员答道:“在埋最后一批尸体了,很快就过来。”

骆有成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那行,这房子前面宽敞,你把坐标发过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方脑壳终于适应了骆有成的新身份,讨好道:“先生,要不到里面去坐?”

骆有成摆手说:“少女的心,和我气场不符,还是外面舒服。”

喷火娃还没到,石岩山的电话打过来了。他要骆有成的坐标定位。

“没你的事,别瞎参乎。”骆有成没好气地拒绝了。

“可胡哥说怕你有危险。”

“喷火娃带着十多个人呢,能有啥危险,好好打你的猎。”

不等石岩山再说话,骆有成就把电话挂断了。

喷火娃带着两辆飞翼过来了。看到两个巨无霸降落在门前的草坪上,方脑壳和丁丁猫震惊地无以复加。这时候骆有成如果说自己要陪三体人晒太阳,他们都信。

喷火娃带了十二名护卫队员,四台挖掘型智能。骆有成吩咐喷火娃把队伍分成两组,战力强悍的留下,其余人返回书院。除了猎狗,喷火娃留下了八名护卫队员,其余七人带一辆飞翼返回书院。

“你们回去前,到北湖转一圈,把这两个人送过去。”骆有成指着方脑壳说道,“我已经和北湖首领说好了,去了把他们交给门口的守卫就行了。你们先去帮他们把东西收拾收拾。”

当下有三名护卫队员陪着方脑壳两人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喷火娃,重武器带了没有?”

“回先生,带了一门电磁炮,还有两把粒子束枪。”

“嗯,够用了。挖掘智能也留下两台,万一一会儿又需要挖坑埋人呢。对了,身上有没有小型场景发生器?”

喷火娃说:“有一个,不算太逼真。”

“能用就行了,也就是拿来挡挡天上的卫星。”骆有成不以为意地说。

喷火娃有些吃惊:“先生,您这是要……”

“女老板安筱蝶是个小麻烦,那只把她逼疯的魍才是大麻烦。从前这些怪物不出山,现在居然跑出几十公里来抓人了。这根刺不取掉,梗喉啊。”

“好。”喷火娃答应一声,集合队员进行布置。

“猎狗。”

“在,先生。”

“安筱蝶是往哪边跑的?”

“东面。东西两方都有她的气味,但东面的气味更新鲜。”

“那好。”骆有成双手一击,站了起来,“我们先去东面抓了安筱蝶,然后往西,顺着她以前留下的气味找到那只魍,也算是为安老板报仇吧,哈哈。”

“不杀了这个女疯子吗?”

“留着她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据我所知,女人到了魍的手下,只能剩下一张皮和一副骨头架子,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陪三体人晒太阳,这必须是个梗,大家认不认同我不管。嘿嘿。不知道三体人的自己去度娘一下,或者去看看大刘的三体》。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调教护卫队

有猎狗这个气味追踪器,找到安筱蝶并没有花多少工夫。

安筱蝶躲在离自在城两公里外的一幢民居里。这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公寓楼,共有十七层,外墙上已经被各种攀援植物爬满。以旧纪元人们的观感,这绝对是一栋绿色环保建筑。

能够吸引安筱蝶在这里驻足的,恐怕是三楼一间公寓里的少女卧房,也是粉嫩系的,布置得非常温馨。大概是之前门窗密闭较好的原因,房间里居然没有多少灰。

公寓大门是敞开的,大门有明显的暴力破开的痕迹。

骆有成他们找到安筱蝶时,这个昔日的巨肥婆、现在的皮子女人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米高的毛绒熊猫,哼唱着怪腔怪调的小调。

“安筱蝶!”

看到骆有成,女老板安筱蝶的眼睛一下瞪圆了,满是惊恐。哪怕她现在神志不清,哪怕当初骆有成揍她时黑甲蒙面,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这半年来一直在她梦里萦绕。

他就是噩梦!是比白猴子更恐怖的家伙。

安筱蝶放下毛绒熊猫,手颤巍巍地指着骆有成,挤出四个字:“恶魔,该死!”

与骆有成一同上来的喷火娃和另外三名护卫队员立即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先生面前。两名护卫队员都直接掏出了枪,还有一人两手向前一伸,十根手指变成了十条小蛇,软软的,萌萌的。

骆有成拍了拍这名护卫队员的肩膀,“小蛇男,你那几根小玩意就别拿出来显摆了,等长大了再拿出来玩。现在就用手枪吧。”

还真是开玩笑,能真正对女老板安筱蝶杀伤的枪械,只有电磁炮和粒子束手枪。守护队出来带了两把粒子束手枪,一把在楼下,一把在小蛇男身上。不用大杀器,玩什么小蛇啊。

骆有成身上也有一把粒子束枪,但他不准备用,之所以他愿意等守护队过来,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实战能力。

小蛇男名叫文兰,刚刚获得了异能,还从未使用过。他想把第一次奉献给女老板,却被先生鄙视了。他泄气地收回了变身异能,去摸枪袋。

也就是这个时候,安筱蝶将毛绒熊猫猛地抛向护卫队员,身子却扑向了一侧的窗户。

毛绒玩具被两名护卫队员开枪击中,接着被一把火烧成了灰,小蛇男文兰的枪才刚刚掏出来。

安筱蝶已经撞破窗子。她这一撞很猛,把整个窗框都撞飞了,留下空荡荡的墙洞。喷火娃急忙呼叫二组拦截。

骆有成启动飞行靴从墙洞飞了出去,低头看到安筱蝶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就向杂木林跑去。窗框落地,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骆有成依旧没有出手,他还有暇回头看了一眼,大敞开的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但还能听到喷火娃在呼叫三组飞翼拦截。窗框带下了一大片攀援植物,就像在这栋绿毯建筑上留下了一块疤痕。

骆有成慢悠悠地飞着,好整以暇地跟在安筱蝶的身后。他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的护卫队不仅实战经验缺乏、临场应变能力不足,连身手和战斗素养都还没入门。身边有个军事教官就好了。

骆有成跟了两分钟,飞翼才跟了上来,绕到安筱蝶的前面。一名护卫队员从打开的尾舱门向女老板射击,或许是太紧张的缘故,开了三枪,粒子束才击中女老板的大腿,让她失去了奔跑能力。

还好,他们总算知道普通子弹对女老板根本不起作用。但看到护卫队员吃力地用束缚带捆扎女老板,骆有成再次摇了摇头。

“先生。”喷火娃赶了上来,表情尴尬。自己的队员表现差强人意,他作为临场指挥的队长,也算不上称职。

骆有成的面色很不好看,“回去后,找酋长,看看能不能找到旧纪元时军事训练的影像。我们没有教官,那就自己找教官嘛。”

“是。”

“攀爬跳跃必须加入训练科目。连三层楼都不敢跳,等你们跑完楼梯人早跑没影了。还有格斗术、射击,都是必选科目,没有好的身手,还当什么护卫队员。”

“是,先生。”

骆有成又转向小蛇男文兰:“异能也要加紧强化,几根面条都拿出来招摇,你信不信女老板跟你牵个小手,你的面条就能变成面团?”

文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们要记住,在对敌的时候,心里一定要清楚自己克敌制胜的最大依仗是什么。想在我面前表现?那些花里胡哨不实用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我只看结果。你们能毫发无伤地取得胜利,就是最好的表现。”

骆有成说这句话时,语气格外严厉。喷火娃和他的队员们都低下了头。

“抓捕安筱蝶,只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顿大餐等着你们,让我看看你们的表现,能否知耻而后勇。”

喷火娃抬起头,目光灼灼,“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没有用。我问你,对魍的习性,你了解几分?”

喷火娃又懵了,只能摇头。

“那你又凭什么保证?”骆有成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作为一名队长,一定要有获知、分析情报和掌控全局的能力,你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让自己的队员受到伤害,甚至搭上性命。可记住了?”

喷火娃身体站得笔直,向骆有成行了一个书院礼:“先生,我记住了,回去后我会加强学习,提升自己。”

骆有成叹道:“书院是该建一个图书馆了,到时候,我希望能经常在那里看到你们的身影。对了,守护队需要什么,你列一个清单,无论书院有没有,你都列上去。”

带一群没读过几年书的流浪汉重建文明,真心很累啊。骆有成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缓和下来。

“都过来吧,我和你们讲一讲魍。”

他用单片镜投射出魍的影像,详细讲解了魍的由来、喜居环境、生活习性和弱点。

一名护卫队员兴奋道:“到时候喷队一声令下,我们子弹全部往它裆部招呼。”

喷火娃刚才受了教训,没有急于发声。想了一会儿才说:“假如它有防备,我们无法击中它的要害呢?我们再商量一下,至少要准备两套预案。另外,为了防止被鬼王的监视仪和卫星监控到,行动细节也必须细化。”

骆有成很欣喜看到了喷火娃的变化,他没有再参与护卫队的讨论,起身走向飞翼。

安筱蝶跟个木乃伊似的,被丢在飞翼舱的一角。护卫队员们用了八根束缚带,捆她可是用了老鼻子劲了。粒子束在她大腿上穿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洞,很光洁,一滴血都没流。

当初骆有成追杀这个女老板,又是科斯米林速射枪,又是八刃镖,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也没破掉她皮肉的强悍物理防御。那个时候,他就特别渴望手里能有一把粒子束枪。

安筱蝶嘴巴被塞嘴器堵着,眼睛里面的恐惧却是要溢出来了。以她目前的神志,估计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怕骆有成。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对面是魔鬼。

“我问你个问题,你是怎么从魍那里活出来的?”骆有成报着一丝侥幸,取出了塞嘴器。

“恶魔,你走。恶魔,你死。”

骆有成等了一分钟,听到她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把塞嘴器重新塞进她的嘴巴。只能等回了书院,看看姐姐或者闫丰利有没有办法缓解一下她的疯病。

北湖首领老林打来电话,说已经把方脑壳和丁丁猫安置在一间公寓里了。骆有成交代他不用特别照顾,保证基本生活即可。他和这两个人非亲非故,以前甚至还有一些小矛盾,犯不着为他们欠老林很大的人情。

喷火娃前来汇报商议结果。骆有成说:

“不用汇报,商议好了就走吧,我只看结果。”

这一次,骆有成当了一个纯粹的看客。他坐进了飞翼的副驾驶,不时看一眼在林子里穿梭的猎狗。

猎狗确实把犬科动物的习性研究的很透,有时甚至会停下来,翘起后腿对着树干做一个撒尿的动作。不说他是人,所有人会认为他是条真正的狗。

到目前为止,猎狗是在此次行动中骆有成最满意的一名队员。

飞翼一直隐形跟在猎狗的后面,大约一个小时后,猎狗终于靠近了魍居住的山洞。他驻足观察了一会儿,变成了一只猴子,飞快地爬上了树,学着猴子的样子,从树枝间向山洞口荡去。

飞翼在距山洞三百米左右的一片草地上降了下来。在飞翼上,喷火娃就让人打开了场景发生器,模拟的依旧是草地。飞翼也始终保持隐形状态。

守护队员们藏身在场景之中,慢慢向山洞方向靠近。他们行进的速度不快,场景发生器不断地抓取着周围的景物,模拟着新的场景。场景发生器这样的应用方式,和战衣的隐形功能原理是一样的,只是效率太低了。

猎狗变的猴子很快回来了,他说魍不在山洞里,应该是外出觅食了。

喷火娃当即命令队员们返回飞翼等待,场景发生器内置能源只能维持两个小时,不能白白消耗在等待中。

骆有成看在眼里。脸上有了笑容。到目前为止,护卫队的表现还是让他满意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菜鸟猎魍

喷火娃又带着他的队员研究作战计划了。之前制定的三套方案没有因地制宜,都被他们自己推翻了。

这次他们测绘了地形图,对着电子沙盘,讨论伏击战计划。

场景发生器的作用半径是一百米,他们有近八千平米的活动空间。有人建议把场景发生器放置在山洞附近,在那里挖陷阱打埋伏。立刻招来很多反对的声音。

山洞附近树林密集,子弹或粒子束的运动路径会被树木遮挡。而且猴群出没,很容易被魍的“哨兵”发现。此外山洞口附近还有一只甲虫监视仪,提前毁掉监视仪有可能引起监控人员的警觉。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议了十多分钟,最后的定策是在山洞西南四百米处设伏。那里林木稀疏,猴子很少在那里活动。附近还有一道岩缝渗水形成的细小水沟。

护卫队决定在那里挖个深坑,里面插上木刺。再将泉水引入坑中,形成坑底淤泥。

魍一旦入坑,被木刺伤了蛋蛋,按先生的说法,它的防御力就会下降七成。再被淤泥拖住腿,魍很难迅速从坑里爬出来,那个时候它只能任人宰割。至于毁掉监视仪和把魍引入陷阱的任务,交给了猎狗。

骆有成对方案不置可否,任由他们去折腾。古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聚在一起敢跟诸葛亮掰腕子。能不能掰得赢另说。

商量完毕,护卫队又带着场景发生器出发了,后面跟着两台挖掘智能。

骆有成将椅背放倒,躺下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从车身传来的震动把骆有成惊醒了。

一只猴子在车窗外敲着玻璃,口吐人言:“魍要回来了。先生,我想借您的粒子束枪用一下。”

骆有成笑道:“怎么?一门电磁炮和两把粒子束枪还不够用?”

猎狗说:“电磁炮动静太大,喷队不想用。毕竟是个大家伙,三把粒子束枪保险一点。”

骆有成打开车门,把粒子束枪递给了猎狗。猎狗变的猴子接过枪,背在身后,一踮一踮地走了。他拿枪的模样,还真有点猥琐。

骆有成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队员们,开启了战衣的隐身功能,跟在后面。

伏击场地周围,护卫队员趴在地上,身上都盖着树枝茅草做伪装。场地中央的陷坑上也铺了草,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猎狗变的猴子跑到陷坑南面一米的地方,挖了个小坑,把枪埋了进去,又胡乱扯了几把草盖在上面。

猎狗做完这一切,两只猴爪往上一举,算是向队友示意,随后向山洞方向跑去。

骆有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觉得队员们挺逗。不管怎样,开始学着动脑筋就是个好事。

场景发生器也在这个时候启动,那个破绽百出的陷坑消失不见了。骆有成很担心引诱魍的猎狗自己先掉进陷阱,但看到猎狗刚才埋枪的地方多了一株小树苗,又安心了。不管怎么说,这里有十个臭皮匠。

地面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一只体型硕大的猴子蹲在山洞前大树上,有些不安。离他两米的一根树枝上,趴着一只金甲虫。他时而看看甲虫,时而又望向西面的山谷。很快,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猎狗一直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但看到这只白毛巨兽时,牙齿还是忍不住打颤。之前听方脑壳夫妇说白猴子身高五米,也只是在心中惊叹了一下。现在看到两层楼高的大家伙,视觉冲击力强大到让他脑子发蒙。平时跑个几十公里都不会多跳一拍的心脏,这个时候也加起了班,扑通扑通在胸膛里打小鼓。

猎狗通过目测,觉得这只魍的身高绝对不止五米。他暗叫糟糕,他们是按五米身高的魍挖的陷阱。

由于他现在是一只猴子,没有佩戴单片镜,无法和队友联系。现在跑回去通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魍蹦跳到离山洞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改成两条腿规规矩矩走路。

猎狗做了个深呼吸,向前一扑,抓住了那只金甲虫,他双手一拧,把这台监视仪拧成了两节,向魍的脑袋上丢去。

魍摸摸脑袋,转身抬头,困惑地看着树上的大猴子。

猎狗一不做二不休,从树上摘了一丛带刺的野果,砸向魍。野果刚离手,猎狗转身就逃,在树枝间快速穿梭。他的身后响起了魍的怒吼声。

骆有成隐身悬浮在半空,看见大猴子从林子边缘的大树上窜下来,四肢着地快速奔跑。他的身后林子里,树枝在剧烈地摇晃,树叶的哗哗声和树干断裂的脆响不绝于耳。

猎狗绕过陷阱,蹲在小树苗全息影像旁,抓起他埋在这里的粒子束手枪,对准前方。

“咔嚓。”腰杆粗细的大树折断,哗啦作响中,大树轰然倒地,白毛巨猴大步走了出来,更确切地说,是个白毛巨人。这头魍的五官已经十分趋近人类。

隐身在半空的骆有成使劲眨了眨眼睛,他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头魍,居然穿了一件合金内裤。在奔栏一战,鬼王一方损失了三十头魍,应该十分肉痛,现在为魍添置装备了。

猎狗现在很懵圈,对天发誓,他刚才真没注意这条铁内裤,否则的话,他会回来和同伴商议后再诱敌。

慌乱之中,猎狗开了一枪,粒子束击中“铁内裤”,在上面留了一个浅坑。猎狗又连续开了两枪,一枪击中胸口,一枪打中肩膀。粒子束并没有在魍的身体上开个洞,似乎只是烧掉了点毛。

猎狗的挑衅激发了魍的凶性,大步向猎狗冲来。冲了两步,就改成蹦了。猎狗心里凉透了,万一正好让它蹦过陷阱,他就死定了。他手一抖,被猴爪子握着的粒子束枪掉在地上,他转身就跑。

果真如他所料,魍跳过了陷阱,站在全息小树苗旁,打量着掉落在地上的粒子束手枪。

埋伏在北面的护卫队员从隐蔽处跳出来,端起自动步枪对着魍的后背开火。一边开火一边移动位置,以确保魍冲向自己时,正面是那个陷阱。

这一招果然奏效,被彻底激怒的魍转身向前走了两步,踩断了陷阱上的树枝,掉了进去。陷阱挖得浅了一些,站在陷阱里的魍大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现在也别指望刺桩能伤了魍的蛋蛋,粒子束枪都破不了铁内裤的防,遑论削尖的树枝。

虽然和预想的有很大的差距,喷火娃还是带着护卫队员们冲了出来,聚在陷阱周围,子弹和粒子束不要钱似的对着魍的脑袋倾泻。猎狗又折了回来,捡起那把粒子束枪,探头探脑,猴模鬼样。

魍闭着眼,低着头,嘴里不断地嘶号。

子弹和粒子束虽然让魍很狼狈,但对它造成的伤害远不足以致命。喷火娃正要让队员们退后,自己来放把火。魍的两条长臂却搭在了陷坑边上,双臂一用力,大半个身子出了陷坑。

一直猥琐看戏的猎狗这个时候动了,他冲上去,将粒子束枪沿着合金内裤和胯部的缝隙插了进去,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呺~”魍发出一声惊天惨嚎,身体落回了陷阱。猎狗的粒子束枪没有来得及收回,被合金内裤带了下去。

喷火娃对着魍张开的巨嘴喷出一道火龙,小蛇男文兰也趁机对着它怒睁的圆眼开了一枪,粒子束灼穿了它的眼瞳,射入脑部。惨嚎声戛然而止。

队员们纷纷坐倒在地,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战斗。

喷火娃踢了一脚文兰,“去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一分钟。”

两台挖掘智能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看来它们又要挖坑了。猎狗已经顺着魍的身子爬了下去,先生的粒子束枪他可不能弄丢。

骆有成撤去隐身,降落到喷火娃的身边。

“先生。”喷火娃身体站得笔直。

骆有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这场战斗,骆有成总体是满意的,毕竟都是一群新丁,已经学会用脑子打仗了。

战斗中暴露了一些问题,比如侦测不到位导致陷阱设置不合理,猎狗作为前哨人员与指挥官喷火娃之间没有通讯沟通方式。但临场的应变还是很不错的。一是后方策应人员通过横向跑动把魍诱入陷阱;二是猎狗掏蛋的神来一枪。毫无疑问,猎狗是今天的mvp。

猎狗带回了粒子束枪和合金内裤。他恢复成人形,把这两样东西拿到水沟里洗净了,才跑回来交给骆有成。骆有成接过粒子束枪插回枪套,指着合金内裤问猎狗:

“像这种战利品你会怎么处理?”

几名队员起哄道:“猎狗,穿上。”

猎狗撇撇嘴:“去去去,先生是要教我们常识呢。”

骆有成用集成在腕式军刀上的探测仪一扫描,果真发现了里面的跟踪定位装置。骆有成将合金内裤丢回坑里,说道:

“除非你手头有材料粉碎机,否则这种烫手的东西别往回拿。”

队员们去掩埋魍的尸体。喷火娃跟在骆有成身后。

“喷火娃,打伤安筱蝶的队员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他叫周子然。”

“横向跑动策应的那位呢?”

“王涛。”

骆有成道:“回去给文兰、周子然和王涛记三等功,猎狗记二等功。你作为队长,表现只能算马马虎虎,这次就算了。”

喷火娃点点头,他对自己的临场指挥也不是很满意。今天的战斗过于惊险了一点,没有猎狗救场,后果不堪设想。他虚心请教道:

“先生,如果对战术进行改进,要怎么做?”

骆有成笑道:“既然挖了坑,那就挖深点,活埋多省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梅朵的小心思

自在城南一里处的小山岗,骆有成抱着一只大陶罐往山下走。陶罐里是独眼老爹的遗骸。

这位抚养了骆有成和石岩山两年的孤寡老人,是他们在自在城中唯一的美好回忆。

自他们逃出自在城,两人都很抗拒回忆这个“垃圾场”。如果不是为了追查死尸的源头,骆有成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回到这里。既然来了,就无论如何都要把老爹接走。

骆有成无意去理会自在城剩余几百口人的死活,他们从未善待过自己,有些人甚至在独眼老爹被呕吐狂魔的酸液腐蚀成骨架时大声叫好。骆有成没有亲手宰了他们,已算是格外开恩。

他愿意帮助方脑壳和丁丁猫,是因为这两个人多少还有点同情心。虽然没给过乞儿们好脸色,但也从未辱骂过他们。

上了飞翼,骆有成给石岩山打了个电话。

“岩山,让人赶紧打印一副棺材,然后带上你媳妇,到广场上接老爹。”

电话那头的石岩山愣了一下,答应了一声好。

骆有成又拨通了柳莹的电话,让她到广场等候。

飞翼降落在广场上时,柳莹和石岩山小两口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骆有成的所有亲戚和书院的高层。

骆有成的本意是自己和石岩山带着各自的女友送老爹入土,没想到惊动了这么多人。这样也好,让老爹葬得风光体面一些。

棺木打印地十分精致,古铜质感,花纹繁复精细。骆有成和石岩山两人将老爹的遗骨转移进棺中,兄弟俩抬棺前往墓地。

石岩山已经让人在苏远庆一家人的墓旁挖了个墓穴,墓碑上的文字十分简单,“养父独眼老爹之墓”,立碑的人落款是“长子骆有成,媳柳莹;次子石岩山,媳张丽丽”。

“有心了。”骆有成拍拍石岩山的肩膀。遗憾的是,老爹未在这个世上留下自己的名讳。

安葬完独眼老爹,骆有成找来闫丰利,问他有无办法抑制安筱蝶的疯病。

抗精神病类药物配方,在闫丰利的智脑中就有现成的,只需要花点时间配置。

“您让人把她抬到我的实验室吧,您是有什么话要问她吧?我可以让她维持几个小时的清醒时间。”

看到安筱蝶现在的狼狈模样,闫丰利十分舒爽。当初安筱蝶把他关在地牢里,让他研制忠诚和勇敢药剂,如果不是先生解救,他一辈子恐怕都见不到天日。

骆有成叮嘱道:“不要解开她的束缚带,别看她现在瘦了,一样极度危险,她在在自在城杀了一百多人呢。”

“你放心。”闫丰利说完,跟着护卫队员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在湖边用意念力玩水人的时候,耳朵里传来酸爽到极致的酥麻,惊得他一哆嗦,湖面上的水人立刻散成了水花。

二货又玩加急模式?骆有成习惯性地在心里咒骂商士隐。接通电话,那头却是闫丰利。对这位大叔,骆有成倒是不好发脾气了。

“先生,安筱蝶现在清醒了,您要问话就需要抓紧了,药物作用时间就两个小时。”

“好,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骆有成略作思索后,呼叫了林小妖。

“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惊喜,但立刻又恢复了下级对上级的恭敬,“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骆有成没有留意林小妖的语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安筱蝶这个疯婆娘。

“你到老闫的实验室去一趟,帮我审个人。书院的情报部门虽然还没正式成立,但今天是你的第一战,必须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务。有没有信心?”

“让他说真话吗?您放心好了。我这就去。”

骆有成继续道:“等等,你那里有没有毛绒玩具?大一点的。”

林小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道:“您需要定做一个毛绒玩具?”

骆有成不耐道:“有没有?”

“有的。”

“那就带上。多带几个,有用。”

收线后,骆有成通知了商士隐,后者作为未来情报科的一把手,必须在场。

骆有成回主宅邸取了一只场景发生器,向实验大楼走去。林小妖和商士隐已经到了,正隔着单面透视镜看观察室里的安筱蝶。

林小妖看到自己谈话的对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人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跟个沙皮狗似的。”

骆有成板着脸说:“赶紧适应她的样子,你今天是她的知心话大姐姐。”

撇过头,骆有成自己也笑了起来。林小妖不说也就罢了,听过之后再看安筱蝶,越看越像沙皮狗。

林小妖深吸一口气,“好吧,沙皮狗也挺乖萌的。”

骆有成看见安筱蝶身上的束缚带已经解开,不放心地问闫丰利:“你确定她不会对林小妖造成伤害?”

“我给他注射的药物含有神经肌肉传导阻滞剂的成分,她现在的力气比普通人还小。”闫丰利解释道,“她如果被绑着,哪怕小妖的真心话异能再强,她也会有所警惕。”

骆有成点点头,掏出场景发生器递给商士隐,“把场景设置成小女孩的卧室,最好是粉色系,这疯婆娘好这口。”

“原来先生是想让她彻底放松。”林小妖领会了先生的意图,举着手中的毛绒猴问道,“先生确定她喜欢这个?”

骆有成眼睛瞪圆了,开玩笑,猴子一拿进去那女人就要癫狂,打多少镇静药物都没用。

“这个不行,还有其他的吗?”

林小妖一指工作台,“都在那儿了。”

骆有成一看,觉得自己也要疯掉了,白猴子、黑猴子、棕猴子……“只有猴子?”

林小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现在的女人做梦都想生小猴子,咱们书院就猴子玩具好卖。”

骆有成狠狠地抓了一下头发,对商士隐说:“全书院找找,谁能提供非猴类毛绒玩具,给她放假一天。要快点,这女人只能清醒两个小时,我们的时间不多。”

“一分钟搞定。”商士隐笑着走到一边打电话,“梅朵啊,把你的毛绒玩具送到实验大楼来……对,就是当道具,抱一会儿就还给你……提供一个给一天假期……好,要快,别人先拿来了就没你啥事了。”

收了线,商士隐得瑟地耸了耸肩。

“你怎么会认为梅朵的毛绒玩具不是猴子?”林小妖对这个未来的上司不服气。

商士隐挑了一下眉毛,十分欠揍的模样,“书院里最不喜欢猴子的两个姑娘,一个丽格格,一个梅朵。别问我为什么,自己去想。”

丽格格曾被猴子掳走,梅朵的曲珍阿妈也被猴子抓过,这在书院不是秘密。林小妖不得不承认这个贱贱的家伙脑子是好用的。

不到五分钟,梅朵就抱着一个大纸箱跑来了,两条腿甩得麻利,生怕有人抢走了她的假期。林小妖往里面一看,果真没有猴。

梅朵把箱子往商士隐手上一放,嚷道:“六天假期。”这小姑娘为了假期把自己的存货搬空了。

骆有成摸了摸梅朵的头,宠溺道:“就让梅朵好好玩六天。”

“先生哥哥最好了。”梅朵抱了抱骆有成的腰,随后好奇地向观察室望去,“是谁要道具啊?”

小姑娘看到安筱蝶,立刻发出一声惊叫,跳到商士隐面前,抢回了她的箱子。她的玩具被这个丑女人抱过,那就铁定不能要了。

“梅朵不想要假期了?”商士隐笑嘻嘻地问。

小姑娘蹲在地上,小脸纠结得都要拧成一团了,既舍不得假期,又舍不得玩具,最后从箱子里选了一个最小最丑的。

骆有成蹲在她的身边,说:“梅朵,你选一个最有纪念意义的出来,其他的交给我。用一个,陪你两个新的,明天兑现。”黑箱分拣中心里,应该不缺这类玩具。

“那假期呢?”对骆有成的承诺,梅朵丝毫不会怀疑。

“照算。”

“耶。”梅朵开心地把箱子往骆有成面前一推,蹦蹦跳跳跑远了。

“该你上场了。”骆有成对林小妖仰了一下头。

林小妖却没动,脸上已经露了怯。刚才她已经从闫丰利那里得知了安筱蝶的真实身份,蝶恋花的女老板可是能让女人止哭的神人。骆有成是没法陪林小妖进去的,他之于安筱蝶,比猴子更恐怖。

“我陪你去,”商士隐一把搂住林小妖的肩膀,林小妖甩了两下居然没有挣脱。

商士隐嬉皮笑脸地说:“不要这样嘛,以后呢,我们就是好搭档,好闺蜜。”

听到“闺蜜”两个字,林小妖不挣扎了。

骆有成看到那二货的做派,知道林小妖一辈子也爬不到他头上去了。

“小妖,有两件事你要帮我搞清楚。第一件,蝶恋花的斥力靴是从哪里来的?第二件,她是怎么从魍那里活下来的?”

骆有成问第二件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斥力靴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史湘云即便手上有损毁的斥力靴样本,也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一体成型无法拆装固然是主因,但也可见这种靴子的科技含金量。

蝶恋花拥有七双斥力靴,要说他们无意中从某个前军事基地挖到宝,骆有成是不信的。史湘云说过灾难前这项技术并未问世,骆有成宁愿相信自己的奸夫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女魔头讲故事了

骆有成第一次见识林小妖吐真异能的恐怖。

女魔头抱着玩具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真心话小姐姐哭诉。故事从她记事时开始讲起。

她因为食量大、体型胖被家里人嫌弃,被熊孩子欺负。被欺负的过程安筱蝶讲得很详细,这里就不赘述了,总之被欺负七年。

因为渴望朋友,所以十岁那年,她答应和男孩子做一个爸爸妈妈们都喜爱做的游戏,却不想被对方用一个瓶子戏耍了。被家人发现后,她被揍成半身不遂。

确切地说,是被她父亲不小心从阳台上推下去的。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她父亲,她臀部的重量导致她重心很容易后仰。如果不是有一身肥肉垫子护着,就不是瘫痪那么简单了。

她恨熊孩子,恨家人,恨世上所有的人。唯一能让她暖心的只有默默陪伴着她的布偶。

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灾难来了,她家里的人都被超级博士病毒化成了血水,她却奇迹般地站了起来,还因祸得福获得了异能。

她的食量更大了。她用蛮不讲理的拳头和那身能抵御子弹的皮肉,独霸了一家大型超市。半个月后她从超市里出来,体重已经从三百斤直线飙升到了六百斤。

随后她征服了一批异能者,用了短短一个月时间,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蝶恋花。势力成立的庆典上,她当众把用瓶子戏耍过她的熊孩子坐成了一张饼。

闫丰利感慨道:“这是一个什么家庭啊,居然制造了这样一个女魔头。父母要给孩子多点关爱,也不至于如此。”

骆有成点头,却无意瞥见了腕式军刀上的时间,吃了一惊。从三岁到十岁居然讲了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加上之前耽误的时间,安筱蝶最多还有半小时的清醒时间。

建立势力后,能讲得故事更多,按这个节奏,骆有成估摸着在她今天发病前,最多能讲到十一岁。

林小妖正在扮演认真倾听的知心姐姐,骆有成不好给她打电话,只好联系商士隐。

商士隐从房间出来,快步跑到骆有成身边。“先生,什么事?”

“让她说重点,那两个问题!时间不多了。”

商士隐为难道:“我刚才问过小妖了,她说现在能确保让人说真话,但对一些固执的人,要引导到某一个话题还有难度。这个疯女人就很固执,她有倾吐的欲望。打断她的倾述,可能会引起她的警惕。”

骆有成有些无奈地看向观察室里的两人。商士隐走后,林小妖有点紧张,面部肌肉变得僵硬。

安筱蝶突然停止了倾述,歪着脑袋看林小妖,“你在害怕我?”

林小妖挤出一个笑容,“不,我在想你故事里的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坏?”

安筱蝶大嘴咧开,很高兴找到了知音,接着讲她十一岁时发生的故事。

“你过去吧。”骆有成对商士隐说,“你不在,我怕林小妖神经绷不住。”

商士隐回去后,林小妖果真放松下来。

“老闫,下次用药是什么时候?”这一次得不到答案,骆有成只能分段审讯了。

“明天吧。我下的药有点猛,用多了我怕她撑不住。”

以这样的效率,看来明后天也未必能得到答案,后面两天也没必要在这里守着了。万幸的是,骆有成眼中大妈级的安筱蝶,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八岁。否则真要讲到四十八岁,不等骆有成抓狂,林小妖首先要疯掉。

安筱蝶十一岁时已经开始虐杀肉芝,这一暴虐血腥的过程她讲述地无比详尽。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根本无法承受。

骆有成看到林小妖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还在努力维持着笑容。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异能,并不算是什么好事。如果有人向自己倾倒一大堆情绪垃圾,自己会怎样?骆有成非常认真地想了一想,结论是自己会暴起揍他丫的。

安筱蝶讲完被她虐杀的第一个肉芝,骆有成就让闫丰利终止了谈话。安筱蝶那张椅子的椅面上弹出一根近三寸长的合金针头,刺破她厚厚的脂肪,将麻醉药液注射入臀大肌。如果不是事先对她使用了肌肉松弛药剂,合金针头对那层比大象皮还坚韧百倍的皮肉还真没办法。

安筱蝶脑袋一垂,昏睡过去。三名护卫队员立刻进入观察室,用束缚带将安筱蝶捆绑起来。这三名队员骆有成已经很熟悉了,文兰、周子然和王涛,他们近期的职责就是看管女老板。

林小妖从观察室内走出来,脸上带着倦色。

“真没办法引导她的话题吗?”骆有成问道。

女老板的负能量实在太大,任由她倾述,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作为倾听者的林小妖心理承压太大。不消几天,倾听者的心理没准也会出现问题。

林小妖摇摇头,“我试过用异能干扰她的谈话进度,但没用,她很执拗。或许应该从一个倾听者转变成谈话参与者,用语言进行诱导。这不是我的长项,我还在学习。”

“辛苦了。”骆有成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骆有成鼓励下属的习惯性动作。然而这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却让林小妖心却猛地一颤,随后觉得心情无比放松。女老板用了近两个小时堆砌在她心头的垃圾,被这一巴掌拍飞了。

我要是莹莹妹多好?林小妖隐藏了小半年的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自己倒底对先生还是不死心。

“士隐,这几天审讯安筱蝶,你都要在场。”骆有成不知道林小妖的小心思,他对商士隐吩咐道,“另外,每次完成后,你带小妖去丽水湾泡温泉放松一下。这活还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这句话让林小妖的脸上绽放出一朵花。

商士隐搂着林小妖的肩膀,“走,搭档,泡温泉去。”

林小妖对骆有成莞尔一笑,任由商士隐推拥着离去,垂在身侧的手去却握紧了。

骆有成撘住闫丰利的肩膀,“老闫,做得不错,或许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得到我馈赠的大礼。”

闫丰利笑着摆手:“我有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礼物了,我很满足。”

骆有成环住他肩膀的手用力紧了紧,随后离开了老闫的实验室。

三楼的楼道上,骆有成意外地看到了史湘云。帅帅的奸夫哥此时却头发蓬乱,两眼无神,仿佛走路都能睡着似的。

“奸夫哥,你出关了?”

“小弟。”史湘云眼睛一亮,人一下就清醒了,“快来,快来,正说要去找你。”

史湘云把骆有成拉进他的工作间,房间里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朝着史湘云飞过来。一个沾到了史湘云的头发上,一个悬浮在他头顶。是一把梳子和一个吹风,开始卖力地为他整理发型。

史湘云没去理会它们,从地上提起一个箱子放到工作台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细零八碎的小玩意,不知道有什么用。

“奸夫哥,你还是先补一觉吧。”骆有成担忧道。

“才睡了起来,刚才在醒瞌睡。”

史湘云先对箱盖内板眨眨眼,又把手掌按在上面。箱子的边缘发出蓝色的毫光,放着零碎的物件那一层被顶了起来。底下还有一个夹层,放着幽幽的蓝光。

史湘云急急忙忙地把用来作掩护的隔层放到工作台上,用的力稍大了些,一些小零碎撒到了台面上。

工作台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骆有成仔细一看,有点像纸片剪成的竹节虫,有三只。细长的脚支撑着纸片一样的身体,爬到散落的小玩意旁边,抱着这些小物件往那个隔层盒子里面放。

“挺有意思的小东西。”骆有成笑道。几个月没有进奸夫哥的实验室,这里似乎多了些生气。

史湘云两只手在箱子上方的光屏上快速点击着,“这几个是做来玩的,可以帮我收拾一下工作台。都是很简单的智能,只能做点粗活。你要是喜欢送你几个,往房间里一丢,针头巴脑的东西就不怕找不到了。”

骆有成说:“你还是给我姐吧。”

这小玩意对邋遢之王米豆豆绝对有用,能有效提升她的生活品质和生活体验。

“我早就给她了,你没觉得你姐的房间整洁多了?”史湘云面前的光屏发生了变化,出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几何方块,一拨一点,方块或聚或散。“稍微等我一下,开箱取货不太方便,我做一下调整。”

骆有成看到方块,眼中一喜:“你掌握了四维模块语言?”

四维模块语言是基于叠箱理论的新生代计算机语言,在旧纪元时仅应用于黑箱快递系统。作为黑箱公司的核心技术,苏远庆并没有将之公诸于众。

史湘云仅仅接触黑箱几个月,就掌握了这门计算机语言。骆有成怀疑奸夫哥的智商已经直逼250了,250似乎不怎么好听,那就249吧。

史湘云很快完成了调整,伴随着轻快的嗡鸣,一个泛着蓝光的立体蜂巢从箱子里升起,满满的科技魔幻既视感。

“四维模块非常先进,但不适用于大部分人,对空间感、时间感和逻辑思辨能力要求太高。我现在理解苏远庆当初为什么不把这项技术向社会公布了,普通人学不了,被骇客掌握又会对黑箱系统构成威胁。”

史湘云用指尖击碎了一块六面体,菜单泼洒得满屏都是,“我只学会了最初级的应用,离掌握还差着远呢。这个蜂巢存储箱,只能算是最初级的黑箱,我的练手之作。”

他用手指戳中了一个逃逸中的子菜单项,从里面拉出了一个细小光团。手指一弹,光屏的一侧探出一张怪鱼嘴,把光团吞了进去。

蓝光蜂巢缓缓转动,一个六边形蜂房脱离了蜂巢,悬浮在上方。史湘云从里面取出一张膏药。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为泰迪打个架

骆有成不可置信地望着史湘云,这么高端魔幻的储藏箱里,拿出来的居然是狗皮膏药。

“别急,转过身去。”史湘云不由分说地把他拨了一个圈,把他后衣领上的装饰扣智脑取了下来,撕掉“膏药”上的保护薄膜,贴在了他的衣领上。把装饰扣重新装回去后,他又在骆有成的单片镜上操作了一番。

“戴上,试试。”

骆有成戴上单片镜,发现多了一项功能——记忆头盔。头盔的样式很多,黑金面甲、牛头盔、蚁型面甲、外星异型甲……骆有成最终选择了大气沉稳的科斯米林半面甲。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沿着后颈往上爬,很快漫过了他的头顶,向下垂落。

史湘云打了个响指,骆有成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屋子里。半面甲只露出了鼻翼、嘴巴和下巴,其他地方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头盔泛着淡蓝色的光,很契合骆有成的战衣。

骆有成问:“我听姐姐说你在研究变形记忆材料,难道就是这个?”

史湘云说:“对,一个月前,士隐给我打电话,说你被哼哈将的异能砸了脑袋。我就开始做这种护具了。”

“士隐那家伙,我还以为他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他让我保密,我连你姐姐都没告诉。话说,你的病还想瞒多久?”

骆有成咬了咬嘴唇,无奈道:“巫妹一回来全交代了,现在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

史湘云哈哈笑了一声,不再说这个话题,“还记得能屏蔽丽格格异能的材料吗?这里面就有那种材料的成分。格格的异能是将力作用在延髓,陈达勇的心锤作用于心脏,哼哈将能对大脑造成震荡伤害。共同点是作用力伤害的都是人体的某个内部组织,而且必须通过发声才能施加。”

史湘云打了个响指,接过智能递来的水杯,“这种材料能有效隔绝类似异能。看看你的衣服和裤子。”

骆有成这才注意到衣服和裤子上都覆着一层淡蓝色的丝网,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这让他欣喜若狂,他虽然能够用意识波在体内某个器官上组成防御场,但不同的异能针对脏器组织不同,他无法做到给每一个组织器官都装上防护罩,所以依旧是防不胜防。现在,记忆头盔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骆有成啧啧称奇:“没想到一张狗皮膏药,居然这么神奇。它不应该叫记忆头盔,叫声控类异能屏蔽甲。”

史湘云笑着抿了一口茶,“回头你可以找丽格格试试。对了,你的战衣有破损,虽然修补过,但破损处已经丧失了防护能力。你把衣服留在我这儿,我还有点边角余料,正好把它们用了。”

骆有成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一个书院先生,光着膀子出去不好吧?你到我那里去,我正好有两样好东西要给你,顺便把衣服换了。”

史湘云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水,“你的好东西一向都不一般,我很期待。”

两人刚走出实验大楼,就看到徐婶婶慌慌张张跑过来了。

“先生,不得了了,打起来了。就在食堂前面,打群架。”

“走,先去看看。”骆有成拉着史湘云往食堂走去,“徐婶,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王蓓蓓那个骚蹄子,晚上同时约了三个小伙子。这不要争王蓓蓓今晚的归属权吗?”

“妈的,一群牲口。”骆有成骂道。

徐婶婶道:“他们还各自找了帮手,八人混战。”

食堂门口,一群人激战正酣,彼此似乎都没有明确的对手,逮到谁打谁。

骆有成大脑有恙,没办法用意念力把他们举起来,只能分成八股,往八个人身上一撞,顿时人仰马翻。

“长本事了啊?都敢打自家兄弟了,都给我起来。”骆有成喝道。

八人从地上爬起来,站成一排,低着头。

“把头都抬起来。”

八人抬起头,个个鼻青脸肿,眼神闪烁游移。骆有成咦了一声,文兰、周子然、王涛赫然在列。其他五个他都叫不出名字,想必都是从蝶恋花选调过来的。

“你们不好好看管安筱蝶,跑这里打架来了?”

文兰弱弱地说:“到饭点了,闫叔让我们下来吃饭,看有人打架,帮着劝架来着。”

“劝着劝着就和他们动手了?可真能耐。”

王涛振振有词:“这帮狗日的不听劝,我是护卫队员,我在执行公务,他们袭击执法人员。”

“放你狗屁,王涛,你少扣大帽子,别以为你披了张护卫队的皮就当自己是个人物。”额前留着顺毛刘海的男子骂道,“在蝶恋花的时候,就你爱挑事,出门买根腊肠都要打一架。先生,他们是拉偏架的。”

骆有成瞪着顺毛刘海:“你叫什么名字?”

顺毛刘海立刻低下头,小声道:“春风。”

三个护卫队员,只有周子然没有为自己辩护。

骆有成喝道:“其他人都报上名来,不用我一个个点。”

剩下的人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小卷毛叫逢不识,刺头叫云书尘,妖里妖气的奶油小生叫纳豆查,个子不高的小帅哥叫林间周。

经过一番盘问,骆有成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蓓蓓这个母泰迪分别约了春风、纳豆查和林间周晚上到她屋里,这是三种迥然不同的风格。

中午吃饭的时候,提到了王蓓蓓,三人才知道都被约在了同一天。林间周先撂了饭盘,三个人一拍即合,打一架决定王蓓蓓的归属。

三人战力旗鼓相当,不分伯仲。林间周拳头硬,但打架时老爱走神,幻想一下美女。春风的速度快,号称七倍速的他,拳头却像胶泥做的,打在人身上就是被小女生用小拳拳捶胸口的感觉。纳豆查全靠一张嘴,说话很毒舌,牙口还倍儿好。

文兰和周子然还真是拉偏架。周子然和林间周是表兄弟,文兰则是受人所托照顾纳豆查。王涛倒是没帮谁,他是传说中的平头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有架打绝不会错过。逢不识和云书尘是真正劝架的,不过劝着劝着也上了火。

“这么说你们都是刚从蝶恋花过来的?”骆有成心里很窝火,酋长和林小妖都是选了些什么人过来,一个个名字怪里怪气也就算了,脾气还那么暴。回头非教训一下这两人不可。

“先生。”十二秒和喷火娃闻讯赶来。

“这就是你带出来的队员?”骆有成冲着喷火娃发火了。

“我这就带他们去禁闭室。”喷火娃道。

“你用关禁闭来糊弄我?”

喷火娃挠了挠脑壳,立正说道:“每天训练量加大三倍。”

骆有成脸色总算缓和了点:“这个可以有,免得他们精力没处发泄,但还不够。”

喷火娃把脑袋都要抠烂了,才想出了一个方案:“我组织他们学习,学纪律,学文化。”

关禁闭、加大训练量都没有反应的文兰、周子然和王涛顿时鬼哭狼嚎,春风、逢不识和云书尘等人则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然而骆有成下一句话,让他们的表情凝固了。

“你们五个,也别回自己的科里了,跟着他们三个一起训练,一起学习。什么时候喷火队长满意了,你们再回去。”

春风等五人也跟着嚎了起来。

“嚎什么嚎?记着,每人要写一万字的检讨书。喷火娃,把文兰他们三个的书院军功章收回来,让他们用检讨书来赎。”

周子然小声说道:“先生,我不认得字。”

文兰说:“我认得一百多个字,可不会写。”

王涛也想说话,却被喷火娃一声霹雳爆吼堵回去了。“不会就学,再叽叽歪歪,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回蝶恋花。”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蝶恋花虽然算不上地狱,但充其量也就是人间的贫民窟,哪里比得上书院这个人间天堂。

骆有成吩咐喷火娃重新安排书院的老队员看管安筱蝶。不是他信不过来自蝶恋花的队员,安筱蝶毕竟是他们的前老板,总要避嫌不是。

随后,他又让十二秒去把罪魁王蓓蓓带过来。商士隐和女巫的感觉很准,王蓓蓓这只精力旺盛的母泰迪果真把书院搅得鸡犬不宁。

骆有成拍了拍手,说道:“这些惩罚措施从明天开始执行。你们既然撂了饭盆子,那午饭也就不用吃了,下午呢,你们绕着书院围墙跑五圈。”

文兰小声嘀咕道:“还好,五圈下来还不到10公里。”

春风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速度,他跑完五圈,应该还有闲暇坐在墙角吃瓜看戏。

骆有成幽幽道:“我话还没说完。你们有一下午的时间慢慢跑,所以不用急。我的要求是,所有人必须同步,每跑出一百米,必须停下来,和另外七个人拥抱。接着八个人手牵手跳锅庄,边跳边唱……”

骆有成左右看了看,向人群中的猎狗招了招手:“你说唱什么词?”

猎狗歪头想了想:“我们都是好兄弟,相亲相爱并蒂莲。小手一牵不分离,小嘴一亲比蜜甜。”

骆有成手一挥,“就它了。贡布大叔,你是中音,你来定个调子。”

八个人扭扭捏捏地跟着贡布唱了五遍,基本在调子上了,才生无可恋地跑向围墙。实在太臊人了,他们宁愿像在蝶恋花一样,犯了错被抽一顿鞭子。还有一万字的检讨书,不知道用一年写得完不?可怜的军功章,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显摆呢。

骆有成把腕式军刀解下来递给猎狗,“给他们测距,每隔一百米喊停,你乐不乐意?”

猎狗欣喜将军刀戴在手腕上,追着那八个人去了。过些天他就是情报科的人了,他可不怕得罪这些二货。

骆有成似乎还不尽兴,对围观群众们喊道:“下午手头活不多的,允许你们跟主管请假,愿不愿意帮我监督他们啊?”

不干活还能看戏,傻子才不愿意。一时间相应者甚众。徐婶婶更是一溜烟地跑了,相信在她的自媒体播报后,要不了多久,书院里有点空闲的人都会来赶热闹。

“你来了?”骆有成这句话是对胡永胜说的。胡永胜来了很久了,一直站在先生背后看他发落这群不安分分子。

“先生,您这招实在高明,永胜学到了。”胡永胜并不擅长口头上的马屁功夫,这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

骆有成冷冷道:“拍马屁不是你的长项,我也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新人是你招的,他们的素质教育交由你负责。”

胡永胜急忙应是,在单片镜里增加了一条备忘录。

远处,不时传来人们的哄笑声和猎狗的叫嚣声:

猎狗:“春风,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有狗在追你吗?”

春风:“你不就是一条狗吗?”

猎狗:“文兰,你抱起人来怎么跟娘们似的?用点力,拿出兄弟间的基情。”

文兰:“先生都说了我的手指像面条,你是在质疑先生的话吗?”

猎狗:“周子然,你抱林间周怎么还摩擦上了呢?说基情你还真当真了?”

周子然:“老子就把他当美女了,咋样?”

猎狗:“王涛,你的精气神呢?这还是我认识的平头哥吗?”

王涛:“信不信老子用酒瓶子砸你?”

猎狗:“逢不识、云书尘,唱歌怎么软绵绵的?没吃饭吗?”

逢不识和云书尘是老实孩子,立刻把嗓子的音量开到了最大。

……

猎狗,猎狗。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蛮好使唤。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给泰迪挖个坑

骆有成和史湘云把午饭吃了,又在食堂三楼的会议室等了近十分钟,王蓓蓓才被十二秒带过来。

这个母泰迪知道自己惹了祸,躲了起来。十二秒回安全科调看了监控,才把她找出来。

骆有成板着脸,手在会议桌上敲了敲,“说说看,同时约三个人是什么意思?你是嫌书院不够热闹吗?”

史湘云端着一盘水煮毛豆,乐呵呵地看戏。胡永胜坐得端端正正,脸上没有表情,但单片镜却开启了录像模式。先生的惩戒措施远比他的粗暴体罚睿智有效,他很好奇在不用忠诚与勇敢药剂的情况下,先生如何收服王蓓蓓。

王蓓蓓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脸上却没有一丝惶恐。“一个人不得劲,所以我才同时约了他们三个,谁知道他们会跟群疯狗一样打起来啊?”

真是只精力旺盛的母泰迪,骆有成觉得头好痛,心好累。“你以后是不是还想同时约五个、六个?”

“可以啊,半分钟女王他们家不是一对五吗?”王蓓蓓脸上露出神往之色,“我有信心打破她的纪录。”

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骆有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

书院里一妻多夫的家庭不是没有,半分钟女王、曲珍、旺姆,都是一对多,但她们的家庭都很和谐。这只单身泰迪却是惹事的主,给她一个加强连也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emm,”史湘云吐出一颗毛豆荚,“用你姐姐的话说,她的欲望是由基因决定的,天性,天性。”

不就是天生荡妇吗?不愧是奸夫哥,骂人不带脏字。骆有成心情好了一些。

“你喜欢寻求刺激?”史湘云问道。

王蓓蓓向史湘云抛了个电眼,只可惜她的魅功对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都没用。

“还是史哥哥最了解我,真不怪我,要怪只能怪那啥基因。人家也不想这样的。”王蓓蓓做了一个羞涩的表情,把头微微低下。

她这番做派,换作文兰这群二货在场,早就扑上去了。

“确实不怪你。”史湘云的话让王蓓蓓心有戚戚焉,“我倒是有个办法,既让你身心得到满足,又不扰乱书院的正常秩序。”

王蓓蓓猛地抬头,习惯性抛了个媚眼,意识到自己只是做徒劳的无用功,又收了魅功。她两眼放光,就像二哈看见了“黄金”大餐。

史湘云问:“听说过‘返真实境’吗?”

灾纪元十八年,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读书都是件奢侈的事。没有文化的王蓓蓓,自然听不懂这么高端的名词。史湘云耐着性子将返真实境科普了一下。

“我那个圈子里有个哥们是色胚,他做了一个实境游戏。我记得在哪台服务器里有个备份的,应该能找到。”

王蓓蓓用手掩住口,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眼瞳的光可一点没减弱,“你是让我和假人那个啥?”

史湘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穿上体感服和真人无异,而且,随你怎么折腾都行。只要你体验过,你会觉得书院的小男生味如败絮。”

“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能体验一下?”王蓓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女人能做到这么没脸没皮,倒是让骆有成有些佩服她了。

史湘云嚼着毛豆,很是享受,“体验的前提是你要游戏通关,每过一关,你可以获得一次体验机会。你不是喜欢刺激吗?我保证这个游戏绝对符合你的口味。”

史湘云似乎在回味毛豆留下余香,这才敲了敲桌子:“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每完成你们先生交代的一个任务,你才能获得下一关的冲关资格。”

“这么复杂的吗?”王蓓蓓萌生退意,这意味着要获得那个很爽的奖励,必须通过先生的任务关和游戏关。

“你既然选择了激进快意的人生,难道还怕冲一冲,搏一搏?”史湘云非常不屑地看了王蓓蓓一眼。

或许是被史湘云的眼神刺激,王蓓蓓一拍桌子,大声说:“谁说我不敢?”拍过之后,才觉得不妥,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胡永胜,吐了吐舌头。

“关于游戏,我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我只能告诉你,你凭本事赢来的奖励,绝对比你用眼睛轻易勾来的要丰厚数十倍,甚至百倍。更重要的是你会很有成就感。”

王蓓蓓难得做出了正经思考的表情,半晌才说:“这倒是,那些小男生一勾就来,时间久了,好没趣的。”

史湘云笑了笑,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毛豆。

“那么,先生,会给我什么任务呢?”王蓓蓓问道。

骆有成故作凝重之色:“我确实有个工作适合你,而且非你莫属。但这份工作十分危险,所以一会儿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后再做回答。无论你是否答应,我都能够理解。”

“先生,快说快说,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呢?”王蓓蓓很焦急。

骆有成嘴角闪过一丝浅笑,“间谍。”

“间谍?好熟悉。”王蓓蓓没装多少知识的脑子开始苦思冥想,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先生,你说的是不是特工?和敌人上床,然后套取情报。”

骆有成嘴角抽了抽,这女人三句话不离本行,而且看她动不动拍桌子的做派,似乎更适合穿越到古代做怡红院的老鸨。

“你理解得有些片面,有时候,不用上床也能套取情报的。”

王蓓蓓意兴索然:“不上床有啥意思。”

骆有成无奈道:“怎么套取情报是你的事,我不会干预你的过程,我只关心两个问题,一是你获取的情报的价值,二是当你被俘的时候会不会出卖书院。”

王蓓蓓五根手指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轮流叩着桌面,嘴里嘀嘀咕咕:

“不干涉过程,就是说我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随便勾引多少个男人都行。这点还不错。获得情报的价值……价值,我勾引的男人越有权势,情报的价值也就越高。只要是男人,难度好像都不高。被俘……我被俘后你们会不会救我?”

“肯定会。”骆有成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成了,我答应了。”王蓓蓓很干脆,她两眼放光地望着史湘云,“史哥,可以让我先体验一下奖励吗?”

史湘云嘴里轻轻咀嚼着,眼睛眯着,“不知道在哪台服务器上留了备份,找要花点时间,配置智脑和搭建游戏环境很快的,最迟明天吧。”

“我都迫不及待了呢。”王蓓蓓向史湘云抛了个媚眼,“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关小黑屋啊。”骆有成理所当然地说,“你在书院闹了这么个乱子,不给你点惩戒,怎么服众?”

王蓓蓓撇了撇嘴,胸脯一挺,“无所谓咯,猎奴队的铁笼子一年都呆过来了,一天的禁闭算啥。有人送饭不?”

一直没说话的胡永胜没好气地说:“没有。”

史湘云语重心长地说:“永胜啊,人是铁,饭是钢,饭还是要给吃的,而且要准点。不然明天的体验,我怕她身体受不了。”

骆有成点点头:“三顿饭,都准点送。酋长,你安排一下。”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酋长,就麻烦你亲自把她送到禁闭室吧,别人送我不放心。这骚狐狸,没准在路上就把护卫迷得晕晕乎乎。”

王蓓蓓嘟起嘴,向骆有成和史湘云抛起了飞吻。胡永胜走到她身边,冷哼一声,这骚蹄子立刻安静下来了。

胡永胜和王蓓蓓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胡永胜面无表情,但心情却波荡起伏。先生和史哥一唱一和,就这么把这个母泰迪收服了?如果一定要酋长说说观后感,他只有六个字:知识就是力量!

“奸夫哥,我们也走吧,边走边说。”骆有成起身向外走去。

史湘云把盘子一丢,追上几步,与骆有成勾肩搭背。“是不是很好奇我那个游戏系统?”

骆有成嘿嘿笑着:“洗耳恭听。”

史湘云手掌在骆有成肩膀上拍了拍,“你刚才一说间谍,我就想起了犹国的特工训练手册,非常成熟的返真实境训练模拟系统。化妆、礼仪、舞蹈、外语、心理学、体能、射击、格斗、驾驶、风土人情、追踪与反追踪、应对酷刑、建立情报网等等都有涉及。我准备把它拆分成三十个任务关卡。”

“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每通过一关,就能成为一个领域的行家。”

这套训练系统实在太棒了,但骆有成也有不解:“难道特工培训里还有真人床上互搏的训练科目?”

“噗……”史湘云笑得口水都喷出来了,“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有?”

“那你不是在骗她吗?”

“放心啦。”史湘云抱着骆有成肩膀说道,“通关的奖励我会另外加进去。我那色胚哥们真的做了款很色的实境游戏,自从她有了这个系统,就说世上的男人都可弃之如敝履。”

“你的哥们是女人?”

“有问题吗?”

骆有成摇摇头,这能有什么问题?男人可以成为闺蜜,女人自然也可以成为哥们。

“如果不是女人开发的游戏,我哪敢对王蓓蓓夸下那种海口。”

骆有成说:“特工训练手册那个系统也可以给士隐他们用,但真人互搏的奖励就不要给他们了。”

“欧啦。下午我就去架构系统。现在让我去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第二百一十七章 泰迪掉坑里了

骆有成一大早就被史湘云叫到实验楼了。

史湘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昨天给他吃的胶囊是不是某种不可描述的小药丸。

“你怎么会这么想?”骆有成奇怪地问。

“你姐说的啊,昨天听说我也吃了药,就非要和我那个啥。我也没觉得有啥特别的地方啊,不过你姐力气真大了不少。”

这事都怪石岩山那货误导。

“奸夫哥,别听我姐瞎说,那种下三滥的破玩意怎么能和我的药比。这药的功效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力气能变大是真的,不过需要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史湘云笑眯眯地问:“延年是多少年?”

脑子聪明的人擅长抓关键,石岩山那种混球二货只知道力比多。

“奸夫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弯了。这药延寿三百年是有的,而且只要不像我这样遭人暗算,几乎是百病不侵。”骆有成停顿了一下,又说,“这药和反重力装置一样,来自外星。至于我是怎么得到的,确实不能说。”

骆有成很担心说出来又让托尼和广旭的老师减寿几十年或上百年。

“理解。”史湘云说,“你能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分享,我哪能不知好歹地问东问西。不过我好奇的是,这个秘密你为什么单单告诉了我?”

骆有成郑重地说:“因为你会相信我所说的。换成其他人,或许认为我是傻子,或许认为我把他们当成了傻子。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还有一个原因骆有成没说,在书院最强大脑面前,想遮掩一件事很困难,倒不如开诚布公。

史湘云走神了,过了许久才没头没脑说了一句:“玄学之所以成为玄学,只是我们的科技不够发达。”

骆有成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通过与自己几句简单的对话,史湘云似乎已经想到了许多东西,甚至已直逼真相。

史湘云恢复了正常态,笑着问道:“特工训练手册系统已经搭建好了,要不要体验一下?”

“这些天算了,等我把图纸画完吧。”

史湘云搓着手说:“对对,这才是重中之重,光看到那张总成图我就心痒痒得不行了。”

骆有成正要离开,史湘云又说:“要不我在这里给你配个工作室吧,我这里的设备可比你那台智脑强了百倍,再用脑机交互,效率可以提高不少呢。我也可以时常观摩一下。”

“行。”

骆有成回答得干脆,史湘云行动更干脆。史湘云跑到走廊上打了个响指,吼了一嗓子:“孩儿们,动起来。”

材料实验室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屋内一些智能家具往外走,走廊里陆续来了新的智能家具、智脑、绘图智能,在门口排起了队。

“我们先歇会儿,装配完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史湘云拉着骆有成回屋,“脑机交互还是挺耗精神的,你每天绘图的时间不要超过两个小时。等你的肿瘤消除了,想怎么玩都行。对了,一共有多少张图纸?”

“一万三千多张。”这个数字骆有成想想都头痛,以他目前每天50张的出图速度,要花八九个月,偏偏这事还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乖乖,这些资料光吃透都要花不少时间。不过制造设备要用的材料倒是可以让物资科先收集着。一些稀有元素,需要到矿产地开采,还要造一些采矿机器人。”

史湘云说得兴奋,骆有成听得头大。奸夫哥手上的事貌似太多了点,又是研究新材料,又要随时为书院提供所需的生产设备;那边支援升平和双龙的武器还没有交工,这边又开始准备制造反重力装置了。

“奸夫哥,升平和双龙的武器能按时交付吗?”

“我看看工厂的生产进度。”史湘云调出光屏扫了一眼,“任务进度已经完成五分之二,应该能提前半个月交付。”

骆有成心痛道:“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苦活累活都是智能在干,实在忙不过来就再造几台智能,反正现在也不缺资源。”史湘云摆手说,“对了,我让永胜把王蓓蓓放出来,让她过来体验一下。”

“让她闯关?”

“不,让她体验奖励,先让她爽一下,有了甜头才有动力。”

骆有成又问:“那你为她准备的第一个训练科目又是什么呢?”

“你不是担心她嘴巴不严吗?那第一个科目就教她如何应对酷刑吧。”

“怎么教?”

“当然是大刑伺候了。系统精选了五十种最严酷的刑罚,精神和身体的都有,只要她能熬过来,出来就是一个硬骨头女战士。”

在返真实境里接受刑罚虽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但体感器传递给大脑的信号造成的痛觉,与现实无异。绝非普通人能承受。

“会不会造成精神创伤?”

“系统有完善的监控保护机制,一旦达到她的心理极限,系统会自动中止训练。系统显示这一关的最快纪录是冲关三十五次通关。”

“她能坚持下来吗?”在骆有成看来,这个只知道日天日地的母泰迪怎么都不像是能成为铁血女战士的人。

史湘云嘿嘿地笑,听起来十分奸诈,“只要诱惑足够大,不要小看一个人爆发的潜力。”

骆有成为王蓓蓓默哀两秒钟,在史湘云这个超级大脑面前,王蓓蓓注定被吃得死死的。

王蓓蓓来得很快,一路小跑过来的。昨天她预谋的四人盘肠大战,因为春风三个蠢货打架泡汤,她还被连累着关了小黑屋,早憋得不行了。现在能“奉旨”体验人生巅峰,哪有不急的道理。

史湘云打开一扇门,“进去吧,换上体感服就可以体验了。自己的衣物一件不要留,否则会影响触感。”

骆有成很好奇王蓓蓓在里面会做些啥,不过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什么也听不到。他试探地问道:“你不监控吗?”

“智脑会监控的,我哪有那闲工夫?”史湘云说完,头突然转向骆有成,“你想看?”

小处男哪有那么厚的脸皮,他故作正经道:“我也没那工夫,画图去了。”

……

骆有成的工作室里,他半躺在椅子上。巨大的光屏如一面墙壁,绘图智能挥动着六条机械臂在光屏前忙碌着。

不需要动手确实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他只需要通过脑机接口与绘图智能通讯,由智能来完成绘图工作。以前他十分钟出一张图,现在一分钟能出四张图,效率提高了四十倍。以这个速度,就算他每天只工作两小时,一个月之内也可以收工了。

史湘云很贴心,专门交代了智能,因此两小时时间一到,绘图智能就中断了脑机通讯,椅子也立了起来,把他从座位上撵了下来。

骆有成觉得自己目前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智能们却不听从他的指令,他无奈之下只能找史湘云增加工作时长。

“等下周到你姐那儿检查了再说,恢复得好,再适当增加工作量。”

在实验大楼里,史湘云是no1,哪怕骆有成是书院领袖,也得听他的。

“还没出来?”骆有成指着体验室的门问道。

“这女人是能折腾。我那哥们坚持得最久的一次是五十一分钟,她都两个多小时了。”史湘云调出光屏查看了一下数据,“神经兴奋快要达到峰值了,系统会把她踢出来的,估计还有一二十分钟。”

骆有成听了,决定去楼上看看林小妖的谈话节目,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刚走到四楼,就听到了女人的呕吐声,他加快了脚步。

林小妖蹲在一个垃圾桶旁吐得稀里哗啦,声音听着很惨,也让人觉得反胃。商士隐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士隐,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太变态了。”

据商士隐说,安筱蝶今天全程讲虐杀,细节描述可谓细致入微,林小妖坚持听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忍不住了,向闫丰利示意终止谈话。

“要不是我见过魍吃人,我也受不了。你说这女变态是不是故意的?”商士隐说。

这个问题骆有成无法回答,他皱眉问道:“讲到多少岁了?”

商士隐泄气地说:“十三岁还没讲完。”

骆有成无语了,按这个速度,讲一个月都未必能得到答案,那时候林小妖恐怕也已经疯了。

“士隐,还记得金县附近的山间别墅吗?你带小妖去散散心,看看山,看看水,彻底放松一下。回来以后,找史哥做一个审讯和诱供的科目培训。”说完,他又补充道:“明天的谈话就暂停吧,我们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科目训练结束再继续。”

商士隐和林小妖走后,骆有成和闫丰利打了一声招呼。无意中瞥见观察室内两名站得笔直的护卫队员。

骆有成能认得他们,一个是尖角,红旗渠基地的唯一幸存者;一个是方向东,他所在的村庄被安筱蝶屠村。两人都被忠诚和勇敢药剂控制,成了安筱蝶的走狗。在攻打北湖的战役中,被解除了忠诚勇敢药剂药性的两人突然反水,将安筱蝶的异能者队伍打了个措手不及,后被骆有成带回书院。

这两人都与安筱蝶有深仇大恨,看管自然尽心尽力。

“这批队员比文兰他们素质高多了。”闫丰利赞许道。

毕竟都是经历过沙场血战的老兵,不是新丁能比的。骆有成慰问了两人后,返回三楼。

王蓓蓓刚刚从体验室里出来,面色潮红,说话时气还有点喘。有一句古老的歌谣正好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好嗨哟,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好嗨哟,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王蓓蓓看到骆有成,扭着身子撒娇,“先生,您跟史哥说一下呗,就让人家再进去体验一次呗。好不好嘛?”

骆有成淡淡地说:“这栋楼里,史哥说了算。”

王蓓蓓就像放了气的娃娃,靠墙缓缓地坐到了地上,“怎么办呢?我现在觉得现实中的男人,味同嚼蜡。”

“那就冲关吧,”史湘云说,“只要你通过了游戏的考验,你随时可以来领取你的奖励。如果你能全部通关,这个体验室我就送给你。”

“真的?”王蓓蓓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了史湘云身上,被后者一把推开了。

王蓓蓓也不在意,“我现在就去冲关。”

史湘云摇头说:“你回去静卧两个小时,下午再来吧。”

王蓓蓓还想争取,一台智能走过来,把母泰迪架了出去。

力比多:泛指身体快感

第二百一十八章 柳妹想哥哥了

林小妖的心理承受能力远比骆有成想象得强大。

她被商士隐带出去浪了一圈,又在丽水湾泡了个温泉,加上有商士隐在旁边插科打诨,回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当晚就去找史湘云做科目培训了。

骆有成第二天一早到自己的工作室绘图时,林小妖还没从体验室里出来。王蓓蓓站在门口等待,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怎么?就这么着急着去受虐?”骆有成笑道。

王蓓蓓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了自己的感受:“刺激。”

骆有成的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两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从史湘云那里得知,这个女人昨天下午经受了辣椒水、棍刑、鞭刑、夹棍、老虎凳、拔甲六大酷刑,虽然叫得声嘶力竭,但声音中居然还带着些享受的意味。

虽然是在返真场景中,对人体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但痛楚可一点都不假,是个正常人谁能受得了?

“我今天准备至少挑战十五种酷刑,争取一周内通关。”王蓓蓓握着小拳头说,“听史哥说最后一关是凌迟,要割三千多刀,好期待哦。”

骆有成不想和她说话了,好变态的女人。好在体验室的门打开了,林小妖从里面走了出来。王蓓蓓一闪身就进了房间。

林小妖在体验室里熬了个通宵,却没有一点倦色,兴奋之色难以言表。骆有成都差点以为她也尝试了史哥的色胚哥们制作的真人互搏游戏。

“没想到套话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我现在就想找安筱蝶试一试了。”林小妖自信满满地说。

“你的培训科目不是审讯和诱供?”

“不是的,是搭讪和套话。我觉得这个科目和我的异能更搭配。”

骆有成点头赞同,他建议道:“你先休息两天,后天再套她的话吧。”

“下午,下午怎么样?”林小妖恳求道,“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骆有成看向史湘云,后者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要不明天吧,你去跟老闫打声招呼。”骆有成应允道。

虽然推迟了一天,但林小妖还是开心地答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去找闫丰利。

有了特工训练手册这个系统,骆有成不禁对即将组建的情报科充满了期待,这个科或许会是书院的最强部门。他不由地想到了弱鸡一样的护卫队。

骆有成问道:“史哥,有没有军事训练一类的返真场景训练系统?我想把护卫队也训练一下。”

史湘云随手唤出了一块光屏,检索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专门的训练系统,但特工训练手册里的一些项目可以拆分出来,此外还有一个极端气候条件下的山地营救模拟系统。”

骆有成艳羡地看着史湘云,他只能在智脑前调出光屏,但对史哥来说,光屏似乎无所不在,至少在这栋大楼里是这样。

“这套系统能搭建起来吗?”骆有成急切地问。

护卫队是他的痛,当初牧场之战,一次损失了九名护卫队员。如果事先接受过系统训练,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现在的护卫队还是弱得掉渣,尤其是文兰、王涛、周子然这种实力不强纪律又差的队员,需要好好磨炼一下,以免重蹈覆辙。

“系统搭建没有问题。”史湘云说,“但我们没有那么多体感服,一共就三件,士隐、小妖、王蓓蓓用上了。这玩意是贴身穿戴的,没法共用。”

“体感服很难做?”

史湘云说:“做衣服是小事,难的是材料,那种柔性磁性材料很难搞。回头让物资科去德城看看,那里有个柔性材料研究所,不知道还有没有库存。不过据老鹰说,德城东湖定居点的当家不是好说话的人,我担心物资科贸然过去会引发冲突。”

“材料研究所在定居点内?”

“不在,但也差不了多少,和定居点就一墙之隔。据说东湖的当家把德城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骆有成面露狠色:“那就把书院的最强战力派出去,要是敢来招惹我们就打到他服。”

史湘云拍了拍骆有成的肩膀,返回了自己的实验室。骆有成也进了自己的绘图工作室。

两小时一晃而过,骆有成被人工智能们撵出了工作室。

体验室的门依旧紧闭着,骆有成对王蓓蓓愈发好奇了。她体验的可不是某种不可描述的快乐之旅,而是精选酷刑。

骆有成进了史湘云的实验室,“史哥,能不能……”

“你小子想观刑?那去隔壁,我把返真场景的影像投射过去。”

“没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吧?”

“把你美的?!快滚吧,别妨碍我做事。”史湘云直接赶人了。

骆有成转进了隔壁的房间,返真影像已经具现在房间中央。返真场景中的王蓓蓓像被人打断了所有关节,扭曲成十分怪异姿势,被装进真空袋里。王蓓蓓的鼻腔内插着一根呼吸管,但外面的空气泵隔一分多钟才会泵入一次空气。王蓓蓓时而挣扎,时而发出痛并快乐的咏叹调,脸上露出愉悦的满足。

骆有成看不下去了,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有窒息的感觉,王蓓蓓却似乎很享受。

能把刑罚当作快乐之源、又有魅惑异能的女人,注定是个特工好苗子,玛塔·哈里、克里斯蒂娜、辛西娅、朱迪丝、克劳瑞丝这些史上知名的先辈,终究会被她踩在脚下。

骆有成刚出实验大楼,就被梅朵拦住了。骆有成只好带着她去主宅的地下二层,从黑箱分拣中心的系统里挑选了六个心仪的玩具。

中午饭是在自己房间吃的,柳莹从食堂打来饭菜,非要喂他。一向独立的柳姑娘这两天特别黏糊,骆有成不太确定她是否进入了发情期。有人喂饭,骆有成也乐得做个饭来张口的老爷们。

喂完骆有成最后一口饭,柳姑娘放下食盘,低着头,红着脸,嗫嚅着半天不说话。

“柳妹,你怎么啦?”

柳莹声如蚊蚋:“我就想问问,你脑子里现在有几个哥?”

“就广旭哥在,怎么啦?”

“我想去山里看看风景,今天下午没什么事。”

柳莹听林小妖说了山中的美景,不由动了心思。她想起了那个月夜,在那间山间别墅前,自己和有成哥就剩最后一道关口要突破了,冷不丁有成哥的脑子里闯进来一个金美佳。每每回想起来,除了遗憾就是缺憾。

“那行,我们现在就走。”骆有成痛快地答应下来。反正下午没什么事,那个山谷现在也很安全。

柳莹站起身,懊恼地跺跺脚。

骆有成不明所以,广旭却笑了起来。

“我以为自己是个爱情弱智,没想到还有比我蠢的。你的情妹妹思春了,想和你独处呢。”情感白痴广旭终于自傲了一次。

“你追了金美佳一百年,我是柳妹倒追的。”骆有成毫不留情地插了广旭一刀。

广旭当即得了失语症。骆有成也觉着不妥,要是把广旭哥得罪深沉了,赖在自己脑子里不走,就无法满足柳妹小小的愿望了。

他无力地解释道:“广旭哥,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广旭过了好久,才从骆有成的精准打击中回过神来,“你把胡永胜喊过来吧,我试一下能不能只附身而不控制他。意识体漫游舱做了改进,我的魂体能力也有所增强,或许能做到。”

书院能被附身的人很少,除了骆有成,只有胡永胜和德吉。

德吉不是完美的意识体载体,附身时间一久,会产生混乱意识。而作为完美载体的胡永胜,又没有像骆有成那样开启魂智,少了心门这层防御,一旦被附身,主意识就会陷入沉睡。胡永胜是书院的大忙人,广旭无法替代他坐镇指挥。

“那就试试,不行不要勉强。”骆有成可不愿为了一点私心,让书院陷入停顿。

接到电话的胡永胜很快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僵住了。过了十秒钟,胡永胜比了个剪刀手。随后他诧异得望着自己的两根手指,不知道自己比出这个手势是为什么。

骆有成知道广旭哥已经藏进了胡永胜的意识海,且并未影响到他的本体意识,心中高兴,脸上却努力保持着风轻云淡。

“酋长,今天我要赔柳妹出去一趟,明天才回来,书院的事就麻烦你了。”

直到骆有成带着柳莹离开,胡永胜还没回过神来:书院的事不是自己一直都管着的吗?先生专门把自己喊过来是几个意思?

……

金县西南三十公里的无名山谷,景色更加怡人。海子越发清亮,金杉林也愈加娇艳。就连海子东面的杂树林子,也浸染了层层叠叠的黄。

骆有成与柳莹手牵手,徜徉在金黄色的海洋中。黄,果真是讨人喜欢的颜色。

黏黏糊糊的柳家妹子,干脆用身体裹住了骆有成的一条胳膊。“有成哥,你们这次滇省之行,一路都是这种美景吗?”

“是啊,美景无数。”

“好羡慕巫妹。真想抛开一切,和你一起远游。”柳莹幽幽叹道。

她只是随口一叹,骆有成心里却五味杂陈。柳妹把农作物和牲畜当成宝贝,因此极少离开书院。一个刚成年的姑娘,却挑起了书院数百人吃喝的重担。她跟了自己,貌似没有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骆有成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柳妹,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带你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看遍天下美景。”

“就我们两个?”柳莹抬起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美眸希冀地望着她的有成哥。

“就我们两个。”

柳莹喜极而泣,伏在骆有成怀里低低抽泣起来。骆有成一手抚肩,一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着。柳莹一边哭,一边用行动回应着,手很自觉地撩开了骆有成背后的衣服。

“嗬哦……嗬……”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刚刚构筑起来的旖旎温情的场景,金色的杉树林似乎在一瞬间变了脸。

前三人是一战和二战时期的著名女特工,后两人为杜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山中熊出没

“嗬哦……嗬……”

一百米外,一头巨大的棕熊人立着,对着骆有成和柳莹发出恐吓。柳家妹妹吓得立刻躲到了情哥哥的身后。

这只藏马熊站在一棵大树前,身后就是一个树洞。这个树洞的原主人是“胖妞”,那只母熊由于吞食了过多的魉排泄的毒胶囊,在昏迷中成为了魉的腹中物。

这只藏马熊显然是在雪山中的魉迁徙后,才搬迁到此地的。

根据单片镜给出的数据,这是一头母藏马熊,站高两米六,体重389公斤。骆有成目前意念力的负重力已经恢复到六百公斤,对付一只藏马熊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好言宽慰身后的柳妹妹,告诉她藏马熊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他的话刚说完,从大树洞里又钻出一只棕熊。这只熊更壮硕高大,站高足有三米。单片镜显示这是一只公熊,体重达到526公斤。接着树背后又转出一只体态稍小的藏马熊,站高二米二,体重295公斤。

熊爸爸、熊妈妈和熊孩子?而且熊孩子的个头也实在太大了。撞到熊窝了?骆有成傻眼了。

他全盛时期,自然是不怕三只熊的。但现在意念力大缩水,除了跑路,别无他途。

他一把抱住柳莹,启动了飞行靴。然而没飞出二十米,又被迫落到地上。

骆有成身上的战衣,依靠的是生物能电池。但飞行靴却需要能量板提供能源,由于长时间没有外出,他忘记了给能量板充能。

三头藏马熊看到两个人类尝试逃跑,立刻有了胆气,嗬哦嗬哦地追了上来。

骆有成无奈,只能拉着柳妹妹开动11路。哪知跑了两步,骆有成就觉得身子一轻,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柳妹甩到了背上。

自从柳莹吃了神仙果,就成了开挂的女汉子,力气大,跑得快。即便身上多了个有成哥,一跑起来,两条腿都看不到影了,跟阵风似的,呼呼呼地往前刮。

骆有成在发神,什么时候自己需要情妹妹来保护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傻妹妹跑错了方向,竟是一路往雪山的山坳里奔。后面的三头熊虽然被甩远了,但似乎没有放弃的打算。

后路被断,但骆有成可没赖在柳莹背上的打算,柳莹却不肯,说有成哥没她跑得快。

骆有成无奈,只能任由傻妹妹背着他狂奔,一边暗暗祈祷雪山里的那只魉没有返回原住地;一边还不停地使用观想法,就当自己伏在摩托机车上,极力保持心情平静,免得一不小心摩擦生热,在自己的情妹妹面前丢了丑。

此子恋爱脑回路如此清奇,日后必成大器啊!

柳莹跑出了六公里,才停下来回头看。见三头熊没有跟上来,松了口气,把有成哥放下来,坐在路边休息。

“有成哥,小妖姐昨天也在金杉林里转了,没见到熊啊。”

柳莹觉得自己运气背透了。每次想和有成哥亲热,就有东西跑出来捣乱。

在废弃农场托尼哥跳出来吓人;在高庐牧场凤凰不解风情;山间别墅之夜,有成哥脑子里莫名其妙来了个金美佳;这次又来了三只熊。姑娘现在只想哭。

骆有成轻轻搂着柳莹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抚上了身边的一丛灌木。然而,通过植物视距,看到的却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意念力缩水后,植物视距的能力也歇菜了。现在的骆有成,已经沦落成一根废柴。

不过他没自怜自艾,废柴只是暂时的,等胶质瘤消融,能力自然会回来。现在还是安抚好身边这个傻妹。

“熊不会总守在路上的,一会儿我们回别墅,把门一关,就再也没什么能够阻止我们了。”骆有成说。

“真的?”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骆有成嘿嘿笑道。

柳姑娘心里这才好过了,开心地望着情哥哥,看着看着,眼神就痴了,脖子情不自禁地往前伸。骆有成的脖子和脑袋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回应。

此时此刻,心与心在贴近,两张嘴的距离也无限缩小。

“嗬哦……嗬哦……”

又来?柳莹觉得自己哭都哭不出来了。

骆有成急忙转头去看,不远处的林子边上有只棕熊正傻乎乎地望着两人。这熊肩高不足90公分,算是藏马熊家族的小块头,不是那三口之家的成员。

骆有成正想安慰柳莹,让她别怕。又觉得身子一轻,接着风从耳边刮过。他下腹剧痛,差点闭过气。傻妹子这次甩的力道着实太大了一些,自家的兄弟被傻妹的后背撞了个七荤八素。这次骆有成不需要用观想法了,心已成了一滩死水。

柳姑娘像受惊的雀鹰,刮起了一阵狂乱的风,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林子里的树叶被刮得凌乱地飞。

等惊魂初定的柳姑娘终于停下堪比风火轮的步伐,骆有成才从兄弟的哀恸中缓过劲来。四下一打量,周围全是树,也不知道傻姑娘一阵胡乱冲撞跑到了啥地方。好在还有单片镜导航,否则不知道要在这野林子转多久。

“不准再背我。”骆有成咬牙切齿道。再撞两回,兄弟就要成废物了。那时候,他就只能和商士隐勾肩搭背,称兄道…称闺道密,悲春伤秋了。

柳莹花容失色,自从有成哥认可了自己,还从没对自己凶过,“有成哥,你怎么啦?”

骆有成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很大问题,忙换了张笑脸,“柳妹,你跑得太快,我有点晕车……晕人。”

智商一般又在恋爱状态的柳莹立刻当了真,扶着骆有成坐下嘘寒问暖。

骆有成对女朋友说了慌,心中愧疚,急忙补救道:“我平时飞个两百多码也没晕过,可能今天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骆有成就是柳莹的天气调度员,傻姑娘立刻拨云见日,眉开眼笑,嘻笑着往有成哥的怀里钻。

“不过,柳妹,你真的不要背我了,我跑得虽然没你快,不过时速七八十公里还是有的,藏马熊追不上。”

柳姑娘可不这么想,看到危险她巴不得跑得远远的,跑得越远越安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一个大老爷们,被自己的女人背着跑,说出去还有脸见人吗?”骆有成故意虎起脸。

“这儿没人。”柳姑娘很坚持。

“你干脆把我背回书院去。”

“好啊。”柳莹喜笑颜开。虽然有成哥从不沾花惹草,但暗地里喜欢先生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这种宣示主权的机会柳姑娘有多少抓多少。

骆有成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晚上不想在山间别墅里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柳莹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骆有成用单片镜进行实时定位,发现柳妹一阵疯跑已经奔出了二十来公里,离那头魉的新窝已经很近了。骆有成可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招惹那头魉,虽说魉不会猎食人类,但惹恼了它,分分钟会被它的生物机甲拍成饼。

“柳妹,再遇到藏马熊别跑了,我能对付。”骆有成可不想傻妹无脑地跑到魉的窝里去。

“可是你的意念力……”

“对付一两只藏马熊还是没问题的,再说,我们还有生命探测仪,大不了避开就是了。”

这么一说,柳莹放心了。骆有成开启了单片镜的生命探测模式,牵着柳莹的手向山间别墅的方向走去。

自从魉搬离了雪山,又有不少藏马熊迁到了此地生活。一路上,骆有成侦测到了五头熊,他不由感慨在人类几乎灭绝后,自然生态变得很有活力。

两人牵着小手,迈着小步,看着小景,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回到山间别墅。

骆有成暗想:这才是正常态的游山玩水,以后要对傻妹的疯跑能力限制一下才行。

进了别墅,柳莹就束上围裙下厨了。不说这栋别墅唯一的智能家政出了故障,即便完好,柳莹也不屑假手人工智能。身为神厨的妹妹,手艺自然是不差的,更何况是为有成哥制作爱心餐。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键是独立,极少粘人。得妻如是,夫复何求。骆有成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傻妹忙碌的背影,如是想到。

此时,骆有成对那个特殊的腺体充满了感激。女朋友柳莹、姐姐江小瑜、未来的情报科副科长林小妖都与它有关。

如果没有它散发的信息素,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友主动投怀送抱?在自己危难时刻,又怎会有姐姐倾力来救?即便是不怎么讨喜的林小妖,也有望成为书院的刑侦专家。如果能把林小妖和柳洵撮合在一起,让她变成自己的嫂子,那就更完美了。

柳莹的手脚很麻利,三菜一汤,从备菜到烹制,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藤椒乌鱼片、铁板醋溜鸡、鱼香茄子、野山菌汤,看得骆有成食欲大开。

柳莹开了瓶红酒。骆有成谨遵医嘱,以饮料代酒,菜肴被他扫了一大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壮胆的原因,柳莹喝了不少酒,俏脸红扑扑的,格外诱人。

酒足饭饱后,柳莹主动拉着有成哥的手向卧房走去。骆有成的心脏玩起了安塞腰鼓,雄壮激昂。幸好他的胸骨体上的骨刺已经消融,否则此时他的心尖尖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了。

第二百二十章 人生巅峰

蓝蓝的天,高高的山,调皮的雨珠满山跑。

清清的潭,宽宽的床,撒泼的彩云床上躲。

推开卧室房门,满屋子的水,骆有成忍不住想把意念力作用在靴子上,再踏波而行,来一次水上漂。直到柳莹双脚浮在水面上,他才意识到这是返真实境。

不能怪他脑子迟钝,被柳妹牵起手的那一刻,他脑子就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柳莹选择的场景很浪漫。不过这场景更适宜用大白话来描述:头顶有天,眼前有山,山下有潭,潭的中央有大床。宽宽的大床在潭里浪啊浪,幻化成云的被褥在床上滚啊滚,还有薄如轻纱的彩色雾团飘来荡去。

在骆有成看来,这就是打野前奏曲。他知道姐姐米豆豆和奸夫哥史湘云非常喜欢这个调调,不知自家的傻妹是不是受了姐姐的影响。不过这样的环境确实很适合勇攀人生巅峰。

两人手牵手儿,行走在碧波之上,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清扬的笛曲遥遥传来,忽远忽近,若有若无。间或有一两声古琴之音参入和鸣。

骆有成万分欣喜,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傻妹也能造个气氛。看来柳妹的优点还要加上一条,入得卧房。

初哥初妹坐在床榻边,又开始重新温习人生第一课——吻。由于没有人生导师,两人这门功课一直在挂科,不是嘴唇破了,就是肿得像根香肠。具体细节不便描述,在数据时代,一切以数据说话。

根据单片镜提供的数据,两人的第一课总耗时1小时17分35秒196毫秒,每分钟接触频次是31次,即双唇挨在一起不到2秒钟就要分开换一次气。如果你见过小鱼啄食石头上的水苔,大概就能脑补出他们接吻的现实场景。

单片镜给出的人生体验值是17,该指数满分为100——两人又挂科了,惨不忍睹。单片镜给出这一分数,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提高了各自激素的分泌水平,仅此而已。

但有一项数据让人非常欣喜,伤害指数为0。这意味着这一个多小时内,没有出现嘴唇破裂或肿胀的情况。在避免伤害领域,二人取得了长足进步。

“比上次感觉好一点。”骆有成总结道。

柳莹很认真地点点头:“不能用牙齿,要不我们再试试。”

骆有成不想试了,蜻蜓点水,味如嚼蜡。他提出了一个建设性意见:“要不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

下一个环节,一直柳莹期待的,但临门一脚时,她又开始退缩了。哪怕事先喝酒壮过胆,但姑娘此刻却异常纠结。前几次被人打断给她留下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心理阴影,她不能不疑神疑鬼。

“有成哥,你确定广旭哥不在你脑子里吗?”

“应该不在了吧,广旭哥还是言而有信的。”

柳莹忸怩了一会儿,又问:“会不会待会儿又跳出个陈美佳、李美佳、黄美佳?”

骆有成无法保证托尼哥或其他什么人会不会突然到来,毕竟有两台意识体漫游舱连接着他的大脑,广旭哥占用了一台,另一台处于闲置状态。他顿时意兴索然。

柳莹心犹不甘地问道:“有成哥,意识体降临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有的,会眩晕几秒钟。”

“那你今天有晕过吗?”

骆有成仔细回忆了一下,老实答道:“从你牵我手往房间走的时候开始,我脑子一直都是晕的。”

柳莹小拳头在腿上捶了两下。是冒着被人偷窥的危险勇敢向前走呢?还是再忍他个几年?这实在是个恼人的问题。

柳莹不说话,骆有成也没开口,这事是自己拖累柳妹。彼此都是对方的菜,偏偏又下不了筷子,看得到吃不到,煞是煎熬。

最终还是姑娘率先走出困局,她展颜一笑,“有成哥,让我抱着睡一晚吧,我就很满足了。”

“柳妹,对不起。”

“没事,我们还有三五百年好活,我们等得起。”柳莹依偎在骆有成的怀里,轻声说,“我等有成哥带我看遍天下美景,玩累了,回来生一窝娃娃。”

“一窝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多了热闹……有成哥,我困了,抱紧我。”为了让有成哥脱离囧境,姑娘立刻进入了假寐。

旖旎的景,温柔的水,梦幻的大床上规规矩矩躺着两个败兴的娃。

……

第二天一早,两人驾着飞翼返回书院。柳莹自去忙碌工作。骆有成找到胡永胜,接回了在胡永胜意识海里蜷缩了一天一夜的广旭哥。

“得手了?”八卦环节,广旭也不能免俗。

“没。”

“咋?”

骆有成无精打采地回答道:“怕托尼哥突然回来。”

“可怜的娃。”广旭轻叹一声,潜水了。

骆有成去了观察室。今天林小妖准备用她学到的新手段套路安筱蝶。

林小妖和商士隐还没到场,闫丰利在做准备工作。今日轮班看管安筱蝶的护卫队员是蜘猪侠,这个胖胖的姑娘担心安筱蝶挣脱束缚带,在她身体外面包了个厚厚的茧。

胖姑娘吐的茧在牧场之战中经受过炮弹和子弹的洗礼,只要蜘猪侠不主动收回茧丝,哪怕安筱蝶有十牛之力,也无法逃脱。

“做得不错。”骆有成向蜘猪侠报以和煦的微笑。

胖姑娘立刻激动得不能自已,身体在微微颤抖。年少多金,帅而有型的先生被许多新来的女人在私底下称为“书院老公”,哪怕在人群中被他多看一眼,姑娘们也会从心底发出欢快的呼喊:幸福,是一种感觉。

骆有成哪里知道自己在书院女人的眼里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儿,他见胖姑娘眼神不对,急忙溜之大吉。

姐姐米豆豆不在自己的实验室,他便去三楼找史湘云。

体验室的大门紧闭,想必王蓓蓓又进去了,这女人色归色,为了人生巅峰真是蛮拼的。这一点上,王蓓蓓甩了骆有成一条银河系。

史湘云在自己实验室里,操作着光屏内的六面体,手指推、拉、抹、捻、弹,手速比广旭哥还快上几分。奸夫哥对四维模块语言的运用越发熟练了。

看到骆有成进来,史湘云两手一招,无数细小的六面体向中间汇聚,凝成一个硕大的正方体。他手在棱角上一拨,正方体滴溜溜的转动,很快消失在光屏中。

“小弟,今天不绘图?”史湘云问。

“上午旁听一下林小妖的知心姐姐节目,下午再画。”骆有成从地上拾起一颗菩提子模样的物件,随手放到工作台上,“王蓓蓓进展怎么样?”

史湘云从纸片竹节虫智能的长足下夺走了“菩提子”,放到工作台的另一侧,竹节虫智能立刻追了过去。“我们都小瞧了这女人的耐受力,你猜她现在经受了多少种酷刑考验?”

骆有成在竹节虫智能赶来前,捡起“菩提子”,拇指轻轻一弹,让它滚向了另一边。纸片竹节虫不满地向骆有成挥了挥长足,返身去追。

“有意思的小东西。”骆有成轻笑一声,猜测道,“20种?”

史湘云伸出食指摇了摇,比了三根手指。

“啥?30种?”骆有成惊讶地一时忘记了去逗弄纸片竹节虫。

史湘云把“菩提子”移到了自己面前,“确切地说,她已经受过32种酷刑。刑罚越酷烈,她越享受。我很难想象,如果她不想说,谁能从她嘴里套出口供。”

从王蓓蓓开始冲关到现在,不过两天的时间。而这一关的最快通关纪录,是三十五天。骆有成只能感慨这只母泰迪实在变态。那些刑罚,他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心肝发颤。

“她进去了多少次了?”

“五次。”史湘云又把菩提子转移了一个位置,他指着追逐菩提子的纸片竹节虫说,“王蓓蓓和这小东西一样,有强迫症,不通关睡不着觉。系统判定她身体和心理都没有问题,我就由她去了。最多再给她两天时间吧,应该能通关。”

史湘云笑着摇摇头,没再去理会不把“菩提子”收入工具箱不罢休的纸片竹节虫,“没想到她第一次闯关,就刷新了特工训练手册的纪录。”

此时,工作台右侧的一台智脑主动弹出光屏,史湘云瞥了一眼,说道:“第33种酷刑通过了,她还要继续。”

“下一种刑罚是什么?”骆有成问。

“铅滴。”

铅滴,顾名思义,熔化的铅水滴在身体上。

骆有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到底图个什么?”

史湘云牙齿咬着下嘴唇,静思了两秒,说道:“对她来说,人生的奥义,就是追求极乐巅峰。而这恰恰是我那色胚哥们的实境游戏能带给她的。”

“如果她得到了这套完整的奖励,她是否会失去动力,彻底退出情报科?”

“怎么可能?现在拿出来的奖励只是初级版,后面还有启航版、领航版、旗舰版、天玑版,够她享受一辈子了。放心大胆地启用她吧,只要她没有突然转变兴趣,我能保证她的绝对忠诚。这套系统的体感享受,世上无物能超越。”

呃,奸夫哥太坏了。

正在这时,小胖妹蜘猪侠急匆匆地跑来,为先生传话,让她激动地嘴皮子有点不利索。

“先生……审讯……讯要……开始了。”

骆有成头痛地看了一眼小胖妹,急匆匆向楼道走去。

“先生……等……等等我。”蜘猪侠追了上去。

“小迷妹吗?”史湘云小声道,“我这小弟,真怂。”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安筱蝶招了

安筱蝶再次从狂躁的意识中清醒。

这是一段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在梦中,时而是一个黑甲人手持科斯米林速射枪疯狂追击;时而是两层楼高的巨猴吸走了她身上的油脂。她变得骨瘦如柴,可两个恶魔依旧不愿放过她。一个要打,一个要吃。速射枪的子弹打在肉皮子上真的很痛。

安筱蝶睁开眼睛,房间让她觉得舒适,是她喜欢的粉色系。她想挪动一下身子,但她做不到,引以为傲的力量已经离她而去,她现在连一个常人都不如。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在玩具熊毛茸茸的身子依偎她,让她安心了不少。

眼前的小妹妹让她很想亲近,想和她说说心里话。但她又本能地抗拒,不想让对方知道一个原原本本的自己。因此,当她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她只讲虐杀,当细节通过她的嘴编织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身体无比地畅快,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巅峰时刻。

对面的妹妹忍得很辛苦,看到对方微微发颤的模样,安筱蝶又觉得心伤,但她不愿意停下来。于是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讲述她把男宠削成人彘。对天发誓,我安筱蝶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今天是安筱蝶第三次看到林小妖,她觉得对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却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是那个穿着花里胡哨紧身衣的男人没有陪在她身边吗?那个男人模样挺俊,是做成人彘的好材料。

“安姐姐,你醒了?”林小妖笑盈盈地问道。

安筱蝶觉得林小妖今天的声音很糯,很好听。“你又来听我讲故事了?”

“安姐姐的故事很吸引人。”林小妖道。

“听故事的时候,你的身体在颤抖。”

“那是因为激动,我很佩服安姐姐。”

安筱蝶大嘴咧了咧,表示自己在笑。她脸上的皮子,让她无法做出丰富的表情。“我讲到多少岁了?”

“安姐姐讲到十三岁。”林小妖低眉顺眼。

“那我开始了,十四岁那年……”安筱蝶开始讲述被她折磨死的第三十六个男人。

那时候,蝶恋花基地里的漂亮小男人都死绝了。她的手下四处为她收罗小鲜肉,或买或抢,保证她的粉红寝帐下至少有十个面首。

安筱蝶选秀有一套严格的标准,样貌要俊,个子要高,宽肩蜂腰,就连两眼间距、鼻梁高度、嘴型都有要求。

她之所以称面首为肉芝,就是因为这些小男人最终都会被她削成人棍。第三十六个男人是德城东湖首领提供的货源。

单面透视镜后的骆有成,把拳头捏得嘎嘣作响。去年石岩山就被自在城主卖给了安筱蝶,如果不是被骆有成救出来,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林小妖认真倾听着,不时点头,始终保持着谄媚的笑。听到暴虐的细节,她还配合着做出惊喜的表情,一副小迷妹的姿态。这让安筱蝶心情格外欢畅。

直到第三十六个男人gameover,林小妖才开口说道;“安姐姐还是太善良了。”

安筱蝶脸上的皮子抖了一下,她或许是想做一个诧异的表情,但实际效果是用面皮打了一串快板。

“安姐姐听过烹足、铁娘子、铅滴、扎肠、鼠刑没有?姐姐的手段还是太单一了,对他们还不够狠。”

安筱蝶来了兴趣,林小妖却不往下说了。

“安姐姐,如果你只有这样的故事,我可要去忙了。为了听姐姐的故事,我少挣了不少钱呢。”前一刻的迷妹,起身伸了个懒腰。

安筱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面皮子抖了两下。自从丢失了蝶恋花,开心就成了她的“陌路人”,她不想舍弃眼前的姑娘给她带来的欢愉和满足。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对这个姑娘倾述,突然被掐断,心里比猫抓还难受。

“你想听什么?”安筱蝶急忙问。

“那讲讲你是怎么扩张势力的吧,这可比折腾小男人有意思多了。据我所知,三年前,蝶恋花才不到四千人,怎么一下扩展到三万人?养活这么多人,安姐姐不累吗?”

安筱蝶面皮左右甩动,“不用我养他们,我只提供住处和安全保障,他们自己养活自己。人多有人多的好处,每个月收的保护费就足够养活我的四千人了。”

林小妖适时送上一句马屁:“安姐姐真聪明。”

安筱蝶重新找回了满足感,心情大悦,“人口扩张也不是我的想法。有大势力找到我,只要蝶恋花成为他们的附庸,他们就可以为我们提供武器和食品。他们的唯一要求是把人口扩张到五万人。”

“安姐姐发展起来了,他们就不怕尾大不掉吗?”

“不会的,他们有最先进的武器。他们淘汰下来的装备,就足以让我们称霸荣城了。如果不是那个黑甲……”说到这里,安筱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的皮子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她至今都没想清楚,强大的蝶恋花为什么会倒在黑甲人的脚下。

“安姐姐,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林小妖善解人意地说道。

她在北湖时,天天看先生的宣传片,自然知道安筱蝶在怕什么。安筱蝶感激地看了林小妖一眼。

林小妖继续问道:“姐姐为什么说那家大势力的武器先进呢?我听人说,除了电磁炮,你们用的都是常规武器。”

安筱蝶说:“他们提供的暗能盾靴能够阻挡普通子弹的攻击,还有粒子吸收板,可以让粒子束武器失效。可惜数量太少。”

林小妖拍手道:“哇,好先进。”

在骆有成看来,林小妖的表演有点做作,套话能力也有待提高。但她的亲和和吐真异能却弥补了不足,把安筱蝶吃得死死的。安筱蝶目光柔和,仿佛对面坐着的是她骨肉相连的亲妹妹。

“那个大势力叫什么名字呢?”

“汉城的江夏基地。”

“安姐姐,你让人攻打三个荣城基地,就是为了收集五万人口吗?”

“我的目标是北湖,他们人口有两万,食物也能自给自足,拿下北湖,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红旗渠呢?”

“他们太烈性,又和我们抢资源。荣城的资源越来越少了,养不活那么多人,留五万人就够了。正好在他们基地附近找到了我们队员的尸体和运兵车,我就找个由头把他们灭了。”

骆有成心想,幸好今天值班的护卫队员不是尖角,否则他非用头上的角在女老板身上捅个窟窿不可。

或许是问得太顺,林小妖变得冒进,迫切地想完成先生交代的任务。

“安姐姐,你去找那只大白猴子,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不等林小妖问完,安筱蝶打起了摆子,皮子撞击得劈啪作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小妖。林小妖匆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骆有成一惊,这是女老板发疯的前兆。他急忙让闫丰利中断谈话,但已经晚了。在椅子里的合金针头刺出来前,女老板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一扑,双手抓住了林小妖的脚踝。林小妖站立不稳,仰面倒下,后脑磕在地板上,当即晕了过去。

安筱蝶抓着林小妖不放,嘴里嚷嚷着:“你是白猴子派来的,我要杀了你。”

小胖妹蜘猪侠立刻冲进观察室,跟在她身后的是骆有成和商士隐。

安筱蝶听到声音,目光越过蜘猪侠,定格在骆有成脸上。她立刻松手,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恶魔,该死……别过来。”

一束白色的蛛丝喷了过来,缠住了安筱蝶的口鼻。她抬起一只手,去抓扯蛛丝,蛛丝却越缠越多,把她的手也包了进去。处于窒息状态的女老板另一只手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砸在了地板上。

闫丰利举着一支大针管冲了进来,对着女老板的屁股狠狠一扎。

商士隐把林小妖扶了起来,隔壁实验室的米豆豆听到响动,也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小妖后脑勺磕地板上了。”商士隐说。

“送我那儿去,我给她做个头部扫描。”

商士隐抱起林小妖跟着米豆豆走了。

看到安筱蝶昏睡,闫丰利才把针筒拔出来,“先生,还要继续审问她吗?魍对她做了什么,看样子是没法得到答案了。”

“不问了。”骆有成说。得到斥力靴,也就是安筱蝶口中的暗能盾靴的来源,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至于魍对她做了什么,谁又在乎呢?

“孔姝。”骆有成叫着蜘猪侠的大名,“收了你的蛛丝,别把她憋死了。通知你们喷火队长,把这婆娘关押起来。另外,通知胡总管和十二秒科长过来一趟。”

骆有成转到了米豆豆的实验室,医疗智能已经完成了脑部扫描。

“姐,怎么样?”

米豆豆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影像和医疗智能做出的结论,说道:“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好了。”

骆有成放心了,“安筱蝶那个婆娘有没有研究价值?”

“她的组织样本我早就采集了,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好,明天到蝶恋花召开公开审判大会。”

米豆豆问:“你准备公开处决她?”

骆有成点头道:“算上红旗渠,她手上的人命有上万条。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以什么罪名呢?”

“反人类罪。”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公审大会

自从书院接管了蝶恋花,这个基地就陆陆续续迁出了不少人。

离开的绝大部分是安筱蝶的老班底,他们跟着安筱蝶杀了不少人,担心被秋后算账。还有一部分是普通人,他们对没有异能者,只有武装机器人的防护力量不怎么放心。三万人的定居点人口缩水了一半。

对此,胡永胜听之任之。剩余的一万五千人,都是在贫困线上挣扎的穷苦人。少了挑事捣乱的人,蝶恋花的接收工作才能更顺畅。

安筱蝶的公审大会便在蝶恋花的中心广场举行。被选调到书院的蝶恋花原住民也都回来“观礼”,能够被书院选中,除了身家清白,多少和安筱蝶的核心层有或深或浅的矛盾。

比如文兰,长相俊美,差点被安筱蝶钦定为肉芝,幸好他比一米八的标准矮了三公分,才幸免于难。选秀组上门时,小伙子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

王涛的养父是食品库管理员,因为心痛养子,从库里偷拿了三根腊肠。蝼蛄组的异能者在食品库旁刨了个深坑,把老头活埋了。

周子然和林间周两兄弟和异能者家的子弟起了冲突,被倒吊在树上一天一夜,险些丢了命。

春风则是因为和一个异能者梳了同样的发型,挨了顿鞭子,被理了个阴阳头。直到进了书院,他才敢把发型改回钟爱的顺毛刘海。

逢不识和云书尘这两个小伙倒是老实得很,很少惹事。不过在这个世道,老实就意味着吃亏,两人饥一顿饱一顿,数着天天过日子。

这些人对蝶恋花没有归属感,女老板安筱蝶被绳之以法,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中心广场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零时搭起来的高台。人们不可置信地望着台上的女人,那个他们曾经必须仰望的肉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缩水七成的疯疯癫癫的沙皮狗。

一群人工智能在人群中穿梭,向人们发放防水纸袋。这让所有人就觉得莫名其妙。

安筱蝶戴着手铐和脚镣,由于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她站立不稳,被方向东和尖角一左一右架着。他们与安筱蝶有着刻骨仇恨,被指定为今天的行刑者,这是骆有成给他们的交待。

全息投影仪投射出巨幅全息影像,安筱蝶坐在粉色系的房间里,抱着玩具熊,娓娓讲述着她虐杀肉芝的细节。这肥婆真的很善于讲故事,细节逼真,画面感极强。在场的人仿佛身临其境,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身为蝶恋花的原住民,自然知道女老板残忍嗜血,但如此灭绝人性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耳闻。

女人们忍不住,纷纷对着防水纸袋呕吐起来。呕吐的“传染性”比瘟疫还强,听着那声,闻着那味,就着脑子里血腥的画面,没几个人能忍得住。没多一会儿,广场上的呕吐声此起彼伏。这效果,比丽格格的打嗝异能只强不弱。

作为现场秩序的维护者兼吃瓜群众,文兰等几人也吐了个欢实。尤其是文兰,小脸都吐白了。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感谢爹妈让自己矮了三公分。

等一万多人吐完了,上百台人工智能再次出场,一部分收集呕吐袋,另一部分送上瓶装水给人们漱口。胡永胜真的很贴心。

众人收拾个人卫生浪费了十多分钟。等纷扰的会场重新安静下来,胡永胜才踏上高台。他这次没有废话,直接宣读了安筱蝶的五大罪状。

第一条、十八年来,共虐杀年轻男子二百九十一人,手段残忍,情节恶劣。

第二条、三年来,袭击荣城周边各小型定居点六处,总计造成五百七十三人丧生。

第三条、灾纪元十七年,发起对红旗渠人类定居点的战争,导致一万一百一十五人丧生。

第四条、灾纪元十八年春,发起对北湖人类定居点的战争,造成二千一百三十九人伤亡。

第五条、灾纪元十八年夏,在自在城人类定居点杀戮一百三十七人。

罪状念完,胡永胜宣布:安筱蝶因犯“反人类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反对。”人群中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胡永胜当即皱起了眉毛,他没想到安筱蝶的死忠都离开了,这里居然还有捣乱的。

广场上的人们当即哗然,一个中年人挤过人群,站到了高台之下。

骆有成问身边的文兰:“这是什么人?”

“破落户。”文兰不屑道,“以前是个律师,叫易慕付华。”

原来如此,骆有成一眼洞悉了此人的意图:在乱世,律法和他那张嘴没了用武之地。好容易遇到一次公审大会,这人就迫不及待出来刷存在感了。

“我反对,死刑犯应有辩护人参与案件。”易慕付华大声说道,“嫌疑人安筱蝶纵然犯下滔天罪行,也有要求接受公正审判的权利。”

胡永胜讥讽道:“你就是传说中正义与公理化身的律政先锋?”

“不敢当。”易慕付华挺起胸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律法工作者。”

“哦?”胡永胜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那么你觉得乱世之中,适用哪一部法典?”

易慕付华语塞。

胡永胜不再理会他,对着尖角和方向东说道:“行刑吧。”

尖角往安筱蝶的腿弯处踢了一脚,本就站立不稳的女老板立刻跪了下去。方向东把安筱蝶的头按在地板上,拔出了粒子束枪。

“我反对。根据刑法》第……”易慕付华又一次叫嚷出声。

胡永胜实在不愿与他费口舌,说道:“扰乱公审大会现场秩序,抓起来。”

文兰动作最快,周子然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拧住了付华的胳膊。平头哥王涛慢了一步,心中不爽,朝易慕付华腿上踢了一脚。

“我抗议,我无罪,你们是非法羁押。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未经司法机关批准或决定,任何人不得非法拘禁或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易慕付华大声叫嚷着。

骆有成一向不喜欢叽叽歪歪的人,本没打算理会,但广旭却在他的意识海里冒泡,说这人可以用。骆有成想问个明白,广旭却又潜水了。广旭担心话多折了老师的寿元,骆有成表示理解。

吴广旭的预知能力依靠的是精准的直觉,他的建议骆有成不能不听。他对文兰等人吩咐道:“蒙上他的眼睛,带回去。”

王涛当即撩开自己的制服,从衬衣下摆扯下一根布条,缠在易慕付华的眼睛上。

“我抗议,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易慕付华拼命挣扎,但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岂能挣脱两个打群架出身的护卫队员的钳制。

骆有成淡淡道:“把他嘴巴也堵上。”

王涛又开始撕衬衣。

三人押着落魄的律师向广场后方的飞翼走去。看着三人卖力的表演,骆有成很想笑,想在自己面前将功赎罪,是很好的想法,不过一万字的检讨书,一个字也不能少。

“不要打骂,这个人我有用。”骆有成不忘交代一声。不然以这三个人的性子,等自己回去时,没准会见到一只熊猫。

没有“正义使者”易慕付华干扰,行刑十分干脆利落。尖角和方向东一左一右,各持一支粒子束手枪,在安筱蝶脑袋上穿了两个洞,伤口整齐光滑,一滴血没流。这位驰骋乱世十八年的女枭雄,终于结束了她荒淫暴虐的一生。

安筱蝶的尸体被护卫队员们抬走了。

骆有成登台,宣布每年将向蝶恋花人类定居点提供两百吨无毒大米,两百吨无毒蔬菜,一百吨无毒肉。当即引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这数量听起来多,但分配到每个人手里其实没多少。细算下来,每三天能吃上一顿白米饭,一周吃上二两肉。

骆有成宣布的第二条,是书院向蝶恋花提供农作物种子和仔畜,并派出农技人员帮助蝶恋花进行粮食生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蝶恋花居民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

第三条。在蝶恋花推行积分制,积分靠前的人有望选调进入书院。

这一次,蝶恋花的居民只是礼貌性地鼓掌。他们不知书院居民的幸福度,骆有成也没在意。

最后,他宣布蝶恋花更名为“水岸外院”。

在得知安筱蝶的原班底离开蝶恋花后,骆有成就有意把蝶恋花当作自己的外院,把它建成新的农业生产基地。当护卫队训练有成,他会向外院派驻大量异能者,守护此地的安全。

蝶恋花的原住民——现在的外院居民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公审大会和行刑让他们感觉不适,但书院的接纳却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安筱蝶的死,似乎成了一个里程碑,象征着穷困潦倒生活的结束,新生活的开始。

骆有成回到书院,立刻去了护卫队的驻地。

禁闭室设在驻地大楼的地下一层,文兰、周子然和王涛站在一间禁闭室门外,抽着烟,小声议论着先生会怎么处理易慕付华。见到骆有成,三人急忙把香烟往地上一丢,踩在脚下,身体站得笔直。

看到三人装模做样的做派,骆有成不禁摇了摇头,这群二货真不让人省心,护卫队的军事特训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泰迪要出关了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二百二十三章泰迪要出关了一间空旷的屋子,屋子中间放着把椅子。

骆有成大马金刀地坐着。易慕付华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站着,一改在公审会场的桀骜,态度异常温顺。前倨后恭,必有所图。

“你在会场跳出来,我能理解为自荐吗?”

易慕付华抬头看了一眼,先生身后,文兰三人正人模狗样地把腰杆挺得笔直。他立刻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

“先生慧眼,我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先生。”

骆有成嘴角扯了一下,“父亲姓易,母亲姓慕?”

易慕付华微微鞠躬,“回先生的话,曾祖姓易,曾祖母姓慕,从我爷爷那一代,就以易慕为姓。”

“呵呵,既然有胆量把自己推到我面前,又何必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你想给我留下一个小聪明的印象,好让我放心大胆地用你?”骆有成呵呵笑了一声,经过一年的锤炼,他早非吴下阿蒙,看认识人的本事虽未如火纯情,也已登堂入室。

“如果是这样,我没有必要留你,我身边不缺耍小聪明的人。”骆有成淡淡地说。

易慕付华一愣,抬起头,敛去伪装,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先生是大智慧的人,付华只是一颗暗淡的星辰,无意与日月争辉。”

骆有成冷笑两声:“我的光环,没人能夺得走。你要真是有本事的人,我自然会给你一个舞台,不用担心我会嫉贤妒能。如果你只会溜须拍马、阿谀逢迎,那就趁早滚蛋。”

易慕付华道:“先生,付华错了。”

骆有成突然喊道:“文兰、周子然、王涛。”

“到。”三人异口同声答道,本就挺得笔直的腰又使劲挺了挺。只待先生一声吩咐,就把面前的穷酸律师叉出去,抽鞭子,打军棍,滴蜜蜡。

“刚才那句话,也是对你们三个说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三人喊得声嘶力竭,身上却惊出了冷汗。他们三人,又何尝不是打的阿谀逢迎的主意?

骆有成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你说你是暗淡的星辰,有意思。星辰暗淡,只是因为离得远了。凑近了看,或许光芒盖过太阳。你是想说你的才能被埋没,无人识才。”

易慕付华摇头:“生不逢时。”

“那就介绍一下自己,让我看看怎么个生不逢时。”

“我叫易慕付华,三l律师。”

骆有成有了兴趣,看易慕付华的年岁,四十出头,不到五十。往前推十八年,也就是说,他在三十岁左右已经是三l律师了,这是律师行业的最高等级。一般人想要拿到这张证书,少说也要一二十年的律政从业经验。

“继续说。”

“我22岁博士毕业,一年后踏入l级门槛,三年后拿到三l证书。”易慕付华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男儿且自傲,执笔称天骄”的气宇。

“不错,不错。”骆有成的食指在扶手上嗒嗒嗒地敲着,“虽然比不上我姐姐和姐夫妖孽,和平常人一比,也算得上惊才绝艳。”

易慕付华神情一滞,有些疑惑地望着骆有成,他不相信在末世中,还有学业和专业比他更惊艳的人。

骆有成没有向他解释,问道:“除了律法,你还会什么?”

易慕付华:“术精于专。”

骆有成:“就是除了翻嘴皮子背法律条文,什么都不会呗。”

易慕付华表情有些尴尬。

“你从前靠嘴吃饭,但在混乱的世道,嘴巴没用了,要靠拳头。生不逢时,是这么个理儿。”骆有成点着头说,“幸好你跳到我跟前了,如果你面前是安筱蝶,你跟她说法制说秩序,信不信她一屁股把你坐成一张饼?”

“我敢用这种方式自荐,事先是对先生做过一番调……了解的。”

“说来听听。”

易慕付华清了清嗓子,说道:“其一、先生攻打蝶恋花,却没有惊扰平民,事后还派武装机器人来守护。说明先生不仅不嗜杀,是个仁慈爱民的人。”

对易慕付华言语中的褒扬,骆有成不假辞色。

“其二、先生以一己之力,击溃一支军队……”

骆有成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蝶恋花覆灭,无非是我方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外加一点点运气。”

易慕付华沉默了两秒钟,继续说道:“我专门去了一趟北湖,那里的人对先生是一片称颂声,却没有人知道先生在哪里。以先生的武力,在荣城可以横着走,但先生却选择了隐匿自己的势力。北湖甘愿成为附庸,蝶恋花无主,先生却没有立刻收入囊中的打算。原因无非两点,一、先生强大,但势力却不强大……”

有点意思了,骆有成笑着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二、广积粮,缓称王。一切迹象表明,先生所图甚大。所以,这是我的机会。”

“哈哈哈……”骆有成大笑,他一拍扶手,“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为书院修订一部法典。我不希望你对旧律法照搬硬套,要因时制宜,制定出适合乱世的律法。”

易慕付华微微颔首,脸上不自禁露出了喜色,“明白。”

“你要真是个人才,我给你一个高院的舞台又如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骆有成转头对文兰说,“带他去找胡总管。”

易慕付华跟着文兰走了。周子然和王涛还像两根木桩一样立着。

骆有成一瞪眼:“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归队?今天的训练不做了?”

周子然和王涛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骆有成喝道:“回来,喷火队长没有教过你们军纪军风吗?”

两人急忙跑回来,向骆有成敬了个书院礼,然后转身,排着队跑步离开。

骆有成离开护卫队驻地,向实验楼走去。路上遇到好些个叫不出名的年轻姑娘,慌里慌张地向他问声好,接着嘻嘻哈哈地跑开了。一个人倒也罢了,连续几个都是如此,就有些奇怪了。哪里不对呢?貌似姑娘们的眼神不对。

他继续往前走,遇到了何赛花。这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和徐婶婶一个村,性格多少受了徐婶婶影响。骆有成和她熟识,起因还是因为弟妹丽格格。

何赛花是丽格格激发异能后的第一个受害者,丽格格一个嗝让她上吐下泻,她非但没有怪罪丽格格,反倒感谢后者帮她治好了困扰她很多天的便秘。

丽格格开办便秘诊所以后,何赛花成为诊所最得力的义务宣传员,鼓动全院的女人到丽格格的诊所体验上吐下泻。最终导致九成的女人得了丽格格助便依赖综合症。格格不打嗝,女人不排便,一时成为书院的笑谈。何赛花绝对是个心大善良的好姑娘。

“小何,过来。”骆有成招手。

何赛花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先生,啥事?”

骆有成问:“院里最近是不是有啥事?怎么姑娘们一个个都怪怪的?”

“先生,您不知道啊?”何赛花露出神秘的笑容,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悄声说,“书院里新来的姑娘都说您是书院老公,尤其是刚刚从蝶恋花过来的那一批,前些日子听说您生病了,个个都恨不得到您床上伺候您。”

此时的何赛花,分明就是年轻版的徐婶婶。

骆有成虎着脸:“说什么鬼话?”

何赛花笑嘻嘻地说:“口误,口误,是到床前端水递药。”

“想精想怪的,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没事干,回去干活去。”

“先生,想精想怪的是她们,我有男朋友。”何赛花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转身要跑。

“回来,以后姑娘们出现类似思想作风问题,要及时向我汇报。”

“收到。”何赛花假模假式地行了个书院礼,扭着屁股跑远了。

骆有成下意识地用手捏住了下巴,难怪柳妹这些天黏黏糊糊,这是有危机感了啊。柳莹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为人也太过和善。或许正是如此,刚刚加入书院的姑娘们没把这个准主母当回事,觉得自己也有机会。

骆有成自责,是自己这个男朋友没做好,得给柳妹多吃点定心丸。比如吃完晚饭可以拉在她的小手在书院里转一圈,帮她宣示一下主权。今晚把她叫自己房里睡觉,单纯睡觉,大不了自己多来几遍观想法。柳下惠嘛,又不是好大不了的人物。

骆有成胡思乱想间,走进了史湘云的实验室。

“你说什么?他们把斥力靴叫做暗能盾靴?”听了骆有成述说,史湘云皱紧了眉头。他的手指在工作台上轮流敲击着。

“暗能盾靴……暗能盾靴……”他喃喃自语,“暗能……”

他眼睛突然一亮,“难道这暗能就是暗能量?如果是它,那就说得通了。具有负压强的能量,类似于反引力。”

史湘云猛地转过身,双手抓住了骆有成的肩膀,“小弟,这项技术我们一定要搞到。”

“怎么搞?”

“我们手里有牌啊。”史湘云握拳挥了一下,“该我们的王泰迪同学表演了。”

看到奸夫哥的表现,骆有成惊了,“你不会告诉我,酷刑关她要通关了吧?”

史湘云拳头砸在另一只手掌上,“没错,她正在接受最后一个酷刑的考验。”

最后的也是最难的,骆有成随口一问:“是什么?”

“凌迟。”

第二百二十四章 帮柳妹造势

骆有成对史湘云立刻启用王蓓蓓的建议持保留意见。

王蓓蓓现在除了勾男人和熬酷刑,还真找不出一个闪光点,离一名合格的特工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个文盲能行吗?”骆有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就给她加几项基础科目训练。不过每训练一个项目,她就要一份奖励,以她的通关速度,真人游戏的版本再多,也维持不了多久。”史湘云用拳头轻轻敲击工作台,“要不这样,我把基础科目合并成一关,只需要再加一次通关奖励。”

奸夫哥真是个坏人,骆有成很喜欢,“那就这样定了。完成训练后先让她去德城的东湖基地练练手,然后再去汉城的江夏基地偷技术。”

“好,我也做点准备。”史湘云手指敲击这工作台,自言自语,“在她角膜里植入一片生物镜,另外再植入一块生物芯片……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到处走走看看,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很小……我需要用多少组智脑来接收发回的信息呢?”

骆有成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你想把她变成人形监视仪?”

“我会征求她的意见。”史湘云说,“她应该会同意的,借助这两个小设备,可以把任务难度和风险降到最低。”

骆有成想了想,说道:“不能强迫,必须她本人自愿。”

此时,监控体验室的智脑弹出了光屏,光屏的边缘闪烁着七色彩虹。这是史湘云设置的通关信号。奸夫哥的智商绝对是顶尖的,但对他的美学素养,骆有成不敢苟同。

“哈,泰迪出关了。”史湘云兴奋地击掌。

骆有成问:“凌迟这一关她用了多久?”

“现实中是一个小时,实境中,她应该是度过了两天。”史湘云说完,又补充解释道,“系统会欺骗她的大脑。”

骆有成:“一次性通关?”

史湘云肯定道:“一次性通关,冲关八次,耗时四天。换成我,估计用一年都通不了关。”

变态!除此之外,骆有成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送给王蓓蓓,他第一次感觉到语言的匮乏。

体验室的门打开了,王蓓蓓走了出来。她步子漂浮,但脸上却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不可描述的运动。

王蓓蓓冲着骆有成和史湘云笑了一下,手握着拳头往下一拉,“我通关了。”

史湘云像个活人npc,他笑着说:“恭喜你。奖励已经为你准备好,你要现在领取吗?”

王蓓蓓摆了摆手:“凌迟已经把老娘嗨爆了,现在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行,我得回去睡一觉,晚上再来领。”

史湘云很贴心地叫来一台智能,送泰迪回宿舍。

骆有成:“这女人不是人。”

史湘云:“不是人。”

两人都词穷。

骆有成绘了两个小时的图后,离开实验楼,前往食堂大楼三楼的丽格格诊所看望林小妖。

今天诊所只有林小妖一个病人,丽格格很清闲。闫丰利忙里偷闲,亲自到诊所为弟子授课。见骆有成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林小妖躺在病床上,输着液,人睡熟了。

“她怎么样?没事吧?”骆有成轻声问道。

“轻微脑震荡,没大问题。”丽格格回答,“我给她输了胞磷胆碱钠和脑部营养液,这是最后一组了。之后她就可以在家里静养,不需要用药了。”

“那就麻烦弟妹了。书院准备创立情报科,没她可不行啊。”

丽格格说:“哥,放心吧。一周左右就能恢复。”

闫丰利说:“先生,你从藏花堂带回来的中成药我已经复制出来了,我是用化学方法配置的,去除了一些杂质。药理成分基本相同,如果您把药用完肿瘤还没完全消除,这药可以续上。”

骆有成向他点点头,诚恳道谢。

骆有成离开后,熟睡中的林小妖眼睛却悄悄睁开了一条缝,浅浅的笑意爬上嘴角眉梢。

他下到一楼。此时离晚饭的饭点还有十多分钟,厨房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柳洵坐在饭堂里抽烟休息。

“大舅哥,林小妖受伤了,你去看过没有?”

“嗯,这两天都去看过。”

“送花没有?”

柳洵困惑地望着骆有成,“为啥要送花?”

骆有成望着柳洵,怒其不争。他一心想撮合柳洵和林小妖,这样对他、柳妹和柳洵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至于林小妖是怎么想的,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柳洵咧嘴笑道:“姑娘家没这个意思。”

骆有成不好多劝,他想了想说:“普通朋友也是可以送花的,东面林子附近有一片野生的康乃馨,正适合送病人。”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有成,马上就饭点了,吃完晚饭再回去呗。”

骆有成向餐台走去:“我去打两份饭,我跟柳妹打过招呼了,今天我带饭回去。”

柳洵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接着不停咂巴着香烟,大量的烟子从口鼻冒出,遮住了他的脸。

……

柳莹今天格外开心,从来都是她打饭回来,今天有成哥破天荒地帮她带饭了。

柳莹依旧要给有成哥喂饭,骆有成回应傻妹的热情,也端起柳莹的饭盘。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

吃完饭骆有成牵着柳莹的手去散步。傻妹喜笑颜开,认识一年多,有成哥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有成哥,八点我还要去参加丽格格的健身课。”

骆有成看看时间,“散完步正好送你过去。”

柳莹不太适应如此主动的有成哥,起初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骆有成是哪里人多往哪里去,乐呵呵地向书院众人打着招呼。渐渐地柳莹也放开了,自然而然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临近实验楼时,见到王蓓蓓步履匆匆地进入楼里。

柳莹问:“她这是去赶啥呢?”

“今天她酷刑关通关了,这是赶着去领奖。”

“乖乖,”柳莹吐了吐舌,“五十种酷刑,她还是人吗?”

这问题不好回答,能被酷刑嗨翻的,不知道算不算个人。

途经食堂,下班晚的人还在吃饭。骆有成带着柳莹,假模假式地进去慰问了一番。食堂里的年轻姑娘抬头如春风拂面,低下头眼神就黯淡下来,好吃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

柳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胸脯愈发得挺拔。

出了食堂,远远看见一个男人捧着一大束花,进入宿舍楼。

“哥?”柳莹惊讶地合不拢嘴。

“嘘,别把你哥吓到了。”

“那不是小妖姐住的单元吗?”

“嘿嘿。”骆有成笑得很鸡贼,“你哥终于开窍了。”

“你是说我哥又要重新追求小妖姐?”

“这个……”骆有成眼珠转了转,“我不知道,你也别去问,你哥脸皮薄。”

之后,两人沿着食堂、宿舍楼一线,来

回压马路,碰到了书院八成以上的居民。有些人来来回回碰到了好几次,搞得他们都不知道还用不用打招呼。

骆有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把柳莹送进了丽格格的健身房。正在做准备活动的女人们都停了下来。

骆有成呵呵笑着,“你们随意,我不是来视察的。我送柳妹,随便看看。”

柳莹的舞蹈天赋本就很好,今天的心情又格外嗨皮,以至于她的舞姿隐隐超越了指导老师丽格格。丽格格干脆偷个懒,把准嫂子喊到最前面领舞。

时间就是鬼精灵,每当你开心的时候,它总是从你身边溜得特别快。

一个小时的健身课很快结束了,满身大汗的柳莹随着人流走出食堂,接着她被空中飘浮的一大束花惊呆了。那束花实在扎得太大,用来遮风挡雨都绰绰有余。花束下的骆有成笑呵呵地对柳莹说:

“你在跳舞,我也没啥事,就去附近林子转了转,摘了点野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有成哥今天是要全程送惊喜吗?从未受过这种待遇的柳莹先是笑,笑着笑着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了。米豆豆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下,那束鲜花也飘飘忽忽地到了她头顶。

骆有成走到她跟前,搂住她肩膀,“傻丫头,怎么还哭上了呢?”

柳莹抽泣道:“我是开心。”

米豆豆走过来,拍了拍老弟的肩膀,“傻小子,终于开窍了,抓住机会哦。”

骆有成冲着老姐笑了笑,对柳莹说道:“柳妹,我们回家。”

骆有成拥着柳莹,头上飘着堪比华盖的花束,晃晃悠悠向主宅走去。

“柳妹,今晚去我屋里睡。”骆有成这声很大。

食堂门口好几个女人当即崩溃,往地上一蹲,“我的书院老公没了。”

米豆豆没好气地说:“你们都省省吧,都散了,回去洗洗睡。”

当晚,柳莹满脸娇羞地留宿在骆有成的房间。骆有成没有让广旭哥去附身胡永胜。在山间别墅的实践证明,即便广旭哥不在,他也没胆子去赌托尼哥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柳莹抱着骆有成睡的很香甜。倒是苦了骆有成,一遍遍默念观想法。

emm,我身边只是躺了一只树袋熊,真的是树袋熊。

第二日,神清气爽的柳莹去上班了,皮泡眼肿的骆有成招来了“小徐婶婶”何赛花。

何赛花被骆有成的模样吓了一跳:“先生,那事是挺爽的,可您也要悠着点,您的病还没完全好……来日方长嘛。”

骆有成眼睛一鼓,眼泡更肿了,“去去去,说正经的,昨晚的效果怎么样?”

“还不错。”何赛花笑嘻嘻地说,“不过还有几个姑娘没死心,说都末世了,哪个大人物家里没个三五个。”

“那今晚继续。”骆有成道,“你也帮我吹吹风,说先生心里只有柳妹一个人。”

当晚,健身课结束的时候,骆有成在柳莹的头上和脖子上套上了花环。

又过了一天,骆有成把柳莹的胳膊和脚踝上都套上了花环。

书院新来的女人个个哀嚎:先生天天撒狗粮给谁看?谁爱看?谁他妈爱看。

据线人何赛花讲,新入书院的女人们终于死心了。

此时心塞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正在养伤的林小妖。

这些天柳洵天天捧来一束康乃馨,接也不是,丢也不是。先生那小冤家却天天搂着莹莹四处秀恩爱。

头好痛,脑震荡一定加重了,我要去格格那里挂瓶水。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代号“鼹鼠”

商士隐从德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东湖基地外扩了两公里,现在的柔性材料实验室在东湖的高墙之内。

好消息是东湖的当家并没有占据实验室。

王蓓蓓还在基础科目的特训中,去德城的事情还要缓一缓。

王泰迪在基础科目训练中表现得差强人意,除了化妆术表现正常,舞蹈还算将就,礼仪、语言、心理学等科目可以说是一塌糊涂。王蓓蓓觉得这才是让她生无可恋的酷刑,每次出来后再也没有万种风情,终日唉声叹气。

这只泰迪的脑回路,似乎是无数个拥抱在一起的小人组成的,脑仁里还藏着一把神经刀。

骆有成在连续为柳妹造势一周后也终于消停下来。他在姐姐那里做了检查,脑瘤消融地很快,现在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二大小。他每天绘图的时间也增加到了三个小时,每天能出720张图,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全部完工了。

这一日,骆有成被人工智能撵出了工作室。他伸着懒腰,来到了走廊上,看到林小妖正站在体验室门口。

林小妖解释说:“史哥说王蓓蓓马上就要出来了。”

骆有成问:“你好些了吗?”

林小妖说:“完全好了。特工训练真的很有效,我也要努力了。”

“加油。”骆有成举了一下拳头,转进了史湘云的实验室。

林小妖莞尔一笑,此时的她,哪有半点心塞的样儿。温婉大方,端庄有礼,一双眸子平静如水。

先生撒狗粮周过去后,她就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戒骄戒躁。争男人,拼的是耐心和价值。她坚信耐心是水,棱角再尖利的石头也能磨平了。至于价值,她自信自己不弱于柳莹妹妹。

她的心不大,从未想过将柳莹妹妹取而代之,只求那男人的心里给自己留下一丁点位置,哪怕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好。实在无望,那就坚守自己的不婚主义好了,自己也没损失个什么。谁都有双勤劳的手,离了男人又不是活不了。

骆有成不知道林小妖的内心独白,他正和史湘云商量德城之行。

“奸夫哥,我不想等王蓓蓓了,士隐的情报打探能力已经绰绰有余。护卫队一天不进行高强度训练,我一天不安稳。”

“稍安勿躁。”史湘云说,“一来我想给王蓓蓓实战演练的机会,去汉城时也能更加游刃有余;二来我想用她来吸引巡逻守卫的注意力,这样你们偷运材料会轻松许多。”

“她除了会勾引男人,其他方面笨得无可救药。”

“术业有专攻嘛。”史湘云笑道,“这样,我让系统放个水,礼仪勉强算她过关。她先跟你们出任务,回头再给她补课。”

“那行,我现在去组织人手,下午我们敲定时间。”

骆有成匆匆离开了实验楼,在食堂三楼找了一间会议室,将物资科的三秒、采狩科的石岩山、安全科的十二秒以及喷火娃召了过来。

五人商议了半个小时。行动代号被确定为“鼹鼠”。

情报科长商士隐,作为前哨人员,目前已经潜入东湖基地;王蓓蓓负责吸引守卫的注意力;猎狗伪装侦查。

物资科的五人悉数入选,三秒、六秒提供火力支持,鸟人高空侦查,鬼脚守护飞翼。物资科在商士隐和喷火娃相继离队后,又补充了一名新人。

新人叫阳光,绰号却叫“水老鼠”,和大名极其不搭。这是一名非常有特点的队员,他的眼睛有夜视能力,嗅觉、听觉、味觉和触觉都非常敏锐。五感强化,不算拔尖,胜在整体平衡。最厉害的还是他的第六感,他总能通过直觉,在下水道里找到地面目标建筑的对应位置。

这次到东湖基地偷取柔性磁性材料,打的就是取道下水道的主意,有这样的队员加盟,便是鱼得水、虎生翼。

护卫队入选的有喷火娃、尖角和蜘猪侠。小胖妹的战力不强,防御却惊人,必要时可以给队友提供保护。

采狩科只有石岩山出战,作为书院肉盾和近战力的头牌,这一次将由他带队进入柔性材料实验室。

骆有成脑疾未愈,战力大大折扣,不随队出征,他和十二秒一起,通过监控屏坐镇——看戏。

这样一支队伍,实力已经非常强了,但骆有成依旧不放心,他想了想,一个电话把老鹰叫了过来。

“鹰叔,你在东湖基地两公里外找个制高点,必要时提供狙击掩护。”

老鹰那张憨厚老实的脸竟有些激动,自打蝶恋花覆灭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摸他那杆ct890狙击枪了。

骆有成问三秒:“你们的蚁族有多少只?”

蚁族是史湘云两个月前为物资科添置的搬运智能,体长35公分,公牛蚁大小,力量却大得惊人,五只就能搬走上百公斤的货物。

三秒笑道:“一百只,一只都没损耗。我准备全带上,反正没多重。”

骆有成又吩咐三秒把隐形浮空监视仪也带上。几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遗漏,才各自回去准备。

骆有成与喷火娃一起乘坐飞翼前往护卫队的训练基地,他要找猎狗问几句话,顺便看看护卫队的训练情况。

训练基地设在书院西南十公里外的废弃户外运动场。这块场地的设施非常齐全,攀岩墙和靶场也是现成的。高尔夫球场和它旁边的土坡,用来做战术训练场很合适。最可贵的是它的户外器械,所用的材质非常好,经过数十年的日晒雨淋,竟然没有一处腐坏。

除除草,砍砍树,清理出来就是一块很好的训练场地。

正式在编的护卫队员有四十人,外加打群架被惩罚的五名编外人员。场地上45人被分成了4组,一组在靶场,一组练习攀岩和跳跃,一组实战对抗演练,最后一组翻越障碍。看上去有模有样。

骆有成夸赞道:“不错,有进步了。”

喷火娃挠挠头:“没找到影像资料,找了几本书参考了一下,瞎练呢。”

“等这次找到柔性材料,你们就进返真实境进行高强度训练。在实境里不会受伤,到时候你把他们往死里练。”

“是,先生。”喷火娃身子站得笔直。

“咦,那是谁?”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骆有成看到了一个不和谐因素。这人翻越障碍时,慢得像只蜗牛,好容易翻过去,还得手撑着膝盖喘半天气。

“是纳豆查。”这人距离他们有三百米远,喷火娃只是扫了一眼就给出了结论,只能说明这货一贯如此。

“就他这怂样还打群架?”

“他打架全靠咬。”喷火娃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先生,您看,要不要……让这几个人退回他们原来的科?他们在这里,我还要照顾他们,拖慢训练进度。”

“这五个人,你没一个看上的?”

“春风能用,有速度优势,枪法也还行。”喷火娃说,“逢不识和云书尘觉醒的是生活辅助异能,听说他们在牧场的作用很特殊,关宁大叔已经找我要过几次人了。林间周不行,老走神。纳豆查,我现在就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回去。”

骆有成颇有兴致地问:“能让关叔上心的人,肯定有点本事,他们的异能是什么?”

喷火娃摇头:“他们一直不肯说,我估计是很实用但又不怎么光鲜的能力。”

骆有成觉得蛮有意思,有空得问问关宁。他对喷火娃说:“那行,春风你征求一下他个人和科里的意见,没问题就把他留下,正好补了猎狗的缺。其他人就让他们回去吧。但一万字的检讨书不能少。”

一条大狗跑了过来,到骆有成跟前,又变回了本来的人样。

“先生,您找我。”猎狗问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情报科的人了。明天出任务。”

猎狗兴奋地行了一个书院礼:“好嘞,谢谢先生。”

喷火娃不满道:“你就这么想从我这离开?”

猎狗讪笑道:“喷队,你别生气。我也舍不得您啊。可特工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喷火娃没好气地说:“行了,你也别解释了。这事先生早定下了,到那边好好干。先生有话问你呢?”

猎狗看着骆有成,两只眼睛像刚刚充过电,亮得有点吓人。

骆有成问:“猎狗,你能变成人不?”

这话让猎狗很懵,眼睛立刻进入了省电模式,他诧异地问道:“先生,我现在不就是个人吗?”

骆有成意识到自己口误,笑了笑:“你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吗?”

猎狗明白了先生的意思,他解释道:“我能变猫变狗,因为只需要七分像。变其他人还不行,那需要对面部肌肉精确控制。”

骆有成追问:“能做到几分像?”

“六七分吧。”

“变一个喷火队长试试。”

猎狗骨骼轻响,身材逐渐拔高,体型也变得更加壮硕,脸部肌肉也不断扭曲着。大约过了半分钟,猎狗停止了变化。他说: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骆有成将两人对比了一下,身材几乎一致,但脸部的差别非常明显。七成相似度说高了,充其量五分想像。这与他的预期相差很远。他说:

“这样也够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变化成另外一个人,利用阴影掩护,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猎狗细想了一下,脸上露出喜色。之前因为变化他人相似度低,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骆有成带着猎狗返回书院,又收到了史湘云给他的小惊喜。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奶瓶行动

工作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六把造型古怪的手枪。

就像……

一个插了粗吸管的奶瓶,在瓶底很生硬地安装了手柄和按钮。

“很难看,是吧?”史湘云尴尬得笑道,“本来不想拿出来的,不过,这玩意很有用,所以……”

“所以?”

史湘云一摊手,“一个惊喜。”

骆有成拿起“奶瓶”,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惊有了,想用喜压压惊。”

“冰冻枪。”史湘云说着,也拿起了一支,又很嫌弃地把它放了回去。

“把人冻成冰块?”

“不,是‘冻结’运动神经系统,让敌人失去运动能力,就像被冰冻住了一样。渐冻人听说过吧?效果差不多,不过这是暂时的,中枪后半天左右能恢复行动力。”

“这倒的确是个惊喜。我们只是去偷东西,不是去杀人。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四面树敌。能不杀人,自然是最好的。”骆有成双手转动着“奶瓶”,翻来覆去地看,“做的也太丑了吧?这要人手一个,可不就是‘奶瓶小队’?”

“灾难刚爆发那会儿做着玩的,用来自保。那会儿还在读博,条件有限,对付着能用就行。”史湘云再次拿起冰冻枪,看着它出神,苦涩从嘴角向眉梢漫延,一滴泪从眼角溢出,“我做了十六把,本来是想寄给我圈子里的那些哥们,兄弟们都联系不上,黑箱系统也停运了。”

骆有成放下冰冻枪,走到史湘云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哥,都过去了。”骆有成第一次在称谓中没有带上“奸夫”二字。

史湘云将枪放回工作台,一把把整齐地排列好,一如在举行庄严的仪式。

“本来想留着做个念想,不过留着也是死物。”他抬手用拇指在眼角擦了擦,反手搂住骆有成的肩膀,“小弟,谢谢。”

“谢我做什么?”

“我多出来的三百年寿命,可以把老哥们的梦想全部完成了。”

骆有成一时也无言以对。

“人还没老,就学会跑题了。”史湘云突然笑起来,“这次有多少弟兄出征?”

骆有成答道:“十三个,老鹰用他的狙击,只需要十二把冰冻枪就可以了。”

“你要拿一把去玩玩吗?”

骆有成:“我还是等有了升级版再说吧。”

“还嫌弃。”史湘云打了个哈哈,一台智能立刻走了过来,收走了四把冰冻枪。

“奸夫哥,冰冻枪毕竟十八年没用了,要不要测试一下?”

“所有的枪支都检测过了。”史湘云停顿了一下,狐疑道,“你是想在活人身上测试效果?”

“不会有问题吧?”骆有成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能有什么问题,最多也就多躺一段时间。”

……

喷火娃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奶瓶,站在队列前。他在征集冰冻枪试枪志愿者。这里的“试枪”不是开枪,而是挨一枪。

喷火娃开出的条件是,志愿者可以获得一天假期。这个条件的诱惑力不算大,喷火队长已经把冰冻枪的效果说得很清楚了,谁也不愿意一动不动躺上大半天。队列默契地保持静默。

正当喷火娃考虑要不要加码时,有人打破了沉默。

“喷队,以身试枪,能不能把检讨书的字数减少一半?”说话的是周子然。

喷火队长严禁使用智脑,文字必须手写。不识字的周子然痛不欲生,他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才在同伴的帮助下,在白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三个字——“检讨书”。

群架八人组的其他几人耳朵都竖了起来。几人中,进度最快的是文兰,已经码了三百字,春风次之,之后是逢不识和云书尘,都是一百多字。至于王涛,比周子然好不了多少,多了五个字而已。

“可以减一千字。”喷火娃面无表情。

周子然开始琢磨中一枪减一千,需要中多少枪才能减完一万字的复杂数学问题

。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文兰大声道:“报告喷队,文兰愿意以身试枪。”

文兰之后,王涛和春风相继走出队列。另外四人没动,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今天就能返回自己的科,科长未必会像喷队那样严格。抱着侥幸心理,谁也不愿意去挨上一枪。

周子然双目喷火,睚眦欲裂。建议是自己提出的,什么时候轮到这几个二货来摘果子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喷火娃面前。

“喷队,试枪的必须是我。”

文兰三人慌忙跑了上来,和周子然排成一排。

周子然一瞪眼:“想打架?”

王涛立刻开始撸袖子。

“你们想把检讨书增加到两万字?”

喷火娃淡淡一句话,立刻让四个人老实了。最终,四个人决定用最和平的方式决定试枪权归属——石头剪刀布。

拿到试枪权的是春风。他七倍速的能力可不仅仅在脚上,手虽软无力,但速度不打折。文兰他们出一拳,他手上就能变六七次。只要他不放水,文兰他们一次也别想赢。

春风得意洋洋地站到了三米外,这是冰冻枪的最远作用范围。

上午的时候,喷火队长一个电话决定了春风的归属,基建科科长老鹰不喜欢春风惹事的性格,巴不得他走。他已经绝了逃离喷队魔爪的侥幸心思。

喷火娃按下枪柄上的红色按钮,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影效果。春风只觉得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往后倒。文兰、周子然和王涛在气头上,没一个愿意在旁边保护他。倒是老队员方向东,一个箭步冲上来,在他落地之前扶住了他。

春风身子没法动弹,脑子却是活络的。他在心里盘算,下次如果有麻醉枪、电击枪、催眠枪等等的试枪权,还是要抢到手。一次少一千字,有那么十次机会就可以不写检讨了,赚大发了。

试枪的结果让骆有成十分满意,春风在六个小时后恢复了行动力。

一切就绪,腰间挂着“奶瓶”的“鼹鼠”行动队成员连夜赶往德城。

……

东湖基地西两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大的别墅楼盘,名叫“碧水云天”。所谓的碧水,就是开发商在小区里挖了几条三米宽的水沟和一个人工湖。如今水沟的不少地方,都已经被长枝长叶的植物覆盖。这里与其说是楼盘,更像是荒弃的公园。

小区人工湖的入水口处,站着一条大狗,一双眸子在月色中闪闪发亮。

猎狗下午就赶到了德城,作为前哨,接应后续队员。傍晚的时候,他与商士隐在东湖基地外碰面,交流了一下情报。

进入新部门后,猎狗第一次与自己的顶头上司接触,原上司喷火娃和原上司的上司十二秒都对新上司尊敬有加。猎狗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打探情报。然而,当他看到新上司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时,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变身能力不值一提。

弦月挂在西方的天空,大约再过一个小时,月亮就会掉到地平线下去。“鼹鼠”行动队的队员还没来。猎狗不急,虽然没有受过特训,但他知道焦躁情绪是特工的大敌。因此,他把等待当作心境的磨练。

他干脆像只真正的狗一样,趴在了地上。他对自己表现很满意,唯一让他难堪的是吊在屁股后面的奶瓶,或许应该把它伪装成便袋,或者干脆叼在嘴里。

忽然,他耳朵一动,转头看向西南方向。隔了两秒,他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和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狗狗别无二致。

距他三十米外的一块空地上,一辆大型运兵飞翼浮现,很突兀。尾舱门打开,十名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队员鱼贯而出。猎狗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石岩山打趣道:“猎狗,你比真狗还像狗。”

喷火娃讥笑道:“没见谁家的狗在屁股上吊个奶瓶当尿壶的。”

队员们哄笑,猎狗没敢说话,老队长对自己另投山门还是有芥蒂的。

石岩山笑着拍着

喷火娃的肩头,“喷火,别那么小气,在哪儿都是为书院做事。猎狗,说说现在的情况。”

猎狗感激地看了石岩山一眼,跑到灌木丛旁,用嘴从里面拖出了一个背包。狗身实在有些不方便,他干脆变回了人形。

猎狗拎着包,回到队友们身边。从包里掏出一只投射仪,将东湖基地的地面建筑影像投射到空地上。

东湖基地的围墙是一年前外扩的,这两年东湖的人口增加得很快,目前已有两万多人。柔性材料实验室离新扩的围墙差不多有两公里。这一带居民很多,人口相对密集。

离实验室六十米的地方,有一个警署,常规警力有三十一人。在实验室东南方五百米处,有一座守卫部队的军营,驻扎了三百人。

“东湖基地里的每一条马路上都有巡逻守卫,我们要从地面悄无声息地接近实验室是不可能的。”猎狗说。

老鹰皱着眉头,“以前的东湖,马路上可没有什么守卫。”

老鹰曾经带着喷火娃、女巫、蜘猪侠等一群孤儿在东湖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的东湖比荣城的自在城好不到哪里去。

“可能东湖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猎狗不确定地说,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回电子沙盘,指着与实验室一条马路之隔的一栋七层公寓说,“这栋楼很古老,很多地方墙面都开裂了,是危楼,没人住。有可能的话,可以利用一下。新扩的街区都没有安装监控,这对我们很有利。关于实验室,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先说坏的吧。”石岩山说。

“坏消息是实验室的门窗都被破坏了,部分楼板也垮了,里面就是一个大垃圾场。侠隐大人的探测仪并没有检测到磁性物质。而且那里到处都是灰尘,我们只要进去过,肯定要留下踪迹。所以我们或许只有今晚一次机会。”

对书院的几位元老,书院的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们的绰号。比如商士隐被称为侠隐大人,石岩山被称为神拳大人。猎狗入乡随俗。

“你是说脚印吗?”小胖妹蜘猪侠不解地问,“侠隐大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喷火娃在小胖妹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小妹别打岔,侠隐大人有飞行背包。猎狗接着说。”

猎狗继续道:“好消息是侠隐大人找到了一个暗门,但上面压了许多建筑垃圾,侠隐大人说,打开这扇门,或许有惊喜。”

小胖妹虽然被喷火哥哥敲了头,依旧没忍住,“既然东湖的人都没发现,现在又是灰,又是建筑垃圾,侠隐大人是怎么发现的呢?”

石岩山哼了一声:“那个哈麻皮,都是个贼娃子,开门撬锁是他的拿手活。”

石岩山刚到书院的那会儿,被商士隐隔着外裤偷了内裤,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呢。两个人一直都不怎么对付。

事关上层的恩怨,队员们默契地没有吭声。

猎狗向身后指了指,“这条水道,通往东湖基地的一个排污口。喏,就是电子沙盘上的这一条。水沟两边的灌木林很密集,岸上很难走,我们从水路过去。进了下水道,就靠水老鼠了。”

阳光站起来,绕着电子沙盘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酷酷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石岩山站起来,向西望了望,弦月已经被楼房遮住了身影,天色已经很黑了。他大手一挥,

“‘奶瓶’特工队,行动。”

因为人手一把‘奶瓶’冰冻枪,石岩山擅作主张把行动队的名称由“鼹鼠”改成了“奶瓶”。

队员们纷纷起身,将单片镜调整为夜视模式。

鸟人一振翅膀,很快成隐没在夜色中;老鹰提着他的ct890狙击枪离开了;鬼脚在飞翼上留守,以便随时接应。

三秒向空中释放了一只浮空监视仪。尖角则往水里投放两张椭圆形的布片。布片见水就长,很快变成小艇。七名队员上了两艘艇。

猎狗嘿嘿笑了一声,纵身跃入水中,化作一条大鱼,拖拽着他的防水背包,向前游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致命送奶工

水老鼠阳光是下水道专家。

在蝶恋花的十一年里,他绝大多数时间是在下水道里渡过的,只在晚上才返回居所。

随着时间推移,死城里的物资逐渐消耗殆尽,拾荒的收获越来越小,但下水道却总能给阳光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阳光带路,寻找柔性材料实验室的出口异常顺利。一个小时后,“奶瓶特工队”的队员们已经攀上了实验室附近的雨水井梯。

猎狗提供给阳光的线索并不多,只有一包取自实验室附近的泥土。阳光对着那包泥土看一看、捻一捻、闻一闻、舔一舔,就算完成了全部准备工作。之后在下水道里,阳光靠的就是看、捻、闻、舔,偶尔会发一下呆。

三秒和六秒曾自诩为贵城的下水道专家,但看了新下属阳光的表演,才知道那山只比这山高,这山只是小土坡。

东湖基地内说不上灯火通明,但和黑灯瞎火、漆黑一类的词绝对沾不上边。马路边的路灯设施完好,不算亮堂,就像醉酒的人,睁着朦胧惺忪的眼。东湖基地绝不是差电的主。

守卫老武挺着胸行走在昏暗的路灯下,腰间右侧是手枪套,左侧是塑胶警棍。一板一眼,是巡逻的味儿。

他一直想不太明白,这条马路一边是危楼,一边是废楼,还巡逻个什么劲儿。但无论他想不想得通,都得拿出全部的精气神。前些天他坐在街边小歇了一会儿,被巡检逮了个正着,挨了十鞭子。

老武转过街角,眼瞳就缩了起来,右手摸上了枪套。街灯之下,站着一位碎花素裙的短发女子,手里拿着一只奶瓶,奶瓶里插了一根吸管。女子将吸管含在嘴里,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老武。老武那颗紧张的心顿时被融化了,他发誓从没见过这么可人的小娘。

老武清了清嗓子,用他以为的最温和的语调说道:“姑娘,这大晚上的,怎么不回家啊?”

王蓓蓓轻轻扭了扭身子,“大哥,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老武心砰砰跳了两下,姑娘的借口一点都不好,东湖才多大点地儿,还能迷路?送回家才是重点。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被女人搭讪,老武的心里爬进了一万只蚂蚁,痒得不行。但此刻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

“姑娘,我在巡逻。”老武抱歉地说道。

“大哥,我家很近的,耽误不了你几分钟。”王蓓蓓说着话,一只手已经在老武的身上上下游走。

嗡~,老武的脑袋宕机了两秒,好嗨哟,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既然姑娘家离这里不远,那我就送姑娘回去吧。”老武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为什么迷路的姑娘会说自己家离这里不远”这种复杂的逻辑问题了,也没问姑娘的家在哪里。

老武一只手搂住了姑娘的细腰,在姑娘的引领下,返身向危楼方向走去。

“武焘,你在做什么?你是在巡逻还是泡妞?”身后传来一声爆喝。

老武身子一抖,手从姑娘的腰肢滑落,顺便在翘臀上擦了一下。他转过身,大声答道:

“报告巡检,这位姑娘迷路了,我送她回家。”

“巡逻时不能擅离职守,还要我跟你说几遍?”巡检的手抓住了腰间的鞭柄,“我今天一定要你这夯货长长记性。”

“巡检哥哥,不能怪武大哥。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武大哥送我回家的。可怜我一个弱女子……呜呜……黑灯瞎火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甜糯的声音,巡检的手一颤,松开了鞭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他卟呤卟呤地闪。巡检使劲挤了一下眼睛,随后瞪着老武喝道:

“巡逻去,我送姑娘回家

。”

“巡检哥哥。”王蓓蓓手指在巡检的胸口画圈圈,用甜得发腻说道,“要不让武大哥一起吧,两个人才更有安全感。我家真的很近,花不了多少工夫。”

巡检顿时明悟,迷路不是事,回家是重点,很近也要圈。一凤会双龙,听来很刺激。

巡检和老武一左一右,手交叉着搭在姑娘的腰肢上,簇拥这王蓓蓓向危楼走去。

“王泰迪演技好拙劣。”监控屏面前,骆有成端着茶杯,不停地摇头,特工训练手册里的基础科目这娘们似乎一点都没学会,只会撒个娇,卖个萌。他啧啧叹道,“魅惑很强大,一技傍身遮百丑。”

正说着,见王蓓蓓领着两人来到危楼前。

巡检虽然色迷心窍,仍保持一丝清醒。“姑娘的家怎么会在这里?这栋楼不通水不通电。”

王蓓蓓对巡检挤了挤眼,“这里黑,我怕羞。”

巡检心领神会,要打野,好激动,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但到了单元门口,姑娘不走了。

“巡检哥哥,要喝奶吗?”一直含在姑娘嘴里的“吸管”对准了巡检。

巡检一乐,嘴就要往前凑,突然身子一僵,向后直挺挺地倒去。黑暗中窜出一个黑衣人,扶住了倾倒的巡检。因此同时,老武也被人接住了。

尖角和六秒拖着两个“冻人”往危楼里走。石岩山神色古怪地看了王蓓蓓一眼,说道:

“我以为你会带着他们去某个地方吃大餐。”

“神拳大人,您可是小看我了呢。”王蓓蓓娇滴滴地说道,“我现在是宁要好桃一颗,不要烂桃一筐。他们太弱,不适合老娘。”

喷火娃在旁边啐了一口,他很不喜欢这只骚狐狸。不是她,怎么会连累自己的队员受罚。王蓓蓓冲着他抛了个媚眼,好在喷火娃作为中高层,接受了芯片植入,不受魅惑的影响,恶狠狠地瞪回去。

石岩山没有理会两人的眼神之战,他对着空气比了个v字手势,说道:“奶瓶行动第一步,顺利完成。”

监控室内,骆有成一口茶水差点喷到操控台上,好好的鼹鼠行动变成了奶瓶行动。他对十二秒说,“给这二货记一笔,擅自改变行动代号,扣他一百点贡献积分。”

石岩山已经开始分配任务。

三秒和六秒留在危楼,临近的几条街道上都有巡逻守卫,不排除他们发现老武和巡检失踪后过来查探的可能。三秒和五秒负责配合王蓓蓓肃清巡逻守卫,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持。

猎狗负责街道,有需要时在阴影里伪装成守卫老武或巡检。小胖妹蜘蛛侠则被要求在实验室大门口吐丝结网。剩下的人跟着石岩山进入实验室。

商士隐的描述没有夸大,实验室就是一个大垃圾场。地面积淀的灰尘已没至脚踝,一脚踩下去,就能腾起一蓬尘雾。“奶瓶特攻队”队员们都戴上了防毒面罩。本就是黑屋子,现在又有烟尘遮目,夜视镜里灰蒙蒙地一片。即便是水老鼠阳光,在这个环境里也有些无所适从。

队员们的单片镜都接受到了一条文字信息,商士隐发来的:

菜鸟们,切换成生命探测模式,我给你们指路。

石岩山回了一句:站花儿。随后,他单片镜上的文字就消失了,他被商士隐踢出了群聊模式。

喷火娃、尖角和阳光同情地看了一眼神拳大人,默默开启了生命探测模式。单片镜里,出现了一张室内图,图上有六个绿点,门口的是小胖妹蜘猪侠,离得很远的是侠隐大人。四个聚在一起的绿点和侠隐大人之间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红色线路。

商士隐:跟着这

条红线走,让那个瓜娃子跟在你们后面。

三人回了一个收到,没敢多说话。大人物掐架,最好装哑巴。

四个人循着红线穿过两条走廊,通过一个安全门,走下四段楼梯,进入地下二层,眼前明亮起来。由于安全门的格挡,地下室的灰尘少了很多,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地下一层和二层之间的设备夹层有部分垮塌,梁板碎块、通风管道、各种电气设备、各类管线散落一地。

四个人摘下了防毒面具。

商士隐坐在一块斜靠在墙上梁板上,他头顶是一个浮空投影仪,前方的一块空地上投射着全息影像,播放着上世纪的一部著名网红剧。剧名《指环王大战秦俑情》,西方魔幻和东方玄幻混搭的肥皂剧,据说西方男主和东方女主在三百集的时候,手都还没牵上。比《流浪之城》的男主还弱鸡。

“我们在外面吃灰,你在这里追剧?”石岩山气不打一处来。

“我在这儿吃灰的时候,你还在书院喝酒吃肉呢。”商士隐眼皮都没抬,两眼盯着影像,“别闹,马上出字幕了。”

他这话才说完,人像就消失了,一个个方块字在空中跳来跳去。

“我掐了点的,你们到,这一集刚好放完。”商士隐得意道。他打了个响指,浮空投影仪关闭了影像,一道堪比探照灯的光束,直射石岩山。

石岩山侧过脸,用手挡住光束:“你他妈的,贼娃子,你信不信我今天手撕了你。”

“阿智,别调皮,你不怕神拳大人把你砸成一块铁皮?”商士隐对着浮空投影仪慢悠悠地说,“你叫照得亮,不叫造个人。”

商士隐的笑话太冷,没人听明白。

石岩山大怒:“贼娃子,少阴阳怪气的。你刚才把老子拉黑,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说石头,你今天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一个队长的气度呢?别让下属看了笑话。”

石岩山一滞,还真他妈不好发作。真要和商士隐置气,耽误了行动,回去他哥非扒他层皮。“回去找你算账。”

商士隐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这就对了,兄弟们,都过来歇口气,抽完一支烟,咱们就开工。”

商士隐一支支地丢烟,隔了七八米,准头非常好。石岩山本不想接,但香烟飞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伸手抓住了。

石岩山点燃香烟,坐在一个损毁的变压器上,离商士隐三四米。“贼娃子,你说的暗门在哪儿?”

“就在你屁股底下啊,一会儿把这堆垃圾清理掉,我带你们见证奇迹。”商士隐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抖。

石岩山左右看了看,又围着建筑垃圾转了一圈,“贼娃子,你在豁人哦,哪里有暗门?”

抖腿的商士隐身子一晃,没了踪影。下一刻,他出现在石岩山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件白色汗衫。

石岩山扯开自己的紧身作战衣,确认了商士隐手上的汗衫属于自己。“你……”

“你再多说一个字,下一秒我手上的就是你的内裤,在下一秒,你就是光猪壮士。”商士隐挑了一下眉毛,“你力气比我大,你的速度就是渣,你永远拿我没办法。”

这是实情,他可以一拳打爆商士隐,但拳头想落到商士隐的身上,无异于天方夜谭。为了不做光猪,石岩山忍了。

商士隐犹不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永远!不要!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喷火娃急忙掐灭手里的烟头,打圆场道:“两位大人,我们现在就开始干活了。”

他把手中的袋子一挥,数十只蚁族智能落在了地上。

第二百二十八章 街景舞台剧

猎狗遇到了一点麻烦。

他本来躺在大街上装大狗,听到脚步声,用鼻子嗅了一嗅。下一刻他就变成了守卫老武,挺着肚子向街道另一边走去。

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老武,借个火,忘带火了。”

猎狗在心里骂娘,王蓓蓓你这个只知道勾男人的骚蹄子,说好的这里的守卫纪律严谨呢?巡着街要抽烟是怎么回事?

猎狗心里暗暗叫苦,他不抽烟,更何况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变化出来的,哪里能从身上摸出个打火机?说到底,他和他的上司商士隐一样,都是光着屁股到处跑,全靠变化出来的衣服遮丑。

他不能露脸,他现在的样貌和老武相去甚远。也不能说话,控制声带比控制脸部肌肉更艰难。他只能假装没听到,暗暗加快脚步。

“老武,兄弟,别这样。不就和你姘头亲个嘴嘛,怎么气个没完了?快给我火,趁巡检不在过个瘾,憋死我了。”后面的人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原来这货给老武戴绿了,这是个好由头。猎狗向上挥了挥拳头,步子迈得更大了。

“这么小气?老武,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后面这位有着永不放弃的精神,“得,我错了,回头我让我婆娘也和你亲个嘴行不?”

猎狗觉得后面这货就是人渣,他决定不跑了:老武兄弟当冰冻人辛苦了,这个仇我帮你报了。

这里离危楼还有三百米,不过旁边倒是有一个很窄很深的小胡同。猎狗闻了闻,没有生人味,这附近没人住。他当下在胡同口站定。

“咱兄弟在一起十八年,为个女人生气值得吗?过两天我给你找两个妞。”渣男追了上来,拍了拍猎狗的肩膀,“给我火。”

猎狗转过身,望着面部表情正由讪笑向惊愕转变的渣男,说道:“没有火,只有奶。”

“奶瓶”抵在渣男的肚子上,猎狗按下了红色按钮。

猎狗把渣男守卫拖进了深巷。危楼这边又出了点状况。与这条街道垂直的另一条街道上的巡逻守卫,走到交叉口时,没有看到老武,就拐了进来。实验室本就离街口不远,蜘猪侠还正在吐丝结网呢。

王蓓蓓立刻从黑暗中冲了出来,离这个守卫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脚崴了,好痛啊。”

王蓓蓓嘴里喊着哎呦呦,眼睛却不停地向着守卫抛媚眼。

书院监控室里的骆有成又笑喷了,业余演员王蓓蓓天生带感。监控室内的其他科员眼睛也总是往王蓓蓓的那块监视屏上瞟,那块屏太喜感。十二秒笑着从他们身后走过,一人脑袋上赏一巴掌。“好好干活。”

这边王蓓蓓还在卖力地哎呦呦。这名守卫很年轻,哪见过这种眼神?心头一颤,然后一痛,又是一颤,接着再痛,反复两次后,便急急忙忙过来搀扶。

“小哥哥,我脚扭了,你背我回家好不好。”王蓓蓓坐在地上,她的手顺着守卫的小腿向大腿游走。

年轻守卫脸胀成猪肝色,他为难地说道:“姐姐,我倒是想,但我在巡逻。”

“我家很近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泰迪依旧是那套说辞,但屡试不爽。

年轻守卫经过两秒钟的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蹲下来,让王蓓蓓爬上了他的背。

“小哥哥,我家就在前面几十米,很快就到了。”

“前面不是危楼吗?黑灯瞎火的,能住人吗?”守卫小哥疑惑道。

“我怕羞啊,所以我喜欢黑。”

“啥?”守卫小哥没听懂。

原来是个初哥啊。按照王蓓蓓的人生经验,初哥是最没战斗力的人群,所以这瓶奶她送定了。

王蓓蓓在守卫小哥的背上画着圈圈,娇声地说着最直白的话:“木头,姐姐喜欢你啊,姐姐想和你那啥?”

这回小哥听懂了,激动地腿肚子都在哆嗦。

“快点啦,就是那个单元门,我在里面铺了张席子。”

守卫小哥深吸一口气,职责、巡逻、巡检员大人都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背着王蓓蓓一溜小跑,刚跑进单元门,肩膀被背上的姐姐拍了拍。

“小哥哥,停一下,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守卫小哥依言把她放了下来。“姐姐,有什么话你问吧。”

“你喜欢喝奶吗?”

小哥觉得这一次他听懂了,连忙点头。

守卫小哥被人拖走的时候,都没想明白,不是说喝奶吗,怎么听到这话就全身不遂了?

鉴于王蓓蓓今晚的出色表现,三秒抛弃了对她的成见,很友善地笑了笑。

三秒也不是王蓓蓓的菜,听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一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人。王蓓蓓不会把精力和能力浪费在战五渣身上,三秒和他的兄弟们就是“战五渣”组合,注定只能成为同事。对同事,要像春风般温暖。

王蓓蓓笑盈盈地说:“给他们吃奶比跟他们上床好玩,我要不要去把附近几条街的巡逻守卫全引过来?”

三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别,万一把守卫营的人惊动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王蓓蓓乜了他一眼,“怂,我一个女人都没怕,就算他们三百个人全过来,我一个人也能把他们全干趴下。”

三秒不说话了,跟这个女变态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

一只大狗来到了他们身旁,“骚狐狸,你又开发了乌鸦嘴异能?”

“原来是狗哥,”王蓓蓓向猎狗抛了个媚眼,“我哪有那个本事?狗哥你说这话是几个意思啊?”

猎狗不是高层,没有屏蔽魅惑异能的芯片,这个电眼差点没让他维持住狗形,珍爱生命的他急忙向远处跑了七八米。

“我闻到许多人的味道,正往这条街来,二十来个。”猎狗说,“实验室那边没大问题,蜘猪侠在门口结了三层网,守卫应该不会去探查。但这边不好说,你们找地方躲一下,我去引走他们。”

说完,猎狗冲上了街道。

三秒和王蓓蓓打声招呼,匆匆忙忙找六秒去藏匿三个“冰冻人”。王蓓蓓没有跟着去,她轻笑一声:

“男人啊,真沉不住气。”

猎狗躲在阴影里,紧张地望着街口,屁股上吊着的奶瓶颤得厉害。脚步声越来越近,猎狗站了起来。

十字路口,领头的人比了一个手势,一部分人继续向前,领头的则带着十来个人拐进了实验室所在的街道。

这些人穿的制服和巡逻守卫的不同,颜色更深,应该是警卫。

“汪~”猎狗吼了一声。

“哪来的野狗?”一名警卫问道。声音不大,但以猎狗的耳力却听得清清楚楚。

“先别管狗,找巡检员要紧。他是在附近失踪的,嗯?这条街道的巡逻员也不见了。”警卫队长低声说道,“有情况,大家注意安全。”

猎狗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警卫们都没理会他,双手握着手枪,神情紧张地望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猎狗见状,索性慢慢地往前走。离一名警卫五米远的时候,他突然加速,一口咬在了警卫的手腕上。

一击得手,猎狗立刻向十字街口狂奔,速度如闪电,仅用了几秒,他就已经窜入了另一条街道。警卫的哀嚎这才传出来,他叫得有点夸张,手腕上连皮都没破。

猎狗见警卫没追上来,又往回走了几步,站在十字路口,对着警卫们狂吠。

警卫队长打量着六十米外的大狗,说道:“谁家的狗会在屁股上吊个奶瓶?金三、麻子、黄力,你们三个速度快,追上去看看。别让它靠近,有机会就开枪。”

三名警卫脱离队伍,向猎狗追去。这与猎狗预期的相去甚远,他想把所有警卫都引走的。现在,他只能先跑路,等给三个警卫喂完奶,再回来救援。

单元门洞口,王蓓蓓捂嘴轻笑:“狗哥的魅力太低了,还得老娘出马。”

她蹑手蹑脚地穿过绿化带,乘着警卫们注意力还在猎狗的身上,来到路灯下,一提裙摆,坐了下来。路灯垂直照下来,就像聚光灯,让王蓓蓓成了街景舞台剧的主演。

“哎呀呀,哎呀呀……”

书院监控室内,骆有成和安全科的科员们紧绷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仿佛这声带着喜感的“哎呀呀”是一剂强效神经舒缓剂。

警卫队长精神恍惚,望着“聚光灯”下仿佛从天而降的女神,听着那声让人心肝发颤的“哎呀呀”,他想起了一首非常非常古老的歌谣。歌谣的名字是不是叫《哎呀呀女郎》?不重要。歌谣里的女主是不是叫哎呀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歌非常贴合他此时的心。

歌词他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这样的:

路灯的下面有个女郎

名字叫做哎呀呀

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

看了使你更年轻

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

你就永远不会老

为了这个神奇的传说

我要努力扑上去

警卫队长带着同样着了道的八个小弟扑了过去。

“姑娘你怎么啦?”

王蓓蓓眼睛卟呤卟呤地眨着,看看警卫队长,接着扫过每一个警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个可人可怜的姑娘,在向自己求助。

“脚崴了,哎呀呀……好痛,哎呦呦……迷路了,找不到家,呜呜呜……”

书院的监控室里已经爆笑成一片,就连骆有成和十二秒,也已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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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打入敌后去喂奶

没有魅惑异能,凭王泰迪的演技,连个群演都当不上。如今,她却成了这条小街上光芒万丈的女主。

警卫队长心痛地望着女神,“姑娘,你怎么啦?”

王蓓蓓忽闪着眼睛,嘟起嘴,把“奶瓶”的吸管放进嘴巴,“我脚崴了,我又失忆了,想不起家在哪里?”

警卫人数太多,仅凭三秒和六秒对付不了,不能把他们往危楼里引,王蓓蓓就想着把他们引到别处去。

队长的目光被奶瓶吸引,神志清醒了一分。

“姑娘怎么会有奶瓶?刚才那条狗身上也挂了一个。”

王蓓蓓立刻夸张地大叫起来:“我本来有两个奶的,刚才就在路边上吃奶,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只天杀的大狗,抢走我一个奶。我被它撞倒了,脚也崴了,还失忆了,呜呜呜。”

王蓓蓓的话前后矛盾,毫无逻辑可言。但在警卫们听来,事实就是如此。

“姑娘放心,我有三个兄弟追上去了,一定帮你抢回奶。”队长拍着胸脯说道。

王蓓蓓伸出手,手指在头领的胸膛上画圈圈。“哥哥真好,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平时这条街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好哥哥。哥哥们今天怎么有空来啊?是不是因为我需要帮助?”

“对,对,我们就是来帮助姑娘的。”一名警卫连忙答道。

队长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笑着对王蓓蓓实话实说:“姑娘别听瞎说,我们过来,是因为巡检员在附近失踪了,按理他每半个小时应该向守卫营汇报一次,现在联系不上了。我们警署就在附近,守卫营打电话让我们过来看看。”

“原来不是为了我,哎……”王蓓蓓似受了委屈,叹了口气。

她这个动作让警卫们心里好难受,都觉着对不起她,正想着宽慰她。王蓓蓓却像是记起了什么:

“你说的巡检员是不是戴绿帽子的那个?绿色长檐帽?”

“对啊,姑娘见过他?”

“我刚才看见他和这条街的巡逻员抱着一个女人往那边走了。”王蓓蓓随意指了个方向,“我让他们帮忙,他们都不理我。”

队长的拳头嘎巴嘎巴地响,“好你个陈癞子,老子深更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找你,你倒去玩女人?”

听说巡检员是个癞子,王蓓蓓心里就觉得一阵膈应,刚才还被他搂腰来着。她正想添油加醋,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姑娘,你不是失忆了吗?你怎么记得狗抢了你的奶瓶,知道这条街平时没人,还记得巡检员?”

好强大的意志,居然能对抗老娘的魅惑,王蓓蓓心中一凛。于是,她对人群中的他多看了两眼,后者很快在眼神中熔化了。王蓓蓓拍了拍堪比大雪峰的傲人胸脯,原来是刚才少看了一眼,虚惊一场。

“你不懂,这叫选……选……”王蓓蓓选了半天也没选出个名堂,没文化的弊病这时候就暴露了。

“选择性失忆。”一个上了点年岁的警卫说道。

王蓓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大叔,长得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歪瓜裂枣。看年岁大概在三十七八,不到四十,至少应该上过初中,甚至高中,难怪那么有文化。

“对,就是选择性失忆,有些东西记得,有些记不得。”

警卫们恍然大悟,觉得理当如此。

王蓓蓓嗲声嗲气地说:“哥哥们,蓓蓓想不起家了,带我回警署好不好?一想到警署,我就特有安全感。”

队长温言说道:“我们还要找巡检员,要不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们找到人就过来接你。”

“嘤嘤嘤,你们也不管我。那个陈癞子明明去玩女人了嘛。”

一名警卫帮腔道:“是啊,队长,房门一关,谁知道巡检员在哪间屋子?我们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敲门。”

队长想了想,是这么一个理,他命令道:“收队。小何,你去跟老刘说一下,让他们别找了,都回去休息吧。”

小何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王蓓蓓,不情不愿地向路口走去。

队长对王蓓蓓笑了笑:“姑娘脚不方便,需要我背你吗?”

王蓓蓓顺势爬上了队长的背。看着警卫们簇拥着王蓓蓓走远,危楼单元门洞里的三秒和五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人才。”

警署很近,到了十字路口,过了街,再往前走个二十米就到了。

王蓓蓓被安置在休息厅的沙发上,被警卫们团团围拥着。队长虽然被色迷了心窍,却没有忘记自己职责。他对王蓓蓓说了一句马上回来,走向署长的办公室。

署长坐在办公桌后,肥胖的身躯把椅子挤得满满当当,他不停用拇指和食指捏揉着眉心。半夜睡得香甜,任谁被一个电话喊起来也嗨皮不起来。

“报告署长,问题查清楚了。”队长向署长行了个礼。

查清楚了,查清楚就好,可以回去睡觉了。署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

“陈达昌擅离职守,工作时间嫖宿女人。”

署长的倦意顿时去了大半,“陈癞子啊,陈癞子,你也有被我抓到把柄的一天……人找到了吗?”

“没找到人,只能让守卫营去问责。我们有目击证人,一会儿我们就让证人做个笔录。”

署长望着他最倚重的手下,满意地点点头。他现在最想回到柔软的大床上去,也没细想,拿起电话,向守卫营通报了一下情况。搁下电话后,他说:

“你们做完笔录,也早点休息。”

署长打着哈欠往里间走,里面有他最眷恋的大床。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总觉着哪里不对。“回来。”

队长又折返回署长办公室。

“目击证人带回来了吧?把他带进来,我问他几句话。”

队长说:“署长,她腿脚有点不方便。”

署长一瞪眼,气势陡然攀升,“腿脚不方便就抱进来,抬进来。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

实验室的地下二层,垃圾全被堆放到了一角。一群黑色大蚂蚁挤在喷火娃身边,等待下一步指令。

商士隐趴在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一只手不停敲击着地面。这项工作他已经持续了十分钟。

石岩山几次想张口讥讽,都忍住了。真要被贼娃子当着下属的面偷了内裤,他脸就丢大发了。

大约又等了五分钟,商士隐捡起一块建渣,在地面上画了个矩形。他把建渣随意一丢,身子一抖一抖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石岩山每次看到这货的嘚瑟劲,就忍不住想揍他,偏偏又发作不得。

喷火娃急忙给蚁族智能发出了指令。蚁族们立即围着矩形站了一圈,两只大颚沿着线插进了地面。

“起!”

蚁族齐齐发力,一块矩形地板被蚁族慢慢抬起。石岩山很不爽地看了一眼商士隐,后者正不停地对他挑眉毛。贱人!石岩山在心里咒骂道。

“别愣着,过去搭把手,光屏蚁族,可拔不出这个操作台。”商士隐道。

喷火娃、尖角和阳光急忙站到矩形板前,各站一边。石岩山不爽归不爽,干活还是不含糊。四人抓住矩形板下缘,一起发力,一个黑色倒锥形体被缓缓拉了起来。

石岩山看着那个黑不溜秋的倒锥,问道:“这玩意有啥用?”

商士隐说:“还没到位,再加把劲。”

石岩山没好气地看了贱人一眼,身子下蹲,用肩膀扛住了矩形板。其他三人有样学样。四人齐齐吼了一声起,腰肢发力。只听咔嚓一声,接着从地下传来嗡鸣。地下二层,就像一个大蜂箱,似乎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里面飞。

喷火娃不安地说:“侠隐大人,这动静,会不会被外面发现?”

商士隐站了起来:“放心吧,这么保密的地下实验室,动静肯定不会传到外面去。嗡鸣声是独立发电机启动的声音,稍安勿躁,马上就要见证奇迹了。”

水老鼠阳光问道:“侠隐大人,难道每次他们开门都这么费劲?”

“那当然不是,从前升起操作台用的是外部电源。”商士隐指了指破碎的夹层楼板,“外部电源没了。”

过了二十秒,倒锥体亮了,发出淡蓝色的毫光。

阳光崇拜地看着商士隐,“侠隐大人,您真厉害。”

“这不算什么,专业而已。”商士隐假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某个傻子总是质疑我的专业能力,迟早有一天被我拿到内裤都不剩。”

石岩山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最终只是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支,坐下来吞云吐雾。

商士隐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智能,就像黑金的缩微模型。“黑子,密码解锁就靠你了。”

这是商士隐从史湘云那里淘来的骇客智能,植入病毒、制作肉鸡、窃取资料、破解密码,无往不利。商士隐在滇城,就是通过黑子得到了脑彘发出的“复仇令”。

商士隐会来事,得的好处也多。各种高智能、黑科技的物件,商士隐能够一件一件往外拿。石岩山作为先生的干弟弟,到现在连一件全身甲都没有着落。

黑子探出一条机械臂,插入倒锥体上的外设接口。没多一会儿,倒锥体的蓝色毫光开始不停地闪烁。

商士隐笑道:“你们先抽支烟,里面是禁烟的。黑子完事,估计就是一支烟的功夫。”

商士隐给喷火娃三个人一人散了一支烟,坐在倒锥体旁静静地等待。

第二百三十章 用吃奶的劲送奶

实验室暗门打开时,动静挺大,但打开的入口却很小,仅容一人通过。

从小小的入口射出的暖白光源,让处于昏暗中的几人心也为之一暖。入口之后是九级台阶,然后左拐走过二十米的长廊,再搭乘悬浮梯深入地下。

“知道这里为啥没有引起东湖的人关注吗?”悬浮梯上,商士隐开始卖弄。

其他几人立刻做出倾听的姿态。

“柔性材料实验室是个私人实验室。地面那部分只是个幌子,出产的柔性材料只能用作民用防护服,在业内一直声明不显。但史哥说地下两百米有惊喜,这是他在圈子里听到的传闻。”

阳光插嘴问道:“什么圈子?”

“旧纪元时,顶尖科学家的社交圈,名叫星核。星核也会吸收怪胎级别的天才,史哥和豆豆姐都是其中的一员。”

喷火娃等三人都露出仰慕之色,为书院拥有两位科技大佬而自豪。

石岩山嗤笑一声:“我以为你有多能干,原来是史哥告诉你的消息。”

石岩山对米豆豆和史湘云,多少有怨念。作为自己干哥哥的亲姐姐和准姐夫,两人对自己很少照拂,倒是对商士隐亲近得很,情商不算高的石岩山始终没有想通这个关节。

商士隐这次倒是没有威胁偷石岩山的内裤,“史哥告诉我消息不假,门却是我凭本事找到的。”

石岩山结束了无意义的嘴仗,练闭口禅。

四人通过除尘间、消毒间,进入了实验室。柔性材料实验室面积不小,有两千平米,中间没有一根支撑柱,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实验室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仪器,每台仪器间都有金属或玻璃管道相连。商士隐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也只能认出几样仪器,比如原料储存罐、离心机、搅拌机、材料分离器。

作为偷盗世家的子弟,商士隐最擅长化繁复为简单。所有管道的最终指向是实验室左上角的三台材料打印机,知道这点就足够了。他检查了储存罐,五个储存罐里都还有大半罐材料,颜色各异。

“你们四处看看,有没有柔性磁性材料成品。”商士隐吩咐道,“大家都小心点,这些仪器金贵着呢,千万别磕着碰着。有机会的话,我们把实验室整体搬到书院。”

听到这话,其他人走动时格外地谨慎,即便是石岩山这夯货,也是小心翼翼的。

实验室的上方用玻璃隔出了一间办公室,有一百平米。陈设却极其简单,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张办公椅,一张宽大的三人沙发,一个茶几,仅此而已。办公室显得格外空旷。

商士隐想调出办公桌的光屏。但办公桌要求虹膜、声纹和掌纹校验,商士隐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黑子。

五人找遍了整个实验室,也没找到一片柔性材料。几人不免丧气。商士隐却说:

“原料充足,设备也是好的,大不了我们自己造。”

商士隐走到材料打印机旁的操控台前,操控台要求主脑授权。看来只能等待黑子先破解集成在办公桌里的智脑系统,才能进行下一步。

五人挤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黑子独自忙碌。

……

警署里的王蓓蓓此时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王蓓蓓被队长抱进了署长的办公室。刚被放到沙发上,王蓓蓓就对肥头大耳的署长发动攻势。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停地眨,让人很担心她会把眼睫毛抖下来。

看到署长的眼睛里充满了欲望,王蓓蓓很是欣喜。是男人,就很难逃出她的掌控——除了书院的高层。她至今都没想明白,书院高层在面对她时,是如何做到不为所动的。

王蓓蓓高兴地稍微早了一点,署长的表情很快变成了疑惑,渐渐的,眼神越来越清明,越来越凌厉。

王蓓蓓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拍,她的魅惑能力居然失效了。

署长是个色鬼,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搞个大床间。但他绝不会因为色而被猪油蒙了心,能做到署长这位置,心智多少比常人坚定一些。

看到自己的女神小脸变白,队长的心痛了一下。“署长,这是我们的目击证人,您别把她吓坏了。”

看到自己最忠诚的属下鬼迷心窍的模样,署长不由大怒,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有问题。

署长的手往房门一指,对手下喝道:“你,出去。”

队长冲着署长微微鞠躬,又对王蓓蓓轻声说道:“我就在外面。”

“滚出去。”署长再次大声呵斥。

队长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轻轻掩上门,站在房门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觉得你有股狐媚子劲儿?”

署长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王蓓蓓心拔凉拔凉的。她紧了紧手里的“奶瓶”,心里稍安。冰冻枪的最大作用范围是三米,目测距离不是王蓓蓓的长项,但沙发到署长的办公桌肯定不止三米。怎么办?要不要冒险靠近署长,给他喂一次奶?

王蓓蓓没有把握,速度和射击精度她都不擅长。她额头已经微微冒汗,忍不住伸手在额头擦了一下。

摸到汗水,她眼睛立刻亮了:意志坚定是吧?那就休怪老娘放大招。

按书院异能之母米豆豆的说法,王蓓蓓的电眼魅功只是小菜,腋下的汗腺才是大杀器。说她的顶浆腺分泌的蛋白质和脂肪酸与别人不一样,而且吞食汗液的细菌也变异了云云。

专业术语王蓓蓓听不懂,她只知道别人是狐臭,自己是体香,男人闻到味道都会兴奋地不要不要的。

于是,盘坐在沙发上的王蓓蓓大大伸了个懒腰,尽量让自己的胳肢窝暴露在空气中。前进吧,那个啥尔蒙。不得了,自己闻着都香。

署长将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以便减轻沉重的身躯给腿带来的压力。

他狐疑地打量着沙发山伸完懒腰还不愿把胳膊放下去的女人。一股淡淡的体香悄悄潜进他的鼻孔,顺着气管进入肺,融入血液,在他的全身游走。因为过度肥胖而不堪重负的心脏,敲起了锣儿打起了鼓。

署长颤巍巍地拉过椅子,坐了下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速效救心丸含在嘴里。

“真想把她放到大床上去。”

“这女人绝对有问题,必须除之而后快。”

两个截然不同的观点在他头脑里争锋相对,他的眼神时而迷离,时而锐利。这让他十分恼怒,情绪到了失控的边缘。一只手颤抖却又坚定地伸向抽屉里的手枪。

王蓓蓓还在努力地释放着自己的雌性啥尔蒙,她高举着双手,一只手里还举着“奶瓶”,歪着头,好奇地观察着署长表情的变化。像极了某奶粉厂商的广告代言人。

署长和王蓓蓓无声的厮杀还在持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间三十平的办公室里,充溢着王泰迪的体香。

署长的手也终于触到了手枪。枪体冰冷的触感从指尖流向大脑,把他从迷失之境的边缘拉了回来。他握住手枪,猛地站了起来。肥大的屁股卡住了椅子的扶手,把椅子带了起来。椅子挣脱了肥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王蓓蓓傻眼了,她没想到在自己的大杀器之下,死胖子居然还能保持神志。浑身上下的毛孔,像是接收到了开闸放水的指令,齐齐打开了水阀。可怜的王泰迪,就像刚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房间里的香味更加浓郁了。署长不断地摇晃着他硕大的脑袋,努力地把枪口对准王蓓蓓。

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一直守在门口的队长冲了进来。进入房间的一刹那,他脚步一错,险些跌倒。真香,真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舞蹈。

队长看了看高举手臂的王蓓蓓,又看了看署长手中的枪。他难以置信,署长居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拔枪?不过,姑娘举手投降的姿势真的好可爱。队长义无反顾地冲到办公桌前,用自己的胸膛挡住枪口。

跟在队长之后,所有的警卫都涌了进来,迷醉地深呼吸。

“署长,有话好说。”

“你滚开。”

“她是我们的目击证人。”队长吼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队长身后,王蓓蓓终于放下了手,她侧过身子,在伪装成装饰扣的全息仪上按了几下,转过身时,那身碎花裙已经变成了碎布条。

“他非礼我。”王蓓蓓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警卫们看到衣衫褴褛的女神,顿时怒火中烧。没有人去思考距离姑娘六七米的署长是怎么把姑娘衣裙撕烂的问题。一个年长的警卫,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只烟灰缸,背在身后,向署长走去。

“卞军,我命令你让开。”署长视线被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非礼二字,听在他耳里是极其严重的侮辱,东湖不知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他自荐枕席,他需要去非礼?

“不让。”队长态度十分坚决。

“不让是吧?那你的队长也干到头……”

“王涛,你做什么?住手。”

署长和队长的声音同时响起,之后传来一声闷响。年长警卫手拿着烟缸,面目狰狞。鲜血从署长毛发稀少的肥头上冒出,沿着面颊滑落。署长晃了两下,胖胖的身子慢慢软倒。

年长的警卫便是曾在街上提示王蓓蓓“选择性失忆”的那位,也叫王涛。

前些日子,书院的王涛因为王蓓蓓打了群架;今天,东湖的王涛为王蓓蓓砸了顶头上司的脑袋。

看来,叫王涛的都是好人呢。王蓓蓓如是想。

第二百三十一章 警卫都被奶了

王蓓蓓一跛一跛地绕过办公桌,走到署长的身前。

王蓓蓓演技不行,但记性不算差,还记得自己脚崴了。

她蹲下身,用手里的“奶瓶”捅了捅圆滚滚的身子,悄悄按下“奶瓶”上的按钮,送了署长一瓶奶。这才假模假式地试了一下署长的鼻息。

“他没事,睡一觉就好了。”王蓓蓓站起身,轻轻扭着身子,让春光在褴褛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她不想给守卫们思考的时间,“今天真是谢谢哥哥们呢,不然人家就被这肥猪拱了。”

包括队长在内的警卫们连忙谦逊地摆手,嘴里说着应该的,一双招子却似探照灯一样在王蓓蓓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探索。

“人家该怎么感谢哥哥们呢?”王蓓蓓继续扭身子。

警卫们嘴上说着不用,心里却大喊着要要要。

“我一个姑娘家,啥都没有,也就这身子了。”王蓓蓓又开始抖眼睫毛,“哥哥们是想一起呢,还是一个个来?”

警卫们停下了上下求索的目光,陷入集体沉思。一起和一个,好艰难的选择。

“我看哥哥们都是害羞的人,那就一个个来吧。”王蓓蓓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她是送奶工,送完奶就走人。

“卞队长。”王蓓蓓向队长招招手,跛着脚向署长的大床间走去。

卞队长已经无暇去思考署长被砸破头的善后问题了,他三两步赶上去,抱起王蓓蓓,走入大床间,右脚一带,把门关上了。

两分钟后,王蓓蓓打开了房门,声如娇莺,香汗淋漓。房间里香味愈加浓郁,氛围越发旖旎。

“哪个哥哥又来?”

“队长这么快?”一名警卫看了看时间,惊呼道。

王蓓蓓对这名警卫印象很深,在街上时,他曾质疑王蓓蓓的失忆,发出三连问,为此王蓓蓓还对他多看了两眼。这时候,还能提出问题,说明意志力要比一般人强,那就先把他做了。

王蓓蓓捂着嘴笑,“你们队长啊,猴急猴急的,他真的比猴还快呢。”

王蓓蓓本来还可以更快的,但她把“冰冻”的队长藏进大床底下花了不少功夫,让她累得不行。

“那我们队长呢?”警卫又问。

“你们队长啊,从后门走了。”王蓓蓓又对着这名警卫眨了眨眼,以确保他被自己融化。

警卫恍然大悟。署长的大床间确实有个后门,署长特意让人开的。毕竟让寻欢的女人从警署正门出去不好看不是?

“哥哥,你先来吧,人家就喜欢你这个机灵劲。”王蓓蓓招手。

警卫拥着王蓓蓓进屋了。

走了这个稍有点头脑的,剩下的全是没头脑的。没人去注意王蓓蓓那身被扯成布条的碎花裙又恢复如初,也没人注意王蓓蓓的脚不跛了。大家都在满心欢喜且焦急地等待。

一分钟后,王蓓蓓又出现在房门口。这次她学聪明了,没让警卫躺上床,在床前她就用“奶瓶”捅了警卫。她只需要把躺在床脚的警卫推进去就行了,省了不少力气。

这次王蓓蓓选择的是王涛。这个中年大叔个子不算高,体重不算重,会比较省力。连续藏了两个人,王蓓蓓有些累。

王涛觉得自己不会走路了,迈不开步,不知道该先出左脚,还是右脚。人还跟得了疟疾一样,不停筛糠。如果不是小姐姐牵着,他这辈子都走不到大床前。

从小到大,因为长得得罪人,他一向不招异性待见。好容易熬到三十出头,找了个婆娘比自己还长得磕碜。每次看到枕边人,他就一阵阵犯恶心,那滋味比晕车还难受。他婆娘看着他也晕车,两个人互相折磨。

如今,却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真真切切地与他站在柔软的大床前。让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确认这不是梦。

“王涛哥哥,想喝奶吗?”

王涛无法言语,只能化身点头娃娃,眼角还挂着幸福的泪。

突然,那频频上下的头没有任何征兆地停住了,王涛的身子像截木头一样栽向地面。落地后还在柔软的地毯上弹了两下。

王蓓蓓蹲下来,叹口气,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难看的脸。

“你今天帮了我两次,你把我身子拿去也没什么,这是你应得的酬劳。可惜蓓蓓任务在身,以后有缘再补偿你吧。”

王涛身子动不得,却听得见对方说话。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居然生不出一丝恨意。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流进了耳廓里。王蓓蓓把王涛推进了床底。

今天的“奶瓶行动”,王蓓蓓无疑是最璀璨耀眼的一个。如果书院有电影节,她一定可以将两项大奖收入囊中——最佳女主角和最蹩脚女演员奖。

……

这边王蓓蓓忙得不亦乐乎,那边的骇客智能黑子也忙得飞起来。刚刚将办公桌智脑解锁,又要马不停蹄地获取生产许可授权。

这个实验室的主人能够进入星核的圈子,又拥有如此隐秘的私人实验室,自然不是庸手。解密算法十分繁复,黑子用了近二十分钟,才拿到了许可权。五个人都等地睡着了。

商士隐揉着惺忪的眼往办公室外走,路过石岩山时,有意无意地踢了他一脚。睡梦中的石岩山一翻身,一巴掌拍在阳光脸上,把后者拍醒了。新丁阳光不敢吱声,捂着脸,身子一缩,离开沙发,在空旷的地板上继续睡。

商士隐心情大好,带着黑子去进行生产加工作业。

黑子获得的授权很齐整,目前实验室拥有的六个品类的材料。商士隐仔细权衡了一下,选择了其中三种:柔性磁性材料、柔性防弹材料和柔性超导材料。

磁性材料是史哥指定的,后两种材料他是为两个人考虑的,小主母柳莹和石岩山。

豆豆姐和小瑜姐他都送过大礼,就连女巫他都给了不少好东西,偏偏小主母这边没送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柳莹不会打架,也没防御力,唯一特点是跑得快。商士隐就想打造一身战甲送给主母,防弹又抗揍,轻便能浮空,配合小主母的速度,自保绰绰有余。

至于石岩山,商士隐虽然一直和他不对付,但这货毕竟是书院近战第一战力。有了这身战甲,石岩山近战能力提升50%没有问题。

商士隐一向在公私恩怨上分得很清。而且他有极强的自信,即便石岩山套上十层防护甲,他一样有信心在几秒钟之内偷走对方的内裤。

商士隐最希望的是实验室里能有一台成衣打印机,那样原料一点都不浪费。这个梦想只能等把整个实验室偷回去才能实现了。

柔性磁性材料一百米、防弹和超导材料各六米,均是15米幅宽。这是商士隐最终确定的生产方案。等生产完成后,留在每个原料罐里的原料大约能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留给史哥做成分分析。

三台材料打印机同时开动。商士隐向黑子交代了一声,往地上一躺养精神。

……

王蓓蓓终于把最后一名警卫塞进了床底。她累坏了,都是些百斤重的大男人,地毯还增加了阻力,两条胳膊又胀又酸,真想躺在大床上睡一觉。

她走出大床间,看到办公桌旁倒着的那头肥猪,试着推了推,没有挪动分毫。

“那些死男人呢?重活累活全靠老娘一个人干。”王蓓蓓坐在地上直喘气。

正说着,就有一个死男人在署长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旁边是一个狗头和另一个死男人。

三秒和六秒到底不放心王蓓蓓一个人在警署,悄悄摸到警署对面,准备接应。猎狗给三个警卫送完奶后,循着三秒和六秒的气味和他们汇合。三个人在灌木丛里蹲守了十来分钟,没见一个人出来。终于忍不住了,进了警署。

猎狗闻到警署里有十个人,但大厅里却空空荡荡,只听见了王蓓蓓在一间屋子里碎碎念。

“你们来得正好,把这胖子推到办公桌底下去。”看到三人,王蓓蓓大喜。

六秒和猎狗不是中高层,没有植入防吐真防魅惑异能芯片的特权。所以猎狗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就往后退。

“我帮你们望风。”说这话的时候,猎狗已经回到了休息大厅,“你们要快点,有五个人正往警署走呢,最多五分钟。”

六秒人憨实一些,跟着三秒大大方方进了署长办公室。闻到那股特殊的香味,六秒脸刷得红了。好在他是六秒,作战服也有自净功能,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跟着三秒一起把署长推到办公桌下。

细心的三秒还把署长留下的血迹清理了一下。六秒则进大床房参观了一下王蓓蓓的战果。六秒由衷地赞叹这张大床,比他们家的床还大。床底下塞了八个人,居然还有空位。他都想把床抬回去了。

猎狗在外面急道:“你们有完没完?那几个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三个人回到休息大厅,三秒问:“确定是五个?”

猎狗点点狗头。

“那就把他们一起收拾了,不然被他们发现警署里的异状还是个麻烦事。”三秒说,“蓓蓓,你一会儿就坐在沙发上给他们递眼神好了,剩下的都交给我们。你今天辛苦了。”

王蓓蓓没想到三秒还是个暖男,奖励性地给三秒抛了个媚眼。三秒没事,六秒急忙转过头,他可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猎狗变回了人形,和六秒一样,将防毒面具罩在了脸上。三个男人躲在沙发后面,王蓓蓓蜷缩在沙发。

没等多久,五个警卫回来了。其中一个是小何,另外四个是今天当值的警卫,其他人听说没什么事,都回家休息了。

“嗨,帅哥哥们,辛苦了。”警卫一进门,王蓓蓓就开始眨电眼。

“你是……美女,你好啊,能自我介绍一下吗?”一名警卫迅速由清明变迷离。

小何捂着肚子,快速地介绍说:“这个姐姐是我们的目击证人……姐姐,我肚子痛,去上个洗手间,我马上回来,姐姐等我啊。”

小何不舍地看了王蓓蓓两眼,匆匆忙忙地往洗手间跑。

此时仍有一名警卫在左顾右盼,“人呢?卞队他们去哪里了?”

居然电眼之下还有清醒的?王蓓蓓不得不再次放大招,伸懒腰,努力露出胳肢窝。

“队长他们累了,说休息一会儿再给我做笔录。”见四个人都变成了色眯眯的猪哥,王蓓蓓放下了胳膊,“闲着也是闲着,哥哥们想不想玩亲亲啊。”

色字当头的四名警卫当即扑了上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奶狗忘了喂奶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二百三十二章小奶狗忘了喂奶把“冰冻”的四人塞到床下后,四个人还等了一会儿小何。小何却始终没有露面。

猎狗抽了抽鼻翼,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说:

“这小子在厕所里睡着了。”

六秒拔出冰冻枪,准备到洗手间给小何送一次奶。

猎狗说:“算了,小奶狗而已。他这个年龄睡得死,而且他拉的屎非常臭。”

四人离开警署。离开前,王蓓蓓在猎狗和六秒的强烈要求下,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作战服。作战服有自净功能,可以有效隔绝她身上的特殊体香。

几人在危楼里呆了一会儿,猎狗又有些不安。守卫营似乎派出了新的巡逻守卫,已经往这个街区来了。如果新派出的巡逻守卫再在这条街上消失,估计就是守卫营全员出动了。

“我要是能真正变成另一个人,并能模仿对方的声音就好了。”猎狗不无遗憾地说,“不知道侠隐大人他们还需要多久?”

商士隐这边的生产工作已经收尾。黑子叫醒了所有人,五个人开始打包。

商士隐指着两小卷材料对石岩山说:“那是给你的,一种防弹,一种超导,自己拿着去找小妖或史哥给你做件战甲。”

石岩山有些不可置信,想不通贼娃子示好的用意,过了好半天才回神,“谢谢。”他伸手去拍商士隐,拍了个空。

“别腻味,我只是为书院着想。”商士隐走到一边,将一卷材料装入袋子。

一百米的磁性材料分成了两卷,每卷不过三十公斤,一个人扛走都很轻松。至于给柳莹准备的材料,已经被他放进了自己的背包,做人情嘛,很忌讳假借他人之手。

“你们先撤,我留下来处理痕迹。这个实验室金贵得很,以后是要打包回书院的。”商士隐说。在他想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偷偷运进来一个黑箱,把实验室的设备拆分后传送回书院。当然,如果把东湖收编了,那就另说。

商士隐又说,“喷火娃,把蚁族留下来,我还要让它们帮着干点活。”

喷火娃说:“我没有权限给您授权,要不我陪您留在这里?”他从三秒那里接收蚁族时,三秒只授予了他使用权。

商士隐从他手里抓过装着蚁族的袋子,“有黑子在,授权不是事。消除痕迹也不是你的长项。别叽叽歪歪,我还想着天亮前赶回书院洗个澡。”

尖角和阳光一人扛了一袋材料往外走,石岩山和喷火娃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商士隐突然喊道:

“出去以后,让小胖妹在外面把大门口的蛛网做真点,我不会走大门的。”

喷火娃比了个ok的手势。

四人走后,商士隐抱着膀子又巡视了一圈实验室。他从五个原料罐里收集了一些原料样本,装进自己的背包。

当初商士隐给米豆豆和史湘云献上的见面大礼,都归了米豆豆一个人,史湘云有点亏。商士隐决定将这个实验室作为给史哥的补偿。用别人的东西来送礼,是商士隐的最爱。

等黑子拷贝完智脑中的资料,商士隐离开了实验室。

将操控台复原后,他用黑子控制蚁族,把堆放在屋角的建筑垃圾又搬了回来,复原了最初形态。收了蚁族和黑子,他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鼓风机,个头不大,风力十足。天知道他那个背包里装了多少宝贝。

商士隐戴上防毒面具,浮在空中,用鼓风机把地下二层的地面都吹了一遍,等空中的尘土落下,这里将再也找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随后,他沿着“奶瓶队员”们行进的路线,用鼓风机一路吹了过去,来到地面一层的安全门,他才让鼓风机暂停工作。

由于“奶瓶”特工队的四名队员刚刚经过这里,一楼的粉尘很大,夜视模式下也是模模糊糊一片。这对商士隐来说不是事,他直接来到实验室大门口向外张望。

蜘猪侠正在门外吐丝结网,看见商士隐,小胖妹嘴里叼着丝,挥着胖手向商士隐打招呼。

大街上,猎狗和六秒正拖着一个冰冻人往危楼的单元门里走。新来的巡逻守卫还没弄清形势,就被一条狗送了瓶奶。

危楼下方的雨水井盖已经打开,多数队员已经进入了下水道,石岩山露了半个身子在外面,等待剩余的队员。

商士隐看了看大门口的蛛丝网,向蜘猪侠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她赶紧离开。他又检查了一楼的窗户,小胖妹的工作做得十分到位,每一处破损的玻璃窗都被她织上了蛛网。

商士隐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开动他小而强的鼓风机。风吹在地面上,就像投下了一颗小型炸弹,尘雾向上翻滚升腾。商士隐顾不得落在身上的灰,他兴奋地让风柱扫过每一寸地面。

十多分钟后,待尘埃落定,这里只会留下一块松软的灰色“蛋糕”。那时,他就可以安心地从天台离开。

……

“奶瓶”队员们从下水道返回河道,他们刚刚进入小艇,就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

小胖妹蜘猪侠紧张道:“是侠隐大人被发现了吗?”

“不会,以他的能力,没人能发现他。”石岩山对这位老冤家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可能是守卫发现了冰冻人。”喷火娃推测道。

石岩山急忙下令:“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喷火娃的猜测不算准确,发现“冰冻人”的不是守卫,而是拉着屎睡着的奇葩警卫小何。

……

色心敌不过困意的小奶狗做了一个梦,梦见神仙姐姐亲了自己,美醒了。一看时间都过了半个小时。

他提着裤子急急忙忙跑出来,哪里还有神仙姐姐?连自己的同僚一个都没见。小何没多想,同僚们一定是和神仙姐姐那个嘿嘿嘿了。

虽然有些失落,但魅惑带来的影响已经在慢慢消退,房间里的香味也散得差不多了。他的兴趣点被署长的宽大办公桌吸引。他是今年才加入警署的新丁,入警署时,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一定要成为署长一样的大人物。

警署里一个人都没有,小何就觉着署长的大椅子和大桌子在向他招手。当他坐上那张宽大舒适的椅子,他立刻觉得他的视野和格局都变了,他似乎看到卞队和同僚们规规矩矩站在办公桌后听他训话。

得意,而忘形。忘形则手舞之,足蹈之。脚一动,踢到了让他吓破胆的东西。

面对桌下的那堆肥肉,他没有勇气去查探署长还有没有气息。

小何抱着头在署长办公室里又哭又叫闹腾了许久,等他平静下来,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同僚们,而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不会也遇害了吧?这个念头一起,小奶狗就如蚂蚁噬心。

小何发狂地找遍了警署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署长的大床下找到了同僚。没有看到神仙姐姐,小奶狗松了口气。他又哭又笑发了会儿疯。

再次平静下来,他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署长和同僚一个不拉地在地上躺尸,神仙姐姐却不见了,难道凶手是……

拉开署长办公桌抽屉下方的暗板,几乎耗尽了这个智商不在线的奶狗所有的力气。小何不敢相信,那个传说中“她的眼睛,看了使你更年轻”的哎呀呀女郎,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小何的手在红色的按钮上晃来晃去,就是不敢碰。

晃了十分钟,小伙儿终于崩溃了。他蹲下来大哭,哭着哭着,两只手开始捶暗板。这一捶不要紧,直接把红色警报捶爆了。

……

“奶瓶”队员们拼命地划着船,高空中鸟人已经传来警信,说看到东湖基地里有两架武装直升机起飞。有十辆老式越野车停着基地门口待命。

新丁阳光手上用着力,嘴上吐着槽:“东湖比咱们书院的科技差远了,居然还用直升机那种老古董来侦查。我们直接放几颗监视仪完事。”

三秒没好气地说:“就算是老古董,它的机炮一样能把你轰成渣。”

见上司说话,阳光没敢再哔哔。五秒接过了话:

“东湖的实力确实不行,要我说干脆把它收了算了。”

三秒白了一眼自家兄弟,“那么多人,收过来你养?”

顿了一下,三秒又说道:“东湖突然扩张人口,我总觉得不简单,这让我想起蝶恋花,或许东湖的背后也有大势力。”

猎狗突然从水下探出大鱼头,揶揄道:“六秒,说你是三秒的兄弟呢,我都不敢相信,兄弟俩差距咋那么大呢?你看看三秒的眼界、思维……”

六秒举起船桨作势要打鱼头,猎狗一缩,钻入水中游远了。

“谁他妈小瞧对手,就是傻子。”后艇上,手握撑篙的石岩山喝道:“专心划船。”

直升机很快发现了河道里的两艘小艇,呜呜地嘶叫着追过来。

书院监控室,十二秒忧心忡忡地看着监控画面,“先生,他们……”

骆有成用手势打断了他,“我相信岩山,也相信老鹰。”

监控屏中,石岩山突然爆喝一声“小心”,手中的长篙横着一扫,把两艘小艇上的船员全部拨下了水。他丢下篙,纵身一跃,跳起七八米高,在空中翻了个身,右脚掌恰好在炮弹弹身上擦了一下。炮弹略微偏离了轨迹,落在河岸上。爆炸带起了大量的土石和草叶碎枝。

石岩山落回小艇,他伸手拍了拍光脚板,大叫一声“好烫”。弹力靴的鞋底已经没了,鞋面还挂在脚上。他顾不得心痛靴子,站起身,手在身后一抓,背在背上的电磁枪被他托在了手里。

“砰。”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ct890狙击枪的怒吼。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东湖为何扩张

老鹰出手,盖无失手。

狙击弹直接爆了驾驶员的头。刚刚开了一炮的直升机完成了使命,歪歪斜斜地向远处飞去。

另一架直升机的驾驶员并未因失去同伴丧斗志,反而悬停在距小艇五十米的位置,离地十米,机头的亚伦机枪疯狂地向石岩山和小艇宣泄子弹。可谓勇气可嘉,智商堪忧。

子弹将石岩山的作战服撕扯得千疮百孔,但击打在皮肤上却叮叮脆响,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驾驶员大叫不妙,但石岩山却不想给他修正的机会。

石岩山三发点射,第一枪在防弹玻璃上留下一片蛛网,第二枪击碎了玻璃,第三枪正中驾驶员眉心。驾驶员身子一歪,把操纵杆也带了过去。机身打横,石岩山抬手又是一枪,击中机舱后方的油箱。直升机在空中起火爆炸,火球掉入杂木林,燃起熊熊大火。

石岩山啐了一口:“哈麻皮,啥年代了,还用动力燃油。”

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先前那架直升机在两里外放了朵小烟火。

石岩山在小艇旁敲了敲,“都出来吧。”

队员们从水中探出头,扶着艇身大口地喘气。两艘小艇上嵌了许多机枪子弹,吃水都深了一些。奶瓶小队依托两艘特殊的小艇躲过了这波攻击,心中不由后怕。

男队员们把蜘猪侠和王蓓蓓托上小艇,才陆续爬了上去。在东湖基地风光无量的神仙姐姐王蓓蓓,被水呛晕了。石岩山很粗鲁地抓着她的脚踝,倒提起来,轻轻抖了两下。水老鼠阳光正往艇上爬,王蓓蓓一口水喷出,正中他的面门。

阳光缩回水里洗了个脸,换了个地方往上爬。

石岩山把王蓓蓓放下来,对蜘猪侠说:“猪猪,你来给她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我?不会啊。”小胖妹惶恐地说,“神拳大人,还是您来吧。”

石岩山忙道:“我不行,我怕把大雪峰按成大平原了,没准骨头还得断几根,变成大峡谷。”

小胖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神拳大人可是一拳能把犀牛皮打穿的。她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本就圆滚滚的身子更圆了,活像受了惊吓的刺豚。

“还是我来吧,我学过救护。”三秒从前艇跳了过来,笑道,“我怕猪猪把丝吐到王蓓蓓嘴里了,本来没事的人,让她给憋死了。”

石岩山又收到鸟人的传来警信,说十辆武装越野已经从基地出发了,正向这边来。

石岩山说:“没事,地上跑的鹰叔一个人就能搞定。哼,燃油车。”

果真,老鹰的狙击枪又开始发声了,还是他习惯的节奏,每十秒放一枪。每一声枪响后,爆炸和火光随之而来。

阳光感慨道:“鹰叔真厉害,枪枪命中油箱。”

六秒说:“谁让他们用这种老古董,撞到鹰叔枪口上了。”

石岩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三秒继续救护,其他人划船。”

三秒的救护确实是专业级的,又是压胸口,又是嘴对嘴呼吸。忙乎了几分钟,终于把王蓓蓓弄醒了。

“憋死老娘了……”王蓓蓓一睁眼,立刻恢复了精气神,对着三秒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谢谢你哦,三秒哥,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要不晚上到我那儿去,我感谢你。”

三秒像被马蜂蛰了,腾地站起来,跳回了自己的小艇。王蓓蓓哈哈大笑。

石岩山撑着长篙,骂道:“怎么不淹死你这个骚货?”

王蓓蓓大笑:“先生会舍不得的,老娘现在可是长本事了,淹死我,先生扒你的皮。”

石岩山也懒得和泰迪说话了。

十辆武装越野被打爆后,东湖基地再也没敢派人出来。基地外围还有几场深林大火等待他们扑救,他们现在只祈求恶魔们赶紧离开。

小艇划回飞翼停放处。鬼脚斜靠在飞翼车身上吸着烟,他脚边躺着一个人。这人手被反绑着,垫在身后,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应该是骨折了。飞翼的附近还停着一辆三轮机车。

“鬼脚,怎么回事?”石岩山问道。

鬼脚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灭,“他们想抢我们的飞翼,被我收拾了。这副外骨骼刚升过级,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踢死了两个,就剩了这个,像是个领头的。”

石岩山左右看了看,“尸体呢?”

“挖坑埋了。”

“动作倒是挺快。”石岩山走到俘虏的身边,用脚尖捅了捅。俘虏哼哼唧唧。

鬼脚问道:“神拳大人,你看这人有用没?要不要带回去让小妖姐审,或者干脆丢在这儿,等他们的人把他接回去。”

“带回去就免了,审完放也不是,杀也不是。”石岩山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你看他,长了个醉眼八字眉,鼻头又大又红,嘴厚口大,天仓凹陷,一看就是个色胚。这事交给王蓓蓓就行了。”

鬼脚竖了个大拇指,“神拳大人还会看面相。”

石岩山“谦逊”道:“看了几本杂书而已,你们也要多学习。”

这时,穿着作战服的王蓓蓓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呦,蓓蓓要谢谢神拳大人抬举了,我就怕我穿这一身那个死鬼不喜欢,到时候耽误了大人的大计。”

王蓓蓓对石岩山说话不客气,还是因为他媳妇丽格格。丽格格遵胡永胜之命对王蓓蓓施行体罚,时不时打一个嗝,让王蓓蓓三天三夜屁股没敢离开马桶,拉得那个酸爽。

石岩山不耐烦地说:“去换身衣服,一会儿你只管魅惑他,三秒问话。”

三秒说:“正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东湖会突然人口扩张。”

“既然是三秒哥想问,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我怕我换了衣服,有些人会受不了,你们要不要做点准备?”

六秒等队员默默地翻找出自己的防毒面具,拿在手里。鬼脚明悟,连忙跑进飞翼,翻捡自己的装备。

王蓓蓓扭着屁股去换衣服去了。趁这个空档,队员们会抽烟的赶紧点上一支烟,戴了防毒面具可就抽不成了。猎狗不抽烟,干脆跑到十来米外去放哨,这里不用担心被骚狐狸影响,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三秒皱眉看了眼俘虏的断腿,在附近找了两根平直树枝充当简易夹板,为他捆扎了一下。俘虏睁开眼睛,感激地看了三秒一眼。

“能告诉我为什么东湖这两年扩展地这么快吗?”三秒问道。

俘虏一听,急忙闭上了眼睛。

三秒没再追问,只是把俘虏扶起来,让他靠着飞翼。随后再无动作,静等王蓓蓓出场。然而王泰迪换好衣服后却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绕着飞翼跑起了圈圈。

“泰迪,你干嘛呢?”三秒情急之下,喊了书院人私下给王蓓蓓取的绰号。

王蓓蓓一点也不介意:“热身啊,出点汗,增加个人魅力值。”

王蓓蓓跑了十圈,体味已经逸散出来。队员们都戴着防毒面具,端着枪,背对着飞翼站了一圈,做出警戒的姿态。他们其实就是装装样子,不想看王蓓蓓的做派。有猎狗在,稍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能知晓,何况天上还有个鸟人。

三秒向王蓓蓓招手:“可以了,你再跑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王蓓蓓还没近身,电眼还没用,胳膊也没举,俘虏就已经迷醉了。

王蓓蓓咯咯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俘虏胸膛上点了一下,“早知道你那么迷恋我,我还非那么大劲干嘛?我跟你说,我旁边这个哥哥有点事情想问你,你回答得好,本姑娘有奖励哦。”

在王蓓蓓的桃色攻势下,俘虏很快就沦陷了。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他职级实在太低,所知有限,说出的信息大多没有价值。倒是有一条邻里家常的事让三秒产生了兴趣。

俘虏有一个极要好的邻居,和前守卫营长沾亲带故。那位营长人不错,时常帮扶这个穷亲戚,邻居也经常去他家里蹭个饭。

有一天,邻居照常去亲戚家里吃饭。饭还没好,来了客人,是基地里的二当家。亲戚就让他到里屋等一会儿,等送走了客人就开饭。

二当家来了没多久,营长就和他吵了起来,说二当家尽干些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把人送去当实验材料那是人该干的吗?

二当家说现在本来就已经断子绝孙了,还怕个屁。别人不是全要,只要四万人,剩下的一万人这辈子都不用愁吃喝了。

营长至终都没有答应。两人不欢而散。当晚营长一家都失踪了。

邻居很害怕,天天躲在屋里不敢出门。最终承受不住,把这事告诉了俘虏。

俘虏起初将信将疑。在营长失踪的第二个月,陆陆续续有人迁入东湖基地,基地里的人口越来越多。他这才信了。为了能进入留下来的一万人大名单,俘虏报名加入了外勤局。

所谓外勤局就是骑着机车在基地外转悠,人、财、物都是他们的目标,发现目标后通知守卫营。如果说守卫营是土匪,那么外勤局就是踩点的探子。

上报的目标数越多,晋升越快。如果能独立获得物资,获得的奖励更丰厚。外勤局的科级干部有望进入一万人大名单,俘虏是副科,仅有一步之遥。因此,当他看到大飞翼只有一人看守时,没有上报守卫营,而是选择自己动手。只要做成这一票,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成为实验体了。

“你是个杯具。”三秒说,“我问完了。”

三秒说完就离开了。王蓓蓓也起身。俘虏急道:

“姑娘,我的奖励呢?”

腿都断了,还想着好事呢,看来神拳大人真的会看面相。王蓓蓓拿出“奶瓶”,问道:“哥哥想吃奶吗?”

给俘虏送完奶,王蓓蓓不忘好心提心三秒:

“都是为了搏个生存,也是可怜人。三秒哥,我们走之前在附近生堆篝火呗,免得他们的人找不到,狼把他给叼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抽丝剥茧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二百三十四章抽丝剥茧“奶瓶特工队”还在返程途中,商士隐已经坐在书院实验楼的休息厅里喝茶了。

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骆有成没有去喊醒其他人,同时在坐的只有史湘云和胡永胜。

史湘云对商士隐越来越欣赏,情商高、会来事不是重点,关键是交代他的事,从来办得妥妥当当,从未出过差错。难怪小弟对商士隐那么器重。

五种原料样本已经被史湘云收进黑箱改造的保险柜,备份回来的资料也拷贝进了智脑。史湘云只扫了几眼,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实验室的重要性。

在此之前,史湘云没有报太大的奢望,只要能够找到柔性磁性材料,就已经谢天谢地。哪知却有天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柔性材料实验室的主人叫郜之,名字很有特色。但他的性格则与他的名字截然相反,好东西喜欢藏着掖着,绝不对外“告知”。

尽管如此,郜之在星核圈子里的地位却不低,圈内聚会时也是主座的常客。他是一位非常低调的隐形大佬。史湘云对他的了解,仅止于他公开发表的一篇关于柔性磁性材料的论文。

这让史湘云对郜之更加好奇。郜之经营的柔性材料实验室财务状况不容乐观,仅凭一篇磁性材料的论文也不足以让他成为隐形大佬。史湘云动用小圈的人脉对郜之进行了调查,得到的信息只有八个字:地下二百米有惊喜。

确实是个大惊喜,实验室的成果除了磁性材料、防弹材料、超导材料,另外三种分别是柔性记忆材料、柔性变形材料和柔性活性材料。

记忆材料和变形材料史湘云不稀奇,前些日子他已经站在前辈的肩膀上把两种材料合二为一,成果就是骆有成的新装备——“记忆头盔”。

活性材料的配方是商士隐带回来的最大收获。这种材料的能够模拟许多物质的性状,比如临时转换成金属、矿石、水、油脂等等。可以想像,如果把这种材料做成战甲或者武器,绝对让人防不胜防。唯一遗憾的是它的原材料涉及数十种稀有元素,原料获取是它的硬伤。

史湘云正在琢磨着用什么来回报商士隐,后者却在桌面上投影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枚徽章。徽章是正圆形的银色合金片,上面的图案十分简单,由几根线条组成,看起来像是被一根棍子顶着的沙漏,或者说是x和y两个字母竖排叠放的组合体。

这样一个十分粗陋的徽章,却被东湖的当家锁在保险柜里,而且独自占据了整整一层。

“东湖的每个高层家里,都有这么个破烂玩意。”商士隐手一摊,“所以我给它拍了照,又放回去了。”

商士隐是个有思想的有情怀的贼,被东湖高层视若珍宝却又不值钱的玩意,他是不会动的。

“这个符号我曾经见过。”商士隐看着胡永胜,“胡哥,你还记得我给过你一个袋子吗?里面都是从蝶恋花拿回来的小玩意。”

商士隐一说,胡永胜想起来了。蝶恋花攻打红旗渠的时候,商士隐趁蝶恋花基地内部空虚,去里面逛了一圈。那时候这小子的眼界还不高,逮啥偷啥。回来后交给胡永胜一袋子物品,其中就有两块徽章。

那两块徽章是梯形的,边缘有复杂的装饰花纹,表面镀金,比投影里的徽章做工精致了很多。唯一的共同点是xy组合图案。

胡永胜将蝶恋花的徽章样式简单描述了一下,问道。“能不能这么理解,xy组合图案是某个利益集团的徽标,而蝶恋花和东湖都是这个利益集团的成员?”

“先不忙下结论,我们先理一下思路。”史湘云摇头道:“根据安筱蝶的交代,蝶恋花人口扩张是受托于汉城的江夏基地。东湖现在也在进行人口扩张,东湖是自主行为?还是同样受托于人呢?”

骆有成说道:“刚才我在监控里看到,三秒审问了一个俘虏,俘虏说有人找东湖的高层做交易,让他们用四万人来换取一万人的衣食。”

史湘云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这四万人会送到哪里?”

骆有成说:“送到哪里不知道,用途是实验材料。”

“这就说得通了。”史湘云的手指在桌子上快速敲击着,“江夏基地让蝶恋花收集五万人口,却没有说明收集的用途。而且,在交易完成前,就向蝶恋花提供了部分先进装备。”

“与东湖做交易的组织也是让东湖扩张到五万,却直言要带走其中的四万,而且事先也没有向东湖提供任何军事上的支持。行事风格和江夏完全不同。两个基地高层拥有的徽章,质地、样式也迥然相异。可以确定与东湖做交易的不是江夏。”

胡永胜的眉头也紧锁起来:“也就是说,蝶恋花和东湖都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只是组织中某两个成员圈定的实验体饲养场,基地的高层,是饲养场管理员?”

“可以这么说。”史湘云道:“高层手里的徽章,或许代表上层组织的承诺,乱世中的一道免死金牌。”

商士隐紧张道:“我们灭了蝶恋花,把它变成书院外院,会不会招来江夏基地的报复?要不要我去江夏走一趟?”

史湘云摇头道:“不急,如果要报复,他们早就动手了。蝶恋花已经覆灭了半年,对方一直没动手,原因无非几个:其一、我们在暗,对方摸不清虚实,或许还在暗中调查我们,外院里也可能还藏着他们的人。”

“其二、他们隶属于某个组织,也掌握了一些高精技术,但本身实力却不强,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其三、这个组织并非铁板一块,成员之间有矛盾,有分歧,相互掣肘。买卖人口的事情本来就见不得光,他们担心被其他组织成员发现,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吃个暗亏。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们都有充足的时间发展壮大自己。”

史湘云的分析入情入理,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那么,谁需要这么大数量的实验体呢?”胡永胜问道。

“鬼王?”骆有成脱口而出,“不对啊,按小瑜姐姐的说法,董事会严禁鬼王把触手伸出滇贵泰缅和蜀西,鬼王难道要和大股东翻脸?”

史湘云说:“鬼王会说,这是某个组织成员的私下行为。他只管接货,但不知货物的来源地。就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骆有成:“这样一来,组织货源的势力就会面临董事会的怒火,承受这么大风险,他们又图什么呢?”

“估计是和鬼王达成了秘密协议,想从鬼王那里获得更多的好处。目的无非是壮大自己,以便在组织内部争夺更多的话语权。所以,我几乎能肯定,无论是江夏,还是另一个势力,都是围着鬼窟那块蛋糕转的小苍蝇,上不得台面。”

骆有成被史湘云说服了,频频点头。

“我们再看看徽章上的图案,我想问问大家,鬼窟对股东最有诱惑力的是什么?”

“繁衍和长生。”骆有成答道。

“对,就是繁衍。”史湘云并着食指和中指,在桌面是敲了一下,“我们知道,人类有两种性-染色体,分别标记为x和y,这两种染色体在人类繁衍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在人类无法生育的末世,有什么图案比用xy的组合作为鬼窟徽标更符合董事会成员的心意呢?”

商士隐鼓掌道:“史哥,我服了。”

“鬼窟或许外人对它的叫法,它的真正名字或许叫某生殖研究所或不孕不育专科医院。”史湘云说。

大家干笑两声。鬼窟和不孕不育专科搭上勾,挺好笑。但知道了鬼窟令人发指的行径,谁也笑不出来。

经过史湘云抽丝剥茧般的分析,骆有成眼前的迷雾也渐渐散去。现在与真相之间似乎只隔了层纱,只要轻轻一撕,真相就会暴露在面前。

骆有成也对史湘云比了个大拇指。

当务之急,一是尽快壮大书院,让书院有对抗各大势力的底气。二是要摸清各大势力的虚实,打造精悍高效的情报部门已刻不容缓。

骆有成对商士隐说道:“你上午休息,下午把林小妖、王蓓蓓和猎狗召集过来开个会,我们正式把情报科成立起来。虽然奸夫哥说了,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但我们不能懈怠。缺什么人,你自行招募,我会全力支持。”

商士隐对着先生嘿嘿直笑。骆有成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让他赶紧说。

商士隐说:“人选我有了,我怕喷火娃对我喷火。”

“你选的人全是护卫队的?”骆有成暗忖这货要的数量估计不少,不然不会这德行,“说说看,有道理我肯定支持。”

商士隐报出第一个名字:“蜘猪侠孔姝。”

“可以。”这个人选骆有成赞同,小胖妹战斗力不行,重在防御。在“奶瓶”行动中,蜘猪侠又展现了她的新技能,场景伪装。虽然只是简单地吐丝,但在废弃建筑遍地的末世,是最实用的一项技能。在破败的大门口挂上一幅蛛网,试问谁会认为屋里有人呢?

“还有呢?”骆有成问。

商士隐又在嘿嘿地傻乐,“那我可就说了,先生千万不要惊讶。”

第二百三十五章 沙尘

流浪之城第二卷势力初成第二百三十五章沙尘“文兰、春风、周子然、王涛。”商士隐一口气说了四个名字。

“你怎么会要这几个暴脾气?”骆有成不解道。

“我一个个说吧,先说小帅哥文兰,长相偏阴柔,奶油小生一枚。所以……”商士隐投影了两个人物影像——文兰的男装和女装,“男装时可以让太婆为他尖叫,女装时能让老头焕发第二春。”

商士隐用换装软件为两个全息影像换了十几身装束,都十分惊艳。换换衣服,男女老幼通吃。

“还有他的异能,几条小蛇,不起眼,也没什么战斗力,但拿来阴人,效果就不一样了。”

众人脑补了一下女装文兰搂抱男人的场景,温情旖旎的背后,却是尖利的毒牙。

打了一个哆嗦后,骆有成说:“没问题,下一个。”

“春风的特点是速度。我经过一段时间观察,耐力跑中,他的速度只能说中规中矩,时速67公里,还比不上猎狗。”

每小时跑67公里只是比常人强,算不上优秀,骆有成都能做到。骆有成身边有许多速度型选手,柳莹现在的奔跑时速是178公里,商士隐256公里,更遑论小瑜姐了,那已经不是人的速度。

“我看中的是他的瞬间爆发速度。”商士隐用投影仪打出了一个数字,4896km/h,这个数字已接近江小瑜的时速,“也就是136米每秒,瞬间速度维持的时间很短,每天爆发的次数也有限制,但杀人足够用了。”

商士隐想把春风打造成突袭型杀手,理由很充分。

“可以。”骆有成提醒了一句,“他的手臂力量很弱。”

“明白,但他的手速同样很快,所以我会给他配备高频震荡刀。”

“等等。”史湘云听出了贼娃子的话外之音,“手速快?你不会是想收个徒弟吧?”

“作为一名特工,妙手空空也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商士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收徒的意愿。

“那么王涛和周子然呢?我没有看出他们的特点。”骆有成说。

“他们的异能有些特殊,都还没有展现出来。比如王涛,他的能力是砸。”

“这算什么能力?”一直做听众的胡永胜都忍不住开口了。

“他可以通过捶打自己,来达到伤害对手的目的。豆豆姐把他的能力命名为‘伤害转嫁’。”

王涛爱打架,这是从蝶恋花转到书院的人的共识。不过没人见过他以自伤的方式来伤害别人。

“他的异能还很弱小,他现在狠揍自己,作用在对方身上,对方只会觉得在挠痒痒。”商士隐解释道,“但豆豆姐说,他的异能成长空间很大。”

“他的异能和格格的能力、陈达勇的心锤、哼哈将的脑锤有共通之处,又不尽相同。后三者是通过发声施展,作用在体内脏器。而他的异能则是通过手上动作控制,作用在体表。”

“你想用他的异能坑人?”史湘云抿着茶,心里权衡了一下记忆头盔能否挡住王涛的异能,“那你准备怎么强化他的异能呢?”

“豆豆姐说,只有对痛有深刻的领悟,才知道怎么把痛苦施加于人。”商士隐挑了挑眉,“很深奥,我琢磨了一阵子,准备把他丢进体验室受酷刑。不期待他赶超王蓓蓓,至少不要丢男人的脸。”

骆有成心痛了一下王涛,问道:“周子然呢?”

“这个焖骚男更有意思,他的异能叫‘情绪同化’。顾名思义,他的情绪能影响别人。他和他的表兄弟林间周一样,偶尔也会走神。林间周走神是想美女,他走神是自恋。”

骆有成笑着摇摇头,“我可没看出来,倒觉得他有点木讷。”

商士隐又投射了一段影像,这是他前两天偷拍的。周子然在自己的公寓里,与他平日的风格完全不同。他梳了个大背头,身上披着一件风衣,戴着付墨镜,正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口里碎碎念着自己是大帅哥一枚,气宇轩昂、婀娜多姿、学富五车、英姿飒爽、衣着前卫、唇红齿白、前凸后翘、风流倜傥、眉清目秀、高大魁梧……完全是四字词语堆叠,也不知道他对词意理解了几个。

听了半分钟,居然没有一个重样,作为一个文盲,能做到这点实在难能可贵。有这劲头,去认几个字不好吗?

骆有成赶紧叫停。

“喷火娃当初把周子然招进队,就是发现当他走神的时候,其他队员们训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劲头十足。我随便问了几个队员,他们都说自己不时会产生一种自豪感,觉得自己是最棒的。”商士隐关闭了影像,继续说道:

“当然,有周子然参与的群架,如果没有高层干预,基本停不下来,越打火气越大。”

骆有成终于明白了为啥逢不识和云书尘两个劝架的老实孩子会被卷入群架,当真是无妄之灾。

商士隐:“他的能力和小妖、王蓓蓓一样,都是通过释放信息素影响作用对象的情绪。”

骆有成:“如果是这样,喷火娃怕是舍不得周子然。”

商士隐恼怒道:“那是他笨,明明有那么多法子可以调动队员的情绪,他偏偏要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其他队员都进步了,周子然得到了什么?依旧是个自恋的文盲加废物。这是扼杀人才!”

史湘云见他说得激昂,口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那么,你又准备怎么训练周子然呢?”

“演技培训。”商士隐毫不犹豫地说,“我要让他能够精准控制各种情绪,既能鼓舞队友,又能摧毁敌人的心智,最好让敌人得个焦虑症、抑郁症啥的,自己抹脖子。”

“这种异能有点可怕啊。”史湘云说,见到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又补充道,“你们都植入了生物芯片,影响不了你们。”

骆有成在脑海里问广旭:“这四名队员我能信任吗?”

隔了良久,广旭才说:“可以。”

有了广旭给出的定心丸,骆有成不再纠结,他对商士隐说:“提个醒,这几个人脾气不怎么样。”

“一万字检讨书。”商士隐嘿嘿笑道:“先生,这是您在他们头上压的一坐山,我时不时从山上挖走点土,您说他们会不会感激我呢?”

“喷火娃要有你一半的机灵劲,我也不用担心护卫队了。”骆有成叹道,“对了,这事跟林小妖商量过没有?”

“前些天就跟她商量过了,她说都听我的,嘿嘿。”商士隐得意道。

要说林小妖还是挺聪明的,但遇到商士隐,就被吃得死死的。

“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商士隐说,“我想给情报科起个好听的名字。”

骆有成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以骆有成对商士隐的了解,只要他主动提出,一定有了腹稿。

“沙尘。”

有点意思,骆有成笑道:“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名字?”

商士隐说:“做特工嘛,越没存在感越成功。没人会在意一粒沙尘,但只要有一条缝,我们就能无孔不入。”

“好!”胡永胜击节叫好。

胡永胜当初曾向先生推荐林小妖领衔情报科,但先生坚持情报科要以商士隐为主,确实是有道理的。商士隐的洞察力、大局观、识人用人的能力,远非林小妖能比。记得书院成立之初,先生夸赞自己是书院孔明,自己还自得了很久,现在想想,只剩汗颜。

骆有成也很振奋,他仿佛已经看到“沙尘”在商士隐的带领下,出入于各股势力,长袖善舞,所向披靡。

“奸夫哥,沙尘的训练室就拜托你了。”

史湘云道:“行,回头让老鹰在旁边打印一座小楼,打造二十间训练室,把护卫队的训练计划一并了了。盖楼最多两天。体感服就看成衣厂那边的进度,最好让她们完工一件就直接送到我这里加装元件。算了,这事我直接和她们沟通。”

随后,骆有成再次嘱咐商士隐下午召集会议,时间定在下午四点,与会的除了沙尘全体成员,书院高层也会列席,共同见证书院眼耳的诞生。

说话间,奶瓶行动队的队员们回来了。

队员们向大佬行书院礼,但骆有成坚持和他们一个个握手。

“这次行动,每一名队员的表现都可圈可点。”骆有成提高了音量,“你们每个人都是书院的骄傲,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书院的未来。”

先生这番话说得老气横秋,但队员们却听得热血沸腾。长久以来,都是先生在外冲锋陷阵,他们在书院坐享其成,今天他们终于展现了自己的价值。

“累了一晚上,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功勋和积分奖励,胡总管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记录在册。”

队员们交还了“奶瓶”,行了书院礼后,纷纷离开,有几人却留了下来。

王蓓蓓猴急猴急地冲到史湘云面前,“史哥,我能不能把功勋和积分全部兑现成游戏里的通关奖励?”

史湘云又差点把茶喷出来:“你就不怕把自己累死?”

“不怕,田是耕不坏的,就算不小心弄坏了两条田埂,我还是‘王’。”

跟这姑娘说话,史湘云都不敢喝茶了,泰迪直白喜感。

“功勋和积分不归我管,这事你要问先生和胡总管。”史湘云踢起了皮球。

“先生说在实验楼里你是no1。”王蓓蓓说,“还有,我以后可以不在书院里惹事。”

泰迪居然还威胁上了。

骆有成笑道:“蓓蓓今天的表现十分优异,要不就破个例吧。”

王蓓蓓兴奋地向在场的每个人抛了个飞吻,扭啊扭啊地回宿舍去补觉了。

石岩山背包里掏出了两卷材料,还是找史湘云的。史湘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今天救了六名队员,战甲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做衣服不是我的长项,所以你最好找外公外婆或者小妖设计一下战甲样式。”

石岩山大喜,跑出去找人了。

前面的人都是开开心心地进来,快快乐乐地出去。但被骆有成留下的喷火娃,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开心就好(二卷终)

听了先生说一下要调走五名队员,喷火娃就像是在极北之地被人泼了盆冷水,整个人都冻住了。

别人收获满满,最差的也能收获好心情,自己却要割肉,心尖尖痛。

“瞧你那格局,就知道你那一亩三分地。他们在哪待着不是为了书院?”商士隐不满道。

侠隐大人发话,喷火娃不敢辩驳,可他就是舍不得。

骆有成笑道:“那你说说他们五个的能力在护卫队能发挥什么作用?你能说服我,我同意他们留下。”

喷火娃急得额头都出汗了,他没有做功课。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商士隐把几个人的特点和作用一说,喷火娃也服气了。这几个在护卫队没太多特点的人,在侠隐大人那里都是宝。要说识人用人,侠隐大人甩自己几条街。

“这样吧,这次抽调了五名队员,回头我还你一个大个的。”骆有成说。

“谁?”

“刘娇娘。”

丰收宴上骆有成曾经拿队长头衔鼓惑刘娇娘参加护卫队,这个巨人小娘也答应了。后来刘娇娘觉得自己文化不高,天天泡在教室里努力学习文化知识,一直没去护卫队报道。这不,又压垮了三张课桌和七把椅子。

“好啊。”喷火娃的心立刻放晴。

娇娘力士是能用一块石头把飞翼打下来的猛人,在护卫队的作用比文兰他们几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喷火娃走后,骆有成也回主宅睡觉。

午饭的时候,他被柳莹摇醒了。柳姑娘坚持让他坐在床上享受喂饭。饭没吃两口,电鳗王汪泽俊打来电话了。骆有成急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实验楼跑。留下柳姑娘在心里碎碎念,汪叔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汪泽俊说在检修管道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古怪的金属,这会儿他正在史湘云的特种金属萨米测试实验室里。

骆有成一踏进实验室就问道:“汪叔,吃过饭没有?”

汪泽俊说:“没,一会儿去。”

“不吃饭怎么行?奸夫哥也没吃吧?我让食堂送点饭菜过来。”

史湘云说:“也行,分析结果还有一会儿才能出来,我们边吃边说。”

骆有成问:“我姐在吗?最近老见不到她影子。”

史湘云说:“别管你姐了,她最近在做准备工作。”

原来,米豆豆最近抱怨自己就像泡在水槽里的瓶子,只剩瓶颈了。所有的研究都卡壳了,寻思着换换脑子,想到了衡思梁留下的复仇令,打算去解谜。骆有成琢磨着等姐姐准备完,自己的脑疾也差不多好了,到时候陪她去走一趟。

柳洵很快让员工送来四菜一汤,另外附赠一瓶半斤装的小酒。骆有成不能喝酒,史湘云和汪泽俊均分了。

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汪泽俊说起了这次的检修。

原本检查完书院到西府鑫港一段的地下电缆通道,汪泽俊就准备带着电工科的小伙子们返回。有个伙计提了一嘴,说不知道地下热能发电站到荣城一段的地下通道会不会有事。汪泽俊上心了,心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做个彻底检查。

他们开着工程检测车在地下通道里一路向西,真还被他们发现了几十处断裂渗水点。他们修修补补,一直到了鹿邩。在距鹿邩五公里的地方,地下通道裂开了两米宽的口子,估计是十六年前的鹿邩大地震造成的。所幸开裂处位于通道下方,对电缆也没有影响。

骆有成:“金属就是在裂缝里找到的?”

汪泽俊:“是,当时我们正准备灌注,有个伙计说裂缝壁上有淡紫色的金属光泽。我们就绳降下去采集了一些。”

史湘云:“那条裂缝填埋了吗?”

汪泽俊:“还没有,如果确认金属没有价值,我们再去灌注填埋。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金属。”

史湘云端起酒杯,敬了汪泽俊。

汪泽俊这次一路西去,都是在地下通道,工作枯燥乏味,说完紫色金属后,就专注着对付酒菜。十来天他们除了自热米饭,就是干粮。重新吃到食堂的饭菜,下筷子不含糊。

史湘云来了性子,放下酒杯对骆有成说:“小弟,淡紫色金属你是见过的。”

骆有成惊讶道:“我哪有见过?”

“你还记得你从北湖带回来的三块合金板吗?”

“我记得是蓝灰色的。”

“那是因为金属板上只镀了薄薄一层淡紫色金属膜,它的色彩被铅板掩盖了。我取了一些金属粉末,发现它并非单一金属,而是一种合金。”

“吸收粒子束的就是它?”

“对。”史湘云端起酒杯滋了一口:“这种合金成分很复杂,里面甚至包含稀有元素的同位素。我曾经尝试着复制,不过以我现有的设备,根本无法合成。”

骆有成怦然心动:“你是说汪叔找到的金属,很有可能就是金属板的那层膜?”

如果是这样,在战衣上镀一层可以防粒子束武器的金属膜,在战场上,生命又多了一层保障。

“现在还不能确认,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说吧。”

三人吃完午饭,返回萨米测试实验室。史湘云让骆有成带上手套,自己从蜂巢存储箱取出了一块紫色金属,递给骆有成。金属块不规则,就像一块面团不小心掉在粗糙的石头上砸出来的形状,表面还有细小的孔洞。淡淡的紫色却艳丽喜人,似乎还带着丝羞涩。

成分检测仪给出了悦耳的提示音,史湘云调出光屏,匆匆扫了几眼。一向沉稳的他突然大叫一声,双手举着拳头在实验室里跑来跑去,仿佛他就是球场上球王。

看到史湘云的满脸喜色,骆有成便知道了结果,也忍不住使劲挥了一下拳头。

自从吃了胶囊,史湘云的体质得到了极大改善。他闹腾了好一阵子,跑过来和骆有成、汪泽俊拥抱。

“我们给小美妞起个名字怎么样?就叫钮。”

“奸夫哥,你在说什么?”

“这种合金啊,叫钮,按钮的钮。”

骆有成无所谓地点点头:“你觉得合适就好。”

“老汪,你什么时候再过去?带几台采矿智能过去。”史湘云又问汪泽俊,神情急不可耐。

“小伙子们才回来,让他们休息一下,明天过去。不过……”汪泽俊担忧道,“鹿邩处在断裂带上,在那里采矿会不会……”

史湘云说:“不用担心。你把采矿智能放进裂缝里,只管灌注填埋就是了。采矿智能在地下会边作业边填埋,不会影响那里的地质构造。采矿结束后,它会另外找出口出来。”

史湘云终于平复了心情,坐下来喝了口茶,“我一直以为钮是人工合成的,没想到是天然的。小弟,你那身战衣也别急着拿回去了,回头我给它镀层膜。”

骆有成和汪泽俊勾肩搭背,笑逐颜开地离开实验楼。骆有成开心自不必说,汪泽俊得到了史湘云的承诺,后者为了回报他,要为他打造一身无敌战甲。考虑到电鳗王擅长水中作战以及身体电磁场对战甲性能的干扰,战甲如何设计,史湘云还要动一番脑筋。

骆有成拉着汪泽俊到了主宅邸,往他嘴里塞了颗胶囊。骆有成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过几天慢慢体会。

汪泽俊走后,骆有成去找他的外公外婆。他准备让外公外婆接手成衣部。情报科成立了,再让林小妖兼领成衣部不是事,最终的结果是两边都做不好。

沈文同和米素素自投奔外孙后一直处于半退休状态,每天除了授两节课,就是饲花逗鸟,日子过得很悠闲。听到外孙的请求,米素素没有犹豫,答应接管成衣部,老头子则继续担任顾问。

从外公外婆的屋子里出来,骆有成正准备歇口气,又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女巫打来的,“哥,你在哪儿?”

骆有成一喜,声音却很严厉,“巫妹,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嘻嘻,哥,你别问了,赶紧到牧场南面的林子来,快点哦。”女巫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骆有成出了主宅,启动飞行靴向南飞去。

路过牧场时,他向下望了望,牧场里充满了生机,牛羊像点缀在草地上的花朵,哦,还有一身棕毛的改良蕨麻猪,它们不是花,像一坨坨屎。“向日葵立体牧场”已经投入使用,正追随着太阳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缓缓转动身躯。

出了牧场南面的围墙没多远,骆有成就听到了悠扬的笛声。不用说,吹笛人是女巫。骆有成循着声音飞去,半分钟后,他看到了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异能兽。

女巫坐在前排的独角犀身上,手指在笛管上翻飞。一只黑猫蹲在她的身边。异能兽们静静伫立,不吵不闹,如一支纪律森严的军队。

骆有成没有打扰女巫,等她一曲终了,才落到地上。

女巫见到骆有成,脸像绽放的百合一样绚烂。她轻轻一跃,从独角犀身上跳下来,向骆有成行了个书院礼。

“异能兽护卫队队长艾伊莎,率队向先生报到。”

女巫依旧穿着蓝色紧身战衣。几个月前的女巫,骨瘦如柴,身体比草原还平整。如今紧身衣包裹下的身躯,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前后左右都是景。面孔也圆润了许多,越发精致。秀发已经齐肩,头顶戴着野菊编制的花环,美得像个精灵。

骆有成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让她转了一圈。

“你一出去就是小半个月,我还担心你瘦了。”

“姜爷爷的药好,哥哥的药更好。而且,我也没亏待自己。”女巫向独角犀一指。骆有成这才发现,独角犀身上大包小包还驮着不少东西。

女巫快活地转了个圈,“哥,你看我的身材是不是要赶上嫂子了?”

“赶上了,绝对赶上了。”骆有成嘴里迎合着,心里想的是还差那么一点点。

美丽让巫妹变得自信阳光,性格似乎也开朗了许多。骆有成心中莫名感动,如果托尼哥在这里,想来也会激动,这是他一手造就的女巫,但也让他的老师折寿了五百年。

女巫轻轻拥抱了一下骆有成,轻声道:“哥,谢谢。”

骆有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女巫松开骆有成,拉着他向后退了十几步,坐在草地上。

“哥,现在请检阅您的军队。”

女巫话音一落,独角犀就向天空发射了一道电弧。随后一只巨型螳螂跳出来,耍了一套螳刀。变异滇金丝猴展示了它卓越的林间跳跃能力和滑翔能力。异能兽们逐一登场表演才艺。

“巫妹,这些天你跑了多少地方?收集了这么多异能兽?”单片镜显示,这里一共有两百只大大小小的异能兽。

女巫冲他吐了吐舌头,“蜀地都跑遍了。”

“不用那么拼的,别太辛苦。”骆有成心痛道。

女巫把头枕在骆有成的肩膀上,说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要用生命来守护书院,守护哥哥。”

骆有成心一紧,这话似曾相识。当初,女巫曾说牧场是她的家,她会用生命守护。牧场之战中,女巫失去了挚爱,童星安却在她梦里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女巫继续喃喃低语:“星安很支持我。”

“妹夫现在还每天出现在你梦里吗?”

“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女巫突然抬起头,眼瞳散发着宝石般的光彩,“哥,星安说我越来越漂亮了。”

“巫妹一直都很漂亮。”骆有成轻轻搂住女巫的肩膀,心中苦涩。以巫妹的状态,此生都不会舍弃童星安。短短几十年也罢了,但她现在已经有了三四百年的寿元。这意味着数百年里,她都将孑然一身。

女巫选择人鬼恋;史湘云和米豆豆维持着不是恋人却有夫妻之实的奇葩关系;三秒兄弟五个守着半分钟女王,一家六口其乐融融滚床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骆有成不愿意劝说。世道都这么混蛋了,自己何必给人添堵?

开心就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沙尘考核

石榴红了,柚子肥了。

不知谁把颜料桶打翻了,在一望无边的绿色林子里洒了黄,滴了红。蝉和蛙早已停止了鸣鼓,只有几只不甘被冷落的蟋蟀还在寂寞地呱噪。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九月中旬。书院的田地里已经种上了越冬作物,一半小麦,一半油菜。娇嫩的芽在灰黑色的土地上跳出点点绿。

书院情报组织沙尘已成立了一个月。习惯了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的商士隐似乎哪里也没去,尽心尽力地训练着自己的队员。

沙尘刚成立那会儿,也就是一个月前,唯一失落难过的是猎狗。

有点小野心的猎狗,一度以为自己是最适合的谍报人员,期待在情报科大展宏图。沙尘成立的那一天,他发现每一个成员都有自己的专长领域,谁也不比谁差。

尤其是王蓓蓓,东湖之行抢光了他的风头。奶量大了不起吗?猎狗在心里咒骂,但他也不得不把自己的野望锁进心中的保险柜。

最让他恼火的是文兰四人入职。当初他为了讨好先生,追着“群架八人组”跑了十公里,逼着他们唱“小嘴一亲比蜜甜”。原本以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会儿又成了一个窝里的同事。

文兰四人天天拉马脸,谁都不愿给猎狗好脸色。王泰迪沉迷于和“假人”嘿嘿嘿。猎狗在队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小胖妹蜘猪侠。

为了改变在队里被绝对孤立的局面,猎狗放下身段,打上了帮写检讨书的主意。

猎狗是上过两年学的,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灾难才爆发。所以他文化水平很高,在沙尘学历能进入三甲。前两位是头儿和副头儿,这两个都是自学成才的典范,学历不高,知识渊博,猎狗不乐意跟他们比。

猎狗试写了五百字,拿着这张纸兴冲冲地去找群架组。

文兰接过纸看了几眼,就丢到了一边。居然连同王蓓蓓的恩爱情史都没有阐述,算什么检讨。

春风也瞧不上猎狗的小学生作文。春风虽然没上过学,但自学能力非常强,加入沙尘才几天,就又多认了两百个字。

周子然和王涛却如获至宝。没办法,两人的纸上,一个人写了三个字,一个人写了八个字。

猎狗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周子然和王涛的友谊。周王两人在废纸上练习了十多遍后,终于在正式的稿纸上歪歪斜斜地誊抄:

“天气,晴。太阳公公挂在天空,要吃午饭了。大家都很开心,但我不开心。我和文兰他们打了一架……”

解决了被孤立问题,猎狗终于能安心地投入训练了,尽管文兰和春风依旧不那么友好。

如今一个月过去,沙尘的队员将迎来第一次月考。

考试的项目分别为体能、障碍和攀爬、射击、异能专项、伪装术、跟踪和反跟踪、文化,至于其他科目,还未训练,暂不考核。

体能、障碍攀爬、射击、异能专项的月考场地设在书院西南十公里外的护卫队训练基地。护卫队员去训练室参加返真场景训练了,把场地让了出来。

力量是王涛的长项,他拿到冠军并如愿地让检讨书减少了300字;十公里耐力跑春风和猎狗并列第一;障碍攀爬的桂冠被周子然摘取;射击的头名让人很意外,居然是蜘猪侠。

小胖妹为人低调,不显山露水,却是个真真切切的神枪手,枪枪命中靶心。最糟心的王蓓蓓,所有科目都拿了倒数第一。

群架四人组中,只有文兰一无所获。看到其他三人都减刑了,他心里憋了一股子劲。异能他不奢望,但伪装术、跟踪和反跟踪、文化三科中,他必须拿下其中两项。

异能专项,王蓓蓓免试。这个骚蹄子勾男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以前勾魂还要拼命眨眼睛抖眼睫毛,甚至还要举胳膊露胳肢窝,现在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猎狗在这项测试中十分惊艳,他变化了二十一种动物,走路姿态、行为习惯都模仿地惟妙惟肖。最后他变成了王蓓蓓,和泰迪站在一起,就如同胞姐妹,只是不能开口说话。

文兰指间化成的小蛇已经有三寸长了,蛇头立起摆出攻击姿态时,模样十分唬人,中不中用两说。这小伙子除了越来越帅,似乎没有多大长进。

春风的任务是在一分钟内将刺杀分布在训练场上的六个稻草人,瞬间速度每天爆发六次是他目前的极限。

每个稻草人相隔百米远。大家还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另一个春风已经站在稻草人的身后,将手中的匕首刺入稻草人的心脏部位。做完这个动作,春风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时,远处的残影才消失不见。下一刻,春风已经抹掉了一百米外稻草人的脖子。

春风的表现,让在场的许多人感到惊艳。周子然和王涛却不以为然。

轮到周子然时,他充分发挥了演员的特质,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伤心流泪,时而豪情万丈,时而悲愤欲绝。搞得几个队友像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周子然一个月的演技特训课不是白上的,情绪调动得心应手。

随后,商士隐又让他针对某个特定目标情绪同化,周子然毫不犹豫地把春风选定为攻击目标,他至今还记恨着春风抢走了冰冻枪的试枪权,让他失去了减一千字的机会。

春风眼中充满了绝望,生无可恋地在训练场上走来走去,最后,居然捡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往脑门上砸。哪怕春风手上的力量再小,这下要是砸实了,破皮流血是难免的。

百米外的商士隐身子一动,春风手里的石头已到了他手上。

春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把自己打醒了。

春风大怒:“周子然,你敢玩我。”

周子然哼了一声:“玩你咋的?”

春风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用师傅侠隐大人教他的妙手空空,把周子然偷个底朝天。可惜他的瞬间次数用完了,无法突袭近身。

“都给我闭嘴。”商士隐声音不大,两个刺头却不敢吭声了。“周子然,沙尘守则第三条是什么?”

沙尘成立后,商士隐制定规则,考虑到成员都没啥文化,只列了十条。

周子然不安地晃着身子,口里念道:“沙尘所属,必当团结友爱,同心协力,守望相助。”

“周子然,你有故意伤人企图,违反沙尘守则第三条。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检讨书增加一千字;二、做王涛异能的受试者。”

“我选第二个。”周子然想都没想就做出了选择。王涛和他交情不错,最近一个月又一起在狗哥的指导下写检讨书。他向王涛使了个眼色,王涛会意地点点头。

“开始吧。”商士隐说着,人一闪站到了林小妖的身旁。

王涛伸出手掌,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周子然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人在原地转了一圈,被打懵了,头晃来晃去,两只脚在原地不停地错步。王涛也傻了,自己明明没有用很大力气。周哥是演员,他一定在演戏。

商士隐皱了皱眉,说道:“继续。”

王涛想停手,但军令不可违。他的拳头轻轻地、慢慢地在了胸口敲了一下。周子然蹬蹬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大口喘气,脸色煞白。王涛也按着胸,不停地龇牙咧嘴。

商士隐对林小妖挤了一下眼睛,林小妖会意,向两人走去。

“你俩没事吧?”很简单的一句问话,林小妖用上了亲和和吐真异能。

周子然:“喘……不过……气。”

林小妖确定周子然没有演戏,又问王涛。

王涛:“疼。”

林小妖诧异地问:“你自己也会疼?”

王涛这个月,大家只知道他做了三件事:锻炼体能、接受酷刑、在猎狗的指导下写检讨书。没谁见过他用异能。

王涛答道:“第一下不痛,从第二下开始,越来越痛。”

林小妖继续问:“你之前通过什么方式锻炼你的能力?”

“酷刑啊。”王涛说,“侠隐大人说得对,知道痛苦的根源,才知道怎么让别人痛。”

王涛一个月内通过了十八种酷刑考验,与王蓓蓓这个变态相比,是蚂蚁与大象的差距。但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了。

林小妖见王涛领悟错了自己的意思,又问:“你拿什么练手?”

王涛说:“我找异能兽护卫队的女巫队长帮忙,她手下有一头双鼻巨象,很扛揍,我用它练手。”

“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出几拳?”

“一天内最多五次,极限了。再多一次,我会吐血。”

林小妖点点头,“你俩休息一会儿。”她走回商士隐身边,向他摇了摇头。

周子然和王涛往草地上一躺,都不想动弹。

蜘猪侠依旧只会吐丝,吐丝的速度稍快了一点,表现中规中矩。

等小胖妹表演完,周子然才坐起来。

“王涛,你来真的?”

“周哥,我真的只用了最小的力。”

“放屁,你把我当傻子?”周子然突然压低声音,两眼直直地瞪着王涛,“你对我下狠手是不是因为林二妞?”

提起林二妞,王涛就生气。他先认识林二妞,可转过头,这妞喜欢上了周子然。

“你爱信不信。”王涛别过头,不去看周子然。

两人没在继续争吵,十条守则摆在那里,谁也不愿让检讨书上好不容易减少的字数又增加了。但两人一个多月营建起来的玻璃花友情,啪的一声,碎了。

异能考核的结果,猎狗、春风和王涛都得了优。周子然原本有望得到优,因为故意伤人,只得了优-。蜘猪侠优-。文兰垫底,得了一个良。

伪装术、跟踪和反跟踪科目的考核地点被定在北湖定居点。

骆有成已经和北湖首领老林打过招呼,沙尘的飞翼刚刚在北湖降落,北湖的现任守卫司令小刘就带人来迎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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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跟踪与反跟踪

小刘的全名叫刘明全。行事看似规矩,也是个会来事的主儿。

商士隐和刘明全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两人说话行事,看似不同,但脾性相投。

商士隐拿了几件不知他从哪里偷来的物件送给刘明全,刘明全也往飞翼上搬了两个箱子。一时间,两人甚是惺惺相惜。勾着肩,搭着背,成了好基友。

中午刘明全做东,请沙尘的队员吃了顿便饭。化学品合成西餐让队员们有些好奇,吃到嘴里,也就那么回事。说不上好吃,也不让人厌恶。

吃过午饭,商士隐就带着队员去了北湖的中心广场。

北湖是末世最典型的商业型定居点,中心广场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队员们将在这片闹市里结合伪装术展开跟踪和反跟踪演练。规则很简单,每一名队员各自为阵,互为敌手。既要躲避其他沙尘成员的跟踪,又要跟踪对手。

每名队员都有一把颜料枪。颜料枪只有口红大小,里面填装的颜色各不相同。队员只要将颜料喷到对方的衣服上,就可以淘汰对手。留到最后的是获胜者。

所有的商家都被打过招呼,如果有人从他们店里“借走”了货品,不用阻拦,事后会由北湖高层做出补偿。

广场南面的有一栋大楼,大楼二楼宽阔的退台上,摆了三把椅子,椅子间的案几上摆放着零食、点心和酒饮。酒是胡罗记新研发的北湖甜冰啤,据说一上市就受到北湖居民的追捧。

商士隐在这里搭了“戏台”,面前的空地上投影着中心广场方圆一公里的全息影像。为了跟踪队员影像,商士隐释放了十个浮空监视仪。

商士隐坐在居中位置,林小妖和刘明全在两边坐陪。

“搭档,你看好哪一位队员?”商士隐从案几上拿起甜冰啤喝了一口,随后一口喷了出来,水雾纷纷扬扬洒落在全息场景中,为投影城市下了一场暴雨。

“这是啥?喝起来像是糖尿病人撒的尿。”商士隐叫得很夸张。

刘明全拿起甜冰啤喝了一口,说道:“还好啊。”

“要我是老林,早把那些做食品研发的全开了,把你们的味觉都弄残了。”商士隐拿过自己的飞行背包,从里面拎出了瓶酒饮递给刘明全,“澳洲果酒,酒精含量很低,你应该喜欢。”

刘明全拇指在瓶盖上按了一下,瓶盖自启。他喝了一口,入口甘甜清爽。与之一比,甜冰啤连尿都不如。

商士隐又拿了一瓶递给林小妖,自己也开了一瓶,对刘明全说,“我下次过来,给你和老林带一件。”

刘明全面带尴尬地说了声谢谢,走到一旁用对讲机联系下属,压低声音说道:“小王,你把飞翼上的两箱甜冰啤搬下来,换成我们北湖的土特产……啥土特产还用问吗?咱北湖除了奢侈品还有啥土特产,别废话,快去办。”

商士隐耳朵挺好使,嘴角一咧,琢磨起土特产的分配问题。准主母和豆豆姐的不能少。还有巫大胃、凤凰、小梅朵。丽格格给个小物件吧,不能和石头那个夯货搞得太僵。林小妖算了,她是北湖出身,不缺这个。剩下一些留在科里做奖品。

商士隐提出问题后,林小妖一直盯着投影静静地思考,直到商士隐把目光再次投向她,她才说道:

“猎狗应该能胜出。”林小妖对猎狗的信心源于猎狗千变万化的能力和无与伦比的嗅觉。

“谁会被第一个淘汰?”商士隐又问。

“周子然和王涛,他们的异能对跟踪没什么帮助。”林小妖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越不起眼,活得最久。”商士隐拿出纸笔,写下了几行字。他把纸折了四折,放在案几上,甜冰啤被他当作了镇纸。“这是我的预测,完事了看。”

中心广场上,沙尘成员已经开始彼此间的角逐。

令林小妖大跌眼镜的是,猎狗爆冷,被第一个淘汰出局。

猎狗算是大意失荆州,如果他变成一个路人甲,往人群里一钻谁又能找到他。他偏偏变成了一只贵宾犬。

猎狗的想法也没大错。北湖人崇尚奢靡之风,养的宠物犬多以贵宾为主。即便是无主的流浪犬,贵宾犬也占了十之六七。但问题是沙尘的队员谁不知道狗哥爱当狗?

于是北湖的狗狗遭了殃,不管是有人牵的,没人遛的,都会被莫名其妙的人喷上颜料。狗主发作时,就会有守卫上前劝解,说保证在五小时内颜料自行退色。

扮成流浪狗的猎狗有些不安,他能分辨出所有队员的气息,最让他忌惮的春风离他最近。他正打算逃跑时,就听到“呲呲”声响。扭头一看,春风正拿着一管“口红”打量着他,似乎还不能确认眼前的狗是不是狗哥。

猎狗正要假装不在意地离开,耳朵里传来侠隐大人的声音:“猎狗,出局。”

猎狗恢复成人形,垂头丧气,左边屁股上沾着一团绿。

“哈。”春风惊喜地大叫一声,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第二个被淘汰的是王涛。王涛的身材魁梧,加上这个月基本在受酷刑,化妆术太渣,在人群里十分惹眼。

他觉得在街上招摇的行为十分不智,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对面走过来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老头的眼神似乎不好。王涛眼见着老头就要撞到自己,侧身躲开。但随后耳朵里就响起了侠隐大人的声音:

“王涛,出局。”

王涛猛地转身瞪向佝偻老头,佝偻老头向他笑了笑,揭开面具一角。

“周子然!”王涛爆喝。

周子然装扮的老头向王涛挥了挥手,躲进了人群。

王涛的怒火突然被幸福的感觉替代,他莫名地想笑。王涛知道自己着了周子然“情绪同化”的道,但情绪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行人们纷纷避开,独留屁股和背上用蓝色颜料写了“二”和“b”的青年在行道上像白痴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周子然,出局。”

正躲藏在人群里捉弄王涛的周子然被侠隐大人的声音吓了一跳。

难道淘汰对手后再捉弄对手算违规吗?事先没说这条规矩啊?正当周子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子然刚转过身,就被一个丰满女人的眼睛电了一下,心脏七上八下地就想往嗓子眼冲。

周子然努力地吞咽了许多口口水,再用他的演技特训学到的情绪控制,努力把心脏安抚下来。

有魅功的自然是王蓓蓓。王蓓蓓的化妆术不算太差,装扮成一个壮实丰满的女人在人堆里也不算惹眼。但仔细观察她的五官,还是能分辨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作为新生代影帝——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化妆术上自然不会懈怠,他不认为沙尘有哪位队员能窥破他的装扮。

“你的面具没粘紧。”王蓓蓓说完,扭着丰满得有点夸张的臀,一摇一摆走了。天知道她在里面塞了多少填充物。周子然这才发现了王蓓蓓的破绽,和大屁股相比,腿太细,

“呸,骚狐狸。”周子然啐了一口,拍拍肩膀上的黄颜料,心中哀嚎,不该为了气王涛揭面具。文盲影帝终于理解了“得意忘形”这个成语的含义。

场中还有四个人在角逐。小胖妹蜘猪侠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化妆,体型都很扎眼,所以比赛一开始,她就躲进了一家店铺,玩藏猫猫游戏。

春风躲在阴影里,观察街道上的行人。很快他盯上了两个女人。

一个体态丰满,上身穿着宽松的碎花对襟短袖衬衣,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初看像个邻家大妈。但看她的下半身,就不对劲了。与她丰满的臀相比,腿显得细了一些,不成比例。春风和王蓓蓓有过几度春宵,对这女人很熟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走路仪态,春风确定了她的身份。

另一个是年轻女孩,个子高挑,下身穿着一条热裤,上身套着一件宽松的t恤。五官极其精致,眉眼挑不出一点毛病。棕色的长发打着卷儿垂到背上,头发遮住了一只耳朵,另一只耳垂上挂着硕大的耳环,将她的脸型衬托地愈加秀美。

女孩时不时甩动一下头发,眼波流转,顾目四盼。引得行人纷纷侧目,目光一旦黏上去,就很难移开。

这样一位甩甩头发就迷倒众生的邻家女孩,按理春风不该怀疑她。

但一米七七个头的女孩,在人群里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两条大长腿,固然修长,与普通女人相比,过于结实和健美。此外,荣城的九月,天气虽然开始转凉,但还不是需要穿丝袜的时节,除非要掩饰腿毛。热裤加丝袜的搭配,无疑是告诉春风:我是文兰,快来抓我啊。

春风咽了口水,做了猪哥:文兰女装好美,我想和他耍朋友了。他定了定心神,就要发动七倍速瞬间突袭。

文兰似有所觉,一闪身进了一家时装店。这家时装店春风考察过,前后通透。等他过去,文兰都不知道钻到后街的哪家店铺去了。

春风把目标锁定在王蓓蓓身上。这个女人自从恋上了训练室里的假人,再也没有约过春风。要说他心里没有怨气,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春风发动七倍速。正扭着水桶腰的王蓓蓓突然转过身,往春风来的方向深情地看了一眼。春风的瞬间突袭被打断了,停在距离王蓓蓓十米远的地方。

王蓓蓓做着抚心的动作,演技浮夸,“风宝宝,姐姐白疼你了,你居然想对姐姐下手。”

被魅惑的春风:她是我的女神,我怎么会?怎么敢?怎么能向蓓蓓姐下手?春风,你还是不是人?

清醒的春风:春风,醒醒。她过来了,再耽搁两秒,你就出局了。你想想,如果你拿到两项冠军,又可以减掉600字的检讨。

春风被商士隐看上,一是速度,二是脑子聪明,学东西上手很快。一个月内,除了酷刑,其他科目春风都有涉猎。不知是情绪控制训练的效果,还是为检讨减负的动力,春风在王蓓蓓离他还有五米的时候,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春风正要发动七倍速远离,该死的王蓓蓓突然伸了个懒腰,露出了她可怕的胳肢窝。

“风宝宝,想喝奶吗?”

再次迷失的春风,木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瞅着王蓓蓓用“口红”在他胸口喷了两个黄色的圈。

“春风,出局!”

春风摸了摸自己的顺毛刘海,黯然地想:师傅的声音好讨嫌,人家还没看够蓓蓓姐。

王蓓蓓扭着与细腿极不相称的水桶腰和胖臀,向后街走去。走着走着,王蓓蓓的眼睛里就像被丢了一颗火种,一对狐媚招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个帅气的男子从后街的男装店走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谁是胜者

男子星眉剑目,鼻梁高挺,脸部轮廓如刀削斧凿,棱角分明。二八分的中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从耳鬓到下巴留了一圈淡淡的络腮胡茬,平添了几分沧桑感。他上身穿着一件中短风衣,下身穿着七分裤,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着装十分干练。

王蓓蓓自从迷上了史湘云的奖励,再也没对现实中的男人心动过。但此刻,她却听到了心的召唤。

“砰,砰,砰……”对,就是这个声音。

王蓓蓓突然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去他妈的考核,先把帅哥骗上床再说。

商士隐吃着零食,喝着果酒,优哉游哉地晃着二郎腿。

“一个擅长魅惑,演技蹩脚;一个超级臭美。这两个人,你们觉得谁能胜出?”

“王蓓蓓。”林小妖和刘明全不约而同地把票投给了泰迪。

王蓓蓓对付春风的那招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伸个懒腰,已经挣脱魅惑的春风立刻缴了械。

“我看好文兰。”商士隐道。

“为什么?”

商士隐手在胸口按了按,“文兰的心态变了。”

帅小伙正是重新妆扮过的文兰。一出男装店,他就看到集蹩脚演员和蹩脚化妆师于一身的王蓓蓓正直直地向他走来。

他心一惊,她认出我了吗?她就这么向我走过来,跟踪和反跟踪的教程不是这么写的,她哪里来的自信,能吃定我?文兰心中腾起一股怒火。

王蓓蓓笑意盈盈地望着帅哥,她的狐媚招子还没来得及发动,自己已经被特级化妆大师文兰巧手制作的精致帅脸迷得神魂颠倒。

严格地说,文兰也有魅惑能力。与王蓓蓓不同的是,王蓓蓓的魅惑能力源自于异能,而文兰靠的是他那身男女通杀的皮囊。

王蓓蓓向文兰发动了攻势,狐媚眼前仆后继地向着文兰冲锋,“春困秋乏,这大好的秋天,最适合在床上睡觉。帅哥有没有兴趣啊?”

帅哥立刻两眼迷离,脸泛春潮,急不可耐地跑向王蓓蓓。不等王蓓蓓张开双臂,帅哥一把把王蓓蓓搂进怀里。

退台之上,商士隐喝了口果酒,淡淡说道:“王蓓蓓,出局。”

林小妖不可置信道:“文兰怎么能不被王蓓蓓诱惑?”

“王蓓蓓犯了四个错误。第一、她没有认出文兰;第二,她不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起色心;第三、她对魅惑异能过于自信;第四、她妆化得太丑。”商士隐说完,咕咚咕咚连喝两口酒,心里似乎十分畅快。

“可并不能说明文兰为什么能屏蔽王蓓蓓的异能。”

“你不了解队员。”商士隐摇摇头,又灌了一口酒,“文兰迷上化妆术后,恨不得在现实世界也给自己开美颜。他有了美妆洁癖,换个词,超级颜控。王蓓蓓如果本色出演,还能把文兰拿下。现在她凭啥?凭长着鸡脚杆的肥婆?”

商士隐往嘴里丢了一颗跳跳豆,嚼得嘎嘣响。林小妖若有所悟,因为颜控,让文兰保持神志清醒。

“文兰假装被魅惑,快速接近王蓓蓓,阻止她释放腋下的体味,顺便给她做上颜色标记。是不是很完美?”商士隐嘿嘿笑道,“我们队里,会演戏的可不止周子然。”

淘汰了王蓓蓓的文兰开始沿街寻找。现在只剩他和小胖妹了,比赛冠军是他的囊中物。胖胖的小妹看着傻乎乎的,平时说个话都会紧张。

小胖妹自打比赛一开始,就没了影儿,十有**是躲在哪家店里。

“玩捉迷藏吗?”文兰的嘴角上翘,好看的男人脸增了一分邪异。

每家店铺文兰都没放过,假装看时装架上的衣服,眼睛却瞥向储物间和库房的位置。连续搜索了十几间店铺,文兰一无所获。正当他考虑是否要换个方向搜索时,街道的尽头,有个黑色的球滚了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文兰笑出声来:这个小笨猪,终于忍不住了吗?也对,藏了大半天,是该出来透口气。你倒是低调一点啊,大白天穿个黑色夜行衣算啥事?嫌自己的身材不够引人注目?

文兰大踏步地向街道尽头的店铺走去。

这间成衣铺不大,不到二十个平米。文兰只扫了一眼,知道铺子里藏不住人。他径直朝着铺子里的一扇小门走去。小门前站着一个女人,正要推门进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小帅哥,你找我吗?”她是店里的老板娘,三十来岁,模样长得不差,脸上的粉底抹得厚了些。文兰给她的妆容打了个差评。

文兰轻轻地拨开老板娘,准备去推门,女人已经贴上来了,“帅哥,你这么进人家的闺房,人家会害羞的。”

文兰在心里啐了一口,徐娘半老了,还闺房,要点脸。但他的脸上却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老板娘一呆,转而痴了。

“姐姐,”文兰的嗓音带着磁性,让老板娘打了个激灵。她原本就是打算进里屋上厕所的,这会儿被小帅哥一刺激,尿差点没憋住。

“姐姐,我有事问你,是不是有个小胖妹躲在你屋里?”

老板娘迟疑了一下,没做回答。显然她与小胖妹有约定。

“告诉我,有奖励。”文兰伸出一根手指,在老板娘红得发紫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一抹红晕居然穿越厚厚的粉底透了出来,老板娘是个特别诚实的人,绝不对帅哥撒谎。她的紫红嘴唇对着那间房门努了努。

文兰用手在老板娘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一团细尘飞了起来,在镭射灯下快乐地跳着舞。

“完事了,我让你年轻十岁。”文兰说完,推开了房门。

老板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哟。她原地转了个圈,但立刻又捂着肚子,酸爽的尿意正刺激着她的神经和大脑。她轻声说:“帅哥,快点,我尿急。”

进了里间,文兰拿出“口红”。门后是一条过道,没看到小胖妹的身影。过道不长,三米左右,一左一右有两扇门,门都开着,没开灯,再往前,就是老板娘的卧房。从卧房窗户透过来的光成了这条过道唯一的光源。

文兰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两只眼不停地向两边的门扫视。距离两扇门还有一米的时候,文兰眼睛一亮,右侧的房门口密布着晶莹闪亮的蛛丝。

“欲盖弥彰。”文兰的脑子里蹦出一个词。这里又不是废楼,在门口结蛛丝,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小猪妹藏在里面?文兰默默地为蜘猪侠的智商点了个赞。

文兰观察了两扇门,分辨出两个房间的用途。左侧的是卫生间,而结蛛网的房间是个杂物间,用来存放清扫工具,一般都很小,有个四五平就不错了,净深不会超过两米,在“口红”的攻击范围内。

文兰趴在杂物间门口的墙壁上,伸出一只手,口红对着杂物间内狂喷。

“文兰,出局!”

什么鬼?文兰晃了晃头,确保自己没有幻听。

“文兰,出局!”侠隐大人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文兰转头,看见小胖妹站在厕所门口,手里拿着一支口红,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你没躲在杂物间里?”文兰不可置信,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你没在里面结蛛网干什么?”

“文兰哥,对不起啊。没人告诉我结了蛛网必须躲在里面。”蜘猪侠更紧张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文兰,而不是周子然?”文兰自认化妆不可能让人看出来,而且他还特意改变了声线。

“文兰哥,说了……你别生气啊,周哥是闷骚,你是……明骚。”

文兰听明白了,这丫头是拐弯抹角说自己爱臭美。文兰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小猪妹,脸孔还是猪样,心中却很嘹亮。文兰哀叹一声,没曾想小猪还会吃老虎。

房门被推开了,老板娘冲了进来,她把蜘猪侠从卫生间门口拖开,闪身进去关上了门。很爽利的水响声,老板娘的声音隔着卫生间的门传了出来。

“我在外面听到你们说话,知道你们完事了。”老板娘解释道,“憋死老娘了,帅哥等我哈,我马上就好,你刚才说要人家年轻十岁呢。”

蜘猪侠看了一眼文兰,怯怯的,还带着点嫌弃。

文兰是言而有信的人,他决定满足老板娘小小的愿望。他对着拿了冠军还满脸委屈的小胖妹说:

“猪猪,你先回去,帮我跟侠隐大人说一声,我帮这位姐姐一个小忙,耽搁十分钟。”

“十分钟?”老板娘隔着门板大叫,“时间是不是短了点?”

“够了。”文兰肯定道。

“你……”老板娘静默片刻,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算了,我认了,谁让你那么帅呢。”

……

十分钟后,文兰离开了成衣铺,留下老板娘一人对镜顾怜自盼。

老板娘既失落,又欣喜。原来这就是帅哥说的“年轻十岁”。误会了他的意思,小帅哥会不会以为老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老板娘望着镜子里一张精致年轻的脸,喃喃道:“小哥的化妆技术真不赖。”

按下老板娘准备下班出去钓凯子不表。文兰来到了大退台,所有队员都已经到这里集合。猎狗正拿着一张纸发呆,其他队员站在猎狗身后,表情同样呆滞。

文兰凑过去一看,笔迹是侠隐大人的,上面写着:

垫底:猎狗

优胜者:孔姝

淘汰顺序:猎狗、王涛、周子然、春风、王蓓蓓、文兰

文兰不解,很正常赛果记录,为何大家都在发呆?文兰捅了捅小胖妹。

小胖妹低声说:“他们说,这是侠隐大人比赛前写的。”

文兰和他的同僚们一样,陷入石化中。

商士隐很满意队员们此时的表现,他向林小妖挑了一下眉毛,特别贱。

“大家不必为此惊讶,小技而已。”商士隐清了清嗓子,“你们之中,谁能练出我的眼力,我就可以把沙尘交给他,然后申请退休,出去游山玩水。”

猎狗的心怦然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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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文化考核

流浪之城第二百四十章文化考核文化考核,对于沙尘这支由文盲组成的队伍来讲,无疑是痛点。

但当商士隐说出考试内容时,绝大多数队员都欢呼起来。大人设置的考核确实很简单。

群架四人组只需要把他们的检讨书一字不落地念出来即可,另外三名成员在纸上默写一首诗或一段文字也算过关。他们入沙尘不过一个月,让他们立刻学富五车不现实。

考场依旧设在退台上,刘明全吩咐下属搬来了几张桌椅。

商士隐从来不是吝啬的人,他从堪比机器猫口袋的背包里又拎出七瓶果酒发给队员。队员们却无心品酒。

猎狗、王蓓蓓和蜘猪侠挤在一张桌上进行的考核。群架四人组,都拿着自己的检讨书,紧张地做着准备工作。

作为沙尘头号文盲,王蓓蓓一直在抓耳挠腮。她身边的两个人都在奋笔疾书。

猎狗作为沙尘的高材生、有文化的代表,上过小学二年级的他,自然不会仅满足于默写一首古诗,《春晓》、《咏鹅》、《赠汪伦》、《静夜思》、《望庐山瀑布》……猎狗一首接着一首。

王蓓蓓伸长了脖子,看看猎狗的试卷,又看看蜘猪侠的试卷。

小猪猪不知道在写什么,密密麻麻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还是狗狗的卷子好看一点,一排只有几个方块,方块个头也大。

王蓓蓓决定抄袭猎狗的试卷。她握笔成拳,在纸上刻画的模样,就像这张纸夺去了她的清白,玷污了她的贞操,此仇不共戴天。

王蓓蓓终于在纸上刻下了人生的第一个字——春,这个字对她极有意义,她为春而生,或许也会为春而死。她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场地内的男人们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因为王蓓蓓写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春”的“春”字,男人们开始发-春了。

由于王蓓蓓褪去了拙劣的伪装,恢复成清丽可人的美人,文兰这次没能免俗,跟着大伙儿一起喘喘。

论自身的意志力,还属猎狗最强。猎狗拿着自己的试卷,准备逃得远远的,以便自己完成考试。他还有十多首诗歌没默写完,不能因为骚狐狸影响了成绩。

“让她继续抄,能写几个字,总比一个字不写好。”商士隐丢了一个防毒面具给猎狗,“王蓓蓓,你能完整抄完一首诗,并能朗读出来,算你过关。”

王蓓蓓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猎狗幸运地成为戴着防毒面具考试的第一人。

群架四人组狠狠地嗅了嗅逸散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十分不甘地罩上了面罩。

商士隐也给刘明全脸上拍了一个,别看这哥们身居高位,定力真不行。

猎狗整整默写了三十首,一笔一划,十分工整。毫无悬念地得了一个优。

“王蓓蓓,把你抄的那首诗朗读一下。”

王蓓蓓讨好卖乖地笑着:“侠隐大人,猪妹妹的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您就不好奇吗?您先看看她的试卷,我做一下准备。”

商士隐摆摆手,“不用看了,《特工训练手册》第二章《渗透:深入敌后》,整章内容一字不差。孔姝,优。”

猎狗大惊,说了句话,脸上蒙着防毒面具,谁也没听清。猎狗扯下面罩,激动地说:

“不可能,大人您还没看过。”猎狗说完,立刻把面罩重新戴上,身边的骚狐狸味道太冲。

“我想看时,自然就看了。”商士隐往嘴里扔了颗跳跳豆,身体向后一靠,不再理会猎狗。

林小妖笑了笑,从背包里取出一罐喷剂,走到王蓓蓓面前,命令道:“把胳膊抬起来。”

王蓓蓓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把手举了起来。林小妖将她全身上下都喷了一遍。“行了,你们都摘下面具吧。”

猎狗率先揭了面罩,骚狐狸的味道没了,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妖姐,这么好的东西刚才怎么不拿来用呢?”

林小妖笑道:“豆豆姐不让我随便使用,说这样才能看清你们男人那点出息。”

没人敢多嘴,米豆豆的话与先生有同样效力。

商士隐向蜘猪侠招招手:“猪猪,你去教王蓓蓓。”

他又对王蓓蓓说道:“等文兰他们读完检讨书,你要还念不出来,我让史哥取消对你的奖励。”

王蓓蓓吓得一激灵,急忙拉着小胖妹到到了退台的另一边,远离人群,心无旁骛地学习功课。

猎狗的心情十分沮丧,半路杀出个猪妹妹,文化考核他只能屈居亚军了。

读检讨书由文兰起头。文兰作为“文青”,也就是文盲中的青年才俊,耗时一个半月,洋洋洒洒写了一千五百字,非常了不起的成绩。文兰在朗读时,特意变了声线,让声音富有感染力。

文兰在检讨书中讲述了他和王蓓蓓在彩绫湖畔初识,当晚在王蓓蓓宿舍相爱的感人故事。这段爱情十分短暂,历时两天。但彩绫湖畔、紫竹林中、田间小埂,都有他们不小心遗落的狗粮。最后文兰声情并茂地读道:

“当蓓蓓告诉我,她约了春风,我的心就像掉落在彩绫湖里的石子,一点点沉到了湖底。”

刘明全不解道:“这和检讨有关系吗?”

“他大概是想说,这场架因王蓓蓓而起,他和女主有关系。”商士隐道,“文兰,把你的检讨书拿过来看看。”

文兰不情不愿地把检讨书递了过去,商士隐接过一看,上面有四分之一的文字用圈圈替代。

商士隐揶揄道:“真难为你了,这么多圈,居然都知道该填什么字。”

文兰面色微红,取回自己的检讨书,折好,十分郑重地放进口袋。

春风的检讨书一千字出头,成绩还算不错。如果说文兰走的婉约派路线,春风就是豪放派,胜在气势。

春风在检讨里详述他与王蓓蓓历次大战的经过,跌宕起伏,精彩纷呈。最难得的是招式名称极为考究,比如仙人指路、指鹿为马、黑虎噬日、落英雨纷纷、桃源东流水,形象生动,十分有趣。

队里的老姐姐林小妖起先红着脸,后来蒙着脸,最后把脸搁在大腿一直不起身,身子还一抖一抖的。一定是在为两人热情似火的爱情感动。

要说缺憾,春风和文兰一样,检讨书上画了很多圈。好在没有因为圈多影响了朗读的连贯性。

一向严肃认真的刘明全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检讨别开生面,我今天开眼界了。”

商士隐老神在在地说:“就是逼他们认点字,读点书,检讨写的什么内容,谁在乎呢?”

刘明全收敛了笑容,同情地说道:“辛苦你了。”北湖人的受教育程度很高,最差的也有初中水平,刘明全没有这个烦恼。

轮到文盲影帝周子然上场,也不知他从哪里顺了一件风衣,戴着付墨镜。起身时将衣服下摆往后一甩,一路走来呼呼生风,把江湖大佬的姿态做了个足。

站到商士隐面前,周子然收起墨镜,小心地放进风衣口袋。他展开检讨书,读道:

“天气……狗哥,下一个字咋读。”

“晴。”猎狗无奈摇摇头,不知道教了多少遍,这货就是记不住。

周子然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重新读:

“天气,晴。太阳公公……狗哥。”

“挂。”

“挂在天空上。”

众人大笑,猎狗也觉得不对味,两人接的很快,听着就是“太阳公公狗哥挂在天空上。”

“要吃午饭了。大家都很开心……”周子然继续往下读,时不时冒一句“狗哥”。

心塞而无奈的猎狗,为了维持与周子然的友谊,不得不强打精神给影帝当提示板。

“咔。”商士隐喊停,“周子然啊,你会背剧本,会背成语,但让你认个字咋就这么难。你也别读了,考核不合格,今天获得的字数减免全部不作数。”

商士隐允许猎狗帮忙,但誊抄在纸上的字依旧不认得,那就不可恕了。

周子然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别啊,侠隐大人。前五百字是狗哥写得,太高深了。后面的是我自己写的,我肯定能念出来。”

“自己写的?”

“对,我口述,狗哥记录,我再誊抄。”

“念来听听。”

“我不喜欢王蓓蓓。”周子然为检讨定了基调,“谁都知道,我周子然是大帅哥一枚,气宇轩昂、学富五车、浓眉大眼、英姿飒爽、衣着前卫、风流倜傥、眉清目秀、高大魁梧……”

善良的猎狗为周子然摘除了许多不适合男性的词语,比如婀娜多姿、唇红齿白、前凸后翘等等,但猎狗文化也有限,像浓眉大眼和眉清目秀词意迥然对立的词语,就没检查出来。

周子然后面四百个字完全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全是自我标榜的四字词语。至于为什么不喜欢王蓓蓓,他忘了说。

周子然的检讨书毕竟是猎狗帮助完成的,虽然每个字都歪七扭八,但上面没有圈,不会写的字都标注了拼音。显示出文兰和春风这两个野路子与猎狗这个小学科班生之间的差距。

商士隐给周子然评了一个及格,勉强过关。

与周子然相比,王涛在读书认字上态度端正了许多,他没有周子然那么自大,所有的文字都由狗哥捉刀。八百字的小学生作文,磕磕巴巴念下来,没让猎狗提示一个字。

他的检讨书里也有不少闪光点,比如古诗词引用,“春风不度玉门关”、“春江水暖鸭先知”、“春宵一夜值千金”一类的诗词信手拈来。可见猎狗为了他这位得意弟子,是铆足了劲,下足了功夫的。商士隐给了王涛“良”的评价。

王蓓蓓在被商士隐威胁后,神迹般地在十分钟内认识了二十个字,将《春晓》流利地朗读出来。这给了商士隐很大的启发,今后要善加利用通关奖励,对泰迪同时加大奖励和惩罚力度。

临了,刘明全拍了拍商士隐的后背,“兄弟,任重而道远啊。”

这次大考,低调内敛、含蓄羞涩的小胖妹蜘猪侠一鸣惊人,将射击、追踪和文化三项含金量极高的桂冠收入囊中。其余人各有斩获,文兰如愿拿到了化妆术冠军。

事后,商士隐把王蓓蓓单独留了下来,对她破口大骂:“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像你的胸一样坚挺。看看你今天的表现,跟老祖母的奶一样软弱无力。”

王蓓蓓从未见过侠隐大人发这么大火,低着头。除了免试的魅惑异能,她今天一无所获。

“最多半个月,我们就要前往江夏。那里不比东湖,再不是小打小闹,搞不好是要死人的。这半个月,我会把你们往死里操练,王蓓蓓,有没有信心在半个月内,通关所有科目?”

王蓓蓓一哆嗦,只差一点点就吓尿了。剩下的科目,对她来说是酷刑中的酷刑。

“我会给你一间专属于你的训练室,如果你能完成,我让史哥在通关奖励中,同时给你派发四个男人,四种颜色,一样一个。”

王蓓蓓挺胸翘臀,行了一个书院礼,娇声道:

“蓓蓓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百四十一章 助便师和催乳师

流浪之城第二百四十一章助便师和催乳师会叫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商士隐比谁都懂得透彻。

回到书院后,商士隐就去给米豆豆送北湖“土特产”,顺便和史湘云畅聊书院和人生。

说到沙尘的文盲,商士隐就开始唉声叹气。半个月时间,进一步强化队员们的生存技能还有可能,但掌握特工所必备的知识,他是真没有这个信心。尤其是王蓓蓓那个女老粗,再强烈的刺激也未必能开发她超级偏科的大脑。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士隐这孩子这大半年没少给米豆豆和史湘云拿好东西。这对不是两口子的两口子立刻上了心。

米豆豆道:“史哥哥,你说植入芯片怎么样?”

史湘云摇摇头:“芯片长期植入,大脑负担过重,会导致精神疾病,还有没有其他副作用不好说。”

这个道理米豆豆自然明白,否则她和史哥哥早就把前人的知识精华装进芯片塞到大脑里去了。

“我是说生物芯片。”米豆豆道。

“生物芯片的存储容量太小,只有两百兆空间……”史湘云停顿了一下,随后拍了下手,“好像两百兆空间对文盲也够用了。而且植入生物芯片还能避免队员们的异能相互干扰。”

灾难爆发时,生物芯片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技术不成熟。生物芯片是类似于脑细胞的细胞组织,通过突触实现与其他脑细胞神经元之间的信息传递,不会对大脑造成额外负担。

与智脑芯片动辄eb计的超大存储容量相比,生物芯片200兆的空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史湘云也从未想过把生物芯片用作信息存储。他之前只是把它当作情绪控制类异能的屏蔽器。

“豆豆,半个月时间,能生产出八个生物芯片吗?”史湘云问道。沙尘九个人,商士隐已经植入了生物芯片。

“我试试吧。”米豆豆道。

生物芯片要在组织营养液中培养,要求绝对无菌无尘,但即使这样,细胞坏死率还是惊人。

史湘云说:“士隐,你把特工要掌握的内容精选一下,控制在两百兆以内,我们全力以赴。”

商士隐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史哥的话虽然不是承诺,但他只要说出来,至少有八成把握。

回到沙尘,商士隐把精选知识要点的任务交给了林小妖,同时调整了队员们的训练科目,侧重于生存技能培训。这让王蓓蓓和周子然两个老大难松了口气。

沙尘在努力,骆有成也在努力。

反重力装置的图纸,骆有成已经绘制完成,不过史湘云暂时还顾不上。广旭无所事事,请假离开了。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和休养,骆有成脑部的胶质瘤已经完全消融。这次被人暗算,也因祸得福,让他能够沉下心来训练自己的意念力精控能力,加上有心石和静念石辅助,意念力操控能力有了质的飞跃。

骆有成现在虽然还不能拆分出更多股的意念力,但能通过每一股意念力中的细小力场控制无数细小的物体。比如他能在几秒钟之内用意念力同时塑造出八个惟妙惟肖的水人或土人,可惜不能上色。如果在光线暗淡的环境,能骗过所有人。意念力拧成一股时,还能制造一场不小的沙尘暴。

他的进步还不至于此。意念力从前只能作用于外物,现在已经能够作用于自身。不借助飞行靴也能浮空,光着脚在天空散个步不是事,飘在空中睡一觉也没问题,妥妥的装逼显圣神器。如果意念力作用飞行靴上,飞行速度可以提高五成。借助植物视角,侦测范围也扩张到了方圆四十公里。

如果再加上史湘云的记忆头盔以及钮金属镀膜这两件防御利器,骆有成的战力提高了了一倍不止。

半月后的江夏之行,骆有成也会随沙尘前往。此去汉城,并非不放心沙尘的菜鸟们。

骆有成休养了三个月,人都快生锈了,着实想活动活动筋骨。而姐姐米豆豆“复仇令”解谜的第一站,恰好又是汉城。“复仇令”发起人衡思梁生前是汉城大学教授,在完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那就踏入他的家门,走进他的学校。

在此之前,他要先完成一件事,将支援双龙和升平镇的武器送到位。

向双龙提供的武器数量是升平的一倍,对此史湘云不是很赞同。但骆有成坚持,他就没有执意反对。

运送武器原本不需要骆有成亲力亲为,双龙可以让三秒代劳,但升平他一定要走一趟。

许久没有见过二姐了,怪想念的。骆有成不轻易认亲,认了就是至亲。

小瑜姐姐不是只认弟弟,不认其他亲戚吗?没关系,管豆豆叫大姐,小瑜叫二姐。时间一长,潜移默化,由不得小瑜姐不去想自己为啥是二姐,自己上面那个大姐是谁。

这次过去,还要柳妹带上,让她们姑嫂亲近亲近。迟早有一天,让二姐把自己所有的亲戚都认了。

骆有成总觉得二姐过得苦,整整十多年,吃的是黑暗料理,出行穿的是男装,形单影只,像苦行僧一样过活,为的只是“复仇”和“守护”的执念。

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越发觉得二姐因为执念陷入了思想误区。二姐说自己不想有人拖累,选择一个人生活,但她守护的滇省北域数百人,何尝不是她的拖累?

与其守护不相干的人,倒不如守护自己的亲人。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毕竟二姐只认下了他这个弟弟。那就让二姐再多几个亲戚吧。

骆有成是行动派,当即向牧场南边的树林走去。他没有启动飞行靴,一步一步踏空而行。这不是为了显圣,而是锻炼异能。这些天先生总是在天空行走,有时还带着准主母柳莹走,书院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为了照顾异能兽,女巫在林子里搭了个窝,平时很少回书院,这丫头对兽比人还亲。

女巫在滇省时和江小瑜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姐妹俩很融洽。骆有成准备带上巫妹,一来巩固和二姐的感情,二来也让女巫多和人交往,别整天和兽腻味在一起。

看到骆有成从天上走下来,女巫跑了过来,骆有成感慨自家的巫妹越发健美,身段模样已经挑不出一点毛病。她如果松口说要找个男人,书院里的男人怕是要排着队来求亲。

女巫依旧穿着蓝色紧身战衣,由于衣服有自净功能,就算一年不洗澡也不会有异味,但战衣对头发无能为力。女巫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就像刚刚化了一半乞丐妆的美人。

骆有成给她一个轻轻地拥抱,打趣道:“妹妹收服了一只鸟类异能兽?”

“没有啊。”女巫不知道哥为啥要这样问。

“那你为什么要在头上做个鸟窝?”

“啊~”女巫慌忙去捋她的头发。

“别动,我来帮你。”骆有成将意念力化成梳齿状,帮女巫梳理头发。“你这是多久没回院里了?回去洗头洗澡的时间都没有?你这些宝贝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你?”

女巫呵呵干笑:“是我舍不得牠们。”

“这可不行。”骆有成稍稍加了些力道,把打结的头发梳通,“平时就我、柳妹和凤凰来看你,其他人都快把你忘了。以后每天都回书院吃饭,自热米饭有啥吃头?跟大家打个照面,别把自己搞得像个与世隔绝的原始人。就几步路的事情,听到没有?”

“知道啦,妈。”女巫嘟起嘴。

骆有成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我懒得当你妈。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大伙儿都不知道,亏不亏?”

女巫噗嗤笑出声,“哥,找我啥事?不会只是帮我梳个头吧?”

“明天我去升平送武器,顺便看看二姐。你也累了这么久了,一起去,散个心。”

“好啊,我好久没见过小瑜姐姐了,另外我还想向姜爷爷当面致谢。哥,你说我带点啥礼物好呢?”

“那你可问错人了,这事要问士隐。”

“对对,一会儿我就去找死太监。”

骆有成提醒道:“当着别人的面,你可不能叫他死太监。”

“知道了,妈。”女巫又皮了一下。

梳完头,女巫摘了些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拉着骆有成的手说道:“走,回书院,给我妈长脸去。”

女巫想体验在空中行走的感觉,骆有成自然应允“女儿”的要求。意念力分成五股,一股托着女巫的腰,四股分别在两人的脚下。两人一步一步地往天空走去。

路过牧场的时候,柳莹在下面挥手,骆有成分出意念力把她卷了上来。意念力变成了八股,骆有成一手牵一个美女,悠哉悠哉地空中漫步。

“今天怎么上牧场了?”骆有成问柳莹。

柳莹道:“有一批奶牛生犊子了,我过来看看。今晚食堂就能提供鲜奶了。”

“牧场什么时候养奶牛了?”骆有成向下望去,果真在畜栏里看到一群黑白相间的奶牛,有几个人正在挤牛奶,有一个人来回走着,似乎在给挤奶工做指导。

柳莹说:“你去滇省的时候,石头哥他们弄回来一批奶牛。”

“那人是谁?感觉很熟悉。”骆有成指着走动的人问道,离得较远,看不太清。

柳莹回答道:“他叫云书尘,关叔说,经他手照顾的奶牛,产奶量要增加七成。”

原来是他啊,难怪关宁三番五次去守护队要人,这个异能对牧场确实至关重要。

骆有成:“我记得还有一个叫逢不识的。”

柳莹:“他更厉害,能让肉牛长膘,关叔估测,同样的生长周期,同等的饲料,他能让一头肉牛产肉增加一百公斤。肉质还特别好,大理石纹明显,口感很细。”

“人才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每天帮牛按摩,牛消化好,反刍的次数也少了,牛粪里只有少量的粗纤维。所以他和云书尘两个人互怼,一个说对方是催乳师,一个说对方是助便师。”

逢不识是助便师,云书尘是催乳师,都是很有前途的职业。骆有成哈哈大笑,一不留神,三人险些从云端掉下去。骆有成急忙稳定身形,对柳莹说:

“你跟关叔说一下,他俩的检讨不用写了。这样的人才我们不能亏待。”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给二姐的礼物

女巫要去找商士隐。

柳莹也正在为礼物发愁,她想起商士隐这个贼娃子是拉关系拍马屁的宗师,就与女巫一起去了。

商士隐正在训周子然。周子然拿得出手的只有攀爬、演技和化妆,其他科目都不上心,偏科情况只比王蓓蓓好了些许。

看见小主母和御妹联袂而来,商士隐瞪了周子然一眼:“赶紧去训练,今天驾驶科目必须过关。”

商士隐换了一张欢快的脸,张开双臂抱了一下女巫。小主母他是不敢抱的。

“主母、大胃,正说要给你们送点北湖的土特产过去,你们就过来了。你们这是……”不等两个姑娘作答,商士隐眼珠已经转了两圈,“先生明天要去看小瑜姐,难道你们在为礼物发愁?哈哈,这事包在士隐身上。小瑜姐的喜好我可是再明白不过了。”

柳莹和女巫一句话还没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骆有成去了丽格格的诊所。这次出去,他准备把自己所有的年轻亲戚都带上,和二姐先混个脸熟。有个三五次接触,说不定二姐就接纳了这些亲戚。再鼓动鼓动,没准二姐脑子一热,就跟着回了书院。

为了把江小瑜拐回来,骆有成还是蛮拼的。

丽格格一听要去见二姐,就跟听说要去见公婆一样,很紧张。格格一紧张,打嗝的老毛病就要犯。

看她一抽一抽的模样,吓得骆有成赶紧用意念力在延髓位置做了保护,还在脑袋上用意念力做了个头罩。他今天便装出行,可没有记忆头盔保护。要是跑来跟弟妹说两句话,就被弟妹一个嗝弄得拉了肚子,笑话就大了。

骆有成后悔来找丽格格了。这丫头如果跑到二姐的地头,一个嗝接一个嗝,让二姐躲进厕所不敢出来,那就是个大麻烦。虽然二姐对魅的歌声和哼哈将的脑锤都免疫,万一对丽格格的嗝不免疫呢?

“你紧张啥?不是公公,不是婆婆,是我二姐,暂时还不是你二姐。”

听骆有成这么一说,丽格格立刻恢复了正常。

“明天去,你行不?”骆有成不放心地问。

“不是我二姐,没问题。”丽格格给出了承诺。

“岩山给你打电话了吧?啥时候回来?”

“还有三四天,采狩科这次去了湘地。”

“那这次就不带他了,以后再说吧。”临走,骆有成又问了一句,“真没事?”

“没事。”丽格格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问道,“哥,给二姐送首饰,合适不?”

“可以啊……你舍不得?”

丽格格忙摇头,“舍得,舍得。”

要说石岩山和丽格格,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都不缺,但北湖出品的首饰,丽格格只有这一套,她是真喜欢。商士隐前脚才送来,放在手里还没捂热呢。

骆有成笑了笑,“你留着吧。我来想办法。”

女友和妹妹都只能去找商士隐,骆有成能有什么办法呢?办法自然也是找商士隐。

骆有成拨通了商士隐的电话:“士隐啊,我弟妹不知道该送二姐什么礼物,你给出个主意,回头我去黑箱分拣中心看看有没有。”

商士隐立刻说:“先生,不用麻烦,您就告诉我明天有哪些人去,我全帮着准备了。包括您的那一份。”

“那行,一会儿把名单给你。”骆有成心里觉得暖暖的,士隐就是贴心。

离开诊所,骆有成到食堂找柳洵。大舅哥憨厚地摆摆手:“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我妹和凤凰陪你去就行了,再说食堂也离不开。”

骆有成双手一拍,还忘了个小姨子。

出了食堂骆有成又马不停蹄地去找大姐米豆豆。可惜大姐专注生物芯片培养,没空搭理他,丢给他一只盒子后,直接让多多把他撵了出来。姐姐不去,骆有成也不好拉奸夫哥,但奸夫哥很仗义地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瓶子。

随后他在田里找到了正在查看麦种出芽情况的凤凰和梅朵。

“凤凰,你还没看过雪山吧?来书院都一年了,你一直忙地里的事,还没出过远门,该出去转转了。”骆有成贴心地对“小姨子”说,“明天我带你姐去滇省,你也一起去。”

“好啊,谢谢姐夫。”凤凰开心地答道。凤凰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周岁了,这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小美人出落地越发水灵。

“先生哥哥,我也去。”梅朵拽着骆有成的衣服撒娇道,“我也去,哥哥,好不好嘛?”

骆有成的心变成了一块绿豆糕,甜腻、酥软、化渣。骆有成一直很喜欢梅朵这个小妹妹,因为她有个阿爸,骆有成没想过认她作妹妹。他认弟弟妹妹,只是孤儿间的抱团取暖行为。

“梅朵,我当你哥哥,你是我小妹,但你阿爸还是我的贡布大叔。”多认一个亲,身上就多一份责任,骆有成不想给自己找个爸爸。

小姑娘开心地跳起来,头上的两根触须颤动着,“我这就和阿爸说去。”

梅朵跑远了,骆有成今天的心一直是暖的。他不轻易认亲,认过亲就是至亲,要负责到底。为了让二姐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最终到书院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骆有成又顺便认了个小妹扩大了探亲阵容,他真的很拼。

骆有成给商士隐打了个电话,报了一串名字。商士隐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沙尘的老大,很自然地捡起了舔狗的身份。

送礼物是门大学问。大伙儿是去探亲,不是巴结领导。礼物并非越贵重越好,符合小瑜姐心意的才是最好的礼物。

商士隐帮柳莹准备的礼物,是一件青灰底白花连衣裙,十分素净雅致。能让刘明全作为北湖土特产送出来,自然有不凡之处,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变身”。这里所说的变身,可不是史湘云的黑科技,按下机关就开始科技魔幻演绎。

裙子的褶皱和内里隐藏了许多暗扣和隐形拉链,穿戴方式不同,就是不同的时装。这样一套看似普通服装,能穿出二十种不同的效果,裙裤装、露肩装、吊带休闲、背心热裤不一而足,风格多变,含蓄、保守、热烈、性感应有尽有。但无论怎么变,唯独“休闲”不变。女巫的礼物,则是一双坡跟小牛皮靴,透气吸汗,鞋底富有弹性,走再远的路也不累脚。它最大的特色是变色功能,皮面能变八种颜色,无论穿什么衣服,这双鞋子都能百搭。

为丽格格准备的是一顶宽檐蕾丝边女帽,帽沿拆拆装装,也有能变化出几种样式,如遮阳小檐帽、小圆帽、平顶贝雷帽、运动帽。最赞的是帽檐还有制冷功能,炎炎夏日时佩戴,凉爽的小风从脸庞拂过,一个字——“美”。

凤凰的礼物相对简单一点,一对冰丝防晒袖套和一条披肩纱巾。东方女人爱美白,虽然小瑜姐的皮肤似乎自带了美白功能,但这两件防紫外线的美妆利器也应该是女人的最爱不是?

四个人的礼物,刚好凑成一套适合与家人郊游踏青赏秋时穿着的休闲套装。

论千变万化的能力,这套套装是远不及时装全息仪的,它的优点是能让人体验到穿衣diy的快乐。

梅朵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送时装不合适,商士隐在黑箱分拣中心挑选了一只巴拉巴考拉熊毛绒玩具。

商士隐这玲珑心思,要是搁在七百年前,会深得深宫后妃的欢心。

林小妖敲门进来,找商士隐商量训练计划,见商士隐正将打包好的礼物往背包里塞,心里一阵酸楚。“她们明天出发吗?”

“你也想去?”早在北湖时,商士隐就认识了林小妖,对她的心思自然门儿清。“那我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林小妖对这位心思伶俐的上司顾不得设防了。

“答应柳哥,你成了先生的嫂子,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商士隐哈哈大笑着背起背包,抱起巴拉巴考拉熊往门外走,“训练计划放我桌上,一会儿我找你。”

林小妖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把装着芯片的盒子放到商士隐的办公桌上,跺跺脚,也离开了。

……

第二日一早,等搬运智能将武器装进飞翼,骆有成带着他的娘子军团出发了。

阵容十分豪华,挽着骆有成手臂的是女友柳莹,身后跟着三妹女巫、小妹梅朵、小姨子肖凤凰和弟妹丽格格。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样的军团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类定居点,军团的领军人物骆有成都会被千百道男人的目光杀死。炫富就得了,还炫美?

由于这次出行的定位是“探亲之旅”,姑娘们都在紧身战衣外套上了休闲装。

柳莹上身穿着紧身长袖t恤,下身铅笔牛仔裤,勾勒出一道曼妙的完美曲线。女巫套了件果绿色的碎花裙,头上戴着花环,如同一个精灵。丽格格有职场丽人的范儿,蕾丝边衬衣搭配宽松小脚裤。

凤凰和梅朵两个小姑娘没有战衣需要掩饰,金发丽人凤凰穿的是蓝白搭配的多褶长裙套装,梅朵则是t恤配吊带短裤。

飞翼缓缓升空。

沙尘驻地门口,也站着个美人,对着飞翼消失的方向,悠悠叹了口气。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姐好

两个半小时后,两辆运载飞翼降落在升平的镇中心广场。雷洪带人早早地守候在这里。

“先生来了,身体康复了吗?”雷洪的嗓门还是那么大。

“彻底好了。”骆有成从一辆飞翼的驾驶室跳出来,与雷洪及其他六位异能者一一拥抱。这些都是曾经并肩的战友,以后也是共同对抗鬼王势力的盟友。

渔夫身后,有一位小伙子也张开了手臂,又缩了回去。

骆有成对这个人有印象,在头脑里搜索了一下,想起商士隐在奔栏搬迁后给他放的一段影像。这人叫小武,后桥的异能者,随队驻扎在奔栏镇南面的山坳里。后来与队伍发生争吵,一个人离开了,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这位是武哲兄弟,和哼哈将理念不合,到我这儿来了。”雷洪介绍道。

骆有成礼貌地与这位新入伙的兄弟拥抱了一下。转过头,却发现升平镇的人全傻了。

两辆飞翼的尾舱门已经打开,陆续走出来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先生,这就是你说的武器?”雷洪呆呆地问。

骆有成后悔了,应该先把她们送去别墅,再回来卸货。

他尴尬地解释道:“她们都是我的亲人,平时都忙着工作,这边的风景不错,我带他们过来看看。”

他急忙用单片镜向搬运智能发出指令,当一箱箱武器搬出飞翼时,终于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箱子在广场上堆成了小山。

骆有成说:“一共两门粒子束炮、二十门电磁炮、三十把粒子束枪、五十台固定式全方位无死角武装守护、三挺科斯米林速射枪,贱客兄,你去清点一下。”

“好的,先生。”侯子健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去接手武器。自从他知道了先生的身份,就放不开了。

五位美女走了过来,骆有成向雷洪一一介绍了柳莹、丽格格、梅朵和凤凰,独独没说女巫。女巫冲着雷洪眨眨眼,雷洪一脸懵逼地望着女巫,愣是没有认出来。

“雷大人,不记得我啦?”女巫笑道。

雷洪终于从声音辨认出来,“你是女巫大人?你以前……”

雷洪不知道该怎么赞美了,总不能说你以前是根烧柴棍,现在枯枝发芽长成了一棵美丽的大树吧?

雷洪定了定神,又打了一个哈哈,“我以为是天下的仙子下凡了,而且一来就是五位。先生也是神仙般的人物。”说完,雷洪又在心里推敲了一下,觉得这样的赞美不丢人。

骆有成说道:“老雷,现在大家也算是一家人了,也别那么见外。我这次就是带她们出来玩玩,一会儿见过老姜,我们就走了。”

雷洪急道:“这么急?怎么也要吃了午饭才走吧?我都已经安排了。”

“不了,她们急着去见姐姐。”

“江小瑜大人吗?我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这点骆有成知道,自从他们走了以后,二姐又恢复了形单影只的独行侠生活,她骨子里是个不爱与人打交道的人。

“是啊,为了这零零散散的三百号人,就要把她套在这儿一辈子,那些人如果有点感恩之心,就该搬到升平来。真为姐姐不值。我也两个多月没见她了,怪想的。”

雷洪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让子健他们出去吹吹风,就说北域除了升平镇,将不会有守护者。争取把这些人都迁到镇上来。实在不愿意来的,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那就麻烦老雷了。”骆有成感激地说道,“对了,后桥那边怎样了?”

雷洪笑道:“也搬了,子健回来说,他们搬到了滕崇的一处地下工事里去了。”

骆有成点点头,没说话。他这次被哼哈将等人阴了一次,差点丢了命,却没有对他们生出一点恨意,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骆有成带着娘子军团走入藏花堂,把姜廉兴乐坏了。先生第一次来是带妹妹看病,后来先生又被姐姐带着来看病,这次先生一下又带了五个。先生一家和自己的藏花堂当真有缘啊。

他立刻使用了中医的望诊,发现五个姑娘面色红润,身材健美,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老头疑惑了,难道先生一次带来这么多姑娘,是为了解决不孕不育问题?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在这末世,就算后土娘娘现世,观音菩萨显灵,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吧。这业务不能接,给多少奔子都不接。

就在姜老头胡思乱想之际,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喊道:“姜爷爷,我来看你啦。”

“闺女?是你?”姜廉兴绕着女巫转了一圈,兴奋地拍手大笑,这才四个多月,一根上下一般齐的竹筒变成了凹凸有致的花瓶,说自己妙手回春不为过吧?

老头一兴奋,职业病就犯了,问东问西:“闺女,现在饭量怎么样?大便正常吗?成形还是稀漟?一天要解几次大便?”

女巫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陪同来的雷洪看不过去了,咳了两声。姜廉兴反应过来,这闺女现在已经不是病人。

为了掩饰尴尬,姜老头向骆有成走去,“小先生,身体康复了吧?胶质瘤消除了吗?”

骆有成握住姜廉兴的手说道:“我们来,就是专程感谢你的。您老的医术神乎其神。如果不是升平镇离不开你,我都准备把你拐到我那里去。”

“弟妹。”骆有成喊一声。

丽格格立刻递上一个卷筒。骆有成抓住卷筒一抖,是一面锦旗,上书十六个大字:悬壶济世,术精岐黄;待患如亲,德艺双馨。

锦旗这东西,在其他领域已经绝迹了几个世纪,偏偏中医行业,还兴这个。骆有成也算投其所好。姜廉兴果真笑得合不拢嘴。

“姜爷爷,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女巫从搬运智能的机械臂中接过了一只箱子。箱子里全是罐装茶,女巫不知道姜廉兴对茶叶的偏好,于是龙井、花茶、铁观音、大红袍、白毫银针、普洱茶一样都拿了一点。

姜廉兴拿出一罐,看到包装上载沉载浮的茶叶图案,吃惊不小。

旧纪元时,食品生产厂家已经不在包装上标注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取而代之的包装动画。动画越灵动,里面的食品越新鲜。包装死了,食品也就过期了。过期时间久了,包装图案就会变成一坨屎。骆有成和石岩山从小就是靠捡拾包装变成屎的食品为生。

姜廉兴手中的茶叶无疑是刚出厂的那种,他已经十八年没有见过这么新鲜的食品了。他是个人老成精的人,吃惊归吃惊,却没有多问。只是哈哈一笑,“那就谢谢闺女了。”

“有茶叶,怎么能没有茶桌茶具呢?”骆有成笑道。

一个大纸箱从搬运智能上飞了起来,骆有成用意念力除去了它的外包装,移到了沙发旁边。那些配件自行组装,不一会儿,一张老船木功夫茶桌就立在了那里。骆有成又在上面添置了一套功夫茶具。

姜廉兴激动地老泪纵横,泡功夫茶曾经是他最喜欢的调调,骆有成在他这儿“住院”时,他曾经提过一嘴。这两个年轻人真的有心了,从此他又能重拾旧好。

雷洪看着眼热。骆有成也给他也准备了一份,让搬运智能送到了他的府邸。

由于梅里雪山地下别墅外无法停放两辆运载飞翼,骆有成便将飞翼暂寄在升平镇。

骆有成带着梅朵,柳莹带着凤凰,女巫和丽格格背着礼品,几人启动飞行靴,向梅里雪山飞去。

升平离地下别墅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几分钟后,六人落在一条山谷里。

“哥哥,这里哪有别墅啊?”梅朵从女巫手里接过巴拉巴考拉熊,大声叫道。

“稍安勿躁,一会儿给你变个戏法。”骆有成安慰了小妹,拨通了江小瑜的电话。

骆有成之前告诉过二姐今天会来,让她别出去,没说具体时间,也没说哪些人会来。

“姐,我们到了。”

江小瑜问:“是弟妹一起来了吗?赶紧进来,我在屋呢。”

骆有成挂断电话,一手牵着女友,一手牵起小妹。女巫站到巨石前,将手掌贴在石面上,一道微光从在女巫眼前闪过,石皮滑开,露出一扇大门。

柳莹惊讶地合不拢嘴,“有成哥,你舅爷爷给你留了多少这样的私产?”

“什么给我留的,是我们的。”骆有成得意道,“不多,也就百来十幢,以后咱俩清闲了,就一幢幢地住。”

梅朵甩了甩骆有成的胳膊,“我也要住。”

“没问题,”骆有成大方地说,“等我和你嫂子住腻了,就让你去住。”

“我不怕捡剩的,”梅朵赌气说道,“等我长大了,一栋房子给你藏个妹夫。”

骆有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彪悍的小妹。

江小瑜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下,来到悬浮梯口等待。悬浮梯落下来时,她忍不住挤了一下眼睛,不可置信。

女巫她很熟悉。弟弟的正牌女友柳莹,也熟识了,最近两人私下还有联系。另外三个是怎么回事?难道弟弟要开后宫?他不像那样的人啊。

江小瑜这事还没想通,就见骆有成带着姑娘们一字排开,向她鞠了一躬。

“二姐好。”

江小瑜石化了,二姐?二姐是个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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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糖衣炮弹

一声二姐,让江小瑜猝不及防。但她暂时顾不上这个,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弟弟的思想作风问题。

柳莹这妹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温柔善良、贤惠体贴、独立能干,情商还高。自打那天两人远程见了个面,柳莹就隔三差五从食堂里打包一些菜肴,通过黑箱传过来。这事柳莹一直没告诉弟弟,可见她这么做并非为了讨好弟弟,她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两人的交流虽然不多,但这份情谊江小瑜是记在了心里。

弟弟的女性亲戚,江小瑜熟记在心。五个女人都很年轻,甚至还有个未成年。那个叫米豆豆的姐姐肯定没在其中,三个女人中或许有一个是弟妹,多出来的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末世,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不少见,但作为一名独立女性,对这种婚姻现象异常反感。如果弟弟真是那种人,这个弟弟不认也罢。

江小瑜尴尬地向五个姑娘回了声好,拉着骆有成走到一边。

“弟弟,咋回事?你到底交了几个女朋友?”

骆有成摸了摸江小瑜的额头,“姐,你没发烧吧?就柳妹一个我都顾不过来,还找几个?”

江小瑜信了几分,她一直觉得弟弟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在儿女私情上浪费时间。

“那三个女孩是咋回事?就算其中有一个是你弟妹,另外两个……”不等骆有成回答,江小瑜已经反应过来了,“你不会又认了两个妹妹吧?”

知弟莫如姊,江小瑜一语道破了骆有成爱攀认亲戚的本质。她本人就是莫名其妙成了他姐姐的。

“没那么多啦。”骆有成很无辜地解释道,“那个职场丽人是我弟妹,叫张丽丽。金色头发的混血妞是柳妹认的妹妹,算我小姨子。那个小丫头才是刚认的小妹。”

未等江小瑜说话,骆有成又道:“二姐一个人在这里怪孤单的,我就想着把大家叫过来陪你两天,热闹一下。大姐忙着培育生物芯片,走不开。正好这丫头缠着我‘哥哥哥哥’地叫,我就顺便认了个小妹。人多不热闹点吗?”

江小瑜心中生出一股暖流,一时激荡澎湃,无法停歇。家的感觉,多少年没有体验过了?她侧过头,悄悄抹了一下眼角。

“其实不用的,你知道我喜欢清静。”

骆有成想,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带这么人来。他拿出一块手帕,给江小瑜擦了擦眼角。“她们都给你带了礼物,别让她们等久了。”

“等等。二姐是怎么回事?我说过只认你这个弟弟。”精明如江小瑜,哪会那么容易让骆有成蒙混过关。

“她们是随我喊,在家里都喊豆豆大姐,到你这里就是二姐了。”骆有成偷偷瞄了一下江小瑜,知道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她,“只是一个称谓,总不能让她们直呼你的名字。”

江小瑜想了想,只是在一起待一两天,没再计较。骆有成急忙向五个女孩招招手。姑娘们跑了过来,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骆有成逐一把弟妹、小姨子和小妹介绍给了江小瑜。

柳莹拉着江小瑜的手道:“二姐,你总穿这身战衣,咱们换个风格。”

姑娘们推攘着江小瑜往卧室走。二姐去试新衣,骆有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骆有成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猪哥哥,二姐衣服马上换好了,一会儿就出来。”骆有成被梅朵掐着鼻子叫醒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骆有成晃晃脑袋:“过了很久吗?午饭饭点了吗?”

“也就一个半小时,很快了。”

骆有成无言以对。

“哥哥,你想,衣服有20种变化,鞋子有8种颜色,帽子也有5种样式,20x8x5,一共800种搭配,一分钟换将近9种搭配,真不算慢。”

骆有成只能呵呵,“小妹数学不错。”

“我学习很努力的,哥哥要不要奖励我?”梅朵眼珠一转,“考拉熊送给二姐了,回去送我个一模一样的。”

原来小丫头在这儿等着呢,不是小妹的时候,骆有成都宠她得不得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分拣中心里有的,随你选。”

梅朵又开开心心地去看二姐换衣服。骆有成急忙给柳洵打了个电话,让他用黑箱传点菜过来。

江小瑜在姑娘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上身一字肩t恤,下身带兜三分裙裤,歪戴着平顶贝雷帽,脚踩米色小皮靴。性感妖娆中透着闲适,美得让人窒息。

江小瑜嘴角带笑,迷人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哪个女孩不爱美呢,以前江小瑜没有条件也不会打扮,自从遇到了弟弟,才发现生活原来可以更美的。

柳莹跑到骆有成身边,像品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江小瑜。骆有成搂着她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干得不错。”

骆有成的内心独白是:让生活来得更甜蜜,让二姐在糖衣炮弹的轰炸中彻底沦陷吧。

江小瑜不是傻子,相反,她十分聪慧。换装的时候她就发现,无论样式怎么改变,都是休闲装,适合与家人一起游玩闲逛的穿着。几个姑娘用礼物,发出了请她加入大家庭的信号。她该怎么应对?

十多年来,复仇和守护的执念像一道封印,把她这个孤独的灵魂禁锢在滇省北域山区。弟弟的苦心和姑娘们的温情,让这道封印开始松动。她对自己说,无论怎样抉择,至少在这几天内,她要像对亲人那样对待她们。

黑箱发出了悦耳的提示音。骆有成招呼着大家一起去取菜。菜肴上桌后,骆有成特意连通了远程全息会议系统,让大舅哥露个脸。

“亲家二姐,随便弄了几个菜,将就对付一下哈。”影像中,柳洵憨憨地打了声招呼,就离线了。

自从柳洵承认了妹妹和骆有成的恋爱关系,从妹控长兄转职成如父长兄,凌厉的小眼神不在了,人就变得格外憨厚。

江小瑜还不大适应一大家子人的生活方式,她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转头去看亲家大哥“随便”弄的几个菜。先是两道美容养颜菜:木瓜雪蛤盅和雪梨燕窝。随后才是有滋有味的大菜,生煎小牛排、法式鹅肝、跳战蛙、黄金鳝丝。再用松茸瓜苗、滑炒芦笋解解油腻,最后用竹荪鸡汤漱漱口。

好随便的几道菜,已经直击灵魂了。若是不随便,岂不把灵魂都要搅得支离破碎?

菜自然不随便,大部分食材都取自黑箱分拣中心。作为柳莹的大哥,这次妹妹和准妹夫去看亲家二姐,柳洵自然要为妹妹长长脸。

骆有成打算下午出去逛逛,因此只开了三瓶果饮。即使如此,一餐饭也吃了一个多小时。姑娘们有说有笑,但独自生活了十多年的江小瑜进入状态很慢,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话。骆有成觉得晚饭时有必要喝点酒,调剂一下气氛。

午饭之后,众人便出去看景。滇省北域多美景,江小瑜作为此地的地主,常年在这片土地上空飞来飞去,自然知道哪里的景色最美。旧纪元时让人留恋的景区,其实也不过耳耳,毕竟为了游客安全,景区不得不屏蔽一些风景绝佳却有潜在威胁的区域。

银石阿仓峡、大峡谷、蓝月谷、纳帕海,这些仙境之地自然不会错过,但在人迹不能至的绝境之地,也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山山水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怎么看也看不厌。直到日暮,七人才返回别墅。

回到家时,柳洵已经把菜传到了黑箱,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件加国冰酒。

骆有成不提请二姐去书院的事,他的女友和妹妹们只是嘴里不停地喊着二姐,频频向她举杯。有酒助兴,江小瑜很快放开了,竟开始主动敬酒,一轮下来,脑子就开始晕晕乎乎,舌头也开始打结。她手搭在骆有成肩上,说道:

“弟弟,我知道你不想我受苦。还有弟妹,隔三差五给我传菜过来,生怕我吃不好。姐都记着呢。但要从这里离开,你还得让姐再好好想想。”

骆有成说:“二姐,咱们一家人难道聚在一起,啥都别想,开心就好。”

柳莹也喝多了,从身后抱住了江小瑜,和她脸贴脸,“二姐放不下,没关系。我们有空就过来看二姐,而且咱们有的是时间,等其他人都死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弟妹你瞎说啥呢,我们怎么可能熬死所有的人。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定哪天我就……不说了,喝酒。”说着,江小瑜就要去拿酒瓶。

柳莹却抱着她不放,“真的呢,有成哥没跟你说吗?吃了那粒药丸,可以多活三五百年。”

江小瑜用脸颊蹭了蹭柳莹,大声说道:“三五百年好啊,向天借了五百年,妹妹们喝一个。”

姑娘们纷纷端起酒杯,嚷嚷着要向天再借五百年。

骆有成头脑还十分清醒,他知道说出来肯定是这个结果,延寿三百年,没人会当真,毕竟现在也没法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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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醉酒的黑白无常

女巫、凤凰和梅朵已经换了酒,这几个女孩都不败家,上的是旧纪元时价格最亲民的狼酒。酒如其名,酒性很烈。

骆有成心痛三妹女巫,她不过是个酒鬼,却有胆气去挑战凤凰和梅朵两个酒仙。何况还是这狼性十足的酒,完全是作死的节奏。号称能把整个采狩科灌趴下的凤凰,似乎也有了醉态。

骆有成向屁事没有的梅朵招了招手,“你喝了酒真没事?”

梅朵抹了一下嘴:“跟喝白开水一样,除了老想上厕所,没啥感觉。还不如果汁好喝呢。”

骆有成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小小年纪,就知道欺负大人。喝果汁去。”

“好啊,要不是凤凰姐姐逼着我喝,我才不想喝呢。”梅朵很开心。

“等等,凤凰怎么也喝醉了?”

“她说不欺负三姐,不用异能解酒。”

骆有成用拇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怎么自己的这些姐妹个个都是酒鬼?就连二姐,喝过两次酒以后,也似乎恋上了醉的味道。还是柳妹好,虽然喝点酒,还没见过她酗酒。

这个想法刚出来,骆有成就见他的柳妹已经站到了凳子上,两手不停地击着掌,就像21世纪做销的讲师。柳莹高声说道:

“妹妹们,今天……日子高兴,二姐……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骆有成眼中从不酗酒的柳妹连说话都颠三倒四了。骆有成急忙招来智能管家,让它准备醒酒汤。他把柳莹从椅子上抱下来,柳莹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具。

“有成哥……不乖,不喝酒……今天。”说罢,柳莹把手里的一杯酒倒进了骆有成的嘴里。有成哥的脑瘤没了,她没了顾忌。“姐妹们,今天……帮我把有成哥……灌醉……”

骆有成欲哭无泪,他那个独立、温柔、贤惠、善良、体贴的柳妹人设崩了。自己真他妈贱,好端端的要什么酒。

当然,人设崩的不止他的柳妹,还有他姐姐、妹妹、小姨子和弟妹。一向内敛文静的丽格格在一旁咯咯地笑:

“对啊,哥哥不喝醉,嫂子哪有机会啊。”

凤凰也起哄:“打倒柳下惠,姐姐要翻身。”

于是女人们一人给骆有成灌了一杯酒。唯恐天下不乱的梅朵唱起了一首《敬酒歌》,唱得挺好听,就是歌词讨嫌,特别蛮横不讲道理:

“阿哥喜欢不喜欢也要喝,阿妹喜欢不喜欢也要喝,喜欢呢也要喝,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喝。”

骆有成被灌了六杯酒,冰酒、狼酒都有。他脑袋晕了,往地上一坐,就跟在旋转餐厅里一样。

柳莹还不想放过他,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姑娘知道广旭哥和托尼哥这段时间都不在,今天是铁了心要把有成哥灌醉,抱到床上施家法。都说就酒壮怂人胆,喝高了的柳姑娘不但不是怂人,还是铁娘子。

正在这时,来了个救命的电话。骆有成急忙接通。

电话那头是雷洪。他说他布在鹤林、黑虎一线的暗哨看到有一辆飞翼飞过,目标就是升平镇。飞翼上有鬼王标记,里面应该是鬼王使者。他怀疑停在广场上的两辆运载飞翼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毕竟鬼王天上有卫星。

“先生,您看要不要把两辆飞翼开走,剩下的我来周旋?”雷洪问道。

“他们到哪以了?”骆有成的舌头有点打卷,所幸神志还是清醒的。他用两根手指把舌头往外拉了拉。

“先生,您喝酒了?没事吧?要不您过来授权,我让子健和渔夫把飞翼开走。”

“没四,你就说他们在哪以就好了。”骆有成又扯了扯舌头。

“刚过黑虎山,离这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鸡道了。”骆有成不管雷洪的反应,挂了电话,对屋里姑娘们说道,“好消息,鬼王死者要来抢我们的飞翼,我要扮鬼去吓他。你们喝,喝尽兴,我回来再陪你们。”

“有成哥骗人,你……想逃。”醉酒的柳姑娘誓死也要把有成哥拿下。

“骗谁也不会骗柳妹。不信,你们派个代表跟着去。”骆有成一边说,一边按战衣上的全息仪。“鬼怪装去哪以了?”

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用单片镜匹配全息仪。总算方便多了,他选择了一身黑色的虚拟鬼怪装。

“哈,黑无常。”他脖子一梗,让一条红色长舌一伸一缩。

智商被酒精集体踢下线的姑娘们这才确信骆有成真要去扮鬼吓人。

“我去,我给他们打嗝。把酒嗝打出来,回来又可以喝酒了。”丽格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开始翻找鬼怪装。

“好。吓屎他们。”骆有成一拍手。但有个声音告诉他,应该启动记忆头盔来屏蔽丽格格的异能。头盔被全息鬼怪装遮掩,旁人看不到。

一听到“打嗝”两个字,姑娘们仅剩的一点神志立刻警告她们要远离危险。江小瑜想跟着去,被柳莹抱住了。

“二姐别去……弟妹……一打嗝,别人就要拉肚子。”

江小瑜酒都吓醒了一半,天下居然还有这么恶心……这么与人方便的能力?

作为餐桌上唯一清醒的人,梅朵本来想报名的,但见到二嫂出征,她立刻抱着果汁瓶默默地坐了回去。

丽格格的扮相还挺吓人,一身白袍,头发把面孔全部遮住,红色的长舌头就像飘动的红领带。

丽格格搭着骆有成的肩膀摆了个pose,“我们是黑白无常。”

骆有成补充一句:“喝醉酒的勾魂使者。”

骆有成招来智能管家,问它哪里能够藏匿飞翼。智能管家说后山就有个大机库。

“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骆有成对着智能管家拼命地翻白眼。

“主人没有询问过。”智能管家无表情地答道。

骆有成收到智能管家发来的机库坐标和开启方法后,就与弟妹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往悬浮梯走,在座的姑娘们没一个觉得违和。柳莹那个傻妞还一个劲傻笑,说这对鬼好般配。酒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

来到地面,骆有成和丽格格就启动飞行靴,飞到半空,被凉风一吹,脑子就清醒了许多。骆有成调出单片镜里的地图,确定了黑虎山的位置,开启酒驾模式。

弦月中天偏东,时不时往云层里躲一躲,月色不明也不暗。山里吹了点小风,撩拨着树叶草枝“唰唰哗哗”地笑个不停。天上飞过一黑一白两个影子,黑发如瀑遮面庞,长舌缠身作腰带。飞得挺快,偏偏身子左摇右摆。这场景,别提有多美。一般人见了,基本上是胆小的破了胆,胆大的吐黄疸。

飞了半个小时,白影子说:“哥,不行,我要吐。”

黑影子想了想,往下面的林子一指,“我们下去一起吐。”

“黑白无常”一人抱着一棵树,呕吐声此起彼伏。过了好一会儿,令人胃发酸喉发紧的声音才停了。

最后几只秋蝉和蟋蟀被吓得装了哑巴,偌大林子里,只剩下一男一女的喘息声。

“我真怂,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黑色的骆有成长舌打卷。

“哥,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到一半的时候就不行了。”白色的丽格格吐着长舌喘气说。

骆有成一边喘气,一边往外哈气。

“哥,你说一会儿咱们还能行不?”丽格格问。

“箭在弦上,总得试试。”骆有成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嘴巴里的味真冲。”

“想找点水洗漱一下。”丽格格赞同道,“师傅说过,喝醉酒不能吹风,咱们这么快的速度,飞了一百公里才吐,很不简单了。”

听丽格格这么一说,骆有成心里好过了许多,也不觉得自己不行了。胃已经舒服多了,脑袋还晕,但不影响正常思考。他手搭上树枝,试着发动植物视距。植物视距很轻松地延展了四十公里,这让他松了口气。说明醉酒并没有对他的意念力产生干扰。

“好消息,翻过这座山,就有一条小溪。”骆有成的手很夸张地向南一指,“坏消息,我们没时间过去了,那辆飞翼还有两三分钟就过来了。”

丽格格羡慕道:“哥,你真厉害。本事一样接一样,我就只会打个嗝。”

骆有成哈哈大笑:“你那可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厉害着呢。”

丽格格手捂在黑头发和长舌头上,模样挺惊悚的,“哥,你嘴巴真臭。”

骆有成脸僵了,这一小刀捅的,还好有全息影像帮他遮掩。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注意到由于出来得匆忙,格格没有带上异能增益器。

骆有成启动飞行靴,黑色的身体晃悠悠地浮空,“你现在异能的影响范围是多大?”

“一百米以内没有问题吧。”白色的丽格格飘在骆有成身边,她对自己的异能不太确定。她在书院扮演的是见习医生的角色,香溪基地之战后再也没把异能当作武器。

“足够了。”骆有成高兴道,“是我先把飞翼揍下去,还是你先打嗝?”

“要不猜拳?”丽格格建议道。

飞翼中,驾驶员老付腾出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为了保持最快航速,他没有使用自动巡航。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鬼王使者正闭着眼打盹。

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跑几百公里出外勤,让老付很不爽。但他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谁让他摊上一个没本事的上司?

身边这位,在鬼王使者中,职级最低。五年前刚入职的时候,为了尽快晋升,这位使者啥苦活累活都往自己身上揽,老何也跟他吃了不少苦。

谁想五年过去了,使者职级未升,但苦活累活却都成了他的分内工作。用的还是别人淘汰下来的设备,这不,这台飞翼到使者手里,三年已经大修了七次,连操控台上的盖板都合不拢,龇牙裂缝。

老何同情地看了身边的鬼王使者一眼。他这一转头,看到了两个奇怪的人。在飞翼右前方不远处,空中飘着黑白两个人影,两人正在玩石头剪刀布。

神经有点大条的老何收回目光,笑了一下,对后排座的三名警卫人员说道:“那两个神经病,头发都把眼睛盖住了,能看到别人出的拳?”

老何没有等来同僚的回应,他往后视镜一看,同僚们都瞪大了眼睛,脸色惊恐。

这下老何也不淡定了,汗毛一片片地立起来。他开的不是地上跑的电动能源车,而是飞翼,现在位于距地面一公里的高空。

那两个人影,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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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无常勾魂

飞翼离黑白人影近了一点,老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牙关开始不听使唤地打战。狂沙文学网

他这次看清楚了,可以肯定两位就是黑白无常。二鬼已经停止了猜拳,体转向飞翼。二鬼虽然黑发遮面,但老付可以肯定,黑发后面一定藏着两双勾魂杀人的眼睛。

老付的心脏不堪重负,声音听着像破了皮面的闷鼓。他家的老祖宗没给后代传下啥好东西,只有祖传心脏病。口一痛,连着后背也开始痛,嗓子眼里像堵了个东西,喘不过气。

老付丢开cāo)纵杆,哆哆嗦嗦地从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为了这瓶过期十六年的速效救心丸,花了他两个月的薪水。药效还是有一点的,多吃几颗就行。老何倒了三颗,含在嘴里。许是心理作用,药丸还没被唾液融化,他就觉得后背也没那么疼了。

就在他打算让飞翼加速远离黑白无常时,他看见白无常子抖了一下。一声响亮的打嗝声砸在了老何耳膜上。老何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下腹一痛,菊花盛开。

丽格格这次火力全开。一般况下,她只打助人排便的嗝,致吐的嗝只在对敌的时候才打。

臭气在封闭的飞翼里弥散。老何觉得肩膀一,后排警卫人员一口喷在他肩膀上。老何紧闭的嘴巴被冲开了一个口子,一发而不可收拾,在飞翼cāo)控台上涂满了黄白之物,里面还混着三颗小药丸。cāo)控台上的裂隙欢快地吸这些流质。

鬼王使者吐醒了,股上黏糊糊的很难受。他还没有搞清楚况,酸臭和焦臭的混合气息让他恨不得把胃从嘴巴里翻出来。他扭头看了眼老何,当即亡魂大冒。

老何两手捂着心口,瘫坐在驾驶位上,进气多出气少。鬼王使者知道老何有心脏病,心拔凉拔凉的。更让他心惊的是cāo)控台上冒着黑烟,老何的呕吐物让cāo)控台里的线路短路了。后排座上,他的三名警卫还在欢畅地吐着。

鬼王使者心中大骂杀千刀的瘟桑上级:给老子最破的飞翼,驾驶员有祖传心脏病,还有三个最弱鸡的警卫。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沦落到这辈子这么凄惨。他没想过这辈子当鬼王使者,做的孽恐怕比上辈子多百倍千倍。

“咚、咚。”有人敲了敲舷窗玻璃。鬼王使者抬头一看,一个黑发黑衣红舌头的家伙正向他做手势。鬼王使者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他站起来往下看。他探起子,从前挡风玻璃往外一瞧,飞翼大头朝下,如果不出意外,会扎进前面那座山的半山腰。

他面孔的血色吓得跑得一干二净,一张脸比鬼还白,成了名副其实的鬼王使者。

驾驶员是指望不上了,鬼王使者一只手去搬动cāo)纵杆,另一只手也顾不得cāo)控台的脏东西,噼啦敲击了几下。还不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后排座上传来“嗒嗒嗒”的声响,鬼王使者瞥了一眼后排座,两名警卫已失了神志,还有一个上下牙齿不停地交战,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鬼。

黑色影子在鬼王使者脑海里回放,他想起来那人没有脸,只有长长的头发和舌头。鬼王使者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上下再也找不到一根趴着的毛。他悄悄看了一眼左侧的舷窗,黑衣鬼不在了。他松了口气,死死地拉住cāo)纵杆,飞翼头抬了起来。

由于cāo)控台内多处短路,失速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迫降。最坏的打算,就是抛弃四名手下,弹逃生。

牙齿打战的警卫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指着挡风玻璃。鬼王使者艰难地把头转过去,一黑一白两只鬼正趴在玻璃上吐舌头。

鬼王使者一哆嗦,松了cāo)纵杆,飞翼头又低下去了。黑白二鬼立刻飞走了,两侧的舷窗又传来敲玻璃的声音。鬼王使者也豁出去了,转向自己边的舷窗大吼:

“你们到底是什么鬼?想干什么?”

窗外的白衣女鬼肩膀抖了一下,打了个嗝。鬼王使者捂住嘴巴,清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他已无物可吐。最惨的是老何,子一抽抽的,连吐水的力气都没了。

鬼王使者觉得喉咙和嘴巴太难受了,但也不是全没好处,几年的宿便好像都排出来了,肠胃格外舒坦。这也是个妙人,飞翼都要坠毁了,还有心思想这个。

“车,车。”警卫也不像个警卫,只是个报警器。

鬼王使者赶紧死死地拉住cāo)纵杆,把车头拉起来,车头高过了车尾。传来车尾与树叶剐蹭以及树枝的断裂声,声音越来越大,如急雨打芭蕉。终于,一声巨响,车头撞上了一棵直径三米的大树,停了下来。感谢末世良好的生态环境,否则哪来这么多树。

半空中,“黑白无常”还在商量。

“弟妹,车下去了,还去不去吓唬他们?”骆有成问。

“我打嗝打下去的。”丽格格得意地在骆有成上拍了一下。酒精带来的亢奋还在持续中,换成平时,给她十个胆她都不敢拍。

“那我们还要继续吓唬他们。”呕吐带来的片刻清醒消退,骆有成的大脑重新回归逻辑思维混乱状态。

“对,我要把他们吓出屎来。”丽格格豪气地说。

“他们应该全部出屎了吧?”骆有成道,“还是让我来吓,我去把他们吓尿。”

“哥,不带你这么抢生意的。”丽格格在空气中跺跺脚,“开诊所的是我。”

骆有成用很夸张的动作做了个请的手势。

“丽格格便秘诊所开张咯。”丽格格怪叫一声,向着飞翼坠落的地方飞去。

“黑白无常”降落在飞翼附近。骆有成正要迈步向前走,被丽格格拉住。“哥,我们是鬼,鬼要飘着走。”

骆有成从善如流,离地十公分,晃晃悠悠地往飞翼飘。

飞翼上的鬼王标记和从东湖或蝶恋花获得的徽章上的符号有点区别,同样都是xy的组合,但这里用的是直线,徽章上的符号用的是曲线。

飞翼外,一直充当报警器的警卫拿着一个撬棍,敲开了副驾驶位置变形的车门,满脸是血的鬼王使者爬了出来。

丽格格拉了一下骆有成的衣袖,骆有成会意,按事先商量好的台词,用颤音唱了出来。

男:黑白无常

女:勾魂断魄

男:三更来

女:四更……哎呦三更走

男:阎罗好说话

女:小鬼最难缠

合:尔等速速跟我们离去,桀桀桀~

警卫两股战战,去拿放在后排座的步枪已经来不及了,他奋力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黑白无常,枪管抖个不停。

黑白无常继续向前飘,“不得对阎罗使者无礼,若是执迷不悟,必遭反噬。”

“你是阎罗使者,我老大还是……鬼王使者呢。”“报警器”警卫终于鼓足勇气扣动扳机,迈出勇敢的第一步。枪响,警卫捂着肚子跪了下去。骆有成的被动异能“反弹”起效。

多亏警卫手抖得凶,否则他此时已经没命了。

男:自作孽

女:不可活

合:尔等速速跟我们离去,桀桀桀~

黑白两条影子行踪更加飘忽不定。

没有了飞翼下坠的干扰,鬼王使者的全部注意力终于集中在两个飘忽的鬼上。牙齿打战的毛病终于传染到了他上。

“你们……真……真的是……是鬼?”鬼王使者哆嗦着,突然觉得膝弯被人撞了一下,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你以为呢?”黑无常带着浓郁的酒气出现在他左耳边,话说完,又飞远了。

“你……你们……”鬼王使者话没说完,骆有成又用意念力撞了一下他的背。鬼王使者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直起。

“我们兄妹好好地喝酒,你却bi)我们出这趟差。”黑无常恻恻地说。

鬼王使者哭都哭不出来了,鬼差你倒是好好喝你的酒啊,哪个神经病会bi)鬼差出差?

白无常贴着他右耳吐气,酒味比黑无常还浓,还带着股胃酸的味道,特别臭,“快死吧,你死了,我们好交差。”

鬼王使者不负白无常所望,两眼一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子向后倒。

丽格格拍手笑道:“真的给吓屎了,他好臭。”

骆有成飞过来,探了一下鬼王使者的鼻息,“好像是吓死了。”

“啊?死了?”丽格格恼道,踢了鬼王使者一脚,“你是鬼王使者,怎么能被鬼吓死?”

再去看“报警器”警卫,双目圆睁,满脸惊恐,早死得不能再死。

“鬼王的手下都是胆小鬼吗?”丽格格更恼,出来吓“鬼”玩,把“鬼”全吓死了。

骆有成又往飞翼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三个人都因颈骨折断而死。

“都死了?”丽格格醉意去了一半,好像玩过火了。

“死就死了吧,反正都不是好货,迟早要杀的。”骆有成耸耸肩,敌人团灭,他脑子也清醒了很多,“走啦,去漱口,你嘴巴好臭的。”骆有成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丽格格捂住嘴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启动飞行靴,去追骆有成。经过了香溪之战洗礼的丽格格,已经不再为死人多愁善感。

……

黑白无常突降升平镇,把守在这里的侯子健吓得原地跳了三跳。骆有成和丽格格一番折腾后,酒醒了大半,见状忙关闭了全息仪。

侯子健见是水岸先生,拍着脯走了过来。

“先生,您这装扮,做什么去了?”

“去吓鬼王使者,不小心吓死了。”骆有成十分无奈地说道。

听到消息的雷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骆有成向他大致讲述了一下经过,雷洪松了口气。

五个人出现集体腹泻和呕吐症状,更像是食物中毒。呕吐物导致破旧的飞翼短路坠毁,像是一场意外事故。

三个人在飞翼失事中丧生,两人被吓死。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中枪的警卫至死都紧紧握着手枪,腹部的枪伤更像是自己打的。验一下警卫腹中的弹头,只会得出一个结论:因过度恐惧导致的自伤行为。

为什么会有两人被吓死,解释很多。比如灵异事件、强大诡异的异能兽、在飞翼失事时脑部受创产生幻觉,等等。

骆有成忘了一件事,他和丽格格在飞翼失事的数公里外留下了两滩呕吐物。此刻他心里很安定,一百三十公里外的事,关升平镇事。

雷洪说:“先生,您把飞翼开走后,我会按飞翼的样式,连夜打印两栋房子,在里面存放食品和工具。鬼王再派人来,也找不出岔子。”

“行,那批武器先藏好,这事过去以后再说。”骆有成叮嘱了一句,和丽格格一人开着一辆飞翼离开了。

……

后山的机库不小,至少可以停放十辆大型飞翼。令骆有成欣喜的是,机库里居然还有一辆小型飞翼和一辆载客飞翼。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东西,当初在滇省的时候,何必为了隐,以二十公里的龟速慢慢飞呢?刻板的智能真该死。

封闭了机库大门,两人顺着内部通道向前飞,很快来到一架悬浮梯前。通过悬浮梯下到地底,打开门,发现是一个储物间。

骆有成腹诽,这条通道实在太隐蔽了,难怪在这里住了两个月都没发现。

回到大厅,姑娘们趴在桌上回神,她们已经喝过醒酒汤。汤剂不能立刻起效,但能让人睡个好觉,第二天起不会有头痛、眩晕的宿醉症状。

梅朵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小丫头的面前摆放着二十来个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大部分已经空了,不知道她小小的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水。

丽格格把晚饭全吐出去了,又吓唬“鬼”闹腾了那么久,又饿又渴。见梅朵面前有一瓶饮料还剩了大半瓶,抓起来就往嘴里灌。

骆有成看清包装上的文字,急忙叫停:“弟妹,别喝,那是碳酸饮料。”

“好喝的呀。”丽格格放下瓶子,奇怪的问道:“碳酸饮料有什么问题吗?”

她第一次喝这种饮料,冲冲的,怪怪的。还没等骆有成回答她,一股气上涌,她没憋住,嘹亮的“嗝”声在客厅里回dàng)。

姑娘们的惊叫声随之响起。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家人,就那点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丽格格被梅朵揪着耳朵从床上拉起来,逼她去做早饭。

丽格格顶着黑眼圈,生无可恋地厨房走。

昨晚她被姐妹们惩罚,要求洗干净所有人的衣裤,并且不能借助机器或智能家政。她忍饥挨饿,一直洗到凌晨三点才完事,现在闻闻,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臭味。

可恶的梅朵,用围巾在脸上蒙了五层,只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不准她偷懒。可恶的丫头还把触角像南瓜藤的须一样卷成螺旋圈,屏蔽臭气。

最可恨的是大哥,她的嗝一出来,他就立刻启动飞行靴,冲回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姐妹们到现在还以为他啥都不知道。

“这脑子咋长的,反应咋那么快呢?飞行靴我也有啊。”丽格格碎碎念着。

昨晚的场景她仍记忆犹新,她傻在原地,房间里尖叫声此起彼伏,声音酸爽。一天里都在甜甜地喊着她二嫂的梅朵翻脸不认人,直呼她的大名,说要掐死她。

丽格格觉得自己好委屈:屎是你们拉的,凭啥臭我一个人?以后便秘了别来找我。

随后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惊奇的发现,她的姐妹们,竟然没有一个是便秘诊所的客户。她心理酸酸的,腹诽着姐妹们的肠胃咋都这么好,外人都知道去照顾她的生意。

丽格格又笑了起来,这次就当送你们一次免费体验,不收你们钱的。但当姐妹们惊慌恼怒的脸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时,她脸色又暗淡下来,心想这事真不能怪自己,都怪碳酸饮料。

想到碳酸饮料,丽格格眼睛很亮。以后如果要上战场,能不能左手一瓶碳酸饮料,助嗝;右手一瓶矿泉水,止嗝。好想把这个天才创意和大家分享,不过姐妹们似乎都不想搭理自己。

还是自己的男人好,石头每次听说她要打嗝,都开开心心往马桶上一坐,完事还要奖励她一个香吻。和这些塑料花姐妹一比,石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丽格格思维天马行空,进入混乱状态。她实在太困了,今天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平时她的睡眠一直很好,现在也不例外。食材还没有准备齐全,她已经趴在灶台上睡着了。

因为醒酒汤的缘故,柳莹这一晚睡地格外香甜,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在书院里,这时早就下地开工了。

柳莹哎呀叫了一声,昨天约好了早上起来看日出金山的。她像一阵风一样,吹开一间间卧室门,照床上的人儿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连二姐也不例外。

人的情感非常微妙,如果一起做过几件事,尤其是糗事,彼此间的感情很容易拉近。昨日一起出游,一起撒酒疯,还一起拉……出糗。即便没有骆有成这条纽带,姑娘们也成了“三大铁”的姐妹。

“起床啦,看日出啦。”柳莹兴奋地跑进跑出。

江小瑜不满道:“傻丫头,这都几点啦?看哪门子日出?”

柳家小傻妞这才散去了如火的热情,但她依旧心不甘地来到地面。还好,天上下着小雨,这个懒觉睡得不亏。

柳莹回到客厅,除了丽格格和梅朵,姑娘们都已经起床了。凤凰穿着宽松的睡袍,站在餐桌边看光屏上留的字条。柳莹走过去一看,字条是有成哥留的。第一句话是“今天早饭谁做的?真好吃。”之后的大意是他去升平镇看看,午饭还是从书院传过来,下午再出去游玩。

“早饭谁做的?”柳莹问。

“应该是丽格格吧。”凤凰说,“我让梅朵六点钟把她喊起来做早饭。”

“你也真是,又让她洗衣服,又让她做早饭。”柳莹嗔怪地看着妹妹。

凤凰说:“她活该,谁叫她昨晚让我们……”

“嘘。”柳莹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红红的,“你说这件事,有成哥应该不知道吧?”

江小瑜也红着脸,“应该不知道,我昨天专门侦查了一下,他睡得挺死。”

柳莹拍拍坚挺的胸脯,呼出口气,“那就好,不然好丢人。”

被商士隐称为巫大胃的女巫不满道:“姐姐们,能不能开饭了,我好饿。”她想不明白,自己在哥哥面前出丑都不觉得有啥,为啥准嫂子反而会觉得难为情。

“吃饭,吃饭。”柳莹笑道。

凤凰刚咬了口蛋糕,就停下来,皱眉说道:“这好像不是丽格格的手艺,一股浓浓的智能家政味道。”

柳莹白了她一眼:“这么多好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

凤凰不说话了,她确实非常饿。

姑娘们今天胃口出奇得好,十样点心,一盆青瓜肉粥,四个人消去了大半。

女巫放下汤勺,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满足地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立刻引来六道如芒刺的目光。

“我又不是格格,又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女巫装作很委屈的样子,随后嘴角往上一翘,身子前探两条小臂搁在了餐桌上,“你们有没发现,今天早饭吃得特别香?”

江小瑜道:“还真是,我早饭从来没吃过这么多。”

柳莹也说:“对啊,我今天觉得肠胃特别舒服。”

凤凰哼了一声,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

“难怪那时候格格开个诊所,书院里那么多女人都去找她。早知道我也成为她的客户了。”女巫道。

女巫身边的凤凰努力把一块梅花糕哽了下去,向女巫捅刀子,“得了吧,你那时候吃得多拉得多,一天至少三次大号,还用格格给你打嗝?那会儿你已经瘦成鸡仔了,你要真成了她的客户,就一白骨精。”

女巫抓起一个小馒头,反手塞进了凤凰的嘴巴。她笑着对江小瑜和柳莹说:“我现在要隔三差五找二嫂打个嗝,再胡吃海喝一顿,没准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赶上二姐和嫂子的身材了。”

江小瑜和柳莹同时翻起了白眼。江小瑜这个动作做得自然而然,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经过昨日一天的相处,她已经开始接纳这些妹妹。

女巫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我已经决定了,原谅二嫂。”

柳莹说:“我也原谅。二姐,你要不要弟妹隔三差五给你打个嗝?”

江小瑜伸手在柳莹脑袋上敲了一记,“讨厌鬼。”

凤凰依旧冷哼一声。

柳莹瞪着妹妹:“就你报复心强,不准欺负你二嫂。”

知妹莫如姐,让丽格格洗衣服,让梅朵监督,让丽格格做早饭,都是这丫头的主意,梅朵只是唯命是从的狗腿子。

凤凰揉了揉肚子,懒懒地说:“她要能给我做顿好吃的,我就原谅她。”

……

骆有成回来时,姑娘们都在厨房里忙乎,下雨天没地方可去,柳莹决定亲自下厨。骆有成没见到丽格格,心里有些不安。昨晚他毫不仗义地睡遁,让弟妹独立承担五个女人的怒火,过意不去。他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弟妹呢?”

柳莹慌乱地答道:“昨晚她没睡好,还睡着呢。”

“哦。”骆有成装模做样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见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他,就走出厨房,向丽格格的房间走去。

丽格格正睡得香甜,听到敲门声,吓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遭了遭了,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我还没做早饭呢。”

门口传来骆有成的声音:“弟妹,我能进来吗?”

丽格格慌忙下床,用手捋了捋头发,“哥,进来吧。”

骆有成推门而入,看到丽格格惊惶的模样,笑道:“多大点事?”

“可我弄得一团糟。”

“一家人,笑笑就过去了。”

丽格格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幽怨道:“哥,你太不仗义了。”

骆有成摆手说:“我在那儿才坏事,姐姐妹妹们都要脸面,是不?只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点事就不是事。”

丽格格立时转忧为喜,是啊,女人之间出点糗算什么,女人在男人面前出丑才要命。大哥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咋就这么聪明。这时再看大哥,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似乎都套着圈光环。丽格格对大哥的崇拜之心,一时已无以复加。

丽格格随后又想到一件事,沮丧道:“可我没做早饭。”

骆有成笑道:“早上看你在厨房里睡着了,就让家政把你送回房间,顺带着让它把早饭做了。”

丽格格更着急:“吃得出来的,她们肯定知道不是我做的。”

“有得吃就好了,谁在乎呢?”骆有成说着,已经踱出了房间。

丽格格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步一步蹭进了厨房,对着五个忙碌的背影说道:“对不起。”

女巫转过头,向她招招手,“二嫂,商量个事,以后隔个两三天就给我打个嗝呗。”

丽格格急忙摆手:“老师不准的,医疗打嗝必须有老师的处方笺。”

女巫道:“在自己家里打,你老师不知道。”

丽格格还是摇头:“不行的,容易患上依赖症。一个月我最多帮你通一次宿便。”

“成交。”女巫开心地答道。

不等丽格格高兴,一声冷哼传来。丽格格一哆嗦,看向凤凰。她现在明白了,就这丫头最记仇。

“我也要。”凤凰悠悠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二姐动摇了

在丽格格作出每月一次肠胃保养的承诺后,姐妹们的感情变得比锅里的浓汤还浓,直追面糊糊。

凤凰开始鼓动她姐姐柳莹也加入声波排毒保养计划。

凤凰说:“姐,只要你加入计划,色斑暗沉不会再来烦你。”

作为凤凰的小跟班,梅朵自然要附和:“美容养颜。”

凤凰:“这对我们女人很重要。”

梅朵:“比自由更宝贵。”

凤凰:“从此人生将变得更有意义。”

梅朵:“否则一生会缺失最重要的一环。”

凤凰:“这是二嫂为我们定制的vip计划。”

梅朵:“最难得的是终生免费。”

两姐妹不愧是书院学习班的高材生,说得条条在理,一唱一和,几句话就让柳莹欣然加入了计划。但也有前提条件成立攻守同盟,无论是昨天的事,还是今后的每月一次,都不能让有成哥知道。

丽格格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心里为大哥默默点了九十九个赞。

江小瑜倚在门上,笑着看姑娘们吵闹,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昨天那身休闲套装被丽格格弄脏了,她又穿上了战衣,性感、美丽、娇艳。

这时,她耳朵麻痒,接通电话后,传来骆有成的声音:“二姐,过来一下,有事找你。”

江小瑜来到骆有成的房间,嗔怪道:“就在一个屋子里,还打电话。”

骆有成笑着说:“妹妹们商量那么绝密的大事,我不能去瞎参乎。”

江小瑜何等聪慧,她脸微红地问道:“昨晚的事你也知道了?”

“昨晚什么事?”骆有成装糊涂。

江小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弟弟不愿说破,大家都留个面子也挺好。

“找我什么事?”江小瑜问。

骆有成指着案几上的几样东西说道:“昨天丫头们叽叽喳喳,害的我把礼物都忘了。”

他拿起一个盒子递给江小瑜,后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粒很小的胶囊。

江小瑜吃惊道:“又吃药?”

骆有成道:“这不是药,是生物芯片。大姐这次不能来,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怎么用?”

“吃进去就行了,生物芯片会通过血液循环进入大脑,它会自己寻找合适的位置寄生。对付情绪控制类的异能很有效。”

江小瑜毫不犹豫地把胶囊丢进了嘴巴。生物芯片有无副作用,对人体是无伤害,她没有考虑,也没问。

“帮我谢谢大姐。”江小瑜这话说得很自然,不知不觉中,她已代入了二姐的身份。

骆有成又从案几上拿起一个小瓶,“二姐,转过身去。”

江小瑜有些莫名,但还是把背朝向弟弟。骆有成掀起兜帽,把它戴在二姐的头上。看到二姐光洁的裸背,骆有成竟有些失神。

江小瑜慌乱地问道:“弟弟,你做什么?”

骆有成急忙凝神定息,说道:“大姐夫给你带了件礼物,能够升级战衣。”

骆有成打开瓶盖,将里面的混合溶液慢慢倾倒在兜帽上。溶液沾衣后,立刻分出无数淡紫色的细丝,顺着战衣向下蔓延。骆有成拨转江小瑜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

“这是大姐夫的最新成果,溶液里包含了柔性记忆材料、变形材料、钮合金和多元素复合能量材料,能够屏蔽声控类异能,也能防御粒子束武器伤害。”

江小瑜低头看看战衣,蓝色之上嵌套了一层紫金丝网。她叹口气道:“太贵重了。”

“亲情永远无法用贵重权衡。”骆有成真诚地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多一重保护大家也放心些。”

江小瑜迅速转过头抹了一下眼角,转过头时满脸笑容。她用上了疾速能力,快到骆有成丝毫没有发现姐姐的异样。江小瑜轻轻拥抱了一下这个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弟弟,轻声道:“知道了。”

“还有,还有。”骆有成意犹未尽道,“我知道二姐爱读书,专门去淘了一件多维情景阅读器,里面拷贝了三十部最经典的多维交互小说,二姐闲暇的时候,可以读着玩。”

多维交互小说,不同于旧世的传统小说。传统小说是作者的文字铺陈,读者能否真实还原作者所思所想,全赖与作者的文字功底和讲故事的能力。

多维交互小说不同,它鼓励读者在阅读时参与到作品的创作中。作者的任务是完成主要故事线,细节和场景会给出一个轮廓,其余的则需要读者通过想象去补充完善。情景阅读器会根据阅读进度,适时通过音效和场景影像进行诱导,帮助读者完成“后期创作”。

经典小说的音效和场景都是模糊的、支离破碎的,不会将创作者的意图强加给读者,压缩读者的思维空间和创作**。

一部经典的小说,在读者脑海里形成的是堪称史诗级的大片,与商业电影不同,这部“大片”由读者参与完成,具有专属性和唯一性。

经典多维交互小说的创作,往往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耗时几年来完成,这也是经典作品存世不多的原因。

骆有成的这件多维情景阅读器是精品中的精品,它能欺骗大脑,产生诸如嗅觉、味觉、触觉、失重感等诸多体感。小说阅读时会获得更深层次的体验。这无疑又是一件投江小瑜所好的礼物。至于小说内容,不言而喻,脱不开温馨、家庭、兄弟姐妹情谊。

聪明的江小瑜又怎么会不理解弟弟的苦心。这位铁血的女侠客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抱住弟弟大哭,任由情绪自由宣泄。此时此刻,她终于回归为一个柔弱的普通女人。

厨房里的姑娘们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江小瑜就把她们一个个往怀里拉。三句话反反复复:

“谢谢弟弟,谢谢妹妹们,谢谢亲人们。”

……

吃过午饭,雨已经停了。江小瑜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一片彩色树林。这片树林位于横断山脉深处,旧纪元的时候就人迹罕至,灾难之后更无需说了。

这些树木不知是什么树种,但可以肯定这片树林里只有单一树种,令人称奇的是每棵树都有着不同的颜色,红、黄、蓝、绿、紫。即便同一色系,也深深浅浅各有不同。仿佛一位资深画家突发童趣,信手为这片树林涂上了各色的颜料。

最难得的是这些高大的树木,并未因变异而呈现病态的倒伏或扭曲,相反,每一棵树都努力挺直了身姿,向上伸展着。树与树之间的间距很宽,在林子里能看得很远。越远的地方,树木越发朦胧,如一团团彩雾伏在林中,林子越发梦幻。

姑娘们在这片神仙之境,尽情地将美景锁入自己的单片镜,成为永久的珍藏。

到了这里,女巫就像回到了家,也不知她通过什么方式,召唤来了七头牡鹿。每一头都有强壮的鹿角,却异常温顺乖巧,七人骑着牡鹿在林间漫步。

六个女子头上都戴上了彩树枝条编织的环,如神话里的仙子。什么都没戴的骆有成,反倒被衬托地像一个王。

年轻的姑娘在林子里打闹,骆有成和二姐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

江小瑜说:“弟弟,有些事,我可能还需要想一想。”

骆有成道:“明白。人生各有际遇,不同经历的人,面对同样的问题,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无关对错,适合自己的就是好的。”

江小瑜笑了,眼睛像弯月牙,“你真这么想吗?可你为什么又要来撩拨姐姐呢?”

骆有成大惊,拍着胸脯说:“天地可鉴,我对姐姐只有亲情,只有家人的眷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江小瑜噗嗤笑出声来,“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你带着妹妹们过来,让我体验亲情,体验不属于我的生活。这不是撩拨又是什么呢?”

骆有成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和聪明的姐姐说话很伤大脑,再说话时中气不再足,“我只是不想姐姐这么孤单。”

江小瑜戏法般地拿出一张手帕,微微欠身,帮骆有成擦了擦额头的汗,“那么紧张做什么?我非常感谢弟弟为我做的一切,也期盼你们能经常来看我。我承认,我开始迷恋家,迷恋有你们的生活。但我暂时还做不到放弃,有些事我确实该跟你说清楚。”

骆有成轻点一下头,静静等待二姐的下文。

“复仇和守护固然是我的执念,但为了亲情,我可以舍弃。我不愿意离开,是因为在这里还有一份我无法割舍的亲情。”

听到这里,骆有成心里酸酸的:难道姐姐已经有心上人,或者认了其他亲戚,有我对她好吗?

江小瑜继续说:“我爸爸、叔叔和婶婶,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心里还报着一丝幻想,希望他们都还活着。我只要没离开,总还有希望。”

那股子难受劲一下子褪去了,他现在的心态就像个小屁孩,逢人可以骄傲地说“这是我的二姐”。同时,他的心里也多了一份担心。二姐的执念里,还有一个“守候”。为了掩饰情绪,他假装思考了一会儿。

“二姐,你有没想过?假如有一天,你在会在战场上遇到他们,或者,他们已经变成了……”骆有成停了一会儿,才又吐出四个字,“基因怪物。”

江小瑜已泪流满面:“我不知道……”

“二姐。”骆有成从江小瑜手中拿过手帕,帮她擦拭眼泪,“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一大家人最终都会生活在一起。柳妹昨晚说的是真的。”

“嗯?”江小瑜蹙着秀眉,眼神带着询问。

“向天再借五百年。”骆有成认真地说,“或许没那么夸张,但三百年是有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待。”

“你那颗药?”江小瑜声音有些颤,她一直以为药丸的作用只是增加速度和力量。

骆有成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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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消灭柳下惠

回到梅里地下别墅后,江小瑜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只木盒。

盒子里装着首饰和手表。首饰很普通,放在旧纪元时,都是两三百信用的物件。但它们是定制款,在隐蔽处蚀刻了姓名或拼音首字母缩写。

挂坠是江小瑜婶婶的,三年前江小瑜在保市找到它。还有一只手镯,同属于婶婶的物品,一年半前在丽市的一栋废楼里寻获。

手表是非常古老的机械表,属于古董。装饰和收藏价值远大于它的实用价值。在旧纪元时,一块能正常工作的老式机械表至少八万信用起步。表是江小瑜家祖传的,父亲和叔叔各一块。这一块是她叔叔的,被丢弃在耳市的一间废弃实验室里。

因为这三个物件,让江小瑜存了一丝念想。

知道了二姐的真正心思,骆有成不再执着于将她带回书院。梅里地下别墅的条件很不错,也非常安全。他有黑箱,缺什么,直接传送过来就好。天上还有卫星,想念了可以打全息电话。

面对弟弟的关和体谅,江小瑜再次流泪。柔弱和泪水这对伴生物,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你可以高筑心防,假装坚强。一旦堤坝被它们冲开一个缺口,就再难把它们挡住。

骆有成和柳莹安慰了许久,才让江小瑜心绪平静下来。

“有件事差点忘了,看到这块表才想起来。”江小瑜说。

半个月前,江小瑜在耳市废弃实验室里找到叔叔的手表,也遇到了一个人。这人未向江小瑜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武器是一柄苗刀,我们姑且称之为刀客。

刀客是青省人,旧纪元时是国家武术队青少年组成员。擅长各类兵器,尤其擅长刀法,曾获得过世界武术锦标赛刀术青少年组冠军。变异后,体能、柔韧、爆发力全面提升,让他从一个武术路表演者变成了真正的战士。

刀客在青省与蜀西交界的山区杀死了一头幼成体的魍,从而触发了场景发生器。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山间武馆内,刀客见了一位武师,听了一首诗

滇海囚客,魑魅逆常。

缅邈山川,魍魉作王。

泰否相倾,刀客当往。

贵jiàn)同仁,共戮鬼雄。

藏头诗与骆有成在山间道观听到的相同,只是“先生”变作“刀客”。刀客南下入藏,翻山越岭进入了滇西南。

骆有成用指肚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是什么势力在背后推动我们对抗鬼王呢他们为什么不想办法把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只留下一首藏头诗让我们自行解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骆有成的问题,江小瑜无法解答。

“刀客呢”骆有成又问。

江小瑜说“他虽然武力不俗,但一个人在滇省太危险,我和他大致说了一下这里的况,让他回去了。”

骆有成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一个可以团结的盟友。“他住在哪里”

江小瑜说“涳仟县,他们县上还有三十多口人。”

骆有成动了心思,三十多个人,书院可以容纳,换一个武力值爆表的刀客,值了。等从江夏回来,就去涳仟走一遭。

由于丽格格已经和姐妹们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凤凰选择失忆,不再提要丽格格做晚饭。晚饭依旧只能麻烦大舅哥从书院传过来。

鉴于姑娘们昨晚恶劣的表现,骆有成今天不打算要酒。他这个决定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柳莹和女巫一人提了两大箱酒,往餐桌边放。

“咳咳。”骆有成故作严厉地瞪着二女,“今天不喝酒了。”

两个姑娘立刻跑了过来,一人一条胳膊,用力地甩,“嗯嗯,有成哥,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下次见二姐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就让我们喝点,好不好嘛”

骆有成心软了“少喝点,别喝醉了,醉酒伤。”

柳莹垫脚在骆有成脸上亲了一口,向女巫递了个眼色。两个姑娘往江小瑜的房间跑去,进了屋就把门关上了。骆有成这才发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难道妹妹们都去了二姐的房间

姑娘们确实都在江小瑜那里,她们在密谋一件大事,事关柳莹的幸福。她们叽叽喳喳的废话就不说了,这里简要说一下密谈的主旨首先,女人要幸福,必须翻做主人;其次,这个家里有一个女人姓柳的就足够了。所以,外面那个柳下惠今晚必须被消灭。

骆有成被蒙在鼓里。晚宴最初阶段,气氛很好。姑娘们喝得都非常克制,进入微醺状态后,姑娘们纷纷表演才艺。

柳莹表演了一段剑舞。广旭传的仙子剑法被柳莹改编成舞蹈后,十分飘逸出尘。姑娘们不断尖叫鼓掌。江小瑜是内行,眼看着弟妹把杀人剑变成了娱乐节目,心中不由惋惜,心想着下次有机会指点她一下。

女巫献了一首笛曲,她对笛子的领悟力要高于骆有成,曲调空灵,能涤dàng)人心。

江小瑜弹了一曲古筝。她小的那会儿,会一样乐器是社会对孩子的基本要求。

梅朵唱了一首藏文歌曲,小姑娘嗓音条件不错,不及她曲珍阿妈那般清亮缭远,声音略显稚嫩,介于童音和成年人嗓音之间,听起来别有韵味。

丽格格和凤凰没有特殊才艺,两人一起跳了段健cāo)蒙混过关。

骆有成对这样的氛围十分满意,这才是家人相聚应有的调调。他也用萨克斯吹奏了一曲洋溢的非洲舞曲。等他回到座位,二姐端着满满一杯酒来到他面前。

江小瑜面带忧伤,“弟弟,明天你们一走,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骆有成心一酸,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与二姐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却发现二姐的酒只去了三分之一。

对此,二姐的说辞是酒量不行,不能让弟弟再次看到醉酒失行的姐姐。骆有成对此表示理解,他此刻被离愁别绪缠绕,也有了一醉的心思。

敬完酒,江小瑜没有离开,继续说道“弟弟,没有你,我这时候还在吃黑暗料理,穿男人衣服,我现在的生活,是你给我带来的。”

柳莹悄悄跑过来,在骆有成的酒杯里斟满酒,递到他手上。骆有成顺势喝了第二杯,不等他放下,柳莹又给他续满了。

“你带来了妹妹们,让我再次感受到亲,给了我曾以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家。”江小瑜面颊上出现两道泪痕。

骆有成的心像刚刚从老坛里捞出来的,酸得让他流泪。他一仰头,喝下一杯苦涩酒。

江小瑜对柳莹眨了眨眼睛,骆有成放下酒杯重新看向她时,她又恢复了酸楚的神。

江小瑜是骆有成的二姐,按理不该算计弟弟。但这位独立女骨子里却又有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在男女问题上,她认为占便宜的是男人。今天姑娘们的谋划,她觉得弟弟不吃亏。难得弟妹这么主动,这样的事作为姐姐必须支持。

江小瑜打响了第一枪,至此拉开了“消灭柳下惠”战役的序幕。

“有成哥,我也要和你喝三杯。”柳莹撒道。

骆有成此时觉得喉咙和胃都在冒火,“柳妹”他嘴里被柳莹塞了一块。

“有成哥,吃点东西再喝。”柳莹很体贴,接下来几分钟,她一直在往哥哥的嘴里塞东西。

骆有成被自己的傻妹暖化了,“柳妹”柳妹已经端起了酒杯,斟酒的人换成了江小瑜。

“有成哥,你是我的骄傲。”

自豪感自骆有成心中升腾。一年多来辛苦的打拼都值了,全世界人对他的肯定,都不及傻妹这一句话。

“你也是我的骄傲。”骆有成深地喝下杯中酒。

“有成哥,你是我的阳光。”

骆有成就那颗心如三伏天的巧克力,在阳光下化成丝滑的巧克力酱,流淌在每一根血管里。还能说什么呢喝

“有成哥,你是我的生命。”

骆有成浑都在战栗,甜美的巧克力酱已经从每一个毛孔溢出,包裹了他全每一片肌肤。他搂住柳莹,喝下一杯幸福酱。

骆有成的小傻妹,说了三句话,一滴酒未喝,她聪明的哥哥就自饮三杯,谁说傻妹傻呢

柳莹刚撤,女巫又来了。她的劝酒词也是三句。“哥,没有你收留,我还在捡垃圾。”“没有你,我不会有现在的能力。”“没有你,我会被仇恨吞噬,也会永远失去星安。”

骆有成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但昏沉沉的脑子迟滞了他的思维。作为关妹妹的哥哥,他没有多做犹豫。女巫喝酒从不偷耍滑,满心满意地陪哥哥喝了三杯。

丽格格的理由很充分,大哥在鱼城救过她一次;大哥在万佛山救了她第二次;大哥把唯一的弟弟下嫁给她。用词不准确,但诚意满满,骆有成再次喝下三杯感谢酒。

轮到凤凰时,骆有成已经不胜酒力。怕小姨子多心,他只能苦撑。凤凰一为救命之恩;二为姐妹之谊,三为幸福的生活。这三杯酒下去,似乎已经落不到骆有成的胃里,就在嗓子眼里打转。

草原小酒仙梅朵抱着果汁瓶蹦蹦跳跳跑过来。哪怕头已经要炸裂,骆有成也不会冷落小妹。梅朵第一杯为曲珍和旺姆阿妈,第二杯为所有的阿爸阿妈,第三杯为自己。骆有成已经完全不知道小妹在说什么了。

对付完小妹,骆有成再也支撑不住,人事不省地瘫软在座椅上,座椅很体贴地降下椅背,让他平躺下来。

梅朵欢呼一声,“嫂子,任务完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柳莹却没有预期的欣喜,她很慌,心里满是悔恨,不知道有成哥会不会出什么事。

江小瑜也觉得过了,妹妹们瞎胡闹,自己跟着参乎什么她把骆有成抱到洗手间,柳莹用手在有成哥的嗓子眼抠。本来有个更简便的方法,解除骆有成全武装后,再让丽格格打个嗝。但那样实在不好看。

等骆有成吐完,丽格格又让智能管家拿来醒酒汤给他灌下。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姑娘们看到躺在椅子上的骆有成呼吸平稳,才松了口气,气氛也开始回暖。

“姐姐,姐夫交给你了。”凤凰道。

“不,不好吧”实践证明,酒没有喝到位柳莹是个百分百的怂娘。

梅朵不满道“嫂子,你咋这样商量的时候,属你最起劲。关键时候你就退缩。”

女巫端起酒杯,“那就喝酒吧。”

柳莹心一横,拿起酒瓶喝了起来,放下的时候里面的酒少了一半。她在原地呆立两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哥哥面前,跟做贼似的。姑娘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凤凰和梅朵闹得最凶。

姐妹们的嘲笑激发了柳莹的斗志,为了消灭家里的柳下惠,她已经等得太久。她抄起哥哥的腿弯,把他横抱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幸福的彼岸。

在外呼风唤雨的水岸先生,在家被女友捡尸了。

丽格格“任务完成了,我们喝酒。”

梅朵“一醉方休。”

女巫“你一个喝果汁的,一边歇着去。”

江小瑜“凤凰,你去哪里”

凤凰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闹洞房。”

江小瑜一闪,到了凤凰的后,拎住她的衣领,再一闪,凤凰被按在自己的座位上。

“小丫头不学好,陪二姐喝酒,不准用异能解酒。”

五个姑娘为柳莹的人生巅峰举杯。放下杯,作为过来人的女巫皱起了眉头,“哥都醉成这样了,你说他能行吗”

另一个过来人丽格格思索了一会儿,哎呀叫了一声“忘了这茬了,丰收宴那天,石头被梅朵灌断片,就一点都不行。嫂子还一点经验都没有,咱们应该是帮倒忙了。”

江小瑜嗔怪地看了她们一眼,“他们俩的事,你们别cāo)心了。好好陪二姐喝几杯。”

姑娘们互相敬酒,梅朵却缩在椅子上,摆动她的触须远程侦听异能启动。

她的姐姐们很快迷了眼,舌头打了卷。

梅朵站起来,手拍在桌子上,气愤道

“嫂子真的姓柳,他们两个都姓柳。”

第二百五十章 双龙有变

流浪之城第二百五十章双龙有变早上看过日出金山,骆有成准备返回书院。

后山机库,江小瑜与弟弟妹妹们一一拥抱道别,她笑着嘱咐他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当飞翼离开,机库大门合拢时,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怎么也收不住。

骆有成和柳莹独乘一辆飞翼。柳莹今天兴致不高,坐在副驾的位置发呆。

骆有成问道:“昨晚我欺负你了?”

柳莹小声道:“没。”

“你欺负我了?”

“嗯。”

“你干坏事了?”

柳莹脸红了,“想干,没干成。”

“你和她们几个灌我酒就是为这个?我都醉成泥了,就算想也有心无力啊。”骆有成叹气道,“两情相悦,谁不想呢?晚上来我屋吧。”

柳莹怀着羞愧和感动之心,把她和姐妹们的密谋招了,并附赠了每月肠胃保养计划的相关信息,将自己苦心营造的攻守同盟在第一时间瓦解了。

……

骆有成一行回到书院时,三秒也刚从双龙回来不久。送完武器后,三秒顺便带人在贵城搜刮了一遍,收获了五十六只独立黑箱。

骆有成立刻召见了三秒,“双龙怎么样?”

三秒说:“不算太好,压力有点大。曾永泉问能不能转移点人口过来?”

大量转移人口不现实,一是书院的容量有限,二是骆有成不愿意书院被鬼窟的股东势力盯上。少量接纳没有问题,只是谁来谁不来是个头痛的问题。

骆有成说:“先说说他们的情况吧。”

双龙定居点有很强的食物自供给能力,他们的压力主要来自于外部。

一是基因怪物。贵城内现在虽然没有魑和魅,但周边的大城都被魑魅占据了,隐隐对贵城形成了包围之势。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魑魅并没有再次攻击贵城的定居点,它们在周边存在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圈禁,防止实验体逃离。

双龙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来自同城的阿哈定居点的袭扰。阿哈自身造血能力不足,人口也不少。贵城内的物资越来越匮乏,阿哈定居点不堪重负,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双龙身上。两个定居点最近两个月爆发了几次小规模冲突,各有死伤。最近阿哈不知从哪里搞到一批电磁武器,战力大增,一周前双龙吃了大亏,丢了个资源点。如果没有书院支持武器,双龙这会儿怕顶不住了。

骆有成怒道:“这么大的事,曾永泉怎么也不说一声。”

三秒说:“可能是不好意思吧。老曾是做实业的,军事上差了点,好在他手下有个能人,否则就不是丢一个资源点那么简单了。”

“能人?”骆有成好奇心起,去年底在双龙可没见到什么能人。

“嗯,这人我见过,很精明的人。从一个普通守卫到双龙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只用了两个多月时间,速度惊人啊。”三秒赞叹道。

“这么说这个人才加入双龙不久?否则之前不会那样默默无闻。”

“是的,先生。这人叫许永亮,两个半月前加入双龙。”

“许永亮?”这个名字好耳熟,骆有成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到一个人,“这人是不是留的莫西干发型?



“不是,是平头。”

先不论这人是不是北湖异火前首领许永亮,骆有成总觉得这人不对劲。他一加入,阿哈就立刻攻击双龙,这人凭借军功迅速崛起,拿到了双龙最高军事指挥权。这事过于巧合,处处透着蹊跷。

“他加入双龙时,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三秒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

三秒只是去送物资的,自然不会过多关注双龙高层的来历。骆有成决定亲自问一下曾永泉,电话却始终无法拨通。他脸色阴沉下来:“双龙恐怕有变,我们这批武器,怕是要资敌了。”

三秒大惊:“先生,您是说许永亮有问题?”

“不仅是他有问题,阿哈也有问题。你还记得许永亮的长相吗?”

“记得。”

“跟我去实验楼。”

实验楼中骆有成的工作室没有被撤除,因为广旭走的时候说,看看还能不能搞点有用的黑科技回来。

三秒坐在椅子里,通过脑机接口连接绘图智能。当光屏上那张熟悉的脸逐渐清晰时,骆有成的手指关节噼啪作响。

三秒摘下脑机头盔,“先生,这人您认识?”

“高庐牧场我们损失的十几位弟兄,就是拜他所赐。”

这人便是原异火首领莫西干头许永亮,他为了取代北湖高层,找骆有成合作,被拒绝后转投蝶恋花,准备在蝶恋花攻打北湖时里应外合。骆有成提前预警,沈文同趁机打掉了异火这颗毒瘤。许永亮带个几个心腹一路南逃,被香溪基地的人抓到后,将逃难途中发现的高庐牧场的位置卖给香溪。随后以心腹为质,借口帮忙打探情报,逃离香溪。没想到他居然逃到了贵城。

“妈的,该宰了他。”三秒大怒。

“别说傻话了。真杀了他,你们恐怕无法活着离开双龙。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见到曾永泉时,他已经被人控制了。”

“您这么一说,倒的确有些不对劲。许永亮一直在曾永泉身后一米的位置,作为一名下属,给首领留的空间实在太小。而且我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曾永泉也没有留我们吃饭的意思,于理不合。难怪他要问能不能转移一些人口,这是向我们暗示啊。”

骆有成来回踱了几步,“二五仔永远是二五仔!从我认识许永亮起,这货干的事不是出卖就是背叛。现在很有可能阿哈占领了双龙,曾永泉恐怕凶多吉少。”

三秒沉思片刻,说道:“七月初我们向双龙许诺提供一批武器,就有许永亮来投,阿哈立刻挑起冲突,牺牲一些士兵帮许永亮换取军功。我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阿哈就是冲着那批武器去的。”

骆有成赞许地点点头,半分钟女王的五个丈夫,属三秒和十二秒的脑子最好用。阿哈彻底占领双龙没有多大意义,增加两万人口对他们无疑是个拖累。外有基因怪物环伺,事涉安全,先进的武器装备才是对他们最有诱惑力的。

骆有成对阿哈定居点素无好感,他在贵城火烧魑魅,解了双龙和阿哈之困。他去阿哈交换魑魅魍魉情报,阿哈的当家认为他要来表功夺权,几句话把他挤兑走了。

“今天我必须走一趟了双龙了,阿

哈想坑我?吃多少要给我双倍吐出来。”骆有成道。

三秒自荐:“先生,我跟您去。贵城我太熟悉了。”

“行,你和六秒都去,阳光要一起吗?”

三秒说:“不用,贵城的下水道对我哥几个就像是自家的客厅。而且阳光战力不行,我怕他出危险。”

骆有成道:“你和六秒准备一下,随时等候通知。”

三秒没有立即离开:“先生,如果抓住许永亮,怎么处置?需不需要带回来公审?”

“就地格杀!”骆有成回答地斩钉截铁,“许永亮逃命的本事一流,稍一疏忽他就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他短短几个月就能说服阿哈,掌控双龙,还是有本事的。这种二五仔,本事越大,越不能留。”

“明白。”三秒行书院礼离去。

出了工作室,骆有成习惯性往史湘云的实验室走。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找商士隐商量对策,再来找奸夫哥要装备支持。

商士隐听完骆有成的分析后说:“以目前的形势,我们对阿哈进行军事打击不现实,势必引来外部势力干预,最好的办法是暗杀首脑人物。”

“斩首行动,你觉得沙尘中哪些人适合?”

“春风。”

商士隐这个提名骆有成一点也不意外,春风是他的弟子,据说在妙手空空领域很有天赋,石岩山叫他小贼娃子。这娃发誓要学会师傅隔着外裤偷内裤的绝技,报复的对象不用说了,自然是文盲影帝周子然。

商士隐带上春风自然不是因为他会偷,而是他的七倍速突袭暗杀。

骆有成不无惋惜地说:“可惜他每天能发动的突袭次数太少了。”

“十三次。”商士隐得意地将头一点一点。

“考核才过去了几天,不到一周吧?”骆有成惊道,几天时间能力翻番,骆有成是怎么都不信的,“你在考核里放水了?”

“先生明鉴。”商士隐笑嘻嘻地说,“自己弟子嘛,总是要照顾一下的。”

骆有成笑了笑,这个师傅也太护犊子了,周子然与春风针尖对麦芒,实属不智。

“还有呢?”

“王涛。”商士隐说出了第二个人选。

对这个人选,骆有成持保留意见。王涛的“伤害转嫁”固然是阴人的好手段,但出手五次就会把自己捶吐血,而且威力不算强大。

商士隐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王涛的异能有点特殊,他受过的伤害越大,他的异能就越强大。所以接受酷刑考验,是锻炼他异能的最好方法。沙尘考核,他的表现不算理想,这小子知耻后勇,五天内连闯十二小关,他现在已经接受了三十种酷刑考验。”

这倒真要刮目相看了,虽不及王蓓蓓惊艳,但作为普通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平头哥的绰号当真不是白叫的。

“他现在一天可以出手十次,用全力的话,一拳砸死个人没问题,就是自己要痛一下。”

“好,带上他。”在骆有成看来,即便砸不死人,也可以作为一个奇兵,与队友配合,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商士隐的第三个人选是猎狗。

骆有成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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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只兽

流浪之城第二百五十一章三只兽“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把王蓓蓓和文兰带上。”

“打探情报有你和猎狗就行了,他们去做什么?”

“他们可是沙尘的一对雌雄魅娃。可别小觑了魅娃,魅娃一样能杀敌。”商士隐嘿嘿笑道,“我是这样想的,按您的分析,阿哈占领双龙,后方必定空虚,正好让他们去搞搞事,也许我们还能围点打援。假如阿哈的人已经撤回,他们俩就没什么事了,在飞翼上留守好了。有备无患。”

“嗯,可以。”骆有成赞同道,“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几个不适合这次的任务。”

“我们分头准备。装备需求直接报到你史哥那里,我会和他商量权衡。就这样吧,我还要去找三妹。”

……

女巫才回到她的异能兽据点不久,刚刚和她的宝贝们亲热完,屁股还没有能把凳子坐热。

女巫笑道:“哥,才分开又想我啦?”

骆有成没有和她调笑,开门见山地问:“巫妹,你手下有没有擅长偷袭的异能兽?”

“有啊,多了。”女巫如数家珍,“你在奔栏镇也见过,牛牛、龙龙、螳螳都擅长偷袭,还有……”

骆有成打断了她的话:“个子不要大,善于隐蔽,适合城市环境作战。”

女巫认真起来,足足思考了五六分钟,“黑咪,小帅。”

黑咪和小帅,骆有成都熟悉。黑咪是女巫从奔栏镇带回来的黑猫;小帅是胡永胜在西府鑫港的伙伴,都有点灵性,但都没听说有什么能力。

女巫拿出笛子吹奏,却没发出声音,不多一会儿,黑咪和小帅就跑了过来。

骆有成奇怪地问:“三妹,你怎么做到的?”

女巫道:“我只知道怎么去做,但不知道为什么。激发异能后,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

“它们俩有什么能力?”

女巫左手猫头,右手狗头,两手一起撸,嘴里发着用拟声词都无法模拟的古怪音节。女巫和一猫一狗交流完,跑向自己的小屋,不一会儿,拿着一把步枪过来了。

“哥,你看好了。”女巫把步枪对准黑咪,做出开枪姿势。

黑咪突然不见了,噼里啪啦一阵响,女巫手里的步枪不见了,黑咪取代步枪占领了女巫的臂弯,她的脚下散落了一堆零件。黑咪做完这一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黑咪能力怎么和士隐的有点像?”骆有成惊讶道。

“黑咪和死太监不是在奔栏镇一起演过双簧吗?黑咪跟我说它觉得这招特别帅,回来以后我抱着它去找大姐,真把它的疾速异能激发出来了。这几个月它一直在练习拆枪。”女巫得意道。

骆有成焦虑的情绪也被黑咪的表现化解了一大半,他笑道:“拆完枪是不是还要脱人家的衣服?”

女巫白了骆有成一眼,宠溺地摸了摸黑咪的头,“我家黑咪是个好姑娘,才不学死太监耍流氓呢。”

骆有成也伸手在黑咪头上挠了挠,“嗯,确实是好姑娘。小帅呢?”

女巫把黑咪放在地上,走向独角犀。女巫对她的牛牛说了许多话,但独角犀只是不断地摇晃大脑袋。过了许久,独角犀终于安静下来。

女巫走到小帅身边,对它嘀咕了一句。小帅面对着独角犀,用两条前肢刨土。但它的脚掌却没有接触土表,凌空虚刨。

独角犀烦躁地晃着脑袋,四蹄发软,坚持了十几秒后趴在地上,不断喷吐鼻息。女巫急忙叫停,哈士奇双脚重新落回了地上。独角犀将下吻搁在地上一动不想动。女巫走过去蹲在它身边好言安慰。

对这一幕,骆有成觉得不可思议,他几乎怀疑三妹在撺掇两只兽演戏。

女巫安抚了牛牛后,回到骆有成身边,示意哥哥坐下。

“小帅和我讲过一件事,或许你应该有点印象。”女巫坐在骆有成的身边。

“说来听听。”小帅讲的故事,骆有成有点兴趣。

“一年前,你们是不是遇到过一个能像竹蜻蜓一样飞的人?”

“罗圈腿?”对这个家伙,骆有成记忆深刻,正是他将蝶恋花的黄蜂组带到柳家,让骆有成等人遭遇了生死危机。这人的两条腿能像橡皮筋一样拧在一起,给他提供上升动力。

骆有成点头说道:“对,他逃走后,又被小帅拖回来了。”

“小帅当时正在林子里玩耍,看到这个坏家伙,就忍不住站起身,前爪向他挥了挥,结果那家伙就从空中掉下来了。”

“好像是那么回事。”

根据罗圈腿当时的交代,他正在天上飞,突然脑袋一晕,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一条大狗拖着走。

女巫说:“我觉得这是一种能力,就带它到大姐那儿,恰好史哥也在,史哥带小帅到他的实验室做了个测试。结论是小帅的前脚掌发生变异,与空气发生摩擦时会发出次声波。刚才小帅对牛牛做的,就是次声波攻击。”

“狗才啊。”骆有成忍不住挠了挠小帅的狗头。

小帅瞪着小眼睛怒视:以前对我爱理不理,看到我有本事了,就来讨好我?本帅也不想搭理你。

骆有成从女巫手里接过一块肉干塞进小帅嘴里,这只二哈才做了一个原谅你的表情。

“小帅有没有说它最后是怎么处置罗圈腿的?”骆有成问。审完罗圈腿,小帅就把他拖走了,骆有成没再关注过这件事。

女巫和小帅低语了几句,说道:“它说把他拖到了一个狼群的领地以后就没管了。”

以罗圈腿当时的状态,如果被狼群盯上,怕是凶多吉少,也算他咎由自取。

“除了黑咪和小帅,还有其他异能兽吗?”毕竟此去要面对的可能是阿哈的十多个异能者以及上千武装人员,能猫异狗多多益善。

女巫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一下下敲击着地面,“倒是有一只,不过它脾气太差,我不想让它当我的宝贝。”

“是什么?”骆有成饶有兴致地问,三妹都奈不何的异兽,他非常好奇。

女巫把枯枝丢开,“一只会说话的八哥,脾气暴,嘴巴臭,口味刁,坏习惯它占尽了。”

骆有成:“脾气古怪的都是有本事的。”

女巫:“本事是有点的,有点像言出法随,它说肚子疼,那就真的肚子疼。”

骆有成:“和弟妹一样,让人跑肚的本事?”

女巫:“不一样,只是肚子疼。”

骆有成大喜,在偷袭暗杀环节,这种坑货越多越好。“脾气暴,嘴巴臭可以忍受,口味怎么个刁法?”

“它开了张菜单,裹蛋黄炸的蝗虫、沙拉拌的毛虫、夹着蚯蚓的水果三明治、果酱味的油酥鹰嘴豆。它暂时只能想到这些,满足他的条件,就可以成为它的主人。它这纯粹是刁难人,我看它平时啥都吃。”

“这是鸟界的美食大师啊。”骆有成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它怎么会懂这么多?”

“成精了呗。”女巫撇撇嘴,说道,“别的八哥活九年,这货至少活了三个九年。灾难前,它过的是富家鸟的生活,前主人专门给它配了个厨师。要招揽它,就是请回来一个祖宗。”

给一只八哥请御用厨师是不可能的,但骆有成记得黑箱分拣中心里有每公斤价值数百甚至上千信用的高档宠物鸟食,数量还不少。鸟食人是不吃的,放着也是放着,如果能勾住这只大嘴鸟也不错。骆有成把想法和女巫说了一下,立刻飞回书院,从分拣中心调了一件六种口味的中高档鸟食。

骆有成回来后,女巫就她的短笛模仿鸟鸣,一只浑身漆黑小鸟很快飞了过来,站在独角犀背上。

“哈婆娘,找老子啥子事嘛?老子跟你说,莫得御用厨师老子不得干。”小破鸟一口地道的蜀地方言。

女巫都不想搭理它。

“咦?这位帅哥是哪个呢?”小破鸟被骆有成手中的鸟食吸引了注意力,包装上跳动的蟋蟀,蠕动的青虫似乎在向它招手,它一振翅,飞到牛牛的头上,牛牛对小破鸟的无理十分不满,晃着头。

八哥破口大骂:“你批个瓜娃子,晃你妈铲花,背时的,活该你批娃肚儿沁痛。”

独角犀后腿一软,蹲坐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可怜的牛牛,今天无疑是它悲催的一天,刚被一只狗欺负,又被一只鸟蹂躏。不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今天非电烤了它们。女巫急忙上前安抚它。

还真是言出法随,说肚子痛就肚子痛。骆有成一喜,晃晃手里的食品盒。“能听懂人话?”

“爪子嘛?”八哥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骆有成指着女巫说:“认她做主人,这就是你的。”

看到小破鸟鄙夷的眼神,骆有成用意念力卷起旁边的大纸箱放到面前,“这些都是你的。”

八哥飞到纸箱上往里面瞅了瞅,“撩哥?我一般都吃哥神,最撇也吃哥皇。”

骆有成皱眉头,这破鸟果真口味刁钻。哥神和哥皇都是上千信用一公斤的鸟食品牌,分拣中心里也有,但存量没有撩哥那么多,骆有成暂时还舍不得拿给它吃。

“不过……”八哥在箱子边缘来回傲娇地走了两步,“你娃嫩个落教,老子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剑指双龙

流浪之城第二百五十二章剑指双龙回到书院后,骆有成又找了老鹰和十二秒。原本他还想找石岩山,奈何采狩科还在外地。

留给史湘云的时间不多,他很难准备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冰冻枪了。

东湖之行后,史湘云发现“奶瓶”确实是坑人的好东西,不打眼,又实用。因此,在一个多月内他把所有的冰冻枪都做了改进缩小体积和增加射程。

改进后奶瓶只有成人手掌三分之二的长度,外面还印刷了包装图案和品名“哈哈哈康乐奶”。

康乐奶号称二十年不过期,这款饮料初上市时因为独特的口感受到了消费者追捧,生产商一再追加投资扩大生产。后被爆出这是一款类奶制品,为纯化学品兑制,它的原料里没有一滴鲜奶。康乐奶从此被消费者唾弃,造成大量商品积压。即使是十八年后,拾荒者依旧能捡到这种类奶饮料。

这也是史湘云要把瓶体伪装成“哈哈哈康乐奶”的原因,拿在手里不觉得突兀。

“奶瓶”上依旧插着一支吸管,手柄被去掉了,击发按钮被藏在了瓶底。由于小巧,奶瓶可以轻松地放进衣服口袋。

改进后的冰冻枪射程为五米,比原版强了些许。冰冻枪成为每名队员的标配武器。

此外,还有两颗培养成熟的生物芯片,交给了商士隐。怎么使用,由他自行定夺。

服装上的息仪在书院里有不少库存,但改造成有隐身功能的息仪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史湘云只来得及改造一个,交给擅长突袭的春风使用。

为老鹰准备的是t型狙击枪,这是史湘云的私人存货。因为加装了消声器,射程不到九百米。

猎狗得到的是一管刺针,针筒拇指粗细,即使绑着狗腿上也不会显得扎眼。针筒内装有五十支绣花针大小的强力麻醉针,射程范围在六米左右。

最后,史湘云十分肉痛地拿出一个一小瓶交给骆有成,“一共就两瓶,给你了,给你三妹用吧。”

瓶中自然是混合了钮金属的溶液,用以提升战甲抗粒子束武器的能力。女巫毕竟是非战斗人员,自保能力有限。

鉴于此次行动中飞翼将程处于隐形状态,耗电量激增。因此,还为两辆飞翼各准备了一套备用电源。

吃过午饭,商士隐就带着猎狗先出发了,他们将分别对双龙和阿哈两个定居点进行侦查。在体队员赶到时,拟定一个作战方案。

下午四点,体队员集结。

文兰今日是女装打扮,妆容素雅清丽,连衣裙外套了一件卡其色中短风衣。衣着普通,却掩不住出尘的气质。除了春风和王涛,其他人都没能第一时间把她认出来。

王蓓蓓被商士隐威胁了以后,苦修演技和化妆课,终于褪去了一身风尘气。上身一件百褶无袖衬衫,下身一条束脚七分裙裤。如一个新嫁还回娘家的小媳妇,脸上还带着丝羞涩。

文兰和王蓓蓓,一高一矮,俨然一对“雌雄魅娃”。然而,最惹眼的却不是“她们”,而是女巫。

女巫在紧身战衣外套了一件黑丝长裙,怀里抱着一只黑色小猫,身边跟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头上戴着一顶宽檐高帽,高帽之上站着一只黑色小鸟。倒是货真价实的西方女巫扮容。

女巫戴高帽是应轮胎的请求。

轮胎是小破鸟八哥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它前主人起的。蜀地方言里有个骂人的词叫“胎神”,大意是说这人神经不正常。“轮胎”顾名思义,轮回了几世的胎神。前主人把这个名字冠给八哥,多半是因为它神经兮兮的性格。

轮胎能熟练使用蜀地方言骂人,却始终没有理解自己名字的含义。

轮胎作为一只伟大的八哥,拒绝自己飞翔,要求出行时必须要有一个舒适的窝。女巫只得到成衣部找外婆打印了一顶宽檐高帽。帽高二十公分,其中有一半是小破鸟的窝,窝里放置着食盒、食杯以及粪便托盘。食杯里是撩哥鸟食,食杯里装着清冽的矿泉水。

之所以帽子必须打印成宽檐,是因为小破鸟希望当它在窝里趴累的时候,可以有个地方散步。

可怜的女巫在哥哥的怂恿下,终于请回来了一个祖宗。想到小破鸟在自己头上又吃又拉,她心里只剩膈应。

由于带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帽子,女巫干脆用息仪模拟了一条黑裙,让自己的打扮看着协调一点。

三秒兄弟五个,这次来了三个,要不是采狩科外出,骆有成准备把五秒和七秒也带上的,哥几个不仅枪法准,而且个个都是快枪手。

载客飞翼很快起飞消失在天际。

在飞翼上,骆有成接到了柳莹的电话。姑娘在电话那头欢喜地说:

“有成哥,我还在牧场,马上回来。我给你带了一桶奶,咱们牧场的奶可好喝了。”

骆有成暗叫一声糟糕,一忙起来把情妹妹忘了,“柳妹,我现在正在去贵城的路上,那边出了点事,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他抱歉地说。

“啊~”柳莹觉得好委屈,说好了晚上到你屋呢?但她又立刻担心起来,有成哥说出点事,绝不会是小事,“你要小心点啊。”

“好,争取明天能陪你吃早饭。”

这是骆有成的美好愿望,他希望情况不要太糟糕,如果是虚惊一场更好,晚上还可以和柳妹一起吃宵夜。

轮胎是个不消停的主,没多一会儿,它就开骂:“背时的黑咪,老子饭盆都空了,你都不晓得给老子添饭。”

黑咪立刻抱着一包鸟食窜上女巫的高帽,小心翼翼地食盒里添鸟食。小破鸟特别讲究,添食必须九颗,不能多也不能少。可怜的黑咪没上过学,哪会数数?它加一颗就看一眼小破鸟。

轮胎这破鸟坏球得很,添了九颗它也不叫。等黑咪多加了一颗的时候,它就飞起来往黑咪的脑袋上啄一下,口中大骂:

“瓜麻皮,数不来数哇,我都不明白了,那个哈婆娘天天抱到你,啷个不教你数数呢?”

黑咪从食盒里迅速抓起一颗鸟食,窜回女巫怀里。女巫把小破鸟嘴巴撕了的心都有了,她从没遇到过这么恶劣难沟通的货。

骆有成听不过去了,他悠悠道:“轮胎,你再这么叽叽歪歪,哥皇、哥神想都别想。”

八哥轮胎想了想,过嘴瘾不如过嘴瘾啊,终于闭上了嘴巴。

傍晚,飞翼降落在乾云数据中心前的广场上,这里距阿哈和双龙都不算太远,基本属于中间位置。队员们看见数据中心,就仿佛看见了书院的实验大楼,两栋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今天贵城天公不作美,阴天,否则骆有成倒是可以用卫星拍摄几张定居点的高清照。现在只能等待商士隐和猎狗的消息了。

飞翼保持隐形状态停放在广场上,队员们跟着骆有成进入了数据中心。

史湘云搬家时运走了绝大多数设备,因此数据中心内部空空荡荡。好在独立黑箱无法传送走,骆有成从贵城的分拣中心调取了自热米饭和一些零食。饭还没吃两口,商士隐就打来电话,他在数据中心门外。不多会儿,猎狗也回来了。

大伙儿一边吃饭,一边听两人打探来的消息。情况要比预计的更糟糕,阿哈不仅拿到了书院援助双龙的武器,还彻底占领了双龙。有三百多名双龙守卫人员在反抗中被杀死,尸体就被埋在双龙定居点外的荒地里。其他守卫都被缴械,关在一间空置厂库房里。

双龙的首领曾永泉被软禁在家中,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似乎阿哈还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目前阿哈有一千多武装人员进入双龙定居点,从下午四点就开始对定居点实行宵禁。

而阿哈定居点现在确实后防空虚,只有两百名武装人员和三名异能者留守。

“他们怎么得手的?”骆有成问。即便有许永亮里应外合,双龙也不应该被阿哈轻易攻占。

由于时间仓促,商士隐并没有打探到更详细的细节,只知道当初和许永亮一起投奔双龙的还有五个人,都立了不少战功,成为双龙守卫部队队长级别的人物。

而今天,又有五十人通过下水道进入了双龙定居点,拿到了书院提供的粒子束步枪。阿哈进攻的时候,许永亮的人已经关闭了所有的智能防护系统。混入定居点的阿哈武装人员杀死了基地门口的双龙守卫,打开了大门。

“也就是说,他们手上至少有六十把粒子束步枪?”由于双龙的规模远大于升平镇,书院对他们的支援是升平的两倍。

骆有成不由眉头紧锁,粒子束炮、电磁炮、武装守护和科斯米林速射枪这些重武器用于防御工事,极少用于单兵,他不担心。但粒子束步枪射速快,精度高,对队员的生命安是最大的威胁。

“入驻双龙的有多少名异能者?”

“至少十二人,具体能力不得而知。”商士隐是根据穿着估测的人数,异能者穿着都比较个性化,很容易与一身制服的武装人员区分开。不过,穿制服的人里有没有异能者就不好说了。

骆有成说:“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斩首行动。尽量在不惊动武装人员的情况下,让对方的异能者失去战力,阿哈一旦群龙无首,阵脚自乱,我们再把双龙的守卫解救出来,用他们的力量对付阿哈武装人员。”

众人点头,单个武装人员不足惧,但蚁多咬死象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骆有成将队伍分成两组。

一组成员是骆有成、商士隐、女巫、三秒、六秒、春风、王涛和老鹰。老鹰在定居点外围寻找制高点伺机狙击支援,同时负责狙杀漏网之鱼。其余人进入定居点实施暗杀。

二组成员为十二秒、猎狗、王蓓蓓和文兰,到阿哈定居点里搞事情。

“猎狗、文兰。”商士隐把两人叫道面前,给他们一人一粒小胶囊,“这是生物芯片,吞下去后半小时起效,免得你们被蓓蓓这个骚蹄子迷了魂。”

王蓓蓓剜了上司一眼,娇笑出声。这婆娘经过演技专业培训,终于不再那么做作。

“十二秒,尽量保护好他们,他们现在可是我的宝。”商士隐对十二秒叮嘱道。

“是。”十二秒向商士隐行了个书院礼。虽然他现在独掌安科,已是书院高层,但对自己的老上司,一直尊敬有加。

商士隐又对猎狗三人说道:“让你们去搞事情,自然是搞得越大越好,但不是让你们去和武装人员硬碰硬。你们要记住,作为一名特工人员,自己的生命安必须放在首要位置。”

十二秒带着猎狗三人离开数据中心,揭开广场上的一个窨井盖,钻进了下水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换了一批送奶工

流浪之城第二百五十三章换了一批送奶工贵城上空今夜云层很厚。有月的缘故,云层也不显得暗淡。

双龙定居点的街道十分昏暗。大概是为了节约用电,一条街道上只有四五盏街灯亮着。阿哈的武装人员三五一群,排着队列在每一条街道上巡逻。巡逻队员之间小声交流着,脚步声十分杂乱。

双龙中心广场的西北角,瑞龙大厦的阴影之下,一个雨水井盖被掀开了一条缝。

双龙中心广场算是这个定居点的闹市区了,是人们购买或交换生活物资的场所,平日最是热闹。今天格外地冷清,所有的商铺都关门闭户,只有一队阿哈的武装人员绕着广场巡逻。

巡逻队正在向南行进。井盖被挪开了,又被合上。隐形状态的商士隐跑向广场东侧的祥龙大厦。

双龙有一套覆盖整个定居点的监控系统,监控室就设在祥龙大厦的一楼。这里也是双龙安保部门的所在地,如今被阿哈占领。

商士隐的任务是黑入监控系统,一来是获得最新实时影像,以便向队友们通报敌人的准确位置;二来是控制智脑向监视屏发送虚假影像,让阿哈监控员误以为一切安好。

商士隐走后,队伍继续在下水道中穿行。在一个分岔口,骆有成独自转入左侧的通道。三秒和六秒则带队进入右侧通道向南进发。走了约一公里,女巫和春风停在一处井梯前。三秒、六秒和王涛继续前行。

一小队人,又分成了三组。根据商士隐下午侦测的情况,阿哈的异能者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

一是双龙定居点北部的食品工厂区,阿哈有意将这里的食材培育和食品加工设备拆卸后打包带走,所以他们在得到武器后没有立即撤离。这里有四位异能者和二十名武装人员,以及五台型号老旧的工程智能。骆有成负责肃清这股武装。

二是东南的武器库,除了常规武器,书院支援的重武器也存放在这里。这里也有四名异能者和二十名武装分子。女巫和春风都有隐身设备,偷袭暗杀的成功率不算小。

三是离武器库不远的生产设备库区,里面有几间闲置库房,被用来关押双龙俘虏。这里有三名异能者和武装人员若干。由三秒、六秒和王涛负责。

曾文泉的家在西北面的别墅区,骆有成在解决了食品生产区的武装后,再对他实行救援。

人员就位,只等商士隐搞定监控系统。

隐身状态的商士隐没有惊动任何人,很轻松地找到了智脑室,智脑室的门禁对黑子形同虚设。

智脑室中没有值守人员,或许,阿哈从未想过要在这里派驻值守人员,他们只是通过监控监视定居点内是否有异常情况。

黑子很快与主控智脑建立了通信。因为各个街道上的武装巡逻人员都是固定线路循环往复,因此黑子让智脑截取了之前一个巡逻周期的完整影像,在监控屏上循环播放,替代实时监控影像。于此同时,黑子根据截获的实时影像,在地图上进行标记。

单片镜的地图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红点,小红点代表武装人员,大红点代表异能者。收到人员标记后,书院的三组人马立刻行动起来。

骆有成跳出雨水井,隐身后悄悄向食品生产区飞去。

食品厂内灯火通明,单片镜上只标记了厂房外的三个大红点和五个小红点。其余人想必在厂房里帮忙拆卸设备。有一个大红点距离较远,在另一间厂房背后。

骆有成见到这人时,差点笑出来。这货正抽着烟,蹲在墙角拉屎,对附近的隐身人毫无察觉。

骆有成飞过去,一股意念力按住他的脸,猛地一推,这人后脑勺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意念力一出就收,这异能者软软地瘫倒在自己的排泄物里。哈哈哈康乐奶从骆有成口袋里飞出来,对着阿哈的异能者喷了一下。

骆有成没有杀异能者,倒不是心慈手软。他打算把这些人的生死决定权交给双龙的居民。他没有立即远离,只是向前飞了十几米,那堆粪味儿有点重。

单片镜显示,一个大红点和两个小红点正朝着这边移动。头捶墙的声响把他们惊动了。

三个人出现在厂房拐角,就像天上落下了三根无形的绳套,把三人都吊了起来。两名武装人员的枪也掉了,他们踢腾着双腿,两只手在口鼻的部位使劲扒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他们的口鼻。

如果不是被意念力束缚了脸,他们的表情一定会极度惊恐,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里。

这位异能者长得比较奇怪。三只手不说了,末世长了三只手的多了去了。那张脸长得像颗芸豆,左面是凸的,右面是凹的。就像右脸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芸豆脸也在脸上抓扯,没效果就急了,长在左边锁骨上的第三条胳膊就伸了出来。第三条胳膊上是没手的,最前端有很多细小的孔,跟个花洒似的,细孔里喷出淡淡的雾气。

“还真是个淋浴喷头?”骆有成可不敢以身尝试,所以他让三只手转了个身子。

“花洒”里的雾气喷在一名武装人员的胸口,那人颤抖得厉害,似乎雾气对他的伤害比窒息更痛苦。偏偏从他的衣服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骆有成又观察了一小会儿,见三个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就让康乐奶从口袋里飞了出来,一人送了一瓶奶。

骆有成之前在监控里看王蓓蓓送奶,觉得蛮有意思。自己亲自送奶,体验又有些不同。冰冻枪射击精度要求不高,挨到身体敌人就会被“冻僵”,瞬间失去战斗力。骆有成觉得手里拿的不是冰冻枪,而是个作弊器,感觉是超舒爽的。

解决了三个人,骆有成直奔那间灯火通明的厂房。厂房外,一名异能者和三名武装人员正向着骆有成的方向张望,可惜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骆有成这次没有浪费时间,四股意念力捆住四个人,小奶瓶立刻发难。

按商士隐的情报,这里本该有四名异能者,但单片镜给出的标记,武器库附近却有五名异能者。

多出一名异能者,让女巫和春风也小小地担心了一下。放大地图后,发现他们并没有聚在一起,彼此间的间距最短的也有三十来米,五名异能者各守一方,把军火库围在中间。

武装人员们都坐在库房门口,抽烟,打牌,吹牛打屁,甚至还有一个喝着小酒,没人把守卫的职责当一回事。

贵城就两股人类势力,双龙被镇压,他们想像不出还有谁会跟他们作对。如果不是那个新来的异种佬再三劝谏大当家分兵守卫,他们这会儿早钻被窝找小娘嗨皮了。异能者大人都不管他们,他们也乐得清闲。说白了,就是拿着枪的普通人,一群乌合之众。

女巫通过单片镜用文字信息与春风商量战术。好在春风这段时间真的认了不少字,虽然反应慢了点,回复的文字里面也有大堆错别字,但没有影响彼此的沟通。两人隐身,悄悄向库房北面摸去。

军火库房背面的拐角处有个人,正靠着墙抽烟。他身边的墙上画着严禁烟火的禁令标记。

小帅紧紧地贴着女巫,确保自己在全息仪的隐身作用范围内。离那人十米时,小帅抬起两只前爪,凌空虚刨。

烟头从那人手里掉落,他双手抱头。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侧就多了一个人,接着他只觉得身上所有的气力都离他而去,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春风此刻的心是崩溃的,作为新生代的豪放派,最讲究气势。突袭刺杀,不是该一刀封喉才霸气吗?手里拿一只小奶瓶算怎么回事?但师傅的交代,他无法违抗。

春风扶着被喂了奶的异能者,确保他能安稳地靠在墙上。全息仪再次把他的身形遮掩起来,春风很细心地用脚把地上的烟头碾灭,做了三次深呼吸。

三十米外,一个异能者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这次都不需要使用异能了,春风直接走过去,送了他一瓶奶。

军火库西面的异能者是个女人。与她的两个同事相比,这个女人十分勤奋,她穿着紧身衣,在草地上做着各种高难动作。春风不清楚女人做的到底是瑜伽还是柔术,反正就是把自己的身子像面团一样揉捏。他只觉得心跳加速,血脉偾张。他给女巫发了一条信息:我自已稿丁。

五个字,错了三个。好在女巫已经习惯了他的“通假字”,花了两秒钟,理解了春风的意思。

春风迟迟没有发动,他在等待一个契机,或者说等待一个最美造型。他咽着口水,舔着舌头,好在处于隐身状态,女巫看不到他的丑态。

直到女人的头从两条腿之间探出来,春风动了,他出现在女性异能者身边,用神奇的小奶瓶在她身上捅了一下。他满意地看着这尊人体雕塑,手情不自禁地抚过“雕塑”修长的大腿。

女巫被春风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个春风似乎比他的死太监师傅更猥琐,她决定必须和这个色胚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雌雄两奶妈(1)

流浪之城第二百五十四章雌雄两奶妈三秒组没有这样顺风顺水。

或许是因为库房里关着活人,这里的值守人员强打起精神巡逻,状态比其他几个地方好了许多。

异能新丁王涛面对的第一个对手是大块头,目测身高在两米以上,满身疙瘩肉,体重至少一百五十公斤以上。王涛体型也算魁梧,但在这人面前,就像个小不点。

之所以选择这个高难度目标,是因为这是人数最少的一支队伍。大块头的身边只跟了两个武装人员。

王涛躲在一间闲置库房的门口。他的对面也是一间闲置库房,三秒和六秒猫在门后,只等王涛给大块头一击,他们就冲出来给三人小队喂奶。

第一次出任务,王涛既紧张又亢奋,他有平头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无畏气质,他体内流淌的是平头哥的血液。哪怕大块头是无敌金刚,哪怕武装人员手里握的是来自书院的粒子束步枪,他都必须和他们斗一斗。

巡逻队在慢慢靠近,王涛的额头上也挂满了汗珠,他右手握拳,放在距离胸口四寸的位置。大块头尚未走到预定位置,王涛已经按捺不住,一拳砸在自己的心口。

大块头异能者停顿了一下,诧异地揉了揉胸口,继续向前走。

见对方抗击打能力这么强,王涛咬了咬牙,狠狠往自己胸口砸了一拳。这一拳,他用了十分力道,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块头手按着胸,停下了脚步,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疑惑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眼看着巡逻队已经走过了库房大门,王涛一咬牙,决定放大招。

大块头往前没走几步,突然双手捂住了裆部,背弓成了一只大虾。两名武装人员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急忙上前搀扶。大块头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腾出一只手搭在了左侧武装人员的肩膀上。

三秒和六秒从库房大门闪出,猛跑了几步,举起了手中的“哈哈哈康乐奶”。三秒击中了大块头,六秒射中了右侧的武装人员。

左侧的武装人员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肩膀上的大力带倒了。他意识到出了状况,用力挣脱了肩膀上的大手,伸手去抓粒子束步枪,但为时已晚。一个手捂着裤裆的人跑到他跟前,对他恶狠狠地举起了奶瓶。

王涛给武装人员喂了奶,人就软了,捂着小腹在地上打滚。三秒暂时顾不得安慰他,和六秒一起,拖着冰冻人往库房里走。他们跑了两趟,大块头太重,累得他们出了一身汗。

三秒六秒两兄弟收拾完作案现场,王涛已经缓过劲了。

三秒同情地看了王涛一眼,说道:“兄弟,对自己没必要这么狠吧?”

六秒也说:“做什么也别跟自己的宝贝过不去啊。”

王涛好容易才吐出一口浊气,闷闷地说:“那家伙皮实,只有打那里才有用。”

六秒捅了捅他兄弟,“咱们没隐身的能力,喂奶太费劲了。要不咱们用枪吧?先生说,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量不杀,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三秒疑惑地望着六秒,“你想说啥?”

六秒指着王涛说:“小王兄弟要再给自己两拳,就真的鸡飞蛋打,救都救不回来。”

三秒默默地望着王涛半晌,从地上拾起了一把粒子束步枪:“既然要出手,那就别留手,杀几个削弱阿哈的实力也是好事,免得他们总出来搞事。”

六秒兴奋地拾起了另一把步枪。王涛知道这两人是神枪手兼快枪手,因此没有任何异议。

……

阿哈定居点内,一高一矮两个背着双肩包的“女人”被五名穿着蓝灰色制服的守卫拦下了。牵着一条金毛的矮个女人不安地看了一眼领头的守卫。只是这一眼,领头的守卫就像六月天的雪,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形态。这个满脸胡子的高大男人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说道:

“姑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即便这个老粗降低了嗓门,依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大哥,我们是来走亲戚的。”王蓓蓓说着话,眼睛瞥向了另一个人,又一个人沦陷了。

领头的老粗丝毫没有怀疑王蓓蓓的话,他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你亲戚是谁啊?”

王蓓蓓眼睛乱瞄,不过这次她只勾走了一个人的魂。另外两个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文兰,看都没看她。王蓓蓓吃味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兰。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不用异能,女装的文兰确实比她更有魅力。

“我叫王阿妹,我亲戚叫王老二。”王蓓蓓胡诌道。王是大姓,哪怕是在人口锐减的末世,姓王的老二还是能抓出一大把。

“哪个王老二?”老粗很想帮忙,但阿哈姓王的老二起码是两位数。

“我只知道他叫王老二?”王蓓蓓噘嘴挠了挠头。她的动作极为憨直可爱,让几名守卫内心更加躁动不安。特工训练手册的演技培训确实不同凡响,让王蓓蓓这个不入流的演员施施然踏入了演艺大门。

“姑娘,你是哪里人啊?”老粗决定从老家入手寻找寻人线索。

“我家……兰兰,咱们村叫啥来着?”王蓓蓓把皮球踢给了文兰。

文兰对天翻了个白眼,引得对他痴迷的两个守卫心神摇曳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姑娘翻白眼的模样萌翻了。

好在文兰植入了生物芯片,里面存储了不少信息,他查询了一下,找到了阿哈附近的一个村名。“屏桥村。”

两名守卫更痴了,姑娘糯糯甜甜还略带一点中性的嗓音,几乎把他们整个人都融化了。于是一名守卫自作聪明道:

“是不是五队的王队?我记得他老家就是屏桥的,而且在家排行老二。”

王蓓蓓立刻顺杆往上爬,“对对对,我爸说他在这里当官。”

老粗疑惑道:“王队不是说老家早就没人了吗?”

这么快就有自己的神志了吗?王蓓蓓心里好不爽,看来必须时刻加点料才行。

她嗔怪地看了老粗一眼,甜甜一笑,“我家在房子底下挖了好大一个坑,在坑里躲了十几年才出来,所以王老二他不知道。兰兰你说是不是啊?”

文兰又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你就是个坑货,还坑里躲了十几年,我们现在算什么?僵尸出行?他在脸上堆起了一个十分迷人的微笑:“大哥们,别听我姐瞎说,是个地下室,在里面存了好多食物。”

老粗守卫早就被王蓓蓓的笑融成了一滩水,站都快站不稳了,哪有心思管坑还是地下室,“原来是王队的亲戚啊,有点不巧,王队去双龙办差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王蓓蓓要哭了,“那怎么办?天都快黑了,我们两个小姑娘该咋办啊?”她又扯了一下手里的牵狗绳,嚎道:“还有狗狗,它最怕黑了。”

这下轮到猎狗在心里大骂了:你一个阅人无数的骚蹄子,扮什么嫩?小姑娘,啊呸。

老粗笑了笑:“我家在这附近有一处产业,虽然平时不住人,但我定时都会去打扫一下,很干净的。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在那里住一晚。”

老粗又打量了一下高个子的妹妹,发现妹妹也很漂亮,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妹妹没有姐姐有味道。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地想,如果姐妹俩愿意同时……嘿嘿,因为这个伟大的梦想,他有些找不到北。

“那就请诸位大哥带路吧。”王蓓蓓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为了以防万一,王蓓蓓还是祭出了大杀招。两个只迷恋文兰的守卫也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王蓓蓓,觉得姐姐似乎更可爱。

文兰拥有出色的皮囊和宗师级的化妆术,但他毕竟不是魅惑专业,论抢男人的本事,比王蓓蓓还是略逊一筹。文兰不爽,文兰很不爽!不知不觉间,他把自己代入了女人的角色。这是一名优秀演员必备的素质。

五名被迷得失了魂魄的守卫在前面带路,一高一矮两个女人牵着金毛跟在后面。不远处,一身守卫军官制服的十二秒,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知道他们无需自己保护。他笑了笑,转身向一栋楼走去。

老粗说的产业是一处水岸山庄,背靠大湖,崖下十米碧波荡漾。据老粗说,他家的山庄在旧纪元时,每天都客房爆满,旺季甚至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但现在却冷冷清清,偌大的接待厅里就七人一狗。

诚如老粗所说,山庄打扫地很干净。

“这地方不错。”王蓓蓓很满意,是个杀人……奶人不倦的好场所。“大哥,你给我们姐妹安排哪个房间啊?”

老粗讨好道:“四楼有个总统套房,里面有两间卧房,姑娘,你看。”

王蓓蓓忘形地把手搭在老粗的肩膀上,可怕的胳肢窝又在散发恼人的体香,“谢谢哥哥了,我就喜欢宽敞的屋子。哥哥,跟你商量个事。”

“姑娘,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绝不说二话。”老粗拍着胸脯,他离王蓓蓓最近,受胳肢窝荼毒最深,早已兴奋地不能自已。

王蓓蓓微低着头,红着脸说道:“哥哥,人家已经好久没那个了,哥哥,能不能……”

不等王蓓蓓说完,老粗跳了起来,在空中还挥了一下拳头,“能,姑娘一句话,我愿赴汤蹈火。”

王蓓蓓嗔怪地看了老粗一眼:“人家话还没说完嘛,我是想问,能不能让哥哥们都来,人多才热闹。”

守卫们互相看了一眼,脸都红了,突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才是姑娘,胸膛里小鹿乱撞。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雌雄两奶妈(2)

流浪之城第二百五十五章雌雄两奶妈老粗为难地看着王蓓蓓,独属自己的姑娘,突然横插进四个男人,他接受不了。

王蓓蓓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兰,娇声道:“我妹妹也一起哦。”

文兰立刻挤出一个甜甜的笑。

老粗大喜。五名守卫拥着两位美人,踏进了电梯。

“狗狗也来哦。”王蓓蓓向猎狗招了招手。

猎狗在心里啐了一口,走进了电梯。

套房很大,装修得也不错,但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华。虽号称总统套房,其实也就是旧纪元时三星酒店豪华套房的水平。

王蓓蓓没有急着把守卫们拉进房间,而是坐在套房客厅里和他们拉起了家常。没多一会儿,她就把几个守卫的家世兜了个底朝天。她又接着打听起王老二和其他几名队长的情况。被迷了心智的守卫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相互补充,生怕有所遗漏。

王蓓蓓不时伸个懒腰,搭个肩膀,用可怕的胳肢窝加加料。

猎狗趴在地上,竖着耳朵仔细听。无论他承不承认,王蓓蓓做情报探查比自己更有优势。

文兰坐在王蓓蓓身边,像个乖乖女,不时含笑向守卫们点个头。尤其是面对起初向他示好的两名守卫,他笑得格外“香甜”。他憋着一股子劲,要把两个变节的男人拉回来。结果让他有些沮丧,两个死男人的眼睛像粘胶带一样,贴在王蓓蓓身上撕不下来。

文兰选择了放弃,认真地倾听守卫们的讲述。

一个消息让他心一颤,眼一亮——守卫队里居然有一个女子连。魅惑男人敌不过王蓓蓓,那就去魅惑女人。文兰至今犹记得,北湖考核时,老板娘恨不得把他吃掉的小眼神。他开始从守卫的言语中仔细筛选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蜷缩在沙发上的王蓓蓓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不断加料真是件苦差事,王蓓蓓想。

“哥哥们,今天辛苦你们了,我和妹妹真的很想感谢你们呢。”

文兰站了起来,很自然地牵起了两个变节男人的手,这两名守卫很为难地望着王蓓蓓。王蓓蓓没敢正眼去看他们,免得他们不可自拔的心彻底陷进沼泽里,那就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我妹妹本事可大了,你们试过就知道了。”王蓓蓓笑道。

女神发了话,两个守卫不再坚持,他们其实也喜欢这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只是看过姐姐后,觉得她稍稍差了点味道。

王蓓蓓被老粗三人簇拥着,文兰牵着两个变节男人的手,一起进入了宽敞的主卧。猎狗觉得画面好污,但仍旧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这种时候,没人会注意一条狗。

进了卧房,文兰就把两人引到了墙角,一条胳膊搂一个。他个子高,搂起来毫不费力。搁在他们脑后的手指却发生了变化,十条小蛇露出了尖利的毒牙。

文兰正要结果两人的性命,却听王蓓蓓说道:“妹妹,你口渴吗,我想喝奶。”

文兰一惊,许是他痛恨背叛,一来就动用了杀招。算了,和他们没有深仇大恨,饶他们一命吧。文兰如是想,小蛇缩了回去,变成十根葱葱玉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哈哈哈康乐奶”,柔柔地问:“哥哥们喝奶吗?”

两个守卫忙说:“我们不渴,妹妹喝。”

文兰很固执地把康乐奶对准了一名守卫,“还是喝一口吧。”拇指已经按下了瓶底的按钮。

旁边的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文兰又把吸管对准了他,“你也喝一口。”

另一边,猎狗抬起了前爪,迅速发射两根强效麻醉针。老粗也被王蓓蓓喂了奶。

王蓓蓓收好小奶瓶,拍了拍手,往床底指了指。“剩下就是你们两个男人的事了。”

说完,王蓓蓓往床上一躺。这床也很宽大,虽然比起东湖警署署长的夸张大床逊色了不少,但往床底下塞七八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文兰和变回人形的猎狗累出一身汗,终于把房间收拾干净了,但文兰的妆也花了。

文兰拎着自己的包进了浴室,十分钟后出来,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小伙。

王蓓蓓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她眼神迷离地望着文兰,懊恼道:“当初还是不该轻易放手的。”

王蓓蓓不提还好,文兰想起了路边田埂、彩绫湖畔、紫竹林中遗落的狗粮,想起了像流星般璀璨又像流星般陨落的恋情,想起了沉入彩绫湖底的石子,他冷哼一声,离开了卧室。

王蓓蓓娇嗔道:“狗哥,你看我和文宝宝还有没可能旧情复燃?”

猎狗哼了一声,变成金毛跑了出去。

王蓓蓓也哼:“男人,死相。有本事把生物芯片吐出来?没那玩意,还不得臣服在我脚下。”

两个男人都跑远了,没人理她,她叹口气,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算了,还是喂奶好玩。”

王蓓蓓下了楼,发现猎狗在接待大厅里没走。猎狗让她去把人勾回来当奶娃,他在这里接应。王蓓蓓向猎狗抛了个媚眼,但猎狗有了生物芯片,这招不管用了。

王蓓蓓扭着小腰离开了山庄。

猎狗没有孤单多久,大约十多分钟,文兰搂着两个肥妈回来了。肥妈们体型都有一个半文兰这么宽,三个人走过来,就像两块厚面包里夹了条热狗。肥妈们腰间都有配枪,至少是小队长以上职级。

文兰立功了,猎狗想着,站了起来,摇着尾巴,努力装作欢迎主人回家的乖乖狗。

但有一个肥妈不领情,她怪叫一声:“啊,狗,滚开。”

文兰忙安慰道:“小黄黄很乖的,不咬人。”

猎狗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去你的小黄黄,你们全家都是小黄黄。他转身就跑,拐进了走道,摇身一变,变作文兰。口里咋呼了一句:“小黄黄,乱跑什么?”

猎狗甩了一下头发,施施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故作惊喜地大叫:“弟弟,你回来啦,啧啧,两个大美女。”

文兰显然没想到猎狗有这种操作,愣了一下。猎狗已经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三人跟前,自我介绍道:“我是文文的双胞胎哥哥,叫武武。美女们既然来了,介不介意我们兄弟俩一起招待你们?”

一个肥妈当即舍了文兰,挽住了猎狗。文兰和猎狗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打开了一楼的一间客房。文兰搂着一个肥妈先进屋,猎狗搂着另一个跟在后面。猎狗怀里的肥妈到了门口不走了,她想单独开间房。

猎狗哪会为她浪费一间空房,他深吸一口气,嘴巴咬上了肥妈的厚嘴唇。肥妈猝不及防,随后热烈回应。猎狗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从肥妈的脸旁看过去,见文兰已经放倒了一个肥妈。他伸出手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向肥妈背后指了指。意思是你带回来的人,你来解决,我不和你抢功。猎狗为了修复和文兰的关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文兰会意,走过来赏了肥妈一瓶奶。文兰拖着肥妈往里走,猎狗却趴在门口干呕。

“狗哥,你咋啦?”

猎狗喘着气说:“这婆娘口气好大,都赶上粪窖里窜出来的味了。”

文兰放开肥妈,哈哈笑着,走过来拍拍猎狗的肩膀,“狗哥,受苦了。”

猎狗心里一暖,嘴里的那股子味也不难受了。他知道与文兰之间的坚冰已破开了七七八八,再来两次合作,就能彻底冰释前嫌。破冰行动,只剩下春风最后一座堡垒了。

猎狗关上房门,门锁设定为请勿打扰状态。

文兰又花了几分钟,改了个妆。天已经黑了,其实他无需这么谨慎,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特工,任何时候都不能马虎大意,所以他坚定地去做了。

再次走出山庄,“文青”文兰不由感慨:天是那么……黑,还有多的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至少空气好清新。他不用在王蓓蓓面前自惭形秽,从此能高昂着头,因为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以及在团队中的价值。

文兰走出山庄没多远,就听到了王蓓蓓银铃般讨厌的笑声。借着路灯光,文兰眯眼一瞧,王蓓蓓带着三个男人往山庄走。他的心情一下不美了,总差了这女人一些。这次要带回三个肥婆,文兰为自己加油打气。

鉴于死肥婆对狗的恶劣态度,猎狗变成了王蓓蓓的模样,站在山庄门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王蓓蓓的反应极快,她对三个男人说道:“我的同胞妹妹王小小,她小时候发烧,得了失……失……失语症,不能说话,但其他都和我一样哦。”

“王小小”上前,牵走了其中一个。

五分钟后,王蓓蓓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捶捶腰,捶捶腿,口里嚷嚷着:“不行了,累死老娘,我要睡会儿。”

猎狗依旧是王小小的模样,他不屑地说道:“你还不如文兰,他第二趟估计都要回来了。”

王蓓蓓立刻坐直了身子,银牙咬得嘎吱嘎吱响:“这个文宝宝,跟老娘较劲是吧?想爬到老娘头上去,没门。”

王蓓蓓在腰间的全息仪上一拍,换了身装束,脚步匆匆地离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愤怒的小鸟

流浪之城第二百五十六章愤怒的小鸟阿哈的防守极为松懈,十二秒穿了一声军官制服,就轻松混入了安保大楼。普通守卫见了他,既不行礼,也不上前问询,只当没看见。

阿哈成立十八年,除了偶尔因为争夺资源和观山、双龙定居点发生过小冲突,遭遇的一次最大危机就是魑围城。魑撤离后,阿哈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此前的十多年,贵城的三个人类定居点都默契地维护着平衡,不对对方本部下手。他们知道,一旦冲突起,只会愈演愈烈,最终导致大火拼。人类已无子嗣,都是最后一代人,侥幸在大灾难中活下来,谁不珍爱自己的生命呢?

因此,阿哈突然发难,双龙才会猝不及防。哪怕被阿哈占去了一个资源点,双龙仍旧认为阿哈不会进攻双龙本部。加上掌握了军事大权的内鬼策应,被阿哈占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此时的阿哈,正犯着双龙同样的错误。他们以为,同城最大的对手双龙已经被镇压,魑又在百里外的县城,自然高枕无忧。

事实上,现在的安保大楼里已经没多少人了。除了去双龙的,留守的一大半都回家或者到酒吧鬼混了,当然,还有一部分男女色胚正在老粗的山庄里躺尸。

十二秒在安保大楼的各层都留下了微型炸弹。这种微型炸弹被做成纽扣的样式,叫做“裁缝的小宝”。一听这名,就知道出自史湘云之手。聪明绝顶的史博士,起名的水平在中偏下,偶尔还会有点恶趣味。

纸篓里、文件柜中、地毯下方、电源插座,到处都留下了这种小“纽扣”。微型炸弹通过远程遥控引爆,爆炸威力不大,但造成电线短路、引发个火灾还是绰绰有余的。

离开安保大楼后,十二秒又直奔军火库,他要在阿哈放一朵小烟花。

军火库的守卫还算像个样,八名守卫没有偷懒的。一方两个,把军火库围了个严实。十二秒没有隐身设备,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试想了很多个方案,比如用“木偶”异能控制一个人向同伴开火,但这些守卫的枪都是传统火药激发的枪械,声音很大。在王蓓蓓他们没有玩够之前,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喂奶?冰冻枪的射程太近,射速也不高。粒子束手枪的射速倒是够快,他的快枪也有把握迅速击杀八个守卫。但放倒这些人,也会引来查岗人员的警惕。

他决定缓一缓,先到街上去奶几个人。

……

双龙定居点。

女巫和春风一组进行得很顺利。春风除了猥亵了一下女性人体“雕塑”,没干其他出格的事。

现在只剩军火库大门口一名异能者和二十名打牌抽烟喝酒的武装人员。两人进行了漫长的文字对话,权衡了双方实力,最终决定强攻。

长夜漫漫,却不许睡眠,武装人员们对深得大当家信任的异种许永亮充满怨念。他们只能抽烟打牌聊女人,打发漫长的一晚。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黑猫,立刻引起了武装人员们的兴趣,无所事事的他们认为逗猫也可以开发成今晚的一项娱乐项目

。喝酒的那位,甚至还把自己下酒的花生米匀了几颗出来,丢给黑猫。黑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引得武装人员一阵哄笑,黑猫的小眼神太传神了。

黑猫似乎对放在一旁的枪械很好奇,小爪子碰碰这支枪,又摸摸那支枪,不时还做出受惊的模样,往后跳开,歪着头打量这些金属疙瘩。大家都觉得小猫很有趣,笑嘻嘻地看着它。就连十来米外坐在地上发神的异能者,也转过头好奇地看了几眼小野猫。

黑猫把所有的枪支碰了个遍,似乎失去了兴趣,喵地叫了一声,跑开了。

黑猫跑了,这些人也没在意,继续抽烟打牌喝酒。烟才抽了一口,手里的牌还没落下,又飞来了一只黑色小鸟。

黑鸟在众人的头上飞了一圈,停在了军火库房的屋檐上,小嘴一张:“瓜批些,打牌有啥意思,来打锤。”

那些人一听乐了,会说话的鸟,可比小野猫好玩多了。

“你一只鹩哥,还懂打架?”

“你个哈皮才是鹩哥,你们全家都是鹩哥。”愤怒的小鸟叫得声嘶力竭,尽管它内心承认鹩哥这种近亲看起来很漂亮,但种族优越性让它认为八哥最伟大。

“这明明是八哥嘛,啥眼神。”喝酒的哥们嗤笑了一声。

“你娃还是有眼水的,喝酒的人脑壳就是好使,一会儿我放你一马。”小破鸟轮胎很满意。

“咦,这鸟成精了,听得懂人话。”说话的是个变异人,鼻子又大又红,像一根胡萝卜贴在了脸上,两只眼睛滚圆。可惜他的变异除了让他卖相不好,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能力上的提升。

“不许成精哇?”小破鸟不满地一振翅膀,绕着红鼻子飞了一圈,又回到屋顶,歪着脑袋说道,“这个哈麻皮长得好奇怪,裤裆里的东西啷个长到脸上去了?”

众人一阵哄笑。

红鼻子对小破鸟怒目而视。因为这副长相,他打小被人嘲笑,跟人打了几十架,才把嘲讽的声音压下去。没想到这破鸟这么毒舌,揭开了他细心呵护了数年的伤疤。

小破鸟却不尽兴,继续说道:“再瞪我?你再用蛋蛋瞪我?小心我把你那对蛋蛋戳爆。”

有人特意看了一眼红鼻子,见他鼓圆了眼睛,配上那条胡萝卜一样的鼻子,还真像……于是一伙人捶胸顿足,笑得前仰后合。

红鼻子恼羞成怒,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向小破鸟轮胎丢去。轮胎跳了一下,躲过石子,破口大骂:“挨刀的,敢打老子,老子诅咒你走路扯蛋蛋,两腿打闪闪。”

红鼻子现在红得不仅是鼻子了,整张脸都成了猪肝红。他又弯腰拾起一块石子,准备凑近点砸那只大嘴巴鸟。他刚一迈步,双腿一哆嗦,双手按住下腹,痛苦地蹲了下去。

武装人员们以为红鼻子在配合演戏,笑得更欢腾了。

小破鸟轮胎望向另一个人:“笑?笑你妈铲花?磨皮擦痒的,勾子遭火烧了哇?”

被轮胎看的人立刻跳起来,双手不停在屁股上拍着

,嘴里大喊:“烫,烫。”

众人闹得更欢,没人以为他的屁股真烧着了,毕竟连一点烟都没冒。

轮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它飞了起来,在众人头顶盘旋,飞到一个人头上就说一句。

“你娃肚儿痛。”

“批婆娘奶子痛。”

“背时的,脑子里长乒乓。”

……

一时捂肚子的,揉胸的,抓脑袋的,花样百出。没受罪的以为自己的这般弟兄都在演戏,有几个笑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边闹得欢腾,那个异能者却像得了抑郁症,瞟了一眼后,仍旧留在原地发神。

春风发动了七倍速,一闪身到了抑郁者异能者身边,按下了奶瓶的按钮。“抑郁者”缓缓地转动脑袋,想看看谁在偷袭他。春风有点懵,他是第一次看到对冰冻枪有抗力的人,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再次按下“奶瓶”按钮。那人脑袋转得更慢了,但还在转。

春风慌了,连续给“抑郁者”喂了四次奶,后者终于像截木头一样栽倒了。春风犹不放心,又按了两次按钮,才上前试了试“抑郁者”的鼻息,却发现这伙计气息全无。

春风抓了抓自己的顺毛刘海:妈的,奶喂多了。

军火库门口依旧在闹腾,现在是真痛的多,笑得人少。喝酒的哥们觉着不对劲,抬头往远处一看,正好看见春风把异能者大人放倒。他伸手去抓枪,只听哗啦一声,枪散了架,拿在手里的只有一根枪管。他大叫:

“兄弟们,有敌……啊呦。”

他的示警被破鸟打断了,小破鸟诅咒他胃穿孔。

看着喝酒的哥们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小破鸟不解气地说:“本来想放过你,结果你不落教。喝酒就喝酒,放啥子枪嘛?喝噻,喝到肠肠肚肚全烂完不更好。”

喝酒的哥们大叫一声,疼晕了过去。

“麻批,累死老子了。剩下的活交给你们了。”小破鸟叫了一声,飞走了。

在地上打滚的几个哥们也不笑了,他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见一男一女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条哈士奇和一只黑猫。最恐怖的是,那只臭嘴鸟正站在女人的帽檐上。

女巫和春风没再隐身,对付七个解除了武装的普通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上去喂奶。

有几人去抓枪,无一例外,枪全散了架。他们惊恐地望着拿着“哈哈哈康乐奶”的一男一女,仿佛见到了魔鬼。

小帅双腿直立,前爪虚刨,站着的七个人也逐一倒下。

给二十名武装人员喂完奶后,女巫给三秒发了条信息,问是否需要帮忙。三秒回了条“不用”。

女巫对春风说:“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上街奶几个人?”

看着女巫盛开的笑颜,春风觉得如沐春风。女巫心里咯噔一下,春风这是啥眼神,看谁都色眯眯的。她转身就走。

直到女巫隐身,春风还呆傻在原地:女巫大人真美,要换身衣服,那就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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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后院有深井

自打三秒松了口,弃奶瓶改用粒子束枪,三秒这一组进展就顺利了很多。

三秒和六秒两个快枪手负责肃清持枪的武装人员,王涛专心对付异能者。其实粒子束枪就能对付绝大部分异能者,有特殊防御能力的异能者是少数,而且阿哈也没有书院的高科技,不可能给异能者装备变态的防御甲。

王涛坚定地要求把异能者留给他,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平头哥是真拼了。只需要用五分力,他却用了十二分的力。他往自己胸口砸一拳,对方就倒飞出去,落地的时候早没了气。再看异能者胸口,就像被卡车撞了一样,凹陷一大片。

王涛自己也疼得不行,三秒和六秒都劝他别对自己那么狠,这货不听劝。可怜阿哈的两个异能者,连情况都没搞清楚,更别说使用异能了,莫名其妙地被野蛮冲撞去了极乐世界。

……

骆有成收拾了食品工厂里拆卸设备的武装人员后,立刻隐身前往曾永泉的别墅,一路上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从别墅阁楼的窗子钻进去,阁楼是杂物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乎无法下脚。他下了一层楼,在三楼楼梯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二楼的大厅里,曾永泉和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曾永泉六十岁左右,女人四十不到,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寸头、国字脸,嘴唇和下巴上留了一圈短胡茬,很有男人味。上身穿一件背心皮甲,小臂上套着合金护臂。裸露的上臂臂粗堪比小象腿,肌肉鼓胀,筋脉贲张,仿佛那层皮肤已经无法束缚住它们,是个很典型的力量型选手。

骆有成见过这个男人,是阿哈的大当家。

大当家的身后立着的男人,就是骆有成恨不得敲其故食其髓的许永亮。许永亮标志性的莫西干发型不见了,改成了平头,身上的制服换成了阿哈的蓝灰色军服。

骆有成没有第一时间站出去,他想听听阿哈到底想从双龙得到什么。

大厅里十分沉寂,双方都没有说话。僵持了十多分钟,阿哈的大当家才开口说道:“老曾,没必要为一件死物死扛,你交给我,我们依旧是往日的交情,我不会为难你和双龙的人。”

“不可能。”曾永泉一口回绝道。

“哈哈,你是笃定我不会杀普通人咯。”阿哈大当家哈哈大笑,“老曾啊,你是天真呢?还是傻呢?我为啥要来双龙?还不是为了保全阿哈?在我看来,只有阿哈人的命是命,至于你双龙人的死活,你以为我会顾忌?”

曾永泉睚眦欲裂,怒吼道:“你敢?!”

“你敢阴阿哈,我为什么不敢杀你的人?你能做初一,我自然能做十五。”大当家起身,向曾永泉走去。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就像在曾永泉心口踩了一脚,曾永泉的脸皮一抽一抽的,内心想来极为挣扎。

大当家弯下腰,双眼直视曾永泉,“我的耐心真的不好,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是暴脾气。”

他伸手在曾永泉的脸上拍了拍,“可你看,两个多小时,我一直和颜悦色,那是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你也知道,交情这玩意是易耗品,每过一分钟,交情就少一分。而你现在,已经把它耗完了。”

大当家直起身,狠狠地扇了曾永泉一巴掌。曾永泉嘴角流出鲜血,她身边的女人想叫,无奈嘴被堵上了,发出呜呜声。

骆有成依旧没有出面,他听出来阿哈进攻双龙,绝非为了谋取武器这么简单,似乎是双龙先阴了阿哈,才引来了祸端。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给你十分钟。你要是还不说,每十分钟我让人在你门口杀一百个人,直到杀完为止。”

“你卑鄙!”

“我卑鄙?”阿哈大当家又抽了曾永泉两记耳光,“你去勾搭鬼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很卑鄙?你想把阿哈打包卖掉的时候,你良心有没有痛?如果不是我提前在你身边安排了人,你的人要是和鬼王搭上线,还有我们的活路?”

曾永泉往地上吐了口血水,一颗牙齿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脆响。

骆有成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铁青。难怪曾永泉始终没有向书院求援,但既然想抱鬼王的大腿,就不该接受书院的馈赠,这老小子不地道。在他看来,这就是背叛。

阿哈大当家走回沙发坐了下来,打个响指说道:“永亮,开始计时。”

许永亮从怀里掏出一只投影仪,将倒计时投影到墙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曾永亮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最后成股成股地往下流。

五分钟很快过去,阿哈大当家又下了条命令:“永亮,通知弟兄们把人带过来。”

许永亮掏出一部对讲机。

曾永泉急道:“我如果说了,你会不会放过我们所有人?”

阿哈大当家向许永亮摆了摆手,身体前倾,手拄着膝盖,看了曾永泉许久,才一拍腿,哈哈一笑,“早这样多好,你说三巴掌挨得冤不冤?”

曾永泉咬牙切齿道:“会?还是不会?”

阿哈大当家站起身,“会,怎么不会?我又不是刽子手,十八年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吗?我可乱杀过一个人?”

曾永泉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杀了你身后那个人。”

阿哈大当家狂笑:“你当我是傻的?永亮,让弟兄们带人。”

曾永泉大叫:“别,我告诉你。就在屋后的水井里。”

阿哈大当家转头问许永亮:“别墅后面有水井?”

许永亮摇摇头:“没注意,不过后院不大,应该很好找。”随即,他拿起对讲机叫人搜查后院。

阿哈大当家想楼梯间走去,许永亮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曾永泉叫道:“许永亮,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许永亮没回答。阿哈大当家淡淡道:“永亮是我的人,是我派他过来的。”

大当家的回答没出乎骆有成的意料,之前他就是这样猜测的。

大当家和许永亮走了,骆有成不想去管曾永泉,他隐身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后院确实不算大,大约六十多平,院子里栽了三棵桂花、五棵银杏。沿着围栏是一圈花圃,中间是草坪,摆放着休闲桌椅,唯独不见水井。

已经有两工人在这里勘测,他们在四周摆放了四个金字塔型的仪器。看到这些仪器,骆有成不禁皱了皱眉,这让他想起了金字塔场景发生器和散布藏头诗的神秘组织。

四个仪器顶端各射出一道光束,将四台仪器连接在一起。光波流动,渐渐向中间扩散,最终形成一张光幕。光幕上出现了暗淡的图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图案越来越清晰,最终形成了一张二维的地下结构图。

仪器上的光波依旧在流转,但多了低低的嗡鸣声。四台金字塔型仪器缓缓浮空,在光幕的下方拉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地下立体成像。给人的感觉就像四台金字塔仪器正将四方形的地块从地面拔离。曾永泉所说的水井,就隐藏在后院的东北角。

立体成像越来越高,地下更深处的细节逐一展露。立体成像上标记着高度已有十米,金字塔仪器没有停歇的意思,继续上浮。直到高度标记为21米时,金字塔仪器才停了下来。

“找到了。”一位工人高兴地喊道。

确切地说,这不是一口水井,而是旱井。在旱井20米处的井壁上,开凿了一个直径一米的洞。洞向西南方向延伸了六米,洞的尽头,有一只长宽高各二十公分的盒子。

“把它取上来。”阿哈大当家吩咐道。

工人开来一台多功能野外作业机,在旱井对应的位置来回了两次。当它离开时,草皮和土层都已经清理干净,露出了里面的井盖。作业机用抓臂取走了井盖,悬臂伸展,到井口上方时,放下了吊篮。另一名工人钻进吊篮,缆绳缓缓地将吊篮放下。

通过立体成像,可以清楚地看到工人所处的位置和状态。不得不说,这套地底探测成像系统很有科技含金量。

十分钟后,工人返回地面,他托举着盒子说道:“拿回……”他话没说完,盒子已经不在手里。

盒子凭空飞了一小段,就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浮在空中的四个金字塔仪器也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拖拽进了“虚无空间”。立体成像消失了,后院恢复它原本的模样,只是多了一口井、一台作业机和四个一头雾水的人。

“什么人?”阿哈大当家一声爆喝。

没人回答他,在距他八米远的位置突兀地出现了一瓶“哈哈哈康乐奶”,疾速向许永亮飞去。许永亮怪叫一声,转身向别墅后门跑去,速度贼快,不比猎狗慢。

阿哈大当家大喝一声,一拳向康乐奶瓶的方向击出。他的拳头离康乐奶瓶至少还有两米远,但康乐奶瓶却爆成了碎渣。

骆有成一皱眉,拿到了两样东西后,他已无心去管双龙和阿哈的恩怨了,只想抓住许永亮,将他千刀万剐。眼见着许永亮已经进了别墅,他顾不得高速状态下隐身会失效,启动飞行靴追了上去。

阿哈大当家又一声爆喝,但这一拳他却击空了,眼见着一个脸上戴着半面甲的人进入了别墅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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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背叛者

许永亮滑溜得像条泥鳅,骆有成进入从别墅后门进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前门。

骆有成两股意念力一前一后试图包裹许永亮,同时三股意念力挟带三把镖刃,分上中下三路突袭。剩下的意念力合成一股,向身后撞击试图追击的阿哈大当家。

意念力抓住了许永亮,但随后,一股无比熟悉的力量传来,让许永亮摆脱了意念力的束缚。

骆有成眼瞳一缩:“暗能盾靴?”

暗能盾靴在安筱蝶招供前,骆有成一直称之为斥力靴。蝶恋花有六双,黄蜂组的五双都被广旭毁了,最后一双成为书院的战利品交由史湘云研究。许永亮之前与蝶恋花有过合作,但他脚上的暗能盾靴绝不可能来自蝶恋花,难道他和鬼窟的某个股东势力还有合作?

让骆有成吃惊的还不止于此,许永亮摆脱意念力束缚后,身子扭成了蛇形,躲过三枚镖刃的袭杀,一闪身,逃出了别墅。许永亮号称自己是没有任何能力的异种,一直深藏不露。到了保命的时候,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底牌——他是个异能者。

骆有成撞向身后的意念力至少有三吨力,却只让阿哈大当家退了三步。这位大当家是有真本事的,他大喝一声,祭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对爪钩,锁链的一头固定在两只合金护臂上,另一端是能伸缩开合的利爪。

两只利爪直袭骆有成的后背。骆有成一心想抓住许永亮,无意与阿哈大当家纠缠,他的两股意念力卷住两只爪钩,将它们狠狠扎进了天花板上装饰横梁。

暂时摆脱大当家的纠缠后,骆有成立刻向前门飞去,沿途留下一道残影。出了大门,哪里还有许永亮的影子,只有三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其中有三人拿的是书院的粒子束步枪。

“滚开。”骆有成大喝一声,意念力卷起八个人向远处丢去。

剩下的二十多个人齐齐开火,枪声很快停歇了。十九个人倒下,大部分是胸口中弹,血从胸口汩汩流出,嘴里吐着血沫子,身体轻微抽搐。剩下的六人吓傻在原地。

骆有成愣神立在原地,他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反弹异能。这种被动异能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大约反弹了八成攻击,其余子弹是被意念护罩和战衣挡住的。而且,反弹异能对粒子束也没有作用,所幸他的战衣上的钮金属膜吸收了带电粒子束。

“跑啊。”一名武装人员大喊道。

六名武装人员立刻作鸟兽散。

“把枪留下。”骆有成喝道,三股意念力就要追出去。他不想把粒子束武器留给双龙或阿哈。

不仅是拿着粒子束步枪的武装人员,三名持有常规武器的人也把枪丢在了地上,撒开脚丫子逃命。

骆有成卷起三支粒子束步枪,让它们飘到了自己的身后,“不想死,就别轻举妄动。”

摆脱装饰横梁追过来的阿哈大当家脚步一顿。粒子束步枪的威能他是测试过的,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肉身能扛住粒子束。眼前的人也让他惊惧,手段层出不穷,神鬼莫测。他一直困居于贵城一地,异能者也见过三十来个,从未听说过哪个能意念控物。

“你是谁?”阿哈大当家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想谈谈?”浮在空中的骆有成转过了身子,“你按我的要求去做,让我满意,我自然会放阿哈一条生路。”

骆有成没有说大话,以他的能力,杀千把个士兵就如砍瓜切菜,他只是不好杀而已。

似乎是为了印证骆有成的话,从东面跑来三个武装人员,见到自己老大受制,毫不犹豫地向骆有成开枪,接着一声不吭地倒地。这一切,在阿哈大当家眼里是那么得不真实,就像自己的小弟和外人勾起来演戏一样。

骆有成摊着手,很无辜地说道:“他们是自杀,和我无关。”

阿哈大当家没说话,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

“你把许永亮交给我,所有人缴械投降。”骆有成吩咐道。

阿哈大当家内心极为挣扎,不缴械,自己或许很快就成为一具尸体;缴械,以后阿哈靠什么来自卫?

骆有成没理他,自顾自打起了电话:“十二秒,我想请阿哈大当家看一场烟火表演,你那里准备好了吗?”

十二秒道:“大烟花还是小烟花?如果是大的,还要等一会儿,军火库那边我还没动。”

“算了,小的吧。”

并非骆有成心软了,他现在大致明白,双龙和阿哈的冲突,就是狗与狗的争斗。阿哈的突袭,大致可以认定为自保。无论是什么原因,曾永泉选择向鬼王妥协,就不再是自己的盟友。他无需为双龙将阿哈搞得伤筋动骨。

十二秒说:“明白。先生稍等我两分钟,我很快把实时影像传过来。”

“好,另外让猎狗他们收工吧,放完烟火,你们立即撤出。”

挂断电话骆有成又给商士隐打电话,吩咐他让队员们停止一切活动,守好军火库即可。接着又让胡永胜从书院派遣四辆载货飞翼到双龙,把支援的武器全部搬回去。

骆有成做这些的时候,阿哈大当家没敢动作,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听眼前这人的意思,他是这批武器的正主,这批武器的确让他眼热。他背后的势力不过是支持了几门电磁炮和五十支电磁枪,就让阿哈的战力有了质的提升。能给双龙提供这么多武器的人,该拥有多么庞大的势力?!

他悔不该听许永亮的,为贪图这批武器进攻双龙。让许永亮控制曾永泉,早些把那只盒子偷出来,或许是正解。

听到后面,这人似乎要收回对双龙的援助。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否则让双龙在武力上盖过阿哈一头,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为今之计,最好是低头认怂,徐而图之。

就在阿哈大当家心念急转之际,骆有成收到了十二秒传来的影像,他拿出一只浮空投影仪,匹配单片镜后,将全息影像投射到场地上。

阿哈大当家已经汗流如注,影像中是阿哈的安保大楼。“等等……”但已经晚了,大楼中冒出了滚滚黑烟,有十来个人从大楼里跑了出来,一分钟后,大楼的火势越来越旺,成为黑夜中耀眼的火炬。最让大当家揪心的是,那支负责消防的女子连没有出现在火灾现场。

“如果你再拖延一会儿,就是军火库了。”骆有成说着,手已经放到了单片镜的镜架上。

“等等,我答应。”阿哈大当家急忙拿出对讲机,让士兵们到别墅区缴械投降。但他没有联系上许永亮,手下的四位当家和其他异能者也失联了。

骆有成说:“他们中大部分人暂时失去了行动力,六小时以后就能恢复。死了几个,不过,这是战争。”

大当家没有联系上许永亮,在骆有成的意料之中,这人身无羁绊,又滑溜得像条泥鳅。此时已经逃离双龙定居点也是可能的。

阿哈大当家叹了口气,颓然坐倒在地。“有什么问题,您问吧。”

“说说许永亮。”

“他是七月初来的……”

据阿哈大当家所说,许永亮并不算他真正意义上的手下,而是阿哈与另一神秘组织之间的联络人。许永亮给他们带来了神秘势力的军备支持,也带来了一个任务。说是只要阻止双龙投靠鬼王,拿到曾永泉手里的盒子,就可以得到该势力更多的武器支持。

许永亮打入双龙内部,阿哈配合演戏,为许永亮送军功。双龙本就没有堪用的军事人才,许永亮出色的表现,让他很快成了曾永泉的心腹。

“等等,曾永泉怎么会突然想到联系鬼王?”骆有成打断了大当家的讲述。

“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了守护者制度,就想用自己手里的东西换取一张鬼王协议。前些日子他四处打听鬼王使者的下落。因为有许永亮做内应,他派出去的人都被我们半路截杀了。”

七月初,也正是骆有成养伤的时候,他曾经向曾永泉通报过滇省的一些情况,其中就包括守护者和鬼王协议,并许诺给他提供武力支持。他本意让曾永泉认清贵城的严峻形势,与书院一道共抗鬼王。

他万万没有想到,曾永泉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做出的决定却是投靠鬼王,而且还想坑他一批武器。这位慈善企业家并非如他表面展露出来的那样忠厚。骆有成无法容忍这种背叛。

“这件事,你怎么会这么积极?”骆有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当家,去年底,他与大当家第一次接触很不愉快,对他的观感很差。

大当家实话实说,一是想获得更多的武器支持,二是双龙投靠了鬼王后,阿哈将独立面对魑魅魍魉。

“这么说,你们还做了一件好事?”骆有成突然觉得阿哈这次有点冤。

大当家立刻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做这种表情,骆有成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你觉得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大当家立刻道:“曾永泉。”他只敢说曾永泉。

骆有成没有说话。这事确实应该怪曾永泉,但自己该如何处置这个背叛者?他隐隐觉得曾永泉这么做的目的并非为了私利,但他又不愿意轻易饶过他。

两个人都陷入了静默。过了许久,一直指着大当家的三支粒子束步枪垂下了枪口。

大当家转身就往楼上走,骆有成意识到他要去做什么,张了张口,又强忍住了。

待骆有成上楼时,曾永泉和女人已经被大当家用爪钩抓碎了喉咙。

骆有成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就不再理会那两具尸体,问道:“他的随身物品在哪里?”

大当家急忙从一个柜子上抽出一个抽屉,放到茶几上。骆有成往里面扫了一眼,用意念力卷出一个腕式通讯器和一份电子地图,装入背包。通讯器是骆有成给双龙的承诺,电子地图上有书院的坐标。收回了这两样东西,双龙从此与书院再无瓜葛。

骆有成给老鹰打了个电话,让他放弃任务。

他对大当家说道:“你的人也不用到这里来缴械了,都撤出双龙吧。除非天大的仇怨,否则不要来打扰双龙居民的生活。末世能幸存下来的人都不容易。”

大当家应是。

骆有成又说:“所有的粒子束武器送到军火库,作为补偿,你们可以拿走五十台武装守护。另外,食品工厂和军火库的守卫都被冰冻了,你让人把他们抬回去,过几个小时就能恢复。”

骆有成没说设备库区。大当家知道这些人已无幸免,眼中闪过一丝悲色,却又无可奈何。

“忘了,设备库区还有三个活人。”

听到有人幸存,大当家又是一喜。

“走吧,去军火库交接。”骆有成转身就走。

大当家走在他身边,迟疑地问道:“大人,我们是否见过?您给我很熟悉的感觉。”

骆有成收起半面甲,扭头看向大当家。

大当家惊道:“是你?”

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很深,当初年轻人以一人之力,火烧数千头魑,解了贵城之围,到阿哈交换魑魅情报时,被他和其他几位当家用言语挤兑走了。

冷汗又从大当家额头冒出来了。

至始至终,他没敢要回那只盒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意外收获

阿哈从双龙撤离了。

骆有成并没有立即释放被阿哈关押的俘虏,他和队员们一起,在军火库前等待书院载货飞翼到来。

老鹰过来了,他是今晚最不爽的人,一枪未放,任务就结束了。

春风正拿着他的背包向他师傅献宝。在今夜的行动中,他不但奶人,而且偷人。他充分发挥了他的七倍手速,将他奶过的人偷了个底朝天。

商士隐赏了他一个毛栗,“看你这点出息,你咋啥都偷呢?你这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

商士隐将春风包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丢,“咋还有女人的胸衣和内裤?从活人身上偷的?”

春风嗫诺地说:“算是活人吧,只是被冻住了。但我保证没动她的外衣。”这套内衣裤来自那位做柔术的女性异能者。

商士隐将内衣裤丢到了春风身上,骂道:“那和死人有啥区别?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从活人身上偷,才有成就感。”

听到这话,原本离这对师徒有七八米远的女巫立刻起身,向远处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不安全,干脆走到她哥身边坐了下来。

商士隐瞥见女巫的动作,对他徒弟说道:“咱们吃穿不缺,拿东西也就图个乐。欢乐就要懂得与大家分享,我看你这里面还是有几件像样的东西,都分享了吧。”

商士隐一贯喜欢用偷来的东西做人情,还赢得了一个侠隐的美誉,这样的美德自然要传授给下一代。

春风立刻屁颠屁颠拎着他的背包跑向骆有成。

女巫警惕道:“你别过来。”她与春风搭档了一晚上,却万万没有想到春风居然有偷女人内衣裤的癖好。她更没想到的是,春风的技艺是死太监传授的。她在滇省和死太监共事了两个多月,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骆有成笑了笑,从背包里随便捡了个小物件,又帮女巫选了个挂坠。分享得到了先生的肯定,春风无比满足,身心都充实了。师傅经常教育他,要做一个有情怀的盗贼。此间真意,今日终于领悟到了。

他又兴冲冲地跑向老鹰、三秒、六秒和王涛。四人很给面子,每人都精心挑选了春风给自己的礼物。当春风拎着包离开的时候,王涛突然吼道:“喔靠,我的扳指呢?”

商士隐一闪身,站到了春风身边,巴掌就朝春风脑袋上招呼,“我说过多少次,不准偷队友的东西。”

春风急忙讨饶,不仅归还了王涛扳指,还从包里抓了一把零碎塞进王涛手里。

王涛傻乎乎看着手里的杂碎,那里面居然还混着花生壳和几颗南瓜籽。春风这货是属老鼠的吗?但他很快被里面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拨开一看,居然是一枚五彩戒。王涛大喜,回去送给林二妞,这妞肯定回心转意。对春风的一点点怨念如轻烟般消散。

“春风,好兄弟。”王涛喊道。

说话间,十二秒和猎狗各驾着一辆飞翼过来了。春风继续分享他的战果,在这次分享中,他与猎狗的小恩怨彻底消弭了。渴望友谊的猎狗也给春风带了两件礼物,都是他从老粗的山庄里顺出来的。东西不算贵重,但非常合春风的心意。

一件是玻璃制的奔马像,底座上刻了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狗哥说长安花就是长安的漂亮女孩子。这句诗道出了春风的人生理想,这是他此生收到的最称意的礼物了。

另一件是一幅书法作品,上书“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狗哥的解释是,不肯嫁春风的人,必定后悔终生。

春风深以为然,慎重考虑之后,他郑重地将字画转送给了王蓓蓓。

王蓓蓓把字撕成了几截,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书院的载货飞翼终于来了,从书院运来的武器被搬运智能装回了飞翼。骆有成也没有做绝,给双龙留了五十台武装守护。

临起飞前,他才让人将双龙的二把手放了出来。至始至终,他不愿和双龙的人说一句话。

二把手望着消失的飞翼,面露苦笑。加入鬼王协议并非曾永泉一人的决断,而是双龙高层的集体决议。当他们试图脚踩两只船时,就已经在自己身上贴上了背叛者的标签。书院已经仁至义尽,不仅帮他们驱离了阿哈入侵者,还留下了部分防御武器。

此后与书院再无瓜葛,双龙又当何去何从?

……

回到书院,骆有成便去找史湘云,托尼和广旭不在,奸夫哥是他唯一的导师和精神支柱。

骆有成无法容忍双龙高层的背叛,但史湘云却不以为然。他说:

“他们做得确实不地道,但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来看,似乎也无大错,左右逢迎,夹缝求生,是许多弱小者的末世生存之道。”

骆有成脸色愈发阴沉。

史湘云道:“升平的雷洪是守护者,你二姐也是守护者。你可以接受他们,为什么不能留点时间观察曾永泉的所作所为?”

骆有成惊觉,自己对曾永泉的处置过于草率和严厉。曾永泉想获得鬼王协议,何尝不是出于保护定居点百姓的目的?

他喃喃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他不愿轻易被说服。

史湘云喝了口茶水,说道:“是不一样。雷洪是守护者,他反抗鬼王,成为你潜在的盟友,你希望能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曾永泉一直被你视为自己人,所以你无法容忍他的背叛。”

这个说法让骆有成好受了很多,从敌对势力中拉拢一批人和已方阵营的人向敌方靠拢,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史湘云继续道:“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书院和双龙一体只是你一厢情愿,曾永泉从未与你订立攻守同盟,也未成为书院附庸。双龙归根结底只是贵城的一支势力。它不比书院,能隐藏在暗处。双龙身处危城,忧患意识远比你能想到的更强烈。你把鬼王势力的情况告诉他,更加剧了他的恐惧心。”

史湘云端起茶杯,“换句话说,在鬼王和你之间,他把不信任票投给了你,他不认为书院能对抗鬼窟庞大的外围势力。尽管如此,双龙依旧是可以争取的对象。但曾永泉的死,就彻底把双龙和书院割裂了。”

骆有成默然无语,正如奸夫哥所说,双龙至始至终没有给他任何承诺。“难道我错了?”

“你收回支援,一点错都没有。”史湘云道,“不过这件事告诉我们,口头的约定是不可靠的。旧纪元是契约社会,大部分势力的当家人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如果双方有意,你不妨学鬼王,和他们签订一份协议。”

“好。”骆有成立刻想到一个人易慕付华,这位法学高材生正在没日没夜地制定末世法典,是该让他休息休息了,先拟定一份协议吧。第一个协议对象,自然是北湖。其次是升平。

对曾永泉,骆有成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他取出金字塔地底成像探测仪,交给史湘云。

“奸夫哥,你看这玩意和金字塔型场景发生器、监视仪是不是同出于一家势力之手。”

史湘云接过粗粗地看了一下,放在工作台上,调出光屏,查看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的眼睛仍在光屏上不断扫视。

“咦~”史湘云发出一声惊叹,“这是个地层成像仪,一套四组。涉及的技术不算高深,难得的是设计精妙,探测效率很高。稍加改进后,我可以大量复制。造飞城不是需要大量稀有矿吗?这玩意正好派的上用场。难得的是,他们居然没有加装自毁和跟踪装置。”

骆有成早就用探测仪检测过了,否则他也不敢带回书院。

这套地层成像仪,对史湘云来说,无疑是意外收获。并非他无法制造,但劳心费力做出来的东西,效果和效率未必比得上这台成熟设备。

“你再看看这个呢?”骆有成又拿出那只强抢来的盒子。

盒子表面有一个暗花的标识图案,既像八,又像x,还有点像上小下大的沙漏,中间刻了许多横纹。史湘云说这是脱氧核糖核酸的标识符。当他把盒子反过来,看到背后的几个字母,眼瞳立刻缩了起来。“slh”,正是衡思梁的拼音首字母缩写。

史湘云一巴掌按在工作台上,叫道:“豆豆,赶紧过来。”

米豆豆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史哥哥,你想要了?今天可不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哦。”

史湘云老脸微红:“瞎说什么,你弟在这儿呢。快点,正经事。”

米豆豆没再出声,过了片刻,她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看到弟弟,大姐非常难得地脸红了一下。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盒子背面的字母吸引了。

盒子里是一块x型的芯片,这种型号的芯片是特制的,普通卡槽无法读取它的数据。史湘云不得不让人工智能特制一个卡槽。

好在制作一个卡槽并非很复杂的工作,二十分钟后,芯片内的内容呈现在光屏上。

这是一份学术专著,满屏都被数学和化学公式挤占。这对骆有成来说是天书,史湘云和米豆豆却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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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牧场双杰

流浪之城第二百六十章牧场双杰随着时间的推移,米豆豆和史湘云脸上的兴奋渐渐退去,失望渐浓。

米豆豆说这是人造肉培育的基因改良方法,对活体基因研究参考价值不大。

人造肉生产技术在二十七世纪初已臻成熟,有一些公司生产的人造肉在口感上已经与养殖肉无异,营养价值更高,但生产成本依旧远高于养殖肉类。

骆有成知道曾永泉靠食品起家,他的产品几乎都是肉类制品,价格亲民,很受消费者欢迎。双龙养了一万多人,也未听说他们缺了肉食。

骆有成问道:“姐,这种人造肉的生产成本高不高?”

米豆豆稍稍估算了一下,说道:“每公斤生产成本不会超过十五信用。”

米豆豆解释说,衡思梁的这项成果,通过对干细胞基因编辑,由此获得的肌肉细胞活性强,生长速度快,培育消耗的营养物质更少,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生产出来的肌肉组织口感和营养价值与养殖肉类相差无几。

骆有成想的是,如果某一天书院人口猛增,可以通过这项技术,为书院人口提供充足的肉类供应。

米豆豆肯定道:“没有问题,连营养液的配方都是现成的,只要打印一间无菌厂房,就可以开始生产。”

骆有成也就是顺口一说,现在书院食物充足,尚不需要这类人造食品。

史湘云问道:“豆豆,这篇论文你有印象没有?”

米豆豆摇头。她十三岁时,也就是大学毕业的那年,sdr病毒肆虐全球,她的学业就此中断。

史湘云在随后几年入侵了全球九成以上的智脑,获取了海量信息。直到大断电时代来临,史湘云才被迫中止了这项工作。有关基因的论文和专著是史湘云收集的重点,可以说,只要曾经公开发表的生物基因论文,米豆豆那里必定有备份文档。

这篇未曾面世的学术专著,成稿时间是2640年,曾永泉发迹的时间是2642年。所以,这项成果要么是曾永泉赞助研究的,要么是曾永泉买断了该项成果。

“咦~”米豆豆有些惊讶地说道,“史哥哥,你看电子印鉴。”

电子印鉴上,除了衡思梁的签名,还有汉阳思然生物工程技术有限公司的印章。这家公司在生物产业链中处于上游,生产经营各类营养液。没听说过和衡思梁有什么交集。衡思梁为什么舍弃自己的私人实验室,转而和名不见经传的非基因生物公司合作。

于是,米豆豆汉城之行又多了一站——汉阳思然生物工程技术有限公司。

骆有成见自己也插不上话,就起身离开了。

当他走后,史湘云感慨道:“曾永泉死得冤。”他将曾永泉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米豆豆不满地看了一眼史湘云:“他背叛我弟弟,哪里冤了?”

“从他的角度讲,他只是想用自己的东西为双龙多争取一张平安符,也无可厚非。”

“反正也不是弟弟杀的。”姐姐始终是向着弟弟的。

“但他默许了阿哈大当家的行为。”史湘云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个。只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如果仅凭这项基因成果,想让鬼王对双龙网开一面,曾永泉就太天真了。这项成果对鬼王的基因研究没有什么帮助,魑魅魍魉也不缺食物。”

“所以,你认为曾永泉想用来与鬼王交易的并不是人造肉基因改良技术?”

“很有可能,否则,那个神秘组织为何要用两个月来布局谋取双龙。这事回头我跟小弟提一下。”

……

骆有成去了食堂。说食堂其实并不准确,更确切的叫法应该是综合楼。一楼是食堂,二楼则是书院的教室,三楼更为杂乱,有丽格格的诊所和练功房,还有大小两个会议室,胡永胜的人平时也在这里办公。

骆有成在三楼一间办公室内找到了易慕付华,后者正对着十几块分屏的文字沉思。建立一部法典是严谨繁复的长期工作,所以骆有成从不催促他。

骆有成道:“付华,你累了这么久了,也该休息两天了。”

先生的体谅让易慕付华十分感动,他正要说几句谦逊的话,听先生继续说道:

“我想和北湖结成攻守同盟,你帮我拟个协议吧。”

原来这就是先生说的休息,易慕付华笑不出来了。

离开食堂后,骆有成给柳莹拨打电话。昨天下午在飞翼上说回来和她一起吃早饭,结果回到书院都早上十点多了。

柳莹说她在牧场,正在观摩云书尘催奶。骆有成当下好奇心起,想来也已经很久没去牧场转转了。也没急事,他向牧场慢慢走去。

走进牧场没多远,就碰到了关宁的爱人司婷。见先生来视察牧场,司婷立刻给关宁打了个电话,带着骆有成前往奶牛场。

一路上遇到了普布、贡布、次仁和多吉,骆有成与他们寒暄了几句。这些藏家汉子在书院过得很习惯,对关宁和司婷两位老师也推崇备至,与他们传统落后的畜牧方式相比,两位老师的现代养殖技术,为他们打开了新的窗口。

关宁很快过来了,陪同先生一起参观。

奶牛场位于牧场西南,这一片以黑麦草为主,混杂着甜象草、紫云英和苕子。一头头黑白相间的奶牛散布在草地上,房鼓掌得要垂到地上。云书尘的催奶方式很特别,他坐在一台悬浮车上唱歌,前方安装了扩音器,声音可以穿出很远。

云书尘的歌声很低沉,听起来就像是录制了几十种奶牛叫声后,配上节奏混剪而成。初听觉得怪异,听久了颇有些味道。

对此,关宁的解释说奶牛在听到云书尘的歌时,会时常走动,每天比平时多走动2-3公里;心情也会变得很好,极少出现烦躁或恐惧心理;他的歌声还有驱虫作用,在他唱歌的第三天,九成以上的奶牛都排出了体内寄生虫,体表的寄生虫体也脱落了;此外,歌声也能引起奶牛房轻微共振,相当于很舒缓的按摩。

关宁曾经把云书尘的歌声录下来,通过音响播放出来,却完全没效果。云书尘对自己的异能也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这样做对奶牛有好处。

柳莹见到骆有成,就像阵风一样跑了过来。骆有成连续放了她两次鸽子,这姑娘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脾气好得一塌糊涂。

“学会了?”骆有成笑道。

“学不会。”柳莹回答地很利爽,“就是觉得好玩。”

“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个催膘师吗?”

“他在立体牧场里,在给肉牛按摩。”柳莹笑道,“他和云书尘现在可是牧场双杰。”

“去看看。”骆有成兴致高涨,他对关宁夫妻说,“关叔、司姨,你们去忙吧,有柳妹陪着我就行了。”

老两口很知趣地离开了。

骆有成牵着柳莹,直接飞到了“向日葵”立体牧场四楼。

逢不识正趴在一头牛背上,身子抖得像个震动器。大约十多秒钟后,他打横向下滑落,一边落一边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吸附在牛身上的。他倒挂在牛腹的时间相对较长,大约有半分钟,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在对牛做什么坏事。随后,他从牛的另一侧震回牛背。一只牛就算按摩完成。

骆有成问柳莹:“如果用电动按摩器能达到长膘的效果吗?”

柳莹摇头说道:“关叔试过,没什么效果。至于什么原因,关叔也搞不懂。”

骆有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仅仅是震动按摩这么简单,这种养殖技术早就推广开了。

说话间,逢不识已经在为另一头牛按摩了。

“他一天要为多少头牛按摩?”

“三百头左右。”

骆有成暗自咋舌,除了东桑河牧场赔付的两百头改良牛,几个月来,石岩山又从其他地方搞了不少牲畜回来,光牛就有五百多头,还有猪样若干。逢不识这么个震法,会不会把自己震死?

柳莹解释说,逢不识的按摩法只对牛有效,猪不反刍,羊个子小受不了。而且牛也并不需要每天按摩,一周一次足以,所以他一周只需按摩两天,其他时间还是很轻松的。

尽管如此,骆有成还是觉得震一天太累。

柳莹道:“我问过他,他说不累。”

骆有成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如果谁成为他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吧?”

柳莹抿嘴笑道:“还真叫你说着了,他女朋友到处在说自己幸福地不要不要的。”

“他女朋友是谁?”

“何赛花啊。”

“小徐婶”何赛花的确跟自己说过有男朋友的。原来是她,难怪床上那点事弄得人尽皆知。话又说回来,这姑娘除了神经粗点,嘴巴大点,人还是长得很漂亮的,逢不识不算亏。

见逢不识又按摩完一头牛,骆有成把他叫了过来,丢给他一包烟,“休息会儿。”

烟是黄烟,旧纪元时要卖100信用一包。逢不识拿在手里觉得烫手。

“抽吧。我不抽烟,放在身上没用。”骆有成笑着说。

逢不识这才撕开包装,给自己点了一根。

骆有成问:“你这按摩方法是练出来的,还是从异能中得来的?”

逢不识吐了口烟,回答道:“是从异能里获得的,我以前那套按摩方法对牛没用。”

“以前?”

“对,在蝶恋花的时候,我给黄叔当学徒,学了一套正骨按摩的手法,本来想着到这边开一家按摩诊所。结果一来就被送进了米大人的实验室,出来后直接被送到牧场。”

骆有成惊讶道:“你还会给人按摩?是不是觉得给牛按摩委屈了?”

逢不识摇头,“都是按摩,给牛按摩还轻松些,对我身体还有好处,精力感觉比以前充沛了。”

骆有成调笑道:“回去还有余力在小何身上震一震。”

柳莹假装在看草,走到了一边。

逢不识脸微红,偷眼看了一下准主母,确认对方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才说:“不能震的,别说一分钟,就是一秒钟她都受不了,在家我都是用手按摩的。”

“看来你给人按摩的手艺也很好,你家小何逢人就说她幸福得不得了。”

逢不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赛花就爱显摆。”

骆有成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有这本事,那也别荒废了,在书院里开一家按摩诊所,每天下班以后营业,说不定生意不错。”

第二百六十一章 汉城第一天

流浪之城第二百六十一章汉城第一天汉城之西,有一片荒废的工业园区。

洛家嘴工业园始建于2366年,不知是修建时偷工减料,还是年代过于久远疏于管理的缘故,人类从这片园区消迹后,这里几乎被自然完全侵噬了。此地植被的长势,比森林公园还旺盛。如果没有密林间探出的墙体檐角,很难想像这里曾经是人类生产生活的区域。

这里几乎找不到一处裸露的地面,到处是灌木和倒伏的树枝树干,根本无处下脚。

这个老工业区在旧纪元时曾经一度荒废,后被一个小房地产商买下,稍作修整后租售给没有经济实力的小生产商。思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一家。

米豆豆之所以知道这家公司,是因为它生产的组织培养液确实不错。但年产量很低,每年出产不足三吨,专供汉城和鱼城的四家生物研究所。米豆豆的爸爸,也就是骆有成的表舅米汉良所在的研究所,正是思然公司的大主顾。

不要说思然公司,就连洛家嘴工业园在地图上也没有标识。史湘云让智脑将数据中心的信息查了个遍,才找到一条十分简短的信息:2592年,地产商洛朋以极低价格买下荒弃一个世纪的凌云工业园,更名洛家嘴工业园。再查询24世纪的地图,锁定了凌云工业园的大致范围。

夜已深,洛家嘴工业园所在的一片林间空地上,停着一辆小型飞翼。骆有成和米豆豆把各自的椅背放平,准备休息。

骆有成闭着眼睛说道:“姐,明天你留在飞翼里,我一个人去找那家公司。”

米豆豆的运动天赋很渣,穿上飞行靴以后,就开始吱哇乱叫,人不是前仆就是后仰,或者直体360度空翻。她最终使出了撒泼耍赖绝技,占领了弟弟的背。骆有成背着大姐找了一下午不知所谓的思然公司,效率委实低下。

“嫌姐姐是累赘了是不?”米豆豆打开了车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骆有成很不适应,他用手挡住了眼睛。米豆豆在身边委屈地絮叨,“我就知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二姐就开始嫌弃大姐了。哎,大姐老了,没二姐年轻漂亮。”

密闭的飞翼中,弥漫着醋酸的味道。骆有成知道大姐不是真的吃醋。大姐只有和他单独在一起的非工作状态,才会显出如此无赖的一面。

在书院人的眼里,米豆豆是异能之母,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在姑奶奶和姑爷爷面前,她是乖乖女。哪怕在不是情人的情人史湘云面前,她也努力做出贤淑温柔的模样。所以,无赖模样是大姐给弟弟单独发的福利。

“姐,咱们家在闲林有处产业,那里的温泉不错,等解了迷,我带你去。”对付大姐,骆有成只能使用温泉必杀技。

米豆豆果真不闹了,笑嘻嘻地望着骆有成:“远不远啊?”

“不远,也就一百多公里。”

米豆豆伸手在骆有成头上敲了两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半个小时的路程,你居然不带我去,有床不睡,非要你姐睡在荒郊野外。”

骆有成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巴掌,启动了飞翼。

半个小时后,飞翼降落在一个小山谷里。透过单片镜的夜视模式看到,这里除了一间孤零零的木屋,就只有一圈灌木墙,围出了方圆一公里的空地。

米豆豆不可置信地问:“这就是你舅爷爷的产业?”

苏远庆在外的私产大部分隐藏于地下,米豆豆只见过气派的丽水湾城堡,故有此一问。

骆有成拉着米豆豆的手,推开了木屋的门。木屋很小,也就七八个平方,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床上只有一张草席。床的对面,在墙上钉了一块长木板当桌子,除此以外,别无它物。看起来,很像是野外求生者搭建的临时陋居。

米豆豆火冒三丈,“你个小没良心的,玩姐姐很开心?这地方能住人吗?”

什么叫玩姐姐很开心?骆有成干咳一声:“姐,注意措辞。”

米豆豆居然安静了。这儿黑灯瞎火的,夜视模式也分不清颜色,她脸红没红只有她自己知道。

骆有成掀开草席,揭开了中间一块床板,下面有一块金属板。他将手掌平放在金属板的中央,大约过了十秒钟,小木屋内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米豆豆难掩失落,她以为会出现奇迹,结果只是亮了一盏灯,木屋依旧是那间木屋。

骆有成笑道:“姐,真没看出什么变化?”

米豆豆四下望了望,果真发现了不同。床脚正对的那面木墙上,多了一扇门。门依旧是木质纹理,但却泛着金属光泽。骆有成走到门前,一道光在他面前划过,咔嚓一声,门向外打开了。

“姐,走吧。”骆有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米豆豆跨进门第一步,人就僵住了。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规模略小于丽水湾城堡,气势却更显恢弘。

“怎么做到的?”米豆豆问。

“被场景发生器遮掩了,只有通过这道门才能看到。”

米豆豆兴奋地转身拥抱弟弟,很不要脸地说:“咱们舅爷爷太了不起了。”

莫说骆有成是个冒牌侄孙,即便是真的,苏远庆和骆有成的这位表姐也八竿子打不到关系。

米豆豆在城堡前的草坪广场上跑来跑去,不得不说,托尼和广旭带来的胶囊强身健体的效果非常好,米豆豆折腾了十分钟都没见累。

进了城堡,米豆豆就迫不及待地让智能管家给温泉池蓄水。这里从地下两百米处取水,蓄水的速度比丽水湾快了许多。

米豆豆早早地换好泳衣,等在温泉池旁:“老弟,咱们家舅爷爷到底有多少处房产?”

骆有成说:“不多,有特色的只有一百二十一处,其他都是普通房产,估计已经不能住人了。”

在末世,最不缺的就是普通房产,随便进一座死城,你想占几栋楼都没问题,只是水电气不通,根本不可能住人。米豆豆自然不会对普通房产感

兴趣,她继续发挥在弟弟面前不要脸的特质,“这么说吧,舅爷爷的遗产,你准备分姐姐几成?”

“只要你和奸夫哥成亲,随你们选。”

米豆豆白了老弟一眼,“懒得理你。”

“你们承认彼此是恋人也行。”骆有成降低了要求。

米豆豆没理会老弟的无理要求,她很习惯这种不婚不嫁、非亲非恋却有夫妻之事的奇葩关系。她又不是欲望很强的女人,一两个月满足一次就好了,何必给自己找个约束,哪怕是她最敬重的史哥哥也不行。

水才蓄了一大半,米豆豆已经踏入了池子,温泉的热度让她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骆有成不满道:“姐,别这么叫。”

米豆豆又白了他一眼:“自己弟弟,有什么关系。”

骆有成恼怒道:“你弟也是个男人。”

米豆豆冷笑一声:“在我面前你做得成男人吗?”

你有“戒色”你牛cha,骆有成败退,不再和姐姐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也踏入水池,坐了下来。暖意瞬间包裹了全身,只觉得骨软筋酥,忍不住想叫一声。他忍住了,他可不是没羞没臊的姐姐。不过他承认姐姐的叫唤很有道理。

米豆豆往骆有成身边靠了靠,问道:“老弟,你有闲心管姐姐的事,你自己呢?你和弟妹进展地怎么样?”

这是一个让骆有成伤心的话题,所以他拒绝回答。

米豆豆用近乎夸张的鄙视表情看着老弟:“不会吧?你别告诉我你们都同床了,还没一点实质性关系。”

骆有成叹气道:“我俩现在接吻都没学会。”

米豆豆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大叫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弱智弟弟,接吻需要学吗?小孩子过家家都能无师自通的东西,到你们这儿怎么……不行,我得清理门户,绝不能让你拉低咱们家的平均智商。”

米豆豆随后又做了自我否定:“不行,把你清理出去,房产就没我的份了。算了,老姐今天牺牲一下,做一回你的人生导师。”

骆有成转头一看,米豆豆正嘟着嘴往前凑,吓得身子一侧,钻进了水里。他爬了几步,才站起来。

“姐,你别犯浑啊,你是我亲姐。”

米豆豆笑得前仰后合,两只手在水面上乱拍,水花四溅,“逗你玩呢。你们俩怕是都没受过启蒙教育,回去找你史哥,他那儿教育片多着呢,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你要还不能成事,就别怪姐姐翻脸无情,休了你这个弟弟。”

骆有成脸上全是水,不知道是温泉水,还是汗水。

两人泡了半个小时的温泉,都觉得十分困乏,倦意上涌。骆有成让智能管家安排了房间,与姐姐各自回房睡了。

与此同时,远在一百公里外的江夏基地,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基地闹市区的一家酒吧里,商士隐正带着沙尘的队员们体验旧纪元时才能享受的醉生梦死的生活。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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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浪吧

酒吧很大,名字很随意很直白,叫浪吧。

浪吧如其名,所有的人都在浪。如禽兽的人,禽兽不如的人,假装自己不是禽兽的人,在这里做着见得人的或见不得人的事,完全不避讳他人的目光。

如果说浪吧之外还像一个法治之地,浪吧之内就是犯罪者的天堂。

沙尘的人一进来,就看到一场斗殴。林小妖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对这里很排斥。和这里一比,北湖的酒吧里全是绅士。

群架四人组却很喜欢这个调调,立刻加入到围观人群之中。

商士隐分开人群,挤到吧台前,手指在台面上敲击着。他今晚在身上模拟了一件紧身夹克,下身一条皮裤,头发五颜六色,宾克装扮。这样的人在酒吧里随处可见,并不打眼。他点了一杯“血红怨灵”鸡尾酒,手腕上的手环亮了一下,算是付过了账。

手环不是偷来的,而是抢来的。为了打入江夏基地,商士隐和队员们做了一下午的准备工作。先是物色和沙尘队员身高长相差不多的人,王蓓蓓和文兰分别出面勾引、绑架,确切地说是喂奶。把人通过下水道运出基地,丢进一栋废楼,小胖妹蜘猪侠负责看守胖妹无论是身材、卖相和个性都不适合情报打探。

化妆术最好的文兰和周子然忙了一下午,把自己和队友们装扮得和那些人分毫不差。等那些人醒过来,知心话姐姐林小妖用她日益成熟的套话技巧,把他们的亲朋好友、工作情况、性格、喜好兜了个底朝天。

猎狗不需要化妆,他现在想变谁就是谁,声音也能模仿得六成像。因为酒品不好的缘故,猎狗没来酒吧,免得喝点酒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商士隐小口抿着血红的酒液,或许是冰块和薄荷的混合作用,这酒喝下去浑身都觉得阴冷,似乎真有怨灵附体。

林小妖在离商士隐不远处的吧台坐下,点了一杯“热火女郎”。酒杯还没端起来,就已经有人上前搭讪了。

互殴还在继续,两人都打得头破血流,也没人来制止,叫好声却不断。不过这两人显然打不动了,拳头砸到对方身上就是挠痒痒。这时,才有一个穿保安服的人分开人群,上前问话。酒吧里非常吵闹,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片刻后,又来了一名保安。一个人被保安背着上了楼,另一个则被保安架着丢出了酒吧。林小妖随口问了一下搭讪的男子,才知道一个人愿意出钱接受顶级医疗服务,另一个舍不得钱,待遇迥然不同。

人群散了,沙尘的队员分散开,各自寻找自己的目标。商士隐给了他们两天自由活动的时间,熟悉江夏基地的环境和各自的人设。

以商士隐的隐匿探听能力,盗取暗能盾靴的图纸不需要这么麻烦。但这些队员迟早要外放独挡一面,商士隐把江夏之行当作了实战练兵的机会,检验队员们的成色。商士隐把这次的行动命名为“转奶”,大意是这些菜鸟宝宝长大了不少,要改喝奶粉了。至于断奶,火候不到。

菜鸟宝宝们分散没多久,周子然就带着一个漂亮女人离开了酒吧。影帝的情绪同化异能杀伤力很大,被他看上的那个女子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好想上他。单纯泡妞而言,影帝的异能与王蓓蓓的魅惑相比,不遑多让。

第二个离开的是王蓓蓓,她挽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上了楼。这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虎背狼腰,脸如刀削斧凿,轮廓分明,眼眶深邃,像是亚欧混血。王蓓蓓自从被史湘云的奖励系统提高了胃口后,对现实中的男人很难动心,这是第二个,第一个是精妆后的文兰。

不久,文兰也离开了,他和王蓓蓓一样,都是口味刁钻的人,选的女人自然也是极品。

商士隐看在眼里,暗自摇头。他不禁怀疑自己得了白内障,才会选了这群牲口做特工?一个个钓凯子把妹是高手,真想不出那几个俊男靓女能提供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商士隐的宝贝徒弟春风还在花丛中流连。自从他跟了贼娃子师傅,眼睛变得贼溜溜的,一双招子四下打望,内心戏十分活跃:台上跳舞的姑娘身上的布片要是再少掉两片就好了;在沙发里和男人互相吧唧着嘴的女人侧脸看着很不错,把男人换成我一定很美;酒品销售妹妹好大好壮观……

最终,春风瞄上了坐在吧台前的单身女人,前一个搭讪的刚刚离开。春风习惯性去摸他的顺毛刘海,摸了个空。他今天妆扮的是另一个人,梳着背头。没有刘海,春风的自信心就少了一半,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吧台前,在离女人两三米的地方偷偷打量。随后他点了一杯深海幽谷,一饮而尽,潇洒地转身离开。

他暗骂道:春风啊,你真是作死,上司的主意你都敢打。

吧台前的女人自然是林小妖,她就像水里的塑料鱼饵,总有鱼想来咬一口,咬到嘴里才发现并不可口。林小妖小口地嘬着热火女郎,有搭讪的就交谈两句,然后礼貌地婉拒对方。

林小妖是个有**的女人,但绝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否则她不会在北湖的公寓里安装家庭版武装守护防狼。

活了二十五岁,只有两个男人入了她的法眼。一个是骆有成,她苦苦单恋的对象;一个是柳洵,有些许好感。理智告诉她,柳洵是良配,但她却不甘心就此委身这个有些木讷的男人。她对先生依旧抱着丝幻想。

在声色犬马的场所待久了,人的某部分神经很容易亢奋。如果搭讪的人里有柳洵,林小妖或许都会跟随离开,让自己放纵一晚。但陌生男人,呵呵,算了吧。她不禁羡慕起她的上司兼搭档商士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林小妖确定这个地方不适合自己,决定明天白天在闹市和公园里找人聊聊。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商士隐已不知所踪;春风和他勾搭的女人正往外走,女人长得不错,就是老气了点;王涛坐在一张卡座的一角发呆,他身边有一对男女正在没羞没臊地嘿嘿嘿,却丝毫没打扰他神游物外。

林小妖觉得王涛是个老实可怜的孩子,正打算招呼他一起离开,她的一条胳膊就被人拽住了。她扭头一看,是之前搭过讪的人,脸看着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她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

那人说道:“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我,你是第一个,我没法接受。”

林小妖摇摇头:“任何事情都会遇到第一次,你还年轻……”

林小妖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个年轻人下手极重,林小妖当即倒地,被动异能“心伤”启动。

年轻人像被触动了伤心事,流着泪说道:“我不想伤害你的,你跟我走,我保证对你会好好的。”说着,就上前拉住林小妖的手,要把她拉起来。

林小妖这才发现,自己的被动异能在禽兽面前并不好使。

有热闹看,四下里立刻围上了一圈人。

角落里的王涛站了起来,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个酒瓶。

林小妖挣脱了年轻人的手,自己爬了起来,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年轻人小跑几步,一只手伸向林小妖的肩膀。突然,他身体一僵,如遭棒击,眼白上翻,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围观群众们都懵了,不知道这算什么操作。那个女人头都没回,身体和地上的年轻人也没接触,人就这么倒了。而且看这人胸膛都没了起伏,想必已经挂了。

“异能者,她是异能者。”人群中有人惊叫道。

围观众人一阵喧哗,挡在林小妖前面的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通道。林小妖走出人群,却被一个穿着蓝灰色制服的人拦住了去路。“异能者?可有在特殊人类管理司报备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普通女人。”林小妖淡淡道。

林小妖在被人叫破“异能者”后,这个人依旧强出头,想来也是个异能者,而且是管理异能者的异能者。林小妖不敢贸然在他面前使用异能,事实上,她的异能也就在套话时有用,在对敌时,还没王蓓蓓的魅惑好使。

“那个年轻人你又作何解释?”制服男眼睛目光阴冷地望着林小妖。

林小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这才转头去看。她惊尖叫一声,满脸惊恐,声音微微发颤:“他……他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由于林小妖的肢体动作、神态、声音都做得十分到位,不似作伪,让制服男感到困惑。他往人群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或者碍眼的人。舞台上,没有几片布的小娘依旧在热舞,有亲热对象的依旧在亲热,丝毫没有受到这边的影响。

制服男略作沉思,从腰间取下一副电子手铐,对林小妖说道:

“无论如何,这人因为你而死,请你配合特殊人类事务司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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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夺路狂奔

浪吧浪不起来了,因为特殊人类管理司的大人被“浪”拍到墙上了。

制服男正想给林小妖戴上电子手铐,身体毫无征兆地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像一片史莱姆,慢慢往下缩。

浪吧里嘈杂的音乐和喧闹声都停了,就连嘿嘿嘿的禽兽都老老实实披上了衣服,大气不敢出。管理司的大人模样有点惨,胸口就跟被小行星撞击过一样,好大一个陨石坑,七窍流出来的血把脸涂成一块赤铁矿。

第一次出外勤的林小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两股战战,别说跑路了,连站都站不稳。她自然知道这是王涛干的,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击死亡,对一个弱女子冲击实在过大,以至于她的大脑在瞬间纯净得像张白纸。

林小妖只觉得身子一轻,随后趴到了一个宽阔的背上,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接着,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抓住他们。

王涛背着林小妖,跑在光怪陆离的大街上。在他看来,江夏是个很讨嫌的人类定居点,完全复原了旧纪元的繁荣和奢华。每一栋楼都是巨大的光源,让他无处遁形。此时已近凌晨,但街道上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车辆。地上跑的电动能源车,天上飞的飞行机车和飞翼。王涛一边跑一边要躲避车辆。

王涛在心里咒骂着:大晚上不回家睡觉,都出来瞎逛悠什么?

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身后几米处,一只悬浮监控仪发着低低的嗡鸣,像一只怎么撵也撵不走的苍蝇。他的异能无法作用在非生命体上,也只能徒呼奈何。

速度不是王涛的长项,把他丢进普通人群里,也就勉强能拿个马拉松冠军。警笛声越来越近,王涛的脑袋上就像安装了一个无形的淋浴,汗水自额头,一股股地向下淌。

“小涛,今天你太鲁莽了。”王涛背上的林小妖终于回过神了。

王涛很专心地跑路,不时躲避着迎面驶来的车辆,“妖姐,江夏的路是咋整的,连个人行道都不修。”

林小妖幽幽道:“小涛,咱们上了高架,而且是逆行。”

王涛脑门都大了,脸上一注注的水流越发粗壮,让他恨不得在下巴上装一个雨刮器。好在跑了没多远,有一个出口,王涛急忙沿着出口匝道跑了下去。

在高架下方的阴影里,林小妖打开了全息仪的隐形功能,“小涛,这么跑不是办法,开隐形。”

王涛这才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宝贝玩意,腾出一只手在腰间的全息仪上拍了两下。两人隐去了身形,王涛依旧没有放下林小妖,他紧张地望着前方,那只悬浮监控仪仍在前方不远处。

王涛悄悄向旁边挪了几米,监控仪也横向挪了几米。王涛往前进,监控仪就往后退,始终与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事实证明,这只监控仪绝非西贝货,是能看穿“虚无”的高档货色。大家今天是去酒吧体验生活的,都没带武器,口袋里的奶瓶对智能机械没有卵用。

警笛声已经很近了,似乎就在头顶。王涛又开始撒开脚丫子跑路,监控仪如影随形。

王涛似乎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身后传来啪嗒一声,悬浮监控仪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涛精神一振,放缓了脚步,轻声问道:“是侠隐大人出手了吗?”

林小妖轻叹一声:“他这次让我们实战练兵,每出手一次,就意味着我们的得分会降低一档。还是不要让他出手的好。”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放我下来吧。”林小妖说。

刚才王涛急着跑路,心思纯洁得像个孩子,这会儿危险暂时解除,才感受到背上的柔软,竟有些恋恋不舍。不舍也没办法,背上的美人儿已经挣扎着下来了。

“小涛,你出手太重,不到万不得已,别再用异能。”林小妖叮嘱道。他们是特工,不是战士,原本的目的是悄无声息地将技术偷走,这才第一个晚上,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林小妖又道:“这里到处是监控,悬浮监控能窥破隐身状态,没准固定的也行,咱们必须从监控死角找出一条路,通过下水道逃出去。”

王涛不解道:“为什么要逃出去?咱们在基地里不是有公寓吗?”

王涛所说的公寓,自然是指被他顶包的人的房产。

“这个身份已经不能用了,先出去,另外再想办法。”

林小妖拨动右手手腕的上的手串,在颜色稍深的一颗珠子上长按了十秒钟。微型侦测仪启动,匹配单片镜,很快单片镜的地图上给出了一条安全路径。

林小妖将安全路径共享给了王涛:“按这条虚线走,虚线的终点是个雨水井。”

两人小心地按照虚线的指示行进着。没走出两百米,两辆警卫车从匝道下来了。警灯闪烁,从车上下来四个人,站在摔碎的悬浮监控仪前,有人呼叫支援。不一会儿,一辆警卫飞翼从天而降,飞翼上下来一个瘦高的男人,牵着一条警犬。警犬在四周嗅了一下,很快锁定了林小妖和王涛离开的方向。

眼见着警卫们在警犬的带领下追来,王涛拉着林小妖狂奔起来。只跑了几步,王涛就发现妖姐的速度堪忧。他顾不得许多,再次把林小妖甩到了背上。他一边跑,一边转头看后方。没跑多远,身子就撞到一堵墙,两个人倒地滚作一团。两人抬头一看,尽皆冷汗淋漓。

眼前是座肉山,体型比蝶恋花女老板安筱蝶全盛时还要大上一圈。这人眼睛上蒙着一副很奇怪的护目镜,乳白色,像一只鸭蛋剖成两半后粘在了镜面上。这人皮笑肉不笑地伸出两只手,分别在林小妖和王涛的腰间拍了一下,隐身效果立刻解除。接着,两只手就抓向两人的脖颈。

王涛有与大块头对敌的经验,知道这种人抗击打能力极强。他不做试探,直接放大招,抡起拳头往自己下腹砸去。

“噗嗤。”仿佛车轮碾过鸡蛋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碎了。

肉山双手捂裆,跪了下来,又是咔嚓一声,不知道是地面碎了还是他膝盖骨裂了。肉山低垂着头,身子前倾。王涛顾不得去捂小腹,拉着林小妖躲到一边。那人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脸着地,护目镜甩到了一边。王涛这一捶,让肉山陷入昏迷。

王涛捂着肚子,弯着腿走到那人面前,很努力地往肉山的脸上踢了一脚,嘴里骂道:“在脸上蒙个胸罩了不起啊,你咋不套个内裤当蝙蝠侠?”

林小妖急道:“小涛,赶紧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王涛弯腰拾起被他称之为胸罩的护目镜,以非常怪异的姿势一蹦一跳地往远处跑,跑出几步,才在腰间拍了一下,进入隐身状态。

由于王涛要害受创,林小妖终于能跟上他的步伐了。以两人现在的速度,很快就会被警卫们追上,于是她建议道:

“小涛,既然已经出手了,干脆把那条带路的狗杀了。”

王涛摸了摸胸口,还有点疼。宝贝也不能碰了,再碰就废了。脑门被酒瓶砸过,也得休养一下。于是,王涛给了自己一巴掌。

警犬身子横飞,牵着它的瘦高男人被套在手腕上的绳子一带,也横着摔了出去。男人爬起来,抱起警犬,发现它头以诡异的姿态垂着,下颌骨完全脱臼。男人发出一声悲呼。

四名警卫止住了脚步。人都是是惜命的,再追下去,怎么死都不知道。

“打电话给特管司,就说人追丢了。”领头的吩咐道。

前有肉山之鉴,后有警犬之殇,警卫队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摆脱了警卫队后,王涛和林小妖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的雨水井,钻了进去。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个废弃小区里。

“这是哪儿?”林小妖问道。

王涛摊了摊手。

林小妖用单片镜做了定位,发现自己到了江夏基地的东面。两人都是下水道路盲,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是位于江夏定居点西侧的临时驻地。

天很黑,密林的夜晚很不安全,普通野兽还好,遇到异能兽胜负只在五五之间。两人准备进入一栋公寓楼,却透过夜视镜发现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灰。不说公寓楼里还能不能住人,单在灰堆上留下脚印,就是反追踪的大忌。

两人转身走进密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一棵适合藏身的大树。这棵树树径两米,在三米多高的位置分枝,细枝从树冠垂下,形成一片天然幕布。很像柳树,但叶片却呈椭圆形,不知是什么树的变种。

王涛很擅长爬树,他把林小妖拉了上去。树杈的位置很宽阔,堪比一张大床。十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太凉,他们的衣服也有恒温功能,两人决定在树上对付一晚。林小妖释放了手串上的侦测器,微型侦测器没有飞远,吸附在附近一棵树的树干上。

这时,两人的单片镜上都收到了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安全。

不用猜,一定是侠隐大人发来的,他始终在暗中保护。

林小妖和王涛脚抵着脚躺了下来。

“小涛,还疼吗?”林小妖问。

“不疼了。”王涛嘿嘿笑了一声,他今晚砸了四个部位,疼痛感都已消失。

林小妖说:“别对自己那么狠,你还年轻,弄坏了以后咋找媳妇?”

王涛脸一热,心一暖,继而伤感地说道:“反正没人爱,坏就坏了。”

“你不是喜欢林二妞吗?春风说你给她送了个五彩戒。”

“别提了。”王涛陷入无尽的感伤,“那婆娘听信了周子然的话,说我送了她一块假石头,给我退回来了。”

“你在浪吧里发呆就是为了她?”

“嗯。”王涛声音愈发低沉。

林小妖也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周子然拥有情绪同化的能力,就是一个泡妞机,他只要发出一个“我想要”的信号,被他看上的女人就会真的“我想要”。王涛和他争夺林二妞,无异于蜉蝣撼树。

她产生了与王涛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对先生痴心一片,但先生却连正眼看她的兴致都没有,一如林二妞对王涛。这个念头一起,林小妖心中立刻母性狂澜,她决定保护并帮助这个小弟弟,顺便报答今晚的救命之恩。

“我听说林二妞很物质,心机也重。你太老实,她不适合你。”林小妖给出中肯的评价。

王涛对此很认可,但他的确放不下林二妞。

“沈雯雯不错,人漂亮,单纯、勤快,是个过日子的女人。而且对你也有好感。”

沈雯雯是和王蓓蓓一起从猎奴队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奴,能被猎奴队留下来的女人,姿色自然不差。但王涛想到她曾经被那么多男人爬上过肚皮,心里关就过不去,他觉得这是心理洁癖。

王涛:“沈雯雯是个好女人,可她……”

林小妖:“她是可怜人、受害者,没理由让她为奴隶贩子的恶行买单。”

王涛:“可我……”

林小妖:“林二妞上了周子然的床,你也没嫌弃她。”

王涛无言以对,他也想不明白。同样是被男人爬过肚皮的女人,林二妞是主动,沈雯雯则是被动。为什么他对林二妞念念不忘,却无法接受沈雯雯?似乎不能用心理洁癖的理由来搪塞。

“你心里不甘,想和周子然争一口气。”林小妖劝解道,“鞋子合不合脚,你心里有数,没必要意气之争。宽容和悦纳也是一种勇气。”

王涛长长叹了口气,没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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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丛林里的生化公司

流浪之城第二百六十四章丛林里的生化公司骆有成把米豆豆留在了闲林的温泉城堡,独自一人前往洛家嘴工业园遗址寻找传说中的思然公司。没有大姐拖累和呱噪,效率果然高了许多。

这里的建筑尽管被植被覆盖,但如果用心去分辨,还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哪里是围墙,哪里是大门,哪里是曾经的公路。花了一两个小时,骆有成摸索出了一些门道,能够快速地在灌木林里找到被遮掩的厂区大门。

一片片灌木和藤蔓被清除,露出了斑驳的墙壁和萧瑟的厂房门脸。雕刻的门牌尚且完还好。但贴字的门牌有不少字已经脱落,无法考证其原属单位的名称。

洛家嘴工业园遗址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公司。骆有成一家家找过去,直到下午,才找到了疑似汉阳思然生物工程技术有限公司,之所以说是疑似,是因为门牌上的大部分字已经脱落了,只剩下“心”、“灬”和“勿”。

骆有成将门牌下的植被清理一空,找到了部分脱落的字体,玩了一把拼字游戏,才算确认了这里确实是他的目的地。

汉阳思然生物工程技术有限公司周边的植被与别处的相比,尤为茂盛,植株高大粗壮了许多,已然看不到主建筑所在的位置。

这里有许多飞虫在林间飞舞。这种飞虫长得有点奇怪,后半段像蜜蜂,前半段像蚂蚁,个头比马蜂还大,吸食着花蜜或叶汁。

骆有成以八刃镖开道,飞速旋转的镖刃所到之处,灌木、杂木、乔木尽皆倒伏,惊起了一群类蚁蜂。这种蜂性格似乎很温顺,没有对骆有成发动攻击,而是换了一片叶或一朵花,继续采食。

骆有成硬生生在丛林中切出三条路,才找到了一栋楼。其中有两条是偏离了方向的废路。

生物公司的主楼不高,估摸着只有三四层楼。外立面早已被攀缘植物和小灌木占领,西面有一部分墙体已经垮塌,垮塌的废墟上植被郁郁葱葱。

主楼正门的玻璃门早已碎裂,碎渣被绿色掩埋。骆有成将正门的藤蔓和树枝清除后,并没有急于入内探索,而是返回温泉城堡,把米豆豆接了过来。

姐弟俩开始了丛林之屋的探索。

一楼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青苔,很湿滑。习惯了在弟弟面前撒泼卖萌的米姐姐这次却很意外地没有求背背求抱抱,小心地走在青苔地面上,不时停下来在腕式智脑上点击一下。骆有成承认,进入工作状态的大姐很美丽。

米豆豆指着墙角的一丛茑萝,让老弟帮她清理掉,自己则来到前台,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类似变形金刚手办的小型智能,清理附着在桌面上的苔藓。

骆有成将茑萝连根拔除,露出了布满青苔的骸骨。骸骨之间,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水滴形卡片。清除掉卡片上的青苔和污泥,依稀可辨是一张员工卡。

小型智能已经将前台清理出来。这家生物公司的前台做得还是不错的,清理之后,操控台镜面如新。米豆豆尝试启动操控台上的智脑,没有反应。

米豆豆说道:“老弟,去把飞翼上的发电机拿来。”

骆有成将员工

卡交给了米豆豆,出了大门。

发电机只有手提箱大小,这是史湘云出品的冷核聚变微型发电机,给智脑供电绰绰有余。

骆有成提着发电机返回,却见大厅西面的过道口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像人一样直立,身上布满了藏青色的毛发,无尾,嘴部也没有其他灵长类近亲那样前突,目测站高大概在一米四左右。它正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和米豆豆互相打量着。

见到骆有成进来,这个似人似猿的家伙立刻转身向黑漆漆的过道跑去,奔跑姿势和人无异。骆有成正要去追,被米豆豆喊住了。

骆有成把发电机放到前台,“姐,那是啥?变异人还是变异猿?”

“不清楚,有点像变异人,好像把这里当成家了。”米豆豆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小型智能,与商士隐手上的骇客智能黑子一模一样。米豆豆交代了“黑子二号”几句,也不嫌地上脏,席地而坐。

骆有成坐到姐姐身边,问道:“要不要抓回去研究一下?”

“我的事已经够多了。”米豆豆摇头,“而且,我能感受到它释放的善意,末世能生存下来已经不易,由它去吧。”

黑子二号发出嘟嘟的声响,表示它已完成了任务。毕竟应对的只是前台的工作智脑,还有一张员工卡,连破解密码都不需要。米豆豆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拉出了光屏。

前台智脑中存储的信息比较简单,米豆豆看中的是人员进出记录和来客预约登记记录。思然生物公司存在的岁月并不长,始建于2630年,至灾难爆发共存世二十五年。二十五年里,留下的进出记录和来客记录,只占用了不到两兆的存储空间。从有限的记录里,米豆豆抓取了一些信息;

思然的公司的女总裁叫陈思然;思然公司是个小微公司,加上总裁,员工只有九人;思然公司的员工很少出入大门,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公司内,出入正门的时间主要集中在假期前后。

衡思梁并非思然公司的常客,来客预约登记只有关于他的两条记录,时间分别为2639年6月和2640年1月,这两个时间点都在《人造肉培育的基因改良方法》成稿前,衡思梁应该是为合作而来。

但进出记录中,关于衡思梁的记录却多了一条,显然衡思梁在到来前,并未提前预约。衡思梁不约而至,时间也十分巧合——2652年2月3日,在业界年会之后,衡思梁失踪的前一周。

“有点意思。”骆有成说道,“衡思梁失踪会不会和这个思然公司有关?”

“按理不会。”米豆豆有些迷茫地说道,“思然公司只是组织培养液生产公司,并不搞基因研究。”

“但人造肉培养的基因改良方法是在这里完成的。”

米豆豆点点头,但她依旧不觉得这家小微公司和鬼窟会有什么牵扯。她关闭了智脑,打开单片镜的夜视模式,向过道走去。骆有成提着微型发电机走在旁边。

过道的两旁各有四间房,玻璃窗被绿植遮得密不透光,浓重的黑暗将这里裹得严严

实实。米豆豆向旁边靠了靠,搂住了弟弟的胳膊。

透过单片镜,可以看到每个房间的陈设都十分简单,床、桌子、椅子和一张单人沙发,里间是一个很小的独立卫生间。这些是员工宿舍。

过道的尽头是楼梯,在通向二楼和进入负一层的问题上,米豆豆微微犹豫,但还是说道:“我们去下面看看有没有发电机。”

她无法忍受黑暗,哪怕她有夜视镜。

骆有成正欲下行,就觉脖子一紧,背上一沉,没羞没臊的大姐又跳到了他背上。

背着米豆豆来到负一楼,但负一楼与他们想像的不同,一面玻璃幕墙隔去了三分之二的场地。幕墙内隐隐绰绰,看不太真切,似乎是个管道间。

骆有成继续向负二楼走去,负二楼是个小型车库,里面停放了七辆电动能源车。靠左方向有一部巨大的电梯,显然是用来载车而非载人的。

骆有成在右侧方向找到了配电房。配电房内有一台磁动力发电机,驱使电磁铁工作的电瓶能源已经耗尽。

骆有成用微型发电机替代了电瓶,磁动力发电机进入了工作状态。

光明驱散了黑暗,米豆豆精神为之一振,从骆有成背上跳下来,豪迈地一挥手,“老弟,姐带你去探索这家丛林里的公司。”

老姐太无耻了!骆有成做入定状,眼观鼻鼻观心。

米豆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往楼上走。

藏青色的人猿蹲在一楼的楼梯口,一改之前的温和,龇牙咧嘴,显得烦躁不安,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它很不适应。见两人上来,立刻转身逃进了一间宿舍,穿过破损的窗子,跳了出去。

两人没有理会这只人猿,认真地查探每一间宿舍。但这里仅仅是员工休息的地方,唯一的收获就是几张员工卡。

他们来到二楼。二楼是生产车间,被走廊分割成a区和b区,南面为a,北面为b。玻璃幕墙内放置着许多被管道连接起来的金属罐。生产车间保持着静默,供电没有让它自行恢复生产。

a车间西侧尽头已经垮塌,有不少攀缘植物已经从废墟攀爬延伸到车间内。

b车间的墙体完好,西侧有一根从天花板垂下的管道,连接金属罐的l型弯管被取下丢在了地上,一滴滴液体滴落进了下方的大桶里。

车间门没有上锁,米豆豆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大桶前。大桶内积攒了小半桶液体,液体无色透明。米豆豆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在桶里蘸取了一点液体,放在鼻前闻了一闻,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随后她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一支取样笔和一台手持式成分分析仪。

分析结果让米豆豆吃了一惊,这种液体正是组织培养液,其成分与她父亲实验室长年使用的思然品牌培养液几乎相同,仅仅多了几种杂质,只需稍加提纯,再做灭菌处理,就是高质量的组织培养液。

米豆豆不禁面露狐疑:“人死了,电也没了,厂子还能自动生产?”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车间门口传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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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汉城第二天

流浪之城第二百六十五章汉城第二天不……”

骆有成和米豆豆看向车间门口,藏青色的人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张牙舞爪的,似乎很愤怒。

骆有成对着人猿问道:“你刚才说话了吗?”

人猿没有回应,只顾着用肢体和嘴型表达着自己的怒火。

骆有成歪头看向老姐:“它刚才说话了?”

米豆豆瘪嘴摇头,一个类似“不”的单音节发音,她也不确认算不算说话。

于是骆有成意念力探出去,裹住了人猿,蛮横得将这头人猿拉向自己。

“啊……啊……”人猿发出了类似女人的高亢尖叫。

米豆豆像是受了刺激,飞速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着人猿射了一枪。米豆豆的射击准度一向很渣,这次却鬼使神差地将麻醉针头钉在了人猿的身上。

人猿叫得更凄惨,如果有外人在这里,一定会误以为某个禽兽抓住了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做禽兽不如的事。

骆有成把人猿放到了面前的地板上,人猿的声音越来越弱,十几秒后,叫不出声了,嘴巴微微一张一合,眼皮子也撑不住了,不断闭合,又努力睁开,眼中带着一丝祈求之色。

米豆豆心有不忍,问道:“我们为啥要抓它?”

骆有成愣了愣,貌似抓它没有什么理由,仅仅是因为它总在面前晃悠。

“它到底是个啥东西?”

米豆豆蹲下来,先拨开了人猿胸口的毛,又把它两条腿分开看了看,“母的,和人的一样。”

骆有成忍不住把眼神往下移了移,“变异女人?母猿?”

米豆豆原本对这只人猿没什么兴趣,见老弟求知欲这么旺盛,也认真了起来,她把人猿摆平,双腿并拢,仔细观察了一下,伸手在它脸上摸了一会儿。最后她起身,用单片镜拍了几张照片。

“是变异女人。”米豆豆得出结论,“身材比例与人完全一致,五官也和人很像……等一下,我给影像备皮。”

备皮骆有成是明白的,手术前剃除毛发并消毒,降低手术后切口感染风险。但影像备皮是怎么回事?

很快骆有成的单片镜接受到了一张衤果照,去掉了毛发的人猿,完全是一个青春少女,算不得美,但绝不丑。

骆有成不好意思地说道:“姐,我还是处男呢,要被你教坏了。”手却在镜架上按了一下,把照片保存到了私密存储区。心里想着怎么从老姐那里把“备皮”软件骗到手。

米豆豆白了他一眼,继续说:“这人年纪不大,生物年龄不到十五岁……咦,灾后出生的?”

米豆豆脸上露出喜色,看向变异少女的眼神越发得赤果果。人类自sdr病毒爆发后,集体被做了绝育手术。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灾后出生的变异女孩,怎能不让米豆豆欣喜。

希望这个女孩和梅朵的情况不同吧。灾难爆发后,梅朵的父母在地下躲了三年,在未被感染的情况下生下了梅朵。如果这个女孩是在受污染的自然环境中出生的,对解决人类无法繁衍的问题,无疑是个突破口。

米豆豆和

骆有成没有在生产车间多做停留,米豆豆取了一些培养液的样本之后,和骆有成前往三楼。麻醉状态的变异女孩被留在了原地。他们准备等探索完上面的楼层,再下来带走她。

三楼是办公区,第一间就是总裁办公室。办公室不小,占了楼层的四分之一。办公室被分割成两部分,外面办公,里间则是起居室和卧室。

骆有成不由得肃然起敬,这家公司,从老板到员工,都是爱岗敬业的典范。

……

江夏基地,汤湖旁的高层公寓顶楼,王蓓蓓穿着一件睡袍,慵懒地蜷缩在大阳台上的吊篮摇椅里,晃啊晃啊,眼睛盯着远处的湖景。

王蓓蓓给“叔叔”打了个视讯电话,请了半个月的假。她顶替的女人叫顾妍,在叔叔的公司做行政助理。在人工智能满天飞的江夏,行政助理这种职务可有可无。顾妍和王蓓蓓一样,也是一个放浪爱闹腾的小主,只是她以前的朋友圈仅限于年轻人。

顾妍叔叔的子女都死于那场灾难,叔叔把顾妍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宠溺得很。顾妍平日也经常请假,叔叔不疑有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叔叔的想法是,自己的财富足以让侄女挥霍一辈子了,都是最后一代人了,无需去考虑她的未来发展,开心就好。

这处顶层公寓是那个三十岁男人的。男人长得高大帅气,名字却不怎么中听,叫秦元元,有点娘,功夫也不好。王蓓蓓能忍受他,是看中了他的职业。

秦元元是一名解困师,专门帮助别人解决麻烦。

解困师的业务范围很广,涵盖了私家侦探、律师、情感导师、陪聊、催债、代考、寻人、找宠物等诸多业务。只要你觉得有了麻烦,就可以找他们。如果你能给出足够的价码,他们甚至可以帮你处理掉碍眼的人。当地人又把他们称为“抬桩”。

秦元元是解困师行业的佼佼者,人脉关系广,黑白通吃。所接业务,从未失单。失单是他们这一行的行话,意思是未完成委托导致订单作废并赔偿委托人损失。

在王蓓蓓看来,秦元元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加训练,绝对是一个出色的特工。但秦元元有一个堂兄,是特殊人类管理司的探员,让王蓓蓓息了拉拢他的念头,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利用秦元元的人脉组建自己的信息网络。

秦元元原本打算下午带顾妍下午游汤湖,游艇都准备好了,却临时接到了一个单子。单子很好处理,收益也不大。但因为是朋友推荐的,他不好推脱,只能耐下性子花点时间来处理。

半小时后,秦元元结了单,从书房里匆匆走出来。看到吊篮里那个身影,他的心都要化了。

昨晚他初见这位姑娘,是打算来一发便各回各家。没曾想一发而不可收拾,到底多少发他都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姑娘挤牛奶的功夫贼好。眼神更好,眼波一流转,娥眉一挑动,自己立刻能满血复活。

“妍宝,我们要出发了。”秦元元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生怕自己的呱噪惹恼了姑娘。

王蓓蓓从吊椅上下来,对秦元元投去一个笑容。后者立时觉得自己身上被套

了个甜甜圈,被甜蜜包裹的滋味,让他想抛弃一切,就此成为甜甜圈的一部分。王蓓蓓当着秦元元的面换好了衣服,秦元元已经迈不开步了,机械得像具僵尸。王蓓蓓半推半拉,才把僵尸秦弄出了公寓。

对于游湖,王蓓蓓还是很期待的。据秦元元说,他邀请了不少男女禽兽,不乏江夏有头有脸的人物。王蓓蓓希望能从中找到新的猎物。唯一值得王蓓蓓警惕的是秦元元的堂兄,特管司的探员对异能很敏感,她告诫自己不要在这位堂兄面前使用魅功。

出了公寓大门,秦元元强自按下心头的躁动,恢复清明,在人前重新变回了衣冠楚楚的人模狗样。并非秦元元意志力强大,而是王蓓蓓主动收了魅功。毕竟暂时是自己的男人,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不是?

公寓所在的楼盘叫“汤风·听潮”,还挺文艺。两人上了自行步道,出了小区,再走不到五十米就是码头。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游艇,大约五十米长,船面建筑有三层。二层有人在向他们挥手,秦元元挥手回应了一下,拉着王蓓蓓跑上了游艇。

两人直接上了二层。二楼整层都被开辟成一个酒吧,里面有吧台和一个小型舞池,四周放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椅子或器具。

王蓓蓓作为老司机,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她立刻在心里起了一个名字——“禽兽酒吧”,这里应该比浪吧更浪,她不禁对接下来的聚会有些期待,希望男人们和这些器具一样给力。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张开双臂和秦元元拥抱了一下,又抱着王蓓蓓行了个贴面礼。

中年男人叫上官旭,受西方文化的荼毒很深。王蓓蓓觉得贴面礼比书院礼好,可以动辄搂搂抱抱。随后她注意到中年男人身后的两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她眼瞳一缩,居然碰到了同僚。

“这是我夫人何安妮和她昨晚刚认识的小男朋友史鹏飞。”上官旭热情地介绍道,“安妮说小兄弟功夫了得,我就把他一起带上了,元元不介意吧?”

上官旭完全没有“绿”的概念,玩得很开。王蓓蓓假装不认识扮成史鹏飞的春风,跟着秦元元,有样学样地和陈安妮与春风行了个贴面礼。

对于上官旭说春风功夫好,王蓓蓓不以为然。几度春风,王蓓蓓自然清楚,春风只比秦元元强上一些,此刻居然被上官旭夸成一朵花,让王蓓蓓瞬间觉得聚会必定会索然无味。

何安妮没有她丈夫的兴致,相反,她显得有些紧张:

“元元,听说东湖里出现巨型水怪,汤湖里会不会……”

上官旭打断了她的话:“安妮,湖警每日都在巡逻,汤湖安全着呢。”

秦元元也微笑点头,认可了上官旭的说法。何安妮这才放松下来,一手拉住春风,一手拉着秦元元前往一楼的客舱,她想在人到齐前,先快活一下。

春风对二龙一凤比较抗拒,但禁不住一男一女的拖拽,扭扭捏捏地跟着下去了。

王蓓蓓觉得作为一个敬业的特工,不能浪费时间,一个媚眼向上官旭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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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巢双后

陈思然办公室,人工智能将办公桌打扫出来。

米豆豆查看了智脑,里面存储的资料不算多,文档多为报表。

有一份公司章程,大致说明了思然公司的员工们为什么以厂为家。股东结构显示,陈思然作为大股东,占公司51%的股份,八名员工分享其余的49%。即便是前台小妹,也有1%。

让米豆豆感兴趣的是销售记录报表,思然公司的产品采购商并非她所熟知的四家生物研究所,而是五家。

多出的一家采购商是汉城本地公司,名为丰乐贸易公司,采购份额占了思然公司年产量的10%。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是东湖路汉大工学部。东湖路恰恰是汉城大学东侧的环湖路。

衡思梁的私人实验室也在东湖路上,要说这家贸易公司和衡思梁没有关系,米豆豆是不信的。但如果丰乐贸易公司采购的培养液最终流向思梁生物实验室,问题就来了,实验室为什么不直接从思然生物科技公司采购呢?

米豆豆命令黑子二号开启快速检索,除了人造肉培育的基因改良方法的电子文档,没有查到与衡思梁相关的信息。但黑子二号也并非一无所获,它找到了两个隐藏加密盘,一大一小。大盘的有20eb,小盘10tb。

打开20eb的隐形盘,米豆豆“噗嗤”一声笑出来了,里面居然是陈思然的私人珍藏,随意点开一个全息文件,投射出来的是男女战斗场景,直白,没有过度情节。

米豆豆咕哝了一句:“陈思然是老姑婆吗?”

她正要将影像关闭,恰巧小白菜骆有成从里间的卧室出来。

“姐,别关。”

“咋的?想看?”

“嗯,我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骆有成很坦诚。

“这种辣鸡不行,回去找你史哥,他有经典的。”姐姐谆谆善诱。

“我觉得这些也挺好的。”弟弟很固执。

难得弟弟这么要求上进,姐姐妥协了:“一会儿让黑子把存储器拆下来,给你带回去。”

弟弟欣然接受了姐姐的建议。

另一个加密盘内,存放的却是电子相册。

点开第一个文件,投影出的第一张动态相片是一对年轻男女手牵手从远处走来,青春的气息和甜腻的幸福扑面而来。

相片上的配词是: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第二张相片是一对coser,男人扮演成王子,跪在城堡前向窗口的公主深情表白。

配词:迷恋中的爱情,一如我们痴迷地书写爱情的童话。

米豆豆快速翻看着相册。每张相片上都有一段配词,应该都是出于女子之手。

最后一张相片,女子独自躺在床上,被浓重的黑暗包围着。

配词:宁静的夜,除了你,什么都不愿想。亲爱的,永安。

相册的封底文字则是:思然广宇。

这本相册是陈思然为她的恋人所做,看得出十分用心。

从第一张相片,到最后一张,陈思然的样貌没有明显变化。米豆豆推断两人可能维持了两到三年的恋情,以广宇的死亡告终。

第二本相册,是陈思然和一个妇人的合影,陈思然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一个靓丽的姑娘,相片中的妇人也渐渐老去。这个妇人应该是陈思然的母亲。

但这本相册里的许多相片都有些诡异,陈思然居中,母亲却“梭边边”,母亲的影像紧靠着边框的左侧或者右侧。有几张相片中,可以看到母亲的另一侧还有一条胳膊。

米豆豆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陈思然把另一个人剪掉了,这个人是她父亲吗?”

骆有成点点头,这个可能性极大,或许是父亲的过错导致父母离婚,陈思然憎恨她的父亲,减掉父亲的影像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回忆了一下前面的影像,又摇摇头。他让姐姐把相册从头播放。播放到第四张相片时,骆有成喊停。

在这张相片中,小萝莉陈思然站在母亲的左侧,个头与母亲的腿一般长。母亲的右侧,胳膊主人的肩膀与母亲的腰部齐平。

“被她减掉的人是她的哥哥。”骆有成道。

米豆豆想了想,认可了骆有成的论断。

米豆豆随后又打开了其他的电子相册,除了一本思然公司员工合影相册,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走入她的世界。她的其余相册,都是去各地游玩时拍摄的旅游相册。

此时,黑子二号发出了嘟嘟的提示音,它发现了一个垃圾箱。垃圾箱里的文件被粉碎得十分彻底,它用了十多分钟,仅仅复原了两张相片。

这两张相片,米豆豆和骆有成在母亲那本相册里见到过裁剪版,此处被还原了。一张是陈思然小时候的照片,母亲另一侧的小男孩高陈思然一个头,腼腆地笑着。两个孩子的年龄差估计在四到六岁之间。

另一张,陈思然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母亲另一侧的小伙子卖相比起陈思然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说不上丑,但绝对和英俊沾不上边,放到大街也只能充当路人甲乙丙丁。

米豆豆惊呼:“衡思梁?!”

骆有成:“你怎么能确认这个年轻人就是衡思梁?”

按姐姐以前的说法,在她很小的时候,衡思梁就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中年时与年轻时的样貌,变化还是很大的。

米豆豆道:“衡思梁右眉梢上面有颗痣,错不了。”

骆有成这才注意到影像中小伙子眉梢位置确实有痣。

“思梁?思然?难道他们是兄妹,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性?”骆有成突然被柯南附身,推理道:“陈思然的相册中没有父亲,或许在她记事前父母就离婚了,儿子跟父亲,女儿跟母亲,每次探望儿子的时候,母亲会和一双儿女合影留念。但陈思然把对父亲的恨转移到哥哥身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米豆豆撇撇嘴:“这对兄妹关系很僵啊。”

黑子二号又仔细检索了智脑,再未找到有用的信息。

米豆豆:

“你在卧室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骆有成一摊手:“衣服、鞋子、包包,还有许多成年人的玩具。”

米豆豆:“没有保险柜?”

骆有成摇摇头。

米豆豆将之前一直负责打扫卫生的智能放了出来,这货除了大扫除,找机关或暗格也是一把好手。交代了智能几句,米豆豆向外走去。

“老姐,你还真想在这里寻到宝?”

“衡思梁在失踪前来过这里。兄妹再不亲近还是兄妹,我怀疑他把什么东西托付给了陈思然。”

姐弟俩说着话,出了总裁办公室。一间间办公室看过去,没有什么发现。唯一有点意思的是在会计室里发现的财务报表。

报表显示,在2639年前,思然公司的账户上长期只有几万信用,但2640年的营业总收入达到2亿信用,这笔收入来自双龙食品有限公司,归属净利润在那年达到16亿信用。此后每年的营收维持在100万信用左右。

思然公司能存活下来,若没有衡思梁的帮助,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让米豆豆更加坚定衡思梁最后一次来到思然公司必有所托。

走廊的尽头,是一面玻璃墙。玻璃墙黑乎乎的,只有几处透光,似乎墙的另一侧附着了大量的灰尘。但靠近仔细查看,才发现玻璃墙的另一侧的附着物是蜂巢,还能看到巢内的蜂蛹。

“有意思了。”米豆豆喃喃自语,“对组织培养液,我有一种预感。”

骆有成没听清姐姐说了什么,他趴在透光处向内张望,发现这个玻璃房间已经成为一个大蜂房,无数类蚁蜂在蜂巢里忙碌着。房间中央的位置有一只巨大的白蚁蚁后。

没有看错,蜂巢里的蚁后!蚁后头部与长而肥硕的腹部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身躯有两米长,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条胖墩墩的巨型菜虫。

米豆豆把骆有成拨到一边,自己凑近看了一眼,往玻璃上贴了一个监视仪。

蜂巢内的场景被投影出来,细节清晰起来。整间玻璃房的六壁都被蜂巢组织占据,西侧有一个圆形孔洞,可供类蚁蜂出入。

蜂巢中央的蚁后尾部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坑槽,底部有一个过滤装置。坑槽内蓄满了无色透明的液体,液体的表面漂浮着一些虫卵。

蚁后肥硕的尾部一侧,似乎还有一个小的虫尾巴。这里的小只是相对于蚁后而言,相对于类蚁蜂,依旧是巨无霸。

那条虫尾巴偶尔会在坑槽的液体表面点一下,液面上会多出一颗虫卵。

因为看得不真切,骆有成取出一只浮空监视仪,将它设置为隐形模式。浮空监视仪从坍塌的a区飞出,绕了一圈,很快从蜂巢入口飞了进去。

当蚁后身边的虫尾巴露出真容,骆有成和米豆豆都惊呆了,那也是一只蚁后,长约三十公分。

一巢双后?蜂巢里被类蚁蜂供养的双蚁后?闻所未闻。

“这到底是是白蚁,还是蜂?”骆有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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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人猿一家

流浪之城第二百六十七章人猿一家到底是蚁后还是蜂王,也是米豆豆想问的。

自然界中的社会性昆虫,也只有白蚁蚁后才会有像膨化食品一样夸张的腹部,但饲育这两只蚁后的的确是类蚁蜂,而不是工蚁。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米豆豆确认了这两只大肚“蚁后”的食物是蜂王浆。至此,她基本可以确认,一大一小并非蚁后,而是变异蜂王。

大蜂王似乎不能产卵,而是每隔一段时间收缩腹部,从尾部排出一团无色液体,它的任务似乎就是保证它身后坑槽内液体充盈。

小蜂王负责在液面上产卵。不知何故,它产的卵大小不均,饱满度也有异,甚至有不少残次卵。健康饱满的卵会被工蜂搬运进蜂房,封上蜡盖;干瘪的卵会依旧让它们漂浮在坑槽里;至于残次卵则被工蜂吃掉。

两只蜂王各司其职,一只负责繁育,一只为发育不全的卵提供营养液。这是米豆豆推断得到的结论,但她随后又说道:

“不对啊。”

骆有成:“什么不对?”

米豆豆:“你也看到了,思然公司并没有配制组织培养液的实验室,他们的产品十有八九是取自大蜂王的排泄物。我可以肯定这种蜂绝非是自然进化的产物,而是变异物种。早在sdr病毒爆发前,它们已经存在了。也就是说,它们是人工转基因物种,很可能是衡思梁的手笔。”

“也是,这家公司连一间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我也不信他们能创造出这样的物种。无论陈思然多么不待见衡思梁,但毕竟是兄妹。类蚁蜂培养液和人造肉基因改良方法,或许就是哥哥对妹妹做出的补偿,或者说是赎罪。”

“你觉得衡思梁做了对不起妹妹的事?”

骆有成郑重地说道:“直觉,兄妹反目,或许和那个广宇有关。”

“你是说广宇的死,可能是衡思梁造成的?”米豆豆摇摇头,“这不关我们的事。我是想说,之前检查陈思然的智脑,居然没有关于类蚁蜂的片言只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骆有成想起了古代的一句经典广告词,忍不住皮了一下:“我们不生产培养液,我们只是培养液的搬运工。”

米豆豆明白骆有成所指,他认为思然公司赖以生存的产品,来自于衡思梁的馈赠,那么关于类蚁蜂选育和养殖资料的缺失,也在情理之中了。类蚁蜂出了什么问题,自然会有人来解决。思然公司只需要做好一个“吸粪工”,并把“粪料”作为产品卖出去即可。

走廊里传来“嘟嘟”声,负责寻找机关暗格的智能驱动着四个轮子,从陈思然的办公室出来,机械臂抓着一只小盒子。米豆豆欢呼一声,收了贴在玻璃上的监视仪,向智能跑去。

“我还以为你会对这种转基因物种感兴趣。”骆有成嘟囔了一句,向浮空监视仪发出了一条指令,让它在附近转转。

盒子是智能在陈思然床下的实木地板下方找到的,盒子里只有一张存储芯片。

米豆豆回到了陈思然的办公室,将芯片放到操控台的卡槽里。

存储芯片内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包,黑子二号用了半个小时才破解了密码。

在此期间,骆有成再次匹配了监视仪,将它拍摄的影像再次投影出来。

在b区,玻璃蜂房共有20间,如果算上垮塌的a区,思然公司在公司存续期间拥有四十间蜂房。绝大多数蜂房都已被类蚁蜂废弃,有蜂王存活的蜂房共有3间。

“老姐,你真对这些小东西没兴趣?”骆有成问道。

米豆豆看看影像,又瞅瞅黑子二号的工作进度,懒洋洋地说:“当然有兴趣。别的不说,这些组织培养液,对我的用处极大。不过没有相关养殖资料,我不敢接盘,怕带回去水土不服全死光。倒不如让它们留在这里。”

米豆豆的担心是必要的,只能

明天去衡思梁的私人实验室碰碰运气了——如果他是类蚁蜂的造物主的话。

文件包解密后,释放了三个文件。

其一是世界电子地图,在六个城市标记了日期,最早的是米国佛州的j·维尔市,日期是2635年8月13日,之后是日国的京都、狮国的钟楼市、高卢国的铁塔市、缅国的沐解,时间跨度很大。最后的标注日期是2651年3月3日,标记在滇省的滇城。

对此,米豆豆和骆有成都是一头雾水。他们猜测了几种可能性:行业重大会议的召开地和时间;对衡思梁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发生地和时间;某个人十六年来的足迹。

一切皆有可能,但有一点引起了米豆豆的注意,地图上的最后一站是滇城,衡思梁也是横死在滇城,被人做成了脑彘。

滇城是个十分重要的解谜地,但不到万不得已,米豆豆是不愿意去的。这里已经成了怪物乐园,数万头魑魅占据了这座城市。以她的胆性,去了铁定尿频尿急尿不尽。

电子地图被轻轻放下,几个标注了时间的城市,现在除了徒增迷瘴,别无用处。

打开文本文档,只有七个数字加字母:607jd32。这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也是复仇令的最后七位,对米豆豆来说毫无意义。

最后一个文件是电子秘钥授权书,该秘钥只能用于某个特定环境,使用后立即失效,是一次性消耗品。但无论如何,也是一把钥匙。没有走空,让米豆豆心里好受了许多。

取回存储芯片,米豆豆没有忘记让黑子二号把储存了大量动作片的存储器拆卸下来。自己的弟弟和准弟媳的性商确实堪忧,能帮一把是一把。

骆有成小心翼翼地将扑克牌大小的存储器放入自己的背包夹层,20eb私家珍藏,想想都欢喜得紧。

两人返回二楼的b车间,藏青色毛发的变异女孩却不见了。

“麻醉时间过了?让她跑了?”

“不可能啊,至少能维持5个小时以上,而且里面还有少量的肌松药。”米豆豆的情绪有点激动。

“她会不会还有父母?把她救走了?”骆有成问道,“要不算了,你也说过,末世生存不易。”

“不行,”米豆豆食言而肥,“我要把他们带回书院,他们太有价值了。”

“你不会想拿他们做活体实验吧?”

“说啥呢,最多就采集点体液和细胞组织。书院里的人谁没被我采集过啊?快,帮我找到他们。”

“为啥?”骆有成老大不乐意,总觉得老姐存着坏心眼。

“他们很可能是治疗人类不孕不育的突破口。那个女孩是灾后生的,虽然变异,但依旧是人,你明白了吗?”

骆有成立刻戴上了单片镜,同时匹配了腕式军刀上的生命探测仪。

生命侦测模式下,骆有成才知道这个丛林是多么生机盎然,将生物多样性的涵义诠释地如此透彻。单片镜上,大大小小的红点连成一片,如朝霞一样美丽。

末世是人类的末世,却是其他生物的盛世。

他调整了侦测模式,排除了小动物们。这下,单片镜上的影像总算清爽多了。

居中两个红点,是米姐姐和骆弟弟。

南方三百米处,有一个大红点,比姐姐弟弟的红点合起来还要大,不知道是什么鬼。骆有成给浮空监视仪发了条指令,让它过去看看。

西北面一百多米外的一栋废弃建筑里,有三个红点,两大一小,没准是“人猿”一家了。

“我帮你抓来?还是一起过去抓?”骆有成就像在稻田边急待一试身手的小弟弟,问姐姐要不要一起去抓泥鳅。

“一起去吧,别把他们吓坏了。”米姐姐很自然地往弟弟身上一趴,“背我飞过去。”

当身为坐骑成为一种

习惯,就会忘记反抗。坐骑骆背着米豆豆从塌陷的a区飞出去,笔直地飞向那栋破败建筑。

这栋三层小楼残破得不成样子,两边都坍塌了,独留中间一部分,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梯形。破落归破落,胜在绿色环保。

骆有成停在三楼,三楼到处都是“门”,没有一面墙体是完整的,全靠承重柱支撑着还没有倒塌。他随便找了个破洞钻了进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是完整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骆有成没有劳神费力地去踩楼梯,万一把楼梯踩垮了,会吓坏一家三口的。他背着姐姐直接从楼梯间飞了下去。

三个红点就躲在二楼的一根承重柱下,精力旺盛的常春藤从破损的窗户爬了进来,在吊顶钢架上匍匐了一段,再垂下来,形成了一幅厚厚的“帘幕”。

骆有成放下姐姐,分出五股意念力。两股去撩拨“帘幕”,把它们从中间分开。另外三股探进去,去轻轻拥抱里面的三个生物。

准备妥当,骆有成才打开腕式军刀上的手电。

“啊……啊……啊啊……”破落小楼里响起了男女二重唱,混音效果还不错,女音高亢,男音相对低沉。

手电光里,毛茸茸的高大“人猿”正抱着同样毛茸茸的一大一小两“雌猿”。两个大的拼命张着嘴巴,就像被塞了无形的苹果,怎么也合不拢。可惜小的被米豆豆麻醉了,否则还会有一个变声期的女音加入三重奏,混音会更加丰满。

“咳,咳。”骆有成清了清嗓子,“猿爸爸,猿妈妈,唔,还有猿宝宝,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好人。”

两个大“猿”的合唱戛然而止,“母猿”把自己藏进了“公猿”的怀里,头压得很低,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这是骆有成刻意放松了对“母猿”上半身的禁锢,她才能做出如此暧昧而又温暖的动作。

对骆有成的话,“公猿”自然是不信的,他拼命地挣扎。哪个好人会麻醉自己的女儿,并禁锢自己一家?

“嗯,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真的,我真的是好人,不信你可以问我姐姐。”骆有成继续安慰“猿”一家。

“我证明他是好人。”米姐姐肯定是帮弟弟说话的。

“公猿”已经使上了吃奶的劲在反抗。

“别这样,你会很累,我过意不去。”骆有成同情地说。

“放开……我们。”“猿”爸爸终于开口说人话了,这是非常好的开端。

骆有成从善如流,结束了对“猿爸”、“猿妈”和“猿宝”的拥抱,很贴心地在他们周围竖起了一圈意念力护罩。

“猿爸”身上一轻,立刻双臂一展,一手夹住一个往外冲。才冲了一步,就被一堵无形的墙弹了回来,后仰的身子没有倒下,被另一堵无形的墙接住了。

“猿爸”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暂时放弃了反抗。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好人,我姐姐刚才也证明了。”骆有成诚恳地说道,“你们一家住在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能保护你。”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为实,骆有成特意连接了浮空监视仪,把南面三百米处那个大家伙的影像投射了出来。在骆有成的授意下,监视仪只拍摄了大家伙身躯的后半部分。一堵肉墙确实挺唬人的。

“这只猛兽离这里很近,它随时可能危及你们的生命安全。”

公猿:“你撒谎,那是……我家养的……牛。”

脸好烫,骆有成用双手在脸上搓了搓,歪斜着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上的常青藤。随后伸手一抓,把米豆豆腰间的枪拔了出来。

“噗、噗”两声,就像放了两个闷屁。

骆有成严肃地对姐姐说道:

“他们需要冷静一下,等他们清醒了,我们再和他们讲形势,说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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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上官旭讲故事

流浪之城第二百六十八章上官旭讲故事游艇开动了,秦元元邀请的朋友来了十七个,加上秦元元和王蓓蓓,一共十九人。

秦元元的特管司堂兄因为昨晚的浪吧袭杀案,没来参加聚会,让蓓蓓心情放松了不少。

王蓓蓓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些人的身份,大多从商,还有两个基层工作人员,不由兴致缺缺,独自上了三楼。

游艇顶层甲板上,一身比基尼的王蓓蓓晒着日光浴。

十月的汉城,天气转凉,绝非日光浴的季节。今天晴好,太阳高悬,天空湛蓝,连根棉花丝都没有,气温却只有十六度。

但人们总喜欢做一些反季节的事情,比如现在的王蓓蓓。暖风从躺椅两边的扶手轻轻地吹拂在肌肤上,二十四摄氏度,舒适得不要不要的。若是遇到气质阴郁的日子,还可以在游艇上方升起一轮假太阳。想晒日光浴,随时随地都可以。

躺椅的椅面下和椅背上还各有一双机械手在帮王蓓蓓轻轻地揉捏。这可不是古老的按摩椅,靠机械的滚动和挤压模拟按摩。这张椅子的手,触感仿真度百分百还原。当然,比起逢不识的按摩手法,还是差了几个档次。

王蓓蓓很享受躺椅带来的愉悦,若是可以,她宁愿在游湖的整个过程中,都在这里躺着。如果不是为了工作,她真不想搭理那些臭男人。自从她得到了闯关奖励,现实中的男人已经很难引起她的兴趣。

比如那个上官旭,本事极其糟糕,心思倒是挺活络。办事就办事吧,非要开通全息派对,把隔壁秦元元三人的战斗场面全息投影到自己房间里。王蓓蓓对此极为不耻:各方面都没有优势的老男人居然还好意思派对。王蓓蓓没兴致陪他玩,一发力,把上官旭变成了两秒。

身边的躺椅发出了轻微的响动,王蓓蓓侧头一看是春风。

春风躺下来,随手戴上单片镜,王蓓蓓的意识里出现了一行字:

上官旭很不高兴,蓓蓓你不该惹他。

借助于生物芯片和生物镜,王蓓蓓现在只需要想一想,就可以把信息发送出去,摆脱了身为文盲的尴尬。她回复道:

有点钱的商人而已,利用价值不大。

据王蓓蓓的了解,上官旭做的是妇女用品,如化妆品、保健品、姨妈巾以及大人玩具等等,江夏不过九千多人,能有多大的市场?

春风:你错了,上官和二十多个人类定居点都有生意上的往来。秦元元的客人,多少有点能量。

王蓓蓓:安啦,我一会儿去抚慰他一下。

春风:何安妮的闺蜜是武备司机要员,有机会接触暗能盾靴的相关资料。

王蓓蓓:约她!

春风:我先摸摸她闺蜜的喜好。对了,上官旭和何安妮感情很好。

王蓓蓓:呵呵……

春风:新生活,各过各,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感情无关。

王蓓蓓:……

在春风的劝说下,王蓓蓓离开了舒适的椅子,去抚慰上官旭受伤的心灵。

酒吧里有五个人分成两组在奇形怪状的器具上做着禽兽或禽兽不如的事。其他人不知去哪里忙乎了。

老男人上官旭正坐在吧台边喝酒,对五个禽兽看都不看一眼。智能酒保不停地为上官旭续酒,老男人被王蓓蓓打击得很神伤。他原本想在夫人和朋友面前展示老当益壮的雄风,但可耻的两秒让正在扮演连体婴儿的何安妮和秦元元笑喷了。

“嗨。”王蓓蓓坐到上官旭身边。

上官旭正要把头别过去,突然瞥见姑娘流转的眼波,心里的怨念噗楞楞地飞走了。

开启魅惑的王蓓蓓,罕逢敌手。

“上官哥哥,是妍妍不好,妍妍看到派对影像就紧张,一紧张就……”王蓓蓓停顿了一下,轻轻晃着肩膀,“要不我们再试一次,我有好几个绝活。”

上官的定力连秦元元都不如,很快就在王蓓蓓的牵引下,去了一楼客舱。房内的放恣淫逸不宜细说,不过从半小时后上官旭的满面红光来看,王蓓蓓把他浸润得十分到位。

两人上了顶层甲板,坐在遮阳伞下,要了壶茶。妍宝要听故事,获得肉体和精神双重满足的上官像被打了鸡血,话匣子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王蓓蓓开启了生物镜的信号发射模式。她不乐意去分析哪些情报有用,那不是她的专长,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假装成一个忠实的听众。

江夏基地西面一公里外,有一处废弃的楼盘,小区不大,只有三栋中高层公寓楼,三栋楼的门窗上遍布着蛛网。

中间那栋楼负一层的物业办公室里,小胖妹蜘猪侠正用一台智脑在做速记,内容正是上官旭的讲述。小胖妹在这个临时驻地,除了看护安置着被顶包者的冬眠舱,另一项工作就是情报分析了。

她从上官旭的言语中梳理出一些信息:

上官旭的生意并没有春风说得那么大,目前与他有生意往来的有七个定居点。

上官旭最大的合作伙伴是苏省的辉山定居点,人口近四万人。这个定居点自身有着极强的造血机能,能基本保证吃穿用自给自足。居民生活好,对人自然也友善,上官旭有近半的产品都销往辉山。

对于其他势力,上官旭不亲近也不疏离,盖因这些势力人口不多,行事也霸道,与他们做生意,利润会被压得很薄。

灾难之后,各省或多或少都会有几支人类势力并存。但随着资源日益匮乏,各地的势力间冲突和兼并愈发激烈。这也导致了上官旭的合作群体由二十多家缩水到七家。

截至目前,幹、徽、預、埑等地都只剩下一支大势力。这些势力都无一例外地采取了精英策略,没有价值的人从定居点消失了,势力的人口被压缩在一万人以内。至于“废料”们的去向,上官旭不得而知。

小胖妹给王蓓蓓发了条信息,让她问问这些势力有哪些厉害的异能者。

上官旭想了想说道:“我交往的都是商人,异能者在各方势力里都是高层,我接触不到。但也道听途说了一些。”

上官旭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异能者各有千秋,谁也不能说一定能压别人一头。谁先手,谁就可能占得先机。”

王蓓蓓乖巧地点点头。

上官旭:“但我听说过一个神。”

“神?”王蓓蓓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装出十分震惊的神色。在她看来,即便厉害如先生,也不敢称神。

“是的,神。”上官旭把茶杯放回桌上,双手抱拳拄着下巴,眼中流露的是难得的严肃,甚至带点虔诚。

“大家都叫他院长。他真的有一家医院,叫做肥城监狱医院。它是医院,里面有一百张床位;它又是监狱,没有院长的同意,没人能活着出来。”说到这里,上官旭打了个哆嗦。

“进医院,就是被收监。病人会失去意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靠营养液维持着没有灵魂的躯壳。医院里只有护士,没有警卫。院长从不担心有人会劫狱,离开医院,病人就真的死了。”

王蓓蓓:“植物人?”

上官旭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蓓蓓:“那些人的意识呢?”

上官旭:“他们的意识被关进了另一家医院,叫做钟摆精神疾病康复中心。”

“把一个人关进两家医院,院长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精神病院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院长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创建了它。他用现实中的医院囚禁病人的肉体,用脑子禁锢病人的灵魂。”

“院长在精神世界开辟精神病院的用意是什么?”这个问题是小胖妹借王蓓蓓口问出来的。

“健康的意识,会挣扎,会反抗,甚至可能联合起来抗争。这样的话,院长的精神负担会很重。所以,他给每个意识都做了手脚。现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强迫症,院长只需要稍加引导,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一件事始终没有做好。”

上官旭喝了口水,“于是,这些意识在院长的精神世界里日复一日地做着同一件事。比如不停地开关一扇门,检查床单,擦拭镜面……有多少个‘病人’,院长就造就多少个精神病人。他是神,更是疯子。这么说,你理解吗?”

王蓓蓓想像了一下自己如果被禁锢起来会做些什么,打了个寒战。

“如果杀掉院长,这些人是不是可以得到解救?”

上官旭说道:“杀掉院长,这些人的意识也会消散。而且,院长本人也不知躲藏在哪里,有限的几次现身,都是全息投影。”

“院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疯子,病人也无法说话,这些消息是怎么流传出来的?”王蓓蓓问不出这么高级的问题,依旧是小胖妹借她之口发问。

“床位是有限的,所以院长每年都会释放几个病人。院长不会阻止他们对外透露医院的情况,相反,他要借他们的口赢得敬畏。事实也的确如此,院长在肥城地位超然,就连肥城的首领,也从不靠近那家医院。”

王蓓蓓现在是真的觉得有些怕了,她发誓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去肥城。”

上官旭笑了笑:“肥城很远,你就当个故事听听就好了。这几年我都不去肥城了,肥城的商业伙伴都是到江夏来提货的。”

“还是我们江夏的异能者接地气。”王蓓蓓轻吐一口气,至少从她目前得到的消息看,江夏的异能者里,没有这么魔幻的人物。

上官旭轻吁:“那倒不见得。”

第二百六十九章 汤湖惊魂

流浪之城第二百六十九章汤湖惊魂上官旭掏出一支圆头雪茄,问道:“妍宝不介意我抽烟吧。”

王蓓蓓很介意,但她扑棱着大眼睛,嘴角噙笑,微微摇头。

上官旭将雪茄的圆头放入雪茄剪,轻声说道:“咱们首领,也不是善类啊。”

王蓓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装傻卖萌才是正确姿势。

上官旭把雪茄剪放到桌上,打开点烟器,将雪茄放置在旋转支架上。

“他举手投足,就能形成一个微波场,看谁不顺眼,就把谁烤了。”

上官旭扯起右边的嘴角,轻轻摇摇头,低头看向点烟器。雪茄在支架上旋转了十多秒,点烟器跳出一朵火苗,开始灼烧雪茄头。雪茄继续缓缓转动。

王蓓蓓乖巧地没有接话。

雪茄冒出青烟,上官旭将它拿起来,在手中把玩着,“妍宝,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异能者的世界离我们太远,你听了,就当它是个神话。”

王蓓蓓知道上官旭在告诫她,作为普通人,要远离异能者,离他们的世界越近,危险越大。

王蓓蓓的能力只能对付心志不坚定的男人,除此之外,她就是个普通女人。她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上官旭笑了笑,又拿起了雪茄剪,剪掉了雪茄帽。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他闭着嘴,回味口中的余香。

王蓓蓓一向不喜欢烟味,但见了这个老男人的姿态,发现抽烟也可以如此优雅。

不得不说,被喂饱的上官,其实很绅士。

王蓓蓓见上官旭心情好,试探性地问道:“上官哥哥,你和安妮姐没事吧?”

这个问题不太礼貌,有交浅言深之嫌。但为了把话题尽快引到陈安妮身上,王蓓蓓决定冒险一搏,要是上官翻脸,大不了抛个媚眼,对方的怨气也就散了。这就是王蓓蓓的底气。

上官和安妮的相处方式,即使在江夏,也有些独行特立。末世的人们生活态度尽管放纵,但夫妻俩手牵手一起出来鬼混的却不多。多数夫妻都是假装看不到另一半的不忠,再给自己找一个做禽兽的理由。

上官旭不在意王蓓蓓的无礼,但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待口中的雪茄香味转淡,又吸了一口,才道:

“安妮喜欢,我就依着她。没有来生,也不用顾忌什么,怎么开心怎么来呗。”

王蓓蓓:“我喜欢安妮姐的性格,好想成为她的闺蜜,又怕她嫌我年纪小不懂事。”

上官旭:“不会的,安妮很包容,就连冰窟窿都能成为她的闺蜜。”

“冰窟窿?”

“一个女人,骨子里都透着冷,站在她旁边就跟掉进冰窟窿一样。”上官旭耸耸肩,把雪茄塞进了嘴里。

王蓓蓓假装打了个哆嗦,接着又被自己夸张的动作逗笑了,“上官哥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下面也是冰的?”

上官旭也被王蓓蓓逗笑了,他咂巴了一下嘴,“我可没试过,那女人太高冷,生人勿近。她是武备司的职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司长。”

王蓓蓓配合地哈哈笑着,正想继续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很大的水响声。

王蓓蓓和上官旭急忙冲到舷墙处向外望去,离游艇三十米处,有一圈巨大的波纹正向四周扩散开来。

王蓓蓓想起安妮曾提到的湖怪,脸色微变。

上官旭强自保持着镇定,自语道:“不会的,湖警队已经搜索过这片水域了,没有大型水怪的,没准是从湖底冒出来的沼气泡。”

波纹很快被游艇甩到了后方,又被船尾的波浪吞没。两人又观察了一会儿,见再无动静,才安下心来。

但两人再也恢复不到刚才坐而静谈的心境。两人默默地望着西方的红日一点点沉入湖水之中,才牵着手去了二层的酒吧。

二层现在很热闹,绝大部分人都回来了。男禽兽变得彬彬有礼,女禽兽端庄淑雅,仿佛刚才在器具上做过的勾当与他们无关。

春风端在酒杯在人群里晃了一圈,又回到了陈安妮的身边。王蓓蓓笑了,为了接近武备司的冰窟窿,春风宝宝对她的闺蜜还真是上心呢。

上官旭走到自己夫人的面前,深情一吻之后,便带着王蓓蓓来到吧台。上官要了一杯幽谷热泉,为王蓓蓓要了一杯火山奶昔。

王蓓蓓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坐在吧椅上,身子靠着吧台,嘻笑地望着像辛勤的小蜜蜂一样绕着陈安妮献殷勤的春风,“上官哥哥,你不怕安妮姐的小男朋友把她的魂勾走了?”

上官扯了扯嘴角,浅饮一口:“凭什么呢?爱情?”

王蓓蓓耸耸肩,不置一词。这个动作她是跟上官现学现用的。

“什么是爱?”上官旭又问。

王蓓蓓又耸耸肩。

上官举起手中的鸡尾酒,放在眼前,轻轻转动着,自问自答:“爱,就是化学物质调制的鸡尾酒,它会欺骗你的大脑,让神经元释放一种叫做愉悦的电信号。当你喝腻了这玩意,神经元会罢工。没有愉悦,爱也死了。”

这话听着有点高级,王蓓蓓无法接口,向小蜘猪发出了求救信号,很快小蜘猪给了一条回复。王蓓蓓照着意识中的提示板念了出来:

“化学鸡尾酒或许会引起情绪和生理上的反应,但情感意识却并不完全受荷尔蒙、弗热蒙、哚帕敏这些化学物质控制,因为人还有理性思维。爱是情感认同和情绪反应达到一致时的产物,我相信有爱。”

王蓓蓓念完,有点发蒙,她不太理解这段话的意思。

上官旭提醒道:“你是不婚主义者。”

王蓓蓓顶包的顾妍,人设是将不婚进行到底,昨晚王蓓蓓和秦元元提过一嘴。王蓓蓓后悔向小胖妹求助了,尽说些她不懂的话。她补救道:

“我不婚,无需爱情,但不代表我不相信爱情。”

“年轻真好。”上官旭感慨道,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致,继续说道,“爱就像座火山,喷发时绚烂,但终究会归于沉寂。相对而言,我更信赖亲情。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华章,只有默默相伴。我和安妮靠的就是亲情维系,无论我们如何浪荡,终究会回到对方的身边。”

王蓓蓓觉得这个老男人不禽兽的时候,交谈起来很累,于是她刻意地展开灿烂的笑容,用一句“你是对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离晚餐时间还有一小会儿,王蓓蓓看到聚会的发起人秦元元坐到了陈安妮的身边,便建议和安妮姐拼座。

上官旭和王蓓蓓离开吧台,正往陈安妮那边走时,船身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生了剧烈晃动。酒吧的灯光瞬间变成血红,同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酒吧里的人乱作一团,一些人开始向顶层的甲板上跑,也有人跑向一层的主甲板。

陈安妮惊叫一声,上官旭跑了两步,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对奇葩夫妻在此刻所为,倒是让王蓓蓓对他们的观感改变了不少。

秦元元作为主人,跑出去招呼大家不要乱,游艇上的人工智能已经向湖警队发出了求救信号。

游艇再次被撞击,这次晃动的幅度更大,还在酒吧里的上官旭等四人站立不稳,滚作一团。

舱外喧哗声大作,似乎有人落水了,有人在喊救命,更多人在惊呼有水怪。

好容易等到船身稳定,春风扶起了王蓓蓓,又把上官两口子搀扶起来。上官旭搂着陈安妮向外走,却被春风拉住了。春风之前踩过点,他知道下方的二层甲板有一间救生舱室可以被弹射出去,他也知道王蓓蓓和陈安妮都不会游泳。

春风拉着三个人往步梯跑去。没跑两步,沉闷的撞击声再次传来,这次的撞击格外强烈,游艇有倾倒的趋势。四个人向前仆倒,滑落到一侧的舱壁。

春风大声问道:“外面是什么水怪?”

上官旭没法回答,上月有人在东湖看到水怪,也没看到全貌,只是见到有宽大的脊背在水面上一闪而逝。他咒骂着那群尸位素餐的湖警是没卵用的渣子。他今天收到秦元元的游湖邀请后,还专门向湖警求证汤湖是否安全,得到了他们言之凿凿的保证。

这次撞击之后,平静了许久,船身恢复平衡。春风不敢耽搁,急忙招呼其他三人去下层的救生弹射舱。

四人刚刚跑到楼梯旁,就见秦元元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他被吓得脚步虚浮。

五个人顺着步梯往下跑。

上官旭:“其他人呢?”

秦元元伤感地说:“全部落水了……”。

他说不下去了,他亲眼见到水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随后他的一位宾客就不见了。现在这会儿工夫,估计又有人遭了不测。

春风:“水怪啥样?”

秦元元:“没浮出水面,应该非常大。”

这话等于没说,个头小了也撞不动游艇。

五人刚刚踏上二层甲板,就听到重物落水的巨大声响。

春风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能力了,飞扑向弹射救生舱室。

第二百七十章 没皮没臊的末世生活

流浪之城第二百七十章没皮没臊的末世生活救生舱室的位置留下了方形的舱洞,有人捷足先登了。

春风站在洞口,望着水面上远去的救生舱,拳头狠狠地砸在舱壁上。

暮色虽已袭来,但天空依旧放着亮,余晖在暮气的压制下由橘红转成米白,有着无奈的萧瑟。水面上有十来个人正奋力地向西游去,仿佛天边的余光便是生的希望。

一个人的身边出现了漩涡,旋即这人被漩涡拉扯了进去。漩涡消失,一个气泡跳上湖面,炸出一圈波纹。仿佛是水下的怪物在进食后打了一个饱嗝。

秦元元站到了春风身边,望着水中的同伴,表情无比纠结,恐惧、懊恼、自责、愤怒等情绪一股脑地堆叠在一起。

半分钟后,又一道漩涡吞噬了一个人。

春风建议道:“秦哥,趁水怪猎食,让游艇赶紧离开这里。”

秦元元摇头:“不行,我要救他们。”

春风恼道:“除了把你自己搭上,你谁也救不了。”

秦元元没有理会春风,离开舱洞后向楼梯跑去,同时向智能下达了救人的指令。

上官旭想跟上,迈出一步就被陈安妮拉住了。

春风劝解道:“上官大哥,你救不了人。我把你们三个送上岸,再回来救秦哥他们。”

春风的手里多了一个箱子,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出来的,他前一刻可是空手。春风把箱子从舱洞丢出去,箱子落到水面展开成一张救生筏。

春风跳进水里,双手扶筏。见陈安妮和上官很犹豫,王蓓蓓说了句“我信任他”,也跳了下去。

两口子还在迟疑时,游艇动了。人工智能开始执行秦元元的救援计划。

春风大吼一声快。上官心一横,抱着陈安妮跳了下去。春风推动救生筏接住了他们。

先前落水的宾客现在只剩了六人,水怪不紧不慢,维系着半分钟吞一个的节奏。但游艇的动静惊动了它。它暂时放弃了追逐猎物,宽阔的脊背在水面上转了个圈,向着游艇冲来。

离游艇十米的时候,水怪沉了下去。下一刻,艇首高高扬起,艇尾沉入水中,艇上一个人影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入湖水。

秦元元“趴式”入水,身体如受重击,心脏差点停摆,头晕目眩,几近昏厥。正在此时,一双手托住了他的身子,把他掀进了救生筏。

救了秦元元,春风不敢再耽搁,他双手扶着救生筏,两条腿拼命地打水,划出两道残影。救生筏就像被安上了一个喷射器,以50节的速度地向北疾驰而去。

那宽阔的脊背追出了不到两百米,就放弃了,转了个方向,去追先前落水的人。

几分钟后,五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春风仰面躺着,大口的喘气。作为春风曾经的床伴,王蓓蓓表现出难得的体贴,伸出一只手在他胸口轻轻安抚着。

另外三个人毫无形象地躺了一地,上官旭和陈安妮惊魂未定,秦元元还没有从同水面撞击的疼痛中缓过劲来。

过了一会儿,陈安妮到春风身边躺下,和王蓓蓓一左一右依偎着他。小伙子遇险时的冷静沉着特别帅气,在他们犹疑时的呵斥也帅气,就连带他们逃离时打出的水花,也透着一股子帅。此时此刻,春风就是两个女人心中的英雄。小伙子左拥右抱,应了一个成语——春风得意。

静默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由上官旭打破。

“鹏飞,你有异能?”

在江夏,异能者必须到特殊人类管理司报备,并佩戴特管司的监管徽章,以便特管司掌握其行踪并随时征调。“史鹏飞”的速度说明他绝非普通人,但他似乎并未去特管司报备。

春风拨开了身边的两个女人,坐了起来,很认真地说道:“除了速度快点,我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诸位哥哥姐姐能否为我保密。”

上官旭也认真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上面的规矩不太懂,我只记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秦元元也说:“你就是一个普通人,需要保密什么?”

王蓓蓓觉得秦元元在敷衍,不满意他的回答,“你堂兄在特管司。”

“我这位堂兄是远房的,平时走得并不近。鹏飞是我的兄弟,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妍宝,放心了,没有信誉的人做不了解困师。”

秦元元是游湖活动的发起人,多少要担责。他没有立刻报警,而是等了近一个小时,才联系了湖警,报告了自己所在的地理坐标。这是没有船桨的救生筏从湖中心飘回湖岸的合理时间。

等待湖警的过程中,五人窜了口供:只说大家都落水了,水怪在吞吃了十几个人以后,许是吃饱了,离开了,他们五人幸运地活了下来。

很快,一辆飞翼降落在这片湖岸,将众人带到了湖警汤湖支队。录口供的流程不可免,大家都说的差不多,湖警也不疑有他。

上官旭情绪十分激动,诘问湖警为何要欺骗他,信誓旦旦说汤湖没有水怪。并扬言要上报警备司令部追责。

湖警支队长吓得差点跪了。最终,支队长把上官旭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只不记名购物手环,里面有一万信用。同时保证将自己在羊城的朋友介绍给上官旭,帮他拓展羊城定居点的销售渠道。这事算结了。

秦元元向支队长打听乘坐救生舱逃生的人,得知救生舱里只有一人,半小时前已经录完口供回家了。这人名叫叶成,是商业管理司的职员。秦元元邀请他也是想帮上官旭搭根线。

秦元元对叶成不喜,但也没说什么,危急时刻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史鹏飞的救命之恩弥足珍贵。

支队长告诉五人,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游艇已经沉了。除了他们五人和叶成,其他人全部失联。秦元元很难受,这些都是他的人脉,虽不是江夏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在业务上多少给过他帮助。

湖警支队长态度格外好,承诺死者家属那里由他们出面安抚,无需秦元元去应对。沉没的游艇,也会有灾害应急事务司负责理赔。支队长感慨唏嘘了一番,又安慰众人几句,就让人开着飞翼把他们送到了上官旭的湖景别墅。

回到家,上官旭又往不记名购物手环里划了九万信用,凑足十万转赠给了秦元元,以弥补他的损失。游艇是秦元元租的,沉没不是他的过错,但十万押金是拿不回来了。

之后,众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谁也不说话,气氛十分压抑。惊魂之后,除了春风,其余四人多少有应激障碍综合征的倾向。严格的说,叫做急性应激障碍,对心理的影响会持续数小时或数日。

他们排解的方法很简单——抱团取暖,五个人抱成一团挤在大床上睡了一晚。

此后几日,五人在这间湖景别墅里过上了无拘无束没皮没臊的幸福生活。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时的周子然,就在几百米外的另一栋别墅里。女主人很年轻,是他昨晚在浪吧勾搭上的,女人把他带回了家。男主人常常夜不归宿,女主人也很放得开,总是欲求不满的样子。

今天中午的时候,男主人打电话给女主人,说收到邀请要去游湖,问她去不去。女主人对新玩具稀罕得紧,一口拒绝。

下午的时候,女主人又喊来了两个闺蜜。周影帝立刻发动了“情绪同化”异能,于是四个人没皮没骚地在一起了。战斗十分胶着,到天黑时,战况愈发激烈。电话却响了。

女主人摆脱战团,接了电话。电话是湖警打来的,告诉了她一个悲惨的消息,她老公在游湖的时候被水怪吃了。

“刘夫人,请您……”或许是听到了电话那头怪异的声音,湖警生生把“节哀顺变”吞了回去,“您开开心心。”

刘夫人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对着床上酣战的两个闺蜜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自由了;第二句是糟老头子的一切都是我的了。随后像条美人鱼一样纵身一跃,扎进了翻滚的“波涛”中。

周影帝——末世生活的弄潮儿,在波浪中辗转,一时忘了任务,乐不思蜀。

相比之下,文兰就节制了许多,正常了许多。早在文兰还是文盲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文青”,如今有生物芯片中存储的两百兆百科全书助攻,他便越发有情怀。

“汤风·听潮”小区的一间公寓里,精致的文兰坐在餐桌前,和精致的女孩四目相对。公寓里的灯全部熄灭了,只余餐桌上的电子烛焰在轻轻跳动。

女孩秀目含情,眼前的精雅皮囊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但这并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他有内涵。

从昨晚把他带回家起,他们俩就开始谈文学、说音乐、聊画作。他们和衣躺在床上,轻喃细语,共同缅怀林月梓、利奥波特、詹姆斯·马库斯……

他们是如此投入,以至于“约”的初衷都忘记了。拂晓的时候,两人才闭上眼小睡了一会儿。许是太过兴奋的缘故,两小时后,女孩就醒了。她起床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然后小心翼翼地喊醒文兰。

两人把交谈的地点移到了餐桌前,聊起了汤羰……

之后是沙发、阳台的休闲茶椅、飘窗……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女孩认为自己找到了王子,文兰也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论内涵,王蓓蓓是粗胚土陶,而这个女子却是雅致到了极点的精瓷。要说女孩的缺点,个子太高——几乎与文兰同高。

文兰觉得自己恋爱了,到下午的时候,他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女孩的家世。

女孩叫颜岚,是个孤儿,父母死于那场灾难。她有一个表哥,从小与她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堪比亲兄妹。表哥在武备司工作,是一名保安。

听到武备司,文兰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一名特工。于是他不时把话题往表哥身上引,表现得像个吃飞醋的愣头青。

颜岚咯咯笑个不停,她很满意文兰小酸的态度。为了让自己的所爱放心,颜岚讲了许多关于表哥的故事。

临近傍晚的时候,文兰起身为颜岚倒了一杯水,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戒面裂开一条缝,从里面撒出一些药粉。

喝过水的颜岚眼皮子越来越重,文兰很温柔地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颜岚嘴角噙着幸福的笑睡着了。

轻轻为颜岚带上房门,文兰立刻叫来智能家政,让它准备一个便当盒。自己则一头扎进了颜岚的化妆间。

十多分钟后,一身裙装的“颜岚”走出化妆间,接过智能家政准备的便当盒,让智能家政进入休眠状态。她从手环内侧撕下一张透明胶带,贴在便当盒上,然后扭着屁股出门去了。

“颜岚”从武备司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卸了妆,恢复成文兰的模样。唤醒智能家政,让它准备晚餐。

当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文兰开启了电子烛台,关掉房间内的灯,把睡梦中的女孩唤醒。

两人隔着餐桌,相看两不厌。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公关“猿”

流浪之城第二百七十一章公关“猿”闲林温泉城堡的大厅地板上,端端正正摆着三只“猿”。

估摸了一下时间,“猿”一家差不多该醒了。

骆有成软磨硬泡,想从米豆豆那里拷贝一份“备皮”软件,一向疼爱弟弟的姐姐却没答应。按她的说法,这是专业工具,就像手术刀可以掌握在医生手里,却不能交给普通人,是一个道理。

但姐姐还是把他们上半身“备皮”后的效果图给弟弟看了一下。去除毛发后,这两人还是挺耐看的,大约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样子。

骆有成记忆力好,只看了一眼,就把这两人和思然员工相册里的人对应上了。岁月似乎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通过五官很容易辨识出来。

两人都是思然的员工。两个幸运儿在灾难后没有离开思然公司,继续以公司为家,生活了十八年,并在这里诞下了“猿宝宝”。

最先醒来的是“公猿”,他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了无形的束缚,第一反应就是爬起来扑向骆有成。扑的动作刚刚做出来,他就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了。他像得了棉口病的鱼,无力的漂浮在空中,不时甩两下“尾”,表示自己还活着。

骆有成离“公猿”很近,为了方便平视他的眼睛,骆有成自己也漂浮了起来。他用听起来很真诚的语调问道:

“可以谈谈了吗?”

几次反抗无果,“公猿”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要是再激怒眼前的人,让他迁怒自己的老婆孩子,得不偿失。

“你……问吧。”

骆有成满意他的态度,把他放了下来,没再约束他,却给自己罩了个意念力护罩。对方长期与世隔绝,不仅模样兽化了,性格也有点兽化,还是小心点好。

“你和家里人彼此应该有交流吧,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么费劲?”

“可能是……声带萎缩……说话疼……很累。我们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男人的声音略微嘶哑,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骆有成想了解的事情很多,自然不会因为体谅他就让他练闭口禅。在“公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骆有成了解一些情况。

“公猿”名叫夏朋,是公司的库管兼搬运工。不是人力搬运,而是开叉车搬运。他妻子叫郝琦。

夏朋入职要早一些,大约是2648年年底,他顶替了出车祸的父亲。郝琦进入公司是在2653年,姐姐因空难去世,留下了出纳的空缺。郝琦没干两年,大灾难就爆发了。

亲人顶替职位是思然公司的特色。公司存续的从始至终,只有九名员工。老员工退休或离世后,直系亲属可以承继公司股份和职务,非常人性。

夏朋和郝琦成了那场灾难的幸存者。他们已经没了亲人,无处可去,埋葬了五位同事后,就在公司里住了下来。

“陈思然也死了?”骆有成问道。

“不知道……灾难前一年……离开了。”至于陈思然为什么离开,离开后去做什么,夏朋不知。

“那位前台,你们怎么不埋?”前台的尸骨在大厅的墙角被骆有成发现,隐藏在一丛茑萝之中。

“她自己……要求的,就算死了……也要为公司……站好前台。”

骆有成:……

夏朋和郝琦抱团取暖,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两人很自然地抱到了一张床上。

头一年还好,公司有库存的食品,水、电也没有断。两个年轻人在克服了起初的恐慌之后,安心过起了幸福的二人生活。唯一让他们略感不安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折腾,都没有怀宝宝的迹象。

第二年,厂区断电断水了。他们把家搬到了隔壁公司,隔壁是家生产鸡蛋干的食品公司,厂区内还有一口深井,为他们提供生活用水。思然公司的组织培养液,则被他们当成了饮料。

整个洛家嘴工业园,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们尽可能地从其他公司收集食物,依靠这些库存食品和丛林特产的果实和虫子,他们不仅顽强地生存了下来,还生了小猴子。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饮用培养液的?”一直在旁边吃瓜的米豆豆开始发问了。

“第二年……断水后。”

“你女儿是哪一年出生的?”

“第四年。”

米豆豆点点头,小姑娘今年十四岁,骨龄却是十五,不会长太高。

“就这一个吗?”

“还生了几个……没养活。”夏朋哀伤道。

在米豆豆和骆有成看来,却是赤裸裸地炫宝了,其他人一个都生不出来。

现在米豆豆已经能够肯定,夏朋和郝琦能够生育,与长期饮用蜂王排出的无色体液有关。但副作用似乎也不小,其一是体毛繁盛,其二是对声带的影响,其三,对智力似乎也有少许的影响。当然,这些还需要实验论证。

“你们的身体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我是说,全身长毛。”

“第三年?……记不太清……可能第四年……”

夏朋从未将全家毛发旺盛,和组织培养液扯上关系。他认为自己的变异可能是病毒带来的,因为林子里的动植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起初,夫妻俩还要刮刮体毛,但毛发的生长速度越来越快,头天刮了,第二天又长出来,索性就不理会了。衣服穿不住了,每到夏天更是煎熬。

骆有成走到夏朋身边,在他身上摸了一下。毛长三寸,油光水滑,上好的皮草。

夏朋下意识要躲,又忍住了。当骆有成的手落到他身上时,他的脸上居然有些许享受的表情。

米豆豆机敏地捕捉到了:“你和你妻子经常互相捉虱子?”

夏朋愣了一下,答:“是。”

骆有成:“你们这是返祖,不好。”

夏朋当然知道不好,但自己的身子给小虫子们提供了这么好的生活环境,它们总不会视而不见,对不?

捉虱子的活动,起初觉得很烦,但时间久了,却发觉很享受。就像背上痒痒,手却够不到,这时候有人在你背上帮着挠了几下,爽了。这个活动还能增加夫妻间的互动,促进家庭和睦。尤其是在小家伙夏琦加入之后,一家人更是其乐融融。

骆有成:“有没有想过回归社会,过正常的生活?”

夏朋:“没有……我们是……怪物。”

米豆豆目光灼灼地望着夏朋说道:“我或许可以帮你们彻底摆脱毛发,恢复声带,重新融入人类世界。”

姐姐的心思骆有成明白,不就是看上了他们繁育后代的能力吗?当然,这话不能说,谁乐意当实验室小白鼠啊?但如果说帮助脱毛、美声,应该很难拒绝。至于麻醉了以后被摆在医疗床上,姐姐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姐是基因科学家,我们书院许多人的异能,都是我姐激发的,你身上那点毛算不了什么。”

骆有成说着,把意念力凝成梳子,为夏朋梳理毛发。这招他在女巫的脑袋上用过,现在用在一个男人身上,有点恶心。但为了人类繁衍大计,他要拼一把。夏朋爽了,才会心甘情愿配合姐姐。

“即便有毛发没也没什么,我们的人和善,没人会笑话你们。”骆有成投影了几个人的影像:头上长着一对触须的梅朵,有一个独角的尖角,长鱼鳞和腮的彩菱湖渔业管理员。

“变异人很多,不差你们三个。”骆有成说。

意念力梳子“捉”住了两只虱子,像两颗白芝麻浮在空中。骆有成把它们移到夏朋的面前,在夏朋伸手去抓前,用意念力把它们捏爆了。

“好吃的……”夏朋遗憾地说。

骆有成继续为他梳理,“你返祖病很严重。”

米豆豆瞥了一眼夏朋身边的“母猿”郝琦。这女人已经醒了,眼皮子不停地抖动着,就是不愿睁开。

“醒了就一起来聊聊吧。”米豆豆说道。

郝琦见装不下去了,双手撑地,慢悠悠地坐了起来,表情有些恼怒。

“抓我们……麻醉……不想聊……”

郝琦脾气挺大的,因为她发现抓他们的两个人似乎没有恶意。但她转头看见从夏朋毛发里莫名飘出来的虱子,立刻伸手抓了放进嘴巴里,火气也消了许多。

骆有成想收回“没人会笑话”那句话。身上长毛没问题,这年头变异人多了去了。但面对吃虱子这种不良习惯,他没法保证大家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米豆豆蹲在郝琦面前,捻着她的一撮毛,“你这身皮草也‘穿’了十四年了,就没想过脱下来,换条裙子?”

郝琦陷入了回忆。

米豆豆对郝琦说:“你站起来。”

郝琦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立了起来。

米豆豆让骆有成回避,她在郝琦的前方投影复制了一个影像,之后用“备皮”软件去除了影像的毛发。对这个没有毛发的赤裸人像,无论夏朋还是郝琦,都不太适应,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完成了从猿到人的审美观切换,重新认可了人类没有毛发是正常态。

米豆豆用换装软件给影像穿上一套服装。

“喜欢吗?”

郝琦笑了,笑得真心实意。美丽的衣服,她已经阔别了十多年。她像照镜子一样,不时理理不存在的下摆,或者原地转个圈。影像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米豆豆又为她换了几套虚拟服装。

“喜欢。”郝琦开心地说。

米豆豆继续蛊惑道:“那就去我们那里,我会让你穿上最美丽的时装。听说过北湖吗?”

“时尚……之都。”

米豆豆指着正在与智能家政交流的骆有成说道:“他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的姑爷爷姑奶奶,是北湖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

郝琦的眼睛亮晶晶的。

“愿意?”

“愿意!”

米豆豆知道这事成了,关闭了投影。

招安了女人,家庭堡垒不攻自破。夏朋不再多话,去看自己的女儿。小猿姑娘夏琦也早就醒了,她睁着眼睛,表情有些纠结。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妈妈是怎么跟仇人聊到一起去的。

小猿姑娘坐起来后,对着米豆豆龇牙咧嘴。原本她对这个女人很友善,但女人却用小针针扎自己。好讨嫌!虽然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连梦都没做。

骆有成在饭厅拍了怕手,喊道:“开饭了。”

晚饭依旧是从书院食堂传送过来的,没有让大舅哥特意准备,都是现成的饭菜。但菜香已经让“猿”一家三口走不动路了。这些年他们的主食是过期的鸡蛋干等食品,外加水果、虫子,餐后小点心是身上的虱子。

“培养液是什么味道?”骆有成问夏朋。

“微酸……微甜”

骆有成让书院的人传送过来几种酸酸甜甜的饮料。一餐饭让“猿”一家忘乎所以,夏朋和郝琦还好,在努力重新适应筷子这种餐具。“小猿”姑娘夏琦只会用手抓,全身的毛都沾上了汤汤水水。

吃饱喝足的小猿姑娘变得十分友善。

第二百七十二章的思路

吃完饭,米豆豆又问了关于陈思然的况。

夏朋和郝琦都没有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老板很宅,对人倒是非常和善,但话特别少,有时关在办公室里几天不出来。除了工作之外,老板和他们几乎没有话题。

事实上,即便是交代工作,也没几句话。毕竟思然公司业务线单一,产品单一,客户固定。每年就是那么几笔进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员工也是老员工,业务熟练,又是股东,把公司当自己的家,实在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陈思然给郝琦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笑容甜美,至于声音,记不得了。陈思然在郝琦入职一年后失踪,随后一年,思然公司都是由首席财务官宋雨代管。郝琦对陈思然更是知之甚少。

三秒带着物资科的人来了,他是被米豆豆召唤过来的。飞翼降落到小木屋外时,他以为定位错了,直到看到先生从小木屋里走出来。

米豆豆交代的任务有二,其一是把玻璃蜂房以及b车间完好的设备整体打包回去,二是把类蚁蜂饲养员夏朋一家三口带回去。

米豆豆给“猿”一家冠上这个份,自然是希望这一家三口能在书院找到自己的位置。其次,这一家虽不是养蜂人,但与类蚁蜂二十多年的接触,对这种基因改良物种的习有很深的了解。

另外,组织培养液也需要有人收集不是?这些营养液现在是宝,能让人生猴子的宝贝。

骆有成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给一家三口打了强心针。他当着他们的面对三秒说:

“他们一家离群索居十几年,去了书院也许会不适应,你找个耐心好的善良姑娘带他们一段时间。另外,你跟十二秒说一声,谁敢欺负他们,就关那人闭。”

夏朋和郝琦感动地泪盈眶,十八年了,终于找到了组织,感受到了组织领导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

其实,当这两口子看到鸟人那对宽大的翅膀时,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只要不认为自己是怪物就好。

第二天一早,三秒带着物资科成员以及夏朋一家三口离开温泉城堡,前往思然公司遗址。

骆有成和米豆豆则前往东湖路观湖村,丰乐贸易公司的注册地就在50号楼。衡思梁的私人实验室则被两人有意无意地忘记了。

东湖路靠水,两侧的法桐都有六七百年的树龄了,主干径两米起。旧纪元时,这里就是枝叶扶疏、绿荫如盖的怀旧行道。在人类消失的十八年时间里,苔藓、杂草、蕨类、小灌木、攀援植物撒了欢地改造路面,争夺空间。如今这里,单凭眼观察,已很难找到道路遗存的证据,除非你把植被清理掉。

路没了,米豆豆的脚也没了。姐姐又想赖上弟弟的背,被弟弟严词拒绝了。

开玩笑,观湖村不算小,所有线索又都隐藏在郁郁葱葱的绿植之中。背着一个人找线索,脑袋一定抽了。米豆豆被弟弟无地抛弃在飞翼里。

事实上,寻找的难度比骆有成想的要简单得多。环湖路上植被茂盛,但一墙之隔的小区内,植物入侵的步伐却滞缓了不少,至少有一部分公寓楼的楼牌号没有被植被遮挡。骆有成踩着飞行靴做了几个曲线运动,就找到了52号楼,再扯掉旁边楼立面上的一片爬山虎,目标楼50号楼就出现在眼前。

坐在飞翼里自怜自艾的米豆豆刚刚开骂,就看到小没良心的站在车窗外敲着玻璃。

“你回来干啥?”米豆豆怨念深重地白了骆有成一眼。

“姐,找到了。”

“呃……”这才不到三分钟。米豆豆准备好的用来数落的说词没了用武之地。找地方这种事,没自己的拖累,老弟真心很高效。

50号楼是一栋商住两用楼,楼高25层,与其他废楼没有什么差别。灰尘、枯骨和绿色环保的外立面是它们的主旋律。

丰乐贸易公司在三楼,非常好找,因为它使用的是最传统的雕刻招牌,大停电后的十余年,电子同行们早就消迹无声,它却忠实而乖巧地在黑暗中守于门旁,迎来了十八年来的第一批客户。

传统门锁结合门,让门锁打开毫无难度。骆有成的意念力在门背后拉开了锁舌。

丰乐公司非常小,大概三十平左右,确切地说这是一个soho单元。里面除了办公桌,就是一休闲座椅搭配案几,别无它物。

说好听点,丰乐是吃差价的中间商,实则就是倒买倒卖的皮包公司。

微型发电机接上了入户配电箱,智脑却没有成功启动。不得已,米豆豆只能让黑子二号将存储器拆下来。

存储器纯洁得像个稚童,里面的报表更是让米豆豆哭笑不得。丰乐的唯一业务线就是从思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购买组织培养液,再转手卖给思梁生物实验室。全年合计三百公斤组织培养液,每升的差价是200信用。

此外,存储器里还有一份协议,协议双方是衡思梁和一名叫上官旭的汉大学生。衡思梁委托上官旭管理丰乐公司,做点转手买卖。差价除税后就是上官旭的工资。资料显示,在上官旭之前,丰乐还有三任“ceo”。

“衡思梁对陈思然还真够尽心的,担心妹妹不接受他的好意,还专门注册了一个公司。”骆有成感慨道,“姐,我还真不能认同陈思然,衡思梁毕竟是她大哥,而且还一直在帮她,至于在相册里连个‘全尸’都不留吗?”

米豆豆道:“从女人的第六感来看,陈思然是个至上的女人,只重自己的内心感受,她不需要朋友,没有交往,因为就是她的全部。这种女人呢,很少顾及家人的感受,她根本不懂得换位思考,所以很容易因为同家人反目。”

骆有成见解稍有不同。陈思然这个女人,不变的岂止是,还有她的生活和工作。她经营的思然公司,十多年未做改变。甚至员工的聘用上,也采用了“世袭”这种任的方式。在骆有成看来,陈思然习惯于生活,不会轻易改变生活轨迹和对人事物的判断。一如她对广宇的感和对哥哥的怨念,都是惯使然。

姐弟俩说得都有道理,但陈思然为人如何,对解谜一点帮助都没有。

“姐,要不咱们还是去思梁生物实验室去看看?”骆有成建议道。

米豆豆立刻否定了:“如果是我,在失踪前一周找你交办后事,甚至连复仇令的部分编码都想好了。你就别指望我会在实验室里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607jd32,可它代表什么意思呢?”

他们讨论过可能是门牌号、楼号或房间号。

他们很快否定了门牌号,汉城的门牌很少有排到两百以上的,如果某条路有607号,他们俩早就冲过去了。

至于房间号,米豆豆也直接排除了。汉城有多少高楼,就可能有多少个607房间。那不是出谜题,而是逗傻子。

楼号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城郊乡镇的独栋建筑群,那里的民居小楼标号数字往往很大,一千以上都有。此外还有一些大型楼盘,被划分为很多个区,而六区的七栋就很可能会被命名为607号楼。

丰乐公司太干净了,干净到哪怕多逗留一分钟都是在浪费生命。

骆有成把汉城的电子地图投影出来,很快筛选出四个楼盘:迎客屯、天鹤苑、鸿园六区、双邻花园。但四个选项下方,却还有一个备选项——“607路自导公交车调度室”。

骆有成和米豆豆顿时眼睛亮了,仿佛灵感被点燃。公交车此前未进入过他们的视线。

607路公交车自经贸学院始,到城市绿地公交站止,会途经东湖路。目前看来,607路公交车显然比四个不挨边的楼盘靠谱。

骆有成义不容辞地背起姐姐,前往城市绿地公交站。如果在那里搜索无果,再沿着607路的行进路线沿途搜索。

城市绿地是一个立体城市森林公园,地面上有三层,展示垂直园林景观。地下有两层,地下负二层是社会车辆停车场;地下一层则是公交车站。

垂下的绿萝如一幕厚实的绿帘,完全遮掩了车站入口。如果不借助卫星定位,只会以为这里是一壁普通山坡。

骆有成拨开绿萝的藤枝,钻了进去。车站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露的肌肤也能感受到bi)人的寒意,气温比外面低了至少五六度。

骆有成打开了单片镜夜视模式。米豆豆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将什么东西按在骆有成的单片镜上。手移开后,骆有成发现夜视效果增加了十倍不止,与黄昏时的视觉感已相差无几。

他背着姐姐顺着通道斜坡向下走去。或许是入口被绿萝封闭的缘故,公交车站的地面比起很多废楼要干净很多,脚步落下抬起只能带起少量的灰尘。车站里设置了十条车道,对应着十路公交车。

607路所在的车道里停放着四辆公交车,车上覆盖的灰隐去了车辆本色和车图案。

骆有成放下了累赘姐姐,带上防毒面具,用一台小型吸尘器清理车上的灰尘。

第二百七十三章 607路公交车

流浪之城第二百七十三章607路公交车米豆豆倒也没腆着脸让弟弟一人忙乎,她罩上防尘服,为弟弟喊666。

车辆清理其实挺简单,清洁出车牌号、公交自编号、车架号所在位置即可。当车身侧面的自编号显现时,姐弟两人不由呼吸急促起来。

这些公交的自编码是由两个字母和两个数字组成的,骆有成面前的车辆自编号是“tf56”。复仇令最后四位“jd32”也完全可能是607路某辆公交的自编号。

骆有成一高兴,卫生也不做了,只顾把四辆车的自编号擦出来。四个自编号分变为:tf56、ts27、th69、jg81。

骆有成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余各路公交的自编号都查了一遍。他像只傲骄的军舰鸟,咻咻地从一辆辆公交车的车身侧面或者架空的公交车下层掠过。米豆豆不停地为弟弟穿插飞掠叫好,速度这么快,都不带撞车的。

汉城的公交自编号似乎都以t或j打头,也不知代表什么意思。只是场内五十多辆公交,却没有一辆自编号是jd32。

骆有成留下了一句,“姐,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米豆豆还在拍手呢,小没良心的弟弟就不见了。她转头一看,入口处晃荡的绿萝似在对她嘲弄,米豆豆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回来,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见没有回应,米豆豆继续大叫道:“老弟,你姐怕黑,非常非常怕,你快回来啊……骆有成,你个天杀的。”

米豆豆叫到后来嗓音里居然有了哭腔。老姑娘面对尸体的时候贼胆大,挥起手术刀唰唰的。可偏偏有三怕:怕黑,怕高,还怕活的怪物。

天杀的小没良心早没了踪影,米豆豆决定自救,把自己藏起来。她左顾右盼,蹑手轻脚,人慢慢地向公交车靠近。至于她为什么不跑出地下车站,在阳光下等待弟弟。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能用一个理由搪塞:米豆豆在面临未知危险时,智商会呈断崖式下滑。

607路的四辆车,有一辆停靠在候车悬桥旁,公交车门和悬桥上的屏蔽感应门都呈开启状态。脑子抽抽的米豆豆决定躲进公交车,两条腿不由自主地踏上了通往悬桥的阶梯。怕黑的她在黑暗中越走越远。

候车悬桥宽五米,长五十米。悬桥上虽然摆放了不少供乘客休憩的座椅,但悬桥上的景象并不算友好。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倒在地上变白骨。悬桥上的骸骨不多不少,正好十一具。好在米豆豆一向认为死物比活物亲切,没对她造成任何困扰。

走进车厢,米豆豆才下意识地将单片镜切换到生命探测模式,单片镜上只有一个绿点。确认了地下车站里只有自己一个活物,米豆豆瞬间活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怕过死物。排除了危险后,米豆豆就开始琢磨启动公交车上的备用电源。

这种“円”字型公交车,米豆豆还是很了解的。这是一种

上层载人、下层架空可供小型轿车穿行的轨道电动公交车,有两套电源系统。一套是动力蓄电池,号称“充电十分钟,奔跑一整天”。此外还配备一台微型发电机,在主电源出现故障时用来应急,需要手工启动。

这种活米豆豆是不会去做的,黑子二号很乐意代劳。

当柔和的光从公交车的舷顶洒落,米豆豆觉得暖暖的。她喜欢被光包围的感觉,一如她喜欢被温泉池水拥抱。

这辆自编号tf56的公交车上有九位白骨乘客,米豆豆与他们一一亲密接触。事实上,这些乘客身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大部分情况下,米豆豆只是手托着他们的头骨或肋骨行了个“注目礼”。

此时,黑子二号给米豆豆发了一份公交车停运前数月的乘客信息明录。这份名单显示,这种由智脑控制调度的公交车在灾难发生后的一个月内,依旧在尽职尽责地运营,为灾后幸存者服务。直到每日的乘客数不足五人,此处的地下车站中央智脑才停止了公交运营。

在名单中,黑子二号着重圈了一个人名——上官旭,此人是汉大的学生,也是衡思梁委任的丰乐贸易公司的“ceo”。灾难后的一周,上官旭在观湖村登车,购买了联程车票,在城市绿地地下车站中转,搭乘自编号为jh77的512路公交车前往位于江夏的汉城纺织大学。

因为有了光,豆豆姐的力量和胆气也能随行了。她携带着黑子二号又去点亮了jh77,这台车智脑中的乘客数据是tf56的十七倍。由此可见,512路终点所在的汤湖绝对是灾后最热门的迁移点。

随后,米豆豆带着黑子二号又点亮了几辆公交,遗憾的是是,这些随车智脑,并没有给米豆豆提供更多的有用信息。

米豆豆走上405路的候车悬桥,正准备让黑子二号去启动js08的备用电源,她的单片镜上却出现了足以令她尿频尿急的变化。地下车站靠近出入口的西南角出现了生命标记,而且越来越亮。红色的圆点比代表米豆豆的绿点大了两倍,是个很大的家伙。

米豆豆忍了许久,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她想了想,躲进了仍处于黑暗中的js08。尽管米豆豆很喜欢光亮,但那个大家伙显然是被光惊动的。不知道它之前是怎样躲避生命探测仪侦测的,或许是以假死状态在休眠。

那家伙的速度非常快,很快来到了607路公交的候车悬桥上,进入了tf56公交车。

米豆豆释放了一只浮空监视仪,监视仪还没有临近公交车,便被什么东西蒙住了镜头,陷入黑暗。几秒之后,监视仪中又重新出现了光亮,但监视仪中的景物在飞快地向前移动。“啪”的一声,影像消失,监视仪在一面墙壁上四分五裂。

单片镜上的红色光点继续移动,很快进入了jh77。米豆豆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关闭所有公交车的备用电源。

那家伙在检查了j

h77后,又去了灯光大盛的tj14、tl20和jk75。

米豆豆越发紧张,悄悄躲进了js08公交的洗手间。锁上门,米豆豆轻轻出了一口气。虽说这门看起来不算特别结实,但毕竟是她目前能用来藏身的唯一封闭空间。

米豆豆的进步还是很大的,如果换做去贵城找史湘云的那会儿,她不知道要被吓尿几次。今天,她萎缩了一半的膀胱很争气,到目前为止还没丢丑。米豆豆掀开了马桶盖,也顾不得上面有没有灰,她需要释放一下腹中的压力和郁结之气。

米豆豆低估了那大家伙的声音感知能力。当她轻松惬意地提好裤子时,她惊觉红色的光点已经到了js08公交车外,这大家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米豆豆一口咬在自己的胳膊上,避免牙关打战的声音惊动车外的怪物。防尘服上浓重的塑胶味道让她很想哭,深沉的怨念让她一遍遍地痛骂着天杀的小没良心。

米豆豆有着米家传统的能力——耳力超群,那个大家伙的一举一动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越是清楚,她就越害怕。怨念逐渐变成祈祷,她期盼着小没良心能如天神降临,弄死吓人的怪物。然后,小没良心真的来了。

米豆豆看到了单片镜上多出来的一个光点从入口直直地飞向自己所在的公交车,接着是怪物的嘶吼,随后是重物不断拍打地面的声音、怪物的惨叫以及一个人的碎碎念叨:

“让你吓唬我老姐!”

“米豆豆你也想吃,谁给你的勇气和牙口?”

……

怪物的惨叫不是一个声音,而是二重奏,给人的感觉是骆有成在同时揍两头怪物。很快,骆有成停止了施暴,喊了一声“老姐没事了”,就给女巫打起了电话:

“三妹啊,抓到一只双头巨型壁虎,有没兴趣?……特长啊?会假死,擅长隐蔽,速度还行,爬墙水平一流……你要啊,那行,我让三秒给你带回来。”

“三秒,这儿有一头巨型壁虎,我给它喂过奶,打包捆好了,帮我带回去,我三妹的异能兽护卫队还需要扩充实力。……对,在城市绿地的负一层,我把定位发给你。”

想了一下,骆有成又补充道:“你让弯管智能做一个细密的兽笼,别让壁虎接触到类蚁蜂。看这货的身材,那点类蚁蜂都不够它塞牙缝。”

米豆豆从公交车里走出来,一脸哀怨地站在候车悬桥上向下望。小没良心的骆有成正神采飞扬地打着电话。套用武侠同行的话说,米豆豆眼中的杀气正慢慢凝成实质。

骆有成有所感。不等米豆豆发作,小没良心的弟弟就抬起头灿烂一笑,飞上了悬桥。

“老姐,我找到了。”

“啥?”

“jd32啊,离经贸学院不到两公里,在路上停着呢。”

米豆豆小小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607、jd32都对应上了,希望这辆公交能带来真正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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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前尘往事(1)

骆有成是很会过日子的人,他总觉得这些公交以后能派上用场。

五十多台円型公交一直停放于地下车站,没有经过日晒雨淋和植物侵虐,车身上除了有些灰尘,车况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骆有成关闭了所有备用发电机,才带着姐姐离开。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自有更会过日子的三秒来收尾。

三秒,说得好听点是物资科的领导;说大实话,他就是书院的废品回收站站长。在先生走后不久,三秒就带着物资科的人到这里搜刮了一遍,用合金笼子装走了双头巨壁虎,随后用建筑打印机封堵了地下车站的出入口和通风口。

……

距离经贸学院两公里的公路上,有一座巨大的绿植棚架。如果你想了解末世的生物多样性,看看这个绿植架就可以了,75米宽,15米长的植物架上,可以找到六十余种植物,其中攀援植物就有十三种。

这并不是真正的绿植棚架,而是被遗弃在路面上的编号为jd32的607路公交车。

公交车架空的底层空间很大,骆有成将小型飞翼停进去都绰绰有余。

骆有成此前清理了两个地方的植被,一是印刷编号的位置,二是公交车的感应门。就像在绿色建筑物上开了一扇窗和一扇门。

与地下车站的车辆相比,jd32公交车的车况十分堪忧。如果揭开绿植,可以发现许多地方的油漆都已经剥落了。由于感应门长期处于开启状态,内饰早已看不出本色,许多地方已经风化剥落。

当黑子二号向米豆豆报告,jd32的随车微型发电机损毁,无法启动,后者没有流露惊讶或者恼怒的情绪,只是让骆有成把冷核聚变微型发电机提了过来。接通电源后,智脑依旧无法开启。黑子二号只得化身心灵手巧的开箱小能手,将智脑的存储器取了出来。

黑子二号将存储器放入自己的卡槽,所幸的是存储卡仍旧完好。黑子二号模拟公交智脑的运行系统,读取存储器内容并投影出来。

米豆豆立刻发现了它与其他公交智脑系统的不同之处,在漂浮的选项中,多了一只浮空投影仪的图标。

米豆豆让黑子二号隐藏其他选项,独留下投影仪。当她伸手触碰投影仪图标时,从投影仪里投射出“ζ”符号。

“黑子,秘钥授权。”米豆豆发出指令。

黑子将衡思梁存放在陈思然那里的存储芯片放入另一个卡槽,释放了其中的电子秘钥授权书。

骆有成和米豆豆眼前一暗,背后似乎有一双手,将自己推攘进了一个房间。两人没有抗拒,这意味着自己正在被拉入返真实境。

这个房间是衡思梁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一张智能场景操控桌占据了房间里四分之一的空间。房间内有三台人工智能,正在单面透视镜前的操控台上忙碌着。透视镜的另一面是实验室,与米豆豆一样,衡思梁的所有助手都是人工智能,实验室内有七台智能助手。

办公室里除了衡思梁,还有一个女人,是衡思梁的疑似妹妹陈思然。两人之后的对话证明了他们的确是亲兄妹。

陈思然的情绪十分激动,抓着衡思梁的手不停摇晃着。

“哥,帮帮他吧,公司快撑不下去了。”

衡思梁摇头道:“思然,不是我不帮忙,你算他什么人?这种事,找他老丈人啊。”

陈思然:“他和他老婆要离婚了,他丈人抽资,才造成公司资金紧张。哥,帮帮他吧,他是因为我才要离婚的。”

衡思梁眉头紧锁:“不可能,一周前他们两口子才去鱼城参加了派对。汉良跟我说他们公司准备上马‘进化’项目。你告诉我他们要离婚,这不是扯淡吗?”

陈思然:“是真的,哥。我周二晚上不是去参加我闺蜜家的酒会吗?我和广宇一见钟情,他说要为我离婚。”

“不可能的,那货我知道的,脸比屁股大,心比脸还大。有想法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放弃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别天真了。”

陈思然没说话,她在原地呆了很久,才放开衡思梁的胳膊,“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陈思然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衡思梁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骆有成和米豆豆的意识被推出了房门。场景变了,转变得很突兀,他们置身于一座湖中木桥上。

木桥的尽头,衡思梁盘腿坐着,望着湖面上的水光潋滟,呆呆出神。

女孩从骆有成和米豆豆两人身边跑过,脚步十分雀跃。

“哥,戴上单片镜,我给你发个文件。”

“什么?”

“广宇的离婚协议啊,上面有他们的私人秘钥,发到民政司立刻能生效的。哥,他没骗我。”

“小妹,你真喜欢他?”

“是,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只属于他。”

“不行,他不适合你,他是个混球加骗子。”

“可是,哥,没他我活不下去。”

“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只是因为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衡思梁感觉妹妹已经魔障到无法理喻,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他是基因专家,却非爱情专家。年近而立的他,自己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又如何教妹妹。

“我再想想。”衡思梁跳上一艘小艇,发动喷射器飞速远去了。

米豆豆和骆有成落到了船头。

衡思梁把船停在湖中心,拨打了一个号码,却没有与对方通话,而是招出一幅光屏,一双手快速地在光屏上点拨。随后他关闭光屏,挂断电话。再次拨打电话,操作光屏。往复了几次之后,终于有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

“离婚协议已核验,离婚程序启动。”

衡思梁往湖里啐了一口,嘟囔道:“敢骗我妹妹,就让你们假戏真做。”

米豆豆和骆有成再次体验到轻微的眩晕感。衡思梁在制作返真实境影像时,手法简单粗糙,多次强制切换场景给观影者带来些许不适感。

新场景不由让骆有成皱起了眉头。他从滇城脑彘案开始了解衡思梁,时至今日,他对这人的观感还算不错。但眼前的场景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们出现在一间卧室,床榻上很凌乱。陈思然占据了床铺的右侧,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床左侧空着,似乎有人刚离开。衡思梁穿着一件长睡袍,站在床尾的位置。

米豆豆也秀眉微蹙,显然她也不希望自己父亲的恩师,是个“竟对妹妹做出那种事”的禽兽。

“你昨晚把他带回来了?”

衡思梁的这句话让骆有成姐弟俩都松了一口气:哥哥是来抓禽兽的,不是做禽兽的。

陈思然乖巧地点点头:“广宇被前妻从家里赶出来了,无处可去。”

衡思梁面对没得智商的妹妹,苦笑了一下。接下来,返真实境里传出了衡思梁的旁白解说,让米豆豆和骆有成两姐弟对事情的经过有了大致的了解。

秦广宇固然是离婚了,但绝非是秦广宇所愿,而是衡思梁一手促成的。

离婚协议上有秦广宇和他妻子的私人秘钥,却没有电子印鉴和委托授权。这种协议只能骗骗陈思然这种不曾经事的小姑娘,发送到民政司,那里的智脑只会把它当做垃圾粉碎。所以,衡思梁借助圈子的暗网,黑入民政司的智脑,伪造了印鉴和授权,让假戏成真。

秦广宇“被离婚”后的表现让衡思梁费解,秦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如释重负,对小妹越发温柔。

秦的前妻对这段婚姻似乎也不留恋,“被离婚”后做了三件事:分割股权;联合自己的父亲谋求公司实际控制人;和圈内的俊杰频繁约会。

衡思梁一直认为,秦广宇接近妹妹是有目的的。但秦广宇又图什么呢?仅仅是垂涎妹妹的美色吗?秦广宇的前妻非常漂亮,绝不是陈思然这种青涩女孩能比。那么,秦广宇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爱情?对于爱情,衡思梁一窍不通。

“哥,你帮帮他吧,他是为我才走到这一步。”陈思然哀求道。

衡思梁又在叹气。在返真实境里,他似乎总在叹气。听妹妹的意思,秦广宇不愿放弃公司实控权,因此面临前岳父的撤资退股。衡思梁很后悔自己意气用事,那对男女不离婚,自己还可以做个吃瓜,现在把自己笼进去了。

衡思梁:“我可以短期借贷给他五百万信用,无息,半年期。应该能解他燃眉之急。”

陈思然:“哥,没用的,以他目前的项目,五百万只够支持三个月。”

“步子迈得太大,把蛋扯掉了。”衡思梁冷笑一声,“钱不够就砍掉一些项目,还没上马的也暂停。”

“他舍不得。”陈思然低声道。

“什么都想要,胃口还真不小!我的傻妹子啊,职业软饭君是赖上你了。”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靠前岳父起家,没了前妻的支持,他又把主意打到现女友的身上,不是软饭君又是什么?”

“哥,他不要你的钱。他说,你可以技术入股。有你技术坐镇,公司吸引风投不是问题。”

衡思梁目光瞬间变得冷冽,他死死盯着陈思然,沉声问道:

“你……对他说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前尘往事(2)

流浪之城第二百七十五章前尘往事龙有逆鳞,人有禁脔。

衡思梁的禁脔,就是他的科研成果。

当陈思然提到技术入股,衡思梁一下就明白了,合着那两口子假离婚,接近妹妹,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自己的科研数据一向捂得很好,实验室的智脑不但加装了最“坚固”的防火墙,而且还请圈内的朋友设置了最灵敏的“预警机”和灭杀木马病毒最彻底“碎颅锤”。衡思梁本人也精于骇客之道,实验室助手全部是人工智能,他的实验进展及相关信息绝无外泄的可能。

能把他最近的科研动向透露出去的“内鬼”除了妹妹别无他人。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衡思梁愤怒地问道。

陈思然第一次看到哥哥发火,被吓得不轻。

他们的父亲死的早,母亲拖着一双儿女,没有再嫁。从小,陈思然就在长兄身上寻找缺失的父爱,衡思梁也从未让她失望过。只是长兄对爱的度一向掌握不好。就像面对食材,你加适当的盐,是増味;加太多的盐,是齁人。衡思梁的宠溺,生生把上好的苗子给废了。

陈思然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只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她对秦广宇一见钟情,便想了法地讨好他。知道秦广宇做的是生物科技公司,于是献宝似的把哥哥衡思梁抬了出来。

衡思梁年纪不算大,但在基因科学领域绝对属于妖孽级人物。他对外公布的成果只有一项——吞噬航母疗法,该疗法对抗逆转录病毒有奇效,病原体几乎能被一波流带走。21世纪让人闻之色变的hiv、埃博拉,在吞噬航母面前,如普通的头疼脑热。

他的这项成果如同一枚深水炸弹,不仅在水深的基因领域炸出好大的水花,还把常年潜水的领域内“专家”、“泰斗”全炸出来的,威力堪比王炸。泰斗们以提携为名,邀请他参与自己的项目。

情商不高的衡思梁在他的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句说说:如果你的成果能超过“吞噬航母”,邀请后收到回应的概率会比较大。

“吞噬航母”让衡思梁获得了“远庆医学奖”的荣誉以及一亿信用的奖金,这是世界首富苏远庆为奖励实用科学设立的最高奖项。大奖帮助天才年轻人确立了在业界的地位,也让专家泰斗们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那晚的派对,秦广宇邂逅了衡思梁的亲妹妹陈思然。令他欣喜的是,这个花痴姑娘居然主动投怀送抱。莫说让他离婚,就是让他在闹市区跪在衡思梁面前喊爸爸他也乐意。科技界巨擘又岂是有几个小钱的商人岳丈能望其项肩的。

衡思梁最终没有答应“技术入股”的请求,而是提供了五百万信用的一年期无息借贷。秦广宇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衡思梁的帮助,“王子”秦与“三公主”陈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故事到这里应该是个圆满的结局了,童话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

之后闪过的许多个场景,也的确是秦广宇和陈思然的恩爱狗粮秀。秦体贴温存,对陈无微不至。陈在秦面前也没有公主病,又温婉又懂事,与秦广宇相处,时时透着温柔缱绻之情。两人琴瑟和鸣,莫不静好。

场景再换时,已经是一年半后。依旧是在衡思梁的实验室,陈思然对冲着她哥哥大喊大叫:

“不就是让屈老板知道了广宇是你妹夫吗?你至于冲他发那么大火吗?”

“知道?你男人是让我为他背书!”衡思梁火气也很大,“这一年,他一直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招揽业务。我看这些业务都在他能力范围内,没阻拦,技术上遇到困难,能帮一把我也就帮一把。可这次不行,绝对不行。”

“为啥?”

“屈允腾是干啥的?青岗系的带头大哥。青岗系干过人事吗?全他妈干些生娃没眼的缺德事。”

衡思梁口中的青岗系,是生化界的毒瘤,又被称为基因迅猛龙,只要和基因沾点边的事,他们都会上来咬一口。事实上,他们既无过硬技术,也无尖端人才,靠着会忽悠坑蒙拐骗。做些拿人钱财、伤人性命的事。生化界的人,对青岗系避犹不及。和他们搭上边,这辈子名声就扫大街了。

衡思梁正值春秋鼎盛,社会地位和科技地位正逐年攀升,哪愿意和人渣扯上关系。

秦广宇很快赶来了,出现在场景中。他向衡思梁保证,终止与青岗系的合作。但骆有成却捕捉到秦广宇的一个小动作,他将手背在身后时,一只小虫从他衣袖中飞出,藏到了智能场景操控桌下。

场景再次转换,衡思梁现身于洛家嘴工业园,操控建筑打印机在主楼旁打印玻璃蜂房。一辆小型飞翼停在厂区内,陈思然从飞翼中出来。

“衡思梁,你发公告是什么意思?”这是骆有成和米豆豆第一次在场景中听到陈思然对她哥哥直呼其名,“你和广宇划清界限,是连我这个妹妹都不认了吗?”

“只要你还和他在一起……”衡思梁重重叹了口气,“我的科研生涯还很长,不想毁在你们两人的手里。”

陈思然的语气变得有些慌乱:“可是……可是广宇已经和屈允腾断了联系……”

“在我的圈子里,他做的那点手脚瞒得住谁?他是不与屈允腾来往了,换成了孔杰和黄晓娟,嘿嘿,把我当傻子玩呢。”

陈思然面色阴沉,没有回应她哥哥。

衡思梁继续说道:“他在我实验室里投放‘盗蝇’,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是我看起来很蠢?还是他认为我很蠢?”

陈思然:“哥,我……他……”

衡思梁:“他从我实验室偷走的论文和实验模型是我故意放出来的,希望他不要把它们当宝卖给青岗系。否则以青岗系那些人的手段,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陈思然惊叫一声,急忙拨打秦广宇的电话,却没人接听。

衡思梁:“思然,秦广宇靠不住的。我以你的名义注册了这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衡思梁没有等来妹妹的反馈,他转头一看,陈思然已驾着飞翼升空了。

……

两个月后,场景依旧是思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衡思梁在律师陪同下,把公司的所有资产转赠给陈思然。

陈思然查看了一遍电子授权,说道:“常律师,把衡思梁在思然公司的自由出入权限取消。”

常律师看了看衡思梁,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常律师取消授权后,陈思然就送客了。

在这个场景中,衡思梁从始至终都是陈思然眼中的陌生人。

……

场景转换至咖啡屋,衡思梁和常律师各点了一杯咖啡,相对而坐。

常律师:“老衡,你妹妹还是不理你?”

衡思梁:“是啊,五年了。我们兄妹连陌生人都不如。难道真是我错了?”

常律师:“你很仁慈了,只是宣布脱离关系。换做是我,还要告他两口子技术成果盗窃罪。”

衡思梁轻轻摇了一下头:“毕竟是亲妹妹。”

“她有把你当亲哥哥看吗?‘盗蝇’得手后,是谁把它带出去的?她心里除了秦广宇,还能装下谁?”

“哎……”

“老衡,你对这个妹妹也算仁至义尽了,思然公司足以保证她一世无忧。”常律师抿了口咖啡,“一个只知索取,从不顾及你感受的妹妹,不要也罢。”

衡思梁双手抱着咖啡杯,放在唇边,却不饮。过了半晌,他把杯子重新放到桌上。

“老常,还没查到那人的消息吗?”

“老衡,你还不死心?你把秦广宇找回来,你们兄妹就能和好如初了?只怕他会把你们兄妹俩吃得死死的,你们俩的情商着实堪忧。”

看到衡思梁恳求的目光,常律师不由轻叹一声,从公务包里取出一只相片投影球。

“照片拿到两个多月了,我真不想告诉你……地点是在米国j维尔市,他当时在一台生活自助服务设备上办理业务。这台自助终端就在里奥诊所附近。”

衡思梁若有所思:“他去了里奥诊所?”里奥诊所是世界上最杰出的脑科医院之一,同时在基因治疗领域的世界排名也进入了前三。

常律师没有正面作答,他将投影相片放大,指着秦广宇身后不远处的女人问道:“这个女人你熟悉吗?”

“秦的前妻?”

常律师笑了笑,继续放大相片,路旁停着一样悬浮车,他指着驾驶位的男人问道:“这位也应该是熟人吧?他曾经也是个公众人物。”

衡思梁眉间的皱纹更深了,“屈允腾?”

常律师笑道:“有意思吧?”

确实很有意思,原本故事的情节线是这样的:

秦广宇借衡思梁的名头与臭名昭著的青岗系交易,衡思梁为保自己在业内的名节与秦广宇划清了界线。陈思然协助秦广宇盗走了衡思梁实验室的成果,将之以高价卖给青岗系的下属研究机构。因这些成果中,许多关键数据系伪造或被篡改,关键方法被隐藏,结论也不足采信。秦广宇招致青岗系高层报复,不知所终。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秦广宇、他的前妻以及青岗系的带头大哥屈允腾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却相安无事。

真实的情况远非衡思梁想像地那么简单。

第二百七十六章 江夏聚首

“老衡,你确定你放出去的论文和模型毫无价值?”

常律师对老友的学术和专业能力不敢质疑,但对他的与人斗智的本事却极其不放心。

衡思梁浅嘬了一口咖啡,确定地说:“没什么价值。”

常律师狐疑道:“秦广宇就算是个学术渣,还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衡思梁嘿嘿笑道:“为了迷惑他们,在思路和逻辑上我没有改动,只是修改了关键方法和关键数据。”

“假如他们要的只是一个思路呢?”

衡思梁的笑容僵住了,每个领域都不乏天才,不排除有人能根据他的思路倒推出关键步骤和方法。但他很快释然了:

“那又怎么样?等他推出来,也得等几年。”妖孽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

……

三年时间里,常律师又和衡思梁聚了几次,提供了两段影像。

一段影像是秦广宇在日国京都参加生化博览会“基因の编年”时留下的。秦的前妻依旧陪同,不过这次未见青岗系的人现身。

另一段则是在泰姆河畔,秦广宇和前妻在这里旅游,两人背靠着栏杆,有说有笑,十分融洽。背景则是那座著名的钟楼。

常律师说两段影像都是远距偷拍的,无法听到对话。影像来源于民间组织“私侦联盟”,常律师委托该组织对秦广宇夫妇跟踪调查。

该组织的调查人员对常律师说,秦广宇夫妇的反侦察意识很强,稍不留神就会从侦查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销声匿迹一年甚至数年。

骆有成和米豆豆在看到j维尔市的影像时,就已知道那张在城市上标记了时间的地图与秦广宇有关,此时得到了确认。

场景再度转换,衡思梁出现在陈思然的办公室中,向她展示了三段影像。这是衡思梁第一次在思然公司留下预约和出入记录,时间是2639年6月。

陈思然非常激动,大骂衡思梁是骗子,用伪造的影像来诋毁她死去的爱人。因为她亲眼看到走投无路的秦广宇从长江大桥上一跃而下,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衡思梁从陈思然办公室离开时,脸色苍白。

衡思梁再次出现在陈思然办公室是2640年1月15日,常律师陪同。陈思然以礼节性的微笑接待了两人,神情傲骄且疏离。

她坦然地接受了哥哥的馈赠,在《人造肉培育的基因改良方法》中加入了汉阳思然生物工程技术有限公司的电子印鉴,同时也收到了来自贵城双龙食品有限公司两亿信用转账。衡思梁还为陈思然提供了五家采购商的名录,他们足以消化思然公司每年生产的组织培养液。

衡思梁从思然公司离开时,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对常律师说:

“我没亲人了,能陪我的只有老友了。”

常律师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搂着脚步有些踉跄的衡思梁远去。

……

场景戛然而止,骆有成和米豆豆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外游荡了一圈以后,返回了身体。脑子很晕,像晕车的感觉。两人对衡思梁返真场景的设计能力极为鄙视,若换成史湘云来做,场景转换会圆润许多。

其实,场景转换造成的轻微不适无关紧要。重要的是,2640年到2652年衡思梁失踪前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无从得知。

黑子二号投射的影像依旧在,下方是被标注了时间的六个城市,衡思梁的半身像漂浮其上。

“‘复仇令使’,感谢你们鼎力相助。你们出现在这里,说明我已经死了。你们能接下复仇令,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能找到这里,说明你们是运气不错的聪明人。为表达诚意,我送你们一个小礼物。”

影像中出现了一个文件包,做成了礼盒的样式。

“这是衡氏蚁蜂的培育方法。衡氏蚁蜂是我创造的新型基因物种,蜂皇太后分泌的体液是上好的组织培养液,能大大增强细胞的活性。如果你是我的同行,对这种培养液会很有兴趣。”

米豆豆急忙让黑子二号接收了文件。

衡思梁的影像继续说:“很高兴你收下了我的小礼物,这意味着复仇令的最终酬劳会很合你的口味。酬劳与金钱无关,但它却是人类史上最宝贵的财富。拥有它,你能改变世界,当然,也能给你带来巨额财产。”

衡思梁的身边再次出现一个文件包,文件包的体量大得夸张,呈现的样式是带密钥锁的箱子。

“加密文件包里,是我一生的研究成果,我提前交给你们。密钥不算复杂,16位数字和字母混合密码。但我劝你不要尝试暴力破解,因为你只有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输入错误,文件包会自动粉碎。”

衡思梁的影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米豆豆收下文件包。

黑子二号接收了文件包后,立刻向米豆豆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这个文件包是“独文件”。“独文件”意味着文件无法被“拷贝”,只能被“移动”。换句话说,你无论粘贴复制了多少次,也只能留下唯一的备份。这就息了米豆豆备份无数个文件包后强力破解的心思。

衡思梁的影像告诉姐弟二人,一旦完成复仇令,可以找常律师打听关于秘钥的线索。

这话让姐弟俩心里凉了半截。灾难之后,谁知道那个常律师还在不在?

但事已至此,总要去碰碰运气。如果常律师还活着,十有八九在江夏基地。此外,衡思梁任命的丰乐贸易公司“ceo”上官旭,灾后也去了江夏。复仇令解谜的下一站,就是江夏定居点。

骆有成给商士隐打了一个电话,了解沙尘在江夏的工作进展。

……

林小妖和王涛在经历了头晚的速度与激情之后,第二日重新潜回江夏,换了身份。林小妖化身成中央厨房的女老板方芳淓,而王涛是她的保镖兼司机,猎狗变成德牧,做了方老板的宠物。

方芳淓是有背景的女人,堂兄方唐是江夏警备司令。方芳淓的中央厨房利用她堂兄的关系,承包了多个职权部门的午餐盒。警备部、武备司、食药监、道管司、湖警支队都是她的客户。

……

文兰在恋爱之余,得到了他小女朋友表哥的指纹和虹膜,以及武备司保安员的作息时间表。

文兰和颜岚表兄喝了一次酒,就成了莫逆之交。原因无他,表兄也是个半吊子文青,熟知前五个世纪各类流行元素。名字也特别有文化,叫文载道,和文兰同一个姓氏。

第二天恰巧是表兄轮休,三人在颜岚的公寓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文艺沙龙,其乐融融。文兰在有意无意间从本家的嘴里套取到一些武备司的情报。

……

周子然撒网打鱼,也成绩斐然,已成功抓捕到九条饥饿的“人鱼”。她们饿坏了,围着周子然游啊、乞食啊,可把影帝累得够呛。

周子然要打发她们其实很容易,只要发出“我累了”的信号,被情绪同化的“人鱼”们都会慵懒的睡去。但影帝的骄傲和对食物的珍惜,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敬业得到了女伴们的交口称赞。

不要笑,子然真的很敬业。众所周知,周子然是个很挑剔的食客。但这次被他重点照顾的,却是一条体重近两百斤的“胖头鱼”。

子然很讨厌胖子,尤其讨厌猪油在身上翻滚打滑的感觉。但他强忍着心理和咽喉部位的不适,为自己赢得了胖大姐99个气喘吁吁的赞。为嘛呢?因为胖大姐是警备部身份核验科的科长仲玉琴。说得直白点,她是管户籍的头儿,你在江夏的身份合不合法,她一句话的事。

仲玉琴身上有周子然最看中的品质——绝不拘泥,从不迂腐。性格同她的身体一样,滑溜地像热锅里的猪油……凝脂。

再仔细拼读她的名字,zhongyuqin,就知道她是一个极度热爱生活的女士。

对热爱生活的人,子然有强烈的认同感。他对仲玉琴说自己手上有点脏活。胖大姐一口应承,需要伪造身份,尽管找她。

……

春风和王蓓蓓,很习惯在上官旭的湖景别墅里生活。不仅如此,他们还从书院找来了外援逢不识。

按理,逢不识一个给牛按摩的老实胚子,和谍报工作一辈子都搭不上边。在王蓓蓓的再三请求之下,商士隐把逢不识从书院接了过来。

湖景别墅的沙滩上,也放着十把四季款日光浴躺椅。躺椅是王蓓蓓的最爱,没事她就会来躺上一阵,享受机械臂的按摩。

陈安妮对她说,她的闺蜜淡雪骄也很喜欢按摩,每次来她家都会在这里躺上几个小时。淡雪骄就是武备司的那位“冰窟窿”,王蓓蓓立刻上了心,把忠厚老实的逢不识拉上了腐朽生活的贼船。

逢不识的身份是周子然请仲玉琴帮忙安排的。听自己心爱的说要帮一个按摩师安排身份,胖大姐立刻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秦元元就将逢不识的身份核验信息从警备部的官网上下载到空白手环里。名字都未变,逢不识本色出演。

顺带着,周子然帮先生和先生的姐姐办妥了身份信息。

书院一众人,要在江夏聚首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常律师的下落

骆有成和米豆豆在江夏只呆了一晚上便离开了。

书院众人江夏齐聚,过江群龙汤湖翻浪的情形并未出现。

事实上,骆有成和米豆豆借宿湖景别墅的那晚,日日“鸳鸯绣被翻红浪”的众人都安生了,纯洁得像个孩子。米豆豆强大的“戒色”异能让秦元元、上官旭、陈安妮等一众男女禽兽陷入了肾亏肾虚瘆得慌的恐惧中。好在第二天客人离开之后,他们的各项生理功能又恢复了正常。

骆有成和米豆豆在江夏用的是临时核验身份。骆有成妆扮成中年人,自称陈友洛,姐姐陈家洛,是从南海市来的商人。

王蓓蓓把他们引荐给上官旭和秦元元。妍宝为什么会认识来自南海的商人,两人默契地没问。其实即便他们有所怀疑,只要王蓓蓓给他们丢个如水秋波,他们自然会把疑虑忘得一干二净。

骆有成带来的货物样品是南海的复合果汁饮品,这东西在旧纪元时不稀奇,灾难之后就成了稀罕货。货物有一千件,都在汉城的黑箱分拨中心里存着呢。饮品的包装呈现为出厂时的原生状态,椰子、芒果、香蕉、荔枝等热带水果的卡通形象蹦跶地格外欢腾。

上官旭是行家,一看样品,就知道这些货出厂时间不会超过两周,大喜,有心一口全吃下来。但如何交易却让他犯难了。两个货币隔绝的商业个体之间的偶然交易行为,最好的选择是以物易物。但对方中意的是稀有金属,上官旭这个妇女之友哪里能搞得到?

“陈友洛”见上官旭满脸遗憾,笑着说:“我们这次到江夏,固然有生意试水的意思。但真正的用意,是想打听一个人。如果上官老板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我用这批货随意交换一些等值日用品回去,也不是不行。”

上官旭来了精神,“只要你想找的人还健在,多半能帮您找出来。我身边的秦元元兄弟,是位解困师,在江夏,只要不涉及上层,很少有他办不成的事。”

“陈友洛”十分欣喜:“我们要找的是表哥表姐。表哥叫衡思梁,表姐叫陈思然。”

上官旭神情一滞,他极为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认识他们,但没法帮你。”

“陈友洛”震惊,声音微微发颤:“怎么?他们都不在了?”

米豆豆扮演的“陈家洛”表现很夸张,不等上官旭那边确认,已经恸哭起来。按设定,双方是几十年没见过的亲戚,“陈家洛”的浮夸演技假得令人发指。“陈友洛”无奈地看了一眼出戏的姐姐,轻咳一声。

上官旭急忙说:“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健在,衡教授是52年失联的,54年的时候,陈女士也不见了。”

“让你们见笑了。”“陈友洛”轻轻踢了姐姐一脚,对上官旭歉意地笑了笑,“表哥表姐是姑母家的孩子,大我们姐弟俩许多。平时走动不多。表哥得了医学奖后,给我们家很大资助,我们一直感恩于心。后来他们突然断了和我们的联系。”

“陈友洛”稍作停顿,思索如何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我姐也是学生物化学的,她一直把表哥当作自己的偶像,刚才有点激动。前些日子她提起表哥表姐,就想着过来看看他们是否安好,是否需要帮助。”

顿了顿,他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我们现在过得不错。”

上官旭连连点头:“是,是,看得出来。”

“上官老板是否方便说一下您和我表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衡教授是我的老板,我那时候还是个学生,帮他从思然公司采购组织培养液,吃点差价。所以听您说陈思然是您表姐,我就纳闷了。他们既然是兄妹,为什么要我这个外人转一道手?”

听到上官旭的反问,骆有成立刻降低了心中的预期。衡思梁应该极少与这名雇员交流自家的事情,想从上官这里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很不现实。

“陈友洛”不甘心地问道:“我表哥失踪前有没有异常?或者和你说过奇怪的话?”

上官旭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很少与衡教授交流。每个季度我会收到一笔货款,我拿钱进货,把货运到教授的私人实验室外就算脱手。接货的都是ai,我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见到教授一面。”

“哦。”“陈友洛”对失望已不加掩饰。

上官旭也很失望,在他看来这笔交易要泡汤了,但他还是友情附赠了一条消息。

在衡思梁失联后,上官旭每季度依旧会收到货款。他还是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进货、送货、吃差价,智能也一如既往地接货。现在想来是教授与银行签订了自动转款协议。这项工作一直延续到灾难爆发。

而思然公司的女老板陈思然失踪,并没有引起他的关注,反正思然的员工会把培养液卖给他。他也只是听思然的员工随口提了那么一嘴。

上官旭这里的线索断了,骆有成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常律师。

说起常律师,上官旭倒不陌生。汉城姓常的律师或许不少,但与衡思梁交好的知名常律师,只有一位。常律师在灾后的行踪,不用动用秦元元的人脉关系去调查,上官旭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位常律师在灾后的名声,远比他在旧纪元时大得多。

此刻,常律师不在江夏,而在肥城。也不做律师了,改行当了医院院长。名下有两家医院,肥城监狱医院和钟摆精神疾病康复中心,一家囚肉体,一家困意识。

上官旭的声音发颤:“他太可怕了,已经不是从前的常律师。千万别想着找他打听消息。不说能不能找到他,一旦被他囚禁,就会变成活死人。”

在“陈友洛”和“陈家洛”姐弟眼神的鼓励下,上官旭把他在游艇上给王蓓蓓讲过的肥城院长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在座的众人都闻之变色。

“陈友洛”和“陈家洛”的脸色更是变了又变,唯一掌握秘钥线索的人,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恶魔。听完故事,“陈家洛”慌不迭地向主人家借用洗手间。

“陈友洛”失望归失望,为了表达感谢之意,他还是用一千件复合果汁交换了一批妇女卫生护理用品,运回去权当给书院的女性朋友们发福利了。他与上官旭约定明日下午在江夏基地外交易。

吃完宵夜,“陈家洛”和“陈友洛”便去湖景别墅为客人准备的套房休息。

上官老板做成一个大单,心情嗨皮,招呼着禽兽朋友们一起皮一下。谁曾想衣服都脱了,零件却失灵了。王蓓蓓和春风是知道缘由的,却不方便说,只好安慰他们说是功能障碍,休息一晚上就会好的。

始作俑者米豆豆此时正在套房内和弟弟商议。让她就此放弃衡思梁的科研成果,她心有不甘;但她也绝不愿弟弟犯险去面对一个能把肉体和意识剥离的疯子。

“姐,还记得我的守护神吗?”骆有成问道。

米豆豆点头,在西岭的时候,托尼曾化身金甲人出现在她面前。

“守护神还在休假,等他们回来,或许会有办法。”

在骆有成看来,能意识离体的托尼哥和广旭哥都很强,尤其是托尼哥,封存记忆,操控梦境,制造幻象,意识操控能力绝对是宗师级的。

弟弟的安慰,让米豆豆重新看到了希望,灰败的面孔有了一丝血色。她建议道:“老弟,明天我们去衡思梁的实验室看看。”

以她对衡思梁谨慎性格的了解,她对从衡思梁的实验室找到有价值的科研成果不抱希望,实验室的数据十之八九都被他销毁了。

但在解谜暂时无望的情况下,她只能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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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湖心岛

流浪之城第二百七十八章湖心岛第二天一早,姐弟俩便匆匆离开湖景别墅,前往东湖的湖心岛——思梁私人实验室所在地。

湖心岛上的草木格外茂盛,就连芒草,都比其他地方的要高大粗壮许多。不留神的话,很容易将之误认作芦苇。

湖心岛上的建筑比洛家嘴工业园的更难找。岛上除了绿,很难找到太多的杂色。人要站在地上,最多能看到个脑袋。在这样的环境下,米豆豆是没腿的,她这时候的腿就是她弟弟。骆有成当坐骑已经成了习惯,很自觉地弯下腰,让姐姐趴上来。

背着姐姐在湖心岛上空飞了两圈,找到了一栋疑似建筑。它有近似方正的轮廓,各类苔藓、藤蔓、野草、小灌木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

骆有成以八刃镖逞威,刃镖在空中飞舞了一阵子,终于将天台门清理出来,显露一扇层绿浸染的门。

用手指在门上摩挲,薄薄一层不知什么品类的藓类植物就剥离下来,露出了铁灰色的金属材质,磨砂效果,厚重质朴,门上还有细密繁复的花纹。衡思梁对他的私人实验室很舍得投入的,单从这扇合金门就可见一斑。

没有电,门禁自然无法开启。门内没有拉动锁舌的机簧,骆有成的意念力也派不上用场。骆有成打算暴力撞塌墙体,被米豆豆制止了。最终,他们还是取来微型发电机给门禁系统供电,把开锁的活儿交给了黑子二号。

黑二这次开锁花的时间有点长,经常停下来“沉思”,指示灯“哔哩哔哩”狂闪,以至于骆有成开始考虑要不要把黑二拿回去报修。

米豆豆为弟弟解惑:“衡思梁在骇客圈的声望不比你史哥弱多少,他设定的防御系统不会那么容易被破解。”

骆有成不纠结了,去看天台上的花花草草、藤条枝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里的植物很特别,又粗又大还有毛。

具体地说,无论什么种类的植物,都比其他地方的同类长得粗壮,茎和叶片上都布满了细密的绒毛。绒毛大多长1-3mm,像在植物体表面洒了一层糖霜。也有长的,毛长在15-30mm之间,让叶片看起来像一朵朵棉球。长毛叶片数量很少,点缀在枝叶间却别有韵味。

骆有成正想向米豆豆汇报他的发现,转头时,却发现老姐已经戴上手套,拿出便携的检测仪器开始了她的科学考察研究。

骆有成踱过去,蹲在姐姐身边:“姐,这些是寄生菌丝吗?”

米豆豆正忙着取样,太专注没空搭理他。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个名堂。又去看黑二解锁,黑二还在学天上的星星眨眼睛。骆有成干脆飞到天上去俯瞰众生。

湖心岛当真不大,东西宽一百来米,南北长三百多米。南面有座木桥向湖中延伸了五十来米。让小岛看起来像半个身子藏在水下的箭鱼。

骆有成在空中飞了两圈,看见姐姐在下面向他招手。他落下去,发现黑二还在眨眼睛。倒是姐姐完事了,已经把设备仪器全部收捡了起来。

“姐,啥毛?”

骆有成简单粗鄙的提问招来了老姐的一个又一个白眼,翻爽了,她才给出自己的猜测:

米豆豆说植物上的绒毛并非菌丝,而是植物基因突变后的显性性状。她认为湖心岛植物变异与思然出品的培养液有关。该培养液能极大增强细胞活性,这里的植株比正常态高大粗壮,是可以解释得通的。此外,她也怀疑培养液中有一种特殊的逆转录酶在影响着毛发基因的表达。

这个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夏朋一家长期食用培养液,体毛特征更趋近于灵长类近亲,而他们作为人类最显著的毛发特征——可以无限生长的头发,却被抑制生长。

米豆豆的推论,还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来支撑。她甚至有了打道回府,扎根自己实验室的打算。

“咔哒”一声,黑二终不辱使命,打开了天台的合金门。

脱离了工作状态的米豆豆立刻像条癞皮狗一样爬上了弟弟的背,嘴里还哼哼着一支小调,什么“因为我会怕黑,怕从此心灰意冷。忍不住心中的疲累,也忍不住向天冲的眼泪……”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歌。

实验室里确实黑,黑得把手搁在眼睛前面都看不见五指。

骆有成这次没有去找发电机,而是从姐姐的背包里取了五只浮空投影仪,让它们投出堪比探照灯的光束充当光源。

这招是昨天和商士隐见面时,商忠狗教给他的。他便从商忠狗堪比机器猫口袋的背包里顺了五只投影仪,装进了姐姐的背包。骆有成这次出来没背包,因为“坐骑”的背要给预留给姐姐。

事实证明,米豆豆确实只是怕黑。五只投影仪把实验室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米豆豆就立刻从弟弟的背上跳下来,双掌一拍。

“老弟,招子要放亮,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我们带回去。”

但这次,姐弟俩注定要失望了。

衡思梁的实验室是个小二楼,二楼是住人的,一个大起居室、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和一间健身房,很标准的四室两厅双卫的结构。屋子里家具家电一样不少,但细碎的个人物品却一样也没有,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正在等待客人拎包入住的出租房。

一楼是实验室。这里与楼上相比,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站在实验室中,如置身灾难现场。屋子里到处散落着塑料圆桶,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黑色物质,已经干硬结壳。踩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墙壁、办公设备、仪器、人工智能都有被水浸渍过的痕迹,水渍的高度大约在八十公分左右,被浸泡过的地方布满了黑色菌斑。

米豆豆对菌斑和地面上的黑色物质做了取样检测,结论是淹了实验室的不是水而是培养液。

实验室人为破坏的痕迹很明显,仪器和人工智能的防水层被破坏,短路保护装置被关闭,还有一些设备外壳被打开,裸露出里面的线缆电路。黑二检测了所有仪器设备,包括人工智能,都已损毁。

黑二用了一个小时时间,才从一台智能的脑部找到一块尚能读取的记忆芯片。这是连接机器视觉的闪存芯片,用于协助智能对外在环境进行判断,快速存储,随时擦除,所能记录的影像时间极短。

黑二播放了时长不到二十秒的影像:实验室凌乱不堪,人工智能们都解除了自身的防护,几台体型较大的人工智能正把一桶桶培养液倾倒出来……接着,黑屏了。

影像显示的时间是2656年2月3日0时13分36秒,这个时间点已是灾难发生后的九个月了。

黑二随后又检查了实验室内的中央智脑,其主控轴模组中的光振元显示,智脑于2652年2月3日0点停止工作。也就是在这一天上午,衡思梁来到了思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也是骆有成和米豆豆所知的衡思梁的最后行踪。

中央智脑关闭到人工智能用培养液“自杀”,恰巧四年,应该是衡思梁离开前设定的时限。

无疑,衡思梁在失踪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关闭了实验室,甚至可能清除了所有的实验数据,将自己所有的科研成果打包成加密文件包,隐藏在编号为jd32的607路公交的随车智脑里,并将一次性密钥委托给将他视为路人的妹妹。

米豆豆对衡思梁的实验室原本也没有抱奢望,倒也没什么遗憾。

骆有成见时间不早了,给三秒打了个电话。随后和米豆豆驾着飞翼去了汉城的黑箱分拣中心,提取了一千件复合果汁。

下午同上官旭完成了交易,骆有成同三秒一起前往思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玻璃蜂房的整体拆装非常削耗时间,物资科在蜂房外打印了厚厚的一层透明沾性气泡颗粒,再在外面加装钢化水晶板。

三秒他们施工时温柔得像对待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们对那些衡氏蚁蜂的习性不大了解,万一小东西们发了脾气,自己被咬几口是小事;它们抛弃豪宅离家出走,事情就大条了。

物资科来了三天,已经完成了两间蜂房的包装工作,剩下的一间至少还需要一天。

夏朋一家三口和那只双头巨壁虎在前两天已经被送回书院。

米豆豆没有心思继续呆在这里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培养液、生物细胞活性和“猿一家”和“小猴砸”。

至于那个特大文件包的密钥,她已无心理会,哪怕那里面有最诱人的智慧成果。饭总要一口一口吃不是。尽快消除培养液的副作用,让人类能正常繁衍,就是眼下最大的功德。

骆有成一向是支持姐姐的,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姐姐要回家,他没二话,向三秒他们挥挥手。

眨眼再睁眼,飞翼早就不知所终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搅场的又双叒叕回来了

流浪之城第二百七十九章搅场的又双叒叕回来了回到书院,米豆豆就一头扎进实验室。

夏朋一家被安置在实验楼五楼客房,做了米豆豆的邻居。美其名曰保护性安置,实则是米豆豆看到他们才觉得安心。

米豆豆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把人骗进实验室心甘情愿做实验体。不要说怨言,实验体出来还会感恩戴德。这方面,骆有成一点也不为姐姐担心。

他去了史湘云的实验室。奸夫哥还在全力消化反重力装置的图纸。毕竟是外星人的技术,依赖的是在完全不同的感知基础建立起来的认知和解释世界的模型,纵使奸夫哥有着远超常人的超级大脑,“理解”起来依旧觉得晦涩艰深。

骆有成站在奸夫哥身后十来分钟,后者头都没转一下,两眼像雷达一样不断在光屏上扫描。

骆有成很知趣地离开了,刚出实验楼,一道影子像风一样刮过来。紧接着,骆有成觉得脖后颈和腰一紧,他的身上吊了一个人。

“嘻嘻,有成哥回来了。”柳莹的额头亲昵地贴了上来。

骆有成不好意思地说:“好多人看着呢。”

柳莹噘了噘嘴:“我都不怕。”

话虽这么说,柳姑娘还是从骆有成身上缩下来了,挽着他的胳膊向主宅走。

“这两天不忙了?”

骆有成的问话很没水平,换个女朋友早跳起来,说一些“你就巴望着我忙死”或者“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之类的话。柳莹却笑嘻嘻地解释道:

“冬小麦和油菜都种下了,最近事儿不多。这些日子都在宋老师那里学习,听说你回来了,我向宋老师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宋老师就是宋时珍,农大教授,农作物基因工程领域的专家。柳莹跟随他学习已经有段时间了。柳姑娘脑子不算聪明,学东西不快,贵在认真。宋时珍对她的评估是至少有大三学生的水平了。

骆有成建议道:“你也别那么辛苦了,回头让姐姐给你植入一个生物芯片,两百兆的空间还是能装不少信息的。”

柳莹想了想说道:“好啊,可以少记忆很多东西。但还是要继续学的,知识是死的,经验是活的。”

骆有成充分发挥了他的“超能力”,将恋人之间原本激情的感性情绪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平稳的理性情绪。

在古代的某一特定时期,有一个特别的称谓,叫做“爱人同志”。同志代表了两人的关系——志同道合的战友,爱人则是同志的定语。爱人同志是比普通同志关系亲昵的同志,但终究还是同志。借用这个称谓大抵可以描述两人目前的关系。

当然,主动、热烈且可爱的柳姑娘是绝不愿止步于同志关系的。在回到主宅,进了骆有成卧室之后,姑娘就把凭着实力单身的男主推倒了,扑进他的怀里求抱抱。

骆有成这才想起恋人之间应有的正常态互动,也热烈地回应起来了。因为有过前几次惨淡的接吻体验,两人搂搂抱抱却没敢动嘴。柳莹想着一会儿还要去上课,嘴巴不能肿;骆有成则想着等时间充裕的时候,观摩完教学片再尝试。

短时间的小亲密,两人发乎情,止乎礼,纯洁到了能引起读者公愤的地步。

好在,骆有成还没到

不可救药的地步。心上人临走前,他说:“晚上到我屋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说完,他还特意摸了摸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那张存储卡。

柳姑娘在这方面比情郎还是多了些慧根,明白好东西意指什么,脸微红,开开心心上学去了。

女朋友开心,骆有成也开心。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特别满意,他站在主宅的大门口,望着像风儿一样离去的背影,颔首微笑,像一位慈蔼的父亲。

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脑子似乎被人晃了一下,眩晕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骆有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搅场的人又双叒叕回来了!他试探着在意识中喊道:

“托尼哥……”

托尼哥是不会让骆有成失望的,意识海中熟悉而亲切的童音清脆地像百灵鸟的歌唱:

“小伙子,想哥了吧?咯咯咯……”

骆有成幽怨地回应:“想死了。”

托尼这次回来似乎特别兴奋,完全没有在意小老弟的情绪,“喜讯,天大的喜讯!”

看到托尼哥快乐得如此真诚,骆有成被勾起了好奇心,晚上不能和柳妹共同观摩教学片那点淡淡哀愁如一缕青烟随风逝去。

“什么喜……”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托尼轻咳一声,“你应该发现,我和广旭越来越没用了……”

骆有成急忙打断托尼:“托尼哥,别这么说……”

“听我说!”托尼很强势,“打斗我们俩帮不上忙,能帮的又不敢帮,生怕让老师折寿。我们心里急啊!我们琢磨着怎么才能真正帮到你。”

“托尼哥,你们不是帮我搞来了外星人的反重力技术吗?这就帮了我大忙。”

“咳!”托尼对又一次被打断表示了适当的不满,“那是另一码事,而且我们能偷来的技术不多,毕竟我们的世界不是科技文明主导。”

“偷?”骆有成对此类行为表达了深深的担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找到了帮你的办法。”

骆有成这次很识趣的没有插话,静等下文。

“帮你的最好办法就是提升你的实力,你如果能凭本事读心、测谎、封印记忆,你的自发行为,不会对和老师造成任何影响。”

骆有成忍不住接话道:“早该这样了啊。”

“呃……”托尼顿了一下,考虑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道,“我和广旭都还是学生,不太会教人。这次,我们的老师出马,找了一位大神给你当老师。”

骆有成在心里表达了小小的不满:感情托尼哥的老师给自己下达了救世任务,却一直在敷衍自己,弄了两个学生给自己当家教。

托尼知道骆有成所想,解释道:“大神很忙的,没时间。这次过来最多也只能停留三天,师傅领进门,修行只能看个人了。”

骆有成在意识里喊道:“大神,大神。”

“他还没过来,预约的是大后天的早上九点,他会准时到的。”

“嗯。”骆有成没意见,不预约就见面还做什么大神呢?

骆有成平淡的反应让托尼急了,“你就不好奇是哪位大神?”

“我只认

识你和广旭哥,大神的名字你说了我也不知道。”

“我跟你说过的,九少爷,是九少爷啊。”

骆有成回忆了一下托尼开启话痨模式时说过的话,貌似“九少爷”这个词的词频很高。没记错的话,九少爷应该是那个世界仅次于大少爷的牛掰人物。他的兴奋点又被激活了。

“九少爷会传授我什么武功秘笈?”

“哪来的武功秘笈?九少爷自然是教你意识波的操控方法。”托尼说,“臭小子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论对意识波的理解和领悟,九少爷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大少爷也不行。”

“你不是说大少爷最厉害吗?”

“大少爷天赋好,高、中、低、超低频意识波都能感知,是全才。可九少爷不一样,他只能感知低频和超低频意识波。但他却凭着独特的领悟能力,掌握了四个频段意识波的使用方法。”

骆有成似懂非懂,表情有点迷茫。

“我给你打个比方……比方可能不太恰当,但是那么个意思。大少爷眼耳鼻口健全,能看能听能闻也能尝出味道。但九少爷却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只是比方,不是真瞎真聋……但九少爷却凭自己的本事,眼睛未明能看了,耳疾未愈能听了。你说谁更厉害?”

骆有成这下真明白了,一个就像基于四维模块语言的智脑,另一个是21世纪的个人pc,硬件上有天壤之别,但成就上却相差不多。

“那我挺期待的。”骆有成启魂后的天赋也不算好,同样天赋不好的老师对自己会更有同理心。

“我跟你说,明后两天,你把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接下来三天的集训,需要你不眠不休。”

“不眠不休是考验吗?”

“笨小子,三天!只有三天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宝贵,你舍得用来睡觉?”

骆有成深吸一口气,寻思明后天依靠心石和静念石进行深度冥想,调整状态。

托尼说:“对了,我也默记了一份图纸,要赶紧去把它画出来,我的记忆力不如广旭,时间长了怕忘。”

骆有成:“又是什么高科技?”

“算不上高科技。意识波强化仪,可以增强意识波控制力,提高训练效率。你手上有不是心石和静念石吗?正好加装到仪器上,功效能提高几倍。最好让你的奸夫哥这两天就做出来,九少爷来了以后就能派上用场了。”

在托尼的催促下,骆有成再次前往实验楼,到绘图工作室制图。

骆有成是个事业型的人,一旦投入工作就把生理需求连带对柳妹的那个小承诺全忘了。直到柳莹打来电话:

“有成哥,你在哪儿呢?”

骆有成一拍脑袋,十分抱歉地说:“托尼哥回来了,正在实验楼绘图呢。”

“那你吃饭没有?”

“忘了。”

“我煮点饺子给你送过去。”

托尼感慨:“得妻如是,夫复何求?”

“托尼哥真是的,每次都在有成哥开窍的时候回来。”柳莹挂了电话,噘着嘴跺了跺脚,随后像阵风似的向食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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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游说理疗师

十月下旬的汉城,秋意渐浓。

湖风轻拂,吹送秋凉,不经意间将湖畔染红抹黄。流转的湖波,媚眼柔情,含光弄影。

看似祥和旖旎的汤湖,却让湖警们焦头烂额。

湖警汤湖支队出动了十艘舰船,三十艘潜水器,数百个水下智能。声呐探测、水下高清蓝光成像、水听器、水波高频探测……各种手段尽出,然而那头撞翻游艇吞吃了十三个人的水怪却杳无踪迹,仿佛从汤湖里蒸发了。

忙碌了三天,才在汤湖的北岸湖底找到了一个宽达三十米的巨洞。湖警派出水下智能入洞探测,行进了近两公里后,水下智能进入了南湖。

水下深洞被封堵,当天,数千台水下作业机器人和水下打印机潜入汤湖,沿湖岸设立水下防护网,布设水听器。

湖警队向江夏定居点居民通告了水怪案的处置情况,并禁止定居点居民下湖捕鱼或游玩,直到险情排除。

汤湖水怪案没有给秦元元的生活带来困扰,死者家属都由江夏高层出面安抚,他个人损失的十万信用游艇押金,也由多金的上官旭补偿了。秦元元白天忙工作,晚上回到上官旭的湖景别墅享受糜烂生活,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家。

春风和王蓓蓓也安心地在上官旭家“定居”下来,每天吃吃喝喝,同别墅的主人和客人做一些精彩互动,或者在人工沙滩上晒晒反季节的“日光浴”。但千万不要有他们已经腐化堕落的误解,他们依旧是沙尘最出色的、最尽职尽责的特别工作人员。他们离达成目标已经很近了。

做好一件事,有时候不是看你流了多少汗水,而是看你是否选对了方向,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请来强力外援逢不识,是王蓓蓓入职沙尘以来最机智的建议。这只智商中偏下的母泰迪,因此笼上了一圈智慧的光环。

逢不识自从在书院开设了按摩诊所后,他的正骨按摩技术日益精进。他在传统按摩手法的基础上,融入了异能按摩的震动技巧。给牛按摩的全身震动法是行不通的,没人能受得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熟练掌握了手掌颤动法,并能根据客人的耐受力随心所欲控制震动烈度。

指间按压的酸爽伴随颤动带来的酥麻感,让人飘然欲仙。甚至有那么一刻,客人会感觉到灵魂都飞出了体外,恍若超尘出世。

逢不识精湛的技艺,立刻征服了别墅里的男女。当晚,别墅来了三位女宾体验逢氏震荡正骨推拿养生理疗,其中一位就是武备司的冰窟窿——淡雪骄。

淡雪骄三十出头,人保养得极好,长相身材都挑不出毛病。但她挂着霜的脸,会让人产生冰冰凉、透心凉的错觉。淡雪骄是最后一个享受逢氏理疗的。她很快换好了按摩服,主动趴在按摩床上,与她的服务技师没有一句交流。

不用看冰窟窿的脸,逢不识感觉房间里的温度都提高了好几度。他伸出两指,点在女人枕骨之下两侧的风池穴上。两根手指立刻高频震颤起来。淡雪骄发出“嗬”的一声,又长长吐出一口气。两根手指在风池震动五秒之后,遂并拢,沿脊椎向下滑落。淡雪骄舒服地哼哼唧唧。

逢不识火力全开,按、拿、揉、捏、点、击、搓,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颤,双手不断游走。

据说可以冻死一个人的冰窟窿,在按摩过程中,像一头吃饱后找瞌睡的母猪,哼哼声没断过。

按摩完腹部,冰窟窿放出一长串郁结之气,冷艳的脸上居然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抓住逢不识的手向下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帮我!”

逢不识抽回手,严肃地说道:“我是一名按摩师。”

“我知道。”淡雪骄又想去抓他的手。

逢不识向后退了一步,重申自己的立场:“我只是一名按摩师,我可以让我朋友帮你。”

淡雪骄缩回手,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坐起来望着逢不识。奇怪的是她眼神似乎没有初来时的冷冽,反倒多了一丝欣赏。

“你很好,我明天再来。”

逢不识微微点头致意后,离开了按摩房。他走出别墅,在门前的休闲椅上坐下,点上一支烟。这是他的习惯,像很多男人一样,逢不识也喜欢事后烟。

烟头在昏黄中忽明忽暗,窸窣的脚步声响起,上官旭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两支雪茄以及雪茄剪和点烟器。

上官旭坐下来,倒了两杯酒。逢不识接过酒杯,说了声谢谢。上官旭又递给他一支雪茄,逢不识拒绝了,他抽不惯这玩意。

上官旭一边剪雪茄一边说:“小逢辛苦了。”

逢不识笑道:“一天七八个人,说不上辛苦。”

在书院时,他一天要给几百头牛按摩,几个人真不算什么。

趁雪茄在点烟器上炙烤的时候,上官旭掏出一只手环,放在逢不识面前,“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逢不识把手环推了回去。等任务一结束,他就要回书院,江夏的信用手环拿在手里一点用都没有。何况,他到江夏出差,沙尘每天补助他五百书院信用,比他按摩诊所每天的营收高了五倍;住在上官旭家,还吃住全免,他知足得很。

“我只是受顾妍之邀,到这里度假,这里的钱,我拿着没用。”

王蓓蓓对大家的说辞是:逢不识是她家在汉南的远房亲戚,到江夏玩几天,顺便让大家感受一下他精湛的理疗技艺。

上官旭没再勉强,拾掇完雪茄,他放进嘴里吸了一口。“汉南人还多吗?”

上官旭倒不是想探逢不识的口风,他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多开发一片市场。

逢不识吐了口烟,憨憨笑道:“小地方,六七百口人。”

上官旭顿时失了兴致,把话题转到正骨理疗上。逢不识只说自己得了正骨推拿大师马兴初的真传,但震颤的功夫却是天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上官旭感慨,他突然笑道,“难怪冰窟窿都要被你融化了,她说这段时间都会过来,还向我们打听你会在这里住多久。我从没见过这女人对一件事这么上心。”

逢不识笑了笑,没说话。

淡雪骄没有食言,随后几天,她天天晚上都会过来一趟。时间早,就和闺蜜聊会儿天,要是晚了,做完理疗就离开。

这一天,冰窟窿走后,王蓓蓓跑来蹭按摩。她穿着身内衣裤往按摩床上一躺,对着逢不识挤眉弄眼地说道:

“逢宝,冰要化了诶。”

逢不识皱皱眉头:“翻个身,先按背。”

“按肚子吧,方便说话。”王蓓蓓说着用双手托了托胸,“你要按胸我也可以给你按。”

逢不识很认真地说:“我是正骨推拿理疗师。”

王蓓蓓撇嘴:“安妮说,冰窟窿想你帮她一下,你没答应。”

“我不能对不起赛花。”

王蓓蓓翻了个白眼:“又不是让你种地,只是让你……检查一下土壤的肥力。”王蓓蓓自从有了生物芯片,说的话要比从前高级多了。

“触碰了我的底线,有违职业道德。”逢不识将手放在王蓓蓓的胃部,轻轻震颤起来。

“就你正经,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王蓓蓓吐出一口浊气,一边享受服务,一边教训逢不识。

“说实在的,现实中的男人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嗷噢……,可我还得跟他们逢场作戏。为啥?……嗷,再大点力……为了工作,为了沙尘。没有我作出的牺牲,……嘶,好爽……咱们能接触到武备司的机要员吗?……嘶……往下点……咦,咋停了?”

“我是理疗师,只提供正规服务。”

王蓓蓓坐起来,嘟着嘴,向逢不识抛了几个媚眼,但后者不为所动。

“你咋也用上生物芯片了?”王蓓蓓挫败感油然而生,她最恨的物件,就是能屏蔽她能力的生物芯片——尽管她也很受益。她大为光火:

“合着你是正人君子,老娘就该去做人见人上的公交车?凭什么老娘的地要被别人耕,你的手却连土都不愿沾一下?”

逢不识淡淡地回了一句:“爱好不同。”

王蓓蓓横眉怒对,正要拍床而起。紧绷的脸突然又融化了,她跳下床,抓着逢不识的胳膊摇。

“不识哥哥,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我以女人的第六感发誓,只要你帮了冰窟窿,她一定也会帮我们。完成任务,你也能早点回去和赛花团圆不是?”

“滚。”

王蓓蓓一踱脚,将睡袍披在身上,恨恨地离开了。

逢不识照例去抽事后烟,烟没抽两口,身边多了一个叼着烟卷的人。

春风用肩头碰了碰逢不识,“逢兄。”

逢不识知道他来做说客,哼了一声,两条烟龙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正骨推拿理疗在我看来,就是中医疗法。”

逢不识点头,这话绝对没错。

“理疗师也是医护队伍的一员。”

逢不识继续点头。

春风继续道:“旧纪元时,没人把理疗师当医生,那时医生多,二者分工也明确。但现在是末世,活人都没多少,更别说医生。现在没人去细分了,甭管医生、护士还是理疗师,统统叫医生。”

逢不识竖起一根拇指,这话他爱听。

春风很严肃地强调:“在我看来,你就是医生。”

逢不识知道春风在绕他,但他依旧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春风一本正经地说:“淡雪骄是病人,她的病症是感受缺乏型唤起困难机能障碍综合症。”

逢不识失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字面意思。”春风猛吸了口烟,将烟头在烟缸里掐灭,“但是,你给她做了几次治疗,就唤醒了她的本能和欲……愿望,疗效显着。现在,她已经不是冰了。你只需要再给她做几次深度康复理疗,她就能彻底痊愈。逢兄,这病已治好了大半,就差一剂猛药,要你不给治了,那就太可惜了。”

“别说,你小子说的还真他妈有道理。”

“那是。”春风得意道:“你顺便还可以做个课题,就叫《促使括肌协调的刺激机理及其临床应用》。”

“爬!”逢不识一巴掌拍向春风的顶瓜皮,却拍了个空。

春风站在十来米外哈哈大笑:“逢兄,你是好医生,不要流于表面,要有深度。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

逢不识拿起烟灰缸作势要砸,春风笑着逃远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真有病

流浪之城第二百八十一章真有病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夜已深,某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底是普通人,没有圣人的道行。春风的一番话,让逢不识心里有了悸动。

上半夜,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替人治病的问题。春风关于理疗师也是医生的论断,已经深深植根在他心里。

到下半夜,他想通一个问题。无论自己是不是医生,总要先弄明白对方是不是有病。真有病,试试也无妨。但没病,那就不能乱来。做人不能太春风!

逢不识终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已临近中午。和主人家打了声招呼,逢不识便由王蓓蓓和春风陪着上街去了。

王蓓蓓还在生气,本不想搭理逢不识。但工作和职责在身,不容她使小性子。逢不识是自己叫到江夏来的,由头还是旅游,让他天天猫在上官旭家里给人按摩,说不过去,游玩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不过王蓓蓓对江夏也是两眼一抹黑,来了江夏她只去了四处场所:浪吧、秦元元的公寓、游艇和上官旭的别墅,所做的运动也十分单一。好在春风毛遂自荐,说要给逢兄做导游。

恰巧秦元元和上官旭今天都有自己的事要忙,陈安妮则是这几天发力过猛,需要用美容觉来恢复精力和体力,便由得三人去了。

春风开着电动车带两人兜风,逢不识坐在副驾位置,王蓓蓓坐后排。

在书院的时候,天上飞的车他们经常坐,地上跑的车却没碰过。春风和王蓓蓓的驾驶技术都是通过特工训练手册的模拟系统获得的,第一次实操驾驶,川流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对他们来说是颇为新奇的体验。

逢不识却始终愁眉不展,冷不丁冒了一句:“春风,你说淡雪骄真有病吗?”

春风哈哈笑道:“逢兄,还想这事呢?心动,不如行动!行动,不如主动!”

“去,去!瞎说啥呢?有病,那得治,医者仁心,咱不能坐视不理。可要是没病呢?也不能乱来啊,那不成禽兽了。”

“哼,矫情。”王蓓蓓冷哼一声,四十五度仰望车窗外的天空。

春风乜了一眼身侧的逢不识,“啧啧,逢兄,这话我不爱听,你当着两个禽兽的面鄙视禽兽,是想表明自己……”

“禽兽不如。”王蓓蓓接嘴很及时。

“哈哈,蓓蓓深知我意。”春风又是一阵爆笑,“我说蓓蓓,你看我们情趣相投,思想合拍,要不你重新考虑一下我呗?”

“巭孬莪嫑”王蓓蓓发出一串古怪的发音。

“姑孬鹅表?啥意思?”

“你的生物芯片里没有装字典吗?自己查啊。”

春风沉默半晌,怒道:“你凭什么说我功夫不好?王蓓蓓,我要跟你绝交。”

王蓓蓓“嗤”的一声:“谁乐意跟你交似的。任务一结束,我们马上绝交。”

春风怂了:“别啊,蓓蓓,我是想说跟你绝交那是王八蛋。”

春风从后视镜瞄了一眼王蓓蓓,见后者表情淡然,不像是真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蓓蓓,史哥给你的通关奖励到底是啥?回去带我见识一下呗。”

王蓓蓓傲然道:“也行,是该让你知道,世上的男人都是辣鸡。”

春风头一缩:“那还是算了。”

逢不识急了,他打了个地基,结果两个禽兽盖的楼越来越歪,“你们说到底有没有病啊?”

春风和王蓓蓓异口同声道:“你有病,下车。”

逢不识傻了,哪有这么欺负老实人的?车是绝不能下的,江夏这地儿,他人生地不熟。

“不下车也行。到后座来,给老娘震一震。”王蓓蓓往后座上一躺。

春风急于修好与蓓蓓的关系,也威胁道:“去给蓓蓓按摩,不然我把你弹射出去。”

交友不慎啊!逢不识在二人胁迫之下,只能翻到后座,双手一颤,开始了他的理疗师工作。

王蓓蓓欢快地叫了一声:“舒坦,原来这就是‘车’啊。”

一小时后,换成王蓓蓓开车,春风被车。

苦逼的理疗师,哪里是在游江夏,只是将工作的地点由按摩房转移到了车上。

春风和王蓓蓓交换了三次,才意犹未尽地驱车返回湖景别墅。

逢不识来到别墅客厅,发现淡雪骄已经来了。后者见到逢不识,就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拉住他的手就往按摩室走,一边走一边说:

“你终于回来了,快,你一定要帮我。”

逢不识皱眉,冠冕堂皇地说:“我是医生,要我帮你,首先要了解你的病情。”

淡雪骄焦急道:“来不及了,等事后我在跟你详细说。”

逢不识停住脚步,体现了一个医务工作者的原则和规范:“这不符合诊疗规程,在治疗之前,我必须知道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淡雪骄快急哭了:“求你了,之后我一定告诉你,一点不拉地告……”

话说到这里,淡雪骄身子突然一僵,原本生动的表情渐渐冷却下来,面孔越发僵冷,当真是月挂霜林寒欲坠。用了几天时间解冻的冰窟窿又重新被冻住了。逢不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旁边的陈安妮哀嚎一声:“完了,完了,又发病了。”

淡雪骄挺直了身子,迈着僵硬的步子向外走去。

逢不识意识到不妥,伸手抓住冰窟窿,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安妮惊叫:“别碰……”

陈安妮尚未说完,逢不识就觉一股大力从手臂传来,接着他的身子就倒飞出去。

“小心。”春风大叫一声,八倍速启动,下一刻他出现在逢不识背后,伸手在他背上推了一下。手臂力量不是春风的长项,他不敢硬碰硬,稍卸去了一点力道立刻把手收回。再次发动疾速,向后退了数米,再卸力,再退……直到他背抵住墙,退无可退,才硬着头皮去接逢不识。

饶是春风在中途卸了五次力,但逢不识的身子依旧冲撞在他胸腹上,让他差点闭过气去。

有春风的肉垫保护,逢不识没事,他爬起来,向门口看了看,哪还有淡雪骄的影子?遂跑向陈安妮。

春风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身子一闪,冲出了大门。

逢不识问陈安妮:“淡雪骄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我怎么觉得她……她像传说中的僵尸?”

淡雪骄离开后,陈安妮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她白了逢不识一眼:“什么僵尸?你才僵尸。”

逢不识没接话,等待陈安妮的下文。

“我不知道雪娇得的什么病,她不愿说,说让我知道了会连累我。”

“能具体说说情况吗?比如她什么时候开始得病的,犯病周期,有没有看过医生?”

“我们是中学同学,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是死党。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开朗……”陈安妮陷入了回忆。

淡雪骄曾经是个开朗热情的姑娘,她凭借出众的记忆力和档案管理业务能力,考入武备司,成为一名机要员。

淡雪骄的转变是在七年前。武备司在东湖组织了一次团队拓展,带了五艘冲锋舟。淡雪骄所在的冲锋舟被什么东西撞翻了,五名同伴都获救了,独独不见淡雪骄。定居点派出湖警在东湖搜救了一天,宣布淡雪骄已遭不测。但两天后,满身泥渍的淡雪骄却出现在她的追悼会现场。

大家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什么也不肯说。从那天起,武备司少了一个开朗乐观的姑娘,多了一个冰窟窿。同事们认为,过早放弃对她的搜救让她寒心,导致她性格突变。

“肯定不是这样的。”陈安妮说,“大灾难夺走了她所有亲人,也没有击垮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她被人控制了。”

逢不识讶然:“你都这么怀疑,武备司的人就不会怀疑了吗?为什么还把她留在机要员的岗位上?”

“她每次发病都是在晚上,不在岗。你刚才也看到,她就像变了个人,力气大的不得了,跑得也快。头两次我们去追过,追不上,很快就被甩掉了。但她第二天一早肯定会回来,而且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一说,还真像是被人控制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她向你求助,或许是你的震颤理疗能帮到她。她平时也喜欢用沙滩椅按摩,说这样会让她皮肤舒服点。”

“她的犯病周期呢?”

“这个没准,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两个月一次,一个月两次也是有的。”

逢不识陷入沉思,但陈安妮提供的线索,显然不足以让他理出头绪。

好在陈安妮说,犯病后的失踪是暂时的。既然如此,只有等明天再说。

逢不识这时才想起救了他的春风,转头去看,哪里看得到?王蓓蓓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把富士山的海拔又拔高了几厘米,嘴角却挂着冷笑。见逢不识的目光扫过来,她转身就走。

逢不识急忙追上去:“春……史鹏飞呢?”

“切~”王蓓蓓不屑道,“终于想起兄弟了?他都追出去老半天了。”

逢不识:……

王蓓蓓又道:“我说你这人就是矫情,你刚才着急的样子,哪里是医生对病人的态度?”

逢不识好尴尬,他真是把自己当医生的,可说出去没人信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方芳淓到访

流浪之城第二百八十二章方芳淓到访逢不识又失眠了,满脑子的问号。

他想知道淡雪骄得了什么病?致病原因是什么?发病的诱因又是什么?为什么她会认为自己能够治愈她?

不得不说,春风昨晚一席话,让逢不识彻底进入了医生角色代入,而且入戏极深。但无论他化身白衣使者的愿望多么美好和强烈,他终究只是个按摩师。因此,即便他脑袋想炸了,依旧是一头雾水。

半夜的时候,逢不识的意识开始迷糊。上下眼皮往一块儿粘的时候,大脑传来警讯——床头有人。这个意识一起,逢不识的睡意当即去了大半。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间内的感应灯也渐渐亮了起来。

他妈的,房间里还真有个人。逢不识大脑嗡鸣,嘴皮子因为发麻发木不停地颤抖着,震颤的频率比他的手还高。当他看清那人是春风,一颗心才慢慢安静下来。

春风搬了把椅子,坐在逢不识的床边。小贼娃子自从得了商士隐真传,跳窗入室的本领炉火纯青,居然连灵敏的感应灯都没有惊动。

“逢兄,你那小破胆该练练了。”春风在吓人之后,完全没有内疚的觉悟。

逢不识等嘴皮子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才指着嘴巴强词夺理地说:“我一个按摩师,练胆有啥用?我在练习震颤技巧。”

春风拍手笑道:“如果嘴颤的功夫用在女人身上,肯定女人们个个都嚷着要嫁给你。”

逢不识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套进去了,抓起枕头向春风丢去,可春风连带着屁股底下的椅子都不见了,枕头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啥也没砸到。

逢不识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春风的影子,以为他从窗子逃跑了,正想去捡回枕头,肩膀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又把他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春风换到了床头的另一侧,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脑袋一点一点,显得流里流气。

“你这样会吓死人的。”逢不识怒道。

春风咧咧嘴,也不再逗逢不识了,“我没追上淡雪骄。”

老实人逢不识立刻忘了受惊的不快,惊讶道:“以你的速度都没追上?”

“我的特点是瞬间爆发,不持久。”

“难得听到你这么坦诚地陈述自己的缺点。”逢不识不失时机地抓住这句充满歧义的话作践春风,满足小小的报复快感。

春风一愣,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但春风的聪明之处在于,错话出口,那就由他,绝不恋战。一味解释,只能越描越黑,倒不如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淡雪骄是顺着湖岸跑的,开始速度不快,但越跑越快,到后来速度都快赶上准主母了。”

逢不识咋舌,准主母柳莹,奔跑起来时速不说两百码,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春风继续说:“跑到基地边上,我跟丢了。四米高的电网,她噌地跳出去了。”

春风随后去了淡雪骄的家里,一直等到半夜她回家睡了才离开。“她回来的时候和普通人没区别。”

逢不识对淡雪

骄愈发地好奇。

第二日晚饭后,淡雪骄来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发福的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一条牛犊大小的德牧在她身边亦步亦趋。

上官旭一看来人,既兴奋,又忐忑。女人叫方芳淓,中央厨房的女老板,承包了多个职权部门的午餐盒。生意做得不算大,资产或许只有上官旭一个零头。但是她江夏警备司令堂妹的身份,为她笼上了一道光环。上官旭生意再大,终究是民。方芳淓却是不折不扣的官商。

平日里不愿正眼瞅他的大佛,今日突然登门。上官旭脑子里像被放进了一只转轮仓鼠,急速转动,揣摩对方的来意。身体动作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相迎。

“什么风把方老板吹来了?”

“上官老板,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方老板一副烟嗓,声音沙哑却颇有磁性,“今天去武备司做餐盒满意度调查,听淡妹妹说你家里有一位很厉害的理疗师,恬着脸上门求体验,不怪吧?”

“哈哈,荣幸之至,我可是钦慕方老板已久,快请座。”上官旭把方老板引到沙发前坐下。

高大青年站在方老板身后,虎着脸,摆出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位兄弟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非常人。”上官旭道。

方老板笑道:“我保镖王大力。”

又指着德牧说道:“我家的宝贝二蛋。二蛋好动,上官老板不介意它四处转转吧?二蛋很乖的,不咬人。”

上官旭看着比王大力还要威风的德牧,嘴角抽了抽,随即笑道:“这个自然,二蛋请随意。”

德牧当即撒欢地跑开了。

上官旭适时奉上一句马屁:“二蛋很有灵性啊。”

方芳淓笑而不言。二蛋就是人变的,没灵性才怪。

方芳淓自然是林小妖假扮的,站在她身后唬人的是王涛。今天春风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用真心话异能去探探冰窟窿的底。林小妖便把每月例行的餐盒满意度调查提前了。

要说这个方芳淓,虽然凭借堂兄在江夏抢到了一个饭碗,但做生意却是实打实地用心。不给堂兄丢脸,是她最朴实的经营理念。

她提供的午餐盒,由专门的营养师指导搭配,蛋白质、糖分、脂肪以及人体所需营养元素配比科学,口感好、味道佳,餐盒质量属于上上乘。每月她还会拜访客户做例行的满意度调查,据此改进和丰富餐盒的品类和味型。如果不是江夏还有众多的关系户厨房,方芳淓完全可以将江夏所有职能部门的午餐盒市场垄断。

相对于网络调查,方芳淓更信任与客户面对面的交流,她坚信这种方式更有助于强化芳淓中央厨房的品牌。满意度调查作为一种传统被延续下来。

今天下午的时候,林小妖临近下班时间才来到武备司。这也是惯例。机要员的办公区域在建筑的中心,要通过三重门禁,接受三次全身扫描。因此,工作期间,机要员几乎不会外出。方芳淓获取机要员的问卷调查,只能选择

在这个时候。

武备司有五名机要员,在完成调查问卷后,其他四名机要员都离开了,林小妖却专门叫住了淡雪骄。

“什么事?”淡雪骄一如既往得冷,她急着去上官旭家做理疗呢。

“淡妹妹,你心里有苦,不妨跟姐姐说,或许姐姐能帮你。”林小妖的话来得很陡,但表情却十分诚恳,目光真诚而恳切。

淡雪骄先是疑惑,她和这位胖大姐除了满意度调查外,再无交集。但她随后又觉得这位胖大姐今天格外得亲切,自己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我们边走边说吧。”林小妖发出邀请,一只手插入淡雪骄的臂弯,很自然地把她引向自己的车。

淡雪骄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话匣子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在车上把自己的痛苦、烦恼和恐惧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没有人吩咐,王大力直接把车开到了上官旭的湖景别墅。

方芳淓的到来,让上官旭对逢不识充满了感激。逢不识来了几天,就让他认识了不少江夏的大员。

他是大商人不错,可在末世,如果说普通人是个虫子,商人就是大点的虫子。官面儿上人物,他平时难得一见,如果能通过方芳淓搭上警备司令这条线,不奢望从此在江夏横着走,但有人罩着,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事。

上官旭把方芳淓安顿好,就急匆匆地跑向理疗室,把他老婆陈安妮从按摩床上拉了起来。

“小逢,警备司令的堂妹来了,拜托您了。”上官旭心有所求,连敬语都用上了。

逢不识没有多余的话,微微一点头:“让她进来吧。”

上官旭屁颠颠地去接迎方芳淓,不多时,他引着胖胖的中年妇女进来,微躬着腰,活脱脱的大内阉人的做派。

王涛跟了进来,往门口一杵,跟个雕塑似的。上官旭觉得方老板的手下好没规矩,咳了两声,没人理他。上官旭见方老板也没有赶人的意思,也不多事,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林小妖在手串上按了一下,检测房间内有无窃听设备。王涛则一个健步冲到门口,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逢不识笑道:“妖姐,房间里很干净,隔音效果也很好。王涛你也别那么紧张,不会有人进来的。”

林小妖关闭了侦测设备,笑道:“小逢,辛苦你了。”

逢不识笑着摇摇头,说:“妖姐,春风说你要过来,但没说什么事,你不会是专门找我做理疗的吧?”

“我哪有那么闲,我是为淡雪骄来的。”

逢不识先是眉头微蹙,随后一喜。“这么说,妖姐知道淡雪骄犯病的原因了?”

“在路上,淡雪骄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逢不识感慨道:“不亏是真心话大姐姐。”

林小妖郑重地说:“小逢,姐姐拜托你,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淡雪骄,即便有些事和你的原则抵触。”

逢不识的眉头又紧了:“我可以试试,但你必须告诉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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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理疗室内的商议

“她身体里有东西。”

虽说事先有过猜测,但听到林小妖的话,逢不识依旧很受惊,“真有东西?她真的被控制了?”

林小妖说:“可以这么说吧。你之前给她做理疗,有没有注意到她腹部的伤口?”

“她穿着按摩服,没看见。”逢不识老实地回答。

林小妖赞赏地看着逢不识,他是从蝶恋花过来的那批年轻人里,难得的正人君子。但眼下,却需要这个正经人做一件不太正经的事,林小妖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我和你仔细说说她的情况吧。”

王涛建议道:“妖姐,不识的按摩技术真的没得说,要不让不识给你按着,边按边说。”

林小妖瞪了一眼王涛,“小涛别调皮。我现在浑身都贴着质硅胶,你想让小逢把它们全震下来吗?”

王涛挠挠脑壳,嘿嘿傻笑。逢不识给林小妖搬来一张椅子,并递上一杯水。

林小妖将水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开始讲述:“这要从七年前说起……”

那年的团队拓展,对淡雪骄而言是一场噩梦。

她落水后,倒也没有慌张,在湖泊之乡长大的孩子,哪个不会水呢?只是没等她上浮,身下就传来一股大力,她根本无法挣扎,就被扯进黑暗中。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岸边的草地上。除了皮肤,她没有感觉到不适。她失去了触觉,全身的皮肤仿佛不是自己的,无论怎样触摸都没有感觉。而她的脸更是重灾区,不仅皮肤没有感应,连表情肌也失去了控制,她由此从一个爱笑的姑娘转职成冷美人。

淡雪骄去看过医生,没有哪个医生能说出病因,遑论治疗。末世本就没留下几个医生,好医生更是凤毛麟角。求医问药无果,淡雪骄只能听之任之。

但让淡雪骄恐惧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发一次病。发病时,她意识全无,陈安妮说她刚发病的时候像个行尸走肉,但很快就能飞檐走壁,力气也大得惊人。每次发病,淡雪骄都会消失一晚,第二天她醒来时,她都躺在自家的床上,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淡雪骄死心了,老天却又偏偏给了她希望。五年前的一天,淡雪骄在陈安妮家的沙滩椅上睡着了,沙滩椅的机械臂很敬职敬业地为她按摩揉捏。醒来后,她的背部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触感。

从此,她自家的客厅里就多了一台多功能按摩椅,号称16d按摩,其实跟古代的老式按摩椅没有本质的区别。下班后的绝大部分时间,淡雪骄都是在按摩椅上度过的。按摩椅让她皮肤渐渐恢复了感觉。但发病后,皮肤会再次失去知觉。

“好惨。”逢不识很同情淡雪骄的遭遇。

林小妖:“她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用刀把自己割得遍体鳞伤。”

逢不识:“自残?”

林小妖:“算不上,她说不痛。她只是想看看身体里出了什么状况。”

逢不识:“她看到了什么?”

“皮肤下面是胶质物,附着在肌肉组织上,半透明,有点像粉皮,但很坚韧,刀子割不动。”

逢不识皱眉不语,他发现这时候自己居然提不出什么问题。自从认识了淡雪骄,皱眉已经成为他最常态的表情——做医生实在太难了。

林小妖继续说:“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她割开过,到处都是胶质。那层胶质就像她的第二层皮肤。”

逢不识终于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可能,我在她手上腿上都没有看到伤疤。”

“那就是那层胶质的神奇之处了,皮肤的伤口会很快愈合,而且不会留下疤痕。只有腹部的伤是个例外,是她用手撕出来的,撕裂伤没有完全复原。”

逢不识听了脸皮跳了两下,淡雪骄也是被逼疯了,下手够狠。

“其实没必要这么做吧?这种胶质也不是全无好处。它坚韧,就像在皮肤下面套了层防护甲,能让表皮伤口迅速复原,能大大提升力量和速度。有了它,就是一个无敌战士啊。”

林小妖微微摇头:“这也是淡雪骄感到最恐惧的地方,有几次醒来,她发现指缝间和指甲里都有残留的血迹。她怀疑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杀过人。”

“她没想过逃离吗?”

“她逃过,但无论她逃多远,第二天一早,都会出现在自己家的床上。”

逢不识顿觉遍体发寒,没人愿意莫名其妙地成为他人手中的一把刀,一名傀儡杀手。抛开胶质的好处,胶质便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恶魔。屏蔽人的意识、控制人的身体,对被控者来说,是大恐怖。

这不由让逢不识想到了一种“丧尸”真菌,学名叫偏侧蛇虫草菌,一旦感染莱氏屈背蚁,就会控制蚂蚁的身体,直到找到最适合它生长的环境才会让蚂蚁死去。

真菌控制蚂蚁是为生长和繁衍,胶质的目的似乎更加复杂和险恶。但二者操控的手段又何其相像!不排除某一天胶质体在完全成熟后,取代活人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那么我该怎么帮她?”

“震!”林小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把她当成一头牛。震完后,切开皮肤,就能把胶质抽出来。”

“这么简单?不可能吧?”林小妖的治疗方案在逢不识听来就像一场儿戏。

林小妖解释道:“成功的概率在七成以上。她做过实验,用一根按摩棒在手臂的同一个部位震了十多天,切开皮肤后发现,那个区域的胶质能被提起来而没有疼痛感。没有被按摩过的部位,想让胶质和肌肉组织分离是不可能的,会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逢不识不解道:“那她完全可以借助家里的16d按摩椅来达成这一目标啊。”

“按摩椅的效率很低,可能跟振动频率和按摩方式有关,连续按摩一个月,效果不及你震一个小时。而且胶质不会给她那么多时间,她只要发一次病,一切又会回到起点。”

看来自己的震动可以让胶质体和淡雪骄的身体组织迅速分离,这也是她第一次接受理疗后急切希望得到自己帮助的缘由。效率最高的方式自然是像给牛按摩一样全身震动,但这么做会不会太猥琐呢?要是被赛花知道了,会不会被罚跪数月?逢不识很苦恼,“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能用最快的速度让胶质松动,然后利用春风的手速,切开她背部的皮肤,用最短的时间把胶质抽取出来,不给胶质反应的时间。摆脱胶质后,她皮肤的快速愈合能力肯定没有了,所以我们还需要一台医疗舱。”

这不是请求,而是来自沙尘女领导的命令,逢不识对自己如是说。而且,医者仁心,生命为重!若有烦忧,便等救完人再恼!

“这点可以求助上官旭,陈安妮是淡雪骄的闺蜜,两人感情很深,他们肯定会积极配合的。”逢不识笃定地说,“但她如何确认全身的胶质已经完全松动,可以被抽离?”

“触觉。皮肤的触感越强烈,胶质松动地越充分。”

“我会全力以赴。”逢不识已把顾虑和羞耻心丢开,拍着胸脯保证,但不代表他没有疑虑,“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她?你确信她能帮我们偷技术?她可是江夏的机要员,武备司的老员工。”

林小妖道:“我和她做了笔交易,在帮她彻底摆脱胶质后,带她离开这里,给她一个新的容身之所。”

逢不识惊讶道:“取出胶质后她还需要逃吗?为什么?”

林小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似乎为他提出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感到遗憾。

“胶质不会无缘无故进入她的身体,所以必定是人为植入的,她担心幕后黑手还会找到她。”

逢不识:“你准备把她带回书院?”

林小妖:“书院或者北湖都可以,看她自己的意愿。”

逢不识准备把打破砂锅的精神进行到底,“那她又有如何帮我们获取技术?”

林小妖倒是颇有耐心:“我原来的打算是,在武备司的午餐盒里加点料,把所有人迷昏。文兰和猎狗伪装成保安,想办法破坏监控和安检系统,从而让武装守护失效。再让淡雪骄带王蓓蓓进入武备资料库,通过生物镜摄录资料。”

逢不识的发问顽强而执着:“为什么不直接拷贝?”

“除非高层授权,所有的机要员都无权拷贝资料,但他们有权查验资料的完整性。”林小妖道,“但现在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淡雪骄有超常的记忆力,暗能盾靴她非常熟悉,她本人就是一个移动的武备资料库。她完全可以通过脑机设备把图纸还原出来。”

逢不识击掌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治好她的病,然后带着她离开就可以了?”

林小妖望着逢不识,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任务如果能顺利完成,你将是首功。”

逢不识兴奋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开始吧。”

林小妖喝了口水,幽幽道:“稍安勿躁,我们还要做些准备工作。”

逢不识此时觉得,林小妖才是主治医师,自己不过是打下手的助理。自己失眠两夜没有想通的问题,沙尘的女领导一席话就解决了。

当个医生真的好难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补魂

这两天,骆有成乖巧地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冥想。

柳莹也很乖巧,特意向宋老师请了假,专注地做三件事:陪吃、陪、陪想。错了,看有成哥吃饭、看有成哥睡觉、看有成哥冥想。她这么做毫无意义,但她一想到要见证有成哥的蜕变——有成哥是这么对她说的,她就兴奋,看着那张帅气的脸就怎么也挪不开眼。

两天下来,骆有成脸色越发红润,那盘膝而坐的躯里宛若被爆炸的力量充盈,微闭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万丈金光。

画着熊猫眼的柳傻妹意识有点模糊,但她依旧开心地想,还没开始蜕变就这么帅了,等蜕变完了书院里的男人该怎么活啊。

她的眼皮子在努力挣扎着,像一个贪恋着玩耍和吃食的孩子,总不肯老实闭眼。连续一天的抗争让她力倦神疲,她最终没有撑到大神降临的时刻,便去梦中约会帅出天际的有成哥了。

骆有成醒来后,把柳莹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又去史湘云那里取了急就版的意识波强化仪,独自飞往丽水湾温泉城堡。接下来的三天里,他要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九少爷来得很准时,上午九点,一秒不差。短暂的眩晕之后,骆有成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青年。九少爷没有选择停留在骆有成的意识里,而是显形。用意念力具象显形的活儿,托尼和广旭以前做过,骆有成也不觉惊讶。

眼前的男子大约一米七五左右,材略显瘦削,着复古的中山装,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儒雅俊逸,气质出尘。骆有成的脑子里蹦出两个词:文人、雅士。

“我叫李想。”九少爷的自我介绍十分简洁。

倒是托尼,看到九少爷来了格外兴奋,在骆有成意识海里打开了话匣子:

“臭小子,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三天时间。我和广旭是在校学生,九少爷是教授。不对,超级教授。九少爷有三十个博士学位,在六十多所高校担任过教授,教学经验丰富……”

“托尼哥,拿一个博士三年,三十个博士九十年,就算几个文凭同时拿,五六十年总要的吧?”骆有成质疑道,随后他又恍然大悟,“忘了,你们的世界,寿命很长。”

可不是,眼前的九少爷,看着只有二十五六岁。

“我们的世界可没有博士和教授,这是九少爷在地球上拿到的……荣誉。”

荣誉一词,托尼用的极为恰当。文凭太多,早已脱离了作为谋生凭据的范畴,只能当作荣誉。

骆有成大惊,他原本以为九少爷是那个世界的人,现在看来他应该曾经是地球的神,至少是超级英雄一类的人物。“九少爷在地球上生活了很久?”

“六百多年吧,为了救世……”

托尼的话没说完,就被九少爷李想打断了,他的声音在骆有成的意识海和现实中同时响起:

“如果你想用这三天打听一些与你不相干的事,我倒是乐意与你分享。说来听听,你想知道什么?”

骆有成吓了一跳,老师做完自我介绍,他却没有回应,而是杵在那里自顾自地与托尼哥进行意识对话,最起码的礼貌都忘记了,真是该死!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骆有成的态度十分诚恳。

九少爷面无表地说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开始吧。”

骆有成心道:你老人家不需要休息一下的吗?想来九少爷在生活中是一个非常严苛的人,对人对己都是如此。

九少爷随手一抓,手里多了根荧光棒模样的东西,分了四节,分别为红、黄、绿、蓝四色。九少爷把它递给骆有成,说这是意识波频测试仪,让他把测试仪贴在眉心。

骆有成对卖相不佳的“荧光棒”不以为然,但对随手从空气中变出棒子的戏法很感兴趣。

“变出来的?还是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他问道。

九少爷一瞪眼,喝道:“照我说的去做!”

骆有成只能依言照做。“荧光棒”刚刚碰触到眉心,黄、绿、蓝三色就放出了璀璨的光芒,倒是红色,羞羞答答的,发出朦朦荧光。

具象显形后一直板着脸的九少爷脸上居然有了笑意,“你是我见过的天赋最好的人。”

骆有成委屈道:“托尼哥和广旭哥说我天赋一般。”

九少爷脸一虎:“他们走的是预言师的路子,意识波运用上只有半瓶水,他们懂什么?全频段意识波感知者的天赋都不好,世上就找不出天赋好的人了。”

骆有成得到了专家的认可,腰背都直了不少:“那么,什么是全频段意识波感知者?”

九少爷从骆有成手中接过意识波频测试仪,指着上面的四色说道:“红、黄、绿、蓝,分别代表高频意识波、中频意识波、低频意识波和超低频意识波的感知能力。某种颜色发出的光芒越强烈,意味着它所代表的频段意识波的感知能力越强。”

“你的测试结果,黄、绿、蓝的亮度都已达到了峰值,说明你在中频、低频和超低频意识波的感知能力上,都已达到了完美的程度,弱项在高频感知上。但这不是问题。”

九少爷说完,左手又在空气中一抓,掌心中多出了一颗药丸。“这是补魂丹,服用后有一定几率补足你的短板。”

骆有成眼睛一亮,老话重提,但用上了敬语:“老师,这些东西是您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还是变得戏法?”

“你小子和我年轻时一样,喜欢关注旁枝末节的东西。”或许是骆有成的天赋过于出众,九少爷态度变得十分和善,“这些东西,自然是跨界偷运过来的。”

骆有成将九少爷和托尼广旭做了个对比。托尼哥和广旭哥夹带个果子、药丸,保不齐都会碰上时空乱流,运气不好还会在乱流中漂流个把个月;老师似乎不存在这个问题,准时准点,分秒不差。托尼哥和广旭哥从虚空中取物,跟便秘似的,一点点往外挤;老师信手捻来。

这就是差距啊!一直被他奉若神明的托尼哥和广旭哥,此刻被他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番。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骆有成接过补魂丹,直接丢进了嘴里,药丸入口,便化成汁水流入咽喉。

九少爷向后退了两步,他的面前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九少爷。他喝道:

“盘膝坐下,努力感应四个影偶的绪。”

骆有成坐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四个面无表、模样别无二致的人,心想着九少爷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分心,闭上眼,用心去感知。”九少爷又是一声大喝。

骆有成收束心神,关闭眼耳。起初,他什么也没感知到,但随着他的心越来越静,脑子里便有一些丝线在滋生。骆有成对它们非常熟悉,那是他的意念力。丝线越来越多,有一股透过眉心钻了出去,在空气中不断蔓延伸展。很快,它就碰触到了一团乱麻,看似杂乱,却蕴含着有规律的波动。这就是所谓的绪了。

“尝试感受其中的绪,如果做不到,你可以试着将波动引导到你的意识海。”九少爷出言提醒。

骆有成让自己的意念丝线处于绝对静止状态,静静感受晦涩的波动。片刻后,他放弃了对意念丝线的控制,让它随着那团乱麻一起震dàng)。振波沿着意念丝线传递回大脑,骆有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喜悦。”他说道。

“继续。”

意念丝线脱离了喜悦绪,向一侧横扫,很快接触到了另一种绪。

这一次,他花费的时间少了一半。他的面色变得苍白,并扭曲起来,眉毛眼睛挤作一堆,双唇不停地哆嗦着。他咬牙挤出两个字:“痛苦。”

“控制自己的绪,不要被它干扰。你要记住,在感知他人绪的时候,你只是一个旁观者,不是参与者。”

第三个影偶的绪是哀伤,这次骆有成没有被它左右,至少,他的面部表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

“开怀。”骆有成说出了第四种绪。

不等他睁眼,就听九少爷喊道:“再来,这次同时感受两种绪。”

两股意念丝线从眉心钻了出来。

“紧张、愤怒。”

“焦虑、绝望。”

骆有成发现,一旦掌握了方法,感知绪如吃饭喝水般容易。

“同时感受四种绪。”九少爷再次加大了难度。

“从左至右,怨恨、同、惊喜、担忧。”

“恐慌、思念、怜悯、哀愁。”

“恨意、意、狂躁、杀意。”

……

骆有成越说越快,脸上一直古井无波的九少爷露出了讶色,小伙子的感悟力和学习能力,同他的天赋一样出色。他手一挥,十六个影偶出现在骆有成的四周。

这一次骆有成用了半分钟才完成了考核。一次控制八股意念丝线是他的极限。

“休息一下。”九少爷叫了暂停。

骆有成原地冥想了两分钟,九少爷再次将意识波频测试仪点在了骆有成的眉心。这一次,红色也放出了灼灼的光芒,虽不及其他三色那般耀眼,但亮度较初始时提升了十数倍有余。

短板依旧存在,毕竟补魂丹并非万能。吃下补魂丹后,有意识地训练某一波频的意识波,有很大几率提升那一频段意识波的感知能力。但服用补魂丹的效果因人而异,有人会取得长足进步,有人成效寥寥,原地踏步的也是有的。否则的话,靠吞药丸吞出个全民天才,那就太没天理了。

补魂之后的骆有成,中、低、超低频意识波完美感知,高频意识波感知极佳。就天赋一项,当得起一哥的名号,即便在九少爷的世界,这一荣耀也无人能撼动。

第二百八十五章 意识波的妙用

九少爷无比欣慰,他见证了一个天才的诞生。

在他的世界,大多数人都是无法感知意识波的普通人。能够感知到一两个频段意识波的人,已经是百里挑一的骄子,足以自傲。能感知三个频段的,万中有一,堪称妖孽。至于全频段感知者,九少爷此前只见过一人,那就是他的大哥,也就是托尼口中的大少爷。

但大少爷也仅仅是低频意识波达到了完美感知,其他频段距完美差之甚远。即便如此,大少爷依旧是那个世界的no1。如果把骆有成这孩子带回去,不出百年,头把交椅必定易主。

让九少爷更庆幸的是这孩子悟性极佳,也懂得努力。这一趟来得不冤。

“我大致与你讲一下各频段意识波的作用和应用模式。”九少爷说。

骆有成立刻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他没有拿出智脑记笔记,因为他有异于常人的记忆能力。

据九少爷讲,意识波的本质还是电磁波,只是它的波动规律和波码编译更为复杂。以传统的计算机为例,如果把普通的波看作最基础的机器语言,那么意识波就是更强大高效的高级语言;如果普通的波携带的信息是最朴实的0和1,那么意识波所拥有的则是无数0和1组成的奇幻世界。

九少爷所在的世界创立了基于意识波的文明,他们把意识波划分为高、中、低和超低四个频段。每个频段的意识波作用各不相同。

超低频意识波的波动频率最低,波动规律也最易掌握。它是意识波的基础。

关于超低频意识波的原理,九少爷没做详细阐述。时间只有三天,九少爷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枯燥的理论上。在他离开前,他会把他对意识波的所知、所学、所感打包成一个信息包存储在骆有成的大脑里,骆有成事后可自行领悟。

关于超低频意识波的应用,让骆有成狂喜不已。超低频意识波能看到刚刚死去却尚未逸散的灵魂;能够分割自己的意识,创造分魂;但最强悍的能力却是创造。

说到这里,九少爷伸出一只手,在他的掌心,一点绿芽萌发,迅速抽枝散叶,点点的黄从枝叶间探出,膨胀、饱满、绽放。九少爷将这一枝野菊递给骆有成,说道:“这不是偷运来的,而是无中生有。”

骆有成接过野菊,指间扫过每一片叶、每一朵花。花的形状、色泽、纹路与自然中生长的野菊一般无二。他摘下一片花瓣,指间轻碾,感受从花叶里透出的清润。

感受到真实,骆有成的第一个念头是赶紧学,以后有事没事给柳妹变一捧花,制造点惊喜和浪漫。这种近乎神迹的能力,骆有成居然想把它变成把妹的工具。

九少爷用怪异的眼神看了骆有成一眼,继续说道:“创造达到大成,你可以创造出栩栩如生的人偶,将你的分魂注入其中,可以代你行走天下。”

骆有成这下激动的眼泪花花都要流出来了,这不相当于自己有了分身吗?

“对,就是分身。”九少爷道。

骆有成脑筋急转,等有了分身,分身走天下,分身去救世,苦活累活全部交给分身,本尊谈恋爱。

“啵~”骆有成的脑袋被敲了一记,他的头顶悬停着一柄木锤。

“瞧你那点出息。”九少爷喝道,“你如果是这种心态,百年也未必能练出分身。”

骆有成紧张道:“老师,你会读心?”

九少爷点头。

骆有成:“可广旭哥说,我有心门,可以防止意识被偷窥。”

“木盾都可以挡住竹枪,却挡不住子弹。世上的防御都是相对的,防御奏效的前提是对手比你弱。你的心门,在我看来,就是虚掩的柴门。”

九少爷的话说得很明白,要防止他的窥视,那就把自己锻炼地同他一样强大。骆有成赶紧收束心思,免得自己继续丢人。

九少爷继续讲解低频意识波。低频意识波普遍存在于植物和低等动物体内。在九少爷的世界,低频意识波是他们赖以生产生活的重要手段。但地球的植物缺乏灵性,唯一的应用也只有植物视距了。这是骆有成已有的技能,九少爷几句带过。

九少爷在中频意识波的讲解上,详尽了许多。

中频意识波是智慧生命体所特有的。每个智慧生命,都是中频意识波的波源。意识交流,就是依托中频意识波完成的。

但在地球上,完成启魂的只有骆有成,或许还有北美被赤蝠夺舍的那位年轻人。除此之外,应该很难找到能感知意识波的人了。如果把每个人都看作意识波发射塔,他们的塔上只加装了发射装置,却没有接收装置。骆有成是少有几个加装接收装置的人。

“这么说,意识交流这项技能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普通人虽然不能感知中频意识波,但大脑依旧能接受意识波携带的信息。”

“您刚才说过,普通人没有接收装置。”

“意识波接收和信息接收是两个概念,他们不是意识波受体,但却是信息受体,你依旧可以把意识信息传递给他们。古武小说里不是有‘传音入密’的手段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你可能是地球上唯一或唯二掌握这个手段的人。”

这个解释在骆有成听来懵懵懂懂,九少爷似乎也无意做更深入的阐述,骆有成只好把这个概念强行植入大脑。不求甚解,自己又不想成为研究意识波的专家,懂得如何运用就足够了。

中频意识波的应用是最广泛的。最初级的运用如读心、传音入密、意识外放。

所谓意识外放,就是将意识中的影像投射到现实中。这项技能运用到战斗中,可以在身周投射许多自己的影像,用以迷惑敌人。与具象显形不同的是,意识外放的影像是虚像,具象显形则具有实体。

骆有成这才意识到,当初托尼和广旭在自己面前显形的手段,并非具象,而是意识外放。托尼哥教给自己的手段倒真的是具象显形,但托尼哥都似是而非、似懂非懂,自己能学成才是奇了怪了。

骆有成的眼界被九少爷强行拔高了,自然看不上这项能力。不说借助全息投影仪也能同样制造影像,而且有了具象显形这种更高大上的手段,意识外放显得十分鸡肋。

九少爷嗤笑一声:“不说全息投影仪的影像是事先录制好的,没有现场互动的能力。而且只要看看影像上悬浮的投影仪,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骆有成一想,全息投影仪还真骗不了人,对意识外放又重拾了兴趣。

九少爷继续道:“具象显形是那么好学的?就算你天赋异禀,你要掌握这项技能,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不要小瞧任何技能,只要善用,都可以成为御敌的手段。”

骆有成终于端正了态度,虚心点头。

中频意识波更高明点的手段,是查看甚至修改他人记忆,在他人的意识中制造幻觉,就如当初托尼对女巫所做的。但掌握这些能力是需要天赋的,能感知中频意识波只是获得这些能力的基础条件,在另一个世界,具备这些能力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中频意识波最终极的手段,当属意识控制,将他人变作自己的傀儡。九少爷没有细说,不知是不会,还是不屑为之。

对于高频意识波,九少爷讲了两点:一是对他人情绪的感知;二是对危险的感应。第二点实则是第一点的延伸,专门针对敌意和杀意进行感知。广旭是具备这种能力的,但是感应的距离不算太远。相比之下,骆有成对另一个人更感兴趣,他问道:

“听说有人能感应到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危险?”

九少爷报以灿烂的微笑,骆有成第一次看到老师如此和谐地把面部肌肉调动起来——如果这个具形的身体有肌肉的话。

“他是我六哥。”九少爷说。

骆有成心想,九少爷和他六哥感情很深。

“他成为最强战士,全赖于对危险的预判,你也能做到。”

骆有成站起来,珍重地向老师鞠了一躬。昂首挺胸,目光灼灼。九少爷的讲解为他注入了强大的信心,老师提到的异能,哪怕只掌握一小部分,也足以让他受益无穷。

对于骆有成的意念力,九少爷无法给出更好的建议。意念控物的人他听说过,却未见过,也未对这项能力进行过研究。他之前提到的意识波运用的种种手段,他称之为技能。而意念力这种因意识波动产生的力场,他却只能将之归入异能,因为他无法解释。但他相信,骆有成对意识波的理解越深入,意念力的运用也会越得心应手。

讲解基础知识,用去了一个小时。九少爷无意继续深入,毕竟他对骆有成的培养方向是“工科”,而非“理科”,训练技能才是这三天的主要任务。

训练开始前,九少爷对骆有成说:“我希望你立下誓言,我教给你的手段,只为正途,或为善意。”

骆有成见老师说得珍重,当即按老师的提示起誓:如用老师教授的本领为恶,当自囚意识,痴傻终生。

起誓完毕,骆有成发现意识海中多了一座囚笼,片刻后,囚笼逐渐变淡消失。

“当你为恶,囚笼会自动浮现,吞噬你的意识。”九少爷抱歉地说,“我不得不提前对你有所约束,因为能力会改变一个人心态。”

骆有成对此没有芥蒂。香溪基地的巨人首领就是前车之鉴,他为了寻找灾难的缘起建立了势力,却因为自身实力的不断强大逐渐迷失了本心,成为一名沾满鲜血的屠夫。

“我明白。”骆有成说道,“滥用能力,无论对我,对他人,甚至对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都是一场灾难。”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九少爷再次微笑,这次,他为骆有成而笑。

第二百八十六章 队员佛系,先生躁动

陈安妮对闺蜜的病很上心,在与逢不识一番长谈后,她就催促着老公上官旭动了起来。

上官旭和秦元元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物色市面上最好的医疗舱和用于止血的治疗笔。在此之前,上官旭还找成人用品销售商购买了一大批仿真质硅胶人偶,供春风练习手术刀法。

按林小妖最初的预想,在后腰拉一刀,把胶质抽出来即可。但当她们划开淡雪骄的皮肤查看时,发现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那层胶质,就像套在皮肤内部的紧身连体衣,哪里是那么容易脱下来的?

几个人一合计,决定逢不识的职责不变;史鹏飞以最快的速度切开皮肤,再用高频震荡刀把胶质连体衣分割成分体衣,分体衣再划成“布片”,分段抽出来;用治疗笔连合皮肤的工作交给了关涛和贺宏两位化妆大师,尽可能减少疤痕。胶质抽取完成后,往医疗舱里一丢,大功告成。

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医生,却儿戏般地快速制定了治疗方案,没人认为有什么不妥。他们的底气,大半来自于上官旭订购的mt86型医疗舱,这种顶级医疗舱,对治疗皮肤创伤有奇效。

病人淡雪骄也没提出异议,在她看来,死在手术中也比做傀儡强。病急乱投医,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在等待医疗舱的几天时间里,准备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第一次做皮肤手术,春风很紧张。他除了忽悠逢不识,从未没想过让自己也成为一名外科医生。

他对着仿真人偶认真观摩,又以研究人体结构为名,对陈安妮和王蓓蓓两位新老情人进行了友好而深入的访问,从而对人体有了更深刻透彻的认识。他在人偶上画线,以期动最少的刀,达到手术的目标。

一天之后,十几个人偶被春风划得千疮百孔,伤口主要集中在后脑头皮、手掌、脚掌、肩关节、肩膀、腰胸两侧以及腿部上缘。春风宣称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快速切割皮肤的要领。陈安妮见他为治疗闺蜜的病如此尽职尽责,十分感动,又奖励了他一次民间交流互访的机会。

春风更是干劲十足,开始练习用高频震荡刀切割邵氏合成橡胶皮。旧纪元时,这种橡胶被广泛用于航空和军事,硬度和韧度与胶质相仿。春风要在上面均匀地切出51mm深的切口,51mm是胶质的厚度。

这个技术至关重要,切深了,会伤到淡雪骄的肌肉组织;切浅了,胶质抽取不出来。练习这项技术,春风用了整整两天时间。

治疗方案确定的第四天清晨,为确保自己静心,春风特意盘膝打坐了一刻钟,才在桌上铺了一张薄纸,又将特制的51mm的邵氏合成橡胶皮放在上面。

陈安妮和王蓓蓓紧张地望着春风。

春风咧嘴,报以和煦阳光的笑容。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呼气。

再吸气,再呼气。

再吸气,再呼气。

……

半小时后,吃瓜群众陈安妮和王蓓蓓趴在桌上睡着了。

“嗡~”高频震荡刀终于启动了,春风手起刀落,嗡嗡声起。酣睡中的陈安妮和王蓓蓓像两只警惕的土拨鼠,猛地抬起头,瞪圆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数秒之后,“呲”的一声,如一个休止符,震荡刀被关闭,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良久,才传来震荡刀和桌面碰触的声响。春风望着桌面上被切割成两块的橡胶皮,额头有汗珠滑落。陈安妮和王蓓蓓起身,轻手轻脚走向春风走来,仿佛脚步声重一点,就会把橡胶皮下的纸张震裂。

王蓓蓓和陈安妮一左一右站在春风身边。有了两女的护卫,春风鼓起勇气,伸出双手,将割裂的两块橡胶皮向两边分开。六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橡胶皮下的纸张,春风还用手在薄纸上摩挲了一下,纸张完好无损!两女爆发出一声欢呼,接着春风的左右脸颊各被盖了枚图章。

陈安妮叫道:“再试试,再试试。”

春风信心大涨,拿起震荡刀左一刀,右一刀,嗡嗡声绵绵不绝。声歇,桌面上留下了十余片橡胶块。春风扫开橡胶块,拿起那张薄纸,纸张如新。

二女再度欢呼,齐齐发力,把春风推到在桌上。

春风得意,白日放歌。

……

相对于春风的准备工作,逢不识的练习就单纯了许多。他除了每晚给淡雪骄做一次常规理疗,其余时间都在训练。

按摩房内,逢不识趴在一具人偶上,像一只电动马达。一边震,还一边翻动身下的人偶,确保人偶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震荡的关怀。

为琢磨这个招式,逢不识还是花了心思的。毕竟人不是牛,可以让他像个翻山车一样震上来,震下去。

数天之后,逢不识身下的人偶已经能够圆润地翻滚,就像窜在烤架上被不停转动的全羊,缓慢却不见停滞,让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接受炭火的炙烤,羊肉的鲜香,是火与肉邂逅的味道……emm,跑题了。

这天下午,胖胖的中央厨房女老板带来了两个小电钻,转头的顶端有针孔。林小妖说这是她特意找人定制的,合金钻头能确保刺破胶质,电钻内的针剂是肌松药和麻醉药的混合剂。

上官旭不解道:“你准备用它来麻醉胶质?管用吗?”

林小妖用充满磁性的烟嗓说道:“甭管有没有用,用了再说,多一重保险。万一胶质在手术过程中突然控制了淡妹妹,我们这群人可不够看。”

说着林小妖又从包里拿出一只针剂,“这支麻药,是给淡妹妹用的,割开胶质后,给淡妹妹也注射一针,双重保险。”

上官旭无言,他默默地凝视着胖大姐,随后,又环顾四周,入眼皆是兴奋且充满自信的脸,包括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承认,这群假医生,身上已经具备了医生的一些素质——面对病人,超胆大!!!心也细,且不说心细有没有用对地方。

医疗舱是在傍晚送到的。鉴于最近的风头都被妻子的小男友史鹏飞抢去了,上官旭决定刷一次存在感,他毛遂自荐,要亲自操纵医疗舱。整个晚上,他都在研读医疗舱的说明书。

“手术”时间被定在第二天上午八点。这是大家反复讨论的结果,因为胶质每次控制淡雪骄的时间都是在晚上,白天做手术比较安全。

是夜,湖警别墅里的男女禽兽们格外佛系,大家早早上床,为明日一役养精蓄锐。

淡雪骄向武备司请了病假,这夜也入住湖景别墅。

书院先生骆有成和准主母柳莹,也在这夜来到了汉城。

……

昨日,骆有成完成了为期三天的集训,送别老师后,一打开卫星通讯器,单片镜上就刷出了三条信息,都是商士隐发来的。除了商士隐这名外派骨干,书院的其他人都提前打过招呼,自然不会烦他。

商士隐找他商量那些被顶包的肉票该如何处理。毕竟都是些无辜的普通人,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眼看着沙尘的队员们即将完成任务,这些藏在冬眠舱里的人就有点烫手了。

商士隐最初的想法是走的时候把他们往家里一丢了事,至于这些人醒来后是报警也罢,沉默也罢,都与自己无关。但他在江夏呆了一段时间,越发觉得这个定居点有意思,也就改变了主意。

定居点的所有高层他都观察过,个个都是和善人,逢人便笑,招呼打得亲热,仿佛全江夏都是他们的街坊邻居。商士隐甚至看到议长搀扶着老人家过马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让红旗渠收集四万人口与鬼王交易,商士隐一定会把他们定性为末世模范领导者。

跟踪了六七天,商士隐居然没有发现一件龌蹉事。太干净了,反倒不正常。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商士隐有意把周子然和文兰留在江夏,因此不想惊动江夏的警备系统。

充实了许多新技能的骆有成,心开始蠢蠢欲动动。他立刻向托尼请教,如果给被顶包的人补充缺失的记忆,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是为善还是为恶?

托尼踌躇许久,才不确定地说:“为善吧?”

托尼为避免女巫黑化,帮女巫封印了负面记忆,导致老师折寿。托尼的是非善恶观因此被搅成了浆糊。

随后,托尼又小心地补充道:“其实,你可以向誓言囚笼求助。如果囚笼没有浮现,你就放手去做;出现囚笼的影子,你马上收手。”

骆有成欣然接受了托尼哥的建议。

托尼又期期艾艾地说:“有成啊,这次任务算完成了,我准备再回去帮你找找有没有适用的先进技术。”

骆有成知道他是担心跟着自己去又让老师折寿,不想让他为难,当下应允。

托尼心情立刻很放松:“广旭记忆的图纸比较复杂,至少还要十天半个月。另外,九少爷教了我们一个小手段。我会在你意识海里留下一块意识碎片,如果你需要我们,招呼一声,我们会过来帮你。我们过来前也会通知你。免得天天住你脑子里,影响你和小女朋友亲热。”

骆有成乐了,这就相当于在脑子里装了个服务铃,一呼叫,两个哥就“piapia”地跑过来和自己团聚了。

骆有成当下给商士隐打了一个电话,说肉票的事由他来处理。

愉快地送走托尼哥,骆有成美美地在丽水湾城堡里补了一觉。

第二天他返回书院,柳莹听说他又要外出,破天荒地向情郎提出了一个无理要求——带她一起出任务。妹子显然是把出任务与旅游划上了等号。

看着柳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骆有成心觉亏欠傻妹太多,也不多话,拉着柳妹坐上飞翼,直奔闲林温泉城堡。

倒不是骆有成不愿直接去江夏,商士隐认为,先生去了江夏,会给队员们带来依赖感,倒不如等他们瞎折腾,完事后帮着收个尾就行了。

闲林温泉城堡里,骆有成给了柳妹妹一个大大的惊喜——20eb的人生启蒙教育课程。

这一夜,两人在经历了一年半的长跑后,终于完成了人生的蜕变。

没有仪式感,在知道了正确的行动方向后,一切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两颗躁动的心,至此紧紧地融合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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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假医生

翌日晨,江夏定居点18号湖景别墅。

除了在基地外留守的小胖妹蜘猪侠,沙尘队员的队员在这里齐聚了。

猎狗在别墅外放哨,其余人都在“手术室”里。

“手术室”很大,是用一间客房改造的。里面的陈设比较简单,放置着“手术床”、医疗舱和钢化瓶。上官旭专门请人对“手术室”做了无菌处理,入口处还安装了消毒通道,为这间临时“手术室”营造了专业氛围。

“医生”们的妆扮就不怎么专业了,没有白大褂,清一水的防化紧身服,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为了安全,牺牲专业性,大家都很认同。没人敢保证胶质被取出后不会试图寄生另一个人。此外,对震动器逢不识来说,身着紧身服,操作更方便。

房间里有十一个人,六名沙尘队员、特别外援逢不识、上官旭两口子和秦元元,分别客串理疗医师、外科医生、麻醉师、男女护士或护士助理。假医生们把“人多力量大,人多胆儿肥”的真谛搬进了手术室。唯一的病人淡雪骄剃了个光头,盖着薄薄的手术巾躺在“手术床”上,显得十分孤单。

“手术床”,实则是一张按摩床,比普通的按摩床要宽三分之一。加宽的目的是防止患者在全身细胞享受震荡关怀的进程中因翻滚掉落床下。

透过防化服的玻璃面罩,可以看到绝大多数人都很兴奋,就连对手术抱有疑虑的上官旭,此刻眼中也有期待。

逢不识是唯一紧张的人,他嘴巴不断地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受过特别训练的沙尘队员们都是懂唇语的,逢不识的嘀嘀咕咕很快被他们翻译出来:

“赛花啊,我没有背叛你,我是医生……对,我是医生,我在救人。医者仁心,我不能坐视不理,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我穿着衣服呢,不会有肌肤之亲。还有……江夏有好多书院没有的新奇玩意,我去买给你,我回去给你带个大礼包,塞满一个屋子……你是我的挚爱,我一生的唯一……”

沙尘的队员表情各不相同。林小妖、王涛和文兰都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他们虽然不是三贞九烈的人,但对专一的感情还是十分欣赏的。周子然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男儿当率性而为,不能策马扬鞭,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春风则满脸焦急,逢兄不震,他没法下刀。

倒是书院最不着调的母泰迪王蓓蓓在大声鼓励逢不识:“不识,放心去做吧。赛花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姑娘,她如果在这里,一定也会支持你的。救人如救火,医者无性别。”

嗯,挺有道理的。逢不识感激地望着王蓓蓓,重重点了一下头。走到按摩床边,严肃认真地问淡雪骄:“你准备好了吗?”

逢不识慷慨赴死的表情让淡雪骄很害怕,众人的围观又让她很害羞。但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比胶质寄生体更可怕呢,她也以赴死之心,郑重点头。作为面瘫女的她,内心戏无法表现在脸上,否则一定很精彩。

逢不识做了个深呼吸,揭开手术巾,僵硬而笨拙地爬上了“手术床”。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体位还没摆正,人就开始震。“扑通”一声,他从床的另一侧翻滚下来。

王涛上前一步,抓着逢不识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不识,加油!”语言淳朴而有力。

逢不识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端正态度,摆正位置,没再出错。

震、震、震

我的爱在秋天被你碰瓷

你的膨胀我的懦弱

把我一生赔给你

震、震、震

没有时间

没有空间

我们躲进一方小天地

……

重金属摇滚在“手术室”里爆发。借助医疗舱的音乐外放功能,在房间里宣泄。上官旭昨晚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首他觉着应景的歌,歌名就叫做《震》,23世纪的,很古老的歌,挺难找的。

上官旭看着一边震一边还要帮淡雪骄翻身的逢不识,心里内疚。他应该早点观摩小逢的训练,这样他会想到去定制一张按摩床,床面是一排滚轴,这样淡雪骄就能像根烤肠一样轻松翻滚,小逢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了。

震、震、震

幸福给我留言

拥抱驱散心伤

……

病人淡雪骄,身上似乎已经找不到心伤的影子。头几分钟没什么反应的她,随着皮肤触感的逐渐恢复,开始大叫,叫着叫着就成了“不要停”。一晃半个小时过去了,淡雪骄有一半的时间在喊不要停。

林小妖听着心塞,走到按摩床边对淡雪骄大声说道:“淡妹妹,你如果觉得差不多了,就喊停。”

淡雪骄眨着湿润的眼睛,冲着林小妖轻轻点头,接着喊:“不要停,不要停……”

这声响,连屋内几位身经百战的禽兽听着都觉着脸红。如果中医理疗的鼻祖岐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后辈把好好的理疗搞得这么骚气,没准得连喷几口老血。

震、震、震

我用手捧着你的心

能溜走的只有时间

……

时间在狂放的摇滚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悄悄溜走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震》歌已不知循环播放了多少次。

“呃哦~~”淡雪骄唱出一身长长的咏叹调,她抬起手,在逢不识的肩头轻轻推了一下,“可以了。”

逢不识身子一侧,从床上滚了下去,扑通落地的声音听得让人心痛,秦元元急忙上去搀扶,他没有被安排任务,他的责任就是把“医生”们照顾好。

春风一闪身,出现在“手术床”旁。左手抬起淡雪骄的手臂,右手中的手术刀快速地在肩关节处做了个环切。随后他向右侧挪了两个身位,林小妖和王涛迅速冲了上来。

林小妖手探入皮肤,抓住胶质提了起来。由于逢不识这次的震荡十分充分,胶质已和肌肉组织彻底分离。林小妖把胶质提起了两公分,“吱”的一声,王涛的小电钻刺进了胶质中。林小妖明显感觉到手中的胶质抽动了一下。

“别钻透了,赶紧注射。”林小妖大声道,“上官,把音乐关了。”

嘈杂的音乐终于停了,王涛也按下了注射按钮,50ml药剂注入了胶质,这样的量,一头成年公牛都够了。

胶质一缩,从林小妖手里滑走,被春风切开的皮肤快速愈合。林小妖急忙出言提醒:“小心。”

春风正在分离手掌的皮肤,听到警示急忙闪身来到十米开外。

淡雪骄的手臂向后一轮,王涛左臂横拨,把林小妖推离了手术床,他自己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抬起右胳膊去挡。咔嚓、咔嚓,两声清脆的骨裂声,王涛手中的电钻掉落在地上,连续向后退出五步,才停下来。他捂住右臂,痛苦地蹲了下来。

秦元元道:“你忍住,我去找夹板。”说罢,就往外冲。

淡雪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身体笔直地从床上立了起来。不知是王涛的骨头硬还是反弹异能生效的缘故,淡雪骄的小臂明显扭曲,也断了。

“骄骄。”陈安妮惊叫一声,立刻又捂住了嘴巴。

淡雪骄的身材极为健美,该凸的该翘的,一样不少,全身没有一丝赘肉,还有六块腹肌。这样身体原本是赏心悦目的,但此刻,屋里的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扫视屋内的众人,目光冰寒。这种情绪在几天前胶质控制淡雪骄的时候是没有的,那时的“她”,双目无神。显然,假医生们把寄生物激怒了。

“淡雪骄”从床上跳下来,向着逢不识这个罪魁走去。“淡雪骄”双腿还处于僵硬阶段,步速不快,但每一步,似乎都踩在逢不识的心脏上。逢不识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身体靠在医疗舱上瑟瑟发抖。

“淡雪骄”距离逢不识越来越近。

春风很纠结,手术刀对胶质不会有伤害,用高频震荡刀又怕一不小心把淡雪骄切了。这位可是“移动武器资料库”,要是挂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王涛面部扭曲地站了起来,任由右臂耷拉在身侧,左手平举握拳。眼看着王涛的那一拳就要往自己胸口落下,“淡雪骄”右腿突然一软,险些向前仆倒。

“麻药起作用了。”文兰叫道。

“淡雪骄”狠狠瞪了逢不识一眼,转身向房门跑去。当“她”通过消毒通道时,王涛那一拳终于落下。“淡雪骄”身体一滞,扭头望着王涛,虽面无表情,目光的表意却非常丰富。似乎是在说:我记住你了。对方仅仅一眼,王涛就似坠入了冰窟窿,全身都冻麻木了,再次举起的手怎么也砸不下去。

“淡雪骄”不恋战,穿过消毒通道,跑出了“手术室”。

走廊上,秦元元拿着一副夹板,步履匆匆。忽然见一个光溜溜的女子从房里跑了出来,步子迈得跟僵尸一样,他吓得大叫一声,丢了夹板,往墙上一趴,头都不敢扭一下。“淡雪骄”没有理会秦元元,从他身后跑过,步履踉跄。

春风从房间里冲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林小妖和断了一条胳膊的王涛,接着是陈安妮和上官旭。

“方老板,药剂起作用了,她跑不远的。”春风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你们等着,我把她带回来。”

春风话音一落,文兰和周子然立刻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真手术

流浪之城第二百八十八章真手术别墅外传来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悲戚,是淡雪骄的声音。

没多一会儿,春风抱着不停悲呼的光头女人走过来,笑得挺贱,乍一看还以为强抢民女的匪类。

陈安妮冲过去,对着春风呵斥道:“你把骄骄怎么了?”

闺蜜和小男友之间,陈安妮选择了闺蜜。

春风一脸委屈,“寄生体被麻醉了,不能控制你闺蜜,她清醒了。她胳膊早断了,跟我没关系。”

陈安妮见错怪了小男友,绕到他身后,用胸口蹭了蹭他的后背。春风的嘴一下咧开了:“救你闺蜜要紧。”

“对,对。”陈安妮急忙拥着春风向“手术室”走去。

众人再次消毒后,进入了房间。秦元元忙着给王涛上夹板,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淡雪骄身上。

或许是受了肌松药和麻醉药的影响,淡雪骄身上的手术切口愈合得并不完全。没有胶质寄生体的参与,淡雪骄本人并不是疼痛耐受力很强的人。她一声声的哀嚎,莫说沙尘的队员,就连她的闺蜜也受不了。

“方老板,接下来该怎么办?”春风问林小妖。

林小妖拿出注射针剂,“给她来个全麻吧,叫得心烦。”

春风把淡雪骄放回“手术床”,问道:“全麻打哪里?我想办法在那里开个口子。”

林小妖一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

屋子里的人都傻了,合着说着热闹,啥都不懂。

这些天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上官旭跑出来解围:“不用那么麻烦,医疗舱有全麻功能。”

春风立刻把嚎叫女抱进了医疗舱。上官旭调出光屏,用手指在上面戳了两下,医疗舱里伸出一直机械臂,把一只面罩扣在淡雪骄脸上。

淡雪骄依旧在嚎,不过噪音等级从iii级降到i级,已经在可忍受范围。

半分钟后,世界终于安静了。众人纷纷坐倒在地,享受难得的安宁。上官旭向医疗舱发出指令,让它收回麻醉面罩。

“方老板,小淡的手臂骨折了,要不先把她手臂治一下,明天再想办法把胶质寄生体取出来。”上官旭提议道。

林小妖立刻否决了他的建议:“不行,咱们今天的行动已经激怒了寄生体,一旦药效过了,它会控制淡妹妹逃离这里,或者……把我们都杀了。”

大家一听,是这个理,赶紧行动起来。

淡雪骄又被抱回了手术床,春风把肩关节的皮肤切口重新打开,扯了一下胶质,却只拉起来不到半公分。

“又长回去了。”春风懊恼道,“逢兄,你还得辛苦一下。”

逢不识真的很累,给淡雪骄震两个小时,比他给牛震一天都辛苦。他强打起精神,又给淡雪骄震了半个小时,这一次,他还要时刻注意对方的那只断手。好在女人处于深度昏迷,没有制造噪音。上官旭也知趣地没有播放“震震震”。

肩关节上被切开的皮肤没再愈合,逢不识工作的时候,春风时不时伸手去扯一下胶质。由于之前的震荡比较充分,加之寄生体被深度麻醉,逢不识用了半小时,就达成了既定目标。

逢不识连滚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趴在淡雪骄身上,上官旭和秦元元两人把他抬了下来。

春风在剥离手掌皮肤的当口,王蓓蓓把胶质提起了两公分,林小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大剪刀,要去剪寄生体。

春风急道:“妖……方老板,那是我的活儿,需要震荡刀的。”

林小妖专注地盯着胶质寄生体,“它软了。硬的我奈何不了,软的我应该能对付。”

周子然嘿嘿一笑:“不是该反过来吗?”

林小妖扭头瞪了周子然一眼:“贺宏,小心我要你好看。”

周子然咧咧嘴,倒是不敢再多话了。

被深度麻醉的寄生体,鲜爽q弹、柔嫩细滑,如一块刚刚出炉的粉皮。大剪刀刺入没有遇到多大阻碍,咔嚓咔嚓,林小妖把胶质“袖管”剪开了。

春风脸上挂着淡淡的哀伤,为了练出高频震荡刀的快稳准,他连续两天放弃民间互访的机会,刻苦练习,终于掌握了绝技。这会儿却因为麻药和肌松药的原因,没他什么事儿了。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传来陈安妮柔柔的声音:

“没关系的,练出来的本事,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到底还是年纪大的女人贴心,春风整理了一下心情,加快了手速。手背的皮肤被他揭开,露出胶质“手套”。

王蓓蓓护着骨折的上臂,春风双手捏着指尖的胶质,稍一发力,一只胶质“长袖套筒”就被完整地抽出来了。

林小妖用力挥动了一下胖手,“方案可行。”

秦元元推着钢化瓶跑了过来,春风把胶质“套筒”丢进钢化瓶,盖上盖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面罩里蒙上了水汽,视线模糊不清。

陈安妮从身后环住了春风的腰。她的老公上官旭站在医疗舱旁肆意泼洒着和煦的笑容,如旭日般温暖和璀璨,为他的身周渲染了一层圣者的光环。场面十分诡异。

没有了胶质的保护,鲜血从淡雪骄的伤口渗出。

林小妖命令道:“关涛、贺宏,止血。”

周子然略一犹豫,拿着治疗笔走到淡雪骄的肩关节处。

文兰嗫诺道:“我有轻度晕血症。”

“啧啧,宝宝哦。”王蓓蓓的声音带着调侃和不屑,还有意无意地向春风的方向看了一眼,其意不言而明: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抛弃你去找春风了吧。她上前两步,去拿文兰手中的治疗笔,“我来吧,大不了疤痕明显一点。”

“哼~”文兰不容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他手一缩,身子绕过王蓓蓓,去给淡雪骄的右手掌做皮肤连合。

面罩里的雾气很快散了,春风又是一个闪身,站到了淡雪骄的左肩处。快闪是春风最喜欢在人前做的一个动作,人越多,他闪得越麻利。他帅气的动作也引来了陈安妮温情的柔波。

林小妖阻止了春风的动作,“鹏飞,先把‘连裤袜’脱了,控制不了双腿,寄生体就算苏醒了也翻不起大浪。”

“我喜欢。”春风嘎嘎怪笑两声。

陈安妮嗔怪地看了春风一眼,这位半老徐娘最近越来越喜欢和小男友眼神互动。

手术室里的氛围是紧张的、有序的、团结的,剥皮的、粘皮的、剪连体衣的、脱连体衣的、回收医疗垃圾的,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给“主刀医生”送去身体和精神慰籍的女主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累变形的逢不识和断了手的王涛还在喊六百六十六。

“王大力,别看热闹了,”上官旭对王涛说,“先到医疗舱里躺一会儿,等手术做完你再让她。”

王涛没觉得上官旭的话有什么不妥,点点头,在逢不识的帮助下,脱掉防化服,钻进医疗舱。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当文兰把淡雪骄后脑的头皮粘合时,“医生”们全被卸掉了精气神,往地板上一躺,懒懒地不想动。

“别歇着啊,把她抬到医疗舱里来。”上官旭急了,所有人都加入了工作,他除了放一首《震》,啥事都还没干呢。他打开医疗舱舱盖,推攘着王涛,“大力,快起来,病人要来了。”

正在感受骨折处麻酥酥、暖洋洋的王涛心里骂了句mmp,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让逢不识帮他穿上了衣服。

看着淡雪骄被众人像护瓷器一样放进医疗舱,王涛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都是病人,为啥男女的待遇相差这么大呢?治疗前,王涛没有怨言,今天的任务就是救治淡雪骄。但体验到伤骨复原的舒爽后,他着实不愿意离开医疗舱。

“大力兄弟,去我家吧。”解困师秦元元发出善意的邀请,“我家里有一台普通型医疗舱,效果可能差点,但总比死撑着强。”

王涛感激地点点头,和林小妖打了声招呼,跟着秦元元去了。

秦元元走后,春风下意识地向钢化瓶看了一眼,随即眼瞳一缩。钢化瓶里原本占去一半容积的胶质已经融合在一起,体积也大大缩水,凝成一张两公分厚的圆皮子趴伏在瓶底。原本半透明的颜色此时成了乳白色,不像粉皮了,像米凉粉。

该如何处理这个寄生体呢?春风心里没数,悄悄溜出去给师傅商士隐打了个电话。师傅又给异能之母打电话,米豆豆回了句没空研究,师傅就让徒弟把它毁了。

如何毁掉寄生体又引起了大家的热烈讨论。周子然听着心烦,点了一支烟。

林小妖道:“贺宏,把烟灭了,这里是手术室。”

周子然悻悻地找地方灭烟,瞥见钢化瓶,心想着反正那破玩意也要被毁掉,干脆拿来做烟缸。香烟丢进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烟头触及的地方,像纸一样出现了黑色的烧灼痕迹,并且快速扩大,烧灼的边缘处泛起红光。十秒钟后,一朵火苗跳了出来,摇摇摆摆,“身子”晃一下,就长大一圈。

钢化瓶里的“米凉粉”扭动起来,越挣扎,上面的着火点越多。这货是个易燃品,一碰就燃,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烧成了一个火球,火势极旺,火苗窜出了钢化瓶。

文兰被吓了一跳,指着周子然说道:“贺宏你在做什么?纵火吗?”

主人家上官旭急忙解围,他拍拍手说道:“贺宏兄弟把问题解决了,我们不需要讨论了。大家都辛苦了一上午,走,吃饭去。”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寄生体已经被毁了。大伙儿在陈安妮的引领下,哄笑着向外走去。

上官旭留下来,再次检查了医疗舱的程序设定。淡雪骄需要在医疗舱里躺二十四小时,他只需要中间过来看看即可。他又看了看钢化瓶,胶质寄生体燃烧得极快,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被烧得干干净净,瓶底连一点粉末都没有留下。

上官把钢化瓶盖好,正要离开手术室,听到远处传来狗吠声,声音非常急促。

“二蛋?”上官旭心一紧,“难道出事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春风频动声声急

猎狗冲进别墅,对着一群人狂吠,但没人明白他的意思。

猎狗很后悔,这次出外勤,该用人的身份。能变成猫猫狗狗固然是他的优势,也是弱势。比如现在,当着陈安妮这个外人的面,他不能开口说话。

又叫了两声,猎狗放弃了沟通,跑到大门边扒拉门禁。

这下林小妖明白了,“二蛋,你要我们关闭大门?”

猎狗“汪”了两声。

林小妖急忙让陈安妮关闭大门,陈安妮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喊了句“关门”。原来大门是可以声控的。

厚重的玻璃大门缓缓合拢,透过大门,看到有一个人正快速地向别墅冲来。

陈安妮惊叫道:“什么情况?”

林小妖面色凝重:“和淡妹妹一样的情况。可能是我们剥离寄生体惊动了它的同类。”

陈安妮跺着脚,原地转了两圈:“怎么办?怎么办?”

上官旭跑了出来,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和远处跑来的人影,立刻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大叫一声“关闭合金门”。嗡鸣声传来,玻璃门外的合金门也开始闭合。

来的是个“女人”,“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大门越来越近。上官旭不停地喊“快、快、快”,可大门有自己的节奏,不是想快就能快的。那人离大门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两扇玻璃门之间还有三十公分的间距。以“她”的速度,完全可以在玻璃门合拢前挤进来。

上官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手指着门外,上下两排牙齿“嗒嗒嗒”地亲密冲撞。

“呀打。”春风怪叫一声,“八倍速。”

人影一闪已经出现在别墅外。“女人”见有人从别墅里冲出来,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奔跑的步伐被她生生止住了,在地面上滑行了一米。人影从“她”身边擦过,等“她”扭头去看的时候,春风已经她身后绕过,冲回大门,侧身钻了回去。

这么一耽误,“女人”再启动已经来不及了。“她”飞扑向大门,两扇玻璃门恰好闭拢。“女人”一头撞在玻璃门上,“嘭”的一声闷响,“女人”向后退了五步。

不愧是十五公分厚的钢化门,在女人撞击之后丝毫未损。此时,玻璃门外的合金门关闭了一半。只要玻璃门能扛住半分钟,他们就安全了。

上官旭这才松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她……她是龚玉琳。”

春风和王蓓蓓也惊讶地无以复加,他们虽然叫不出女人的名字,在那天游湖时,他们在船上见过她。龚玉琳的确是十几天前秦元元宴请的宾客,尸体一直没找到,没想到居然被胶质寄生了。

“淡雪骄是落水后被寄生的,她也是。你们说,胶质会不会和水怪有关?”王蓓蓓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皱得挺紧。母泰迪没多少文化,其实脑子不算太笨,胆子也大,这会儿还能思考寄生的问题。

“真有可能。”林小妖那张用质硅胶做出来的胖脸都显得格外凝重。

上官旭正要说什么,门口又传来一声闷响。只见“龚玉琳”扎了个马步,一拳轰在玻璃门上。接着又是一拳,一拳接一拳。玻璃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文兰俊美的小脸发白,“上官老板,这门扛得住吧。”

上官旭紧张地望着“龚玉琳”,不太确定地说:“应该可以吧,开发商说能承受一辆轿车的撞击。快了,再有十来秒,合金门关上我们就安全了。”

上官旭刚说完,“龚玉琳”后退几步站定,接着往前跨了两步便是一个旋风踢,“嘭”地一声,如重鼓。众人的心跟着一颤。一阵细碎的噼啪声传来,众人尽皆汗毛倒竖,号称能跟轿车硬刚的玻璃上出现了细密的蛛网纹。

“龚玉琳”又退后几步,却发现两扇合金门之间的间距已经不够“她”施展旋风踢了。于是“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抡起拳头砸。显然“她”的拳法远不如“她”的腿法,打出三拳之后,“她”不得不后退。三十公分厚的合金板,即便是寄生体也能意识到危险。

合金门终于关上了,“龚玉琳”被挡在了门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子然戏谑道:“上官老板,你被开发商骗了。你应该问问他们,是以五码的时速撞击呢?还是以一百码的时速撞击。”

上官旭尴尬地笑了一声。

“贺宏,少说一句不会把你当哑巴。”林小妖呵斥道,随后她有转向上官旭,“别墅还有没有其他入口?”

“后门的合金门平时都是关闭的,要说薄弱环节,就只有窗子了。”

众人听了,都下意识地去看各处的窗子。突然,陈安妮惊叫一声,手哆哆嗦嗦地向前指着,大伙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龚玉琳”正趴在一扇欧式对开窗外。

春风问道:“上官大哥,别墅里有没有密室?”

上官旭犹豫了一下,说道:“有的。”

“你带大家躲进密室,我来引开它。”

上官旭很害怕,但他依旧咬牙说道:“女人去密室,男人留下。安妮,你带路。”

老公和小男友的表现让陈安妮感到自豪,她在两人的脸上各亲了一口,招呼着女人们跟她去密室。

文兰和周子然对视一眼,手在腰间的全息仪上一拍,两人的身上都套上了长裙,跟着女人们匆匆离去。

春风咬牙切齿道:“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周子然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都是非战斗人员,留在这里除了送死什么也做不成,死要死的有价值,我这身子还有大用。”

春风气归气,但觉得周子然说的还挺有道理。

“上官大哥、逢兄,你们也去吧,我的速度它追不上。你们留在这里我还要分心保护你们。”

上官旭和逢不识略一犹豫,点了一下头,就要去追赶大部队,便听到一声巨响。“龚玉琳”一拳把窗框都拆掉了,欧式对开窗掉落在地板上,玻璃哗啦一声碎成渣。

春风吼了一声快走,向着另一侧跑去,边跑边喊,“来呀,来呀,追我呀。”

“龚玉琳”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声,看起来极为愤怒。眼前这个小男人才在别墅外调戏了“她”,现在又要撩拨“她”,实在可恶至极。“她”从窗台上跳下来,跳得很远,避开了地面上大片玻璃碎渣。

春风快闪,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追我啊,来追我啊。”

“龚玉琳”在喉管里“咯咯咯”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好贱。”声音听起来很怪异,偏中性,又有些像野兽的嘶吼。“龚玉琳”说罢大踏步向春风追去,虎虎生风。

“你现在的样子,哪还像个女人,追上我,我也不要你。”

春风又一闪,从“龚玉琳”身边擦过,来到破碎的窗台下,三两下爬上了窗洞。他打算把这个寄生人引到别墅外去。

“龚玉琳”:咯咯咯……好贱。

“龚玉琳”骂完,不再理会春风,向上官旭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傻啊?!”春风很惊讶。

眼看着“龚玉琳”跑远了,他跳下来,捡起窗框。窗框看着是木纹色,实则是合金,入手沉甸甸的。春风一晃,人从原地消失,带起了一阵风。他在走道的尽头追上“龚玉琳”,举起窗框砸向“她”的后脑。

窗框与后脑碰撞的声音很像肺痨病人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咳嗽声,声音不大,有点嘶哑。春风一击而退,拉开十来米的安全距离。

“龚玉琳”安然无恙,它转过身,情绪很激动:咯咯咯……贱人。

“在船上的时候,你真个美,如果不是安妮姐缠着我,我都想和你互动来着。”春风痛心疾首,看到“龚玉琳”追过来,他向外跑:“不用追得那么急的,你现在太man了,不是我的菜了,除非你愿意脱掉连裤袜……”

春风的声音戛然而止,脱连裤袜,是他在手术中最喜爱的环节,现在更是给了他提示和灵感,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来哦,脱小袜袜哦。”春风用言语激励,用行动引领着“龚玉琳”向“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春风嘴上说得亲热,身体却总是同“龚玉琳”保持很远的距离。这种言不由心、若即若离的态度,让“龚玉琳”出离愤怒,至此,它一心一意追赶春风,若不把这个非良人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恐怕难消它心头之气。

春风到了“手术室”门口,身体陡然加速,成败就再次一举了。他一闪身,人已站前一只工具箱前,从里面抓出了一只小电钻。林小妖备了两只麻醉电钻,给淡雪骄用了一只,原本以为这只用不上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春风为高瞻远瞩的领导点了个赞。

紧接着,他又闪到手术床旁,抓起了高频震荡刀。右手震荡刀,左手小电钻,春风顿觉武力值满满,信心满满。

“龚玉琳”站在消毒通道里,两边喷出的雾化消毒剂让它不知所以。

“来哦,来脱小裤裤哦。”小袜袜变成小裤裤,春风深情的呼唤越发骚气。

“龚玉琳”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它不太丰满的意识里只有两个词:捶爆、摩擦。

第二百九十章 好多熟人

流浪之城第二百九十章好多熟人龚玉琳”没有捶爆春风,遑论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它败倒在春风的小电钻下。

古语说得好:世间武功,唯快不破。

“龚玉琳”的速度很快,但面对春风瞬间爆发时四百多码的时速,它也只能望而兴叹。春风在它背上用高频震荡刀开了个十多公分的口子,把小电钻里的肌松药和麻醉剂一股脑地注射进去。

春风躲到屋角,等着摇摇晃晃的“龚玉琳”倒下去。他放下手中的小电钻和震荡刀,丢下一句话:“你等着,我找人帮你脱小裤裤。”

寻找同伴花了春风不少时间,他只知道他们逃走的方向,却不知道密室藏在哪间屋子里。给林小妖打电话,也接不通。一路走一路喊,招魂似的,终于在地下室把这班人招出来了。

在听完春风简单精彩又颇有气势的打斗描述后,周子然上前拍了拍春风的肩膀。

“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一名战斗人员,我们为你骄傲。”说罢,周子然拍拍手,吆喝道,“走啦,兄弟姐妹们,干活了。”

春风丈二摸不着头脑,自从他抢了冰冻枪的试枪权后,周子然一直和他不对付。今天这伙计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为他骄傲。

每个人路过春风身边时,或者拍拍他的肩膀,或者碰碰他的胳膊,或者给他一个拥抱,以此表达感激。陈安妮抱得格外用力,似乎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子里。最后一个是王蓓蓓,她抱着春风在他耳边低声说:

“别理那货,他是让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冲在最前面。”

春风觉得蓓蓓现在越来越聪明了,而且比从前贴心了许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回心转意。

对龚玉琳的处置,大家没有讨论,非常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把这个女人救回来。

上官旭打了个电话,从邻居家借了一台普通医疗舱。半小时后,医疗舱安装到位,假医生们又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

逢不识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恢复了一点精力。他在龚玉琳身上震了半个小时。但让他奇怪的是,与“热情奔放”、惊叫连连的淡雪骄不同,龚玉琳一声不吭,全无反应。所以当他从“手术床”上下来时,特意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好像给死人做了个理疗。”

所有人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半晌后,林小妖收回手,面色沉重道:“没呼吸,也没脉搏了。”

大家看向春风,春风急道:“我没杀她,我只给胶质注射了麻醉剂。”

说罢,春风把女人翻了个身,扒开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说道:“你们看,这种伤不可能影响到寄主,电钻头也没刺破胶质。”

这是龚玉琳身上唯一的伤口。春风说他还用窗框砸过她的脑袋,砸完以后对方活蹦乱跳地追了他十分钟。

周子然把龚玉琳头发剃掉后,发现她后脑的头皮光洁得很,完全看不出有钝器伤。这下大家犯难了:被寄生的人这种状态算不算死?如果死了死因又是什么?同样的操作为什么淡雪骄屁事没有?这里没有真正的医生,否则做个解剖说不定能找到死亡原因。

听到消息的秦元元也赶了过来,看到气息全无的龚玉琳,他神情哀伤。

“怎么办?还取不取胶质?”文兰问道。

“要不别取了吧,人都死了,寄生体应该也活不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周子然建议,“放把火烧了,或者装进棺材沉湖。”

林小妖左右思量,总觉得不妥。放把火烧

了固然一了百了,可万一龚玉琳只是假死,取出胶质后又活了呢?至于沉湖,更不妥,深度麻醉下的寄生体还能挣扎呢,说明是有活性的。不排除苏醒后去寄生他人的可能。

秦元元似乎有话要说,不停搓着手,几次欲言又止。

周子然笑着把手术刀递给春风:“那就干吧。逢兄已经把皮子震松,咱们现在也算熟练工,费不了多少时间。”

“汪、汪~”门外又传来狗吠声。

上官旭惊得跳了起来,“二蛋又叫了,又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条人影通过了消毒通道,跑进房间里。上官旭牙齿又在打战,“涂……锐。”

王蓓蓓和春风张着嘴,就像下颌关节脱位了一样。陈安妮瘫坐在了地上。秦元元则趴到地上,把脸蒙在臂弯里。看到五人的表现,其他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妙。

来人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直奔手术床,手臂一挥,把挡路的周子然扫飞,伸手抓向王蓓蓓。

老情人有难,春风立刻回神了,他抱住王蓓蓓,一闪来到墙角。“途锐”用冰冷的眸子扫了春风一眼,抱起床上的龚玉琳就走。春风抓起被他丢在地上的震荡刀,追了出去。

王蓓蓓这时才喃喃道:“今天好多熟人。”

林小妖走到她身边,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她也被吓得不轻,“他也是船上的人?”

只听秦元元颤声说道:“我亲眼看见他被水怪吞掉的。”

秦大解困师用两手支着身子,斜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就像刚刚被主人打了板子急着喊冤的奴才。

王蓓蓓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元宝宝,在船上的时候你可是我的英雄呢。”

秦元元苦笑道:“所以我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是鹏飞搭救,我已经和他们一样了。”

在船上一时热血让秦元元差点丢了命,也让他吓破了胆。王蓓蓓突然觉得不好笑了,其实元元是个好人。

周子然见没人理会自己,忍不住痛呼出声。文兰这才跑过去,扶起在地上躺尸的周子然。周子然的模样挺惨的,嘴、鼻、耳都有血溢出。

“周……贺宏,你怎么样?伤哪里了?”

周子然心想我还想知道我伤在哪里了呢,他张张嘴,一口血从嘴里涌出。

林小妖提着工具箱跑到周子然身边,从箱子里拿出一支注射剂,对着周子然的大腿扎了下去。周子然“嗷”地一声,又是一口血。

文兰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他的确有轻度晕血症,他怀中的人儿却不要钱似的一口接一口喷血。对于晕血症患者来说,特工培训手册里的初级酷刑也不过如此吧?他不去看周子然的脸,强忍着不适问道:

“方老板,你给他注射的什么?”

“哌替啶,镇痛药。”林小妖手不停,又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烟盒大小东西,距周子然一米远,从锁骨位置一直移到小腹处。像是在做扫描。

文兰:“这又是什么?”

林小妖:“便携式透视仪。”

文兰发现自己的上司心真细,难怪她是领导。

林小妖查看了从便携透视仪上弹出的光屏,说道:“断了三根肋骨,没有伤到脏器,胸腔内有积血。”

上官旭走了过来,建议把他放进医疗舱。

陈安妮拍拍胸口说道:“还以为医疗舱没用了呢,这下派上用场了,没白借。”

周子然又想吐血了,这个女人会不会说话

,能不能盼点好?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周子然衣服扒了,把他抬进了医疗舱。机械臂为他清理了口鼻的血迹,扣上了麻醉面罩。原本半分钟起效的麻药似乎失去了作用,周子然始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小妖无奈地问道:“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说出来,我们帮你完成。”

周子然的声音低如蚊蚋,文兰凑近了仔细听才听清,“我有没有破相?毁容没?”

文兰伸手在他肩头按了一下:“放心吧,你还是那么帅。”

周子然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盖上舱盖,设定程序,周子然恢复地如何只能依靠医疗舱了。

众人返回大厅,智能家政已经清扫了玻璃。建筑打印机刚刚将玻璃窗复原,此刻它正在外墙上打印金属栏杆,十分粗壮,每根都有成人小臂粗细。

陈安妮担心道:“他们不会再来吧?”

这个问题上官旭也担心,否则他也不会让打印机在外立面加装金属护栏。他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寄生体也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他无助地望着方老板。

几天相处,他发现胖胖的女老板仿佛能预见很多事情,心也细。虽没有达到心细如发的程度,但在那方面的见识上,高出自己太多。而且,那些年轻人似乎都听她的。隐隐中,他也把方老板视作主心骨。

面对上官旭可怜的小眼神,林小妖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寄生体之间有感应,毁掉淡雪骄的寄生体,引来龚玉琳。抓住龚玉琳,又引来途锐。或许游船上失踪的十几个人全被寄生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因此上官旭更为慌张。

林小妖顺水推舟:“所以我想,等淡妹妹身体恢复,我们就带她离开,离得越远,你们越安全。否则,或许还会引来更多的熟人。”

陈安妮舍不得闺蜜,她与淡雪骄情同姐妹;“骄骄能不走吗?”

上官旭却咂摸出不同的味道:“方老板,您也要走吗?可是您的生意?”

林小妖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急忙补救:“我不会离开,我只是去帮她找个容身之所。不过……”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不过鹏飞必须走,他和寄生体交过手,寄生体之间似乎能互相传递消息,他在这里会很不安全。”

林小妖只说了史鹏飞,她知道两口子在乎的只有他。她的借口很牵强,可春风的任务完成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留在这里助力陈安妮下崽吗?

果真陈安妮听到就哭了起来,鹏飞是多好的人啊,各方面的功夫都好。最关键的是,哪里有危险,他就往哪里冲,特别man。他要走了,以后到哪里去找这么称意的小男人啊。昨天她还和老公商量来着,把鹏飞一直留在家里,三个人一起过没羞没臊的生活。

上官旭却慢慢冷静下来。妻子的意愿固然也是他行动的指路标,但他回顾了与史鹏飞相识以来的过往,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为了妻子的安全,他自然请秦元元帮着调查过史鹏飞,小伙子的底子很清白,是孤儿,开了一家自助便利店,从未表现出过人之处。

然而,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史鹏飞的表现越来越惊艳,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认识史鹏飞后,他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不可控的走向。先是游艇沉没,发现寄生体,引来更多的寄生体,将他带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从表面看来,史鹏飞都是被动参与,但上官旭却从中咀嚼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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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人

流浪之城第二百九十一章意想不到的人方老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面对上官旭的请求,林小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但还是跟着上官旭去了他的书房。秦元元想跟上来,犹豫了一下,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客厅。

“上官老板,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刚刚入座,林小妖就开门见山。

上官旭作为一位精明的商人,若是不能察觉什么,反倒不正常。经过几次交往,林小妖发现上官旭除了私生活奔放一点外,为人还是不错的。

上官旭第一次出牌,就丢了个炸弹:“顾妍会走吗?”

“为什么这么问?”上官旭的问题让林小妖猝不及防,明面上,方芳淓和顾妍之间没有瓜葛。

“我们的圈子和鹏飞、顾妍这些年轻人,原本没有什么交集。两人同时进入我们的视线,我也只当是巧合。在游艇上初见,他们像是陌生人。但后来我们在一起互动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两个很有默契。”

林小妖在心里啐了一口:老不羞的,这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上官旭继续道:“我也当是年轻人的悟性。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何以见得?”

“他们和你带来的三个年轻人有很多共性,就像来自同一个团队,而你是团队领袖。”

林小妖不动声色,一只手却已悄悄伸进了口袋,握住了袖珍冰冻枪。沙尘此次出任务,只带了两个“奶瓶”,一支在蜘猪侠那里,还有一支在林小妖手中。不到万不得已,林小妖不想动用。

“继续。”她淡淡地说。

“他们的行为方式和某些生活习惯,和江夏本地人有差异,偏偏他们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这是最让我费解的。”

“是吗?上官老板目光如炬,我倒是要好好向你学习。”林小妖的语气变得很不友善。

上官旭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说道:“别误会,我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肯定没有恶意。以我的性格,多半会装糊涂,等你们走了,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但事关我的妻子,一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她喜欢的小情人,我不得不弄清楚。”

“是吗?”林小妖笑了笑,真心话异能和亲和异能同时发动,“为什么呢?”

上官旭忽然觉得胖胖的女人很可亲,刚才那句听起来冷冰冰还夹带讥讽的话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安妮是我最重要的人。”

上官旭这句话在林小妖耳里,总觉得是在自嘲自讽。“你们这种状态,似乎随时可以抛弃对方。”

“我是认真的。”上官旭表情极为真诚,“我们曾努力地想要个孩子,但看到整个江夏都没有一个新生儿,就知道这个世界完了。道德约束还有什么意义?安妮说想放飞自己,那就一起放飞吧。”

林小妖不认同他们的生活态度,但不会去指摘什么,先生所说的文明重建没有实现之前,强行植入正能量的生活方式没有意义。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但带走淡雪骄,总要给夫妻俩一个交代。

“关于寄生体,我确实知道一些。”林小妖的目光清澈诚挚,“事实上,我还有一个密探身份,我临时组建这个团队,就是为了寄生体。”

林小妖也不算胡说八道,她和她的团队确实是密探——书院密探。但上官旭却在脑子里做了另一番挖掘:方芳淓的堂兄是警备司令方唐,堂妹有密探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几个都是密探?”上官旭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自己夫妻俩跟一群密探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且还和其中两个有过深层次的交流互访活动。

林小妖:“除了小逢,其他人都是,这次任务完成,他们会回到各自的岗位。如果再见到他们,我希望你假装不认识。”

“明白,明白,他们的身份不宜暴露。”上官旭自作聪明道,至于这些人的习惯为什么与江夏人有些许差别,也能解释得通,从外地引进的人才嘛。“那么小逢呢?”

林小妖:“小逢是我们专门从外地请来的理疗师,他不会入职我们的部门。”

听到“外地”两字,上官旭心说果然如自己所想。此刻他心里既遗憾,又开心

。遗憾的是自己以后要与妍宝和鹏飞成陌路人,两个年轻人曾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活力,舍不得。开心的是这次帮助了方老板,警备司令今后或多或少会有照拂。

林小妖继续满嘴跑火车:“我们最近的得到的消息,被寄生者都是面瘫。淡雪骄因此进入了我们的视线。鹏飞和顾妍的确是在我的授意下接近你们,希望通过你妻子获得淡雪骄的真实想法。”

上官旭:“所以当得知淡雪骄有意摆脱寄生体,你们决定帮助她?但没有想到因此引来了更多寄生人?”

林小妖连连点头,这个上官旭不仅善解人衣,也善解人意,把自己想说的慌都圆了。

然而,在确定了“方芳淓”一行人密探的身份后,上官旭想得更远:“方老板,您真的认为寄生体之间有感应吗?”

林小妖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会不会有人暗中与它们沟通?”

林小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吃惊道:“上官老板的意思是?”

上官旭沉默了,半晌他说:“只是臆测,要不,我们找个人聊聊。”

林小妖隐隐猜到上官旭所指,感觉不可置信。但她仍旧点点头,与上官旭一起走出书房。

大厅内,秦元元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上官旭招呼道:“元元,过来坐一会儿。”

林小妖立刻将真心话异能作用在秦元元身上。待秦元元坐到沙发上,上官旭问道:

“元元,你在害怕吗?”

在上官旭看来,方老板和她的密探团队自然没有问题,自己和妻子也没有问题。如果有内鬼,秦元元是唯一的嫌疑人。

秦元元的脸因为挣扎变得有点扭曲,他似乎想做出害怕的表情,但林小妖的异能又让他想坦露心迹,林小妖见状,加大了异能输出。

秦元元面色逐渐平静,他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害怕?”

上官旭问道:“淡雪骄从房间里跑出来时,你贴在墙上。途锐闯进手术室时,你趴在地上。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你是怕寄生人看到你的脸吗?”

秦元元嘿嘿笑道:“要被那群没脑子的蠢货认出我,跟我打招呼,我不就暴露了。”

说完这句话,秦元元表情又开始扭曲。林小妖注视着他,额头微微见汗。

上官旭见自己的猜测成真,脸色变得铁青,但他又疑惑秦元元为什么承认地如此干脆爽利。

“你也被寄生了?”

“我怎么会被寄生……寄生了还是我吗?”秦元元的意识试图抵抗,但真心话却一个劲地往外冒:“我只是他的合作伙伴。”

林小妖:“他是谁?”

秦元元:“水鬼王。”

上官旭:“沉船事件与你有关?”

秦元元:“他需要顾妍。”

上官旭:“水鬼王就是那只水怪?”

秦元元:“水怪是他的宠兽。”

林小妖:“这段时间,顾妍与你相处的时间不少,你怎么没下手?”

秦元元:“我就是一个通风报信的,也没法抵抗她的魅力,下不去手。水鬼王让我把她带上船,但史鹏飞的表现,让水鬼王对他有了极大的兴趣,让我观察他一段时间,所以水鬼王迟迟没有动手。”

林小妖:“为什么?”

秦元元:“水鬼王想要有异能力的鬼侍,他对顾妍的魅惑能力和史鹏飞的疾速能力很有兴趣。江夏的异能者在特管司都有报备,水鬼王不敢动。两个没有登记的异能者,他不想错过。”

王蓓蓓:“难怪淡雪骄前一次被控制的时候想抓我,涂锐也想抓我。”

“糟糕,大力去了他的公寓。”林小妖大惊,大力也是异能者,秦元元不会看不出来,“你把大力怎么样了?”

秦元元:“我把他麻醉了,水鬼王派人把他带走了。不仅是他,包括史鹏飞,还有在座的诸位,既然你们知道了皮皮鬼,水鬼王一个也不会放过。”

皮皮鬼想来就是胶质寄生体了,水鬼王用来控制他人的工具,被称为皮皮鬼倒也贴切。想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寄生体,屋内的众人尽皆骇然失色,陈安妮

扑进了老公怀里,瑟瑟发抖地求抱抱了。

林小妖很担心王涛,但她不敢有丝毫放松,一旦让秦元元摆脱目前的状态,再想在短时间内重新控制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水鬼王和西南的鬼王是什么关系?”林小妖问出这个问题,一来是二者都以鬼王自称,二来是皮皮鬼和魑都是极好的燃料,燃烧之后都不留灰烬。她认为二者之间必然有所联系。

秦元元面露迷茫之色:“西南还有鬼王?”

见他的确不知,林小妖换了一个问题:“水鬼王在哪里?”

“在定居点外,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你通过什么方式与水鬼王联系?”上官旭敏锐地捕捉到了问题,江夏定居点内修复了通讯基站,定居点外却是没有的。

“我耳朵里植入了卫星通讯器。”

上官旭恍然大悟:“所以你借帮王大力取夹板的时候,打电话通知了水鬼王,这才招来了龚玉琳。当得知鹏飞抓住龚玉琳后,你又让他们派来了涂锐?可我们给淡雪骄做手术之前,你为什么不阻止?”

秦元元淡淡地说道:“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对付皮皮鬼的能力。”

上官旭表情极为复杂,既有被朋友背叛后的痛心,又有尚且余生的庆幸,以及即将面对水鬼王报复的恐惧。

“我想知道,沉船事件,你是不是没想过让我们活着回来,所以才以救人的名义,把船开向水怪。”

“你们不过是些添头,毕竟水鬼王需要鬼侍充当打手。他的真正目标只有顾妍,只是没想到出现史鹏飞这个变数。”

“添头?”上官旭声音陡然拔高,他被这个词激怒了,即便他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商人,也有自己的骄傲。

“死鬼可不是添头吗?被皮皮鬼附身的死人,战斗力也就那样了,优点是好控制。”

龚玉琳果真是个死人!

“你说他们都是死人?那淡雪骄?”林小妖问道。

“她是活人,水鬼王需要她活着,但活人不怎么省心。”

“因为她是武备司的机要员?”

“是。”

“去除她身上的皮皮鬼后,你们还能控制她吗?”

“等把你们抓住了,会给她重新种一只皮皮鬼。”

秦元元的回答让林小妖松了口气,任务目标暂时安全。

林小妖:“皮皮鬼和水怪之间有什么联系?”

上官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与水鬼王合作的?”

两人同时发问,让秦元元有点犯难,稍作犹豫,他选择回答上官旭的问题。

“一年前,我去湖上夜钓。”

上官旭回想了一下,还真有这事,那一次秦元元两日未归,电话也联系不上。他还去报了警,结果当天下午秦元元就回来了。

“为什么?”

“他需要我的解困师身份和人脉,代他行走江夏。”

上官旭点点头,这点很好理解,水鬼王没有让皮皮鬼寄生秦元元,应该是怕他成为面瘫,与解困师的人设不符。“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长生,子嗣。”

林小妖目光一凝,上官旭则倒吸一口冷气。这两颗糖果对任何人都有致命的诱惑。

“水鬼王对江夏有什么企图?”这次问话的是林小妖。

秦元元尚未回答,窗外传来了低沉的吼声。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欧式对开窗外,三个鬼侍抓着刚刚打印出来的金属护栏,六只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屋内的众人。

“控制他。”林小妖下令。

“你只是普通人?”文兰不放心地问道。

“是。”秦元元老实地回答。他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从真心话异能的控制中挣脱出来。但此时,他已被扑过来的文兰和逢不识扭住了胳膊。上官旭推开怀里的陈安妮,上前两步,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秦元元这下被彻底打清醒了。他冲着窗外大喊道:“你们这群白痴,每次都姗姗来迟。你们以为自己是湖警吗?只负责为我收尸?”

窗外,三头鬼侍齐齐发出低吼,哐当一声,新出炉的合金护栏从墙体上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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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非战斗人员的战斗力

流浪之城第二百九十二章非战斗人员的战斗力“我们去密室。”上官旭吼道。

如果密室都挡不住鬼侍,那么他们这些人唯有等死了。

“贺宏和淡雪骄还在手术室。”逢不识道。

林小妖略一犹豫,说道:“来不及了,先避过这次危机,等待外援。”

众人听说还有外援,都松了口气,急忙向地下室方向转移。秦元元在挣扎,文兰按捺不住,小指上探出一条碧绿的小蛇。

秦元元觉得脖颈位置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痛,当即就老实了。文兰在情急之下,还记得要以秦元元为质,是以他没有动用黑曼巴而是选择了毒性最小的竹叶青,排毒量也不大。

秦元元身体老实了,嘴巴可不愿闲着:“又一个异能者,水鬼王一定会很开心。还有逢不识,水鬼王正好身边差一个揉肩捶背的人。”

逢不识一巴掌拍在他嘴巴上,一阵猛烈地震荡。手拿开后,秦元元的嘴巴挂上了两条鲜美肥厚的香肠,嘴巴也老实了。

谁说老实人没脾气呢?

三名鬼侍见众人离开,退后了几步。两名鬼侍架着中间的鬼侍,将它身子甩了起来,后者屈着双腿,发力一蹬。修补好没多久的对开窗又一次寿终正寝,这次窗框飞得极远,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哗啦一声,就像有人把装满玻璃弹珠的盒子打倒,嘈杂纷扰的声音持续了十数秒。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站在大厅与过道的衔接处一动不动。不是不想逃,而是前路被鬼侍堵住了。三名鬼侍都是雄性,牛高马大,排成一排跟堵墙似的。

与穿着正常服饰的涂锐和龚玉琳不同,这三名鬼侍身着黑色的鱼鳞甲紧身衣,格外唬人。脸被面甲遮着,只露出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游艇十三人之一。

林小妖奋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哈哈哈康乐奶”,对着前方,警告道:“别过来。”

随着蛇毒扩散,秦元元的脑袋发晕,但看到这个场景他依旧觉得很好笑,这个女人脑子被驴踢了吗?小孩子也不会拿瓶奶来吓唬人。他没笑出来,香肠嘴成了累赘,一动就有撕裂的疼痛感。

文兰也在恐吓鬼侍,他伸出左手,五根指头化成五条黑曼巴,对着秦元元的脸,嚷道:“过来我就咬死他。”

恐吓没有奏效,三名鬼侍发出一声低吼,分别冲向林小妖、文兰和逢不识。陈安妮惊叫一声,跑开了。

林小妖按下冰冻枪的发射按钮,鬼侍一滞,速度有所减缓,但手依旧坚定地抓向“奶瓶”。没等林小妖开出第二枪,咔嚓,“奶瓶”已被鬼侍夺去,在手里捏碎了。

鬼侍的另一胳膊向林小妖抡过来,她急忙后退侧身。好在冰冻枪虽未建功,但仍然起到一定的作用,鬼侍的动作远没有先前那样迅捷,力道也小了许多。拳头砸在林小妖的后背,胖胖的身子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落地滚了两圈后,她居然还能站起来。她身上厚实的质硅胶功不可没。

一名鬼侍一拳击向逢不识,理疗师机敏地往秦元元身后一躲。鬼侍一拳落空,变拳为爪,从秦元元肩头探下,去抓他背后的逢不识。面对死亡,有些人确实能激发潜能。理疗师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搂住那条胳膊,抱在怀里疯狂震荡。震速比他为淡雪骄理疗时,提高了十倍有余。

面对鬼侍的扑击,胆子偏小的文兰居然不闪不避。面对必死之局,小伙子激发出狠戾之气,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五条黑曼巴快如闪电,直击秦元元的脸颊。然而,鬼侍的速度更快,一条胳膊强行插入黑曼巴和秦元元的脸颊之间,五只大张的蛇口咬住胳膊。

“哎呀。”文兰大叫一声。一缩头,躲过鬼侍的横击,转身连滚带爬地跑出五六米。起身后,右手握着左手,疼得龇牙咧嘴。小伙子不简单,面部扭曲时都那么帅。

鬼侍看了文兰一眼,没有追击,而是把秦元元一把抓过来,背在背上,向着窗洞跑去。秦元元趴在鬼侍身上含混不清地问怎么只来了三个。鬼侍没有回答,从窗洞里跳了出去。

没有了秦元元做障碍物,逢不识直接面对鬼侍。他急忙松开那条胳膊,向后急退了几步。鬼侍歪着头,不解地望着软塌塌的胳膊。逢不识福至心灵,知道是自己一番骚操作把对方的皮子震松了。趁你病要你命,他急忙绕到鬼侍的背后,环抱住它的腰,身体紧贴着它,开始疯狂输出。

“哈哈,没想到我逢不识也有上阵杀敌的一天。”理疗师豪气大放,此刻他还有余暇关注文兰,“关涛,你咋啦?”

文兰抽着冷气,“黑曼巴的牙崩了。”黑曼巴是手指所化,十指连心,难怪小伙子痛得撕心裂肺。

声音引起了另一名鬼侍的注意,它转头看了一眼,迈开步子,向积极献身理疗事业的逢不识走去。步速不快,比正常人走路还要略慢一些。

逢不识略有些心慌,带动着怀里的鬼侍向后退了一些。他怀中的“人儿”已经不堪,逢不识稍一松劲,鬼侍就软软地跪了下去。逢不识一趔趄,被鬼侍带着向前仆倒。鬼侍在下,逢不识在上,画风陡变,让人不忍直视。

另一名鬼侍依旧一步步向前走,只听一个女人大喊道:“老娘烧死你。”

却见陈安妮手拿着一支点燃的雪茄冲了过来。当人摆脱对死亡的恐惧,就是勇士。此刻,陈安妮这位女勇士,踢踏着高跟鞋,踩着颠簸的脚步,一往无前。由于日常运动锻炼的并非腿部肌肉,女勇士不太擅长奔跑,跑出三米后,她脚下拌蒜,成为本年度最美丽的仆街勇士。

雪茄烟脱手,滑出三米,恰巧落在上官旭的脚下。这位一向以妻子的意愿为行动指引的中年大叔,迅速捡起地上的“接力棒”,冲向鬼侍。他的步子不大,步频勉强能算作跑步。

“老公,加油。”陈安妮的助威声响起,为上官旭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他的步速又稍稍提高了一分。

鬼侍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迈着小碎步跑来的男人。若是以往,这道目光足以让上官旭吓出十个哆嗦。时间久一点,哆嗦出尿都是可能的。但此刻,男人怀揣着妻子的愿望和激励,坚定而执着地一头扎进了鬼侍的怀里。

大家不要误会,并非鬼侍期待老男人投怀送抱。事实上,在上官旭临近时,鬼侍已经一拳击出。可偏偏老男人和他妻子犯了同样的错误,两脚一磕绊,身体失去了重心,往前一扑,抱住了鬼侍的腰,也恰巧躲过了鬼侍被冰冻枪放慢的拳头。所幸雪茄没有脱手,被他死死地握在拳头里。

鬼侍很愤怒,抓住老男人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上官旭像条死狗一样,喘着粗气,任由脚尖与地面摩擦,身子一点点被抬高。他的视线越过鬼侍被鱼鳞甲勾勒出的胸大肌,越过凸起的喉结,越过被面甲包裹的嘴唇,最终与鬼侍四目相对。他一边喘气一边嘿嘿讪笑,右手却已经慢慢提起。

“哎呀,你同伴怎么啦?好像着火了。”上官旭瞪大眼睛,看向鬼侍的背后。

鬼侍转头一看,它的同伴依旧被一个贱人按在地上摩擦。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鬼侍很愤怒。当他重新看向那个可恶的老男人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团红光。

眼睛是鬼侍全身唯一裸露的器官,雪茄被插在鬼侍的右眼。鬼侍将上官旭抛飞出去,雪茄烟落地,鬼侍双手握拳,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陈安妮和上官旭,这对非战斗人员中最渣的夫妻档,在这场战斗中,爆发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和智慧。

“嗤。”鬼侍的右眼窝钻出一朵烛苗,快乐地上下跳跃着。也许是觉得仅仅自己跳舞太孤单,它很快在左眼窝召唤出另一朵火苗。

眼里冒着两团“鬼火”,鬼侍之名可谓名至实归了。

胶质的皮皮鬼不亏是世上最好的燃料,不过十秒钟的时间,鬼侍身上已燃起了熊熊大火。若是一个人被点了,绝对会东跑西奔,引起一场别墅大火。但鬼侍从起火到倒地,却乖巧地一步未动,不知道算不算是个优点。

林小妖和文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一起,前者指点着两名鬼侍,对后者语重心长地说:“看似强大的怪物,只要找到它的弱点,一样可以被我们击败。”

小伙子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褪去,转而被兴奋取代。

“老公……旭……旭,你怎么啦?你不能死啊。”陈安妮惨嚎,声音隐隐有压过鬼侍的趋势。

林小妖一惊,忙道:“你帮不识把另一个点了,我去救人。”

文兰急忙向逢不识跑去。逢不识身下的鬼侍已经被他玩坏了,像滩烂泥一样一动不动。

“逢兄,别震了,领导让我们把它烧了。”

逢不识爬起来,由于超功率运转,他有些脱力,但依旧坚持着和文兰一起,抬着鬼侍丢到“火堆”旁。这名鬼侍被理疗师调教之后,特别斯文。直到身上燃起大火,它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逢兄,没事吧?”文兰关切地问。

“没事,喘口气就好了。”

“那你歇着,我去看看上官。”

文兰跑到上官身旁时,林小妖正从他的脖颈收回手。

“关涛,去手术室把工具箱拿来。”

不知是因为今天战斗中未建功的愧疚,还是被战五渣夫妇精神所鼓舞,文兰动作格外麻利,很快取来了工具箱。

林小妖用便携式透视仪给上官旭做了全身扫描,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没有出现骨折,脏器运作正常,仅仅是短暂性昏迷。林小妖伸手按住上官旭的人中,不久,老男人睁开了眼。

眼泪还没干的陈安妮喜极而泣。

“呀打……看我八倍速,打打打打……”窗外,一个贱贱的声音熟悉而亲切。

“鹏飞!”陈安妮喜上加喜。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师徒好贱

流浪之城第二百九十三章师徒好贱文兰趴在窗洞往外望,只见春风在不远处的人工沙滩上调戏一个女鬼侍。

鬼侍在耐力跑方面,速度与春风基本持平,时速大约在60码左右。奈何春风还有瞬间爆发能力,春风自称八倍速,也就是瞬间时速达到480码。虽没有经过考证,但也八九不离十。鬼侍的速度不够看了,春风有点小白兔戏弄乌龟的意思。

春风口里喊着“打打打”,不断与女鬼侍游斗,时不时爆发突袭,用高频震荡刀在女鬼侍的身上拉一个口子。以他的能力,结束战斗似乎不算困难的事,可他偏偏不下死手。

女鬼侍:咯咯咯……贱人。

这声音好像“龚玉琳”。文兰在口袋里套摸了一阵,抓出单片镜,调整成长焦模式。放大一看,果真是“龚玉琳”这个死鬼女人,前一刻还在手术室里躺尸,这会儿又活蹦乱跳地“咯咯咯”。

“呀打。”春风又在“龚玉琳”身上割了一刀,口花花道:“好心好意想帮你脱小袜袜,你不领情,自个儿跑去换了条连裤袜。袜袜换再多也没用,还是要向我俯首称臣。呀打,打打打打打……”

“龚玉琳”:咯咯咯……好贱。

文兰一掌拍在好看的额头上,女鬼侍骂得真没错。春风以前不这样的,自从跟了他师傅,越来越贱了。这话文兰只敢想想,绝不敢与外人道,这位师傅可是自己的老大。

文兰此刻真的想大喊春风你好贱,但他忍住了。影响战斗中队友的情绪,那叫资敌,他做不出来。

春风:“哎呀,美女鬼,你的袜袜都被我划了二十刀,羞羞,里子都露出来了,不想去换一条吗?别不好意思,我可以等你哦。”

“龚玉琳”:咯咯咯……贱人,等我。

女鬼侍果真跑了,没跑远。跑出十几米就停了下来,一只手抓住了插在沙滩上的棍子。文兰急忙将影像再次放大,人工沙滩上的情景把他吓了一跳。

沙滩上,十五具尸体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尸体的前面,是一排粉皮……皮皮鬼,被合金钎子刺穿固定在沙滩上。合金钎子是从损毁的合金护栏上拆卸下来的。

这不可能是春风的手笔,他仔细寻找,发现在四季款日光浴躺椅上躺着个人。此人穿着蓝红白相间的紧身服,睡姿极其骚气,侧躺着,两条腿交叉着,绷得笔直,手托着左脸颊,乐呵呵地欣赏春风的表演。

文兰吐吐舌头,心道自己刚才幸好没喊出声,这位可不就是沙尘的老大,春风的师傅商士隐吗?可商老大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吧?

“龚玉琳”卷起裤腿,一直卷到膝盖的位置。不得不说,皮皮鬼真的是保养皮肤的利器。这个死鬼女人都挂了十多天了,小腿皮肤还是那么光洁白嫩。龚玉琳用指甲在腿肚上划了一下,从膝弯一直到脚踝,大口子看着挺瘆人,其实也就是一层皮,而且一滴血也没流。

文兰又被吓了一跳,这小子总是一惊一乍的:鬼侍的指甲这么厉害的吗?以后千万要避开它们的指甲,破相了就不好玩了。

“龚玉琳”拔出钎子,皮皮鬼获得自由,爬到“龚玉琳”的脚面不动了。

“龚玉琳”也不动了,小腿的伤口开始蠕动,一团胶质从里面挤了出来,顺着口子往外爬。吧唧一声,一只遍体鳞伤的皮皮鬼掉落在沙滩上。外面的皮皮鬼原来是在等“错车”,它的确是个交通意识很好的老司机,这会儿才开始往咧开的皮肤口子里钻。

受伤的皮皮鬼,身上横七竖八地切了无数道口子,不少还是贯穿伤。这得益于春风扎实的基本功,51mm不是白练的。只伤皮皮鬼,不损伤内部的肌肉组织。饶是皮皮鬼有着超强的恢复力,这么多伤口恢复起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春风走了过来,提起钎子扎进了皮皮鬼尚未愈合的伤口,把它束缚在沙地上。一旦脱离了寄主,皮皮鬼很渣。速度、坚韧、皮实在瞬间离它而去,成了一块任人随意切割的粉皮。

换装时间持续了不到半分钟,“龚玉琳”又“活”了过来,腿肚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她很专注地把裤腿放下去,还理了理,希望尽可能抚平上面的褶皱。

春风已经向后退了十余步,又蹦又跳的:“来啊,美女鬼,我们继续玩撕袜袜。”

“龚玉琳”毫无悬念地又被春风折磨了一轮。

商士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差不多了,解决了吧。”

“好的,师傅。”这句话,春风倒是回答得很正经,但转头面对美女鬼的时候又不正经了,“哦豁,你袜袜又破了,再换一双。”

女鬼侍很听话,果真又去替换新的皮皮鬼。不过这次春风没有给替换者机会,在它准备爬进去的时候,春风用钎子把它拨回沙滩,做成串串香,又赏了爬出来的皮皮鬼一根钎子。龚玉琳又成了死人。

春风把死鬼女人抱到尸体队列的队尾,数了一下,十六具,挺壮观的。他向着别墅方向挥挥手:“都出来吧,全解决了。”

大门还关着,文兰不想钻狗洞,于是他望向另一扇窗前的女主人。陈安妮正扶着丈夫,一脸花痴地望着远处的春风。

“安妮姐,麻烦开一下门。”

陈安妮如梦初醒,急忙喊“开门”。厚重的玻璃门和合金门依次打开,玻璃内部尽管有细密的裂纹,但没有真的破碎。

陈安妮率先跑出门,上官旭轻叹一声,王蓓蓓上前两步,扶着他慢慢跟上。

当陈安妮看清人工沙滩上的状况时,脸变得煞白,腿肚子直打哆嗦。她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便把目光聚焦在眼前这个贱贱的年轻男人身上,仿佛能从他身上重新获得让自己行走的能力。

“飞,怪物都是你杀的吗?”

春风上前几步,很轻佻地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哪有那本事,这些都是先……大老大做的,只留了一个给我练手。”

跟在后面的林小妖大叫一声:“他来了?”

别人或许没有反应过来,林小妖却知道春风说的大老大是先生骆有成。这个让她情根暗种却从不正眼瞧她的男人,始终是她的英雄。

陈安妮却没有给春风回答林小妖问题的机会,她扑进春风怀里哭道:“飞,我害怕……它们差点杀了旭。”

文兰在她背后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知性知情的文青,文兰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的女人。

春风抚着陈安妮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安全了。”

商士隐坐在躺椅上,师心甚慰:这个徒弟偷人的本事都快赶上他师祖了。师祖是商士隐的老爹,当年偷了一个女人的手提箱,顺便也把女人偷回了家,成了商士隐的老娘。

上官旭见妻子哭得伤心,心中感伤,也走上前,同时搂住了两个人,无声哭泣。

商士隐这下坐不住了:徒弟不简单,不仅偷女人心,还偷男人心。青比蓝强啊,徒儿的偷人技艺已远超他的师祖。

王蓓蓓见到与自己一起吃过饭,一起睡过床,一起擦过抢的三大铁哭成泪人,心中感怀,出于道义,她上前安慰,双手搭住了三个人。

商士隐对徒儿在书院的那段感情生活还是门儿清的,因为史哥的通关奖励,徒儿把母泰迪弄丢了。这会儿见母泰迪又被徒儿偷回来了,不由慨然长叹:徒弟,你可以出师了。不!偷人界,你就是一代宗师。

看徒儿左拥右抱,其实挺虐心的,不能人事的师傅被徒弟甩了几条街。商士隐莫名伤感,干脆不看了。他向林小妖招招手:“小肥婆,过来。”

林小妖走过去,对商士隐翻了个白眼:“死太监……”

商士隐佯装不悦:“这绰号,女巫妹子喊得,你喊不得。我很小气的,哪天不小心把你鞋码搞错了,别怪我给你穿了小鞋。”

官大一级吓死人啊,林小妖又展示了自己的眼白,接着鞠了一躬,“老大好。”

“乖了,平身吧。”商士隐两手虚抬,“淡雪骄没事吧?”

“没……”

林小妖刚说了一个字,商士隐就把她打断了,“自然没事,不用说了,我刚才隐身溜进去看过了。医疗舱设的时间太长,程序设定也不合理,我已经调整过了。”

“什么时候?”林小妖吃惊道。

“你被鬼侍捶的时候。”商士隐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味那一刻。

“你……”林小妖眼里都有雾气了,这个贱皮子领导,真的好气人哦。

商士隐贱贱地一笑:“某人像球一样飞出去的时候,滚得不够圆润,你身上的质硅胶贴少了。”

“你个……死太……老大,看到我们有危险都不帮忙?”林小妖气得嘴皮都哆嗦,几个非战斗人员和鬼侍打生打死,结果自家的老大隐个身做吃瓜群众不说,过后还在评头论足。

“我不是帮过一次忙吗?”

林小妖脸一僵,商士隐说的是她和王涛从浪吧逃出来的那一次。老大帮他们毁了悬浮监控仪,让他们得以逃出生天。

“你们最终把两头鬼侍烧了,说明你们是有解决问题的能力的。”商士隐语重心长地说,“家长难当啊!不护着,怕你们出事。总护着你们,又怕你们这些小宝贝长不大。”

林小妖很女儿态地跺跺脚,她此刻身躯过于肥胖,故而显得娇作。商士隐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小妖不禁感慨有其师必有其徒,难怪春风最近越来越没正形。

林小妖讥讽道:“皮皮鬼是先生打的,你溜进溜出地看热闹,倒是成长得很好啊。”

“我只是忠实执行先生的命令。”商士隐恬不知耻地说。

“先生呢?”林小妖懒得和他废话了,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去追秦元元和鬼侍了。”

林小妖大惊:“怎么让他们跑了?”

商士隐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她,“想找到水鬼王,自然要人带路不是?再说,王涛可在水鬼王的老窝里呢。”

“你啥都知道?”林小妖又惊,这事他们才从秦元元口里挖出来,而那时候春风已经追出去了,肯定不是春风告诉他的。

“你……你……你早就来了?”林小妖发现自己和这个老大说话,特别容易受惊。

“听墙角,是我的爱好,也是特长,而且还是职业素养和专业能力的体现。”商士隐拍了拍林小妖被质硅胶垫得异常宽厚的肩膀,“什么时候你能达到我的水准,我把沙尘老大的位置让给你。”

林小妖挖苦道,“你听墙根,让先生出工出力,你真的忠实得很啊!”

“先生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我去了要废一番手脚,人未必一定能救回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太不要脸了,林小妖觉得自己和上司完全无法沟通。她转身正要离开,看到地面上被钎子插得整整齐齐的串串香,好奇心起,又挪不开步了。

“先生是怎么把皮皮鬼弄出来的?”

他们可是六七个人齐上阵,废了老鼻子劲才弄出了一只皮皮鬼。

商士隐手一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也不知道,先生看着它们,它们就把肚皮划开,自己爬出来了。那边正好有拆下来的合金护栏,一根根自己飞过来叉鬼咯。”

难怪之前没有听到外面打斗的动静,简直是兵不血刃。林小妖听得眼睛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亮是因为脑补出帅气得有如神迹的一幕,先生的功力好像又双叒叕大涨了;暗是因为没能亲历亲见,而且他还是别人家的男友。但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一举一动都让她迷醉。

“我警告你,不要有非分之想。你要想做先生的嫂子,还靠谱些。”商士隐给自己的副手泼了一瓢冷水,然后带着猥琐的笑凑近林小妖,“妖啊,你真不考虑?俗语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嘿嘿,你要成了先生的嫂子,不就……?嘿嘿嘿。”

“哼,流氓。”林小妖转身离开。

“哼,女人。”商士隐嗤之以鼻。

第二百九十四章 皮皮鬼和皮皮酱

流浪之城第二百九十四章皮皮鬼和皮皮酱寻找水鬼王没费多少功夫。

鬼侍背着秦元元赶路,逢水游泳,逢陆跑步。它像是得到了授意,速度不疾不徐,生怕身后浮空的那个人跟不上似的。即便傻子也知道鬼侍在引路。骆有成不知道水鬼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集训带来的实力突飞猛进,让他不忌惮任何敌人。

眼前的引路人着实不给力,骆有成忍不住吼了一句:“带路就要有带路的觉悟,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鬼侍这才把速度提了起来。

一路上,骆有成发现了一件挺有趣的事,当鬼侍路过一些监控设备时,设备都会短暂失灵,想必鬼侍身上有干扰监控设备的小玩意。回头让商士隐在尸体上搜一搜,这种小玩具有时候还是蛮管用的。

鬼侍向东北方向一路前行,经过芷湖、南湖,最后来到东湖。

与水鬼王会面的地点在东湖,倒是让骆有成有点吃惊。原本以为会在一栋别墅里,最不济也得有一间林间小屋供人歇脚,谁曾想,就在水面之上。

碧波万顷的东湖上,飘着一艘孤零零的小木船。船长三米,船头站着个老头,估摸着在五六十岁上下。

年龄猜测的跨度有点大,因为老头戴了一只竹笠,这种流行于十九世纪前的江上渔民的帽饰,遮掩了他的一部分面容。衣服也复古,一身唐装。只有脚上穿的旧纪元时的制式军靴,才让人觉得他与时代并没有完全脱节。老头把裤脚塞在军靴里,肥大的裤管在风中猎猎舞动。

无人鼓桨,小船自动。老头站在船头,脚边放着一只竹篓,他左手提着钓竿,右手背在身后,的确有古武电影里江湖宗师的做派,只等愿者上钩。不知他是否将骆有成当作了前来咬饵的大鱼。鱼饵自然是王涛,如一枚睡美男,安静地平躺在船舱里。

骆有成一到,小船也停了。

骆有成没有一来就要打要杀,老头让鬼侍把他引到这里,兴师问罪的概率很小,看他的做派,倒像是另有所图。他悬停在小船前方五米处。

水鬼王打量骆有成,脸上似有喜色,被竹笠遮掩,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

鬼侍驮着秦元元游到木船旁,与老头交流着什么。鬼侍的语速很快,像是在不断地重复“伽余”两个音节,但声调、音高、急缓却有很大的区别,这应该是皮皮鬼特有的语言体系。老头不断地点头,随后又蹲下来与鬼侍背上的秦元元说了几句。老头单手一抓,把秦元元提到了船上。

秦元元坐在船头,后脖颈位置红肿发亮,嘴上有两根香肠,头无力地低垂着,除此之外到没有什么不妥。

“客人稍安,容我处理完同伴的伤势。”

骆有成朗声道:“不急,水鬼王请便,你家客厅很大,我即便走马观花,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呢。”话中讽刺的意味很浓,请人来做客,一无桌,二无席,酒水瓜果更是莫去想。如此失礼,还好意思叫我客人?我不和你计较,假装这万顷东湖是你家的客厅。

骆有成说完,他当真在空中散步观湖景了。

水鬼王本想假装听不懂骆有成的话,但见他在凭空漫步,眼瞳一缩。飞行、悬停,都可以通过飞行靴来完成,行走却不是飞行靴能做得来的。

水鬼王呆立半晌,就不再理会骆有成,伸手拿过了竹篓。揭开盖子,竹篓无鱼,里面是一张皮皮鬼。水鬼王摊开左手,皮皮鬼从竹篓里爬出来,搭在水鬼王手上,像胶水一样缓缓流动。当把水鬼王的手掌覆盖满,皮皮鬼的主体就与这块巴掌大小的胶质分离开,缩回竹篓里。

水鬼王伸出右手,用指甲在秦元元的伤口上轻轻一划,黑血立刻从伤口涌了出来。水鬼王把手上的胶质放置在伤口处,这一小团胶质就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水鬼王左手又一摊,这一次皮皮鬼似乎不大乐意,躲在竹篓里半天没动静。水鬼王在竹篓上拍了一下,嘴里吐出了几个“伽余”音节,皮皮鬼才不情不愿地钻出来,爬上了水鬼王的手掌。再次分离出一块胶质后,皮皮鬼像被人抽了筋一样,再也无法攀附竹篓壁,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水鬼王像贴膏药一样,将这块胶质贴在秦元元的香肠嘴上。这块胶质倒没钻进秦元元的嘴里,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骆有成似在看风景,但他的意念却无时不刻在关注着水鬼王。能真正以意念为眼,是骆有成此次集训的重大收获之一。

胶质之下,秦元元的香肠嘴在不断变小,而他后脖颈的蛇毒伤口,也在快速消肿。骆有成对皮皮鬼的疗伤能力有了极大的兴趣。

嘴上的胶质很快完成了治疗工作,掉落下来,水鬼王接住,随手丢进了竹篓。

竹篓里的皮皮鬼兴奋地包裹住它的分离体,很快融成一体。兴奋的情绪,是骆有成从皮皮鬼身上感受到的。皮皮鬼是有智慧的个体,但不算太聪明。在湖景别墅外的人工沙滩上,骆有成就是通过侵入皮皮鬼的意识,进行威胁恐吓,强行将皮皮鬼从尸体上驱离。

另一块胶质清除了秦元元脖颈处的蛇毒后,从伤口爬了出来,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在伤口上贴敷了十秒钟,待伤口愈合后才落下。水鬼王照例把它丢回了竹篓。

秦元元恢复如初,精气神都回来了。他向水鬼王致谢,水鬼王挥了下手,示意他离去。秦元元跳入水中,游到鬼侍身边。鬼侍依旧驮着他,向东北方向游去。

“工具无所谓善恶,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水鬼王这话是说给骆有成听的,更像是在自辩。

主人家发话,骆有成不好再“看风景”了,他面向水鬼王:“这话由你讲出来怕是不妥吧,十二天前,十三条人命,现在一大半人的尸体还在汤湖边躺着呢。你以为是善还是恶呢?”

老头咧嘴一笑:“你不召出皮皮鬼,他们还活着。”

骆有成发出诘问:“行尸走肉,也叫活着?”

水鬼王狡辩道:“肉体存活,也是活的一种方式。”

“这就是你向秦元元许诺的长生?”

“元元是我的伙伴,我不会让皮皮鬼控制他,更不会让他死。”水鬼王撸起袖管,用指甲划开皮肤,分开给骆有成看,“我身体里也有皮皮鬼,但我没有面瘫。它给我提供保护,让我身体保持年轻态,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困扰。我叫它皮皮酱,可惜到目前我也只培养了一只,下一只,就是元元的。”

皮皮酱?这名很亲昵啊。骆有成没兴致与水鬼王讨论皮皮鬼的名字,他嗤笑道:

“你可不年轻了。”

水鬼王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我多少岁了,老汉我今年八十五。”

水鬼王说着,摘掉了竹笠。这老货看上去似乎又年轻了一些,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样子,样貌比实际年龄小了一倍。骆有成着实吃了一惊。

水鬼王重新戴上竹笠,“你们解救的淡雪骄,这妞被皮皮鬼寄生后,样貌就没变过。”

骆有成点头,淡雪骄的样貌他见过。做手术时,王蓓蓓开启生物镜的信号发射模式,他、柳妹以及商士隐挤在蜘猪侠的临时监控室里观摩了手术的全过程,场面很燃血。以至于面红耳赤的小胖妹都说要找逢不识做老公。emm,又跑题了,淡雪骄看起来确实很年轻。

“你的皮皮酱植入多久了?”

“十八年了。”

“十八年,你都没有培养出第二只皮皮酱,你给秦元元开的是空头支票?”

“他是我的伙伴,怎么可能骗他。只是用来培养皮皮酱的关键材料被人抢走了,这些年我用穷举法研发这种材料,已经快成功了。竹篓里的这个,已经很接近皮皮酱了。”

穷举法,是有大毅力的人才敢做的事。骆有成记得十九世纪有一个叫做固特异的人,为了发明耐热耐冷耐腐蚀的硫化橡胶,采用的就是穷举法,即便负债累累,一生穷苦潦倒,也从未放弃。骆有成对眼前的水鬼王倒生出了些许敬意。

“怎样的皮皮鬼才算皮皮酱呢?”

“自然是心存善意的皮皮鬼,能与寄主和谐共生,不会谋求控制寄主。”

“关键材料就能让皮皮鬼心存善念?”

“它能让皮皮鬼保持身体舒适,身心愉悦。你可曾见过有人在愉悦的时候去害人?即便是恶人,在开心的时候,也会赏乞丐一口饭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骆有成敷衍着,脑筋却在急转,水鬼王话里的重点是“不谋求控制”,如果抹去皮皮鬼的自主意识,皮皮鬼控制宿主的威胁是不是就解除了呢?

骆有成:“皮皮鬼是实验室产物吧?”

水鬼王:“我三十年的心血。”

既然是实验室产物,骆有成便没了顾忌。若是自然产生的智慧生命体,抹除意识的事他还真下不去手。回头再找几个志愿者来试试,若是失败了,自己从宿主体内驱离皮皮鬼也轻而易举。

不过,骆有成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皮皮鬼或者皮皮酱。一来他要救回王涛,二来要为十几个冤魂向水鬼王讨个交代。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局两胜

流浪之城第二百九十五章三局两胜交代自然是要给的,只要你有比我更强的实力。”

骆有成笑道:“先打一架?”

水鬼王也笑:“末世嘛,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被我吊打的人,我为什么要给他交代?”

是这么个理,在没有法律和秩序约束的世道,拳头不硬没法说理。

“不能用我同伴的性命做要挟。”这是骆有成提出的条件。

“这个自然。”水鬼王跳下船,站在水面上。无桨无马达的小木船,像离弦的箭,载着王涛,疾速向远方驶去,驶出一里地才停下来。

“控水术?”

“嗯,不错。要是没点玩水的本事,我也不敢自称水鬼王。”

“好本事,我见猎心喜。”

“你御空的本事让人叹为观止。”

“哪里,哪里?我这人很讲礼数,哪能居高临下地欺负老年人?”

骆有成从空中降了下来,落在水面上。水鬼王的控水术着实惊人,这里又是他的主场,由不得骆有成不打起十分精神。浮空作战,哪有脚踏实地来得扎实。即便脚下的不是土地,而是水,总有些依托不是。

水鬼王不是矫情的人,对手很强大,他可不会傻到说什么“客人先请”。对方尚未在水面站定,他就率先发动,三米高的大浪直扑骆有成。椭圆形的意念力护罩出现在骆有成的身周,护罩快速波动,化解浪潮的冲击力。

一浪未平一浪又起,源源不断。骆有成如湖中礁石,一次次地承受着巨浪拍击,那层薄薄的护罩波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他尚有余力分出一股意念力,抓向水鬼王。使用意念力控制对方,已成了他的战斗本能。

然而,当意念力靠近老头时,一股斥力在他周围鼓荡,这股力如一位太极大家,娴熟地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将意念力的束缚一一化解。老头变得滑不留手。

“暗能盾靴?”涛声震耳,骆有成不得不用意念力裹挟着声音在老头的面前炸响。

“有眼力,帮淡丫头做了七年的美容保养,自然要从她那里拿点回报的。”浪涛声小了不少,大浪成了水鬼王的传声筒,声音从里面传出,有点失真,附带着哗哗的噪音,“你们帮助淡丫头,想必也是为了她脑子里的那些图纸吧?”

“没错,但我们助人,你却害人。我为善,你为恶。”骆有成再次在水鬼王面前炸出一声惊雷。

“动机都不纯,何需分善恶?!”哗哗作响的声音针锋相对。

惊雷骤停。水鬼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已方有目的地接近淡雪骄,施加援手,说到底也是有所图,哪有那么高尚?这倒有点做婊子立牌坊的嫌疑了。

水声依旧在哗哗:“她脑子里的图纸我基本上都拿到手了,你们不来,过些日子我也会放了她。年轻七岁,是我给她的酬劳,相比之下,你们的恩惠是不是太廉价?哗哗哗。”

这老头挺能掰扯,打嘴仗似乎占不到便宜。骆有成懒得废话了,手底下功夫见

真章。意念力在水鬼王的周围狂暴地旋转起来,卷起大量的湖水,竟形成了一股水龙卷。骆有成心中发狠,你的斥力场再牛,看你如何对付涡旋气流。

水龙卷搅动斥力场,很快,斥力场在水龙卷的带动下,也旋转了起来,形成一股上升力。水鬼王的身体在水龙卷的中心缓缓浮空。骆有成一发力,让涡旋气流离开了湖面,迅速拔高。

眼看着离自己的主场越来越远,水鬼王慌了神,大喊一声:“第一局,你赢了。”湖面之上,立刻风平浪静。

骆有成笑了笑,这就想改变赛制了?是要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老头要耍赖,骆有成由着他。一年多的历练,他不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小伙子了。老头身上藏着许多秘密,远比为十六具尸体讨回公道重要得多。

他操纵意念力龙卷落回水面。本着速战速决的既定方针,水鬼王刚刚站定,中频意识波就自骆有成眉心发出,刺向老头。

这招叫做灵魂震荡,托尼最擅长的技能之一。中招者会产生强烈眩晕感,重者昏迷。

然而,灵魂震荡之后,水鬼王稳稳地站在原地,他的那只竹笠却像霓虹灯一样闪烁着。

水鬼王:“你能操控精神力?”

骆有成:“斗笠能屏蔽意识波?”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喜一惊。喜的那个是水鬼王,惊的则是骆有成。对骆有成来说,今天无疑是懊丧的一天。闭关三日,学习了许多意识波运用的“法门”,遇到的对手却拥有克制意识波的“法器”。

水鬼王道:“第二局算平局。”

骆有成大怒:这老头还要不要脸?他冷哼一声:“谁说第二局结束了呢?”

话音落,骆有成意念力全出,组成一堵意念力墙,平推出去,撞向水鬼王。后者却全然不知。

斥力场能拨开一股力,却拨不走一堵墙。虽然有斥力场保护,水鬼王没有受伤,却被撞得倒退数十米,双腿在水面上犁出长长的浪痕。不等他站稳,意念墙又从背后撞来。老头又在湖面上向前滑行了数十米。意念墙又从前方扑至,老头再退。

老头是有脑子的,被折腾了三次,他也学精了,身体还歪斜着,就在身后立起一道水墙。水鬼王背靠在水墙上,哈哈大笑。可惜他笑声刚起,一股大力从左侧袭来,把他推离了水墙。意念墙无色无形,水鬼王当真防不胜防。

老头怪叫一声,身体四周都升起了水墙,筑成了一座水碉堡。

“哗哗哗。”老头在水碉堡里得意地笑。

骆有成默不作声地将意念力分作四股,如四颗炮弹狠狠砸向四面水墙。暗能盾靴形成的斥力场毕竟有限,能保护水鬼王却保护不了水碉堡,水花四溅,水碉堡轰然倒塌。

水鬼王笑声戛然而止。他发现在水面上真讨不到便宜,就欲沉入水底。然而,他却没有如愿,脚下有什么东西阻了他的水路。低下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心中骇然。正要开口说话,就觉得自己的身子

被猛地抛飞,到了空中却不往下落,而是不断地被甩来甩去。

水鬼王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球里。斥力场能推开一个点、一条线,却无法推开包裹自己的一个面。水鬼王华丽地在意念力气球里翻滚,翻滚时形成的视角与飞行器失事时的情形相差无几。这种滋味,比普通人晕车难受百倍。

骆有成的想法非常朴素,高大上的技能治不了你,我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弄晕你。

水鬼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木船的船头,两只脚吊在舱里,像条死狗。年轻人站在旁边,居高临下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水鬼王顾不得许多,翻个身把头探出船舷,“呕”声一出,就再也止不住了,吐了个翻江倒海。不一会儿,游来了一群鱼,争相抢食水鬼王的美食馈赠。一时间,鱼头攒动,两个头的、豁着嘴的、勾着吻的,各种怪鱼你推我攘,开启了一场湖天盛宴。

骆有成感慨道:“你喂鱼的本事,比你钓鱼的本事强。”

可不是?水鬼王摆了半天poss,一条鱼都没钓到。吐一嘴,招来一大群。

水鬼王不说话,趴在船头默默地催动小船往前漂了一段,避开欢乐的鱼群,把手伸进湖水里,准备掬水漱口。嗓子偏偏不争气地紧了一下,“呕~”。不远处的鱼群听到这声音,立刻分出一小半,快乐地向这边游来。

水鬼王这次的呕吐量不及上次,但也少不了多少,足够鱼群大快朵颐。

骆有成再次感叹老货的饭量委实不小。

木船再动,老头再掬水,再吐。鱼儿们要乐疯,无数鱼的背脊划开一道水线,笔直地向木船冲来。

可惜老头的存货吐光,这次只贡献了几口清水。鱼群失望地围着木船打转,一条射水鱼居然探出头,喷了老头一脸。

骆有成蹲下身,拍拍水鬼王的背,“遥想当年,廉颇将军因为上了三次厕所被赵王弃用。你老人家这么一会儿吐了三次,我该如何对你?”

水鬼王黑着脸,能说会道的他,一声不吭。许久许久,他才有气无力地憋出一句话:

“第二局,你赢了。”

“三局两胜,我赢了。”

听到这话,水鬼王立刻爬了起来,“我们再打一场,水面之下,才是我真正的主场,你一定打不过我的。”

骆有成冷笑一声:“你最大的依仗已经没有了,谁给了你挑战我的底气?”

水鬼王摸摸头,又看看脚。暗能盾靴和竹笠都不在了,被端端正正地摆在船尾。

水鬼王几乎恳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用暗能盾靴和电磁波屏蔽器,我们在水底打一场。”

骆有成怒道:“一个被我吊打的货色,总想改变游戏规则,你这老货要点脸好不?凭什么让我一次次地给你机会?”

水鬼王呆了半晌,才道:

“我给你一个交代,你要是对答案满意,我们再战一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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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水鬼王之仇

求亲亲,求抱抱,求面子,求尊重,骆有成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求蹂躏。

骆有成无奈地问:“你尽管显得年轻,可毕竟是个老人家。这么一心一意地求虐,好吗?”

水鬼王急道:“对对对,我求虐,请成全我吧。”水鬼王此刻的jiàn)皮子相都快追上商士隐了。

“为什么想和我打架?你想求证什么?”

“不是为了求证,而是为了寻找,寻找能帮助我的人。”

骆有成本想说我什么要帮你,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要对付谁”。

“鬼王。”水鬼王咬牙切齿地说。

骆有成立刻有了兴趣:“养了几万魑魅魍魉的鬼王?”

“不是他还有谁?”

“你们的名字里都有‘鬼王’,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

“我要让他知道,我有能力对付他,我不比他差。”

骆有成觉得这老头其实孩子气,像他这样的人,按理不该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穷凶极恶之辈。

骆有成:“有仇?”

水鬼王:“死仇!”

水鬼王开始讲述他的故事,或许是担心骆有成不清楚事的来龙去脉,他讲得很细致。骆有成也听得很仔细,他对故事前奏比故事本还感兴趣。

水鬼王说他是个微生物学家,本名叫贺洪漳。机缘巧合之下,他培养出了一种超级黏菌,这种黏菌是绒泡黏菌属中最聪明的一种,将它放进迷宫,它甚至无需卷须探路,就能直接找到一条路,吃到迷宫口的食物。贺洪漳以自己的姓氏将之命名为贺氏黏菌。那时候,喷胶还小,尚养在水缸里。

喷胶就是在汤湖里吞了十三个人的水怪,据说是基因界妖孽衡思梁的游戏之作,体内有须鲸、大鲵、鲶鱼、章鱼、方水母、纽虫等数十种生物的基因。这个怪物被创造出来没多久,衡思梁就对它失去了兴趣,让助手帮忙处理掉。

“思梁实验室有人类助手吗?”骆有成插话问道,他在衡思梁留下的影像中只看到了ai。

“起先是有的,但据说助手手脚不干净……”

骆有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助手见拳头大小喷胶长得乖萌,没有人道毁灭,而是悄悄带回了家。养了些子,担心被老板发现,就转送给了朋友。来到贺洪漳手里时,中间兜兜转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任主人。

那时候喷胶长到一米长,不挑食,很好养,唯一的麻烦就是要每天清理它吐出来的胶质物。

有一天,贺洪漳在清理鱼缸时,脑子一抽,就把一块胶质拿去喂贺氏黏菌。等他第二天去查看黏菌时,黏菌不见了,胶质却活了。

“活了?”骆有成听得津津有味,这个科学小故事很有趣,让他几乎忘了鬼王与水鬼王是死仇那档子事。

“活了!胶质在缓慢爬动。”

贺洪漳在胶质的横切面上看到了黏菌丝,这些单细胞生物居然组建了胶质的神经网络。更让他惊奇的是,当他将两片胶质合拢时,切口很快愈合了。

贺洪漳并不是一个聪明的科学家,他在微生物界的表现甚至可以用平庸来形容。他在大学教书,临近五十了才评了个教授职称。但他却有异于常人的清奇脑回路,常常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无论是贺氏黏菌还是胶质,都是脑子抽抽后的神来之笔。他将之称为第六感指引。

他的第六感指引又让他给胶质接上了脑电波仪,于是他又得到了一个近乎神迹的发现这只没有大脑的实验室生物,居然能产生类似于人类大脑的β脑电波。他将这种生物命名为皮皮鬼。

至此之后,他辞去了汉城理工大学的工作,闭门谢客,一心扑在皮皮鬼上。有三四年的时间,他除了妻子女儿,没有见过一个外人。

随着研究的深入,皮皮鬼给他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惊喜,它不仅有自愈和治愈能力,还有思想,甚至还有自己的语言。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通过脑机与皮皮鬼沟通,试图学习他们的语言。

也有令他苦恼的事,皮皮鬼只有β波,这意味着它一直处于紧张焦虑的绪中,这也导致了皮皮鬼短命。贺洪漳的培养液都是从市场上买来的,品牌并不固定。不同品牌的营养液培养出来的皮皮鬼寿命各不相同,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

贴心的女儿四处为他寻找各种培养液,直到2654年,他才在一只用编号为12的营养液培养出来的皮皮鬼上,发现了与人类相似的四种脑电波。其中a波是正常人的两倍,这意味它时常处于放松和愉悦的状态。

“皮皮酱?”骆有成问道。

“对,可惜12号培养液太少,只有一小桶,否则我可以培养出更多的皮皮酱。”贺洪漳遗憾道。

“那种培养液很难找吗?”

“是我女儿从黑市上买到的,据说专供几家特定的研究所,就那一小桶,还是工作人员花了许多时间偷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骆有成当即问道:

“12号营养液有什么特点?”

“很清亮,比一般的培养液稍稍粘稠一些,有淡淡的花香。”

骆有成心中大喜,这不就是思然公司出品的培养液吗?同在汉城,贺洪漳却对思然公司一无所知,这就是一个技术死宅的悲哀了。骆有成脸上没做多余的表,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继续。

贺洪漳的女儿向黑市老板下了委托代书,可惜迟迟没有下文。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了,一年后,皮皮酱依旧健康地活着,而且每出现a波的时长又增加了五分之一。

骆有成不解道:“没有培养液皮皮酱也能存活吗?”

贺洪漳道:“皮皮鬼只需要在营养液里呆上二十天,就能长成成体,以后就能自主摄食了。它的食很杂,发酵或腐烂的食物都吃。”

骆有成:“寄生在人体中,它又以什么为食?”

贺洪漳耐心解释道:“它寄生在皮肤和肌组织之间,代替皮下组织成为连接二者的桥梁,它已经成为体内循环的参与者,所以不再需要进食。当它主动离开宿主时,会帮助宿主修复皮下结缔组织。如果通过手术方式剥离,对宿主的伤害会很大。”

这么说来,皮皮鬼之于宿主,还是良善的。骆有成汗颜,早知道自己直接出手,把淡雪骄体内的皮皮鬼bi)出来,而不是任由林小妖他们去折腾了。这样的话,淡雪骄根本不需要去躺医疗舱。但商士隐说的也没错,做领导的不能事事代劳。

贺洪漳的这段话,还包含了另一个信息,皮皮酱的营养所需,由宿主提供。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为什么贺洪漳的食量会那么大。

“扯远了,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贺洪漳说。

贺洪漳终于忍不住撰写了一篇论文,向世人公布了他的研究成果。论文发表的没两天,他的女儿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黑市老板搞到了一大桶12号培养液,一天之后送货上门。

然而,论文带来的轰动还没有发酵,培养液的封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灾难降临了。他发病了,瘫坐在实验台下,眼睁睁地看着全的血快速溃烂消融,意识弥留之际,他看到皮皮酱正努力地爬向自己。

皮皮酱寄生,让贺洪漳重获新生。女儿也幸运地熬过了那场灾难。他那时非常庆幸女儿是坚定的独主义者,否则他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妻子,还可能饱尝更多的丧亲之痛。

未曾料到,一周之后,更大的痛苦在等待着他,一伙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冲进了他的家里。皮皮酱赋予了他超强战力,他杀死了三名不速之客。然而,面对被枪指头的女儿,他不得不低下了头。

“为了皮皮鬼?”骆有成问道。

贺洪漳喟然长叹:“我不该写那篇论文。”

“他们得手了?”

“没有。有了皮皮酱后,那一年我没有培养过新的皮皮鬼。他们想拿走我的智脑,触动了自毁装置,两个人被炸成了灰。”

骆有成咋舌,这些科学疯子,为了保护自己的成果,无所不用其极。衡思梁如此,贺洪漳也是如此。

“他们带走了实验室里剩余的东西,包括那桶营养液,还有我们父女。”

“包括喷胶?”

贺洪漳摇头道:“喷胶那时已经很大了,家里养不下,我专门租了一个小湖,把它放养在那里。我的论文里没有提到喷胶,他们不知道。”

骆有成叹了口气,在贺洪漳肩膀上拍了一下。先不论这个老头近期的所作所为,单说他过往的经历,也是个可怜人。

“他们是鬼王的人?”

贺洪漳点点头:“他们得到了贺氏黏菌,但没有生产胶质的方法。就换着法折磨我,可我有自愈能力,意志力也足够顽强,他们拿我没办法。”

“你上就有一只皮皮酱,他们没有想法剥离?”

“那是唯一的样本,他们对皮皮鬼的了解仅限于我在论文中提到的。他们怕毁了皮皮鬼,希望从我口中得到更多关于皮皮鬼的秘密。这个秘密是我得以存活的筹码,我怎么可能说出来。”

骆有成对这一点很认同,一旦没了秘密,贺洪漳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不是科学界的精英,培养出皮皮鬼大半是运气使然。否则鬼王的人也不会用恐吓手段,而是极力拉拢了。

“他们在我上用了不下五十种精神酷刑,所有手段使尽之后,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头上。”

“你女儿……”

“没了。他们把刀架在我女儿的脖子上,让我说出胶质的秘密,否则就砍掉我女儿的头。我服软了,只要他们放过我女儿,就算让我亲自为他们培养我也愿意。可我那丫头烈,趁警卫不注意,自己把脖子伸到刀口上了……那把刀真快啊……”说到这里,贺洪漳已泪流满面。

“我让他们放开我,我说我有办法救我女儿。他们怕我逃跑,就是不肯……那帮天杀的。”

名字特别唬人的水鬼王,此刻泣不成声。

第二百九十七章 痒痒蛭和叫叫鲵

流浪之城第二百九十七章痒痒蛭和叫叫鲵骆有成的心绪十分复杂。

他对贺洪漳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又对他杀人驭尸的行为十分厌憎。仇恨固然会让绝大多数人失去理智,但对通过伤及无辜来达到复仇目的的人,骆有成绝不会听之任之。即便水鬼王不求战,第三场骆有成也会战,他要杀了这个人。在贺洪漳给出交代之前,他却只能暂且忍之。

贺洪漳的故事在继续。女儿离世,没有将贺洪漳击垮,反倒唤醒了他体内的力量——对水的亲和力。这种力量是身体变异带来的能力,但又与皮皮酱有关。皮皮酱察觉到力量的源头,开始引导贺洪漳调用这股力量。

“你和皮皮酱能意识沟通?你的力量源头又在哪里?”骆有成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它就在我体内。”贺洪漳用很含混的说法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但第二个问题却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事关个人隐秘,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过了两日,囚室里来了一个人,他脸上带着非常奇怪的面具。面具虽然是完整的人脸,但却像是无数张脸拼凑起来的——数百张不同情绪的脸。恐惧、悲伤、绝望、愤怒、张狂、喜悦、狂喜……人类所拥有的情绪,深浅不一,同时被浓缩在这张脸上。

贺洪漳被锁在特殊的刑具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怪人进来后没说一句话,径直走到贺洪漳面前,双手放在他的头上。

一瞬间,贺洪漳感觉意识就要离体而去,却立刻被一股力量拉扯了回来。这股力量包裹住他的意识,暖暖的,让他非常安心。他知道保护力量来自皮皮酱,很快他的意识陷入沉睡。

贺洪漳的经历让骆有成认识到,在这个世界,能操控意识并非他的独家本领,常律师、怪人、远在北美的赤蝠,都是此中高手。他从集训三日的自得中醒来,告诫自己万万不可沾沾自喜。

贺洪漳醒来的时候,怪人正准备离开。显然,这个怪人在他身上尝试了许久。怪人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贺洪漳意识中却收到一个信息:我还会再来。

但直到贺洪漳逃走,怪人并没有再来。

贺洪漳又熬过了几天的折磨,鬼王的人把他关进了一座水牢,这一错误的决定,让他得以逃出生天。

“水牢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骆有成不认为鬼王的人会用普通的水牢来对付一个能扛过数十种精神酷刑的人。

“水牢里饲养了两种变异生物,痒痒蛭和叫叫鲵。”

“什么?”这两个奇怪而陌生的名字让骆有成发懵。

贺洪漳不得不暂停故事,科普这两种变异生物。

痒痒蛭是变异水蛭,与普通水蛭悄无声息地发动攻击不同,痒痒蛭爬上人的皮肤,会让人感觉奇痒无比,而且它分泌的抗凝血物质中有一种化学成分能让人狂笑不已。许多囚犯都是笑到奄奄一息,才被人抬出去。

叫叫鲵,是变异大鲵,算是娃娃鱼的近亲。它们日夜不停地鸣叫,就如数百个婴儿同时在哭泣。水牢极其阴湿潮冷,人入其中,如置身鬼婴囚室,寒入骨髓。

“两种生物的名字是你起的?”骆有成有此疑问,是联想到了皮皮鬼。

贺洪漳默认了。骆有成不屑地撇撇嘴,这老货起的名还真别致——皮皮鬼、痒痒蛭、叫叫鲵。贺洪漳不在意对方的微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时刻不停的啼哭,伴随囚犯凄惨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但这间牢笼里还有折磨人更恐怖的手段,贺洪漳认为叫叫鲵是能够发出次声波的。一来是同囚室的囚犯出现了呕吐或昏迷症状。二来押解员身上的透明防护服有十分明显的夹层,贺洪漳认为那是用以防御次声波的真空层。三来是皮皮酱有着相同的判断,并做出了

防御。

“太变态了。”骆有成已经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这间囚室。

“对我没用。”贺洪漳说。

贺洪漳进入水牢后,得到了皮皮酱全方位的保护。

皮皮酱阻断了皮肤神经末梢,让贺洪漳失去了触觉,一如皮皮鬼对淡雪骄所做的。痒痒蛭的爬行失去了效用。痒痒蛭的口器能刺穿皮肤,却无法刺穿胶质,而它分泌的抗凝血物质则成了皮皮酱最爱的“饮料”。此回合,痒痒蛭完败。

皮皮酱对抗叫叫鲵的防御堡垒也固若金汤,它封闭了贺洪漳的耳道,又将自己分裂成两层,在中间形成真空层,把自己变成了次声波真空防护服。叫叫鲵饮恨。

皮皮酱实在太聪明了,它就是贺洪漳的金手指。如果不是贺洪漳言之凿凿地声明皮皮酱是他在实验室里培养出的生物,骆有成都要怀疑它是某种外星智慧生命体。

对贺洪漳来说,在水牢里唯一糟心的事,就是看室友一边吐一边笑,或者笑得昏死,再从昏迷中笑醒。

皮皮酱的表演并没有结束,由于吸食了大量痒痒蛭的抗凝血物质,它变得格外兴奋,将贺洪漳的力量之源彻底激发了。

骆有成这次没有不知趣地探问对方的力量之源到底是什么,而是问道:“你杀死守卫,冲出水牢?”

“只有在水里,才能发挥我最大的力量。水牢是我唯一的逃生通道。”

痒痒蛭对水质没有要求,但叫叫鲵却需要活水,因此叫叫鲵饲养池外,就是一片大湖。而囚室与饲养池,仅一墙之隔。

“你用巨浪冲垮了水牢?”

贺洪漳点点头:“但我没有立刻付诸行动,我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时机。”贺洪漳说,“在这个水牢里,能熬过两个小时的不多,只要讨饶,就会被带出去。有进来的,有出去的,多的时候六七个,少则两三个人。但天黑之后,水牢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怕伤及无辜?”骆有成惊讶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被妖魔化,我很伤心。”贺洪漳说道:“如果我说,游艇上十三个人的死,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骆有成此刻心中无比惊讶,从这句话中,他的高频感知感受到的是诚挚和淡淡的哀伤。也就是说,贺洪漳说谎的可能性极小。

自与贺洪漳交谈以来,骆有成一直侦测着对方的情绪,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未发现对方有说谎的迹象。当然,这是他第一次进行情绪侦测,出现偏差也是有可能的,或许还要用其他手段验证一下。

“为什么是意外?难道秦元元不是在你的授意下把一船人引到喷胶活动水域的吗?”

“是我。我只想活捉他们,但我高估了喷胶的能力。”

还是没撒谎,骆有成皱紧了眉头:“怎么说?”

“喷胶是实验室培养的实验体,仅此一只,这也注定它不是完美的。它胃部的消化液缺少消化酶,过大的食物会导致它消化不良,因此它的食物只能是浮游生物和小鱼小虾。它的食谱和须鲸有点像。”

骆有成嗯了一声,贺洪漳想告诉他喷胶不吃人,不过不吃人不代表不能杀人。

贺洪漳继续说:“喷胶有储食的习性,它会在咽部制造一个胶质气囊,用以存储食物。当初淡丫头,就是喷胶用这种方法带回来的。但这一次喷胶过于贪心,吞了太多的人,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又太久,气囊里的氧气不足。喷胶把他们吐出来的时候,十三人全都窒息而死。”

骆有成的眉头稍稍松弛了一些:“虽是无心之过,但这些人终究是因你而死。而且死尸并不止十三具。”

“其他

的尸体,是我捡来的。每年夏天,都会有淹死的人。”

“你既然可以捡浮尸,为什么还要去捉活人?”

“鬼侍容易控制,但毕竟战斗力有限,智商也不高。我是冲着顾妍去的,元元说她有魅惑能力。我希望得到有特殊能力的人侍,比如顾妍,比如史鹏飞,还有这个王大力。我并不想奴役他们,任务结束后,我会放他们自由。”

贺洪漳将皮皮鬼附身的活人称为人侍,以区别于皮皮鬼附身的死人。

“你应该庆幸顾妍和史鹏飞逃走了,更应该庆幸你的鬼侍没有杀人,否则你现在也已经是一具尸体。”

解除了贺洪漳的暗能盾靴后,哪怕皮皮酱再强,骆有成也有把握将它从贺洪漳的体内逼出来。

“我没有给鬼侍下达杀人的指令。但它们的力量控制不是太好,导致你的一位属下受伤,我很抱歉。”

骆有成冷冷地哼了一声。

贺洪漳却热切地说:“如果能得到你的帮助,比收服一百个人侍都有用。”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几天前,元元向我提供了一条情报,说有两个衡思梁的表亲,对肥城的常院长很感兴趣。我目前所做的准备,都是为了对付这位常院长,难道我们的目标不一致吗?陈友洛。”

“你让我去对付那个变态?”骆有成呵呵笑着摇头,意念力突然卷住船舱里的王涛,“告辞!”

“衡思梁的意识,被囚禁在钟摆精神疾病康复中心。”

贺洪漳这句话,如一颗炸弹,轰得骆有成乱了方寸,意念力一松,王涛扑通落回了船舱。

“怎么可能?他们是好友。”

贺洪漳冷笑道:“或许曾经是好友,或许曾经假装是好友。”

“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被鬼王关了这么久,听到一些散言碎语又有什么稀奇。水牢之外是滇海,我被囚禁的城市叫滇城。更巧的是,那个要抽取我意识的怪人,鬼王的人称呼他为常大人。”

原来怪人就是常律师,骆有成有喜有忧。喜的是常律师和怪人是同一个人,对手少了一位。忧的是常律师操控意识十数年甚至更久,对方在这个领域的经验远超自己。且对手行事狠辣,一个人的意识说抽就抽了;不像他有意识囚笼的束缚,缩手缩脚。

“那么,你可知道鬼王是谁?”

“这就不知了,鬼王从没有在我面前现过身,他的手下也只以‘我王’相称。所以,我才想在疯院的常院长身上打开突破口。现在,陈小友有没有兴趣合作?”

骆有成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担心我和他们是一路人?”

贺洪漳笑道:“我说过,我有第六感指引。”

神他妈的第六感指引。不过有些人的直觉确实很灵,比如广旭哥。骆有成也有直觉,但与广旭一比,不值一提。

“凭我和你,以及几个鬼侍,有把握对付神秘的常院长?”

“相关的情报我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而且,针对他的能力,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贺洪漳指着放在船尾的竹笠,“电磁波屏蔽器和皮皮酱,我的双保险。电磁波屏蔽器我可以提供给你。”

“不需要。”骆有成一口回绝。且不说他的心门是意识最好的“防火墙”,在必要时,分离出一段意识作为诱饵抛出去,对他的主意识也没有任何损伤。

在他习得分割意识的能力后,他就有利用意识分身进入钟摆精神疾病康复中心一探究竟的想法了。

既然贺洪漳针对常院长做了诸多准备,不妨将之引为自己助力。但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证助力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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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水底战斗有惊有喜

验真的方法,骆有成掌握了两种,一是情绪侦测,二是翻看记忆。但他对自己的情绪侦测能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对方如果是一个擅长克制或隐藏情绪的人,验真结果很可能出现偏差。

“你如何取信于我?我可没有所谓的第六感指引。”骆有成淡淡道。

贺洪漳反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骆有成:“很简单,让你的皮皮酱不要反抗,放松你的精神,我自然有办法验证你话语的真伪。”

“好。”贺洪漳十分光棍,轻轻合上双眼,居然做出了一副小女儿家任君采撷的姿态。

骆有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探出意识。他没有直接侵入贺洪漳的大脑,而是小心地观察着自己的意识海,看看那具囚笼是否会出现。意识海风平浪静,骆有成这才敢放心地入侵贺洪漳的意识,翻看他的记忆。

骆有成的目的只是为了查证贺洪漳是否说谎,因此他十分小心地避过了与谈话内容不相干的记忆。查验的结果,贺洪漳所言句句属实。他放下心来,正要抽离意识,突然心中一动。贺洪漳两次提到力量的本源,他力量的本源到底是什么呢?

然而,骆有成好奇心刚起,他的意识海中立刻雾气翻涌,一座囚笼缓缓具形。骆有成吓得急忙将自己的意识收了回来。

“你进去了,皮皮酱说你进去了。”贺洪漳哀怨道。

骆有成还没有从意识囚笼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进去了”。

“你进去了,就要对伦家负责哦。”贺洪漳扭着身子。

看到老头的扭捏作态,骆有成很受惊,差点和老头一样,爬到船舷边上呕吐喂鱼。

一个八九十的老头子,唐唐水鬼王,在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面前皮这么一下很开心吗?好在贺洪漳只是小皮了一下,没再继续恶心人,否则骆有成拼着不要助力,也要捶死这个老货。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在水下与我第三战?”

“如果你能在水下也能战胜我,将是我肥城之行的最大依仗;如果你败了,我就把你变成人侍。我怎么都不吃亏。”这老货倒也实诚,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算计。

骆有成又问:“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答应第三战?”

“愿闻其详。”

“此前,我想杀了你。”

“现在呢?”

“死缓。”

“哈哈哈……”贺洪漳放声大笑,“只要我能手刃鬼王,要我为十三人偿命,又有何不可?”

“那便战?”

“湖底等你!”贺洪漳话音落,人已入水。

骆有成心念一动,意念力护罩加身,也跳入了水中。意念力护罩像一只气囊,但携氧量并不多,能够供他在水下呼吸四五分钟。

水面之下,对骆有成来说是个全新的世界,此前他从未进入过这片领域。

此处水深约十米左右,湖水呈黄绿色,能见度还不错,可以达到二十米。贺洪漳选择的这片水域,湖底十分平坦,深深浅浅的水草,最高的也没超过半米,附近也只有零星几块被水生苔藓覆盖的大石,对战斗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

骆有成甫一站定,就看到了贺洪漳给自己带来的“惊喜”。七个“贺洪漳”在分列四周,隔着十米远,将自己团团围住。难道贺洪漳也有分身?或者是事先准备好水下仿真智能?如果是后者,那就让人瞧不起了。

见骆有成来了,七个“贺洪漳”齐声大喝“陈友洛小心了”,哗哗声作响,动作整齐划一。他们双手食指一弹,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了两支水箭。

十四支水箭笔直地射向骆有成。骆有成一声大喝,意念力防护罩被绷圆,如一枚鸭蛋立在水中。与此同时,七股意念力分别卷向七个“贺洪漳”。但意念力一出,骆有成就觉着不对劲了。意念力探出五六米,就开始急速衰减,当够到七个人的时候,已经绵软无力,连给对方挠痒痒都不配。

骆有成想到一个问题,意识波本质上是电磁波,在水中衰减是不可避免的。连老师都说不清楚的意念力,终究是基于意识波形成的力场。意识波衰减,力场相应减弱也属正常。

只是衰减的幅度过大,让骆有成感觉很不真实。在陆地上,他的意念力场可以绵延一里才会消失,意念力的有效作战半径在八十米以内,二十米范围内能发挥出最大战力。而在水中,作用对象不超过两米他才能发挥出最大战力,也就是说他的战斗力不到平时的一成。

老奸巨猾的贺洪漳,怕是早就算计好了,难怪自信满满。

当然,骆有成也并非一无所获,七个“贺洪漳”,有六个都被意念力洞穿,并非固体形态,或许是贺洪漳以水凝成的分身,老小子在水里的确是有点真本事的。剩下的一个显然是真身了。

骆有成却暂时不想理会他,他还有些问题需要去想明白。他干脆将七股意念力全部收回来,作用在意念力护罩上。

贺洪漳哗哗大笑,透着奸计得逞的得意。七个身体继续向骆有成发射水箭。

骆有成干脆盘膝坐下,在“蛋”里思考一个对他来说伟大而复杂的科学问题。

波长越短、波频越高的电磁波在水中衰减得越快。自己的意念力场被削弱的幅度如此之大,那么是否意味着,它赖以存在的意识波是高频意识波呢?但在老师的世界里,能感知高频波的人,并没有谁如他一样产生意念力。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高频波之上,还有一种波长更短的波呢?

这是非常大胆的猜想,无论是地球科学还是老师那个世界的玄学,都没有相应的理论来支撑这个猜测。但眼前,却有一个人能帮助他验证猜想。

骆有成立刻发出高频意识波,细细感知贺洪漳。水鬼贺正指挥着六具水分身,水箭、水球、水鞭、水枪、水浪,各种花样轮流着上,忙得不亦乐乎。而他的情绪也纷沓至来。

兴奋:老小子估计在想陈友洛在水底拿他没辙,只有被动该打的份。

惊疑:应该是在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壳,看着薄薄一层,怎么就打不烂。

懊恼: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一时想不出打破王八壳的办法。

骆有成脸上却有了喜色,隔着十来米,对方的情绪感知非常清晰,说明高频意识波的衰减远不及意念力削弱幅度那么大。那么,超高频波真的可能存在。等闲下来联系一下托尼哥,让他代为向老师咨询。

骆有成站了起来,而身为“打蛋机”的贺洪漳却十分懊恼:

“陈友洛,你小子还打不打?你就一辈子缩在壳里不出来?”

骆有成笑道:“既然你我都拿对方没奈何,不如算平局好了。”

想通问题关键的骆有成心情大好,已经没有争胜的欲望,况且在水下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胜算。

“那不行,我还有手段没使出来呢。”轮到水鬼王不愿罢休了。

骆有成不多废话,他将附着在护罩上的七股意念力合作一股,猛地向贺洪漳真身刺去。心想着七力合一总要强不少,即便打不痛你,也要推你个趔趄。

贺洪漳感觉到推力,双脚一蹬一摆,刹那不见了踪影。老小子在水里的速度,恐怕号称游速之王的剑鱼,也摆尾难及。没有水鬼王在近距离操控,他的六具水分身也立刻消融在湖水中。

骆有成却趁他离开的时候,又做了一个实验,七股意念力的合力,追到十二米时,已无余力,但高频感知却一直追踪着贺洪漳,直到二十余米,才失去了追踪目标。

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骆有成有些沾沾自喜。难怪老师无法解释意念力,原来意识波有五个频段,高频意识波之上还有一个超高频意识波,而他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全频段意识波感知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色眯眯地望着面前的幸运女神时,死神却在背后抚摸你的脖颈。大致是这个意思吧。所以当骆有成得意时,心中却出现了警兆。骆有成在集训之后,第一次感知到危险降临,他急忙将所有意念力都作用于护罩,但警兆却不减。

一支水枪激射而来,潮鸣电挚,裹挟着恐怖的威压,似要将整片东湖刺穿。与之前七人齐发的十四支大枪不同,这支水枪细而长,由于速度极快,剧烈的摩擦导致枪身周围的湖水汽化,水枪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雪白的枪迹。

这是贺洪漳一再受挫后,恼羞成怒发出的至强一击。

“我去,老小子动真格的了。”骆有成惊叫一声。

不知为何,骆有成产生了护罩无法力扛这一枪的想法。好在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丰富的战斗经验他当即想到了正确的应对之策。他身体左倾,意念力护罩顺着两腿尽力向外延展,就像有人扯住气球皮向外拽似的,随后猛地一收,护罩撞击在脚底,骆有成被斜向弹飞出去,险之又险地避过水枪。

意念护罩,被他当作强力橡皮筋用了。

骆有成的身体被弹出四米。当他扭头去看,只见水枪将身后不远处一块两米宽的大石扎了个对穿,又往前了飞了三四米,扎入湖底,嘭地一声闷响,一股浊流自湖底升腾而起。

“老头,你想玩命啊。”骆有成大怒。若不是高频感知没有侦测到敌意和杀意,他恨不得将这个下手没轻重的老头千刀万剐。

贺洪漳见一击不中,身子一拧,像条鱼儿一样转身遁走。

距离太远,高频感知无法探知水鬼王的踪迹。湖底泥沙乏起,又使得水中的能见度骤然降低。

骆有成不敢傻傻地呆在原地当枪把子,他将护罩当作橡皮筋,不断地将自己弹射出去,并连续折向,让贺洪漳无法锁定自己。

主动出击不可能,对方在水中的速度远超自己。自己可远攻近守的意念力成了近身肉搏的工具,而对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动远程攻击。

所以,他在等,等待一招制敌的机会。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如果一两分钟内找不到机会,他将不得不到水面上去换气,老头很可能会趁机偷袭。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贺洪漳眼见骆有成像只水跳蚤一样蹦来蹦去,手中的水枪凝而不能发,不由心中焦急。手一招,一道暗流向骆有成撞去。骆有成却连续两个弹射,避开了。

贺洪漳一恼,干脆在水底玩起了翻江倒海。一时间,东湖之下,湍流涌动;东湖之上,浊浪翻滚。骆有成在水中已经不能视物,弹射也常常不能奏效,有时刚弹射出去,就被一道暗流打回来,身体在水中做着无规律的翻滚运动。

贺洪漳是想效仿骆有成,送对方一个水中翻滚车,大有不把对方搞晕搞吐不罢休的意思。

骆有成趁着被湍流送到水面时换了一口气,重新入水后,意外地侦测到了老头的情绪。

此时不发动,更待何时?此前骆有成曾对贺洪漳使用过灵魂撞击,但因对方戴了被称之为“电磁波屏蔽器”的竹笠而无功而返。此刻老头少了这层保护,皮皮酱对意识层面的突袭未必能立刻反应过来。

灵魂撞击发动,贺洪漳舞动的双手立刻停滞了,水底的湍流似乎都缓了一些。骆有成连续三个弹射向老头的方向逼近,在惊恐的情绪反馈过来时,骆有成又发动了一次灵魂撞击,接着又是一次弹射,距老头已经不到两米。

连续两次灵魂撞击,皮皮酱并没有反应过来,可见老头的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

骆有成只留了一成意念力用于护罩,其余的意念力全部卷向贺洪漳,把他包裹起来。骆有成没有片刻停顿,脚下再次弹射,直冲水面。意念力将老头托举到空中,上下左右摇晃。

一连串的动作,骆有成一气呵成,可称得上劣势之中翻盘的经典战例了。

贺洪漳从灵魂撞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人已经在空中翻滚了。老头骇然变色,大叫道:

“别摇了,你赢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战斗医师逢哥儿

湖警别墅的人工沙滩上,逢不识正在苦练为鬼侍按摩理疗的技能。

受春风的鼓舞,加之自己之前成功地解决了一位鬼侍,逢哥儿热情高涨,发誓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战斗型理疗医师。每当一只皮皮鬼附身尸体,精气神还没上身的时候,逢哥儿就会勇猛地从背后扑上去,抱着鬼侍一阵输出。

不断的实操作业,让逢不识的业务能力迅速精进,不到一分钟,就能让皮皮鬼变成皮垮垮。

春风很热衷于做一个称职的战斗人偶修复后勤保障师。在皮垮垮即将诞生之际,他就开始着手下一只战斗人偶的准备工作。皮垮垮倒下,新的战斗人偶也刚刚完成启动,一个迅猛的人影就会从背后抱住这个人偶。两人配合无间,无缝对接,书写着教科书式的经典陪练传奇。

文兰也想投入训练的,但试了一次就放弃了。鬼侍对他精致的外表不care,放蛇吧,皮子又硌牙。他的能力对鬼侍无解,只能安心做个吃瓜人。

最轻松的要数王蓓蓓妹子,她的任务是伺候人,不伺候鬼,所以她心安理得地让智能搬来椅子、零食和饮料,拉着上官旭、陈安妮这对夫妻档一起看戏。

她其实更想去占领四季款日光浴躺椅,晒晒假日光,接受假按摩,喝点化学品勾兑的假酒,再欣赏一下真按摩师给假人真鬼做世上最劲爆的理疗。何其快哉,人生大写意不过如此。

但她不敢去,老大在那里。老大说话贼唬人,动不动就嚷嚷通关奖励减半。要说王蓓蓓最害怕的两个人,一个史湘云,一个商士隐,这两人都掌握着她下半生的性福。

这会儿,训练场上,战斗医师逢不识又升级了战斗技能,他不再搂搂抱抱,而是直接针对四肢下手,两只手在各个关节处走一圈,鬼侍就垮了。

画风不猥琐了,场面不再燃血,吃瓜们立刻觉得索然无味,不再去关注场中的表演。

文兰和王蓓蓓、陈安妮两个女人凑到了一起,向她们传授化妆之道,这是他与两个女人唯一的共同话题。说着说着,三个人就一起离开了人工沙滩,返回别墅。进门前,文兰还调皮地向修补窗户的人工智能打了个招呼,看来鬼侍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已经完全驱散了。

商士隐又把林小妖招过去了,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鼓吹他的嫂子养成记。

唯有上官旭走向逢不识和春风。他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同样都是非战斗人员,为啥小逢的进步就这么大呢?

逢不识已经停止了战斗,他正在为尸体接骨。他双手一震一抹,不但把关节处的皮皮鬼震垮了,还让关节脱臼了,手法当真精妙得紧。谁说正骨师不能卸骨呢?有了这一技能,逢哥儿的震颤之法不仅能用来对付鬼侍,对付活人同样有效。

上官旭由衷感慨道:“小逢啊,你现在是真正的战斗医师了。”

“哪里,哪里?我还差着远。”逢不识谦虚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假如我的手能模拟出心脏的震动频率,依靠共振就能一招毙敌。可惜鬼侍没有心跳,没法试。”

逢不识说完,目光炯炯地扫视春风和上官旭。陈安妮的大小床伴立刻勾着肩,搭着背,躲到一边说悄悄话,亲密得像对孪生兄弟。

上官旭:“小逢状态不对头。”

春风:“以后别让他给按摩了,要是他忍不住给咱共振一下……”

上官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春风继续说:“其实他共振心脏也没什么,大不了人死鸟朝天,早死晚死都是死。可他如果往那个地方共振一下,你猜会怎么着?”

“喷了?”

“屁,废了。我最近学了不少知识,我跟你说,这共振厉害着呢,一座桥都能震塌,震断你一根棍子算什么。”没上过学的春风向大学毕业生上官旭科普着物理学知识,“要没了那宝贝,你说人活着还有啥意思,还不如死求算了。”

对春风的共振学理论,上官旭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反对,毕竟没人拿那玩意做共振实验。对后一句话,他倒深以为然,不愧是老婆钦定的同道中人。

春风这话也只敢说给上官旭听,可不敢让他师傅知道,否则他那个不能人事的师傅,肯定会把他抓去做物理删除,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太监师徒。

逢不识见两人不搭理自己,觉得好没趣。他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丢失了两个客户。他心里只顾着碎碎念:还兄弟呢,伦家真有需要的时候一个也用不上。

逢哥儿又忙碌着接骨,两人见危险解除又晃悠回来了。

上官旭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说兄弟,我也虐虐鬼侍?你俩在旁边保护我。”

春风和逢不识异口同声:“不行。”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这个老哥们除了烟头烫啥招式都不会,而且还要祈求鬼侍每一拳都打歪咯,以便他能准确地投怀送抱,保护难度属于sss级。再者,如果他真做到了,难道还这让他一把火把十六个皮皮鬼全烧了?师傅可是反复交代了皮皮鬼还有用。

上官旭碰了一鼻子灰,蔫皮耷脸地返回别墅去了。

上官旭回屋没多久,空中就飘来两个人,一个立着的,一个躺着的。

商士隐立刻丢下林小妖,恬着他的贱皮子脸向来人的方向一溜小跑。能跑出时速三百码的他,这会儿却跑出了一码的龟速,一边跑还一边手舞足蹈,把留守儿童欢迎父母归家的情绪演绎得酣畅淋漓。即便是一向视他师傅为榜样楷模的春风,也忍不住捂住了脸。

骆有成笑着呵斥道:“当着你下属的面,有点正形!”

商士隐立刻站得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标准的书院礼,无可挑剔。

骆有成降落到地面上,飘在他身后的王涛也被他搁在沙滩上。

林小妖向骆有成打了个招呼,就去看王涛。林小妖在他脸上拍了两巴掌,大声喊他的名字,没有唤醒。春风和逢不识跑过来,把王涛抬到屋里去了。

骆有成在躺椅上坐下,将手中的竹篓顺手放在椅子边上。商士隐一屁股坐在沙地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和视角,确保自己抬头能仰望先生俊朗到极致的帅脸。

骆有成一抬脚,一蓬沙撒向商士隐,“恶心不?坐椅子上去。”

商士隐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往旁边挪了几步,坐在躺椅的一角,生怕身上、头发上的沙掉落,仿佛这些都是先生给他戴上的沙尘勋章。

对于这货的矫揉造作,骆有成一向没什么办法,权当没看见了。“你和小妖在聊什么?”

“劝她做您的嫂子。”

“那她怎么说?”

商士隐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您大舅哥不给力啊。”

“有空的时候你给我大舅哥做个培训。”

“我能培训个啥,我自己就是单身狗的命。”

“他情商低,你给他做个商值培训。”

商士隐从椅子上蹦跶起来,单膝跪地,“喳。”身上的沙扑簌簌地往下落。

骆有成作势要踢,商士隐这次倒没有把脸凑上去,嘻笑着躲开了。

“先生,您刚才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过来了,需不需要我去做个善后?”江夏的监控很多,如果被拍到了,必要的善后还是要做的。

骆有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纽扣放到商士隐手上,“有这玩意,监控形同虚设。回头给你的队员每人发一个。”

说话间,春风和逢不识又回到了沙滩上玩皮皮鬼和皮垮垮的游戏。

“他们做什么呢?”骆有成问。

“给逢不识做培训。”

骆有成饶有兴致地看了逢不识的一段表演,拊掌大笑:“人才啊。”

商士隐还在琢磨手里的纽扣,“哪来这么多?”

骆有成道:“水鬼王给的,那些鬼侍能自由出入,就是身上戴了这玩意。”

“一会儿让春风把尸体身上的宝贝撸了。”

“别,这些鬼侍是要放走的,没这东西做掩护,出了这个地界就要被发现。”

“您和水鬼王达成了协议?”

“合作协议,一会儿和你细说。”骆有成的目光又投向那片场地。

“鬼侍现在就放?”

骆有成看看尸体和胶皮,又看看逢不识和春风,笑道:“他们玩得开心,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吧。”

商士隐也跟着笑:“把小逢收进沙尘,先生您觉得怎样?”

“别什么好的都想往自己家撸,就他出来这么几天,关宁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就盼着他回去。”

“那做个编外怎样?需要帮忙的时候出一下任务。”

“你自己和关宁商量吧。”

“行。”商士隐开心地答应道,关宁那个老实胚子,还不任由自己拿捏。他指着竹篓问道,“那是什么?”

“水鬼王的另一件礼物。”

“河鲜?”

“皮皮鬼。”骆有成将竹篓提起来,打开盖子,一只皮皮鬼慢慢爬了上来,顺着骆有成的手掌爬到他的手臂上,趴在那里不动了,很是温顺乖巧。“友善的皮皮鬼叫做皮皮酱,这只介于皮皮鬼和皮皮酱之间,水鬼王为王涛准备的。不过,还得加工一下,让它彻底变成皮皮酱。”

见商士隐不明所以,骆有成把自己在东湖“作客”的所见所闻以及与水鬼王的口头协议大致说了一遍。

“我们要去肥城了?”商士隐兴奋地搓搓手。搞事情嘛,一直是他的最爱。

第三百章 告别

“等这边事完了,你把沙尘撒到肥城去,江夏就留文兰和周子然。”骆有成说道。

商士隐问:“肉票怎么处理?”

“四个放,四个继续冻着,冬眠舱运回书院去。回去以后可以唤醒他们,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愿意融入书院自然最好,不愿意就继续冻着,等把江夏收了再放他们出来。”

要放的四人是方芳淓、王大力、顾妍和史鹏飞,林小妖、王涛、王蓓蓓和春风都要离开,不再需要他们的合法身份。关涛和贺宏的身份还有用。至于林小妖和王涛在浪吧惹祸时顶替的那两个人,估计一放出来,就会被江夏的特管司拘捕。

“方芳淓那几个人?……”商士隐迟疑地问道。这些人毕竟丢失了十几天的记忆。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重新融入他们原来的生活。”

商士隐松了口气。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先生决不质疑,坚定盲从。

骆有成问:“上官旭两口子安抚得怎么样?”

“小妖对他们说,我们是秘密部门,他们很配合。”

“那就好,这家人不错,如果以后他们在江夏待不下去,你可以帮帮他们,北湖的商业氛围,也很适合他们嘛。”

“明白了。”商士隐立刻在单片镜上添加了一条备忘。

骆有成将皮皮鬼放回竹篓,正要起身。商士隐忙道:

“先生,皮皮鬼变成皮皮酱,能不能给春风?”

师傅到底是向着徒弟的。春风的防御力和手臂力量是软肋,有了皮皮酱,这些都不是事,速度可能还有更大的提升。春风将成为世上最恐怖的杀手之一。

骆有成说:“没问题,他有,王涛也会有。”

相比之下,王涛更需要皮皮酱,有了恐怖的自愈能力,平头哥可以把自己捶得嗨到爆。

骆有成的多口袋裤子里飞出了两只小盒子,盒子打开,一只装着一小块胶皮,一只则装着一坨黏菌。“回去后我们自己培养。”

“就这点?”商士隐遗憾道。他还巴望着给沙尘的每个人来一件皮皮酱牌连体衣呢。

“肥城的任务结束后,水鬼王会拿出两块胶质作酬礼。”

“这老头忒抠了。”

骆有成笑着解释道:“并不是喷胶吐的每一块胶质都能被黏菌接受,适合培养皮皮鬼的胶质,一年也就四五块。否则的话,就算水鬼王不愿杀生,他到各地去捡尸都能捡出一支鬼侍大军了,凭这么一支军队,推都把肥城推平了,何必来找我合作。”

商士隐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骆有成打断了。

“那两块胶质不会给沙尘,留在书院做机动备用,谁执行危险任务,就给谁使用。”

商士隐没再坚持,四个皮皮酱,沙尘占其二,的确该知足了。

骆有成提起竹篓,向春风和逢不识走去。“玩开心了吗?”

两人急忙点头。

“那就收工吧。”

一根根合金钎子飞了起来,在不远处堆成一摞。接着一张张皮皮鬼也飞了起来,落在每一具尸体上。皮皮鬼们很快找到了尸体上的伤口,钻了进去。

“先生,这……”春风和逢不识大急,但看到沙尘老大站在先生身后又是摆手,又是眨眼,两人都闭上了口。

鬼侍们站了起来,畏惧地望着骆有成。畏惧情绪来自皮皮鬼,意识上的碾压给它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骆有成挥了挥手,鬼侍们立刻向着东北方向跑去,眨两下眼睛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骆有成调侃道:“不识学坏了啊。”

逢不识嗫诺地自辩:“哪有?”他与先生打的交道不多,敬畏情绪更浓。

“你在女鬼侍身上下的功夫比较多啊。”

可不,骆有成和商士隐说话的那会儿功夫,逢哥儿把队列里的五个女鬼侍欺负了好几遍。尤其是那个“龚玉琳”,被欺负得最多,害得这个女鬼侍跟个复读机似的,不停地“咯咯咯……贱人”。

逢不识脸胀得通红,手向春风一指:“怪他,鬼侍都是他帮我准备的。”

这个老实孩子,脸皮太薄了。骆有成不逗他了。商士隐的得意弟子怪笑着,在一旁模仿逢哥儿抱着女鬼侍大功率输出的动作。贱贱的样子和他师傅如出一辙。逢不识去追打春风,后者怪叫一声跑远了。

骆有成拍了一下腰间的全息仪,进入隐身状态。“走吧,去看看周子然和淡雪骄。”

“您是要用皮皮鬼给他们治疗?”

“有好医生,为什么要躺着受罪?放心吧,有我在,皮皮鬼玩不出什么花样。”

商士隐不再多问,也进入隐身状态。骆有成隐身进入别墅,是不想撞上上官旭两口子,到时候还要以陈友洛的身份解释半天,忒麻烦。谎言这玩意,说的越多越难自圆,少说为妙。

两人进去了没多久,就出来了。骆有成独自前往临时基地,他的柳妹还在那里候着呢。商士隐则留下暗中观察属下的收尾情况。

18号湖景别墅的客厅里,王涛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回神。众人围着陈安妮和王蓓蓓,对文兰的化妆技艺赞不绝口。

林小妖收到商士隐发来的信息,假装到“手术室”转了一圈,出来就把大家都叫进去了。

上官旭看到两台医疗舱上的绿灯,觉得不可思议:“这才不到四个小时,都恢复了?”

林小妖敷衍道:“可能是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

上官旭不放心,又操作医疗舱对两人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医疗舱的光屏显示两人身体的各项指标完全正常。上官旭称之为神迹。

大家帮周子然和淡雪骄穿上衣服,把他们抬到了客厅,安置在沙发上,等他们慢慢清醒。

林小妖望着上官旭问道:“你跟你妻子说过了吧?任务完成,我就会带他们离开。”

上官旭深深叹了口气。

陈安妮抱着春风痛哭:“飞,我舍不得你。”

春风边安慰边忽悠:“妮,对不起。作为一名神圣的特工人员,职责所在,身不由己。但请相信我,当我完成秘密任务,我一定会回来的,用真实的我,与你们坦诚相对。妮,请记住,我叫风。”

文兰背对着他们,冲着林小妖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林小妖笑着摇摇头。文兰心领神会,取出单片镜戴上。

“风……你真名叫风?”陈安妮颤声道。

春风拔高音量,很郑重地说:“对,风,是春天里的风,给万物带来生机的风。”

文兰给林小妖发了一句文字信息:风,春天里的风,吹绿了旭的青青草原。

林小妖把手蒙在脸上,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文青继续秀自己的文学才华:宽广的草原,将风中的妮轻拥入怀。风低声呢喃,妮,草原的妮,你可愿随我流浪,我将草原打包。我在哪里,你在哪里,草原在哪里。

文兰的信息刚刚发出,屋子里回荡起上官旭爽朗的笑声。

“风,好名字,风一样的男子。”上官旭上前两步,抱住两人,“安妮放心,风会回来的,他要不回来,我带你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

文兰神预言啊!林小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吓得她蒙脸的手压得更紧,差点把贴在脸上的质硅胶压变形。

好在三个当事人正在感怀中,没人注意。王蓓蓓轻声叹息着,也走上前,将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

又来?对蓓蓓这个初恋,文兰怨念深重。他狂翻白眼,继续发信息:咋哪儿都有她呢?人家草原吉祥三宝和和美美,你一只泰迪跑去抱腿算怎么回事呢?

林小妖强忍着笑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匆匆忙忙走了。

关上卫生间的门,林小妖蹲下来狂笑,笑得屁都崩出来了。一听这动静,智能换气系统开足了功率,进气口和出气口都呼呼呼的。

林小妖笑够了,对着镜子整理了仪表。刚才捂脸太用力,假鼻子下垂了,左边脸有点变形,嘴巴也歪了。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恢复原状。

林小妖回到客厅,四个人还在勾肩搭背相拥相爱。

“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告别。”

四人嘀咕了一阵,上官旭作为代表发言:“一个小时不够,我们需要三个小时。”

林小妖:“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上官旭不肯退让。

林小妖:“两个半小时。”

上官旭略一犹豫:“成交。”

四人相拥着走进一条过道。

文兰撇撇嘴:“三小时,战斗力真强啊!男盗女娼,禽兽一窝。”

林小妖:“这条过道不通向卧房。”

“那到哪儿?”

“厨房。”

文兰呀地怪叫:“他们居然在厨房……禽兽啊,太禽兽。”

小伙子好奇心起,轻手轻脚地向过道走去。过了一会儿,文兰回来了,脸上的惊讶更甚。

“他们……他们居然在做饭。”

为了送别飞宝和妍宝……风宝和蓓宝,上官旭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顺带捎上了几个无关人等。

淡雪骄醒了。陈安妮又抱着闺蜜哭了好一阵子,这个女人的感情细腻、丰富兼丰满。淡雪骄也哭,她的情绪已经七年没得到宣泄了。

直到上官旭催促,陈安妮才不舍地放开闺蜜,引大家入座。

上官的手艺的确不错,虽比不上先生的大舅哥柳圣厨,但凭这个手艺开个饭馆也能宾客盈门。

众人赞不绝口,但文兰吃在嘴里,总觉得饭菜里都有股浓浓的青草香味。

第三百零一章 收尾

当夜里,沙尘队员在江夏定居点外的临时基地汇合。

十多天来,队友们在外花天酒地,胡搞瞎来。小胖妹蜘猪侠却终与冬眠舱和监控屏相伴,形单影只。

说是让她协助指挥调度、参与决策和提供信息分享支持,但实际上,除了王蓓蓓曾向她求助了一次,并发来了有限的几段实时影像,其他队友都处于静默状态。大部分时间,小胖妹都对着空白的监控光屏发呆。其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平里空寂的临时基地突然闹起来,小胖妹泪眼婆娑。风递上了一包礼物,小胖妹才破涕为笑。

这些礼物都是草原旭和草原的妮送的,两口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当一股脑塞给为他们带来勃勃生机的风和蓓。上官旭甚至想把厂里运货的重卡调来,让风开走。

风是想开来着,但师傅的一条信息让他打消了念头。开玩笑,书院什么时候缺过用品和酒水饮料。风诚恳对旭说感不能用物质衡量,只挑选了一些细小的、便于携带的、有“纪念价值”的物品。

最终,各种奢侈品装满了风和王蓓蓓的超大号超导登山包。

文兰对此极为不屑,认为二人有傍大款傍富婆之嫌。但当风往他手里塞了五件卟呤卟呤的精美首饰时,他立刻给了风一个拥抱,口里大喊着好兄弟。

风继承了师门高商、用他人之物慷己之慨的光荣传统,一圈下来,超大号背包里的东西已经去了一大半。师傅常和他说,人可以jiàn),但不能没好人缘。风将之引为至理。

相比之下,王蓓蓓就小气多了,她给每人送了一件个头大但不怎么值钱的物件做礼物,首饰啥的一件也没舍得送。

猎狗也回来了,自打他向众人示警后,就不知所终,和鬼侍干架他也没上。他临时接到商士隐的命令,为几张票回归正常生活做准备。

商士隐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总结会,对林小妖、风和王蓓蓓提出口头嘉奖,对外援逢不识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四人在解救人形武器智库淡雪骄的任务中,功不可没。对文兰和周子然予以批评,两人在此次任务中所起的作用很小。

文兰过于追求趣相投,交友圈狭小,十多天功夫只勾搭了同是文青的颜岚。由于淡雪骄的出现,颜岚的保安表兄也没用上。

周子然的朋友圈倒是大,但别单一,仅限女,且无意挖掘、结交女背后的男人。因此,除了解决几个份问题,再无建树。

会议决定,文兰和周子然继续留守江夏,查找江夏高层与鬼王勾结的证据。其他人回书院休整两周,随后作为前哨前往肥城,策应先生和水鬼王的联合行动。

文兰和周子然没有异议,甚至内心有点窃喜。他们在这里都有舍不得的人,割不断的。但此后需要积极拓展人脉了,没有其他队友的配合,南郭先生不好当。

会后,骆有成把林小妖、王涛、风和王蓓蓓分别叫到面前,详细了解他们这些天的动向。很快,如何伪造记忆,骆有成心里有了谱。

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瞬间记忆,不要说头几天发生的事,有时当天的事也未必能记全。能够保留下来的,只有重要的事或者经常被翻捡出来的回忆。骆有成只需要选取一些重要的事植入记忆,同时抹除他们被绑架和被供的记忆即可。

骆有成没有把上官旭和陈安妮牵扯进来,这两口子被密探之说唬得一愣愣的,尤其是知道了风和王蓓蓓用的是伪造份,以后即便见到顾妍和史鹏飞,也只会假装不认识。

顾妍和史鹏飞格都比较宅,顾妍靠着一个有钱的叔叔,好吃懒做。史鹏飞经营一家自助便利店,即便是进货补货,也是由人工智能完成,他平极少出门。这样的宅人,终浑浑噩噩,值得他们记住的事很少。骆有成只需要伪造一段在家里窝了十多天的模糊记忆即可。

对方芳e和王大力,骆有成多用了点心思。中央厨房常经营中发生的重要事件如食材出入库、重要客户拜访、满意度调查、员工矛盾处理等等,都是记忆植入的重要元素。

此外,骆有成还决定为方芳e伪造一段在上官旭家愉快地做客的模糊记忆,并强制植入一个意念:上官旭为人不错,可让堂兄帮忙照拂。以此作为对上官旭两口子的回报。

在了解了必要的信息后,骆有成把房门一关,谁也不知道先生在里面做什么。

在隔壁的一间公寓里,光头美女淡雪骄带着一顶圆檐小帽,低着头,两条腿并拢,两只手夹在膝弯处。

“雪骄姐姐,不用那么紧张,我们都是好人。”林小妖柔声道。

淡雪骄没说话,不知她听没听进去。失去了皮皮鬼,她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女人。这间公寓的窗户全部被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材料遮挡,屋内的光向外透不出一星半点,也将她同整个世界隔绝了。在这样一个陌生环境,面对一群并不熟悉的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面前的女子,卸去了厚实的包装,从熟悉的胖姐姐变成陌生的俏佳人,视觉冲击还是很大的。尽管面前的女人依旧那么亲切,但聪明如她,怎会意识不到事的走向早已偏离了她的预想。

她答应方芳e的交易,是以为她代表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方唐与武备司长曲亮的私交不错,方唐确实向曲亮提出过获取部分军备技术资料的请求。但曲亮是一个规行矩步、抱令守律的人,要军备成品可以,要技术资料没门。

隶属于警备部的密探组织与自己做交易,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都是江夏的要害部门。她也没有深思过方唐获取武器资料的用意。要是江夏的军方包藏祸心,江夏早完了,谁都拦不住。

但与自己交易的变成了其他势力的密探组织,质就完全不同了,这是通敌。淡雪骄生在汉城,人生大半时间都在江夏,对江夏的认同和归属感并非一次营救就能抹除的。

柳莹说道:“没关系的,雪骄姐姐不愿提供资料,我们不会勉强的。雪骄姐姐愿去哪里,书院、外院、北湖,你自己选。”

柳莹并没有打以退为进、感化后徐而图之的主意,她单纯的脑瓜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在有成哥与水鬼王达成合作协议后,淡雪骄的重要就削弱了很多。姑娘想得很简单,雪骄姐不愿意出卖江夏,大不了让有成哥和水鬼王再做笔交易,反正雪姐头脑里的图纸,水鬼王都有,何苦去为难一个女人。

当然,这件事仅限于有成哥和她知道,有成哥连商士隐都没告诉,以免挫伤沙尘队员的积极。所以,林小妖现在还眼巴巴地盼着淡雪骄答应画图纸呢。

淡雪骄感激地望了柳莹一眼。这姑娘活泼,格洒脱,还有那么一点点天然呆,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与林小妖不同,林小妖虽然让人感觉亲切,但似乎不答应她就会让自己很歉疚,累心的。如果不是有柳莹在边,淡雪骄此时恐怕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小妖姐,要不你去忙你的吧,我陪雪骄姐姐说说话。”柳莹对她的闺蜜说道。

林小妖也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知道这事急不得,就起离去了。

淡雪骄又有些紧张了,生怕这个看着和善的姑娘也做说客。柳莹却开始和她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时不时还投几张存照和淡雪骄一起分享。渐渐的,淡雪骄的心也放松了。

骆有成打开房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房门外的人都围了上来,骆有成看见人群中的三秒兄弟,点头示意道:

“三秒、六秒,辛苦了。”

三秒忙道:“先生比我们辛苦。”

六秒憨憨地笑了笑:“先生好。”

三秒是来搬运冬眠舱的,只是一点小活,他没有带其他队员,只叫了六秒。他们到了半个小时,正在听商士隐说评书:《先生大战水鬼王》,正在精彩处。至于商忠狗在里面加了多少料,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先生是书院的神,怎么神乎其神都不为过。

骆有成指着屋里四个昏睡的人对商士隐说:“士隐,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去吧。等明天他们在上醒来,该上班的上班,该咸鱼的咸鱼,一切都会按部就班。”

商士隐答应一声,让队里的四个男丁一人背了一个,跟着猎狗去了。

风他们走后,三秒五秒也指挥着智能搬运冬眠舱,八个舱体没费多少工夫,很快兄弟俩也驾着载货飞翼离开了。

商士隐道:“先生,您累了一天了,也和师母回去休息吧。”商士隐所指,自然是回闲林温泉城堡。

“不等他们?我还说带他们放松一下。”

“先生,您可别惯着他们,这帮兔崽子在江夏放松得都堕落了,接下来两周我要好好紧一下他们的皮。”

小胖妹委屈道:“我一个人守着空房子。”

骆有成笑着说:“猪猪受委屈了,那就跟我们走。”

商士隐瞪了小胖妹一眼,这个没眼水的胖丫头!转过脸,他笑着说:“后期收尾还需要她,您甭管她了。”

骆有成一想,临走的时候还需要胖妹吐个丝,给建筑物做旧,没再坚持。小胖妹失望地噘着嘴。

“淡雪骄跟我们还是跟你?”之前骆有成通过绪侦测,发现淡雪骄面对柳莹时很放松,在林小妖的亲和异能面前,反而紧张。

商士隐幽怨地望着骆有成,心想我给您创造一个二人世界容易吗?您咋那么喜欢带个灯泡呢?

“淡雪骄就留在这里吧,我们不会要求她做什么,等她以后对书院有了归属感再说。”商士隐说。

骆有成不再说什么,他来到隔壁公寓,安抚了淡雪骄几句,招呼柳莹离开。

柳莹刚刚讲到与有成哥认识,正在兴头上,有些不舍。但突然想到今晚又能和有成哥独处,还有大量的人生启蒙教育课程需要学习。好学的柳姑娘立刻跳了起来,抱了抱淡雪骄。“雪姐,回书院后我去找你玩。”

柳姑娘搂着有成哥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哪还有半点留恋。

望着飞翼隐形离去,林小妖怅然若失。先生邀请了小猪妹,想到了淡雪骄,独独没有邀约她。她多么希望那辆飞翼里有她的一席之地,莫名地,她想起了“草原三宝”抱在一起的场景,当时觉得滑稽,现在想想,场景是多么温馨感人。

“别看了,走了。”商士隐在林小妖的肩膀上拍了一记,“不是哥打击你,你是没希望的,做嫂子吧。”

商士隐背着手,摇摇晃晃返回公寓楼。

林小妖动摇了。她在先生的心里,连个针头大小的位置没有。要不再退一步,当真做了他嫂子,这样至少外出旅游的时候,会像带丽格格一样把她也带上。

她曾经想争大房。之后退而求其次,希望当个小老婆。再之后是做个地下人。梦想降了再降,脚步一退再退。现在却发现,要靠近他的唯一办法,是不做人,要做亲人。自己的那么卑微吗?

“暗恋是没有出路的。”商士隐去而复返,将呆立在原地的林小妖扛到了肩膀上,“柳洵人不错,接受你的人,你会发现现在的感伤只是一个笑话。”

林小妖没有挣扎,任由商士隐扛着,眼泪嘀嗒嘀嗒往下落。

第三百零二章 都闲不住

流浪之城第三百零二章都闲不住淡雪骄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沙尘一行人回到书院。

臆想中的囚禁、逼供没有发生,反倒给她安排了一间宽敞的公寓,出入自由,也没察觉到有人跟踪监视,淡雪骄心里放松了不少。她对监视有点误解,书院内,隐形监控无所不在。只要出了自己的公寓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安全科的视线范围内,委实没有必要派专人跟踪。

柳莹说要带雪骄姐参观农场和牧场。淡雪骄吃过早饭,凤凰就来请了。金头发的凤凰姑娘风风火火,是个直爽性子。淡雪骄戴上圆檐帽,跟着凤凰离开公寓楼,走上了田间路。

离开了江夏繁华地,淡雪骄在书院这个乡下地看啥都稀奇。看得出来,这里原来是庄园,现在看起来更像个高档农庄。田两边的草长得挺旺盛的。

“草?你说这是草?”凤凰惊呼,“你们城里人啊,五谷不分,这是小麦。”

凤凰最近喜欢把新来书院的人叫做城里人,而且有身为“乡下人”的莫名优越感。

“江夏七成都是合成食品,只有上层和有钱人才能吃到纯天然食品。”淡雪骄不好意思地说,她也只有到闺蜜家做客的时候,才能吃到一餐天然食品。

“书院只供应天然有机食品。”自豪感自凤凰心里升腾,想压都压不住。

淡雪骄没作声,小姑娘说话不是太让人舒服,但看得出她没坏心眼。

还没到上班时间,田间路上有许多散步消食的人,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

“凤凰,带新人呢?”

“这位姐姐是新来的吧?到了书院就跟回家一样,别拘束啊。”

“有事就招呼一声,都是一家人,不用跟我们客气。”

“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啊,我侄子还没处上对象呢,闺女晚上到我们家坐坐?”

“硬是哦,这个女娃长得好乖。到我屋头去耍嘛,我外甥比他侄儿帅多了。”

……

淡雪骄觉得招架不住。这里的人太热情了,尤其是那两个媒婆,如果不是有凤凰在前面挡着,那两老姑婆就要来拉人了。

凤凰一瞪眼:“早餐咸菜吃多了啊?都闲着了,把新来的姐姐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哄笑,都散去了。

老姑婆还不甘心,一边走一边回头:“闺女,我们家住二栋三单元502,随时欢迎你啊。”

凤凰撇着嘴说:“别理她,她见到个女的就报门牌号。”

淡雪骄笑着答了声好。

柳莹正蹲在一个地块旁,她身边跟着两个农技师。她向淡雪骄打了个招呼,让她稍等。

她手里拿着一株麦苗,皱着眉,这苗主茎高,根系少,是很典型的假旺苗。她问道:“播种后镇压过没有?”

农技师答道:“镇压过的。这块地是最先试播的,但随后几天雨水比较多。其他地块的播种都推迟了,没有这个问题。这块地我们会推迟冬灌,控旺设备也定制了。”

柳莹见他们有了预案,点点头,又说:“杂草的出苗率也很高。”

“我们已经向宋教授申请了生物除草剂,两天内就能交付使用。”

柳莹突然发现,进步的并不是她一人。这两位曾经对

农田管理一知半解的下属,也已成长为技术型农业人才了。看样子,田间地头这些事,也可以放放了,就如对关宁掌管的牧场一样,无需再事事亲躬。

想到这里,柳姑娘就开心起来,这意味着她会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可以和有成哥一起出去打打怪做做任务嘛。

柳莹又交代了两句,便带着淡雪骄进行了一场书院深秋游。

看惯了建筑“森林”的淡雪骄,被在深秋里依旧焕发着勃勃生机的书院惊呆了。

紫竹山,如一位高贵优雅又带着些忧郁气质的少女,用一匹紫色的丝绸,遮掩着玲珑的身躯。彩绫湖则像少女的蓝色水裙,裙袂上绣了一圈彩色纹饰。

景虽美,倒也算不得多稀奇。真正让淡雪骄震惊的是牧场。

猪牛羊徜徉牧草间,各种叫声汇集成奇特的交响曲,或引吭高歌,或浅吟低唱。眼前的画卷过于生动,淡雪骄几乎忘记了身处末世,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带她去的秦南千叶牧场。她屈膝坐了下来,静听自然之音,泪已沾湿了衣襟。

……

骆有成没有逼迫淡雪骄,他甚至和书院所有的高层都打过招呼,让他们把这个女人当作普通人来对待。

书院的武器装备已经足够先进,暗能盾靴也不过锦上添花。要说真正的好处,是通过了解暗能盾靴的制造原理,能让史湘云更快地掌握外星人的反重力装置技术。这项技术同样涉及暗能量的实际应用。但在奸夫哥的超级大脑面前,这项技术的融会贯通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正如柳莹所想,骆有成的主意是如果淡雪骄最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也没有关系,大不了自己和水鬼王再做一次交易。淡雪骄是个人才,她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资料归档能力,《末世法典》研究室的易慕付华恰巧缺少这样一位得力的助手。

骆有成这边正想着,易慕付华就向他传送了两份文件。一份与北湖的协议,一份与升平镇的协议。骆有成仔细阅读了一遍,十分满意。

两份协议都属于不对等协议,书院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远高于获得的回报。但有一条十分明确,在面对鬼王及其周边势力时,盟友需以书院为主,守望相助,共同进退。这是书院划出的红线,如双龙那般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的情况决不允许发生。否则书院有权对决策者发起斩首行动。

书院以军备和军事支持,换来一个名誉盟主的席位,看似有些吃亏。但骆首富不缺资源,不缺武器,缺的只是人手,所以他不吝发动金元外交。至于以后这两支势力是否会纳入书院,何时纳入书院,只能待时机成熟。

骆有成将易慕付华叫到了主宅,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让他去北湖和升平镇走一趟,把两份协议签了;二是会给他配一个拥有超强记忆力的美女助理,在他回来后到岗。

易慕付华很激动,倒不是因为身边将多一个美女,而是他将作为书院的法律代表,与其他势力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历时十八年,他终于能重操旧业,他引以为傲的专业素养和能力,从此将大放光彩。

骆有成给喷火娃打电话,让他派五名得力的护卫队员保护易慕付华。喷火娃想都没想,就说让刘娇娘带队。巨人美女一入队,就凭着一手丢石头的功夫征服了全队,将副

队长之位揽入怀中。论战力,娇娘永冠护卫队。如果不是这姑娘脑子不算太聪明,喷火娃都有意让贤。

“行,就娇娘领队吧,其他四个人也必须是一等一的好手,需要装备支持你尽管和胡总管提。付华是书院的特殊人才,他的安全问题容不得马虎。”尽管北湖和升平是两个友好势力,但骆有成也不愿掉以轻心。更何况,此番出行,代表的是书院的脸面。

易慕付华心中感动,但他是一位非典型律师,他好学、博闻、心细、擅长创造和把握机会,但却不怎么善于表达个人情感,面对骆有成的赏识和特别关照,他只是向先生行了一个标准书院礼:

“先生放心,付华定不辱使命。”

如果换做其他人,此时心中一定狂喜。外出有美女保驾,归来有美女相伴,人生何其美妙。但易慕付华已经过了躁动的年龄,他现在想的是,两件差事的难度太小,要不要再做点什么,来证明铁口律师的价值。

易慕付华走后,骆有成整理了一下思路。他之所以极力拉拢北湖和升平镇,说到底是手头缺人。人才紧缺,那就引进人才。书院现在还做不到大规模引入人口,但小范围引进还是可行的。

骆有成记得二姐提到过一个刀法精绝的刀客,居住在青省涳仟县的小定居点,这个定居点只有三十余口人,书院完全可以接纳。骆有成是一个行动派,当下给柳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外出一趟。

柳莹正陪着淡雪骄“视察”女巫的异能兽护卫队,一听有成哥又要出门,就想央求着带自己一起去,但没说出口。她还记着有成哥给自己交代的任务,让淡雪骄尽快熟悉并认同书院。任务才刚刚开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骆有成又与几位高层通了气,石岩山听说大哥要去招募高手,就嚷着要同去。前些日子采狩科大丰收,把冷库里都装满了。石岩山给采狩科的队员们放了假,他已经在家清闲两天了。

“那你跟弟妹商量一下,她没意见我就同意。”

石岩山经常在外奔波,着家的时间不多,难得有个假期,正该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时候,骆有成可不愿为了这点小事让小两口伤了和气。

“她能有啥意见,家里我说了算。”石岩山很硬气地说。

“你确定?”

“那我问问吧。”石岩山立刻歇了气。

石岩山挂了电话没多久,丽格格就打来电话:“哥,你让岩山去吧,我没意见。”

弟妹没意见骆有成自然不会反对,就让石岩山尽快准备,半小时后在飞翼车库汇合。

石岩山过来时,带了五秒和七秒,这两兄弟听说有高手,想跟着去见识一下。

骆有成笑道:“你们几兄弟难得凑在一起,不好好陪陪你们家半分钟女王?”

七秒乐呵呵地道:“先生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点事,半分钟就够了。”

五秒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七秒,挽救道:“三秒和六秒跟侠隐大人去东湖了。”

“去做什么呢?”

“说是去帮史大人把柔性材料实验室搬回来。”

说了要回来休整两周,商士隐还真是闲不住。

骆有成笑了笑,跳进大型载货飞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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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一个老人

涳仟县在青省东南部,与蜀西和藏地接壤。

飞翼飞了近四个小时,才来到这座高原小城。骆有成没有打算隐藏踪迹,飞翼大大方方地停在小型定居点外。

定居点紧邻公路,公路的另一侧是一条河流——扎阿曲。小型定居点外观很破败,由鹅卵石堆砌起来的围墙约三米高,出入口是用整圆木拼制成的木门,厚重、原始且粗犷。

一个男子从围墙上探出头来,男子肤色黝黑,披肩发像乱草一样胡乱披散着,随后一支步枪被架在围墙上。

“你们是谁?来做什么?”

男子话音落,围墙上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两台老掉牙的武装守护费力地从围墙里“爬”出来,枪管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让人怀疑它们随时会散架。这样的装备,也就能防防野兽。

骆有成正要答话,围墙里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丹增,请客人进来。”

男子从围墙上缩回了头,不一会儿,木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开了一半,不动了。丹增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进去。走到丹增面前,骆有成发现他其实挺年轻,嘴唇上有一圈淡淡的绒毛,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上一些。丹增却两眼瞪得滚圆,望着五秒和七秒胸前挎的电磁步枪。

骆有成轻咳一声,丹增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背靠在木门上,让出通道。

“尊贵的客人们,请进吧。”苍老的声音说道。

在大门后等待的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身材瘦小,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沟壑。他一手拿转经轮,一手攥着一挂佛珠。老人左手掐珠,另一只手上经轮无声转动着。

骆有成双手合十,微微向老人躬身。

“我不是真正的佛教徒,只是求个心安罢了。”老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转身向定居点走去。

老人步子不快,两条腿略显僵硬,如木偶一般机械,但步履还算稳健。

骆有成正欲跟上,三秒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中的警惕意味很浓。骆有成轻轻摇摇头,示意无碍。他若有若无的直觉告诉他,此次涳仟之行,应有收获。他上前一步,扶住了老人的左臂。老人肘弯轻轻一缩,表示自己不需要搀扶。

骆有成松开手,走在老人身边:“老人家知道我们会来?”

老人眼睛盯着地面,脚步不停,“昨晚心生感应,知道今天有贵客临门。”

骆有成开玩笑道:“为什么认定我们是贵客?我的两个同伴可带着枪呢。”

“末世嘛,出门谁不带个武器。”

“那老人家认为我们为何而来?”

“刀客。”老人答道,“我知道你们叫他刀客。”

骆有成一惊,到这里招募刀客,只是上午临时起意,“老人家是预言师?”

老人却没有回答,只管低着头走路。

涳仟作为西部特色旅游小城,没有东部城市的林立高楼,这里普遍都是三四层的小楼,独门独户。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老人和丹增,骆有成再没见到一个定居点居民。许多小楼前堆积着柴火,街道两旁有不少灰堆或者灰烬清除后留下的黑色印迹。走了约莫一分钟,老人在一栋小楼前停下,房门开着。

“进来坐坐吧。”老人走进大门。

屋子的采光不算太好,有些昏暗。屋内的家具不少,摆设凌乱。

“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没心力收拾了。”老人自嘲道,他将转经轮插在莲台底座上,在单人沙发上坐了,“坐吧。”

沙发是房间里唯一整洁的地方,也靠近窗户,采光较好。骆有成在老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示意五秒和七秒也坐,兄弟俩和石岩山挤在三人沙发上。

老人将佛珠套在脖子上,右手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敲了一下,“色宁,贵客来了,不出来打声招呼吗?”

老人的耳孔里钻出来一只肉乎乎的虫子,摇摆着身体,算是和四人打了招呼,又缩了回去。

石岩山咋呼道:“老头,你耳朵里长虫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骆有成呵斥道,又向老人说了声抱歉,“我弟弟口无遮拦,老人家请多包涵。”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我不介意的,正常人谁耳朵里会住一只虫子。你不是问我是否会预言吗?”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不会,它会。”

联想到虫子的名字叫色宁,骆有成有所悟:“色宁,是明天的意思吧?”

“是的,它知道明天要发生的事,所以我给它取名色宁。”

石岩山嘴巴张得老大:“你是说,我们被一只虫子预言了?”

骆有成瞪了他一眼。

“算是吧。”老人却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有一天,它突然出现在我耳朵里。”

“它吃什么呢?需要喂它吗?”不管骆有成怎么瞪眼睛,石岩山只要好奇心起来了,谁也拦不住。

“我没喂过它。”老人说。

石岩山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它吃耳屎。能借我用一下吗?我耳朵里被堵满了。”

骆有成怒道:“三秒,陪岩山到外面去逛逛。”他有许多话要与老人讲,总被这夯货插科打诨,哪能受得了。

石岩山连忙讨饶:“哥,我错了,我闭嘴。”说完紧紧抿着嘴唇。

老人笑道:“小兄弟是妙人。”

“他就是个浑人,老人家不用理会。”骆有成带着歉意说道,随后又问,“刀客兄可在定居点内?”

“他带人去山里打猎了,按惯例要后天才能回来,不过我已经让尼玛出去找他了,顺利的话,或许明天就能回来。”

“老人家对我们的来访很上心呢。”

“色宁给我的暗示不是很明确,我不知道您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但凡能改变一点现状,我总要表达点善意的。我们这个定居点,每天都要为一口吃食忙碌,我没法把他们留在家里欢迎您,希望您能谅解。”老人在话语中用上了敬语。

“难怪这里冷冷清清。”

老人解释道:“一部分人打猎,一部分人采集。采集队当天返回,打猎会出去三四天。”

“定居点里有多少人?”

“加上不中用的老头子,一共三十六个人。”

“据我所知,涳仟灾前的常住人口也有五万人,幸存者怎么会这么少?”

“当时活下来的有

七百多人吧,后来陆陆续续中毒死了,剩下的几十个人,都是不怕毒的。”

没有抗毒、辨毒或化毒的手段,在毒物遍地的末世,只有死路一条。涳仟县的物资并不丰富,库存的食品在两年内就被消耗光了。在饥饿的驱使下,哪怕知道手里的食物有毒,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

“所以,我不能留你们吃晚饭。”老人歉意地说道。

“我们可以自己解决。”骆有成不怕毒,石岩山也有一定的毒抗能力,但五秒和七秒不行。

据老人说,更可悲的是,幸存的人,没有太多生活技能。比如,他们没有电力工程师,哪怕知道数十公里外有一个水电站,也没有能力把电接过来。选择这片住宿区,一来是这里有一台燃料发电机,功率不大,燃料库存也算不多,但保证两台武装守护的运行还是可以。二来离河流近,取水方便。

定居点的人极少开灯,天黑就睡觉。睡不着的就在屋外生堆火,与同样没有睡意的街坊邻居聊一会儿天。

“没想过离开这里?”

“当然想过,但那时候老的老,小的小,我们这几十口人就靠几个年轻伢子支撑着,能走哪里去?现在细伢子长大了,但我们却不知道哪里还有活人,哪里能够收留我们。对外界,我们一无所知。前些日子刀客去了滇省,回来后说那里没人了,到处都是怪物。”

骆有成点头表示理解,一群没有生活技能的人,能在末世挣扎着生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么会轻易冒险。

“听老人家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自二十世纪末开启城市化进程以来,人口流动日益频繁,经过几个世纪的变迁,地方化差异已经非常小了。只有祖祖辈辈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的人,才会让一些方言穿越几个世纪带到现世。所以像米豆豆、石岩山和商士隐这种能说一口流利蜀地方言的人,堪称语言活化石了。

老人说的是标准官话,但骆有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夹杂的方言词汇——细伢子。

“我是湘省人。”老人说,“记得那年我过了一百二十岁生日,觉得身子还硬朗,想再走走看看。我的一个曾孙住在这里,我过来了,再也没走掉。”

对老人的年龄,骆有成没有惊讶。旧纪元时,人类的平均寿命达到九十六岁。在田园牧歌的二十六世纪,甚至有一位长寿老人活到199岁,跨越了三个世纪。

老人继续说:“我叫刀启祥。”

“您是傣族?”

“刀客也姓刀,是我的五代孙。”刀启祥略一停顿,又说道,“我是汉人,和傣族的刀姓不同源。祖上避祸改的姓氏,许多分支都改姓刁了,但我们这支一直沿用这个姓氏。”

老人是刀客的高祖,能否说服刀客,刀启祥的态度变得十分关键了。

“如果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过相对富足的生活,您是什么态度?”对一位长寿老人,骆有成也用敬语表达自己的尊重。

“我会尊重我孙子的意见。”刀启祥毫不犹豫地把球踢给了玄孙。许多人老了都这样,不管事,把自己放飞了。

“您觉得他会是什么态度?”

刀启祥沉默良久,才说道:“您可以问问色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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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明日之虫

流浪之城第三百零四章明日之虫老人从茶几下摸出一个可乐瓶大小的玻璃瓶子,里面盛放着一种金黄色的液体。老人说这是沟通之水,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随后他把瓶子递给石岩山。

石岩山嫌弃地看了一眼老头喝过的饮料,没有接。

刀启祥带着薄怒说:“我把嘴边的美味和你分享,你却像在看一坨大便。”

骆有成心道如果真是大便,我这弟娃会很有兴趣。他问:“没毒吧?”

刀启祥说:“微毒,色宁说只有您和他能喝。另外两个不行。”

“岩山,喝吧。”骆有成的情绪侦测确保老头没有说谎。

石岩山用袖子擦了擦瓶口,喝了一小口。咂巴咂巴嘴,甜度适中,有股奇特的香味,味道还不错。于是他把瓶子再次举到嘴边。

刀启祥急忙阻止,“只能一小口。”

骆有成伸手把瓶子抓了过来,也喝了一小口,递还给老人。

刀启祥盖好瓶盖,依旧放在茶几下。他起身取来转经轮,重新坐回沙发。

“看着转经轮,不要抵抗。”老人说。

石岩山看了骆有成一眼,后者向他点点头。

经轮无声地转动起来。兄弟两人盯着经轮,很快产生视觉疲劳,眼皮子越来越重……

这是一个色彩明快的世界,有进入卡通片的既视感。脚下与其说是草地,不如说更像硅胶地面,软软的,弹弹的。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像一颗被模糊处理过的西兰花,肥厚茁壮的树冠,有明暗变化,没有细节表现。

与背景相比较,大树下的乳白色虫子和老人刀启祥,就鲜活了许多。就像早期的cg动画,经过三维建模导出后,形象更趋近于真实。但老人的身体,比现实中要年轻硬朗了不少。

色宁像只放大了两千倍的米虫。只看正面,白乎乎肉滚滚的一大团,但没有头部和五官,只在正面有个开口。如果从侧面看去,长达十米的肥硕身躯还是很唬人的。

“哥,你说那是嘴巴还是肛……排泄口?”石岩山压低声音。

骆有成手背在他胳膊上敲了一下,示意他别说话。他前两天还在琢磨会玩意识的人——常院长和赤蝠,这会儿又加了一个,一条虫子。当真,有点本事不能骄傲,这一山一山的,能人还是不少的。

刀启祥微笑致意:“这是色宁的世界,您有问题可以直接问它。”

色宁摇摆了一下肉乎乎的身子。

骆有成上前几步,说道:“您把我们叫到了这里,自然有话要说,您请。”

对于有预言能力的生物,哪怕对方只是一只大虫子,骆有成也会表达自己的敬意。

色宁不知是头还是屁股的开口处,喷出一团金黄色的液体,液体没有落到兄弟两人的身上。色宁与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块透明的玻璃,金黄色的液体在“玻璃”上流动延展,仿佛有人用一支板刷赶抹着颜料。很快,兄弟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块金黄色的“画板”,也把虫和老人挡在了视线外。

石岩山吧唧了两下嘴巴,低声问道:“哥,你看这颜色,和我们刚喝的饮料是不是特别像?我怀疑对着我们的就是屁股,难怪饮料那么好喝。”

骆有成想到弟弟不怕屎的重口味,再看看这不知是口水还是稀便的东西

,刚才还喝了一口,胃忍不住抽了两下。

“闭上你的臭嘴,小心我把你嘴巴封了。”他恼道。

石岩山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老哥说了那么多威胁他的话,也没见他哪次来真的。

金黄色的画板上,液体缓缓流动,有些地方舒张,有的地方收缩,很快在画板上形成了一幅模糊的图像。随着时间流逝,图像也越来越清晰。

“嘿,明天要打一架。”石岩山兴奋了。

画板上出现了金色的浮雕作品,线条流畅,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画面中,持刀客劈出飙发电举的一刀,石岩山不遮不挡,伸手去抓那柄刀,一条腿抬起,踢向对方的小腹。

石岩山右拳击在左掌上,“预言肯定是真的,这是我的风格。”

画面定格了五秒钟,又开始变化。这次速度快了许多,大约十秒之后,新的浮雕呈现在眼前。刀客弃刀,双手高举,将石岩山托举在半空中。

“嘿,色虫,你是不是把人画反了。”石岩山嚷了一嗓子。

“闭嘴。”骆有成皱眉望着浮雕,画面中,半空中的石岩山努力侧过脸,脸上没有惊惶之色,反倒有股悍勇之气,正欲反手抓向刀客的胳膊。这幅作品过于传神,骆有成感觉真的可能应验。

第三幅,刀客站在飞翼的尾舱口,正将手里的一件小物品递给骆有成。距离飞翼十多米的地方,站着一群人,老人也在其中。有人挥着手,似乎是在告别。

三幅浮雕画展示完后,画面的中央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挤压上来,金黄色的液体快速流向中间的孔洞。金色画板消失了,露出后面肉滚滚的虫脑袋。

石岩山舔了一下嘴唇,吞了口唾沫,对金色液体被回收心有不甘。

“没了吗?”骆有成有点失望,本以为色宁把他们带入意识世界,会有惊天的秘密告诉他。

刀启祥:“它叫明天,所以只能告诉你明天的事。”

骆有成:“这些完全可以通过您之口转述。”对于喝下色宁的疑似排泄物才能进入它的意识世界,他心里是有抵触的。

老人的脸紧贴着色宁,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子,“它说向你展示它的能力,可以帮我增加筹码。毕竟三十多个人对许多势力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骆有成笑了,这条虫子倒是很可爱。有能力者固然是书院所需,但普通人又何曾是累赘?只要不是好吃懒做之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色宁的作为,也从侧面印证了它的确只知明日事。它知道骆有成带着善意而来,却无法预知结果,所以它把自己当作筹码,帮助三十多个普通人脱离苦海。

色宁的预知能力,比托尼哥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优势也很明显,它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预言,托尼却会因担心牵连老师而不敢作为。从这一点来说,色宁的实用性远强于托尼哥。这么一想,色宁,或者说老人刀启祥的确是个意外惊喜。

骆有成问:“明天的那场战斗,是我们的考教?还是刀客挑战?”

色宁连续晃了两次,刀启祥翻译道:“都有。”

骆有成没问题了,但他的夯货弟弟还有个重要问题:“老头,能不能把这虫子借我养几天?我耳屎多,管饱。”

老人正要解释,石岩山的身子剧烈翻滚起来

,他被团成一个球,身形越来越小,缩到拳头大小时,“啵”,消失了。

坐在沙发上的石岩山醒来,他捂着发胀的脑袋,半天没吭声。直到老人和骆有成睁开眼睛,他才抱怨道:“这破虫子好大的脾气。”

刀启祥歉意道:“不是我们小气,色宁和我已成一体,离开我,它会死。”

老人说的不是假话,共生兽的确有这样的特点,一旦离开宿主就会死亡。骆有成曾经从肩膀上趴着绿海星的侯子健那里得到过相同的答案。

听了大哥的解释,石岩山懊恼道:“五秒、七秒,陪我到外面抽支烟。”

他浑是浑,还是懂道理的,知道不能烟熏老人家。

骆有成又与老人聊了一会儿。尽管骆有成明确了可以接纳涳仟定居点三十多口人。但老人脸上并没有太多欣喜,相反,他略显浑浊的眸子出卖了他的情绪——他在担心。

“如果我玄孙做了不讨喜的事,您别放在心上。”

“有多不讨喜?”

刀启祥邹巴巴的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其实,从色宁展示的三幅浮雕画来看,结果不算差,至少他玄孙踏上了飞翼。

骆有成宽慰了老人几句,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议定明日午后再来拜会。这里无论是饮食条件还是住宿条件,都比较恶劣,早已入奢的骆有成没有同甘共苦的觉悟。

离此地两百多公里的新路海,就有自家的一处房产,骆有成打算到那里去过夜。

飞翼飞行了一个小时,降落在雪峰之下。脚下是一片平缓的草坡,越过一条溪流,绵延一里,直抵一片平静的海子。此刻已晚上七点,天色尚亮,夕阳刚刚躲进雪峰,为天际和海子染了一层陀红。

“房子呢?咱舅爷爷的房子呢?”石岩山没有野外住别墅的经验,咋咋乎乎的。

这货和姐姐米豆豆是一个德行,代入感极强,一口一个“咱舅爷爷”,莫说骆有成这个法定继承人是西贝货,即便是真的,也和他这个干弟弟八竿子打不到关系。

当骆有成将山间别墅从地下升起时,石岩山一个劲嚷嚷:“咱舅爷爷是能人啊。真能啊,把房子都修地底下去了。”也不知他是真心叹服,还是讽刺挖苦。

他双手叉腰,环顾一周,突然喜道:“湖的西面有一群野山羊,我去猎一头回来。五秒,把验毒笔给我。”

骆有成道:“算了,一会儿让书院传点菜过来吧。”

“哥,你还没尝过五秒七秒烤肉的手艺吧?到了野外,哪有不吃野味的道理。”石岩山说罢,也不等哥哥答话,从五秒手里拿过验毒笔就跑了。

骆有成在贵城吃过五兄弟烤制的藻鼠肉,味道的确不错。离明日午时还有十多个小时,倒是有大把的时间放松。

五秒、七秒似乎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根本没有去帮忙的意思。看着骆有成诧异的目光,五秒解释道:“我们老大独着呢,他要做的事,谁要帮忙他和谁翻脸。”

五秒、七秒两兄弟慢悠悠地往下走,到了小溪边就停下了,坐在溪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等。

石岩山不愧是采狩科的老大,没多一会儿功夫,他就扛着一只山羊回来了。他把羊往五秒兄弟俩跟前一丢。

“验过了,没毒。你俩拾掇一下,手脚麻利点,早点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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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刀客

刀客姓刀名行。因为姓刀,所以与刀结缘。

在他还是毛头小伙儿的时候,拿过刀术的世界冠军。甭管它组别是不是青少年组,也别说什么套路表演,人家基本功扎实。

超级博士病毒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灾难,但对于因此获得能力的人,却是一次升华。因为体能、柔韧性、爆发力全面提升,刀行脱胎换骨。功夫见长,性格也跳脱了。

刀行回来的时候,骆有成在定居点内大约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轮爪切换型山地卡车开进了定居点大门。

骆有成看到刀行第一眼,就发现这伙计和自己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关于刀客,二姐与自己说得不多,但从说话的语气来看,对他的观感还是不差的,可眼前这伙计……

昨天看过浮雕图,体格相貌对得上。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匀称。不见得多魁梧,但绝对是脱了衣服显肉的那种。头发梳理的很光生,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留着一圈络腮胡,修剪得很齐整。这些在金色浮雕图上都有展示。

身上是黑灰两色拼接的衣服,左黑右灰。拼接处粗针大线,一看就知道是老爷们的手艺。最难得的是用来拼接的两件衣服长短还不一般齐,黑长灰短,演绎了原生态的不对称美学。裤子也是半边灰半边黑的拼接款,与衣服正好相反,左灰右黑。

最绝的是他腰间皮带的束法。长的黑色衣摆被他剪成v型,拖到膝盖,被他用腰带束缚住。短的衣摆则被他前后开了两个洞,皮带从背后的洞穿进去,又从前面的洞钻出来,任由灰衣摆在外面飘来荡去。

与衣服的怪诞相比,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脸上的痞气,抹三层灰都盖不住,完美地破坏了一代刀侠的光辉形象。

丐帮帮主既视感!

“是哪路大神八百里加急,让我高祖给我送来十二道金牌啊?”这是刀行见到骆有成的第一句话,歪咧着嘴,眼神也不友好。

刀启祥望向尼玛。

尼玛说:“我在路上捡了十二片金色的树叶,遇到刀把子,顺手都给了他。”

刀启祥又看向自己的玄孙。

“我可以不追究加急金牌。”刀行瞪了尼玛一眼,故作大方地挥了一下手,然后又招了一下手。

立刻有一个小伙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刀启祥身边。这伙计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浑身上下都写着“脏”字。他还讨好地用敷了一层泥的袖子在椅面上擦了擦。刀行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他高祖佝偻着背在他旁边站着,跟个老管家似的。

刀行两只手交替着掸灰,头也不抬,“说吧,找我什么事?拜山头可带了礼物?”

刀启祥抬起他邹巴巴的脸望向骆有成,眼神中有歉意也有恳求。他举起转经轮就要往刀行脑袋上砸,觉得对佛不敬。又举起佛珠,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他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身边的尼玛,两只干瘦的手掌挠痒痒似的往刀行头上招呼。

“老爷子,打住,别弄乱了我的发型。”刀行急忙从椅子上离开,躲开高祖的白骨爪,“尼玛,扶我高祖回去,别让他在这里添乱。”

“小兔崽子。”刀启祥迈出几个小碎步,作势又要打,尼玛急忙从背后抱住老人。

“刀老爷子,您身子骨要紧,可别气坏了身子。刀把子再混球,终究是你亲孙子的亲孙子。他皮糙肉厚,可您呢,浑身上下没几两肉,手跟鸡爪似的。您要这么打他,我可心痛您老人家的手。”

“尼玛,不会说话就闭嘴。”刀行喝了一声。

尼玛无奈地看了刀行一眼,“我给你爷孙俩劝和呢,又错了?得,刀把子,你们家的事我也不管了,我闭嘴。”

尼玛说罢,把刀老爷子横抱在怀里,大步向老爷子的小楼走去。这个尼玛,也是个妙人。

刀启祥挣扎着从尼玛怀里探出头来,沙哑的声音声嘶力竭:“你个混球,今天要得罪了贵人,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玄孙。”

刀行不示弱地回了一句:“我是我爹生的,你只生了我曾祖……不对,我是我娘生的,我高祖奶生了我曾祖。”

这下就连石岩山也看明白了,难怪老头昨天说要听玄孙的,不是不想管,是压根管不着。老头把自己和色虫子当砝码压上来,是怕那个混球的表现,让书院放弃这里的三十几号人。

五秒低声对骆有成说道:“这货品行不端啊,要不算了?”

“看戏。”

“您是说他在演戏?色厉内荏?”

骆有成闭口不言,五秒却想不通,如果想用这种方式来抬高自己的身价,那只能说是蠢。

石岩山这边忍不住了,叫道:“我们千里迢迢从荣城过来,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刀行重新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向左右望了望,“我们发过邀请函吗?哪来的客人?”

搬来椅子的“叫化儿”用脏兮兮的手指捅了捅刀行的肩膀,“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

刀行伸手弹开“叫化儿”的手指,在肩膀上掸了掸,当没听到。“你说你们来自荣城,我刀行的名头都传了这么远了吗?哈哈哈。”

又上来两个人,和“叫化儿”一起用手指捅肩膀,“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

石岩山指着刀行哈哈大笑:“你演了这么久,一个配合的人都没有。”

可不,影视剧里都是大王说一句,喽啰就会哄笑助长大王的气势。可这里的吃瓜完全没有身为喽啰的自觉,反倒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刀行,生怕他把贵人惹恼了。这些人显然多少得到了一些消息。

刀行站起身,气恼地扫视一圈,无论男女,都在躲避他的目光。他颓然地坐回椅子,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说吧,啥事?”

骆有成这才踏前一步,“我们的来意,老爷子早和你说过了吧?”

“哪有?我才回来。”

骆有成点点头:“有道理,回来后再出去转一圈,也算才回来。”

刀行又起身,吼道:“你们哪个兔崽子出卖我?”

“没人出卖你,我猜的。”骆有成道。

刀行上午就回来了,当刀老爷子说明了贵客的来意后,其他人都很兴奋,没人愿意过苦哈哈的日子。刀行却不顾高祖的反对,带人出去兜了一圈风。也没走远,就在附近兜兜转转。一车人忐忑不安的情绪,就像黑夜里的大灯泡,哪能逃脱骆有成的高频感知。

刀行的行为有些反常,骆有成倒是想侵入他的意识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意识囚笼不允许。

“嗒、嗒、嗒……”脚步声由远及近,尼玛又抱着刀启祥回来了。

“你咋又回来了?”刀行正好气没处发,冲着尼玛喊了一嗓子。

“老爷子问我放不放心,我说不放心,就回来了。”尼玛说。

刀行啐了一口:“你除了抱着你媳妇的肚皮放心,什么时候放心过?”

一个女人低声说:“也不放心。”

“为啥?都趴你肚皮上了。”

女人答:“怕太快了。”

定居点里第一次发出哄笑声,但他们很快意识到刀把子还在跟贵人顶牛,这时候笑很不合适,很默契地集体收声。只有“叫化儿”还在嘎嘎地笑,听着特别刺耳。

有人往“叫化儿”头上拍了一下,努了努嘴。

“叫化儿”又去捅刀行的肩膀,“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

刀行这次没有去弹“叫化儿”的手,声音有些沉闷:“你们把他们带走,保他们一世衣食无忧,我高祖的能力,值这个价。”

骆有成摇头道:“我没打算和你做生意。”

刀启祥的满脸褶子都挤到一堆去了,人群爆发出一阵哀嚎。“叫化儿”用手指不停地戳刀行,“老爷子说他们是贵人,老爷子都说了他们是贵人的。”

骆有成神情尴尬,他没想到大家对这句话的反应这么大。看来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书院是人心所向。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份不错的工作,工资所得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骆有成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你不答应的原因是什么?你一个人留下来要做什么?”

刀行:“我不习惯给人做狗腿子,等他们走了,我一个人去滇西北当独行侠。”

“巧了,我二姐也在滇西北,要不我给她带句话,让她照拂一下你。”骆有成见刀行猛地抬起头,面露惊愕之色,继续说,“我也是听她提了那么一嘴,才知道涳仟有你这号人。”

“你……你二姐是?”

“人称御风仙子……江!小!瑜!”

“啊……哈哈哈。”刀行面皮一抖,抖出一朵灿烂的花,速度之快,直追翻书,“原来是舅哥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哈……”

“我说你,别乱攀亲戚,我二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石岩山的嗓门贼大。

“这位是?”

“我弟弟。”

“哎呀……原来是小舅哥,哈哈,今天这大水……哈哈……发得有点大……哈哈。”

耳市一别,刀行对女神单相那个思啊,辗转又反侧。老天垂怜,一下送来两个弟弟,嘴欠全得罪了。

真他妈尬,刀行羞愤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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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想做你们姐夫

“你们这些人什么眼力?”刀行喊道,“快给贵人看座啊。”

涳仟的居民们见峰回路转,热情高涨,去搬桌子的、椅子的,忙得不亦乐乎。

刀行问:“你们还没吃午饭吧?”

刀行前倨后恭的转变,让石岩山不大适应,但他还是老实作答:“没,早饭吃的晚。”看了一场戏,肚子也看饿了。

“你们不怕毒吧?”这话问的,就像问别人有没有忌口那么自然。

“我和我哥不怕的,他们两位……”

不等石岩山说完,刀行一击掌,“那两位舅哥……”

“嗯?!”石岩山一瞪眼。

“嘿嘿……两位弟弟有口福了,把我的百花酿拿来。”

“我去。”“叫化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骆有成低声对五秒兄弟说了几句,兄弟俩向定居点大门走去。

刀行走到尼玛身前,从他手里接过刀老爷子,安置在椅子上,用手帮他在衣服上掸一掸。“高祖,您咋没有预测到两位弟弟的身份呢?您看这乌龙搞的。”

“哼。”刀启祥现在对这个玄孙怎么都瞧不顺眼,别过脸去看他。

刀行尴尬地解释道:“人老了,就有小孩子脾气。”

刀老爷子和玄孙置气不假,但要说老小孩的特质,一点没有。说人老成精还差不多,论用脑子,刀行这个玄孙拍马都追不上。

凳子搬来了,桌子摆好了。摆了三个大圆桌,居民们不仅要把贵人张罗好,顺带把自己的座位也安排了。平日在外奔忙,一天只吃两顿。今天难得齐聚,中午自然是要加个餐的。

会做饭的男人女人早就刀老爷子的授意下,在厨房里忙乎了。他们已经尽力在根据自己的经验寻捡毒性小的食材了,但心里依旧没谱,要是把贵人毒死了,脱离苦哈哈生活的希望也死了。

刀行请骆有成和石岩山入座,就坐刀老爷子身边。

刀启祥虽然因为玄孙气不顺,但贵人不能怠慢,他正要和骆有成叙话,那个混球孙贼又说话了。

“弟弟,那个江女神……你二姐是怎么评价我的?”刀行跟只苍蝇似的,不停地搓着手,很是紧张惶恐。

石岩山接口道:“泼皮无赖,登不得大堂。”

刀行大惊:“不可能的,我在她面前表现得可好了,她不可能这么说我的。”

骆有成这才明白,难怪二姐对刀客没有一句评价,这货装得够辛苦的。骆有成戏谑地看着他,但刀行的心思全在江女神身上,浑不在意对方的表情。

“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你们在荣城,你们二姐却在滇省……”

石岩山打断刀行的话:“我哥刚才已经说过我二姐的绰号了,你还记得不?”

“御……风仙子。”

“御风啥意思知道不?”

“快,快得没边了。”

“这不结了?我二姐想去哪里,咻得一下就去了。”

石岩山一口一个我二姐,其实二姐本尊他都没见过,可他媳妇见过啊。枕头风一吹,二姐的形象就愈发生动饱满。

“难怪我第二次再去,就找不到她了。”刀行歪斜着脑袋看天,表情懊恼,“我当时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第一次见她,为啥要那么矜持?要是胆子大点,现在都是你们姐夫了。”

“哈,你没戏。”石岩山给他泼冷水。

刀行一点也不生气,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为了御风仙子,我要给我的刀法改个名字,……就叫泼风刀,你们觉得咋样。”

骆有成见他跟个二百五似的自娱自乐,都懒得搭理他。

“泼皮刀差不多。”石岩山怼了一句。

“也是哈,谁知道哪个缺德的会给我背地里改名。”刀行不顾石岩山的怒目,陷入沉思:“大风刀……披风刀……乘风刀……扶风刀……”

念到这里,刀行眼睛一亮:“扶风刀,扶风刀法,和御风仙子相依相扶,绝了,就它了。我的绰号也得改一个,狂风刀客、御风仙子,绝配啊,哇哈哈哈。”

“神经病。”

“白痴。”

骆有成两兄弟一人蹦一句。

刀行此刻脾气好得不得了,而且又开始搓手:“我加入你们势力,就能见到御风仙子了吧。”

骆有成没好气地说:“我可不敢请你做狗腿子。”

“见外了不是,见外了不是。”刀行指着骆有成哈哈大笑,“今时不同往日,我做了你姐夫,给舅哥跑跑腿算什么?不丢人吧?不丢人吧?”

刀行摊开双手,乐呵呵地环顾四周。

吃瓜们相互对视一眼。刚才刀把子和贵人犯横,不能帮。现在刀把子和贵人攀亲戚,那得帮啊。

“不丢人。”

“哪能丢人啊,那是荣耀。”

“一家人帮一家人,不丢脸,长脸。”

刀行很满意这个效果,转头讨好地望着骆有成:“这回,我可以加入了吧。”

骆有成皮笑肉不笑,“你的弯转得太急,我很受惊。”

刀行忙道:“让弟弟受惊,是哥哥的不对。这样吧,我把我的想法明明白白跟你交个底,你应该就能理解哥哥了。”

他停顿一下,见骆有成表情还算自然,继续说:

“我回来听高祖一说啊,我是真开心啊。终于可以不管这些糙汉子糙娘们,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他们能走,我不能啊。加入势力,那就身不由己,哪有时间去找仙子,对不对?我得让你们讨厌我,烦我。凭我高祖的预言本事,你们也会善待这些人不是?”

刀行痛心疾首地说:“可谁知道,老天爷居然把女神的弟弟送到我跟前,一送还是两个。”

刀行脸又一变,嬉皮笑脸地说:“你们说是不是缘分?”见现场气氛不热烈,又是双手一摊,环顾四周,“大伙儿说是不是缘分啊?”

捧哏们一起嚷嚷“猿粪啊,猿粪啊。”

“你学变脸的吧?”石岩山突然发觉,这货比商士隐还贱。

刀行:“那哪能啊,变脸是假的,哥哥我可是真心流露。天地可鉴,哥哥我对御风仙子一片赤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仙子。”

石岩山:“你加入就是为了泡我二姐?”

“嗯。”

“拉倒吧。我二姐铁定瞧不上你的,到时候还要一拍两散,伤感情。”

“别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在耳市,仙子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刀行卖了个关子,眼睛扫向“叫化儿”。

“叫化儿”赶紧用手指头捅刀行的肩膀,“她眼神咋啦?她眼神咋啦?刀把子你说啊。”别看“叫化儿”脑子不好使,做捧哏还是很称职的。

刀行双手撑在桌上,神秘兮兮地说:“她不讨厌我,哈哈哈。”

“神经病,不讨厌和喜欢是两回事。”

“不讨厌说明我有机会。两位弟弟,这事你们得帮我,我必须加入你们的势力。”

一直看着石岩山和刀行唱对手戏的骆有成终于发话了:“我的势力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加入可以,但至少要签五十年协议。”

“哈哈哈,有仙子在,五十年算啥,签终身吧。”

“二姐那里我可不会帮忙,但如果我二姐答应你,我也不会反对。”

“那是应该的,幸福要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刀行左右看了看,看到在刀老爷子身边站着的尼玛,“尼玛,你说对不?”

看到气氛融洽,尼玛放心了,他开心地说:“对,幸福要靠双手,有媳妇前快乐自己,有媳妇后快乐媳妇。”

定居点的人都嗨了,有几个笑得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骆有成没觉得有啥好笑,自己一定是进了疯人院,可连石岩山也在捂着肚子笑。可能就老人家会正常点吧,扭过头,就看到刀老爷子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皱脸。

石岩山笑够了,对骆有成说:“我有不同意见。”

定居点的居民就像受过专业训练的,“嘎”地收了声。叫化儿的笑声特别扎耳朵,他在地上打滚。旁边的人踹了他一脚,他抬起头看了看,立刻爬起来,站在刀行后面一动不动。

“哥,协议不是随便签的,谁知道他行不行,要拉个废物回去,我们还得养他一辈子。”

男人最怕别人说他不行,刀行也不例外,何况他的名字里还带个“行”。

“小弟,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不行?你划个道,文的武的随你。”

“别乱攀亲戚,你真能追上二姐再说。二姐一个能打我十个,你要连我都打不过,趁早死了那条心。”石岩山昨天看到预言浮雕画,他就盼着这一架,早等的不耐烦了。

刀行一拍桌子:“行,我今天撂句话在这儿,今天我要输了,一辈子听你差遣……”突然,他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转过头去看,见“弟弟们”的两个随从正指挥着人工智能往桌上摆菜肴,后面的搬运智能上还有一大摞食盒。

“真香。”所有的人都在抽鼻子。

骆有成笑问:“是先体验我们的生活?还是打先打架?”

刀行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先体验,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石岩山揉揉肚子,没反对。

第三百零七章 一餐饭,一个嗝

一餐饭,开局的氛围很好,宾主尽欢。

涳仟居民做的菜肴没好意思上桌,有毒也就算了,关键是缺盐少料味道实在一般。

菜肴是早上从书院传过来的,连带着恒温保险食盒一起发送到山间别墅的黑箱里,只需要让搬运智能抬上飞翼即可。这世上恐怕找不到哪家势力能像书院一样远距离享用美食。

菜肴都是书院食堂里日供的家常菜,没有特色料理。饶是如此,涳仟居民也是噙着泪在吃饭。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像样的一餐了?记不清了。桌上还有酒,不多,一桌一瓶,大中午不适合多喝。无论男女,每人都喝了小一两。

有人喝着喝着就号啕大哭:这就是我们以后要过的日常生活啊,终于可以逃离这苦哈哈的日子了。

女人也跟着嚎,一边嚎一边往嘴里扒菜,把食物吞下去了继续嚎。

叫化儿一看,自己又没跟上节奏啊。赶紧脖子一伸,把包在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哇~”这一声惊天动地,把正在哭的男人女人吓得都不敢哭了。叫化儿挥舞着手臂,跌跌撞撞向骆有成跑来,“呜~,贵人哪,老爷子说你们是贵人啊,贵人就在我们跟前儿啊。”

叫化儿的词汇量很贫乏,但贵在敢于用大胆而夸张的戏剧手法表达自己的情感,而且入戏非常快,与变脸如翻书的刀行相比不遑多让。

叫化儿的速度不快,跑两步还要停下来踮一下。十九、二十世纪曾流行一种民间街头表演,叫跑驴,表演人身上套给驴道具左摇右摆。叫化儿虽然没有道具,但动作很传神,看着妖精十八怪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摆明了告诉骆有成:贵人,我是来抱你大腿的。

骆有成冷汗都出来,要让叫化儿鼻涕、眼泪加泥巴糊自己一身,实在是大恐怖,赶忙用意念力卷住叫化儿。

叫化儿的“驴车”被踩了急刹车,动不了了。他拼命转动眼珠,想弄清楚眼下的状况。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想不明白的事就让神仙背锅好了。

“哇呜~,老爷子你怎么没告诉我贵人是神仙哪,神仙就在我们跟前儿啊。”

大家觉得叫化儿今天被定身的表演特别到位,纷纷放下筷子,报以热烈的掌声。

刀行眼力好,一眼就看出问题了。叫化儿脚尖点地,身子略微前倾还能保持不倒。他练了三十年功夫都做不到。

他看看骆有成,又看看叫化儿,心里暗暗吃惊:不愧是女神的弟弟,这一手我都看不出他怎么施展的,神乎其神。不知道小弟有什么本事,看体格是走外家路线的,不管怎样,一会儿自己要格外谨慎。

刀行没好气地说:“那么多好菜,都堵不住你的嘴,滚回你的座位去。”

“哦。”叫化儿答道:“可我动不了。”

骆有成撤走意念力。叫化儿说自己又能动了,欢天喜地跑回座位。居民们又鼓掌。刀老爷子今天交给叫化儿的任务,是不能让刀把子坏好事,叫化儿觉得自己任务完成得不错,接受掌声心安理得,吃起饭菜格外香甜。

“别理那傻子,再来一碗毒酒。”刀行又给骆有成和石岩山续满酒。

他手头能拿得出来手的就只有百花酿了,而且还不敢给五秒七秒这样的正常人喝,那不是待客,是杀人。刀行说百花酿是他采集百花的花露,经七七四十九天酿制而成,再将之深埋于冰川之下九九八十一天,方能饮用。听着神乎其神,事实是怎样,谁也没亲见。

但百花酿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酒里有股奇特的花香,闻着都让人心醉。这酒不辣喉,但含在嘴里的时候,却有一股气流上涌,直冲头顶百会,接着炸裂的舒爽感会弥漫全身,人变得格外精神。当然不是真有一个气泡在脑子里炸,那样有几条命都救不回来。

不善饮酒的骆有成三碗下肚,啥事没有。别的酒越喝越迷糊,百花酿却是越喝越清醒。而且,骆有成似乎感觉自己的意念力都壮大了一丝。他又尝试了一下低、中、高频意识波的感知能力,没有变化。

难道这酒能增强超高频意识波?他又连续喝下三碗,没顾得上看刀行因肉痛变得幽怨的眼神,他细细感受百花酿给意念力带来的变化。

三碗毒酒给意念力带来的变化不算大,粗壮一丝,凝实了一分。他的意念力一直卡在“一化为八”的瓶颈上,喝了六碗毒酒,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这就跟便秘病人一样,只需要用点甘油制剂,或者让丽格格打一个嗝,就能通泰无阻。

骆有成手一招,五斤装的酒坛子落到了他手里。

刀行叫了一声好手段,正琢磨这手法与定住叫化儿的是不是同一招,骆有成已就着坛子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刀行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胸口里安了个搅拌器,小马达一转,心脏都被刀片搅成碎渣了。痛啊!

“别喝多了,喝太多还是会中毒的。”刀行急忙阻止,隔着他爷爷的爷爷,想去抓酒坛子。

石岩山哼了一声:“这么小气,恐怕没办法当我们姐夫。”

刀行立刻坐回去,脸上堆满和煦的微笑。为了仙子,他只能忍了,不再去看酒坛子,大口大口吃菜。菜真是好味道,前十八年吃的都是猪食。以后都能吃这样的饭菜,一坛百花酿貌似也不亏。

酒坛子被搁在桌子上,听声响已经空了。刀行面皮抽了抽。这酒不醉人,可有毒。他最多一次喝了一斤半,差点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能把毒酒当饮料喝,喝完还跟没事人一样,自己的这位“舅哥”是很猛。

骆有成也不算没事,他立在原地,身子不动如山,衣服却动个不停。衣服上褶子就跟河里的浪一样,一波一波往前推,好像有大风专门吹他一个人。

刀行问:“小弟,你哥啥情况?”

石岩山也摸不着头脑,他刚才也和刀行一样,为大哥一人独享百花酿烦恼。“我哪知道,酒是你的。”

涳仟的居民也纷纷把头转过来,不知这位贵人在憋什么大招,就觉得他气势特别足,比刀把子提刀砍异能兽的时候还霸气。

“嗝~”骆有成的大招终于释放出来,嘹亮悠远,惊天动地。

这里的男女都是粗人,没人觉得打嗝有什么问题。可问题是自己放十个屁打十个嗝,把所有的声响叠加在一起,也造不出这么大的动静。书院先生很接地气的一个嗝,拉进了同本地居民心与心的距离,也收获了满心满意的敬佩目光。

接下来的一幕,则让涳仟的居民大惊失色。定居点内,只要没被固定的物件,包括人,全都浮了起来,飘在离地两米高的位置。

只有叫化儿特别兴奋,他站到椅子上跳了三下,“我说了贵人是神仙吧,神仙就在我们跟前儿。嘎嘎~”

几个胆大站起来,往空气里跺跺脚,真有股力托着自己。

刀老爷子用沙哑的嗓音喊道:“神迹啊。”向着骆有成微微躬身。

当下居民们趴伏下来拜见神仙。石岩山和五秒两兄弟不能没有表示,他们向先生行书院礼。刀行跪不下去,效仿三人的动作,做了个似是而非的书院礼节。

骆有成刚刚与居民们拉进的距离,现在比地平线还远。

骆有成无心展示神迹,不过是他突破后意念力满溢外泄的结果,也不能持久。十多秒后,街上的人和物都回归了原位。

居民们不愿起来,他们中有许多是信徒,对神迹坚信不疑。

骆有成很无奈,他对造神不感兴趣,就连热衷造神的胡大总管,在他的影响下,现在都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他想了一下,然后向刀启祥传音入密。有些话老爷子说出来,比他管用。

刀老爷子楞了一下,接着点点头,用漏气的声音说道:

“乡亲们,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水岸书院的先生,他不是神,但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们的安全,以及千千万万和我们一样的人。书院会教给我们更多的生活技能,让我们在末世能有立足之地、果腹之食、御寒之所。从今天起,我们是书院的人,就要按书院的规矩办,书院不兴跪拜礼,都起来吧。”

居民们起身,重新回到座位上,但饭菜却有点咽不下去了。

刀老爷子继续说:“该吃吃,该喝喝,书院讲究全民同乐。”

老爷子说完,拿起了筷子。

刀行回过神来,也说:“赶紧吃,好酒好菜,一点也别浪费。”

筵席继续。

“小弟,你没有这样的特殊能力吧?”刀行隔着两个人不安地望着石岩山,如果小弟也同样强大,这架不用打了。

“我就是皮糙肉厚,外加一点粗糙的拳脚功夫。”

刀行松了口气。重入饭局,他食不知味。回想今天的表现,自己就像文艺作品中的丑角,能臊死个人。他的信心开始动摇,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真的能成为自己的妻弟吗?

刀行正胡思乱想着,听到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自己妻弟的人问道:

“百花酿还有吗?”

“没了……还有,还有三坛。”

骆有成看他肉痛的模样,笑道:“真是你酿的?”

“是,不过药材不好找,所以舍不得喝。”

骆有成放心了,“如果只是药材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这酒是什么来历?”

刀行笑了,既然自己手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自己就还有希望:

“从前吧,运动员为了提高成绩,不少人会服用兴奋剂。我不敢,一旦查出来,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爸托人找一名老中医开了这个药酒方子,比兴奋剂好使,还查不出来。”

骆有成若有所思。

第三百零八章 刀子对石头

涳仟这个不足四十人的小型定居点今天跟过节一样。

幸存者们品味了阔别十多年的美食,同时体验了一次空中悬浮,现在还能欣赏一场精彩的搏击大戏。

对阵双方是刀把子和他“小舅子”——号称书院钢铁神拳的石岩山。认石岩山当“小舅子”虽然是刀行的一厢情愿,但也是所有涳仟人的共同心愿。如果刀把子成了书院姑爷,他们这些人在书院的日子也更好过不是,这是非常朴素的“上面有人”的处世哲学思想。

筵席未撤,刀子和石头跑出三十多米,当街摆开了架势。

刀行一向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但刚才大的“舅子”有意无意地露了一手神技,他对小的“舅子”的必胜信念弱了一分。他转念又一想,或许是大的“舅子”故意打压他的士气襄助他的弟弟,大的出手帮忙,小的未必强。

刀行手一伸,叫化儿就把刀递了过来。刀行顺手在刀把上一抹,出鞘无声,刀花已绽。刀在手,浪里浪荡的混混不见了,人刀合一,不分彼此。三十多米外少了个人,多了把刀。

叫化儿一缩头,惊叫一声,扛着刀鞘跑回了自己的座位,趁着比斗还没开始,蹲在椅子上,端着饭碗扒饭。

尼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对着椅子腿踢了一脚。“啥时候了,还吃?”

尼玛这一脚踢得很巧,踢在一条椅子腿上,力却似乎作用在整张椅子上,摩擦力莫名地消失了,椅子无声地平移三米。另一个居民抬腿,一勾一点,椅子停了下来。叫化儿稳稳当当地蹲在上面扒饭,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骆有成眼瞳一缩一放,这几个人的小动作给了他一点小惊喜,他们的功夫底子不错,如果能再激发出一两项异能,护卫队又能多几名好手。

“你用什么武器?”刀行问数米外的石岩山。

石岩山甩甩脖子,扭扭屁股,“我的武器就是拳脚。”

没正形是个传染病。刀行正了,石岩山又歪了。

刀行一半提醒一半威慑地说:“小弟,你可想好,四米高的魍,砍它的头我只用一刀。”

“你要能砍破我一块皮,算我输。”石岩山浑不在意地做着热身运动。

骆有成却皱起了眉头,四米高的魍属于幼成体,防御虽然不及刀枪不入的成体魍,但要割下它的脑袋还是很难的。普通人需要配一把高频震荡刀,同时要求魍伸长脖子绝不反抗,雅一点的说法叫“引颈受戮”。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完成切割大约需要十分钟左右。刀行能一刀枭首,可见他攻击的力量和速度在异能者中也属于佼佼者。

骆有成:“岩山,不能大意。”

大哥发话,石岩山立刻收起怠懒的姿态。

刀行严谨起来,如刀,锋锐犀利;石岩山认真起来,如山,厚重沉稳。

骆有成的高频感知密切关注着两人的情绪。到目前为止,刀还想藏锋。刀行有顾虑,生怕一不小心伤到“小舅子”,伤了女神的心。

骆有成对刀行说:“如果你的攻击力堪比一颗电磁炮弹,岩山就不用比了。否则,你大可以放手施为。”

电磁炮有多大威力,刀行不知道,想来应该比自己强不少。刀开始蓄势,骆有成能清晰地感受到刀行战意节节攀升,普通的刀仿佛已化成刀之祖,锐不可当。

石岩山虽是野路子出身,但战斗直觉异常敏锐。他不能任由对方提升气势,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刀行左脚向前跨了一小步,双腿一蹬,跃起两米。双手舞出一朵刀花,花开,刀落。刀如电光,势若惊鸿。石岩山不遮不挡,伸手去抓那柄刀。刀行对石岩山的能力吃不准,担心真伤了他,手上强行收了两分力道。石岩山趁机握住刀刃,手臂发力向后一拉,左腿高踢,直击在空中平飞的刀行的小腹。

这个画面与色宁意识世界的浮雕画完全一致,骆有成对明日之虫的预言能力又高看几分。至于后两幅,骆有成觉得已经无需去验证了,他若有若无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刀行终于明白石岩山说的皮糙肉厚是什么意思了。他的这把刀,不说削铁如泥,吹发可断是没问题的。然而,对面这位“小弟”,手握刀锋丝毫无损,比合金钳捏得还紧。

刀行双手在刀把上一撑,身体向上升高了十公分,避过石岩山的高踢腿。趁他左腿回落之际,刀行以刀把为支撑,身体侧撑回旋,脚尖踢向石岩山眼睛。

石岩山纵然全身钢筋铁骨,但也不敢让眼睛挨上一脚。他右臂发力,把刀连带着刀行,当作标枪投了出去。

刀行空中翻身,落地之后,他却不敢再用大开大合的招式了。石岩山虽然走的是刚勇路子,动作却也十分灵活。对付这样的对手,只有比他更机动灵巧。

接下来的十分钟,刀行都处于游斗状态。他异常敏捷,时而像猴,时而如风;有像滴溜转的陀螺,就在眼前,却沾不到他的身子;有时又像伺机而动的黑曼巴,虽静止,却随时可能闪电般在对方的要害咬上一口。步伐或游弋,或腾挪,或滑行,或飞铲,毫无规律可循。

石岩山却是个铁疙瘩,即使被砍上几刀,也无关痛痒。但他身上那件普通材质的衣服早就被割成了布条,比叫化儿更像叫化儿。他脱了衣服赤膊上阵,嘴上话也多了起来。

“刀不行,人也不行。你在给小爷挠痒痒?”

“放弃吧,我二姐看不上你的,太弱了。”

石岩山并非真瞧不上刀行,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连刀行的一根毛都没碰到,若非仗着异能强大,他早就被刀行切成块了。他在尝试激怒对方,寻找对方的破绽。

然而,战斗状态的刀行,完全不被言语所激。他沉浸在自己的武道里,五感之中,除了对手,再无它物。此时的刀行,已经被胜利的欲望控制,他一边游斗,一边思索对策。在他看来,“小舅子”的天赋实在太好了,可惜野路子出身,功夫底子太差。伤他不容易,但放翻他,还是有不少办法的。

又游斗了一会儿,刀行避过石岩山的一击直拳,身体绕到外侧,一手搭住石岩山的手腕,刀的刀柄狠狠地击在肘节曲池穴外侧的伸筋。石岩山手臂一麻,竟无法弯曲。

刀行身体一转,来到石岩山背后,往下一蹲,两支手肘直击后者的膝弯。石岩山两腿一僵,四肢有三肢处于麻痹状态。

刀行迅速起身,一手抓住石岩山颈部,一手托着他的腰,双手一发力,将石岩山托举在半空中。石岩山那只有知觉的手反手抓向刀客的胳膊。又一副浮雕画得以验证。

刀行却不给石岩山机会,他双手将石岩山向上一推,双手手腕不停翻转,石岩山像直升机桨叶一样滴溜溜转了起来。

“放我下来,别逼我。”石岩山大声吼道,声音严重走调。

刀行铁了心要将他转晕,没理会。突然他哎呀大叫一声,石岩山被他抛飞出去。

刀行的两只手上鲜血淋漓,他皱紧眉头,脸上的怒火渐盛,他很不满对方用暗器伤人。石岩山在地上滚了一圈,背上有一排钉刺正缩进皮肉里。

骆有成飞到刀行身边,手中多了两块胶质。他将胶质敷在刀行的手掌上,伤口很快止血结痂,等胶质从刀行手掌上脱离,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刀行惊讶不已,正要询问,却发现那两团胶质已经不知去向,而骆有成正走向石岩山。

“胡闹。”骆有成责怪了一声。

石岩山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冲着刀行笑了笑,又对骆有成说:“虫子的预言很准。”

骆有成问:“你伤刀行用的是什么异能?没见你用过?”

“只有大姐和丽丽知道,我谁也没告诉。”石岩山说,“我叫它钉钉,外骨骼异能的一种。除非有人从背后抱住我,否则真没啥用。”

骆有成问:“只能从脊椎上长出来?”

石岩山点头,他对骆有成说:“哥,你别管我们了,我跟他聊聊。”

“刀哥,你赢了。”石岩山向刀行挥手说。这是石岩山的磊落之处,他不在乎面子。打完一架,连称呼都变了。“走,找个清静的地方,我们兄弟俩说说话。”

骆有成没去理会他,自己的弟弟,有时看似莽撞,实际上精着呢。他一转身,发现街上有八个汉子两两捉对,模仿刀行与石岩山战斗招式,竟比划地有模有样。尼玛和叫化儿都在其中。

骆有成走到刀老爷子身边。老爷子解释说他们身上的功夫都是刀行教的,不过他们没有异能力,身体素质也只是勉强过的去。这样的身手能对付普通野兽,变异兽是奈不何的。

骆有成却已经相当满意了。他的初识目标只是刀行,刀行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能知明天事的刀老爷子以及八个练家子则是意外之喜。

第三百零九章 一枚戒指

一支烟的功夫,石岩山一个人回来了。骆有成问他与刀行说了什么,石岩山说就二姐那点事。

骆有成说:“二姐能不能看上他还是两说,你别添乱,别给任何承诺,小心二姐收拾你。”

“所以抽一支烟就回来了。”石岩山笑了,“我说我二姐最漂亮,二姐最厉害,一个二姐打十个刀行,这些话总没错吧。其他的,我想说也说不了,不了解。”这货的话语里居然还有怨念。

“下次去看二姐的时候,一起。”骆有成安慰道,“刀行人呢?”

“说是去找什么东西。”

石岩山说完,注意力就被在街道上“复盘”的八个人吸引了。这几人拆解的动作不快,但将刀行的一招一式演练得十分到位,就像教学分解动作。他们把石岩山看作陪练,石岩山不生气,跟着他们的动作一起练习。

论真功夫,石岩山喊刀行一声师傅都不吃亏。石岩山的拳脚功夫得自于广旭在骆有成头脑中的影像投影,由从不修武功的骆有成转授,所谓的古武拳诀》、腿诀》、刀诀》封底还有99元的标价,地摊货无疑。

刚刚石岩山与刀行的谈话时,就表达了拜师的意图。刀行不敢让“小弟”拜师,只说不时会和小弟切磋一下,而且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骆有成与刀老爷子商定,留半天时间给涳仟居民收拾个人物品,明天一早来接他们。

骆有成叫上石岩山和五秒、七秒,准备返回新路海附近的山间别墅。涳仟的居民们把他们送上飞翼。

“大……弟,等一下。”刀行终于追了上来。

骆有成停在尾舱入口处。

五秒对刀行的厚颜无耻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说:“进入书院就要有书院的规矩,请尊称先生。你要真能获得御风仙子芳心,再改口不迟。”

刀行对着五秒一瞪眼,就要发作,高祖干瘪的咳嗽声传来。他立刻端正态度,对着骆有成喊了一声先生。为了仙子,他什么都能忍。

刀行带来的是一只铂金戒指,内圈有jjl三个字母。他记得仙子在耳市废弃实验室找到的手表表链上,有这三个字母。

“在哪里找到的?”骆有成问。

“楚芎的废弃实验室。”刀行说。

楚芎在滇省中部,是魑魅魍魉分布密集的地方。

“第二次入滇时去的?”

“是。”刀行说,“楚芎怪物太多,没敢探太多的地方,怕没命回来。”

骆有成沉默片刻,说:“你先收着吧。等见到二姐你自己拿给她。”

刀行大喜,知道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与仙子重逢。至于仙子对他会是什么态度,到时候再说。

骆有成对飞翼外的人群挥手说:“都回去收拾吧,明天见。”

骆有成向飞翼内走了几步,停住了,他叫住刀行,问他要收拾的东西多不多。刀行说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一个背包就能拎走。骆有成对他说:

“那你跟我来吧,二姐或许对戒指会有兴趣。”

刀行跳起来挥了一下手,跑出飞翼,和刀老爷子说了几句,又向叫化儿和尼玛交代什么。

石岩山不解地问骆有成:“哥,不是说不帮他吗?”

骆有成说:“难得他对二姐的事情这么上心,楚芎很危险,一次见面的机会就当是以身犯险的回报吧。至于其他的,我们不插言,不插手!”

骆有成把刀行带回新路海山间别墅。

当别墅升上地面的时候,刀行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是“古墓丽影”。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别墅,没有看到丽人,然后被别墅里奢华的装饰和陈设惊呆了。他看了看骆有成和石岩山,然后拉过五秒问:

“这位兄弟,这房子是谁的?”

五秒乜眼,“自然是我家先生的。”

刀行说话没之前那么利索了:“大……先生很有钱?”

“他舅爷爷是苏远庆,你说呢?”

尽管五秒很佩服刀行的功夫,但他刚出场时拙劣的表演,实在让五秒无法生出好感。五秒说完不再管刀行,自个儿走了。

刀行杵在原地,挠挠唇上的胡须。前首富的继承人啊!貌似一不小心抱了条金大腿。万一仙子不小心看上了自己,算不算草鸡飞上梧桐枝呢?之前觉得仙子居无定所,与自己门当户对,现在一看怎么都是自己在高攀,胆气顿时弱了几分。

石岩山从里屋转出来,向刀行招手:“刀哥,过来。”

刀行一再告诫自己,刀有傲骨,不能低声下气,但往石岩山那边走的时候,姿态不由地低了一分。

石岩山领着刀行七转八拐,进入一间书房。房间里,刀行看到先生正与一个女子说话,不是他魂牵梦萦的仙子又是谁?

刀行对石岩山说:“你二姐真的在这儿住?这里离滇西北挺远的。”

石岩山说:“淡定,全息会议模式,你看到的是二姐的全息投影,她现在确实在滇西北。我二姐漂亮吧?太漂亮了,我觉得你没戏。”

石岩山第一次与二姐的投影面对面,惊为天人,比丽格格同他描述的更惊艳。

刀行仔细看了一下,全息影像虽然与真人无异,但影像周围还有淡淡的被虚化的背景。十八年没接触过这玩意,还真忘了。

骆有成招呼他过去。刀行往全息摄像仪下一站,江小瑜就看到他了,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刀客。”

刀行抬了一下手:“你好,江……仙子。”

打完招呼,刀行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搁哪儿好,先插在裤兜里,又取出来背在身后,再交叉放在腹部,最后垂在裤子的两侧。两只脚同样如此,一会儿立正,一会儿稍息。

骆有成见刀行尬得不行,重新审识他,觉得他原本应该不痞,痞态更像是装出来的伪装色。如果是真痞,在二姐面前绝不会表现得这般笨拙。

骆有成向二姐打了个招呼,同石岩山一起离开了书房。

江小瑜善解人意地说:“坐着说话吧,感觉可能会好点。”

刀行对自己恨得不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的表现还很正常。他急忙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后,心里总算没那么慌了,至少手脚都有了放处。

对面的女神在笑,这是她第二次见刀客。第一次见他时,觉得豪迈且不失绅士风度,虽然穿得花里胡哨,但规言矩步,说话也彬彬有礼。那时他身上背着把长刀,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这回在全息影像会议系统中见了,却发现对方跟个二傻子似的。

刀行半个屁股搁在椅子上,身板挺得笔直,两腿并得紧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不停地躲闪,就像第一次见公公婆婆的小媳妇。

江小瑜笑了一会儿,才问道:“听大弟说你有东西要给我看?”

刀行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江小瑜娥眉微凝:“放大。”

刀行不知道全息影像如何放大,赶紧站起来,跑到全息摄影仪的下面,把戒指高高举了起来。

江小瑜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发颤:“你在哪里找到的?”

“楚芎,ai研究实验室。”刀行说完,又补充道,“废弃了。”

后一句话很多余,在末世,没有被废弃的实验室几乎只存在于定居点。

“能带我去看看吗?”江小瑜急迫地问。

“可以,可以。”刀行心里乐开了花,能与女神并肩子冒险了。

“等着我。”江小瑜的全息影像消失了。

骆有成接到了二姐的卫星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从那头传来的呼呼风声。他皱眉问道:

“二姐,你准备飞哪里?”

“到你那儿去,你给我发个定位。”话说完,江小瑜就挂了电话。

骆有成从未见过二姐这么火急火燎的,难道她对刀行也有意思?带着疑问,他将山间别墅的坐标发了过去。

骆有成和石岩山来到书房门口,刀行正坐在椅子上傻乐呢。难道真有奸情?兄弟俩相视一眼。石岩山用眼神告诉大哥,这事没跑了。但骆有成不相信,二姐心里一股子执念,哪会考虑儿女私情,否则她早就答应去书院了。

“哥,你不懂了,二姐不来书院,没准心里放不下这个二傻子。”石岩山自作聪明地说。

“扯。她要放不下刀行,不知道自己飞去涳仟?我觉得还是为那枚戒指,很可能真是她叔叔的遗物。”

江小瑜来得很快,三百八十公里,她只飞了四十多分钟。前不久骆有成才对石岩山说找机会一起去看二姐,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二姐的本尊就立在面前了。

江小瑜进了屋子,跟两个弟弟打过招呼,向他们要一张床单。

石岩山问:“二姐,要床单干啥?”

江小瑜一指刀行,“把他放里面,我带他去楚芎。”

骆有成汗颜:“姐,床单装个男人不合适。开飞翼,我也陪你一起去。”

江小瑜固执道:“飞翼太慢,我先带他过去,你们慢慢过来。”

刀行对着江小瑜拼命点头。

骆有成搂着二姐的肩膀走到一边:“姐,刀行捡到戒指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早一个小时,晚一个小时真无所谓。你把一个大老爷们用床单裹着拎走,他以后还有脸嫁人不?呃,有脸娶媳妇不?”

所谓关心则乱,江小瑜被骆有成一劝说,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操之过切。

骆有成向刀行挤了一下眼睛,“老刀,准备出发。”

石岩山对五秒、七秒两兄弟说:“飞翼我们开走了。你们留在这里,从科里再调两辆载货飞翼过来。如果我们明天没回来,你们去接了涳仟的人先回书院。”

刀行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两位“舅子”做灯泡的现实。在他看来,别说床单,就是把他四肢绑在棍子上提着走,他也乐意。只要和女神单独在一起,怎么都开心。

五分钟后,石岩山拿到了丽格格传过来的战衣,带走了七秒的电磁枪。

刀行没有带自己的刀,从书院传了一把马刀,倒也顺手。

一行四人驾着飞翼前往楚芎。

第三百一十章 楚芎

流浪之城第三百一十章楚芎楚芎,与骆有成到过的其他城市大不同。

其他城市均是死城,仅有城郊的定居点有人类居住。即便是基因怪物占据的滇城,主城区也是一片死寂,魑魅仅在滇海地下湖景公园附近活动。

楚芎,却是一座“活城”。

飞翼临近楚芎时,已入夜。楚芎市内,灯火通明。

飞翼停在城郊的林子里,骆有成用八刃镖砍了许多树枝,一股脑地堆在飞翼上做伪装。

刀行眨巴眨巴眼睛,没吱声。不服不行,自己用刀砍得花不少时间。可看看“舅子”先生,手都不用动,吹个口哨,分分钟把伪装工作完成了。

石岩山递给刀行一个带锁针的纽扣,让他戴上。

刀行把纽扣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干什么用的?”

“没见过世面的。”石岩山劈手夺过来,帮他别在腰间,“全息仪,有隐身功能。”

石岩山在全息仪上按了两下。刀行消失了,耳边传来他嘿嘿的笑声:

“真隐身了?好东西啊。上次要有这玩意,我肯定把整座城都探一遍。”

刚才在飞翼上的时候,江小瑜已经确认戒指是她叔叔江杰林的物品。事关仙子家事,刀行格外上心。现在有了利器助阵,他自然要在这座险城闯上一闯。

骆有成解除了刀行的隐身,解释说:“算不上多好东西,速度慢的时候还行,速度一快就失灵,聊胜于无。”

他又取了几件小玩意,统统挂在刀行的身上,“这些都是普通的小玩意,能屏蔽气味、隐藏人体生物磁场、吸纳各种声波,我第一次和魑打交道的时候用过,多少有点作用。”

刀行说:“不愧是首富继承人,都是好东西,还嫌这嫌那的。”

石岩山说:“真不算什么好东西,你到书院后努点力,攒够信用换一套战甲,把你身上的叫化服换下来。”

石岩山脱掉身上的风衣,在刀行面前扭来扭去,显摆着自己的新战甲。

战甲是外公沈文同设计的,由柔性防弹材料和柔性超导材料拼接而成,虽说是紧身衣,但三维立体纹饰让战甲看起来格外狰狞,东一根西一根的尖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只有亲手触摸,才会知道刺不过是唬人的玩意。

石岩山缓缓浮空,让刀行羡慕不已。之前他答应加入书院,仅仅是为了仙子,现在又多了个念想。

“刀哥,你去过城里,那里是什么情况?”石岩山落到地面上。

刀行说:“城里有很多魑魅,我没敢深入。废弃的ai实验室就在城西北角上,我在那儿遇到了一个魅,对我唱歌来着,不过后来没把我怎么着,自个儿走了。”

刀行也没有杀那个魅,他对这种不男不女的平胸玩意远程传递信息的能力挺犯怵,不知道杀她会不会惊动一城的基因怪。

骆有成问:“你没有被它的歌声蛊惑?”

刀行说

:“嗯嗯啊啊的,没啥感觉。”

骆有成知道刀行能免疫魅的魅惑,很高兴,他已经把刀行看作书院的一员。他又教了刀行单片镜的使用方法。准备妥当,四人开启单片镜夜视模式,隐身前往废弃实验室。

废弃实验室附近没有街灯,入夜之后,也没有魑和魅在这一带转悠,进入实验室无波无澜。

与刀行一个多月前看到情况的不同,实验室内的设备已被搬运一空,运走设备的人还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实验室里除了薄薄一层灰,什么也没有留下。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散入城探查。

受地形限制,楚芎是一座狭长的城市。骆有成在电子地图上,像切黄瓜一样,分了四段区域。二姐速度快,负责远端的东南城区。其他区域依次由骆有成、刀行和石岩山负责。

骆有成负责的城区,十分“繁华”。这里的建筑大多是重新修建或改造过的,层高多六米以上。

三三两两的魑在街上游荡,腕足连着腕足,不时会进入一家店铺,就像人类好友相约逛街一样。它们中有一小部分穿上了衣服。魑的行为让骆有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跟在两头七足魑的身后进入一家餐厅。

餐厅里有吧台,有桌子,但没有椅子。里面坐了两桌魑,彼此相隔很远。中间一桌的两头魑彼此碰触着腕足,嘴里发着咔哒声。角落那桌的四头魑则用听起来很复杂的语言交流着。

吧台后面,站着一个魅,她面无表情地往吧台上放了两只方型空盘。两头魑将腕足伸到方盘里,留下了一团浆糊一样的分泌物。魅取走两个方盘,把它们放进保鲜柜里。一台智能将装着肉块、蔬菜和水果的食盘放在吧台上。

两头魑拿着食盘找了个空桌,它们慢条斯理的用腕足取用食物,时常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骆有成记得智脑曾说过它们可以通过超声波交流,用这种方式进行一些私密谈话。

骆有成记得,滇城的魑用餐上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五分钟,分秒不差。但这里的魑却没有时间上的困扰,骆有成跟踪的两头魑用了十四分钟解决了所有的食物。先前的两桌魑依旧没走。

两头魑离开餐厅后不久,又进了一家店面。店铺的主人仍是魅,陈列的商品是成衣。店铺内摆放着三个穿着上衣的硕大魑体模特,魑的胳膊严重蜕化,没有袖管,因此成衣的样式初看怪诞,看久了,又觉得挺新潮。

两头魑和店主魅咔哒咔哒交流了一番,天花板上的摄像仪对准了两头魑。很快,两头魑的全息影像被投射在空地上,魅操纵着光屏,为两个影像换装。两头魑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选定了心仪的上装。一台智能驶过来,切了两头魑的一段腕足。不久后,它又带来了两套成衣。

在这个城市里,魑和魅很和谐地做着交易。魑的分泌物和腕足,在交易中充当了货币的角色。当然,它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货币,因为这些“货币”,会被魅当作食物消耗掉



如果说滇城的类蚂蚁社会形态是在刻意培养魑的集体意识,强调个体意识无条件服从集体意识,体现为高度的集体一致性,楚芎似乎更在意个体意识的觉醒。鬼王似乎将楚芎当作了魑魅的人类社会行为培训基地。

刀行隐身走在街道上,魑魅的类人化行为让他惊诧不已。他挺后悔上次没有深入楚芎,否则他可以提前把信息告诉女神。

“舅子”先生给他的小玩意很好用,跟踪了三组魑,参观了五个店铺,他没有被发现。

走着走着,他被一个原生态的人类小区吸引了注意力。小区内有二十栋别墅,一大半都亮着灯。这里的建筑不适合魑的高大身材,大门口却有两头魑充当门卫。

刀行悄悄潜入,趴在一栋别墅的窗户向里面看,住在别墅里的是一个人。他可以肯定不是魅,这个人和他一样,长着一把络腮胡子,男性特征很明显。

屋里的人十分警觉,他猛地把头转向刀行,口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向窗户猛冲过来。

刀行确认自己仍处在隐身状态,正在诧异,发现这人纵身鱼跃,身体笔直地撞向窗户。刀行急忙远离窗户,藏到绿化带后。

哗啦,别墅窗户传来巨大的碎裂声响,人影像炮弹一样飞了出来。严重违背人体运动物理学规律的一幕出现了,平飞的人突然双腿向下一坠,人稳稳立在别墅前的草坪上。

刀行自问无法做到,在摸清对方虚实之前,他无意与对方开战。但此人没有放过刀行的意思,他环顾四周,再次锁定了刀行的方位,向绿化带冲过来。与此同时,其他几栋别墅房门打开,冲出来几个人。

刀行不是只知斗勇的莽汉,他略作权衡,转身就跑。这些人似乎有勘破他隐匿手段的能力,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好在他们的速度与刀行堪堪持平。

刀行一边跑一边纠结,要不要向仙子和舅子先生求援?他跳出围墙,发力狂奔,全息仪的隐身效果失灵了,刀行却不自知。跑出两里路,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追赶他的五个人,此时正坐在五头魑的肩膀上。魑的速度很快,正渐渐将距离拉近。

刀行碍于面子,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呼救信号。

街道上越来越多的魑加入追逐队列。刀行见势不妙,迅速攀上了一栋二十米高的楼。追兵来到楼下,其中一人从魑的肩头跃起,四掌贴在墙面上,稳稳当当,身体一摆,像壁虎一样向上游去。与他一起攀爬的,还有三头体型较小的魑。其余的依旧在街道上追逐。

刀行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没有摆脱追兵,反而加大了体力消耗。最终,他把自己逼上了绝境,慌不择路中,他跳上一个屋顶,却发现其余三面最近的建筑也有五十米以上。

壁虎人已经出现在来路的屋顶上,楼下,大队的魑已经把这栋楼包围。

刀行万万没想到,才与仙子做第一次任务,就要迎来壮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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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魃

无路可逃,便不再逃。

刀行手往背后一搭,背后的刀被他握在手里。他很随意地舞了朵刀花,右手提刀,左手向壁虎人招了招,嬉皮笑脸地说:

“来,跪下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保证不砍你的头。”

刀行又变成吊儿郎当的模样,人设转换很生硬,但在这种危机时刻,不失为调整心态的好方法。

壁虎人后足发力,跃到了刀行所在的屋顶,冲了几步,在距他六米的地方停下来。

壁虎人是个青年模样,论长相还不赖,中规中矩,说不上帅,但绝对不丑。一身劲装,袖口和脚踝都用束带系了,十分干练。他的两只手掌异常宽大,比普通成年人的手掌大了三分之二,跟两把蒲扇似的。脚上没穿鞋子,脚也很大,脚上的皮肤包裹着一层青绿色的鳞片。

“嘿嘿,大掌怪,你要怎么做?划个道,我接着。”

刀行又耍了个刀花,大刀换到了左手。他和异能兽打过不少交道,异能者接触得不多。之前与石岩山的比斗,是他与高段位异能者的第一次正式交手。虽说赢了一招半式,但如果石岩山真拼命,他讨不到好。面对一个不了解的异能者,尤其是楼下还有四位随时可能上来支援,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壁虎人嘴巴大张,嘴角竟咧到了耳根,发出狮吼般的咆哮。

“天那个苍苍,地那个茫茫,为啥要弄出你这么个怪物?”刀行嘴里说着,脚下已经动了。对方长了人的外表,但肯定不能称之为人了。没法沟通,那就干他娘的。

刀花不耍了,动真格的,花活没用。刀行跨前一步,一个小跳,双手持刀,刀化作一道匹练,横扫壁虎人腰际。壁虎人腰腹一弓,弯成一只大虾,刀尖擦过衣襟,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

刀锋刚过,壁虎人的双掌已落到地上,手一撑,脚一蹬,翻了个跟斗,宽大的脚掌顺势踢向刀行的面门。刀行身体后仰,用铁板桥避过壁虎人的踹踢,右手持刀上撩,切向对方后腰。

壁虎人一击不中,绷直的腿一松,小腿垂落,脚掌在刀行的胸口点了一下。借力之后,壁虎人横向翻滚两周,在三米外落地。刀行提刀再度冲了上去。

电光石火间,双方过了十多招。

刀行不敢久战,卖了个破绽,刀掉落,胸前空门大开。壁虎人上当,一拳向他左胸击来。刀行不等刀落地,脚尖在刀把上一勾一挑,刀神奇地落到了右手。手腕一抖,大刀划出一道弧线,向壁虎人的手臂砍去。壁虎人欲止步收拳已晚。“嚓”的一声,壁虎人的小臂自肘关节处断裂。

刀行本当趁他病要他命,他却呆愣在原地。壁虎人的断臂呈现的状态已超出了他的认知,切口平滑,横切面上看不到骨骼和肌肉,而是细密的蜂窝组织。蜂窝组织里流出的不是血液,是粘稠的乳白色液体。

趁刀行愣神的功夫,壁虎人的左手接住了断臂,快速跑到房顶边缘,跳上女墙,将断臂按在断裂处。

刀行提刀去追,壁虎人捂着手臂,顺着女墙飞奔。跑了半圈,壁虎人转身扑向刀行。急停急转,惯性似乎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刀行猝不及防,仓促间,他举刀向前刺去。壁虎人的身子诡异地弯折,左手搭住刀的刀背,本已断掉的右臂横击,蒲扇大的手掌拍向刀行的脑袋。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壁虎人居然完成了断臂重接!

刀行亡魂皆冒,持刀的右手一松,手从刀把的中央位置滑到了尾端,头向后一仰,再次用铁板桥躲过致命一击,同时右手用力拧动刀把。刀像钻头一仰旋转起来。

壁虎人发出痛苦的低吼,松开刀刃,双脚在女墙上一蹬,跳出了五米远。他面色狠戾,不断从喉咙里挤出低吼声表达自己的愤怒。他的掌心被剜去了一大块蜂窝组织,白色粘液不断渗出,蠕动着,修补受伤的组织。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掌心恢复如初。

刀行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像他这样靠真功夫吃饭的人,最怕挂逼异能者。没想到今天交手的两个都是这种类型。石岩山的钢铁身躯刀枪不入,而这个怪物,自愈能力强得吓人。

刀行耳力不错,魑攀爬建筑物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已经越来越近。他相信,届时上来的可能不仅有魑,还有四位与人类长相无异的怪物。他刀尖拄地,闭上了眼睛。视觉不如心觉,尽管他的心觉还很稚嫩,只是灵光一现,但足以让他爆发致命一击。

今天若是死在这里,总得拉个垫背不是?

壁虎人低吼一声,跑出两步,脚下发力,纵身扑向刀行。刀行始终闭着眼睛,在对方的巨掌离自己还有一米时,左脚向旁边跨出一步,腰一拧,双腿离地,人向左侧飞了出去,躲开了壁虎人的扑击路线。刀行在空中转体,手中的刀高高扬起,狠狠劈下,刀落,头断。

壁虎人的身体在空中飞了两米,仆倒在地,头颅滚落在距身体两米的位置。身体与头颅之间似乎有感应,四肢调整了方向,快速向头颅爬去。刀行抢上一步,一脚抽射,头颅越过女墙,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消失在黑暗中。

壁虎人的身体循着头颅飞出的方向快速爬动,刀行一不做二不休,刀光连续闪动,斩下了怪物的四肢,长刀一拨一挑,将他的四肢从四个方向挑下了屋顶。

壁虎人终于不动了,刀行这才发现,这个怪物背后的衣服上画了一个圈,圈内一字,为“魃”。联想到魑魅魍魉,这种比魅更接近于人的怪物,应该被鬼王命名为魃了。

刀行还来不及细究,一条粗大的腕足搭上了女墙,同样一身劲装的男子跃上了屋顶,正是第一个发现他的络腮胡子。刀行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发现那边的女墙上也搭了几条魑的腕足。

刀行哈哈大笑:“老子杀了一个,已经够本了,再杀一个,就赚了。来吧,让爷爷砍了你的头。”

说完,他伸手在腰间一拍,进入隐身状态。隐身瞒不住魃,但对魑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他希望自己和魃对抗时,“章鱼怪”们不要来捣乱。

长着络腮胡子的魃低吼着冲向隐身的刀行,突然他停了下来,脑袋转动了一下,重新锁定一个方位。刚刚跑出两步,不得不再次停下来确定方位。隐身的刀行不断地无规律跑动,给感知敏锐的魃依旧造成了很大困扰,而刀行也在慢慢接近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不动了,脑袋跟个雷达似的左右晃动。突然刀光迸现,刀行也现出了身影。他猛然爆发时的速度已突破了全息仪抓取场景的极限,隐身再次失效。

络腮胡子伸手抓向刀尖。当的一声,刀行虎口一麻,刀险些脱手。

刀行另一只手急忙握住刀把,双手发力抽刀,居然没有抽动,只是将络腮胡子往前带了两步。

刀行嘿嘿一笑,对方手似钢钳,但下盘不稳,他心里便有了主意。他左一下,右一下拖拽着络腮胡子,突然猛地一发力,络腮胡子踉跄地往前冲了几步。

刀行立刻弃刀,身子滴溜一转,到了络腮胡子身后,这货的背后果然也有个“魃”字。刀行一手抓颈,一手托腰,把络腮胡子举了起来。

这招他曾用来对付过石岩山,却被“小舅子”突然冒出的骨钉扎破手掌。他不相信每个人都能像“小舅子”一样,从背脊上长出骨钉。

刀行双手手腕翻动,把络腮胡子的身子转了起来。络腮胡子松开了刀,想反手去抓刀行的胳膊。刀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刀行哪敢让他抓到,转得更快。转着转着,他双手猛地向上一推,把络腮胡子向上抛了一米,脚尖一挑,右手抓住刀把,反手一撩,锋利的刀刃从后颈切入,又一颗“魃”头落地。乳白色的粘液从脖颈断口涌出。

络腮胡子被枭首后彻底死亡,并不是每一个魃都有壁虎人那样强大的自愈能力。

刀行擦了把额头的汗,所幸络腮胡子脖子不硬,如果和“小舅子”一样每一处都刀枪不入,这架没法打了。

正想着,警兆突生,他身体一侧,手中的刀掉了个方向,刀刃向后,沿着腰侧向斜上方刺了出去。一条棍子擦着他的左肩砸了下来,将楼板砸了一个不小的坑,碎屑四溅。

刀行腿上传来剧痛,低头一看,左腿外侧出现了两团血迹,一处在小腿,一处在大腿。

刀行一个趔趄,险些跪下来。两处伤口是碎屑造成的,他一阵后怕,如果这一棍子砸实了,肩膀肯定废了。

“哐当~”金属棍落地,刀行缓缓转过身,一个魃挂在刀上,刀尖从脖颈刺入,后脑穿出,乳白色的粘液顺着刀刃缓缓向下滑落。刀行抽刀,横劈,第三个魃身首分家。

“还剩两个。”刀行说。尽管他左腿受伤,他依旧有一战的勇气。

刀行再次进入隐身状态,一瘸一拐地跑开,意图远离两具魃尸,却在一路上都留下了滴滴鲜血。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坐了下来,撕下长及膝盖的黑色衣襟,扯做两片,快速包扎伤口。

当他重新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四面女墙上,共趴着十头魑。更让他绝望的是,来到屋顶的魃,并非两个,而是八个。多出来的六个,应该是后来增援的。

刀行解除了隐身状态,努力站直身子,口中喃喃道:

“永别了,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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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刀还行不行

流浪之城第三百一十二章刀还行不行魃不会讲什么规矩,数量多了,一涌而上,围殴刀行。

刀行腿受了伤,腾挪跳跃不方便,很快背上、手臂、屁股、腿上都挂了彩。但他依旧拼尽全力,砍掉了一个魃的脑袋,又把另一只魃拦腰斩断。

刀行倒下了,一只如枯枝般的手插进了他的肚子,抽出来的时候把肠子都带了出来。枯枝手的主人似乎是这个团队的头脑,他偷袭得手,其他魃都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吼吼不停,有点类似人类的打气助威。

枯枝手的主人把血淋淋的枯枝放在眼前瞅,嚯嚯笑个不停,像某种类人猿的笑声。他把枯枝手放到嘴里舔了一下,十分厌恶地啐了一口。他蹲下身,枯枝在刀行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开始嚯嚯地笑。小弟们很配合地吼吼。

枯枝手主人的笑声停止得很突然,就像被人捏住了喉管。小弟们的吼吼声也戛然而止。

当然,现实还要残酷一些,一根又长又细的剑尖从枯枝手主人的嘴巴里长了出来,乳白粘液从剑尖滴落。身着蓝色紧身战衣和白氅披风的江小瑜手持细剑,立在他的身后。

剩下的五位魃小弟愣了两秒,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向江小瑜扑来。就在此时,他们的身体摆脱了地心引力,四散着向高空飞去,就像有人在楼顶放了朵烟花,身体画出的弧线很圆润。

可惜的是,他们只往天上飞了七八米就受到了大地母亲的召唤,扑腾着手脚往下落,观赏效果大大折扣。皮孩子就是欠收拾,还是在妈妈的怀里安稳些。

半个身子探进女墙的魑,也被骆有成用意念力撞了下去。

骆有成在江小瑜身边降落,说道:“二姐,出手的事交给我好了。你如果违背鬼王协议,滇西北的那些人就会受到牵连。”

江小瑜默默地点点头,收剑,抓住枯枝手的衣领一甩,把他的尸体丢到三米外。她蹲下来,把刀行那些跑出来放风的物什往肚子里塞,这些滑不溜秋的东西不怎么听话,急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刀行是为她的事来楚芎的,人要没了,她会愧疚一辈子。

刀行此时意识还很清醒,他望着那张娇艳的脸,浑身的痛一下消失了,比注射强力镇痛剂还有效。他咧咧嘴,声音比蚊子还小:

“仙子,是我学艺不精……”

江小瑜轻声道:“别说话。”

刀行很听话地闭嘴。

“二姐,我来吧。”

骆有成在衣襟下摆一划,一只皮皮鬼掉了出来。江小瑜惊讶地望着弟弟把一块胶质皮冻放在刀行的肚皮上,眼见着它钻了进去。没一会儿,那些不听话的东西自个儿往肚子里收。

“弟弟,这是?……”

骆有成正要回答,就听到石岩山的声音远远传来:

“二姐、哥,刀哥咋啦?”

石岩山从一个楼顶蹦到另一个楼顶,正快速接近。超导材料提供了斥力,能让他浮空,但他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没有给自己准备喷气背囊,而是通过不断切换柔性材料的超导态,让他能像个跳蚤一样蹦跶,速度不慢。

石岩山一蹦过来就嚷嚷:

“刀还行不行?这才一会儿不见,刀哥咋做上剖腹产了呢?”

刀行觉得自己即将复原的肚子又疼了,不是伤

口疼,是肝疼。仙子温婉可爱,“舅子”先生稳重懂礼,轮到“小舅子”,嘴巴里咋就蹦不出一句好话呢?他气哼哼地闭上眼。

石岩山继续嚷:“谁干的?我替刀哥干他,刀不行我行。”

骆有成说:“躺着呢。”

石岩山四下扫了一圈,屋顶上躺了六具尸体。

“全是我二姐杀的?”

“二姐杀了一个。”

石岩山在屋顶巡视,不时踢上一脚。

“嘿,这些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魃,每个人的衣服上都写字……嗨,嗨,这些家伙是留了面子,改了里子啊,里面是蜂巢吗?这哪还是个人啊?就他妈一群怪物。”

骆有成和江小瑜听石岩山咋咋乎乎,赶紧去查看尸体,骆有成还用八刃镖切开了一个魃的胸腹,里面的脏器全部是由蜂窝组织构建的,乳白色粘液替代了血液。这是继魑魅魍魉后的又一种基因怪物。

江小瑜顺便用一具尸体的衣服擦手,手上的血和粘液让她很不舒服。

石岩山转了一圈,在刀行的脑袋边上蹲下了,拍拍他的脸,见他不搭理又伸手扒他的眼皮子。

“不错啊,你的刀工很好,刀口切得齐整。难怪别人也要给你来那么一下子,你的剖腹产挨得不冤。不过那家伙手艺比你差远了,看看你这伤口,呲牙裂缝的,技术太粗糙了。刀哥,赶紧好起来,回头你教教他们。”

刀行的上下眼皮被扒拉得很开,都快成眼镜猴了,但他还是不愿搭理石岩山。江小瑜见石岩山闹得不像话,呵斥道:

“二弟,他是伤员。”

“二姐,没事,有哥的皮皮鬼在……”石岩山看到二姐随时看起来笑眯眯的眼睛都没笑意了,赶紧松了自己的爪子,站起来假装又四下看了看,“哥,你一个都没杀?这不像你啊。”

骆有成意念力一卷,把他丢到了女墙上。

“楼下躺着呢。”

石岩山往下一瞅,距大楼二十来米的地上还真趴了一个,摆了一个很优美的姿势。左腿打直了向左边撇着,右腿弯曲着,也往左边撇。两条胳膊高举着,还是甩向左边,很像跳跃后仰的舞蹈动作。身子底下没有血,干干净净的,特别净爽。

石岩山倒是没看到摔死的魑,大概得益于它们腕足强大的吸附能力。这一面的楼下有五头魑,都抬着脑袋往楼上望。

石岩山嘀咕了一声“死还死得挺美的”,向远处看了看,然后兴奋地拍了一下巴掌:

“哥,二姐,我们好像捅了个马蜂窝。”

骆有成和江小瑜立刻飞了起来,果然看到四面八方有很多魑在往这里汇集,粗略估计一下,少说有两千多头。有些魑的肩头上还坐着人形生物,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魅还是魃。

骆有成微微一皱眉,落回屋顶,“我们撤。”

石岩山站在女墙上不满地说:“为什么要撤?这些怪物也没多大本事,连刀哥都能杀五个呢,到我们手里不就是砍瓜切菜。”

在地上躺尸的刀行差点往他脸上吐一盆人血旺,怎么说话呢?难道这里就自己一个弱鸡?“小舅子”有没有身为败将的觉悟?老子是用生命在战斗啊!

骆有成说:“我不想让鬼王对我们产生

警惕,等书院壮大了再和他们对抗。”

“哥,你太谨慎了。他警不警惕,这里都死了十来个新品种了。杀多杀少,就是个数字。开了虎头,咱也别蛇尾。”

石岩山说完,拍了几下腰间的全息仪,模拟出一套蒙脸套装。

“哥、二姐,我先去刷几个章鱼丸子开开胃。”他把背在身后的电磁枪挎在胸前,跳了下去。

这个不要脸的压根没想过用拳头和基因巨怪互怼。

下面很快响起了枪声,点射。这货枪法很准的,知道魑皮糙肉厚,专打眼珠子。听到枪声,刀行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那就杀吧,八刃镖好久没开过荤腥了。”骆有成叹气说,“让二弟先清场。”

骆有成去看刀行。刀行的衣服破破烂烂,这套不知花了他多少功夫的洋气拼接服,比叫化服还叫化服。骆有成查看了他的几处伤口,都已经愈合,连肚皮上的创伤都好了,只留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疤。

按理皮皮鬼早该出来了,它留在刀行的体内,难道是认主了?似乎皮皮鬼没有认主一说。莫非皮皮鬼和刀行八字相合,两情相悦?

骆有成探出中频意识波,和交流后,才知道刀行身上有一处伤它治不好。

骆有成把刀行翻了个面。刀行脸贴在地上,没有知觉,但心里特别憋屈,哪有这么对待伤员的?还是仙子贴心,从一具尸体上扒了一件带着白色粘液的上衣,折了两折垫在他脑袋下面。老刀都快感动哭了。

仙子给他垫了脑袋转头就走,拾起了魃的合金棍。

江小瑜说:“我去帮帮二弟。”

骆有成说:“二姐,你别出手了。”

“没事,我也能换装,再控制一下速度,鬼王怀疑不到我头上的。”

骆有成扭头一看,二姐已经用全息仪模拟了一套厚重的全身战甲,脸也遮挡得严严实实,手里拿根棍子,看着跟男人一样。

“等会儿吧,让二弟过过瘾。”

江小瑜没再说什么,只是人又离得远了点。

骆有成纳闷,再去看刀行,明白是咋回事了,他如果是二姐也不会留在这儿。刀行袒着大光背,屁股上的布料也碎得不成样子,东一块西一片地露着不算白净的皮肉。

皮皮鬼说的治不好的伤,就在刀行的背上,占了背部三分之二的面积。那片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又以同样的速度腐烂。骆有成和皮皮鬼通过意识一合计,决定把一整块皮肤切割下来,重新长出的皮肤与原装或许有些差异,但问题不会太大。

为了避免二姐尴尬,骆有成从一具尸体上剥了件衣服搭在刀行的屁股上,这才指挥着镖刃在刀行的背上游走一圈。

江小瑜走过来,看到这个男人不哭不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称赞了一句好汉子。

刀行听到仙子夸奖自己,嘴角咧开了。

“舅子”先生却不咸不淡地开口了:“二姐,那层胶皮果冻叫皮皮鬼,是实验室出产的智慧生命体,它能阻断神经,刀行感觉不到痛的,比镇痛剂还管用。皮皮鬼的事,过了我和你详说。”

骆有成不反对刀行追求二姐,他要真有那本事,做自己的二姐夫也无妨。但骆有成绝不会为他无端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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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都下楼玩

流浪之城第三百一十三章都下楼玩被腐蚀的皮肤被整体剥离,丢到一边。

脱离了皮皮鬼,这张皮肤很快腐坏殆尽,连点渣都没留下。

骆有成问刀行:“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刀行嘴巴一张一合,骆有成和江小瑜两人都算是听力不差的人,也一个字没听清。

骆有成向皮皮鬼发出指令,让它放开对面部和颈部肌肉的控制。刀行脸部有了知觉,趴着有点难受。他坐了起来,终于可以发声了,但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围殴他的魃太多,他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往他后背吐口水。

骆有成心里也后怕,幸好自己和二姐来的及时,否则刀行怕是被腐蚀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自己辛辛苦苦招揽的大将一下没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刀老爷子交代。

“为什么不发求援信号?”骆有成心里有些恼。

他也是心血来潮,用高频感知探测了一下这座城里的情绪,捕捉到了无数杀意和刀行的战意,才知道刀行和对方干上了。

刀行张了张嘴,没敢说,眼睛却是偷偷瞄了一下江小瑜。骆有成一下明白了他的心思,这货是想在二姐面前表现一下,或许还有抹不开面子的缘故。

被蒙在鼓里的江小瑜没想明白刀行看自己一眼是啥意思,她用眼神向弟弟询问。老弟的表情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刀行的微表情。

刀行看到梦中女神疑惑的表情,急忙岔开话题,反问道:

“舅子先生,仙子,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小瑜:“你喊他什么?”

刀行脸上一把胡子都炸开了,今天在心里把“舅子”二字念叨得太多,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了。他还处在单相思阶段,尚无勇气表白。他用求救的眼神看骆有成,骆有成却身体后仰去看他背部的伤。

刀行的脑子算不上顶好用的,在女神面前又很紧张,一时找不到可圆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说:

“今天先生来找我,我跟他开玩笑说,如果他愿做我舅子,我就加入书院。玩笑话,玩笑话。”

刀行尬得腮帮子酸。

江小瑜笑着说:“你是看上女巫还是梅朵了?女巫有点难度,梅朵年纪还小。”

江小瑜冰雪聪慧,这时候哪能猜不到刀行的心思。但她对刀行没感觉,所以绝不能点破。

刀行哪里认识女巫和梅朵,猜测可能是先生的姐姐妹妹。这种时候,不说话比说好,所以他咧着嘴笑,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憨厚点。

两人就像老练的划船手,礼貌地让对方与自己错身而过。

“弟弟告诉我你有危险。”江小瑜回到了之前的问题。

刀行看向骆有成。骆有成老神在在地说:

“我掐指一算。”

刀行没多问,一天的接触,“舅子”先生的奇异之处太多了。

这时,他觉得后背有东西在往外爬,他正要伸手去摸,被骆有成止住了:

“一只皮皮鬼,它帮你治好了伤。”

刀行

检查了几处伤口,发现除了肚皮上,其余地方连疤都没留。他大呼神奇,前一刻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这才多一会儿,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女墙外探出一个头,是石岩山。

“哥,二姐,群怪来袭,玩不玩?”

“玩!”

骆有成和江小瑜都站了起来。

刀行急道:“我也去。”

他现在康复了,哪有看着仙子去打架自己旁观的道理。

骆有成想了想说:“那行,就让皮皮鬼暂时留在你体内吧,它能保你不死。”

骆有成用意识向皮皮鬼下达指令,让它尽可能不要控制刀行,只需做好保护即可。安排妥当,骆有成就和他二姐飞出女墙,俯冲向楼下的基因群怪。

刀行赶忙起身,跑到女墙,光着半边屁股蛋趴在那里往下瞅。大光背既不美艳也不性感,倒是屁股上,两块如旗子般在风中招展的破布,格外有风情。

“舅子”先生和仙子装扮的大汉已经到了基因怪的头顶上。“舅子”先生指挥着旋转的“圆盘”切掉了一头又一头魑的脑袋;仙子用合金棍砸碎了一个魅的头颅,又顺势把棍子捅进了一头魑的眼窝;讨嫌的“小舅子”浮在半空中,用电磁枪点射,枪枪命中魑的眼睛。当真是砍瓜切菜!刀行心里老大不平衡。

都说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可自己这个穷人,连个变异都不完整,只提升了速度、力量和爆发力。再看看下面的三位,不仅变异能力强得离谱,还有先进科技装备锦上添花。人和人没法比,一比全是伤。

天台上刮过一阵风,刀行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风,冰冰凉,透心凉。

屋顶只剩他一个人,刀行很利落地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换上了魃的劲装。刀行看了看自己的行头,还挺满意,没准能混进怪物堆里浑水摸鱼。他担心被队友误伤,从自己的破烂衣服上撕了根布条绑在额头上,用单片镜发送了一条文字信息,告诉队友自己的形象特征。

然后,他为如何下三十层楼发愁了。这么高的楼层,他可没本事直接往下跳,下去估计和那个摆出优美舞蹈造型的魃没两样,而且死得还没魃那么干净清爽。就算“舅子”先生说了皮皮鬼能保他不死,但没说死了能保证救活不是?如果走楼梯,又怕下去怪都被三名队友杀光了。

纠结了几秒钟之后,刀行告诉自己欲速不达,拎着刀跑进了天台门。

这栋楼似乎没有怪物居住,楼道里没有灯,全凭单片镜的夜视模式视物,速度完全提不起来。下了两层楼,刀行就离开了楼梯间。

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发现载人上下用的是悬浮梯,悬浮梯井里既无导轨也无曳引绳,光秃秃的没有抓手的地儿。他想到了车辆升降梯,这年头许多家庭都有自己的入户车库,开发商为了节约成本,车辆升降梯一般都采用价廉的电梯。

刀行走进一间开着门的公寓,门口趴着一个骨头架子,估摸着是发病的时候往门外跑,跑到门口就跑不动了。

这间公寓的客厅挺大,六十平是少不了的,沙发上也有骨头,脊椎骨、肋骨、盆骨、头骨和碎布片一起堆在沙发上,腿的骨头都在沙发底下躺着。

刀行取了两块沙发布,不管上面有多少灰,往膝盖上绑。绑完走进客厅角落的一条短过道,上了几级台阶,打开门出去,果真是一个私家车库。

车库门没有关,一辆车的车头顶着墙壁,驾驶室车门开着。那儿也趴着个人,头骨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衣服还是完好的,应该是人造面料。

刀行在工具箱里找到一副手套,出了车库没多远,就是一个巨大的升降梯。刀行用刀撬开中分折叠门,背上刀,双手发力,层门被缓缓推开。房间里、车道上还能借点外面的灯光,电梯井就是个黑洞。

刀行深吸一口气,抓住一根曳引绳往下滑。所幸手掌和腿弯处都做了保护,即便如此,这两处都感受到摩擦生热带来的烧灼感。他很快降落到轿厢顶,撬顶窗,入轿厢,暴力开门,一气呵成。

出了升降梯,刀行发现这里是六楼。他跳过三楼,六楼第一次。他觉得六楼跳下去应该死不了,只要还有一口气,皮皮鬼应该很快能把他救回来。

他真跳了,从六楼跳下去。他没死,而且没事。除了因为震荡导致胸口发闷,全身的骨头都好好地长着,一根没断。唯一不完美的,是落地姿势不太雅,趴着的。好在仙子的战场在楼背后,不算出糗。

刀行抬起脑袋,看到一双脚往自己这边跑来,脚踝上扎了束带的脚。刀行提醒自己现在也是魃,不能慌。他慢悠悠地爬起来。

那个魃在离他两米的地方站住了,歪着脑袋打量刀行。刀行也学着歪脑袋打量对方。

魃吼了一声,刀行也跟着吼一声。

魃又吼一声,刀行继续吼。

似乎暗号对上了,魃不再看刀行,而是面向战场的方向。那个方向是墙壁,什么也看不到。所以魃又吼。

刀行这次没跟着吼,他回忆了一下,魃基本上只会吼吼,但有一个魃与众不同,那个枯枝手会笑,嚯嚯的那种,地位还挺高的。

刀行想试试“嚯嚯”的效果,他一嚯嚯,对面的魃立刻站直了身子,像下级面对上级。刀行算明白了,嚯嚯是一种特权,于是他跟个二傻子似的不停地嚯嚯。

对面的魃终于不耐烦了,手往战场的方向一指,吼~

刀行也笑累了,手也往战场方向一指,嚯嚯~

魃立刻从他身边跑开。刀行手往背后一探,左脚为支点,右脚在地上画了半个圆,银色的刀光像不锈钢灶台一样光洁。光闪过,灶台上多了一个头颅。这里当然没什么灶台,魃的身子仆地了,脑袋却留在了刀上。刀行对力的控制,非常人能及。

刀行右手腕轻轻一抖,魃头做了个抛物线运动,落在了刀行的左手。他用手轻轻掂了一下这颗脑袋,觉得分量不够。正准备扔掉,身后传来两声咆哮:

“吼~”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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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试试油能不能点着

流浪之城第三百一十四章试试油能不能点着刀行想混进怪物堆里浑水摸鱼。这才杀了一个,就被发现了。

刀行转过头,看到两个魃跑过来,速度很快。他之前看到的魃,身上的劲装都是青灰色的,但这两个穿的却是藏蓝色的。刀行不知道服饰的颜色是否是用来区分魃的等级或地位的。但他觉得这两个好像要高级一点,尤其是左边那个,嘴巴凸出,像猿。对不熟悉的对手,刀行一向谨慎。

“嚯嚯~”刀行对这两个魃作出回应。

“吼~”两个魃在三米外停下来,一起吼,仿佛是在责怪刀行为什么要杀害同类。

“嚯嚯~”刀行继续。

可惜嚯嚯也没用。

左边的魃双手在腰里一摸,多了两把尺许长的短刃。

刀行把魃的脑袋放在地上,又捡起来,又放下,又捡起来,示意这个脑袋是自己捡的。

对这种表达方式,两个蓝衣魃不能理解。左边的魃把手里的两把小刀转成了风车车。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可脑子咋那么笨?

刀行很头痛,他再次把脑袋放下,这次他没再捡起来,而是用腾出来的左手在自己脑瓜上敲了敲。没魃相信他啊,偷袭的活干不成了。

右边的蓝衣魃也有动作了,他两手往肩后一抓,摸出两个短棍,咔嗒一声,两短棍接成了一根长棍。那魃顺手舞了个棍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最基础的动作,也能看出许多门道。

刀行想,这两个魃功夫底子相当扎实,绝不是先前的灰衣魃能比的。他脸上却笑开了花,也不管魃能不能听懂,开口说:

“两位大哥好身手,小弟佩服得很,甘愿弃甲投戈。”

说着,他把刀端端正正摆在面前,刀尖朝前,刀把抵着脚尖。直起身后,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两个魃与刀行的肢体没有共同语言,他们对视一眼,左边的先动了,拎着两把小刀冲过来。

刀行又是耸肩又是摇头,这种既能解压减负,又能迷惑对手的套路刀行很熟练。右脚脚尖却在刀把尾部轻轻一点,一米五长的刀刀尖抬了起来。

角度刚刚好,时间刚刚好,扑哧一声,刀尖刺入魃的下腹。魃身体急停,双腿一蹬向后倒飞。刀行手往前一探,抓住刀把,身体侧旋,一刀狠狠劈向持棍的魃。

这一出手,刀行就感觉到不同了,似乎自己的力量、速度都提高了一倍有余。他没想明白是啥原因,不过战力提高是好事,现在也没空去想。持棍的魑也不是庸手,用棍架住刀,在力量上也没见吃亏。

转眼之间,刀行已和持棍魃对了两招。持刀的魃又冲了上来,让刀行吃惊不小。他原打算先废掉一个战力,但现在来看,那个男人用来藏宝贝的地方,显然不是魃的要害。持刀魃除了从裤裆里滴几滴乳白色粘液,屁事没有,腿上的动作丝毫没受到影响。

刀行在心里念了三遍mmp,打起精神战双魃。他左攻右守,意图先砍杀持刀魃。但持刀的家伙在吃了一次亏后,反而变得异常灵活,而且祭出了他的新武器,一条舌头。舌头伸出来,比刀行的大刀还长了十几公分,坚韧无比,刀砍不断,像条钢丝软鞭,灵活异常。能在里面藏这么长一根家伙,也难怪嘴巴这么凸。

棍子、刀子和软鞭!刀行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两个魃,而是三个。对战几十回合,刀行与他们打了个平手,他舍不得下杀手。刀行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武道上的高手了,大呼过瘾,忘记了这里是战场,把两魃当成了陪练。

刀行这边打得热闹,另一处战场杀得舒坦。地上已倒了近百头魑和十来个魅。

骆有成此时已经启动了记忆头盔,把脸蒙的严严实实。他虽然有观想法摆脱魅的情绪控制,但多少会影响意念控制的连贯性。城里的魅数量很多,少说也有百来只。有记忆头盔隔绝魅音,人会轻松不少。江小瑜战衣上的兜帽也有相同的功能。

倒是第一次和基因怪物打交道的石岩山,没对头部做保护,情绪上也没受到影响。他悠哉悠哉地抬枪点射,一枪一个。节奏不快,大概五秒开一枪,不是为了瞄准,是怕射击速度快了过一会儿就没得玩了。

石岩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会儿全城的基因怪都动了,魑啊、魅啊、魃啊,都一窝蜂地往这边跑,就算是怪物,也是有家园的怪物,家园得靠命守护。

骆有成和石岩山飘在空中进行空对地精准打击,没半点风险。江小瑜装扮的大汉虽然要近距离扑击,但速度快,哪怕已经把速度降了一倍,也不是大个巨怪能应付的。魑的腕足抬起一半,眼窝子已经被棍子戳爆了。这些怪物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求虐送死的。

楚芎的魑魅,智力与同类相比,算比较高的,中低智起步。腕足也多,长着七足、八足,个头也有五米多。可能是学习人类生活,安逸日子过久了,脑子全用在如何享受上了,战力还不如三四米高的无智六足战魑。场面乱糟糟的,怪物们各自为战,现场连个指挥都没有。

骆有成这会儿已经不用八刃镖切脑袋了,而是分解成八把镖刃捅魑的眼窝子,一下八个,效率特别高。

石岩山吼:“哥,你杀的太快了。”

骆有成说:“老弟,你慢吞吞的,得杀到啥时候去。”

石岩山说:“我是在引怪,全城的怪都引过来,杀着才痛快。”

骆有成问他还有多少子弹,石岩山说还有两百多颗。骆有成骂他夯货,全城的怪物不下三千头,就算一颗子弹不浪费也不过就杀个零头。

石岩山说:“还有二十颗爆焰弹。”

爆焰弹模样不起眼,和普通子弹大小差不多,爆炸后能烧出一大片火。魑怕火,也耐烧,一头魑能烧一两个小时,烧完以后一点渣子都不剩。所以爆焰弹是对付魑的好东西,可惜有点少。

骆有成说:“可惜没火油,否则等城里的魑都聚集到这里,配合爆焰弹可以烧一个大火圈,圈子里的怪物一个也跑不了,全得死。”

石岩山松开电磁枪,任由它掉在胸口,拍着巴掌:

“我刚才在一个废弃库房看到几桶油,不知道是啥油,能不能烧着。”

骆有成想想,还真记不得什么油点不着。他说:

“是油应该都能烧,你去整过来。”

石岩山兴奋地说:“得嘞,我马上去。”

说完石岩山却依旧在原处浮着。

“你咋还不去呢?”

“哥,你推我一下。”

骆有成奇怪地问:“我为啥要推你?”

石岩山说:“没地方借力,劲使不出来。”

于是骆有成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石岩山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石岩山一边飞一边大叫:

“哥,你干嘛踹我?”

“你让我推的。”

“为啥不用意念力?”

“你哥老实。”骆有成说,“下次吧,下次用意念力推你。”

石岩山没回答,他已经碰到墙了。他双掌在墙上推了一下,做了个缓冲,双脚在墙上踢出个窝,再用力一蹬,窜上了房顶,然后像只蚂蚱一样跳走了。

骆有成也不急了,飞到二姐身边,一边唠嗑一边杀:

“二姐,悠着点,小弟去找油了。”

江小瑜用了变声器,声音呈中性,听起来怪怪的:

“你要一把火把这座城烧了?”

“这座城不小,应该烧不完。”

“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咱们已经闹得不小了,再大一点点没事。”

江小瑜没反对。这么多年,为了被守护的山民,她一直恪守鬼王协议,不敢越雷池一步。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她也想跟着弟弟们疯一次。然后她继续用棍子去戳魑的眼窝子,一边戳一边解释:

“还有几千个呢,我杀几个不影响。”

到了现在,她和两个弟弟都忘了来楚芎的目的是什么。

西北面,也就是石岩山去的那个方向,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在黑夜里格外地醒目。火势很快缩了回去,以可持续态势匀速燃烧,火光有节奏地跳跃,像有人在城西点了一盏油灯。

下面的魑发出一阵嘈杂的咔哒声,却没见到哪一个愿意往失火的地方去查探。

骆有成骂道:“这个二货,怎么把油烧了?”

江小瑜担心道:“小弟不会有事吧?”

骆有成说:“他能有啥事,如果你让他去撞房子,该担心的是房子。”

这边才说着话,就看到一只蚂蚱从远处的楼顶往这边蹦。等石岩山跳到附近的房顶,把肩膀上的大桶放下来,骆有成飞过去问:

“你干嘛把油烧了?”

“我想试试这油能不能烧着,没想到爆了,只抢了两桶出来。还有一桶,我马上搬过来。”石岩山说完又跳走了。

骆有成心塞到无语,不停的摇头。江小瑜也落到楼顶上,跟着摇头。

二弟做事,还真不靠谱。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叔叔不是叔叔了

这栋楼是有怪物居住的,所以没多一会儿,天台门那边就传来了响动。

“咚,咚~”腕足砸墙壁的声音。

可能是魑没有到天台吹风的习惯,天台入口没有改造。魑要挤上来实在不易,干脆拆墙。骆有成和江小瑜都没动。

喀嚓碎裂声不断传来,天台出口的四面墙终于承受不住挤压,轰然倒塌。墙是由建筑打印机用混合材料打印的,倒塌时倒是没有多少粉尘。一头八足魑从楼板洞里挤了出来。江小瑜飞过去,把棍子捅进了它眼窝。

八足魑哀鸣一声,没了命,它庞大的身躯也把这个出口彻底堵住了。

姐弟俩坐在天台上聊天。

“姐,刀行想追你。”

“我知道。”

“你是怎么想的?”

“没感觉。”

“没感觉就不要勉强自己。”

“啪。”骆有成脑门上被敲了一记,江小瑜三连问:

“我需要勉强自己吗?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你姐想嫁会嫁不出去?”

骆有成捂着头,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像个二傻子。

“会有一位盖世英雄脚踏七彩祥云,来迎娶二姐。”骆有成如此补救。这句话还是他小时候在哪本书里看到的,那时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记不太清了。

江小瑜咯咯笑,白了老弟一眼。不过二姐现在的妆扮是蒙脸大汉,这个眼神让骆有成特别酸爽。二姐说:

“盖世英雄,真不稀罕。我自己是,我弟弟是,或许其他兄弟姐妹也会是。有个爱我的疼我的男人,哪怕他是个普通人,只要我能看上眼,也会嫁了。前提是,找到我的叔叔婶婶,不然我看谁都没感觉。”

骆有成很理解二姐,她对叔叔婶婶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姐,咱们换个楼坐坐,这栋楼楼里楼外有几百头魑了,我怕它们把楼整垮了。”

骆有成倒不是真怕楼塌,他不放心刀行。高频感知中,对刀行有敌意和杀意的魃已经有十来个了,他怕刀行扛不住,而那又是个死要面子的货。他用意念力卷起那桶油,江小瑜拍打翅膀,准备飞回刀行被群殴的那栋楼。单片镜上出现一行文字,刀行发来的:

“好多魃。穿金色衣服的和仙子挂相。来不来玩?”

骆有成笑了,这货终于学聪明了,想求援的时候邀请大家去玩。

魃是有功夫的,会打也会躲,不像长着章鱼足的傻大个,虐魃要比虐魑成就感大得多。江小瑜扇着大氅飞走了,走前还警告弟弟不要出手,弟弟用意念力举高砸人一点美感都没有。她要用并不擅长的棍子砸翻他们。

但江小瑜到了现场,却不动了,目光越过战团,傻傻地望着离她二十来米的男人。

骆有成把油桶放在楼顶,飘下来在离地五米的地方观战,他也没动。他最听姐姐的话,两个姐姐的话他都听。二姐不让他插手,他便不插手。

他眉毛皱起来了,刀行现在被七个蓝衣魃围攻,很吃力。要是没有皮皮鬼提升战力,刀行这会儿估计又躺下了。地上有三具尸体,一具灰衣,两具蓝衣,有一个还没死透,长长的舌头一颤一颤的,就像一条蛇准备游到他嘴巴里去。

二姐却没施援,所以他开始仔细观察二姐关注的对象。

二十米开外有三个魃,一个穿金色劲装,靠前;身后两个穿红色劲装,长得一模一样,生前应该是双胞胎。在骆有成看来,魃身躯的原主人已经死了,事实上,身躯也被换了,只留下外面的皮囊。

金衣魃是中年人的模样,相貌确实和二姐有几分挂相,眼睛、鼻子都能找到二姐的影子。看二姐的表现,这个魃应该就是二姐曾经的叔叔江杰林。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江杰林了,他不再是二姐的叔叔。骆有成试着查看他的记忆,意识囚笼没有出现,所以骆有成翻看了他所有的记忆碎片,总共用了十秒钟的时间。对方的记忆碎片少得可怜,而且极其模糊,模糊到完全无法还原他曾经历的任何一个片段。

“先生,仙子,动手啊。”刀行撑得很苦,好不容易盼来了队友,结果队友却玩起了“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游戏。

江小瑜:“闭嘴!”

骆有成:“别闹!”

两人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于是江小瑜又说:

“弟弟你帮他。”

骆有成就等姐姐这句话呢,他问刀行:“给你留几个?”

刀行说:“留两个,剩下的你帮我定身。”

骆有成耸耸肩,队友们都嫌弃自己太猛,生怕自己抢了他们的玩具,看来自己确实很猛。

于是骆有成用意念力卷了五个,拉到一边,任凭他们挣扎,继续研究“江杰林”。他把单片镜调整成透视模式,发现眼前的江杰林,身体组织早已蜂窝组织化,包括他的大脑。他又查看了其他几个魃,同样如此。

大脑的蜂窝组织化,或许能说明,为什么魃的智力低下,也记不住事,一切仅凭本能行事。蜂窝组织状大脑,抹除了大脑的绝大部分功能,但却保留了运动记忆能力,也就是常人误以为的肌肉记忆。所以他们的身手丝毫没拉下。

江小瑜向前走,来到距金衣五米的位置,她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喊道:“叔叔。”

骆有成急忙飞到她身边,在她腰间拍了一下,把全息伪装又给她加上了。

“二姐,天上有眼睛。”

江小瑜又喊了一声:“叔叔,我是小瑜。”

金衣魃向后一招手,两个红衣魃立刻冲了上来。

江小瑜说:“弟弟,你别出手,保护好刀行就行。”

她手中的棍子快速点了两下,两个红衣魃倒飞回去,胸口都凹下去一块。

江小瑜继续说:“叔叔,我是小瑜。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和婶婶。”

两个红衣魃又冲了过来,凹陷下去的胸口已经复原了。江小瑜一边一棍,砸在这对“双胞胎”的脑袋上,脑袋又凹进去了,两魃一左一右,向两边横飞出去。

江小瑜带着哭腔说:“叔叔,你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瑜。”

“双胞胎”红衣魃又回来了,脑袋也恢复了。这两货像是高弹力橡胶做的,皮实又有韧性。江仙子三番五次被打断,脾气也来了,棍子舞起来不收手,把两个讨嫌的家伙砸得坑坑洼洼,看不出人形,才用棍子挑飞。

刀行用余光看到这边的情形,直咋舌。仙子虐红衣魃跟玩似的,自己打两只蓝衣如果还表现得那么费劲的话,那也别追求仙子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他往地上一躺,两条腿乱蹬。这种撒泼打滚的招数,让脑子不好用的魃愣了一下。刀行趁机使出地趟刀,砍断了一个魃的一条腿,在魃栽倒的时候,又砍了头。

骆有成见刀行解决了一个,放出来一个,确保他有两个陪练。

江小瑜又在按腰间的全息仪了,她没动其他的伪装,只露出精美的脸。

“叔叔,你仔细看看,我是你最疼的小瑜啊。”

金衣魃目无表情地招招手,两块弹力橡胶又回来了,完好无损,脸上连块淤青都没有。骆有成看不过去了,卷起长舌魃遗落在地上的两把短刀送到二姐面前。江小瑜把两把刀分别送进“弹力橡胶”的嘴巴,后脑勺支起了帐篷,可就是刺不穿。江小瑜飞起两脚,把他们踹飞了。红衣魃拔出嘴里的刀子,爬了起来。

江小瑜哭道:“叔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年婶婶被猎奴队抓走,你抱着我哭,哭完了你说要去把婶婶找回来,但你再也没回来。”

金衣魃这次没有招手,而是从背后拔出一把阔剑,一道剑光直奔江小瑜面门。速度太快,骆有成根本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剑的。疾速,似乎是江家的遗传异能,就像自己遗传了外婆的电抗能力和外公的头发控制异能一样。

江小瑜用合金棍格挡开阔剑,和金衣魃战成一团。两人的动作太快,江小瑜的全息仪因为无法捕捉周围的场景,隐身失效了。骆有成只能看到金、蓝、银三色交替翻飞。此时他有心控场也无法锁定金衣魃。

江小瑜边打边哭边喊叔叔。打着打着,江小瑜就占了上风,金衣魃几次被逼退,但他立刻又杀了回去。

石岩山回来了,他放下油桶,就去把被骆有成控制的四只魃的脑袋捶爆了。

“刀哥,你太逊了。看看我,四个魃,解决地干净利落。”

刀行骂道:“你这个爱捡便宜的二货。”

石岩山啐了一口:“你才是二货,这是战场,不是演武场。你看看这条街的两头,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打磨武技,好意思让我哥帮你控场。身上有个皮皮鬼还打成这样,我替你害臊。”

刀行用余光往两边一瞥,街道到头都被怪堵上了,但不知为何,它们没有进来,而是安心在街口当吃瓜群众。

刀行不敢再玩了,他做了两个假动作,寻机从两魃的中间穿了过去。在他们身后,刀横劈,两颗魃头落地,干净利落。

江小瑜那边他们帮不上忙,又不甘心吃瓜,石岩山问:

“哥,油拿来了,烧不烧?”

骆有成一门心思都在二姐身上,想都没想就说:

“再等等,二姐在打叔叔。”

石岩山好苦恼,自己烧了个燃油库,才抢了两桶油回来,现在又不烧了。

打了几十个回合,金衣魃几次三番被逼退,萌生了退意。他比低等级魃要懂得审时度势,于是他主动退却,脚下生风,眨眼不见了踪影。江小瑜蓝影一闪,也不见了。

骆有成说:“你们尽快离开这里,我去追二姐。”他往空中一窜,隐没在黑暗中。

石岩山和刀行面面相觑。

金衣魃一走,街道两头的怪物集团军就向中间挤压过来。

石岩山一手扛起油桶,一手抓住刀行的腰带,说:

“刀哥,我们先上楼。”

不等刀行回答,他就双腿一蹬,跳上了十楼阳台。又一蹬,到了二十楼。再蹬,顶楼到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这把火不好烧

流浪之城第三百一十六章这把火不好烧石岩山站在楼顶大呼:“我不甘啊,我不甘”。

刀行问:“你不甘啥?”

石岩山像死了爹妈一样捶胸顿足:“我点了个燃油库,才抢出两桶油,跟哥商量好的要开个烧烤大会,结果哥和二姐都跑了。”

刀行撇嘴说:“他们跑了我们烤呗。”

“油是你去撒还是我去撒?”

“你去啊,你会飞。”

石岩山吐了口唾沫:“会飞个屁,只能浮空,没借力的地方只能靠风吹。”

石岩山下定决心,回去后,最差也得备一个喷气背囊。

“刀哥,你帮着想个主意,怎么才能把油均匀地撒一圈?”

刀行点头,陷入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望着石岩山,目光炯炯。石岩山见他有了主意,大喜,做洗耳恭听状。

刀行开口了:“你为啥要点燃油库?”

石岩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烈咳嗽。等他咳完了,刀行又问:

“你为啥要点燃油库?刚才炸得猛,油不少,没准能把整座城淋一遍。”

“哪壶不开提哪壶!”石岩山愤怒地盯着刀行,盯了几秒,就颓然地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啥油,所以试试能不能点着。本来想着也就墙角有那么几桶,谁想到隔壁还有个仓库,里面堆满了油桶。”

刀行向石岩山比了个大拇指,揶揄道:

“从大火里抢两桶油出来,的确不容易。”

刀行还挺佩服这个“小舅子”的,换成自己,那么猛烈的爆炸,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石岩山一瞪眼:“你倒是想主意啊,怎么才能让我在空中动起来。”

刀行想了想,往楼下一指,“看到地上那根棍了吗,你去把它捡上来。”

石岩山狐疑地看了刀行一眼,还是跳了下去。刚才刀行打斗的场地还空着,自己再多问几句,那里可能就会被魑填满了。

石岩山在落地前,改变了战甲的超导态,用浮力让身体获得缓冲,这才落地抓起了棍子。他不敢耽搁,怪物们离得很近了,又是三连蹦,一条粗大的腕足擦着他的脚底板滑了过去。

回到楼顶,石岩山把棍子交给刀行,“刀哥,拿棍子干啥?”

刀行把金属棍拆成两截,一手一根,同时舞棍花,“比不上螺旋桨,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推力,你看,双动力呢。”

刀行说完嘿嘿笑,看到石岩山还在发愣,就说:“愣着干啥,把那几个魃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撕成布条,咱俩背对背绑在一起,我给你当发动机。”

石岩山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于是他去扒衣服。他一边扯着布条一边问:

“刀哥,靠谱不?”

“靠不靠谱试了才知道,最不济我还能用嘴巴吹气,我肺活量大得很。”

石岩山又问:“刀哥,你觉得咱两桶油,能烧多少?”

刀行跳到女墙上向下看了看,又看了看两桶油,说:“油太少了,咱们就烧这一条街的吧,这条街上的魑也不算少了,几百头还是有的。”

石岩山遗憾地望了一眼远处还在燃烧的大油灯。

两人都不是深思熟虑的人,或者说,都是行动派,很快就背对背绑在一起。石岩山背着刀行,抱起一桶油,跳了起来。

在空中稳定下来后,刀行在他背后舞棍花,他舞出的棍花,看不到棍子,只能看到一个圆。但棍子毕竟不是螺旋桨,不怎么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获得的推进力很小。

这架由两个人组成机身,从超导材料和棍子获得浮力和推进力,并搭载了一桶油的奇异飞行器缓缓向着南街口上方飞去。

刀行变着花样舞棍花,一会儿两手各持两根短棍,各舞各的;一会儿又把两根短棍接成一根长棍,双手一起舞。实验的结果,他发现前者会产生微弱的推力,他们会向石岩山面对的方向前进;而后者会产生不大的牵引力,他们会向刀行面对的方向后退。所以刀行之后都是双手各持一棍,制造“双动力螺旋桨”。

为了获得更多的推力,刀行还会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吐出去。螺旋桨式搭配喷气式,可这架土飞机还是慢得离谱。

石岩山很喜欢这个速度,非常适合他均匀地倾倒燃油。

下面的魑身上淋到油,会抬头去看,腕足高高举起来,嘴巴里发着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著对敌人的轰炸机指指点点。没有哪只魑想到逃避或躲闪。

石岩山带着深深的恶意,怀疑商士隐的“魑有高中低智”的理论是谬论,他觉得这些会逛街、会下馆子、会购物的魑都是弱智。

从街的一边到对面,石岩山倒掉了半桶油。他们调整了方向,向北挪了一小段距离。刀行改成双手舞长棍,土飞机由推进式螺旋桨变成了牵引式螺旋桨,刀行在前,石岩山在后,开始画前一条油路的平行线。

他俩把一桶油倒完,用了五分钟。随后又返回顶楼,抱着另外一桶油去北街口上空撒油。他们撒油的过程中,绝大部分魑都安心做个吃瓜群众,只有四只魑试图以肉身为梯,把两人从空中抓下来,但因魑心不齐,没有成功。

油桶空了,石岩山把油桶丢了下去,和刀行一起返回先前的高楼。刀行觉得他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空中开两枪就得了。石岩山说要有仪式感。他把弹夹里的子弹换成了爆焰弹,跳到女墙上准备喊话。刀行很配合“小舅子”,站到了他身边。

基因怪物们不愿配合石岩山的仪式,它们被缺乏公德心的人类高空抛物的行为激怒了,很多魑开始攀爬,要抓住这个人类,然后用腕足把他挤成一坨屎。

石岩山向下挥了挥手,大声说:“怪物朋友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看到大家都很热爱生活,我很欣慰。生活嘛,就要热热火火。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将为你们送上一把火。我的怪物朋友们,请张开你们所有的腿,尽情享受我为你们送来的温暖。”

刀行觉得“小舅子”表达能力特别好,这话说得多贴心,把他的心意都抒发了。

“小弟说得好。”刀行拍了拍石岩山的肩膀,也对着楼下大声喊道:

“怪物朋友们,请收下我们善意的礼物——秋天里的一把火。”

石岩山往南边开了十枪,又往北开了十枪,二十颗爆焰弹在这条街的两头燃起了两堵火墙。魑群立刻陷入混乱,有的往南,有的往北,互相推攘着,有的爬上了同伴的身体,有的则开始往两侧的楼上爬。

石岩山说:“现在烧的是燃油,我哥说,要把魑点着,至少要半分钟的时间。一旦点着了,火就再也灭不掉了,直到烧得渣都不剩。一头魑可以烧两三个小时呢。今天天气挺冷的,咱们先歇会儿,等篝火旺了,可以在楼上烤烤火。”

两人背靠着女墙坐下来。石岩山给刀行散了支烟,刀行接过烟,闻了闻,就着石岩山的点烟器点着了。

“卷烟啊,真香。我们打猎的时候也抽烟,野生烟叶切丝卷的,特别冲,毒性大。我们抽烟不是为自己,是帮猎物抽的。吸一口包在嘴里,靠近猎物的时候对它一喷,黄羊啊、狍啊、野驴啊,喷一口就得倒。”

“那是挺有意思的。我们打猎不一样……我是狩猎队的头儿……碰上那些蔫了吧唧的,就像你说的黄羊啊、狍啊、野驴啊,我都不会出手,交给五秒兄弟、强力胶、刺猬、科莫多龙他们几个去玩。遇到厉害的,我才动手,一拳打死。”

刀行吐出一口烟:“那和我差不多,我也只杀凶兽猛兽,一刀砍头。”

两人一边吸烟,一边愉快地吹牛逼。烟抽了一半,两人觉得深秋还是那么凉意袭人,热浪并没有涌到楼顶。他们趴在墙上往下看,傻眼了。

魑群让出了好大两块空地,着了火的魑抱成一团,在一南一北两个街口点了两堆篝火,火势挺旺,但围观的魑都与篝火保持了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目测火堆大小,最多死了二十多头魑。

刀行惊讶地手指都夹不住烟了,烟头掉在地上,“咋回事,半支烟的功夫,它们就完成了一次消防演练?”

石岩山恼怒地把吸了一半的烟往楼下丢,下方的魑群骚动起来,纷纷举起腕足。

刀行问:“它们在干什么?它们怕烟头?”

魑给出了答案,一头魑抢到半支烟,放在嘴里吸了起来。

石岩山跺着脚:“老子点了一个燃油库,老子抢了两桶油,老子还用了二十颗爆焰弹,老子又送了半支烟……”

刀行说:“老子跟猴子一样,耍了十几分钟的棍子,做了几百次深呼吸。”

两人互相望着,过了一会儿,刀行叹气说:

“小弟,算了,这把火烧不起来了。”

石岩山换了弹匣,发泄式的对着正在爬楼的魑点射,一个弹匣打完,才对刀行说:

“走,找我哥和二姐去。”

刀行也觉得索然无味,正要开口答应,腰间一紧,身体腾空。

石岩山用胳膊夹着刀行,像蚂蚱一样蹦跳着跑远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黑洞、密室、妈和姐

流浪之城第三百一十七章黑洞、密室、妈和姐江小瑜追着“叔叔”来到了楚芎的西南城区。

这会儿西南城区都空了,一个魑魅都看不到,所有的基因怪都到西北城区看热闹了。

金衣魃躲进了一栋大楼背后,那里有绝对的黑暗,灯光都避开这片区域。

江小瑜站在黑暗的边缘,没有冒进,她发现单片镜的夜视模式在这里完全没有效果,入眼只有浓重的黑暗。站了不到十秒钟,她等来了弟弟。

骆有成张了张嘴巴,闭上,再张嘴巴,又闭上,像一位打了腹稿却又不甚满意的诗人。第三次张嘴,他终于出声了:

“我靠,真黑。”

骆有成的表现有那么点喜剧色彩,但江小瑜丝毫没感受到,她焦急地说:

“弟弟,用你的意念力探查一下。”

骆有成探出一丝意念力,但意念力刚刚碰触到黑暗,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发出高频意识波,同样泥牛入海。

“二姐,这个地方不对劲,就像……像一个黑洞……”

骆有成的话没说完,背后像被人推了一下,随后黑暗将他紧紧包裹住。

“二姐。”骆有成大喊。但奇怪的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如是想,还真是个黑洞,光、声音、电磁波都逃不出去。身子漂浮在黑暗中,倒没有什么不适。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他两腿交叉一搭,双手枕在脑后,摆了个还算舒服的睡姿。

刚闭上眼睛,他就想二姐是不是也进来了,躺不下去了,伸出两只手乱抓。瞎摸一气后,还真被他抓到一只手。手不大,很柔软,手掌上有薄薄的茧,略感粗糙,这应该是一只长期握剑的手,是二姐的手没错了。

“二姐。”骆有成又喊,他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就奇怪了,明明能自由呼吸,说明有空气。有空气,声波就能传递。可这里又偏偏像在真空里一样,一丁点声音都传不出去。好怪异的地方。

骆有成顺着胳膊往上摸,想找二姐的脸。他的手像苍蝇一样被拍掉了。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脸,轻轻摩挲着,就像慈母迎接久别的儿子所做的,摸完左脸摸右脸,单手摸完双手摸。粗糙的掌心带来的酥麻感,让骆有成很安心。

弟弟不能摸姐姐的脸,但姐姐可以摸弟弟的脸,这事好像有点不太公平,但也符合情理,做弟弟的就是应该吃点亏。

骆有成心安理得地被二姐摸脸。摸着摸着,深重的黑突兀地消失了,光亮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光让骆有成眼睛很不适应,他闭上眼。那双手离开了他的脸,在他肩头推了一下,骆有成向后倒飞出去。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黑暗的边缘,站着一个长裙女人,不是二姐。

这是个中年女人,身材保持得很好,没有发福的迹象,样貌似曾相识。骆有成灵光一闪,正要出声,女人对他笑了笑,后退一步,隐入黑暗中。

一双手托住了他的背,骆有成顺势立了起来,站在了地面上。

“弟弟,你没事吧?”二姐的声音。

光回来了,声音回来了,意念力也回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骆有成没有回答,转过身抓住二姐的手,在她掌心摸了一下,二姐的手掌很光滑,一丝茧皮都找不到。



啪~”骆有成的手背挨了一记,不太痛。

“二姐,你再打一下,用点力。或者打脸,打脸也行。”

二姐没打他脸,而是捧住了他的脸。

“弟弟,你没事吧?”弟弟穿过这个“黑洞”后,变得神神道道的,让江小瑜很担心。

二姐的手在脸上的触感十分细腻,与“黑洞”里的手完全不同。骆有成确认“黑洞”有另一个女人,一个他本应该很亲近的女人,一个让他做了十七年孤儿的女人。

“二姐,我看到她了,你也看到了吧?”

“你看到我叔叔了?他在哪里?”

姐弟俩鸡同鸭讲,各说各话。

骆有成说:“我刚才看到我妈了,我见过她的全息影像,她没怎么变,稍微老了点,脸上开始有皱纹了。姐,你看到了吧?从‘黑洞’里出来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

江小瑜把手移到了他的额头上,确定他没有发烧,松了口气,嗔怪道:

“说什么胡话呢,就你一个人掉出来,哪有其他人?”

骆有成抬头看去,上面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圆孔,很像下水道里的排水口。难道是幻觉?如果是幻觉,也太逼真了。

“二姐,你打我一下。”

江小瑜很担心地看着弟弟,他从“黑洞”里掉出来以后一直在讨打。她还是没舍得打,骆有成咬了自己一口,很疼。

他坐下下来,低着头,嘴里不停咕哝着:“我没做梦,但二姐也确实没看到我妈,到底我们俩谁看到的是真实的?真他妈活见鬼。”

江小瑜蹲下来,手搭着他的肩膀说:

“别想了,或许是你在‘黑洞’里产生的幻觉呢?”

骆有成开始相信二姐的说法,毕竟当时他在洞里,二姐在外面。很多时候,外面的人总会比里面的人清醒些,不都说当局者迷吗?

骆有成又发了会儿呆,问:

“二姐,你通过‘黑洞’用了多久?”

“几秒钟吧,我在底下待了五六分钟,把这里探了一遍你才下来,我以为只有我被推下来了。”

按二姐的说法,骆有成在“黑洞”里呆了五六分钟,这与骆有成的感受有很大的出入,他认为自己在“黑洞”里至少飘了二十分钟。古怪,真的古怪。骆有成决定暂时放下,想不通就不想了,回头问问科学大拿史湘云,或者问问玄学界泰斗——自己的老师九少爷。总有一个人能帮着找出答案。

“谁推的我们?”

这也是让骆有成疑惑的。在黑暗的边缘,他的高频感知一直在侦测四周,没有感受到敌意、杀意等极端情绪。江小瑜摇摇头。这也是没有答案的谜题,那就继续放下。

骆有成站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像极了下水道,确切地说,像是在下水道里修建的密室,或者说是牢笼。

这座密室有五十来个平方,宽五长十。一端被金属墙封死,另一端则是两米宽的墙体和合金铸的栅栏牢门,栅栏柱比成人大腿还粗,三米多宽的大门上只有十根栏杆,两根之间的间距大约十公分左右。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无穷无尽的门。这间密室内空空荡荡,只有两张石凳和一张石床。

江小瑜指着头顶的“排水口”说

:“上面是别想了,单向的,出不去。”

骆有成不信邪,飞上去,手刚刚触碰“黑幕”,就被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落回地面,他问:“大门呢?”

江小瑜说:“没敢碰,怕有机关。”

骆有成牵着二姐的手,意念力护罩笼住两人,向合金栅栏门走去,离门两米的时候,他站住了,分出一股意念力去拉门上的栏杆。上方立刻传来咔咔地机括声,抬头一看,头顶出现了无数的金属小管。

骆有成说:“我去,金衣魃把我们带进了死亡陷阱。”

江小瑜说:“那是我叔叔。”

骆有成纠正道:“那不是你叔叔了,没有哪个叔叔会把侄女推进绝路。”

江小瑜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说你见到你妈了,也没见你妈拉你一把。”

轮到骆有成沉默了,如果那个场景是真的,那他就是被他妈推进来的,他现在宁愿相信那是一个幻觉。

一支半尺长的铁箭射在护罩上,弹了一下,从护罩上滚落,掉在地上发出叮当脆响。如吹响了冲锋号,无数铁箭像飞蝗扑食,一窝蜂地冲向姐弟两人。骆有成瞬间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急忙拉着江小瑜蹲下,两人挤在一起,尽可能缩小护罩的面积,让它变得更结实一些。

“暴雨梨花箭”肆虐了两分钟才停歇,姐弟俩所在的位置已经堆成了一座小铁山。事实上,当铁箭在护罩上堆积的时候,骆有成的压力比最开始要减轻了许多,先落下的铁箭堆积起来后,为护罩加了一层铁盔,对后至的铁箭起到了阻挡缓冲的作用。

姐弟俩没有立刻出去,骆有成说:

“这些铁箭都长了眼睛一样。”

江小瑜说:“可能有光学或者其他跟踪导引设备。”

两人等了一分钟,见没动静,骆有成才用意念力把压在护罩顶部的铁箭搬开。探出头一看,铁管子已经收回去了,四壁和天花板上都光秃秃的,没有发现监控一类的设备。

生性谨慎的他留了一部分意念力维持护罩,支撑着周围堆积的铁疙瘩,七成力去搬动栅栏门。拉了一下没拉动,才发现是闸门式的上下开合结构,在门的底部和中部,两根粗大的合金栅栏横板深深地扎入墙体,偏偏墙体也是合金。

骆有成试着用八刃镖切割合金,火星飞溅。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在合金栅栏门上什么都没留下。这么大的动静,头顶的金属管没再伸出来,不知道过一段时间后,会不会重新填装暗器攻击他们。

骆有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二姐,咱们可能要困死在这里了。”

江小瑜说:“弟弟,对不起。”

骆有成对二姐见外的话很不高兴:“对不起什么?我自己跟来的。”

江小瑜说:“我不该说你妈妈的坏话。”

骆有成无所谓地说:“我妈在我一岁的时候就把我抛弃了,我和她没感情,就算她把我再往火坑里推一次,我也不奇怪。”

他搂住二姐的肩膀说:“在我心里,你是我亲姐,可比我亲妈亲多了。”

江小瑜默默地点头。

姐弟俩歇了会儿,从铁箭堆积的掩体中飞出来,靠近铁门观察,看着看着,看出了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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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密室逃脱?

隔壁的密室大小与第一间相仿,同样空空荡荡。要说区别,在地面上。

隔壁的地板上密布着十字形的孔洞。对这些孔洞,姐弟俩一致认为,会有无数刀片或针钉一类的暗器射出来。

骆有成决定提前激发机关,他用意念力卷了一支铁箭,穿过合金门空隙,送到十字孔洞的上方,箭头朝下放了进去。什么也没发生,铁质十字尾羽恰好与地面齐平。

姐弟俩对视一眼,经过一番讨论,决定把所有的孔洞填满,即便触发机关,也是隔壁的事,对他们所处的密室影响应该不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骆有成坐在合金门前玩填空游戏,铁箭有点多,孔也有点多。

百无聊赖的江小瑜去搬石凳、挪石床、推合金墙。她本就力气不小,吃过异世界的胶囊后,力气又翻了几倍。然而折腾了一阵,没有卵用。金属墙是推不动的,石床被翻了个,石凳也被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她只好耐心地等弟弟把小洞洞填满。

没一会儿,骆有成就喊:

“二姐快过来,最后一个,一起来见证奇迹。”

江小瑜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她走到骆有成身旁,蹲下了下来。最后一只铁箭就悬停在距门半米处的一个方形孔洞上。骆有成说:

“铁箭与孔洞的数目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

江小瑜深以为然,她有种感觉,或许这是打开这扇门的唯一途径。

铁箭头已经没入孔洞中,又被骆有成提了起来,他说:

“二姐,你再靠过来点,我们俩要戴个套套,安全最重要。”

江小瑜在骆有成头上敲了一记爆栗,“从哪儿学来的浑话?”

骆有成被敲醒了,有些玩笑跟女朋友开得,跟姐姐妹妹还是算了。他急忙说:

“这些天和小弟那个浑人待久了,被传染了。我只是为了减压,不然在这密室里待久了人会疯掉的。”

江小瑜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问:“不痛吧?”

骆有成哪里敢痛,嘴里说着不痛,其实挺痛的。之前两次主动讨打,二姐都没舍得打他,刚才那一下是真用了力气的。他只是不明白,二姐这么正经的一个人儿,怎么会懂得那个玩意儿。灾难之后,人们再怎么使劲,都造不出小人儿了,那玩意早就没人用了。

这就是灾后出生的孩子的悲哀,没上过学。旧纪元那会儿,小学课本里就涉及了许多生理卫生知识,二姐是上过小学的人。

骆有成对着二姐讪讪一笑,祭出意念力护罩,这才小心地把最后一根铁箭放了下去。

隔壁房间立刻有了动静,原本与地板齐平的尾羽末端突然不见了,所有的十字孔洞重新露了出来。“嗒”,声音很大,整齐划一。之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大约半分钟后,声音停歇了。

合金门上的两根栅栏板开始回收,脱离了墙体,接着,合金门缓缓上升。

门开了。

“这是密室逃脱吗?”骆有成问。

密室逃脱的游戏在旧纪元曾经风靡了几个世纪,关卡设置五花八门,但绝不可能置人于死地。如果这里是密室逃脱的场景,未免太不友善。

江小瑜摇头:“除了你,恐怕很少有人能用这种方式开门,它没给人留活路。”

骆有成想到一个人,他的外公。沈同文可以随意伸缩并操纵头发,应该也能做到。

“它是用这种方式回收铁箭吗?”

“很有可能,或许,他们是利用这种方式筛选人。”

骆有成小声嘀咕道:“筛选出像我这样的人吗?”

他联想到黑洞里与他母亲九成相似的女人,心里有种直觉,这个陷阱似乎是专门针对他而设,至于目的是为了毁灭还是考教,就不好说了。

“下一个关卡会是什么呢?”骆有成嘴里问着,意念力已经把两张石凳拖了过来,放在合金门下。

江小瑜没有答案,两人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骆有成为了确保安全,事先用意念力试探过地面和墙壁,没有触发机关,他才小心地走进隔壁的密室。

这间密室同样空空荡荡,少了石凳石床,在右侧墙壁底部中央多了一个两米宽五十公分高的长方形洞口。洞口同样黑漆漆的,不受密室内灯光的影响,看不出光影效果,就像是有人用黑漆直接在墙面上涂抹出来的。

骆有成用意念力作用在上面,果真被弹开了。这个长方形口与他们进入的圆形口的区别只是形状。

江小瑜也走了进来,四处查探,但密室里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到几乎藏不住一条线索。

骆有成看向另一扇金属门说道:

“要触发机关,可能还要从门上入手。”

另一扇金属门样式和质地与通往第一间密室的门基本相同,只是在右下角嵌了一只黑色的方桶。桶不大,桶径大约二十公分左右。

江小瑜退到骆有成身边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在门上安装一只垃圾桶?”

“垃圾桶可能就是用来触发机关的。”骆有成这样猜测。

为了安全,两人退到已经开启的合金门附近,以便能随时退回前一间密室。骆有成再次开启了意念力护罩,分出一股意念力伸向那只方桶。当他的意念力探入桶里,身后发出一声巨响。哪怕姐弟俩都是胆大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身后的合金门落下来,砸在石凳上。外侧的石凳被砸成两半,倒在地上,另一只石凳尚且完好,在合金门上支撑起五十公分左右的空隙。合金门轻轻颤抖着,与石凳角力。

与此同时,那个长方形洞口涌出一团米黄色的胶质物,这团物质一出来,就沿着墙壁往上攀援,一直到天花板,才向两侧漫延,最终把整壁墙占满了。

“这算啥?”姐弟俩大惑不解,难道这个像米豆腐或者果冻一样的东西还能杀人?正想着,这面胶质墙颤巍巍向前移动了。他们这下明白了,这堵胶质墙是想把他们闷死,或者把他们当食物。

姐弟俩刀砍剑刺,落在胶质墙上并没遇到什么阻力,和切豆腐没什么区别,但刀剑之后,胶质墙上连条划痕也没有。

这让骆有成想起了有超强自愈能力的皮皮鬼。水鬼王曾经被鬼王的人抓获,希望得到胶质的秘密,却未得逞。这团东西是不是鬼王的人山寨出的胶质呢?皮皮鬼极易燃,他想放把火试试,不过身上没有点火器。

“二姐,咱们先退到隔壁房间,观察一下再说。”骆有成建议。

两人迅速从石凳制造的缝隙中钻了出去。胶质墙推进速度很快,当它把整间密室占满,只用了不到一分钟。通过合金栅栏门的缝隙,只能看到一团团米黄色的胶质。

这玩意实在太大了,骆有成已经无法把它和皮皮鬼联系到一起。

“怎么办?”江小瑜问。

“上一次持续了两分钟,我们等等,看一分钟后它会不会退回去。”

然而,一分钟过了,胶质不仅没有退回去,反而开始从合金栅栏门的缝隙向骆有成所在密室渗透。

“二姐,你身上有没有打火机或者点火器?”

骆有成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二姐又不抽烟,哪会有那些东西。他突然想起刚才切割合金门时产生了大量火星,抱着试试的态度,他指挥着八刃镖冲向合金门。

这种胶质显然不如皮皮鬼易燃,大量的火星落在胶质上,足足等了半分钟,才在胶质表面灼出了几个黑点,黑点慢慢扩大,连在一起形成一片黑色的灼痕。又等了十秒种,才冒出了一朵明火。明火一起,便有燎原之势。

这一点,倒是和魑很像。骆有成突然想到,魑的分泌物也是胶质,切开它的腕足,里面的物质还是胶质体。那么皮皮鬼、魑、还有这团胶质,这三则之间是否有联系呢?

闯入第一间密室的胶质燃烧起来,这时,骆有成的高频感知接受到恐惧的情绪,情绪的源头,正是那团硕大的胶质。这的确是一种生物,但它似乎不能像皮皮鬼一样,寄附于人。不知是鬼王的科研人员有意为之,还是失败后的副产品。

胶质墙迅速收缩。来时,它占满密室用了一分钟;去时,它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缩回“黑洞”,消失不见。那扇意图关闭的合金门重新打开。

江小瑜:“我们算闯关成功了吗?”

骆有成:“为什么我们靠近黑洞会被弹开,它却能钻进黑洞?”

姐弟俩同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但他们都无法给对方答案。

再次小心翼翼地走回第二间密室,长方形黑洞依旧在,但在那面墙壁的正中央,却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圆圈。

骆有成用意念力碰触圆圈,通往第一间密室的合金门缓缓落下。他急忙又在圆圈上按了一下,合金门又抬升起来。他们能够控制这扇门了,意味着第二关已经闯关成功。

但姐弟俩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在前面,还有不知道多少道关卡在等待他们。就算他们最终通关,关卡之后,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怀着沉甸甸的心情,江小瑜目光扫过密室的地面,她突然轻咦一声:

“弟弟,那是什么?”

第三百一十九章 都在闯关

地面上有一块“米豆腐”。

骆有成和江小瑜刀劈剑刺,也没能从胶质生物割下一片。没想到它退却的时候,却遗留了一块,而且方方正正。

骆有成说:“它知道我们饿了,割块肉给我们吃。”

江小瑜嫌弃地看了一眼“米豆腐”,佯嗔道:

“我怀疑黑洞给我吐了个假弟弟,说话越来越没正形了。”

弟弟以前可是和自己一样,说话都是正儿八经的。

“二姐,淡定,心情越放松,越容易渡过难关。”

这话江小瑜赞同,危机面前,越怕就死得越快,啥都不在乎了,死神反而躲得远远的。

“我还真饿了,二姐你呢?”

江小瑜还真有点饿,但让她去吃那块胶质,饿死她也不干。骆有成自然也不会对来历不明的胶质下嘴,他感慨道:

“要是这儿有个黑箱就好了,从书院传点酒菜,咱姐弟俩在这地牢里喝个一醉方休。”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二姐的细眼睛一下睁大了。

“你说把我们传进来的,会不会是黑箱?”

二姐的脑洞开得很大,所以骆有成的脸皱成一团,一屁股坐在地上苦思冥想起来。对科学这玩意,他一向不感兴趣。奸夫哥史湘云从来只告诉他结果,不解释原理。大姐偶尔会向他说几个基因学方面的术语,但他以听不懂为由让大姐跟他说大白话。

这会儿遇到科学问题了,骆有成抓瞎了。

关于黑箱,还是广旭哥同他解释过一些,记得他说的是物品在黑箱的一个终端被分解,在另一个终端被复原。这点和六七百年前就被写入科幻小说的量子传输很相似。他闹不清量子物理和叠箱理论之间的区别,但有一点很明确,他没有被分解,他在“黑洞”里很完整。

所以,当他把脸皮舒展开的时候,否定了二姐的猜测,只说了一句:

“黑箱只能传送非生命体,活体传送我舅爷爷没有来得及实现。”

江小瑜提醒道:“你舅爷爷没有完成,会不会他的这部分成果落到别人手里,现在已经实现了呢?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比如,当时主持这项研究的项目成员,如果幸存下来,没有理由不把阶段成果占为己有。如果是基于黑箱的活体传输,似乎也说得过去。

“回去后问问奸夫哥吧。”

“为啥叫奸夫哥?”一声奸夫哥,江小瑜立刻把话题带偏了。之前骆有成带着五个妹妹到梅里来探望她时,提到史湘云都称呼大姐夫。

“他和大姐不是恋人,不是情人、不是夫妻,却要那个。”

“他这人怎么能这样?”江小瑜好看的眉毛竖起来了,时常带笑的眼角被拉平了,温婉的面庞开始充填怒气,看架势,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史湘云理论,为大姐打抱不平。

骆有成急忙摆手说:“大姐也是这个意思,两人都是实验室狂人,都不愿意被情感拖累。在这个问题上,他俩一拍即合,不存在谁吃亏,你就别管了。”

“还有这种关系啊?”情感生活为零的江小瑜无法理解这种奇葩的组合。

骆有成认真地对二姐说:“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只要彼此间没有伤害,开开心心,就很好啊。”

江小瑜觉得有道理,没再纠结这件事。但这么一打岔,黑箱和活体传送的疑问就被抛到了一边。

骆有成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米黄色的胶质上,他用意念力估量了一下“米豆腐”的体积,又测了一下“垃圾桶”的口径,“米豆腐”是为“垃圾桶”量身而切的,他毫不犹豫地把“米豆腐”丢进了“垃圾桶”。

“咔嗒”,第二扇门的栅栏横板回收,合金门开始上升。

“还真的是闯关游戏。”骆有成左右看了看,不甘地说,“怎么没有通关奖励?”

江小瑜担心地看着弟弟。弟弟与同龄人相比,一向老成稳重。但自从进了这里,他像是活回去了。她很担心弟弟在“黑洞”里被人做了手脚。事实上,骆有成只是想减压而已,就像刀行越是遇强敌,越要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一个道理。

第三关,对姐弟俩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从房间的底板里渗出强酸溶液,姐弟俩在空中悬停了五分钟,溶液退去,合金门下方的一个机簧被强酸腐蚀,第三扇门打开。

第三扇门后两米处,又是一扇金属密闭门,大门表面做了镜面抛光,骆有成在第一间密室时,看到许多门,实则是镜中的影像。

第四关,机关被触发后,骆有成就明白了为什么要加装密闭门了。这一关是毒气,骆有成百毒不侵,随便喷什么毒气,他照旧可以谈笑风生,闲庭信步。江小瑜的毒抗能力没有那么强,她开启战甲遮蔽全身,屏息了十分钟,渡过这一关。

第五关闪电,江小瑜团身躲在意念力护罩里,离地二十公分漂浮着,骆有成充当了避雷针。

第六关室内燃起了大火。无论是骆有成的身体,还是他的战甲,在火中都能无虞,只需要担心毛发,但骆有成有毛发控制异能,他把毛缩进了皮肤,脑袋像剥了壳的蛋一样光滑。

江小瑜则趴到了天花板的角落,像蝙蝠一样倒吊着,远离火源。但她看见骆有成脖子上顶着一颗嫩滑的鸡蛋,就止不住笑,险些从上面掉下来。最后不得不换个方向,头朝里看着墙角,才平静下来。

骆有成依旧给她加持了意念力护罩。护罩加得很有技巧,意念力先裹紧二姐的身体,再撑开,形成了一个三公分的真空层,对隔绝热对流起到一定的作用。江小瑜为此不得不再次屏住呼吸。热辐射依旧存在,她的恒温战衣不停地运转,堪堪熬过了十分钟炙烤。这十分钟,至少用去了战衣五分之一的能量。

骆有成在大姐的实验室获得了四项异能,分别是毒抗、火炕、电抗以及毛发控制能力。在过往的战斗或生活中,这几项能力极少使用,没想到在密室里,全部派上了用场。

二姐连续两次闭气十分钟,脑袋发胀,头晕沉沉的。骆有成决定暂停闯关,让二姐稍事休息。

闯过六关,骆有成心情越发放松,前面的关卡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唯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护好二姐,二姐的疾速能力在密室里发挥不出来。他看着二姐的蓝白战衣,这衣服是真漂亮,又衬肤色,但功能太少,像防弹、防火、防毒、绝缘的功能都必须尽快加上。

与此同时,刀行和石岩山也陷入了一个闯关游戏。他们进入的是一个返真实境游戏。

他们俩是循着单片镜上显示的坐标定位来的,他们赶到的时候,代表骆有成和江小瑜的两个小绿点已经消失了。

他们看到那片黑暗区域,没有进去,而是选择进入大楼。理由是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见,傻子才会进去。

石岩山认为哥和二姐都是聪明人,但不幸的是,这两人成了他口中的傻子。

大楼的一楼很空旷,没人也没怪。他们从步梯上了二楼。二楼的楼道不少,房间也很多,但房门开着的只有一间。两人走了进去。

房间不小,大概有六十个平方,地面和墙壁上都铺设着高弹性高分子材料,天花板上安装着许多不知用途的设备。

正当他们准备退出去时,房间门从外面关闭了,房间旋转起来。刀行和石岩山瞪大眼睛,努力寻找房间出口,但场景却发生了变化。

他们出现在一片戈壁中,脚下是一块高十米左右的巨石。这片戈壁十分荒凉,草都见不到几根,倒是有不少风滚草,一团团随风滚来滚去。巨石被魑包围,东西南北都有,一方十头,总共四十头。

两人对场景的转换不算陌生。石岩山用过书院的返真实境训练室。刀行在灾难发生前,也是返真游戏迷,他的绝大部分武术对练都是在返真训练室内完成的。但他们对被拉入返真游戏大惑不解,前一刻还在真刀真枪地杀怪,被拉入游戏让他们觉得不真实。

他们倒不觉得紧张,返真实境的痛感很真实,却不会要人命,只要精神能够承受,死了还能无限复活。

石岩山下意识地摸背后的电磁枪,却摸了个空。

“妈的,老子的枪呢?”

刀行刺了他一句:“离了热武器,你就不会打架了?你的异能呢?”

石岩山说:“精准射击也是异能。”

刀行不说话了,给他一把枪,他能不能打中头部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枪枪爆眼珠了,弹无虚发也是本事。他去摸背后的刀,也摸了个空。

“我的刀呢?”刀行怪叫一声:“杀人啊?这么多魑。赤手空拳怎么打?”

石岩山反唇相讥:“离了刀,你就不会打架了?”

刀行理所当然地说:“废话,我叫刀行,有刀才行。”

石岩山还没想好反驳的理由,魑已经围过来了。他只好喊一句干他娘的,脚一蹬,跳下巨石,再一蹬,跳起五六米,身子像颗炮弹一样砸向一头魑。在他准备用铁拳砸爆对方的眼珠时,一条腕足从旁边伸过来,像拍皮球一样把他拍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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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诡异的游戏关卡

“不对,魑的速度应该不如我。”石岩山大吼,认为游戏很不公平。

没人理他。怪物只懂甩动八条腿,而且语言不通。刀行也没空理他。

石岩山想浮空,发现战衣没了,包没了,脚上的弹力靴也没了。没了弹力靴,似乎不影响他跳高,或许是这个游戏系统的设定,跳矮了够不着魑,这架没法打。于是他再次跳起来,再次被拍飞。

刀行跳得也很高,他的身法高出石岩山几个档次,当魑的腕足拍过来时,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点借力,让自己的身子灵巧地弹射出去。但腕足实在太多,这里的魑都是八足,四十头魑三百二十只足。刀行在腕足森林上蹦蹦跳跳,疲于奔命。

远远看去,就像一群魑在玩沙滩排球,刀行是被颠起来的球,石岩山是被扣杀出去的球。

力有不逮时,半小时后,两人精疲力尽,被魑逮住了机会。

刀行被两条腕足卷住,一条缠住上半身,一条绕着下半身,往两边一扯。刀行听到腰椎发出咔嚓一声,意识陷入黑暗。

石岩山坚持得久一些,他钢筋铁骨,魑扯不动,最后用腕足蒙住了他的口鼻,十五分钟后,石岩山窒息而死。

返真实境里的魑,战力要比现实中的强了不少。

当他们醒过来时,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体力已经恢复。

依旧是戈壁,依旧是四十头魑,他们依旧在巨石上。刀行环顾一周,叫道:“我们的武器在那里。”

离巨石三十米的距离,一套弓箭和一把朴刀插在砾石堆里。魑离得也远了些,之前距离五十米,现在退到了八十米外。系统主动降低了难度。

两人大喜,一个吼着干他娘,一个叫着干他丫,冲了出去,气势如虹贯长空。

石岩山抓了弓箭,跳起六七米高,在空中拧身,张弓搭箭,箭如流星。魑还没来得及抬起腕足,箭头射中它的额头,入肉一公分,然后掉了下来,留下了一点皮外伤。落地后,石岩山再跳,再搭箭,这次射中眉心。第三次,石岩山才把箭送入送入魑的眼窝。

魑嘶吼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八足软软地落在了地上,身体也倒了下去。

魑有两个软肋,一是七窍,二是脖子。石岩山不射目标大的脖颈,一定要取难度更大的眼睛,性子执拗得紧。他从未摸过弓箭,但精准射击的能力,让他很快掌握了这件武器。

刀行也跳得非常高,他又在腕足间舞蹈,跳着跳着,被他抓到了一个机会,朴刀横劈,魑头落地。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有刀就行。

两人连续斩杀了三十头魑。眼见着胜利在望,剩下的十头魑突然头上长出了头盔,脖子上套了合金圈,把他们的弱点捂得严严实实。

“这还怎么打?”石岩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是炯炯有神的大眼,而是放大的死鱼眼。

“跑啊,还想什么呢?”刀行说完就跑了。

十头魑追在刀行和石岩山屁股后面满戈壁跑。两人不甘心死掉,死掉要重来。没准等他们在大石头上复活的时候,看到四十头魑都戴头盔和合金圈,那就亏大了。

跑着跑着,刀行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风滚草,正像皮球一样往远处滚。他拍了一下脑袋,喊了声啊呀:

“跑来跑去把脑子跑丢了。”

石岩山急忙问:“刀哥你想到啥好主意了?”

刀行捡起了风滚草继续跑:“咱们在外面不是没搞成烧烤大会吗?咱们在这里放把火。烧他丫的。”

石岩山说:“进到游戏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收了,没点火器怎么烧?”

刀行说:“你真是块石头啊,击石取火听说过没有?”

石岩山说他不会,刀行说他在行,让石岩山把怪引走,他去生火。

两人分头跑,魑也分成两队追。石岩山没办法,只能转头去骚扰追刀行的那队魑。戈壁滩上换了个队形,刀行跑在最前面,后面五头魑,石岩山在后面不停地射箭,后面再跟五头魑。

石岩山的箭射在魑身上当挠痒痒,他相信在现实中绝不是这个结果,射不痛魑至少也能把它变成一只刺猬,但在这里,箭支在魑的身上根本站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游戏系统完全是个坑货。好在箭袋里的箭用不完。

石岩山坚持骚扰了十多分钟,才把仇恨值全部拉到自己身上。刀行终于可以安心地捡风滚草生火了,石岩山带着十头魑往相反的方向跑。

石岩山想跑远一点,所以他一直向北,戈壁滩似乎没有尽头,跑着跑着,他看到了复活点的大石头,以及几百米外的刀行。

刀行的身边收集了许多风滚草,大大小小都有,他正在用石头砸草,制作火绒。

石岩山绕过复活石向东跑,东边的戈壁同样辽远,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奔驼,一直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奔跑。跑着跑着,东方的太阳到了他的身后,他又看到了复活石和刀行。

刀行正用两块石头相互击打着。

石岩山不信邪,绕过复活石向西跑。跑着跑着,应该在他身后的太阳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又看到了复活石和刀行。

刀行把两块石头碰得“嗒嗒嗒”响。

石岩山发现,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跑,都会回到原点。他就像莫比乌斯带上的一只蚂蚁,永远不能摆脱这个闭合的环。他不乱跑了,带着十头魑绕着复活石转圈圈,

他第四次看到刀行,刀行正抱着一块大石头使劲往地上砸。

第五次,刀行有气无力地用两块鹅卵石擦着,石头发出的声音跟没吃饱饭一样。

第六次,刀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天上骂。

石岩山的舌头都要吐出来了,大声问道:“刀哥,你行不行啊?”

刀行说:“坚持,再坚持一下。”

刀行装模作样地蹲下来敲石头。也许是系统也看不下去了,空中落下两根树枝,先后掉在刀行的脑袋上。刀行捡起两根树枝,欣喜若狂地说:“石头不行木头行啊,再坚持一下。”

相熟的人都管石岩山叫石头,所以他最讨厌听到有人说石头不行,他朝着刀行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继续跑。

第七次遇到刀行时,石岩山吐着舌头。刀行拿朴刀削棍子。

第八次,石岩山吐着舌头,脚步已经踉跄了。刀行脚踩着一根棍子,双手使劲搓手里的木棒,已经有烟冒出来了。

第九次,刀行又用石头砸草,重新制作火绒。

石岩山停下来不跑了,他也学着刀行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天:“贼老天,贼系统,能不能给我点力气,我好骂姓刀的龟孙子一顿。”

石岩山没恢复力气,舌头还是吐着,腰杆还是弯着,腿还是哆嗦着。所以他没法骂刀行一顿。

或许是系统觉得有趣,或许是操控系统的人觉得有趣,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把十头魑烧了。系统放水了,石岩山身后的十头魑停下来了,一动不动,跟个沙雕似的看着石岩山。

石岩山见魑不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的砾石硌屁股。他又一跛一跛地往巨石走,好容易爬上大石,翻身躺下,叫了声舒坦,很快打起了呼噜。

场面特别诡异,两个人一南一北,一个在睡觉,一个不停地搓木棍,砸火绒,砸火绒,搓木棍。两人的中间,是一群和雕塑一样体会岁月静好的魑。

石岩山一觉醒来,刀行还在摩擦!摩擦!摩擦!他下意识抬腕看时间,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对着天空问道:

“我睡了多久?”

天空中有个数字闪了一下——“2”。

石岩山一想自己睡了两小时,之前跑步两个多小时。于是他站在大石头上骂:

“你这口朴刀,你说你在行,我也以为你很行,这都四个小时了,你倒是擦点火苗出来啊。”

离得远,刀行没听见。石岩山跳下石头往刀行那方走,要当他的面喷他一脸唾沫。路过魑群的时候,他还跟它们打了个招呼:

“哥几个等久了,辛苦,还得等一会儿。”

石岩山走到刀行跟前,看到他不停地搓着小木棒,满头汗,背上也湿了,生火一点也不比自己轻松,到嘴边的话也骂不出来了。他坐下来看了一会儿,发现刀行已经接近成功了,落在火绒上的火星很多,火绒也冒了很多烟,但明火就是出不来。风滚草砸出来的火绒还是潮湿。

石岩山抱怨:“刀哥啊,你啥时候才行啊。饿,真饿。我想着早点通关,出去找点吃的。肚皮空了,放出的屁都是空心的。”

刀行说:“你知足吧,你还有屁放,我饿得连屁都没有了。”

石岩山躺在地上说:“我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了,死都不玩了。”

刀行把木棍丢到一边,靠在无数风滚草堆起来的柴堆上说:“我也不玩了,大不了不断复活。”

天空中突然掉下来两条腕足。两人往魑群一看,有两头少了一截腕足。刀行急忙捡回了木棒,插进木棍上的小孔使劲钻。

石岩山问:“你要干啥?”

刀行说:“生火烤了吃。”

“我哥说了这玩意不能吃,吃了要变成魅。”

刀行满不在乎地说:“这里又不是现实,说不定变成魅是游戏的设定。”

“那也不行,这东西一烧起来就没了。”

“我们用文火烤,小心点,不达到它的燃点就行。”

石岩山想了想,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肚子饿得痛,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他也闹不明白,饥饿感是实境游戏带来的,还是现实中的身体传来的。

有了食物,刀行有了动力,奇迹般地把火绒点燃了。

他们生了一堆火,小心翼翼地烧烤着手里的腕足,同一个地方,烧烤的时间绝不超过二十秒,生怕一不小心给烧了。腕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十头魑活过来了,他们来到火堆附近,一大段或者一小段腕足从它们身上脱落,它们把这些腕足放到两人的身边,嘴里不断咔哒,似乎在央求两人帮他们烧烤。

太诡异了!

石岩山说:“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如果不是脑残,就是别有用意。”

刀行点头说:“咱们也别反抗了,顺着走,看看葫芦里到底放的什么药。”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又一条闭合的环

流浪之城第三百二十一章又一条闭合的环石岩山和刀行开始吃腕足。烤制的腕足,口感绵软,入口化渣。和鱿鱼须的滋味完全不同,倒是和烤鳗鱼有点相似。

他们又帮着十头魑烤了十根腕足,他们烤得很用心,以便这群怪能愉快地自己吃自己。有一根不小心达到了燃点,烧掉了。一头魑立刻自断一足,很友善地把自己的断足放到火堆旁。

之前还互为猎人和猎物的人和怪,和谐地坐到了一起,快乐地吃着从怪物身上掉下来的肉。

石岩山突然觉得此刻应该有酒,指着天骂道:“贼系统,下酒菜给了,为何不给酒?”

于是,人和怪都有了酒,他/它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都觉得写意人生,不过如此。每人/魑一杯酒,但酒怎么也喝不完,喝多少,续多少。

石岩山又指着天说:“烟酒不分家,把我烟还来。”

破系统贼听话,石岩山的脑袋立刻被一条烟砸中了。石岩山点着烟,石岩山给怪物们散着烟,这么一整,他都觉得这些巨怪是自己兄弟了。

酒这东西,只要没喝断片,是越喝越兴奋。刀行趁着酒劲问:“小弟,你说我能追到你二姐不?”

石岩山歪着脑袋打量刀行,左看右看,突然指着他哈哈大笑:

“你那么娘,怎么可能追到我二姐,二姐不喜欢你这款。”

刀行灌了一口酒说:“胡说,哪个大胡子会娘?”

说着,刀行去捋自己的络腮胡,捋完手里就多了一把胡子。石岩山指着刀行一边笑一边跺脚。

刀行把酒杯放下,双手在脸上摸,脸上的胡子像下黑雪一样往下掉。刀行说:

“我靠,真要变魅了。”

他也开始歪着脑袋打量石岩山,看着看着,一拍大腿:

“小弟,你变女人真漂亮。我一定要娶你当小舅子。”

石岩山哈哈大笑:“刀哥,你醉了,小舅子不是娶的,小舅子是给姐姐当嫁妆的。”

两人大笑着干了一杯。干完石岩山问:

“喝了这么多酒,我为啥不想撒尿?”

刀行说:“我也不想。”

石岩山往裤裆里一摸,怪叫一声:“完了,撒尿的东西丢了。”

刀行也一摸,“我的也没了。”

“你娶不了我二姐了,你个娘们。”

刀行不以为然地说:“当了小半辈子的爷们,也尝尝当女人的滋味呗。”

石岩山又摸了一下裤裆,说:

“我们也不是娘们,我们是成衣店里的模特,啥都没有。”

“那我们是啥?”

“人妖呗,比旧纪元的假人妖更人妖。”

刀行提议为人妖干杯,还没举起杯子,十头魑已经把杯子举起来了。

刀行问魑:“你们听得懂人话?”

魑咔哒咔哒地回应,刀行也听懂了它们说的话,它们说刀行说的不是人话而是魅音,所以它们听得懂。

“我说过吃了这玩意会变成魅,我们现在的发音很古怪。”石岩山一边说,一边把烤魑肉往嘴巴里面丢。

“变就变呗,反正现实里不会变。”刀行满不在乎地说,他又打量了一下石岩山,说,“你站起来给我看看。”

石岩山站起来,他原本健硕的身材变得格外修长,屁股特别翘,可惜前不凸,原本轮廓分明的俊脸线条也柔和了,成了一个寸头平胸美女。

刀行指着石岩山笑:“你不是我小舅子了,你是我小姨子。”

石岩山啐了一口:“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个人妖也想娶我二姐。”

刀行耍无赖说:“撒尿的家伙丢了,照不成镜子。”

石岩山提议为人妖干一杯,人妖和怪把杯里的酒一口闷了。这次酒杯没有再续酒。

系统提供的酒局结束,石岩山遗憾地把酒杯丢在地上,看了看周围的十头魑,发愁地说:

“肉也吃了,烟也抽了,酒也没了,人也妖了。可你们还没死,我们该怎么通关呢?”

八头魑动了,它们两两相对,扒开对方的头盔,用健全的腕足刺进了对方的眼睛。

石岩山和刀行的酒意一下飞了,同归于尽?这样也行?

但系统仍旧没有给出通关提示。

刀行看着仅剩的两头魑,问道:“你们怎么不去死?”

两头魑咔哒咔哒,说它们活着,是为了带他们通关。

两头魑让刀行和石岩山坐上它们的肩膀,带着他们走向复活石。走到大石头跟前却没停下,它们走进石头里,隐没不见。

……

骆有成和江小瑜在通过第六关后,他们又经历的滚油、粒子束轰击、激光切割的考验,踏进了一个房间。

与先前粗鄙、野蛮的密室相比,这个房间闪耀着科技的光芒。可以随心意改变的地板,心念所至,地板也发生变化。你可以为它铺上厚厚的地毯,也可以让它变成镜面或者磨砂亚光的瓷质地面。你能把它变成卵石滩,也能在上面堆满积雪。

屋内的陈设,也同样如此,欧式、中式、异域、古典、现代、星际等装饰风格,应有尽有。

屋内投射着全息影像,一个平胸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女人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但她妖冶的脸却让人嗅到了一丝诡异。婴儿是赤裸的,没有性别特征,小脸蛋过于精致。所谓过犹不及,精致过头,便是邪魅了。

密室的设计者把一对魅“母子”的影像投影在这里,想表达什么呢?

“难道魅已经能够生孩子了吗?”江小瑜既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语。

“有可能。”骆有成说,“但也可能是他们制作的宣传片,忽悠周边势力的。”

但无论如何,在经历了变态的关卡考验之后,这个房间还是给姐弟俩带来了些许暖意。

房间里没有机关,当他们走向另一扇门时,门自动打开了。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而不是密室。姐弟俩松了口气,该死的关卡终于结束了;但他们的心中又有些忐忑,通关之后,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新的死亡陷阱?与幕后人物会面?大群魃的围攻?生化实验室?……姐弟俩猜想了无数种可能。

甬道很长,轻微的脚步声在甬道里无限放大,回响轰鸣。应该是设计者有意为之,脚步声就像巨兽之足,踏在他们心口疯狂碾压。但姐弟俩非常人,面色如阳春三月的天空,云淡风轻。

走了大约五分钟,他们来到了一面金属墙前,金属墙壁上蚀刻着繁复的花纹,既像图腾,又像是某种公式符号。

骆有成试图用单片镜拍照留存,却意外地发现单片镜不在了。再看她二姐,发现她的单片镜也遗失了。骆有成心痛,他的单片镜里存着不少有用的资料呢。他双眼快速扫描金属墙上的图案,准备强记下来。

这时金属墙发出一声轻响,墙体无声地向右侧缓缓滑开。

随着金属墙的滑动,姐弟俩古井无波的脸上,表情越发精彩,诧异、疑惑、不解、震惊在脸上交织。他们看清楚了金属墙后房间,里面很空荡,石床一张,石凳两只。

金属墙没入右侧的墙壁,留出一条三米长的金属通道。姐弟俩相视一眼,走过通道,走进房间。房间的上方有一个圆洞,像下水道的排水口,没有光影效果,像是有人用油漆涂上去的。

他们又回到了第一关!

“莫比乌斯带?”骆有成惊叫道。此刻,他也不能保持淡定和从容了,这个地下密室关卡,是一条闭合的环,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响,那面厚达三米的金属墙已经将后路封堵了。

“又要来一次吗?”骆有成恼火地说。

“好像这次有点不一样。”江小瑜扯了扯骆有成的衣袖,然后向墙角指了指。

墙角,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发披肩,五官精致得让人感觉不真实。脸上有着典型的魅的特征,做不出太多的表情,主要靠大眼睛表达情绪。小女孩怯怯地望着姐弟俩,想上前,又踌躇,十分纠结。

江小瑜问:“真人还是全息影像?”

骆有成说:“是真的,有情绪,意念力也能感受到实体。”

骆有成说完,又尝试着去查看小魅的记忆,意识囚笼没有出现,说明查看她的记忆不算为恶。但令骆有成惊讶的是,她的记忆与人类完全不同,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怪异的符号。对此,骆有成一筹莫展,只能放弃。

小魅终于鼓足了勇气,嘴巴里发着古怪的音节,向两人跑了过来。骆有成用意念力墙挡住了她,阻止她靠近。小魅拍打着看不见的墙壁,嘴里不断叫喊着。

江小瑜蹙着眉:“你听,她好像在喊妈妈?”

骆有成也皱眉:“他们在搞什么鬼?”

“要不放她过来?”

骆有成摇头,对小魅威胁道:“她不是你妈妈,滚回墙角去,不老实我杀了你。”

小魅听懂了,哭丧着脸走回墙角,蹲了下来。

“二姐,咱们再闯一次,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江小瑜不忍地看了一眼墙角委屈巴巴的小魅,然后向骆有成点了点头。

骆有成用意念拉动了合金门,触发了机关,箭如雨,再次在护罩外堆积起一座小山。

当两人从箭山里出来,下意识地往墙角看了一眼,心猛地一颤。

那个小魅,被铁箭射成了一只刺猬。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小魅

江小瑜神色黯然。

她说:“或许我们应该救她。”

“她是魅。”

“无论如何,她长得像人类小孩。”江小瑜叹口气,“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类小孩了。”

骆有成望着二姐,好半晌,摇头说:“魅不可能替代人类孩子,她是怪物。”

江小瑜没有反驳。

骆有成又去用铁箭填隔壁的十字孔洞了。江小瑜坐在里他两米的地方发呆,没再去看那个被死的小魅。

附近的箭支用完了,孔还没有填完。剩下的箭支都在小魅的上。骆有成也没用眼睛去看小魅,背对着她用意念力把箭一根根拔下来。

半小时后,合金门打开。骆有成故技重施,把两个石凳放在了合金门下。

这间密室里,也有一个小魅,看模样,同人类两三岁的孩子相仿,在密室里摇摇摆摆地奔跑。

骆有成火气很大,他吼道:“这帮杂碎要做什么?”

这是他第三次提出类似问题了。

江小瑜一脸寒霜。这些房间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死绝之地。如果只是第一间密室有一个乖巧的小魅也就罢了,每个房间都放一个,其心可诛。江小瑜不是圣母,她是滇西猎奴队眼中的恶魔,她手上有数百条恶棍的命,又怎会被轻易道德绑架?她说:

“他们想让我们背负罪恶感,从精神上击垮我们。”

骆有成笑了笑:“我们怎么可能有负罪感?因为见死不救?这些异族又不是我们丢进来的。”

说完,他准备触动机关。想了想,他又向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小魅招招手。

“你到隔壁屋子去。”

小魅摇摇头,继续满屋子乱跑。

骆有成指着方形黑洞对面的墙壁说:“你到这边站着。”

小魅这次很听话,跑到墙下蹲着,大眼睛望着对面黑漆漆的洞口。

骆有成触动了机关,合金门砸下来,砸碎了一只石凳,被另一只石凳卡住,方形黑洞里冒出了胶质。到现在,似乎还是第一次的重演。

骆有成召唤他的八刃镖,镖刃却没有从裤子口袋里飞出来,他在裤子口袋里一摸,叫道:

“我的八刃镖丢了。”

他想不出八刃镖是在什么时候遗失的,就像他不知道单片镜什么时候丢失的一样。

江小瑜在腰间摸了一下,说她的剑也不在了。

骆有成原想在胶质出来的时候就用八刃镖去切割金属墙壁,让它一冒头就退回去,但他最得力的打火器没了。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胶质已经填满了一半的房间。胶质这次的来势极为凶猛,上次它吞没房间用了一分钟,这次推过房间的中线仅用了五秒钟。骆有成只来得及拉着二姐从合金门下的空隙钻回第一间密室,胶质如狂浪般瞬间把第二间密室吞没。蹲在墙壁边上的小魅,就像海滩上的一粒卵石,隐没在其中。

骆有成问二姐:“第一个魅,你于心不忍,这次为什么不救呢?”

江小瑜咬着嘴唇摇头。她有能力救下这个小东西,但她不愿被变态的密室设计者牵着鼻子走。当看到一

个小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时,她的心又像被针扎了一样莫名刺痛。即便是小猫小狗死在面前,人也会难过,何况一个长得像人的小东西。

骆有成暂时顾不得去安慰二姐了,胶质已经从合金门的缝隙向外涌了。没有了趁手的八刃镖,骆有成只能卷起破碎的石凳往合金门上砸,溅出的火星比八刃镖切割少了许多。

或许是规则限制,胶质只钻出合金门一米就停住了,也没有向上漫延。双方僵持了十分钟,骆有成用破碎的石凳砸了十分钟,溅出的火星也没能把胶质点着。

时间到了,胶质退却了。和它来的时候一样迅猛,几瞬的功夫,隔壁的密室变得空空dàng)dàng),蹒跚奔跑的小魅也不见了。

江小瑜的心很沉重,表现在脸上就是会笑的眼角不笑了。

骆有成安慰二姐说:“下一间密室,我们还是顺手救了吧。”

第三关,江小瑜没等弟弟触发机关,就把角落里六岁模样的小魅抱起来飞到空中。强酸向外渗的时候,骆有成发现自己的飞行靴失效了,鞋还是那个样式,但变成了普通的鞋。好在骆有成还能凌空漫步,他一步步向上走。

江小瑜怀中的小魅拍着手掌,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除了笑声有点渗人,脸上的表生硬,其他表现倒是与人类孩童无异。待强酸退去,江小瑜把小魅放在地上,向骆有成走去。

小魅跟在她后面喊妈妈。这只小魅的口齿很清晰,口音古怪,但“妈妈”的发音清晰可辨。

江小瑜回过头,对她龇牙咧嘴,把她吓唬回了屋角。

骆有成说:“二姐,关卡有古怪。”

“什么古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四关的小魅被骆有成装进了意念力护罩,里面的空气足够支撑小魅呼吸十分钟,但仍有部分有毒小分子侵入了护罩。毒气散尽的时候,小魅已经奄奄一息。江小瑜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的绪,她低声叹息一声,和弟弟走入下一关。

第五关,江小瑜和小魅团躲在意念力护罩里,骆有成再次充当避雷针。二姐和小魅安然无恙,骆有成的衣服却千疮百孔。

“弟弟,你的战衣?”江小瑜惊叫。骆有成的战衣刀枪不入,绝不可能被雷电劈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我说的古怪了。我们的装备没了,战衣战靴全成了假货。”骆有成亲昵地摸了摸小魅的头,“以后就安心救她们吧,她们或许是通关的钥匙。”

江小瑜悄声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骆有成说:“看看再说。”

江小瑜有所悟。

第六关室内燃起大火。江小瑜抱着小魅藏在天花板一角,看见骆有成像剥了壳的蛋一样光滑的脑袋。小魅咯咯地笑,笑着笑着就没声了。大火将室内的氧气耗尽,小魅没有撑过去,窒息而死。

第七关,滚油。没有了战衣的保护,骆有成和他二姐以及第七个房间的小魅,全部被烫死,无一幸免。

骆有成和江小瑜在第一间密室复活,江小瑜说:

“还真是实境游戏。”

骆有成微微摇头:“现在确实

是在返真实境里,但第一次通关我能肯定是在现实中。我们是在可以随意转换场景的房间里被拉入实境游戏的,我们的体还在那个房间里。所以,当我们进入第二个循环的时候,我们的装备没有了,系统没有把它们复制到游戏中。”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感觉不像是要我们背负罪恶感。”

“他们不需要负罪感,他们需要我们的同心,同理心。”

“要我们认可实验室怪物,和他们和谐共存吗?”

“我有个猜测,但现在不方便说。”骆有成往上指了指,示意隔墙有耳。

他说:“二姐,恐怕我们要保证每个房间小魅的存活,才能通关,否则我们会陷入无限复活的死循环,永远出不去,直到现实里的体精疲力竭而死。”

江小瑜试图放松自己的心,却没笑出来。保证小魅安全,不说毒气和大火关小魅能不能过去。最后三关——滚油、粒子束和激光,在没有战衣保护的况下,他们自己都自难保。但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是枉然。姐弟俩再次闯关。

他们救了第一间密室的小魅,小魅用含混的声音喊江小瑜妈妈。

救了第二间密室的小魅,小魅用胖嘟嘟的小手抱着江小瑜的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第三间密室,小魅抱着江小瑜的脖子不愿松手。

进了第四间密室,骆有成迟迟没有触发机关,他坐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江小瑜陪着他发呆,无论她再聪慧,也想不出在缺乏装备的况下如何保证小魅的安全。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的时候,骆有成说话了,他对天花板说话:

“喂,打个商量,你想我们保护小魅的安全,我们也乐意,但你总得给我们提供一防毒防化服吧,否则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不过去。”

系统似乎很喜欢这个建议,一迷你防毒防化服马上出现在地板上。骆有成招呼小魅过来,给她穿上了防化服。

毒气散尽后,小魅既亲了江小瑜,又亲了骆有成。小魅对姐弟俩越发亲近了。

第六关,骆有成给小魅要了一空气呼吸器。

到第七关的时候,前面六个房间的六个小魅都来了,她们拉着第七个房间的小魅,围着姐弟俩蹦蹦跳跳,闹了十多分钟才散开。哪怕江小瑜不曾接触过孩子,哪怕她甚至没有感史,但不妨碍她的母本能,她一一拥抱了小魅。

小魅散开后,最小的魅一摇一摆地走到油管道前,爬了进去。第二个稍稍大点的小魅也紧随着爬了进去,然后是第三个。

尽管知道小魅只是返真实境里的虚拟人物,江小瑜依旧喊道:

“孩子,回来,危险。”

她准备跑过去把小魅们从管道里抱出来,骆有成拉住了她:

“二姐,让她们去,她们在回馈。”

小手击打在管道上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下都敲在江小瑜的心上。她没有发觉,自己的心态在悄然转变。

管道里不再有声音传出,六岁模样的小魅用古怪的发音说:

“爸爸,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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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产科医院

骆有成触发了机关,管道里没有油流出来,却传来了浓郁的油炸酥的香味。小魅们用自己的体制造管道堵塞。

江小瑜流下了泪,骆有成抱着她的肩,传音入密:

“二姐,代入不要太深,他们要的就是我们的感。”

骆有成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当头棒喝,让江小瑜警醒了。她突然明白设计者的目的是什么了,并非让他们保证每一个小魅的存活,而是在游戏中,通过与她们的互动,建立感甚至亲,从心底去认同她们,认同全新的物种。

但江小瑜绝不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类与新物种共存,若是如此,他们就不会圈、抓捕甚至屠杀那么多人类了。那么,他们的目的,恐怕是让认同者自愿加入他们的阵营。

想通了这一关节,江小瑜开始号啕大哭。

既然通关的诀窍是动,那就哭给他们看。她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悄悄拉了一下骆有成的袖子,从他残破不堪的衣袖扯下了一根布条。姐弟俩心灵相通,骆有成也抬手抹眼睛。

系统或者说cāo)控系统的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第八和第九关,没费什么事就让姐弟俩过关了。

不费事指的是姐弟俩,哭就行了,关卡由小魅搞定。江小瑜一路嚎,骆有成也只管用破布条衣袖擦眼睛。

第八关,三个小魅趴在三台武装守护的粒子束发口上,英勇地像个敢死队员。明白粒子束是如何恐怖的人肯定觉得不科学,可这小小的体偏偏把粒子束挡住了。很不可思议!很悲壮!

过了一分钟,可能系统都觉得这样太扯。于是,密室打开了一扇门,数十个小魅一窝蜂地涌进来,前仆后继地往武装守护上扑。场面十分壮烈。

姐弟俩一起喊“不要啊,孩子,不要……”,脚下却生了根一样,动也不动。

等一切结束,江小瑜哭得更大声了,骆有成袖子上的布条也被他擦没了,露出光溜溜的胳膊。仅剩的三个小魅抱着两个人的腿陪着哭。配合一屋子小魅尸体的画面,足以让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骆有成觉得应该加点料,他对着天花板大声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们这些刽子手……刽子手!”

江小瑜:“为什么啊?她们还是孩子,是孩子……”

骆有成:“是孩子啊!”

江小瑜:“孩子啊……”

姐弟俩觉得差不多了,蹲下来捂住脸。

到了第九关已经不是人在扯了,而是鬼在扯。

模样是学龄前儿童的小魅,硬是在密室里找到了一个暗门,暗门里有一条长长的廊道,廊道的两侧各有一根露的输电线。三个小魅手拉手,准备用体去连接火线和零线。这些小家伙如果去上小学,绝对是神童级别的。

骆有成看了心里直摇头,游戏cāo)控者完全把自己和姐姐当傻子在玩,能不能认真点、专业点?或者,这个cāo)控者就是个傻子,他只在乎惨烈悲壮煽泪的效果,科不科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骆有成决定配合一下,他对二姐传音入密,二姐立刻往暗门冲,口里喊着:

“不要啊,孩子,快回来。”

骆有成拉住了她的一条胳膊使劲往后拽。

“二姐,别过去,危险。”

江小瑜顺势坐在地上呜呜地哭。

电光闪

过,密室内的灯光熄灭,一片漆黑。小魅们成功制造了短路。

密室的最后一扇门打开了,柔和的灯光透过门照在坐在门口的姐弟俩上,姐姐在号啕大哭,弟弟在无声啜泣,令人伤怀。

弟弟扶起姐姐,说:

“二姐,走吧。我们会记住这些孩子的。”

江小瑜说:“孩子们,走好。”

她很顺从地被弟弟扶着,离开了密室。两人走过一条通道,进了一扇小门。门内是一个厨房,让两人松了口气,终于走出了闭合的环。

厨房很大,是食堂或者餐厅的厨房。厨房里没有人,但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两人离开厨房,拐了两个弯,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有不少“人”来来去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和着大肚子的平“女人”。

医生护士是魅,大肚子平女人也是魅。魅对骆有成姐弟俩很友善,妖冶的脸上虽然没多少表,面对面时总会向他们点头致意。

有几个大肚子魅边跟着小魅,小家伙们拽着“妈妈”的裙角或裤管,或怯生生,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江小瑜原本还在装着抽泣,看到这场景也哭不下去了。

“妇产科医院?”

“魅产科医院。”骆有成纠正道。

走廊两边是病房,两人一间间看过去,里面都有大肚子魅,一个或两个。一层楼走完,没有一间房是空的。这家医院的生意只能用火爆来形容。

这才是一楼,就有四十来个“产妇”。路过悬浮梯的时候,他们注意到这栋楼有三十层。如果每一层都如此,那就很吓人了。一千多个魅同时产崽崽,是什么概念?

一个小魅长成一个老魅用不了多久,两三年还是四五年不清楚,反正比幼儿长成成人快得多。几年之后又能生小魅。

魅这种东西,战斗力不行,但发展前途比只知道用蛮力的魑魍魉广多了。魅能胜任的已知职业有军队指挥官、监控员、技术员、服装设计师、餐厅经营者、医务工作者、魅惑大师。当然,她最大的能耐是不需要另一半,自己把自己搞成大肚子。

因此,魅是一种恐怖的生物,最有可能替代人类成为世界霸主。

江小瑜紧张地问:“我们在现实还是游戏?”

骆有成把没有袖子的胳膊给她看。江小瑜放松了一些:

“还好,还在游戏里。”

……

此时,大楼29层5号房间里,刀行正着大肚子对石岩山唉声叹气。

“石小妹啊,你说我这样子怎么去见仙子?”

石岩山毫不客气地说:“我二姐绝对不会要一个怀了孕的人妖。”

“哎……”刀行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们撒尿的东西都丢了,是怎么把自己肚子搞大的?”

“这个我知道,我听大姐说过,魅是雌雄同体,肚子里有两器官,办事不求人,连五姑娘都不需要,那两货在肚子里偷偷把事办了。”

“哎……”刀行的叹起气来没完没了,“还是做人好啊!做人的时候只有一件,但能体会做男人或做女人的快乐。现在整成两件了,结果成了养在肚子里的两个贼,不声不响把男人的快活顺走了,把女人的乐趣也偷走了。”

“谁说不是呢?”石岩山也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它们爽了,弄出个娃让我们

背锅,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

“可我们连个下水道都没有,娃怎么生出来啊?”

“这个我打听过了,说是剖腹产。你肚子被划开过,相当于生二胎了。我才倒霉哦。”

“你咋会比我倒霉呢?我要开第二刀了。”

“你是二胎,我是一胎。我看过以前的老电影,都说生头胎最痛苦。头胎是紧的,不好生。二胎松了,容易生。”

“还有这个说法啊?”刀行同地望着石岩山,握着拳头举了举,“加油,熬过这一胎,下一胎就容易了。”

石岩山认真地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俩不说话了,努力直了腰,起大肚皮,坐在上,对着墙壁发呆,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石岩山打破了沉默:“刀姐,我觉得小家伙在偷吃我的记忆,总想把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吃掉。”

刀行说:“我也是,就坐这么一会儿,我家老头子、尼玛、叫化儿的印象都淡了不少。你说这算不算一孕傻三年啊?”

“没听说过,不过我的记忆力真的在衰退。我们现在要把生命里重要的事和人反复回忆,反复多了,谁也偷不走。”

刀行兴奋地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干脆我们互相讲故事,边回忆边解闷。”

石岩山由衷赞叹道:“刀姐,你真聪明。”

两个大肚婆坐在上讲各自的故事,一讲又是两个小时。

后来,石岩山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很亢奋地说:“我跟你说啊,尼玛是秒人,超级快枪手,他女人老是埋怨尼玛在她肚皮上呆不住一分钟。”

刀行也拍着:“那算啥,我那几个哥们,你听听名字,三秒、五秒、六秒、七秒、十二秒,加起来刚刚超过半分钟,他们共同的婆娘更绝,就叫半分钟,哈哈哈。”

石岩山突然不笑了,努力地想了想,“不对,几秒兄弟好像是我哥们。”

“是吗?”刀行也开始努力回忆,“是啊,尼玛是我的兄弟,是我刚才跟你讲的。啊呀,不能讲了,记忆开始窜了。”

“不能讲了,我们各自回忆。”石岩山非常认同。

两个大肚婆又直了腰板,起了肚皮,面对着墙壁在脑子里写回忆录。过了一会儿,石岩山喊道:

“不行,我要去找把刀,把小偷从我肚子里赶出去。我觉得它不仅在偷我记忆,还在偷我的智慧。”

刀行拍着手大笑:“对,把小偷赶出去。等下次再怀上,你就是二胎了,就好生了。”

石岩山说:“刀姐,你真的傻了。我这叫小产,不算头胎,下次怀上还是头胎。”

刀行沉思片刻,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为什么是二胎?我的头胎到哪里去了呢?”

石岩山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决定把它绕过去。

“刀姐,我刚才要干啥来着?”

“要小产。”

“对,对,要小产,要找把刀。你帮我在屋里找找,哪儿有刀?”

两个大肚子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耗时也不过一分钟,屋里的陈设太简单,一目了然。

“我们得出去找。”刀行提议。

石岩山觉得这个主意甚秒,顺便还可以给自己放个风。

两个大肚婆摇摆着大股,向病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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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偷刀

石岩山和刀行从二十九楼下到二十八楼、二十七楼……

一路上,他们进了数不清的房间,和数不清的魅相互点头致意。

在二十五楼的走廊上,他们遇到了几个好心的魅。她们告诫他们,点头致意的时候不能笑,那样就不像魅了,魅要靠眼神来传递情绪。

石岩山问她们是不愿笑,还是不会笑?

魅老实地告诉他是不会笑,小魅会笑,但长大了就不会笑了。但她又强调,只有不笑,才能彰显魅的高贵;笑是下等的人类才会做的事。

刀行虚心请教道:“我们已经长大了,而且怀了宝宝,为什么还能笑?”

刀行的问题引发了魅的集体沉思,沉思之后,她们又低声讨论,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你们进化不完全。”

魅们善意地给出了解决方案,一是找医生,把没有进化的脸部肌肉割除;二是每日向西南方向膜拜,有助于加速进化。

石岩山问:“为什么要向西南膜拜?”

魅们对这么白痴的问题很失望,不愿再搭理这两个进化不完整体,转身离去。有一个魅走出几步后回头说:

“鬼王大人在西南的圣地。”

魅们走后,石岩山对刀行说:

“我们不能笑了。”

刀行说:“我也不愿意姐妹们叫我们进化不完整体。”

两个大肚婆努力绷紧面孔,跟每个魅都欠了他们几万盘胶状食物似的。

他们一路走,一路找。走到六楼的时候,他们几乎忘了他们下楼的初衷,一路上都在盯着魅的眼睛看,想开发出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突然间,他们看到了两双不一样的眼睛。一双眼睛还算正常,比魅的眼睛小一点。另一双眼睛很小但很好看。小眼睛的主人正友善地向每一个路过的魅点头致意。

刀行拉着石岩山说:“石小妹,你看那双眼睛眼角还会笑,这算不算用眼睛表达情绪?”

石岩山痴迷地望着那双眼睛:“那必须的啊,真漂亮,她有会说话的小眼睛。”

刀行说:“眼睛要眯成一条缝,眼角要往上翘。”

石岩山很佩服刀姐的归纳总结能力,他由衷地赞叹:“刀姐,你真聪明。”

刀行已经付诸行动,眯着眼,使劲把眼角往上翘。还一个劲问石岩山:

“你看我是不是能用眼睛表达情绪了?”

石岩山看看刀行做作的眯眯眼,又看了看那双好看的眯眯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刀姐,这双眼睛,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刀行不眯眼了,他认真地审视小眼睛的主人,视线从对方的眼睛开始往下滑:鼻子好精致翘挺,嘴唇好红润,白皙的脖子下面,是v领的蓝衣,嗯,蓝白相间。视线再往下,刀行忍不住在自己胸口摸了一下,对石岩山说:

“不对啊,她的衣服鼓得已经塞不下其他东西了,咱们是平的。她不是魅,她是人类。”

石岩山推了他一下,“嘘,别说话,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这时,小眼睛的主人和另一双眼睛的主人走入了一间病房。看不见小眼睛的主人,刀行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疼,似乎有一个重要的人正在离他远去,和他头脑中的记忆一样,缓慢而坚定的离去。

石岩山依旧在沉思。

刀行也开始翻看脑中的回忆录。回忆录不久前他才温习过,但现在开始模糊了。他心里喊着不要不要,一遍遍翻看自己的记忆,突然,他想起了一个蓝白色的窈窕身影。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好看。”

这时,石岩山兴奋地对他说:“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哥和我二姐。”

刀行批评道:“你不能把情绪写在脸上,那是下等的人类才会做的。”说着,他的两手在石岩山脸上使劲摩挲,希望像橡皮擦一样擦除对方脸上多余的表情。

石岩山打开刀行的手,说:“去他妈的情绪,那是我哥和二姐。你的仙子在这里。”

刀行像被闪电劈过,僵立不动,仙子的身影在他记忆里越来越鲜活,和刚才的那个可人儿重叠在了一起。

刀行喊了一声仙子,就要往骆有成和江小瑜进入的病房跑,被石岩山拉住了。

刀行极力想挣脱:“拉我做什么?”

石岩山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大肚子。刀行立刻捧住肚子,唉呀妈呀地大叫:

“我怀孕了,仙子肯定不会要一个大肚婆的。”

石岩山幸灾乐祸地说:“岂止不要你,还要问你肚子里是哪个野男魅的野种。”

刀行说:“魅不分男女。”

石岩山恼怒刀行挑他的刺,恶狠狠地说:“野男人。”

“怎么办?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石岩山哈哈笑着说:“你连粪管都没了,哪里找屎。”

刀行高兴了:“对啊,我拉屎的东西都丢了,裤裆里不可能有屎。我是清白的。”

说完指着石岩山严肃地批评:“你刚才又笑了,那是下等的人类才会做的。”

石岩山拍开他的手说:“你的仙子就是下等的人类。”

刀行立刻蒙住嘴,心虚地向仙子进入的病房房门看了看。

“我们该怎么办?”

石岩山想了想:“跑啊!”

“为什么要跑?跑了就看不到仙子了。”

“难道我们挺个大肚子去见我哥我姐?我还好,我可以对他们说,我给你们送侄子来了,你说啥?仙子,我给你带个拖油瓶过来了。”

刀行那张妖冶的脸变得煞白,他哆嗦着嘴唇说道:“那我们跑?不能让仙子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对,不能让她看到,她会以为你红杏出墙的。”

“我没有。”

“自己搞自己也算。”

两个大肚婆掉转了方向,扭着大屁股慌慌张张地向走廊尽头的步梯一溜小跑。

江小瑜的耳力虽然不如米豆豆,但也不算差,她似乎听到有人用古怪的声音说了仙子,而且不止一次。她歉意地对病房里的魅笑了笑,转头问弟弟:

“你听到什么了吗?”

骆有成的听力不及二姐,而且魅的口音太古怪,他什么也没听清。他使用高频感知,发现有两股恐慌的情绪正迅速逃离。他笑着对魅点点头,走出病房,往恐慌逃走的方向张望,两个大肚子大屁股的魅刚刚转过拐角。

江小瑜跟上来问:“发现了什么?”

骆有成说:“两个魅在害怕什么,逃走了。”

“跟上去看看吗?”

骆有成又感应了一下,发现恐慌情绪消失了。他说:

“算了,两个npc而已。反正就在这栋大楼里,迟早还会见到。”

石岩山和刀行走到步梯上,心情一下安定了,都在庆幸自己跑得快。两个大肚婆甚至还互相击了一下掌。但接下里要做什么,可把他们难坏了,他们忘记了自己出来是做什么的。

石岩山说:“算了,别想了,你不想它的时候,它会回来的。”

刀行觉得有道理,不再想为什么从病房里出来,他想仙子,他又开始唉声叹气:

“我不能再见仙子了,我怀的孩子不是她的。”

石岩山也跟着叹气:“我突然想起我好像还有个媳妇,我媳妇肯定也不会原谅我,她怀不上,会嫉妒我的妊娠纹。”

刀行:“哎……”

石岩山:“哎……”

两个大肚婆坐在楼梯间叹了好一会儿气,石岩山才说:

“没办法,只有等我的头胎,你的二胎生下来再说了。”

刀行现在满脑子都是仙子,经过他锲而不舍地反复回忆,渐渐模糊的仙子终于被他找回来了,听到石岩山的话,他觉得心里好痛,痛得无法呼吸。他说:

“不行,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要见仙子,我要把肚子里的野种立刻拿出来,我……我要去找把刀,我要生产。”

“没到时间不叫生产,叫引产。”石岩山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出来是要一把找刀,我要引产来着。我就说你不去想它的时候它会回来的吧?”

“我也要引产。”

“你的二胎不要了?”

“你头胎都不要了,我的二胎更无所谓了,我已经有头胎了。”说到这里,刀行迷茫了,“我的头胎去了哪里?”

石岩山拉着刀行往楼下走,刀行像木偶一样机械地跟在后面,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他何时生的头胎,头胎又去了哪里。问石岩山,石岩山也忘记了头胎的概念是自己灌输给刀行的,只说不知道。

下了一段楼梯,刀行决定不想了,继续想仙子,他必须随时想着仙子,拉着仙子,不然仙子又会趁他不注意从他脑子里悄悄离开。他对找到一把刀变得尤为急迫。

前半段石岩山拉着刀行走,后半段刀行拖着石岩山跑。

五楼有一扇很大的门开着,比普通病房的门大了两倍。两个人走进去,发现这里是手术室,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个传蓝色制服的护士站在手术台旁。手术台上有一个光身子的魅,看到魅两个人都高兴了。

“她和我们一样,把撒尿的东西丢了。”

刀行补充道:“拉屎的东西也丢了,她是成衣店的模特儿。”

听到声音,护士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这些新进化的魅,跟白痴一样,我们魅是不需要排泄的。”

医生也转头问:“29楼9床10床,你们不在病房里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还没到你们生产时间呢,回病房躺着,到预产期会叫你们下来。”

石岩山笑嘻嘻地说:“原来医生认识我们啊?”

护士眼睛里满是不屑,刀行看懂了,急忙批评石岩山:“你不能笑,笑是下等人类做的。”

医生赞赏地看了刀行一眼,说:“你比他进化得好。”

石岩山不敢生气,他怕医生立刻把他赶出去,手术室看来是大楼里唯一能找到刀的地方,医生手上就有一把大剪刀。

刀行得到表扬,心里有了底气。

“医生啊,我们都没生产过,心里害怕,想来观摩一下,生产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医生很善解魅意,迟疑了一下说:“你们站在旁边,不要说话,观摩完了立刻回房间。”

两人立刻站得笔直,大肚子挺得老高,规矩得像个小学生。

医生不再理会他们,拿着剪刀剪魅的肚皮。

第三百二十五章 生产

半小时后,石岩山和刀行回到病房。

他们趁护士清洁小魅和医生洗手的功夫,偷了一把剪刀和一瓶皮肤粘合喷剂,快速逃离手术室,坐着悬浮梯回到了二十九层。

关上病房门,两人激动地看着剪刀和喷剂,终于可以引产了。

石岩山颤巍巍地把剪刀对准了肚皮,手抖得厉害,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过了一会儿,他把剪刀收回来,手也不抖了。他又把剪刀对准肚皮,手又抖。他疑惑地看看剪刀,又看看刀行。他模糊的记忆里,自己似乎是个炮弹打到自己面前都不会皱一下眉的人,难道记忆里的不是自己?他说:

“刀姐,我下不去手,你来帮我引产,一会儿我帮你。”

刀行接过剪刀,对准石岩山的肚子,刀行的手也开始抖。抖着抖着,刀行就把剪刀抖到地上了。

“不行,我也下不去手。多可爱的小生命啊。”

刀行母爱泛滥,伸手去摸石岩山的大肚子。这下把石岩山的母性勾出来了,他也伸手摸刀行的肚子。两个大肚婆互相摸肚子,一摸就是一个小时。

“她在踢我的手。”

“我感觉她在你肚子里翻跟斗。”

两个人妖的身周都笼上了母爱的光辉。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我舍不得引产了。”

“我们把她们生下来吧,要不了几天功夫,生下来,我们再去见你想见的人。”

“可是我想见谁?我怎么记不得了。”

“你想见……”石岩山发现自己也记不得了。

两个大肚婆又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最后他们想到了会说话的小眼睛,终于又把仙子找回来了。刀行感慨道:

“仙子真调皮,总想从我脑子里偷偷溜走。”

石岩山开心地说:“仙子和我肚里的小可爱一样调皮。”

说完,他迷茫了:“仙子和我什么关系?我怎么不记得了。”

两人又陷入烦恼的回忆,想了一会儿没头绪,决定不想了,安心养胎,把小宝宝生下来以后,再去当面问问仙子。

石岩山和刀行安定下来,他们每天吃着魅的专供食物——一盆黏糊糊的胶状食物;每天和魅一样,坐在床上对着墙壁发呆。

因为魅不需要睡觉,所以两人发呆的时候,都在拼命地回忆,想把记忆留下来,但他们每天能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他们的话越来越少,交流越来越少。偶尔,刀行会问上一句:

“你记得我生下宝宝后要去见谁吗?”

每次石岩山都会想很久,才会给出一个答案:“会说话的小眼睛。”

这时刀行就会说:“仙子。”

然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

骆有成和江小瑜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栋大楼,只能在大楼里转悠。他们从一楼走到三十楼,从三十楼走到一楼,再走到三十楼。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和一个又一个魅打着招呼。他们不知疲倦,也不感到饥饿,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走着。

他们已经无数次从二十九层5号病房路过,也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里面对着墙壁发呆的大肚子魅。但他们已经没有心情走入病房对魅进行友好慰问,他们满脑子都是如何通关,但游戏没有一点提示。

或许是热情还不够!

江小瑜开始热情地拥抱见到的每一个小魅,无果后她又热情地拥抱遇见的每一个成年魅和小魅。鬼系统还是没有反应。她把失败归结为弟弟没有投入热情。在二姐的威逼下,骆有成强作欢颜去拥抱每一个魅,依旧没有结果。

姐弟俩讨论之后,认为是没有拥抱病房里的魅。他们拥抱走廊上的每一个魅,拥抱病房里的每一个魅。他们甚至走进手术室,拥抱了正在给产魅开膛破肚的医生和护士。然后耐心地等待婴儿魅被取出,等待医生用粘合喷剂缝合伤口。他们拥抱产后的魅,把洗干净的婴儿魅捧在手心里做鬼脸逗弄她。

“系统为什么还是没有提示?”骆有成坐在三十楼的拐角处发火。

江小瑜不确定地说:“难道我们没在游戏里了?这里是现实世界?”

“怎么可能?!这都过了七天了,我们吃过一顿饭?上过一次厕所?”

江小瑜摇摇头,别说上厕所,连尿意都没出现过。如果在现实里,不是被饿死,就是得尿毒症而死。不过她也庆幸不需要上厕所,因为魅不需要排泄,大楼里压根没有厕所。

“问题出在哪里呢?难道我们热情不够?还是觉得能察觉到我们没用真心?”江小瑜问。

骆有成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他能探查别人的情绪,林小妖也可以通过返祖的犁鼻器探查到别人信息素的变化,判断出话语的真假。没准魅也有类似的本事。

于是,姐弟俩开始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这栋大楼里的不是魅,而是自己的亲人。两人坐在三十楼的拐角处冥想了一天,给自己无数暗示,到最后连自己都骗了。

他们热情洋溢地去拥抱每一个魅,脸上挂着激动的泪水,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魅很不适应这种表达方式,当他们离开后,有的魅就会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刚刚合拢的房门说:

“进化不完整体又抱了我们。”

另一个魅会反驳:“他们还没开始进化。”

“没有进化为什么要抱我们?”

另一个魅自作聪明道:“他们可能认为抱了我们就能进化。”

“他们真傻。”

“所以他们不能进化。”

骆有成和江小瑜进入了二十九层5号病房,这个房间他们已经进入过许多次,和这里的两个魅已经拥抱过很多次。他们没有认出脸部线条变得柔和的石岩山,也没有认出脸上脱了毛的刀行。石岩山和刀行也没认出他们,他们的记忆太模糊了,无法把记忆里的影子同现实中的人重合。

骆有成和江小瑜流着泪和两个大肚子拥抱。大肚子说话了:

“我记得你们,你们经常来拥抱我们。”

另一个大肚子说:“但你们这次不太一样。”

因为他们的发音古怪,所以他们重复了两遍,姐弟俩才听清。

骆有成发觉这两个魅似乎和其他的魅不同,他们是第一个主动与自己说话的魅。他时有时无的直觉突然告诉他,或许这两个魅就是通关的突破口。他流着泪问:“我们哪里不一样?”

魅说:“你们流泪了,你们不像魅,魅没有泪腺,不会哭。”

这个魅是石岩山,在失去大部分记忆后,他似乎又聪明了,观察力也变得敏锐了。如果用现实中的他的话说,应该是被偷走的智慧又回来了。因为对面的人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

江小瑜担心得不到魅的认可,动情地说:“我们确实不是魅,我们是人,但见到你们,就像见到了亲人,所以我们哭,这是人类表达情绪的方式。”

另一个魅说:“我们是魅,你可以说亲魅。”

这次,他只说了一遍,江小瑜就听懂了。

江小瑜:“你们是魅,但曾经也是人,无论现在变成什么,在我眼里都是亲人。”

“不是变,我们是进化。”

江小瑜:“好的,进化成魅,依旧是我们的亲人。”

江小瑜这句话,像闪电在骆有成心里划过,魅的前身都是人,眼前的魅让他有一种熟悉感。他开始仔细观察眼前的两个大肚子魅。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所以然,只能叹口气。

姐弟俩对两个魅笑了笑,向房门走去。一个魅对另一个魅说道:

“她的眼睛好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话,姐弟俩在门口站住了。

另一只魅说:“她的眼睛好小,不像魅的眼睛,但很好看。”

“她是小眼睛。”

“小眼睛会哭会笑。”

“小眼睛会说话。”

另一只魅突然不说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姐弟俩在门口站了一分钟,也没有听到下一句。他们无奈地摇摇头,掩上门,向下一个病房走去。

“仙子。”

江小瑜身体一颤,返身冲回了5号病房。一个魅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一个魅也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走到床头,在一块发光板上按了一下。

江小瑜扶着倒在地上的魅问道:“是你在喊我吗?你这是怎么啦?”

魅没有回答她,喉咙里嗬嗬个不停。另一个魅也坐在了地上,也开始嗬嗬。骆有成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扶住了她。

走廊上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滑轮滚动的声响。很快,两个护士冲了进来,跟在后面的是两台智能担架床。护士进来后就不停冲姐弟俩喊着,听了两遍他们才听清楚喊他们让让。

两台担架床用机械臂将两个产魅放到了床上,驶离了病房。两个护士在担架床后用古怪的音调交流着,她们的语速太快,姐弟俩虽然已经慢慢在适应魅音,但也只听了一个大概。她们似乎在说这两个魅还没到预产期,是早产。

姐弟俩觉得她们早产和自己的来访多少有点关系,跟了上去。进入悬浮梯,护士没赶人。进手术室,还是没赶人。一路上,嗬嗬声最响的那个魅说了两个字,听不清,但在江小瑜耳朵里,说的就是“仙子”。

手术室里来了两个医生,各占据一个手术台。两个医生同时拿起剪刀,同时剪破肚皮,就连剪出伤口的宽度也完全一致,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两个婴儿魅被同时从两个大肚子里取出来,两个大肚子同时停止了嗬嗬声,一动不动了。两个医生同时眨动了一下眼睛,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姐弟俩。就像人类医生在告慰家属,孩子保住了,大人没保住。

江小瑜眼睛一酸,眼泪落下来。这次不需要她表演了,她的心很痛。骆有成也两行泪滑落,他已经知道两个魅的身份了。

一路上,他在脑海里比对着魅和石岩山,魅和刀行的头像,当他把石岩山的脸部线条柔化,把刀行的络腮胡子去掉,四个头像就两两对应起来。

护士们把婴儿魅洗干净了,交到了他们手上。他们各自抱着一个婴儿魅,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从两个婴儿魅的脸上,他们依稀看到了石岩山和刀行的影子。

江小瑜坚定地对护士说:“孩子,由我们来抚养。”

出乎意料的是,医生和护士一起点头。

也就在这时,他们怀里的孩子呀呀呀地开口说话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养育和轮回

两个婴儿魅咿咿呀呀说话,声音却清晰可辨,口音更接近人类。她们说的话却让抱着她们的骆有成和江小瑜抖了一下。

她们喊出来的不是爸爸妈妈,骆有成怀里的婴儿魅喊得是二哥,江小瑜抱的婴儿魅喊的是仙子。

“岩山?”

“刀行?”

两个婴儿魅咯咯地笑,脸上没表情,眼睛里满是笑意。在投胎成婴儿魅后,两个家伙终于有了一双水灵灵的会说话的大眼睛。

经过了一天的自我欺骗,骆有成和江小瑜已经完全代入了这个游戏,把这里当做了现实世界。此时,他们不知道该笑还是哭。亲人失而复得,却变成了异种婴儿。

“瓜地里面。”医生说话了。但她立刻发现自己口音太重,对面的人类肯定听不懂。于是她一只手伸进嘴里,一只手抓着颈子,用力扯了扯。再开口,说出来的就是很纯正的官话了。

“恭喜你们,找回了自己的家人。”

江小瑜问:“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非常抱歉,他们贪嘴,误食了魑,产生进化,已经和你们不是同一个种族了。”

江小瑜看了眼手术台,又看了看婴儿,又问:“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们?”

“都是。”医生解释说,如果成年魅和小魅都存活下来的话,会是不同的个体。如果在生产过程中,成年魅不幸死亡,她的意识和能力会转移到小魅的身上。

骆有成问:“这就相当于完成了一次转世?”

医生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们称之为长生。”

无论是长生还是转世,对骆有成和江小瑜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们只知道他们怀里抱着的是他们的异族亲人。在他们再次承诺会把两个小家伙抚育成魅后,医生告诉他们,可以离开医院了。

一个护士魅驾车把他们送到了一间别墅,非常抱歉地告诉他们,别墅的居住条件有限,但这是他们能找到的带卫生间的最好的房子了。她不无遗憾地说,如果你们人类不需要排泄就好了,那样选择余地会很大,几百套高档住所随便挑。

然后,姐弟俩就被屋内奢华的陈设惊呆了,骆有成觉得这里比他舅爷爷留下的房产还高级。

姐弟俩带着两个异族北鼻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都有魅送来食物,有专供婴儿魅的鼻涕状胶质物,也有供人类食用的瓜果蔬菜和肉类。

自从住进了别墅,姐弟俩就没想过出门,有什么需要,打开光屏选择货品下单就可以了,自有魅会送上门。日子一天天过去,姐弟俩几乎忘了什么是时间。

他们给两个北鼻魅取名石烟珊和刀婞,小名就叫石头妹和刀妹。

之所以取刀婞这个名字,一来和刀行谐音,二来婞的意思是倔强固执。小家伙特别固执,总是向江小瑜提同一个问题:

“仙子妈妈,我长大以后能不能娶你当老婆。”

每当这个时候,江小瑜就会羞红了脸,骆有成会蹲下来耐心地告诉她:

“你撒尿的东西丢了,所以不能娶仙子妈妈。”

小家伙就会伸手在裆里摸一下,哇哇地哭。没有表情,没有眼泪,但是悲伤的大眼睛特别传神。哭过之后,她会去找石头妹玩,要不了半天,他又会找到仙子妈妈问同一个问题。

石头妹也经常哭。自从她转世之后,她的记忆在逐渐恢复。

她想起了她曾经有一个会打嗝帮助排便的媳妇。她总是向哥哥爸爸和二姐妈妈哭诉,说她怀念那根粪管。她说和媳妇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憋三天屎,然后坐在马桶上让媳妇给她打个嗝,特别酸爽,痛快淋漓。她现在再也享受不到了。

石头妹对屎情有独钟,骆有成也只能感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个小家伙在对仙子妈妈的骚扰和对粪管的无限思念中逐渐长大。她们都有了各自的坏习惯。

石头妹会经常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一个小时,假装自己会拉屎。出来后还会意犹未尽向哥哥爸爸和二姐妈妈撒娇,说自己便秘了,让他们去把会打嗝的媳妇找回来。

刀妹则经常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粘上一支笔或吸管,然后开开心心地去找江小瑜。

“仙子妈妈,仙子妈妈,我撒尿的东西找回来了,我可以娶你了。”

当骆有成或江小瑜把笔或吸管取下来时,她又开始哇哇地哭,说撒尿的水管被抢走了,她娶不成仙子妈妈了。江小瑜或骆有成就在她逐日翘挺的屁股上拍一下或踢一脚,让她去找石头妹玩。要不了多久,她又带着笔或者吸管来找仙子妈妈。

骆有成对他二姐感慨道:“刀行对你用情至深啊,都变成这鬼样子了,还对你念念不忘。”

江小瑜红着脸,没说话。从此以后,江小瑜总想躲开刀妹,但刀妹总能鬼使神差地找到她,向她展示自己的笔或者吸管。

两个小家伙在对仙子妈妈的性骚扰和对粪管的无限思念中长大成魅。

石头妹依旧每天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一个小时,出来后不停地抱怨自己便秘了也没人管。

刀妹懂事了,她不再往肚子上贴笔或吸管,她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仙子妈妈看。仙子妈妈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仙子妈妈面对着她,她就看胸。仙子妈妈背对着她,她就看屁股。

仙子妈妈忍无可忍地对自己的弟弟抱怨:

“你看看,我们养了两个啥?一个属狗的,一个属狼的。”

狗是爱屎的狗,狼是爱色的狼。

当然,江小瑜认为热爱便秘的石头妹比热爱骚扰自己的刀妹可爱多了。天天被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胸和屁股看,任谁都受不了。何况这家伙的眼睛还会说话。

时间在仙子妈妈的抱怨中一天天过去了,在仙子妈妈即将沦落为怨妇的时候,两个家伙突然老实了。

石头妹不再念叨便秘了,刀妹不再看仙子妈妈的胸和屁股。她们都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她们肚子里的两件套又偷偷摸摸把她们的肚子搞大了。

她们像说相声一样唉声叹气:

“没有男人的快乐。”

“没有女人的乐趣。”

“贼把它们偷走了。”

“甩一口大锅给我们。”

她们偷偷溜进厨房,举着一把菜刀哆嗦了半天,然后决定不引产了,愉快地把宝宝生下来。

来了一辆车,把石头妹和刀妹送进了产科医院,她们住进了二十九层5号病房。骆有成和江小瑜到医院陪床,江小瑜感慨道:

“一转眼,我们要当姑爷爷和姑奶奶了。”

七天一晃而过,石头妹和刀妹又开始嗬嗬,骆有成和江小瑜知道她们又早产了。

同样两个医生,同时拿起剪刀,剪破肚皮,剪出同样宽度的伤口。两个婴儿魅被同时从两个大肚子里取出来,两个大肚子同时脚一蹬,死了。两个医生用悲伤的眼神告诉姐弟俩,孩子保住了,大人没保住。

江小瑜想哭,没哭出来,她觉得眼泪已经流干了。

护士魅开着车把他们送回别墅。姐弟俩这次没有劳神费力地给孩子取名字,就取了两个小名,石小妹和刀小妹。

石小妹像她的母亲一样怀念着粪管和便秘,刀小妹像她的母亲一样没完没了地骚扰仙子奶奶。直到她们长大成魅,被肚子里的两件套偷偷搞大了肚子。

在去医院的路上,江小瑜感慨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要当曾姑爷爷和曾姑奶奶了。记得把石头妹和刀妹送医院也是这样,今天就像是昨天的重演。”

骆有成身体一僵,之后的七天,他一直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不是看到他脸上的线条还是那么阳刚,他的屁股也没翘起来,他二姐都以为他也进化成魅了。

手术室里,石小小妹和刀小小妹出生了,石小妹和刀小妹脚一蹬去找她们的妈妈了。两个医生用悲伤的眼神告诉姐弟俩,孩子保住了,大人没保住。

骆有成出手了,在江小瑜的惊叫声中,他用意念力把两个医生卷到自己面前,双手掐住了他们的脖子。他命令道:

“放我们出去。”

两个被掐住脖子的医生似乎没有感觉到不适,她们装傻道:

“把孩子洗干净,我们立刻送你们回去。”

“别把我们当傻子,放我们离开。”骆有成吼道,“趁我现在对你们还有同理心,关闭实境游戏。否则,一旦我脱身,必定让楚芎片瓦不留。”

“哎,你醒了?”其中一个医生中性的声音变成男人的声音,“玩过头了,应该让石头妹和刀妹和你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手贱啊,搞什么轮回。别发怒,我立刻放你们出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们还在实境游戏里?”江小瑜银牙咬得嘎吱作响,“混蛋,骗了我这么多眼泪。”

“女侠息怒,女侠息怒,我这就关闭实境。”

医生护士以及两个婴儿魅都消失,面前的场景暗淡下去,又明亮起来,就像电影镜头淡入淡出的切换效果。

姐弟俩回到了之前的房间。骆有成检查了一下装备,所有的东西都在。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仅仅过去了四个小时。

这个房间的格局做了调整,变成了欧式风格装饰的会议室,一张长条桌占据了房间中央的位置。怀抱婴儿的魅的全息影像消失了,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坐在会议桌的上首。

第三百二十七章 出来就遇到个脑残

实境游戏被强行关闭,石岩山和刀行也醒了过来。两人盯着对方猛瞅,看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一个说:“你屁股不翘了。”

一个说:“你胡子又长回来了。”

刀行往石岩山肚子上打一拳。

“你肚子瘪了。”

石岩山往刀行肚子上打一拳。

“你把野种弄丢了。”

“记忆也都回来了。”两个二傻子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推开对方,脸色紧张地往裤裆里摸,一起吐出口浊气。

“还好,撒尿的玩意还在。”

又一起把手背过去在屁股上摸了一把。

“还好,拉屎的玩意还在。”

两人又开始傻笑。笑了一会儿,石岩山开始解裤腰带。

刀行一惊:“你要干啥?”

石岩山说:“拉屎,便秘了几辈子,我要爽一爽。”

刀行骂道:“你看这是啥地方,能在这儿拉吗?我家的叫化儿都知道拉屎要找个厕所。”

石岩山说:“这帮王八犊子玩了我们那么久,我要报复。”

刀行继续骂:“滚犊子,找洗手间去,正好我也要试试水管灵不灵。”

两人是一起变过妖,一起大过肚,一起生过娃的老铁,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往大门走,好不亲热。门打开,嘻笑声顿止,两人向后退了一步,刀行[斩马]刀在手,石岩山也把电磁枪对准了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红衣魃,右手举着一面白旗,左手掌心托着一个全息投影仪。

刀行按住石岩山的手,“他好像有话要说。”

红衣魃将手里的投影仪释放出去,投影仪浮起来,骆有成和江小瑜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他们之间。

骆有成对他们说:“跟着这个魃,他会带你们过来。”

石岩山狐疑地望着骆有成说道:“怎么证明你是真的?”

他被破系统耍了“几辈子”,真心怕了。

“你小时候总喜欢围着化粪池的井口转,长大点会把井盖撬开一条缝,你最喜欢那个味。”

石岩山笃定地对刀行说:“我亲大哥,我们跟他走。”

刀行没有动,十分紧张地望着全息影像。影像里的江小瑜也注意到了刀行的表情,脸垮了。刀行更紧张。

石岩山急忙对红衣魃说:“收了你那玩意,带路。”

红衣魃默不作声地收起了白旗和投影仪,转身在前面带路。

石岩山拉着刀行要走,刀行像站在橱窗前没有得到玩具的孩子,脚下生根,不愿挪窝。红衣魃走了两步,见后面没动,停了下来,背对着两个人。

“小弟,我能不去吗?我怕见仙子。”

“不去你在楚芎安家啊?”石岩山瞪着刀行,“游戏里把你能的,又是在裤裆上装水管,又看我二姐的胸和屁股。再看看你现在的怂样。”

“你都想起来了?”

“嗯,刚醒的时候就把几辈子过了一遍。”

“你说这是啥道理,游戏里差不多把现实都忘完了,出来了反倒把游戏里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仙子肯定也记得啊,完了完了,我这辈子完了,我没脸见仙子了。”

石岩山安慰道:“你那不是小吗?不是男性,还是异族。”

刀行干脆蹲着干嚎:“我发誓我再也不玩坑货游戏了,谁知道下次还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石岩山继续安慰:“有吗?你有做出格的事啊?”

刀行的眼里充满希冀的神采:“我做的事情真的不出格吗?”

“不出格,那都是小孩子的把戏。”石岩山为了拉上刀行,大包大揽起来,“二姐要骂我帮你顶,二姐要打我帮你扛。”

刀行感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站起来搂着石岩山的肩膀连声说好兄弟。

“走啦!”石岩山反手勾住刀行的肩膀,两个人像战场上下来的伤兵,相依相扶地跟在红衣魃身后。

他们跟着红衣魃走过三条通廊,拐了两个弯,坐着一部悬浮梯不知下到地下多深的地方。悬浮梯里只有两个按钮,一个a,一个β。他们去了β。

出了悬浮梯,他们又走过三条走廊,拐过两道弯,来到了一间会议室。红衣魃把两人带到会议室门口。

鉴于之前的教训,两人没有贸然闯入,他们在门口张望。会议室很空旷,长条会议桌只占据了室内四分之一的空间。

长条桌的尽头坐着一个发际线很高的男子,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穿着一件黑色的小翻领西服。另有一男一女背对着门站着,与之遥遥相对。男人穿着靛蓝色针织衫,女人是蓝白色战衣。

刀行小声说:“你哥和仙子。”

石岩山一条胳膊拦在刀行身前:“我先试探一下。”

他对着会议室里喊道:“是哥和二姐吗?”

男女转过身,石岩山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相貌完全对得上,不过还得试试,哥,你再说个我的糗事。”

骆有成说:“你小时候跟流浪狗抢屎,被那条土狗追了半个基地。”

石岩山肯定地说:“是我亲大哥,我们进去。”

刀行跟在石岩山后面,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眼睛一直看着江小瑜。江小瑜笑了一下,转过身去。仙子笑了,刀行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飞了。但他立刻又捕捉到一个细节,仙子笑的时候,眼睛注视的是她小弟,仙子没看他。大石头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重。

半秃的男子说道:“既然人来齐了,我们可以谈谈了。为了表达诚意,我换个位置。”

长条桌尽头的半秃男子消失了,又立刻出现在左侧的中间位置,他指着对面的座位说道:

“客人们请坐。”

骆有成道:“用全息投影与客人见面,可不是待客之道。”

男子大笑:“你们都是大本事的人,我只是个普通人,小心点不为过吧。”

骆有成冷哼一声,率先入座。很无奈,通过全息影像,根本找不到对方的藏身之处,可能在楚芎的某个角落,也可能在千里之外。他也无法通过影像感应对方的情绪,无从判断他话语的真假。骆有成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现在是对方的表演时间。

江小瑜坐在他的左手,石岩山和刀行坐在右手位置。

半秃男子自我介绍道:“贾旦,楚芎城的管理员。”

石岩山没好气地说:“你就是把我们拉进游戏的脑残?”

贾旦的真身不在,否则石岩山保不准会扑过去一拳捶爆这只秃毛鸡的脑袋。

贾旦的笑点很低,随便说一句话都能触发他的笑神经,他边笑边捶桌子,起先捶桌子是没声的,后来他配上了音效。

“对,对。我就是那个脑残,认识我的人都是这么说我的。”

骆有成四人面面相觑。贾旦好容易笑够了,用手在脸上搓了几下,让自己显得严肃一点。

“客人们何不介绍一下自己?”

骆有成尚未想好假名,石岩山开口了:

“我哥,大家都叫他水岸先生。我二姐御风仙子。我叫钢铁神拳。隔壁这哥们叫狂风刀客。”

骆有成赞许地看了石岩山一眼,他这个弟弟,看着莽撞,其实心思细腻着呢。刀行也很高兴,他给自己取的绰号终于得到了承认,狂风刀客和御风仙子很般配的。

贾旦对客人不报真名不以为意,他又开始笑:

“好名字,好名字。霸气,威武!不过,据我所知,‘先生’这个词几百年都没人用过了吧?怎么先生又把它拾了起来?”

石岩山继续抢答:“我哥要教化万民,能不能叫先生?”

贾旦这次没笑,一拍桌子,叫了声好。他发现拍桌子的时候没加音效,配上音效重新拍了一下,又连叫了三声好。

刀行附在石岩山耳边说:“还真是个脑残。”

石岩山严肃认真地点点头。

脑残贾旦又开口了:“先生的志向如此远大,介不介意再陪我玩个游戏?”

“刚才的游戏没有玩够吗?”

“要是玩够了也不会让你们轮回了,结果玩穿帮了。”贾旦笑着说,“我一个人守着楚芎,孤独寂寞冷啊。”

“这里不是有很多魅吗?”

“魅有魅的文化,共同语言少了点。以前我也经常把自己投入到实景游戏里生小魅,现在腻了。难得来几个可以说话的人,不多玩几个游戏怎么能行呢?”

除了骆有成,其他三人都警惕地望着贾旦。

贾旦的笑神经失控症又犯了,他开始拍桌子,这次他记得在拍第一下的时候就加入音效。

“你们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脑残,是在看恶魔。”他突然收住了笑容,委屈地说:“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孤独的人吧,我保证,不开启实境了。而且,毎玩一个游戏,你们都可以提出一个问题,我会详细解答。”

想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每次只能一个人提出一个问题。”

骆有成沉声道:“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只能再玩几套实境游戏副本。”贾旦调皮地挤了一下眼睛,这个表情出现在秃头男子的脸上,特别做作。

骆有成和江小瑜对视一眼,说:“可以游戏,但前提是把前一个游戏的通关奖励给我们。”

贾旦夸张地叫道:“你们可没通关,是我放你们出来的。”

骆有成说:“系统无非是想知道我们是敌是友,我们杀掉大楼里所有的魅,或者我们四个都变成魅,和她们感同身受,都能通关。你说呢?”

贾旦无奈道:“你真聪明。”

“我和姐姐都不贪嘴,想成为魅很难啊。你觉得我们会用什么方式通关?”

贾旦一滞。

骆有成追问:“我自行通关后是和魅一起逛街呢?还是扭断她们的脖子?”

贾旦狂笑:“你说服我了,你可以提问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贾旦想玩游戏了

江小瑜正要发问,她弟弟的问题已经提出来了。

“楚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江小瑜懊恼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骆有成抱歉地对二姐说下次提问的机会一定让给她。

贾旦摊了摊手,“楚芎是展示橱窗,我是橱窗管理员,保证橱窗一尘不染。”

骆有成继续问道:“给你们的股东展示?”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贾旦笑着,没有回答的意思,“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当然不是,就像你在游戏里不断让我们轮回,我认为是几个游戏,但你肯定认为是一个游戏。”

贾旦拍着桌子笑:“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年轻人,好吧,你说服我了。”

骆有成扭头问江小瑜:“二姐,我很聪明吗?”

江小瑜恼怒弟弟抢走了第一个提问权,没好气地说:

“在脑残的眼里,猪都很聪明。”

骆有成:“呃,二姐,你是把我也骂进去了吗?”

贾旦笑得都快闭气了,“这位美女,很有趣……妙人。”

江小瑜觉得自己很过分,补救道:“但我弟弟是真正的聪明人。”

石岩山拍桌子的声音比贾旦的音效响多了,“笑够没有?赶紧回答我哥的问题。”

贾旦又笑了一会儿才回答:“现有的股东和未来的股东。”

“你们想告诉股东们,魑和魅能够像人类一样生活?再让他们在实境游戏里体验魅的产子过程,让他们知道实现繁衍和长生是可行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必须先玩一个游戏。”

“不,从逻辑上说,这些问题从属于第一个问题——楚芎存在的意义。你回答问题时过于偷工减料。”

贾旦已经笑得把体力透支完了,他没再夸张地笑。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实在没道理。”他说,“这样吧,你猜,猜对了我点头。这样不算违反我们的约定。”

骆有成点点头,说:“如果我猜测的没错,楚芎是你们公司对外的‘宣传片’,分上下两部,上部就是现实中的楚芎城,下部就是实境游戏。”

“嗯哼。”贾旦点点头。

“密室闯关不在其列吧?那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对外开放的只有产科医院。”

“嗯哼。”

“我在楚芎城里没有看到一个小魅,所以产科医院只是你们向客户展示的美好愿景。”

“嗯哼。”

“死去的魅向婴儿传递母体的记忆和技能,也就是你们说的‘长生’能实现吗?”

“理论上可……”贾旦突然反应过来,“我不能回答问题,你可以猜。”

“还在实验室阶段?”

“嗯哼。”

“你们有**传输技术?”

“嗯哼。”贾旦猛地抬头,“我靠,这你都能猜到。”

骆有成心里一惊,试探着问:“雏形?短距离?”

贾旦惊讶地望着骆有成:“你脑子是什么做的?你是名侦探转世?”

骆有成从贾旦的反应得到了答案,心里也卸了个包袱。他曾经听史湘云讲过,非生命体传输到**传输是个坎,短距离**传输到长距离**传输是更大的坎,绝非11那么简单。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他说。

刀行说:“我还有问题。”

骆有成说:“你的问题最后问,下一个提问权交给我二姐。”

刀行隔着两个人对江小瑜讪笑:“仙子先问,仙子先问。”

江小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刀行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仙子的眼角没有笑,她会说话的小眼睛告诉我她很生气。

贾旦微笑地看着对面的四位,说:“一个个来,都有机会的,我准备了足够多的小游戏。”

贾旦话音刚落,骆有成四人坐的椅子就活了,椅背两侧、椅子腿上探出了六对金属绑缚带,扶手变成了机械抓臂,要把四个人束缚在椅子中。

刀行的反应最为敏捷,绑缚带伸出来的一刹那,他已经将椅子踢向了后方,向前一扑,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回旋,踢向贾旦的全息投影。

江小瑜的反应略逊于刀行,但她速度快,绑缚带扣拢的时候,她拍打着翅膀悬浮在空中。

石岩山被捆缚住,脸上没见紧张,还有心思调侃刀行:“那个假的蛋啊,不好意思,我这哥们反应快,脑子笨。刀啊,对面是个假蛋啊,你踹他不是扯自己的蛋吗?”

刀行蹲在会议桌上,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偷偷瞄了一眼仙子,仙子在笑。刀行觉得心里的石头又飞了,不管是不是笑自己蠢,笑总比不笑好。

石岩山的那张椅子椅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几秒钟后,从椅背上冒出一股黑烟。他背脊的钉刺把椅背戳穿了,造成内部元件短路。石岩山发力,更大一声咔嚓,椅子散架了。

石岩山啧啧地说道:“给小朋友玩的。”

他取下身上的椅子零件,统统丢到门外去,差点砸到门外的红衣魃。

贾旦也学着石岩山啧啧说道:“好身手,好功夫,好能力。”

然后看着唯一被束缚在椅子里的骆有成问:“你为什么不出来?”

骆有成对他嘿嘿了两声:“你准备的小游戏可不怎么友好。”

贾旦理所当然地说:“我这叫两手准备,如果你们连这张椅子都对付不了,我正好拿你们去邀功。椅子对付不了你们,说明我们有继续聊下去的价值。”

“看来你把我们引入密室不仅仅是为了阻止我们杀戮基因怪物,密室步步杀机,也是你的两手准备。能杀就杀,杀不了就谈。”

“没错,橱窗乱了,我这个管理员要担责。”

“但我不觉得你对公司有多忠诚。”

“在公司上班,自然是混口饭吃,忠诚能当饭吃?”

骆有成很认真地对他说:“你不仅是个脑残,而且是个混球。”

贾旦也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这的确是我。”

接着他就目瞪口呆了,他看到水岸先生身上的束缚扣自己解开了,椅子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不仅如此,御风仙子和狂风刀客的椅子也收回了狰狞的爪牙。而水岸先生连胳膊都没抬一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

骆有成笑着说:“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贾旦摆手:“那算了,我好奇心没那么大。”

骆有成对江小瑜说:“二姐,你可以提问了。”

江小瑜落下来坐在椅子上,刀行赶紧把自己的椅子搬回来,石岩山去搬别的椅子。

因为只能提一个问题,江小瑜想了想措辞,问道:

“叫江杰林的金衣,他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贾旦想了想说:“姑娘是说金衣魃?我不知道谁叫江杰林,魃只有编号。”

“眼睛不大,和我有点像。”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as003,他和姑娘之前是什么关系?”

骆有成正要对二姐传音入密,让她不要说实话,江小瑜已经脱口而出:“叔叔。”

骆有成心里叹息一声,二姐自从见到变成魃的叔叔,就乱了方寸,警惕心也丧失了不少。

贾旦第一次变得很严肃,他望着江小瑜说:

“难怪,长的是有点像。不过姑娘,我劝你忘了他吧。魃过往的记忆都丧失了,六亲不认,只遵从命令和本能。”

“不会这样的。”

“他是我见过的魃中最凶残的一个。他最大的爱好是收集人头。”

“不,不可能,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想看看他的藏品吗?我这里有一段监控影像。”

不等江小瑜拒绝,贾旦就把影像放出来。影像中,江杰林“进化”的as003号金衣魃正将一个头颅放进盛着液体的玻璃罐里,影像的背景是一排博物架,上面全部是装着头颅的玻璃罐。as003把新封装的头颅放上博物架后离开了。

悬浮监控仪开始扫描拍摄博物架上的头颅,镜头扫过一个个头颅。江小瑜的手用力捂着嘴,总是眯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同时包含着无助。骆有成轻轻搂住她,她无力依靠着弟弟的胸膛。

突然,她歇斯底里地大叫:

“停,快停下。”

影像里是一个女人的头颅,眼睛睁着,震惊、不甘、痛苦和愤怒交织的情绪,在她临死的一瞬被固化在脸上。江小瑜瞬移到影像前,颤抖的双手穿过影像,想去抚摸那张脸,想去阖上那双眼。但手不听话,总是与它们错过。

骆有成跑了过去,石岩山和刀行跟在后面,他们都有不好的预感。

江小瑜的手始终无法触摸到那张脸、那双眼,她坐在头颅影像前放声大哭:

“他怎么能这样?他为什么要杀婶婶?他要去救婶婶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骆有成默默蹲下,抱住她。

江小瑜哭着说小时候家里有两台保险箱,一台保险箱婶婶被上了锁,婶婶说小瑜爱吃的东西不能让家里两个馋嘴偷吃了。

她说小时候吃了毒果,高烧不退,婶婶三天三夜没离开她一步。

她说因为自己不喜欢背后的蝙蝠翅膀,婶婶每晚都会躺在她的床上,绞尽脑汁为她编织蝙蝠的美丽童话。

她哭着说,妈妈死后,婶婶就是她的妈妈。现在妈妈没了,被她视为父亲的叔叔杀死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屋里的三个男人都在流泪,就连笑神经失控的贾旦这时也哭得稀里哗啦。

江小瑜哭了多久,三个男人和一个全息影像陪了多久。

一个小时后,江小瑜抽泣声渐止。她对着贾旦的全息影像说:

“我要带走我婶婶。”

贾旦用面巾在脸上抹了抹,叹了口气,低头沉思。

第三百二十九章 贾旦不玩游戏了

贾旦纠结的不是小瑜婶婶的头颅能不能带走,而是放不放这四个人离开。不过,对方显然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考验他们,再与他们做交易;还是打一手感情牌。

“我要带走我婶婶。”江小瑜重复了一遍。

“可以。”贾旦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我现在就用任务把as003调离,让cb012……算了,魃不可靠,还是让人工智能去取来吧。”

“谢谢。”江小瑜擦干眼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你可以开始你的游戏了。”

贾旦摆摆手,“不玩了,没心情了,我太悲伤了。”

贾旦说自己是个神经质,笑的时候刹不住车,哭的时候停不住脚。

贾旦又开始抹眼泪,他说太伤感了,起初是小声呜咽,后来变成嚎啕,比自己死了亲娘还伤心。

刚刚平静的江小瑜又忍不住掉眼泪。

人工智能把婶婶的头颅送来的时候,江小瑜在抽泣,贾旦也在抽泣。

江小瑜捧着玻璃罐大哭,贾旦也跟着大哭。

等江小瑜稍稍平静,骆有成用随同玻璃罐一起送来的黑布蒙住了罐子,捆扎好。

贾旦哽咽地说:“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魃除了命令和本能,什么都不记得。嗯……”

贾旦不哽咽了,皱眉说:“或许还有执念,一条执念占据不了多少存储空间。”

贾旦又哽咽了:“他们是杀戮武器,就算是曾经的亲人,下手也不会留情。”

骆有成说:“你先别哭,你说的执念是指什么?”

贾旦不哽咽了,他想了想说:“比如as003,在成为魃前,可能特别想砍掉某人的脑袋。变成魃以后,脑子没了,他没法分辨哪个是他想要杀的人,所以他把见到的人头颅都砍下来。”

骆有成狐疑道:“既然他只遵从命令和本能,他怎么会制作头颅标本?他的防腐液又是从哪里来的?”

“制作头颅标本应该是他的本能之一。至于防腐液都是总部提供的,他们很重视他,很乐意满足他的癖好。”

“他怎么没有把你的头砍下来做标本。”

“我有护身符啊,而且我藏身的地方很隐秘,除非公司的高层来视察,我不会露面。”

贾旦没有说他的护身符是什么,骆有成猜测可能是向魃发布命令的设备。

江小瑜心存侥幸地问:“丢失的记忆能找回来吗?”

贾旦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记忆丢失的过程不可逆,而且他们脑部的替代组织内存太小,容不下记忆。”

江小瑜面如寒霜,她对骆有成说:“帮我把婶婶带回去。”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骆有成急忙拉住她:“二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小瑜说:“找鬼王报仇。”

贾旦没开口,戏谑地望着江小瑜。石岩山看见了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货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变脸的速度真快。”

“有嘛?”贾旦摸摸脸,把嘴角扯了下来,“我这人就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认为是真性情,但所有人都说我是神经病。”

“你是有病,得治。”刀行为铁哥们帮腔。

“也不算大病,不治也死不了人。”石岩山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们说?”

“这个小兄弟有见识。冲你这句话,我就跟你们多说几句。”贾旦向石岩山竖起大拇指,“你们二姐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莽撞了。不要说找圣地,你们就连这个密室都走不出去。”

江小瑜猛地转身,怒气冲冲地望着贾旦的影像。

“息怒、戒燥、静心,容我慢慢道来。”

骆有成也搭住了二姐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江小瑜重新坐回座位。

贾旦说:“这间密室在地下六十米,只有一座悬浮梯通往地面。他们俩是从上面下来的,应该很清楚。没人带路,你们连进悬浮梯的权限都没有。”

骆有成皱眉道:“这么说,你把我们软禁了?”

贾旦做出委屈的表情:“软禁这个词太伤感情了,聊了这么久,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骆有成嘴角微翘,讥讽道:“朋友这个词太贵重了,我怕担不起啊。”

贾旦情绪变得很激动:“如果我要对付你们,需要在这里浪费口舌吗?你看这是什么?”

他的两只手指指点点,似乎在操作光屏。四个墙角出现了四台粒子束武装守护。四人立刻站起来,警惕地戒备。

“这又是什么?”

四面墙壁泛起许多红色的亮点,两两对应,与激光切割网密室的墙面完全相同。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随着贾旦歇斯底里的啸叫,九个密室里的杀器全部在这个房间呈现。

不仅如此,除了会议桌周围的地板,其余的全部收缩到墙壁内,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坑洞,里面传出许多东西扑打翅膀的声音。骆有成还发现,天花板上也有喷火孔,还有喷淋的细孔。

“你们一定认为九间密室步步杀机,这个房间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大错特错!那里留有一线生机,这里是绝境。它们同时发动,你们谁能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贾旦的精神似乎不大正常,这时谁也不敢再去刺激这位间歇性精神障碍患者。

骆有成老实地说:“一个也活不了。”

贾旦似乎气消了一些,把大杀器撤了,地板回到了原位。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贾旦站起来,背着手,眼里饱含泪水,四十五度望天,悲不自胜。

刀行嘿嘿一笑:“大哥是文化人,我觉得你的沟渠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墙上的、天花板上的、地板上的那些最讲道理,是硬道理,不服不行。”

贾旦转身看着刀行,赞许道:“你很懂道理。”

刀行说:“你的道理特别有说服力。”

贾旦开心了,没想到这个团队里最笨的一个最讲道理。

“除了这十几个大道理,还有二十几个准备用来和大家做游戏的小道理,小道理要不了人命,最多受点罪。椅子的道理你们知道了,其他道理我就不说了,你们知道有那么回事就行了。”

刀行赞同道:“大道理小道理,一样都有道理。”

贾旦看这个大胡子越发觉得亲切,他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坐下。

大家都坐下来后,贾旦问: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刀行说:“你要讲道理。”

“不是这个,是那个妹子要去报仇前。”贾旦已经对江小瑜变了五六个称呼了,每次都不重样。

石岩山说:“你说魃的内存小。”

贾旦开心地说:“对,就是这个。多么重要的事,被你们一打岔,差点忘了,你们真是些不懂道理的孩子。”

事关魃的记忆问题,听贾旦的口气似乎还能峰回路转,所以四个不懂道理的“孩子”都变得特别懂道理,就连江小瑜也强挤出一丝笑容。

贾旦欣慰地看着大家,十分满意他们现在的态度。

“魃的记忆丢失不可逆,即便你们把他的记忆找回来,使用最先进的脑机设备,也不可能恢复他的记忆。因为他的硬件已经不能支持了。这个我说过吧?”

刀行说:“说过。”

石岩山说:“就是说他的脑子再也长不回去了呗。”

贾旦说:“对,不可逆,是因为身体不可逆。”

骆有成问道:“你刚才说把记忆找回来,难道他的记忆还保存在某个地方?”

贾旦佯装气恼地瞪着骆有成:“你这小伙子,人聪明,就是说话不中听。”

面对神经质,骆有成只能无奈地投其所好:“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贾旦高兴地拍着手,拍了半分钟才停下来。其他人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乐呵完。

“我不知道他的记忆还有没有留存,但我知道,有两个人喜欢收藏记忆。”

骆有成脱口而出:“肥城的常院长?”

贾旦诧异道:“咦?你知道的真多。我对你更有信心了。那么另一个你可知道。”

“不知。”

“南林北常,都是玩弄记忆的狂人。早些年,这两人是我们公司的大主顾,经常到公司收购一些有趣的记忆。as003这种执念深重的记忆,或许他们会感兴趣。”

骆有成明白当初水鬼王被抓时,为什么常律师会出现在滇城了。

“南林北常是什么人?在哪里能找到他们?”江小瑜急切地问。

“你弟弟没跟你说过吗?”

骆有成在二姐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知道北常,却不知道南林。”

“这两人嘛……”贾旦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拍着桌子大笑。等他笑够了,才发现没加拍桌子的音效,配了音效后重新笑了一遍,才说:

“北常开医院,南林开妓院,两个都是院长。”

“玩记忆的人开妓院?”石岩山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嗯,应该是精神层面的享受。名字就叫**院,你可以字面理解,也可以理解为销售灵魂。”

石岩山问:“好玩吗?”

“我可没福去享受,你要感兴趣,可以去羊城的白云定居点,就在闹市区,应该很好找。”

石岩山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哥和二姐,一本正经地说:“这种地方,一听就很变态,我怎么可能对它感兴趣。”

贾旦向石岩山挤了一下眼睛,表示我懂的。

第三百三十章 贾旦想玩个大游戏

贾旦说出南林北常,意思很明白了,他是想让骆有成他们去这两人那里碰运气。

至于贾旦是真心帮忙提供线索,还是打的别的主意,这个心思只有贾旦自己知道。

“如果找回了记忆,又该怎么做?”江小瑜问。

“找承载记忆的载体啊,魃这个身体就不用考虑了,已经废了。另外还有两种办法……”贾旦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办法?”

贾旦装模作样地喝了口水,又假模假式地在光屏上点了几下,然后站起来伸个懒腰。屋子里的四个人恨不得把嵌在天花板里的全息投影仪砸个稀巴烂,但谁也不敢动,对方有大道理。

贾旦矫揉造作的表演结束后,他才重新坐下来说:

“最理想的是能找到一具新鲜的尸体,进行记忆移植。不过……”

这回没人敢接话,否则这货肯定又是一通表演。贾旦讨了个没趣,继续说:

“难度非常大。首先死亡时间不要超过半小时,尸体必须是健全的,体内的器官还没有死亡。其次你们要有一台先进的脑机设备,否则移植无从说起。最后,就是大脑要能与死者的意识匹配,不能出现排异,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难度的确不是一般得大,首先是尸体。自然死亡的尸体,无论是衰老死或者疾病死,都非好的选择;战争中死亡的尸体,必定有部分器官受到重创,也不合用;可堪一用的,恐怕只有因窒息而死的非自然死亡者的尸体。可骆有成他们绝不可能为复活一个人去谋杀另一个人。

用于意识移植的脑机设备可以想想办法,奸夫哥做不到的话,可以找广旭哥。广旭能做出意识体漫游舱,或许意识移植机也不成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在排异。广旭和托尼曾说过,他们能够附身的人很少。主要原因就是人脑对他人意识的排异,强行附身,轻则被附身者头痛恶心,重则精神错乱,甚至导致脑死亡。骆有成无法保证能找到一具匹配的健全的新鲜尸体。

骆有成摇摇头说:“我们做不到。说第二种方法。”

“第二种简单了,借助人工智能。”

骆有成急忙摆手:“不可能,你怎么绕过agi管理委员会制定的一千多条底层规则?人工智能是不可能拥有自我觉知的,它会被迫自我毁灭。”

贾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骆有成,随后神经病又犯了,没完没了地笑。

“制定规则的是人,不是神。你要想绕过去,总有办法。我这里就有一枚没有规则限制的智脑芯片,有没有兴趣?”

骆有成:“这种东西,想得到代价会很大,我支付不起。”

江小瑜:“你要怎样才肯交换?”

骆有成急忙按住二姐的手,对贾旦说:“不好意思,我姐姐对人工智能一窍不通,你不必理会。”

同时,他对江小瑜传音入密:“智脑芯片能做的文章多了,贾旦不可靠,你难道不担心机器人叔叔成为另一个傀儡?”

江小瑜无奈地对贾旦说:“对不起,我不太懂。”

被骆有成拒绝,贾旦不以为意。

“路给你们指了,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谈点买卖。”

刀行急忙说:“我有问题。为什么在游戏里,我们会忘记现实?但回到现实,游戏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能记住?”

刀行提这个问题,是想告诉江小瑜,他在肚子上贴吸管是无心之举,绝非有意亵渎仙子。

“进化……嗯,他们是这么叫的,进化成魅,自然要忘掉过去,不然怎么以新身份融入种族。我们的工作态度一向是严谨的,编制程序时,会尊重事实。”

刀行频频点头,还不忘隔着两个人去偷偷关注仙子的表情。

贾旦继续说:“至于实境游戏,你可以把它看做幻境,幻境能影响你现实中的大脑,却不能抹除你的记忆。这样解释,你可明白了?”

刀行说:“明白,你讲得太有道理了。”

他注意到,仙子在贾旦解释的过程中,表情似乎放松了些。没等他高兴,石岩山发问了:

“我们自己把自己生出来后,为什么有些事情反而能记起来?”

刀行在心里大骂猪队友,坑货。说好的二姐要骂帮我顶,二姐要打帮我扛呢?好不容易打消了仙子的芥蒂,你就来捅我一刀。

贾旦贼笑了两声,说:“你哥也说了,这个游戏是宣传片。既然是宣传片,自然要给客户一个光明而美好的结局。记忆通过轮回恢复并传递,在轮回中获得长生,多美妙,是不是?”

“但只能回忆起极少的一部分。”

“游戏初始设置是全面放开对大脑的抑制,让客户能体验重生的快乐。但为了增加趣味性,我改动了参数,所以你们只能想起执念那一部分,也就是你最想做的。”

石岩山:“看来我对我媳妇还是很忠诚的。”

刀行大骇,急忙去看仙子。恰巧对方也把脸转过来,四目相对,江小瑜咬牙吐出四个字:

“流氓,无赖。”

刀行欲哭无泪,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猪队友身上:

“你忠诚的只有吃屎,你因为屎才想到你媳妇。”

石岩山正要反击,被骆有成拍了一巴掌。骆有成问:

“你们的长生计划,进展到哪一步了?”

贾旦摊开手说:“我一个流放人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机密。不过据我所知,现实中产下的小魅,最多两天就夭折了。”

骆有成看看其他三人,他们都表示暂时提不出问题。

骆有成说:“最后一个问题,传输通道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贾旦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个人工智能而已,确保**在传输过程中的安全。”

看到骆有成狐疑的目光,贾旦补充说:

“它体内有一种人工信息素,能够诱发人脑的潜层思维。你看到的,也是你潜意识中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你看到了什么?”

骆有成没有回答,但心里很颓丧,他内心最渴望的居然不是柳妹的拥抱,而是母爱。这实在非他所愿,他一直以为,他对素未谋面的父母毫无感情。

贾旦拍拍手,把骆有成的心绪招了回来。贾旦兴奋地说: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谈生意了。”

骆有成问:“你身为鬼王的手下,为什么会和我们谈生意?”

“如果我说,我和大老板有深仇大恨,你们信吗?”

四人摇头。

“大老板给我戴绿?”

石岩山嗤笑一声:“就你那几根毛,你大老板恐怕没兴趣给你染头发。”

刀行补刀:“看面相,注定一辈子单身狗。”

贾旦无奈地说:“脸打得有点痛,但我承认你们说的都是实情。那么谁来告诉我,我找你们合作的理由?”

石岩山:“你是个孤独寂寞冷的疯子。”

贾旦指着石岩山大笑:“看着傻乎乎的,脑子还挺好用。没错,我被世上的人遗忘了。十年前,还有股东到这里参观,楚芎也算热闹了一阵。现在股东不来了,也没新股东加入,我和这座城市就像被丢进了垃圾桶,没人想再看一眼。”

“我打报告调离,没人理我,我他妈像个鼹鼠,天天哆哆嗦嗦地蹲在地洞里,不甘啊。小道理我跟上面讲不通,所以我想和他们讲讲大道理。正好你们来了,你们有武力,有智商,和大老板还有仇。我想玩个大游戏,你们不就是我最好的利用对象吗?”

骆有成笑道:“利用对象?这话可不怎么友善。”

贾旦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哦?难不成是亲密伙伴?太扯了,我们根本不可能一条心。我利用你们,你们利用我。我这人说话实诚。”

“需要我们做什么?”

“自然是给大老板添堵,给公司添乱。越乱越好,水浑了才有机会,你们说是不是?要是有几个中高层陨落,再美妙不过了。空缺的位置总要有人坐不是?你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地界捣乱,但不要在楚芎。这里的魑魅学习的是人类的生活方式,不会战斗,不值得你们大动干戈。”

“这里平静,其他地方动荡,你就有上位的机会?”

“这是我的功绩,不是吗?”

“你把我们当做雇佣兵?”

贾旦想了一下:“我觉得临时工的说法比较准确。雇佣兵还要签个协议,临时工没那么麻烦,有活做一单,没活不相见。”

石岩山冷笑两声。

贾旦说:“我们都是临时工,你们帮我干临工,我临时充当你们的情报员。”

骆有成无语。他原以为对方要骗取自己对异族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对他们手下留情。结果人家只是用一部过期的“宣传片”在打发无聊的时光,顺便考较一下来客有无成为他“临时工”的实力。

不过,这样的临时工,骆有成并不排斥。他说:“名单。”

“肥城的大墟定居点,首领是公司的十大股东之一。”

“就一个?”

“暂时就他吧,其他的我没想好。你们反正要去找北常碰运气,顺手为之。”

贾旦说得轻松,但骆有成知道其中的凶险。在与上官旭的交谈中,他多少了解了几个大墟异能者,实力都不弱,最让他忌惮的还是常院长。好在他还有水鬼王这个强力援手。

“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的情报,不是最大的好处吗?除了我之外,你们还能找到其他内应?”

“以后怎么联系?”

“打开你面前的抽屉。”

骆有成依言打开,抽屉里有一只电子腕表,与普通腕表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短距离通讯器,在楚芎城周边,你可以通过它联系我。我掌握的肥城情报,全都写在里面了。”

骆有成把腕表放进了口袋。

贾旦的影像里传来了急促的滴滴声。他向光屏方向扫了几眼,神情变得紧张。他望着江小瑜问道:

“江小瑜?滇西北的守护者?”

第三百三十一章 拒绝搬迁

“天上有眼啊,你身份暴露了。”贾旦叹息道,“内部邮件说,守卫者江小瑜违背鬼王协议……”

贾旦顿了一下,说:“你们快走吧,门外有个红衣魃,他能使用那部悬浮梯。”

贾旦说完,全息影像就消失了。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江小瑜。

刀行知道仙子速度很快,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快到终其一生去追赶,连背影都捕捉不到。一层死灰从心头泛起,或许,这么优秀的女人,只有更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想啥呢?刀哥,走了。”石岩山催促道。

刀行回过神,看到骆有成抱着黑布蒙住的玻璃罐往外飞,急忙跟上。

三人冲出会议室,江小瑜已经控制住了红衣魃。石岩山和刀行急忙上前,押解着红衣魃走向悬浮梯。

出了悬浮梯,刀行一刀砍掉了魃的脑袋。四人隐去身形,远离大楼,才看到有十几条身影冲向那栋大楼。

骆有成说:“贾旦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

此时正值凌晨五点,夜色正浓。

飞翼没有打开外灯,开启隐形模式,静默起飞,目的地坐标设定在新路海山间别墅。

在飞翼上,江小瑜心神不宁,她站起来说:

“把尾舱门打开,我要回去。”

骆有成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二姐,你不用担心滇西北的平民。我在路上给雷洪传过信息了,子健他们已经出发去收拢人口,散居点的位置他们都很清楚。”

江小瑜放心了不少,升平镇已经拥有一辆载客飞翼,去收拢人口花不了多长时间。这辆飞翼前两天还停在梅里后山的机库里。易慕付华联系她说,已和升平镇签订了同盟协议。她亲自将这辆飞翼交到了雷洪手上。

骆有成继续说:“就算猎奴队现在出发,找到那些散居点也要两三天时间,那时候居民也都搬迁了。累了一晚上,今天休息一下。你要不放心地话,晚点我陪你跑一趟。”

弟弟聪明、细心又暖心,和他在一起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江小瑜把头枕在弟弟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刀行和石岩山坐得远远的,说着悄悄话。

刀行说:“你二姐好像和你哥感情更深一点。”

石岩山说:“我们这么一大家子能聚在一起全是我哥的功劳,我的姐姐妹妹全是我哥认亲认回来的,就连我媳妇,都是我哥救回来的。”

刀行惊讶道:“你还有很多姐姐妹妹?”

“对啊,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嫂子那边还有一个小姨子。”

刀行看骆有成的时候,眼里有光流过,水岸先生的女人缘让他羡慕。

石岩山突然来了兴趣,说道:“如果你追不到我二姐,可以考虑一下我小姨子凤凰,金发碧眼,除了泼辣点,挑不出一点毛病。”

“外国人?”

“混血,漂亮着呢,和我二姐各有千秋。”

刀行把头摇成拨浪鼓,说自己只钟情仙子。接着又伤感地说自己配不上仙子,这辈子注定单身。

好人石岩山赌咒发誓,说要成为刀哥最忠实的内应,为他探听二姐最绝密的情报。这让刀行想起来一个多小时前,石岩山也发誓说要为他挡二姐骂挡二姐打,结果一转头就用一个愚蠢的问题,成功地让仙子开始厌恶自己。

刀行说:“我不信你了。”

石岩山急了:“我们一起变过妖,一起怀过孕,一起生过娃,谁还能比你我更铁?更何况,我们轮回了几世都是一起怀胎。一对轮胎,谁能拆散?你听说过一个轮子能跑不?至少得两个,两个组成一辆机车,对不?”

刀行面无表情地说:“独轮车。”

“独轮车能叫车吗?那是玩具。刀哥,你可不能抛弃我,咱们两位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刀行见他着急的模样,笑了:“也好,找不到老婆,有个知心的兄弟也不错。”

石岩山的手在刀行肩上用力压了压,往他哥他姐那边看了一眼。江小瑜睡着了,椅背也放倒了。石岩山向骆有成招招手,随后他又改变主意,拉着骆有成来到尾舱门。

石岩山小声问:“哥,你觉得刀哥还有机会不?”

“嗯,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骆有成对刀行的观感还不错,刀行有点二,但看惯了二货的骆有成不觉得二是什么缺点,人品不差就行。

石岩山把刀行的顾虑讲了一下,说他目前信心全无。骆有成说:

“二姐不在乎对方有多大本事,只要是真心关爱她,她也能接受。至于游戏里的那些小把戏,过段时间就应该淡忘了吧?”

石岩山兴冲冲地去找刀行报告绝密消息,两人嘀咕了很久。刀行嘴巴越咧越开,脸越笑越大。石岩山提醒道:

“二姐刚刚失去了叔叔和婶婶,这段时间都是伤心期,你不能高兴。要感同身受,你懂不?”

接下来的时间,刀行都在努力尝试保持一张哭丧脸。

飞翼在半途时,降落在一片小石林外。骆有成找了一个金属盒,把贾旦送的腕表放进去,深埋在石林的中心位置。关于肥城大墟的情报他已经熟记于心,但这玩意他可不敢往家里带,没准里面有探测仪都检测不到的跟踪装置。

石岩山问:“哥,你把它埋了,以后怎么找那个脑残?”

“要用的时候再挖出来。”骆有成说,“他可不是什么脑残,精灵着呢。”

石岩山仔细想想,觉得是这么回事。对方看似很真诚地向己方透露了很多秘密,但真涉及到机密,就推说自己是流放人员,一点也没泄露。

刀行赞同道:“扮猪吃老虎,他的神经病没准是装出来的。”

骆有成说:“我们绝不可能是他的第一批交易对象,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骆有成和刀行都收到过一首关于魑魅魍魉的藏头诗,但两人的滇地之行,并没有迎来那个隐匿势力的热情欢迎。这股势力对魍魉的分布点了如指掌,在贵城又暗中推动阿哈进攻双龙。一直搞风搞雨,却始终深藏不露,似乎只是想把鬼王的塘子搅浑。

这样的手法,与贾旦如出一辙。他怀疑贾旦可能就是那个隐匿势力的一员。

飞翼再次起飞,到中路海山间别墅时,天刚刚放亮。五秒和七秒正招呼着昨夜赶来的采狩科的队员们上飞翼,去涳仟接人。

骆有成对石岩山和刀行说:“你们跟他们一起去吧。”

石岩山问:“你不回去?”

“二姐不放心滇西北的山民,晚些时候,我陪她去走一趟。”

刀行急忙说:“我也去。”

石岩山这次没拆他老铁的台,“对,一起去,人多也好相互照应。”

两人都是高手,刀行身上还有个皮皮鬼,防御能力翻了几倍,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骆有成稍一思量就答应了。他让五秒把婶婶的头颅带回书院妥善保存,等他们回去后再安葬。

采狩科的人走后,四人随便用了点早餐,到床上去补觉。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起来吃午饭。

饭刚刨了两口,雷洪打电话来了,说迁移了六十多户,不到两百人。其余的死都不愿搬迁。

骆有成怒了:“那就让他们去死。”

江小瑜放下碗筷,向门口走去。骆有成急忙叫住她,他对着石岩山一瞪眼:

“还端着碗干什么?一顿不吃会死啊。”

刀行早就丢了吃饭的家伙,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仙子身后。

……

滇西北山区南部,古河乡原址,有一个散居点,三户十四口人。侯子健与村民进行了一段对话。

村民说:“你是奔栏镇的,我见过你。”

侯子健:“对,不过我们现在搬到升平镇了。”

“为什么要搬?”

“因为那里安全。”

“那里太高了,奔栏我们都没去,升平就更不会去了。”

“以前有人暗中保护你们,现在没了。所以希望你们搬迁到升平,我们负责保护。”

“以前谁在保护我们?”

“守护者江小瑜大人。”

一位村民说:“我不知道。”

另一位村民说:“我见过,漂亮女娃,不怎么爱说话。她来的那次你不在,陪她来的那个男人还给我们放了全息影像。她动作比风还快,一眨眼就杀了十几个奴隶贩子。”

第三位村民点头:“嗯,我也看过,很厉害。”

“你们两个蠢货,影像你们也信?她娇娇柔柔的样子,我们保护她还差不多。”

“对,特效剪辑就能得到那种效果,不能信的。”

侯子健恼怒道:“江大人默默守护了你们五年,你们不知感恩,反倒说风凉话,良心呢?”

说不知道的村民说:“你说的猎奴队我没见过。”

侯子健说:“因为江大人的震慑,猎奴队才不敢靠近这片区域,胆敢进入的都被她杀了。”

“光凭一张嘴,我们怎么相信?”

侯子健说:“等你丢了命,或者被卖给鬼王变成怪物,你就信了。”

小村嗡地一声,变得嘈杂不堪,就像天上飞过了一群乌鸦,那是村民们的议论声。对于怪物,他们略有耳闻,有很多只章鱼脚的怪物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噪音减弱的时候,有村民问:

“江大人既然保护了我们五年,为什么现在不保护我们了?”

侯子健:“因为保护协议被终止了。”

“是谁终止的?江大人辞职了吗?”

侯子健:“鬼王终止的。”

村民七嘴八舌地说:

“鬼王为什么会终止?江大人犯错了吗?”

“是贪污吗?”

“她那么漂亮,没准是乱搞男女关系。”

“嗯,有些女孩表面看起来清纯,私生活乱得很。”

一个留着中分头的猥琐男子怪叫道:“脸长得白净,下面肯定早黑了。”

几个男人发出像驴、像鹅或像鸭子一样怪笑。

侯子健给了中分头和怪笑的男子们一人一巴掌,把他们扇倒在地,他咬牙切齿地说:

“蠢货、白眼狼、下流胚!江大人就是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鬼王没有机会把你们变成实验体,才会找借口撕毁协议。”

小村又炸锅了,有担忧的,有恐惧的,但更多是怀疑的、质疑的以及激愤的情绪。

有人说:“这么多年,我们一直生活得平平安安,这人一来就说我们会被人抓走变怪物,还说我们的平安日子是一个小姑娘给的。你们信吗?”

“我看他们几个就是骗子。”

“对,他们就是猎奴队,想把我们骗上飞机,拉出去卖了。”

“你这没见识的,这叫飞车。”

村民没兴趣知道大个儿的铁家伙是飞机还是飞车。有人往侯子健和升平镇守卫的身上丢烂菜叶子,口里骂着骗子、奴隶贩子。后面丢过来的是整颗菜、小石子、稍大的石块。一名守卫的额头被砸了个口子,留了不少血。

侯子健和升平守卫们像丧家之犬,灰溜溜地撤离古河乡。

村民们不论男女,欢呼着,都把胸脯挺得老高,骄傲地像胜利班师等待授勋的英勇战士。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先生也想猖狂

飞翼上,骆有成关闭雷洪发来的影像。类似的影像有六段,分别是古河、古路、谷米、云林、羊枯和扎曲。

刀行握紧的拳头指关节发白。那几个蠢货侮辱仙子的话尤其让他不能忍,他恨不得用手中的大刀斩下几颗夜壶。

石岩山也气得脸发白,“二姐,这些人真值得你去守护吗?”

江小瑜沉默良久,才说:

“他们只是些小人物,看不到世道的险恶,也不能怪他们。”

“他们恶语伤人,侮辱你。”

“就当有人放个屁,风吹过就没了。”

狂躁的刀行突然安静下来。石岩山凌晨时跟他说的感同身受犹在耳畔,仙子没生气,他就不能生气。他试探着说:

“仙子说得对,他们站在低处,被蒙蔽了视线,看不到前面的危险。毕竟是生命,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愚昧就见死不救。”

江小瑜感激看了他一眼。刀行立刻昂首挺胸地表示以仙子为马首是瞻。

江小瑜微微一笑,说:“我现在才发现,你挺贱的。”

刀行像得到了世上最美的褒扬,络腮脸上绽开了一朵黑色的花,不娇艳,不动人,却格外真实绚烂。

骆有成皱眉问道:“二姐,你想怎么去说服这些山民?”

按骆有成的本意,这些人自己作死就由他们去,世上感恩念情的人多了,何必在他们身上费工夫。但二姐执意要做的事,他会全力支持。他思索了许久,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去说服那群愚民。二姐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尤其在陌生人面前,很少说话。他不认为二姐会有什么办法。

果真,在一番长考后,江小瑜摇了摇头。

刀行今天的思维特别活跃,尤其在得到仙子的“表扬”之后,他的表现欲就像杯子里咣当的水,怎么也压不住。

“等。”刀行说。

石岩山诧异地望着他,“啥?”

刀行说:“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们就等他们见到棺材落泪的时候再出手。”

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江小瑜同意,其他人自无不可。

刀行躲到角落里傻乐,因为要和仙子同乐同苦,他不敢让仙子看到。两个肩膀一抖一抖,石岩山以为他在哭,走过去拍拍他肩膀:

“刀哥,你咋啦?”

刀行转过头,脸上的笑比偷鸡贼还鸡贼。

“乐啥呢?”

“你二姐说我贱。”

“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能给我下评语,说明她开始关注我了。”那模样,仿佛他已经在幸福的路上跨出了一大步。

……

为了避免给升平镇带去麻烦,骆有成直接将飞翼停进了梅里后山的机库,约雷洪在山林里见面。

雷洪带着侯子健如约而来。

侯子健受够了散居山民的鸟气,对江大人的坚持很不理解。

“他们要求死,那就死好了。再帮他们,不真成了贱皮子?”

对侯子健的牢骚,江小瑜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歉意地说:

“辛苦你了。”

骆有成说:“二姐守护了他们这么多年,想有始有终。二姐违反了鬼王协议,山民必然要受到牵连,什么也不做,于心不安。”

雷洪叹气道:“仙子其实可以不必在意,没有仙子,他们早就被猎奴队抓去了。江大人不欠这群白眼狼什么。”

江小瑜摇头。

骆有成知道二姐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否则他早就把她诳回书院了。

“我们四个出手就可以了,升平镇不用出手。”

雷洪说:“升平镇不会动手,我也不建议你们动手。”

雷洪不是个独善其身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小半年前骆有成被偷袭至重伤时挺身而出。能逼得他不敢出手,一定是有危及升平镇的事发生。

“出什么事了?”

“从南面和东面前哨收到的消息来看,他们真正想对付的恐怕不是散居山民,而是升平镇。现在就等着抓我们的把柄呢。”

侯子健用全息投影仪模拟了一个电子沙盘,在正豆、百衣一线标记了十三个红点,鹤林、黑虎一线,标记了十个红点。此外鹤林、黑虎一线还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六边形。

“我们前哨站半小时前观察到的。这些红点是运兵飞翼。六边形代表运输直升机,共有六十五架,运输的是猎奴队的山地房车。”

石岩山问:“他们就这么大大方方开过来了?不隐形?”

雷洪说:“哪有那么多隐形飞翼?你当人人都是掌握尖端科技和海量财富的苏远庆?再说,对付一个小小的升平镇,真没必要躲躲藏藏。”

骆有成立刻联系了十二秒,让他将这一带的卫星监控发过来。收到实时监控录像,骆有成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的单片镜匹配了侯子健的全息投影仪,在电子沙盘上重新标注,东面的十三辆飞翼驻扎在古路乡一带,南面的十辆飞翼在飞行途中,接近亢朴乡,北面新增了七辆飞翼,在千佛乡滞留。而运输直升机则带着猎奴队,分成六组,分别前往古河、古路、谷米、云林、羊枯和扎曲。

骆有成说:“之前让你们收拢人口,触怒了鬼王。雷老哥,你和子健立刻返回升平镇,在城墙上竖白旗,表态不再参与此事。事关三千条人命,怂就怂点。北面和东面来的是鬼窟的股东势力,和鬼王未必齐心,只要你们不继续涉足,他们应该不会采取极端措施。”

“那你们呢?”

石岩山大笑一声:“当然去抓鬼了。”

雷洪脸色变得苍白:“你们才四个人,他们一辆飞翼里至少得十来个人。几百个人你们能应付得来吗?”

“我们有分寸。”骆有成说,“小弟一向说我为人太谨慎,今天我就猖狂一次,为先生扬名。也为二姐的守护生涯,画一个壮丽的休止符。”

江小瑜说:“我也憋屈了五年了,今天就和弟弟一起疯一次。”

刀行立刻表态:“今天的滇北,要刮大风。”

石岩山拽拽地说:“只有死人,才配和我的拳头和子弹说话。”

侯子健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他看看面前的四个人,又看看雷洪,跃跃欲试。雷洪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骂道:

“你以为我不想去啊,但为了三千多口人,我们只能忍。”他叹息了一声,“几个月前,我们失去了一千多乡亲,家人的伤痛还没抚平,我们没权利由着性子来。”

骆有成也对侯子健说:“保证升平镇的平安,就是大功一件。”

雷洪和侯子健走后,石岩山兴奋而又紧张地搓着手:

“哥,真要去干他丫的?”

骆有成豪气地说:“不但要干他丫的,还要把我们的名号打出来。”

“书院的名号?”

骆有成顺手给了石岩山一个爆栗:“脑子!自然是我们个人的名号。”

石岩山指着骆有成怪笑,问道:“那蒙脸不?”

骆有成犹豫了一下,说:“还是蒙吧。”

石岩山笑得更欢了:“我还以为书院从此以后就在明处向鬼王叫板了呢。”

骆有成尴尬道:“书院还是在暗处比较好。”

随后他又提醒大家,对方人多势众,实力如何也是个未知数。要打聪明架,能隐身就隐身,现身的时候做到一击必中。石岩山笑得快喘不过气了,他嘲笑道:

“我以为我哥多猖狂了,结果还是让我们去偷鸡摸狗。”

骆有成又敲他的头,虎着脸说:“这是带脑子的猖狂。贾旦不是要把水搅浑吗?我们做个顺水人情,送他份大礼。”

……

十辆飞翼飞过渠谷,距升平镇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今天的天气不好,云层压得很低,飞翼在低空飞行。他们不会直接前往升平镇,会在距升平二十分钟路程的云林乡驻扎。

领头的飞翼内,驾驶员询问坐在副驾位置的鬼王使者:

“大人,雷洪他们会去救援散居点的人吗?”

鬼王使者笑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动一动,我们也就能动一动升平镇了。”

“小人愚钝,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雷洪他们是守护者,救援散居者也不算违背协议。”

“他们的保护对象仅限于一镇居民,山区不归他们管。不是自家的东西,手脚就别伸长了。嘿嘿,雷洪自以为是,从奔栏搬到升平,自掘坟墓啊。”

“可是大人,他们只要不落下把柄,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那就要看看他们今天到底能不能沉住气了。”

鬼王使者说完,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没多一会儿,飞翼上的通讯器响了,说升平镇的城墙上竖起了白旗,还生怕别人看不见,每面墙上都插了二十杆,看着像在办丧事一样。

鬼王使者差点用他的机械手臂把通讯器捏碎,他恶狠狠地说:“雷洪,你他妈个怂蛋。”

驾驶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这趟白跑了?”

鬼王使者冷笑一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升平没了利用价值,就该被回收、回炉。他们把升平装扮成了白事的会场,我们总得成全他们不是?”

“大人可是有良策了?”

鬼王使者想了想,说道:“让猎奴队把抓住的山民全部押解到升平镇,在城墙外面慢慢折磨他们,不行就杀几个。除了雷洪,侯子健他们几个都不是能沉住气的,只要有一个出来管闲事,我们就有理由干预了。”

“大人高招。”驾驶员奉承了一句,又不放心地问,“江小瑜不会来吧?她一个人,足以对抗几十个异能者了。”

“这件事因她而起,我们怎么会不防着她?放心吧,有人对付她。”

驾驶员嘿嘿笑着,接着声音就卡住了。他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大声叫喊:

“见鬼,天上哪来的石头?”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先生是抓鬼的

飞翼的前方悬浮着八块巨石。

石头出现得很突然,它们就像被压在水底的泡沫材料,被释放后突然出现在水面。飞翼车队以二百码的速度行驶,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鬼王使者的座驾性能极优,驾驶员更是经验老到的老司机。飞翼猛地向下一沉,堪堪擦着巨石的底部飞过,飞翼外壳与岩石剐蹭发出的声音,像被刀捅了脖子的猪一样叫得声嘶力竭。

五辆飞翼撞在巨石上,石头崩裂成碎块,飞翼的驾驶舱也不见了,深陷入车体内。最倒霉的一辆飞翼,被后面的飞翼捅了菊花,后一辆飞翼的车头扎进了前一辆飞翼的尾舱,导致前一辆飞翼在空中解体。

剩余的三辆飞翼承继了头车的好运,分别向上、左、右转向,避过了巨石。

五辆飞翼疾速向下坠落,与它们相伴的是另一辆飞翼的残体和里面的乘客。解体的飞翼里有十一名乘客,七人像死鸟一样往下掉,四个人在扑腾着手脚。

空中出现了一道蓝白色的弧线,如同阅兵式上表演飞机拉出的彩烟。彩烟滑过挣扎的四个人,这几人的手脚立刻老实了,或俯着或仰着身子往下落。

鬼王使者的脸比鬼还白,他愣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用几乎嘶哑的声音大喊:

“江小瑜!”

驾驶员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心被汗浸透了。不等他吐出劫后余生的浊气,就听到一声枪响,他的正前方,前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个白点。他急忙按下操作杆,飞翼再次向下一沉,离地面不足五十米了。他正准备侧转规避,又是两声枪响,玻璃上的白点变成鸡蛋大小。

驾驶员眼睛瞪圆了,三枪命中同一个点,只有精准射击异能者才能做到。他自知无法幸免,将操纵杆一拉一压,另一只手在操控光屏上迅速点了几下。飞翼进入自动迫降模式。

“大人,永别……”驾驶员的话音未落,头猛地向后一仰,鲜血从额头涌出,淌过眼睛,流经脸颊,从腮帮处向颈子里滚落。

鬼王使者默不作声地靠在椅背上,扣上了三条安全带,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屏上显示的离地面的垂直距离,随时准备弹射。

被撞碎的石块没有落下,而是雨点般地冲向三辆在空中做着规避动作的飞翼。一辆飞翼被砸个正着,步了前几辆飞翼的后尘;一辆划了个弧线,脱离战场迅速逃离;还有一辆与头车一样,进入紧急迫降状态。

飞翼车队在天上队形挺紧凑,可往地上一落,就散花了。骆有成四个人原本就分散在林子里,飞翼一落地,他们立刻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目标。

江小瑜所在的位置,掉了两辆飞翼,彼此相距不到两百米。先落地的飞翼正在降下尾舱门,车体变形的缘故,舱门打开地格外吃力,嘎吱嘎吱叫个不停。

舱门才打开三分之一,江小瑜就飞了进去。有四个人正在用力推舱门,还有两个手里拿着撬棍。舱室内,有五具尸体,身体都扭曲变形了,血流了一地。

江小瑜一剑刺入了手拿撬棍的一人颈部,抽剑,刺向另一人,再抽剑,再刺。因为速度太快,让人感觉三个人是同时中剑。她没有去检查战果,当她用剑将其余三人的喉咙扎个对穿时,右侧劲风袭来,那个本该仆地的人手持着撬棍向她打来。

江小瑜一闪,人站在了舱室的中央。她柳眉微蹙,被她刺中的六人都活得好好的,喉间只渗出了一些白色粘液。是魃!这辆飞翼上的人都死了,存活下来全是魃。

魃的生命力远比人类顽强,不同的魃致命弱点也各不相同。最简单的方法,就如刀行一样砍掉他们的脑袋。

江小瑜的剑是细剑,适合刺,不适合劈砍。她眼睛快速扫了一圈,每具尸体上都兵器,却没有一件符合江小瑜心意的。斧子、锤子、电锯都有,哪里是来打架的,倒像是组团来做木工的。对面倒是有个魃,手上提着把不宽不细的剑,可刺可劈,很合她的胃口。

江小瑜像鬼魅一样来到这个魃的身后,一剑从后脑贯入,从嘴巴刺出。她曾用这个方法杀死“枯树枝”,救了刀行。但这一次碰上了麻烦。嘎巴一声,这个魃闭紧了牙关,反手一剑。那条胳膊能随意扭曲弯折,看似柔软,刺出的剑却又快又狠。江小瑜的剑被魃的牙齿锁住,没有拔出来,她只能撒手跳开。

这架很难打了。长期以来,江小瑜都是依靠自己的速度和身法,用手中的细剑刺出致命一击,现在兵器没了,她觉得自己不会打架了。

嘴巴里插了支剑的魃疯魔一样冲上来,橡胶般柔软的手挥动着长剑向江小瑜劈刺。

这魃生前必定是个练家子,一把剑舞得张弛有度,劈、挑、刺颇有章法,价值柔软的胳膊赋予它诡异的角度,让人防不胜防。

左侧的魃依旧用撬棍做武器;一个魃使双节棍;两个耍军刺;最后一个丢了手里的撬棍,张弓搭箭。

江小瑜在魃的围攻中左挪右闪,她身体突然一侧,伸手抓住了一支箭,身形一闪,来到弓箭魃的面前,将箭刺入了魃的嘴巴。魃吃痛,伸手去拔箭。江小瑜趁机夺下了他的大弓,往他脖子上一套一转,弓弦在魃脖子缠了一圈。她翅膀一扇,把魃提了起来,挂在飞翼顶部的挂钩上。

落地后,江小瑜顺势捡起撬棍,身影如电,在剑魃的背后用尽全力挥出一棍,砸在这魃的右颈。剑魃的脖子断了,脑袋躺肩膀上了,后脑还插着把细剑,十分诡异。江小瑜在魃倒地前,拿走他手中的长剑。

长剑在手,天下我有。接下来的打斗再无悬念,一个个魃身手分离。

骆有成的附近,一里范围内有三辆飞翼掉落。其中有一辆落下来后,除了电火花的噼啪声,安静地跟死狗一样。一辆尾舱门严重变形,里面尚且存活的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骆有成飞到第三辆飞翼的尾部,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尾舱门打开。他在现身装逼和隐身偷袭的问题上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他启动了记忆头盔,把脑袋保护严实。

尾舱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三男一女,男人壮硕,女人窈窕,都穿着黑色紧身甲,很有卖相。

骆有成向他们挥了挥手,说:“大家辛苦了。”

四个人一愣,开始思索面前用半面甲遮脸的人是谁。最壮硕的一位也是耐心最差的,他问:“你是谁?”

骆有成说:“我是先生。”

壮汉又问:“先生是什么鬼?”

骆有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先生不是鬼,先生是抓鬼的。”

说话间,他的一股意念力已经抓住了壮汉的脖子,抓鸡一样提溜过来,往地上使命一砸。壮汉当即被摔背气,眼白不停地往上翻。到了这时,剩下的三人也明白对方是敌人了。

都说聪明人死得快,应该是有道理的,因为这辆飞翼里活下来四个傻子。

剩下的三个傻子向骆有成冲锋。身材极好的女傻子跑着跑着就飞起来了,飞着飞着就落下来,正好砸在还翻着白眼的壮汉身上,壮汉一口血喷在了女傻子脸上。女傻子想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上却有千钧力,压得她动弹不得,甚至连用手抹眼睛都做不到。

第二个傻子速度快,他长刀拖地,气势无两。但他把脑袋跑掉了。路上似乎有把无形的刀,傻子身子冲过去了,把脑袋留下了。没头的身子一边喷着血泉一边跑,跑出六七米才仆在地上。

第三个傻子速度也不慢,他的脖子没送到刀口上。他用四肢在奔跑,奔跑的途中,他完成了变身——黑豹。黑豹离骆有成有三米的时候纵身一跃,扑击的姿态极其优雅。

骆有成像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黑豹觉得腹部被人托了一下,身子拔高了两三米;屁股又被人推了一下。他以做梦都想达到的速度扑向了一棵树,尖利的树杈在他眼中迅速放大。噗哧,黑豹挂树上了,木刺从他后背刺出,被染成了暗红色。

没头的傻子的长刀飞起来,飞了一段又落下去,把壮汉和女傻子做成了串串。

骆有成拍拍手,自言自语:“意念力灵活使用,架打起来就好看多了。”

他在飞翼舱内找到一块布,用意念力裹着,蘸着血在飞翼外壁写下一排大字:

“贵贱同仁,共戮鬼雄。——水岸先生谨此致意。”

做完这一切,骆有成不满地摇头说:

“书法配不上先生的名头,要练啊。”

他晃晃悠悠地飞向三百米外飞翼。由于飞翼尾部变形严重,里面哐当哐当的,动静闹得挺大,也只打开了手臂宽的一条缝隙。高频意识波无法穿透金属,骆有成也不知道里面有几个“鬼”。他见里面的家伙砸门砸得辛苦,用意念力抓住门板,和里面的家伙合力把尾舱门放下来了。

令骆有成意外的是,这辆飞翼里只存活下来一个怪物,三米多高,后肢十分强壮,前肢短小,却各有三根尖利的指爪。这是十分典型的异特龙的特征,但它没有粗壮的尾巴,也没有血盆巨口和尖锐的利齿。就像有人砍掉了亚成年异特龙的尾巴和脖子,再给它安上一颗僵尸的头颅。

对这么丑陋的玩意,骆有成没兴致玩耍,在对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与自己亲密接触前,用八刃镖切掉了它的僵尸头。腥臭的气味伴随黑血的喷涌,在树林里弥散开。周围的树叶快速变暗发黑。

骆有成啧啧道:“毒性不小,还那么丑。”

怪物尸体周围的土层涌动,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把怪物掩埋了起来。

另一个战场,刀行陷入苦战。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刀行救美

刀行的对手是鬼王使者。

鬼王使者的座驾迫降在刀行负责的区域。离刀行更近的地方还有一辆飞翼坠落。但他看到了弹射椅,椅子上的人很风骚地平展双臂。一个弹射逃生的人,偏偏要把姿势做得这般浪漫。刀行觉得这样的装逼犯很欠揍,有大巴掌扇他臭脸的冲动。

他舍近求远,没想到不仅遇上了硬茬子,还踢了个马蜂窝。

与被骆有成吓死的那位文职使者不同,这位使者是位武者,而他最大倚仗的是两条合金机械手臂。机械手臂十分灵活,能做出人类无法做出的诡异动作。手掌除了抓、劈、切,还能变成钻头和转轮。对方偏偏又精通搏击之术。鬼王使者的搏击术讲究狠准快,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追求一招致命。

刀行不怵他,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何况还有皮皮鬼的加成。杀他无非多费点功夫。

真正让刀行头痛的是从飞翼舱体里出来的十二个人和魃。由于这辆飞翼是迫降的,车舱里的乘客一个都没死。五个魃,三红两金。那七个人,看样子也是有本事的。蚁多咬死象的道理,刀行很明白,何况他不是象,充其量是一头猛虎。

刀行和鬼王使者打了十个回合,就被人围上了。自打他跟着仙子出了门,被群殴似乎成了常态。在楚芎城里,在实境游戏里,他的战斗都是被围攻。这会儿又来了,他心里倒是不慌,但着实不想太被动。

他用地趟刀逼退了鬼王使者,冲向一个红衣魃。先用假动作骗过对方,然后一刀砍了他的头。砍魃头的事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冲出包围圈后,刀行往密林里跑,七人四魃追了过去。鬼王使者没追,他回到飞翼,用车载通讯器联系外界。

刀行跑进密林就开启隐身模式,他觉得舅子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要打聪明架,能隐身就隐身,现身的时候一击必中。

或许是刀行砍红衣魃过于干脆利落,追击的人和魃没敢分散,彼此间隔几米,最远的也不过十来米。刀行像狩猎中的猫科动物,蹑手蹑脚地向他的猎物靠近。他的目标是一个金衣魃,这个魃与搜索队伍的距离最远。

当金衣魃距他两米的时候,他跨出一步,一刀挥出。他用手腕发力,用的是巧劲,动作幅度不大,但绝对给力。但他没有砍断魃的头,金衣魃的皮肉比红衣紧实,因此死相也更惨,脑袋垂下贴着胸口。

刀行一击即撤,恢复隐身状态。有个枪手反应很快,往这个方向打了一梭子子弹。刀行躲闪地很快,但依旧中了三枪,屁股、腰和小臂。好在他有皮皮鬼,子弹只留了点皮外伤,伤口也很快愈合了。刀行把枪手作为下一个猎杀目标。

四个人里,最轻松的要数石岩山。这伙计早就忘了自己的绰号叫钢铁神拳,隐身打起了黑枪,打一枪挪个位置,还不时嘿嘿笑两声,极度猥琐。被他打中的,脑袋上都留了窟窿,有流血的,有流白色粘液的。一般来说,流粘液的脑袋上要多几个窟窿,魃的生命力比变异人更顽强。

但事事不可能总是那么顺利,从最后一辆坠毁的飞翼上下来一个人,就像石岩山的翻版。也玩枪,同样刀枪不入。唯一的劣势是他没有隐身装备。但只要石岩山开枪,他那边的子弹一准也飞过来。

石岩山专门瞄准他眼睛打,但对方总能在子弹飞临的一瞬间,闭眼用眼皮子挡子弹。枪战过程中,石岩山的全息仪被打烂了。两人处在了同一起跑线。

两个人对望一眼,很有默契地端着枪,一边射击一边向对方走。在浪费了无数子弹后,两人同时丢下了枪,这时候他们之间的间距不到十米。他们向对方冲刺,拳头对上拳头,腿对上腿。别人对拳脚是噗噗的声响,他们是当当作响。就像有人在林子里敲大锣,这锣一敲就停不下来了。

石岩山有种错觉,他是自个在跟自个打。

石岩山被人缠住,江小瑜却陷入了困局。

在她飞向另一辆飞翼时,身体一沉,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用足了吃奶的劲拍打翅膀,总算没有成为摔死的飞人。落地后,她发现这里连走路都很困难。她的傍身技是疾速,全速飞行可以达到近五百公里的时速,现在仅仅比常人步行的速度略快了几分。

失去了速度优势,江小瑜就是被拔掉了尖牙和利爪的雌虎,一筹莫展。离她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两个巨汉,目测身高在三米左右,膀粗腰圆。仅仅一条胳膊,都比江小瑜的腰还粗。仙子在他们面前,成了袖珍娃娃。

一个巨人狞笑着向江小瑜走来,步频不快,但步子迈得大。巨人赤手空拳,但脸盆大的拳头就足够有威慑力了。另一个巨人提着一个方铁盒子,跟在后面。

江小瑜转身就逃,但她跑不快,两个看似慢悠悠的巨人在逐渐缩短与她的距离。两个巨人并不着急,哈哈笑着,像猫戏弄老鼠。

“该死的重力场。”江小瑜恼道。

无论她怎么懊恼,重力场如影随形。江小瑜知道问题就在方铁盒子上,但以她目前的状态,根本不敢接近巨人,更不要说去破坏重力场发生器了。

习惯了独行侠身份的江小瑜,一时竟没想到向弟弟们求救。她向西北方向走了五分钟,步履变得十分沉重,抬脚的动作越来越困难。巨人在她身后六米的地方,没有继续拉近距离,在等她精疲力竭后倒下。

江小瑜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戴上单片镜,发送了一条信息:我被重力场困住了。

第一个到来的援兵不是骆有成两兄弟,而是刀行。

骆有成离这里隔了三座山,石岩山还在隔壁的山里敲锣。倒是刀行离江小瑜最近,在同一个山坳里。当时这样安排,是考虑到刀行没有装备,综合实力相对较弱,一旦遇险,江小瑜可以随时施以援手。现在颠倒了,救人的变成了刀行。

刀行收到信息,心急如焚,立刻丢下了剩余的四个猎物,循着坐标跑了过来。一路上,都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哄响,有如数千只蚊蚋拍打翅膀。但刀行却明白了声音的意思。声音来自皮皮鬼,它告诉刀行,由它来控制身体,能让速度和力量提升五倍。刀行拒绝了,皮皮鬼的声音也消失了。

刀行心里着急,却没乱了方寸。他向江小瑜发送了自己的坐标,让她往自己这边走,他则隐身慢慢靠近。他等待江小瑜从身边走过,等待第一个巨人从身边走过,才暴起发难。

他的目标是重力场发生器。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摆脱了重力场束缚,仙子有把握杀掉两个巨人。气势如虹的一刀,在数倍重力加速的情况下,砍在方盒子上。当的一声响,重力发生器没事,[斩马]刀断了一截。提着重力发生器的巨人胳膊一挥,刀行被扫出五六米远。

刀行疼得脸都挤作一团,他觉得五脏六腑都挪位了,没准肋骨还断了几根。但很快,疼痛感消失,他的脸也舒展开了,皮皮鬼再次展示了它强大的治愈能力。

皮皮鬼再次蛊惑刀行,由它来完全控制这具身体,保证还他一个完好的女人。刀行立刻答应了。

刀行手握残缺的[斩马]刀,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冰冷的眸子扫过两个巨人,如同看两个死人。两个巨人收起了嘻笑的表情,暂时放弃了对江小瑜的追逐。刀行睥睨一切的眼神,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攥住了,一阵阵发紧。

后方的巨人把重力场发生器放在地上,双手握拳对砸了一下,如闷鼓的声音让江小瑜听了都心颤。但刀行却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越遇强敌越犯贱的二货,脸若寒霜,眸子冷得能让对面的人冻僵。

打头的巨人一声大吼,声震如雷。他向前跨出两步,一对巨拳向刀行当头砸下。刀行的身形却诡异地从他双腿之间穿过,转身,手中的断刀挥了个八字。巨人的腿弯迸射出两道血箭,巨人一声惨嚎,跪倒在地,膝盖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如重锤击大鼓。

巨人此刻就像一个在刑场上等待斩立决的犯人,高高跃起的刀行就是行刑的执刀手。断刀带起狂风,卷起好大的头颅。

冒着血泉的身子还没倒下,一只脚在那肩膀上一踩,身形如鹰,凌空翻转,自天空劈下一道银练。

江小瑜看痴了。她自学武功,算野路子出身,从没见过一把刀能舞出如此流畅明快而又恢弘霸气的华章。她从心底正视起眼前的男人。但她的爱慕者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东方飞奔。

另一个巨人自额头中央向下,出现了一道血线,脸上被惊愕和不甘的情绪充斥着。没头的巨人和头分为二的巨人一前一后向下仆倒,砸坏了千百棵花花草草。

“刀行。”

“刀行。”

前一个呼喊的是江小瑜,后一个是骆有成。

第三百三十五章 无力的救援

看着刀行远去的身影,骆有成问:

“他要去哪里?”

江小瑜回答:“不知道,他突然变了,变得很陌生,也很厉害。”

骆有成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骂了一句该死的皮皮鬼,准备去追,却不小心进入了重力场。猝不及防之下,他掉了下来。好在他有强大的意念力,在离地十公分的时候稳住了。他悬空趴着,甭提有多尴尬。

江小瑜艰难地向重力场发生器走着,一边问:“皮皮鬼怎么啦?”

骆有成没顾得上回答,他用意念力在方盒子上探索。重力场对意念力的影响也不小,他花了些心思才找到了隐藏在方盒子上的一个细孔,意念力探进去,把重力场关闭了。骆有成总算能站起来说话了:

“皮皮鬼是把双刃刀,能帮人,也会害人。刀行肯定是急于救你,才会被它完全控制。”

江小瑜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控制了会怎样?”

“变成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江小瑜难过道:“是我害了他。”

骆有成说:“是我大意了,我警告过皮皮鬼,它昨天很老实,没想到今天会发难。我这就去把刀行找回来。”

江小瑜说:“我去。”

骆有成说:“我能压制皮皮鬼。你路都快走不动了,先休息一会儿。”

骆有成不等二姐回答,化作一道流光向东飞去。飞了十分钟,也没见到刀行的影子。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皮皮鬼的智商。卫星电话处于静默状态,坐标定位功能被关闭。偌大的山林,它要躲藏起来很方便。

骆有成开启了生命侦测功能低空飞行,恢复了些体力的江小瑜追了过来。姐弟俩又找寻了十多分钟,野兽倒是找到不少,依旧找不到刀行的踪迹。

骆有成不得不放弃,他说:“汉城的东湖像一个磁场,人侍、鬼侍最终都会回到那里,我给水鬼王打个电话吧。”

姐弟俩落到地面上,骆有成拨打水鬼王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水鬼王在电话那头嚎哭,跟死了亲娘一样,过了好久才用哭腔说了两个字:

“说话。”

骆有成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他问道:“你老咋了?”

水鬼王又忍不住大哭,骆有成只能耐心地让他折磨自己的耳朵,又过了几分钟,水鬼王才抽抽搭搭地说:

“喷胶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皮皮酱了。”

骆有成大惊。喷胶是衡思梁的即兴之作,这个大怪物具有不可复制性。没有了喷胶吐出的胶质,皮皮鬼或皮皮酱的上游供应链就彻底断了。

“怎么死的?”

“老死的,前天就停止进食了,这两天我一直陪着它,今天它走了。”

水鬼王说完又开始哭,哭了一会儿才问:“你找我啥事?”

“你给我的皮皮鬼,控制我的伙伴逃走了。”

水鬼王没哭了,这个消息让他吃惊,他想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说:

“今天所有的鬼侍都自发回来了,它们是来悼念喷胶的,或许它也感应到了……等它回来,我就让它去找你。”

骆有成表示感谢,又问道:“皮皮鬼是不是有办法避开生命侦测?”

水鬼王说:“可以的。”

这就能解释生命侦测仪为什么找不到刀行了。骆有成安慰了几句水鬼王,挂断电话。

“没事了。”骆有成对二姐说,“等刀行回来,我就把皮皮鬼从他身体里取出来。”

江小瑜问道:“不会有后遗症吧?”

“不会。”骆有成说着话,眼神里调侃的意味开始堆积,“二姐,你很紧张他?”

“嗯。”江小瑜答应一声,才反应过来弟弟话里有话,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嗔怪道:

“想什么呢?是我连累了他,心里歉疚。”

二姐是一张情感白纸,脸皮薄,骆有成没敢再作弄她。

“岩山呢?”骆有成心想,二姐发了求救信号,这小子居然不来救援,实在是个混球。

骆有成向石岩山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里。过了几分钟,石岩山才回复:

刚才打架没空,现在中场休息,你们过来吧。

随后又补充了一条:二姐没事了吧?

随信息一起来的,是他的定位坐标。

骆有成和江小瑜来到坐标位置时,石岩山正和另一个人各自背靠一棵树,面对面抽着烟。

骆有成心头火被点燃了,火光熊熊,他大喝:

“小弟,你在做什么?”

石岩山站起来,手里夹着烟,指着那人说:

“这货的能力和我一模一样,我他妈和自个打了半天架。”

那人也站了起来,指着石岩山骂:“你他妈的怂蛋,居然叫救兵。”

随后他惊疑地望着姐弟俩,大叫一声:“都他妈厉害,老子不玩了。”

说完,一对蝠翼撑破了他的衣服,他翅膀一扇,疾速远遁,速度与巅峰时的江小瑜不遑多让,眨眼就不见了。江小瑜体力还没完全恢复,放弃了追逐。

石岩山夹在指间的香烟掉了,说道:

“二姐的能力他也有?乖乖,刚才他要是用出来,吊打我啊。”

姐弟三人呆若木鸡,他们被那人玩的这一手惊呆了。过了很久,骆有成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的能力会不会是复制别人的异能?”

江小瑜和石岩山点点头。骆有成继续说:

“但他不可能无限复制,学习一个人,就必须放弃另一个人的能力,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吊打我们三个,不用选择跑路。”

江小瑜和石岩山都认同骆有成的推断。

“剽窃,这是剽窃!”石岩山气恼地吼叫。

骆有成觉得把这人的能力命名为“剽窃”非常中肯。他说:

“鬼王手下还是有能人的。”

骆有成说完,决定不再理会。三处战场已经肃清。刀行急于救援二姐,他负责的那一处应该还有漏网之鱼。

姐弟三人前往隔壁的山坳,石岩山问刀哥去了哪里,骆有成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听说刀行很快能回来,石岩山也没当回事。他们在刀行负责的区域找到了九具尸体。一具是飞翼驾驶员的,额头上被石岩山开了个血洞,其他八具都死于刀行之手。

“鬼王使者跑了?”骆有成皱眉问,他查看了所有尸体,都没有看到使者徽章。

与鬼王使者一起消失的,还有迫降的飞翼。驾驶员临死前的操作,让飞翼受损极小。骆有成估摸着在他们寻找刀行时,鬼王使者驾着飞翼离开了。

这时,雷洪打来电话,说东面和北面的两支飞翼车队撤了。

这让骆有成松了口气,鬼王的人损失太大,他们已经无心去找升平镇的麻烦,两支股东势力也不愿冒战损的风险独自行动。况且升平镇乖巧得很,他们找不到理由动手。从合约社会过来的人,对协议是很敬畏的。

雷洪随后说了一句不知道那些散居山民怎样了,又把骆有成的心提了起来。他意识到在这片战场,他们已经耽误地太久,仅仅寻找刀行,就耗费了半个多小时。姐弟三人立刻前往最近的云林乡。

迷烟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尽,散居点里已经没人了。

他们又前往古路、谷米、羊枯、扎曲和古河,只在古河找到了一个中分头。猎奴队来的时候,这货正在林子里拉屎,侥幸逃过一劫。

“你们是守护者?你们为什么才来?人都被抓了。”中分头诘问道。

江小瑜皱眉问:“有多久了?”

中分头说:“半个多小时前……有四五十分钟了。”

江小瑜立刻向南飞去,骆有成喊不住她,只能跟上去。

中分头急忙喊道:“别丢下我。”

石岩山走到中分头面前,对这个曾经用言语侮辱过二姐的家伙,他越看越有气。石岩山提起中分头的衣襟,扇了他两记耳光,往地上一丢,说道:

“我们不是守护者,碰巧路过。”

石岩山头也不回,像蚂蚱一样蹦跳着去追二姐和大哥,留下中分头一人在原地哭嚎。

江小瑜和骆有成在保市附近的青瓦房乡一带,追上了一组运输猎奴车队的直升机。骆有成毫不犹豫地将一架直升机拽了下来,它下方的挂车,车窗内安装合金栏杆,是非常典型的运奴车辆。直升机疾速下降,吓得驾驶员立刻松开了挂盘。运奴车掉了下来,骆有成只能放弃直升机,用全部的意念力保护运奴车安全着陆。

运奴车刚刚落地,就听到江小瑜大叫一声小心。天上飞来三个黑点,在快速接近。骆有成的冷汗从背后冒出来,又被战衣快速吸收。

“他们居然用导弹?!”

导弹是从保市发射的,离这里仅有三十多公里。两枚的目标是姐弟俩,另一枚则是冲着运奴车去的。姐弟俩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运奴车。一声炸雷,地面上腾起一团火光,黑烟急速向上翻卷,运奴车在火光和黑烟中失去了踪影。

骆有成知道无论是姐姐还是自己的速度,都不可能避开导弹。他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把多块巨石置于导弹的弹道上,他和二姐则用另一块巨石做掩体。即便如此,两枚导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还是将空中的掩体巨石推出了近百米远。

等硝烟散尽,只剩满地狼藉,哪里看得到运奴车的影子。

骆有成长叹一声:“二姐,回去吧,我们不救,或许他们还能多活几天。”

第三百三十六章 离奇产业链的正效应

姐弟三人回到书院。

江小瑜到来,受到了姐妹们最热情的欢迎。江小瑜强颜欢笑,当晚的接风宴上,她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柳莹哭个不停。

叔叔成了怪物,婶婶被叔叔杀了,她守护的山民被鬼王抓了,刀行为了救她被皮皮鬼控制,至今不知所终。坏事一件接一件,两天的煎熬让她身心俱疲,她又怎能释怀?骆有成让妹妹们多陪伴一下二姐。

米豆豆一个月内第一次走出她的实验室。许久不见弟弟,以她的尿性,原本是要向弟弟撒娇求抱抱求关注的。但她看到新来的二妹这种状态,很难得地做了一回称职大姐。

一周很快过去了。

江小瑜安葬了婶婶,渐渐从阴霾里走出来。

刀行至今下落不明。骆有成每天都会给水鬼王打一个电话,对方总说刀行没有回来。骆有成亲自跑了一趟汉城东湖,用他的高频感知证实了水鬼王的确没有撒谎。

刀老爷子整日唉声叹气,每天都要让色宁为他预言,但“明日之虫”却看不到他玄孙的明天,只是隐隐知道他还活着。

商士隐的沙尘和三秒的物资科回来了,他们将一台黑箱偷运进了德城的东湖定居点,经过几天不懈的努力,把柔性材料地下实验室的设备拆装发送回了书院。这会儿物资科正在拼装设备。

易慕付华在与北湖和升平镇签订了协议之后,并没有返回书院,而是开始了游说生涯。他试图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建立一个以书院为核心对抗鬼王的联盟。他把法典编撰的工作交给了美女助理淡雪骄。

淡雪骄没学过法律,但她博闻强记,擅长归纳整理,搭建一个法典的粗略框架完全能够胜任。淡雪骄还做出了一个让骆有欣喜若狂的决定,她将为书院绘制包括暗能盾靴在内的三十套武器装备图纸。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老帅哥电鳗王。

汪泽俊和淡雪骄搞在一起,出乎骆有成的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两位是大龄初哥初姐,汪泽俊42岁,淡雪骄34岁,年龄还算合适。两人相貌都呈年轻态,汪泽俊看着三十出头,淡雪骄就像二十五六的姑娘,男帅女靓,颜值匹配,两人走在一起十分吸睛。

两人能牵手,还要感谢逢不识的手和何翠花的嘴。故事要从一周前说起。

因为书院伙食太好的缘故,淡雪骄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结果整了个消化不良。那晚她出门消食,无意中听到路上有人谈论逢不识的理疗功夫了得,让她立刻想起了那位憨厚的理疗师以及他精湛的手艺。

她思量着逢不识给她震震肚子,没准就把积食的毛病治好了。她哪里知道何赛花给未婚夫制定了三不按的铁律:胸不按,屁股不按,肚子不按。

当她向逢不识提出按肚子的要求后,理疗师很为难。但逢哥儿随后一想,面前的这位顾客,莫说三不按了,全身上下他哪里没按过?他去汉城出差,也是专为她而去的。几天功夫,为他赚到了两个月的薪水。面对这样的特殊客户,逢哥儿准备为她破个例。

最重要的一点,逢哥儿的医生梦想再次萌发壮大,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这双会震颤的手能不能消食。

按理呢,关起门来按个肚子,算不得多大的事。但淡雪骄有个毛病,一舒服起来就会不停地喊“不要停”。恰巧何赛花跳完健身操,到理疗室探班。在门外听到这勾魂的声音,浑身的毛都炸了,她觉得自己的头发从发根到发尖都是绿的。

炸毛的小何一脚把门踹开,入室捉奸。进门后发现两人衣服都穿得好好的,逢哥儿的手和淡雪骄的肚子之间还隔着层布。大咧咧的小何赶紧说了句“你们继续”,把门掩上退了出去。出了门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揉了半天太阳穴,才想起了自己规定的三项铁律。

她的未婚夫违规了!何赛花的毛又炸了,准备去踹门。脚刚提起来,就听有人喊她:

“小何干嘛呢?干嘛跟自己家的门过不去?”

何赛花回头一看是理疗室的常客,电鳗王汪泽俊大人。若是换了平时,她一定会迎上去八卦一阵,说些哪家的姑娘或哪家的寡妇看上了帅气的汪大人云云。但现在何赛花没空理他,她没踢门了,用手开门进去,向他未婚夫兴师问罪。

逢不识解释说淡雪骄积食,自己仅仅做了理疗医师该做的事。未婚夫的态度让何赛花十分愤怒,她让逢不识背诵三大铁律。逢不识背诵了一遍。何赛花义正言辞地问她未婚夫:

“你违反了哪一条?”

逢哥儿嗫诺地说:“按肚子。”

这时候汪泽俊说话了:“我觉得小逢按的不是肚子,而是胃里没有消化的食物。”

汪泽俊平日里少言寡语,但他第一眼看到淡雪骄,就特别想呵护她,想帮她说话。

逢哥儿急忙说:“对,我是帮她的胃蠕动,但中间隔了个肚皮,实在是没法子的事。”

何赛花说:“逢不识你不要狡辩,肚子不舒服找闫老师,找丽格格啊。”

淡雪骄解释道:“闫老师最近在研究新药,很久没出实验室了。丽格格对便秘在行,但她给我开的消食药剂,作用不明显。”

汪泽俊知道,这事如果不在这间屋子里解决,出了这门,以小何的大嘴巴,到不了明天早上,逢不识为淡雪骄按肚子的故事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到了第一百个人的耳朵里,没准就变成逢不识出轨淡雪骄。为了一见钟情的意中人的名节,电鳗王准备拼了。他说:

“这点我可以证明,格格对付大便在行,对付没有变成大便的食物残渣,不行。我们电站的小王,上上个月也消化不良,格格开的药不管用。小王绝食了几天,才把这毛病治好。”

逢不识见电鳗王大人这么帮忙,感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

“对对,我现在就是努力帮她把食物变成大便,再让她去找丽格格。”

电鳗王笑道:“这个好,我觉得你们可以和丽格格搞联营,小逢把病人的食物变成大便,丽格格让病人把大便排出来……”

他想了想又说:“对了,农牧科还可以把大便拿去做绿肥,长出来的蔬菜送到食堂做成食物,病人吃了以后又到你们这里把食物变成大便。”

老实巴交的电鳗王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思路会如此顺畅,脑子比平时机敏了百倍。

淡雪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前憨憨的男人说话虽然不着调,但如此护着她,还是觉得暖暖的。她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她彻底陷进去了。自打她来到书院,帅哥见了不少,但成熟的老帅哥,这是独一份。她被皮皮鬼冰冻了七年的心,一下就热乎起来,越来越热,热得发烫。

淡雪骄满脑子只有老帅哥了,何赛花满脑子都是老帅哥的道理。

脱盲后又学了一些经济学基础知识的何赛花算起了经济账。电鳗王大人为她指出了一条明晰的环形产业链,而她的逢哥儿,是这条产业链上不可缺失的一环。

她并不知道消化不良和便秘是两个概念,甚至许多消化不良的患者会伴随腹泻症状,根本不需要丽格格帮忙。她只知道如果一味强调三大铁律,那么丢失的不仅是产业链上的环,而且是整条产业链。这是她家的损失,是闺蜜丽格格的损失,更是书院的损失。

以书院为家的何赛花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想通了这一关节,何赛花开心地大叫:“汪大人,我爱死你了。”

汪泽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逢不识。逢哥儿头发没绿,但脸绿了。何赛花赶紧扑过去抱住逢不识,大声宣布:

“我最爱的是我家逢哥哥,我只爱我家的逢哥哥。”

宣布完后,何赛花开始往逢哥儿脸上涂抹口水。

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可没心思看理疗师和他的未婚妻秀恩爱,他们有自己的恩爱。汪泽俊和淡雪骄注视着对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何赛花恩爱秀完,有条件地更改了三不按铁律。她允许逢哥儿按上腹部,但不允许按下腹部。她的原话是这样的:

“老公,你可以帮病人把食物变成屎,但不能把屎按出来。丽格格是我闺蜜,你不能和她抢饭吃。嗯……啊。”后面的声音是在逢不识脸上发出来的。

何赛花的第二条改动是理疗室的门要换,上面要留监视窗,方便她随时查岗。逢不识一一答应照办,他意犹未尽道:

“如果坐骨神经痛的病人来找我怎么办?”

“你想按屁股?”何赛花手叉腰:“我答应了你是不是要问,想预防乳腺癌的病人找你该怎么办啊?”

逢哥儿很想告诉自己的未婚妻,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他嘴巴张张合合,终究不敢说出口。

在何赛花和逢哥儿讨论扩大理疗室业务范围大计的时候,淡雪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到不舒服的地方了,她不需要理疗师了,她现在只需要一个老帅哥。

逢哥儿的女性顾客和男性顾客手牵着手走了。这时何赛花还在叉着腰教训未婚夫:

“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铁律全废了?”

逢不识向门外指了指,说:“他们走了,没挣到钱。”

何赛花冲到门口向外张望,看到两个手牵手的背影,急道:“去要啊。”

“才按了十分钟不到你就冲进来了,这钱没法要。”

何赛花给了自己一巴掌。她一发飙,把提出新产业链的顾客和新产业链上的第一位顾客赶跑了。一个顾客五十个信用,两个顾客一百个信用,这是钱啊。

在何赛花骂自己是败家娘们的时候,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他们牵着手出去的?”

逢不识说:“对,他们手牵手出去的。”

何赛花高兴了:“大新闻啊,我要去告诉徐婶婶和半分钟女王。老公,你忙,我就不耽误你了。你想一个广告词贴出来,明天我们就开展新业务。”

败家娘们何赛花一阵风似的跑了。逢不识面对着空荡荡的理疗师发呆,淡雪骄走得太快,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手能不能帮着消食呢。

书院的人们上床睡觉前,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电鳗王和淡雪骄搞在一起的爆炸新闻。

电鳗王和淡雪骄快速升温,头天手牵手,第二天手挽手,第三天手搂腰。第四天的时候,电鳗王带着淡雪骄找到骆有成,说自己的女朋友要为书院画图纸。十分钟后,淡雪骄已经坐进了绘图室,戴上了脑机设备。

柳莹、女巫和凤凰聚在一起慨叹,说自己是淡雪骄的玻璃姐妹花,及不上一个老男人。姐妹多日的悉心陪伴,不如老男人的一个眼神。

暗能盾靴的图纸很快出来了,拿到图纸的奸夫哥史湘云关上门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又蹦又跳了很久。他告诉骆有成图纸对他理解反重力装置很有帮助,那套装置的许多部件也涉及到暗能量的运用。

图纸一套接着一套,都是些精巧的军用辅助装备。大多数都非常实用,少部分没太大用处的,也或多或少对改良现有装备有很大的帮助。

因为逢不识的一双手和淡雪骄的肚皮,催化了一对老男女的爱情和一条奇异的产业链。

淡雪骄这位在书院找到归宿的大龄剩女,毫不犹豫把她的老东家卖了,对书院军备的提升形成了巨大的正效应。

新产业链却无疾而终。何赛花也终于从丽格格那里搞明白了消化不良和便秘的区别。而且她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丽格格不仅能打帮人排便的嗝,还能打让人呕吐的嗝。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哪里还会消化不良呢?她在心里把汪大人和汪大人的产业链诅咒了一万遍。

但小何没有把铁律改回来,因为她家逢哥儿的手,真的能帮人消食,这些天她家的理疗室多挣了两百信用呢。她不会和钱过不去。她是个精明人,对那个子虚乌有的产业链,小何守口如瓶,生怕丽格格一高兴,拓展了打嗝助呕的业务。

闺蜜归闺蜜,但闺蜜不是自家人。逢哥哥不抢闺蜜的饭碗,但闺蜜也莫到自家锅里来刨食。这就是何赛花的小算盘。

淡雪骄的工作效率很高,三天完成了三十套图纸。她向骆有成报告了一声,返回了她的本职工作岗位——法典研究室。

骆有成这会儿又想起了易慕付华,这位老哥算算已经在外面晃荡了半个多月了。前些日子倒是通过电话,说找了三家中小型定居点,并达成了初步意向。这三个定居点有几个共同特点:

一是生活物资上能自给自足。书院目前寻找的是盟友,而不是拖累。

二是定居点的领导人对末世的社会环境有清醒的认识,有很强的危机意识。

三是武器装备相对落后,防御力量薄弱。

但易慕付华不是先生那种败家子,上好的武器说送就送了。他打算以成本价向这些定居点销售武器,交易方式是以物易物,对方可以用矿产或废旧金属与书院交换。这样一来,可以大大降低物资科的压力。

骆有成对铁口律师的工作十分满意,但他还是希望易慕能尽快回来主持法务工作。一来他的人手有限,这样一个人才总在外面飘着也不是个事。二来合纵连横还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三来是担心他的安全,尽管他有战力强悍的巨人美女贴身保护,但在乱世,不可知的危险数不胜数。

或许是老板和员工心有灵犀,骆有成正想着易慕付华,易慕付华就打电话来了。他说自己现在在湘省槐桦的大中定居点,这里的首领人不错,而且这里靠近贵省,有关章鱼脚怪物的传说很盛,是非常好的可争取对象。

骆有成说:“那好,和他们商谈完先回来吧。书院的基础不打牢,再多的盟友也没用。”

易慕付华想了想说:“您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想把这一单谈完。”

“可以。”

易慕付华说:“可能要等几天。有人在定居点杀了人,管事的都出去追捕杀人犯了。”

在末世,人类定居点管事的几乎都是异能者。这个消息倒是让骆有成有点吃惊:

“有几个杀人犯,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就一个。但据说那人武功非常高,不是一两个异能者能搞定的。”

“这么厉害?”骆有成随口问道。

“市井传说是这样,说这人刀舞得跟天神一样,杀万把号人也是砍瓜切菜,传的神乎其神的。就是武器不咋地,刀还是断的。这里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断刀魔神。”

骆有成心里一紧,急切地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电话那头,易慕付华似乎在与人交谈,隔了一会儿说:“一脸络腮胡子,脑袋后面还扎了个马尾。”

骆有成腾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声音微微发颤:

“他杀了多少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琥珀”里的门房

大中人类定居点是封闭的,又是开放的。

它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封闭式城堡,四面高墙和不知什么材质的高强度透明穹顶,将定居点包裹得密不透风。城堡四面都有大门,但东西北侧大门常闭,只有南门可以进出。

这座看似森严的城堡,任何人只要签过字,就可以自由出入。易慕付华说这是他见过的最自由包容的末世定居点。

南大门没有城门守卫,只有一个门卫室。门卫室是用整块透明材料构建的,色泽偏黄,面对城外的方向是没有门窗的,只有一个直径十公分左右的圆孔。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坐在靠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这年头难得一见的纸质书。

远远望去,就像有人在南大门放置了一个大型琥珀,琥珀内包裹的不是昆虫,而是人。

当骆有成和江小瑜靠近时,中年门房把目光从书本移到了两人身上,他放下书,起身走到圆孔的位置。他把手从圆孔里伸出来,掌心有一支粗大的签字笔。他笑着对二人说:

“签名吧。”

没有纸质的签字本或电子签字板,姐弟俩面面相觑。

中年门房说:“签在我的掌心。”

于是骆有成拿起签字笔在门房的掌心写了“先生”两字。门房等了两秒钟,皱了皱眉,收回手,用一块方巾把墨渍擦掉,再次把手从圆孔里伸出来,说:

“要签真名。”

骆有成签了“陈友洛”。门房再次擦掉墨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最后一次机会,写下真名,否则你将永远被大中城拒之门外。”

骆有成无奈,只得写下真名。他的名字在中年门房掌心变淡,很快消失,就像一滴水落在了沙堆上。门房的手掌能辨别真假名,让骆有成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

江小瑜也写下了自己的真名,名字消失后,门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我记住你们俩了,以后进出就不用签名了。”

骆有成惊讶地问:“你可以记住所有进出过的人?”

门房笑了笑,没有回答,重新坐进了他的靠椅,在面前的操控台上按下一个按钮,沉重的合金门迅速向两侧滑开。骆有成见对方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不再多问,和江小瑜进了南大门。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门外的原始苍凉和门内的热闹喧嚣形成了巨大反差。大门之内,是一条笔直的宽敞街道,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走在街道上,仿佛置身于近古时期的闹市区。这里的楼房式样统一,高度也是统一的十层楼,但在外立面上有不同的装饰画将每栋楼区分开。街道上虽没有达到人头攒动的程度,但也行人不断。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几家饭店都座无虚席。这与骆有成预想的城堡内部结构有很大的出入。

他又抬头看看穹顶。此前他和二姐是准备直接飞进来的,但却被大“玻璃罩子”挡住了路,骆有成用意念力试探了一下,发现罩子不是一般得结实。这才规规矩矩走了大门。穹顶没有一丝拼接,两平方公里的高透光材料一体成型。透过穹顶仰望天空,没有不适感,仿佛那层穹顶根本不存在。

姐弟俩循着易慕付华发来的定位坐标,找到了一家酒店。酒店名为“小酒店”,其实一点都不小,十层楼都是他家的。酒店的服务也挺到位,智能服务生专程把姐弟俩引到易慕付华的房间。

易慕付华和他的护卫们都住在顶层。顶层的层高最高,达到四米,女巨人刘娇娘在这里也不感到空间局促。刘娇娘加入护卫队后,性格也开朗了不少,清脆婉转的声音从两米五的大块头嘴巴里发出来,尽管听过很多次,骆有成还是没适应。

“先生,您辛辛苦苦招揽的人就这么被一张皮偷走了,好憋屈哦。”

骆有成苦闷地说:“谁说不是呢?”

易慕付华问:“您确定杀人的是刀行?”

“外貌特征相符,他在滇西北离开的时候,带的也是一把断刀。”

易慕付华说:“我后来又去打听了一下,断刀客用的是一把长柄的双手刀,身上的衣服是黑灰两色的布料拼起来的,像个叫花子。”

“没错了,就是他。”骆有成说,“但按理皮皮鬼应该带他回汉城东湖,跑湘省来做什么?这也不顺路啊。”

冷场。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对皮皮鬼,他们也仅仅是听说而已。

骆有成对易慕付华说:“无论怎么说,刀行都是我们的人,大中高层震怒,只怕和他们的合作也不好谈了,要不算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只当个故事听,没怎么在意,所以信息有些偏差。”易慕付华摆手道,“刀行确实杀了人,杀了两个。这两人都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两周前到这里的,做些药材买卖。我倒不觉得大中的高层会为两个外人和我们结仇,大不了给他们一些补偿。”

这时,两名护卫队员走进房间。骆有成一看,都是自己熟悉的,尖角和方向东。两人向骆有成行了一个书院礼。方向东兴奋地说:

“又出很版本了。说从两个死者租住的房子里搜到不少证据,证明他们是从西边来的奸细。高层全部出动,不是为了抓那名刀客,是想请他回来入伙。”

剧情反转猝不及防,却让骆有成安心了不少,他说:“那就和他们谈吧。尖角和向东继续去打听。我和二姐去一趟汉城的东湖,听听水鬼王怎么说。”

易慕付华问:“您不再继续找了吗?”

“进来前,我和二姐把已经把方圆几十公里找了一遍,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骆有成起身向外走,“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姐弟俩来到南大门,大门自动打开。这扇入城的门户,似乎只要签过字,就能自由出入,安防措施粗陋地令人发指。

中年门房诧异地看着他们,问道:

“两位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是啊,还有事。”骆有成懒懒地应付道。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急忙走到门卫室的圆洞前,问道:

“你能记住所有进出的人?”

“是。”门房这次做出了正面回应。

“那位杀人的刀客,是否进过城?”

门房反问道:“你们是为刀客来的?”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恶。

有第二个版本的消息打底,骆有成想看看门房的反应,他半真半假地说:

“他是我们的朋友,最近脑子出了问题,我怕他在外面继续惹祸,要赶紧找到他,把他带回去。”

门房饶有兴致地看了骆有成一眼,问道:“你说他是你的朋友,可有证据。”

“你能记住所有签过名的人,应该知道他叫刀行。”

门房嘴角扯了扯,坐回自己的靠椅,拿起了那本纸质书。他又失去了和两人交谈的兴趣。

骆有成疑惑看着江小瑜,问道:“难道杀人的不是刀行?”

江小瑜也迷惑不解,各项特征都与刀行吻合,应该是他。但入城的却不叫刀行,假名、化名是骗不了门房的,她猜测道:

“难道刀行不是他的真名?”

骆有成急忙给刀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老爷子赌咒发誓,他玄孙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一直叫这个名,也没有曾用名。

江小瑜灵光一闪:“控制身体的是皮皮鬼,皮皮鬼既然有智慧,会不会也有名字?”

骆有成又呼叫水鬼王,水鬼王说有,他费力地从嘴里吐出几个音节——达、库、噜、呴。收线后,骆有成的单片镜收到了几个奇怪的字符,字符十分复杂,像黏菌发散出的菌丝。

骆有成冲着门卫室喊道:“他叫达、库、噜、呴。”

门房瞟了一眼骆有成,依旧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骆有成继续说:“笔画很复杂,像黏菌丝。”

门房把书本合上了,还是没说话。

骆有成继续说:“像叶片上的脉络……嗯,连起来像交通地图。”

门房终于站了起来,取了一页纸,走了过来。他把纸和笔从圆洞里递出来。骆有成把单片镜里的符号画了下来。

门房接过纸,他的掌心也浮现出同样的符号。他两相对比了一下,说:

“我只知道他往东南方跑了。不过,如果我们的人找不到他,你们去了也是白搭。”

骆有成知道门房说的是实话,已经过去了小半天,而且皮皮鬼的隐匿能力极强。

门房继续说:“要不,你们在这里住下,没准什么时候那个达库……那个断刀客又回来了呢。咱们这里民风淳朴,热情友善,生活条件也不错。”

姐弟俩都听出来门房在变相招揽,多半是因为他们是刀行的朋友。门房主动招引他们,身份想必不简单,姐弟俩倒也不急着走了。骆有成的高频感知启动,监控着门房的情绪。

“大叔。”骆有成的称呼也变了,“我们那个朋友,有没有惊扰到本地居民?”

“他在闹市砍了两个人头,你说惊扰到没有?”门房瞪着骆有成一眼,也没真的生气,“不过,他杀了人就离开了,没伤害其他人。”

“我听说那两个人是奸细?”

“西面来的。”

骆有成点头说:“西面没几个好人,那就该杀。”

门房笑了起来:“你和西面有仇?”

骆有成在门房的情绪里没有发现不妥,他决定试探一下,在空地上投射了一段影像,片段是从楚芎城的战斗中截取的。门房看到影响后,欣喜和惊讶糅合的情绪做不得假,于是骆有成说:

“魑魅魍魉杀了不少。”

门房裂开嘴笑得阳光灿烂,油腻的大肚皮一起一伏,很豪情地喊了一句:

“好样的,英雄出少年。”

“大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门房对两个厉害的年轻人燃起了十二分的热情。

“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两具尸体?或许从中能看出点端倪。如果能理出一条线,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叫一台人工智能带你们去。”门房说完,又摇摇头,“我带你们去。”

他点开光屏操作,门卫室上出现八个大字——未签名者暂停出入。然后他打开里间的门走了出去。

姐弟俩再次进城,门房已经在大街上等着了。门房比起在门卫室里又胖了一圈,看来那“琥珀”还有“瘦身”效果。

骆有成对门房吐槽道:

“你们的安保措施太差了。”

门房说:“对安分守己的人,我们不设防,犯了事那就不好过了。”

他拍拍手,两侧的楼房外墙上探出了许多枪管,把路上的行人吓得全部躲进了店铺。他们挤在窗子前向外面指指点点,以为又有人在城里杀人了。

门房对窗子里大声说:“展示,我在展示。”

骆有成提醒了一句:“你说这是演习。”

门房一拍脑袋,挺起大肚吼道:“这是演习,大家不要惊慌。”他转过身对另一边的窗户又喊了一遍。

大家看门房在大街上好好地站着,才陆陆续续从店铺里走出来。门房又拍了一下手,让枪管缩了回去。他得意地朝骆有成笑了笑。骆有成不以为然地说:

“也就能唬唬普通人,我没看错的话,都是[麻醉]枪吧?这些玩意没啥用。”

“还有电击[枪]。”门房辩解。

对电击[枪],骆有成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没留下我朋友。”

门房说:“我放水了,没锁大门,不然他肯定逃不出去。”

骆有成笑嘻嘻地问:“为什么不锁呢?瓮中捉鳖多好。”

门房表情有点僵硬:“他那么厉害,关上大门,他在城里大开杀戒怎么办?”

骆有成说了句你想得很周到,示意门房带路。门房招来一台智能悬浮车,三人登车后,悬浮车沿着这条笔直的大街向北驶去。

殡仪馆在道路的尽头,远离住宿和商业区。事实上,路走了一半,公寓楼房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类厂房,包括蔬菜基地和人造肉培养基地。

殡仪馆内只有两具男性尸体,安放在冷冻舱内。头颅放置在脖子前方,没做缝合。骆有成打开冷冻舱,打开单片镜的拍摄模式,才去查看死者的颈部切口,确定是人,不是魃。姐弟俩检查了尸体的每一个细处,终于发现在背脊上有一处皮肤有淡淡的黑色纹路。门房说是洗纹身后的效果,洗纹身的人不专业,洗得不干净。

骆有成问:“能看出以前是什么图案吗?”

门房努力克服大肚子的阻碍,凑近了用手指在死者皮肤上比划了一会儿,说:“好像xy拼接在一起。”

姐弟俩相视一眼,同声说道:“鬼窟标识。”

门房问:“什么鬼窟?”

骆有成问道:“你不知道鬼窟?但你似乎知道魑魅魍魉。”

门房说他们从许多外来人那里听到了魑魅魍魉的传说,所以骆有成提到他并不觉得惊讶。不过他们并没有派人进入贵省查探,这个定居点只有十一个异能者,每一个很宝贵,不愿意去冒这个险。断刀客表现出的实力,让他们见猎心喜,很希望能劝说对方留下,这才倾巢出动,去追赶断刀客。

骆有成知道皮皮鬼一旦发起狠,可是六亲不认的,他担忧道:“你就不担心他伤害你的同伴?”

门房怀着侥幸心理说:“总要碰碰运气,他杀的两个人,我们一周前就在监视布控了,现在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想。我想敌人的敌人,应该能成为朋友吧。”

骆有成说:“可我的朋友意识不清醒,我担心……误伤。”

门房也担心起来,他关上冷冻舱,走进殡仪馆的办公室,调出了智脑光屏,找到一个对话窗口,询问同伴在哪里。对方很快回复,说没有找到断刀客。门房松了口气,让他们赶紧回定居点。因为有了骆有成姐弟俩,门房对断刀客的渴求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何况一个意识不清的高手放在定居点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骆有成见门房召回了定居点的异能者,也安心了,对这个定居点他观感还是不错的,不希望给他们造成损失。

“从那两个人的遗物里,你们找到了什么?”

“他们在搜集大中的情报,包括人口数据、产业结构、工厂分布、安防布置,前三项罗列得很详尽。”

骆有成建议道:“你们的安防真的要改一改,不能报个真名就把人随随便便往里面放。”

“有流动才有活力……”话说半句,门房不说了,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们再商量一下。”

骆有成说:“我们还有几个同伴,住在小酒店1018号房,你可以找易慕付华,他会告诉你鬼窟和鬼王的故事,也会给你们一些中肯的建议。”

门房的脑子还是极好用的,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看着骆有成姐弟,最终无奈地苦笑:

“看来大中是没法请你们加盟了,你们属于哪个势力?”

“与鬼王作对的势力。”骆有成回答道,他抱歉地说,“我们要尽快找回我们的朋友,不能多耽搁了。你的问题,易慕都可以解答。”

门房也不强求,开着悬浮车把姐弟俩送出了定居点。

“那么,再见了,首领,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骆有成突然说道。

门房只是笑了笑,向姐弟俩挥挥手。

第三百三十八章 水鬼王的皮皮狗

汉城东湖南滨,芦苇丛中,有一座精致的农家小院。

谢天谢地,水鬼王第一次没有将自己的会客地点置于东湖之上,而是选择了这个小而温馨的院落。

水鬼王和骆有成姐弟俩在院中的翡翠石桌旁落座,一名男鬼侍端来茶水。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名女鬼侍在修建院中的花木,嘴里时不时发出老母鸡般的叫声:“咯咯咯……贱人。”

骆有成端起茶水感谢水鬼王的款待:

“你总算把我当个客人了。”

水鬼王贺洪漳抿着嘴点点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说:

“我心情不好,不想出去。”

骆有成笑道:“那我要感谢你坏情绪了,心情好你又要带我游湖了。”

贺洪漳没理会他的调笑,忧伤地说:“喷胶走了没多久,昨天又有个皮皮鬼死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等皮皮鬼死绝了,皮皮酱也死了,我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头子了。”

骆有成觉得这老头也挺可怜的,他问:“皮皮酱的寿命有多久?”

“我怎么知道呢?翻过年,它就二十岁了,也不知它还能活多少年。”

骆有成又问:“皮皮鬼的寿命能延长吗?”

皮皮鬼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就会寿终正寝,这种强力智慧杀器的短寿是它最大的缺憾之一。

贺洪漳沉默片刻,说道:“如果还能搞到12号培养液,或许可以试试。”

骆有成说:“或许我能找到12号培养液。”

贺洪漳大惊,毕竟12号培养液是他自己的编号,而非市场上流行的培养液编号。

骆有成说:“我大姐是一位生化学家,据她说,能散发出花香的培养液只有一种,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12号培养液。”

贺洪漳此时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附近的一条船,他急切地问:“告诉我,从哪里能弄到?”

骆有成反问道:“你是一个愿意把所有秘密都与朋友分享的人吗?”

贺洪漳表情一僵。

骆有成说:“过几天我给你带点样品过来,如果的确是你需要的12号,我可以帮你搞到一大桶。”

“花香,应该没错的。”贺洪漳大喜,他对着江小瑜歉意一笑,拉住骆有成说,“我太高兴了,走,我们到湖上去坐坐。”

骆有成甩开贺洪漳的手,这老头一高兴就要到湖面上放飞自我,他说:

“那我情愿你不高兴。”

水鬼王这才反应过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喜欢亲近水,他重新坐了下来。江小瑜看到弟弟与水鬼王拉拉杂杂半天也没切入正题,心里早等不及了,说道:

“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把刀行找回来?”

“刀行?”

“我们的同伴,被达库噜呴控制了。”骆有成提醒道。

贺洪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些日子我的心思都被坏情绪占领了,没去想这事。”

江小瑜大怒:“人命关天的事你不放在心上,现在那只皮皮鬼正借我们朋友的手杀人,你要死多少人才能上心。”

骆有成急忙安抚二姐。

贺洪漳眉头一皱:“杀人了?”

骆有成说:“嗯,之前通话时没跟你说,它在槐桦大中定居点杀了两个人,幸好是鬼王的人,大中方面没找它麻烦。”

贺洪漳眉头皱得更深:“看来它的独立意识的优先级已经在指令意识之上了。这倒是个麻烦事,我试一下能不能联系到它。”

贺洪漳盘腿坐到院落中央,端茶递水的男鬼侍坐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不停咯咯咯的龚玉琳也放下了手里的修枝剪,坐在男鬼侍身后,嘴里也不再念叨“贱人”了。十分钟后,陆陆续续有鬼侍回来,他们手搭肩膀,拼装起一辆“小火车”。二十多分钟后,汉城境内的最后一个鬼侍回来了。

贺洪漳就像一个无线电发射接收器,功率不够就加一节鬼侍牌功率放大器。可末了,连了十五节放大器的发射接收器啥也没收到,水鬼王站起来摇头说:

“距离太远了。”

“多远?”

“起码六百公里以上。”

鬼侍们排着队向院门外走去,龚玉琳又开始像只母鸡一样叫唤:“咯咯咯……贱人。”

江小瑜看到鬼侍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急忙问道:“不找了?”

贺洪漳说:“不找了,找不到。”

贺洪漳不负责任的态度激怒了江小瑜,她一闪身来到贺洪漳面前,一柄细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的皮皮鬼在控制我朋友杀人。”

还在院落里的鬼侍全部面向江小瑜,用阴狠的目光看着她。只要水鬼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过来把胆敢冒犯主人的女人撕碎。贺洪漳没有发令,鬼侍们也没动。他辩解道:

“达库噜呴已经送给你弟弟了。”

江小瑜略一沉吟,说:“因产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损害的,生产者应当承担责任。而且,达库……皮皮鬼是你让我弟弟配合肥城行动预支的报酬,不属于赠品。”

“你法律学得很好。”贺洪漳由衷感慨道。

骆有成走过去搂住二姐的肩膀,说:

“二姐,别这样。贺老鬼刚学会做生意,我们要多鼓励。”

他对贺洪漳说:“你想办法找到我们的朋友,我用12号培养液和你做笔大生意。”

贺洪漳眼睛一亮,立刻又暗淡下来,他为难地说:“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二姐,你看,一说做生意,贺老鬼就有办法了。把剑收起来,老人家受了惊吓容易忘事。”

江小瑜收了剑。鬼侍们收回了目光,离开的离开,加水的加水,喊贱人的继续喊贱人。

骆有成对贺洪漳说:“贺老鬼,赶紧想办法,越早把我朋友找回来,我出的价越高。”

贺洪漳依旧很为难,他说除非用皮皮狗,但皮皮狗只有一个,他舍不得。骆有成问他从哪里又蹦出了一只皮皮狗。贺洪漳说是贺氏黏菌受污染后的变种与胶质结合的产物。他不知道是哪种物质或者微生物污染了黏菌,他做了上百次实验,浪费了无数胶质,再也没用弄出第二个皮皮狗。

“既然叫狗,那么嗅觉一定很灵敏。”

贺洪漳纠正道:“不是嗅觉,而是它对皮皮鬼的感应很敏锐。”

江小瑜说:“既然你舍不得,你可以带上它和我们一起去找。”

贺洪漳拒绝了,半个月后的肥城之行,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喷胶之死已经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骆有成拍着他的肩膀说:

“老贺啊,你这人忒小气。我还会贪了你的皮皮狗不成。有借有还,找到刀行,我第一时间把皮皮狗给你送回来。”

贺洪漳内心挣扎了半天,才说:“你一定要还我啊。”

看到骆有成郑重地点头,贺洪漳才向一间茅草房走去,姐弟俩跟在后面,后面还跟着那个端茶送水的男鬼侍。贺洪漳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说自己倒了八辈子霉,骆有成一点事都还没做,就从他手里拿走三样宝贝,还要被他二姐用剑指着脖子。

骆有成听了,觉得对不起水鬼王,决定给他附赠一小桶培养液。水鬼王不放心地说:

“万一你的培养液不是12号呢?”

骆有成对自家的培养液很有信心,那个用小块胶质和黏菌融合的皮皮正在培养液里快乐而茁壮地发育生长,再过五天就成熟了,妥妥的皮皮酱。

“就算不是12号,也只可能比12号好。”骆有成拍着胸脯保证。

水鬼王打开茅草房的后门,里面别有洞天,科技魔幻的气息铺面而来。他患得患失地把姐弟俩带进一部悬浮梯,悬浮梯向下运行,一眨眼的功夫就到站了。

这里是水鬼王的湖底实验室,与史湘云喜欢用合金材料做工作台面不同,水鬼王的实验室里,从工作台、座椅到各类实验器材,用的全部是玻璃质感的强化材料,奢华又不失素雅。身在其中,犹如置身于水晶宫。

最令人叫绝的是整壁半弧形的落地窗,窗外淡绿色的清澈湖水中,不时有鱼龟虾蟹从这里过路。外面显然做过精心布置,奇形怪状的造景石、色彩艳丽的造景草应有尽有。即便是心有怨气的江小瑜,也惊呼赞叹好美的水族箱。

骆有成进入过东湖湖底,知道东湖的水质和能见度远达不到目前的程度。他问:

“这是窗景吧?增强实境?”

“外面就是东湖,是实景,窗子加了一层特殊滤镜。”贺洪漳没精打采地回答。

他在一只培养箱旁发了一会儿呆,才叹了口气,把培养箱打开,一小片方正的“白凉粉”慢慢从箱体里爬了出来。相比皮皮鬼呈现出的淡淡黄色,皮皮狗洁白如雪。

贺洪漳说这巴掌大的一小块已经是成体了,皮皮狗没有增幅加持的能力,也不能让人刀枪不入,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寻找失控的皮皮鬼,但贵在唯一。喷胶死了,贺洪漳没有机会再培养出第二个皮皮狗。想到喷胶,这个面相年轻的老头又哭了。

骆有成说:“老贺啊,我发现你最近很脆弱啊。”

贺洪漳哽咽地说:“喷胶是我最大的依仗,没了它,我就是无助的老头。”

骆有成拐带人口的职业病又犯了,他同情地说:“干脆去我那里吧,我们书院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

贺洪漳哭着说:“好,等我老得走不动路了,就去投靠你。”

骆有成对他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给他养老。旧纪元的时候,想养老还得年轻的时候买个社会保险呢。不出工不出力就想去养老院享清福,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贺洪漳抽抽搭搭地向男鬼侍招手:

“赶紧给他植入,看见皮皮狗我就想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和水鬼王做生意

男鬼侍接过皮皮狗,怯怯地看了骆有成一眼,见他点头,才走到他身后。江小瑜手握着细剑,略有些紧张地看着鬼侍,只要对方有异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细剑刺入对方的眼睛。

“二姐,放心吧,皮皮鬼怕我。”骆有成宽慰道。

江小瑜这才把细剑藏了起来。

鬼侍的指甲在骆有成后颈划了条口子,把皮皮狗放在伤口上,皮皮狗很快钻了进去。皮皮狗没有治愈能力,骆有成后颈依旧有血往外渗。鬼侍又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他体内的皮皮鬼冒出了一部分,鬼侍把它压在骆有成的伤口上。片刻后,鬼侍收回手,走到一边。

整个过程中,贺洪漳强忍着没看骆有成。那做派,就像是送别新婚女儿的父亲,要把亲手养大的白菜送给别家的猪拱。

皮皮狗进入体内,骆有成立刻心有所感。脑子里仿佛多了幅定位地图,贺洪漳以及他的十五位鬼侍的位置,他都了然于胸。这相当于给他安装了一个寻找皮皮鬼的专用雷达,他兴奋地问道:

“它能感应多远的距离?”

贺洪漳说不到一百公里。

骆有成觉得够用了,那个爱藏猫猫的达库噜呴进入百公里的范围,就无处遁形。他喊上二姐,往悬浮梯走去。水鬼王急忙跟上来问道:

“你说的大生意呢?”

骆有成说:“想做生意,好说。我的货品就是12号培养液,你有什么好东西,也别藏着掖着。”

“电磁波屏蔽器、暗能盾靴、变脸面膜……”贺洪漳报了一长串军用辅助物品,“你要图纸也可以。”

骆有成哪里看得上这些,家里的人形武备库智脑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着劲在出卖老东家呢。

“不要,我们自己能造。”

贺洪漳被憋回去了,想了半天,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皮皮鬼了。但现在没了喷胶,皮皮鬼他一个也舍不得了。他闷闷地和骆有成姐弟俩回到小院,龚玉琳还在碎碎念着贱人。

“你这个鬼侍有点与众不同。”骆有成说。

贺洪漳也是觉得她特殊,才把她放到院子里当园丁,以便随时研究。但喷胶死后,他暂时也没那个心思。

“谁知道呢,自从和你们交过手后,她就变成这样子了。”

骆有成说:“其他的鬼侍可没她那么爱说话,她嘴里的贱人是谁呢?”

他脑子里浮现出人工沙滩上春风和逢不识没羞没臊地欺负她的场景,贱人必定是其中之一。他启动高频感知,发现龚玉琳在喊贱人的时候,皮皮鬼非但没有仇恨的情绪,反倒有点思念的味道。骆有成立刻有了兴趣。他问龚玉琳:

“你想那个贱人了?”

死鬼女人居然很生硬地点了点头,“咯咯咯……贱人。”

骆有成转头对贺洪漳说道:“我说老贺,你不是还欠我两张皮吗?她算一个怎么样?”

贺洪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炸毛了:

“不行,没了喷胶,皮皮鬼我一个也不放。我用其他东西补偿你,你要看不上,你开个清单,我去偷去抢,也要帮你弄到手。”

“钻牛角尖了不是?你想,没有12号培养液,皮皮鬼一个个死去,死了也白死。你趁它们还有利用价值,用它们换来剩余的皮皮鬼长命百岁,你说你是不是占了大便宜?”

贺洪漳想想是这个理,动心了。

“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这个死鬼女人和倒茶的死鬼男人给我,肥城的报酬就算清了。咱们就可以开始做新的交易了。”

贺洪漳一下跳起来:“你……你要了我的皮,还要我的人?你……你太贪心了。”

江小瑜哈哈笑出声来。骆有成认真地向贺洪漳保证,像他这种老脸老皮的,自己是绝对不会要的。

贺洪漳自知失言,老脸微红。他虽然是一名初入生意场的新人,但脑子不笨,他总觉得这笔生意哪里不对。他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两个问题:

第一,骆有成用12号培养液为诱饵提出新的交易,却提出了两个前置条件:借皮皮狗;要走两个鬼侍。

第二,骆有成还没有在肥城出力,自己却已经把所有的报酬都付清了。

何况,骆有成口中的12号培养液,无实物无真相,比水中的月亮、镜中的花还虚幻。

贺洪漳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子,空手套白狼的功夫够厉害,我们之间的交易,你全凭一张嘴,我就已经付出两张皮,借出一只狗,你还不满足?”

骆有成哈哈一笑:“这不在谈生意吗?我又没说要你现在交货。”

贺洪漳恨恨地说:“你记着,是你欠我的,不是我欠你。”这糊涂老头终于醒事了。

骆有成笑着向外走:“行,我欠你。还皮皮狗的时候,我把培养液样本带来。”

拿到了寻找皮皮鬼的利器,骆有成也不想多耽搁。但他走到院门口,又不走了。他折返回来,说道:

“光想着和你做生意了,忘了件大事。”

骆有成放出两具尸体的投影,问道:“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你小子就知道坑我。”贺洪漳埋怨了一句,才去看投影。

他的注意力先是被颈部平滑的切面吸引了,赞了一句好刀工。随后又看裆,赞叹了一句右边的男人本钱足,鄙视左边的男人没本钱。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看脸的时候,表情就丰富起来。疑惑、震惊、仇恨、欣喜在他的面孔上纷纷扰扰,纠缠不清。末了,他说了句:

“杀得好!”

江小瑜问道:“你认识他们?”

“化成灰都……”贺洪漳觉得自己夸大其词了,毕竟他是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的,纠正道,“他们老了,发福了,模样变了不少,但我还是能认出来。我被抓到滇城的时候,他们在那里做看守。”

贺洪漳大笑三声,对着天空大喊:“孩子,没白养你。”

江小瑜:“你的意思是,皮皮鬼在帮你报仇。”

贺洪漳止住了笑,他疑惑道:“不应该啊,达鲁库呴是张新皮,他哪里知道我的仇人?”

骆有成打了个响指:“你被抓的时候,皮皮酱一直跟着你,皮皮之间是可以相互沟通。”

贺洪漳脸色一变,说他一直认为皮皮酱是个乖孩子,没想到居然瞒着自己唆使皮皮鬼去报仇。哪怕是为了自己好,他也无法接受,不可控风险太大。说完他就去找皮皮酱交流了。

贺洪漳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约过了十分钟,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精赤着上半身,指甲在肚子上划了一道,拽着皮皮酱往外拉,皮皮酱死活不愿意出来。

这场景把江小瑜吓了一跳,她弟弟却在旁边调侃贺老鬼的身材一般般。江小瑜见弟弟这么淡定,也就安心看戏。

贺洪漳与皮皮酱僵持了几分钟,放弃了。皮皮酱缩了回去,肚子上的伤口很快愈合了。他穿好衣服,歉意地对姐弟俩说:

“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们了,达鲁库呴的确是被皮皮酱唆使的,说吧,需要什么补偿?”

“老贺别太在意,你也不知情。”骆有成安慰道,他指着院子里的男女鬼侍说,“下不为例,皮皮酱如果再在他们身上打主意,我就对它不客气了。”

贺洪漳嘴里说一定一定,心里却是轻松了不少。他担心骆有成狮子大开口,再要走他几个鬼侍。

皮皮酱是个聪明酱,当它听说骆有成来自西面,是鬼王的死对头,而贺洪漳又要把达鲁库呴送给骆有成,立刻打上了那个皮皮鬼的主意。它用皮皮的特殊交流方式,把它见过的仇人特征告诉了皮皮鬼。

“皮皮鬼是怎么锁定仇人的呢?”骆有成问道。毕竟皮皮杀人的地点不是在鬼王的老巢,而是在湘省境内。

“皮皮鬼能捕获脑波特征,每个人的脑纹都是不一样的。”

骆有成感慨道:“皮皮真的很变态。”

在皮皮面前,一个人不论如何伪装,都无所遁形。如果不是皮皮有短命、怕火和反客为主的缺点,当真是皮皮在手,天下我有。

临走时,水鬼王给了骆有成几样东西,一粒绿豆大小的黄灿灿油乎乎的圆球,一瓶溶剂,一个拇指大小药剂调制瓶,一根针管。水鬼王说这是皮皮狗的兴奋剂,将黄色小球在溶剂里熔化后,注射在皮皮狗依附的后颈部位,可以让皮皮狗亢奋四五个小时。如果没这东西,皮皮狗很快就会睡着。

骆有成感应了一下汉城境内皮皮鬼的位置,果真模糊了很多。

“这粒只能用一次。”水鬼王给了骆有成一个地址,“我这位老朋友可以大量提供,你可以和他做笔生意。”

“他叫什么名字?他喜欢哪类物品?”

“他比较喜欢食物,或者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这两样东西骆有成背包里都不缺,不需要额外准备。

姐弟俩走后,水鬼王笑个不停。他对男鬼侍说今天是七天来他唯一高兴的一天,一直被那小王八蛋敲竹杠,今天终于阴了他一次。

姐弟俩向东南方飞去。路上,江小瑜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贺洪漳说的是不是真话,因为她觉得他拉扯皮皮酱的动作有点假。二是骆有成为什么会要那两个鬼侍。

第一个问题,骆有成的回答是真的,贺洪漳的确没有授意皮皮酱唆使达鲁库呴,但出了这事,他必须给一个交代,他肯定舍不得皮皮酱,所以就演一出苦情戏,可惜演技实在一般。

第二个问题,骆有成说女鬼侍是为贱人要的,男鬼侍是为二姐要的。

江小瑜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给我鬼侍?”

“这个鬼侍年纪不算小了,模样也不差,你喊他叔叔,应该不会觉得尴尬。”

江小瑜用手掩住嘴,有些激动,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说,把叔叔的意识移植到他身上?”

骆有成点点头说:“我看到鬼侍,才想起这一茬,皮皮鬼是最好的尸体保险膜,它可是器官活力的源泉。”

“那我叔叔有救了?”江小瑜激动地快哭了,但弟弟的下一句话给她泼了瓢冷水。

“等找到叔叔的意识再说吧。”

江小瑜也冷静了下来,她沉默地向前飞了一段,也想明白了,无论如何,现在总算多了一份希望。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

“女鬼侍嘴里的贱人是谁?”

骆有成说:“我怀疑是春风,士隐的徒弟。”

江小瑜对商士隐观感不错,爱屋及乌,对他的徒弟自然也多了份关心。

“你给他找鬼侍做什么?”

“这个死鬼女人比较特殊,她对贱人有好感。”

江小瑜的小心脏受不了了,她觉得弟弟太过天马行空,居然要把一个死女人说给士隐的徒弟当媳妇。

“你想哪里去了?”骆有成不满道,“和情爱无关。春风这小子有速度,有脑子,是个天生的刺客。缺点是防御力差。我曾经想给他搞个皮皮酱,但喷胶死了,皮皮酱没指望了。皮皮鬼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不想用在他身上。这个鬼侍对他有好感,正好做贴身女仆。”

骆有成想想了一个画面,春风贼头贼脑地走在前面,后面跟个比母鸡还爱叫唤的女仆,不停地“咯咯咯……贱人”,场面还是很欢乐的。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江小瑜不知道弟弟在笑什么,她问:

“为什么女鬼侍会对他有好感?”

骆有成把春风虐龚玉琳的故事讲了一遍。

江小瑜惊道:“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骆有成纠正道:

“男人不贱,女鬼不爱。”

第三百四十章 皮皮欢乐豆

糟老头的家不难找,从水鬼王的院子出来,向五点钟方向飞二十多公里就到了。

三间茅草房,用笔直的圆木做围墙。茅草房是真材实料的原生态建筑,不是水鬼王那种外表古朴内里奢华的西贝货。当然,建房用笔直的圆木的确是很奢侈的,这年头,一平方公里的林子能找到十来棵直木已经要大呼侥幸了。除非是西部山区某些特别的树种。

小院前三米的地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溪水从岩石间流过,从卵石上跳过。在这样的环境小住几日,倒是蛮惬意的。

糟老头的确是个糟老头。脑门顶上秃了,但周围的头发却异常旺盛,一直披到肩膀。同样茂盛的还有眉毛和胡子,像杂草一样拼命地抢占脸部的空间,黑豆一样的小眼睛、草莓一样的酒糟鼻、火腿片一样的薄嘴唇只能委屈地藏在草丛里。圆滚滚的身子上套着件百衲衣,活脱脱一个老叫化。好在衣服破烂,但还算干净。

糟老头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他把老朋友水鬼王大骂了一顿,才把骆有成姐弟俩热情地迎进屋。

这屋子是间工作室,木桌、木凳都是糟老头手工打造的,手艺不赖。四面木墙上都装了置物架,上面摆放了各种小玩意。从装饰品到科技小产品都有,摆放随心,没什么讲究。可见糟老头并不是用来研究,玩票的性质更浓。

糟老头说自己最烦贺老鬼,总给他找麻烦。又热情地问姐弟俩有没有带食物,需要几粒皮皮欢乐豆。

糟老头一挤眉,眉毛把黑豆眼也遮住了,“哎,最近库存不多了,下手要趁早啊,如果你们没带食物赶紧去筹备,老头子我最近不想鼓捣小玩意了,嘴馋了。”

骆有成一看这老货,就知道是奸商。难怪水鬼王介绍他的时候心里一直在乐呵,偏偏又不敢在自己面前笑,把脸憋成猪肝。水鬼王是认定自己要在这个老奸商这里吃亏了。

骆有成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包三明治肉脯,是用牛肉、猪里脊和鸭肉压制成的上好干肉脯。外包装的动画里,三片肉蹦啊,跳啊,拥抱啊,闹腾得很。

糟老头伸出两只手,把眉毛从眼睛前拨开,两颗小黑豆随着包装的动画上上下下跳。薄薄的嘴唇发出“嘶”的一声,随后是“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也难怪老奸商沉不住气,这年头外包装画变成屎的食物都不好找了,何况这种新鲜得让人感动的食品,跟才出厂的一样。

糟老头想伸手去拿,骆有成抢先一步,放回背包里。

糟老头的手定格在半空中。他的两颗黑豆眼睛转了转,笑道:

“你的肉脯成色还不错,可以交换。你是贺老鬼介绍来的,我就给你个友情价,一包换一粒。”

骆有成拉着二姐转身就走。

糟老头急忙喊:“二位留步,生意嘛,是慢慢谈出来的,你这么急躁,还怎么做生意啊?你说是不?”

骆有成盘算了一下,一粒皮皮欢乐豆能维持皮皮狗五小时的兴奋度,皮皮狗每天能接受两粒的剂量,也就是说每天最多工作十个小时。东南方面积很大,没准得找个四五天。于是他还价:“一包换十粒。”

糟老头的眉毛胡子炸了,胡须把他的火腿片嘴唇和草莓鼻都挡住了,倒是眉毛把黑豆眼亮出来了。

“贺老鬼没跟你说过价格吗?”他指着置物架上一个飞碟形状的物件说,“看到了吗?室内小气候调节器,旧纪元的时候,市面上要卖五百信用,贺老鬼用它交换,我只给了他两颗皮皮欢乐豆。”

骆有成高频感知确定糟老头没说谎,心想这个糟老头心真黑,一颗居然卖出二百五的价。但这个价只能对水鬼王这个二百五有效。

“这玩意能吃吗?”他不屑地说,“再说你这房子四面透风,小气候调节器在你这里有用吗?拿给你也只能放在架子上做摆设。”

骆有成一语击中要害。糟老头黑豆眼抖了抖,眉毛胡子全耷拉下来了。他不甘地说:

“可你的肉脯,在旧纪元只要三十信用。”

骆有成说:“老伯,价格可不是这么定的。时代不同了,商品的价值自然也不同。比如那个小气候调节器,对你一文不值,你给贺老鬼半颗欢乐豆都嫌多。我的肉脯就不一样了,放眼世界,谁能拿得出这么新鲜的肉脯?独家供应,别无分号啊。我卖贵点,有错吗?”

听到这话,糟老头反倒不急了,他伸手理了理下颌的那蓬草,慢条斯理地说:“我的欢乐豆也是独家供应,别无分号。卖贵点,有错吗?”

骆有成一听傻了,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糟老头一看对方的表情,立刻来劲了,捋着胡须说:“你就带着你的皮狗狗睡觉吧,再见,不送。”

骆有成在心里大骂水鬼王白痴,这么机密的信息都透露给卖家,不被宰才怪。又大骂糟老头奸商,明明心里在喊要要要,偏偏又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江小瑜伸手轻轻扯了一下骆有成背后的衣服,示意他答应下来。骆有成传音给二姐让她稍安勿躁。

“看来这笔生意做不成了。我这就把狗还给贺老鬼。”骆有成拽着二姐往外走,嘴里说,“我回去立刻启动咱们在各地的情报网,不用皮皮狗也能很快找到的。”

姐弟俩走出门,心里默数一二三。没想到老奸商在数到二的时候就坐不住了,他喊道:

“一包两粒,你给我五包肉脯,我给你十粒欢乐豆。这是我所有的库存了。”

骆有成盘算了一下背包里的食物,五包肉脯倒是有,但二姐爱吃,得给她留两包。他还价三包十粒,糟老头还三包七粒。两人你来我往,最终以三包三明治肉脯加两盒自热米饭换十粒欢乐豆的价格达成交易。主客双方对交易都表示满意。

骆有成把肉脯和自热米饭摆在桌上。糟老头想把它们搂到怀里,却发现这些东西在桌上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

骆有成用意念力压着食物,对糟老头说:“可以把你的货品拿出来了。”

糟老头不舍地看着桌上的食物,说:“好好,这就给你们取来。”

但糟老头没有立刻去取欢乐豆,而是递上了电子合同签订器。骆有成见交易的货品数量没有问题,就打上了自己的电子印鉴。糟老头在旧纪元时估计是个生意人,对合同协议十分看中。

糟老头满意地把电子合同锁进了柜子,拿起了一个电子采耳器,与普通采耳器的区别是,这只采耳器的下方装了一只玻璃小瓶。骆有成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真,糟老头把采耳器塞进了耳孔。

江小瑜皱眉问道:“弟弟,欢乐豆不会是他的耳屎吧?”

糟老头咧开薄薄的嘴唇,笑道:“这个小姑娘真聪明。”

骆有成怒道:“你把耳屎当欢乐豆卖给我们?”

糟老头说:“别人的耳屎,只是耳屎。我的耳屎,是欢乐豆,是皮狗狗的兴奋剂,独此一家。”

高频感知告诉骆有成,糟老头没有撒谎。骆有成那张帅气的脸变成了苦瓜,一想到要把耳屎溶液往后颈注射,心里别提有多腻味。原来水鬼王在这里等着呢,他兴奋的不是骆有成被糟老头宰,而是让骆有成观摩欢乐豆的采集过程。

看到耳屎被采耳器揉搓成绿豆大小的颗粒,一粒粒落进下方的小瓶,骆有成的心就一点点往下沉。

走出糟老头的房子,骆有成的心情变得非常糟。他手里拿着一小瓶十粒欢乐耳屎豆,恨不得把瓶子砸在地上。房子里糟老头的笑声格外刺耳。

骆有成不停咕哝着:“居然有人用耳屎骗走了我们的食物,我他妈的还要把他的耳屎当宝贝一样注射进我的脖子。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江小瑜主动挽起弟弟的胳膊,“为了找回刀行,弟弟忍一忍吧。”

骆有成龇牙咧嘴地说:“不能忍啊。”

江小瑜蹙着秀眉,犹豫了片刻说道:“要不把皮皮狗转给我,你那背包里有金创药,转过来问题应该不大。或者回去让鬼侍帮忙也行。”

骆有成猛地扭头看向二姐,又注意到二姐挽着自己的手。这是二姐第一次主动挽住他,目的是为了劝说他为了刀行接受耳屎。而且,二姐很爱干净,甚至有点轻度洁癖,现在为了刀行,甚至愿意接受一张皮和十粒耳屎。骆有成怔怔地问:

“二姐,你对他动心了?”

江小瑜放开弟弟的胳膊,轻轻跺了一下脚,说道:“瞎说什么呢?我只是不想欠他的。”

这是骆有成第一次看到二姐跺脚的小女儿态,但她脸没红,情绪上有那么一点点慌乱,倒也不怎么激烈。不好判断二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他笑嘻嘻地说:

“这么恶心的东西怎么能给二姐呢,放心,有你弟在,一定把刀哥找回来,保证不让你欠他半毛钱。”

不知不觉,骆有成改变了对刀行的称呼。

姐弟俩在东南部搜寻,四天半的时间,足迹遍布湘、幹、闵三省,一无所获。骆有成十分担忧,加上水鬼王友情赠送的一粒耳屎,他手里的存货只剩两粒了。

如果明天南下岄省再没有结果,只能再回去找糟老头买耳屎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销魂院:好想玩啊

落日的余晖将西方的天空染成金红,几朵云蹭热度似的,迫不及待给自己披上金装,招摇过市。

景很美,但姐弟俩心情却不美。已经是第五天了,刀行依旧渺无踪迹。还有一个小时,皮皮狗又要睡觉了。

耳屎欢乐豆已经用光了,一想到又要去看糟老头挖耳屎,骆有成的心情比吃了耳屎还糟糕。回头客不好当,糟老头提不提价无所谓,他不想看到糟老头小人得志的模样。早知道找鬼这么难,应该多买几粒耳屎豆。

江小瑜建议道:“我们没有时间把岄省跑完了,干脆去羊城碰碰运气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姐弟俩向着羊城方向飞去。

都说时来运会转,否极泰要来。姐弟俩五天的辛劳终于有了回报。临近五指山时,皮皮狗有了微弱的感应。等姐弟俩飞过五指山,皮皮狗的感应越发强烈了。

骆有成兴奋向南边一指:“他就在羊城。咱们赶紧的,趁皮皮狗没睡着找到他。”

江小瑜立刻嫌弃弟弟飞得慢了。她不由分说,抄起骆有成的脚弯,把他横抱于胸,宽大的翅膀用力一扇,火力全开,眨眼间变成了天空的小黑点。

骆有成腹诽他的二姐,这么火急火燎的,还说不动心。他无奈地仰望着二姐那张秀丽而倔强的脸,长叹一声:

“我好丢人啊。”

他二姐说:“忍着,很快就到了。姐不会让人看到的。”

有了二姐的承诺,弟弟只能安心地躺在姐姐的臂弯里,享受一段不出力气的免费旅程。

二姐的确很快,近一百公里的路程,用了七八分钟。她严重超速了!确切地说,叫超水平发挥。这段路程,二姐的飞行时速达到了750公里,都快赶上中古时期的普通民航客机了。比她平日的速度,提升了五成。

在羊城郊外,江小瑜降低了速度,把骆有成放开,让他自己飞。骆有成幽怨地看着江小瑜,说:

“二姐,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江小瑜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爽快地答应一声:“好,下次提前跟你说。”

骆有成有种二姐大了不中留的错觉。

在皮皮狗的指引下,姐弟俩来到一个大型定居点。这个定居点并不限制外人进出,唯一的要求就是进入时需要缴纳一定的物品。骆有成背包里的小玩意挺多,在上缴了两个医用急救包,一台全息摄录仪和一个野外露营用的手持加热摇摇杯后,姐弟俩得到了两张临时通行卡。

皮皮鬼专用导航狗把姐弟俩带到了一座奇怪的建筑前。他们从未见过这么骚气的建筑,外形是两颗连在一起的蛋。天还未黑尽,各种色彩的光就迫不及待地往两颗蛋上涂抹。两蛋之间的上空,飘着三个竖排文字——**院。如果石岩山在这里,肯定会说一句人死鸟朝天。

江小瑜似乎不怎么介意建筑邪恶的外形,她只顾着自己兴奋:

“弟弟,**院唉,这里是白云定居点。”

骆有成看着绚烂多彩的两颗蛋和一上一下跳动的文字,感慨道;

“好蛋,好鸟,好形象。”

“我们来着了,刀行在里面,说不定还能找到叔叔的意识。”江小瑜自顾自地说,姐弟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弟弟,你说现在那具身体会不会是刀行在主导,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帮我找回叔叔的意识。”

如果是刀行主导身体,倒真有这个可能,只要能讨好二姐的事,这货拼了命也会去做。但骆有成并不认为皮皮鬼会把控制权还给刀行,隔着层层阻隔,骆有成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意,杀意的源头无疑是刀行,或者说是达鲁库呴。

到了这里,骆有成不依靠皮皮狗,也能循着杀意轻松找到刀行。

骆有成咳了一声,说:“二姐,要不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

江小瑜不解道:“为啥?”

“我觉得这地方,不适合青春美少女。”

“什么青春美少女,我是你姐。”江小瑜努力瞪圆眼睛的样子很娇俏。

“你不觉得的这建筑太过形象了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就是男人的那个……”江小瑜微微红着脸。

骆有成想想也是,前几天二姐才见过本钱足和没本钱的死男人,情绪基本没有波动。但骆有成固执地认为,妓院这种地方,不适合女顾客。

“别废话了,我们赶紧进去控制住皮皮鬼,把刀行救回来。有机会再绑架姓林的,逼他交出我叔叔的意识。”

不等骆有成叽歪,江小瑜已经朝着**院的大门走去。骆有成知道二姐是属犟驴的,打定了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无奈地跟上。

进入大门,骆有成才发现,这里和他想象的烟花之地大不同。迎客的不是帅哥靓女,也没有古代的老鸨和龟公。迎上来的是一个人形的人工智能,形象有些可爱,有些呆萌。

在简短的欢迎词后,这位服务引导并没有向姐弟俩推荐乱七八糟的公主或者王子,而是询问他们有什么喜好,它将为他们推荐最合适的实境游戏。

“游戏厅?不是说这里是妓院吗?”骆有成对贾旦的情报能力产生了怀疑。

“那样的实境游戏也是有的,保证比真人精彩。”引导智能说,“但只提供给vip客户,因为在服务过程中会消耗许多一次性用具,价格不菲。”

“仅仅是实境游戏?”

引导智能回答:“是的。”

“就没有点其他服务?”骆有成不甘地问。

引导智能的眼睛里闪过蓝光,似乎是在对骆有成进行身份验证,大约三秒钟后,它回答:“没有。”

江小瑜拉了一下骆有成,既是提醒他赶紧摆脱引导智能去找刀行,也希望弟弟在人生道路上不要迈出错误的一步,做出对不起弟妹的事情。

“那太遗憾了。”骆有成没有理会二姐,“这里用什么支付?”

“这里只收本地信用货币。”

“这样啊?”骆有成为难道,“我们刚刚从外地来,不知在哪里可以兑换本地货币?”

“隔壁就有一个典当行,出门向左走七百米就到了。”

骆有成道了声谢,问道:“我能不能先参观一下?如果有趣的话,我不介意买个vip服务。”

引导智能递上了两只手环:“左边是游戏舱,右边是vip区,你们可以自行参观。有需要的话,可以通过手环呼叫我。”

骆有成把手环戴在右手腕上。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位青春美少女,引导智能说了声抱歉,去迎接新来的客人。

骆有成看了看那位漂亮女孩,对江小瑜说:“我确实误解了。走吧,我们去右边的蛋蛋看看。”

江小瑜白了弟弟一眼,跟着他穿过大厅,向右侧入口走去。骆有成向江小瑜传音道:

“刀哥在vip区,没有变动过位置,似乎在等人。”

江小瑜说:“那我们赶紧去吧。”

骆有成看了看左手的军刀护腕,集成的探测器正向他警示,他再次传音:“二姐,你别真把这里当成游戏馆。这里很不简单,到处是监控和武装守护。你尽量少说话,我给你传音,同意你就说好想玩啊,不同意就说好大啊。”

江小瑜说:“好想玩啊。”

vip区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透明房间,靠近门口的房间较小,大约有十个平方左右。越往里面走,房间越大,估计实境体验和功能也越多。几乎每个房间都有玩家,有比划拳脚的,有舞枪弄棍的,有手持热武器枪战的,但更多的是在做一些着类似于繁衍的龌蹉动作。

这些人人看着很傻,打空气,或者被空气打;日空气,或者被空气日。只有少数几个有真功夫的玩家,拳脚或强棒耍得令人赏心悦目。不愿意被人当猴看的,会把房间的玻璃墙调成不透明。在这里,注重**的人占多数,但暴露狂也不少。

vip区不乏参观者,许多都是玩过游戏舱后到这边体验的玩家,希望有朝一日升级为vip做全新体验,顺便观摩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姐弟俩步履匆匆地向刀行所在的位置走去,两只眼睛假意扫视着两边的房间。为了避免引起管理者的关注,他们尽量降低了步频。

骆有成传音说:“二姐,我觉得在这里找到叔叔意识的可能性为零。”

这才刚刚看了个表面,弟弟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江小瑜坚决不同意,于是她说:

“好大啊。”

在他们身后的两个参观者立刻跑到江小瑜身边的玻璃房,扒着玻璃墙往里面瞅,房间里有个猥琐男子正在提笼逗鸟。

参观者不满道:“哪里大了?”

另一个参观者说:“这个女人没见识,没见过大的。”

江小瑜羞红了脸,小跑几步,远离那个龌龊的房间。天地良心,她真没注意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

“别理他们。”骆有成传音道,“我的意思是,游戏馆是地上产业,明面上的,真正的**院应该隐藏在别处。”

江小瑜想了想,表示赞同:“我好想玩啊。”

刚才那两位参观者立刻扭头看向江小瑜身边的房间,惊叫一声:

“这个好看。”

江小瑜转头一看,房间里有个女人正在自娱自乐。

一名参观者对江小瑜说:“小姐姐,想玩你赶紧赶紧开个房间,我们好参观。”

“变态,色狼。”江小瑜恨恨道,快步离开。

骆有成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同时用上了灵魂恐吓。这两货本想再调笑几句,被这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了。

接下来,无论骆有成说什么,江小瑜都不肯开口了,只是摇头或点头。

又走了两分钟,在一个十字路口,姐弟俩拐了个弯。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姐弟俩停住脚步,相识一眼。

垂直的那条通道里,刀行靠墙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不透明的房间。突然,他似有警觉,看向骆有成所在的路口,但依旧没动。皮皮鬼对皮皮狗的警觉性,与皮皮狗对皮皮鬼的感应能力完全不成正比。

骆有成从通道里闪身出来,站到了路口。

刀行,或者说达鲁库呴,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骆有成的恋爱经

达鲁库呴看到大老板来了,就知道今天逃不了了。它不能再等了,它要在大老板控制它前,把对面房间里的人杀了。

它抬起了刀行的脚,要去踹门。脚抬了一半,抬不动了。不光脚,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了。

骆有成慢慢走到刀行身边。江小瑜跟在后面,担心地看着那张络腮胡子。

达鲁库呴与骆有成意识对话了,它说:

“让我杀掉里面的人,杀掉他,我保证再也不控制任何人。”

“他是水鬼王的仇人?”

“是的,我的记忆里有他的脑纹。”

骆有成拒绝了达鲁库呴:“不行,你不能在这里杀他。”

达鲁库呴情绪变得极其暴躁:“为什么?”

骆有成用意念力把刀行的头抬起来,让它看天花板。又把刀行的脚放下来,把他的身子转了一圈。天花板上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枪管,达鲁库呴立刻委顿了,哪怕它有变态的自愈和治愈能力,也得变成一个筛子。

骆有成说:“你这一脚踹出去,我们都可能死。”

达鲁库呴赞同,真成了筛子,它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恢复如初。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把这具身体的主人变成一个鬼侍。

骆有成命令道:“放开对刀行的控制,这个人,我帮你杀。”

达鲁库呴说它放开控制,就无法感应脑波。骆有成说他来搞定,他会让这个人乖乖走出定居点。

骆有成小心翼翼的释放中频意识波,穿透幕墙,侵入那个人的大脑。他发现意识囚笼没有出来找麻烦,于是他安心地翻看了一下这个人的记忆。一翻就翻出了问题,他发现这个人有许多记忆空白,与滇城牢狱相关的记忆,仅限于日常生活,似乎有人偷走了他的记忆。

没有了这些记忆,这人的一生变得平淡无奇。

骆有成在他脑子里植入了两个念头:造人游戏索然无味,不想玩了;晚上八点前赶到定居点外的树林,有要紧事。

骆有成收回自己的意识,发现达鲁库呴已经解除了对刀行的控制。刀行憨笑着,目光越过骆有成的肩膀,看着江小瑜。而他的二姐,背过身,故意不看刀行。

骆有成对刀行传音道:“刀哥,别说话,跟我走。”

刀行老老实实地跟着走,看着仙子的背影乐呵。三人走出蛋蛋院,走出白云定居点大门,走进树林。

今天的月色不错,半轮月挂在头顶。月光在稀疏的林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刀行一路上,都像个傻子似的在笑。三人在林子里停下了,他依旧在望着仙子憨笑。

骆有成觉得刀行不适合二姐,这八字没一撇呢,都变傻了。要真追上,不得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蠢驴?他问:

“刀哥,你被皮皮鬼控制了,你知道吗?”

刀行这才把目光移到舅子先生身上,“知道,我允许它控制的。但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骆有成又问:“你一点也不惊讶?比如这里是什么地方?它利用你做了什么?”

“看到仙子安然无恙,我光顾着乐了。”刀行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脸,努力让脸松弛下来,他偷偷瞟了一眼仙子,发现仙子也在偷偷看他,刚刚严肃起来的大胡子脸又笑成了一朵黑菊花,笑够了才问:

“我在哪里?皮皮鬼利用我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跑了两千公里,去了十几个定居点,杀了七个人。”

刀行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骆有成把所知的情况说了一遍,有意无意地渲染了一下二姐在寻找途中的焦虑情绪。刀行感动之余,又有些紧张不安,他期期艾艾地对江小瑜说:

“让……仙子费心了。”

情感白纸江小瑜不知该怎么回复刀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

“你是为救我才被皮皮鬼控制的,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仙子的冷淡让刀行感到失落。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此时绝对不能表现出失落,否则一辈子都会失落。他厚着脸皮说:

“不,仙子不欠我的,是我欠仙子的。我……我……”刀行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跟蚊子一样,“我想用一辈子来偿还,不知道仙子给不给这个机会。”

骆有成故意道:“你说什么?听不清。”

刀行立刻大声说:“我想用一辈子来偿还仙子,请仙子给我一个机会。”

江小瑜心里大骂笨男人,现在彼此还不熟,怎么就表白了,让人家怎么拉得下脸来答应你?又骂自己的弟弟多事,非要刀行重复一遍做什么?她说:

“不用还的。”翅膀一扇,飞走了。

刀行傻楞楞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久前还是一个情感小白的骆有成鄙视二姐和刀行这对男女,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偏偏搞得这么纠结,白白长了自己这么多岁,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他有意提点刀行几句,清了清嗓子:

“感情呢,讲得是两情相悦,你欠我,我欠你,搞得跟债务纠纷一样,不好。”

“是我错了。”刀行虚心地向小了他十岁的“情感大师”求教,“那我该怎么做。”

骆有成故作老道地说:“谈恋爱嘛,就像温水煮青蛙。你往沸水锅里丢青蛙,青蛙嫌烫,跳走了。你得把青蛙放在凉水锅里,慢慢添柴火,等青蛙觉得烫的时候,已经跑不了了。它就成了你的菜。”

“是我着急了。”刀行茅塞顿开,顺势拍了骆有成一句马屁,“舅子先生不愧是要教化万民的人,两句话,就把我教化了。”

“教化了?”骆有成哈哈大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找我来教化。”

刀行正要说一定一定,却听骆有成说让他把衣服脱了,吓得他络腮胡炸开了,像个猛张飞。难道先生要用行动教化他?刀行结结巴巴地说:

“舅子……先生……我是正常男人。”

骆有成瞪眼道:“你想让皮皮鬼再次控制你?”

刀行立刻把上衣脱了。

在他们的头顶,江小瑜坐在树冠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在她耳朵里,她又好气又好笑。意念无处不在的弟弟,肯定知道她在上面,他的那番话既是说给刀行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那种慢慢升温的恋爱是她想要的,但弟弟把她比作青蛙,比作菜,真的好气人哦。

她正要从树上下来,听到骆有成说:

“有人来了。”

来人正是达鲁库呴要杀的人。这人两条腿不是一般长,走路跛得厉害。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左顾右盼。他觉得到林子里来有一件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事。

“嗨,过来。”

几十米外,有个男人在向他招手,男人的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他一个都不认识。

跛子见鬼了一样,转身就跑。可惜他的跛腿不给力,跑了两步就摔倒了。跛子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他飞起来了,飘飘忽忽地往那个男人身边飞。跛子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骆有成摇摇头,这么个货色,居然值得皮皮鬼奔行两千公里来杀。骆有成没闲着,他拍了几张影像发给水鬼王。水鬼王很快回了信息,说这人是水牢的狱卒,手上有不少人命。他那条腿,就是水鬼王弄垮水牢时废掉的。

水鬼王请求骆有成,把这个人交给达鲁库呴杀,达鲁库呴是他的孩子,相当于他亲自报仇了。骆有成嘀咕了一句真麻烦,对刀行说:

“刀哥,脱衣服。”

刀行难为情地看了一眼仙子,仙子傲骄地扭头不看他。

骆有成说:“男人,该亮的资本必须亮。”

刀行只当舅子先生要帮他,仙子喜欢看肌肉,忙把上衣脱了。这个二货还做了几个健美先生的动作,展示他的背阔肌,肱二头肌,然后转过身,展示胸肌和八块腹肌,甚至还用眼神在征求舅子先生的意见,要不要展示人鱼线。这么冷的天气,亏他还有心思表演。

骆有成懒得理这个二货,一枚镖刃飞出来,在他健美的腹部划了条口子,接着皮皮鬼达鲁库呴飞过来贴在了他的肚子上。

“让它再上一次身,完成水鬼王的复仇。”骆有成说。

江小瑜在弟弟的腰上掐了一把。

跛子醒过来,听到年轻的男人在问:“你在滇城的水牢当过守卫?”

跛子原想推说不知,但他的灵魂却开始战栗,他不敢说谎,老实地说:“是的,但对那里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腿断了,他们让我退休,把我送到这里。”

“你是**院的vip用户,你能玩得起vip舱,没想过给自己装一条机械腿?”

“我没钱装义肢,vip是送的,二十年内免费,不花钱。不过马上就要到期了。”跛子遗憾地说。

骆有成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问: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丢失记忆的?”

“丢失记忆?”跛子对这个名词不适应,皱皱眉,又觉得这个词很准确,“到这里以后吧,以前的事很多都慢慢想不起来了。”

“你多久去一次**院?”

“隔两三天去一回吧。”见到年轻男子似乎很友善,跛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您拉我过来,就问这事?”

骆有成笑道:“我已经没有问题了。”

跛子问:“那我可以走了?”

“你还不能走,他要让你去个地方。”

骆有成向刀行指了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入销魂院

跛子看到阴郁的大胡子男人走过来,大胡子冷冽的眼神让他害怕。大胡子的手捧住了他的头。他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彻底陷入了黑暗和死寂。

江小瑜说:“他已经是废人了,杀与不杀其实无关紧要。”

骆有成说:“不能因为有人偷走了他的记忆,就否认他曾经犯过的罪行。况且,我也不可能去劝说水鬼王放弃复仇。”

“出来吧。”这句话骆有成是对达鲁库呴说的。

刀行漂亮的肚皮上又被他用镖刃划了一刀。达鲁库呴这次出来的非常快,它向骆有成传达了愉悦和感激的情绪。骆有成收了皮皮鬼。

跛子尸体旁的草皮整块翻了起来,土石翻涌,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坑。骆有成把跛子丢进了坑里,土石回填,再盖上草皮。林子里安静宁和如初。

舅子先生一个又一个手段,让刀行很佩服。而舅子先生这次为了解救他,往脖子里注射了五天的耳屎,让他感动得想哭。这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能不能和仙子修成正果,都要在舅子先生这杆大旗下集结前行。他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因为仙子,也必定在这杆旗下。

骆有成挖坑埋尸的时候,江小瑜一直在沉思,等他弟弟忙完了,她才问:

“你刚才的几个问题,是否是指偷走记忆的,是**院的游戏舱?”

骆有成觉得二姐很有慧根,不像身边那个二货一天只知道盯着二姐傻乐。

“我有这个猜想,但还需要证实。”

江小瑜担心地望着弟弟:“你想去游戏舱里验证?”

“不经过验证的猜测始终是个猜测。”骆有成说,“我们不知道真正的**院在哪里,希望能从游戏里找到一些线索。”

江小瑜咬咬牙说:“好,我们去。”

骆有成急忙摆手:“你们俩就不要去了,万一出来的时候忘记一些人或一些事,那就不好玩了。”

刀行听到游戏舱会偷记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如果偷走了他对仙子的情,或者仙子忘记了他的好,那就太糟糕了。但不妨碍他表达一下对舅子先生的关爱:

“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

骆有成臭屁地说:“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会被偷去记忆,那个人只能是我。”

刀行现在无比信任舅子先生。在末世这种环境下,无意识的他被皮皮鬼裹挟着跑出两千公里,舅子先生都能很快地找到他,舅子先生在他心目中已经堪比神了。

江小瑜眼里却始终有抹不掉的忧色,既有对弟弟安危的担忧,也有对**院的深深忧虑。

“如果跛子是被放弃的人,那么他们费尽心机从跛子这里盗取记忆是为什么?仅仅是想让跛子保密,把他杀了岂不是更干脆?我从来不觉得鬼王是个仁慈的人。”

江小瑜的这个问题让骆有成陷入深思,难道跛子身上有惊人的秘密?或者姓林的认为,跛子的记忆很有趣?

三人讨论了一番,没有结果,只能暂时搁下。

在**院消费是要钱的,vip舱需要大量的钱。骆有成必须去一趟羊城的黑箱分拣中心找一些值钱的物件。原本想让二姐和刀行在这里等待,但二姐坚持要和弟弟一起去,她不知道怎么和刀行单独相处。刀行则闪动着希冀的目光,想去看稀奇。

刀行不会飞,所以骆有成看了看二姐。二姐立刻翅膀一扇,飞在空中等两个男人。她用行动告诉弟弟,想让她抱这个笨男人,没门。

弟弟询问的眼神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在楚芎的实境游戏里,每当她抱起婴儿刀妹或者婴儿刀小妹,那货就喜欢把头往她胸口拱。那时她忘记了现实,又母性大发,自然不会介意用温暖的胸膛去安抚稚嫩的生命。现在回想起来,刀行这货应该是故意的。

骆有成无奈,只能提着刀行的腰带,飞向分拣中心。刀行觉得这种提狗的姿势让他在女神面前很丢脸。在他强烈抗议下,骆有成用意念力托着他,让他立在身边。

骆有成在分拣中心选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也让刀行和二姐挑选了一些物件。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方。

刀行选的一套精致的首饰,江小瑜则选了两套休闲男装和两套运动装。江小瑜红着脸让弟弟把男装传送回书院。刀行原本是想当面赠送的,但想到舅子先生的煮青蛙理论,觉得不能操之过急,默默地把首饰藏进了贴身口袋。

离开分拣中心的时候,江小瑜主动对刀行说了一句话:

“你的功夫不错,我是野路子,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指点一下我。”

刀行这时候就像啄米的小鸡。

江小瑜又轻声道:“你的衣服太邋遢了,换一换。”说完,快步离开了。

刀行喜上眉梢,望着前面风姿绰约的女子,开心地嘀咕着什么。

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没有感觉,哪怕你时刻在她面前又蹦又跳,她也懒得多看你一眼;一旦心生好感,你的一言一行她都会十分在意。江小瑜竖着耳朵,想听清身后男人的嘀咕声,一个字也没听清。所以她身子一闪,到了刀行背后,听到这货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仙子妈妈,我长大了,可以娶你喽。”

刀行突然发现前面那个可人的背影不见了,正要张望打量,耳边传来仙子的声音:

“死变态,流氓,无赖!”

江小瑜说完,人一闪,不见了。

刀行抽了自己一嘴巴,嘴贱啊,好端端地提什么仙子妈妈。

三人回到白云定居点,在典当行兑换了大量本地信用,又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三间房。骆有成临走时,二姐不放心地拉着弟弟手,反复问他会不会有危险,骆有成再三向她保证,他的记忆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二姐这才安心,她说:

“**院的游戏,是狼窝虎穴,你要自律,千万别做对不起弟妹的事啊。”

骆有成无奈地点点头,自家的二姐有着古代妇女传统的美德和忠贞的爱情观。

江小瑜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要求太高,没哪个男人能做到,又何必让弟弟受委屈。又说:

“要实在忍不住,就做吧,反正也不是真人,不算背叛。”

骆有成急忙表态自己不会的。他抽出手,向两人摆了摆,转身前向刀行挤了一下眼睛。他走出几步,听到二姐又说:

“次数别太多,身体要紧。”

骆有成头也不回,高举着手晃了晃,快步离开了。二姐实在太可怕,她代入了妈的角色!

刀行憨憨地对江小瑜说道:“仙子放心吧,先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江小瑜不理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得死死的。她靠在门上,觉得自己对那个在实境游戏里占了自己无数便宜的二货有好感完全是个错误。

刀行在自己的房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情感大师”舅子先生去**院,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所以他想起了小舅子,急忙给老铁拨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骆有成独自返回**院,用10万信用购买了白银vip,凭借这个身份,骆有成可以在蛋蛋院里呆上一年。

跛子的二十年vip是白钻级,需要500万信用。有这笔费用,足够他装上百个机械义肢,或者十几个智能义肢。鬼王的人宁愿出大价钱把跛子陷在**院,也不愿为他装一只义肢,骆有成对**院越来越有兴趣了。他现在后悔让达鲁库呴的复仇进行得太快,或许留跛子一命更有价值。

骆有成走进vip区,找了一个五十平的闲置大房间,用手环开了门。

房间里几乎没有陈设,只在角落里摆放了一个透明的躺椅,躺椅的上方有一块平板,弄得跟遮阳板似的。透明幕墙里有光在流动,时而像飞瀑,时而像萤虫,或像风,或如鬼魅。地板上蚀刻着繁复的线条图案,像一块巨大的集成电路板。

骆有成将幕墙调成不透明。他没有立刻进入游戏,在此之前,他需要做些准备工作。

他沉浸到自己的意识海中,里面充斥着浓雾,却有浓雾遮不住的光点在其中闪烁,如满天的繁星。时不时会有光点脱离原本的位置,拖出长长的光尾,如流星般飞向远方。

这里是他的意识海,却不是全部,浓雾的尽头,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墙,那就是心门。心门是启魂者或者说脑域开发者独有的东西。他们将意识海一分为二,墙的那头是牢不可破的城堡,忠实地守护着主人的**;墙的这头是会客厅,“游客”到此止步。

骆有成要在会客厅里伪造一段记忆:他出生在末世的贵族家庭,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无忧无虑的青年时代。

在这杜撰的一生中,最大的戏剧冲突,就是他向父母讨要一个白天能变成飞翼载着他到处兜风、晚上能变成美女陪他睡觉的人工智能。父母做不到,经过两天的绝食抗争,父母给他买了一辆堪比游轮的豪华飞翼和十个风格迥异的仿真人工智能做补偿。

富裕而平淡无奇的生活,对一个喜欢玩弄灵魂的人来说,无疑是枯燥乏味的,这是骆有成在这里最好的保护色。

这个五十平的房间与其他房间不同,没有很多款游戏可供选择,它只有一款游戏,名为“**院”。这也是骆有成选择这个房间的原因,与其去丛林探险,或者去古装剧里扮演一位大侠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院找出线索。

骆有成用伪装记忆进入游戏。

令骆有成措手不及的是,他刚刚进入游戏,就迎来了一场追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找乐子和做探子

骆有成在昏暗的胡同里不停地奔跑,身后有一个变异人紧追不舍,不时吐出三米长的舌头,想卷住前面的猎物。

在这里,他引以为傲无所不能的意念力没有了,也没有了能自由伸缩的头发。他只是一名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玩家。好在他的意识感知能力还在,否则他只能进来做个游客。

事实上,他已经死过一次。长舌头勒住他的脖子,把他送回了复活点。复活点旁有个驴车行,很多玩家在那里租驴车。骆有成不喜欢驴子,脾气不好,声音还大,嗯昂嗯昂地特别闹心。所以复活后,他依旧选择了步行。没走多远,就被另一个长舌怪盯上了。

这里的环境,很像二十世纪初的城市,道路坑坑洼洼,路边是随处可见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

骆有成穿过胡同,跑过两个街口,也只把那个怪物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他又拐进了另一条胡同,跑了没两步,旁边的一扇小门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把他拉了进去。小门无声息地关上,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墙外传来,又很快远去。

玉手的主人娇俏可爱,扎着两根麻花辫,身上是蓝底碎花衣服,下身一条宽松的直筒裤,脚上穿着一双绣花布鞋,一副丫鬟打扮。

骆有成问:“姑娘,这里是……?”

小丫鬟说:“刘姐夫,您是被吓昏了头吗?连**院都认不出来了。这里是姑娘们住的后院啊。”

骆有成急忙说:“是啊,被吓坏了。”

小丫鬟跺跺脚,不满地说:

“刘姐夫,您是属猫的吗?偷食也这般心急。外面全是长舌的怪物,您就算想妈妈,也坐个驴车来,您又不是付不起车费。”

骆有成还不知道自己在游戏里扮演什么角色,但小丫鬟的对话倒是透露了不少信息:

他姓刘,被称为姐夫,应该是这里的熟客。古代的妓院,一般会把老鸨叫做妈妈,所以这位刘姐夫的口味十分独特。最重要的一点,乘坐驴车可以无惧长舌怪。

骆有成对这里一无所知,想着言多必失,所以他没接话,只是向丫鬟投去歉意的笑容。丫鬟撇了撇嘴,叹气道:

“算了,你跟我来吧,妈妈在等你呢。”

骆有成跟着小丫鬟走入一道门,眼前是个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几个赤身的女人在井边冲凉。见到骆有成,女人们纷纷看向这边。

“刘姐夫来了?妹妹想死你了,你都好些天没来了。”

“你这骚蹄子,说的好像刘姐夫碰过你身子一样。”

“你问刘姐夫啊,姐夫在床上可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呢,对不对啊?”

听着**裸的调笑,看着坦荡荡的女人,骆有成心里咯噔一下。二姐说得没错,这里的女人如狼似虎,这么下去,自己迟早要在这里留下点什么。这与他的计划不符,他是来做探子的,不是来找乐子的。

好在当初脑子里住着广旭和托尼两位哥时,他被迫学会了观想法,他凭着这个本事当了一年多的柳下惠。所以脱掉了衣服的女人们,又被骆有成脱掉了皮肉,把她们想像成一具具骷髅。

他对“红粉骷髅”们笑了笑,说:“天凉,小心着凉。”

“骷髅”们大笑。

“刘姐夫真会说笑,今儿这么热,我都恨不得泡在井水里呢。”

“刘姐夫,你身上都汗湿了,让姐妹们帮你洗洗吧。”

骆有成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是汗,把单衣都打湿了。刚刚他忙于摆脱长舌怪,脱险后又急于了解游戏的场景设定,竟没注意。他下意识地把现实中的深秋季节代入了游戏,不曾想游戏里却是盛夏。

小丫鬟不耐烦地对女人们说:“痒了自己搓,再嚼舌头小心妈妈的鞭子。”

女人们立即噤声了。

小丫鬟带着骆有成转了一个弯,穿过一条长廊,上了一段楼梯,又是很长的一条回廊,在回廊里又拐了三道弯。接着又是楼梯,楼梯之后是回廊,回廊之后是向下的楼梯……

这里像是个迷宫,饶是骆有成记忆力惊人,记住路也有些勉强。也就游戏敢这么干,如果是在现实里,建筑设计师会被人打死。

弯弯绕绕了许久,小丫鬟终于停下脚步,推开了一扇红门。屋内有一个身着淡蓝色旗袍的女人,斜靠在半躺椅上,手里拿着支水烟枪咕嘟咕嘟地抽着。满屋的烟气,但却不呛人,反倒有令人迷醉的茉莉香气。

小丫鬟说:“红姐,刘姐夫来了。”

红姐人长得还算周正,模样不算很美,但也耐看。虽然是烟花女子,但放下烟枪后,风尘气就脱了不少。她摇曳着身姿走到骆有成面前,扯起骆有成的单衣闻了闻,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嫌弃道:

“身上都馊了,妈妈可不喜欢这个味道。快去洗洗,水都放好了。小翠,帮姐夫洗澡。”

小翠拉着骆有成往里间走。里间的黄木浴桶升腾着热气,浴桶旁有一面大镜子。骆有成自小到大都没被女人服侍着洗过澡,有点扭捏。但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不同的五官,不同的体型。他心想反正也不是自己,也就没那么介意了。只是他习惯性地把小翠观想成一具小骷髅。

“小骷髅”一边帮他洗着身子,一边问:“刘姐夫,最近很累?”

“嗯。”“刘姐夫”头靠在木桶的头枕上,含糊其辞。

“小姐夫没精神啊,”小翠道,“往天过来的时候,它神气得很呢。”

“刘姐夫”说:“被长舌怪吓得吧?”

“哦,那是挺可怜的。”小翠同情地说,“赶紧让它恢复吧,不然林妈妈会不高兴。”

小翠第一次在提到妈妈的时候冠上了姓,“林妈妈”三个字就像一面铜锣在骆有成脑海里敲响。他的第一反应,林妈妈就是那位“林院长”。如果真是他/她,那就太意外了,骆有成从未想过这么快就会在游戏里和正主碰面。难道自己身上有某种特质在吸引他/她?让他/她如此急不可耐?

红姐走了进来,说道:“我帮刘姐夫舒缓一下精神,我擅长这个。”

她走到木桶前,两只手搭在“刘姐夫”的脑袋上轻轻按压着。

骆有成的意识海中,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钻了进来,不断挤压着他原有的记忆,那是属于“刘姐夫”的。骆有成大吃一惊,这玩弄意识的手法委实高明。他分离出一段意识,将重要信息和伪造记忆中的身份信息藏在里面,蜷缩成一团。又把伪装记忆占据的空间压缩了一半,留下一半意识空间交给“刘姐夫”的记忆。

“刘姐夫”原是个富家公子,叫刘祎之,家道中落。阴差阳错,这位曾经的富家哥傍上了富婆——**院的主人林妈妈,成了她包养的小白脸,以此养家糊口。一段非常狗血的剧情。

林妈妈是**院说一不二的主,无论是她包养的小白脸、手下的姑娘还是下人都很怕她。有了这段记忆,骆有成基本可以确定林妈妈在现实中的身份了。贾旦当初只说了南林北常,却没有说南林的性别。目前看来,南林是变态老姑婆的概率占七成,恶趣味老头的可能性占三成。

骆有成对代入这样“刘姐夫”一个角色很不满意,这样的人实在让他不齿;同时又很满意,他没有费任何手脚,就可以直面幕后老板在游戏中的“分身”。

获得一半的意识空间,红姐似乎并不满足,“刘姐夫”的记忆仍在往里面挤。小翠也持之以恒地为“刘姐夫”搓澡。骆有成抵抗了半个小时,两个女人没有罢手的意思。似乎这是游戏设定,玩家不真正代入角色,进程就会在这个环节停滞。

骆有成心想,进来的玩家不是来找乐子的,而是被找乐子的。他只得无奈地再度压缩伪造记忆的空间。当“刘姐夫”的记忆占据了大半的意识空间,伪装记忆被动地陷入沉睡,骆有成观想法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小刘姐夫也开始活跃起来。

小翠开心地说:“红姐你真厉害,小姐夫活了。”

小翠替“刘姐夫”擦干身子换上新衣后,打开了里间的一扇暗门,带着“刘姐夫”顺着阶梯往下走。

这时的骆有成,不仅外表换了,连里子也换了,已经是九成的“刘姐夫”了,只有那团蜷缩起来的意识在不断提醒着他的真名和他的任务,让他保持灵台的一丝清明。

跟在小翠身后,在昏暗的走廊里走了十分钟,中间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这里又是一个迷宫。

骆有成在清醒时,尚且能勉强把路记下来。此刻被“刘姐夫”占据了主导,他彻底迷路了。想来是林妈妈为自己的灵魂设计的又一道防御机制。而前一道防火墙,则是把“刘姐夫”塞进玩家记忆的红姐。

小翠推开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示意“刘姐夫”自己进去。“刘姐夫”跨过门槛,向里面走去。门在他身后缓缓地关闭。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刘姐夫”熟门熟路地走到后院,叩响了一扇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大红的喜庆色从屋内喷薄而出。家具是红的,壁灯是红的,床是红的,帷幔还是红的。这里比婚房还红艳喜庆。

帷幔掀开,一双手将帷幔挂在床柱的挂钩上。床上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倒是没穿红艳的新娘服,而是穿着一身半透的丝质睡袍。她向“刘姐夫”招了招手:

“快过来,让我看看小宝贝今天给我带了什么有趣的书。”

第三百四十五章 意识之争

林妈妈一招手,“刘姐夫”就乖乖在床边上坐下。

林妈妈对“刘姐夫”的小姐夫一点兴趣没有,她感兴趣的是“刘姐夫”的脑子。她跪坐在“刘姐夫”身后,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脑袋。

骆有成分离出的那段意识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在林妈妈的意识没有入侵前,他将自己缩成了一粒粉尘。他放弃了思考,仅仅保留了“看”的能力,像一台缩微监控仪,静静地蛰伏在那里。

意识海中,有一团雾气剧烈地翻滚、凝聚,变成了林妈妈的样子。骆有成的分离意识禁不住悸动,林妈妈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于是他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等他苏醒时,“刘姐夫”记忆的绝大部分已经从意识海中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角色信息,他的伪造记忆重新占据了主导。他依旧躺在木桶中,小翠在给他洗澡,红姐的手在按压着太阳穴。

他说:“我好多了,谢谢红姐。”

红姐收回手,起身向外间走去。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了咕嘟咕嘟的水泡声,红姐又在抽水烟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从外面飘了进来。

小翠示意他站起来,一边为他擦身一边说:

“妈妈刚才传话说,她今天倦了,就不见你了,你自己去玩吧。”

骆有成笑了笑,心想恐怕是林妈妈觉得自己的伪造意识不好玩吧。他穿好衣服,对小翠说:

“来了很多次,我还是不认得路,麻烦小翠带我出去。”

经过繁复的迷宫,小翠把他带到一栋楼前,楼名**楼,楼高五层。门口停着许多驴车,驴子们嗯昂嗯昂地叫着,与大楼里传出的嗯啊声彼此交融、相映成趣。与其说是**楼,倒不如说这里是座野生动物园,吵得让人心烦。

骆有成知道这里必定能触发常规剧情,但他不想被游戏牵着鼻子走,而且他需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来查看林妈妈在他意识海中留下的影像。他对小翠说:

“我今天不怎么喜欢吵闹了。”

小翠笑问:“刘姐夫今天舍得花钱了?”

他点点头。小翠把他带到了一处雅静的院落,打开了东厢房的门。

小翠问:“这里隔音好着呢,喊破天都没人听得到。姐夫要我喊哪位姑娘过来?”

骆有成心想,我偏不喊,看你怎么引导剧情。

“今天被吓得厉害,又跑了那么远的路,实在倦了,我就在厢房里歇息一晚。”

小翠说:“不喊姑娘,也是同样的收费。”

骆有成点头表示明白。

小翠退出房间,正要把门掩上,突然想起什么,又走了进来。她在骆有成耳边轻声说:

“妈妈太宠你了,很多人想对你不利呢,你自己要小心点。”

说罢,小妮子还特意检测了一下窗子,确定已经锁好,这才离开房间,临走时嘱咐“刘姐夫”一定要把门闩好。小妮子的戏演得跟真的一样,“刘姐夫”在心里嘿嘿地冷笑。

“刘姐夫”显然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不但没闩门,还把关好的窗户全部推开了。

骆有成躺在床上,把那段分离意识放了出来。分离意识忠实地记录了林妈妈在意识海中的活动影像。

林妈妈从“刘姐夫”的记忆中穿过,来到沉睡的伪造记忆旁。这个女人捧起伪造记忆,脸上是抑制不住兴奋。她把那团记忆揉了揉,搓了搓,记忆变成一本书。林妈妈盘腿坐下,不时用手蘸点口水,一页页翻看着骆有成伪造的记忆。

林妈妈起初阅读地很仔细,但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怒容,她蘸口水的频率越来越高,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半部分,她是跳着看的。

“不可能,明明是个有趣的家伙,生活怎么可能这么寡淡?”

林妈妈站起来,手拿着书,在意识空间里来来回回地巡视,没有发现异常。她又坐下去,重新翻阅起记忆之书,她把前半部分仔细看了两遍,突然大笑起来,嘴里说道:

“很连贯很完美的记忆,还这么新鲜。有意思,我更要好好玩玩了。”

林妈妈丢下书,任它恢复成一团浓雾。林妈妈走了,走的时候,顺手把“刘姐夫”的记忆做成一本书,带走了。

之后发生的事,分离意识虽然看不到,但不难猜,小翠或红姐把“刘姐夫”带回去重新放进木桶。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一定会认为自己一直在洗澡,刚刚只是睡着了。

骆有成认为,“刘姐夫”这个游戏角色是一个载体,把玩家的记忆通过这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林妈妈那里,供她把玩,她会偷走有意思的记忆,就像拿走一本书那么简单。

骆有成心里骂了句老狐狸。林妈妈临走时的那句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伪造的童年记忆和青年记忆同样丰满清晰,也就是林妈妈嘴里说的“新鲜”。林妈妈就像一个懂行的古董专家,一眼就能分辨出赝品和真品。卖赝品还知道做旧,但骆有成制作的童年记忆,连做旧都省了。

他想到再过一周,就要面对北常,回书院后有必要花点时间研究如何把记忆“做旧”。

知道自己被林妈妈盯上了,骆有成也不急着离开游戏,他想看看别人是怎么玩记忆的。都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骆有成决定把游戏里的林妈妈当“老师”了。大不了丢掉游戏里这一小段意识,对他的主体意识并没有多大伤害,有心石和静念石在,几天就能恢复。

骆有成躺在床上,揣测林妈妈会怎么对付他。听小翠的意思,对他不利的人多半会使用暴力。他现在没有傍身的异能,于是他爬起来在屋子里翻找,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做女红用的剪刀和三根织毛衣用的竹针。他把“武器”藏在枕头底下,又躺在床上。

骆有成没等来杀手,他等到了一个女人。女人叫蓝姐,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服。蓝姐比红姐长得漂亮,身材比红姐火爆,身子一扭就跟会说话似的:来啊,来啊,来犯罪啊。

被林老姑婆盯上的感觉不好,骆有成绝不敢在这里犯罪,所以蓝姐也被他观想成骷髅。“骷髅”蓝姐踩着高跟,扭着夸张的盆骨,向他款款走来。

骆有成怀疑她和红姐都是林妈妈在游戏中的分身,想恶心她一下。他东施效颦,学着商士隐的贱样,侧躺在床上,一手拄着头,双腿交叉着,夹得紧紧的,脸上绽放着做作的妩媚笑容,对着蓝姐摆了摆手:

“嗨。”

“骷髅”蓝姐猝不及防,脚下趔趄,差点摔一跤。

骆有成不罢休,继续做作地演。他坐起来,翘着兰花指,食指点在脸颊上,粗声粗气地撒娇:

“妈妈不疼我,还是蓝姐疼我。”

蓝姐的神经比骆有成期待的要粗大,她顽强地走到床前,伸出食指,挑起了他的下巴,中指还在他下巴上挠了挠。骆有成的观想法瞬间破功。

蓝姐笑道:“难怪小翠说小姐夫站不起来了,原来刘姐夫变刘妹妹了。别担心,蓝姐道行高,男女通吃。”

骆有成打开蓝姐的手,坐直了身子。他不玩了,没把对方恶心到,自己却反胃了。所以贱也是一种能力,真正的贱人在不利的情况下也能处变不惊,一贱到底。骆有成没有贱格,耍贱的戏刚开始就黯然收场。他搬出了对小翠的那套说辞:

“被长舌怪追了几条街,吓的,没关系,暂时的,过两天就好了。”

“这可不行,妈妈很担心你的,特地嘱咐我过来看看。”蓝姐的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在“刘姐夫”身上捏来捏去,“肉都松了,你们这些公子哥啊,四体不勤,哪能有精力?”

蓝姐手摩挲着骆有成的胳膊,用力一拉,骆有成被拽飞了。

等骆有成站稳了,发现自己不在房间里了,而是站在一条田埂上。肩上有条扁担,两头的桶里散发着发酵粪水的臭气。他觉得浑身无一处不酸痛,扁担像是长在肩膀上的,根本放不下来。

蓝姐换了身粗布衣服,坐在田坎上给他加油助威:

“祎之,你就别抱怨了,家里就指着这几亩薄田过活呢,再挑五担咱就休息。”

换个普通玩家,没准就信了,以为自己进了一个种田副本,边上还有一个漂亮的婆娘帮着吆喝,挺美的。

但骆有成立刻意识到这里的不妥:扁担不仅仅是扁担,像把锉刀锉着他的锁骨;粪桶也不仅仅是粪桶,每桶至少千斤重。身体的虚弱其实是意识在削弱。莫说挑五担粪,再挑两担,没准意识就虚弱到能被这个女人一口吞掉。

骆有成知道这是林妈妈的阳谋,她在看自己是继续隐藏,还是奋起反抗。

这里其实是林妈妈在游戏里开辟的类意识空间,比拼的是谁的意识更强大。无关异能,意识强大者将主宰这个小空间。

他到底年轻气盛,忍不住想和林妈妈掰掰手腕,用这段残缺的分离意识试探一下林妈妈的深浅。至于他掌控这个空间后,林妈妈会不会恼羞成怒将它毁掉,他没去多想。既然林妈妈已经看出了他与众不同,不再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玩家,隐藏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意念一动,挑粪桶的变成了蓝姐,他坐到了田坎上,嘴里假惺惺地说:

“蓝蓝,你对我真好,看我累了就把粪担子抢过去。”

蓝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着屁股挑着担向前走。骆有成没有感应到蓝姐的任何情绪,但走进他房间的蓝姐是有情绪的。他断定这个类意识空间的蓝姐和房间里的蓝姐并不是同一人,或许这个只是游戏里的智能。他不确定林妈妈或者蓝姐的意识会不会依附到这具智能的身上。他继续口花花地撩拨:

“这辈子娶你真值了,手能提肩能扛,还能种地和生娃。就是那啥的时候,声音太难听了,嗯昂嗯昂,比驴叫得还大声。我敢肯定你能吓走一批长舌鬼。”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嗯昂”。一只驴撩起后蹄,朝着他的屁股狠狠踹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是病毒

骆有成意识一动,和蓝姐调了个位置。驴子把蓝姐踹出了三米远,蓝姐捂着屁股站起来。这一次骆有成感知到了浓浓的恶意,独立空间外的蓝姐终于忍不住附身到这具智能上了。

蓝姐开口了:“欺负一个智能很了不起吗?”

骆有成说:“蓝姐,你终于舍得进来了。”

“妈妈说你不对劲,我还是小瞧了你。”

“蓝姐,这就是你不对了。有负所托,你该向林妈妈道歉。”

蓝姐的脸变得铁青:“希望在武士面前,你还能同样猖狂。”

蓝姐的周围出现了三个人,就像是从土里跳出来的。三人均手持长刀,脸冷得像极地的冻土。三人一出现,骆有成的分离意识就发出了警兆,对方的杀意就算隔着一条银河也能感受到。

其中一个人,骆有成觉得很面熟。但这里他只有分离意识,他的主体记忆并没有带进来,一时间他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蓝姐不打算废话,一挥手,三名武士就冲了过来。骆有成故技重施,打算再次和蓝姐交换位置。但这次的难度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蓝姐的意识在抵抗。如果骆有成的主意识在这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只是一小段分离意识,他不得不攒足了吃奶的劲。

三名武士的速度极快,启动时扬起了长刀,劈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骆有成面前。分离意识猛地发力,在关键时刻,他终于和蓝姐交换了位置。对面传来了蓝姐的惨叫声,三把刀把蓝姐剖成了四根瓜条散落在地上。

武士听命于蓝姐,蓝姐挂了,武士就成了木桩。

骆有成啐了一口,意识作用于地面,试图打开这个独立空间。他发现这个独立空间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至少是能扒拉得动,像是在撕扯一块橡胶皮,能扯动,但要打开一个口子要花不少功夫。

四根“瓜条”很快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新蓝姐。蓝姐又下命令了,三个武士没有在冒冒失失地挥刀,从三个方向把骆有成包围了,慢慢逼近。骆有成又试着和蓝姐交换了位置,这次他感觉轻松了不少。死过一次的蓝姐意识似乎被削弱了。

他灵光一现,冲向了最近的武士。武士举刀相迎。在肚子距离武士的长刀不足一公分时,他和蓝姐互换了。噗嗤,蓝姐成了长刀上的肉条。蓝姐没死,武士还能动,但走起路来一顿一顿地,像卡帧了一样。骆有成夺过刀,砍掉了两名武士的头,又把头颅踢得远远的。

武士的头化成烟消散了,脖子上又长出了新头。他又去砍蓝姐和另一个武士的头。他们同样能重生。骆有成懒得交换位置了,他站在蓝姐身边,蓝姐刚刚重生他就一刀砍过去,那颗漂亮的脑袋一次次滚落,一次次从脖子上重新长出来。他能明显感觉到,蓝姐一次比一次衰弱。

在他砍了蓝姐十次脑袋后,一跺脚,独立空间就塌陷了。他依旧在床上,独立空间内使用过的长刀却不见了。蓝姐左手的食指还抬着他的下巴,右手搭在他胳膊上,像具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骆有成从枕头下摸出他的武器,他把蓝姐的手压在床上,用竹针把它们钉在上面,剪刀对着蓝姐的喉咙。蓝姐依旧没动。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骆有成警惕地望向门口。另一个穿着水红旗袍的蓝姐笑盈盈地靠门而立,坐在床沿上的雕塑蓝姐变成一大段代码,随后飘散了。

“你不会以为打破了隔离空间我就死了吧?”

骆有成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蓝姐啊。”

“你在游戏系统里扮演的什么角色?”

“你可以把我看成杀毒程序。”蓝姐双手抱胸,补充道,“我和我的武士。”

“原来,你们把我当成了病毒,刚才是隔离杀毒?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一个玩家。”

蓝姐笑着摇摇头,她的身后出现了两名武士,后面似乎还有更多的武士,被前面的两人挡住了。

对方不相信自己的鬼话,骆有成觉得狡辩没了意义。他说:

“如果我没猜错,红姐是入侵侦测程序,迷宫是防火墙。”

“跟你说说也无妨。”蓝姐向屋内走了两步,招了招手,一名武士端来一把椅子。蓝姐坐下来,翘着腿,说道:

“小红的水烟对意识体有迷情作用,正常的玩家进入她的房间,会十分亢奋,你很冷静。”

骆有成点头,这个侦测手段简单有效。

“迷宫只是防火墙的形,真正的防火墙是小翠。小翠带你走过迷宫的同时,也在修改迷宫。每一次的路都是不同的,没有她的带领,你进不来,也出不去。”

骆有成向蓝姐比了个大拇指,随后指着自己游戏里的身体问道:“那么刘姐夫是什么鬼?外壳程序?”

“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们习惯称它为容器。”

“没错,运输记忆的容器。”骆有成问,“每一个玩家都会被装进容器吗?”

“我们的容器很多,除了刘姐夫,还有王姐夫、陈姐夫、何姐夫……有多少玩家,我们就能提供多少个容器,这玩意很廉价。”

骆有成摇头说:“有一点说不通,既然红姐认为我是病毒,为什么不直接启动杀毒程序?尤其是我沉睡的那一段时间,蓝姐你杀起来不是更省力?”

“妈妈对有趣的记忆感兴趣,对非正常意识体更感兴趣。普通玩家,我们会让他忘记迷宫忘记红姐,把他送回后院的小门。只有你这种非正常意识体,才有资格泡两次木桶浴,并带你触发特殊剧情。但你不按套路走,我只能亲自出场了。”

“我太荣幸了。”骆有成苦笑着说:“所以林妈妈想好好玩玩,我这个找乐子的人被人找了乐子。”

“没错,否则你以为隔离空间会那么脆弱?”

骆有成愤怒地说:“我花了10万信用,你们却剥夺了我一个正常玩家的权利,把我当成了取乐的对象。你们良心不痛吗?”

“小弟弟,你真的不会演戏。”蓝姐先是嗤嗤地笑,没忍住,变成放声大笑,胸前从死水到微澜到大波的过程十分养眼。等笑爽了,她说,“放心吧,只要你回归正轨,你的游戏也会回归正轨,保证不会有人来找你乐子。”

骆有成的两眼重新燃起了希望,说:“你们不会泯灭我的意识?我的身体也不会被你们人道毁灭?”

“妈妈是个仁慈的人,也是有原则

的人。犯错误的是意识,自然不会找身体的麻烦。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大客户。至于你的意识嘛,”蓝姐手一摊,旁边的武士变戏法一样给她递上了一杯水,蓝姐喝了两口,说:

“加入我们,或者逃出去。”

骆有成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再或者,被你们拿走你们想要的。”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骆有成说:“所以……你们都是主动或者被动加入的人?……以意识体形态存在于游戏系统?”

蓝姐点头说:“当年我和你一样,想黑入系统,被妈妈抓住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逃出去?只要大家齐心,我们一定能冲破这座囚笼。”骆有成蛊惑道。他不动神色地使用高频感知,遗憾的是,无论蓝姐还是武士,情绪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蓝姐说:“刚来的时候确实想逃,但在这里待久了,就发现它的好。这里没有死亡,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担心身材走形,不用害怕容颜老去。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放纵自己,不用背负责任,不用去管王八蛋的社会道德。我曾经有个梦想,可以阅男无数,在这里实现了。”

蓝姐为了增强说服力,拉过一个武士,当着骆有成的面做起了羞羞的事。

骆有成承认,蓝姐的蛊惑很有力,蓝姐的行动更有力。所以他决定放弃了这群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蓝姐整理好自己的旗袍,苦口婆心地说:“妈妈说你是个人才,能用智脑构建出这么完美的记忆。但你能告诉我你把真实记忆藏到哪里去了吗?”

骆有成很高兴林妈妈有这样的误解,但他希望能把自己的优秀隐藏得更深一点。没准蓝姐觉得他平庸,就把他当个屁一样放了。他故作惊讶问:

“你在说什么?这就是我的真实记忆啊。”

“不可能,一个富家公子,记忆怎么可能比清水还寡淡?”

“我喜欢平淡的生活,但人生怎么可能没有波折呢?所以我会刻意遗忘冲突,遗留下来的平淡记忆我会不断重温。我就可以假装我一直在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怎么可能?”蓝姐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地走向骆有成,伸出手就要按在骆有成脑袋上。骆有成无所谓,反正他的伪造记忆已经被林妈妈翻看过一遍了。他也没有制住蓝姐的打算,这游戏系统里,这些意识体是不灭的。

蓝姐终究顾忌骆有成的能力,没有去碰触骆有成,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倒也说得通。”她想了想说,“你的意识强大,所以才能彻底抹除记忆。”

“抹除记忆很难吗?”

“当然难,普通人的遗忘,并不是真正的记忆丧失,只不过是他们的大脑无法检索到。而你,不但能消除记忆,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蓝姐热切地向骆有成发出邀约,“加入我们吧,我们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才。”

骆有成感受到了优质人才的烦恼,隐藏了一面,不小心又暴露了另一面,哪面都比金子闪亮,苦恼啊!

“那么,我选择……”骆有成不断地用手指摩挲着下巴。

蓝姐眼睛睁得大大的,比夜空里的启明星还要闪亮。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选择跑路

“我选择……跑路!”骆有成话音一落,就从床上蹦跶起来,跳出打开的窗户。

他其实挺想留下的,毕竟只是一段分离意识和伪装记忆,丢了并不可惜,而他可以在这个偷窃记忆的游戏系统里拥有一个分身。但他这样做了,就会暴露他更优秀的一面。他在游戏房里的身体不会变成植物人,林妈妈会发现他还有一个意识,会更加爱他,会不择手段地拥有他。

苦恼啊!他现在真的只想平平淡淡走出这个房间,离开这个游戏。远离荒淫没有下限的蓝姐,远离偷人成瘾的林老姑婆。

他向来时的路跑去,跑了没多远就迷路了。蓝姐没有骗他,小翠那个小婊砸的确是个防火墙,一边带路一边改路,偏偏又是一副清丽柔弱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但也怪不到人家,人家只是履行本职工作。也不能怪蓝姐和武士,这也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优秀,连一小段分离意识都那么耀眼。

骆有成在前面像条狗一样地跑,只差把舌头吐出来了。回头一看,蓝姐和六个武士们不疾不徐地走着,距离始终保持在三十米。他明白自己跑再快也没用,这是别人的主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之所以拖着,无非是没玩够。

隔离空间里,通过意识移形换位的能力也使不出来了。他原本就没有这种异能,能用出这种招数,仅仅是隔离空间为了考验他意识强度所做的游戏设定。他现在对杀毒队的蓝姐和武士一筹莫展。

骆有成觉得掌控游戏的人都很无聊,贾旦如此,林妈妈也是如此。贾旦无聊地无限轮回,林妈妈无聊地猫捉老鼠。贾旦事后说是为了考验合作伙伴,那么林妈妈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也是有求于自己?

想到这里,骆有成不跑了,走了一小段,回头看,蓝姐和武士杀毒程序依旧同自己保持三十米的距离。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他们扮演的是驱逐者和监视者,而非杀戮者。

骆有成停下来,蓝姐和武士们也停了下来。骆有成喊话道:

“蓝姐,你们这么跟着也挺无聊的。打个商量,你们也别跟了,如果半小时我还没找到出路,你们再来。反正我在哪里,你们随时都能找到。”

蓝姐说:“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会很无聊。”

“怎么会?”骆有成说,“你们三女四男,可以利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任何时候,民间互访和深入交流都是不可少的。”

蓝姐说提议很好,她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抱住身边女武士的脑袋亲了起来。骆有成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没有了跟班,骆有成开始安心地观察脚下的卵石路面,和记忆中来时的路面进行比对。比对了几分钟后,他从记忆中的路面找到了规律,来时的路,每1024块卵石里,就能找到一块淡黄色的卵石,对应的距离大约在十米左右。

淡黄色的卵石不少见,混在五颜六色的卵石里也不显眼,难得的是这种卵石很纯净,没有一丝杂色。

对记忆力惊人的骆有成而言,发现这个规律不算太难。他脚下的路大约要走上三五十米才能见到一块这样的卵石,所以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他在迷宫道路上寻找了十几分钟,期间两次路过蓝姐和武士们的肉搏地点,并开心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

路的出口不远处是**楼,楼下的驴子少了不少,楼里的动静也小了一些。或许一些玩家下线或者去了别处。骆有成来时是从红姐的房间穿越迷宫来到**楼的,他不愿再见到咕嘟咕嘟抽水烟的红姐,更不愿走那段迷宫。

他从一辆驴车上解下一头毛驴,骑着它走了。毛驴相当于游戏中的兽形npc,在游戏里有着固定的路线。毛驴的目的地,十有**是他上线的地点,也就是复活点。而且,据说毛驴还能对付长舌怪。

算算时间,离半小时还有十分钟,时间很充裕,等蓝姐他们找来,没准自己已经下线了。

毛驴踢踏踢踏慢悠悠地走着,骆有成不急,十分悠闲地欣赏着两旁的建筑。**院里,几乎每栋建筑上都挂着红灯笼,格外喜庆。

驴子踢踏踢踏走出**院的正门,来到了长街上。长街和**院是两个世界,街上的路灯没睡醒似的,昏黄的白炽灯泼洒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光,反倒让街灯顾及不到的地方更加幽暗。长街上没有一个人,安静地如死去的世界。

这里与死城的区别在于没有肆意抢夺生存空间的绿色植物,没有四处乱窜的野猫野狗。驴蹄的踢踏声在长街上格外刺耳,骆有成开始怀疑骑驴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长街的尽头有人影在晃动,长长的舌头甩来甩去,注视着骑驴的人,没敢贸然靠近。长舌怪在犹豫了许久之后,离开了。骆有成对驴子又有了信心。

驴子走了五六分钟,路上遇到了三个长舌怪向骆有成行注目礼和甩舌礼。他们没有像第一个长舌怪一样离开,而是远远地吊在后面。驴子嗯昂嗯昂地叫了两声,踢踏的节奏加快了,似乎有点慌了。驴子拐进一个胡同,哒哒地小跑起来。后面的长舌怪又多了一个。

离胡同口还有十米的时候,骆有成看到了坐在院墙的女人。她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让自己所在的区域变得格外明亮,在黑夜里分外夺目。两条白皙的大腿不时踢开水红旗袍的下摆,晃来荡去。

骆有成向女人打了个招呼:“蓝姐,你的资本很足。但你辛苦了那么久,不觉得累吗?”

“我爱这个世界。”墙上的蓝姐把一条大白腿伸得笔直,“你可以像条母狗一样永无止尽地发情,但你永远不会疲惫。怎么样?留下来吧。”

骆有成说:“我对做一条母狗没有兴趣。”

“对的,母狗是我。”蓝姐认真地说,“你可以做公狗。”

骆有成也认真地说:“我对狗类的娱乐活动没有兴趣。”

“是啊,是啊,你家的小姐夫一直站不起来。”蓝姐恍然大悟,大笑起来,“你是条阉狗。”

骆有成面无表情地说:“时间还没到,蓝姐你来早了。”

蓝姐说:“我没动手。”

骆有成又问:“你的姘头们呢?”

“你这么想他们啊,那我送你去见他们吧。”蓝姐突然变成长舌怪的模样,从墙上跳下来,在驴身后吼了一声。

驴子嘶叫了一声,狂奔起来,差点把骆有成从驴背上甩下来。蓝姐又变回了原本的俏丽模样,在驴子身边跑。高跟鞋踏在路面上的声音比驴蹄子还响。

骆有成大声问道:“长舌怪都是你们变的?”

蓝姐说:“那些是低级廉价的程序,连智能都算不上。我变成那个模样,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对驴有什么误会。”

骆有成又问:“你的意思是长舌怪不怕驴?”

“谁跟你说过长舌怪怕驴?对长舌怪有威胁的是车,驴因为有了车才有胆气。长舌怪智商低,吃过驴车的亏,但他们没有见过没车的驴,所以他们现在还在试探。等他们发现驴对他们没威胁,你就等着围攻吧。”

骆有成暗骂一句,一巴掌抽在驴屁股上,驴吃痛,跑得更快了。离复活点越来越近了,骆有成隐隐听到了驴车行喧闹的昂昂声。也就在这个时候,身下那货来了个驴刹车,骆有成及时抱住了驴脖子,才没有被甩出去。小街的尽头有两女四男,六个武士,把路堵死了。

骆有成看了一下时间说:“时间没到。”

驴子身边的蓝姐说:“我们不动手,我们动口。”

六个武士对着驴子大叫,驴子大惊,转身向来路狂奔。驴子奔了百来米,又刹车。小街的另一头有五只长舌怪。

驴子又转身,它来来回回在这条小街跑了三趟。当再次面对长舌怪时,驴子不干了,又是人立,又是撅后蹄,折腾了几下,把骆有成从背上甩了下来。丢了包袱的驴子踢踏踢踏地跑到小街中央,蹲坐下来,看骆有成的戏。

没了驴子,长舌怪立刻冲向骆有成。骆有成转身就跑,跑出十来米,就听到蓝姐在小街的那头喊:

“时间到,杀毒程序启动。”

六个武士在蓝姐的带领下,威风凛凛地向骆有成走来。

骆有成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真他妈笨。”

他转身向长舌怪跑去。五根长舌头几乎在同一时间缠住了他的脖子,骆有成眼前一黑。他似乎听到蓝姐在骂小滑头。

下一瞬,他在复活点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犹豫,立刻下线。他的意识离开游戏的时候,瞥见蓝姐已带着人出现在复活点。

骆有成从游戏里退出来,长长吐了口气。分离意识和主意识合二为一,他立刻想起那个眼熟的武士是谁了。骆有成在贾旦那里见过他,他是红衣魃,被江小瑜控制后带着他们离开地下密室,最后被刀行一刀砍掉了脑袋。

骆有成兴奋起来,红衣魃的意识出现在游戏系统中,那么身为金衣魃的二姐的叔叔,意识也很有可能在这里。他有用主意识进入游戏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在游戏里,他的异能无法施展,最多只能感知一下情绪。那是林妈妈的主场,而他在那里只能做被戏耍的老鼠。他决定回去同奸夫哥交流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自己的意识在游戏里变得强大起来。

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情,骆有成走出游戏房。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小宝贝,我爱死你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身鸡皮疙瘩

爱死小宝贝骆有成的不是蓝姐,而是一位中老年妇女。骆有成被这声小宝贝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据说人起鸡皮疙瘩是一种返祖现象,长着一身秀丽毛发的老祖宗炸毛靠的就是鸡皮疙瘩。骆有成没有几根毛可炸,但鸡皮疙瘩就是坚挺着不愿消退。

“林妈妈?”骆有成惊讶道。

游戏房外面的通道里停着一辆敞篷悬浮车,林妈妈站在车里,手扶着前挡,威风得像参加庆典的领导人。

骆有成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妈妈。现实中的林妈妈比游戏里的要老一些,虽然保养地不错,但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额头上只需要添一笔,就能写出个“王”字。搁在旧纪元,这会儿应该在家抱孙子了。

现实里的林妈妈衣着还算得体,穿着一身职业装,没有把粉红的半透丝质睡袍穿出来。

耳朵上有一副夸张的耳饰,一边是倒置的红色问号,一边是倒置的蓝色惊叹号。说它们夸张,不是说造型,而是佩戴的方式。耳钩挂在耳垂上,坠体却嵌进脸颊里,像一红一蓝的纹身。给老脸平添了几分妖异,也让它年轻了几分。她的眉心还嵌了一颗扇贝型的青色宝石。这样一来,基础不差的老脸倒也能看。

骆有成想,难道是蓝姐招揽不成,大老板亲自出马了?他觉得对老人家还是应该礼貌一点,于是他向林妈妈打招呼道:

“林婆婆好。”

林妈妈笑得前仰后合,后来干脆抓着前挡蹲下去笑,把她的领导人形象全毁了。

林妈妈说:“乖,孙子。”

骆有成脸黑了,自己贴上去给老姑婆占便宜,着实蠢透了。

林妈妈招手:“乖孙,快上车,让婆婆抱抱。”

骆有成脸青一阵白一阵,两只脚生了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林妈妈就像年老版的蓝姐,或者说蓝姐就像年轻版的林妈妈,两人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

林妈妈笑着说:“小宝贝生气了,知道你嫌弃婆婆鸡皮老脸,叫声林姐姐,就不戏耍你了。”

骆有成身上的鸡皮经久不衰,迫于林老姑婆的淫威,他唯心地喊了一声林姐姐。“林姐姐”又逼问他叫什么名字,否则她就一直小宝贝小宝贝地叫。骆有成报了真名,自称水岸先生。

倒不是老姑婆能分辨真假名,而是骆有成想通了。不论是骆有成还是陈友洛,出了书院没人知道,报假名完全没有意义。他杀了鬼王的人都敢在飞翼上留下水岸先生的手迹,面对一个依靠游戏系统逞强的老姑婆,也不能怕了。

“原来是骆小哥哥……不对,骆小先生,”林妈妈娇笑着,向骆有成抛了个媚眼,“你给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骆有成忍不住伸手在胳膊上揉搓着,老姑婆骚力十足,比蓝姐还劲爆,和她说话,鸡皮怕是退不下去了。

“谢谢林姐姐放水。我只是一个擅长忘事的小子,哪里入得了林姐姐的法眼。”

骆有成说了句大实话,如果负责杀毒的蓝姐和武士不放水,没有异能的分离意识根本不可能逃离游戏。

林妈妈说:“你能骗得过小蓝那个笨丫头,但姐姐的眼睛亮着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眼睛很亮,林老姑婆像烟圈炮喷烟圈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媚眼抛向骆有成。如果不看周围的皮子,单看那双眼,电力还是很充足的。可惜老姑婆没有王蓓蓓的功力,所以她的电眼除了能恶心一下人以外,没有别的效果。她扭着身子娇声说:

“记忆是你伪造的,对不对?骆小先生,我从没见过伪造得这么完美的记忆,能不能教教姐姐?”

骆有成一阵阵恶寒,像得了重感冒发烧一样。

“如果不会好好说话,恕我不奉陪。”说完他拔腿要走。

悬浮车想旁边挪了挪,挡住了路。“呵呵呵,习惯了,骆小先生别生气,我尽量争取用非正常态和你说话。”

林老姑婆的非正常态还是骚气四溢,但比刚才好了许多,骆有成勉强能够接受。老姑婆发出邀约:

“上车吧,到我办公室去,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骆有成警惕地望着林妈妈,但想到这里有可能找到二姐叔叔的记忆,决定闯一闯老母虎的虎穴。他踩着悬浮车的舷梯上了车。

悬浮车启动,沿着通道缓缓向前驶去。林妈妈习惯性地想往骆有成身上靠,又强忍着把身子立直了,她幽幽叹息道:

“和正人君子相处好难啊,尤其是看得到吃不到的小鲜肉。”

林妈妈故意地大声吞咽口水,咕噜咕噜地就像在喝水。

“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再这样我下车了。”

林妈妈眼里放着电,用恳求的语气说:“我本放荡不羁一娼女,你却要我做贤良淑德的良人,太难了,奴家做不到。”

骆有成想到二姐叔叔的意识,叹了口气:“我尽量忍忍吧。”

林老姑婆当即眉开眼笑,她变本加厉地贴了上来,把骆有成的胳膊搂在怀里,得意地问:

“怎么样?弹不弹?这具身体保养得很好,平时都在冬眠舱里,用的是上好的营养液。你不看我的脸,就跟看二三十岁的小姑娘一样。帮我一个忙,你就可以拥有她。”

骆有成强忍着胃的抽搐说:“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林妈妈依旧不想放过他:“你可以先验货,满意我们再谈。或者去游戏里,我可以和小翠一样开美颜,想我多少岁都可以。”

“小翠,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林妈妈笑得坐到了车地板上,双手还拽着骆有成的手不肯放,“十二年前,老太婆七十岁,她把灵魂卖给我,求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子。”

骆有成又是一阵恶寒,刚才在游戏里,披着小姑娘外皮的八十二岁的老婆婆帮自己搓澡了!幸好那个壳是“刘姐夫”的,不然身上又要被鸡皮疙瘩爬满了。他问坐在地上的林妈妈:

“你是不是对‘美颜’的词意有点误会?那叫整容!”

“都是让人变得美美的,差不多。”林妈妈恬不知耻地说。

“红姐和蓝姐呢?”这两位可比小翠看着年纪大多了,没准是个百岁老太。

“她们是原装的,年轻人,有自信。”

居然是原装的,骆有成不相信。林妈妈第一次一本正经地说:

“抓小红是十五年前,小蓝……到这里十三年了。她们的身体放进冬眠舱后就没用过,她们的灵魂在系统里,都是永久保鲜。她们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二十六岁和二十八岁,是不是很惊喜?”

“如果我被抓住了,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

林妈妈立刻站起来,重新把骆有成的胳膊抱进怀里,仰着头抛了个媚眼:“小先生心动了?”

“心动个屁。”骆有成吃过神仙果,活个三五百岁没问题。他要完成了重建世界秩序的任务,没准还能再奖励他几千年。为了长生让他活在系统里,他是死也不肯的。

悬浮车驶离了vip大厅,进入了大型悬浮梯。这个悬浮梯运行起来十分平稳,既无失重感,也无超重感。悬浮梯内舱没有控制面板,舱壁上平滑纯净,连个参照物都找不到,哪怕是一点点颜色的变化,或者针眼大小的瑕疵都没有。骆有成无从感知悬浮梯是向上还是向下运行。

“蓝姐是个骇客?”

“她的水平也就那样吧,抓她没费功夫。”林妈妈抱着小鲜肉的胳膊说,“但小蓝的意识和我的系统很匹配,我赋予了她能力,让她做了个网管。”

“红姐呢?”

“这个骚蹄子。”林妈妈突然愤愤地说,“我知道她能做出更好的容器,她偏偏要留一手。”

“容器?刘姐夫那种?”

“刘姐夫?那种廉价货哪里上得了台面。小翠那种。”说到小翠,林妈妈突然煤飞色舞起来,“你要是上了小翠,保证你欲仙欲死,觉得天下的女人索然无味。”

林妈妈的脸又冷冽下来,甚至有些狰狞,她和楚芎的贾旦一样神经质。

“我知道这不是小红的全部本事,她有一间密室,里面藏了四个不同肤色的男人容器。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冷,对男人不感兴趣?她是挑食!她的力气全用在四个男人身上了。”

骆有成想起了一个人,和奸夫哥混一个圈子的女哥们,最擅长制作返真实境游戏里的男人,号称可以让女人从此视天下男人为路人。奸夫哥把她的遗泽当作通关奖励送给王蓓蓓,才让这条母泰迪收了心,安安心心训练特工科目。骆有成故作会意地说:

“哦,精品中的精品。既然被藏在密室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呵,呵,呵。”林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神啊,在我的系统里,谁的小动作能逃过我的眼睛。这个贱货,宁愿和小翠分享,也不愿给妈妈享用。”

“你去抢啊。”骆有成挑拨道。

这时,悬浮梯的舱门打开。悬浮车开进了一间超大型的办公室。办公室极其空旷,近两千平的房间,只摆放了办公桌椅和一套休息用的沙发。

林妈妈松开骆有成的胳膊,下了车,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两只手的手指快速弹动着,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阳,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她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她俩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能因为区区男人寒了她们的心。”她长叹一声,“罢了,就当我给她们发的福利吧。”

骆有成在心里啐了一口,心想这个老不要脸的,用别人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发福利。

林妈妈得意地说:“幸好我对男人的欲求不大,能让我**的,只有记忆。每个人记忆,就是一段不同的人生。姐姐我今年五十六岁,却经历了三千五百六十一个人生。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是我的,那几个骚蹄子休想让我给她们分享。”

骆有成斥责道:“你偷别人的人生,没有罪恶感吗?”

“我是生意人,怎么会偷呢?常友林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这些记忆都是我做生意赚来的,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跟我预约,要在临死前把记忆卖给我。”

常友林想必就是常律师的真名了,但骆有成现在顾不上常律师,他严肃地指出:

“在游戏里,你试图偷走我的记忆。”

“普通玩家的记忆,我只会翻阅,不会拿走。能拿走的,只有……”林妈妈辩解着,突然停了下来,两眼灼灼地望着骆有成,“你居然发现我去翻看过你的记忆,小宝贝,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我太爱你了,真想把你揉碎,一点点塞进我脑子里。”

骆有成望着欣喜若狂的女变态,想给自己一巴掌,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的优秀。他扪心自问:

像自己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就做不成一个优秀的侦探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谈生意都谈得这么骚气

林妈妈是个缠人而且烦人的老妖精,一定要骆有成说出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偷窥记忆的。其实这个老货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只是想让骆有成当面确认而已。

骆有成逼于无奈,只能承认自己可以隐藏记忆。

林妈妈经营**院十七年,今儿个是头一遭遇到一个能伪造记忆、删除记忆以及隐藏记忆的客户。

要说这样的人,她从前倒是认识一个,肥城的常友林。这人是她的同行,也是她的冤家或者说是仇人。林妈妈抹着眼泪,向年轻英俊的小宝贝讲述了她的一段血泪史。

她和常友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是在滇城。她去采购一批死刑囚犯的记忆,被常友林的风流倜傥和幽默风趣迷昏了头,想和他一起创办**院。

林妈妈生意也顾不得做了,急慌慌地把常友林带回了羊城,像只刚刚下过蛋的老母鸡,绕着常友林咯咯哒地炫耀着自己的成果。这套系统是她的骄傲,除此之外,她其实没有多少资本,系统里的记忆少得可怜,加上三个痴傻杂役,一共十三个人的记忆。

林妈妈是个挑食的主儿,宁要好桃一颗,不要烂桃一筐。那十段记忆,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质量绝对上乘。

常友林的恭维和赞叹,把春心荡漾的林妈妈迷得晕头转向,她又恰值如狼似虎的年纪,于是两人进入游戏共度**。那一日,为了纪念她的年龄,她三十八度勇攀高峰,然后昏沉沉地睡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常友林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十段精彩的记忆,只给她留下了三个白痴杂役。

林妈妈急忙赶回滇城。鬼王的人说,常律师把记忆都打包带走了,让她过半年再来。林妈妈这只爱炫的老母鸡,不仅没吃到米,还把生出来的蛋弄丢了,甚至肚子里的蛋也被人掏了。整整半年时间,林妈妈一边对着三个白痴唉声叹气,一边咒骂常小偷、常强盗。

骆有成感慨地说:“都说年轻姑娘一恋爱就变傻,没想到老婆婆也能把自己恋成傻子。”

林妈妈叉着腰,对骆有成怒目而视。骆有成只得顺着她的心思大骂常小偷常强盗,骂他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混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林妈妈这才高兴起来,用力托了托胸口的小西瓜。

骆有成问:“不是说在系统里永不疲倦吗?你怎么会睡着?”

林妈妈恨恨地骂道:“那个不要脸的对我使用了催眠术。”

“你让我帮的忙,不会他有关吧?”

林妈妈反问:“你不敢吗?”

骆有成心想这也巧了,恰好一周后要去会会北常。但他可不能随随便便答应林妈妈,谁知道着老姑婆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呢?

“你高看我了,大名鼎鼎的肥城监狱医院、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的常院长,可不是谁都能惹的。”

林妈妈惊讶道:“你了解的真不少啊。”

“略有耳闻。”

林妈妈突然警惕道:“你不是来对付我的吧?”

骆有成笑道:“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对付你做什么?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朋友,随后对你的游戏产生了兴趣。”

林妈妈表示不相信一个正常玩家会隐藏记忆,用伪造记忆进入游戏。在她提出质疑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恐慌的情绪,她对自己的系统和人身安全都很有信心。

骆有成建议她调取监控。林妈妈从监控里看到,这个男人和一个女孩找到一个大胡子男人,然后带着他离开了。

林妈妈问:“他为什么想踹门?”

“他脑子有病。”骆有成信口开河,“那个女孩是我姐,他向我姐求婚,被拒绝后犯病了,离家出走。他踹门估计是想发泄,看到我姐以后,病又好了。”

林妈妈带着狐疑又重放了一遍监控,看到大胡子见到女孩后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也就信了九分。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用伪造记忆进入游戏。”

“南林北常,大名鼎鼎,我这么做也仅仅是为了自保。我可曾在游戏里有过异常举动?被你盯上了也仅仅是想逃遁而已。”

林妈妈想了想,这小伙子在小蓝发难前,除了没按剧情走,还真没毛病。

“所以,你要相信,我只是一时兴起,对你没有恶意。”骆有成用非常真诚的语气对林妈妈说,“倒是你和蓝姐,对我这个陌生人讲了许多事,对我并不设防,为什么?”

骆有成感知到,无论是蓝姐和林妈妈,都没有说谎,这让他非常不解。

林妈妈突然抱住了骆有成,仰头抛着媚眼说:“因为伦家喜欢你啊。”

骆有成猝不及防,鸡皮疙瘩又爬满了全身。这个林妈妈好不容易适应非正常态说话了,怎么又来这一出?骆有成急忙把她推开。

“你喜欢小鲜肉,我也喜欢小姑娘,我们不搭。”骆有成说完,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说,“你卵虫上脑的时候,想想常院长,前车之鉴。”

林妈妈抱着肚子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宝贝,你太认真了,逗你玩呢。我们说的,算不上秘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骆有成吓唬她说:“我很厉害的,咱们共处一室,你不怕我挟持你?”

林妈妈扭着身子说:“我也很厉害啊。小宝贝们,出来接客啦。”她话一说完,地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各种各样的武装守护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争宠。

骆有成说:“常规武装守护对我没用,我也不怕粒子束。”

林妈妈惊讶地张着小嘴,电力十足的眼睛眨巴着。要是年轻三十岁,这个表情很可爱。她指着墙面上的红色光点问:

“激光切割网呢?”

骆有成严肃地告诉她:“你也会死。”

林妈妈撇撇嘴:“我的世界在系统里,这具身子要不要也无所谓,我的意识随时可以离开,你能吗?”

骆有成开始吹牛逼:“我打个电话,就能把导弹招来,你要几枚?”

“我好怕哦。”林妈妈把胸脯拍得一颤一颤的,“要不先来一打吧,我也觉得设备老旧了,正好推了重建。等把你炸死了,我在新建的**院前面立块碑,刻上你的名字。”

这些年老成精的家伙,一个比一个难对付。骆有成心悦诚服地说:“这里是你的地盘,确实该你说了算。”

林妈妈很开心地让她的小宝贝们各回各家。骆有成真的想知道老姑婆的真正依仗是什么,所以他心虚地向意识囚笼发出试探信号。意识囚笼没有反应,他大大方方地入侵了老姑婆的意识,一进去就傻眼了。

老姑婆的意识里,没有记忆,只有无数的编码,比如0f-a6-18:7e-3c/50;00-01-6c:06-a6/29,有点类似电子设备的mac地址。他不太确定林老姑婆到底是人还是人工智能了。他毫不回避地戴上了单片镜,开启透视模式,老姑婆体内的组织器官告诉他,他面前的的确是一具血肉之躯。

他再次进入了林妈妈的意识,依旧是编码,无穷无尽的编码。他想从这些编码中找出规律,但他不是史湘云,在他眼里,这些编码就是乱码,他对此一筹莫展。正当他的意识准备退出去的时候,有一串编码发生了变化。数字和字符以极快的速度分裂、重组,无数数字和字符堆叠成一个女人的形体。

字符女人很快具象化,变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少女仅仅披着一条薄薄的轻纱,向骆有成的意识款款走来。少女的脸蛋、眉眼都有林妈妈的影子。

“骆先生,你来啦?”

骆有成对着无限春光叫了声“我去”,意识回归了本体。他看到林妈妈捂着嘴嗤嗤地笑着。

林妈妈见骆有成回神,扭着身子说:

“伦家的处女之身都被你看光了,你要对伦家负责嘛。”

见骆有成不理她,她又挽住骆有成的胳膊撒娇道:

“我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漂亮啊?你要喜欢,我以后就用这个形象出现在你面前。”

对待这个无处不骚的老妖婆,骆有成像对她脑子里的编码一样束手无策。他无比地想念商士隐,以贱对贱,士隐或许技高一筹。他现在只想尽快完成交易,远离妖气的林老姑婆。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你终于肯对伦家负责啦?”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像小姑娘一样开心地摇晃着骆有成的胳膊。骆有成忍无可忍,意念力出,把林老姑婆举上了天。林妈妈没有恐慌,脸上惊喜连连,嘴里不停地哇、哇靠、哇塞、好赞。

骆有成又想抽自己耳光,沉不住气,接二连三暴露自己优秀的本质,还一次比一次出彩。可想而知,林老姑婆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骆有成放下林妈妈,认命地说:

“你说吧。”

要谈生意了,林妈妈总算正经了一些,她向远处招了招手,两把智能座椅滚了过来。老姑婆坐在骆有成对面,很贴心地把两条腿张得开开的,生怕她的生意伙伴看不到里面的风景。

骆有成无奈地把老姑婆观想成一具老骷髅。在他看来,老姑婆的骚气和贾旦的神经质一样,都是伪装,骨子里比谁都精明。他要是真的骚虫上脑,或许就要研究一下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岔开腿的老骷髅说:“我就不问你还有哪些本事了,你们这些臭男人啊,没意思。平时都把豪气啊、大方啊、慷慨啊,往自己身上贴,可就那点小破秘密,就跟你们家里的小姐夫似的,挤一次才肯吐一点。你以为干净了吧,一挤又有了,永远都吐不完,累人。”

数落完臭男人的老骷髅又说:

“本来呢,是想让你混进常小偷的医院,帮我抹掉几段记忆,就算帮我报仇了。后来呢,又想让你把十个人的记忆偷回来。现在嘛……”

老骷髅的盆骨扭了扭,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她用慷慨激昂的声音说道:

“我对你充满了信心,击败他,蹂躏他,侮辱他,鞭笞他。”

接着她声音一变,如莺啼燕语:

“如果你能把他抓回来,想要什么,伦家都依你。”

“我恐怕无法让你如愿。”

老骷髅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哦,你是那么优秀。”

骆有成长叹,这就是优秀带来的恶果。他说:

“我有条件,帮我找一个人的意识,能找到,我们就有交易的基础,否则,一切免谈。”

第三百五十章 林妈妈的书架子

小宝贝要找人,老姑婆很愿意配合。

她这里有三十多个记忆都来自魃。她说常小偷那里更多,因为鬼王手下的那帮混球更喜欢常小偷。骆有成问她为什么。她害羞地说:

“常小偷把手往人脑子上一搭,记忆就被他偷走了,全装他脑子里了。我要运回来,进入系统才能拿走他们的记忆,那帮混球嫌我麻烦。如果不是在我这里他们能找点乐子,那帮混球一个都不愿意给我。”

骆有成说:“你们是在杀人。”

林妈妈反驳道:“我是在救他们,无论我买不买记忆,他们都会死。我拿走他们的记忆,他们可以在我的世界里继续生活。”

骆有成爆粗口说:“还真他妈有道理。”

无论骆有成承不承认,林妈妈似乎都是在做善事,死囚、因衰老、疾病、各种意外濒临死亡的人,她无法拯救他们的**,于是她拯救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存活。恍惚间,眼前的老姑婆越来越高大,头上仿佛戴了一圈圣母光环,让人直欲膜拜。

骆有成呸了老姑婆,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出发点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趣味。老姑婆说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那些人也重新获得了生存权,各取所需,无可指摘。而且,她和每个人都签订了协议,那些人并不介意她窥探他们的**。

“那你在游戏里偷看玩家的**呢?”

“我这是为了其他玩家的安全。”老姑婆振振有词地说,“你一定没看vip服务条款吧?”

骆有成检视存储在手环里的服务条款,果真找到一条,说为了保障**院系统的正常运行和玩家的安全,会对可疑玩家进行安全检测。随后又是**保护条款,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大意是**院保证玩家**安全并保证**信息不会以任何途径分发给第三方云云。

林老姑婆做得滴水不漏,骆有成没法和她辩论,让她赶紧找人。

林妈妈说:“宝贝们,快点出来,让妈妈宠幸。”

一排排虚幻的书架从空中落下,林妈妈还配了音效,哐当哐当地,声势特别惊人。不知道的,会以为这里在拆家。有一排虚拟书架正好从骆有成头顶中间砸落,导致他一半身子在书架里,一半身子在外面。

林妈妈把他往后一拉:“去去去,别妨碍我找书。”

偌大的办公室,被虚拟书架占满了。骚气的林妈妈为书架增加了光影效果,书架和书流光溢彩,就像是个魔幻图书馆。

书架上的书有厚有薄,厚的是人生经历丰富的。薄的一般都是枉死的,只有短短几十年的生命。林妈妈说也有一些是一生只有一小段活得精彩,她只截取了一部分,这个人就能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活得出彩。

骆有成觉得,不管这个老姑婆有多妖气多变态,从本心来说,的确不算一个坏人。

林妈妈嘴里喊着“寻址,寻址”,手拨动书架,书架上的书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从骆有成面前流过。林妈妈的私藏实在太丰富了,在记忆之书流淌了三分钟后,她才停下来,指着一排书说。

“三十五个魃的记忆全在这里了,不过说实话,我记得江杰林这个名字,但我没有买过这个人的记忆。”

骆有成抽下一本书,虚幻的书在手里有如实质。书名就是人名,下面还有一串编码,和老姑婆脑子里的编码格式一模一样。骆有成问:

“你头脑里的编码对应的就是这些记忆?”

“是啊,一条编码对应一本书,否则脑子要乱掉的。”

骆有成很佩服这个老姑婆。不说几千条记忆,就是把两三个人的记忆同时装在脑子,用不了多久,这个人也得精神错乱。林老姑婆把所有记忆存储在**院的系统中,把自己的大脑变成了高效的搜索引擎,不会让别人的记忆干扰她的正常思维,也不妨碍她随时调阅这些记忆,从中获取愉悦。

骆有成问:“没猜错的话,你的耳饰应该就是编码转换器吧?”

林妈妈又来劲了:“小宝贝真聪明,我真的舍不得你去冒险了。”

骆有成一边浏览着记忆之书的名录,一边说:“好的,正好留在你这里看看书。”

林妈妈撒娇道:“你帮伦家把事办了,这些书你随便看,好不好嘛?伦家从来不分享这些宝贝的,你是唯一一个。”

骆有成说:“你这里没有江杰林的记忆,我们的生意看来做不成了。”

林妈妈着急了,说话就正经了:“你等等,我看一下遗失名录。”

她的手上多了一张纸,扫了一眼,就往空中一抛,纸张像破裂的肥皂泡一样不见了。她嘴里嘀咕着“别急,别急”,不知道是在安慰骆有成还是安慰自己。

“嗯,不急,我还有一本《仇怨录》。既然我知道这个名字,我一定在哪里见过。”林妈妈说。

林妈妈的《仇怨录》其实是一个名册,上面记载了上千个名字,每个名字都有详细的个人简介,包括生卒年月、兴趣、爱好、特长、获得荣誉以及重大经历。林妈妈说这些人的记忆都被杀千刀的常强盗抢走了。

虽然鬼王的人更喜欢和常友林交易,但他们每次都会把货源清单递送给林妈妈一份。有林妈妈参与,常友林给的价会高出报价的五成甚至一倍。在与常友林的商业竞争中,林妈妈通常扮演的是义务抬价员的角色。

她恨鬼王的人,更恨常友林,尽管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她依旧乐此不疲地帮助鬼王的属下痛宰常友林。然后把这些永远不可能归属自己的人的名字记录在《仇怨录》里。《仇怨录》里的名字越来越多,《仇怨录》越来越厚,林妈妈的怨念越来越深。

这本《仇怨录》,相当于常友林的库存清单,至少记载了对方的绝大多数库存。

骆有成看着三寸厚的《仇怨录》,背脊发寒,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林妈妈蘸着口水,一页页翻看着《仇怨录》,脸上充斥着愤懑、不甘和哀伤。她这哪里是在帮骆有成找人,她看的不是名字,而是对常小偷常强盗的血泪控诉。

骆有成轻咳一声说:“我这个人,其实耐心不是很好。”

林妈妈从哀怨中回过神来,说了句马上,直接翻到了有江杰林名字的那一页,说:“找到了。”

骆有成无语地看了老姑婆一眼,她拥有着强大高效的信息检索器,不用一毫秒就可以检索到相关信息。偏偏要学着古代的图书管理员样儿,磨磨蹭蹭地一本本、一页页地翻阅图书。她喜欢的调调,其实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

江杰林的生平简历相对比较简单,记录显示他被出售的时间是2667年,也就是灾纪元12年。算算时间,二姐那年二十岁,正在一边流浪一边苦练武功。

江杰林的职业一栏写的是猎人,特长是枪械和剑术,异能则是疾速。他的能力和二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重大经历只记录了一条,和名叫田庾亮的人一起,截杀了一支猎奴队。两天后,他们被鬼王卫队抓获。

骆有成向林妈妈确认:“他的意识在常友林那里?”

“我本本上记的,都是被他买去的人。”

林妈妈很兴奋,无论骆有成愿不愿意帮她,他为了江杰林的意识,都会去找常友林的麻烦。

“田庾亮在你这里?”

三十五个魃的记忆之书,有一本属于田庾亮。

林妈妈的手开始拨动书架:“他最近在《霸刀横行》的游戏里担任npc,扮演霸刀宗宗主。”

“灵魂扮演的角色还能经常换吗?”

“那是当然的,玩腻了就换一个,上百款游戏的npc随便选。我不会分享我的记忆之书,但让他们在游戏里过不同的人生还是可以的。”林妈妈从书架上抽出田庾亮的记忆之书,递给骆有成。

骆有成直接翻到了后面的章节,寻找与江杰林相关的记忆。

林妈妈贴心地问:“要不跟我进系统?瞬间就可以消化他的记忆。”

骆有成说:“谢了,我突然喜欢上了你这种类纸质书的阅读方式。”

林妈妈嗤嗤地笑,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记:“小冤家,怕我吃了你?放心吧,我现在有求于你,不会干傻事的。”

骆有成还真有这个担心,游戏系统是林妈妈的主场,她是那里的神。

林妈妈不等骆有成回答,拍了拍手,虚拟书架和骆有成手上的记忆之书全部消失了。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扇光门,林妈妈的血肉之躯还在骆有成身边站着,意识体却在光门里向骆有成招手。

骆有成只得把那段拥有伪装记忆的分离意识重新分割出来,飞进了光门。

光门之内,依旧是虚拟的魔幻图书馆,林妈妈抽出了田庾亮的记忆之书,两只手夹着书揉搓了一会儿,双手分开的时候,一本变成了两本。

“你在复制记忆?”骆有成惊讶地望着林妈妈。

“这哪里是复制,顶多算复印。”林妈妈遗憾地说,“记忆是最玄妙的东西,记忆之书虽然能忠实记录一个人一生的记忆,终究是死的,少了原汁原味,还少了……活性?”

“灵魂?”

“小机灵鬼,妈妈太爱你了。对,就是灵魂。”林妈妈高兴地说:“这些没有灵魂的副本,是死物。它只是一本故事书,永远不属于你你的记忆。但我答应了那些人,让拥有灵魂的蓝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骆有成说:“幸好你这么做了,否则我现在见到的就是一个无数记忆杂糅在一起的疯狂意识体。”

林妈妈向骆有成抛了个媚眼,没有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她把一本记忆之书放回书架,另一个拓本在手里揉成一团,不由分说地拍进了骆有成的脑袋。

系统里的林妈妈依旧骚力十足,但比现实中的她多了分霸气。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复仇的梦想很骨感

田庾亮的记忆里,和江杰林的交集并不多。他认识江杰林的时间,距他们被俘只有两个月零三天。

田庾亮是个武术爱好者,有些武术基础,对付一两个普通人不成问题。

灾变之后,他也觉醒了异能。他的异能叫龟速,顾名思义,让作用对象像乌龟一样慢。单这么一说,大家都会觉得这能力不错。但要命的是,异能使出来,别人还能慢慢动,他是一动不能动。所以,这项异能在单打独斗的时候,绝对是坑死自己的能力。

田庾亮的家人被猎奴队抓走的时间要晚得多,是在他被俘的三个月前。年轻漂亮的妻子被抓走后,田庾亮踏上了营救之旅,二十多天后,他遇到了江杰林。

小伙子见江杰林功夫高能力强,就认了大哥,并展示了自己的异能。江杰林的疾速虽然被田庾亮抑制,但他依旧能以正常人的速度走到田庾亮面前,把剑撘在对方的肩膀上。江杰林对田庾亮的坑货能力嘲笑了多久,小伙子就为自己的能力苦恼了多久。

后来,小伙子把自己定位为辅助,他只负责拖后腿,杀人的事交给江杰林。自此,这位小弟每天都吵吵着要跟大哥闯江湖杀鬼和二鬼子。

两个月后,他们遭遇了二鬼子——猎奴队,田庾亮把奴隶贩子们变成了乌龟,疾速的江杰林砍瓜切菜一样把奴隶贩子变成了无头鬼。记忆就此中断。

“怎么没了?”骆有成急道。

“之后是一段痛苦的记忆,他央求我把它剪掉了。”

“为什么?”

“事关他的妻子,还有江杰林的妻子。”

骆有成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呢?”

“我不能说了,在我们的合同里,有一条补充条款,被删除的记忆不能以任何途径告诉第三人,除非征得他本人同意。”

事关二姐的婶婶,骆有成急忙问:“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林妈妈或许是因为那段记忆很不美好,罕见地没有发骚,而是默默打开了一扇光门。

踏过光门,骆有成来到一片广场上。广场位于半山腰,山下是一条大川,一大片吊脚楼依山而建,这里就是霸刀宗的宗派山门。

林妈妈换了身装束,戴凤冠、穿凤衣、着凤履,一下子从荡妇变成了高贵的女神。女神牵着骆有成的手,迈出一步,就进了最大的一栋吊脚楼,有点缩地成寸的意思,像个神仙中人了。

房间中,有一个男子头枕刀鞘,懒洋洋地躺在竹榻上,看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见到林妈妈,男子立刻哭诉起来:

“林妈妈,我不当宗主了,我要换工作。”

骆有成没想到田庾亮是这个德行,好像和他记忆中的人设不符。

林妈妈惊讶地问:“你不是说天下没人比你更适合霸刀宗宗主这个职位了吗?谁跟你争你跟谁翻脸。”

“我上当了。”田庾亮说:“霸刀宗,这么霸气的名字,肯定应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啊。谁知道这里全是苦修士、虔信徒!一年时间我连点油星都没见着。天天吃野菜烤土豆。妈妈,您看我是不是瘦了,是不是黄了?这破游戏是谁设定的?太坑爹了,林妈妈你一定要追究这个人的责任。”

林妈妈眼睛一瞪:“你想当谁的爹?你要追究谁的责任?”

田庾亮立刻堆上讨好的笑容:“妈妈我错了。我给换个工作好不好?能吃香喝辣的那种,实在不行,我还是回《山海横流》继续做大反派李法主?”

“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挑三拣四?那个职位早就被人顶了。”

“《魂破天惊》的纵横杀手呢?”

“没了,那些反派角色抢手得很。要不你去女人的游戏吧,《倾世女帝》的妖人、《逆天丹童》的牛壮壮、《天才女状师》的萧老爷都还没人客串,《灵医魔妃》的女主只收了徒弟,还缺个药童。”(植入广告来袭。用朋友的书替代游戏名,不影响阅读体验,见谅,叨扰。)

田庾亮对做药童没有兴趣,于是问道:“妖人是做什么的?”

“马夫。”

田庾亮直摇头:“牛壮壮呢?”

“在悬崖底下扮尸体。”林妈妈还特意强调他身边有漂亮如花的兽人女尸陪伴。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田庾亮问道:“萧老爷呢?”

“死人,只有在别人回忆的时候出来客串一下。”

田庾亮要哭了:“妈妈啊,我要吃肉。”

林妈妈对这个拣精拣肥的灵魂很头痛,她想了想说:“那你去食神大赛做个厨子吧。”

田庾亮蹦跶起来,大声喊着快开门。林妈妈恨不得这货立刻从眼前消失,当即画了个光门。田庾亮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跳,身子进了一半被林妈妈拉回来了。

“等等,差点忘了正事。”林妈妈指着骆有成说,“你剪掉的记忆,对这位小兄弟很重要,希望能获得你的授权。”

“我剪掉过记忆吗?我为什么要删掉一段记忆?”田庾亮想了想说,“我相信林妈妈,只要不是对我不利的,您看着办。”

田庾亮说完跳进了光门,到新岗位就职去了。

骆有成问:“他这算答应了?”

林妈妈点点头,沉默了许久,说:“那段记忆不放给你看了,我口述吧。”

骆有成疑惑地看着林妈妈。林妈妈伸手在眼角抹了一下。

“残忍、暴虐、无耻的画面,不看也罢,对吧?对死者不敬。”

林妈妈居然也有感伤的时候,骆有成有些讶异,让他重新审视这个女人。他点了点头。

林妈妈叹息道:“两个女人都受到了极端残酷的凌辱,田庾亮的女人没挺过去,当场就没了。江杰林的那位不知道怎样了,被抬走的时候还活着。”

“她也不在了。”骆有成感伤地摇了摇头,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两个女人恰巧被同一支猎奴队抓住了?”

“这就不清楚了,他们俩找到了一只全息投影仪,里面全部是女人被凌辱的影像,包括这两个女人。看画面质感,不像是同一台摄影仪拍的。猎奴队之间交换全息影像或交换女人的现象很普遍,说不好是哪一支猎奴队做的。江杰林当场立下血誓,终其一生,要杀尽猎奴队和鬼卫,用他们的人头祭奠亡妻。”

骆有成突然明白了江杰林变成魃以后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收集人头,可悲的是,他的妻子没有死在猎奴队手里,而是死在他所化的魃的剑下。骆有成说:“都该死。”

林妈妈说江杰林和田庾亮复仇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两天后他们冲击了当时驻扎在保市的鬼卫队,当场被俘。

“之后呢?”

“之后我就收到了那边给我发来的货品清单,等我过去的时候,只剩下田庾亮那个傻小子,其他人的记忆都被常友林用两倍价买走了。”林妈妈遗憾地说。

骆有成愤愤地说:“你是在助纣为虐。”

林妈妈冷笑地看着骆有成说:“我知道田庾亮在这里逍遥快活。江杰林在常友林那里,是死是活,谁知道呢?”

骆有成冷哼一声:“那个跛子,鬼王的狱卒又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跛子的事?”林妈妈有些惊讶,“跛子不算太坏,在鬼王的圈子里还算有良知的。腿坏了以后,他找我帮忙,说一闭眼睛就看到被折磨的犯人,心堵。我就送了他一个二十年的vip账户。”

“他说是账户鬼王送的。”

林妈妈冷笑着说:“那个老家伙又不是开慈善堂的,怎么会舍得在废物身上投资?”

“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偷……拿走他的记忆,让他永远闭嘴?”

“你以为一只看门狗身上能有多少秘密?有秘密的狗会往我这里送?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看看他的记忆,我拿走的,都是他的罪孽。”

骆有成一滞。

林妈妈说:“他患有重度抑郁症,为了避免他心灰意冷轻生,我骗他说鬼王付了钱。我本来还想送他一支义肢,他拒绝了,说瘸腿留着,用来赎罪……”

“咦,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林妈妈总算反应过来的。

“他被我朋友杀了,我朋友曾经被关在滇城水牢。”

“其实他没那么坏。”林妈妈叹息一声,“死就死了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买单,不是吗?”

骆有成发现,林妈妈和鬼王除了有几笔记忆的买卖,扯不上其他关系。他真诚地对林妈妈说:

“你如果不那么放浪,是个很好的人。”

骆有成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大实话,林妈妈除了爱偷窥别人的记忆,行止轻佻,好像找不出别的毛病。

林妈妈放声大笑,女神范没了,扑进了骆有成怀里:“你这个小冤家,夸人还真别致。”

骆有成第三次想抽自己,好好谈话呢,提“放浪”两个字做什么。

随后,林妈妈带着骆有成去参观她的数百个小世界,也就是游戏系统。

在不同的游戏里,骆有成看到了许许多多自由自在的灵魂。无论林妈妈表现出放荡抑或是端庄的一面,他们都对林妈妈发自内心地尊重,甚至敬仰。他们说没有林妈妈,他们早就已经烟消云散,哪怕这里不是真实的物质世界,但他们依旧开心地活着。

难怪骆有成蛊惑蓝姐和武士逃离的时候,他们都用看白痴的眼神在看他。

在一个亲子主题乐园的游戏里,骆有成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孩子,他们欢笑着,嬉闹着。他们的父母站在不远处,眼里噙着愉悦和宠溺。骆有成仿佛看到了旧纪元时期的儿童嘉年华乐园。他惊讶地问:

“你收集了这么多孩子的记忆?”

“这些孩子里只有两个来自人类的记忆,其余的都是智能。”林妈妈摇头说,“没有孩子的世界是残缺的。现实世界已经畸形了,我希望我的世界是完整的。”

“小红为我设计了学习成长型智能。这些智能在他们养父母的陪伴下,他们的身体一点点长大,他们的知识慢慢丰富,他们的行为习惯潜移默化地受着父母的影响。他们有主见,有个性,他们与人类孩子没有区别。”

骆有成激动地问:“你是说,智能在你的小世界里,拥有了自己的灵魂?人们可以在你的世界里拥有孩子?”

林妈妈自傲地点点头,又伸手在骆有成身上拍了一下:“小机灵鬼,我喜欢灵魂的提法。你觉得什么是灵魂呢?”

“灵魂是有情感的记忆,它融入了一个人的性格、对自然和社会的认知、价值的自我实现方式等个体意识,它被打上了个性化的标签,它是独一无二的。你能拓印记忆,却无法抓取灵魂。”

“你说的对,当我体验别人的人生时,我代入了他,但我依然是我,我始终在用第一视角旁观。”

“所以呢?”骆有成问。

“所以,我现在对体验别人的人生没有那么执着了。”

骆有成夸赞道:“你进步了,境界升华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林妈妈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她娇羞地笑着:

“我发现,偷窥比亲历更刺激。”

第三百五十二章 骚谈中的大生意

参观完林妈妈的虚拟世界,骆有成向林妈妈讨要她的私房小账本《仇怨录》。林妈妈舍不得给。骆有成说有机会就帮她减少点仇怨,林妈妈立刻眉开眼笑地拓印了一个副本塞进了骆有成的脑子。

骆有成在《仇怨录》里看到了两个熟人的名字,一个是衡思梁,一个是贺洪漳。衡思梁没有记忆的大脑作为脑彘在滇城怪物乐园的中央智脑里兢兢业业地工作,他的记忆被买走倒是有可能。贺洪漳则好好地活着,手下还养了一批皮皮鬼。

“你确定仇怨录上的每一个人的记忆都在常友林那里?”

十六七岁的林妈妈噘着嘴,委屈地说:“我只知道这些都是我没买到的。”

骆有成问:“我听说常友林只能囚禁一百个灵魂,一千多个人,他怎么装下的?”

林妈妈说:“我怎么知道?可能也有专门的记忆存储设备吧。”

关于常友林的更多情报,林妈妈没法提供。她一直专注于经营她的小世界,早些年她还会跑一跑滇城选货,因为货源总被常友林包圆,她后来几乎不去滇城了,呆在**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清单发过来,她就例行公事地帮着抬抬价。

由于**院名声在外,她不缺货源,羊城九成以上的居民都已经与她签订了记忆预约入住的合同。林妈妈还做了一条额外规定,拒绝自杀者,理由是避免负面情绪被带入她的世界,但实际动因是防止有人为了入驻**院提前终结自己的生命。

骆有成曾以为**院是个邪恶污秽之地,但深入接触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另类的人类乐园,生命延续的天堂。他甚至开始觉得,在人类面临种族灭绝的背景下,**院是项崇高的事业,至少是个伟大的尝试,而林妈妈是个高尚的人。

骆有成唯一膈应的是青楼的存在,以及以蓝姐为代表的一批人无底线的滥性。

林妈妈撇嘴说:“最讨厌你们这样的正人君子,把性看成洪水猛兽。你们既要做,又要不耻。既然不耻,干脆把自己阉了。”

骆有成说:“我觉得那啥的时候,要有感情基础。”

林妈妈说:“这里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指望有多少人会像小年轻一样纯纯地谈恋爱?每个人的**不同,像小蓝这样的人,天生好这口,你总得给她一个发泄的去处,对不?没有泄洪湖,我这里迟早出大问题。”

骆有成想搬出社会道德的说辞,但又觉得对没有躯壳的灵魂套用现实世界的社会价值观有些苍白,有必要找人研究一下灵魂社会学。

林妈妈继续说:“再说了,我的世界很大,我给了每一个人无数种选择。你想苦修,想清纯,想享受天伦之乐,哪里去不得?那么多游戏,除了**楼,哪个不正经了?你非要盯着一座青楼?你说,是你的思想不健康,还是我的世界不正经?”

骆有成:“……”

然后他果断地终止了这个话题,谈起了买卖。

林妈妈要骆有成为她复仇,最好的结果是把常强盗抓来供她蹂躏;退而求其次是让骆有成解救几个灵魂送到她这里,弥补早年的损失;最不济也要恶心一下常小偷,给他添点堵。

林妈妈说达成不同的目标,她会给骆有成不同的报酬。最低一档是**院的终身vip。次档是骆有成可以带走一个灵魂,当然必须是在灵魂自愿的前提下,且骆有成能保证他/她的安全。最高档则是林老姑婆可以自荐枕席。

骆有成不愿被老姑婆睡,这里也没有他想带走的灵魂。他所图甚大,他看中的是**院这套系统。

如果人类无法解决繁衍的问题,最终将面临灭绝,这种另类的生命延续方式也不是不能接受。即便人类的世界得以存续,人总有生老病死,也为濒死者提供了一个选项不是?如果**院愿意加盟书院,易慕付华在与其他势力谈判的时候也多了一块有足够分量的砝码。

但当骆有成提出为**院提供安全保护时,林妈妈立刻拒绝了。十六岁的林妈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噗噜噜地往下掉: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比常小偷还坏。常小偷只偷我的人,你连我的窝都要端走。”

骆有成急忙说:“我们只是盟友关系,**院永远是你的,你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林妈妈雨过天晴,自得地说:“我不需要人保护,我有自保的能力。你把地面建筑推了,不出一个月,我就能建起新的**院,灵魂一个都不会少。”

骆有成说:“世界不可能永远这么平静,旧纪元残留的资源耗尽,没有造血能力的势力就会四处掠夺。你可以重建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无休止地重建。白云定居点不到九千人,这样的中小势力不可能给你可靠的安全保障。”

林妈妈一只手勾住了骆有成的脖子,问道:“那么,小宝贝,你的势力有多少人口?”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现在的书院满打满算不到五百人。但如果算上从前的蝶恋花基地,也就是书院外院,倒是有两万多人。骆有成一直没有把外院的人当成自己人,和他们还隔着一层。不过这时候,也只能拿外院来充数了。

“两万多人,如果算上盟友,联盟势力有六万多人。”骆有成把北湖和升平镇的人口全算上了。

“啊,啊,啊,金大腿。”林妈妈夸张地叫着,身子像没了骨头一样缩下去,斜躺在地上,抱住了骆有成的腿,“大佬,奴家求包养。”

这个老女人只要不提到感伤的事情,就没个正形。但她的这种做派,也说明她根本不以为意。

骆有成点出了重点:“这么大的人口基数,人总是会死的,人死后灵魂总要个去处。”

十六岁模样的老女人眼睛立刻变得雪亮,一咕噜爬起来,搂住骆有成的脖子娇嗔道:“小冤家,真会撩拨人,人家动心了呢。”

骆有成把她推开,“谈生意呢,严肃点。”

林妈妈终于克制住了在全身不断翻滚的骚气,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院永远是我的?”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谁抢我灭了谁。”骆有成豪气道。

“我是那个世界唯一的母神?”

“你是唯一的神。”骆有成许下诺言。

年轻的林妈妈装作委屈道:“都没有一个父神,我在里面跟个寡妇一样。”

骆有成没法和她交流了,瞪着眼说:“爱答应不答应,走了。”

林妈妈说:“你经常进来看我,我就答应,我给你暖床。”

骆有成知道这笔生意算成了,但他实在受不了林妈妈那股子骚气,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说:“开门吧。”

林妈妈假装恋恋不舍地打开光门,嘴里说道:“小可人儿,把伦家撩拨地痒痒的,伦家真舍不得你走。”

骆有成逃也似地冲出了光门,返回大办公室里的身体。光门关闭了,林妈妈的魂儿没跟出来。有一个人工智能正在收拾她的身体,扒了她的衣服把她往冬眠舱里塞。林妈妈没吹牛,她的身体比老脸年轻了几十岁。

悬浮车代替林妈妈,把骆有成送出了**院。骆有成回到酒店时,发现二姐正坐在大堂里等他。

江小瑜不放心弟弟,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下楼找酒店服务人员打听**院。**院的口碑居然相当不错,她这才定了性子,坐在酒店里等弟弟,否则她早杀上门了。

骆有成与二姐回了客房,刀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立刻挂了和石岩山的闺房私密通话,跑到了骆有成的房间。

骆有成将**院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了,唯独隐去了婶婶被凌辱的一段。当听说叔叔的意识可能在肥城常友林那里时,江小瑜恨不得立刻飞到肥城活捉常友林。骆有成按着她的肩膀说:

“二姐稍安勿躁,常友林不是一个善茬,能让肥城定居点的首领都忌惮的人,哪是那么好想与的。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肥城之行,我们不仅要把叔叔的灵魂带回来,我们的人,都要平平安安。”

刀行在一旁表忠心:“仙子,这事交给我吧,就算豁出命,我也要把咱们叔叔的意识找回来。”

“谁是你叔叔?”江小瑜瞪了他一眼,“我就算是青蛙,也不是你的菜。”

刀行额头冒汗了,自己和舅子先生在林子里的那段话被仙子听去了。他想起了老铁小舅子在电话里告诫自己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能退缩,他厚着脸皮说:

“仙子是最美丽高贵的白天鹅,我才是青蛙。我没那么大的眼界,一生也只能看到井口那片天。你在我的天空飞过,你就是我世界的全部。”

骆有成刚刚摆脱了缠人腻味的老妖精,皮肤刚刚放松,这会儿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江小瑜没说话,她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才说:

“早点去休息吧,明早返程。弟弟说得对,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准备。”

仙子不接招,刀行有些遗憾,但他不是不懂进退的傻子,这种时候确实也不适合表达心意。他答应了一声,向门外走去。听到仙子在他身后说道:

“游戏里的事,我忘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震惊!大舅哥约会了

刀行做了个梦,梦里,他牵到了仙子的小手。所以,当门铃声把他从美梦中惊醒时,他的起床气很严重。他刚要发作,意识到门外只有可能是梦中的正主或者正主的弟弟舅子先生,立刻端正了态度,对着床头的对讲系统喊道:

“给我半分钟,不,十五秒。”

刀行扑爬跟斗地往身上套着衣裤,一边往房门口蹦跳。人到门口的时候,衣服刚刚穿好。他打开房门,正主和正主的弟弟都在呢。此刻,他的马尾散开了,乱蓬蓬的头发胡乱地披在肩上,黑灰拼色的衣服穿得歪歪扭扭,恬着一张笑脸,就差说一句“爷,行行好,给点钱吧”。

江小瑜皱眉看着他说:“给你两分钟,把自己收拾一下。”

刀行乖巧地答应一声,冲进了卫生间。

骆有成带着刀行,和二姐飞到了汉城的东湖。他归还了皮皮狗,拐走了皮皮鬼。

他没好意思把两个鬼侍都带走,只骗了个母鬼。他的理由很充分,龚玉琳成天像只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带去肥城起不了作用,反倒可能坏事。不如让他带回去调教一下,说不定还能戒了“咯咯咯”的毛病。他问正在修枝的女鬼侍:

“想贱人了吧?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女鬼侍立刻把修枝剪一丢,规规矩矩站到了他身后。气得水鬼王大骂小王八蛋拐了他的女儿。

回书院的时候,刀行体恤地说先生一人带着两个飞太辛苦,强烈要求仙子用提狗式把他带回去。江小瑜这次没有拒绝,提着他的裤腰带飞回了书院。把他放下来的时候,仙子说:

“别那么邋遢,清爽点好。”

刀行痴痴地看着仙子离去的婀娜背影。骆有成忍不住对他吐槽:

“刀哥,你发情的样子真傻。别真把自己当青蛙了,青蛙可降不住天鹅。你要把自己当作雄鹰,最差也要当只家鹅。”

刀行不解地问:“为啥要当家鹅。”

“可以看家护院啊,逮谁咬谁。青蛙除了叫两声还能干啥?”

刀行觉得自己又受教了,舅子先生说得特别有道理,当仙子勇猛的鹅,谁敢欺负仙子就扑过去咬他。

骆有成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催促道:“赶紧去看看刀老爷子吧,老爷子为了你的事茶饭不思。我姐可不喜欢亲情淡漠的人。”

说完,骆有成找了个人,带刀行去见老爷子。

刀行走后,骆有成开始忙碌起来,先到外公外婆那里报了个到,又向女朋友和弟弟妹妹舅哥弟媳报了平安。这才带着咯咯咯叫的女鬼侍来到大姐的实验室,慰问大姐、看望皮皮酱、顺带处理一下女鬼侍。

大姐米豆豆说,皮皮酱昨晚上就从培养皿里爬出来了,满屋乱爬,最后爬进了她的休息室,把她留在茶几上的食物残渣全吃了。

骆有成进了大姐的休息室,因为大姐不允许智能家政多多进入她私人领地的缘故,她的休息室一如既往地凌乱,内衣内裤袜子丢得到处都是。地面和茶几上倒是挺干净,找不到一点食物碎渣,大概被皮皮酱都舔过一遍了。

这只皮皮酱叫佩姆,此刻正躺在一个食物托盘里,亮晶晶的,特别像一张可食用的粉皮。骆有成很担心粗心的大姐会拿起刀叉把皮皮酱吃了,急忙把皮皮酱收进了衣服的夹层。

骆有成问大姐为什么不让多多帮着收拾。米豆豆说收拾得太干净她就找不到东西。骆有成忍不住敲了大姐的脑袋,大姐智商高绝,生活商数低得吓人。

“多多收拾的东西,多多负责找就好了,你找个什么劲?”

米豆豆顿悟了,招呼多多来收拾她的私人空间,“对的哈,我浪费那个时间干啥?”

骆有成拉着大姐回到实验室,问她有没有闲置的冬眠舱和多余的培养液。米豆豆说她从来不缺这些东西。她没问弟弟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只是把多多从她的休息室叫出来,让多多帮她准备培养液和冬眠舱。看着忙碌的机器人,骆有成觉得它比古代地主家的长工还累。

“咋不让奸夫哥给你多弄几台智能?”

“智能家政多了,在实验室里跑来跑去看着心烦,多多一个就够了。”米豆豆说完,就丢下骆有成忙自己的事去了。

多手多脚的多多手脚很麻利,很快准备一个冬眠舱、两个注入了培养液的培养槽。

骆有成见姐姐没有关注自己,吩咐女鬼侍自己爬进冬眠舱。控制龚玉琳的皮皮鬼嗅到了培养液的味道,似乎知道了骆有成的意图,很兴奋地把死鬼女人扒了个精光,跳进了冬眠舱,指甲在肚皮上划了条口子,皮皮鬼很迅速地钻了出来。骆有成把这只皮皮鬼和达鲁库呴分别放进了两个培养槽。

做完这一切,他走向忙碌的米豆豆,向她讨要一大桶培养液。水鬼王那边的欠债要早点还,这个老小子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米豆豆让他去找夏朋,也就是“猿”一家的“猿”爸爸。

骆有成这段时间已经把“猿”一家忘到脑后了,他问:

“他们现在怎么样?”

米豆豆说:“声带已经恢复了。”

“毛发呢?”

米豆豆含糊其辞地说:“还好吧。”

骆有成问:“还好是什么意思?”

米豆豆支支吾吾地告诉弟弟,她还没有找到导致他们毛发旺盛的真正原因,已知的促进或者抑制毛发生长的基因在他们身上都缺失了,导致目前这种表达的是某种未知基因,通过其他途径在控制毛[囊]的生长。

骆有成说:“那就是没有解决咯。”

米豆豆神秘兮兮地告诉弟弟,她有备案。她让闫丰利研制了一种上好的脱毛剂,用一次,可以管两个月。她让猿一家每隔一个月涂抹一次,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暂时让一家三口摆脱了尴尬。骆有成毫不犹豫地指出姐姐是在投机取巧。

米豆豆还说,猿一家三口的心肺功能要比普通人弱,血肌酐值也相对偏高,有患肾病的风险。

她说:“别看他们面容年轻,但我怀疑,他们会比普通人短命。在彻底了解培养液对人体的基因表达有哪些影响之前,我不会把它用于临床。”

骆有成说:“就是生孩子的事情还得等,对吧?”

米豆豆点头,通过口服培养液恢复人类的生殖能力还有很大的风险,她不敢贸然尝试。

告别了大姐,骆有成前往牧场南边的树林,那里是女巫的异能兽护卫队驻扎地。隔壁圈了一块地,用来安置类蚁蜂和培养液加工厂。夏朋一家三口是工厂的管理员。

由于脱毛剂的作用,夏朋两口子像个人了,穿上了衣服。只是汗毛还很重,头发更像猿毛。夏朋理了个寸头,郝琦留了一头短发,不细看还是能蒙混过关的。两口子对目前的状态还是很满意的,夏朋高兴地对骆有成说:

“米大夫米大人说了,再经过一百次的治疗,我们就能彻底恢复了。”

骆有成心想大姐还真能忽悠,她什么时候成大夫了?还一百次治疗,给自己留的时间也太长了。

骆有成问他们的身体怎么样。夏朋说累了容易心慌心悸,是老毛病,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这个情况。骆有成让他们多注意休息调整,回头再让物资科送几台智能过来,降低他们的劳动强度。两口子感恩戴德地说了无数个谢谢。骆有成没见到小姑娘,问:

“夏琦呢?”

“到女巫大人那里去玩耍了。”夏朋说,“这孩子和女巫大人很亲近。”

骆有成想他三妹了,刚才打了个电话,还没见本尊。他对夏朋吩咐道:

“你先帮我准备着100升培养液,我到我妹那边看看。”

夏朋为难地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类蚁蜂处于休眠状态,培养液在停产期。目前的库存只有两百升多一点。按米大人那边的用量,怕坚持不到开春。”

骆有成心想大姐真是个不靠谱的,口口声声说不缺这玩意,这都快断粮了,当真是不当家不知财迷油盐贵。骆有成叹了口气:

“给我准备五十升吧,答应别人的事不能食言,我姐那儿,我让她省着点用。”

骆有成去了隔壁的异能兽护卫队驻地。营地里的兽少了不少,被女巫散出去,在书院周边的区域拱卫。女巫见了到自家哥哥,立刻迎了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哥,你黑了。”

“黑了好,健康色。”骆有成说,“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女巫笑道,随后又晴转阴,“就是屁多,那只小破鸟老是骂我屁婆娘。”

“你吃过延年益寿的药丸,按理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是不是饮食不规律,还经常暴饮暴食?还酗酒不?”

女巫点点头。

骆有成说:“你的肠胃本来就不好,少喝点,一日三餐要有规律。回头找闫丰利给你调点药剂,或者啥时候去升平的时候,让老姜给你开几服药调理一下。”

女巫答应了一声。

骆有成又说:“别一天都呆在营地,多到书院走走,和兄弟姐妹们说说话,感情是走出来的。”

“知道了,妈。”女巫嗔怪道,骆有成在女巫面前确实比妈还啰嗦,“其实还好了,我每隔一两天就要去主宅坐一会儿,但不敢待久了,肚子里气胀得难受。”

骆有成不满道:“在姐妹们面前放个屁又咋了?你没把她们当家人。”

“哪有?可胡哥、柳哥、老爸(老鹰)也经常在。”

“不就是个屁吗?放就放了,矫情。”一个声音传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商士隐在两人面前解除了隐身,他向骆有成行了一个装模做样的书院礼,然后对着女巫挤眉弄眼。

“死太监,你又偷听。”

“巫大胃,咱们是不是铁闺蜜?”商士隐搂着女巫的肩膀委屈地问道,“你知不知偷听这个词,很扎心。”

女巫算怕他了,急忙讨饶。

骆有成问:“你小子闲了?”

“沙尘的人都放到肥城了。身边只留了个春风,这小子努力,不用我操心。”

骆有成说:“这两天你抽空陪三妹去一趟升平,找老姜调理一下身子。”

“行。”商士隐答应下来,又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给你们说个劲爆的消息,小妖和柳哥约会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闯祸了,受罚了

的确是个劲爆的消息,事关大舅哥的幸福,骆有成来了兴致。

“好事啊,说说看。”

商士隐说:“这事,其实还是先生您促成的。”

骆有成为了自己和柳莹的幸福,的确怂恿过大舅哥柳洵去追求林小妖,但林小妖一直不接招,他以为这事黄了。

骆有成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您把小妖的心冻成冰坨坨了,她只能找个人把它化开咯。”

骆有成一头雾水。商士隐继续说:

“小妖一直在暗恋您,您正眼都懒得瞧她,把她伤透了。”

“你等等,让我理一理。”骆有成叫了暂停。

林小妖从北湖跟到书院,确实是为了骆有成。但骆有成对这个大了自己五六岁的女人根本不来电,几乎不关注她。林小妖也把自己的情感隐藏地很好,以至于骆有成以为她早就没了心思。

商士隐说:“其实她对您的要求很低,只要您看她一眼,她都会开心半天,可您连开心的机会都不给她。”

骆有成:“呃……”

他本想开开心心地听听大舅哥的八卦,这会儿似乎成了批判会,而且主持者还是忠狗商士隐。商士隐是个高情商的家伙,对自己副手的喜乐全看在眼里,这会儿忍不住为她抱抱不平,哪怕面对的是先生。

“从汉城回来的前晚,您邀请小猪妹去闲林温泉城堡,也想到了淡雪骄,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算您心里没有她,好歹她也是个功臣不是?”

骆有成汗颜,坦率地承认:“是我的疏忽。”

商士隐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您绝情,彻底把她不停挣扎的小火苗浇灭了。你要是给了她希望,反而更残忍。”

“怎么说话呢?”骆有成不满道,“我对她根本没用过情。”

“所以我才趁机劝她,找个爱她的人,体会一下被爱的感觉。”

骆有成赞许道:“你做得很不错。这事柳妹该知道吧?怎么没跟我说?”

“小妖把特工训练课程里的反追踪都用上了,柳哥被她训练得可以到沙尘入职了。”

约会被搞成特务接头,骆有成和女巫听了哈哈大笑。

“要让柳哥那块木头开花不容易啊,”商士隐幽怨地说,“要教他泡妞,还得帮他准备礼物。这家伙约着会还要给我打电话,问下一步怎么做。我他妈一条终极单身狗,居然成了爱情起搏器。”

女巫往商士隐身上靠了靠,说道:“死太监,别伤心,我也是终极单身狗,有我陪着你呢。”

商士隐开心地搂住女巫,“关键时刻还是闺蜜靠得住,来,香一个。”

“嗯……啊……”两人相互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口。

骆有成摇摇头,身边就没个正经人,“别恶心人了,然后呢?”

“然后柳哥戒烟了,小妖说没烟味的柳哥味道好闻了。前几天我把她派去肥城的时候,她还有点不乐意呢。”

“你可以让她留下的。”骆有成说。两人刚刚燃起小火花,强行分开有点残忍。

商士隐说:“就要在浓情蜜意的时候把他们拆开,让他们饱受思念之苦。等小妖回来,没准**,一点就燃。”

女巫说:“死太监你太坏了,你又没谈过恋爱,你从哪里学来的?”

商士隐拽拽地说:“在我们盗界,最下乘的是偷物,其次是偷人,最难的是偷心。我爸也算业内宗师级的人物了,但他只偷到了我妈的人,没偷到我妈的心,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作为他唯一的传人,我怎么敢懈怠呢?”

损友女巫挖苦道:“那你可是一步登天了,跳过了中间偷人的环节。也幸好你那东西坏掉了,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女孩要遭殃呢。”

商士隐故意扭着身子恶心人:“巫大胃,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没有你这样的闺蜜了。”

女巫赶紧抱住他撒娇:“小隐,莎莎错了,你还是做我的好闺蜜,好不好嘛?”

骆有成这些天身上的鸡皮疙瘩格外地活跃,昨天面对林妈妈,毛孔辛苦了一晚。今天回了书院,不曾想鸡皮疙瘩们还得上班。正想说他们两句,林子里传来了吵闹声。

八哥轮胎的声音充斥着浓浓的蜀地口音:“瓜批娃儿,你敢偷我的鸟粮。”

小女孩的声音:“可是鸟粮好好吃哦,你有那么多,我再吃一把好不好?”

轮胎:“哈皮娃儿,你给我放到,放到起。”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轮胎:“让你吃,嚼得你娃牙巴痛。”

“哎呀。”小女孩惊叫一声,咀嚼声停止了。

八哥的诅咒可是要命的,骆有成叫了声不好,赶紧向林子里跑去。

小破鸟怒气未消,继续道:“肚儿痛。”

小女孩又痛叫一声。

骆有成和女巫相继发声:“小破鸟,住嘴。”

小破鸟没有理会他们:“心尖尖儿痛。”

“啊!”小女孩大叫一声,接着是身体落地的闷响。

小破鸟轮胎惊惶地大喊:“不好了,喊死人了,救命啊。”

小女孩夏琦倒在地上,手里抓着一包哥神牌八哥专用粮,手脚微微发颤,胸口起伏得厉害,脸发青发僵。骆有成瞪了一眼轮胎,骂道:

“臭嘴,回来找你算账。”

骆有成抱起小女孩往书院飞去,在路上给闫丰利打了个电话,让他放下手头的工作,抢救一个危重病人。骆有成并不确定夏琦的情况算不算危重,但女孩看着就像随时都会死去。骆有成到丽格格诊所时,闫丰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闫丰利一边走一边询问情况,很快做出了判断,夏朋一家三口的情况他很了解,原本心肺功能都弱,又被八哥诅咒,心脏病突发。他给小女孩喂了几滴药剂,夏琦的症状有所缓解。丽格格给她输液时,夏琦意识已经清醒了。

骆有成问她为什么要抢八哥的鸟粮,她说以前没吃过。骆有成让她以后不要惹小破鸟。

米豆豆听说夏琦出事了,匆匆赶了过来,她被吓得一惊一乍。跟小姑娘处了这么久,有感情了。而且小姑娘是已知的唯一一个父体母体受sdr病毒感染后生下的孩子,金贵得很。她瞪着眼睛对弟弟说:

“孩子想吃好吃的零嘴,还不去弄点来。”

“她现在这样,不适合吃零嘴吧?回头我让人送她家里去。”

“记着啊。”米豆豆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宠溺地摸着女孩的头说,“以后贪嘴了找阿姨,阿姨帮你找好多好吃的。”

没多一会儿,女巫领着夏朋和郝琦来了,见孩子没事,夫妻俩都松了口气。夏朋说五十升的培养液已经准备好了,放在工厂的大厅里。

孩子交给父母照顾,骆有成拉着女巫准备离开,米豆豆跟了上来。

“老弟,那药丸还有没有?给我一粒。”

骆有成手里的药丸只有一种,从广旭和托尼的世界“走私”过来的延年益寿胶囊,一共一百粒,已经用了十几粒。

“你要给夏琦用?”骆有成问,“老姐,这可是用一粒少一粒的稀罕物,你要靠这个解决培养液的副作用可不现实啊。”

“我是想让老闫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复制出来。”

“那就别想了,我老师说,里面的许多成分在地球上根本不可能合成。”这事是九少爷亲口对骆有成说的。

米豆豆不死心地说:“试都不试怎么知道呢?”

骆有成说:“胶囊的制造者曾经在地球上实验过。”

米豆豆狐疑地望着老弟,过了片刻说:“你有很多故事瞒着姐姐啊。”

骆有成反驳道:“对这些事你从来没兴趣啊。”

米豆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走吧,我再陪陪琦琦。”

骆有成和女巫返回异能兽驻地,他要好好教训一下小破鸟。女巫笑着说:

“有人帮你教训了。轮胎想畏罪潜逃,速度没死太监快,这会正遭罪呢。”

骆有成警觉地问:“士隐有啥目的?”

女巫说:“让它戴罪立功呗。”

商士隐想让轮胎去肥城,那么女巫作为轮胎的监管人必然也要跟着去。骆有成急忙摇头:

“肥城太危险,尤其是那个常院长,三妹你别去了。”

女巫说:“死太监说了,这次去除了对付常院长,还有大墟定居点的首领,那头我能出点力。”

骆有成勉强答应,再三叮嘱她要听从安排,常院长那边坚决不能插手。女巫爽快地答应了。回到驻扎地,商士隐坐在林间空地上,小破鸟轮胎垂头丧气地站在他肩膀上,嘴上缠着一圈胶布。

商士隐说他已经教训过轮胎了,作为惩罚,轮胎在双龙立功得到的两袋哥神鸟食将被没收,由商士隐保管,直到它将功赎罪。其次,它还将佩戴两个月的闭嘴器,只有在进食和需要它嚎叫着战斗的时候才能取下。

其实,这事倒不能全怪轮胎。它平时的口粮是价格相对便宜的撩哥牌鸟食,因为立功,得到了两袋价值上千信用的哥神。小破鸟一直没舍得吃,那个贪嘴的小女孩居然抢了它的顶级口粮,还吃了两大把,把它彻底激怒了。

商士隐把轮胎从肩膀上取下来,戳着它的脑袋说:

“平时巫大胃太惯着它,无法无天了。让它长长记性,学会怎么善待朋友。要是不思悔改,刑期加长。”

小破鸟立即像啄食一样点着头。

女巫大笑道:“看见没,恶鸟还要恶人磨。”

商士隐怒道:“巫大胃,友尽。”

女巫像小鸟一样蹦跳过去,拽着商士隐的胳膊说:“商公公,友起,友起。”

骆有成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向他们挥挥手说:

“现在还不到四点,我去汉城东湖,还点债。”

“那我们也走,这会儿去升平,没准能在老雷家赶上晚饭。”商士隐一拉女巫,“走啦,晚上咱俩就在梅里地下别墅同居,明早取了药再回。”

女巫嘀咕道:“死太监,德行。”

第三百五十五章 皮皮酱当医生

骆有成在水鬼王那里没有耽搁多久就返程了。

水鬼王在确认了骆有成拿来的就是他苦寻已久的12号培养液后,立刻带着平日为他端茶递水的男鬼侍前往他的实验室,根本没空搭理骆有成。看着抱着大桶离开的男鬼侍的背影,骆有成很想大喊一声那是我的鬼。但他想到自己已经拿了很多好处,没好意思说出口。

回程的路上,他灵光一闪,立刻给大姐打了个电话,让她带着小姑娘夏琦在实验室等着。米豆豆问他什么事,他神秘地说回来就知道了。

回到书院时天已经黑了,饭点也过了。骆有成顾不上吃饭,冲进了大姐的实验室。米豆豆正在给小姑娘夏琦讲故事,难得她有那么好的耐心。在她的实验室里,就连亲弟弟也休想多占用她宝贵的时间,事情说完就赶人。

夏琦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无菌病号裙,盘坐在地板上,一手托着腮,津津有味地听米阿姨讲故事,一大一小相处极为和谐。

小姑娘已经十四岁了,身高却不足一米三,在褪掉那层厚毛后,看上去就像**岁的孩子,身材矮小不知是不是培养液带来的副作用。

骆有成对大姐说,他想用皮皮酱试着修复夏琦的心肺功能。在他想来,皮皮鬼都能让一具尸体的组织器官保持活性,皮皮酱强化组织器官的功能应该也不在话下。米豆豆自无不可,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骆有成让小姑娘躺到手术床上,问小姑娘怕不怕痛。小姑娘很实诚地点头。骆有成说:

“别怕,就疼一下,就像被蚊子咬一口。”

小姑娘说:“我没被蚊子咬过,我被虱子咬过。很痒吗?”

小姑娘用一句话点明了长毛家族的优势和劣势。

骆有成说:“不痒,会痛,但时间很短,琦琦很勇敢,忍一忍好吗?”

小姑娘说好吃的的零食会给她勇气。骆有成说管够。小姑娘立刻表示她很勇敢。米豆豆心痛地问要不要打点麻药,骆有成让她见证神奇的皮皮酱。

米豆豆向手术床发出了指令,一只机械臂从床侧探出来,划开了小姑娘小腿上的皮肤。夏琦痛得叫了一声,骆有成把皮皮酱佩姆贴了上去,夏琦痛苦的表情立刻消失了。

骆有成虽然把皮皮酱佩姆寄放在姐姐这里,但一直没有告诉她皮皮酱的作用,哪怕下午处理皮皮鬼,也是避着老姐的,怕她见猎心喜把皮皮酱佩姆解剖了。这会儿米豆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奇迹般快速愈合的皮肤,她抓着弟弟的胳膊拼命摇。但骆有成这会儿没法搭理她,他正在和皮皮酱佩姆意识沟通。

佩姆告诉骆有成,它能提升人体细胞的活性,让组织器官处于最佳状态,但它没办法改造器官。小姑娘的心脏先天畸形,肺部发育也不完全,不是它短时间能解决的,如果给它十年的时间,或许能够可以慢慢修复。

骆有成目前手头三张皮,一个皮皮酱,两个皮皮鬼。喷胶死后,皮皮系列已经成了绝唱。这么珍贵的战略资源,不可能长期留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而且这种治疗模式没有可复制性,治疗夏琦的任务最终还得还得落在米豆豆、闫丰利或者姜廉兴身上。只有从源头上解决培养液带来的基因突变问题,才可能真正将类蚁蜂生产的培养液作为恢复人类繁衍能力的药物用于临床。

骆有成吩咐皮皮酱佩姆让小姑娘进入深层睡眠,它只要尽力而为即可,没必要勉强。收回自己的意识,骆有成觉得地震了一样,身子晃得厉害。米豆豆就像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弟弟,两只手不断地摇晃着他。

“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姐姐?”

骆有成无辜地说:“你在实验室里一躲就是十天半个月,我来看你没两分钟就要赶人,好多事我想说也没机会啊。”

米豆豆挠了挠脑袋,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米姐姐是高智商圈子里混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忽悠了,她指着夏琦问:

“这又是怎么回事?皮皮酱在我实验室里放了二十多天,你居然不告诉它是做什么的,我还以为它是你养的宠物。”

骆有成强辩道:“这的确是我的宠物。”

“一只有治愈能力的宠物?”

“对。”

大姐开始耍赖:“不管,给我研究。”

骆有成头痛道:“姐,你一样东西都还没研究透,又要研究皮皮酱,你现在的状态就是小猫钓鱼。”

米豆豆:“……”

“我问你,魑魅魍魉的标本我都给你弄回来了,你研究出什么名堂了吗?思然公司的培养液取回来了,怎么去除它的毒副作用也没结果。现在又惦记上我的皮皮酱了,没门。皮皮酱是绝版,书院的战士还要靠它保命呢,你要不小心给我弄死了,我找谁去?”

骆有成的担心不无道理,有的时候,米豆豆是很疯狂的。当初为了研究凤凰死而复生的涅槃属性,她真的把凤凰弄死了十七次。皮皮酱不知道能不能死而复生,但它超强的自愈能力,有足够的理由吸引着米豆豆想办法摧残它的身体,获取它自愈时的各项参数指标。

看到弟弟寸步不让,米豆豆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在皮皮酱佩姆“休假”的时候,让她研究几天。骆有成还是拒绝了,为了保住皮皮酱佩姆他很拼。

“皮皮酱虽然出自实验室,但却是高智慧生物,它们是有尊严的,不是小白鼠。”

米豆豆眼睛红了,委屈地嘟囔着:“书院的人哪个不是智慧生物,谁没被我研究过?没有我的研究,他们哪里来的异能?”

想到大姐为书院做出的杰出贡献,骆有成觉得自己说得实在过火,急忙安慰大姐:

“衡思梁的意识很可能被常律师囚禁了。如果我这次能救出他,就有可能再制造出一个喷胶。我们就会拥有许多皮皮鬼、皮皮酱,那时候姐姐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

骆有成把皮皮系列的来历详细地说了一遍。

米豆豆翻着白眼说:“画饼。”

知道了皮皮对弟弟的重要性,米豆豆没再胡搅蛮缠,只是担心地嘱咐弟弟,肥城之行一定要小心。意识层面的拼斗,风险远大于肉身相搏。

皮皮酱佩姆的器官修复工作持续了半个小时。小姑娘被脱毛剂清除干净的身体上,毛发像被春雨滋润的野草,野蛮疯狂地生长。小可怜又变成了一只毛猴子。

米豆豆问:“这是怎么回事?”

骆有成说:“皮皮酱能提升人体细胞的活性,估计把毛[囊]的那啥细胞也被激活了。”

骆有成收回皮皮酱佩姆后,小姑娘也醒过来了。她坐在手术床上,看看毛茸茸的手臂,毛茸茸的脚丫子,又伸手摸了毛茸茸的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要做小猴子。”

米豆豆安慰道:“阿姨给你做完检测,就帮你脱毛,又会美美的。”

“我现在就要脱。”小姑娘说完准备脱病号裙。

米豆豆一只手按住她,指着骆有成说:“等小叔叔走了我们再脱,小姑娘的身子不能随便给男人看到。”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米豆豆从前可是经常给弟弟发福利的,这会儿对夏琦的保护欲却十分强烈。米豆豆招来医疗智能,为夏琦做了次体检。结果很快出来了,小姑娘的心肺功能、肾功能指标与正常组对比,有了明显改善,但仍旧有差距。

米豆豆要求骆有成每个月让皮皮酱为夏琦做一次治疗,看看会不会有更好的改善。骆有成答应了,他拉着米豆豆走到一边,悄声问:

“小姑娘的智力是不是有问题?”

小姑娘毕竟十四岁了,但言行举动都像是七八岁的孩子。

米豆豆有点难过的说:“是啊,怪可怜的。”

培养液的毒副作用,就像一盆盆凉水,可劲地往培养液带来的希望之火上倾倒,返祖、生长发育迟缓、重要器官先天畸形、智力发育迟缓,压得米豆豆喘不过气来。

骆有成说:“姐,你的压力别太大了,慢慢研究,我们还有权宜之计。”

米豆豆问:“什么办法?”

“我们的寿命都很长,所以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攻克这个难题。”

“可其他人等不了啊。”

“如果几年内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建一个超大型的人体冬眠舱库,召集志愿者,为未来留下种子。”

“这也是个办法。”米豆豆思索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旧纪元时,许多地方都建立了精库和卵子库,你说会不会还有留存?”

“应该都废了吧?”骆有成对此不乐观,大停电已经过去了十六年,除非那里的工作人员仍旧健在,并且愿意以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兢兢业业地守护人类的种子。另一个前置条件是要有可靠的可持续运转的供电设备。

骆有成说:“我会让物资科留意的,如果还有完好的,我们把它接手过来。”

米豆豆知道这是弟弟安慰自己的话,她自己也没有报什么希望。

正在这时,从培养槽所在的位置传来了滴滴声。

第三百五十六章 疑似车祸现场

想出笼的是达鲁库呴趴,它在培养槽壁上,皮子像蝠鲼一样轻轻扇动着,拍击着槽壁。

当骆有成靠近培养槽时,他接收到了达鲁库呴的意识信息。这个皮皮非常愉悦,它告诉骆有成它和大哥卡基一样了,它可以把名字的后缀去掉了,从此它就叫达鲁。骆有成意识到,那个阴郁的、暴戾的皮皮鬼达鲁库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阳光乐观充满活力的皮皮酱达鲁。

骆有成揭开培养槽的顶盖,用意念力将达鲁小心翼翼地从培养槽里取出来,对于这个新生的皮皮酱宝贝,骆有成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摔。

米豆豆来到弟弟身边,眼睛有启明星在闪亮,她问:“新的皮皮酱?”

骆有成兴奋地点点头。米豆豆知道这是弟弟的宝贝,十分知趣地没有再次开口讨要。

骆有成用意识问达鲁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达鲁在培养槽里才呆了七个小时,佩姆可是整整呆了二十五天。

达鲁说它是成年体,回炉改造不需要多久。而且爸爸(水鬼王)为了培养它倾注了大量心血,因此它比其他兄弟底子好得多,仅次于大哥卡基。像另一个培养槽里的嘘里嘘库呴(控制女鬼侍的皮皮鬼),至少要明天中午才能出来,它不可能达到它和大哥卡基的层次,要低那么一点。

“它出来还是皮皮鬼?”

“对,和从前的我差不多。不过它可以改名叫嘘嘘库呴了。”

嘘里嘘库呴不能完成向皮皮酱的进化,就只能用在死鬼女人身上了。春风少了个皮皮酱,多了个女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按皮皮酱达鲁的解释,皮皮系列,名字越长,等级越低,寿命也越短。它有一个兄弟的名字是七个字,叫考幂幂噶本库呴,比它早出生几天,前些天死了。达鲁说皮皮鬼这一层级的,名字的后面都有一个后缀——“库呴”。只有达到大哥和它这个级别,才能去掉后缀,用短名字。

骆有成对拥有两个皮皮酱也很满足。不过,他还是担心嘘嘘库呴短命。

达鲁说以前没那个条件,现在只要经常能在“香水”里泡泡澡,它们应该都能活很久。骆有成答应一年给它们泡四次澡。

骆有成把达鲁收进了衣服的夹层,让它和佩姆兄弟俩亲热一下。接着他听到了大姐浓重的呼吸声,他转头一看,米豆豆的眼神比饿狼还贪婪,吓得他连忙捂住衣服的下摆说道:

“你赶紧给琦琦脱毛去,绿眉绿眼盯着我瞅啥?我回去吃饭了。”

说完,骆有成一溜烟地跑了。

回到主宅,贴心的柳莹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三菜一汤,十分丰盛,都是柳姑娘亲自下厨做的。家人们想给他们独处的时间,都没有过来凑热闹。骆有成又让柳莹去切了两盘水果,喂食佩姆和达鲁。

他一边吃饭,一边给柳妹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到紧张处,柳家姑娘就会很配合地发出她招牌式的惊呼“啊~”,然后捂住嘴巴。

等他吃完饭,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基本上是骆有成讲,柳莹撑着腮帮子听,姑娘迷离的眼神,比迷妹还迷妹。骆有成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柳妹,陪伴她的时间太少。盘算了一下,明天上午是个空档,问她有没有时间。柳莹说:

“我要去练剑。”

骆有成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对练剑上心了?”

柳莹说:“二姐说我舞剑是花架子,明天让刀哥给我指点一下,她也会跟着一起练。”

骆有成心想二姐这是拿柳妹当挡箭牌啊,二姐脸皮薄,就让柳妹去帮帮她吧。他把刀行追二姐的事说了一遍,让柳莹巧妙地帮着撮合一下。但他心里还是挺遗憾的,他原本想带着柳妹去丽水湾城堡泡温泉的。大冬天的,泡温泉绝对是件惬意的事,而且孤男寡女,还可以趁机做点坏事。

明日的行程取消,骆有成准备只争朝夕。他喊来智能家政收拾了碗筷,向柳妹提出做一些人生启蒙的功课。在这方面一向占据主动的柳莹说道:

“有成哥,咱们不能总在启蒙阶段,应该进阶了。”

说到进阶,骆有成眼睛一亮,脑洞大开。他抓起躺在果盘里消食的佩姆和达鲁,对柳莹说:

“好啊,咱们让皮皮酱来助力。”

两年轻人相拥着进入了骆有成的卧室,关上了房门。大约十分钟后,房间内传来一声轰响,什么东西垮塌了。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门都没把这声响挡住。

又过了两分钟,卧室房门被打开。骆有成和柳莹穿着睡袍,鬼鬼祟祟地往门外打量。两个姑娘跳了过来,一个金发的,一个长触角的。两男女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凤凰和梅朵各伸了一只脚卡住了门,两双贼溜溜的眼睛拼命往屋里瞅。

梅朵说:“天哪,这儿爆发过世界大战。”

凤凰说:“妈呀,这是车祸现场啊!高强度材料打印的床居然塌了。”

骆有成脸有点发烫,故作正经地说:“我和柳妹打赌,说我的意念力能压垮这张床,她不信,我赢了。”

梅朵假装天真地拍着手:“哥哥真棒,哥哥真会玩。”

凤凰学着梅朵的样子拍手唱起来:“大地是卵石的床,卵石是枕木的床,枕木是铁轨的床,铁轨是火车的床,姐夫是姐姐的床喽哦~。呜噜噜噜~,姐夫爱开小火车,只求快活不爱床。”

梅朵拼命拍巴掌:“凤凰姐姐唱得好好哦。”

骆有成挥挥手:“去去去,回去睡觉去,我们去隔壁房间。”

梅朵捂着肚子笑,凤凰在后面推着她,“人小鬼大,思想不健康,你太早熟了。”又扭头对骆有成说:

“姐夫这次要小心点哦,火车别再脱轨咯。”

梅朵笑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拼命蹬腿。凤凰一把把她拉起来,说道:

“走吧,我们在这儿车子开不起来。”

梅朵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往前走,“好想看看他们的火车里面是不是藏着一头大象。”

等两位妹妹各自回了房,柳莹才嗔怪地瞪了骆有成一眼,说道:

“都怪你,非要穿皮皮酱,根本收不住力。”

骆有成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你扑上来会这么猛啊。”

柳莹脸红地说:“赶紧把皮皮酱取出来吧。”

骆有成心虚地问:“那我们还是启蒙?”

柳莹无奈地同意了:“启蒙吧。”

两个年轻人进了隔壁柳莹的房间,关上房门。

今夜静好。

不过,指望凤凰和梅朵两个丫头帮忙隐瞒是不现实的。第二天一早的亲情早餐桌上,气氛十分诡异。兄弟姐妹们都憋着笑,尤其是女孩们,脸都胀得红扑扑的。就连外公外婆也在拼命忍。

石岩山率先爆发,这货拍着桌子,公鸭嗓特别刺耳。主宅的餐厅立刻被笑声淹没了。外公的笑是爽朗的,外婆和二姐的笑是含蓄的,大姐的笑是放肆的,奸夫哥的笑是促狭的,大舅哥的笑是憨厚的,丽格格捂着嘴,凤凰和梅朵捂肚子,只差一个三妹没回来。

柳莹红着脸,闷声不响地往嘴里塞包点,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骆有成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看来看去只有奸夫哥合适。他大声问史湘云:

“奸夫哥,你出关啦?过两天我们要去肥城了,东西给我们准备好了没有?”

史湘云说:“在笑呢?别烦我。”

骆有成只能去欺负憨厚的大舅哥:“柳哥,小妖挺想你的。”

柳莹听弦音而知雅意,赶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帮情郎出卖自己的哥哥:“哥,你跟小妖姐恋爱啦?怎么都不跟我说。”

大伙儿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了,纷纷询问柳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柳洵倒不觉得囧思,也没隐瞒的意思,只顾着呵呵地傻乐。

骆有成总算度过一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耳朵一阵酥麻。商士隐这货又用加急模式打电话了。骆有成接通电话,还没开骂,电话那头就传来商士隐急促的声音:

“先生,我们被盯上了。”

骆有成霍地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商士隐说:“我们从梅里后山出来没多久就被盯上了,看不到他们,但车载智脑一直在预警,对方的飞翼应该也能隐形。”

“你们在哪里?”

“我没敢回书院,在往甘南方向走。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找出书院的位置。”

“咱们的飞翼是隐身状态吗?”

“从机库出来的时候就隐身了,对方应该也有先进的预警雷达,梅里的别墅被人盯上了,以后不能去了。”

“我这就去甘南,随时保持联系。”

骆有成挂断电话。江小瑜问:

“出了什么事?”

“士隐和三妹的飞翼被盯上了,上次咱们把鬼王打痛了,估计他们想找出我们是哪方势力。我去去就回。”

江小瑜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二姐,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休息一下。只是几只苍蝇而已,随手打发了。岩山跟我走,带上枪。”

丽格格举着手说:“带上我吧,我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石岩山把她手压下去说:“媳妇的嗝金贵着呢,不能浪费了,等我回来打给我听。”

骆有成已经冲出了餐厅,头也不回地大喊:“岩山,麻利点。”

两分钟后,一辆小型飞翼滑过长空,向西北方向飞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打苍蝇引发的忧虑

骆有成在路上和商士隐反复商讨,最终将伏击地点定在了甘南的泥巴镇。

骆有成和石岩山先一步来到镇上,隐匿了飞翼后,两人隐身浮空,静静地等待。大约等了一刻钟,骆有成的单片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绿点,在泥巴镇的西南方向。商士隐在这个时候开启了卫星定位,他的飞翼以一百八十码的时速不紧不慢地飞着,仿佛没有发现被人跟踪似的。

事实上,如果没有安装反隐形预警雷达,无论是肉眼还是传统侦测设备,都发现不了对方的踪迹。书院的这项技术是淡雪骄带来的,源自江夏。江夏属于鬼窟的外围边缘势力,鬼窟拥有这项技术也在情理之中。

当商士隐驾驶的飞翼从泥巴镇飞过时,骆有成发出信息,让女巫动手。泥巴镇周围的树林里扑腾出许许多多的鸟儿,它们快速地向泥巴镇的上空聚集。追踪的飞翼被这个突发事件弄了个措手不及,回避是不可能的了。大群的鸟儿在空中撞到了看不见的墙,凌乱的飞羽和点点血迹勾勒出两辆飞翼的车头轮廓。

两辆都是小型飞翼,灵活,隐蔽性高,适合追踪。

“岩山,动手。”

石岩山只开了一枪,被鸟儿高速撞击摧残得不堪的飞翼前挡玻璃就破碎了。接着又是三声枪响,两辆飞翼的驾驶员几乎同时毙命。

骆有成的意念力同时卷住了两辆小型飞翼,狠狠地往地上掼去。坠毁的飞翼冒着黑烟,闪着电火花。

对于坠毁的飞翼,骆有成连查看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他和石岩山很快驾着飞翼离开了。两辆飞翼在甘南兜了一大圈,才进入静默状态折返回书院。

这次打苍蝇没有难度,一拍子下去又准又狠。但骆有成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在与鬼王的部队有限的几次交手中,骆有成产生了一个错觉:鬼王是靠魑魅魍魉等实验室怪物逞凶的土鳖;鬼王没有高端战力;鬼王的武器很老旧。但事实上,鬼王方面这一次派出了配备先进预警设备的隐形侦察飞翼。

鬼王不是没有先进装备,从前只是不够重视。在滇西北域折损了几支炮灰,鬼王方面已经有意挖出在这个区域肆虐的“毒瘤”。这次骆有成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向甘南地区,但他相信那群人不是笨蛋,迟早会将目光南移。

书院被大型场景笼罩,这种程度的伪装,骗骗普通势力绰绰有余。但拥有高端侦测设备的大势力,如果有心寻找,未必是件难事。

当天下午,骆有成召开了一个书院高层会议,首当其冲的就是书院的安全问题。书院的防护网火力强大,但骆有成觉得还需更进一步。伪装除了场景发生器,还要能够屏蔽一切侦测手段,把书院真正隐藏起来。另外还要修建地下工事,在战时供书院的普通居民躲避。

骆有成的要求,大半落在了史湘云头上,让这位书院超级大脑不禁感到头痛。他目前的精力全部用在反重力装置的研究上,就连骆有成一行前往肥城所需的装备,他都没有时间亲自去准备,全部交给了工业智能。

“史哥,辛苦你了,反重力装置可以缓一缓的。”骆有成在严肃场合不会叫史湘云奸夫哥,这个分寸他还是有的。

史湘云没有好气地说:“你担心书院安危,能不能少去外面招惹,等我们准备充分了,你想撩拨谁都可以。”

骆有成说:“时不待我啊。”

史湘云说:“屁,十九年都过了,差你一两年?”

史湘云这么光火,无非是骆有成让占地一平方公里的书院彻底隐世的要求太过天方夜谭,以现有的条件和技术,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做到。书院又不是传说中的瓦坎达。

骆有成叹气道:“尽力而为吧。”

史湘云啧啧道:“说得轻巧。”

米豆豆推了史湘云一下,让他对自己的弟弟客气一点。骆有成也意识到自己的脑袋拍得太过轻松了,奸夫哥能做到的事从来没推脱过。他说:

“等肥城的事了了,我们休养生息一年。”

史湘云问:“不出去浪了?”

骆有成说:“一年内,我不会去招惹鬼王和周边的大势力,但升平镇我想在一年内完成迁移,鬼王的人盯上我们,没有理由不怀疑他们。”

史湘云反问道:“你从鬼王的地盘偷实验体,还叫不招惹?”

“弟弟,这件事要三思。”沉默的江小瑜也出言反对,作为曾经的守护者,她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迁移升平镇人口,激怒的不仅是鬼王,还有鬼窟的周边大势力,无异于一次捅了几十个马蜂窝,届时书院将四面楚歌。

在座的高层也纷纷表示,升平镇迁移不能操之过急。在一片反对声中,骆有成只能退一步。

“我会谨慎从事的,事不可为,我也不会强来。”他说,“但我希望一年内尽可能完善我们的防御,我也会尽可能地去搜寻尖端技术和人才。史哥一个人确实太辛苦了。”

易慕付华说道:“小淡或许更适合给史大人做助理,她博闻强记,但毕竟是理工科出身,思维上与我们有很大的差异。”

易慕付华向史湘云推荐人才的时候,也委婉地表达了他对淡雪骄构建的法典框架并不满意。这么聪明的女朋友被人嫌弃了,电鳗王汪泽俊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骆有成问易慕付华:“没有助手,你忙得过来吗?”

易慕付华说:“我在大中和鱼城的缙云物色到两个人,都是法学专业。我不敢贸然带回书院,希望您有空的时候对他们做个审查。”

汪泽俊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史湘云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小淡就到我那里吧,对这样的人才,我求之不得。”

汪泽俊这才吐了口浊气。

骆有成说:“术业有专攻,这样安排挺好。我明天和付华到这两个地方走一趟,合适就接回书院。”

易慕付华又说:“还有一个人,擅长饲养昆虫,而且,他似乎能与昆虫沟通。”

骆有成大喜,夏朋夫妻对类蚁蜂虽然有一定了解,但毕竟一个是库管,一个是出纳,不是专业人士。对于类蚁蜂出产的培养液,骆有成是相当看中的。

“这个人在哪里?”

“在鱼城南面的白山谷,那里有一个四十人的小定居点。”

骆有成往书院拐带人口的心思一下就活了。小型定居点的生活条件一般比较差,容易被说服,加入书院后,对书院的认同度也会非常高。

“那明天多开两辆飞翼过去,如果他们愿意,全部拉回书院也可以。和大中谈得怎么样?”

“他们愿意用乌龟壳的制造技术换取武器,就是制造穹顶的高透光材料,他们称之为法兰璃,一种皮米级的材料。”

“法兰璃?”

“以发明者杜法兰的名字命名的。”易慕付华说,“等史大人对法兰璃制造技术估值后,我再和他们进一步商谈。”

骆有成表扬了易慕付华的工作主动性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所取得的成绩。接下来的议程,就是肥城之行的准备工作。

在肥城要对付两个人,一个是大墟的首领,另一个是常院长。

常院长那边,因为能保护意识的皮皮酱只有两个,骆有成准备带上二姐和刀行。据说常院长在大巢湖有一座很大水底建筑,因此,电鳗王汪泽俊也会同去,负责在大巢湖里接应。汪泽俊兴奋地搓着手,自从北湖一役,他再也没有放过电了,手痒得很。

大墟那一方,骆有成委托商士隐全权负责。商士隐说:

“大墟的口碑很差,这次任务没有心理负担。”

据沙尘发回的消息,大墟的首领是个土皇帝,但他真个把自己当作皇帝,学着古代皇帝的样儿搞三宫六院,在大墟建了一座皇宫。男人要在里面当差,那得净身。下面的官僚机构,沿用的也是古代的官制。

大墟的土皇帝原本就是个强大的异能者,手下能人无数,平日又躲在皇宫里不露脸,想要刺杀难度很大。

这些消息骆有成已经从贾旦那里获得,沙尘只是确认了消息的可靠性,他不耐烦地说:

“我想听方法。”

商士隐说:“大墟的苛税很重,土皇帝和官僚又喜欢强抢民女。民间的不满情绪很强烈,我想在大墟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蓓蓓再劝说土皇帝出面安抚民心。只要他肯露面,我们就有可趁之机。沙尘已经在策划这件事了。”

不仅骆有成,所有人都很好奇王蓓蓓怎么劝说土皇帝。

商士隐神秘地一笑:“蓓蓓现在可是末始皇左松武的宠妃,可惜蓓蓓除了魅惑没有其他能力,一个人对付不了左松武。”

“这么快?她才去几天?”胡永胜问道。

“去的头一天,她就勾搭上了大墟的府尹,当晚就被献到宫里去了。第二天土皇帝就颁诏册封她为丽妃。”

石岩山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这个母泰迪太他妈牛逼了。”

商士隐说:“我和猎狗会入宫配合蓓蓓。”

女巫笑道:“你入宫挺合适,连净……”

她话说到这里就住了口,毕竟是公共场合,再好的朋友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她用乞求的眼神请求商士隐的原谅。商士隐挺大气的,没有和这位损友兼闺蜜计较。他说:

“我俩会变身成太监,保护蓓蓓的安全。”

胡永胜认为此计可行,唯一担心的是大型集会会不会导致民众伤亡。对这一点,商士隐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保证民众的安全。

“我需要鹰叔的支持。”商士隐提出了一个要求。

骆有成赞同,只要土皇帝出现在集会现场,老鹰的精准狙击无意是最干净利落的手段。他思考了一下,问十二秒:

“你现在的提线木偶能力现在怎么样?”

十二秒回答:“目前可以同时控制三个人。”

骆有成说:“鹰叔,你的主要任务还是修建地下工事。士隐需要你的时候,你飞一趟肥城。十二秒和刘娇娘一起去,保护鹰叔的安全。其他人,士隐自行安排,各部门要通力配合。”

“还有一件事,”商士隐说,“我想请刀老爷子出马,老爷子的预言术对我们会很有帮助。”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骆有成正要否决,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也行吧,不过老爷子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他就不进定居点了,就和小猪妹呆在废城的据点里吧。”

刀行说:“让叫化儿和尼玛跟着我高祖吧,他们手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在涳仟的时候,都是他俩帮着照顾老爷子。”

刀行今天换了身行头,马尾巴剪掉了,络腮胡子刮了,乞丐装丢了,换了身爽利的运动装,清清爽爽,人模狗样。

“好吧。”骆有成说,“一会儿我得去看看老爷子,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我有点不放心。”

骆有成想给老爷子喂一粒延年益寿的胶囊,他是书院的预言师,骆有成巴不得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随后,骆有成宣布了一项人事任免,刀行为护卫队武术总教头,专司格斗技巧训练,受喷火娃辖制。叫化儿、尼玛等几位涳仟的好手也随刀行入护卫队。

骆有成原本想要给江小瑜也安排一个职位,但二姐说她独行惯了,不会指派人。骆有成也没再勉强。

第三百五十八章 死鬼嘘嘘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天。

骆有成和易慕付华出去跑了一趟,回来后,书院多了四十几个新人。商士隐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肥城斩首任务。淡雪骄去史湘云那里报到了。刀行带着叫化儿、尼玛等人赴任了。书院准主母柳莹开始不务正业了。

二姐江小瑜说了,弟弟很忙,弟妹作为主母必须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所以柳家姑娘连庄稼都不管了,天天被二姐带着往护卫队的营地跑,找刀行练剑。

这些天过得最开心的要数春风,以前舍不得离开的特工训练室不去了,带着他新到手的死鬼女仆遛弯。确切地说,是被女仆带着练长跑。

以前春风和死鬼女人的速度相差无几,但嘘里嘘库呴升级为嘘嘘库呴以后,春风耐力跑的速度就赶不上死鬼女人了。距离拉得远了,春风会爆发瞬间八倍速追上去。但八倍速不是凉白开,想喝多少喝多少,用多了还是会累的。春风这时候就会喊:

“停下,嘘嘘。停一下,嘘嘘。”

死鬼女人就会停下,站在路边喊:“咯咯咯……贱人。”

书院群众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会问:

“春风啊,是你要嘘嘘还是扑克脸女人要嘘嘘?”

春风解释:“没人要嘘嘘,我在喊嘘嘘。”

群众很不理解:“那不还是要嘘嘘吗?”

春风一指死鬼女人说:“她叫嘘嘘。”

群众坚决不相信哪个女人会叫这个名,他批评道:“春风啊,不是我说你。人家好歹跟了你,你就该爱着,该护着。哪有这么作践自己女人的?叫啥名字不好,叫嘘嘘。”

春风辩解道:“她不是我女人。”

群众说:“不是自己的女人就更不能作践了,就因为人家长了张僵尸脸,你就这么欺负她?难怪她骂你贱人。”

春风突然觉得手好痒,好想打人。但他想到一万字的检讨书,价值一万字的一巴掌,忒贵了,他舍不得。他无力地放弃了辩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方对女仆长相的评价上,说:

“别说我家嘘嘘僵尸脸扑克脸,她很漂亮的好不好?”

“还说不是你女人。”群众得意地说:“算了,你贱也好,她嘘嘘也好,都是你的家事,我操这个心干啥?”

群众摆摆手,走了。

也有好心的群众劝他把自己女人的名字改一改,嘘嘘实在不好听。

春风不是不想改,但嘘嘘的名字不是他起的,是先生告诉他的。先生告诉他,可以叫嘘嘘库呴,他嫌麻烦,省了两字。他发现,叫嘘嘘的时候,女仆最听话。

为啥呢?因为皮皮鬼嘘嘘库呴的虚荣心。每当春风一喊嘘嘘,皮皮鬼嘘嘘库呴就觉得自己是皮皮酱嘘嘘了,可以同佩姆和达鲁比肩了,特别配合。

不管怎么样,书院的群众都认定嘘嘘是春风的女人。春风解释那是他的女仆,没人信。先生都没有一个女仆,他师傅商士隐也没有,春风凭啥有?

春风懒得解释了,爱咋咋吧,反正他天性喜欢坏坏的女人,书院里他就中意王蓓蓓一个,其他姑娘误会就误会了。眼前的女仆还是挺称意的,咯咯咯地叫他贱人,蔫坏蔫坏的。

春风也想让死鬼女仆喊主人,过把主人瘾。女仆到手的第一晚,春风不断做着口型,教女鬼侍学说“主人”。死鬼女人拼命点头。春风怀着期盼等她开口,等来的却是“咯咯咯……贱人”。忙乎了一晚上,他放弃了。喊啥不要紧,只要认自己这个主人就好。

春风曾经向先生提出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女鬼侍会认自己为主。骆有成也说不太好,他和嘘嘘库呴交流过,嘘嘘库呴说喜欢春风的是死鬼女人不是它,它觉得死鬼女人执念深重,一门心思想亲近这个男人,它拗不过她。

嘘嘘库呴说的是实话。龚玉琳穿着第一任皮皮鬼时,就对春风说了“好贱”。第一任被火烧了以后,龚玉琳在沙滩上被春风蹂躏,期间换了无数任皮皮鬼,但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喊出“好贱”、“贱人”。这是其他鬼侍做不到的。

为此,骆有成专门做了个实验,当龚玉琳是一具尸体的时候,大脑空空如也,货真价实的死人。只要皮皮鬼一上身,龚玉琳的残存意识似乎就回来了,尤其是看到春风喊出贱人的时候,骆有成捕捉到了她愉悦、眷恋和哀怨的情绪。这哪里是死女人,分明是遇情郎而不得的怀春少女。

骆有成得出的结论是:不是皮皮鬼特殊,而是死鬼女人特殊。也不知道死鬼女人把残存意识藏在哪里的,反正骆有成找不到。

骆有成对春风说,完了,你被死鬼缠上了。骆有成原本想说“爱”的,担心引起春风的不适用了“缠”。春风问为什么。骆有成反问春风是不是和龚玉琳有过亲昵举动。春风不记得了,毕竟当时游艇上女人不少,记脸不是他的强项。

春风对被死鬼女人惦记没有担心,反正是自己的女仆,又不是老婆。他天天被女仆带着长跑,也不忘教她不能随便咯咯叫,不然出任务的时候容易坏事。死鬼女人每次都用“贱人”答复他。直到第三天下午,春风坐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死鬼女人突然说:

“做任务……不咯咯,平时……咯咯。”

这是春风第一次听自家女仆说除了“好贱、贱人”之外的词,而且还是对自己的承诺。他高兴地围着女仆蹦跳着,此时女仆成了广场中央的火堆,而他是个快乐地跳着锅庄的人,他为自家女仆的贴心懂事而自豪。

两位书院群众看到了,一位说:“春风这是真爱啊。”

另一位说:“两人形影不离。”

一位说:“那姑娘模样倒是周正,可惜是扑克脸,太冷。”

另一位说:“小声点,春风不爱听扑克脸,爱听嘘嘘。”

一个关于春风嘘嘘的甜美爱情故事开始在书院流传,故事的源头是自媒体大神徐婶婶、半分钟女王以及新锐何赛花。

何赛花从自己未婚夫那里多少听到了有关嘘嘘的来历。逢哥儿不敢说得太多,更不敢说自己虐过嘘嘘,只说了春风一遍又一遍蹂躏嘘嘘。可能是怕吓着自己的未婚妻,他没说嘘嘘是个死鬼女人。江夏的亲历者这会儿都在肥城呢,没人来补充说明。所以补全的故事任务落在了聪明机智的何赛花身上。

“春风不巧看到敌营美女嘘嘘,恼羞成怒的美女和春风打了起来。美女不是春风的对手,被春风按在地上摩擦一万遍啊一万遍,一不小心擦出了火花。两人因恨生爱,因怨结亲。春风和美女都忘不了让他们相遇、相杀、相知、相爱的嘘嘘一幕,因此一个叫对方嘘嘘,另一个叫对方贱人。”

何赛花唾沫飞溅地完美诠释了嘘嘘和贱人两个名字的由来,丝丝入扣,入情入理。就连自媒体界的老一辈徐婶婶和半分钟女王都为之叹服。

故事传到春风耳朵里,春风竟觉得故事极美。假如有人把这样一个剧本拍在他面前,让他做戏中的男主角,他是肯定愿意接的。春风认为何赛花在成衣部做女工很委屈,应该去当作家。故事的主角对故事满意,自然不会去更正和解释什么,春风嘘嘘的爱情故事也就被固化下来。

也就负责生产劳作的普通民众有闲心聊春风的八卦。书院的大佬们都在为肥城之行紧张筹备着。比如大老板水岸先生骆有成,终于摇响了托尼哥在脑子里留下的服务铃。

招来的“侍者”不是托尼,是广旭。广旭抱怨道:

“不响铃,托尼不准我来打扰你和莹莹的二人世界,我记得图纸都差点忘了,这些天每天都要巩固一遍。”

“什么图纸?”

“蜂巢天幕。”

“干啥用的?”

“相当于能量护盾。”广旭说,“我想着吧,你在外面打拼,总得有个稳定的大后方,蜂巢天幕抵挡百万吨小型热核武器应该没有问题。”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骆有成兴奋地说:

“很了不起了,我看过一个资料,说毁灭性武器在田园牧歌时代都被销毁了,科技重启的几十年里,没听说哪个国家重启核武器研究。这个天幕足够用了。”

广旭说:“话是这么说,但热核武器的技术储备是有的,有心人重新把它捡起来不算难事。算了,也不杞人忧天了,地球上没多少人了,估计也不会有谁那么丧心病狂。”

蜂巢天幕的结构比反重力装置简单了许多,骆有成在绘图室里坐了一天。史湘云欣喜若狂,他正在为提升书院的防护等级发愁,小弟就送来了外星黑科技。

骆有成忙完了绘图工作,才向广旭说明了自己拉铃的意图,他想知道,如何保护没有心门的普通人的意识不受侵犯?要营救一个灵魂,如何把它带走?

广旭是预言师兼程序猿,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闷了半晌说,我回去问问。骆有成说在线等,很急。广旭干脆利落地走了。

骆有成等了小半天,也没等到广旭或者托尼。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意识降临,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是我,李想。”九少爷的声音在骆有成的意识中响起。

骆有成立刻进入自己的意识海,惊喜道:

“老师,怎么是您来了?”

“莽撞的小子,我怎么敢不来?怕你用脑袋撞石头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肥城监狱医院

大墟定居点之南,大潮湖之北,有一座半岛。半岛之上,有一栋三层建筑。

楼房看着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这栋孤零零的建筑外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但这里是大墟定居点居民的禁地,即便是末始皇左松武也不愿靠近这里。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肥城监狱医院了。这家医院,人只要一靠近就会心悸,今天却要迎来几位不速之客。

刀行神气活现地在大潮湖上空飞行,他的舅子先生在身边,他的仙子飞在前面。他这会儿有了飞行靴,身上还穿着紧身的黑色战衣,各个关节都有金属护具,身后背着把[苗]刀,咋一看就像战神出世。

别看江小瑜表面上对刀行不冷不热,但他身上的战衣,却是她帮着准备的。她找外公设计了样式,又在淡雪骄和智能的帮助下建模打印,最后镀了一层钮金。防御力远不及史湘云出的精品,但好在是一片心意,也最趁刀行的心。

临近半岛的时候,刀行指着旁边的水域问:

“那就是绿洞吧?”

骆有成点头说:“嗯,不知道贺老鬼和老汪进去没有。”

绿洞紧邻半岛,是一个直径达六百米的圆形水下深洞。大潮湖的平均水深是四米,水呈淡绿色。但绿洞水深近百米,呈深绿色。

大墟本地人也不知道这个水下深洞是怎么来的,只说人和船绝不能靠近绿洞,否则被吸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这个传言已经被水鬼王否定,他的鬼侍进来出去好几趟了。

但早在十多年前,确实有几个胆大的人组队探索绿洞失踪,随后几个前去营救的人进去了也没能出来。第二天,大墟的土皇帝就下令严禁居民靠近绿洞。警不警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普通人还真没胆子去,毕竟绿洞的旁边就是肥城监狱医院。

肥城监狱医院名副其实。说它是监狱,因为这里收留的全部是来自大墟定居点的罪民。说它是医院,因为里面的每个房间布置得都像病房。

骆有成三人降落在三层建筑前,监狱医院门前冷冷清清,单看这栋楼的外观,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废楼。站在医院前,骆有成脸色冷峻。倒不是医院有什么凶险,他担心的是医院的主人常院长。

老师对他说,能用自己的精神世界囚禁上百个乃至上千个灵魂的人,不仅是高手,而且是变态。九少爷听到广旭的回报,立刻放下手中的事,亲自跑来了。他这一次详细讲解了超低频波的几个实用小技巧。

超低频意识**长最长,波动规律最简单,却也是衰减最慢、最稳定的波。骆有成对超低频意识波印象最深的是老师凭空创造出一朵花,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做不到,因此他暂时也没有将精力放在超低频波上。

但事实上,超低频波是意识的最佳护盾。这次出来,他就为二姐和刀行做了一层超低频波意识保护壳,防止被人意识入侵。两人都穿上了皮皮酱这层里子,皮皮酱的意识防御能力也不弱。此外头罩里还集成了电磁波屏蔽器。三重保护,基本无虞。

但老师也说过,防御都是相对的,防御奏效的前提是对手比你弱。面对常院长这样的变态,骆有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骆有成三人走进医院,医院里的大厅里没有人,走廊上也空空荡荡。

刀行问:“难道这里被废弃了?”

骆有成说:“地面和家具上没有一丝灰尘,或许这家医院不需要医护人员。”

三人拐过一个转角,来到第一间病房。病房门没上锁,医院并不担心病人会逃出去。病床上的植物人一动不动躺着,身上连着许多管子,有管进的,也有管出的。除了胸口还有微微起伏,和死人没太大区别。

江小瑜皱眉问道:“为什么不使用冬眠舱?”

刀行说:“可能是为了节约成本。”

江小瑜摇头说:“这么做是要比冬眠舱节省一些,但也有限,我觉得是为了让这里更像医院。”

“看我这脑袋笨的。”刀行拍了一下头,“可不是嘛,不然老变态也不好意思管它叫医院,得叫殡仪馆、冷冻馆啥的。仙子太聪明了,我决定随时跟在仙子身边,向仙子学习。”

江小瑜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三人把一楼的病房查看了一遍,没有见到一位护理人员,只见到一台智能家政在帮植物人翻身。这点倒还不错,防止“病人”得褥疮。到了二楼,他们终于见到了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护士四十来岁,个子挺高,身材偏瘦。

因为极少在医院看到陌生人的缘故,三人的出现让护士有些吃惊。三人都是半面甲遮脸,只留了鼻孔、嘴巴和下巴,一看就知道,不是打家劫舍的,就是砸场子的。不过这里毕竟是常院长的地盘,护士克制着恐慌打量三个人。

中间那个身穿藏青色的单衫,虽然许多衣服都有恒温功能,但大冬天的,穿这么一身还是挺惹眼。背刀的那位一身黑色紧身服,打扮得像个超级英雄。穿蓝衣的女子身上的白毛大氅真漂亮。护士努力想象了一下,这件华贵的披风如果披在自己身上,会不会让自己也成一道风景。

护士强做镇静地问:“三位是来探视病人吗?”

骆有成回答道:“我们来找人。”

“你们找哪位?”

“常友林院长。”

这样的要求在护士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装作被惊呆的样子,停顿了一下说道:“常院长从来不见客的。”

“你就跟他说,同道中人来访。”

护士脸色一变,心想真的是砸场子的,急忙向楼梯间跑去。三位“客人”没等多久,就被护士请到了一楼的会客室。会客室里摆了六张会客桌,桌子的两边各摆着一张椅子,十分简陋。“客人”进来后,护士才去打开屋角的饮水器。

这里鲜有客人到访,护士没有待客的经验。忙乎了半天,护士才端来三杯温水。护士让“客人”们稍作片刻,一会儿自然有人带他们去见院长。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三人等了大约十多分钟,会客室里间的门打开了。没有人从门里出来,只传来窸窣声。三人低头一看,从门里爬出来一只怪物。怪物体型和一只成年鸭子差不多大,长了八条螃蟹腿,身子长得像蜘蛛,却有长长的脖子和一个鹅头。

刀行叫道:“这是啥玩意?”

骆有成曾经开玩笑让刀行当只家鹅,他指着“蜘蛛鹅”说:“刀哥,你亲戚来了。”

蜘蛛鹅有家鹅一样的火爆脾气,冲过来就对着骆有成和刀行的腿啄了一口,要去啄江小瑜时,被刀行一脚踢开了。刀行问道:

“这货是不是有毛病,这么个小东西,胆子咋这么肥呢?”

骆有成说:“不是有句老话吗?鹅眼看人小。据说鹅的眼睛看什么都比它小,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难怪你让我当只家鹅。”刀行恍然大悟,他转头对江小瑜说道,“仙子你安安心心地做美丽的天鹅,打架的事,就交给我这只家鹅。”

江小瑜又好气又好笑。不满地看着弟弟:“你都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骆有成说:“他是哥,我可没法教他。”

蜘蛛鹅被刀行踢蒙了,没再发飙,晃了晃脑袋,转身向里间的门爬去。爬到门口,见骆有成三人没跟上,转过身,摆了摆头,继续向门内爬去。

“跟上它。”骆有成率先向小门走去。

门后是一个天井,大约有两百平,中间有一口井。蜘蛛鹅爬到井边,纵身一跃,跳到了井里。这口井很大,直径接近两米。井也很深,但隐隐能看到从井底透出的亮光。

三人都艺高人胆大,没有犹豫,一个跟着一个往下跳。下落的途中,看到蜘蛛鹅正顺着井壁往下爬。

井的底部是一个洞穴,大约有五百平,地面很平整,像是被压路机来来回回碾压过。除了顶部挂了几十盏灯,附着在洞壁上的一幅蛛网是洞穴内唯一的装饰了。与普通的平面蛛网不同,这个蛛网是立体的,有许多分层,看起来非常像一朵巨型蒲公英,上面还挂着一滴滴晶莹的液滴。

骆有成无比凝重,他移动脚步,来到了蛛网的正面。江小瑜和刀行也跟了过来,被蛛网上的明暗色调勾画出的鬼脸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鬼?”

骆有成说:“刀哥,不要再去招惹那个怪物,它不是善类。”

刀行问:“你发现什么不妥?”

“在每一滴粘液里,我都能听到灵魂的哀鸣。”

江小瑜脸色泛白:“每一滴,都有一个人的意识?”

骆有成摇头说:“是碎片。蛛网上有无数的灵魂碎片。”

身后传来了沙沙声,蜘蛛鹅显然不喜欢人类参观它的巢穴,对着三人昂昂叫了两声。它摆了一下脑袋,示意三人跟着它走。

三人跟在蜘蛛鹅的身后,来到一面石壁前。蜘蛛鹅用喙在石壁上啄了两下。石壁裂开一条缝,向两侧打开,石壁内是一部升降梯。蜘蛛鹅摆了一下头,然后快速地爬走了。

骆有成用眼神示意二姐和刀行小心,迈步走进了升降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蜘蛛鹅已经回到了它的巢穴,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从蛛网上舔去一滴粘液。

骆有成仿佛听到,一声哀鸣从鹅嘴中传出,随后寂灭。

第三百六十章 扫完墓再讲讲宫里那点事

大潮湖绿洞里有什么,许多大墟人不知道,但水鬼王是知道的,他的鬼侍已经到这里踩过几次点。

水洞下面有一座蛋型的建筑,那是常院长生活和工作的地方。没人能靠近蛋型建筑,因为蛋的外面还有一层“蛋壳”——一种高强度的透明材料,类似于大中定居点用来做穹顶的法兰璃。

在骆有成他们进入医院的时候,水鬼王贺洪漳和电鳗王汪泽俊也进入了绿洞。

来到常院长的老巢,贺洪漳不敢托大,没有穿他那身复古的服装,换了身更轻便的蓝色潜水服,电磁波屏蔽器也被他集成在潜水帽里。

相比之下,汪泽俊的全遮式紧身青色鱼鳞甲卖相上了几个档次。电鳗王的体型本就健硕匀称,这身鱼鳞甲胄凸显了他的英武和性感。如果世上真有美人鱼,他将成为她们心目中唯一的王子。

两人都戴了面罩,他们在水里都能自由呼吸,戴面罩只是为了方便交流沟通。

绿洞底部,罩在“玻璃罩”里的“白壳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建筑的外围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似乎在同时燃放着上千支烟花,烟花却在喷发的一瞬间凝固成了雕塑。

汪泽俊指着“玻璃罩”内遍布的烟花式雕塑问:

“这些是什么?”

贺洪漳说:“这些都是墓碑,防护壳内,除了那栋建筑,就是墓地。”

“墓碑?”

“这是流行于21世纪到22世纪的三维码墓碑,悼念者只要用扫码器扫一扫,就能获知墓主人的生平信息,这是那个年代对扫墓的新定义。”

见汪泽俊不明所以,贺洪漳为汪泽俊做了一下科普。

二维码扫墓始于21世纪初叶,那会儿人们都用一种叫做手机的通讯工具。祭奠逝者的时候,会用手机扫一下墓碑上的二维码,然后将逝者的信息编辑发送到公众平台上,与亲友分享。

但二维码存储的信息有限,到了21世纪中叶,信息量更大的三维码墓碑替代了二维码墓碑。亲人会把逝者生平的影像一股脑塞进去,有些人甚至把影像制作成增强实境游戏,扫码后与逝者的影像做一些互动,扫墓成了逝者和亲人的“见面会”。

三维码墓碑的确为亲属提供了人性化的悼念方式,但随之而来的是**问题。三维码墓碑的访问口令对于专业人士,破解难度并不大。那会儿有不少商业机构热衷偷窃家族**,用于出售给行为分析大数据平台。许多人家被迫放弃了三维码墓碑,拾回了最传统原始的石碑。

“你的单片镜里有三维码扫码器吗?”贺洪漳问,“没有我给你发一个,你可以自己看看。”

汪泽俊安装了扫码器后,扫描了最近的一个三维码墓碑,一段段影像从单片镜内闪过。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惊讶道:

“这些影像,像是一个人完整的记忆。”

贺洪漳说:“没错,每一个墓碑,就是一个人的记忆。我们的任务是扫描墓园内所有的三维码,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的记忆中获得一些关于鬼窟的线索。”

汪泽俊之前得到的任务是让他全力配合水鬼王,他说:“那赶紧扫啊。”

“没用。”贺洪漳说,“只要有人靠近,这层壳很快就会变成不透明的。能扫的鬼侍都扫过了,扫不到的,要进入内部才能扫码。”

汪泽俊见贺洪漳不着急,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数不清的“烟花”说:“这里死了多少人啊?”

这时,防护壳的高透材料开始模糊起来。

贺洪漳说:“死的不一定是人,也可能只是灵魂,许多灵魂都是他从鬼王那边买回来的。”

汪泽俊问:“听先生说南林只是把拓印的记忆做成书,灵魂在游戏世界里自由自在地活着。墓地保存的会不会也是记忆副本?”

“北常比南林心狠多了,他连自己的老朋友都能下手,你指望他会对别人仁慈?既然已经做成墓碑,估计灵魂也消散了。”

“老朋友是指衡思梁?”

“是他。”贺洪漳说,随后补充了一句说明消息的来由,“我在滇城被囚禁了一段时间。”

此时防护壳变成了“毛玻璃”,再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真该死。”汪泽俊说,不知道他指的是该死的防护壳还是该死的常院长。

“真没把握杀死他。”内里的风景被挡住了,贺洪漳干脆坐了下来,“防护壳外面连武装守护都没有,可见这家伙有多自负!”

“我也觉得纳闷,既然没有武装守护,十多年前的绿洞失踪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前些日子鬼侍来侦查的时候,水洞里还有很多攻击性很强的鱼类和水兽,现在一只都没了。”

两人讨论一番,认为一种可能是动物对危险的直觉让它们藏匿起来,另一种可能是被常友林叫走了。

汪泽俊倾向后一种可能性,他问:“有没可能常友林知道我们要来?”

贺洪漳点头说:“这老货在逗我们玩呢,他肯定有后手,咱们小心点,现在就耐心等鬼侍把洞打通。”

……

末始皇左松武的皇宫叫金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宫殿,而是一座金字塔型的建筑,外表涂了层金漆。有太阳的时候,没人敢直视这座骚包宫殿,因为太晃眼睛。偏偏金宫占地又极大,连带广场占去了大墟一半的土地。因此,大墟的居民和金宫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金宫高九十九米,却只有九层,每层的平均层高有十一米。末始皇左松武的寝宫和办公场所在五楼,叫始乐宫。六到九楼是没人住的,没有谁敢踩在土皇帝头上。至于楼上安置了什么,只有土皇帝知道,因为皇宫修好以后,设计师和建筑打印师就失踪了。

四楼东乐宫和西乐宫住着两位皇后,东乐宫的皇后是正班长,统领后宫;西乐宫的皇后是副班长,主管后宫的思想道德建设,比如礼仪啊,妇德啊,禁宫斗啊,都是她的分内事。三楼住着十二位妃子,每个妃子的大套房叫殿。比如丽妃王蓓蓓的卧室就叫丽乐殿。

二楼是皇宫的文化娱乐中心,名字也很接地气,叫欢乐宫。除了能提供膳食,旧纪元时市面上有的娱乐项目,这里都有。

到这会儿大家也发现了,这位土皇帝没多少文化,却是个酷爱找乐子的人,宫啊殿啊,中间一定要有个“乐”字。

到了一楼就乐不起来了,这里是皇宫的后勤保障中心。什么御膳房啊、御饮房啊、宫舞房、按摩房啊,都在这里。你没看错,确实有按摩房,它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职能部门,这里的宫女为皇室成员提供上门按摩服务。

在后勤保障中心,打主力的是智能家政。太监和宫女大猫小猫几十只。土皇帝不太相信人,因为古代的皇帝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刺杀,他更相信智能家政。但他又觉得,宫里没个太监宫女,少了做皇帝的成就感。所以他找了几个关键部门,在里面安排了一些太监宫女。

比如御膳房,机器做出来的饭菜很刻板,少了变通,少了新意,所以得找几个会做饭的太监。御饮房,会茶道的漂亮宫女泡的茶才有味。按摩房,这个不需要解释,总不能让土皇帝享受按摩的时候在硬邦邦的机械臂上找豆腐吃。

其实到了末世,宫女还好说,太监是真不好找。毕竟人们经历了七八个世纪民主与文明的熏陶,有几个男人愿意净身去做伺候人的活?没饭吃的流浪汉倒是愿意,但土皇帝不是嫌他们老,就是嫌他们丑,要不就是嫌他们厨艺太差。到了最后,勉强招了十个太监。土皇帝让皇后妃子们轮流使唤他们。

商士隐和猎狗入宫是在三天前。

猎狗入宫的第一天就发现,在金宫当太监是件很辛苦的事。他现在特别后悔和老大一起把两个外出采办的太监装进了冬眠舱,变成他们的模样混进宫。

顶替太监的身份挺不容易的,皇宫里动不动就要进行身份识别,掌纹还好,他可以变。改变声线,学太监的口音,他现在也能做到。但眼瞳还真没办法。临时赶制的虹膜镜片戴着不舒服,时间一久眼睛会干涩。

入宫后发现,眼睛那点小小的不适算个屁。十个太监,除了做饭,还要伺候皇后妃子们洗澡。至于为什么让太监而不是宫女伺候妃子洗澡,没人知道,土皇帝规定的。

商老大还好,他在生理和心理上,比宫里所有的太监都纯正,对女人完全无感。

但猎狗不行,他只是变化成了太监,还是个真男人。伺候女人洗澡的时候,别提忍得有多辛苦了。妃子们的“寝殿”里到处是监控和武装守护,稍稍露出点破绽,就得变成马蜂窝。好在他的变化能力可以遮丑。回自己的住处后,他连冲个冷水澡都不敢,那里也有监控。

猎狗忍耐了两天,实在受不了了,用生物镜沟通了商士隐。

猎狗:老大,受不了了,我憋出病是小。要是不小心暴露了,问题就大了。

商士隐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你让一个正常男人帮女人洗澡,没反应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些女人洗澡忒勤快,一天洗两次三次也是有的。因为保不准土皇帝脑子一抽就会翻她们的牌子,左松武可不管白天晚上。

商士隐回复:明天又该我们出去采办,你趁机走吧。

第二天两人出宫,一人回来。商士隐尖着嗓子痛骂小林子,说他有负皇恩,该千刀万剐。跑走的是小太监,左松武也没太在意,指派了一支小队搜寻,就不再理会。对他来说,十个还是九个太监,区别不大。

这天晚上,商士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正盘算着今天会是哪个妃子召唤他。手环一亮,面前跳出三个字:丽乐殿。

宫里有十四个土皇帝的女人,太监只有十个(现在是九个),因此太监都有个编号。就像在银行办业务一样,轮到哪个号,哪个号上去服务。商士隐这次终于等到了王蓓蓓。

商士隐没有像王蓓蓓那样植入发射器,两片生物镜之间的匹配,有效距离只有短短的五米,不见到本尊,商士隐根本无法和王蓓蓓联系。他对在脑子里植入太多的外物是有抵触心的,但这会儿发现,没那玩意真的不方便。他乘坐悬浮梯来到三楼,进了丽乐殿。

王蓓蓓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突然,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的生物镜显示配对成功。

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发了条信息:老大伺候我的感觉,真好。我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商士隐:身子自己洗,我帮你捏肩。

王蓓蓓:老大,左松武的眼睛可盯着我们呢,他卧室里一整面墙都是监控屏,专门盯着我们十四个女人。

商士隐骂了句死变态,老老实实地为王蓓蓓洗澡。

商士隐:集会的时候,你有几成把握说服左松武出面平息民愤?

王蓓蓓:五成。

商士隐:这么少?

王蓓蓓:换成其他人,一成都没有。别看左松武五大三粗的,异能也强,胆子真不大。你们到时候要弄出动静,但又不能是大乱子,要在可控的范围。动静太大了他肯定不会出来的。

商士隐:先生今天过来了,我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尽量争取在骚乱的时候能在他身边。

王蓓蓓:放心吧,这两天我把他魂都勾没了。要不是西乐宫压着禁止宫斗,那十一个女人要闹翻天。

商士隐又问了左松武的异能。贾旦的情报里,左松武有雷电和局部防御异能。他的雷电能力和汪泽俊不同,汪泽俊自己是个大电源,左松武却是引天雷。局部防御能力则是在遇险的时候,身体的局部组织迅速硬化,抵御外部攻击。贾旦也说了,他可能还隐藏了其他能力。

王蓓蓓说她没能套出他的隐藏能力。左松武是好色,但涉及保命的问题,他很容易警醒。

商士隐知道强求不得,魅惑能力不是万能的,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属下陷入危境。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啵”的一声,浴缸里的水位迅速下降。

王蓓蓓:他让我上去临幸他。

商士隐:他翻牌子的方式就是拔浴缸塞?

王蓓蓓:如果恰好在洗澡,是这样的。

商士隐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把王蓓蓓抱出来,帮她擦干身子。王蓓蓓穿上浴袍,躺在一张悬浮躺椅上。

悬浮椅像个轿子,一上一下地晃动,慢悠悠向门口飘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跳到坑里去

骆有成一行三人走出升降梯,进入一个大厅。

与破旧的监狱医院不同,这里的装潢陈设十分精致。装修采用的是二十四到二十六世纪田园牧歌时代最流行的南海风格,色彩艳丽饱满,奔放中不失雅致。灯光布置也花了许多心思,直射、漫射和反射光都用得极为考究,为这间大厅平添了静谧安适的氛围。

不远处的吧台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银发的老头。老头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倚靠在吧台上。老头笑着抬起右手向三人打招呼,文绉绉地说了一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骆有成嘲讽道:“大名鼎鼎的常院长用一个全息投影来待客,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乐的。”

常友林笑着说:“三位英雄有备而来,老头我手无缚鸡之力,得找一点安全感。”

这老货和贾旦一个说词,很是讨厌。在他的地盘,他真身不出来,还真拿他没辙。

常友林又问:“听说你们是我的同道之人,请问这次来是切磋,还是谈生意?”

“同道中人是我,他们是陪我来的。”骆有成说,“和气生财,如果有可能,我想和你做笔生意。”

按老师的说法,以骆有成目前的能力,像这种老变态暂时不要和他硬碰硬,等本事大了再收拾他。骆有成很认可老师的话,但他也不愿意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长期被常友林把控,时间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骆有成的老师九少爷也没想到,地球上会出现常友林这么一号人物。他原本以为,在意识领域,北美的赤蝠是骆有成唯一的对手。林妈妈没被老师计算在内,因为她离开了系统,什么都不是。

常友林能够创造出一个精神世界,并在其中囚禁成百上千个灵魂,即便在九少爷的世界,有能力做到的人也不多。当然,这种缺德事也没人敢去做,那是要遭神罚的。只有在地球的末世,才会出现常友林这种肆无忌惮的人。

老师认为,常友林至少在意识运用的某些领域,比如记忆抽取、精神囚笼、内世界方面,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骆有成所学很驳杂,意识运用的每一个领域都有涉及,但大部分也就是个入门水平,和这样的怪物硬碰硬占不到什么便宜。好在骆有成的意识防御能力足够强,应该不会吃多大亏。老师同意他来会会常友林,也当是一次历练。

常友林问道:“你想获得什么?又能付出什么?”

骆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想要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我可以和你交换意识运用的一个小手段。”

骆有成提到这两个人,常友林似乎并不惊讶,他说:“这两个灵魂不算非卖品,出价合适,我可以考虑。你的手段方便展示吗?”

常友林的态度让骆有成微微有些吃惊,他点了点头。

常友林手一伸,微笑着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骆有成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老头的语气做派很欠揍。他身前同时出现了三个骆有成。这种具象显形,没有实体,在骆有成看来就是鸡肋,除了能迷惑敌人,对战斗没有实质性帮助,交换出去不可惜。

常友林笑着摇摇头:“你不会是用全息影像糊弄我吧?”

骆有成没说话,他面前的三个骆有成说话了。

第一个骆有成无奈地说:“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你高兴就好。”

第二个骆有成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屑地说:“大名鼎鼎的常院长只有这种见识,我很失望。”

第二个骆有成竖了根中指:“狗屁院长,沽名钓誉之徒。”

骆有成本尊手一摊,表示自己很无辜。

常友林没有生气,反倒哈哈大笑:“三个不同人格,有点意思。这是你的异能?分裂人格?”

骆有成说:“我是单一人格,我只是将无奈、傲慢和愤怒的情绪具象出来。”

常友林饶有兴趣地问:“你还能具象更多吗?”

骆有成意念一动,又有五个骆有成被具象出来,软弱的、狂躁的、和煦的、忧虑的、痴傻的。八个骆有成占据了大厅中央的沙发,表现各不相同。这会儿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些绝非全息投影,因为根本找不到全息投影仪的踪迹。

常友林拍手笑道:“好,成交。”

骆有成收了具象显形,江小瑜也松了口气。看来常友林也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一个无法沟通的恶魔。

“不过。”常友林继续说,“这里可不是交易的地方,我也没办法把灵魂带到这里来。”

骆有成说:“我在我的意识里创建了一间会客厅,你可以带着灵魂到那里交易。”

常友林笑着摇头:“你家我可不敢去,那里让我莫名地忌惮。”

骆有成有些不解,自己并没有在意识会客厅里做什么手脚。老师也早就离开了,只在那里留下一个召唤铃。骆有成没有生命危险,老师是不会降临干涉的。唯一让人忌惮的,只有隐藏在角落的意识囚笼,但那是对骆有成的约束,老师从未说过意识囚笼可以用来对敌。

这时,升降梯的门打开了,蜘蛛鹅爬了进来,它在骆有成和常友林全息影像的中间位置停了下来,长开鹅嘴,像是在等待喂食。

“我长期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我的所有货品也在那里。”常友林笑眯眯地指着蜘蛛鹅说,“它就是连接现实和精神世界的桥梁,你走过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就能见到我了,很期待你的到来。”

常友林说完,全息影像就消失了。骆有成明白了,常友林答应交易的目的,恐怕是想把自己骗进他的精神世界囚禁起来。以这老头的胃口,一种意识运用的手段,显然满足不了他。但骆有成自出道以来,还不曾怕过谁,鬼王他都敢踢两脚。性格谨慎,也只是为了赢得漂亮。

江小瑜尽管想救回自己的叔叔,但她更担心弟弟的安危,她抓着弟弟的胳膊劝解道:

“我不懂精神世界,但我有种直觉,那是常友林给你设的陷阱,你会被困住的。”

刀行也说:“仙子说的没错,那就是老头挖的坑,先生你千万别往里跳。他把人的灵魂都当成货品,绝对是个恶魔。”

骆有成没有说话,而是扶着二姐的肩膀。这会儿二姐和刀行都戴着电磁波屏蔽器,他无法使用传音,他用单片镜发出一段文字信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们有三重意识保护,他应该奈何不了你们,保护好我的肉身,等我回来。如果两天之内我没能回来,你们带着我的身体杀出去。我会在身体里留下意识种子,最多两年,我也能恢复过来。

骆有成带上二姐和刀行的目的,就是保护他的身体。面对常友林,骆有成不敢像在羊城时,只分离一小段意识。这一次,他会分离出大部分意识来应对人人闻之色变的常院长。

之前几天,他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将重要记忆复制打包。因此,即便这段主意识没能逃脱被囚禁的厄运,他不会失忆,他依旧是骆有成。只是他的能力,恐怕会回到刚出道的时候,一切需要从头再来。

江小瑜死死地拽着骆有成的胳膊不肯放手,但拉得住他的人,却拉不住他的意识。

骆有成在分离出的主意识上套了一层超低频波防护罩,没有了心门的保护,这将是他唯一的依仗。准备妥当后,骆有成的意识脱离身体,冲进了蜘蛛鹅大张的鹅嘴。

蜘蛛鹅昂了一声,闭上了嘴巴。骆有成也不动了。

江小瑜流下了眼泪。她在这个世上本没有了亲人,直到干弟弟给她带来了久违的亲情。如今,弟弟为了她的执着,为了救活叔叔的渺茫希望只身赴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弟妹,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拷问。她觉得自己好自私。

蜘蛛鹅呆立了片刻,向着升降梯爬去。刀行急忙背上骆有成,用手指捅了一下江小瑜。

“跟上它。”

江小瑜明白了刀行的意思。这间大厅,升降梯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不趁机离开,那可就是瓮中的鳖,任由常友林拿捏了。

他们跟着蜘蛛鹅进了升降梯,蜘蛛鹅没有任何反应。此刻它是常院长的代言鹅,它的态度即常院长的态度。看来常院长并没有把他们困锁在大厅里的意图,姑且看作是常院长善意的举动吧。

两人带着骆有成回到地下洞穴,将骆有成平放在地上,在升降梯附近盘膝坐下。

蜘蛛鹅爬回了它的蛛网,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一滴蛛网上的粘液。

……

骆有成的意识,经过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通道,落在一栋五层灰楼前,楼顶有九个大字——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

灰楼上方的天空中,有一座老式的挂钟,钟摆“嗒~嗒”地左右摆动。骆有成仅看了一眼,就觉得困意袭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路边停了一辆车,二姐和刀行站在车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他挥手。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从灰楼里走出来,他们一左一右,搀扶着骆有成向灰楼大门走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

骆有成一觉醒来,天色大亮。透过窗户向外看,天是灰的,云很厚。老式座钟挂在左边的天空,时针指着八点的刻度,钟摆嗒嗒地晃动着。因为睡饱的缘故,这次他没有因为钟摆犯困。他觉得肚子很饿,出了房门走向食堂。

食堂里,很多穿着灰格衣服的人在吃早餐,只有少数几个空位。骆有成确认自己的衣服与这些人是同一个款式,于是他去领了自己的早餐——两片面包、一个煎蛋、一杯牛奶。他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对面的人正抓着空气往自己嘴巴里塞,脸上的表情满足且幸福。

骆有成小心地把两片面包和煎蛋铺在桌子上,杯子放到一边,拿起托盘啃了起来,脸上同样满足且幸福。

对面的人很快用完了早餐,用不存在的纸巾擦了擦嘴,拿起装着丝毫未动的面包、煎蛋和牛奶的托盘走向回收区。

骆有成觉得自己也吃饱了,他喝光了牛奶,拿起了面包和煎蛋,把托盘放在上面,往回收区走。他把托盘和杯子丢进潲水桶,把面包和煎蛋放在摞成一摞的托盘上,把上衣口袋翻出来,抹了一下嘴巴。

走出食堂,他看到很多穿灰格衣服的人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似乎在等什么。他也走了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广播在喊号,每喊一个,就有一个人站起来走到一个小窗口面前,里面会递出一个大杯和一个小杯。小杯里装着红绿白三色的药片,大杯里装着水。那些人吞下药,然后把水喝完。

广播里在喊269号,喊了两边都没人站起来。这时大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剩下的人都开始四下张望,骆有成也跟着他们一起伸长脖子。突然有张脸探到骆有成胸前,头来回摆了几下,用手指点了点骆有成的胸口,说:

“你是269号。”

骆有成低头看了看胸牌,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胸牌,这才慢慢走到窗口。他接过大杯,咕嘟咕嘟把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净,然后把药片丢进嘴里,像嚼糖豆一样咬得嘎嘣作响。

广播喊了278号。278号走到窗口,很嫌弃地对骆有成说:

“你是个疯子,连药都不会吃。”

骆有成迷茫地问:“药该怎么吃?”

278号得意地将小杯的药倒进嘴里,嚼糖豆一样咬得嘎嘣作响。嚼了一会儿,他把药片碎末吐进了小杯,端起大杯喝了一小口水,咕噜咕噜漱起了口。他把漱口水小心地吐进小杯,又重复了一次漱口的动作,再次把水吐进小杯。然后他拿着小杯晃荡,确保药末已经充分溶解,才一口把大杯的水喝干净。然后他拿起小杯,小口地品咂用口水溶解的药液。

“晚辈,学会了吗?”278号乜眼看着骆有成。

骆有成张开嘴,吐出舌头,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发现还有许多药片碎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滋溜”一声,278号像喝老白干一样,把口水药液一口饮下肚,拍拍胸口,打了个愉快的药嗝。他把大杯小杯丢进了回收桶,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骆有成急忙把自己的大杯小杯丢了,跟在这位“前辈”的身后。

路上,看到一个女人,用力摇了两下门把手,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女人又停下了。她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磁卡,折返回来,用磁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扭动门把手,房门打开了。她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嘴里嘀咕着:

“又忘了锁门。”

她把门带过来,扭了两下门把手。确定门锁好好了,才转身离开。走出几米远,又小跑回来,再次用门禁开门,关门,埋怨自己忘了锁门。

278号路过她时,不屑地说:“152号是个疯子。门一直都是开的,她还以为自己关过门。”

152号听了,打开房门,冲进去趴在床上号啕大哭。

278号又教育了一个晚辈,很得意,小曲哼得更大声了。骆有成跟着他来到娱乐大厅。门口附近的一张小桌子上,摆了一个围棋盘,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下棋。他们自顾自地摆着棋子,用棋子摆出了黑白两色的对角线,在棋盘上画了个大大的x。然后他们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落子。

278号问道:“你们在下什么棋?”

男人回答:“五子棋。”

278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不下了?”

女人回答:“到头了,没地方落子。”

278号皱紧眉头,问道:“没地方为什么不把棋盘挪到地上?这样你们有更多的空间下棋。”

两位棋友恍然大悟,他们小心地将棋盘移到地板上,撅着屁股继续画更大的叉。

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女人。女人面前摆着一个首饰盒,她正在里面翻检着,嘴里不停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又找不到了?”

278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

“什么找不到了?”

“我妈留给我的传家宝,刚才还在里面呢。”

女人把首饰盒里七零八碎的小物件全部倒在了桌上,平铺开。内容十分丰富,回形针、顶针、硬币、线圈、橡皮擦、水果糖、螺钉、水龙头的过滤网……女人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来回扫视着。然后她拿起一个暗绿色的塑料哨子,高高举了起来,兴奋地说:

“我找到了,妈妈给我的传家宝。”

女人把哨子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小心地摆放在首饰盒的正中央。然后她把一大堆零碎一股脑都捧进了首饰盒,盖上盖子,吐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空水杯喝了一口。接着她又打开首饰盒翻找起来,嘴里咕哝着传家宝为什么找不到了。

278号本来准备离开,听到女人的咕哝声又走了回来。他问:

“什么找不到了?”

女人说:“我妈留给我的传家宝,刚才还在里面呢。”

278号皱紧了眉头,当女人把塑料哨子再次高高举起时,278号一把夺了过来,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又撵了几下。塑料哨子变成一片绿色的碎渣。278号说:

“没有传家宝了,你以后不用找了。”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管这该死的传家宝了,我自由了。”

278号满意地点点头。这时,身后的一男一女吵了起来,因为他们把棋子摆得太远,地板也快不够用了。

278号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走向下一张桌子。他就像一位人生导师,纠正着人们犯下的一个又一个错误。骆有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如一名学徒。娱乐室只转了一半,洪亮的钟声响起。穿着灰格衣服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涌到窗前,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上的老式座钟移到了正中央,钟声里夹杂着钟摆摆动的嗒嗒声响。当第十二声钟响落下,娱乐室里爆发出欢呼的声浪:

“吃午饭喽……”

骆有成被人群裹挟着像食堂走去,他伸长脖子左顾右盼,没有看到导师278号。

骆有成在食堂领了自己的饭菜,一碗蛋炒饭、一条热狗、两片火腿和一碗紫菜蛋花汤。他拿着托盘四下张望,看到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这人正把米粒一粒粒往桌上摆。骆有成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那人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骆有成说:

“滚开,不要影响我作画。”

骆有成端着托盘走到邻座坐下来,眼睛盯着那人的米粒画,把手中的纸壳勺子一点点掰碎。他掰得很细,丢在饭碗里,用手搅拌了一下,然后把饭倒在托盘里,开始舔碗。

278号导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骆有成身边,他教导道:

“饭不是你这样吃的。”

他把自己的饭碗倒扣在桌上,将米粒一粒粒摆在碗底,低头用舌头在碗底舔了一圈,米粒没了,碗底很干净。278号导师示范完正确的吃饭姿势,又指着隔壁桌说:

“像他那样吃也可以,可以一次吃完。他的花画得不错。”

骆有成又把目光重新投向邻桌。邻桌凶巴巴的男人用米粒在桌上画了一坨大便,他很细心地在大便的上方用米粒勾勒了三条弯曲的细线,寓意这坨东西很新鲜,热气腾腾。

男人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俯下身,舌头一点点向桌面靠近。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过头,对骆有成露出狰狞的微笑。骆有成吓了一哆嗦,怯生生地收回目光,用余光偷偷地瞄。男人的舌头在桌面上快速游走,像扫地机一样,所过之处,清洁如新。

骆有成立刻觉得自己饱了,他端起托盘,向回收处走去。他把食物倒进一摞托盘里,把托盘丢进潲水桶,翻出上衣口袋抹了嘴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午饭后是午睡时间,所有人都会回房休息。

等他醒来,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口,看天空中的座钟。座钟在西面,时针指向三点,钟摆嗒嗒地晃动着。

骆有成走出房间,走向娱乐大厅。他又看到了278号导师,哼着小曲在各桌之间穿梭,不断地纠正着人们犯下的错误。骆有成很乖巧地站到了278号导师身后,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从一桌走到另一桌。

这天下午,278号导师帮助了一位小女孩。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个比她高一倍的毛绒玩具前。毛绒玩具肚子上的布裂开了,露出了里面填充的丝绵。小女孩大部分时间是在发呆,有时她会扯住裂缝的两边,试图把头钻进去;有时会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笨拙地在裂口上插来插去。

小女孩说妈妈的肚子破了,她既想钻进去,又想把妈妈的肚子缝上。

278号导师这次倒是提了一个接近正常人思维的建议,他让小女孩去找根拉链缝上去,想钻进去的时候把拉链拉开,想妈妈肚子完好的时候就把拉链拉上。

小女孩为此开心了一会儿,但她很快又不高兴了,因为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拉链。

时间过得很快,窗外的天黑了。穿着灰格衣服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涌到窗前,抬头望向天空。

座钟已经从天空消失,西边的地平线上还有一抹亮光。东边的地平线上,一口圆形的挂钟正在升起,圆钟的下面依旧吊着钟摆,嗒嗒地左右晃动。

一人说:“太阳落山了,月亮出来了。”

另一人说:“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第三个人说:“月亮每天都这么圆。”

278号导师说:“晚饭时间到了。”

娱乐大厅里爆发出欢呼,骆有成被人群裹挟着走向食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骆有成像一个忠实的跟班,每天跟在278号导师身后,看着他纠正别人的错误。

骆有成就像行尸走肉,他没有发现,他体内另一股意志正在奋力挣扎着。

第三百六十三章 掉包

骆有成犯了一个错误。

按照他的既定战略,他用超低频意识波保护罩包裹核心意志和重要记忆,隐藏起来,留下一个灵魂躯壳示敌以弱。过一段时间再用核心意志接管灵魂,打一个翻身仗。这样既不会让常院长过于忌惮,又能入他法眼,被视为同路之人。

谁曾料到,没有核心意志的干预,没有保护罩的庇佑,他的灵魂不堪一击。只是看了一眼钟摆,他就在疯人院里沉沦。那个羸弱的灵魂躯壳,变成了禁锢他核心意志的枷锁。

座钟升起,圆钟落下。圆钟升起,座钟落下。日复一日。

钟摆疯人院的病人们每天做着同样的事。278号导师每天用同样的方法纠正着他们的错误。骆有成每天跟在导师后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灵魂对核心意志的禁锢也在一天天地松动,核心意志虽然还不能完全挣脱,但已经能够透过灵魂看到外面了。

有一天,278号导师突然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模式。

他把拿到的药锤成粉末,对着药粉打了个喷嚏,然后站到药粉尘里大口地吞吸。

他用锯子在152号女人的房门上开了个人形的洞,把152号嵌在门上,对她说:“以后你的头和奶在外面玩,屁股帮你看家,两头都顾了。”

他说爱吵架的男女下的不是五子棋,而是飞行棋,棋都飞到棋盘外了。他让男女呈大字趴在地上,在他们的脑袋,手背和脚底各放了一颗棋子。他说一人五颗,这才是五子棋,谁的棋子先掉下来谁就输了。

他把女人高高举起的传家宝(一颗黄色的塑料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女人说这是要传给自己的儿子的。他说那我就当你儿子吧。女人喊着儿子和278号抱头痛哭。

他把一碗米饭撒在凶恶男人即将完工的米粒画上,说对方画的是狗屎,让对方看看他的沙画。他把米粒在桌上铺平,伸出中指在中间画了一坨屎,画上热气,做了个深呼吸,接着将桌上的米粒吹到了凶狠男人的脸上。临走时他说:

“饭是这么吃的。”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走到278号面前,和颜悦色地对他说:

“经过院方的会诊,一致认定你已经完全康复,现在你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278号高举着手,向他帮助过的病友们挥手告别。病友们不吃饭了,他们簇拥着278号来到大厅,看着他跨出医院大门,被一辆轿车接走。

骆有成没有了可以跟随的导师,他暂时还不能胜任导师的工作。所以,他每天沿着导师走过的路线走一遍,他只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在灵魂深处,他的核心意志正努力地想把外部羸弱的意志掉个包。

……

大墟定居点内,刺杀土皇帝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开展着。

三个地下民间势力的首领想上位,沙尘要完成刺杀任务,双方一拍即合。一方表示愿意全力配合沙尘的行动,铲除黑恶势力;一方表示己方只为惩恶,弘扬正义,不会干预大墟内部事务,大墟依旧是大墟人的。主宾尽欢。

任务的第一步是剪除党羽,让土皇帝想求救的时候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不能提前惊动对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掉包。

左松武之下,最有威胁的有六个人:总理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掌卫事大臣、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大墟府尹。

听官名都挺牛的,不是正国级就是副国级,最次也是从一品。其实大墟也就万把号人,官员们手下能使唤的人真不算多。但不能否认他们在这片地界上真的很有权,他们说句话,大墟的百姓都要抖一抖;也不能忽视他们异能者的身份。

沙尘为了掉包,专门把身在江夏的文兰和周子然都叫了过来。这两人的演技在沙尘是数一数二的。

这些天,沙尘的队员们已经把这些人的仪态、脾性、喜好、习惯性动作都摸透了,声音依旧有些差异,队员们用上了变声器。

今晚月黑风高。刀老爷子昨天也做了预言,说除了刑部尚书,其他掉包计划都特别顺利。沙尘决定让刑部尚书多享受一晚美好的人生。

打主力的是沙尘除老大之外唯一的战斗人员春风,他负责总理大臣、掌卫事大臣和兵部尚书。自残系高手王涛对付大墟府尹。领侍卫内大臣则由外援女巫负责。林小妖、周子然、文兰和猎狗,都是文职人员,只管换人,不管杀人。

……

有三神兽助攻的女巫是率先发动的。

领侍卫内大臣府邸在大墟东南部,离肥城监狱医院不到一公里。出于对常院长的敬畏,本地人很少到这边的街区来。

领侍卫内大臣是武职,相当于“大墟国”的总司令。但这位总司令却特别好静。他的府邸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选址,一来安静,二来他想要一个大花园,三来他能站在高处远眺大潮湖。总司令有个习惯,每天吃完晚饭,就会一个人来到后花园散步。

这是难得的机会,因此女巫不能像春风那样,等夜深人静了才动手。工作进展十分顺利,只是轮胎八哥有点不听话,估计还在为哥神牌八哥粮被没收生气。

这天晚上,总司令还是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徜徉。后花园的灯光设置很巧妙,让这里始终定格在黄昏时分的静谧中。总司令不时驻足,闻梅赏菊。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要屙尿。”口音极其古怪,他没听懂。他喝了一声是谁,四周静悄悄的。他以为是幻听,正要离开,忽觉自己的膀胱无比充实丰满。这里是自家的后花园,总司令没有犹豫,解开裤子,提出了水龙头。水龙刚出洞,又有个声音说:

“连环屁。”

总司令一边拉尿一边放屁,滋味极其酸爽。

躲在灌木丛后的女巫痛苦地捂着额头,与轮胎沟通,让它发个大招干掉总司令。于是轮胎说:

“屙粑粑。”

女巫知道没办法依靠一只闹脾气的破鸟了,急忙看向黑咪和小帅,黑色的一猫一狗立刻蹿了出去。

刚刚系好裤腰带的总司令只觉得肚里翻江倒海,连脱裤子的时间都没有,肚里的那点存货就像泥石流一样势不可挡,奔流而下。总司令确定不是幻听,他被人阴了,也不管屎落裤裆了,手摸向自己的枪套,嘴巴也张开了。

总司令的异能叫无声的咆哮,和小帅一样,也是次声波攻击。可惜他晚了一步,小帅的次声波攻击先到,把他的招式打断了。总司令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在他对次声波有很大的抗力,性命无忧。紧接着一只小黑猫吊着他的裤腰带用爪子拨了两下枪套,又立刻逃走了。

总司令拔枪对准前方,发现手里只有一个枪柄。这时,他听到了死神的声音:

“心动过速,心肌梗死。”

八哥轮胎见到功劳要被猫和狗抢走了,那样它的哥神鸟粮就永远拿不回来了,一发狠,用出了终极大招。总司令至死都没明白,自己这么健康的身体,怎么会得心脏病。

新任领侍卫内大臣周子然从地洞里钻出来,只换了前任的上衣,裤子被糟蹋了,不能用了。

几个隶属于地下势力的普通人把总司令的尸体从地洞里拖走了,女巫也撤了。周子然一人留在花园里,静静地思考怎么解释裤子的问题。

……

总理大臣的府邸在皇宫东面,占地五亩,很大的一个宅子。因为土皇帝偏爱古风的缘故,“大臣”们也纷纷效仿,修建宅院的时候也拼命地往里添加古典元素。宅子里有两栋别墅,一栋住着总理大臣和正房,一栋住着五个妾氏,另外还有一栋四层公寓楼,库房兼佣人宿舍。

大宅外面有两个哨兵,站在石狮子两边。毕竟是总理大臣的卫兵,站姿没得挑剔,身板笔直,目不斜视。这也是作死了,大晚上的,又没有哪个讨嫌的本地人敢到总理大臣家门口遛弯,搞这种仪式感做什么?所以,当一身黑衣的春风贴在右侧哨兵身边,乐呵呵地拿出一瓶哈哈哈康乐奶,哨兵才发现自己右边的余光被黑色挡住了。

春风把伪装成小奶瓶的冰冻枪抵在哨兵的脖子上,挑了一下眉,“请你喝奶,别客气。”

哨兵身子一僵,春风搂着他慢慢把他放倒,温柔贴心。身边传来啪嗒一声,另一名哨兵被女仆嘘嘘扭断脖子丢在地上。春风叹口气,教导道:

“现在是暗杀时间,不能弄出动静。”

嘘嘘:“咯咯……”

“任务期间不准咯。”

嘘嘘听话地闭嘴了。

春风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家女仆美妙身材,点了点头。嘘嘘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弹力紧身服,曲线玲珑曼妙,身材无可挑剔。按春风的说法,这么美丽的线条,遮掩起来是对美的亵渎。春风热爱美的事物,时不时瞄上一眼,就能在生活和工作中充满能量。

春风向身后招了招手,从黑暗中跑出几个本地人,他们都属于地下民间势力。春风把收尾的工作丢给他们,自己走到大门前,轻轻叩了三下,两轻一重。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内闪出一个人,穿的是古装仆佣服饰。

春风问:“都搞定了?”

仆人说:“晚上的饭菜下了药,一大家子都睡熟了。不过老爷……”

春风不满道:“还喊老爷?”

仆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改口说:“那根老杂毛今天在书房里没出来,晚饭也没吃。我把食盒提上去,他让我放在门口。我刚才去看了一下,食盒没动。”

“那么,现在就他一个醒着的?”

仆人点点头。

春风赞叹道:“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一个奸细抵得上一支军队,这下省事多了。”

仆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有仆人带路,春风和嘘嘘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别墅三楼的书房外。而林小妖装扮的总理大臣,已经翘着腿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丝毫不担心春风的刺杀任务会失败。

食盒依旧在书房门口,这位总理大臣今夜似乎很忙碌。仆人退开后,嘘嘘站在里房门三米的位置,春风则躲在她对面的拐角处。春风示意他的女仆弄出点动静,女仆嘘嘘不知轻重地往楼梯护栏上一拍,动静贼大,护栏都给拍歪了。春风躲在墙角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过了半分钟,书房门开了,穿着件睡袍的总理大臣走了出来。看到一身黑衣的曼妙女人,总理大臣眼神一凝,双手提起就要发大招,突然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身子就动不了了。

春风用单片镜给林小妖发了条信息,很快就有几个仆人打扮的人跑上来,把总理大臣抬走了。春风很好奇总理大臣夜以继日地在忙活什么,走进了书房,发现两排书架隔得挺远,中间有扇门,门是半掩的。春风正要进去看个虚实,听到里面传出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老爷,怎么这么久?好了没有啊?”

另一个女人说:“是啊,老爷,我们都等不及了。”

总理大臣真的很忙,日理万鸡。有了正室和五个妾还不够,书房的暗室里还藏两个。这不?晚饭都顾不得吃。

春风给林小妖发去一条消息:妖姐快到书房,这里有两只饥渴的妖精在嗷嗷待哺。

他退出书房,带着女仆嘘嘘下楼,向已经换上睡袍的林小妖版总理大臣促狭地眨眨眼,和她擦肩而过。出了总理大臣的府邸,春风马不停蹄地赶往兵部尚书家。

第三百六十四章 意志之上

一夜之间,大墟最重要的五个人被掉包,高层却丝毫没有察觉。这要归功于实境训练系统——特工训练手册,把一群文盲生生拔高成影帝影后。

第二天上午,“总理大臣”在自己的办公室召见刑部尚书,还特意嘱咐他把冷冰冰的女秘书带上。“总理大臣”的原话是这样的:

“最近上火,身子老是发烫,让你家的冰块给我降降温。”

这话模仿的惟妙惟肖,先总理大臣就是这么直白,这么不要脸。

刑部尚书带着冰山脸的女秘书,一路小跑进了总理大臣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跟大佬说上一句话,就被春风赏了一瓶奶。他冷冰冰的女秘书被真正冷冰冰的死鬼女人扭断了脖子,也变成了死鬼女人。

春风看了看女秘书娇艳的脸,遗憾地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他让自家的女仆把活死人和死女人藏进里间的卧室床下,等天黑后处理,自己则在“总理大臣”的帮助下,开始化妆。得抓紧时间,一会儿还要帮嘘嘘化妆。

六位目标人物,空负异能,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一招未发就被人莫名其妙地做掉了,死得很憋屈。

当天上午,“总理大臣”召开了一次内阁会议。其中一个议题是将卫队每年的冬季拉练提前二十天进行。理由是为了在跨年夜给皇上一个大大的惊喜,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冬季拉练每年年底都要进行,将卫队分成两部分轮流出去拉练,为期三天,有点野战练兵的意思。内阁成员们没有异议。只是他们没想到,跨年夜的惊喜只是个托词,真正的“惊喜”会在卫队被拉出去训练的时候送到。

“领侍卫内大臣”又提议,今年就不分成两拨轮流出去了,选三分之二的精兵出去拉练就行了,剩余的今年就不练了,节约时间。户部尚书反对,认为三分之一的卫队留守兵力太薄弱。

“领侍卫内大臣”本想开骂的,但想到总司令人设阴险、安静,于是向“掌卫事大臣”递了个眼色。掌卫事大臣是个火爆脾气,文兰把握这个人物性格是到位的,他噼里啪啦骂了十几分钟没歇气,但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最讨厌你们这些文职,脑子被驴踢了,胆子被耗子啃了。六百人的卫队还护不住一个大墟?那就算上内卫,还有那么多衙役捕快。

户部尚书吓得不敢开腔。这位负责皇上安全的大佬可是皇上的亲信,他得罪不起。

“兵部尚书”猎狗率先表示赞同,随后“刑部尚书”春风和“大墟府尹”王涛也都投了赞成票。在这些异能者大佬的意志之上,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没下旨,其他内阁成员也不敢再有意见。

为了安文职官员的心,“总理大臣”林小妖说:

“眼看着要跨年了,内部安定也是很重要的,这些天兵部刑部辛苦一下,打压一下反对势力,别让他们闹事。”

内阁会议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等内阁成员退席后,林小妖对春风说:

“用你师傅的黑子,把皇宫的通讯都接到我这里来。不能让文官们告状坏了事。要跨年了,咱们得让末始皇多听点高兴的事。”

春风会意:“咱们的意志,就是皇上的意志。”

万事具备,就等两天后卫队出门拉练了。

……

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

骆有成日复一日地从一个桌走到另一桌,他在这里已经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但现实中,其实也就过了一天。

骆有成的核心意志终于接管了灵魂。他试探着去查看精神病人的记忆,意识囚笼没有出来阻挠。

于是他知道了,152号女人内心装着恐惧,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她因为有一次忘记了锁门,遭遇入室盗窃,中途回家的她遭遇了盗贼,被劫财又劫色。下棋的男女是对夫妻,每隔两天就要闹一次离婚,吵吵闹闹地在一起过了十几年。找传家宝的女人儿子死了。毛绒玩具肚子破了的女孩妈妈死了。用米粒画大粪的凶恶男人被人灌过屎。

骆有成本想用278号的方法,让自己比疯子更疯,从而获得疯人院意志的认可,离开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但隐隐又觉得不妥。他用了一天来反复斟酌推敲这个问题。

他记得常友林说,要走过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就能见到他。278号是从前门进来,又是从前门出去的,那么他算不算走过了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呢?骆有成思来想去,觉得不算。

他又回忆278号的行为,觉得他不是装疯,而是真疯,比所有的疯子更癫狂。一个精神极度混乱的人,难道能够获得常友林的认可?答案应该是否定的。那么出院后,这个狂乱的灵魂的归宿是哪里呢?骆有成突然想到了蛛网上一粒粒破碎的灵魂,他没有躯壳的灵魂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骆有成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就像一块田,把正常人变成精神病人,只是种田的第一步。当人彻底癫狂,灵魂支离破碎,果实才算成熟。果实会被切碎,成为蜘蛛鹅的口粮。因此,被疯人院意志认可,实则是一步迈入深渊。

骆有成依旧从一个桌子走到另一个桌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一个想法却在他意识里渐渐成形。

某一天,骆有成的胸牌突然变成了278号,他知道常友林已经不耐烦看他天天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骆有成化身为导师,接替了从前的278号。

广播里呼喊278号,他走到配药窗口,对前一个病人说:

“药不是那么吃的。”

他把手伸进窗口,抓住配药员的脖子把她提了过来,把小杯里的药倒进她的嘴里,又给她灌下一大杯水。配药员差点被呛死。他发现外面的天似乎亮了一点。于是他背着手,哼着小曲,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工具包背在身上。

骆有成一路哼着小曲,向娱乐大厅走去。

从前的278号出院后,152号被解救下来,门也修好了。这会儿她又在来来回回地折腾她的门锁。

骆有成对她说:“你恐惧不是来自门,而是你的心。你心有恐惧,心有痛苦。”

152号的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希冀,她终于遇到了懂她的人,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骆有成说:“给你三个选择:第一,把自己锁在屋里,把自己和痛苦、恐惧一起埋葬。”

152号摇头。

“第二,把痛苦锁在屋里,你在屋外,你可以假装它不存在。”

152号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骆有成交给152号一把榔头,“那就把门锁砸烂,让痛苦稀释,散发。没有了痛苦,你的恐惧也会慢慢消散。”

152号手拿着榔头,犹豫不决。骆有成不再理会他,他背着包,继续向娱乐大厅走去。没过多久,廊道里传来砸门的声音。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在大厅里,他给了两位夫妻棋友一把锯子。

“你们共用一张棋盘,同在一个世界,但你们的交集小的可怜,只有一个交点。你们就像擦肩而过的两个路人,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共同的生活圈,有各自的生活轨迹,谁也不愿意改变。所以当你们来到棋盘边缘,就无处可落子。”

男人想了想说:“我们可以把棋盘移到地板上。”

“不论你把棋盘移到哪里,棋盘外的世界都不属于你们。棋落棋盘外,本质上是在逃离自己的世界,你们只会渐行渐远。你们在棋盘上打x,是对目前状况的自我否定。既然如此,何必强拧在一起?把棋盘锯了,从此只对自己负责。”

夫妻俩开始小声商量,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争吵。男人愤而拿起锯子,开始锯棋盘。女人赌气似的帮他压住棋盘,好让他锯得更顺畅。此时,廊道里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金属落地的声响。152号把门锁砸烂了。

骆有成向窗外望了望,天更亮了,不再只有灰色,中间掺杂了一些蓝色。台式座钟变淡了些,周围出现了一圈光晕。骆有成知道自己做对了,要获得常院长的认可,必须凌驾在疯人院的意志之上,拥有唤醒病人本知的能力。

病人也发现外面变天了,他们开始恐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各行其是。

骆有成没有走向寻找传家宝的女人,而是走到纠结毛绒玩具的小女孩面前。他低头问小女孩:

“你想要一个妈妈?”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骆有成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回女人的那张桌子。他从线圈上扯了一根线,从女人手里拿过她的传家宝——一个黄铜色的顶针,用线穿了,挂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

女人着急地说:“那是我的传家宝。”

骆有成伸出食指摇了摇:“你要找的不是传家宝,而是一段传承。你想要一个孩子,她想要一个妈妈。现在你有了传承对象,她也有了依靠。”

骆有成对小女孩说:“喊妈妈。”

小女孩抱住女人的腿,怯生生地喊了声妈妈。女人愣了一下,突然弯腰抱起了小女孩放在她的腿上,她抱着女孩,泪水四溢。

身后传来男棋友兴奋的声音:“我自由了。”

女棋友也大叫:“再也不用和死男人下棋了。”

骆有成没有回头,他望着窗外。窗外,灰色已经褪去了一半,露出了蓝天,蓝天之上,是一轮白日。座钟缩小了,变淡了,成为虚影嵌在太阳里。钟摆的幅度小了许多,声音弱不可闻。穿灰格服的人涌向窗口,惊恐地望着变了的天,变了的太阳。

女人抱着小女孩没动。男女两位棋友各自举着半块棋盘又蹦又跳。娱乐大厅里第一次出现了152号的身影,她一手拿着榔头,一手拿着烂掉的门锁。

骆有成开口了:“常院长,还要继续吗?继续下去,我不保证这座疯人院还能存在。”

按照骆有成的本心,他的确想毁掉这座疯人院。但他自问在意识的运用上,和常院长差了十万八千里,与他放对只有吃亏的份。为了救回衡思梁和江杰林,他只能收敛住自己的脾气。

天空中传来一声呵呵,一道光桥穿透了无数面墙,来到骆有成的脚下。

骆有成一脚踏上光桥,低声道:“常院长,终于要见面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意识之战

骆有成出现在书房里,常院长坐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一张水波光幕。

“院长大人够谨慎。我可差点被困死在精神病院,将心比心,你不该坦诚相待吗?”骆有成嘴里讥讽,心里却暗暗吃惊,那层水波光幕,是货真价实的超低频波保护膜,和自己的超低频波膜比相差无几。他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

常院长笑道:“人老了,怕死,再多点谨慎都不为过。”

“常院长太过小家子气。”骆有成说,他左右看了看,“连把椅子都不准备吗?”

常院长惊讶道:“为什么准备椅子?在精神世界,坐与不坐,只是个形式。”

骆有成反问:“谈生意难道不该有点仪式感?”

“谁说要在这里谈生意?”常院长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哈哈大笑,“你能通过精神病康复中心的考验,还算不错,所以我愿意见你一面。但要和我做生意,还没资格。”

骆有成心想这老货口气确实很大,他讥笑道:“怎么?要我回去把你的精神病恶化中心拆了才够格?”

常院长笑眯眯地说:“小伙子,你错了。如果你把它看作精神病孵化中心,我会觉得你很睿智,或许会立刻改变主意,和你面对面坐着品酒饮茶,再谈笔大生意。”

骆有成点头说:“把正常人孵化成精神病人,再把精神病人孵化成彻彻底底的疯魔。叫孵化中心确实有道理。”

常院长说:“有道理吧?我这人和贾旦一样,都喜欢摆事实,讲道理。”

“贾旦?”

“不是他让你来的吗?让你到我这里来找你干姐姐的叔叔。”

骆有成遍体生寒,他没想到口口声声要互利共赢的贾旦,转头就把自己卖了。他成了贾旦的刀,也是贾旦出售给常院长的货品。骆有成不想让贾旦坐收渔利,很想中止对土皇帝的刺杀行动。可惜他和本体之间只有微弱的感应,无法把信息传递出去。

事到如今,他身处常院长的精神世界,已经没有了退路。为今之计,也只能火力全开,让对方忌惮自己,逼迫对方交出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

常院长笑着说:“小伙子,别那么紧张。你只需要说服我,你有资格和我坐在一张谈判桌上。”

骆有成没有了侥幸心理,人就放开了。他笑着说:“没想到老大爷也会这么热血,既然你有兴致切磋,小子自然愿意奉陪。”

常院长翘着食指对骆有成的方向不停地指点着,侧着头,呵呵笑个不停。

“我喜欢你的悟性。没错,实力才是硬道理。没有实力,我凭什么跟你谈,直接抢就好了。”

骆有成说:“你和贾旦一个腔调,我怀疑你就是那个傻蛋,或者傻蛋曾经在你的精神病院接受过培训。”

“我喜欢你的幽默。至于我和傻蛋是什么关系,真的不重要。”常院长哈哈笑道,他指着水波光幕说,“你只需要稍稍用点力,捅破这张膜。你进来和面对面的时候,我或许有兴趣解答你的一些疑惑。”

“同意。”骆有成说。

常院长右手握拳向空中一举:“年轻人精力旺盛,一张膜不会成为你的阻碍。我在里面等你。”

常院长的身影慢慢变淡,消失。

骆有成在这个笑面老头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他相信,这张膜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它的后面,或许是直达地狱的深坑。相比之下,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只是一道开胃小菜。

他跨前两步,伸手按在水波光幕上,得到的感受与之前意识刺探时完全不同。之前可以把这层膜比作气球或者某种乳胶套,弹而有韧性。现在却变成了果冻,依旧弹,但轻轻一捅,就破了。而且,里面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深陷其中。

骆有成的手掌陷了进去,整条手臂也陷了进去,然后是整个身体。

如果有人在现场,看到的场景便是骆有成在一块方方正正的果冻里挣扎。但在骆有成的视野里,却是数不清的岩石碎块。他像一艘无意中闯进小行星带的飞船,或大或小的岩石携带着滔天怒火悄无声息地快速接近,企图把这个闯入者撞碎。

“喜欢我的甜甜圈吗?这是我的第一层防御,我把它称之为柯伊伯带。”常院长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

柯伊伯带是太阳系边缘的一条小行星带。

骆有成一边闪避着快速冲来的“小行星”,一边问:

“这么说,还有海王星、天王星、土星、木星、火星防御体系?”

常院长大笑着说:“我又不是天文学家,我的内世界也不是太阳系。我起名很随性的,不用太在意。其实我更喜欢叫他甜甜圈。”

骆有成懒得和他废话。他的超低频波保护膜鼓胀起来,变成一个球体,将他保护在里面。石块终究是团具形的意识,大大小小的“石块”冲撞在球体上,被纷纷弹开。骆有成不动如山。常院长“咦”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骆有成用意念力捕获了一块体积较小的石块,听到从中传出的灵魂嚎叫。骆有成脸色很难看,他愤怒地问道:

“你用灵魂碎片充当你的卫兵?”

常院长的画外音叹息一声:“你福气好啊,有心门。我就不行咯,没人帮我高筑城墙,只能劳神费力地就地取材,弄了这么个简陋的防御圈。”

骆有成继续问道:“278号,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从精神病院出院的人,你把他们的灵魂撕碎了做武器?”

常院长说:“如果愤怒有助于你突破防御圈,你可以把怒火烧得更猛烈点。”

骆有成马上冷静了,他到这里只是为了解救衡思梁和江杰林,不是为了和老恶魔辩是非曲直。

常院长的身份愈加扑朔迷离,他会使用超低频波,他知道心门。心门是老师那个世界的叫法,骆有成开始怀疑常友林也是被人夺舍的。

这个老头意识运用极其灵活,绝非他这个菜鸟可比。手段也极其残忍,比如超低频波防护膜之后的灵魂碎片。他原以为从疯人院出院的疯魔只是变成了蜘蛛鹅的食物,没想到还有一部分用在了此处。

面对这样的人,忌惮只会让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冷静应对是唯一的出路。骆有成驱动着超低频波保护球向前滚动,准备用球压一条路。

常院长赞叹道:“少年老成,心性坚毅。多给你几年时间,我只配给你提鞋子。我很看好你,好好享受你的游戏时间。”

常院长的声音消失了,场景也跟着转变了。原本自西向东运行的“小行星”,纷纷长出了翅膀,变作大大小小的鸟,从四面八方向骆有成扑来。嘈杂的鸣叫,组成了令灵魂颤栗的声浪,各种恶意的极端情绪充斥在其中。

骆有成分化出八股意念力,像大网一样向八方撒去。每张网都兜住了上百只恶灵之鸟(灵魂碎片)。“网”急剧收缩,塌缩成苹果大小。这些充斥着极端负面情绪的灵魂被挤压融合成一只意识极度混乱的恶鸟。

骆有成收回“网”,八只新出炉的混乱之鸟敌我不分,四处进击。骆有成将扑向自己的混乱之鸟扫进鸟群,混乱之鸟就地展开屠戮。它们的战斗力极强,用喙一啄,就能让一只恶灵之鸟寂灭。

骆有成如法炮制。很快,这方空间只剩下上百只混乱之鸟在捉对厮杀,无暇理会骆有成了。

骆有成将超低频意识波保护罩收缩,变成一套盔甲穿在身上。他迈步向前走去,没多久,他碰了膜——另一张水波光幕。

之前的膜变成了果冻,这一张却比牛皮还坚韧。

骆有成笑了,意识的比拼,比的不仅是谁更强大,还要比创意。骆有成承认常院长在意识的运用上比自己更灵活多变,他也感谢常院长为自己拓宽了思路,让他能够现学现用。

他心念一动,手掌变成高频震荡刀,嗡嗡震颤着,刺向水波光幕。光幕一暗,变成了青灰色,无数线条在快速延展。眨眼的功夫,光幕变成了一面高大的城墙。

骆有成收了震荡刀,多了一把巨锤,抡起就要往墙上砸。城墙突然往后退了十几米,咔嗒声响过,城头出现了三台武装守护,每台守护都有二十根枪管。

“卧槽,还能这么玩?这还是比拼意识吗?”骆有成忍不住爆了粗口,“不要脸啊!那现在比比谁更不要脸。”

骆有成现炒现卖,思想比常院长更开放,反正是在精神世界里,不用担心步子迈大了会扯到蛋。他的灵魂体变成了一台黑金机甲,左臂二十管科斯米林速射枪,右臂电磁炮,左右两肩一边三颗微型导弹。最不要脸的是背上还背着地对地导弹发射架。不等对方应变,骆有成把所有的弹药都打出去了。

地对地导弹是最离谱的,导弹打出去你总得飞一会儿吧?骆有成的导弹没有弹道,直接在城墙上爆炸了,而且还是带核弹头的,腾起了好大一朵蘑菇云。最牛的是冲击波到了他跟前就得了前列腺炎——尿分叉了,到了他身后才又合拢。冲击波势如破竹地把后面上百只拼斗中的混乱之鸟冲成了灰灰。

常院长忍不住开了画外音:“臭小子太不要脸了!猝不及防。”

骆有成意犹未尽地化身成百丈高的搬山巨猿,扑过去对着残垣断壁一阵猛踩。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常院长使坏,轰隆一声,地陷了。城墙处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搬山猿不见了。

骆有成变回了本尊,身体向下坠落。四周一片漆黑,下落的时间线被常院长无限拉长。骆有成落了许久,都没见底。有这个时间,玩个地球对穿都足够了。骆有成正思索如何破局,他的周围出现了点点星光。

一切都静止了,骆有成静静地在太空中漂浮着,无法动弹,无法呼吸,身体内的水分变成了身上的寒霜。

骆有成心里大骂:“这老头太恶毒,要把我当太空垃圾处理了。”

看似闹剧的意识比拼,每一步都隐伏着大风险,稍不留神,灵魂就可能灰飞烟灭。

骆有成心念急动,一颗行星被他拉过来垫脚。他身体快速缩小,脚踏实地。阳光普照,春暖花开。他伸了个懒腰,让发僵的身子得到伸展。打了个响指,面前出现一套休闲座椅,他坐在遮阳伞下,品着茶,翻阅着一本纸质书,书名是《天地宠儿:帅哥吊打常老鬼》。

骆有成摇着头笑了笑,不走这一趟,还不知道在精神世界里,意识可以这么玩。

他玩闹心刚起,警兆突生。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星辰,正在快速变大,在他愣神的那会儿功夫,已经变成篮球大小。

骆有成骂了一句:“老不要脸的,玩小行星撞地球啊。”

他急忙打了个响指,休闲桌、休闲椅和遮阳伞迅速组装成了一架小型宇宙飞船。

在小行星冲破大气层的时候,宇宙飞船逃离了这颗星球。

驾驶舱内,骆有成对着半面火海的星球竖了个中指。

“老不死的,小爷陪你玩玩星际穿越。”

第三百六十六章 常院长的邀约

小型飞船在太空里航行了很久,四周的星辰位置都没有发生变化,这是一段没有终点的太空旅程。

“想放逐我?在太空中迷失?”骆有成开动脑筋,他搓了搓下巴。理工类的书他没读过几本,但名词还是知道几个的,不就是瞎想吗?值得一试。

他沉声道:“曲速引擎准备。”

飞船陡然加速,周围的星光变成了一条条光线。骆有成觉得还不够,打了个响指说:

“还应该有个虫洞。”

前方果真出现了虫洞。飞船穿越虫洞,来到了一颗褐黄色的行星。科盲骆有成用胡闹的方式把常院长出的难题破解了。

飞船降落在这颗荒芜的行星上。皲裂的土地像一张大网,裂纹肆无忌惮地漫延,如常老头一般无法无天。骆有成不知道常院长下次会怎么收“网”,但走到这里,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见招拆招。他往前走了一段,看到光秃秃的土地上的光秃秃的树干。

那是一块指路牌,上面钉了四块牌子。向左是灵魂集中营,向右是灵魂集中营,向前是灵魂集中营,向后还是灵魂集中营。树干上刻着一排醒目的大字:条条道路通魂营。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应该是后面补充上去的:

我在魂营等你,嘤嘤嘤。

骆有成完全没想到恶魔也会皮,冷不丁让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既然无论往哪个方向,目的地都是魂营,骆有成不再多想,继续前行。但龟裂的土地太大,入眼是看不到边际的荒芜,单调而又乏味。骆有成要给自己的旅途找点乐子,不是说思想在哪里,人就在哪里吗?骆有成的身影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频闪,他一步跨出数百里。只是这片土地永远没有尽头。

“不是在魂营等我吗?你的灵魂集中营呢?”骆有成对着天空大喊。

常院长没有回应。

骆有成皱眉思索。大地的裂纹没有如他所想,变成大网来抓他,那么常院长很可能真的在魂营等他。但魂营在哪里?他想到了路牌,东南西北都指向灵魂集中营,魂营肯定在这片天空之下。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几十万还是几百万里了,连一个建筑影子都没见到。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自嘲道:

“思维还是太僵化了。”

骆有成平心定气,意念发散开来,以他以为中心,黄褐色的土地色彩在消退,越发变得透明。大地的裂隙,变成了玻璃上的暗纹。骆有成蹲下身,在玻璃上敲了敲。

“不把天窗打开吗?那我只能把它跺碎了。”

在骆有成身边,一扇天窗悄无声息地向旁边滑开。骆有成纵身跳了进去。

常院长拍手笑道:“后生可畏。”

骆有成回了一句:“老而不尊。”

常院长这次没有食言,他在房间里安置了一张长条会议桌,会议桌卡在墙洞里。常院长在那一头,骆有成在这一头。实际上,两人依旧在两个房间里,隔着一张长长的桌子,透过墙洞遥遥相望。

“你还是那么谨慎。”骆有成摇头说道。

常院长说:“越老越惜命。”

骆有成说:“我并不想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我只是来做笔交易。”

“那我们就来谈谈交易。”

“能让我见见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吗?”

常院长招了一下手,两个透明的囚笼从他的背后移了过来,立在他的身旁。囚笼里是两个无精打采的灵魂,低垂着头颅。

“能让他们把头抬起来吗?”

衡思梁双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抬了抬。两个灵魂像被人托着下巴,头颅渐渐抬起。确认两个灵魂的身份后,骆有成不由皱紧眉头。他们的状态十分糟糕,按古话说,就是三魂七魄丢得只剩下一魂一魄。

“你怎么把他们折磨成这样?”骆有成恼怒道。

常院长没有回答,只是挥了一下手。两个囚笼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骆有成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换个角度讲,两个灵魂的情况已经算很好了,至少没有被撕成碎片喂鹅或者用来做防御“甜甜圈”。他说:

“那么,我现在讲解一下那个小手段的原理和方法。”

常院长摆了摆手,说道:“那些雕虫小技就别拿出来了,都是我玩剩下的。”

他话音落,墙壁那头会议桌的六把空椅上就坐了六个常院长。

骆有成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既然你会具象显形,何必答应交易?”

常院长哈哈一笑,招了招手,六个常院长站起身,排着队走进他的身体,与他融合为一。他说:

“这可不是你那糊弄人的小手段,这是分魂。”

骆有成也就这会儿没有身体,否则估计得惊出一身冷汗。

具象显形和分魂看着相似,其实有着极大的区别。具象显形是通过中频意识波模拟的带情绪的影像,它能糊弄人,却没有战斗力。分魂则是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虽然能力会削弱,但战斗力是实打实的。常院长轻描淡写地分割出六具分魂,骆有成不得不重新权衡两人间的实力对比。

常院长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生意是要谈的,但我对小打小闹的交易没兴趣。要谈就谈笔大生意。”

骆有成问:“什么生意?”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有资格坐到这张会议桌前。你很强,也很年轻,有着无限的潜力和空间。那么,我想问你,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骆有成说:“我不敢自诩为救世主,但世界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我总要尽我所能……”

“哈哈哈……”常院长用笑声打断了骆有成的话,“救世吗?不,不,这个世界已经崩溃,它不需要拯救,也不值得被拯救。就算重塑了文明,也不过苟延残喘几十年罢了。与其在一堆破烂上下功夫,倒不如创造一个新世界。”

骆有成默不作声,虽然他好奇常院长所谓的新世界,但直觉告诉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没有人能逃脱生老病死,**终究会化作尘土,但……”常院长站起身,隔着长桌,目光灼灼地望着骆有成,“只要我们愿意,可以让灵魂长存,我们建立一个意识形态的世界。”

骆有成讥讽道:“让世界变成你精神世界里的大疯人院吗?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兴趣。”

常院长摆摆手说:“钟摆不会一直存续的。它的存在,一来是为我提供一些自保的手段;二来是让我加深对灵魂的理解。其实,你完全可以把钟摆看成是灵魂研究机构,把我当作一个科研人员。或许你的抵触心会减弱一些。”

骆有成道:“恰恰相反,我更加厌恶了。”

常院长笑道:“年轻人,就是死脑筋。监狱医院里的一百个人,他们的灵魂都在沉睡,我可一个都没动。疯人院里的灵魂都是我买来的,他们的**都死了。没有我的精神世界,他们的灵魂早消亡了。”

骆有成说:“但我看到的是,这些人的灵魂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们的灵魂被撕碎,成为怪物的口粮,成为你所谓的‘甜甜圈’。死了都不得安生,换做我,宁愿灵魂寂灭。”

常院长显得很有耐心,他继续劝说道:“我就跟你掰扯掰扯。基因研究,需要志愿者吧?试新药,需要志愿者吧?再说器官移植,但如果没有失败的先例,你以为医生就能凭空掌握这项技术?医学能进步,是因为有许多普通人为之牺牲换来的,但它却拯救了更多人的性命。我要建立一个能够长久存续的精神世界,为什么本该消失的灵魂不能做出一点牺牲?”

“胡扯。”骆有成撇撇嘴,但他却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常院长觉得骆有成的态度有所缓和,继续蛊惑道:“来吧,加入我的团体。我们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是神,规则由我们来书写。”

骆有成摇头道:“我不相信灵魂能够永远存续,它终究是一段意识波,哪怕再稳定,它也终究有衰减消失的时候,当所有的灵魂消亡,你的精神世界还能剩下什么?难道你还能凭空创造出灵魂?”

“那你认为什么是灵魂?”常院长反问道,不等骆有成回答,他继续说,“灵魂是记忆同性格、情绪、世界观的融合体,后三者结合起来,我们可以称之为人性。记忆只是一个故事,有了人性才能被称之为灵魂。”

骆有成点头,这也正是他对灵魂的理解。

“故事可以被撰写,被复制,被剪辑。难的是人性,现在,你是不是理解我为什么要建立钟摆精神病院了?”

骆有成摇摇头。

常院长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许多**,影响着一个人的性格、行为以及世界观。这些**缠绕交错,人性变得十分复杂。当一个人做出决定时,你很难判断什么在影响他。”

骆有成赞同这个观点,人性远比记忆要复杂。

常院长很满意,继续说:“但是,每个人都有核心**,这个**凌驾于其他之上。但它就像被无数藤条缠绕的嫩枝,你很难发现它,更不要说把它剥离出来。在精神病院,核心**会被持续放大强化,不断生长,由嫩枝长成大树,你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大树的形态。这时,就可以砍去藤条,收割大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骆有成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不想多插言,趁着常院长高兴,他想知道这老货到底在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七章 常院长的救世观

常院长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收割了核心**,也获得了对应的行为模式。但骆有成继续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常院长虽然遗憾对方智商不在线,但考虑到对方在意识领域强大的天赋,他依旧愿意为对方解惑。再说,人若太聪明了也不好控制不是?

他说:“每一个人的核心**不同,有善有恶,有大有小,有圆有方。看似性格相同的人,核心**被放大后,表现也是迥异的。我几乎能从每一个灵魂那里收获不同的核心**。这种单一的人性是可复制、可编辑的。我拥有庞大的记忆库,也有了人性库。只需要再多一些样本,我就能创造出完美的灵魂。”

“这么说,你已经创造出不完美的灵魂?”

常院长嘿嘿一笑,向后招了招手,一群灵魂排着队走了出来。性格各异,有的活泼跳脱,有的阴郁寡言,有的血气方刚,有的多愁善感,有的暴躁刚愎……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练手之作,见笑。”常院长自谦道,“性格还有些单一,不够完美。如果我有数百万基数的人性样本库……”

“我可以创造出几亿、几十亿甚至几千亿完美灵魂。”常院长闭上眼,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一个欣欣向荣的完美世界。”

骆有成没有表情,但内心已被震惊地无以复加。他不认为常院长在拿现成的灵魂忽悠自己,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灵魂被常院长打上了独有的灵魂标记。就像一件商品,在出厂时要打上厂商的logo一样。

每一个灵魂,在路过常院长时,都会虔诚地双手合十,向他叩拜俯下身,去亲吻他的脚背。常院长成为这些灵魂的信仰。

骆有成说:“外界传言说你只能囚禁100个灵魂,传言不实啊。”

常院长撇撇嘴:“那群愚民,懂什么?”

骆有成问道:“这个所谓的完美世界,恐怕要依托你的精神世界吧?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你创造的灵魂成为你的子民。”

“嗯,我存在,世界就存在。”常院长点点头,“你也可以加入进来,成为这方世界的神。”

“你自己做你那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神不是更好?”

“我是生意人,不能杀生,获取样本的难度太大,速度太慢。但你不同,你有势力,你可以发动战争。我们合作,很快就能建立起一个庞大的人性样本库。”

“呵呵,好大的胃口。数百万样本,这恐怕是世上所有幸存者的总数了吧?”

常院长抿着嘴点点头。

骆有成道:“所以,你想用牺牲现实世界的人口为代价,来完善你用精神创造的世界?你难道没有罪恶感吗?”

“恰恰相反,用一个走向末途的世界,换来充满生机的新世界,我觉得自己的事业很崇高。人类已经不能繁衍,现实世界的消亡已经成定局,不过是早几年晚几年的事情。相对于羸弱的**,灵魂可以存续更久的时间。既然如此,为何不换个思路来救世?”

真他妈的有道理,骆有成差点无言以对。

从表象上来说,林妈妈和常院长似乎在做同样一件事,建立一个以灵魂为主体的第二世界。但林妈妈给了人类灵魂生存权,并通过人工智能的学习成长,在潜移默化中获得人性,成为新的灵魂。而常院长则是把旧的灵魂撕碎,复制剪辑拼接成新的灵魂,打上自己的烙印,成为他的顺民、奴隶!

从情感上,骆有成更偏向于林妈妈的做法。或许有人会对有灵魂的人工智能有所抵触。常院长的剪辑出来的灵魂,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人工智能?

尽管骆有成内心对常院长充斥厌恶和愤怒,但他还不打算同他翻脸。常院长的每一句话,都包含了大量的信息。他要从常院长这里套出更多的话。他假意迎合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与你合作也是可能的,但我有一个疑惑。”

常院长见骆有成态度转变,很高兴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样的世界几乎不会消耗现实中的资源,地球环境不会因为人类社会的发展遭受破坏。说实话,我很动心。”骆有成先送上了一颗蜜枣,“但是,**会消亡,灵魂也迟早会消亡。一旦有一天你不在了,你创造的世界也会同时消亡。”

常院长笑道:“我理解你的顾虑,你毕竟太年轻,你可知道,保养良好的灵魂可以存续多久?”

“不知。”

常院长自得地笑道:

“我已经四千多岁了,还可以活很久,嗯……”他抿着嘴想了一下,“以目前的情况看,活个万把岁不成问题。”

骆有成心道果然,常友林被人夺舍了,难怪他会对昔日的好友下手。此人必定来自老师的那个世界,对他的真实身份,他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常院长继续说:“地球文明有多久?不到六千年吧?我的世界,存续六千年不是问题。况且,不是还有你吗?等我大限,我把这个世界传给你。你还可以找继任者,一代代传承下去,亿世永存。”

骆有成礼貌地说:“感谢你的赏识。”

常院长兴致盎然:“我们的子民不用被衣食住行困扰,不用担心生老病死。我们还能带着亿亿子民穿越茫茫宇宙,以地球的科技,即便过上千年,也未必能进入星际航海时代。我们能!生命形态意念体化,是文明进阶的必然趋势。”

对生命形态的进化方向,骆有成无法置评。他不是哲学家,也不是生命科学家,在这之前,他甚至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一个没有进取心的群体,注定只能沦为常院长的玩物。常院长现在玩意正浓,一旦玩腻了,没准就被他搓吧搓吧丢进垃圾桶里去了,亿世永存不过是个笑话。

他装作不解道:“意念体怎么可能穿越茫茫宇宙?”

“怎么不能?我不就是……”常院长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玩味地看着骆有成,食指对他指指点点,“小子,你在套我话。你有两位引路人,你不可能不知道意识体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

骆有成装作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两位引路人?难道你是……”

“你猜到了吗?”常院长哈哈大笑,面孔也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果蝠脸,“没错,我就是赤蝠。”

骆有成站起来,竭力用惊恐和愤怒的语气指着赤蝠说:“你,你当初要夺舍我。”

赤蝠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这不是没成功吗?你也没有什么损失,我倒是丢了一段分魂。要说吃亏的还是我。”

“可我……”

赤蝠摆手打断了骆有成的话,这老货不要脸地说:“既然身份亮明了,我就和你讲讲,免得你我之间生出间隙。”

接下来的时间,赤蝠讲了很长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以写一本书,在这里不宜累述,只能简单归纳一下大意:

在那个世界,有一个群体,叫做种魂师。人们吃的、用的、穿的……所需的一切,都是种魂师用种子种出来的。但种魂师是少数,魂盲(普通人)占大多数。所以,那个世界出现了一个怪像:人数极少的种魂师养活了一大批混喝等死的懒汉。

他想改变这种现状,却遭到了一群因循守旧、思想固化的人的反对。在故事里,赤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与顽固势力抗争的孤胆英雄,最终因寡不敌众,**被毁,灵魂逃出那个世界,辗转数百年,来到了地球。

这个版本与骆有成从托尼哥那里听到的大相径庭,但老货愿意扯,骆有成也只当听故事。

赤蝠说,他到地球的时候,恰逢当时sdr病毒肆虐,地球人口万不存一。他可选择的余地很小。最终他选择了与他精神契合度最高的常友林灵肉交融——他的灵和常友林的肉。

骆有成心里骂了句mmp,夺舍就是夺舍,非要说成灵肉交融。

“既然你已经有了交融对象,为什么还要夺舍我?”他故作不满地问道。

“他身体不太好,年纪也大了,不足以支撑我完成大业。所以那些年我释放了许多分魂,满世界寻找最适合的灵魂载体。”

“所以你找到了我。”

“对,还有北美的隗(wei)逄(pang)凌,你们是最完美的灵魂载体,但那时你们太小了,不能承受庞大的灵魂压力,我需要耐心地等你们长大。”看到骆有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赤蝠咳了一声,“我的真实目标是隗逄凌,你只是我丢出来的诱饵,干扰项。”

“为什么我会是干扰项,隗逄凌比我强?”骆有成表现得像个要强的二愣子,他知道赤蝠更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

“你们同样优秀。但你是那位的家乡人,从情感角度来讲,你这里他一定会严防死守。”

骆有成问:“那位是谁?”

“一个顽固的道德婊。”赤蝠咒骂了对手,无意再说那个人。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的两个引路人和我相比,孰强孰弱?”

骆有成答:“你强。”

“如果不是我放水,你以为凭那两只菜鸟就能击散我的分魂?”

骆有成知道他在胡扯,广旭和托尼虽然没有他强大,但也不弱。灵魂强大,固然可以存续很长的时间。但灵魂是需要载体的,比如肉身,或者某人的精神世界。赤蝠的分魂长期脱离载体,虚弱是不可避免的。声东击西的说法可能为真,但未必没存了把两个完美容器同时收入囊中的打算。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图穷匕首见

对赤蝠的说辞,骆有成装作诚惶诚恐:“我要感谢赤蝠大人不杀之恩。”

“还是叫我常院长吧,我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赤蝠说,“至于说不杀之恩,扯淡!我活了几千年,手上还没沾过血。”

尊重本人意愿,这里还是把赤蝠叫做常院长。常院长杀没杀过人,骆有成不知道。但常院长如果想杀人,的确不需要沾血。往别人脑子里一钻,直接鸠占鹊巢。当然,常院长认为这不是杀人,而是灵肉交融,是一种恩赐。

用常院长的话说,这具身体交给原主人,就是浪费。一个律师,在末世能做什么?常院长当初遇到原主人时,那家伙正在拾荒。但常院长,让这具身体发挥了最大的价值。

常院长又说了,他善待了身体的原主人,没有用他的灵魂做研究。原主人的灵魂现在在沉睡中。常院长很大方地说:

“等我不需要这具身体了,我可以还给他嘛,他就当睡了一觉。”

睡一觉,就从中年人变成老头,这事谁遇到了都得疯。但我们的常院长却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骆有成说:“你有了隗逄凌,但并没有把身体还给常友林。”

“还有些事情需要这具身体去处理,他迟早会拿回他的身体。”常院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手一挥,说道,“来讨论一下我们的合作。”

常院长的提议正合骆有成的心思,他现在只想带着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走人。一个玩弄意识数千年、能横渡虚空且可分身无数的老妖怪,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付的。他说:

“我对势力发动战争,让你得到大量的灵魂,我除了带走衡思梁和江杰林,还能得到什么呢?”

常院长说:“我可以把我的成果和你共享。”

“那能不能展示一下你的成果呢?”

“当然可以。”常院长手指敲了敲会议桌。

会议桌面上出现了一排长方体,每一个长方体内都封存了一个放大版的神经元细胞,有细胞体,有轴突,有突触,有神经末梢。每一个长方体内封装的神经元颜色各不相同。

“人性就是一个神经元?”骆有成觉得常院长在忽悠自己。

“当然不是,人性是无形无色的,我把它们具形成神经元,并为它们着上不同的颜色,只是为了方便搜索查找。”

桌面上的长方体就像饮料厂流水线上的瓶瓶罐罐一样,排着队,开始转动。盯得久了,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骆有成打起精神,这一次,他可不敢让常院长再把自己催眠了。

长方体“流水线”突然停了下来,常院长用手指点了其中一个。这个长方体飞了起来,悬停在空中。里面封装的“神经元”是紫黑色的。

“它的主人你应该很熟悉,你的前任278号,自大、虚荣、无知、愚蠢,却好为人师。但又不能否认,他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

常院长在解说的的时候,长方体上也频闪着278号的影像。

随后,常院长又展示几条核心**。恨不得天下人都倒霉的**属于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对亲情极端渴望的**来自于一个大家庭的家长,但他亲自将五个子女从身边赶走。一位画家的核心**是烧毁世上所有的名画。

“这些都是比较极端的个例,也有不少人表里如一。”常院长总结陈词,“但不能否认,人性十分复杂,即便是核心**,也不是单一元素构成的。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样本。”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里你已经收集了上千条人性,还不够吗?”

“远远不够,完美的灵魂,需要庞大的样本库支撑。你不希望我们的亿万子民都是从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机器人吧?”

骆有成点点头说:“我赞同。”

“我还有一个庞大的记忆库。”常友林又敲了敲桌子,长方体的“流水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蛋壳型建筑,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三维码墓碑。“你的两个同伴不是一直想扫这些三维码吗?还劳神费力地让死人在打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放他们进去,和你共享这个记忆库。”

防护壳上出现了一道门,门缓缓打开,门洞间有光波流转。绿洞水深近百米,有将近十个标准大气压,但湖水却没有倒灌进来,可见这层光膜有多坚韧。

骆有成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贺洪漳和汪泽俊不要进这扇门。但事与愿违,光膜里探出一个脑袋,是水鬼王贺洪漳。他四下看了看,很快钻了进来。汪泽俊紧随其后。一名鬼侍立在门口,前胸在门内,后背在门外。水鬼王担心后路被断,专门叫来一个鬼侍看门。

两人进入墓园后,立刻分头扫描三维码墓碑。

常院长挥挥手,桌面上的影像消失。他对骆有成笑了笑,说:“我已经表达了我的诚意,现在轮到你了。”

骆有成装傻道:“我回去后立即筹备,一个月后逐步清理各个势力。我会尽可能减少俘虏的伤亡,让你抽取他们的记忆。”

常院长手指不停地击打着桌面:“你是想和我签订君子协定吗?但我从来不是君子。”

骆有成反问:“常院长是想面对面签一个电子协议?”

“我们玩意识的,哪需要这么麻烦,我们在意识里就可以完成协定。”

“我需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敞开心门,我帮你再加一把锁。”

“哈哈哈。”骆有成大笑,“常院长,你玩笑开大了。”

一直以笑面虎示人的常院长,此时脸上哪里还有笑意,“我很认真。”

骆有成面色冷峻,他沉声道:“你要把我变成你的奴隶?”

托尼哥同骆有成絮叨时,曾经提到过心门枷锁,是赤蝠用来控制部属的一种独特精神烙印,部属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常院长说:“说奴隶,那就太伤感情了,它仅仅是上下级相互取信的要素。”

“我们只是生意伙伴,不是上下级。说到取信,也是相互的。我在你精神世界建一个意识囚笼可好?”

常院长叹气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我的真诚没有打动你吗?你真的因为纠结一把锁,而不愿意完成这份意识协定?”

骆有成说:“如果我来为你上锁,我是愿意的。”

常友林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你若是配合,自然皆大欢喜。反之,正好试试我为你量身定制的囚笼合不合身。”

“我把我诓进来,就是打算囚禁我?”

“难道是为了让你带着两个灵魂轻轻松松离开?我敢向你透露这么多秘密,自然是有把握的。不做我的人,就做我的囚。”

“这么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常院长站起身,在会议桌那头来回踱步。“你至情至性,这点我非常欣赏。所以,当你看到他们的境况,我想知道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会议桌上同时出现两个影像。一个在墓园,防护壳上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鬼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正在扫码的贺洪漳和汪泽俊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向鬼侍的方向跑去。另一个影像是井口,井沿裂成六块,向中间闭拢。和骆有成同来的四人以及他的肉身,被分别关在防护壳和深坑内。

“你肯定不想他们死,对吧?”

骆有成是不可能让常院长把控生死的,一旦种下心门枷锁,那就身不由己了。不要说救不回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连二姐他们四个人,都有可能面临被抽取灵魂的危险。

“我已经答应了合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小伙子,我活了四千多岁,不是四岁。是你至始至终把我想成一个弱智,这能怪谁?”常院长嘿嘿干笑两声,“你进入我的精神世界,就没有想过这个结果?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以你的天赋,不能为我所用,必然成为我的大敌。”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弱智,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无耻没有下限。”

“嗯,你的评价很中肯。”常院长说,“那么你的选择呢?我可以保证,只要给你上了心门枷锁,立刻放他们离开。”

“你的保证就是一个屁。”

“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思考。”

骆有成所在的房间发生了变化,会议桌消失了,墙洞也没了。四面墙向中间挤压,并变得透明。很快变成了与囚禁衡思梁、江杰林相同的囚笼。而他的四周,充斥着无数这样的囚笼。这里就是灵魂集中营。

常院长贴心地在骆有成的囚笼前投影了两幅影像。影像里,贺洪漳和汪泽俊正在拼命拍打防护壳。地洞内,刀行把骆有成的肉身绑在背上,与江小瑜背对背,刀剑出鞘,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常院长走到囚笼前,笑眯眯地问骆有成。

骆有成问道:“贺老鬼一向为人谨慎,他怎么会主动走进蛋壳里?”

常院长说:“是你叫他们进去的啊。”

他打了个响指,骆有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进来吧,我已经和常院长达成协议,他同意共享记忆库。

骆有成骂道:“骗子。”

常院长说:“他们不进去,我还不敢跟你翻脸,常友林可不会武功。”

“你不怕打起来把你的记忆库弄坏了?”

“没事,我还有备份。”常院长嘿嘿笑道,“你说我是饿死他们好呢?还是累死他们呢?”

不等骆有成回答,他自顾自地说:“还是让他们活动一下筋骨吧,这里好久没热闹过了,打架饿得快一点。”

地洞里,距离升降梯不远的一块岩壁上,开了一道门。蛋形建筑的下方,也开启了许多小门。多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怪物从门里爬出来。它们都长着蜘蛛腿,却有着螃蟹的坚硬外壳。个头大的体长有半米,小的也三十公分。装配的武器花样繁多,大鳌,螳螂臂,尖刺居多,少数品种还有翅膀。

常友林饶有兴致地向骆有成介绍道:“它们和小鹅一样,都喜欢拿灵魂作小点心。小鹅的手段是灵魂攻击,你们的防护太严实。所以我只能派这些战士和你的伙伴玩玩。”

在骆有成五人陷入危局的时候,“大墟国”那边动静也闹大了。末始皇发威了,示威群众正四散奔逃。

第三百六十九章 皇上要出宫了

卫队头天出门,大墟民众第二天一大早就扛着“惩治**”的标语走上街头,矛头直指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恳请皇帝立刻罢免这两位官员。

将这两个人作为针对目标,是沙尘和地下势力反复权衡的结果。这次集会要展示出爱皇帝爱大墟的情怀,否则把末世皇吓到了,他会继续当乌龟。最好的由头是惩治贪腐,群众容易响应,末始皇也很乐意充盈“国库”。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长期把控油水衙门,捞钱又狠,人缘也不咋地。他俩遭殃,估计大多数同僚都乐见其成。

户部和工部的两货差点吓尿了,有实锤啊!在大墟的十几年,他们可真没少贪。两人的家财不说富可敌“国”,也相差无几了。只要上面有心查,一查一个准。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皇上”那里自辩,甚至考虑捐出大部分家财。可门还没出,就被一群衙役捕头拿着[电击]枪和手枪堵回去了。

“刑部尚书”春风板着脸,他的“女秘书”嘘嘘的脸比冰霜更寒冷。

“你做的好事!你哪里也别去了,跟我去刑部吃牢饭吧。”

户部尚书正要怒斥这位同僚,一名捕快举起[电击]枪扣动了扳机。户部尚书像得了羊癫疯,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户部尚书的几名警卫要拔枪,也被撂翻了。衙役捕快都是地下势力的人假扮的,下手丝毫不含糊。

到工部尚书家堵门的是“掌卫事大臣”文兰,这位负责皇上安全的大佬更没费什么事,连话都懒得说,直接让人把工部尚书一家子十几口人绑了。

控制了两位官僚后,两人并没有向皇上去汇报,而是派人去街上维持秩序。

游行的人群在大墟的街上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皇宫前的广场上,吼了十分钟口号后,静坐示威。

这些群众都是被地下势力“忽悠”来的。群众哪里知道当官的贪了多少,他们只知道大墟的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多,日子要过不下去了。所以当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时,怨气变成了怒气。一呼百应,大墟九成的居民都响应号召,加入了示威游行的行列。

示威的目标不是自己,文官们也乐得看个热闹。虽然大家没有一个是清白的,但和户部、工部两位尚书一比,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个清官。当然,大墟最大的贪官还是总理大臣。但总理大臣现在在安慰示威的群众,他们也不好去添乱。

这会儿,丽妃王蓓蓓正搂着末始皇左松武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他罢免两位尚书,并出面平息民愤。

王蓓蓓为了能在游行的时候“陪伴”在皇上的身边,从昨晚开始,她就使出了浑身解数。末始皇都觉得,有了丽妃,其他后妃都味如嚼蜡。直到小皇上再也站不起来了,末始皇才停止了对丽妃的征伐。

早上的时候,末始皇睡得正香甜,被“总理大臣”的电话吵醒了。他眨了半天眼睛,才闹明白了户部和工部两位因为贪赃枉法激起了民愤,这会儿整个大墟的人都在示威呢。“总理大臣”还给皇上发了许多报表和影像,是两个尚书贪赃的证据。

末始皇虽然安于享乐,但报表还是看得懂的。当即怒了,这两货居然比他还有钱。

王蓓蓓火上浇油,一惊一乍地说:

“啊呀,这么多钱,我们都能再盖两座皇宫了。”

“啊呀,这么多珠宝首饰,够姐妹们用几辈子了。”

“啊呀,他们的伙食比皇宫开得还好。”

……

王蓓蓓每啊呀一声,末始皇头上的火苗就旺一分。但惜命的末始皇还是不打算亲自出面,七年前的刺杀事件恍如发生在昨日。他想让总理大臣平息此事,但蓓蓓不干了,这种赢民心出风头的好事怎么能让给总理大臣呢?不能啊,这是皇上的专属荣耀。

王蓓蓓绞尽脑汁,列举了皇上亲自平民怨的种种好处,归结起来就三点:第一,铲除了两大蛀虫,杀鸡儆猴,还大墟一个清明。第二,查抄了这两家的家产,抵得上国库三年的收入。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会赢得万民的爱戴。

王蓓蓓说:“皇上啊,您想想,总理大臣摆平了这件事,他的声望就会噌噌噌……”

王蓓蓓目光逐渐上移:“噌噌噌……”

末始皇目光跟着上移。

王蓓蓓目光继续上移,仰头看向十多米高的天花板:“噌噌噌……”

末始皇也看向天花板。

王蓓蓓头已经没法再抬了,于是她说:“噌……都窜到天上去了。一个臣子的声望要是盖过皇上您……”

“咦……”王蓓蓓夸张地打了一个哆嗦,“想想都可怕。”

末始皇陷入沉思,爱妃说得太有道理了。

王蓓蓓趁热打铁,她拍着高耸的胸脯说:“皇上,臣妾陪您去,有危险,臣妾站在您身前,有欢呼,臣妾站在您身后。”

末始皇看着爱妃胸前仍在激荡的波浪,再看看那双清澈的电眼明眸,脑子开始抽抽。他抬手在眼角抹了一下,自己的这个爱妃,说话虽然有点土,但真的很感人啊。

“好,朕去。”说完,末始皇向里间的盥洗室走去。

“皇上。”王蓓蓓向另一个方向指了指,想说悬浮梯在外边,但没敢说。她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末始皇手掌按在盥洗室的镜墙上,镜墙滑开了,里面居然也是一部悬浮梯。王蓓蓓想想跟进去,被末始皇用眼神止住了。看着轿厢门闭合,王蓓蓓心里着急,但脸上还得挂着笑。

她在心里大骂怂蛋、草包的时候,轿厢门又缓缓打开了。末始皇向她招了招手。她像小鸟一样欢快地飞了进去。

末始皇的手掌在光板上按了一下,说去九楼。悬浮梯缓缓上升。

王蓓蓓的脑子里就像装了一只跑圈的仓鼠,转得贼快。她这会儿最担心的就是末始皇跑到金字塔顶的房间里喊话,或者九楼有个大型的全息影像投影仪,能投射到广场上。那样她这些天付出的努力全白费了。

王蓓蓓不是没想过给末始皇喂瓶奶,简单粗暴又不失温情。但进入皇宫要过两道安检,一道人工,一道人工智能,身上的每一寸缝隙都不会放过。别说冰冻枪小奶瓶,就连一张纸片都夹带不进来。

在王蓓蓓寻思各种可能的时候,九楼到了。

九楼就像个大实验室,里面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设备,王蓓蓓一样也不认识。王蓓蓓是继末始皇以及不知所踪的设计师和建筑打印师之后,第四个踏足九楼的人。她像个单纯的好奇宝宝,对着一台台机器不停地啊呀:

“啊呀,这个麻花圈是做什么用的啊?”

“啊呀,这里有好大一坨屎,为啥是白色,不涂成黄色?”

“啊呀,这玩意就像一群蛇在那啥,好恶心。”

……

末始皇咳了一声:“爱妃,肃静。”

王蓓蓓噘着嘴,找张椅子乖乖地坐了下来。

末始皇打开一幕光屏,手指笨拙地在上面指指点点。王蓓蓓心想完了,这货真的要隔空喊话了。爱岗敬业的蓓蓓开始寻思皇上亲身接见群众的好处和隔空喊话的弊端。她还没想好大道理,那边末始皇已经完事了。

“爱妃,我们走吧。”

王蓓蓓乖觉地跟在皇上身后,脸上不忘挂上浅柔的微笑。心里却想着完蛋了,这次任务的五百积分要泡汤了。

她现在还差四百个积分,就能升级她专属训练室的通关奖励。据说升级后,系统会在实境里增加一个美貌的外星男人。因此,王蓓蓓对这次任务特别看重。外星男人啊,听说过,没玩过,王蓓蓓的心在流血。

王蓓蓓心事重重地跟着末始皇回到了寝宫,听到末始皇让她伺候更衣。王蓓蓓疑惑地望着末始皇。

末始皇说:“不更衣,难道穿睡袍去接见民众?”

王蓓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欢快地跳起来,但肢体却是优雅的。她慢条斯理地为末始皇换装,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我们刚才上去做什么?”

末始皇没隐瞒,他说:“那是一台气候调节器,可以增强朕引天雷的威力。”

王蓓蓓心里开骂了,你这怂货草包,你是要去接见民众啊,还是杀民众啊。嘴里却柔柔地说:

“皇上考虑地周全,任何时候,皇上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换完装,金灿灿的末始皇给总理大臣打了个电话,让大臣们在楼下候着。

末始皇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招来了自己的龙辇。龙辇差点把王蓓蓓的眼睛晃瞎,前面是六匹黄金机器马,辇身是黄金打造的,上面还镶嵌了大颗大颗的宝石,就连车帘,也是金丝编织的。

王蓓蓓跟着骚包的皇上进了骚包的龙辇。骚包的机器马迈着整齐的步子,哒哒地向门外走去。龙辇还没靠近悬浮梯,就停了下来。东宫西宫两位正副班长带着十一个女同学等在悬浮梯门口,皇上的荣耀时刻,后妃们不想让丽妃一个人专美。末始皇掀开轿帘,淡淡地说:

“你们回去吧,有丽妃一个陪着就行了。”

末始皇的话,后妃们不敢违逆。她们带着些许失落,让出一条道,跪在两边,口呼臣妾恭送皇上。

龙辇到一楼的时候,九个太监和几十个宫女跪在悬浮梯两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蓓蓓心里一喜,她的生物镜显示匹配成功。她的老大商士隐就在太监群里,她立刻给他发了信息。她告诉老大,末始皇寝宫的盥洗室里有独立悬浮梯通往九楼,那里的天气调节器可以成倍地放大末始皇的异能。同时还给商士隐发去了末始皇的掌纹和虹膜。生物镜通讯距离虽然很短,但成像效果绝对杠杠的。

大厅里,总理大臣带着内阁成员恭候着,山呼万岁之后,簇拥着龙辇向皇宫外走去。

皇宫之外,原本只有薄云的天空,此时却是乌云压顶。

第三百七十章 刺皇

云层压得很低,乌漆漆的,还能看到电蛇在里面游走。

大墟的群众有点慌,不就是要求惩治两个贪腐吗?怎么就变天了?原本盘坐的人换了一个姿势,纷纷跪伏在地上。

三位地下势力的领袖更慌,他们知道这次的真正目标是末始皇。他们身体微微发抖,生怕一个炸雷落下来把自己变成电烤鸡。但身为民团领袖,养气功夫还是有的,至少表面看来很坚强。三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位说道:

“皇上就要出来了。咱们也趴着吧,别杵着当避雷针了。”

三位领袖慢慢跪伏到地上,心里莫名觉得踏实了许多。三位还是有本事的人,至少把他们手下的人训练地素质十分过硬。一群衙役捕快见缝插针地跪在维护秩序的卫队士兵之间,地方选得十分讲究,方便他们突然发难。士兵们一看,都是些公家人,没多做理会。

女巫一身黑衣,跪在集会人群的最后方。在她身边,趴着黑咪和小帅,肩头上还有一只黑鸟。黑咪和小帅因为天怒,身子微微发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破鸟轮胎很想嘲笑它们,但嘴巴上被套了闭嘴器,正焦躁不安地在女巫的肩头跳来跳去。

商士隐在龙辇向外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上那辆车上的时候,就开溜了。他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也不知他在里面捣鼓什么。

末始皇的龙辇驶出了皇宫,金马金辇比他的黄金宫还亮眼。后面跟着一众大臣。大臣们抬头看到乌压压的天空,文官们都有些站立不稳。同样的场景还是出现在七年前,“大墟国”十年庆典上,末始皇引天雷把七名刺客烧成了焦炭。自那以后,皇上就不怎么爱出宫了。

平日里大家都觉得皇上的审美品味特别骚包。但在乌云压顶时,皇宫和金马车就成了他们心中的光明所在,恨不得眼睛上带个钩子,抓住了不放。

“总理大臣”林小妖也没想到末始皇出个宫会闹这么大动静。虽然心惊,但这会儿是最好入戏的时候。等了半天,末始皇都没下车,她只能对着龙辇作揖。死去的总理大臣是最媚上的,整个大墟,数他家的古典元素最多。他还特意苦学了一阵子文言文,只要面圣,必然拽文。冒牌货林小妖虽然不习惯,还是学着那种强调一板一眼地说道:

“严政辰和田行亮贪赃枉法,有负圣恩,如今天怒人怨,恳请陛下严惩二僚。”

末始皇隔着车帘子问:“这两个人……此二人现在何处?”

“已经押往刑部大牢,伏望圣断。”

“你发的那些证据,朕都看了,别审了,费事,毙了吧,就这么着了。”末始皇在车里说了一堆大白话,又觉得不妥,提高嗓门补充道,“如此奸佞之徒,朕绝不姑息。”

“总理大臣”林小妖叩首:“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管是冒牌的还是正牌的大臣们纷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广场上的群众们也跟着一起喊。近万人的声音叠加起来,有如山呼海啸。末始皇挺眼睛微闭着,头靠着椅背。如果没有七年前的刺杀,他还是很乐意经常出宫听听这个声响的。

王蓓蓓轻轻推了推末始皇的胳膊,示意他可以下车了。末始皇站起身,垫脚打开了龙辇天窗的遮光板,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满意地点点头,抬脚往车门口走去。

“大墟国”学古制,学了个四不像。建了个皇宫,在里面装了皇后妃子、宫女太监,好歹把宫廷礼仪一整套搬过来啊。事实上,宫里的规矩真的很宽松。这不,皇后和妃子们在三楼的观景台看热闹,太监宫女们在宫门口看热闹。倒是方便了商士隐行事。

商士隐变成末始皇左松武的模样,偷偷进了悬浮梯,校验完掌纹和虹膜,悬浮梯直接把他送上了五楼。进入寝宫,走进盥洗室,打开镜面墙,系统竟然没有发现这是一个冒牌货,他就这么顺顺当当地上了九楼。

末始皇掀开车帘子,回头发现丽妃没有跟上来,问道:

“爱妃不跟朕一起去吗?”

王蓓蓓说:“现在是皇上的专属荣耀时刻,我站在旁边不合适,皇后和姐妹们看到也会不高兴。”

末始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他已经被振聋发聩的“万万岁”震晕了头脑,忘记了恐惧。他向王蓓蓓点点头,走了出去。一名身高近两米的魁梧汉子立刻跑了过来,他双手搭在马车上,胸部和小腿诡异地弯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梯子。

这个汉子是内卫队长,负责保护皇帝安全。在古代就是禁军统领。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倒不是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忠心,同时对危险极为敏感。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跟着末始皇了,虽然左松武不认这个儿子,但他心里是把左松武当爹的。七年前那场刺杀,他帮末始皇挡下了五颗子弹,差点把命丢了。

末始皇左松武踩着便宜儿子的人肉梯子,下了马车,在两名内卫的护卫下走向广场上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座高台。六匹机器马掉了个方向,向广场边走去,把舞台让给伟大的末始皇。马车一走,原地就只留下一个阶梯状的内卫队长了。

这位队长的变形异能好像出了点状况,变起来容易,恢复起来有点困难。末始皇已经在高台上准备演讲了,队长才把弯折的小腿骨勉强恢复了八成。职责告诉他,此时他应该守护在陛下身边。于是这位弯脚杆队长,挺着重度鸡胸,以一种怪异地姿态坚定地向高台走去。

金灿灿的末始皇坐在高台的龙椅上,意气风发,仿佛又回到了他建立“大墟国”的时代。他双手虚抬:

“诸位爱卿平身。”

冒牌和正牌的大臣们从地上爬了起来。

“朕的子民们,你们也平身吧。”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头抬了起来,有人揉搓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也有人抬头看看翻墨黑云,觉得还是趴着更安稳。站起来的人看看四周,又跪了下去。

末始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觉得人民还是爱戴他的,那么喜欢跪,就多跪一会儿吧。

这会儿,内卫队长终于走上了高台,在龙椅侧后两米的地方站定。他的弯脚杆又直了一些,鸡胸也从重度变成了中度。

末始皇清了清嗓子,说:“严政辰和田行亮,身为朝廷大员,辜负了朕对他们的期望,朕很痛心。他们都是跟随朕十多年的老臣子,但国法无情,朕绝不会姑息养奸。此二人,已经被刑部羁押,择日行刑。”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再次高呼万岁。卫队士兵们也跟着忘情地高呼着吾皇万岁,他们没有发现一条黑影从他们端着的枪上飞掠过。

黑咪发挥了超常的速度,它像一阵小黑风,从一杆枪飘到另一杆枪。小帅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示威人群的最前方。

末始皇微笑地望着下方,频频点头。鸡胸和弯脚还没完全恢复的内卫队长突然往前冲,他感知到了危险,想挡在陛下的面前。一只八哥落在他的头顶上,小声说:

“弯脚杆,走路都打偏偏了(走路东倒西歪的意思),跑你妈个铲花,要跩到(摔倒)。”

内卫队长一下仆倒在地,八哥飞走了。末始皇正在享受子民们久违的爱戴,没注意到队长的情况。但另外两名内卫注意到了,他们都是内卫队的老人,其中一个立刻冲上前,挡在了末始皇身前。七年前,内卫队长就是这么做的,从小队长一跃成为队长。

可惜的是这名内卫今天遇到的是神一样的狙击手老鹰,注定没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他的身子刚刚闪到末始皇身前,一颗子弹就穿透了他的头盔,射进了他的头颅。内卫一仰头,倒在了末始皇怀里。末始皇的金衣上,绽放出点点红梅。

从内卫队长启动,到内卫毙命,不过短短六七秒的时间,内卫的反应可谓神速。

末始皇把内卫往地上一丢,差点瘫软在龙椅上。正要大喊救驾,听到下面有人大喊:

“云散了,天亮了,要变天了。”

末始皇望了望天,乌压压的云层退散了,这会儿有点天高云淡的意思。他脸色大变,知道气候调节器出了问题。九楼他只带丽妃上去过,一定是那骚蹄子搞的鬼。他愤怒地看向远处的马车,手一指,一道小臂粗细的闪电划破天空,击中了黄金马车。

大臣们被突然的变故吓坏了,像一群受惊的鹌鹑,四处乱跑。不仅是正牌的文官,还有冒牌的武官。毕竟沙尘的这些冒牌货,都不怎么会战斗。会战斗的那个,这会儿已经以八倍速钻进了黄金马车。

黄金是极佳的导体,通体用黄金打造的马车就像避雷针,把雷电导入了地下。所幸的是车内的软饰都是绝缘的,所以王蓓蓓除了脸跟纸一样白,裙子湿了一大片,没有大碍。春风抱起王蓓蓓,几次突闪后,来到了一段空旷的街道。他揭开雨水井盖,让王蓓蓓躲了进去。

安顿好王蓓蓓,春风兴奋地搓了搓手,嘎嘎怪笑两声:

“皇帝老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三百七十一章 厉害的皇上是笨死的

春风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会合了“女秘书”嘘嘘后,春风口里喊着救驾,向末始皇跑去。

场面极度混乱,因为刚才末始皇引天雷击杀了几个人。群众们纷纷向广场南面的出口跑去,地下势力的三个领袖正组织人手疏散人群。

卫队的士兵想去找刺客,一抬枪全散了架,当即傻楞在原地——小黑猫现在拆枪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内卫的情况好一些,至少还有十多个人手里还有一条完整的枪。内卫的素质在这时也体现出来了,无论有枪没枪的,都悍不畏死地向末始皇的位置聚拢。

被末始皇引雷击杀的人中,其中一个是礼部尚书。末始皇喊救驾,结果这老头拔腿就跑,末始皇一怒之下把他变成了电烤猪。也活该礼部尚书倒霉,他人胖不善跑,胆子又小,被这场变故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发现同僚们都跑出好远了,偏巧这时候皇上看到了他。

随后末始皇又往集会人群里引了几道闪电,但他的闪电威力一道比一道小。

老鹰又开了两枪,把末始皇泄愤的举动打断了。高台之上又多了两具尸体,堵枪眼的内卫队长和另一名内卫都是被一枪爆头。

这时候,原本跪在地上的衙役捕快们突然发难,[电击]枪对准了没有武器的卫队士兵,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只黑鸟,在前来救驾的内卫头上盘旋,怪腔怪调重复着脑中风、脑梗塞、脑溢血。率先倒地是拿枪的内卫,之后是手持军刃的内卫。

看到这一幕,末始皇歇斯底里地大吼:“反了,都反了!”

他平日依仗的总理大臣和几位武官,此时都不见了踪影。倒是有几个文官,在几百米外对着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到了这时,他终于知道自己掉入了一个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楚承(总理大臣的名字),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你想取代朕,成为大墟的皇帝。”

末始皇的大吼没人回应,他的想法无可厚非,他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总理大臣。他不知道,楚承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他了。忠诚的内卫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在绝境中,他的恐惧在退却,勇气在一点点攀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带着一群小弟争夺大墟的时代。他曾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夫,那时的他恐怕也没想到,安逸日子过得越久,胆子会丢得越多。好在,大墟最强大的异能者在这一刻回归了。

他的手向空中的黑鸟一指。轮胎很机灵,立刻向下俯冲。在铅笔粗细的闪电落下时,它躲到了一名内卫的身后,把对方当成了避雷针。

“你娃背时(倒霉),遭雷劈。”

奔跑中的内卫向前仆倒,身体不停地抽搐。

末始皇嘴角抽了抽,想给小破鸟再来一下。突然,他的脸变成了古铜色。“当”,一颗狙击弹头集中了他的额头,弹头掉落了下来,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坑。这是末始皇的被动技能局部防御,当危险降临的时候,能瞬间强化身体局部组织。

末始皇揉了揉额头,古铜色迅速从脸上消退。他愤怒地望向远方,两眼开始泛红,肌肉也鼓胀起来。已经放亮的天空又有转暗的趋势。

奔跑中的“刑部尚书”春风吓了一跳,他早知道末始皇有一项隐藏的异能,心里寻思着难道是狂化?打断狂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对方心情放轻松。他硬着头皮喊道: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只要老臣有一口气在,也要保护陛下安全。想对陛下不利,就先踏过老臣的尸体。”

末始皇脸色一松,又一紧。指着往卫队士兵身上捅刀子的衙役捕快问道:

“你来解释,那是怎么回事?”

春风叫冤道:“陛下,与臣无关,那些都是府尹的人。”

又一个声音传来:“陛下,臣有罪,臣御下不严,那群衙役被人收买了,等平定叛乱,臣自当领罪。”

“大墟府尹”王涛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向这边跑来。这伙计刚才估计用自残转嫁的手法阴了不少内卫,因为光凭小破鸟一张嘴,内卫被撂翻的速度不会那么快。

“你们都站住,楚承去哪里了?”末始皇已经开始怀疑总理大臣,和总理大臣交好的刑部尚书和大墟府尹自然也不敢信任。

“不知道。”两人很无辜地摊了摊手。

末始皇很纠结,如果这两位是忠臣,那是最好不过了,有两位异能者护驾,生命安全就有了极大保障。但如果对方是楚承派来刺杀自己的,一旦近身,很难对付。而且他还要应对不知藏身在哪里的狙击枪手。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靠自己。

末始皇就普通人的智商,狂化开始之后,脑子越发转不过来了。他丝毫没有去考虑,一旦狂化状态结束,孤立无援的他应该怎么应对困局。末始皇被打断的狂化进程继续,双目迅速变成血红,身形在变高变大,云层又重新向下压。他现在只相信自己,他要用自已的力量把周围的一切轰得稀巴烂。

王涛猛地往胸口砸了一拳,末始皇身子一颤,但狂化仍在继续。

哈士奇小帅对着末始皇刨了刨爪子,末始皇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春风身子一晃,人已经到了末始皇的背后,震荡刀刺向他的后腰,入肉一寸,就被卡住了。末始皇侧转身,一脚踢出。饶是春风机敏,躲得快,还是被踹中了左侧腰腹,身体向后飞出了十几米远,跌落在高台下。

嘘嘘看到自家贱人吃了亏,顿时大怒,一个飞踹,踢中了末始皇的肚子。这一脚势大力沉,足以将一辆飞翼的门踢变形。末始皇倒退十几步,跌下高台。高台下传来末始皇的咆哮声:

“无论你们是谁,都要死。”

在广场上空,一团乌云骤然降下,云中不时有光电闪过。狂暴的末始皇变得极其可怖。春风一咕噜爬起来,对着高台上的女仆喊道:

“嘘嘘,上护甲。”

嘘嘘对这个命令不理解,歪着头看向春风。春风大急,自家的女仆是个易燃品,哪敢让雷劈。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闪身回到了高台,手速发挥到了极致,一秒之内就把女仆的职业装外套脱了下来,又在女仆的腰间拍了一下。看到护甲开始延展,他才松了一口气,启动自己的护甲,并随手脱掉了刑部尚书的制服。

王涛也开启了护甲,把全身防护得严严实实,向远处逃窜。他的自残式攻击对末始皇无效,留在这里除了做避雷针帮不上忙。小帅也不助攻了,拼命往广场南面跑。机灵的轮胎和黑咪早就跟着女巫躲进了南面的一栋小楼里。

冒牌的衙役捕快这会儿也顾不上捅刀子了,加入了逃亡的大军。至于离皇宫近的大臣和宫女太监,早早地就躲进了宫殿里。

末始皇其实挺悲催的,在沙尘暗中除掉了他的六个依仗后,剩下的大臣一个也靠不住。他攀住台沿,重新回到了高台上。在这里,他完成了狂化的最后一步,身体粗了一圈,个子高了一截,已经两米出头。他除了眼睛是血红的,浑身上下全是金色,头发和裸露的肌肤都金光灿烂,当然,还有他那件骚包的金色龙袍。

当~狙击弹再次集中了他的额头,这次连个凹坑都没留下。

当~当~当~当~

老鹰连开四枪,分别命中心口、腹部和两膝。除了让龙袍留下了四个弹孔,没什么卵用。

随后,接二连三的石块飞了过来,美女巨人刘娇娘也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她可以把飞翼从天上打下来,但面对金人,只能徒呼奈何,留下一地的碎石块。

狂化完全态的末始皇如一尊金色天神,刀枪不入,睥睨天下。

春风最瞧不得这种炸天裂地的姿态,带着嘘嘘重上高台。嘘嘘刚才还能把末始皇踹下高台,这会儿却不能撼动他一星半点。末始皇任由春风和嘘嘘围着他劈砍踢打,自己只顾平摊着双手,专心引雷。

春风尝试了几次,就拉着嘘嘘退开了。春风四下望了望。那些被小破鸟和王涛暗算的内卫们趴在地上,抬起头,崇敬地望着高台上的金色天神,丝毫不担心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雷电劈成焦炭。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春风对这些忠义之士挺尊重的,他对末始皇说:

“等等,你的人还没撤走。”

末始皇没有理会他,金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云层也越来越低。

春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但对方眼珠都没动一下,似乎狂化状态屏蔽了他对外界的感知。春风拉着自家女仆的手,跳下高台,在广场上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他对身上的护甲很自信,它可是在实验室里通过了五十万伏电压的电击测试的。

这时,他收到了师傅的文字信息:还不跑,闪电几亿伏的电压,你身上的玩意未必扛得住。

春风最信师父的话,他立刻抱起自家的女仆,八倍速连续两次爆发。刚窜进一栋楼房,室内的墙壁就被闪电照得惨白一片。春风转身看了一眼,立刻闭上了眼睛。

无数电蟒扭动身躯开启歌舞派对,广场是它们的舞池,雷声是它们的舞曲。只是dj太疯狂,自带光效太刺目,将狂欢演绎成浩劫。

“完了。”春风心想。刚才他进入楼房前,看到广场南边还有上百名群众没有撤离。他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原来是女巫。

女巫对他说了什么,雷声太大,完全听不到。他不舍地将怀里的女仆放下,向上指了指。女巫会意,走向步梯。他们绕过几名瑟瑟发抖的避雷群众,上了二楼,找到一个空置的房间,把门窗全关了,才算把声音切了一半关在外面。即便这样,两人对话都得靠吼,比夫妻对吵还费力。

女巫很担心雷轰个不停。春风说末始皇是个蠢货,等把力气耗完了就是死期。

如果天气调节器一直开着,末始皇还真可能没完没了地引雷。但他现在完全依靠狂化的力量,狂化期间腿不能动,眼不能视,跟个桩子一样。

春风说:“如果我是他,肯定一边引雷一边往宫殿里跑,进了皇宫,武装守护一开,谁能奈何他?”

女巫说:“他这么蠢,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春风说:“其实刚进入末世那会儿,不是看谁脑子聪明,是看谁拳头大。”

女巫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末始皇的能力非常强,只要身边有足够的护卫力量,他就是拥有大规模杀伤能力的人形天灾武器,他是战略级的威慑力量,让一个定居点的人低头真不算难事。

末始皇的狂化状态持续了十多分钟,在此期间,电闪雷鸣始终不曾间断。

春风感慨道:“真强,可惜十多年的安逸生活让他把脑子丢掉了。”

闪电骤停,广场上留下了数百具人形焦炭,除了内卫和卫队士兵,还有一百多名没有来得及撤离的民众。广场周边的行道树九成以上都被劈断,有不少树桩被点燃了,就像有人在广场周围插了许多火炬。

春风打开窗子跳了出去。高台之上,末始皇肌肤和头发不再是金色,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形态,正摇摇晃晃。出于忌惮,春风在他脖子上用震荡刀割了一下,立刻闪身离开。他在远处站定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这次未能施展局部防御异能。

此时的末始皇,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老鹰刚刚开了一枪。在他的脖子上,鲜血从两寸长的伤口喷出。末始皇从喉咙里发出胡噜胡噜的声音,仰头栽倒。

春风冲着末始皇骂了句傻逼,与女仆汇合后,立刻前往藏匿王蓓蓓的雨水井。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墟的地下势力想怎么收尾,那是他们的事。

一个小时后,沙尘的一行人在定居点外的前哨观察站汇合,却迟迟没有等到女巫。

第三百七十二章 院长失算了?

大墟的刺杀行动一共持续了两个小时。肥城监狱医院里的战斗还在持续。

相对而言,江小瑜和刀行比较轻松,蛛蟹怪兽虽然多,但能飞的屈指可数。两人飞到空中,干掉了为数不多的长翅膀怪物,地上的怪物就除了少部分弹跳好的,大多数只能在地面打转。两人原本就是顶尖好手,又有皮皮酱速度、力量和防御的加成,对付这些硬壳怪物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水鬼王和电鳗王那边要艰苦得多。两人的优势都在水中,只要重新回到湖底,他们的能力能增长数倍乃至十数倍。因此,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重新打开那扇门。

两人背靠背站在门的附近。汪泽俊十根手指都在放电,组建了一个半圆的电网防御圈,把怪物们挡在外围。似蛛似蟹的怪物对电网很忌惮,生物本能让它们想远离电网,但有一股意志却在驱动它们上前包夹。

汪泽俊在它们后退时,会撤去电网。只要它们上前,一道蓝光电网会瞬间收割数十乃至上百只怪物的生命。它们挨得实在太近了,一只触电,会串上一串。

贺洪漳在汪泽俊身后,不断引动湖水冲击那扇门的上半部分,鬼侍则不断用脚踹踢着门的下半部分。他们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门已经变形,顶部出现了半掌宽的缝隙。

那层水波一样的薄膜化解了很大部分冲击力,以至于作用在门板上的力小了许多。

汪泽俊问道:“老贺,你还需要多久?我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汪泽俊哪怕是块超大容量电池,电量也总有用完的时候。

贺洪漳恨恨地望着那层依旧坚挺的膜,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突然,他猛地一拍脑袋,自己钻了牛角尖,犯傻了。这层膜只防水,不防人,他一直在做着事倍功半的傻事。

于是他把在打洞的十多个鬼侍全招了过来,让他们在外面击打门板,门内的鬼侍则抓着门板的上缘使劲往下搬。贺洪漳自己则攀附在防护壳上,像壁虎一样,向水压电站的方向爬去。如果切断了电力供应,或许这层膜就不再起作用。

贺洪漳一动,数百只蛛蟹怪立刻追了过去。汪泽俊这里的压力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汪泽俊收到了贺洪漳的消息,往后退了几步,将电网防御圈的半径缩短了一米,身体负担小了很多。他八指放电已经能支撑电网,他会时不时地抬起左右两根食指,向远处怪物扎堆的地方释放一道闪电。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一直处于防御状态的汪泽俊电死的怪物也有四五百只了,但和怪物的总数相比,死亡的只是个零头。汪泽俊的压力依旧很大。门已经被鬼侍砸开了打开了十多公分的口子,再努把力,就能打开一个逃生缺口。

此刻,常院长的精神世界里,老头看到怪物的性命一只接着一只被收割,不怒反喜。

“杀,再多杀点。你们以后可没机会杀怪了。”

骆有成一直在积蓄力量,之前和常院长玩意识对战,精神有些疲惫。这会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听到常院长的话,他问道:

“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常院长得意地说:“你以为他们防住了意识波就万事大吉了吗?愚蠢,今天再你免费给你上一课。致幻药剂、神经毒素或者某些特殊的信息素,都可能影响人的意识。这些小虫,在死亡时会释放致幻信息素,当信息素累积到一定的量,你的伙伴们就会迷失自己。那时候,他们就任我宰割了。哈哈哈。”

“仅仅是信息素吗?”骆有成也哈哈大笑,他的伙伴都种上了生物芯片,可以阻隔信息素对大脑的影响。

常院长心里有问号,骆有成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蛛蟹怪死亡得越多,常院长的脸色越难看。按理六七百只蛛蟹怪的死亡,足以让这些人产生幻觉了。又过了两分钟,常院长终于沉不住气了。也不知道他使用什么方法控制设备,总之深坑里,防护壳里,钻出了一台台武装守护。

骆有成终于动容了,他们四人的护甲防御力一般。因为镀了钮金属的缘故,不怕威力强大的粒子束武器,反倒是发射子弹的二十管速射枪更有威胁。骆有成不确定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之下,皮皮酱能否支撑得下来。至于汪泽俊,护甲稍强于其他几位,也不算保险。

骆有成正想稳住常院长,这时,深坑的影像黑了。防护壳内的影像暗了不少,但通过从水面照射的自然光仍然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防护壳内正在转动的武装守护全部停了下来。

常院长暴跳如雷,他派了那么多蛛蟹怪追击水鬼王,居然还是让对方把电断了。他也没心思在精神世界里实况转播了,收了投影。

现在轮到骆有成笑了,他说:“你的牌出完了,轮到我出牌了。”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常院长意念一动,他的意识体连同其他囚笼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骆有成所在的囚笼在黑暗中载沉载浮。骆有成强大的意念力穿透了囚笼,如一柄利剑,向上直刺。

常院长惊呼一声,他的精神世界,被意念力捅了个窟窿。骆有成的意识体追随着意念力,逃出了常院长的内世界,回归了本体。

江小瑜和刀行没有打开照明光源,在黑暗中追击着怪物。在夜视镜的帮助下,他们的行动没有受到影响。蛛蟹怪在武装守护露头的时候,就开始潮水般退却,但江小瑜和刀行速度太快,反倒让他们追进了蛛蟹怪来时的通道。

骆有成意识一回归身体,意念力立刻贴着地面,沿着通道向前快速延伸,到通道尽头,意念力往回一卷,像裹墨西哥鸡肉卷一样,将这条通道内的数百只怪物全部卷了进去。再一发力,硬壳碎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当他收回意念力时,通道里留下了一个直径达两米的压缩肉卷。

江小瑜惊喜道:“弟弟,你回来了?”

骆有成歉意地说:“二姐,叔叔的灵魂我没能带回来。”

出乎骆有成意外的是,二姐只是微微有些遗憾,并没有因此伤悲。她说:“你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她已经想通了,与其为一个渺茫的希望冒险,倒不如好好珍惜身边的亲人。

与此同时,由于失去了电力,防护壳门上的那层坚韧的膜消失了,湖水涌入防护壳内,大量气泡则向外逃逸。在湖水压力和鬼侍们的击打下,那扇门终于不堪重负,倒伏下来,湖水很快弥漫了墓园,水位快速升高。站在水里,汪泽俊被消耗地七七八八的精力和能量也在快速地恢复着。

水鬼王也回来了,身后还追着一群蛛蟹怪。这些怪物并不怕水,只是在水里的动作,要笨拙一些,相比游泳,它们似乎更喜欢爬行和跳跃。贺洪漳不时用水浪推一下怪物的身体,生怕它们赶不上。看他这模样,不是在逃命,而是在引怪。

看到电鳗王,贺洪漳笑道:“小汪,看我给你做个三明治。”

话音落,封装着那群蛛蟹怪的水墙被立了起来,“这是肉饼,再来两块面包。”

“肉饼”的两侧,又升起了两道水墙,“面包夹肉。”

“哗”的一声巨响,两块“面包”同时撞击在“肉饼”上。贺洪漳的“三明治”只维持了一秒,因为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水墙落下,激起了一阵大浪,浪头里,满是身体偏平、肠穿肚烂的怪物尸体。

一个水鬼王,一个电鳗王,两人都号称是水中的王者。贺洪漳特意跑到汪泽俊面前表演,有点较劲的意思。电鳗王不愿示弱,潜入水中,向一群蛛蟹怪迅速逼近,水下电光闪过,近百只怪物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

两个王在较量,十多个鬼侍也在不断砍杀。鬼侍们的兵器五花八门,刀和渔枪可以算是正儿八经的武器了,其他则是地钻、旋风铲、套在手臂上的挖掘臂。数千只怪物很快被肃清了。这时,防护壳内水位超过那扇门,就停止了上升,因为空气无法再溢出。

“我突然很想毁了这个地方。”水鬼王指了指蛋型建筑下方的小门说,又对着鬼侍吩咐了几句,当即有六个鬼侍转身离开,去准备高爆雷。

汪泽俊也赞同,虽然他们是听到先生的声音才进来的,但随后就遭到了怪物的攻击。他们上当了,那么意味着先生的处境可能也很危险。他们这边动静闹得越大,先生那边承担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但他的先生,却没有恋战的意思。骆有成三人从通道内退了出来,从竖井飞了上去。江小瑜和刀行两个皮皮酱拥有者轮流轰击,很快把上面的井盖轰碎了。三人回到地面,看到五米开外站着一个人。这人穿着病号服,说他歪瓜裂枣是在赞美他。他的脑袋长得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窝瓜。

“就这么走了吗?小伙子,你要的灵魂可还在我手里呢。”声音是陌生的,口吻却是常院长的。

骆有成怒道:“你居然随随便便夺舍一位病人?没有营养液维持,你不怕他的**死亡?”

常院长呵呵笑道:“**死了,灵魂正好用来做研究。死几个病人,谁又敢说什么?”

“你……”

常院长一摆手打断了骆有成的话:“我在医院附近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很纯粹,很阳光。我就纳闷了,在末世居然还能遇到这种人。结果……”

常院长卖了个关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死去,活来

骆有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他和参与刺杀末始皇的团队反复强调,不要靠近肥城监狱医院,但不排除有人不听话。如果有个不听话的人,这人一定是他的三妹女巫。

果然,常院长下一句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她的记忆被人动过……姑娘,再走近一点,让我看看清楚。”

骆有成急忙使用情绪探测,但这家医院也是一个囚笼,高频感知、中频感知被局限在高墙内。

窝瓜脸版的常院长挂着猥琐的笑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她的痛苦记忆居然被封印了,这是你的手笔吗?你的成长速度让我感到惊讶。我更舍不得你走了。”

看着常院长,骆有成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这人之前用二姐等四人的性命要挟,现在又轮到了三妹。他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得这么理智气壮。

“你准备怎样?”骆有成说起话来有点底气不足。

“封印堪称完美,但对我来说,打开封印,就像捅破一层膜那么简单。如果你不想她有事,就乖乖地让我种下心门枷锁。”

骆有成很后悔来了肥城,莽莽撞撞就进了监狱医院。他苦笑道:“我成了你的走狗,难道你真能放过她吗?”

常院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他赞叹道:“她的能力很强,如果能掌控她,就掌握了一支异能兽大军。啧啧,人才啊。再近点,再近点,到我碗里来。”

骆有成不敢再存半点侥幸心思,他在意识海中按下了老师留下的召唤铃。

常院长却笑道:“别费力气了,这里被屏蔽了,你的求救不会收到任何回馈。”

骆有成一惊,他立刻给二姐和刀行发了信息:二姐,你的速度最快,冲出去,找到三妹,带她走得远远的。刀哥留下来策应我。

他心中决绝,哪怕主意识和常院长同归于尽,也要杀了这个老王八蛋。

收到信息,江小瑜稍有犹豫,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弟弟,向外冲去。然而,先前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的病人们,这时候都出现在了天井入口处,堵住了去路。江小瑜振翅飞向高处,一拳砸向天井的穹顶,闷响之后,穹顶的透明罩子纹丝不动。

这时,江小瑜又收到了弟弟的信息,弟弟说这些人的灵魂已经支离破碎,他们是活死人,让她不要有任何顾忌,冲出去,绝不能让常院长控制三妹。江小瑜立刻放弃了坚固的穹顶,向病人们俯冲。

常院长嘿嘿笑道:“这位女士,他们可是病人。”

骆有成呸道:“被你控制的一群死人傀儡而已。”

常院长还想说话,身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呼声。窝瓜脸上的鼻子眼睛眉毛挤成了一团,他低估了这群年轻人的心智。本想玩个道德绑架,结果对方直接把假“肉票”撕了。尤其是身后的女人,他原本以为是个菩萨心肠,没想到一出手招招致命。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骆有成身边的刀客,一刀把自己临时寄身的窝瓜脸劈了。常院长急忙从这具身体中脱身,但他一头钻进了泥沼中。他拼命挣扎,但灵魂存身的空间却越来越小。骆有成用超低频波建了一座囚笼,又在外面包裹了一层意念力,常院长的灵魂想要脱困,无疑是痴人说梦。

骆有成说:“不要以为就你会建牢笼。不过我的牢笼不是用来囚禁的,我要用它来杀人。”

常院长说:“你毁灭了我,我精神世界里所有的灵魂都会为我陪葬。”

“又在说什么大瞎话。”骆有成嗤笑一声,“不过是你的一个分魂而已。接下来,我会找到你所有的分魂,请你等着我。”

骆有成说完,从牢笼上伸出了无数只手,抓住常院长分魂的身子拼命拉扯,常院长的分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尽管如此,常院长还是不忘威胁骆有成:

“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骆有成说:“我很期待。”

骆有成将牢笼送入自己的意识海。牢笼里,出现了一条绳锯,被两只手拉着,来回去地锯着分魂的魂体。分魂的叫声更凄厉了。骆有成这会儿特别希望自己是个老道的杀猪匠,这样他就可以对刺耳的噪音充耳不闻了。

“难听,得加快点节奏。”他这样想着。

于是,牢笼里出现了无数把绳锯,快速切割着魂体,魂体碎块们发出嘈杂的嘶嚎,就像一群猪仔被同时赶进了屠宰场。更多细小的绳锯加入进来,当常院长的分魂被切割成绿豆大小的颗粒时,叫声戛然而止。魂体碎粒化成一缕缕青烟。

出于对常院长的忌惮,他没敢直接撤去牢笼,而是试探性地将牢笼送到了意识囚笼出没的位置。这座嫉恶如仇的意识囚笼没有让骆有成失望,它很快在意识海中浮现,并吞掉了囚禁常院长分魂的牢笼。

意识囚笼如水墨画出来的,不像是实体,但不妨碍它恐怖的威慑力。已经化成烟的常院长分魂又在意识囚笼里显形,他恐惧地大叫:

“这是什么?”

骆有成庆幸地想,这个老狐狸果真不简单,都撕成渣渣了还能复原,差点又被他骗了。他对常院长的分魂笑道:

“你那么喜欢藏猫猫。那就好好享受你的游戏时间。”

意识囚笼里出现了一个石碾子,碾盘似乎有强大的吸力。在碾子出现的瞬间,常院长的分魂就老老实实趴在碾面上了,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没有拉碾的驴,更没有其他动力装置。碾滚自己动,一遍遍地在分魂上压过。分魂被骆有成揉搓时,还在鸡叫鹅叫叫得个凄惨,这会儿乖巧地连个屁都压不出来。

每压一次,魂体就淡一点。当碾了九十九次,魂体彻底消失了。意识囚笼慢慢下沉,消失在意识海的雾气中。

骆有成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原来意识囚笼不仅能约束自己,还有这般妙用。对付常院长这种精神领域的大能,骆有成认为自己多了一个必杀技。

刀行看到骆有成嘴角的笑容,问道:“完事了?累了吧?”

刀行不怎么明白意识领域战斗的凶险,但他知道,只要舅子先生身子一僵,他就要开始履行保镖的职责。这会儿见舅子先生手上有动作了,赶紧关切地问候一声。以舅子先生和他二姐的感情,舔舅子和舔仙子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骆有成摇摇头,给刀行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只是干掉了一个很弱的分魂。仇已经结下了,必须消灭他的主魂和所有分魂,否则今后书院将面对常院长无休止的报复。

刀行急忙发信息表态:我不会让先生的肉身掉一根汗毛,除非我死。

骆有成回复:谢谢刀哥,你看到那只蜘蛛鹅了吗?

刀行:没有,那些怪物出现的时候,蜘蛛鹅就失踪了。

骆有成:找到那个蜘蛛鹅,它是进入常院长精神世界的桥梁。

有了意识囚笼这个助力,骆有成决定再与常院长来一次意识比拼。这时,刀行碰了碰他的胳膊,向地上那具被一劈为二的尸体指了指,说道:

“身体里没有血。”

骆有成这才注意到,这具尸体身下的那一滩不是血,而是浅棕色的液体,和医院给病人输的营养液一模一样。刀行蹲下身,手指蘸了一下,之间捻了捻,又用鼻子闻了闻,说道:

“有点像油脂,很黏。这些人还真的是活死人。”

骆有成望向天井入口,门边躺着十来具病人的尸体,都是被一剑封喉。或许是体液过于粘稠的缘故,喉咙上的小伤口没有一滴液体流出来,地面上干干净净。

五台智能家政推着很夸张的担架车在收拾残局,担架车有九层,一趟就能搬走四十五个病人,效率高得离谱。有四具“尸体”是自己爬进担架车的。骆有成眨了眨眼睛,这里的许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医理来解释,甚至连歪理都解释不通。

骆有成正要转身离去,二姐却又回来了。医院全封闭了,她无法找到出路。

骆有成跟着二姐在监狱医院里转了一圈,门窗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不透风的合金墙壁,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尽管监狱医院成了密闭的金属盒子,但病房区依然亮堂,这里和水下建筑用的显然不是同一个供电网络。

骆有成三人将三层楼的病房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收货,更不要说找到出口。但诡异的是,前脚走过时病房是空的,等走回来时,病人已躺在床上,身上的管子都插好了。在三楼的一间病房,他们看到了窝瓜脸,他被手术线缝合了起来,胸口一起一伏,和普通病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监狱医院太诡异了,以至于骆有成开始怀疑自己带着二姐和刀行进入了常院长的精神世界。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意识海、心门以及心门后的意识空间,又检查了二姐和刀行的电磁波屏蔽器,并同佩姆和达鲁两个皮皮酱进行意识沟通,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中。

刀行说:“智脑家政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骆有成说:“咱们小心点,这个地方太古怪。”

他们又看了许多间病房,其中几个病人的咽喉处还有剑伤。他们无一例外,都有呼吸。江小瑜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假死人。这时,病人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好玩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 瓮中谁捉鳖

真好玩,好玩得骆有成想砍人。不等骆有成吱声,刀行已经冲过去,手起刀落。

骆有成又抓到了一条分魂,这个分魂有点弱,完全没有反抗。骆有成再次把它送到意识囚笼所在的区域,这次意识囚笼出现地稍稍慢了一点。它吞掉分魂,然后用石碾子碾成空气。

隔壁房间传来一个声音:“还有我哦。”

骆有成和刀行立刻跑了过去。

一个又一个房间传来深情的呼唤:

“我一直在等,什么时候轮到我?”

“伦家都等不及了呢。”

“天了噜,你小子效率太低了,我头发都等白了两根。”

……

刀行一个病房接一个病房地砍人,骆有成一个病房接一个病房地捉魂。江小瑜脑子很凌乱,她不知道她的弟弟和她的追求者在搞什么飞机,更不知道这些死去又活来的病人是个什么鬼。

骆有成意识海中的意识囚笼一次比一次出来得慢,在碾压了十条分魂后,它彻底罢工了。骆有成一直忙着抓魂泄愤,这时才注意到手上的魂弱得一塌糊涂,徒有常院长的形,没有常院长的精气神。骆有成就像一位忙碌的收银员,以为生意不错,结果收了一堆假钞。

常院长能分魂,也能造魂。只是他造的这群假魂太假,就像有人用彩色复印机复印了一捆假钞,水印、光变、安全线之类的防伪标识也懒得模仿,就急匆匆地拿出来消费。常院长用这种方式和骆有成开了个玩笑,也成功地让骆有成的最大助力——意识囚笼失去了耐心。

骆有成恼怒之下,用力一震,将假魂化作虚无。他让刀行不要再理会那些病人,现在要做的,是找到一条出去的路。只要二姐和刀行能带着自己的肉身离开,他就敢与常院长拼死一搏。

骆有成想找到那位护士,逼问出路,但他们的足迹走遍了整栋楼,也没见到那位中年女护士。不知道她是躲在楼中的某个密室,还是在封楼前已经逃了出去。骆有成的情绪侦测无法感应到她。

三人又回到了一楼的会客厅,这里的墙同样被合金包围。这种合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皮皮酱力量和速度加持下,刀行拳打脚踢加刀砍,在合金板上一点印迹都没留下。好在通往天井的门依旧开着,上面没有出路,他们准备去地下试一试。

重新走回天井,地面上那滩粘稠的营养液不见了,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抬头看看穹顶,发现穹顶也被合金板遮住了。

江小瑜恨恨地说:“常院长太阴险了。”

骆有成站在井边,长叹一声,跳了下去。江小瑜和刀行紧随其后。

三人打开手灯,在深坑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蜘蛛鹅的踪迹,于是走进了蛛蟹怪出入的通道。那个直径两米的压缩肉卷旁,聚集着一些怪物,啃食着同类的尸体。骆有成把肉卷滚了几圈,把它们变成了肉卷的一部分。

刀行问:“为什么常院长会以为这些不中用的小东西可以对付我们?”

骆有成说:“如果我们没有植入生物芯片,这些怪物的死亡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江小瑜和刀行听了也惊出一身冷汗。

通道尽头,是一个坑洞,四米多深。跳下去后又一条通道,很长,很曲折。通道壁上砌了墙砖,十分整齐。此外还有许多岔道,俨然是一座地下迷宫。

在通道里走了五六分钟,骆有成停下来问道: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江小瑜仔细听了听,说道:“好像是电钻,还有碎石机。”

骆有成激活了腕式军刀,很快确定了声源。声源位于地下,直线距离倒是不远,只有三百米,但在迷宫中,要走到那里也不是易事。

“会不会是水鬼王和老汪?”刀行猜测。

骆有成觉得很有可能,他决定去声源处看一看。三人在迷宫中转来转去,声源时而近,时而远。兜兜转转过了五六分钟,眼看着距声源的直线距离已经不足二十米,声音却消失了。

刀行四下看了看,说:“通道都是一个样,我们好像迷路了。”

骆有成虽然有着非凡的记忆力,但这里的墙面整齐划一,很难找到参照的标记。而且,他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地下的声源上了,并没有记路。

“我们先在这里等等,等声音再出现的时候,我们再行动。”骆有成说。

但钻地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倒是通道里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迷宫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三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拐过两个弯,看到的却是堵路的石门。

供电恢复了。常院长的全息影像投射在三人的身后。他拊掌大笑:

“这叫什么?瓮中捉鳖,三只大鳖。”

刀行没有理会常院长,而是转身一脚踹在石门上。石门纹丝不动。

常院长哂笑道:“一米厚的石头,随便踢。这一路上有二十多扇石门呢。”

刀行后退五米,身子越过了常院长的全息影像。常院长很自觉地把影像挪到了远处。刀行助跑,身体腾空,一脚踢在石门上。嘣~,石门上出现了两道细长的裂纹。常院长这回没说话了。刀行又连续踢了五脚,石门上裂缝变成一指宽。

常院长说:“厉害,留下给我看家护院吧。”

骆有成的镖刃扎向嵌在壁顶缝隙中的投影仪,常院长的全息影像消失了。过了两秒,影像又出现在通道拐角处。

“到底是年轻人,心浮气躁啊。”常院长像看着一个不争气的儿孙,眼里是落寞和失望,“损失了十个分魂的老头都没说什么,你倒是耍起小性子来了。”

江小瑜喝道:“闭嘴。”

常院长啧啧地说:“小女娃娃脾气也大。你不想要你的叔叔了吗?嗯……还有这个老东西。”

常院长的影像旁,出现了衡思梁和江杰林的灵魂虚影。

江小瑜牙咬得紧紧的,气到了极点,浑身打着哆嗦。骆有成沉着脸,望着常院长的影像一言不发。

常院长手掌在脑袋上轻轻拍着,“人老了,容易忘事,还有一个人。”

他脚边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女子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人昏迷了。

骆有成和江小瑜大惊,“三妹。”

常院长笑着说:“这个女娃真听话,让她过来,她还真的过来了。话说,你怎么不给她也准备个套子?这么单纯的女娃,一个人在外,没安全套可是很危险的。这不让我得手了吗?”

老不要脸的常院长故意把电磁波屏蔽器叫做套子,来恶心面前的三位年轻人。

刀行大怒,从背后拔出了刀。骆有成按住他的胳膊,对他说:

“何必和一个影像较劲,这个老货擅长作伪,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常院长说:“是真是假,你找到我不就知道了吗?”

骆有成说:“你放他们两个离开,我给你当狗。”

常院长大笑着说:“你给我当狗太可惜了。我要你给我当狼,开疆拓土。狗嘛,他们俩,还有地下的两个,很适合看家。”

刀行大骂:“你才是老狗,老王八蛋。”

“年轻人,就喜欢逞口舌之利。老狗也罢,老王八也罢,以后你们都得乖乖叫我主人。嗯,还有那个女巫艾伊莎,我太喜欢这孩子了,脑子不设防。做人嘛,就该这么坦坦荡荡。你们啊,向她学着点。”常院长摆出长者教训小辈的姿态。

三个年轻人没心思和老货打嘴仗了,刀行和江小瑜相视一眼,同时跃起,双脚蹬向石门。“嘣,”石门应声碎成四块,上面的两块落进了隔壁的通道。浓雾从石门那边飘了过来。

“雾里有毒!”

江小瑜和刀行都有一定的毒抗属性,但他们却不是百毒不侵。他们脸上的半面甲快速向下延伸,遮住了口鼻。

常院长说:“装备不错,但没用的,只要你有肌肤裸露在外面,一样也会中毒。下面那几个水老鼠待遇和你们一样,可惜他们把下面房间的电断了,不然可以让你们欣赏一下。”

江小瑜的战甲为了方便翅膀的伸展,肩胛骨的位置是裸露的,自然不能保护住所有的肌肤。三人急忙向通道的另一头跑去。拐过两道弯,往前跑了二十米,又是一道石门。刀行连续侧踹。常院长的影像跟了上来,双手抱胸,微笑不语。骆有成急忙阻止刀行。

常院长笑着对骆有成说:“你脑子好使,就是脾气还得改改。那边自然也有毒气。这条通道之所以没放毒,嗯……我想观摩一下你们这群胆子大得无边的年轻人在恐惧和绝望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毒烟顺着通道慢慢向这边扩散。江小瑜和刀行面甲遮脸,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内心无疑是绝望的。此时刀行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解除了战甲,要脱下战衣,江小瑜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说:

“不要。”

刀行说:“如果仙子能逃出去,记得为我报仇。假如我被他迷了心智,成了他的走狗,你就一剑刺死我。”

常院长拍着手说:“好一对情深伉俪,很久没见过这么感人的画面了。”

说罢,这老货还装模做样地抹了抹眼角。

骆有成说:“我现在就敞开心门,任由你上心门枷锁。你放他们离开。”

常院长摇头说:“晚了,现在熊掌和鱼可以兼得,为什么只取其一呢?你当我是傻……”

常院长的话尚未说完,轰隆隆,地下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破声。

第三百七十五章 胜利?失败者的反转

轰隆隆的闷雷声不绝于耳。通道壁上的墙砖开始脱落,地面开始下沉。

常院长笑不出来了,他的影像已经开始扭曲。他恶狠狠地咒骂着:

“该死的水老鼠,居然用炸弹。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就永远埋葬在地下迷……”

常院长的话依旧没说完,影像消失了,通道内的灯也熄灭了。水鬼王和电鳗王的报复行动终于开始了。或许是爆炸把供电线路破坏了,常院长的地下基地再次停电。

三人打开手灯,快速地躲避着通道顶部掉下来的砖石。由于震荡和砖石的搅局,毒气很快扩散,通道内被毒烟占据,手灯光源射出,能见度也不足三米。

骆有成百毒不侵,这些毒气对他来说,和普通雾气没有区别,但江小瑜和刀行,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如被火烧,似被针刺。刀行一边腾挪着,一边脱下战衣。

江小瑜急忙喊道:“刀哥,把衣服穿上。求你……听话。”

不知不觉中,江小瑜改变了对刀行的称呼。如果是在平日里,刀行一定会喜滋滋地回一声仙子妹妹,但此时,他却顾不得许多。他不由分说甚至有些蛮狠地将自己的战衣套在江小瑜的身上。按下了按钮,战甲迅速蔓延,将他的仙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仙子,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你活着,帮我报仇。”

他的仙子又解除了战甲状态,把刀行的战衣脱下来还给他。一边闪避落石一边说:

“我这辈子已经背负仇恨太久,我累了,这个仇,你帮我分担吧。”

两人在落石如雨的通道里推诿着。

骆有成收到了达鲁的意识传讯,飞了过来,把刀行战衣上的兜帽解了下来,递给刀行,战衣交给二姐。说道:

“皮皮酱说了,这点毒它还能扛得住,人最多疼一下。二姐,你就把战衣穿上吧,也是刀哥的心意。刀哥是男人,吃点苦不算什么。”

他又对刀行说:“刀哥把面甲戴上,别让常院长趁虚而入。”

毒烟对皮肤的烧灼是持续的,皮皮酱达鲁也兢兢业业地为刀行修复皮肤创伤,刀行裸露的上身始终火烧火燎地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皮皮酱达鲁似乎忘记了阻断皮肤神经。刀行为了分散痛苦,呼喝着,不停地踢着侧面的墙壁。

爆破声已经停止了,地面震颤的频率小了许多,洞顶砖石绝大部分已经剥落,来自头顶的威胁小了许多。外面的轰响声越来越大,很像是外壁的土石在持续垮塌。

骆有成和江小瑜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加入到对墙体的破坏工作中。突然。墙壁上的裂缝像蛛网一样漫延,水从缝隙中渗透进来,水量越来越大。看来,迷宫外层的土石在爆破之后已经被水冲刷走了,现在这条通道和湖水仅一墙之隔。

骆有成招呼二姐和刀行离开了这一小段通道,他用意念力狠狠地撞击在那面墙壁上。墙壁崩开了巨大的裂口,随着湖水不断涌入,裂缝周围的土石像消融的冰雪,被快速侵蚀消解。终于,这面墙再也抵御不住湖水强大的压力,崩碎了。湖水裹挟着大量土石从洞口涌入通道内,浑浊的水流将三人冲出了很远,直到身体撞到石门,才停了下来。

水位不断上升,压缩着通道内的毒烟的空间,一团团气泡不断向外逃逸。三人屏住呼吸,等水流稍稍缓和,他们立刻游出洞口,缓缓上浮。

骆有成的头才探出水面,一名鬼侍向他们游来,骆有成通过意识与皮皮鬼[交流]了一下,得知水鬼王贺洪漳和电鳗王汪泽俊正在拦截常院长的水空飞翼。三人腾空,看到三百米外,有一辆被巨浪压制拦截的水空飞翼,在水面上左右躲闪。飞翼大约有五米长,却异常灵活。

汪泽俊不时向飞翼释放一道电弧,试图破坏飞翼的电路。但水空飞翼的密闭做得极好,汪泽俊的电弧很难建功。

骆有成飞到飞翼上方,让汪泽俊稍事休息,他的意念力同水鬼王的水墙合力,将飞翼夹在中间。刀行从空中俯冲下来,长刀力劈,前挡玻璃应声而碎。蓝色的影子在飞翼前一闪,江小瑜已经钻进飞翼,站在常院长的身后,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常院长关闭了飞翼引擎,双手高举。

现实中的常院长,比精神世界里的常院长还要苍老,脸收缩地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皱纹密布,眼窝深陷。算一算,常友林的年纪也就六十出头,但眼前的老头看上去**十岁都不止。可见这具身体被常院长透支得多么厉害。刀行跳进飞翼,看着这张老脸啧啧地说:

“一条腿都跨进棺材了,还出来搞风搞雨。”

常院长裂开嘴,声音苍老而沙哑:“老的是这具身体,我的灵魂不老。”

骆有成没有理会常院长,他走到后排,查看瘫软在座位上的女巫。他粗略查看了一下女巫的意识,痛苦记忆的封印尚且完好,暂时也没发现其他不妥,让他松了口气。靠背后面探出了两个头,一猫一狗,但没有看到那只八哥。骆有成摸了摸小帅和黑咪的脑袋,才转身面向常院长。

“你败了。”

常院长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沙沙声,像是从老旧收录机里放出来的: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自以为是的胜利者姿态,你真的胜了吗?既然是玩意识的,那就在意识领域见真章。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居然用了高爆炸弹。不要脸啊,不要脸。”

刀行说:“你这老货不也封闭通道,使用毒气吗?说到不要脸,我们有太多的地方要向你老学习。”

骆有成不想和他打嘴仗,命令他交出精神世界里的所有灵魂。

常院长说:“我的私人财物,凭什么交给你?”

骆有成说:“换你一条命。”

常院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有本事,你就把这条命拿走,有这么多灵魂为我陪葬,值了。”

骆有成皱紧了眉头。在意识应用上,他的知识和手段还是太少,他不知如何把那个精神世界从常院长的意识中剥离。一旦杀了常院长,那些灵魂十有**会和常院长一起灰飞烟灭。

看见对方投鼠忌器的样子,常院长嘶嘶地蛊惑:“你不是有笼子和石碾吗?不如把我抓进去,碾几下说不定就把其他灵魂撵出来了呢?”

江小瑜急忙说:“弟弟,这人的话不能信,说不定憋着啥坏招呢。”

常院长等了一会儿,见骆有成没有动作。说道:“墨迹,不就是要我的命吗?你不拿,我给你。”

常院长的身体一头栽倒,灵魂急速地向外飞遁。但骆有成早已在外面编制了一张“网”,常院长的意识体冲出去,恰好自投罗网。

常院长的意识体挣扎地非常厉害,几次都差点冲破由超低频意识波和意念力共同构建的牢笼。意识体在里面变来变去,又是电锯,又是铁锤,最后把自己变成火箭炮,对着囚笼狂轰滥炸。常院长玩得不亦乐乎,骆有成不得不几次三番地加固牢笼。

骆有成深知老货狡猾,因此分了一股意念,探查了常友林的肉身,确定他的大脑里已经空空如也。他才专心地对付起常院长的意识体。在目前,他除了囚禁,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对付院长。最稳妥的囚牢自然是他意识海中的意识囚笼,但骆有成还真不敢让它用石碾把常院长碾了,那样,被囚禁的灵魂可能真的回不来了。意识囚笼到目前为止,从未与骆有成进行过意识交流。

骆有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常院长的灵魂拉进了自己的意识海。因为碾压了多次假货而罢工的意识囚笼这次出现得很快,它不像平日那样呈现水墨画形态,而是有如实质,粗壮的黑金笼杆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这一次,连意识囚笼也动真格了。

常院长的灵魂进来后,也不挣扎了。他好奇地看着黑黢黢的意识囚笼,说道:

“之前从分魂那里模模糊糊感应到这么个杀器,到底不如亲见,冷酷、无情、暴戾、严苛。这么个好东西放在你这里可惜了。”

骆有成讥讽道:“你想要?我马上让它和你亲近亲近。”

常院长急忙摆手:“不急,再说会儿话,不都说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想听听我的临终遗言?”

骆有成总觉得常院长还有什么算计,但没有救回那些灵魂他又不甘心。出于谨慎,他将先前制作的包含了重要记忆信息的意识种子放在了意识囚笼背后保护起来。

“你把那些灵魂放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骆有成说。

“能不死吗?那我就谢谢骆小哥了。”常院长感激地看着骆有成,“说实话,活得越久,就越想活。”

骆有成很满意他的态度。他想,只要所有的灵魂都能被释放,他会努力尝试和意识囚笼沟通,对常院长囚而不杀。

常院长又摇头笑道:“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路没走过几年,饭没吃过几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在迷宫里的时候,我觉得你想和我同归于尽。你跟我说实话,你真不怕死吗?”

骆有成当时确实有这个想法,“我不怕死。”

常院长点点头,赞赏道:“那你可以死了。”

他的意识体发出刺目的强光,突然炸裂。就像在骆有成的意识海里释放了一颗千万吨当量的[氢]弹,撕碎了骆有成用意念力和超低频波编织的坚固牢笼,冲垮了如城墙般坚实的心门。意识冲击波在骆有成的意识海里肆虐,将这里搅成了一团混沌。

一切来得太突然。从常院长说出“那”字开始自爆,到骆有成的意识海被摧毁,仅用了一秒钟。意识囚笼只来得及吞下骆有成的意识种子、救下部分记忆碎片。

一声声惊呼,无法唤回被粉碎的意识。实际上,骆有成突然昏迷并没有引发大家太多担忧。几天后,他们发现骆有成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下,江小瑜等人护送着骆有成和女巫回了书院。水鬼王在这次战斗中赢得了书院的信任,也跟着去了。

从高空俯瞰,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半岛,有一大半沉入了水底,土石填平了绿洞,肥城监狱医院也成了水中的一道风景。尽管如此,听到动静的大墟群众依旧不敢靠近这个区域。今天,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太过刺激了。先是“皇帝”被杀,接着肥城监狱医院消失。他们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

当日夜里,从水中浮起一只蜘蛛鹅,它嘴里发出昂昂的笑声:

“小子,跟我斗,嫩了点。除掉一个劲敌,从此高枕无忧。昂昂昂~”

蜘蛛鹅滑动着八条腿,向大潮湖东南游去。它将经濡须河、扬子江入海,跨越浩瀚的太平洋,前往北美地区。(三卷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女巫失踪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书院都被愁云笼罩。冬去春来,一转眼已经到了阳春。

书院的群众们每天早上都会聚在主宅门前为先生祈福。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先生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柳莹辞去了农牧科总教习的职位,将种田的事宜全权委托给了宋时珍,一心一意地照顾有成哥。姐姐妹妹弟弟们也会轮流来替班,独独少了三妹——女巫艾伊莎。

女巫是在回到书院的第二天中午醒来的,她回到她的驻地,发了一下午的呆。当天夜里,女巫连同她的数百只异能兽一起失踪了。留下来的只有八哥轮胎。小破鸟的理由很简单:

“那个屁婆娘,跟到她又没得哥神吃。”

这破鸟在先生陷入沉睡的情况下,认了商士隐为主。同样简单的理由:

“有哥神的人豆是(就是)爹。”

在新主人商士隐的强烈要求和两盒哥神牌鸟粮的诱惑下,小破鸟勉为其难地带着商士隐踏上了寻找女巫之旅。

三个月后,商士隐带着轮胎回来了。这时候田里的秧苗正精神抖擞地茁壮成长,商士隐却像在西伯利亚被冻坏的树苗,蔫了吧唧。他是被徒弟春风从飞翼里扶出来的。看师父心情不美,春风带在自家女仆,终日围着师父嘘寒问暖。

春风悲哀地发现,那个自信、高智、有情趣的师父抛弃了贱人家族的优秀美德,变成了阴郁、寡欢、贪杯的废人师父。他问师父是否找到了女巫,女巫是否安好。师父完全没有理会,只顾一口一口地闷酒,直到把自己灌翻,然后把一堆污秽的东西吐到徒弟或徒弟女仆的身上。

嘘嘘好几次想发飙,都被春风制止了。春风安顿好师父,就会带着自家女仆去洗浴。春风躺在浴缸里,让蒸腾的热力带走一天的郁结。嘘嘘温柔地为他揉肩搓背。一脚能踢死一头牛的死鬼女人,被他调教地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成就感满满的春风心情会变得无比美好。这时,他才会语重心长地对自家女仆说:

“师父心里苦,我们要多担待。”

嘘嘘会温柔地说:“咯咯咯……贱人。”

春风又说:“师父大不了我几岁,但在我心里,就像爹一样。你也要像孝顺爹一样孝顺他。”

嘘嘘再次温柔地说:“咯咯咯……贱人。”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嘘嘘又在骂人,其实嘘嘘的话不能从字面去理解,要听她的语气。她温柔的时候,表示她心情好了,她同意了。

日子一复一日地过去了,商士隐绝口不提女巫,也再未出去寻找过。

有一日,春风安顿好师父,带着嘘嘘从沙尘驻地里出来。听到小破鸟轮胎蹲在屋檐上骂街:

“烂酒鬼,就晓得喝,我是瞎了眼才认你当主人,说好的哥神呢?说好的哥皇呢?”

自从师父回来以后,喂养八哥的事就落到了春风的头上。春风没有黑箱分拣中心的权限,天天喂轮胎吃撩哥,终于把小破鸟惹毛了。

春风说:“轮胎祖宗,你撩哥不是吃得好好的吗?”

轮胎大怒:“撩哥是给鸟吃的吗?我陪烂酒鬼翻山越岭,立下汗鸟功劳,结果一回来就不认鸟了,还一声不响把答应我的哥神克扣了。”

春风眼珠一转:“这么说,你们找到了女巫?”

轮胎说:“当然找到了,不过烂酒鬼不准我说,我要说了以后再也没得哥神。”

春风拍着胸脯说:“我想办法帮你搞哥神,你悄悄告诉我。”

轮胎在屋檐上跳了两下,又来回走了几步,答应了春风的要求。

“告诉你可以,但我要见到货。”

春风让轮胎等着,带着女仆急匆匆地去找有权限的胡大总管。胡永胜听说有女巫的消息,二话不说,从分拣中心提了一件共二十四袋哥神出来。让春风慢慢套轮胎的话。

见到春风拿着哥神回来,有哥神就是爹的轮胎立刻飞到春风肩膀上,跟着他回到了公寓。

有了哥神,小破鸟依旧不开口。直到春风把哥神牌鸟粮的包装袋拆开,小破鸟才叫了两嗓子:

“屁婆娘杀人咯,杀了好多好多人哦。”

春风问:“杀了多少?”

小破鸟不再理春风,自顾自地啄食哥神。春风拿走哥神。破鸟轮胎很无辜地说自己不会数数,并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它负责吃,春风负责数,它吃了多少颗,女巫就杀了多少人。

轮胎一粒粒吃着鸟粮,春风越数越心惊。这才几个月啊,女巫怎么可能杀那么多人?春风心目中的女巫,是个很温和的人。无论是在双龙还是在肥城,她指挥阿猫阿狗都给敌人留了一线,制敌不杀敌。只有轮胎为了抢功会杀人,但轮胎的个鸟行为与女巫无关,女巫对它的约束力很低。

一会儿功夫,轮胎已经吃了一百多粒鸟粮了。春风拿走了它的食物,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给我报数?”

轮胎说:“给我,远远不够。”

春风很不信任地望着破鸟:“真的?”

“真的。”轮胎认真地点着鸟头。

轮胎吃掉第一百五十颗鸟粮,停了下来。

春风问:“她杀了一百五十个人?”

小破鸟说:“我现在吃不下了,一哈儿(一会儿)继续。”

小破鸟日复一日地吃着鸟粮,春风每天都会把轮胎吃掉的鸟粮记在本子上。

轮胎花了三天吃掉了一袋哥神。

轮胎花了三天吃掉了第二袋哥神。

又过去了三天,轮胎吃掉了第三袋哥神。

轮胎没有歇嘴的意思,还要继续吃。春风对它说:

“爬,你这个骗子。”

轮胎大叫:“不够,真不够,她杀的人,有多没少。”

春风指着小本子上的数字说:“十天你吃掉了三千一百六十七颗鸟粮,哪有那么多人给她杀,她屠了一个定居点?”

小破鸟摆了一下头,这个动作和人摇头是一个意思。

春风突然醒悟过来,他被破鸟耍了,“难道一颗鸟粮代表的不是一个人?”

轮胎说:“鸟粮就芝麻嫩个(那样)小,啷个(怎么)能代表一个人?起码一袋才能表示一个人。”

春风说了声“滚”,把哥神鸟粮锁进了保险柜。破鸟开始和春风讲价钱,从千粒一人到八百一人。春风说十粒一人不能再多,小破鸟降到三百粒代表一人不肯降了。春风再三追问,小破鸟才老实地说再降它吃得就超量了。

春风一算才死了二十人,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生死他见惯了,前几个月,他们到肥城走了一趟,就害得几百个人被末始皇的雷劈死。春风觉得自己师父不可能因为这事神伤成这个样子,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在对小破鸟一番威逼利诱,并发誓绝不外泄后,春风用两盒哥神的代价换到一条“绝密”信息:

“屁婆娘认不到烂酒鬼了,她追杀烂酒鬼整整追了一天一夜。”

春风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女巫感情很好,号称书院铁闺蜜,但师父却被闺蜜追杀千里。这事还真没法去问师父,万一师父真做了啥禽兽不如的事呢?思来想去,春风觉得这事得跟准主母说道说道。

柳莹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吃惊,她觉得有必要和商士隐好好谈谈。正好江小瑜和刀行来了,柳莹拜托刀行照顾骆有成,她和二姐一起去沙尘驻地找商士隐。

商士隐回来后,一天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小时。这会儿刚刚午睡了起来,从酒柜里拿了瓶绵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江小瑜把酒瓶子从他手里夺了下来,“你要把自己喝死吗?”

商士隐耸耸肩,一摇一颠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江小瑜问:“三妹在哪里?她到底怎么了?”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我不知道。”

柳莹说:“我们是女巫的姐妹,我们有权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商士隐摇摇头。

柳莹又问:“如果有成哥问你,你会不会实话实说?”

商士隐回答得很干脆:“会。”

柳莹很强硬地说:“那请你跟我们说实话,有成哥没醒的时候,我有权代表他。”

“主母……”商士隐叹了口气,又坚定地摇头。

柳莹到底没有主母的范儿,她很快又软了,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有成哥关心三妹,我们同样关心。”

商士隐说:“不一样的,先生能解决问题,但你们不行。记得小瑜姐说过,女巫在肥城被常院长劫持过。”

江小瑜说:“你怀疑她被控制了?但弟弟给她做了检查后,表情很放松。”

“先生后来不是也中招了吗?”商士隐这话听似不敬,但却是实情。

柳莹急道:“她到底怎么啦?”

“她不认识我了。”商士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应该被篡改了。她把我当作仇人,追杀了一天一夜。”

“啊~”柳莹尽管已经从春风那里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在商士隐这里得到证实,还是很震惊。

“她在哪里?”江小瑜又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会说的。”商士隐很坚决地说,“我不想你们或者她有任何损伤。唯一可能把她找回来的只有先生,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你们就把她忘了吧。”

商士隐走到江小瑜面前,拿回了自己的酒瓶,喝了一口。

“你们以为我喝的是酒吗?我在祭奠我们逝去的共同岁月。”商士隐苦笑地摇摇头,“她好酒,所以前七天,我为她喝;后七天,为我自己。”

柳莹说:“你不能再喝了。”

商士隐又灌了口酒,说:

“放心吧,主母。到今晚,我的仪式就结束了,我就戒酒了。剩下的酒,我要等女巫回来,陪我一起喝。”

第三百七十七章 意识拼图

很长一段时间里,骆有成都躲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外,是浓雾和碎屑组成的黑色雾瘴。笼门是打开的,他随时可以走出笼子。但他失去了力量,不敢走出去,他不知道雾瘴里是否隐藏着危险。

因为意识种子的缘故,他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女人,也记得每一个和他亲近的人。除此之外,其他的事,他统统都忘记了。笼子里有一些记忆碎片,他也会时常翻看。碎片里,有些有他的影子,有些没有。但他无法把这些碎片和自己的生活联系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笼子外来了一个人。

骆有成瞪着眼睛看了对方许久,才试探地问道:“广旭哥?”

广旭的意识体盘腿坐在笼子门口,望着缩在笼子一角的怯懦灵魂,许久才说:

“看来,你的情况很不好。”

骆有成说:“我很不好,我忘记发生了什么,把我变成这样。”

广旭说:“有一个强大的人,在这里自爆了分魂,摧毁了你的意识海。”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知道他叫常院长,这还是你告诉你老师的。具体情况我们并不了解,我们预言师并不能还原未亲历的事,只是模糊地知道你会有这样一个劫。我的老师不允许我们干涉,他说只有跨过这个坎,你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骆有成的意识种子里,没有把广旭老师的信息包罗进来,因此他不怎么明白广旭的意思。他的反应似乎在广旭的意料之中,广旭问:

“你还记得你的老师九少爷吗?”

骆有成点点头。

“九少爷想亲自来的,但我老师担心他出手帮你,劝阻了。九少爷托我给你带句话,把苦难当作修行,把挫折看成历练,你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骆有成说:“我现在不需要鸡汤,我需要一个方向。”

广旭说:“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外面。你遗忘的记忆,就是浓雾里的碎屑,你需要把它们拼接起来,重塑记忆,重建心门。”

“我该怎么做?”

广旭向骆有成招招手。骆有成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挪到了笼门口。广旭伸出一指,点在了骆有成的眉心:

“这是九少爷的一些心得和小技巧,你可以借鉴一下。”

一些信息进入了骆有成弱小的意识体,他领会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就点点头。虽然有些小窍门,但重建记忆靠的还是毅力和耐心,没有多少可取巧的地方。

他有些疑惑地问:“我现在仍有意识,为什么我的身体不能醒来?”

“你现在只是一颗意识种子,哪有能力驱动你的大脑和身体?不要着急,九少爷说了,重建的过程对你意识壮大会有很大的帮助,当你重拾记忆,你会发现自己已经脱胎换骨。”

骆有成蜷缩的意识体挺直了腰背,老师和广旭帮他找回了一些自信。

广旭说:“一会儿我去上胡永胜的身,告诉你小女朋友把心石和静念石绑在你的额头上,对你意识的恢复会很有帮助。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们吗?”

骆有成似乎觉得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嘱咐,但他想不起来。最终,他只能说:

“告诉柳妹,我很爱她。告诉我的亲人们,我很想念他们,我会回来的。”

广旭默默地点点头。告别骆有成后,广旭就进入了胡永胜的意识。

胡大总管这会儿正在核算科查看账目,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应收应付科目账务不够清晰明了,缺少部分会计科目导致账本上金额来历不明,个人信用和公家信用混用使得款项不明确。正在责令会计师龚文涛改进,他正说着话呢,人就僵住了。

隔了几秒钟,“胡永胜”说:“这事我一会儿找你,我先处理点急事。”

“胡大总管”匆匆离去,倒是让会计师丈二摸不到头脑。“胡永胜”敲门进了骆有成的房间,房间里除了柳家姑娘,丽格格正在为骆有成更换静脉滴注溶剂。他等丽格格忙完离开,才对柳莹说:

“我是广旭,暂时借用了胡永胜的身体。”

柳莹看到了救星,黯淡的脸上像被涂了bb霜,立刻焕发了光彩:“广旭哥,请您救救有成哥。”

广旭说:“有成的情况我知道了,放心吧,他会恢复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要多久?”

“快则一年,慢则三五年。”

柳莹的面色又阴暗下来。广旭安慰她说:

“这小子好的时候满世界溜达,没时间着家,现在终于老实了,你也可以天天守着他了。”

柳莹摇着头说:“谁乐意看他像条死鱼一样躺在这里,我宁愿他好好的。”

或许是因为广旭话说得轻松,柳莹心情也好了不少,就当有成哥在闭关吧。

“你是个好女孩。”广旭没来由地想起了他的前女友金美佳,他辛辛苦苦追了一百年,结果相处了几个月就分了,心情有些黯然。

但广旭依旧如实地转达了骆有成的不算情话的情话。随后他告诉柳莹,要制作一根绑带,把心石和静念石固定在骆有成的眉心处,他恢复得或许会快许多。柳家姑娘立刻丢下广旭,风风火火地往成衣科跑去。

广旭羡慕地看了一眼植物人骆有成,离开了主宅,回到核算科归还了胡永胜的身体。

骆有成的意识海中,意识体终于离开了意识囚笼,走入了浓雾中。他盘膝坐着,准备收集自己的意识碎片。

在这之前,他温习了一下老师通过广旭转授的知识。按照老师的说法,人的意识是以中频波的形态存在的,意识被粉碎后,那部分意识其实已经死亡了。死亡的意识,它们的波动频率会降到最低,呈现为超低频波,其中所蕴含的信息也会变得模糊不清。

骆有成要做的不仅是把意识碎片拼接起来,还要逐步提高意识拼图的波动频率。只有恢复到中频波,其中所蕴含的记忆、想象、感知、对事物的认知才能变得明晰起来,他的意识才能真正地苏醒。

老师说,波动频率相近的意识碎片,必定存在着时间或者逻辑上的联系。按照老师教导的方法,骆有成细细感知从他面前飘过的每一粒碎片的波动频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九颗波动频率相近的颗粒,驱使它们融合,最终拼合成一个较大的意识碎片。

这种较大的意识碎片,被老师称为“意识母体基础”,简称“母基”。别人家的母鸡生蛋,但老师的“母基”是捡蛋往自己肚子里填。当“母基”遇到相同或相近频率的细微粒子时,会将它吸收融合成自己的一部分。这就是老师所说的技巧,“母基”自主吞噬粒子,会为骆有成节约大量的时间。

骆有成一向认为老师是个古板严谨的人,但老师的母鸡让骆有成感受到他刻板的形象下也有向往幽默的心。

骆有成释放了这颗“母基”,跟着它在混乱的意识海中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母基”撞到了十颗频率相近的细小颗粒,融合后,“母基”也壮大了一圈。

骆有成发现,意识碎片越大,波动越清晰,越容易感知它的波动频率。相比之下,细小颗粒的波动就过于晦涩了。到了此时,骆有成已深刻体会到了老师这个技巧的实用性,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他不再跟随母基,任由它在意识海中自由飘荡。他要制作更多不同波动频率的母基,然后,让它们自行去狩猎、吞噬。

正在这时,两股力量流入他的意识体,一股雄浑有力,让他对颗粒波动频率的感知更加清晰;一股如涓涓细流,让他静心戒燥。他知道柳妹已经按照广旭哥的要求,把心石和静念石绑在他眉心上了。

意识海中无时间,骆有成不知日月更迭。他的运气时好时坏,有时很快能融合出几颗母基,但也会长时间一无所获。

渐渐地,他的意识海中,不同波动频率的母基越来越多,从几颗,增长到上百颗。然而,这些母基相对于意识海中数以千亿计的意识微粒来说,连汪洋中的一滴水都算不上。

到了这时候,他心里反倒一点都不急,现实中的拼图也好,意识拼图也好,从来不是急出来的。这是一种历练,也是全新的修炼方式。

现实世界中,尽管先生这个主心骨一直昏迷着,书院这条船,依旧在按照自己的既定航线行进着。

书院已经扩容到了近千人,其中大部分人来自外院——前蝶恋花基地的居民。书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外院挑选一些适合的人才。知心话大姐姐林小妖,充当了政审官。

“异能之母”米豆豆,不得不放下手头的研究工作,去激发新人的能力。她耗时两个月,为书院增加了近一百五十名异能者。

这里,要为大家八卦一下淡雪骄。她居然激发出了水系异能,脖颈处也长出了腮。对此,书院群众一致认为,这是她长期向电鳗王汪泽俊索爱的结果。淡雪骄在书院的名声十分响亮,不仅因为她超强的记忆力以及她为书院带来的武器装备新技术,更是因为她的“不要停”。

汪泽俊和他女友同居后,原本是住在电站的。淡雪骄像一只嘹亮的噪鹃,每夜都会“喔哦喔哦不要停”。电站的单身狗们都受不了了,他们找到胡大总管,联名上书,要求给自己的头儿分配一栋彩绫湖边的别墅。理由是头儿为了书院的电力事业无私奉献,理应获得更好的居住条件。

这一异常现象立刻引起了自媒体大神徐婶婶和半分钟女王的注意,她们实地走访,深入挖掘,并在电鳗王大人的新居外蹲守了两晚,终于拿到了第一手资料。自此,淡雪骄有了自己的江湖绰号:不要停。

而此刻,不要停的顶头上司,在实验室里永远停不下来的书院大脑史湘云,在反重力装置的研究上,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第三百七十八章 寻美计

脑子一直转个不停的史湘云要建反重力装置了。书院的群众们很开心,他们不懂啥暗能量、引力波、反向波、电磁超导,只知道他们的书院以后可以飞上蓝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坐着城市去旅游,想想都美。

所有人都想看个热闹,但史湘云没有热闹给他们看。他的工程智能打了个小洞,钻到地底下去了。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机器人在地下做些什么,书院的地表依旧那么安然祥和,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人们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生活都不受影响。我们的“不要停”女士淡雪骄是受影响最大的一个。

她英俊精干并能严格执行“不要停”请求的老男友汪泽俊要出公差,到各地去建动力基座。

飞城一旦建起来,会飞上天,但不会永远在天上。等落下来的时候,就需由连接地下热能发电站的动力基座供电。如果您不明白什么是动力基座,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巨无霸的充电桩。

第一批要建立三十个动力基座,史湘云圈了个大致范围,选址的具体工作落在了汪泽俊身上。选址、基座建设、地下电缆通道建设,没个一年半载完不成。

可怜的“不要停”女士,刚刚尝到了爱的甜头,就要被迫“禁食”,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如果她是个普通女人,没准就能成为随队家属,帮着电力基建队搞搞后勤。但她是书院首席科学官的助理,手头的任务繁多,根本走不开。

在汪泽俊临走的前晚,嘹亮的“噪鹃”喔哦喔哦叫了一晚上。电鳗王第二天上了飞翼就开始补觉,那对黑眼圈让他的手下看着都心疼。

建飞城的热度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毕竟飞城不是一朝一夕能建成的。

书院老大依旧在沉睡中,书院群众每天依旧会到主宅前祈福。时间久了,也渐渐变成例行公事,就像信徒们在吃饭前总要做一下祷告。书院的群众们一如既往地生活着,凤凰和梅朵却越来越不安分。

好姐妹女巫莫名其妙地失踪让她们一直内心不安。商士隐出去寻了一圈,回来后关在房里喝了半个月的酒。二姐和嫂子(姐姐)询问了商士隐后,也三缄其口。一切迹象表明,三姐出事了。知情人不说话,姐妹俩准备从外围入手,春风是她们选定的突破口。

沙尘的驻地她们是进不去的,门口被小猪妹蜘猪侠织上了厚实的蜘蛛网。据说重新焕发了生机的商老大在对队员进行封训,好在春风每天依旧会被女仆带着在书院里跑圈。

这天早上,她们早早地堵在路上。看到春风和嘘嘘远远地跑过来,梅朵忍不住撇撇嘴:

“腐朽的地主阶级,哥哥都还没有女仆,他倒嘚瑟上了。”

凤凰急忙制止小妹的无理:“别乱说话,我们有求于他。春风很在意他这个女仆,一会儿多赞美几句,没准春风高兴了会给我们透露一些重要信息。”

梅朵不以为意地撅了撅嘴。然而,当春风和女仆嘘嘘到了跟前,梅朵开始往小嘴上抹蜜:

“春风哥,你家嘘嘘今天好漂亮,她往你身边一站啊,都觉得春风哥没有往天那么帅气了。”

凤凰说:“乱说,春风哥还是那么帅气,只是嘘嘘姐今天太出彩,太靓了。”

春风仔细看了看自己女仆,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一样得靓丽傲人。

梅朵拼命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嘘嘘姐这样的身材,我敢说在书院找不到第二个。”

大清早遛个弯,被两位美丽的大小姐拦住猛夸自己的女仆,春风想不高兴都不行。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顺毛刘海,赞赏地说:

“两位小姐对美的事物有敏锐的洞察力。发现美、认识美、欣赏美,这才是生活真正的奥义。”

梅朵说:“春风哥像一个诗人。”

凤凰补充说:“美学家。”

春风对美学家的称谓十分认同,他谦逊地说:“还不能称为大家,不过最近我确实在研读一些美学专著,比如《人体美史诗》、《时尚视域中的身体美学》、《人体的生命诗学》,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梅朵立刻在心里做出了一个论断,春风研究的是色鬼美学。嘴上却说:

“春风哥太了不起了,和你一起起步的同伴连字都认不全吧?春风哥已经跨进了哲学领域,人和人真不能比。”

春风严肃地说:“不能因为同伴的鲁钝就歧视他们,或许我是要聪明一点,但我一直很尊重我的同伴。”

两个女孩立刻又奉上了自己的吹捧。

春风是个聪明人,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自己和先生的妹妹、妻妹交集很少,她们突如其来的恭维背后,必有所图。但好话人人都爱听,尤其是来自书院大小姐的奉承。于是春风将随后的早锻炼都省了,一心一意地听两个大小姐的誉美之词。

直到两个姑娘口干舌燥,春风才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上嘴唇,说:

“两位小姐对美孜孜不倦的追求,让我十分感动。”

因为春风舔嘴唇的动作有点猥琐,话意也有点含混,两个姑娘没敢接话。

春风尽量文绉绉地说话,让自己显得很有文化:“两位小姐对嘘嘘的谬赞,在下却之不恭了。但在我看来,美一直环绕在两位小姐的身边,两位小姐貌若天仙,堪称国色。主母、两位的大姐二姐,也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有一束美艳从你们身边悄悄溜走了。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为美丽的女巫而来。”

梅朵在心里直翻白眼,心想你早猜到还浪费我们姐妹这么多口水。但她的肢体动作却极其可爱,又蹦又跳,拼命拍着巴掌:

“春风哥哥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好哥哥,能告诉我们美丽的三姐在哪里吗?”

凤凰也文绉绉地说:“春风哥哥,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去追寻遁去的美了。”

春风故作为难地想了想,从嘘嘘脖子上取下十字星挂饰,递给凤凰。

“这是我公寓的门禁卡。”

凤凰正要去接,听到这话像被火烫了一下,急忙缩手,警惕地问:

“你要做什么?书院不允许潜规则。”

梅朵也恼怒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春风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跑完操,我就要回驻地封训。所以保险柜里的哥神鸟粮要你们自己去取。”

“我们要鸟粮做什么……你是说那只八哥?”凤凰醒悟过来。

“找女巫,还有谁比轮胎更合适?”

“对啊。”梅朵一拍巴掌,拉着凤凰就走。

凤凰挣脱梅朵的手,从春风那里接过门禁卡,问道:“保险柜密码?”

“5201314。”春风说完,带着嘘嘘向前跑去,跑了几米又停下了,“拿两三包就够了,另外记得把门禁卡留在茶几上。”

等春风和嘘嘘跑远了,梅朵才说:“我居然说了这么多夸死人的话。”

凤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别乱说,人家帮了我们。”

梅朵吐了吐舌头。两个姑娘回去拿了个背包,然后鬼鬼祟祟地潜进了春风的公寓,把保险柜里的十六包哥神鸟粮洗劫一空。得手后,两姑娘立刻去找小破鸟。花了小半天的功夫,才在异能兽护卫队原驻地后面的林子里找到了轮胎。

“瓜批女子,找我啥子事嘛?”小破鸟一如既往地嘴巴臭。

两个姑娘当场差点暴走,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凤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包哥神,扬了扬。

“啊呀,美女。”小破鸟扑打着翅膀飞到了凤凰的肩膀上,很仗义地说,“要我做啥子?尽管开口。你说一,我不得说二。你要我喊妈,我不得喊奶奶。”

梅朵说:“那喊声姐姐。”

小破鸟很乖巧地喊了两声姐姐。当两位姐姐说明来意,小破鸟立刻飞回了枝头。

“我不得去,哥神再好吃,要有命吃。”

凤凰不理它,让梅朵把背包放在地上,把哥神一袋一袋地往外拣。当地上出现五袋哥神时,小破鸟的脑袋再也转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鸟粮。当地上出现十袋哥神时,它开始焦躁不安地拍打翅膀。当十六袋哥神被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时,小破鸟再也忍不住了。它飞到地面上,在哥神鸟粮前来回踱步,像一位对着列队的士兵训话的士官。

“这些都是我的?”小破鸟终于决定出卖自己。

“都是你的,等回来以后,我们再想办法为你搞更多的哥神哥皇。”凤凰许诺道。

小破鸟用嘴巴啄了啄面前的鸟粮包装袋,说:“我最喜欢大方的美女,不像烂酒鬼和他徒弟,小气得很。不过我提醒你们,没得本事,去了也是白去。”

为了展示自己很有本事,梅朵的两条腿开始打哆嗦,抖了半分钟后,她一个侧旋踢,将一块大石头变成了一堆小石头。

小破鸟吓得飞到树上,过了一会儿才安定下来,望向凤凰。凤凰掏出一把匕首,对梅朵叮嘱道:

“一定记得帮把匕首拔出来啊。”

说完,凤凰咬咬牙,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左胸。扑通,凤凰仰头栽倒,脑袋一偏,死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寻美第一天不太美

树林响起了小破鸟凄厉的叫声:

“瓜女子自杀啦,来人啊,救命啊。”

“闭嘴。”

梅朵跺了跺脚,蹲下去,抓住刀把往外一拔,血跟岩浆似的,从山峰里喷射出来,滋了她一脸。她赶紧用手帮她捂住伤口,觉得手感不错,按了两下。然后撇撇嘴,嫌弃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包子。

大概隔了两分钟,歪着头的凤凰眨了两下眼睛,复活了。她跟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的血也不流了。

小破鸟在树上扑打着翅膀,怪叫道:“诈尸啦,诈尸啦。”

梅朵喝道:“闭嘴,这是异能,叫涅槃。”

小破鸟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凤凰开始往林子里走。梅朵和轮胎要跟上,凤凰急忙说:

“你们别过来,小心误伤。”

梅朵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双手合十祈祷。凤凰姐姐的涅槃能力不太可靠,她每死一次,复活后可以随机获得一项异能,能维持一天,之后又会变成普通人(参见《第九十七章瞒不住了》)。

这些天,梅朵看着凤凰死了好几次,只有一次在复活后获得了强大的异能,身子转个圈,就刮起一阵龙卷风。除此之外没有一次是靠谱的。有一次凤凰把自己弄得像只豪猪,她想用刺去扎树,结果刺全部刺进了自己的皮肉。梅朵用了小半天功夫才帮她清理干净。

大部分时间,凤凰获得的只是一些没用的身体零件。还有一次,在身体外观上没有变化,但肠胃出现了变异,放了一天臭屁。害得小跟班梅朵整天都得戴着防臭口罩。

不知道是不是梅朵的祷告起了作用,凤凰的身体像开水里的蟹壳,越来越红。随后身上窜出一朵朵小火苗,火势漫延地很快,眨眼间就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炬。

轮胎又开始上蹿下跳:“不好啦,瓜女子变成柴火棍棍烧起来了。”

“锵~”一声高亢的鸣叫,把小破鸟吓得不敢说话了,一只浴火的凤凰正优雅地扇动着翅膀袅袅升空,细长的尾羽如烟般在风中优雅地摆动。出于对上位者的尊崇,小破鸟将嘴巴紧紧地贴在树枝上,一动不敢动。

火凤凰在林间空地上飞舞了一会儿,接着开始绕着一棵树盘旋,她从一棵树绕到另一棵树。被她盘绕过的树,变得比乌木还黑。火凤凰似乎沉醉其中,一会儿工夫,已经烧黑了二十多棵树。急得梅朵大叫:

“可以了,再烧你把林子烧没,要引起森林大火,看你怎么收场。”

火凤凰这才舞翩翩地回到林间空地,变回了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

(为了社会和谐,只能强制设定凤凰之火能烧万物,就是烧不了凤凰的衣服。大伙儿如果觉得设定太蛮不讲理,那就想想绿巨人永远崩不烂的裤头,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火凤凰彻底震慑了土八哥的心神,轮胎站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地拍马屁:“老大,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母鸟。”

这个世道,万物之间的关系就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关系。刚才还用鸟粮收买轮胎的凤凰面对陪着小心的小破鸟骂道:

“你才是鸟,你们全家都是鸟。”

或许是凤凰的声音着实大了点,接下来,林子里的两人一鸟听到噗噗声不绝于耳。二十几棵黑乎乎的树全部变成粉尘,坍塌了。小破鸟更害怕了,这要惹毛了老大,自己连做炭烤八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变成八哥粉。它如啄食般点着头:

“是,是,我是鸟,我是老大的鸟。”

梅朵笑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凤凰姐姐,你什么时候长鸟了。”

凤凰白了她一眼,走过去往她屁股上踢了一脚,“思想不健康,能不能想点好的。”

收复了小破鸟,姐妹俩回到主宅,趁着柳莹上洗手间的功夫,偷了姐姐(嫂子)、姐夫(哥哥)的战衣和飞行靴。之后她们去了实验楼,以看望大姐大姐夫为借口,顺走了史湘云的一台黑子。

当夜,两姑娘背着比她们个子还高的超大号超导登山包,在轮胎的带领下,悄悄离开了书院。两个姑娘没敢偷飞翼,因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安全科锁定追踪,然后把她们逮回去。

两姑娘自打进了书院,还没单独离开过。唯一一次出远门是去滇省看二姐,但那时有哥哥管着,不自由,不奔放。这会儿,梅朵飞在空中兴奋地不得了,她说:

“终于能自己飞了,不用哥哥姐姐们带了,好好玩哦。”

凤凰说:“我们不是出来玩的,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找到三姐。”梅朵说完又纠正道,“找寻遁去的美。”

凤凰往她箱子上踹了一脚,梅朵像窜天猴一样往前窜,嘴里吱吱哇哇乱叫。凤凰哈哈大笑:

“回答正确,现在你就是遁去的美,我来找你了。”

姐妹俩打打闹闹往前飞,一直飞到黎明。梅朵看到下方是一座小城,说:

“凤凰姐姐,我好困哦。”

凤凰也揉了揉眼睛说:“我们找个地方睡觉吧。”

两姑娘不管轮胎的反对,随便找了个公寓楼的顶层,从破碎的窗子进了房间。姐妹俩去了卧室,通过夜视镜,没有发现枯骨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顾不得屋里遍布的灰尘,拿出睡袋往床上一铺,很麻利地钻进睡袋。没一会儿,两个女孩都发出了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这时候,轮胎才敢小声地嘀咕:

“两个瓜女子,她们找啥子人哦。要不到好久,书院的人要来找她们咯。”

对轮胎来说,姑娘们能不能找到她们三姐无所谓。重要的是,它必须要在被带回去之前,把所有的哥神都吃掉。

睡了大概四五个小时,梅朵爬起来起夜。不对,现在不能叫起夜了,天已经大亮。她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小迷糊一下清醒过来了,往地上一看,一声凄厉的叫声差点把楼板洞穿。

楼下正好有三个人形生物路过。他们穿得很厚实,身上的衣服像是用床单被套这类的东西改制的,花里胡哨。听到声音,他们齐齐看向顶楼。这三人的模样很恐怖,面孔奇形怪状,还长着恶魔鱼般尖利的牙齿。三个变异人最典型的区别特征是:一个少了只眼睛,一个少了一耳朵,一个没有鼻子。

三个变异怪人,是这座死城里的“鬣狗”,只要是血食,他们不会在乎对方是人还是兽,都会照吃不误。

缺鼻子挥了挥手,缺眼睛和缺耳朵立刻跑进了单元门,顺着楼梯向上跑。缺鼻子把他宽厚的手掌贴在墙面上,像壁虎一样往上攀爬。

轮胎最先飞到洗手间,它嘴里嚷嚷道:“一堆死人骨头,叫你妈个铲花。”

凤凰也跑了过来。她从小拾荒,死人骨头见得太多,也责怪梅朵大惊小怪,万一把怪物引来了就不美了。梅朵不敢进洗手间了,进了另一间卧室去解决问题。过了一会儿,梅朵又是一声惊呼,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凤凰以为她又见了死人骨头,正要责骂她两句,那间卧室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凤凰从卧室门口往窗子那边一看,满口利齿的没鼻子变异人正从窗台往下跳。她差点被对方丑哭了。

凤凰急忙喊:“轮胎,咒死他。”

轮胎正兴高采烈地在空中飞舞,它又能看到伟大的母鸟老大施展神威了,它为凤凰在打气:

“老大,把他烧成卷卷,把他烤成灰灰。”

接着它想起母鸟老大缺少了由死到生的环节,对着缺鼻子怪人喊:

“快点弄死她,弄死黄毛丫头。”

缺鼻子很配合地从后腰处拔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不知缺鼻子是否丧失了语言能力,他一句话不说,坚定执着地走向凤凰。凤凰的身后,梅朵的两条腿一直打着哆嗦。小破鸟又对梅朵喊:

“瓜女子,你哆嗦的时间都够我吃一袋哥皇了,你到底行不行哦?”

梅朵这会儿还真不是为了踢出震荡腿主动哆嗦,而是被长得很可怕的缺鼻子吓的。梅朵对小破鸟说:

“帮帮凤凰姐姐,她昨天才死过。死一次挺难受的。”

小破鸟不以为意,说了句很有哲理的鸟话:“没吃过撩哥,哪里知道哥神的好。”

破鸟这句话翻译成人话就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鸟话和人话的差别太大了,梅朵听不懂。她真想去帮凤凰姐姐,但被动的哆嗦完全发挥不出异能,反倒让她站不稳。

轮胎见梅朵指望不上了,又看向凤凰。母鸟老大倒是很勇敢,还主动向前走了两步。小破鸟振翅高喊:

“老大雄起,弄死自己。”

缺鼻子举刀向凤凰扎去。凤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刀子落下的角度,身子稍微往下蹲了蹲。刀子扎进了凤凰美丽白皙的脖颈,割裂了她的颈部动脉。凤凰飙着血倒下了。缺鼻子伸出舌头在尖牙上舔了舔,又举起刀子准备补刀。

梅朵终于鼓起了勇气,她向前一扑,趴在凤凰身上,帮她按压颈部的伤口。小姑娘想得简单,自己没力气发挥异能,就帮姐姐挡一刀,等姐姐缓过来了去收拾那个怪物。按伤口这活她这几天一直在做,很熟练的。自己受伤了,大不了喝姐姐几口血,也能恢复的。

但她立刻又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万一姐姐复活后的能力又是打嗝放屁一类的废柴能力,自己不是白挨一刀。万一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扎在要害……

想到这里,梅朵小脸变得煞白。

第三百八十章 凤凰把涅槃玩坏了

刀子离梅朵的后背不足十公分,小破鸟的诅咒终于姗姗来迟:

“丑鬼,你肚儿痛不痛,要屙粑粑不?”

小破鸟是不想动嘴的,但它没有想到小瓜女子这么不顶用,这会儿都快没命了。母鸟大人从死人变成活鸟也需要时间,它不得不出言帮着拖延一下时间。

缺鼻子怪人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空闲的右手捂住了肚子。他往左右看了看,收起刀,提着裤腰带往墙角跑。跑了几步,臭味就从他厚实的裤子里透出来了。这货也不跑了,使劲地紧裤腰带,免得里面的东西太重把裤子压垮了。

小破鸟大声吵吵:“瓜女子,还等啥子,踢他,踢他。”

梅朵死里逃生,她爬起来,想都没想,也没做预热的抖腿动作,助跑了几步,一脚踹向正在系裤腰带的缺鼻子的后腰。倒不是梅朵勇敢了,缺鼻子实在太臭了,比化粪池里出来的味道还要大。

尽管梅朵没能用出异能,把缺鼻子踢成半身不遂,但力道也很足。缺鼻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踉踉跄跄往前冲了几步,趴在了窗台上。梅朵有了信心,又冲过去,踢中了缺鼻子的后背。这一脚力道至少又增了两成,缺鼻子身子往前一倾,梅朵趁机把他的脚一抬,把缺鼻子从窗口丢下去了。

危险一解除,梅朵就捂着嘴干呕,她实在受不了这味。呕了一会儿,她埋怨道:

“轮胎,以后别屎啊尿的,好恶心的诅咒。”

轮胎叫道:“停,你听。”

梅朵屏气噤声,果真听到窗户外面有沙哑的呴声。她往窗子下一望,看到缺鼻子就在楼下一层,手脚贴着墙壁往上爬。梅朵着急地甩着手,眼睛在四处搜寻。

“哎呀,哪里有竿子?把他捅下去。”

小破鸟实在受不了这个没用的小丫头了,它飞到窗子边上,冲着下面喊:

“丑鬼,手脚没打滑哇,还爬你妈个铲花。”

缺鼻子手一滑,身子向下坠去。起先还是直立下落,后来就变成面孔朝上了。听到砰的一声,梅朵长长出了一口气,她讨好地对着小破鸟笑道:

“胎胎,我给你拿哥神吃。”

“我叫轮胎,不是胎胎……你说啥子?给我拿哥神哇,那你随便喊。”

梅朵去另一个屋拿了鸟粮回来,凤凰正在努力睁眼睛。等轮胎吃上了,凤凰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经过一次实战,梅朵终于发现,打架靠凤凰,自己就得黄。还是胎胎靠谱,梅朵决定从即刻起,努力讨好小破鸟。

“胎胎,多吃点。”梅朵谄媚地说。

轮胎嘴不空,没法搭理她。

这时候,公寓门传来了被撞击的声响。缺眼睛和缺耳朵同样是不靠谱的,缺鼻子都回到楼底下躺尸了,这两货才爬到顶层撞门。

凤凰豪气地说:“还有来送死的,交给我了。”

这姑娘走到客厅中间,眼睛看着大门,酝酿起大招。梅朵愣愣地看着凤凰的背影,喃喃说道:

“凤凰姐姐,你耳朵好长。”

复活的凤凰耳朵很长,至少有成年兔子耳朵的六倍长,像两根大粗鞭子,耷拉在背上。梅朵不知道凤凰姐姐的耳朵能拿来做什么,她觉得很可能是用来当鞭子使。小破鸟一门心思全在哥神鸟粮上,看都没看凤凰一眼。在它想来,厉害的母鸟老大清醒了,也就没它什么事了。

随着凤凰临时异能力的觉醒,两根长耳朵飘了起来。起初像两条在风中飞舞的肉丝袜,后来变硬了,能立直了,在凤凰的头顶上跳起了舞。向前弯一弯,向后招招手,前后摆一摆,左右扭一扭,缠在一起打个结,靠在一起比个心。那讨嫌的撞门声,反而成了两条耳朵舞蹈的鼓点。

梅朵不忍心看了,又是一个废柴能力,凤凰姐姐又白死一次。梅朵拿走了那袋哥神,对轮胎说:

“胎胎,别吃了,你先去诅咒死门外的人。”

轮胎正要发火,瞥见了会跳舞的耳朵。

“母鸟呢?会烧火的母鸟呢?”

梅朵不好意思地说:“凤凰姐姐每次异能都不一样,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

轮胎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伟大的母鸟原来是随机,它的鸟心都要破碎了。它没好气地把锅甩给了梅朵:

“你去弄死他。”

梅朵担心地问:“万一进来的又是个丑鬼呢?我是说,万一外面是一群丑鬼呢?”

“你能弄死一个,就能弄死一群。把哥神给我。”

梅朵没有直接把哥神给小破鸟,走到凤凰身边,她才把袋子放在了地上。让小破鸟离近点,安全有保障。

“我打不过你要救我啊。”梅朵小心翼翼地说。

轮胎不理她,啄食哥神。梅朵的两条腿开始打哆嗦,她这次是主动抖腿,刚才两脚把缺鼻子踢出去多少给她提升了勇气。

凤凰的耳朵依旧在跳舞。这个姑娘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这对耳朵的能力,似乎只是跳舞。姑娘脸上的自信、从容、淡定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惊惶和不安。听外面砸门的声音和力度,应该不止一个人。她不能把风险都交给梅朵妹妹扛,倔强的凤凰决定再死一次。

凤凰是个行动派,她思想到哪里,行动就跟到哪里。她掏出匕首,往脖子上一抹。

梅朵看到凤凰姐姐又死了,差点忘了打哆嗦。小破鸟叼着它的食粮袋往一边扑腾,免得血流过来把它的哥神作践了。它嘴里骂骂咧咧地:

“瓜女子,死来死去好耍蛮(好玩吗)?”

同时,破鸟也不忘给梅朵打气:“捶了半天都没把门捶开,不虚(不怕)。”

梅朵一想是这个道理,缺鼻子除了长得丑点,好像没多大本事。小姑娘立刻豪情万丈,她又哆嗦了一会儿腿,感觉力已经蓄满,可防盗门依旧完好。小姑娘不想等了,她走过去打开了门,然后迅速后退了六七步。

门外,缺眼睛和缺耳朵看到砸了半天都没动静的防盗门突然开了条缝,缺眼睛的一只眼看向缺耳朵的两只眼,两个怪人相互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往屋里瞅了瞅。只见到一个小姑娘,客厅里还躺着个死女人。两个丑鬼立刻把手伸向后腰,要拔刀。

“弄死他们。”小破鸟吼了一嗓子,继续享受美味。

小破鸟的声音让梅朵很安心,她向前一个小跳,左腿高高抬起,踹中了缺眼睛的面门,喀嚓一声,骨裂的声音,缺眼睛倒飞出门。又是一声哐当,缺眼睛脑袋砸在对面的防盗门上。

小姑娘左腿落下,右腿抬起,一脚踢中了缺耳朵的裆下要害。缺耳朵飞起来,他嘶哑的惨叫刚刚从喉咙里出来又被强行终止了——他的脑袋撞上了天花板。那声咚,让梅朵都觉得自己脑瓜子在痛。

梅朵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两个丑鬼变异人,没有沾沾自喜,反倒惶恐不安。她快速跑到轮胎身边蹲下,这鸟让她感到心安。她像一个期待老师表扬的学生,惴惴不安地问:

“胎胎,我做得还行吗?”

“还行。”轮胎啄了啄包装袋说:“收起来,吃饱了。”

凤凰再次复活了。这次,她还是没有获得好能力,两条长耳朵依旧搭在背后,两只手却像面条一样垂着。这次“涅槃”,凤凰成功地把自己的手废了。轮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女骗子。”

昨天,凤凰用“火凤凰”震慑了八哥,她进了一步。今天连死两次,现了废柴的原形,只能忍气吞声地退一步。梅朵问道:

“凤凰姐姐,你的耳朵怎么没有收回去?”

凤凰哭丧着脸,她这会儿记起来了,米大姐曾经跟她说过,一天内最多只能死一次。否则,细胞还没来得及修复前一次产生的变异,又引发新的变异。前一次的变异很可能因此固化下来。长此以往,凤凰或许会变成一个怪物。(关于凤凰的涅槃异能,大家可以重温《第九十七章瞒不住了》)

梅朵问:“那你获得强大异能的时候,死一次,会不会把异能固化下来呢?”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凤凰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这倒也不能怪她,她从米豆豆的实验室出来后,一直没有尝试过涅槃的能力。要不是为了寻找三姐,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往自己身上捅刀子,抹脖子。当然,她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固化强大异能,而是如何让前一次长出来的长耳朵缩回去。

鉴于目前凤凰的状态,两姑娘决定暂停行动,休整一下。这座小城不安全,梅朵一嗓子就引来了三个怪人。所以她们向南飞了一百多里,来到了一座大城——巩城。

她们在一栋高楼找到了一间条件非常好的顶层公寓,是黑子帮她们开的门。原户主在自家的楼顶安装了风力发电机,到现在还能供电。最美妙的是家用水箱的密闭性能非常好,里面还剩了大半箱水,大约有两吨左右。这意味着她们能喝上热水,并美美地洗个澡。

房子里很干净,没有死人骨头之类的东西,说明灾难爆发的时候,原主人不在家。另一种可能是这家人幸存了下来,搬迁去了附近的定居点。

小型智能黑子为姑娘们接通了电路,开启了窗景器,遮蔽了屋内的光源。

姑娘们准备在这里住上几天,视凤凰的复原情况再做打算。

第三百八十一章 破鸟坏球得很

凤凰的手废了,梅朵责无旁贷地担负起了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任务。

“梅朵儿,我口渴,帮我倒点水。”

“梅朵儿,我有点饿了。”

“梅朵儿,我想上厕所,快快,来不及了。”

“梅朵儿,一会儿帮我洗个头。”

凤凰一口一个梅朵,叫得勤快,叫得响亮。使唤梅朵获得的愉悦,让她很快忘记了长耳朵给她带来的不快。她倒不是想折腾梅朵,单纯想得到梅朵的关注。梅朵觉得凤凰姐姐今天特别烦,相比之下,她更乐意跟八哥呆在一起看动漫。

《傻了八几哥》是24世纪的一部无厘头老动漫,主角是一只搞怪八哥,梅朵为了讨好轮胎专门从主宅书房的智脑上拷贝的。轮胎今天特别乖巧,除了偶尔啄两口鸟粮,大部分精力都投到傻了八几哥身上了。偶尔会点评两句,说那就是个瓜批娃儿。

梅朵对凤凰从有求必应到心不在焉,让凤凰对使唤妹妹没了兴趣。至于轮胎,把母鸟老大降格为女骗子后,再也不愿搭理凤凰。凤凰觉得好生没趣,甩着两条长耳朵跑回卧室,用牙齿把自己的超导背包叼了出来。她讨好地对一人一鸟说:

“我带了好多肥照剧零食,正好这时候吃。”

梅朵在超导背包里翻翻捡捡的时候,凤凰坐到她身边,亲昵地把头靠在妹妹肩上。她现在是伤残人士,要找点依靠才有安全感。

两人一鸟吃着零食,看着学龄前儿童喜闻乐见的土八哥喜剧,不知不觉间,在这间高档公寓混了三天。

凤凰完全复原了。她的手在第二天就恢复了,缩回耳朵花的时间长一点,用了两天半。米豆豆低估了凤凰的细胞修复能力,多余组织器官被固化在身体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凤凰又喜又忧,喜的是她现在又是一个健康漂亮的姑娘了。忧的是通过连续死亡的方法留住强大异能的愿望落空了。梅朵安慰她:

“用这个方法至少能多保留一天半,已经很不错了。”

两姑娘重新踏上寻三姐之路。这次她们没有浪费时间,在[带路]党轮胎的指引下,一路飞到了幹省的珑琥山。在卢西河对岸,轮胎对两姑娘说,上次它和烂酒鬼就是在山下的平坝找到屁婆娘的,但现在她和她的兽都不见了。

凤凰狐疑地问:“轮胎,你不会随便找个地方糊弄我们吧?”

小破鸟怼了一句“女骗子”,不再理她。

凤凰没敢对[带路]党发作,坐在一边生闷气。梅朵急忙打圆场:

“好胎胎,你能带我们找到三姐的,对不?”

小破鸟让梅朵清点鸟粮。梅朵说还有十五袋,以轮胎三天吃一袋的节奏,还能吃四十五天。

轮胎其实特乐意跟小姑娘一起在外面浪的。小姑娘大方,给的鸟粮全是哥神。不像烂酒鬼,隔四五天才给它吃一顿哥神,平时都用撩哥打发它。

它说:“那好嘛,四十五天或许大概可能能找到屁婆娘。”

凤凰正要找个发泄口,她大声问:“到底能不能找到?找不到别浪费哥神。”

八哥也大声叫:“女骗子,瓜女子,爬一边去。”

凤凰脾气上来了,启动飞行靴往河对岸飞去,她要验证一下这只破鸟到底有没有撒谎。梅朵无奈地看了轮胎一眼,跟了上去。凤凰在那块平地上飞了一圈,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没吭声。梅朵不停地咋咋呼呼:

“那边有个草棚,应该是三姐住过的……这儿好多干兽粪,没新鲜的,三姐应该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过了一会儿,凤凰气消了,她学着梅朵的口气对轮胎说:

“好胎胎,带我们去找三姐好不好?你想吃多少哥神都可以,我还可以帮你挖蚯蚓,剁碎了拌在面包糊里吃。”

小破鸟觉得女骗子很有诚意,决定原谅她,答应了下来。凤凰当即就在这片地方找起了蚯蚓。

晚上她们在鹰城找了一栋有家用发电机的别墅住了下来。她们的飞行靴需要充能,还要给轮胎烹饪食物。凤凰跟姐姐柳莹学过厨艺的,鸟食不在话下。添加了水果粒的面包糊拌蚯蚓,让小破鸟吃得极为满意。对凤凰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友好。

此后的日子,两姑娘每天除了赶路,就是挖蚯蚓、捉蚂蚁、掏鸟蛋,变着法子给轮胎祖宗改善伙食。书院的两位大小姐,俨然成了小破鸟的侍女。

轮胎要在两公里范围内才能感应到女巫的召唤,从而确定女巫的准确位置。上一次它陪同商士隐出来找女巫,靠的是满世界转悠撞大运,行了数万公里,用了近三个月才撞上。这一次要简单了不少。女巫手下有数百只兽,这么庞大的兽军以珑琥山脚为起点迁徙,沿途会留下大量的粪便。在轮胎眼里,这些粪便就是指路明灯。

这个窍门轮胎是不会告诉两个瓜女子的。它带路的时候,会刻意避开那些粪便一段距离,免得让她们看出其中的端倪。轮胎带着“侍女”们不紧不慢地前行,打定主意要把哥神吃完才会找到那个屁婆娘。

两个可怜的姑娘完全不知道奸诈的[带路]党肚子里的小九九,一口一个好胎胎,叫得亲热地不得了。

日子一晃过去了半个月,轮胎本能地觉得他们离屁婆娘已经很近了。为了拖延时间,它特意带着两个姑娘绕远路。但屁婆娘和她的异兽大军行进得很慢。轮胎又让两姑娘清点了一下哥神鸟粮。这段时间轮胎除了吃哥神,还吃了不少凤凰烩制的鸟食,哥神居然还剩了十二袋。

轮胎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决定继续拖。反正两个瓜女子回书院也没太多的事,就当出来旅游。每到它觉得景色还不错的地方,它就会蛊惑姑娘们放松游玩。

有一次路过一个露天温泉,小破鸟撺掇姑娘们在温泉边搭建了一个木屋。随后又意犹未尽地对两个姑娘说裸泡最放松。两个被轮胎带疯了的姑娘心动了。小破鸟又说这里虽然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它指挥侍女们沿着温泉池搭建了一圈两米多高的木头围栏。这些事情全搞定,三天时间过去了。轮胎满意地说:

“这下你们可以安心泡澡了。”

两姑娘泡澡出来,轮胎又对她们说,虽然她们带了很多食物,但是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能找到屁婆娘,所以姑娘们还得学会荒野求生。

它提出荒野求生四十天,期间不能动自己携带的食物。两个姑娘到底心系着自家三姐,讨价还价把时间缩短到了十天。平时看起来很机灵的两姑娘,被轮胎耍得团团转。

姑娘们每天带着验毒笔收集人和鸟的食物,尝试钻木取火,做人和鸟的饭,加固加高木头围栏,晚上则在热力十足的温泉池里释放一天的疲惫。轮胎每天除了吃饭,就在琢磨拖延时间的法子。

如是过了十天,在两个姑娘的催促下,轮胎不情不愿地带着她们再次上路了。没过两天,轮胎又隐隐感知到了女巫。它一边在心里咒骂磨磨蹭蹭的女巫,一边想绝不能让瓜女子们再飞行了。它胡乱带路,坚决避开废弃城市,以防姑娘们找到电源给飞行靴充能,终于把飞行靴的能量耗尽了。

凤凰和梅朵改走路后,小破鸟总算松了口气。它以安全为由,每天都要求姑娘们自己搭建临时庇护所。即便是这样,它依旧觉得行进的速度太快。

有一天,它绕行了几十里,把两姑娘带进了一只异能兽的领地。那里有一只独角的捻角变异山羊,性子极其暴躁。凤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跳起来的山羊用螺旋型大角戳中了脖子,死了。梅朵没有抖腿蓄能的工夫,硬着头皮踢出一脚,山羊角把她右脚板穿了个洞,一只飞行靴也报废了。

破鸟臭嘴一张:“脑血栓。”

变异山羊晃了晃脑袋,抬头瞪着八哥。

“心肌梗死。”

“腿杆断咯。”

“羊角断了。”

……

轮胎把变异山羊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诅咒完了,那只羊屁事没有。破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慌了,扑打着翅膀乱飞。

那羊不能奈何空中的破鸟,把目光重新投向梅朵。小姑娘坐在地上,正拖着一条伤腿慢慢向后挪,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线。那羊把头低下,独角对准了梅朵的脖颈位置。小破鸟知道玩大了,对梅朵拼命叫喊,让她快跑。

梅朵爬起来,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向侧面跑去。羊调整了角度,奔跑起来。

“呀打。”一声怪叫响起。

羊头落了下来,羊的身体还向前冲了三四米才倒下。春风杀了变异山羊后,又一闪身,把小破鸟抓在手心里。

“嘘嘘,你把梅朵抱到凤凰身边,让她喝几口凤凰的血。”春风吩咐完嘘嘘,不见了踪影。

跑出了一里路,春风对轮胎说:

“小胎胎,我算看出来了,你这只破鸟,坏球得很。你想让梅朵小姐受伤,这样你又可以拖延一天?”

轮胎心里发虚,问道:“你啷个(怎么)来了呢?”

春风没理会它的问题,呵斥道:“你拖延时间就算了,她们也该被磨练捶打。但你不该故意把她们往你对付不了的变异兽的领地里带,我要是慢一点,梅朵小姐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我也不晓得会弄成这个样子。”轮胎解释完,问道:“你一直在悄悄咪咪地保护我们?”

春风说:“师父不放心她们两个,但也想试试姐妹情谊能不能让从前的女巫回魂。”

轮胎歪着鸟头看了一会儿春风,突然说:“我们一出来,你就跟到起了,她们光起身子洗温泉你也看到了蛮?”

春风脸色剧变,他很想用震荡刀把这只破鸟的脑袋切开,研究一下为啥这货比人都聪明。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正色道:

“我怎么可能做这么无耻的事情?”

轮胎可不会相信春风,它自顾自地提议:“你不戳穿我,我不戳穿你。你也不准克扣我的哥神。”

春风无奈道:“成交。不过你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再给你十天,你必须找到女巫。我可以保证,就算回了书院,那些哥神也是你的,你可以自己保管。”

轮胎深怕春风反悔,立刻说:“成交。”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凤凰的专属游戏

凤凰又白死了一次。

她这次复活用的时间稍长了些,不是因为激活了某个厉害的异能,而是捻羊螺旋型的角在她脖子上开的伤口太大了,组织再生修复花了不少时间。这次涅槃后,她没有发现身体上的异常,至少明面上没有。

梅朵算彻底明白了,她的凤凰姐姐,除了血能够疗伤外,一点用都没有。遇到厉害的敌人,就算姐姐涅槃得到了厉害的异能,但在她复活的那段时间,也够自己死好几次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在异能训练上一直偷懒的小姑娘,突然爆发了火一样的热情。在春风和嘘嘘拾掇山羊的时候,小姑娘主动地在院子里训练起了腿功。

他们这会儿在一个废弃的山庄里,离独角山羊的领地有三里路。女仆嘘嘘是个壮劳力,她背着梅朵,手里提着五十公斤中的大山羊,轻松得很。不得不说,凤凰的血疗效真的好。嘘嘘把梅朵背到农庄的时候,小姑娘脚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一点,连始作俑者轮胎都没想到。

春风准备在山庄里搞一个烧烤晚会。山羊肉他用试毒笔测过,无毒。他出来这一个多月,吃的都是速食食品,嘴里要淡出鸟来。他带足了调味料的,但作为一名秘密守护者,他不敢生火,今晚这些作料正好派上用场。而且凤凰在涅槃之后,食量大得惊人,需要用羊肉进补。

凤凰主动去捡干柴了,这可怜的姑娘发现自从离开书院后,自己就成了最没用的拖累。除了死去活来,一点贡献也没做。梅朵好歹还踢死了三个食人的怪人。好强的她只能用拾柴火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轮胎也被春风打发去保护凤凰了。

这个山庄以前或许也做农家乐营生,不锈钢烤架就有好几个,用井水清洗干净后,一点毛病都没有。

梅朵小姑娘只有三分钟的热情,练了一会儿腿功就没兴趣了。现在有了春风和嘘嘘两个强力保镖,她认为自己不需要太辛苦。正好凤凰也扛着柴火回来了,梅朵立刻给自己安排了休息,围着烤架对春风叽叽喳喳:

“春风哥哥,你杀羊的样子好帅哦。”

春风酷酷地点了点头,手习惯性地捋了一下顺毛刘海,头发沾上了不少羊脂,跟打了发油似的,油光可鉴。梅朵捂着嘴笑,又问:

“春风哥哥,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个问题让春风斟酌了好一会儿,毕竟小破鸟马上就能联想到泡温泉,两个姑娘未必想不到。

“前些日子我带嘘嘘到洛城的定居点侦查,这不准备回书院嘛?正好碰到你们了。”

凤凰说:“那好巧。”

因为太巧,所以凤凰姑娘的心里多少有些疑忌。

聪明如春风,哪会留下这么一个巧合的破绽,他摆摆手说:

“不算巧,我都跟踪你们小半天了。”

梅朵奇怪道:“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春风说:“算是考察吧。一来看看你们面对危险时的表现,二来看看轮胎能不能保护你们。你们能自保的话,我直接回书院。如果你们没有这个能力,我和嘘嘘就有义务留下来保护你们。”

春风的话滴水不漏,两个姑娘很感动:

梅朵说:“春风哥哥,你太好了。”

春风脸烧得慌,但毕竟经过受过特工训练手册》演技培训,他装作不以为意地说:

“应该的。你们是先生最看重的亲人,先生现在不能陪伴你们,我们受惠于先生,保护你们自然责无旁贷。”

春风的话说得太漂亮,两姑娘再看地主阶级春风和他的女仆时,特别顺眼。破鸟有把柄在春风手里握着,不敢揭穿他。

两个姑娘把春风当恩人,烧烤晚会气氛极为融洽。凤凰和梅朵自然也不会忘了她们的另一位“保护者”轮胎,为它撕了许多羊肉丝丝。凤凰吃掉了整只羊腿,满血复活。

第二天,春风带着自家女仆和两位姑娘同行,他和轮胎很默契地默守十日之约。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打点野味改善一下伙食,几天下来,几个人的脸都圆了一些。

十天很快过去了,这一天,轮胎假装很高兴地大喊:

“我找到她了,那个屁婆娘,离这儿没得好远了。”

梅朵高兴地拍手:“真的吗?胎儿。太好了。”

两姑娘为了表示和轮胎很亲昵,这些天又改了称谓,胎胎变成了胎儿。轮胎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只要给它吃好,叫它胎神都可以。

凤凰已经知道了三姐追杀商老大的事,她也很担心三姐不认她,派出一队异能兽猎杀她。她很严肃地问:

“我需不需要做一下准备?”

所有人,包括那只鸟都在摇头。谁知道凤凰又会搞出什么样的废柴能力呢?倔强的凤凰趁大家不注意,转过身把自己抹了脖子。这丫头最近抹脖子抹顺手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她身上穿着姐夫刀枪不入的战衣呢,想捅心口也捅不进去。

“又死球了。”轮胎嚎叫道。

春风指着凤凰的尸体对自家女仆说道:“她的血是宝贝,别浪费了,你去吸几口,没准你以后能真的活过来。”

嘘嘘温柔地说:“咯咯咯……贱人。”

死鬼女人趴在凤凰的身上,嘴巴凑到她的脖子上吸血,画风诡异惊悚却又带着点香艳。嘘嘘吸了两口,回过头看着春风。春风问:

“怎么不吸了?多吸两口啊。”

“咯咯咯……贱人。”死鬼女人指着凤凰的脖子。

“咦,这次怎么愈合地这么快?”春风蹲下来看了看,凤凰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本着不浪费原则,春风说,“衣服上还有,舔干净。”

嘘嘘很乖巧,要去舔衣服上的血渍。凤凰睁开了眼睛,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死鬼女人,吓了一跳,嘴里发出了如绿鹃鸟般滴滴滴的叫声。嘘嘘就像被卡车撞了一样,身子腾空了三米多高,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梅朵惊喜地大喊:“凤凰姐姐,你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技能。”

凤凰不可置信地爬了起来,对着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树滴滴滴叫个不停,咔嚓一声,歪脖子树拦腰折断。凤凰蒙住嘴,流下了苦涩且又幸福的泪水。

春风拍手笑道:“追魂知更鸟现实版。”

轮胎说:“鸟叫好听。可惜喽……”

凤凰知道轮胎在可惜什么,她想把这个异能留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死一次。这样至少能保持两三天。

凤凰觉得可以一试,即便之后又是废柴异能,甚至又变成一个伤残人士,也不妨碍她用嘴巴滴滴滴地叫。等明天废柴异能消失后,声波攻击异能依旧在,那时候她就再死一次。以后每天死一次,连续死一年,没准能把声波异能固化下来。

凤凰想到就做到,她手起刀落,扑通又摔倒在地上。梅朵惊呼:

“凤凰姐姐,你死上瘾了吗?”

春风则兴奋地搓搓手,对自家女仆说:“快去吸血。”

嘘嘘似乎体会到了凤凰血的好处,连“咯咯咯”都省了,趴在凤凰身上大口吮吸。凤凰脖子上的伤口愈合后,她又主动用舌头帮助清理脖颈和衣服上的血渍。春风对自家女仆勤俭持家的态度十分满意,他提醒嘘嘘,地上、草叶上还有不少血。

嘘嘘很温顺地咯咯咯,正准备从凤凰身上起来,她的脖子被一只手掐住,死鬼女人被举了起来。

一米、两米……五米,那条抓着嘘嘘的胳膊才停止延展。

春风倒吸一口凉气:“我滴个娘,弹力女超人附体了。”

梅朵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从离家出走后,凤凰姐姐一直在坚定不移地走着废柴路线,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了。小姑娘蹦到凤凰身边:

“凤凰姐姐,你好棒,有两个能力了,这叫厚积薄发。”

春风说:“快把我家嘘嘘放下来。”

嘘嘘自己是能挣脱的,但她怕伤了凤凰。春风不下令,她就像个吊死鬼一样被吊在半空中。

凤凰把嘘嘘放回地面,缩回胳膊,爬了起来。她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激动地哭了:

“我知道我能行的,我一定行的。”

春风对凤凰说:“试着抓住那棵树,把自己快速拉过去。”

这是弹力女超人的经典移动方式,凤凰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自己的新能力。她双手斜举,对着不远处的大树。两条胳膊像变色龙的舌头一样,弹出老长,双手抓住树枝,又快速收缩。

“嘭”的一声,凤凰砸在了树干上,只见她身子软软地顺着树干往下滑,直到头抵着树根才停下来。双手还抓着上方的树枝,把胳膊拉得老长。

梅朵快速地跑过去,摇晃着凤凰的身子。凤凰的身子柔弱无骨。

“凤凰姐姐,你不会又把自己玩死了吧?”

梅朵把凤凰的身子翻过来,凤凰现在的模样好凄惨,右眼上扎了个树刺,死的不能再死了。梅朵叹了口气,小心地把树刺拔了出来。一天死三回,也就只有凤凰姐姐玩得起。

春风急忙招呼正在舔食草叶上血迹的嘘嘘:“凤凰小姐又死了,嘘嘘,快,那边血多。”

梅朵看了看姐姐绞在一起的两条长胳膊,皱眉对春风说:

“春风哥,不带你这样的,快点把姐姐的手放下来。”

嘘嘘去“亲吻”凤凰流血的眼睛,春风窜上树,把凤凰牢牢抓着树枝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当最后一根手指脱离树枝,两条胳膊像缠绕紧绷后突然卸力的橡皮筋,快速旋绕收缩。

“啪”,一声脆响,正在吸血的嘘嘘被一巴掌扇飞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言不合放大招

凤凰又活了,额头上多了两只角。角很短,就像奶羊刚刚长出来的小鼓包。两只小角没什么用,就是多余的变异组织。死出感觉的凤凰终于老实了,她可不想两只小角一直待在额头上。

鉴于凤凰连死三次,流了许多血,身子骨虚弱,春风决定弄点好吃的给凤凰补补。女巫的位置已经确定,早一天晚一天无关紧要。而且凤凰死了那么多次,能力保留个三五天应该不成问题。

他们在路上抓到了一只野山羊和一头小野猪。试毒的结果是羊有毒,猪无毒。他们放走了羊,带走了猪。

大概走了两里路,遇到了一个荒弃的农家院子。清理掉院门上的爬山虎,推门进去,发现院子被杂草、藤蔓和杂树占据了。清理院子是一件很耗时的工作,春风想再往前走走,找个条件更好的住所。

凤凰兴致勃勃地要用她的异能力清理院落。她来回摆着头,嘴里不停地滴滴滴,如速射枪一样扫射,枝叶成片成片地倒下。

春风笑着说:“你这项能力快赶上农用收割机了。”

原本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清理工作,半小时就完成了。凤凰说她在虚弱期,否则她可以直接把地翻一遍,树枝杂草都不用丢出去,埋在土里就完事。春风感慨地说凤凰小姐不愧是农牧科出身,获得的能力都这么接地气。

整个下午,心怀鬼胎的春风很尽心地扮演着一位烤肉师傅,凤凰只负责吃。恢复阶段的凤凰,新陈代谢的效率高得离谱。三十公斤重的小野猪,被凤凰吃掉了一大半。食疗的效果也非常好,这姑娘又变得神采奕奕,就连头上的两只小羊角似乎都在闪着光。春风见她心情不错,问道:

“你想留住这个能力?”

凤凰点头。

春风又问:“你准备怎么做?”

凤凰叹着气说:“还能怎么做,每天死一次呗。春风哥,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别人的异能用一辈子,我的异能咋就这么短命?”

“别矫情,就你的不死之身,别人还羡慕不来呢。”春风顿了一下,又说,“打个商量,你不是每天都要死吗?你每次自杀的时候,叫上我,我帮你护法。”

凤凰急忙摇头:“不要,谁知道你趁我死的时候会对我做什么事?”

凤凰直白的回答让春风很惊讶:“就你死的那两三分钟,能做什么?”

凤凰不确定地说:“两三分钟应该能做很多事了吧?”

春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立刻装作委屈道:“我是那种人吗?”

梅朵指着嘘嘘说:“大家都说你喜欢欺负死女人。那两三分钟,姐姐就是死女人。”

凤凰在梅朵头上敲了一记。春风觉得这个小姑娘心思太多,太早熟,该打。他向嘘嘘招了招手,问道:

“嘘嘘,你说我欺负过你没有?”

嘘嘘连忙点头。

春风急忙纠正女仆:“你该摇头。”

嘘嘘乖巧地摇摇头。

“嘘嘘,主人对你好不好?”

嘘嘘摇头。

春风再次纠正:“这时候你该点头。”

嘘嘘认真地点点头:“咯咯咯……贱人。”

女仆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春风无奈地对凤凰说: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为嘘嘘考虑,她喝了你几口血,我觉得她灵性了不少。”

梅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摇头都分不清,就是你说的灵性?”

春风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是因为血喝少了。你姐姐是不死之身,没准她的血能让我家嘘嘘也活过来。凤凰小姐反正每天都要死,血不能白流,不如便宜我家嘘嘘。”

梅朵转了转眼珠,故作老成地叹气:“姐姐每天流那么多血,饭量要增加好几倍。她就那点信用,以后饭都要吃不起了。”

春风急忙说:“进补的食物我全包了。我经常出外勤,补贴多,我和嘘嘘平时也花不了多少。”

一桩生意就这么愉快地谈成了,皆大欢喜。

饭后,春风播放了弹力女超人利用长手长脚快速移动的影像。凤凰观摩了两遍后,投入了训练。从没打过架的女孩子很笨,有几次险些又把自己弄死。春风和梅朵都看的心惊胆战,毕竟异能之母米豆豆说过,频繁死亡会给凤凰的细胞带来极大的负荷,很可能让修复能力丧失。

春风不停地大喊:“悠着点,慢慢来,手脚要配合。”

凤凰只当没听见,动作依旧那么莽撞奔放。

梅朵喊道:“凤凰姐姐,你想头上永远长角吗?”

凤凰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但她毕竟胆大,没太多顾忌,学东西自然快。到日落时分,凤凰已经能熟练地运用橡皮筋一样的手脚在丛林里快速穿行,配合上她堪比速射枪的滴滴滴声波攻击,居然硬生生在丛林里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第二日,在轮胎的引领下,三个活人和一个死鬼很快找到了女巫的临时驻地。他们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通过单片镜的望远镜功能,远远地观察。女巫的异能兽军团又扩大了,粗略估计,大约在五百到六百头之间。一身黑衣的女巫盘腿坐在一头大黑熊的身上,看样子像是要开拔了。

梅朵有些着急,想追过去。凤凰拉住她说:

“我去吧,我不怕死,大不了一直长角。”

两姐妹里,女巫更亲近凤凰。如果女巫连凤凰都不认,梅朵去了也白瞎。

梅朵却一定要跟着去。春风建议还是一起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他把自己的飞行靴换给梅朵。万一有个变故,梅朵也能逃得快些。春风这会儿觉得轮胎很讨嫌,如果不是这只自私自利的小破鸟,两姑娘的飞行靴不会没有能量,梅朵的一只飞行靴也不会报废。

女巫的兽军在丛林里行军。走在最前面的是双鼻巨象,这头庞然大物担当开路先锋,在丛林里踩出一条路。驮着女巫的黑熊跟在后面。之后则是浩浩荡荡的兽军。

兽军分成了两个队列。两队的异能兽风格迥异,前队的兽看起来凶狠暴戾,后队的兽性子似乎很温和。两队似乎井水不犯河水,你停我也停,你走我也走,前队和后队之间的始终间隔三十来米。

兽队走了数百米,来到一片林间空地时,双鼻巨象突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女巫起身,站在熊背上,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啥。双鼻巨象半转身,用其中一条鼻子裹住女巫,把她放到自己的头顶上。

女巫看到了三十米外几个拦路的人。

“三姐,三姐。”凤凰和梅朵又蹦又跳,极力释放出自己最大的热情。

女巫居高临下,皱眉问道:“你们是谁?你们喊谁三姐?”

梅朵失望地问:“三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吗?”

女巫毫不迟疑地摇头:“不认识。”

凤凰说:“三姐,我是凤凰。”

“凤凰?你哪里长得像只凤凰?头上长角的凤凰?”女巫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尖利。

巨象的身边,异能兽一头接着一头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梅朵悄悄对凤凰说:“她好像真的不认识我们了。”

凤凰觉得对方除了长了一副和三姐一模一样的皮囊,骨子里完全是两个人。她把这一切归咎于肥城,自打肥城回来,姐夫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三姐也彻彻底底变了。凤凰对梅朵说:

“她不像我们的三姐,三姐不是这样的。而且,她的异能兽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一批。牛牛、镗镗、黑咪、小帅都没在。”

这时,女巫的嘴里发出了高亢的声音——“锵~”

梅朵变色:“凤凰姐姐,你化身火凤的时候,就是这么叫的。”

远处,也传来一声凤凰的鸣叫,似乎在与女巫遥相呼应。

凤凰咬了一下嘴唇,对女巫说:“三姐,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你失忆了。跟我们走会书院吧,我们会帮你找回记忆。”

女巫厌恶地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乱攀亲戚的人。前几个月,还有一个登徒子说是我闺蜜,让我跟他走。”

一只黑色大鸟飞过来,落在女巫的肩头,长长的尾羽落下来,和女巫的衣服融为一体。女巫对黑鸟说:

“黑凤,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凤凰。”

黑凤一张嘴,从嘴里吐出一口电浆。凤凰的腿猛地拔高了三米,膝盖尽力向外打开。电浆团从她两条腿之间穿过,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斜向深洞,洞壁泛着陶器的光泽。

女巫指着凤凰笑道:“一个橡皮人,敢称自己是凤凰。黑凤,杀了他们。主人说过,任何想诱骗我们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凤凰大骇,她不敢保留,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对着女巫肩头的黑凤发起了声波攻击。

滴滴滴~

黑凤刚吐出第二口电浆,就被声波堵了回去。黑凤的脖子猛地向后一仰,身子倒飞了出去。在空中,鸟头和身子分离。那团让黑凤身首分离的电浆又向前飞了一段,钻进了一头变异水牛的左眼眶,从后脑钻出来,又从脊柱钻进去。

哞~

变异水牛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倒下,将一只豺压在身下。

女巫大怒:“我要你们为黑凤偿命!宝贝们,杀了他们。”

百兽齐吼,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凤凰像速射枪一样对着百兽滴滴滴,跑在最前面的十几头豺纷纷被撞得倒飞回去,百兽冲锋的步伐受阻,节奏变得凌乱不堪。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凤凰姐姐击杀黑凤的鼓舞,胆子不大的梅朵小姑娘主动抖起了腿,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春风从一棵树上跳下来,喊了声“撤”。两个姑娘却依旧我行我素。

春风闪身来到梅朵身边,脚尖快速地在她的飞行靴开关上踢了两下,把小姑娘的身子往后一拨,往她屁股上踹了一脚。梅朵小姑娘自带长而尖利的音效,像窜天猴一样飞了出去。

“凤凰小姐,别滴了,这些都是异能兽。”春风急道。

凤凰也反应过来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如果等上百头兽同时施展异能,想走都走不了了。她立刻把手脚伸得老长,空翻着向远处逃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黑咪来了

山地丛林里,响起了密集的“鼓点”,大鼓似轰雷,小鼓如爆豆,摧天撼地。

数百只异能兽奔踏在大地上,气势无两。凤凰、春风和死鬼女人如惶惶丧家之犬,四处乱窜。至于小梅朵,早就被飞行靴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女巫让异能兽学会了组搭档,此刻速度慢的都被速度快的兽驮着。凤凰、春风、嘘嘘速度都很快,但异能兽群始终如影随形。

凤凰好几次想回头去搏命,都被春风拦住了。凤凰的确有不死之身,可谁知道被数百头兽撕扯成碎片后,还能不能复活?万一哪头兽嘴馋了,把她吃了。春风可不相信变成粪的凤凰还能涅槃。

女巫的兽军里还是有一些擅长远程攻击的。能喷射毒液的有体长一米的大王蟾蜍、长约七米的眼镜皇蛇;能投射尖刺的有豪猪、刺獾、针尾猫等;还有几只猿猴很擅长投掷石块。好在活人和死人身上的战甲防御性能都不错,这些异能兽的攻击连挠痒痒都不算。

原本最有威胁应该是电系异能兽。但说来奇怪,那头电系异能兽的准头似乎很差,它不停地将凤凰和春风身后的树枝劈断,电击就是落不到人身上。它不像在攻击,反倒像在给追击的兽军设置障碍。雷击偶尔还会不小心落到最前排的兽身上,电功率不大,也就能让那兽打个抖。

两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就这么逃了大半天,路上遇到前来汇合的梅朵,三大一小继续逃。天都黑了,月亮也爬上来了,女巫没有罢手的意思。

轮胎扑腾着翅膀为同伴们加油助威:

“搞快跑,大猫要咬勾子了。”

小破鸟一说话,春风就把这货的能力想起来了。

“破轮胎,你再不动嘴,以后别再想吃哥神。”

小破鸟装糊涂:“我现在在动嘴。”

春风说:“我让你制住女巫,让她撤兵。”

轮胎为难道:“我是一只小小鸟,后面随便那头兽都可以一口把我吞了。”

春风吼道:“你去不去?”

小破鸟骂了句瓜娃子,飞向后方。为了安全,轮胎落到了一棵六米高的大树上,对着下面大喊:

“屁婆娘,看过来,看过来。”

女巫抬头看到八哥,大怒:“死八哥,又是你。”

轮胎得意地叫着:“豆是我,是不是想我想得肚儿痛?”

轮胎话多,但它在战斗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即便要废话,也是把对方搞趴下后再说。女巫皱眉,捂住肚子。

轮胎又说:“搞快把你的手下的歪瓜裂枣撤了,不然我让你肚儿一直痛,一直痛。”

无论女巫现在变成什么样,她毕竟是书院的三小姐,先生的妹妹。轮胎有所顾忌,不敢用杀人的诅咒。就算这样,女巫也受不了,她先是坐在象头上,蜷缩成一团。后来打滚,从象头滚到了象背。

轮胎在树冠上跳老跳去,“搞快哦,搞快撤。痛死不赔命哦。”

女巫忍着痛,喊了两句。进击的兽军们终于停下了步伐。

轮胎说:“乖,不准跟过来。再追,保证痛死你。”

女巫撤兵了,一群兽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个人总算松了口气。这时,梅朵和春风才注意到凤凰的形态很不正常。

凤凰原本身高接近一米七,这会儿却比春风还要高出一个头,将近两米。美丽的大长腿因为比例失调不美了。众所周知,人体的黄金比例,以肚脐为分界线,上下身比例约为5:8。凤凰现在则是4:9。如果说长腿还能勉强接受,两条胳膊就太离谱了,凤凰垂下来的手能摸到脚踝。

春风问:“你咋不缩回去?”

凤凰哭丧着脸:“缩不回去了,用多了没弹性了。”

梅朵问:“凤凰姐姐,那你这个异能还要保留不?”

凤凰非常纠结,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橡皮人异能的,让她的身手异常灵活。但“橡皮老化”的缺点让她不得不做出忍痛割爱的决定。她头上的角已经消失了,再等个一两天,手脚应该也能恢复。希望到那时候,声波攻击的异能还在。

凤凰把两条胳膊在身上缠了一圈,抱在胸前,迈开两条看起来很细长的腿,向前走去,背影萧瑟。

梅朵嘟着嘴,叹着气:“可怜的凤凰姐姐。”自打她凤凰姐姐通过死亡来获得异能,基本没顺过。

几人趁着夜色,翻过一座小山,来到一条荒弃的高速公路上。顺着这条公路向北走五里,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镇名永乐。

一路上,春风都在埋怨轮胎,如果这破鸟早点动嘴,凤凰小姐的手脚也不会“老化”。破鸟说当初春风他师父被追了一天一夜它才动的嘴,春风他们几个的待遇规格不应该比他师父高。春风身子一晃,破鸟就被他抓在了手里,他指着凤凰和梅朵说:

“这里有两位书院大小姐,破轮胎,你醒醒。”

轮胎说:“忘了,一直喊她们瓜女子。”

倒是凤凰想得开,为轮胎解围:“算了,如果不是逃了一天,还不知道这个异能有这么大的缺点。”

从公路的匝道下来,进了永乐镇,没走多远就有一片高档公寓楼。春风和嘘嘘快速地将小区探查了一遍,除了几只野狗,没有见到其他生物。春风又去了配电房,找到了发电机。他们在找了间条件不错的公寓住了下来。

当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春风说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女巫的异能兽有两个群体。一个群体是女巫原有的护卫队,另一个群体很陌生,是女巫新吸纳的异能兽。两个群体之间似乎没有交流,彼此间泾渭分明。最奇怪的是,新成员对女巫唯命是从,本应与女巫最亲近的原护卫队异能兽,反倒与女巫若即若离。

凤凰问:“那只永远劈不中我们的电系异能兽,会不会是牛牛?”

春风说:“十有八九是它,黑咪和小帅也和它在一起。我怀疑它们也察觉到了女巫身上发生的变化,因此无所适从。”

梅朵哀叹一声:“咋办啊,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三姐?”

凤凰说:“放弃是不可能的。春风哥,你脑子活,给想想办法。”

春风没说话,连他师父都没主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真能把女巫绑了带回书院,没准第二天书院就得面对百兽的冲击。大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各自回房睡了。

凤凰和梅朵一个屋。半夜的时候,凤凰被猫叫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梅朵已经坐了起来,惊惶地看着窗子的方向。凤凰伸出她那长长的手臂,把窗帘掀开了一角。玻璃窗外,蹲着一只黑猫。

“梅朵,你看看像不像黑咪。”凤凰小声问。

“挺像的,不过黑猫都长得差不多。可能是这里的流浪猫吧。”

黑咪浑身漆黑,身上找不到一根可供辨识的杂毛。眼前的黑猫同样如此。抱着试试的态度,凤凰下床,迈着长腿走到窗前,喊了一声黑咪。黑猫立刻转过头,伸出爪子在玻璃上挠了挠。当它看到长手长脚的凤凰时,眼里又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凤凰高兴地对梅朵说:“真的是黑咪,快把它放进来。”

梅朵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对窗外的黑咪说:“你不会像三姐一样,把我们忘了吧?”

黑咪又用爪子挠了挠窗子。

梅朵说:“我这就放你进来,你千万别挠我。”

小姑娘小心地打开窗,把黑咪抱了进来。黑咪缩在梅朵的怀里,很温顺。梅朵在它脑袋上撸了几下,伤感地说:

“你比三姐好,还记得我们,知道来看我们。”

黑咪听到这话,立刻从梅朵怀里跳下来,跃上窗台,回头对着两位姑娘喵呜叫了一声,一闪不见了。凤凰和梅朵趴在窗台上往下看,黑咪已经回到了楼下,和它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哈士奇,不是小帅是谁?二哈兴奋地叫了两声,向两位姑娘打了个招呼。

凤凰和梅朵也高兴了,黑咪和小帅没有忘记她们,或许三姐还有得救。两个姑娘匆匆忙忙地跑出房间,看到春风和嘘嘘都在客厅里,轮胎站在春风肩膀上打瞌睡。

春风问:“你们要下去见女巫?”

梅朵说:“是小帅和黑咪来了。”

凤凰听懂了春风的话,问道:“三姐也来了?”

“戴上你们的单片镜,调整成生命侦测模式。”

梅朵被吓了一跳:“三姐又带兽兵来围攻我们了?”

春风说:“那倒没有,我刚才出去观察了一下,这一个和白天那个好像有点不一样。”

两姑娘回房取了单片镜,戴上后看到楼下有三个红点,其中一个离得稍远,在对面高楼的阴影里。

凤凰也有些紧张,她又把长长的胳膊缠绕在身上,抱在胸前。她向春风征求意见:

“我们下去见见她?”

“她只带了黑咪和小帅,没有其他异能兽,来找麻烦的可能性很小。可以见一见,听听她要说什么。”春风说,“我和嘘嘘就不出面了,在暗中保护你们。”

说完他又用食指在正打着瞌睡的轮胎头上轻轻挠了挠,说道:“轮胎,起床干活,这两天哥神不限量供应。”

小破鸟立刻睁开了眼睛。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女巫来了又走了

已是凌晨两点,圆月挂在西方的天空,格外清亮圆润。夏虫在拼命的鼓噪,此起彼伏,反倒让人感觉安宁和祥和。

经过了白天的追杀,凤凰和梅朵再看到女巫时,都感觉很不真实。女巫从大楼阴影里走出来,怯怯的,弱弱的,带着丝惶恐,带着些愧疚,还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她身上不是黑袍,而是她在书院时常穿的蓝色紧身战衣。

“凤凰,小妹。”女巫站在两米外,张开双臂,想拥抱自己的姐妹,但又立刻收了回去。近亲情怯的畏惧,让她努力想挤出的笑容始终没能在脸上呈现。

“哥哥还好吗?”

凤凰和梅朵同时摇头。

女巫伤心地说:“他没来,应该很不好。”

梅朵上前两步,抓着女巫的手。

“三姐,你记忆恢复了?你记得我们了?”

“我的记忆一直都在,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们?”

凤凰心底没来由地滋生出一股怨气:“那你白天假装不认识我们,还追杀我们。”

女巫痛苦地摇摇头:“那不是我。”

梅朵摇了摇女巫的手臂:“三姐,怎么回事?快说说。”

“她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她比我强大,她清醒的时候,我只能被迫陷入沉睡。”

凤凰问:“她是谁?”

女巫说:“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她是我。有时候,我又觉得她不是我。很陌生,又很熟悉。”

凤凰:“第二人格?”

女巫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吧。当她开始苏醒的时候,我很害怕。哥哥昏迷了,我不知道能向谁求助。我有种预感,她会给书院带来灾难。我必须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远离书院。我是对的,她是个恶魔。”

凤凰说:“听二姐说,姐夫是在抓住常院长后,突然昏迷的。接着你又出走了。你脑子里那个人,会不会是常院长?”

女巫想否定这个答案,她又暂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掌握的信息十分有限。但她的推测更倾向于是自己的第二人格。

看到女巫表现正常,春风从暗处走了出来,加入了对话。女巫同他打了个招呼,并为白天的事情表达了歉意。

“屁婆娘,还认得到我不?”不甘寂寞的轮胎问道。

女巫向小破鸟摆了摆手:“你好啊,轮胎。”

“屁婆娘,你变了,好客气哦。”

女巫叹了口气,另一个人借用她的身子指挥异能兽追杀她的姐妹和伙伴,她难道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个人是不是常院长?”春风重复了凤凰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女巫无奈地说,“但我又觉得她不是别人,是另一个我。”

“为什么呢?”春风追问。

“自从星安走后,我有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还有些印象。在我清醒的时候,黑咪和小帅陆陆续续告诉了我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我总觉得和我的过去有关。”

“仔细说说。”

“她去过一些定居点,在那里杀了人。根据黑咪和小帅的描述,我可以肯定那些定居点我小时候去过,一些标志物我可以回想起来。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人,我猜测可能和我丢失的记忆相关。”

三人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对女巫的过往,凤凰略知一二,春风和梅朵则一无所知。骆有成从未向别人提起过托尼封印了女巫的痛苦记忆,甚至连当事人女巫,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被一个异世界的大能动过手脚。

女巫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星安走后,哥哥陪伴了我很长一段时间,让我变得很快乐。但我还

记得,我是个流浪儿,从小跟着星安在各地拾荒。我却不记得我的人生中曾经经历过波折。日子很艰辛困苦,却找不到一点点和痛苦相关的记忆。这很不真实。”

加入书院前,凤凰和女巫有过短暂的交集。女巫在八岁到十六岁之间曾被老鹰收养过,那时凤凰还没来。后来女巫和童星安与养父失散了两年多,再回到老鹰身边时,她的兄弟姐妹里才多了这个金发碧眼的姑娘。那时女巫的性格非常内向,除了童星安,很少搭理其他人。所以凤凰对女巫的经历也知之甚少。

凤凰说:“你应该是有痛苦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看到的是颓丧和绝望。你那时很瘦,像个骨头架子。”

女巫说:“哥哥是意识领域的大师……”

“你怀疑姐夫让你忘记了痛苦的记忆?”

女巫点点头。

“你怪姐夫吗?”

“能够忘记痛苦,是一种幸福,不是吗?”女巫苦笑了一下,“可惜的是,它没有被真正遗忘,因为我觉得她,就是它。”

春风惊讶道:“你认为主导你身体的,是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对。”女巫说,“它应该是我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被人刻意扭曲、放大,成了一个怪物。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我和她虽然没有交流,但我觉得她不可能是别人,怎么说呢?……就像……同源感应,……我感觉,我曾经和她是一体,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梅朵说:“怎么会这样?你之前一直好好的,去了一趟肥城人就变了。”

春风捋了捋顺毛刘海,问道:

“我刺杀了左松武以后,回去找你,你就不见了。能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女巫简单讲述了经过。土皇帝左松武被杀后,女巫不放心自家哥哥和二姐。尽管哥哥再三嘱咐不准靠近肥城监狱医院,但她想着只是远远地看看应该没事,有机会的话还可以接应一下。她没告诉其他人,因为他们肯定会阻拦。

在去肥城监狱医院的路上,轮胎说它怕,很不仗义地飞走了。小破鸟都会害怕,让女巫格外谨慎。在离医院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她在一栋废弃小楼旁停了下来,打算在那里观察一会儿。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心里莫名慌张,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哥哥和二姐处境非常危险,必须要去救他们。

“然后呢?”梅朵着急地问。

“我往医院跑,后来我就不记得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书院。”

“黑咪和小帅怎么说?”

“它们说一直跟着我,走进了一间很漂亮的房子。后来地震了,它们又跟着我上了一辆飞翼,上了飞翼我就睡着了。一个老头把飞翼开走了。再后来哥哥和二姐他们就来了。”

“一定是常院长。”春风笃定地说,“让你遗忘的记忆复苏,把它创造成你的第二人格。”

凤凰认可了春风的说法,她说:“我听到你的第二人格说她有个主人,这个主人一定是常院长。”

女巫说:“你们叫她黑女巫吧。我还是女巫。”

梅朵问:“三姐,你有没办法消灭黑女巫?”

女巫摇头说:“她太强大了,我不是对手。在她苏醒的过程中,我一阵阵心悸。当我知道哥哥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我的唯一想法就是逃。逃得越远,书院就越安全。”

“她用了三天时间苏醒,这三天里,我逃出了上千里。我对我的异能兽说,以后我会叫它们亲亲,喊它们宝贝的人一定不是我,不用听她的命令,只需要保护好我的身体就可以了。只是我没想到,她会重新招募一批异能兽回蜀地杀人。”

“她为什么不去书院呢?”春风问。

女巫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遗忘的记忆里,应该没有书院。在书院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在我这里装着。我们有着各自独立的记忆,我看不到她的,她也没法窥视我的。”

“常院长为什么不对你的本体意识下手?”

“我不知道,也许是他没有时间。也许他只想得到我的能力,而负面情绪更容易被掌控。”

凤凰认为三姐的推测是对的,因为她听二姐说,从常院长发现三姐到他出逃,时间并不久。掌控健全的意识可能会遭到反抗,需要多费不少手脚,反倒是负面情绪,很可能和这个恶人一拍即合。至于第二人格黑女巫强大,也很好理解,有恶人灵魂力量加持,不强都不行。

春风又问:“既然你的亲亲不听黑女巫的指挥,她为什么不把它们遣散了?”

“它们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很强大。她舍不得放弃的,也许她希望有一天能把它们收归己用。双鼻象不就投靠她了吗?”

凤凰说:“还好,大象没把你‘亲亲’的暗语告诉她。”

女巫说:“那头大象太暴躁,脑子也不灵光,我从没把它当嫡系。”

春风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女巫说:“继续苟着吧。你们也别出来找我了。除非哥哥来,没人能帮得上忙。”

“我有个想法,”春风说,“我们把你带回书院,放进冬眠舱,等先生醒来后,再想办法清除黑女巫。”

女巫立刻否定了这个建议:“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和动物沟通。就像你会使用粒子束枪却不知道它的原理,是一个道理。许多现象我无法解释,比如我在睡梦中也召唤异能兽,再比如轮胎能够在很远的距离感应到我。所以我不确定冬眠舱是否能隔绝她和异能兽之间的联系。”

女巫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在也挺好,她满世界地网罗宝贝。等哥哥把我找回来,我再把她的宝贝变成我的亲亲,省时省力。”

春风权衡了片刻,说了声好。

女巫说:“回去帮我给你师父带句话,就说女巫永远是他的好闺蜜。”

春风苦笑道:“师父回去以后,整整半个月都没清醒过。”

“黑咪跟我说了,她追了他一天一夜。以他的速度,没有谁能追上他。我知道他想把我唤醒……”女巫轻声叹息,顿了顿,她说道,“假如,有一天我还能回来,我陪他一醉方休。”

春风说:“好,我和嘘嘘做你们的服务生。”

凤凰:“三姐,你只记得闺蜜,忘了姐妹。”

女巫今夜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们姐妹,自然要大醉三天。”

梅朵嘟着嘴说:“可是我不会醉,怎么办?”

凤凰拨弄了一下梅朵的触须说:“你负责给我们斟酒。”

女巫看了一下天色,拥抱了两姐妹,说道:“我要在黑女巫和她的异能兽醒来前赶回去。如果她知道我来找过你们,恐怕会对你们不利。也会对我进一步压制。我只有营造被封印的假象,她才可能放过我。”

梅朵举了举小拳头,为女巫打气:“三姐,坚持住。”

女巫珍重地点了点头,转向轮胎:“小八哥,谢谢你。”

轮胎傲骄地抬起头:“谢我做啥子?”

女巫说:“长时间疼痛让她很疲惫,她睡着了我才能重新拿回身体的主导权。她平时精力可旺盛着呢,一个月我能有一两天出来放放风就算谢天谢地了。”

“哎,可怜的三姐。”两个姑娘再次拥抱了女巫。

女巫与众人道别,叫上黑咪和小帅,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凤凰和梅朵怅然若失,她们现在只能期盼骆有成早点醒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盘点书院

在凤凰和梅朵期盼姐夫快点醒来的时候,骆有成的意识体正在苦逼的拼图。

他不知道外界过了多少个时日,但他的努力已经初显成效:他的一批母基已经先肥起来,他相信先进的母基会带动后进的母基脱瘦致肥。

如果以他的意识体种子作为大小参照,从前的意识微粒好比粉尘,或者说pm25,壮大起来的母基个个都有指甲盖大。上万颗母基在意识海中飘荡,而且仍在不断地吞噬意识微粒壮大自己。虽然和千亿计的意识微粒相比,依旧是沧海一粟,仍不失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骆有成苦中作乐,把他的意识海称为“养鸡场”。他需要培养更多的“意识母体基础”,他养的母基基数越大,吞噬拼合的速度也会越快。等母基们将所有的意识微粒扫清,才是他利用母基进行真正的意识拼图的开始。

在持续不断创造母基的过程中,他的意识种子也越来越强壮。他对意识微粒的波动频率越发地敏锐,他有时能同时捕捉到数十颗相近频率的意识微粒,用数十股微弱的意念力把它们拖曳到一起,融合成一块母基。如果说以前骆有成培养一块母基要以小时计,那么现在需要用分钟计了,效率提升了数十倍。

意识感知敏感度的提升,意念力分化瓶颈的突破,都是意外之喜。从前,他意识能同时探查的目标是个位数,现在是两位数。而意念力分化达到八股后长期止步不前,而现在的最大极限已经达到六十股。虽然弱小,但随着他的恢复,分化出的意念力只会越来越强大。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生死之斗,何尝不是大机缘?

骆有成现在不缺技巧,需要的仅仅是耐心和毅力。而在外界,有一个人和他同样有耐心。

柳莹姑娘自打情郎成了植物人,一直陪伴在身边。喂水喂饭,把屎把尿,翻身擦洗都要亲力亲为,比养一个孩子还要费劲。

兄弟姐妹们觉得她太累了,柳姑娘说她力气大,不累。让她把这些事交给智能家政,她说机器没有情感,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和有成哥说说话,他会醒得快一些。也有人建议把先生放进冬眠舱,但柳姑娘担心冬眠舱会影响有成哥意识恢复,也否了。

柳莹日复一日,把照顾有成哥当成自己唯一的工作。有一次胡永胜来探望先生,劝她说:

“先生醒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天天守着也不是事。你也有自己的事业,你曾经那么痴迷于农牧技术……”

柳莹摘下自己的单片镜,认真地对胡永胜说:

“那我就把有成哥的健康当成我的事业,哪怕天塌了,我也要守着他。”

胡永胜没再多劝。趁着柳莹为骆有成喂水的功夫,他拿起柳莹的单片镜看了看,里面存储的全部是临床护理类的书籍。胡永胜暗自叹息,看来书院的主母是打定主意要转型了。好在书院已经走上正轨,不用再依赖柳莹的净化能力来解决食物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年末,骆有成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年,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书院的跨年晚会上,主母柳莹露了个面,就匆匆离去。在她看来,有成哥随时都会醒来,她只要离开片刻就会心慌心跳。

胡永胜感慨:能把爱人的健康当事业来做的,那才是爱。

有个不知好歹的新人小声嘀咕:“也就一年,要是几十年如一日,那才是真爱。”

脾气向来不错的胡永胜,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吼道:“不要久了,一个月如一日,你来做做试试。”

因为先生的状况,也因为高层的心情不美,2676年的书院跨年晚会,草草地结束了。

事后,胡永胜觉得抱歉,他宣布,等先生苏醒之日,书院大宴三天。

一年过去了,有必要在这里盘点一下书院一年的大事。

书院内院人口达到一千人后,不再扩容。往后加入的人员,将会被编入外院。内院和外院施行同一套贡献积分体系,内院人员的贡献积分如果被外院人员超过,只能和对方身份互换,退出内院。胡永胜对书院群众说,能够居住在内院,不仅是荣耀,也是责任和担当。

这条政策一出,内院群众压力倍增,外院群众则看到了希望。双方都铆足了劲,一方要守住内院身份,一方想挤进内院。不仅工作效率提升了,建言献策的人也多了起来,倒是让书院发现了一批人才。

末世法典》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成,涵盖了刑法、民法、行政法、商法、知识产权法、行政法规等诸多内容。框架是由易慕付华的两位助手编撰的,而易慕付华则长期游走在各地的小型定居点。一年间,他签下了六十五份协议。卖出了大量的武器装备,也换回了海量的生产资料和矿产资源,以及一部分稀有技术。

为了配合易慕付华的工作,书院建成了一个大型兵工厂,近百台工业智能在工厂里无休止地工作。由于兵工厂占用了大量的农用地,书院干脆又征用了更多农用地起了三栋高楼作为室内种植基地。禾苗青青的田园风光被压缩了又压缩,作物产量却翻了一倍有余。

再来说说骆有成重点关心的书院防御问题。蜂巢天幕已经搭建完成,平日看不出端倪,但如果发生战事,书院上空就会出现拱形蜂巢天幕。不仅如此,书院的每栋建筑还罩上了轻便坚固的法兰璃外壳。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稍稍遗憾的是,能够屏蔽一切侦测手段的隐蔽场发生器还没研制成功。史湘云尝到了外星科技的甜头,倒是想问问自己的便宜小舅子能不能搞来这项技术,不过这家伙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至于飞城,胡永胜问了几次,史湘云总是笑而不答。飞城的施工全在地下,首席科学官不说,大家也不知道飞城进展到了哪一步。

书院人能看到的是,一条通体为法兰璃的圆形围墙被打印了出来。这条围墙不仅圈住了书院和牧场,彩绫湖、水电站、紫竹山以及两公里范围内的树林都在其中。有很多人猜测,围墙之内的这块地,以后都是要飞上天的。

没过多久,科学官又派了两百多台智能前往外院。一部分智能改造地面建筑,让建筑更紧凑,使外院的空间容量和建筑人口容量更趋合理。另一部分智能则钻到了地下。

胡永胜看到外院都在搞地下施工了,他怎么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史湘云堵在了实验室。别看他是书院大总管,明面上还是史湘云的上司。但实际上,首席科学官的地位超然,也就在见到骆有成的时候,史湘云才需要给对方几分面子。

胡永胜说:“史哥,给个准话,咱们的城是不是已经能飞起来了?”

史湘云故作高深地说:“书院,可不仅仅只有内院。”

胡永胜又问:“什么时候飞?”

史湘云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了当家的?”

胡永胜明白了,先生清醒之日,就是飞城起飞之时。他举了一下拳头,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那兴奋劲,就像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

汪泽俊完成了三十个动力基座的修筑,返回书院休整。彩绫湖畔的小别墅里,有一只噪鹃喔哦喔哦不要停地连续叫了七个晚上。

沙尘扩编了,从原来的九人扩充成五十人。在经过特工训练手册的系统培训后,这些人像一蓬沙一样被撒了出去,活跃在各个定居点,或做贩夫走卒,或游走于上流阶层的交际圈。

偌大的沙尘驻地,只有商士隐和林小妖以及春风留守。因为林小妖已经和大舅哥柳洵牵手,商士隐也不把她外派了,让她专心在总部汇总分析从各地传回的信息。春风的特长在于刺杀,而不是打探情报,私心很重的师父把他留在了身边。

作为第一批被外放的特工,周子然和文兰在江夏混得风生水起。周子然长期混迹于名媛圈,竟被他勾搭上了不少女人背后的男人。文兰则以其扎实的文字功底,成功打入江夏的宣传部,成为一名宣传干事。他也和颜岚领了证,可谓爱情事业两不误。

经过一年的努力,两人圈定了鬼窟的所在区域,大致在缅地沐解到磙侬一线。将鬼窟的藏匿区域从一百七十多平方公里缩小到一百公里范围内,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江夏只是鬼窟外围的边缘势力,能在这里打探到这种程度也算极限了。两人为此还获得了书院的年度嘉奖。

说完大事,我们再说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的凤凰小姐自打回了书院,坚持每日一自杀。春风每天都会带着他的女仆,抱着大堆的食物,屁颠屁颠地去自杀现场围观,顺带让他的嘘嘘喝上几口人血。春风不是主宅的住户,不方便天天往主宅跑,所以他把师父商士隐在彩绫湖畔的别墅借了过来,作为凤凰的专用自杀室。

都说否极泰来,相反的,泰极也会生否。凤凰自杀了两个月,愣是没再遇到一个像样的异能。

两个月后,凤凰伤口愈合的速度变慢,多余变异组织的修复也从一天变成了两天。这下把凤凰、梅朵和春风都吓坏了。

凤凰去找米大姐。听到原委,米豆豆勃然大怒:

“真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就敢瞎折腾?你迟早要把自己玩死。”

骂归骂,自家的姐妹,米豆豆也不敢耽搁。赶走了陪同来的梅朵和春风,米豆豆把凤凰扒光了丢上医疗床,各种检查,忙乎了大半天。米豆豆才松了口气,她没做过多解释,只是告诫凤凰不想真死,三个月之内别自杀,等她的细胞修复能力恢复如初再说。

凤凰担心她的声波攻击异能会消失,那她坚持了两个月的“每日一死”就该叫“每日白死”了。米豆豆让她放心,稳着呢,不放心的话可以每隔十天找她做个检查。

凤凰不自杀了,嘘嘘没了血源,让春风遗憾了一阵子。这段时间女仆的进步有目共睹,从前她只会“咯咯咯……贱人”,现在她会叫“咯咯咯……贱主人”。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水鬼王来到书院后,迷上了化毒圣厨柳洵的手艺,赖着不走了。当然,美食是次要的,关键是这里能够长期不间断供应培养液,他的皮皮鬼时不时能泡个澡。他甚至恬着脸把东湖水下实验室搬到了彩绫湖,虽然没有正式宣布加盟,也已既成事实。没宣布的原因是书院的主心骨还在躺尸,水鬼王这种重量级人物入职,还是需要先生点个头的。

水鬼王也有遗憾,他在水下墓地扫描回来的数千份记忆里,没有找到一点关于鬼窟的线索。想要报仇,只能另寻它途。

再说说立志成为白天鹅家的家鹅的刀行。自打从肥城回来后,他和仙子的感情就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升温。如今一年过去了,刀行终于修成“正果”,在没人的时候,他可以牵一下江二姐的小手了。

这事不能怪刀行不努力,这只傻家鹅的付出,要比寻常的追女仔多数倍乃至十数倍。只能怪仙子的感情太含蓄、太内敛、太羞涩、太保守。刀行对这种状态却极为满意,在而立之年享受青涩懵懂的甜美爱情,远比轰轰烈烈的天雷地火更让他着迷。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外院征兵

流浪之城第三百八十七章外院征兵2676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自年初起,沙尘的谍报人员陆续从各地发回消息,他们所在的定居点与其他定居点发生了大规模武装冲突。归结成一句话:乱世更乱了。

数年前,由于旧纪元的遗留资源逐渐匮乏,东部地区曾经爆发了大规模战事,许多中小型定居点被抹去,幹、徽、預、埑等地都只剩下一支大势力。随后是五六年的相对和平期,小冲突有,但像蝶恋花对红旗渠和北湖发动的吞并战还是鲜见的。

荣城现在仅有书院和北湖两家友好势力。外面打生打死,此间独好,平静无波。

开春的时候,陆陆续续有难民来到荣城。起初是零星的几人或十几人,北湖和书院外院接收难度不大。但随后两个月,大批难民涌入荣城,数量超过了五千余人。这还是德城的东湖定居点截胡后的结果。

德城东湖定居点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五万人。书院高层都清楚,其中四万人将被东湖高层送往鬼窟,成为制造魑魅的原材料。

书院高层会议上,石岩山拍着桌子,说要去把东湖定居点的狗杂种灭了。

胡永胜说:“不急,先观其行。拔掉东湖的毒瘤不难,最好能引出它背后的势力,一起干。”

书院人不多,但有最精良的武器装备,目前仅黑金战士这种大杀器,就有十台。胡永胜有说这话的底气。

林小妖点头说:“行,我会加派人手,等文兰和周子然回来,就让他们去东湖定居点。”

商士隐一个月前带着春风前往缅地寻找鬼窟,十多天前打电话回来,让林小妖暂代其责,全权负责沙尘,随后主动中断了联系。对师徒俩的安危,书院高层倒是不担心,只要他们不主动挑事,在隐踪匿迹的情况下,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胡永胜问:“子然和文兰要回来?江夏顶不住了吗?”

“昨晚收到的消息,江夏的首领和五名高层被炸死了。”林小妖说。

江夏的首领是个狠人,他的微波异能不知道烤熟了多少敌方士兵。江夏的武器装备技术也很先进。但它的敌人——幹地的青云定居点,是更狠的角色,六年前一举清除了幹地所有的定居点。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青云仅用了一天,就拔除了人口比它多三倍的万年定居点。数千枚集束炸弹将万年定居点夷为平地,钻地弹忠实地执行了斩首任务,将地下指挥所里的高层一举剿灭。此役造成一万两千人伤亡,躲在地下工事里的两万多幸存者全部被送往鬼窟。

十多年里,青云共向鬼窟输送了近八万活人“实验体”,成为鬼窟的第三大股东。青云之狠辣绝,令人发指。

这次对付江夏,青云故技重施,一颗钻地弹鬼魅般地出现在江夏的指挥部里,将包括首领在内的六位江夏军事指挥官连锅端了。

汪泽俊不解地问:“江夏和青云不都是鬼窟的股东势力吗?”

“江夏只是一个小股东,属于鬼窟外围势力,青云是董事会核心成员。问题就出在这里,冲突的各方,似乎都与鬼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鬼窟内讧?”

“据目前掌握的情报,青云定居点、埑地的莲都定居点、預地的管州定居点、鲁地的长青定居点、桂地的玉象定居点,都是鬼窟的大股东,这次的战乱,也是他们率先挑起的。攻击的目标,也都是鬼窟的边缘势力。”

史湘云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小股东们做了什么事?招来大股东的清算?”

林小妖摇头说:“目前还没有相关的情报。”

胡永胜问:“和我们签订了协议的定居点是否安全?”

“他们暂时没受到波及。”

书院的高层们都松了口气,如果只是狗咬狗的战争,那么书院还不用太担心。

史湘云却持不同观点:“我们现在只看到了大股东对小股东的清算,并不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很难保证他们完成内部肃清后,不对其他中小势力出手。我准备暂停外院的飞城建设,全面加强外院和北湖的防御力量。”

胡永胜赞同道:“史哥说的有道理,我们要防患于未然。这次外院接手了五千多难民,迟早会被人盯上。喷火娃,从护卫队抽调骨干,帮外院和北湖训练一批精兵出来。”

“好。”喷火娃答应了一声,说道:“内院护卫队也应该扩编。”

内院的护卫队目前有一百五十人,与动辄数千武装人员的大势力相比,数量确实少了些。

胡永胜想了想说:“内院在暗处,暂时还不需要应对外界的威胁。我们的护卫队员全是异能者,这是其他势力不能比的。况且,外院和北湖迟早要并过来,他们的兵还是书院的兵。”

喷火娃想想是这个道理,最终还是给自己练兵。他说:

“好的,刀哥负责外院,我负责北湖。北湖老林那里,胡总管您去打个招呼。下午我们就过去。”

米豆豆说:“小刀,我和你一起过去,把外院人的血样都取回来,我会把有可能激活异能的人挑选出来。小妖,人品关由你来把控。”

刀行和林小妖同时答道:“好的,大姐。”

虽然刀行仅限于和江二姐拉拉小手,林小妖和柳洵的恋情也刚刚从地下转入地上。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自己代入了骆有成的亲友团。

“大姐要发力了。”石岩山兴奋地搓着手,“内院一千人就被大姐弄出来将近两百个异能者,外院两万多人呢,到时候四五千人的异能者部队拉出去,不得把人吓死。”

米豆豆被他逗笑了,哪有这么算比例的,没人规定十个人里必须出两个异能者。但两万五千人的基数,能够被激发出异能的想来也不会太少。至于北湖,米豆豆暂时没有考虑。弟弟虽然握有北湖20%的股份,但北湖还没有变成真正的自家人。她激活异能的技术一旦被传扬开,各大势力挖地三尺,也会想办法把书院找出来。

临近会议尾声,胡永胜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记得先生曾经说过要吸纳销魂院进入书院,开辟第二世界,让濒死的人能以另一种形态存活。他问林小妖,羊城的白云定居点有没有受到攻击。林小妖说白云虽然曾经和鬼窟做过生意,但似乎连外围势力都算不上,目前安全。

石岩山说:“胡哥,我去跑一趟吧,如果林妈妈愿意,我就把她带回来。”

当初石岩山从贾旦那里听到销魂院,就神往不已,现在更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胡永胜不是很想让他去,毕竟现在外院多了五千多张嘴,食物压力很大。石岩山说采狩科的队员都已经成长起来了,有他没他都差不多。胡永胜拗不过他,也就答应了。

江小瑜警告石岩山去了不准胡来,那个林妈妈人不坏,却是实打实的老妖精。以小弟那种重口味,还真没准会去啃一口老草。石岩山说他会和物资科的人同去,那么多人,想干坏事也没机会不是。

下午的时候,喷火娃和刀行各带一队人去了北湖和外院。

米豆豆带上五台医疗智能,和刀行、林小妖一起去了外院。江小瑜在情感上虽然放不开手脚,但刀行的事她始终很上心。她在书院没有职位,闲人一个,也跟着过来帮忙。

米豆豆忙着采血,刀行负责招兵。外院护卫军的编制是两千人,刀行很担心无法满额,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由于加入护卫队贡献积分比寻常工作多两倍,报名处很快排起了长龙。

报名的人,要经过一台体检仪,走过三米长的通道,他们的身体数据会被录入智脑。身体不合格的,体检仪会亮红灯警示。通过体检的报名者登记完身份信息,会在审信室进入林小妖的恳谈环节。林小妖的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要加入护卫军。在真心话大姐姐面前,普通人很难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审信通过后,就能领上一套护卫军军服。

离天黑不到三个小时,刀行预计也就能完成两百人的招收工作。因此,排在两百之后的人,都被分发了号签,等明天再来。

报名工作进展很顺利,抱着军服的新兵们全部在征兵处外的广场上列队,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抑制不住的笑容,与身边的队友分享着自己的快乐。来自内院的教官倒也没过分约束他们,只是让他们站直了。等魔鬼训练开始,这群新兵恐怕没机会笑了。

天黑的时候,当日的报名工作结束,总计招收了两百一十名新兵。号签领取处却还有一百多人在排队,但两千个号牌已经分发完了。刀行让人用打印机临时赶制了号牌。毕竟从今天招收的情况看,体检不合格的淘汰率占两成。审信那边倒是没出问题,第一批报名的都是外院的人,新来的难民还在观望。

新兵们被带到外院北面新辟的新兵营,他们开开心心地换上军服,相互欣赏着彼此的军容军姿。集合号响起,菜鸟们一窝蜂冲出营房,如同一群放养的鸭子。五分钟后,才堪堪排出一个不算整齐的队列,队中还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

刀行倒是有耐心,足足给了他们十分钟时间,才开口说话。声音不算大,但绝对有气势。

“入了兵营,穿上军装,你们就是军人。但你们哪里像个军人?我要的是一支强军,不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你们不知道如何当兵,没关系,我会教会你们,怎样才算一个合格的士兵。”

全场鸦雀无声。刀行面无表情,向身边的教官抬手示意。那名教官跑到队伍前方喊道:

“全体都有,向右转。越野五公里,跑步走。”

场上哀鸿声起,只有几个人跑了出去。

“不等其他新兵一起吗?”

“教官,我们还没吃晚饭。”

新兵们七嘴八舌,刀行说:

“我改主意了,越野六公里。如果你们想跑七公里的话,大可继续吵吵。”

新兵们当即噤声。他们意识到,地狱般的生活已经开始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销魂院:石岩山来了

石岩山带着物资科的三辆载货大飞翼来到了羊城白云定居点。在定居点一公里外,大飞翼降落了。石岩山让物资科的人等在这里,等他“商业谈判”的结果。石岩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安全,随行的还有两台黑金,有这两个大杀器,对上百来人的部队都不怵。

三秒无所谓,他对销魂院没兴趣。六秒想跟去凑凑热闹。他感兴趣的不是销魂院,以他一二三四五六的战斗能力,是要被人笑话的。他中意的是一款实境射击类游戏,名为《快枪手》。这款游戏的确很贴合他哥五个的能力,不仅在面对半分钟女王时出枪快,面对猎物和敌人时,同样枪速惊人。

石岩山找不到理由反驳,想想六秒不和自己进同一个游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白云定居点依旧不限制外人出入,但门口多了五名守卫,多了一个盘问环节。

石岩山说自己二人是仰销魂院之名,专门从外地跑来玩的。这个回答让五名守卫有些惊讶,现在时局那么乱,到处都在打仗,居然还有人大老远地跑来逛销魂院。这几个月,来白云定居点的外来人已经很少了,偶尔有几个,也是过来投靠亲友的。毕竟这里没打仗不是。

石岩山说:“就是因为乱了,才更要来啊。万一销魂院没了,或者我们没了,会留下终身遗憾的。”

几名守卫都觉得这话在理。

石岩山又说:“而且,我们想和销魂院签下卖魂协议,在这里留下一个副本,万一我们不小心挂了,销魂院里还有人代我们活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个理由太充分了,守卫们立刻让他们缴纳了一些物品,把他们放了进去。

看到蛋蛋建筑,石岩山感慨好形象,六秒不好意思往里走了。石岩山鼓励他说:

“不要被事物的表面欺骗了,这里正经的占多数,不正经的是少数。”

两人先去典当行,换了二十来万当地信用。用这些钱,买了两个白银vip。六秒去做快枪手,石岩山则毫不犹豫地进入了销魂院。

石岩山进入游戏没多久,就遭遇了长舌怪。他仗着自己钢皮铁骨,要跟长舌怪干一架,毫无悬念地被长舌怪送回了复活点。他这才确信哥哥说的,在游戏里异能没用。石岩山开始奔跑躲避长舌怪,没多久被一个叫小翠的姑娘拉进了销魂院后门。小翠喊他陈姐夫,他看到几个没羞没臊在井边冲凉的姑娘,知道正戏开始了。

骆有成当年从羊城回来,石岩山缠了他哥大半天,把游戏里的那点破事是搞清楚了,知道无论小翠还是红姐,都是不能吃的。所以他对小翠说:

“我找你们家林妈妈。”

扮嫩的老妖婆一时没回过神,从来没有哪位姐夫到销魂院直接点名要林妈妈的。

“妈妈不接客的。”小翠装作怯怯地说。

“你告诉她故人来访,她不来我就走了。外面那头长舌怪还没走远,我让牠送我去复活点很方便的。”

“故人?”小翠诧异地看着“陈姐夫”,开始细细打量对方。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位姐夫,看着面生。让我把你外面那层容器剥掉好好看看……”

装载石岩山意识的名叫“陈姐夫”的容器消失了,露出了他英俊硬朗的面容。

“咦,俊……真的好俊啊。”小翠上前挽住了石岩山的胳膊,“我对男人提不起兴趣已经很久了,你是五年来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人。”

石岩山愣了一下,他哥给的情报有误:小翠不是不能吃,而是他哥没魅力。石岩山说话也挺不客气的:

“你更年期都过了几十年,提不起兴趣是正常的。”

“你这都知道。”小翠腾出一只手蒙住嘴巴,眼睛滴溜溜地转,“看来是哪位姐夫跟你说起过我,可我有五年没亲近过男人,会是谁呢?”

小翠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她不知道林妈妈把她的信息卖给了一年多前的“刘姐夫”。她放下蒙嘴的手,重新吊住石岩山的胳膊,嘻嘻笑道:

“管他是谁呢,这么俊的小哥,放走了实在可惜。”她用力摇了摇石岩山,“让我好好爱一回,我就送你去见林妈妈。”

石岩山故作为难道:“可你这么老了,我这样的小鲜肉你也下得去嘴?”

小翠说:“下得去的。我灵魂老了,身子可嫩着呢。我有熟女的经验,少女的身体,这样的极品,出了销魂院,你哪里能找得到?”

石岩山一听,心动了。他可不是骆有成那种正人君子,也没有背叛丽格格的心理负担。他觉得自己只要对丽格格是真心好,跟其他女人逢场作戏无伤大雅,何况,这里还是一个游戏。他的身体很忠实地跟随着小翠的牵引,向前走去。

小翠没有带石岩山走迷宫,她推开一间房门,带他进入卧室,把床移开,露出一个暗道。

石岩山嚷嚷道:“打个炮怎么搞得跟做地下工作一样?”

小翠笑着解释:“妈妈不喜欢看到我们偷吃。”

石岩山点头表示理解,他还挺喜欢这个调调,有点小犯罪的刺激感。他搂着小翠的小蛮腰向暗道口走去,暗道是一个向下的步梯,两面墙壁上嵌着无数夜明珠作为光源。暗道很深,一眼望不到头。

自打有了异能就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石岩山不担心小翠阴他,哪怕他在游戏里没有异能,也阻挡不住他那颗迫切想要犯罪的心。他没有丝毫停顿,迈步向下走去。只是两人一步踩下,暗道口就出现了一幅光幕,那是一扇光门。猝不及防之下,石岩山带着小翠掉了进去。

吧嗒,一男一女同时趴在了地板上。别说,这个实境游戏相当逼真,胸部着地受到震荡以后,差点痛晕过去,而且喘不过气。石岩山不喜欢这个游戏了,放到现实里,随便怎么摔他都没事。

在地上趴着缓了缓劲,扭头去看看小翠。这个外嫩内老的姑娘脸一阵白一阵青,比他还难受。落地的时候,石岩山一条胳膊搭在她腰上,半个肩膀靠在她身上,这姑娘帮他分担了相当大一部分力。

过了好一会儿,石岩山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搀扶小翠,嘴里还嘀咕着:

“啥破游戏,疼痛感弄得那么真实。”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疼痛感真实,说明其他体感也真实。”

石岩山一抬头,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把很古典的太师椅,一个中年女人正襟危坐,正是此间主人林妈妈。

小翠揉着胸口爬起来,咕哝道:“假正经。”

林妈妈看着小翠笑道:“好大的怨气。”

小翠没好气地说:“不就想偷吃一口?你至于吗?把人家胸都摔平了。”

林妈妈笑嘻嘻指着石岩山:“他是来找我的。”

小翠翻了个白眼:“吃一口又不会少他一块肉。”

林妈妈不理会小翠了,目光锁住了石岩山:“这位小哥一进门就点名找我,是有大事相商吗?”

石岩山看似莽,但不傻,知道林妈妈要赶小翠了。尽管他很想尝尝外嫩里焦的味道,但大事小事他还是拎得清的。至于小翠,如果能把销魂院搬回去,还用担心没机会吃吗?他点点头:

“我和林妈妈确实有要事相商。”

小翠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说:“开门吧,我走了。”

林妈妈伸手一指,小翠面前出现了一道光门。小翠哼了一声,钻进光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翠一走,林妈妈立刻变了个人。她从椅子上蹦起来,三两步窜到石岩山面前,围着他转啊转啊,嘴里不停地啧啧啧:

“好健硕的身材,好帅气的面孔,好结实的肌肉。”

林妈妈对石岩山进行全方位夸赞,但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肌肉上,尤其是胸大肌和臀大肌,不时伸手试探一下紧实。哪怕石岩山口味再重,被老女人这么揩油,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林妈妈注意到了石岩山的表情,再从他身后转出来时,就变成了漂亮的小姑娘,芳华绝代,声音也有柔又细。

“外嫩里焦,可不是小翠的专利哦。”

石岩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期期艾艾地问:“所以……”

年轻的林妈妈从身后抱住他说:“你点名找我,想必有很重要的事。不过,相聚只苦日短,离殇却恨月长。小哥哥是过路人,终究不属于这里。我抓住了今日,却拴不住明天。有什么话,等事后再说吧。或许我高兴了,什么都答应你了。”

石岩山恬不知耻地想,为了书院的利益,我今天只能牺牲了自己。

两人的眼前出现一道光门,年轻的林妈妈牵着石岩山走了进去。里面的场景和石岩山想象的不一样,不是浪漫的卧室,而是一个车间。石岩山觉得林妈妈的口味很独特,不禁有些期待。

林妈妈帮石岩山褪去了衣服,把他变成了一只光猪。石岩山想去搂抱林妈妈,后者却躲开了,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套工装,有点像农民下鱼塘捞鱼穿的橡胶皮连体衣。

“听我的,我高兴了没准什么都答应你。”

林妈妈戴上手套,一边往石岩山身上涂抹石膏,一边解释。这里是一个叫做娃娃车间的游戏,最适合真人倒模。想偷腥的石岩山,这会儿成了一条腥味十足的咸鱼,被老姑婆在案板上随意摆弄。

第三百八十九章 娃娃牵出的往事

三小时后,石岩山看到了一个真人娃娃,一模一样的他。身高、模样、发质、肤色乃至触感都没有分别,站在它面前,石岩山像在照镜子。

石岩山不满地说:“这里是你的世界,你完全可以通过智脑建模的方式,很快把我复制出来,非要这么折腾我。”

石岩山想到石膏涂在脸上时那种逼真的窒息感,还有些不寒而栗。

林妈妈说:“我一个念头就可以把你复制出来,但那不是我的风格,缺了匠心。”

有匠心地林妈妈并不满足于一个高分子弹性体娃娃。她让石岩山抱着他的真人倒模,穿过一道光门,来到了一个叫做《人工智能》的游戏。一个个微型智能从石岩山娃娃身上的孔洞钻进了的身体。很快,一粒粒弹性体颗粒从娃娃的各个小孔排了出来。林妈妈解释说:

“要往里面装点东西,许多地方要镂空。”

镂空工艺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百无聊赖的石岩山这会儿只想逃回复活点,下线。林妈妈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我高兴的时候,特别好说话。”

微型智能出来后,又钻进去七台微型打印机,每台打印机后面还连着长长的管道,以便为打印机输送打印材料。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娃娃耳口鼻和那啥地方连出来的管子,石岩山心里说不出地难受。这货就像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半个身子已经钻进火葬场的危重病人。他没来由地想,假如自己有一天要入土了,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林妈妈这会儿也没空搭理他,自顾自地在智脑上调整打印机的进度和材料配比。尽管是虚拟世界,林妈妈依旧格外专注。专注的男人很有魅力,专注的女人同样美丽。石岩山没有这个心情去欣赏年轻而专注的林妈妈,人偶娃娃让他很糟心。眼不见心不烦,他很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石岩山睡了一觉,被林妈妈叫醒,一看过了五个小时。微型打印机把钢骨架、替代神经系统的皮米级类神经ai、智脑、动力系统、发音系统等打印完成,娃娃已经能很刻板机械地走路了。

林妈妈叫醒石岩山,是因为还需要对娃娃进行动作教学。林妈妈让他穿上了一件紧身服,衣服上满是亮闪闪的小圆点,就像无数铆钉。石岩山穿着铆钉服蹦啊跳啊,拳击、舞蹈、踢腿、劈叉……人类能做的动作他都要做一遍。

林妈妈一边捕捉他的动作,一边赞叹这个男人是极品。有时她也会删除一些动作,让石岩山重新做,因为她觉得那些动作不够完美。

这一番折腾下来,又是三个小时过去了。林妈妈将这些动作输入到娃娃的智脑中,娃娃能跑能跳了,连习惯性动作都和石岩山一模一样。

接着林妈妈又让石岩山不停地说话,捕捉他的发音特征。老妖婆不满地指出,小哥哥最大的缺憾就是声音不太好听。

一整套下来,一天没了。

石岩山有气无力地说:“这下满意了吧?你抓住了今天,也拴住了明天。”

林妈妈说:“还缺一样,你的记忆。”

石岩山跳了起来,这会儿,他可顾不上老妖婆会不会不高兴。肉体被拿去当玩具也就算了,记忆还要被人把玩亵渎,这已经超出他的底线。看见怒火中烧的石岩山,林妈妈叹了口气,摸着娃娃遗憾地说:

“小哥哥不乐意。你终究不是他。匠心没了,明天飞了。”

说完,林妈妈还特意停下来,等对方态度的转变。看到石岩山始终怒目圆睁,没有妥协的意思,她又叹气:

“算了,随便找一段剪辑后的记忆。这个娃娃被废了。”

林妈妈为石岩山娃娃输入了记忆,又开始发愁。

“怎么办?没灵魂啊。”林妈妈想了想说,“算了,反正不是正品,随便输入一些性格属性吧。”

林妈妈在智脑上操作,嘴里嘀嘀咕咕,说什么人要聪明点,扭头就犯二;情商要高点,见人就犯贱。

石岩山知道这老妖婆在跟自己赌气,有意作践自己。他也无所谓,无非是长得像自己的智能,而且是系统中的智能。回头锻炼一下肌肉,让老婆给自己修一下眉,再用微整机对脸部做一下修饰,它就不像自己了。随后他又觉着不对,为啥这个性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娃娃有了个性,像个活人了。娃娃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身体,虎躯一震,大步流星在屋里走了一圈,随后又耍了一套拳,虎虎有生气。动作、表情都酷似石岩山。但下一刻,娃娃的高反差动作让石岩山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娃娃跑到林妈妈身边,扑通跪了下来,双手抱住林妈妈的大腿,脸在林妈妈的臀大肌上蹭来蹭去,半闭着眼睛说:

“妈妈,谢谢你赐予我生命。”

娃娃的模样,要多贱有多贱。让石岩山瞬间想起了一个人,和他一直不怎么对付的商贱人。难怪刚才林妈妈在输入性格的时候感觉这么熟悉。难道林妈妈见过商士隐?石岩山立刻又否定了,贱人从没来过羊城。但这个巧合实在太巧,把两个不对付的人的身体和性格强扭在了一起。

石岩山真的难过了,他这么英武挺拔的身躯,怎么能被贱人糟蹋了。但他拒绝贡献记忆,已经让林妈妈不爽了,他不想再次触怒老女人,语气尽量平和地建议道:

“语气和形象不怎么搭。林妈妈,要不换个性格?”

林妈妈对着石岩山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你急个啥?”

“可身体是我的。”

“一个复制体而已,你着什么急?”林妈妈轻轻在还在蹭着自己屁股的娃娃头上拍了拍,说,“人能成为独立的个体,不是因为他的肉身,而是因为他有灵魂。他的灵魂和你没有半个信用的关系,你该干嘛干嘛去。”

林妈妈说得轻描淡写,但石岩山感觉到她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自己的身体受辱是小,完不成任务是大,出来前,自己可是拍了胸脯说要把林妈妈连同她的销魂院拐回去的。他只能把复制体的问题轻轻放下,小心地问:

“你为啥要弄这么一个性格?”

林妈妈一呆,很久没说话,似乎陷入了回忆。

“不好说就别说了。”石岩山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

林妈妈回神了,她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的初恋就是这么一个人,可能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石岩山眼中闪过一道八卦之光,立刻又隐藏了起来。探听别人的隐私是不礼貌的,他毕竟是个男人,不是徐婶婶、半分钟女王之流。

林妈妈却很乐意分享她的初恋。她变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贱人版石岩山趴在她腿上,脸上就像长了牛皮癣一样,不停地在林妈妈大腿上蹭痒痒。石岩山心里的腻味,努力不去看娃娃。

“我遇到他那年十九岁……”林妈妈开启了回忆模式。

林妈妈说她初恋是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儿,而且犯贱的时候特别帅。听到这话,石岩山下意识地看了看犯贱的娃娃,大致能想象出这个男人是个什么德行。

林妈妈说她和初恋在一起有一年的时间。她和他同居半年后才知道他是个职业神偷,自称侠盗,专偷钱财来路不正的富豪。林妈妈担心他的安全,让他金盆洗手。

石岩山不无恶意地想,林妈妈和小偷真还有缘。初恋是职业小偷,后来遇到的常院长,偷她的人,还偷她的魂。

“他为了我,有半年没出过手。”林妈妈甜蜜地回忆道。

“后来呢?”

“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林妈妈说,“我不怪他。”

石岩山将事业心加了个引号。他明白了,那个小偷玩了年轻的林妈妈一年,恶习难改,故态复萌,遁了,去重操旧业。

“你知道吗?他有一手绝活。”林妈妈说。

石岩山很配合地问:“什么绝活?”

“他能隔着外衣偷走内衣。”林妈妈露出甜美的笑容,“他真的很有情趣呢。”

石岩山心里咯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问道:

“他叫什么?”

“商公义。”

石岩山惊呼:“贼娃子他爸。”

林妈妈疑惑地望着石岩山,问道:“你认识小林还是小隐?”

石岩山脸色都变了:“你认识商士隐?”

“你真的认识小隐?”林妈妈把娃娃的脑袋推开,起身匆匆走到石岩山面前,“公义……小隐他爸还好吗?”

石岩山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听大哥说林妈妈六十来岁,商士隐他爹年近四十的时候偷了他妈,年龄对得上。原来不是同名同姓同职业,商公义是如假包换的贼娃子老爹。还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贼娃子老爹和贼娃子连脾性都一个样。

“灾难过后的第三年走的吧,好像说是打猎的时候被异能兽偷袭了。”石岩山眨了眨眼,“这么说你一直和他有联系?”

林妈妈难过地伸手在眼角擦了一下,石岩山有些佩服这个游戏,连眼泪都模拟出来了。林妈妈神伤了一会儿说:

“是啊,我知道他后来偷了个女人,还生了两个儿子。他入狱后,才跟我断了联系。”

“这样你还不怪他?”

“他有事业,我也很独立。”林妈妈说,“我们的个性,都不适合被人拴着。分手也是我提出来的。”

看来错怪那个小偷了,石岩山仍旧哼了一声:

“他最终还是被女人拴住了。”

“他和我说过,盗的最高奥义是偷心。但他失败了,他没有偷到伊娟的心,自己的心倒被伊娟拿去了。”

林妈妈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仿佛她讲述的不是恋人,而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你倒是很开……明。”

林妈妈笑了笑,问道:“伊娟、小林、小隐都还好吗?”

“他妈和他哥灾难那会儿就没了。”

林妈妈又发了会儿神,然后抓着石岩山的手,急切地说:

“跟我讲讲小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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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终于谈正事了

说句实话,石岩山真不乐意聊商贱人。但贱人能让林妈妈开心,他只能说贱人,道贱人,夸贱人,违心地说自己是贱人的好朋友。

林妈妈不断地变换语气词:唔、啊、哇、哦、哈……表达着自己丰富且丰满的情感。

林妈妈不时还会插上几句毫无意义的话打断石岩山的讲述。诸如:

“小隐现在这么厉害了哇?”

“小隐又涨本事了。”

“小隐真的好像他爸。”

……

少女版的林妈妈拍手欢呼的模样,很像一个小迷妹。因为牵出了商贱人,石岩山成功地抚平了因自己不愿贡献记忆给林妈妈造成的“心理创伤”,林妈妈看样子很高兴,所以石岩山也很高兴,商贱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嫌了。

林妈妈用少女的外表像老太婆一样唏嘘感慨了一会儿,违和感十足。她说:

“小隐这孩子苦命啊,从小就被人动了手脚。”

这次轮到石岩山瞪眼睛了:“这你也知道?”

“52年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带两孩子来看病,就住在我家。小隐那会儿四岁吧,小林六岁。公义让两孩子喊我干妈。”

石岩山差点被口水呛死,刚才他还想着和这位“干妈”发生点啥来着,要是被商贱人知道了,还不得跟自己拼命。他咳了一声,陪着小心说:

“林妈妈,要不你变回去?你现在的样子,一口一个小隐,一个孩子,怪怪的。”

林妈妈翻了个白眼,变回了中年女人的样子。然后拍了一下跟过来抱住她腿的贱人娃娃的脑袋,让他到一边玩去。

林妈妈她重新坐到椅子上。面对石岩山这位俊小哥,林妈妈前半场心思全在贱人娃娃智能身上,后半场注意力又投向了老情人一家。除了开始的时候稍稍有点不正经,绝大多数时间都没有散发咄咄逼人的骚气,十分难得。

石岩山知道商士隐被人动了手脚,不能人事。具体情况不了解,因为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楚。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妈妈愤愤地说:“那个杀千刀的,居然给两个小孩子做了基因阉割。”

“他哥哥也被阉了?”

“是啊,干缺德事的是小隐妈妈的前男友,叫林……林康康,是个法警。他偷了两支基因阉割注射剂……那玩意是专门用来惩罚强奸犯的,他给这两孩子用上了,说要让商家断子绝孙。”

“他为什么不给商公义注射?非要等他有了孩子才报复?”

“公义带着伊娟满世界跑,他哪里能找到他们?”

石岩山点点头:“明白了,流窜作案。”

林妈妈瞪了他一眼,没有纠正,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等小林该上学了,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他们才带着孩子回到伊娟的老家。公义的职业决定了他不可能长期呆在一地……”

石岩山插嘴说:“那样很容易被抓。”

林妈妈不想理会这个尽说大实话的二货,继续说:“伊娟一人带两个孩子太辛苦,老家有外公外婆搭把手。伊娟的父母对公义这个神秘女婿并不满意,他们更喜欢林康康,平时都有走动的。谁知道林康康的报复心会这么强呢?”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啊。”石岩山感慨道,但他立刻发现林妈妈的怒气值在噌噌噌地飙涨,又马上补救,“不过这也太缺德了,上代人的恩怨,怎么能加到下一代身上?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警队丢了两支药剂,一查就查到他身上了。他也没指望瞒过去,给孩子注射完就跑了。他反侦察能力强,反正直到灾难爆发那会儿,也没听说把他抓住。伊娟也是法警队的人找到她,才知道两孩子出事了。”

“恨不能把他绳之以法。”石岩山假装义愤填膺地说。

他只是顺着林妈妈的心意在说话,还真没把这事当事。末世的人哪个没有断子绝孙?除了比商士隐多了个爽一爽的功能,没啥卵用。商士隐哥俩也只不过早了几年。当事人商士隐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他是太监的消息还是从他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石岩山又觉得贱人其实挺豁达的。可为啥就是跟自己搞不拢呢?难道是气场不合?

林妈妈说:“羊城的基因专家说,这种转变不可逆,至少他没有办法。他建议去汉城找衡思梁。”

石岩山皱眉说:“我听我哥说,衡思梁失踪的时间就是2652年。”

“是啊,他们没找到他。衡思梁的灵魂又被常院长买走了。”说到这里,林妈妈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疑惑地问:

“你哥哥,和衡思梁很熟?”然后她有自嘲地一笑,“我也是糊涂了,你们这么年轻,衡思梁死的时候,你们应该还没出生。”

石岩山一声轻吁,终于能说到正题了。

“衡思梁不认识我哥,但我哥‘认识’衡思梁,他做过大量调查,也试图从常院长那里把他救出来。”

林妈妈眼睛亮了:“你哥是……”

“一年前他来过这里,劝你加盟我们的势力。”

“原来是那位帅小哥,你们哥俩,一个比一个帅,啧啧。”林妈妈的骚劲又上来了。

石岩山皱眉说:“林妈妈,你是士隐的干妈,也算是我们的长辈。这样不太好吧?”

如果是不相干的中老年妇女,石岩山也不介意和她调笑几句,占点口头便宜。但被商士隐隔着衣服偷内裤偷出阴影后,他发誓一辈子也不去招惹那个贱人以及和贱人相关的人。

林妈妈收敛了妖气,严肃认真起来:“你哥还真去找常友林了?衡思梁、还有你们那个叔叔赎回来了吗?”

“我该说你对常院长完全不了解,还是说你消息太闭塞?这都过去了一年多了,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那边没人到销魂院玩。”林妈妈说,“这一年多,你哥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还以为他是逗我玩的。”

“肥城监狱医院被我哥拆了,绿洞也被填平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小偷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多了去了,他就是个恶魔。”

石岩山见林妈妈不似作伪,确实不知情,当下把他从刀行那里听到的都讲了一遍。当听说常小偷豢养了无数噬魂怪物,医院里的病人都是活死人,林妈妈也觉得脊背发寒。但她敏感地发现,小伙子的讲述里,少了许多东西。她问:

“其他的呢?意识领域的拼斗呢?”

石岩山摇摇头,他哥根本没有时间同二姐和刀行讲述在常院长精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难道你哥……”

“我哥杀了常院长,自己也昏迷了。我嫂子说,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才能醒过来。”

“常小偷死了?”林妈妈摇摇头,“不可能,玩意识的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下备份?”

但凡玩意识的,总会给自己搞个副魂以防不测,林妈妈在系统里就给自己搞了三个备份。所以她不相信常小偷会真的死去,也相信那位小哥会醒过来。

“只能等我哥醒了问他了,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妈妈张了张嘴,又放弃了。她本想说她可以帮忙,但意识领域,涉及太多的个人隐私和秘密,她愿意,别人未必肯干。能打败常院长的人,意识恢复的能力想来也不会弱。

“那么,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哥说你愿意加盟,本来我们想等我哥醒了他亲自来请你。但现在时局太乱,白云也不安全,战火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烧过来了,想把你先接过去。”

林妈妈确实有撤离白云的打算,但她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此刻有人来邀请,她又退缩了,她狐疑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害我。不管是你,还是你哥,都只有一面之缘。”

石岩山急道:“我们是士隐的伙伴,怎么可能害你呢?”

“口说无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让我看看你的记忆,证明你没有说谎。”

石岩山又纠结了,之前他为了记忆不被窥探不惜激怒林妈妈,到头来,还得开放记忆来取信于她。随后想想,他一个刚刚二十的毛头小伙,对阅人记忆无数的林妈妈来说,脑子里装的一点东西或许不值一观。而且他在书院里专司采集打猎,有关书院的秘密真的不多。最后,他决定相信他哥,能被大哥拉拢的人,应该不坏。

“需要我怎么做?”

林妈妈向他招了招手:“到我面前来。”

石岩山走到林妈妈面前,盘膝坐了下来。林妈妈伸出两只手,搭在他的头上。林妈妈很专注,脸上古井无波。几分钟后,她收回了手。

“你骗我。”

石岩山眼睛一瞪,“我哪里骗你了?”

“你和小隐的关系并不算好。”

石岩山泄气道:“被偷了几次内裤,心里还不准有点怨气了?”

林妈妈呵呵笑起来:“我被他爸偷了一年的内裤,为啥我觉得很享受呢?”

石岩山无语以对。

“哈哈,不逗你了。你们书院的氛围不错,但人有点少啊,不到一千人吧?”

石岩山重新振作精神,说:“那是内院。还有个外院,有两万五千多人。北湖还有两万多,我哥有那里20%的股份。”

“北湖我在你记忆里看到了,但没有看到外院。”

“我负责采狩科,猎物直接送到内院做无毒化处理。往外院运送食物的事我不管,所以没去过外院。”

林妈妈没再问什么,看过这个小伙子的记忆,她就已经相信了。她也是个心大的,当初和那位小哥谈生意时,没有问他的姓名,也没问对方的势力在哪里,叫什么名。

现在她才知道,眼前的俊小哥叫石岩山,他的异性哥哥叫骆有成,而书院是几个年轻人用很短时间打拼出来的天地。关键是书院有大量的资源,书院的武力很强大,书院从不欺负弱者,书院里还有老情人的儿子。这些已经足够帮助她做出决定了。

随后,两人就销魂院搬迁问题进行了商讨。石岩山打算让黑金直接开进白云定居点镇守,谅这个兵力薄弱的定居点也不敢反抗。

林妈妈却说,她有办法在不惊动定居点守卫的情况下,撤到定居点外。她遗憾的是,与羊城居民签订的几千份合同要作废了。

石岩山说:“我们那里几万份合同等着你签呢。从常院长的墓地里扫描回来的五千多份记忆,也会送给你。”

林妈妈喜不自禁,抱住石岩山脑袋想去亲,又意识到自己是小隐的干妈,于是双手在石岩山头上胡乱地揉了揉。

两人又反复斟酌了一些细节问题,见没有遗漏,石岩山告辞下线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朋友不是用来坑的

外院一天一个样。外院的群众发现自己的境遇变了。从前是领养的,现在变成亲生的了。待遇可能不如嫡子,但至少是个庶出。

他们惊了,不是受宠若惊,而是胆颤心惊。看样子,要打仗了。群众们不断地向新来的难民打听外面的形势,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外院的围墙被推了,变成了用最坚固的法兰璃打印的城墙。法兰璃上了色,黑色的,黑黢黢的城墙格外威武,有压迫感。

城墙里、城头上嵌着密密麻麻的武装守护和各类防空武器。有叫得出名的,也有叫不出名的,有好事的群众绕着城墙转了一圈,眼睛能看得见的武器,就有二十来个品种。

史湘云把武器布置地这么亮眼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震慑。没人愿意打仗,从枪膛、炮膛、发射架打出去的,可都是资源。换到旧纪元时,打出去的就是钱。如果不打仗就能把人吓退,是最好的。

城墙内的地面上还嵌着一圈金属板,不知道做什么用。

外院里的建筑,也都安上了法兰璃幕墙。为了演示幕墙的坚固,一名从内院来的教官用榔头对着幕墙砸了半个小时,又用电磁枪扫射,法兰璃上一点印迹都没留下。

“所以,我们的定居点是最安全的堡垒。”教官这样安慰群众。

群众们看到一队队士兵从街上跑过,从城墙外跑过,从丛林间的公路跑过,队列由凌乱慢慢变得整齐划一。惊了许久的心终于静了。

林小妖把蜘猪侠召了回来,让这位小猪妹汇总分析情报。林小妖在征兵结束后没有离开外院,而是挨家挨户地到难民家里走访,美其名曰是送上书院的关怀。她笑盈盈地进门,笑盈盈地出门。

五天后,一队士兵进入难民居住的小区,逮捕了十五个间谍。间谍们来自不同的势力,在真心话大姐姐林小妖的盘问下,没费多大工夫就全交代了。

让林小妖心安的是,这些间谍就像沙尘的谍报人员一样,是各势力撒出来的沙子,到各个定居点收集情报,他们所在的势力暂时没有对外院动手的打算。这些间谍还没来得及向自己的势力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反倒把自己所在势力的情况向林小妖和盘托出。

在这些势力中,来自兰城的兰山定居点引起了林小妖的警惕。兰城距荣城不算远,也就六百来公里。

兰山定居点也是一支狼性势力,自我造血能力不强,奉行对外掠夺,同在甘南的冬县定居点深受其苦。兰山定居点正是德城东湖定居点的背后势力,它没有进入鬼窟十大股东名单,居第十一位,觉着自己委屈,想往上动一动。东湖定居点的四万人就是他们的筹码。

没人会嫌自己的筹码多,送到鬼窟的实验体越多,兰山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外院一口气收容五千多难民的动作,就像黑夜里的明灯那样耀眼。这名身在东湖的兰山间谍,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四万人准备什么时候送往鬼窟?”林小妖问。

“还要等一段时间,我们准备把甘省的其他定居点都拔掉,一起送过去。”谍子回答。

林小妖向胡永胜作了汇报,胡大总管立刻来劲了。冬县定居点的那群人也是一群狼崽子,能力不强,野性十足。训练一下,肯定是好兵。对付异能者可能会欠缺点,但对上普通武装人员,绝对要高出一筹。

即便一字胡陈达勇不愿加盟书院,书院毕竟从他们那里顺了六百头高品质猪牛羊。得了别人的好处,通风报信这种小事还是应该做的。当天下午,胡永胜就带着铁口律师易慕付华、曾经给冬县定居点带来心理阴影的丽格格以及五名护卫队员,去了冬县。

同一天,从外院的北门驶进来十辆集装箱货运车。从车上下来的是文兰、周子然、上官旭夫妇以及他们的朋友和员工。上官旭是地道的商人,逃难都不忘把自己的家底带上。

上官旭有敏锐的危机嗅觉。在战争爆发前,就以送货的名义把家底装进集装箱,送到了江夏定居点外,做好两手准备。他在汉城生活了几十年,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离开的,但战斗还是如期打响了。他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应对,又悲哀地发现,自己选的几个目的地,都在打仗。也就在这时,文兰给他指了一条康庄大道。

但他们这一路走来并不顺利。高速路由于长年缺乏养护,很多路段被植物侵占。匍匐植物还好,直接压过去。遇到弯折甚至倒伏在公路上的畸形大树,就不得不停车清障。实际上,植物给他们造成麻烦的仅仅是小问题。山区有许多路段被落石封堵了道路,还有六座公路桥因未知原因坍塌了。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一天多的路程,他们走了大半个月。幸运的是他们没有遇到劫匪或者武装人员。

林小妖对文兰和周子然还是有些不满的。书院本打算派飞翼去接他们,他们拒绝了,非要陪上官旭慢慢走。大半个月,有一多半时间都联系不上,林小妖还得分神担心他们。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让文兰赶紧安顿好自己的妻子和舅子,和周子然一起前往德城东湖蹲点。

陈安妮下车后,两只眼睛四下乱扫,她在寻找她的风。春风别说没在书院,即便在书院也不会来外院,所以陈安妮的满心欢喜注定要落空。更让她糟心的是,小情郎没看到,倒是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不愿见到的人——秦元元。

江夏被攻击的消息一传过来,水鬼王就飞了一趟汉城,把秦元元带到了外院,所以秦元元比他们早来了十多天。秦元元曾经为水鬼王鞍前马后,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朋友。水鬼王当初许诺秦元元长生,但没了喷胶,没了新的皮皮酱,他的承诺成了空头支票。

水鬼王心里愧疚,他觉得至少要给秦元元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秦元元往日的职业依托的是人脉,说白了就是交朋友,帮朋友办事,请朋友办事,有朋友才有吃饭的本钱。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解困师现在十分困窘。

水鬼王可以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秦元元却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他选择留在外院,重新编制自己的人脉网。但此时,他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人。出卖朋友,是靠朋友圈吃饭的人的大忌。一旦上官旭和陈安妮起底江夏的沉船事件,他在外院将无处容身。

秦元元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不是多余的,因为在他暴露的一年多时间里,上官旭夫妇只是断了和他的联系,并没有将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无论如何,他准备找这对夫妇谈一谈,送上自己的歉意。

上官旭夫妇被林小妖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秦元元不曾享受的待遇。尽管水鬼王现在已是半个书院人,秦元元是水鬼王的人,水鬼王也和她打过招呼让她帮忙照拂,但林小妖确实看不起对朋友下黑手的秦元元,所以秦元元到外院半个月,林小妖却只当不认识。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林小妖突然用方芳淓的声音问道:

“上官老板、安妮女士,还记得我吗?”

上官旭惊讶地有些结巴了:“你……你……方芳淓?”

“好久不见啊。”

陈安妮也惊讶地无以复加:“江夏的方芳淓是怎么回事?”

在释放方芳淓的时候,骆有成对她的意识做了些手脚。用一段伪造记忆,让她以为自己和上官夫妇成了朋友。上官夫妇也一直谨记林小妖假扮的方芳淓的嘱咐,对密探之事绝口不提。之后的一年里,方芳淓和上官夫妇成了真正的朋友,对他们的生意也照顾有加。

可惜的是,战争爆发后,方芳淓不愿抛下她的堂哥,留在了江夏。据林小妖得到的消息,在青云对江夏的斩首行动中,方芳淓也遇难了。

这些事林小妖不方便过多解释,她说:“一年前,与你们接触的密探是我……方芳淓是个好人,她很配合,临走时我们说服她多给你们一些帮助。”

林小妖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家常。临了,她征求两夫妇的意见,问他们愿意去北湖还是留在外院。听说北湖的商业氛围更好,上官旭没作犹豫,选择了北湖。另一个原因,他不想和秦元元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小妖说:“那行,我让人护送你们去北湖。北湖以服装加工为主业,经济结构单一,希望你能推动北湖经济的多元化发展。”

上官旭急忙谦逊了两句,随后向林小妖辞行。陈安妮没起身的意思,她眼巴巴地望着林小妖。

林小妖笑了:“你想知道春风的下落?”

陈安妮连连点头。

“春风出差了,回来还有段时间呢。等他回来,我让他到北湖找你们。”

陈安妮这才欢天喜地地跟着丈夫去了。护送队伍很庞大,除了一百名护卫军,还有六台武装机器人。如果不提前通知北湖,对方准以为这是敌袭。

车队离开时,秦元元远远地站在墙角,轻轻吐了口气。随后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们主动去了北湖,你就安心待在外院。我有一个忠告,友谊需要呵护,朋友不是用来坑的。你好自为之。”

秦元元一惊,扭头去看,只看到林小妖远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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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退步抽身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小灾小难面前都会有莫名的从容和淡定。打个比方,在八级地震活下来的人,当五级地震来袭的时候,连起身的心思都欠奉,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摇一摇就过去了。

末世最大的风浪莫过于让千户人仅存一户的病毒危机。末世人都认为自己是见过大风浪的,所以尽管各地战火四起,只要不打到自家门口,我自安之若素。羊城的群众就是这样一种心态,外面打生打死,羊城安好,我便安好,生活态度要端正,娱乐精神不可缺。

因此,尽管现在少有外人来羊城,但销魂院却从不愁客,本地人将进入销魂院娱乐当作了生活的一部分。

这一日,一位被代入“林姐夫”角色的本地玩家正在销魂院的一位“姑娘”肚皮上征伐,那位本来配合得好好的“姑娘”突然浑身痉挛,缩成了一团,最后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这位“林姐夫”惊慌失措,披上衣服逃出了房间。

到了屋外,才发现到处都是和他一样手足无措的人,一问才知道,销魂院的“姑娘”都发病了。“姐夫们”群情激愤,要联合起来找林妈妈讨个说法。就在这时,销魂院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个悦耳的女声敦促玩家立刻下线,离开游戏。

警报声遍及了所有的游戏系统,那些扮演npc的灵魂要么抽抽,要么口吐白沫,还有的很干脆地躺尸。玩家们被迫下线,心有不甘,大多数人不愿离开游戏舱。销魂院自开业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们需要销魂院官方给个解释。

但无论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被请出了销魂院。大批智能或拖或抱,把赖在游戏舱内的玩家送到了室外。它们给的理由是系统被恶意病毒入侵,销魂院暂停营业。作为对玩家的补偿,系统恢复正常后,将免费让玩家畅玩三天。

玩家们聚集在销魂院外的广场上,议论纷纷。他们讨论最多的是在游戏里扮演npc的灵魂被病毒感染后的安全问题,有许多玩家说看到npc在自己面前倒下。有人心有余悸地说:

“我以为灵魂进入系统会长生永存,结果是扯淡,同样会死。”

这句话点醒了很多与销魂院签订了灵魂入住协议的人,不少人表示要解约。有人劝说,不管系统里的灵魂会不会死,好歹能多活一段时间。这些人暂时放下了解约的心思,但他们每天都会聚集到销魂院门前打探消息。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销魂院的回答始终是:系统修复中,请大家耐心等待。但系统修复后免费畅玩三天变成了畅玩一周。然而,一周过去,销魂院依旧没有开门营业的迹象。玩家们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终于在第八天集体爆发了。

他们提出要解除出售灵魂的协议,并要求退还vip尚未消费的余额。有人说:

“大伙儿是不是再等等,现在咱们也没证据证明系统无法恢复或者里面的灵魂出了问题。”

“等个屁,系统

肯定没法恢复了。”激进的人大喊,“解除协议,还我血汗钱。”

一个人喊,变成一群人喊,最后演变成羊城群众针对销魂院的示威行动,白云定居点为数不多的守卫不得不到现场维护秩序。

一台人工智能出现在销魂院门口,从它的发音系统中传出了林妈妈的声音;

“很抱歉销魂院给大家带来的困扰,系统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请大家耐心等待。”

人们纷纷表示,他们不想再等了,要求立刻归还余额,解除协议。林妈妈长叹一声。从销魂院内又走出了十九台智能,她让群众们排好队,二十台智能会为他们处理好所有的善后事宜。

还想继续观望的人,这时候也犹豫了。销魂院的主人如此爽快地答应退赔,系统很可能遭到了不可逆的破坏。加入挤兑的人越来越多,从众行为一旦起头,就很难被扼制,况且也没有人去劝阻这一行为。就连来维持秩序的守卫、来围观的高层,都加入了挤兑者行列。

人工智能的效率很高,一天之内,白云定居点内所有人的协议都被解除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打在两颗蛋蛋上五颜六色的骚包灯光却熄灭了。蛋蛋上安装的扬声器发出了最强音,响彻整个定居点,那是林妈妈在发表“获奖感言”。

林妈妈说了很多话,她声情并茂地回顾了销魂院从创业到走向辉煌的历史,述说销魂院给羊城居民带来的欢乐,她说销魂院是是黄昏的彩霞,冬日里的暖阳,是末世人类唯一的光暖。

似乎是为了配合林妈妈,天边的那抹红褪色了,灰扑扑地,没了生气。

林妈妈语气一变,声泪聚下,她说没想到销魂院刚刚遇到一点小挫折,陪伴了十多年的人说变心就变心,都是些没良心的,都是死没良心的。林妈妈心灰意冷,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

林妈妈的话音一落,销魂院的两个蛋蛋就开始动了,玻璃幕墙噼哩吧啦响成一片,它们在折叠。

群众们的表情十分精彩,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不以为然,也有后悔的,有恐慌的,不一而足。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变成了可耻的负心人,终于有人大喊了一声:

“林妈妈留下来吧,我们等你修复好系统,重新签协议。”

他没有得到林妈妈的回应,响应他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认为,如果系统被彻底破坏了,林妈妈才会急着走人。

两个蛋蛋建筑不知道用的哪种工艺,占地十来万平米的建筑,折叠完后,变成了八台长约20米的货车。这些巨无霸一辆接着一辆向定居点大门驶去。人们让开道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倒不是所有人都绝情,巨型货车太有压迫感,车子如果因为惯性停不下来,压过去只会留下一滩血泥。

当最后一辆货车驶出定居点大门,人们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即便是挑头闹事的几个人也不例外。从此,这里再也没有销魂院,他们的业余文化生活会变得极其

枯燥乏味。心里还有一丝念想的人追了出去,他们跟在车队后面,希望林妈妈被他们的行为感动,返回白云定居点。

林妈妈再也没有发声,她的重装货车坚定地沿着公路一往无前,很快就把白云的群众们甩开了。这些“负心”人平日很难走出定居点,此时天色已暗,望着路两边的丛林,心生惧意,小声议论一番后,带着不甘回去了。

林妈妈的重装货车是全地形车,可以轮、履带、机械足随意切换,哪怕道路状况再糟糕,对它们也无法造成阻碍。车队行了六公里后停下来,三辆大飞翼停到了车队旁。

石岩山望着这些巨无霸直摇头。他之前还想用飞翼悬吊的方式把销魂院带回去,但飞翼显然奈何不了这些重达四五百吨的大家伙,数量还那么多,回程只能走陆路了。三秒投射了一张电子三维地图,和物资科的人研究返程路线。

林妈妈也从车上下来,或许是长期不用这具肉身的缘故,她的步履不是很稳,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石岩山急忙上前把她抱了下来,还为她搬来一把椅子。完成任务让他很开心,难得做了件和他情商不相符的贴心事。

“林妈妈高明,全身而退。”石头的确不擅长拍马屁,他心悦诚服地说出这句话,倒不显得牵强。

“如果不是那七千份协议,哪需要这么麻烦。”林妈妈撇撇嘴说道,“我是个注重商业信誉的人。”

“对,要求解约的是他们。”石岩山赞同道,“不过,你是怎么说服游戏里的灵魂配合你演这出戏的呢?”

“嘿嘿,愿意入住系统的灵魂哪个不惜命?我要带他们去更安全的地方,他们求之不得呢。”

销魂院并没有遭遇病毒入侵,所有的一切都是林妈妈导演的。npc群演们也十分配合,装病装死,也不需要太高明的演技。白云的群众被成功地“劝”退了,主动解除协议,林妈妈很大度地没有让他们支付违约金,算皆大欢喜。

车队又向北行了二十公里,天已经黑尽,车队就地休整。天亮的时候,书院增援了三辆大飞翼也来了。女巨人刘娇娘带队,二十名护卫队异能者从飞翼里鱼贯而出,同来的还有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

车队再次上路的时候,气势陡变。车队的前后各有一台超级武装机器人——黑金,异能者和小型机器人或拱卫在车队两侧,或盘踞在轿厢顶上,天空中还有飞翼护送。这样一支队伍,即便是大势力见到,也要退避三舍。林妈妈见到了书院的实力,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

车队遇到的最大难题是过桥,数百吨重的货车很可能造成年久失修的公路桥垮塌。大飞翼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六辆大飞翼用高强度纤维索悬吊着重型货车,将它们一辆接一辆分别吊过桥梁。

期间也遇到过不开眼的势力,用侦查飞翼远程跟踪,不需要黑金动手,全被被刘娇娘用巨石砸了下来。

车队一路顺畅,五天后顺达荣城。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女人的集体焦虑

流浪之城第三百九十三章女人的集体焦虑林妈妈最终选择外院作为销魂院的安置地。

内院最安全,但常住人口太少。北湖商业氛围最好,但它只是书院的友军,林妈妈信不过它的安防。外院人口多,安防等级不错,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业余文化生活匮乏,是销魂院的不二之选。

在销魂院落地之前,林小妖和林妈妈曾就销魂院的外观和名称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

林妈妈坚决要求恢复销魂院从前的外观,销魂院是她经营了十多年的品牌,她也不愿意改名。

林小妖认为直观的、赤裸裸的外观是低俗和缺乏想象力的,只会引来一小部分低级趣味的人。

林妈妈以白云定居点作为成功案例,坚称低俗的销魂院可以快速引流,顾客进来后,再用各个游戏分流。

林小妖说外院和羊城不同。外院的男女比例平衡,因此,绝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蜀地的男人普遍顾家,“耙耳朵”的标签也保留了几个世纪,家里多是女人掌管财权。青楼题材的销魂院可能会遭到女人的集体抵制,不排除女人为了限制自己男人,把男人手环里的信用全部划拉到自己的账户里,外院的大多数男人可能一辈子都没钱进销魂院。

林妈妈说她可以接待女宾,她手下的红姐可以让女人们从此爱上销魂院,视天下男人为鸡肋。

林小妖觉得这话听着耳熟,随后她想到了王蓓蓓。王蓓蓓自从有了通关奖励以后,对现实中的男人真的没了兴趣,接触男人,也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要是女人都和王蓓蓓一样,外院一大批男人要守活鳏。或者男女都在销魂院里找刺激,家庭还有必要存在吗?社会还有什么凝聚力可言?

“不行,这样的游戏产品不能放出来。”林小妖一口回绝,“死人在你的系统里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活人的世界不能乱。”

林妈妈生气了:“我要和你们总管谈。”

林小妖说:“总管不在,外院我说了算。”

林小妖很固执,很蛮横。她是女人,活到二十六七才品尝到爱情的甜头,最后一层防线还没被憨憨的柳洵突破。书院离外院很近,开飞翼过来就几分钟的事,要是柳洵憋不住跑过来找刺激……

林小妖不敢想了,她誓要坚定守住自己的桥头堡,寸步不让。同时,她做出了大胆的决定,晚上回一趟书院,把自己对他开放了,抢先把那个憨子喂饱。

“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保守吗?”林妈妈觉得自己上了艘贼船,这里人的理念与她相差实在太大了。

“这与保守无关,虚拟世界的规则你来定,但绝不能影响现实世界的秩序。”

话说到这里就僵了,林妈妈这个时候就想离开外院,返回白云。但船小好调头,林妈妈驾的可是大船,没有书院护航,她哪里都去不了。林妈妈开始生闷气,她干儿子小隐不在,连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小妖说完硬话说软话,她说林妈妈的系统里,青楼这种低俗消费只占了很小的比例,不能因小失大。又说林妈妈开销魂院挣钱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维持系统的运转,说到底就是为了资源,书院可以无条件满足林妈妈的硬件升级换代需求。林妈妈心动了。她人虽骚气十足,但对男欢女爱的兴趣并不算大。否则也不可能让骆有成和石岩山两位帅哥轻松地从自己身边溜走,不吃至少也得舔一口。她的兴趣,排在首位的是翻阅他人记忆,其次是她一手创建的虚拟世界。至于其他的,统统靠边站。

林小妖又抛出了一颗甜枣,她恭维林妈妈说,她的实境游戏非常逼真。诸如《枪林弹雨》、《狙击手》、《登陆战》等游戏都很适合军事练兵。外院和北湖的新兵正需要这样的实战训练系统,四千名新兵实境训练费用可以由书院和北湖买单。

林妈妈不再坚持了,她主打销魂院是为了客流。林小妖一口气给她提供了四千个固定客源,是她在白云定居点每日客流量的三倍。只要能保证系统的正常运转、硬件维护和升级,她挣太多的钱没有意义。何况各个定居点的信用仅限本地流通,像白云定居点的信用就带不到书院。

林小妖乘热打铁,说道:“你觉得‘魂乡’这个名字这么样?这里是灵魂的故乡,人死后的归宿。”

林妈妈懒懒地说:“随便啦,无所谓啦。”

销魂院的外观和改名问题,就这样以林小妖的愉悦结束了。小妖觉得一笔写不出两个林,林妈妈还是很好说话的。

销魂院的入驻成为外院又一件大事。前些日子的变化都在军事上,外院群众们并没有太多欣喜,防御等级越高,也就意味着眼下的局面越糟糕。但魂乡不同,是改善他们文化娱乐活动的民生工程。八台巨无霸货车落地组装的时候,外院有空闲的群众们都来围观了。

重组的魂乡不复骚气的外观,主建筑是两座金字塔,正中一座方形尖顶碑。和从前的建筑格局相同,但含蓄了,抽象了,没有之前那么露骨了。在建筑上方和广场上飘荡的全息广告,以青春燃血的游戏影像为主打,销魂院的广告只有短短两秒,一闪而逝。

魂乡开业酬宾,外院有六千人进入消费体验,外面还有上千人在排队。林妈妈体验了客满的欢喜和烦恼,她安排了一个人工智能去找林小妖,打算对游戏舱进行扩容。林小妖不在,回内院去了。

小妖虽然说服了林妈妈,成功地让销魂院文艺起来,正经起来。但她依旧不放心,准备今晚就把柳憨憨拿下。她今年二十八,大龄剩女一枚,和柳洵恋爱一年半,是该把自己交出去了。临走前她还找了江小瑜,把自己的担心同她讲了。

江二姐自信满满地说刀哥不是那种人,可林小妖前脚刚走,她就去找了刀行。刀行还是第一次遇到仙子在大半夜找他,激动地手足无措,说话也语无伦次:

“仙子,你怎么来了?吃晚饭了吗?”

江小瑜心里觉得好笑,半夜了还问别人吃没吃晚饭,但她笑不出来,她比刀行还窘迫。她支吾了半天才说:

“刀哥,以后别喊仙子了,叫我小瑜吧。”

“好……小瑜……瑜妹……”刀行激动地快说不出话了。

江小瑜稳定了一下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刀哥,新兵格斗教官还缺吗?我来帮你。”

江小瑜做不出林小妖那种决定,她太慢热,太被动。刀行因为患得患失,比柳洵表现得还憨憨,两人离零距离接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江小瑜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成为护卫军的一名教官,和刀行一起出操收操,把他盯紧了。

刀行打心眼里不愿自己的瑜妹去接触男兵,瑜妹太漂亮了,保不准那个不开眼的大头兵对她暗生情愫。他挠了挠头,有了一条对策。

“大姐这次激活了九百多人的异能,我准备把他们全部招入护卫军。两百多个女兵的训练,就拜托瑜妹了。”

外院群众的异能开发不尽如人意。米豆豆筛选了三千多人,激发出攻击异能的不足千人。

江小瑜无所谓带男兵女兵,目的达到了,她很开心地说了句“我回去睡觉了”,人跑开了。刀行丈二摸不到头,不知道瑜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是很高兴,称呼变了,意味着他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不仅林小妖和江小瑜紧张。外院里稍微长点脑子的女人都有焦虑感。女人的嗅觉是敏锐的,销魂院的广告很短,但它真实存在。

当男人们要去魂乡消费时,很多女人都揪着自己男人的耳朵问是不是有坏心思,男人们口是心非地赌咒发誓,绝不会做没品无趣下三滥的活儿,只会玩正经游戏。但女人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一遍遍地问,最多一个男人发了一百遍誓言。

女人认为,男人的誓言,比昙花还短命,灿烂地绽放,转瞬即逝。她们想出了各种对策,直接一点的让男人交完公粮才准出门;也有陪着男人一起来到魂乡的,要求为购买的vip账户加入禁止出入成人游戏的权限限制;还有的人家购买两个账户,天天陪你来,时时盯着你。

也有奔放的女人不限制自家男人去虚拟青楼玩,条件是你浪我也浪,彼此不吃亏。当然,这种女人占极少数。

可见,林小妖的预见十分准确。如果林妈妈一意孤行主打销魂院,很可能开业就面临门可罗雀的窘境。

这会儿,挽救了林妈妈生意的林小妖,已经回到了内院,她把柳憨憨叫到了自己的公寓,第一次对自己的情郎开启了真心话异能。

“洵哥,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会。”柳洵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小妖很满意,自己的情郎没说谎。这老姑娘没恋爱经验,傻傻的。还没吃到嘴里的菜,除了渣男,很少有男人会不真心。至于保鲜期有多久,谁又能说得清楚?

“脱衣服,今晚我要了你。”小妖在憨憨面前很强势。

柳洵的手在颤抖,半天没把衣服扣子解开,还是小妖帮忙解除了他的武装。

两人坦陈相对的时候,却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林小妖走到窗户前,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她看到主宅前的广场上,停了三辆运兵飞翼和五辆武装攻击飞翼。内院的护卫队员们正在列队,队伍的正前方,站着女巨人刘娇娘。三台黑金和大队的小型武装机器人正往主宅的方向行进。

“穿衣服。”林小妖说。

床边的柳洵抓抓脑壳,他的憨劲又上来了,开始琢磨自己犯了什么错让小妖改变了主意。

“出事了,我们下去看看。”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五方会谈

流浪之城第三百九十四章五方会谈林小妖和柳洵跑到楼下时,护卫队已经登上飞翼起飞了。两人迎上正返回实验楼的史湘云。

林小妖问:“大姐夫,出了什么事?”

史湘云和米豆豆重逢后,两人一直维持着不婚不恋、非情人纯炮友的奇葩关系。不过史湘云倒不介意米豆豆的弟弟妹妹们喊他姐夫。

“也不是啥大事,到甘省去揍人。”史湘云回答。

林小妖问道:“胡总管和格格没出事吧?”

“他们没事,易慕付华被流弹击中,受了点轻伤,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打兰山吗?”

“对,这群蠢货欠揍。”史湘云说完,看了两人一眼,笑着挥了挥手,“回吧,该忙啥忙啥。”

林小妖觉得大姐夫这话听着有点怪,表情不自然地说:

“都这个点儿了,还能忙啥?”

史湘云又看了柳洵一眼,说:“既然立项了,就赶紧上马。”

林小妖扭头看看自己的情郎,脸不禁一红。柳憨憨出来的匆忙,扣子都扣错了位,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对着史湘云嘿嘿尬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才在做什么。小妖和史湘云慌慌张张道了声别,拉着柳洵就走。

史湘云看着两人的背影,他想起了什么,好奇心起,喊道:“小妖,回来一下。豆豆她亲家哥,我跟你媳妇聊两句。”

柳洵很识相地留在原地,林小妖满脸不解地走回来。史湘云问:

“小妖,你不是说还要考验这个呆子一段时间吗?怎么就急急忙忙把自己给出去了?今天销魂院在外院落地,你不在那边守着,跑回来,是不是紧张了?”

林小妖羞得跺跺脚,大姐夫人太聪明,跟他说话压力很大。她干脆把销魂院改名和改外观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史湘云很机敏地抓住了红姐能让女人嗨得视天下男人为无物的信息。他有个女哥们是返真实境行业的奇才,给王蓓蓓的通关奖励就是她的作品。在他曾经的圈子里,这个奇女子是独一份。他怀疑红姐就是他的哥们。他没多问,静静地听林小妖讲完,才说:

“销魂院入驻是好事,不然你俩还得干耗着。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装童子鸡,小伙子小姑娘这方面都比你们机灵。快去吧,把那个傻蛋榨干。”

“大姐夫说话不正经。”林小妖嗔怪道,想了想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们至少比小瑜他们两个强。”

史湘云呵呵一笑,挥手赶人了。

……

不仅内院护卫队得到了增援的消息,刀行也同样接到了通知。刚睡下的江小瑜赶紧起床,跟着刀行一起上了飞翼。此外,刀行还带上了叫化儿和尼玛,其他教官留守。

甘省有八个人类定居点,大中小都有。兰山的人口不是最多的,一万人左右,却是军力最强的一个。两个月里,它剪除了三个定居点,俘获了两万多人。它是鬼窟股东中,迄今唯一一个向与鬼窟无关的定居点开火的势力。

胡永胜一行人半个多月来走访了剩下的四个定居点,三家在甘北,还有一家就是陈达勇领导的冬县定居点。不得不说,北方的这些汉子很有血性,听到消息后,想的不是逃跑,而是和兰山干一场。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陈达勇是个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主儿。胡永胜来之前,兰山已经和冬县有过几次小规模冲突。兰山正在和阗水交战,暂时还腾不出手对他们下手。

胡永胜和易慕付华无法说服陈达勇书院,只能建议他北迁,至少能和甘北的三个定居点呼应。四家如果能联合御敌,没准还能让兰山知难而退。

这个意见,陈达勇倒是听进去了。如果四家合力能击败兰山,再返回冬县时就可高枕无忧了。他倒不是没考虑过借助书院的力量击垮兰山,但他眼里的书院太强大,上次书院凭几个人就击垮了他的势力。他不知道依靠书院击败兰山后,冬县又该何去何从?他不想成为任何一家大势力的附庸,否则他早投靠兰山了。

陈达勇当夜就带着两千多号人,上万头牲口,沿着甘青交界的山区公路,向甘西北方向迁移。他们的目的地是离酒市四十公里的一片戈壁绿洲,既能和酒市的肃州定居点遥相呼应,又不至于让对方忌惮提防。

整个迁移过程井然有序,侦查、警戒、护卫、断后工作都做得有板有眼。胡永胜很惋惜,这样一批人,稍加训练,必定能成为一支铁军,可惜书院不可得。他只能慨叹一声,带人飞往甘北,做合纵的说客去了。

大迁移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北地不比甘南,条件艰苦。好在现在是春季,绿洲养活上万头牲口不成问题。临时定居点设在金山镇。

末世最大的好处是到处都是被废弃的建筑,稍加整理,再打印一道围墙,就是一个像样的据点。冬县的人刚刚在这里落脚,酒市肃州定居点就派人来了,邀请陈达勇去嘉峪关进行五方会谈。

所谓五方,包括甘西北的玉关定居点、胡杨定居点和肃州定居点,甘南的冬县定居点以及在中间撮合的书院。由于各个定居点还没有建立彼此间的互信,会谈地点选择在嘉峪关废城里。

说是五方会谈,其实更像帮派势力在废墟会面。所谓的会场是曾经的建筑工地,地块当初平整了,却没有建楼,如今荒草都有半人高。据说这里曾经准备修一座嘉峪关的地标建筑,但资金迟迟没有到位,拖了两年,也不就用建了,人都死绝了。

肃州定居点算是半个东道主,事先将这里清理出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上停着六辆飞翼,与会代表被靠着自家的飞翼,或坐或立。而他们的警卫人员则端着枪,彼此警惕地打量对方。

书院在各方游说时,各家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虽然同处北地,也曾为利益有过冲突,但都表示希望书院能促成此事。见了面,气氛却剑拔弩张。从场上的局面看,肃州定居点和胡杨定居点的关系相对缓和,但对同在甘西北的玉关定居点格外戒备。

玉关定居点包括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内,来了十二个人,是参会人数最多的。这个定居点民风彪悍,作风蛮狠,也被称为甘北的小兰山。本来按照肃州的建议,是要把玉关排除在外的。但玉关的首领说了一句话,让胡永胜愿意冒险一试。

他说:“兰山是狼,我们也是狼,没有别的狼群进入我们的领地,我们夹着尾巴逃跑的道理。”

如果说肃州定居点是犬,胡杨定居点是胡狼,那么玉关定居点就是真正的西北狼,定居点人口仅三千人,却是全民皆兵,谁要惹了他们,连女人都敢捞枪跟着干架。

胡永胜的目的是让四家联合,牵制住兰山的兵力,书院乘机进攻兰山老巢,并在途中设伏打援。因此,他没有理由放弃战力最强的玉关。然而面对现在的局面,胡永胜十分头痛。胡永胜抬手,向下虚压,说道:

“各位,既然大家有意联合抗击兰山,能不能拿出点诚意?都把枪放下。面对枪口,可没法谈事。”

甘北的三方代表扫视着对方,谁也不愿意先放下枪。最后,还是远客陈达勇打破了僵局。陈达勇让自己的五名警卫放下枪,大大方方地走到场地中央,说道:

“我与诸位素不相识,也没任何过节,就恬着脸在这里做个和事佬。大伙儿都知道,兰山是铁了心对甘省清盘。咱们这些定居点,无论谁,对上兰山都是一个死。要我说,过去的恩怨,暂时搁下。能逃过这一劫,还想翻旧账的,悉听尊便。”

玉关定居点的大当家哈哈大笑,从鼻尖上垂下的小肉球像滴鼻涕一样甩来甩去。

“身在末世,只能活在当下。纠结过去,就是给自己添堵。我同意陈兄弟的说法,过去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胡杨定居点的首领啐了一口:“鼻涕虫,你说得轻松,从来都是你家占便宜,这些年我们吃的亏白吃了?被抢走的食物白抢了?”

甘北的三个定居点里,胡杨的实力最弱,玉关逮着他们欺负。玉关自己的造血能力不行,却深知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每次给胡杨造成的损失,也都在他们的可承受范围之内。相对而言,实力稍强的肃州,境遇要好上许多,一年内也就被抢个一回。

玉关定居点的二当家两条比寿星还长的眉毛在脸上扫来扫去:

“可不是白抢了,粮食都变成粪了。其实我们也挺后悔的,早知道要变成粪,我们又何必抢。可我们又特别迷恋把食物变成粪的过程,满足,舒坦。真的很矛盾啊。”

肃州的首领说:“吊丧眉,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我们诚恳地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等把兰山解决了,我们搬到南边去,甘北这块地全留给你们。”

鼻涕虫说:“我们去南边,你们留在这里。想占好地盘,要靠实力说话。”

肃州首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悉听尊便。”

在他看来,只要不和这群狼做邻居,在哪里都无所谓。

第三百九十五章 突袭

吊丧眉和鼻涕虫相视一眼,面露喜色。如果能集五方之力灭掉兰山的话,玉关就是甘省最强的势力,搬去了甘南,会是一个新的兰山。到那时候,甘省剩下的几个势力还不得看他们脸色。

鼻涕虫向吊丧眉递了个眼色,吊丧眉会意,走到了场地中央,清了清嗓子说道:

“同在一个屋檐下,没有解不开的怨。今天,我贺士雄就代我大哥,代玉关向肃州和胡杨的兄弟们陪个不是。等降伏了兰山这匹狼,我们各走各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肃州首领微微点头,他并不指望对方的道歉多有诚意,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就足够了。胡杨首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吊丧眉向后招了招手,一名警卫在地上摆了八个大海碗,另一个警卫捧着一坛酒将海碗都满上。吊丧眉端起一只碗,环顾一圈,说:

“喝了这碗酒,我们就是同一个战壕的同袍,心往一块走,劲往一处使。”

胡杨首领忍不住发声道:“高攀不起,和你成同袍,没准哪天背后被捅一刀。”

鼻涕虫走到吊丧眉的身边,慢条斯理地说:“我承认玉关都是坏胚子,但我们说一是一,就连我们的女人,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阳奉阴违的事不做,虚头巴脑的话不说。我们选择结盟,就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吊丧眉甩动两条眉毛说:“谁要不乐意喝这碗酒,那就趁早滚蛋。”

“信你一回。”肃州首领让警卫放下枪,独自一人走到场地中央,端起酒一饮而尽。

“痛快!”鼻涕虫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了。

吊丧眉和陈达勇也喝了酒。四人把目光转向书院三人。胡永胜和易慕付华端起酒碗,丽格格有些犹豫。胡永胜知道她怕打酒嗝,别人怎么打酒嗝都无所谓,这姑娘打嗝是要命的,在场的,除了事先有准备的书院人,其他的都得上吐下泻。胡永胜说:

“这姑娘不善饮酒,她的酒就免了吧。”

吊丧眉不依不饶地说:“说到喝酒,女人比男人厉害。我家那女人,每次喝完酒都能吊打我。你说她不喝,那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会是你们召集的,这碗里装的是我们的协议。爱喝不喝,自己掂量。”

胡永胜皱眉,玉关的二当家着实很讨嫌。丽格格已经把酒碗端了起来,胡永胜关切地问:

“行吗?”

丽格格点点头,她与打嗝相伴了很多年,在止嗝方面也积累了一定经验,觉得自己忍住一个酒嗝问题不大。书院三人各自饮下一大碗酒,发现这酒度数不高。如果是蜀地那种高度酒,大碗下肚,人估计得翻。胡永胜又看了眼丽格格,丽格格微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在场没喝酒的就只有胡杨的首领了,他成了全场目光的焦点。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天人交战。

吊丧眉那张破嘴又开始瞎哔哔:“我们的女人都比他像男人,就他那性子,我们不欺负他欺负谁去?”

胡杨首领看了眼腕上的手环,皱了皱眉,随后慢慢起身。和他一起起身的还有一个大胖子,宽度是胡杨首领的一倍。许是胖子怕热,他只穿了一件小坎肩,露着大肚皮,鼓得跟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肚子上面还有一层皮肉耷拉下来。两人上前时,胡杨的五名警卫们也终于把枪口垂下了。

鼻涕虫看着胖子说:“这位兄弟很面生啊。”

胡杨首领没有去端酒,他介绍说:“这是新入伙的二首领,叫戴寇岱。”

“带口袋?”吊丧眉哈哈大笑,他今天格外活跃,几乎成了全场焦点。

鼻涕虫喝过酒后,还是很重大局的,低声呵斥二弟不得取笑盟友的名字。他吩咐警卫再上一个新碗,斟满酒。

胡杨的两位首领这才慢悠悠地端起酒碗,没急着喝。胡杨大首领看着鼻涕虫,沉声说:

“希望大当家言而有信。”

吊丧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真他妈叽歪。”

鼻涕虫说:“说不抢你就不抢你,言出必行。”

胡杨大首领点点头,把碗送到嘴边,眼睛瞥向手环。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嘴角甚至弯出一丝弧度。只是他的脸被海碗挡着,没人注意到脸上的变化。他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酒,把碗狠狠摔在地上,口中大喊“好酒”。

二首领见状,也喝了自己的酒,同样砸了碗。拍着大肚皮说:“好酒,好酒。”

吊丧眉心里不快:两个怂蛋装什么英雄,还砸碗。突然,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个胖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短管枪,正指向他大哥鼻涕虫,而胖子的肚皮则小了一圈。吊丧眉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靠,把鼻涕虫撞到一边,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

枪响了,吊丧眉的脑袋像西瓜一样崩碎了。

“你说对了,我还真带了个口袋。”胖子说。

鲜血四溅,几乎在场所有人身上都分润了一点。这一幕让书院三人和陈达勇都惊呆了。

“二弟!”鼻涕虫发出一声爆喝,人已经出现在胖子面前。左手横击,把胖子手中的短管枪打飞,右手按在胖子的头顶上。鼻涕虫的右臂变得黑黢黢的,像用黑曜石雕刻成的石雕作品。他的速度太快,在场的人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胡杨大首领的右手长出了十多公分长的指甲,狠狠地刺入了鼻涕虫的左胸。鼻涕虫左手捉住了胡杨首领的手腕,他的左臂也变得和右臂一样漆黑。

胡杨首领惊恐地发现,他的手像被铁钳箍住了,根本无法抽离。黑色从鼻涕虫的手掌流向他的手臂,快速蔓延。而此时的胖子,脸都快赶上黑人了。

枪声响起,玉关的警卫和胡杨的警卫交上了火。胡杨的警卫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事先找好了掩体。尽管玉关警卫人数众多,但没有隐蔽所的他们很吃亏,甫一交锋,玉关的警卫就倒下了五个。陈达勇是个机灵人,他现在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也不知该帮那一方。他腿部的外骨骼护甲发力,跳出十多米远。和他做出同样选择的是肃州首领,他躲避的方式比较特别,身子一团滚开了,比车轮子跑得还快。

鼻涕虫看似老粗,脑子很好用,枪声一响,他身子就矮了二十公分,把胡杨的两个首领当盾牌,同时放开了胡杨大首领的右手,抓住了刺向他腰间的左手。胡杨大首领的右臂就像是刚从墨水缸里捞出来的,而且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胡杨警卫转瞬又击毙了剩余的五名玉关警卫,把枪口对准了书院的三人。胡永胜和丽格格在冲突暴起的时候,身上的战衣已装备到位,护住了全身。西装革履的易慕付华没有战衣,他只穿了一件防弹背心。

胡永胜把易慕付华护在身后,子弹伤不了胡永胜,但冲击力还是逼得他一步步后退。胡永胜到底不是盾牌,有一颗从他身侧擦过,击中了易慕付华的大腿。恰好接应的护卫队员赶到,一人背,一人护住易慕付华的身后,向飞翼撤去。

一名拖着长长尾巴的护卫队员向胡杨警卫藏身的地方跑去。另两名护卫队员则向外围飞奔,因为这片空地四周半人高的荒草里,钻出了无数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他们身上的制式服装,与胡杨警卫完全相同。这下,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被胡杨卖了。

“寻找掩体,对外射击。”陈达勇和肃州首领同时大喊。一时间枪声大作。

陈达勇躲在自家的飞翼旁,对着五名胡杨警卫的方向哼了一声。

他的哼哼的能力前文讲过,有些类似丽格格的打嗝能力,同样是声波攻击。不同的是,他的攻击不像丽格格那样在一定的范围无差别打击,而是定向冲击,作用目标是心脏。从这点来说,比丽格格容易误伤友军的能力强了不少。

掩体后的五名胡杨警卫一声闷哼,他们的枪也歇火了。书院的护卫队员赶到,跳到掩体后,长尾后的尖刺迅速扎入五名胡杨警卫的嘴巴。书院护卫队员向陈达勇打了个ok的手势,陈达勇转向外围方向,开始哼哼。然后,他听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嗝~”丽格格打嗝的声音嘹亮而悠远。

陈达勇菊花一松,他拉肚子了。屁股上热乎乎的,就像有人在那里帮他贴了个暖宝宝。

这声嗝就像一个美丽的二分休止符,如爆豆般吵闹的枪声戛然而止。两秒之后,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传来。

大家可能会问,丽格格早干嘛去了?这还真不能怪丽格格,没错,格格一紧张就容易打嗝。吊丧眉被胖子爆头的时候,她的嗝就要出来了。天杀的胡杨警卫噼里啪啦一阵枪响,又把她的嗝吓回去了。后来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她又紧张了,这才有了这个威震甘北的嗝。

“嗝~”又是一声。

陈达勇还没转凉的屁股更暖了,他骂道:

“真他妈缺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反杀

陈达勇的表现其实已经很好了,他只是人臭了点,裤子变得沉重了点,其他安好。这片小战场上,九成以上的人,都吐得稀里哗啦呢。

比如正面对面僵持的玉关大当家和胡杨首领,你吐我一口,我吐你一口,欢实着呢。玉关大当家鼻涕虫的异能好像被打断了,他的两条胳膊恢复了本色。不过胡杨二首领的脑袋和大首领两条胳膊似乎变不回来了,黑得发亮,美得像黑玉雕。这要在旧纪元,拿到玉石市场,绝对能拍个好价钱。

胡杨二首领是除书院人外,唯一一个站着不受打嗝声影响的人。因为他的脑袋已经变成了黑玉石,丽格格的异能永远不可能对他产生作用。他以一种极美的方式死去,俗称“黑里俏”。他还能站着,是因为鼻涕虫的手还按在他脑袋上。

长着长尾的护卫队员跑到陈达勇面前,递给他一条绑带。

“绑在头上,二少奶奶的异能对你就不起作用了。”

在书院,大家对石岩山的称谓五花八门,有喊石头的,有喊钢铁神拳大人的,有喊石科长的。因为他是先生的弟弟,护卫队的人喜欢叫他二少爷,他的媳妇丽格格便叫二少奶奶。

陈达勇将信将疑地把绑带系在头上,“有用?”

“肯定有用。”

长尾巴队员已经去帮冬县的五名警卫系带子了。陈达勇看见书院的胡总管在给肃州的人发绑带,知道错不了,赶紧上前帮着长尾一起绑。

“嗝~”丽格格第三声更响亮。

最后一名没来得及系带子的警卫又是“哇”的一声。

陈达勇嘀咕道:“这女子还没完了。”

长尾巴队员说:“二少奶奶一发功,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厉害的还在后面呢,等变成青蛙叫,那才要命。”

冬县的警卫深以为然,他们都是当年的受害者。两年不见,这女子的神功好像更厉害,影响的范围也更大。

“去杀一批不?趁那些家伙现在还能动。”长尾巴队员问,“不然等他们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就是杀俘了,会下不去手。”

这话颇对陈达勇的胃口,他欣赏地看着长尾巴队员问:

“你叫什么名字?”

长尾巴已经跑出很远:“我叫董平,你也可以叫我长尾。”

陈达勇对着自己手下喊道:“还能动的,跟我一起去杀敌。”

陈达勇冲了出去。刚才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还好,一跑起来就不是滋味了:热乎乎、黏糊糊,糊状物还一个劲往下掉。难受得这个汉子想哭。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报仇。他辛辛苦苦带着队伍来甘北结盟,差点交代在这里,这口气哪能忍得下?

陈达勇的手下跟着冲锋,那边肃州的人也开始进击,不过跑步的姿势都非常怪异。

胡永胜给鼻涕虫绑上了“格格异能专用屏蔽带”,鼻涕虫甩了甩脸上的脏东西,问:

“这就没问题了?”

得到了胡永胜肯定的回答,鼻涕虫把面前的两人往外一推。吧嗒,胖子的黑曜石脑袋落在地上,滚出老远,肥胖的身躯如山倒一般,地面似乎都震颤了一下。胡杨首领的两条胳膊也从肩部脱落,他踉跄地后退两步,软软地躺到在地上。

鼻涕虫丢掉了胡杨首领的左臂,右臂还插在左胸口。胡永胜这才注意到他的伤势,吓了一跳。心脏被插了,鼻涕虫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胡永胜问:“要不要紧?”

鼻涕虫将那条黑曜石右臂猛地向外一拔。

“小意思,幸好我的心脏长在右边。”

鼻涕虫撕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左胸处泛着黑色的光泽,更奇特的是,“黑曜石”能自行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填充着五个窟窿。“黑曜石”表面很快变得平整,黑色褪去,恢复了皮肤的本色,连一个疤痕都没留下。

胡永胜赞叹道:“你这能力不错。”

鼻涕虫自傲道:“所以老子才敢冲。”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裤子。胡永胜连忙往后退了七八步。鼻涕虫把裤裆里的脏东西抖落出来,又重新穿上。这个场景被远处的丽格格看到了,格格恶心坏了,打嗝声愈发响亮。

“呱~”她的嗝声终于变成了蛙鸣。

倒在地上的胡杨首领身子抽了一下,从嘴里涌出一股清水,他已无物可吐。

鼻涕虫指着胡杨首领说:“你最好给这个冒牌货绑一根带子,别让他死了,留个活口,一会儿还有话问他。”

“他不是胡杨首领?”

“我和那个怂货交过几次手,他的能力不是这个。他手下倒是有个人长了一副长指甲。”

胡永胜递出一条绑带,说:“你去。”

胡杨冒牌首领现在的模样实在太恶心,胡永胜下不去手。鼻涕虫说了句矫情,接过绑带,走到“胡杨首领”身侧,蹲下来。他也不顾“胡杨首领”脏不脏,在他腮边摸了一下,撕下一张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这个冒牌的年轻人眼神里满是绝望和不甘。

鼻涕虫给冒牌货系上了绑带,有些不放心,又把两条黑化的胳膊插进了他的双腿,冒牌货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鼻涕虫又走到胖子的尸体旁,在他肚子上摸了摸,脸色一变。他扒开从胸脯上掉下来的那层肉,看到了一个皮肉袋子,跟袋鼠一样。他从里面掏摸出两把速射手枪和十个弹匣。

“戴寇岱,还真的带了个口袋。”鼻涕虫喃喃道,“二弟,你死得真冤啊,居然栽在一个有袋类渣滓手里。”

鼻涕虫霍地站起身说:“我要去杀人。”

胡永胜做了个请的手势。

鼻涕虫:“你不动手?”

胡永胜摇头:“我一动手,你们也要死。”

鼻涕虫看着仍在“呱”的丽格格,问:“和她一样?无差别攻击?”

胡永胜点点头。

“那算了。”鼻涕虫选了个方向,大步跑开了。

丽格格的嗝有停不下来的感觉,屠杀也一直持续着。杀了一会儿,董平等书院护卫队员就下不去手了,再杀下去跟虐尸差不多。但其他三方不愿意收手,他们憎恶背叛者。既然胡杨选择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对敌人他们就绝不会留手。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不愿浪费自己的能力,地上都是胡杨武装人员遗落的枪支,随便捡一把枪,杀起人来利落得很。

鼻涕虫却偏要用拳头,他右臂又变得和黑曜石一样闪亮,一拳砸死一个。杀人效率不高,但确实是最解气的方式。他的二弟死了,他带来的警卫也死光了。唯有拳头,才能消解他心中的怒气。

胡杨的武装人员中也有不少狠人,手脚都没力气了,还挣扎着开枪,准头欠佳,只造成一死三伤。这些敢于反抗的死状都极其惨烈。

胡杨的六百名武装分子死光了,丽格格还停不下来,这姑娘捂着胸,一声比一声响。胡永胜递给她一瓶水,心痛地说:

“可以了,歇会儿吧。”

丽格格接过水瓶,开始不歇气地吞水。一边喝一边往书院的飞翼走,她要躲起来,免得其他三方势力的苦主回来看她不爽。

三方的警卫还在搜寻漏网之鱼,各位当家已经返回了。他们围着胡杨冒牌首领,想逼问点东西出来。冒牌货缺胳膊少腿,动一下都困难,准确地说,他现在连自杀的本钱都没有。

肃州首领说:“说,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说出来,给你个痛快。”

这位首领心里也是火大,原本他以为自己家和胡杨都是受玉关欺负的,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叫惺惺相惜。所以当吊丧眉被一枪爆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胡杨向玉关寻仇。他腹诽胡杨定居点的人莽撞,心底第一个想法是结盟的事要黄。

当胡杨的警卫们把枪口对准他们,同时外围出现大批胡杨武装人员的时候,他才明白胡杨的人早就挖了一个大坑等他们往里跳了。这也意味着他在会场周边负责警戒的二十多名暗哨已无一幸免。

冒牌货倒也硬气,他似乎从对自身处境的担忧中摆脱出来了。眼里的不甘和绝望褪去,取而代之的兴奋和癫狂。

“妈的。”鼻涕虫往冒牌货身上踢了一脚,“谁来问,逼供我不熟,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弄死。”

鼻涕虫能把人变成黑玉,但在整个过程中对方感受不到太多痛苦,因为能力作用的部位很快就会失去知觉。

陈达勇摇摇头,他哼的效果因人而异,有人反应轻,有人反应大,一个不好也可能把人哼死,不好把控。

站在五六米外的胡永胜也摇头:“你们别看我,我的能力用出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没事,要么死。”

胡总管离他们很远,这几个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他本来可以用面甲阻挡气味。但这里的战斗结束了,他也不好让面甲继续遮着脸,免得让三方势力误会他在防备他们。

肃州首领向远处喊了一声:“娟娟。”

一名警卫从远处跑来,他似乎在夹着腿跑步,动作很别扭。肃州首领不耐烦地喊:“快点,别磨叽。”

警卫这才撒开两条大长腿,快速跑了过来。

增加了一个臭源,胡大总管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刑讯

“上刑。”肃州首领的命令简单直接。

警卫有些为难地看着冒牌货满身污秽。肃州首领也不想动手,尽管他裤裆里湿湿的,黏黏的,身上也散发着浓烈的臭气。他转头看向鼻涕虫说:

“玉关大当家,都是你吐的,劳烦你把他衣服扒了。”

鼻涕虫身上的污物是冒牌货吐的,冒牌货身上则是鼻涕虫的功劳。都说自己拉的屎不嫌脏,所以肃州首领的要求合情合理,一点都不过分。

鼻涕虫骂了句矫情,上前扒了冒牌货身上的坎肩,冒牌货没了胳膊,衣服脱起来倒也爽利。鼻涕虫还把坎肩翻过来对折了几下,在冒牌货胸腹部胡乱擦了几下,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干净了。

“裤子脱不?”鼻涕虫问。

肃州首领说不用了。警卫仍旧在迟疑。

“大表叔,非要这样吗?”警卫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她胸口平整,脸部轮廓比较硬朗,皮肤粗糙,警卫服也挺宽松,在场的人之前都没有看出是个女兵。

肃州首领点头。这位叫娟娟的表侄女警卫撅起了嘴:

“人家回去又得洗头发。”

“你岂止洗头发,还得洗屁股。一屁股的屎,还嫌弃这,嫌弃那。利索点,没时间耽搁。”肃州首领不耐烦地说。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胡杨的人敢在这里对他们动手,肯定有依仗。这个依仗是谁,已经不言而喻。没准家里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不也一样?”娟娟顶了句嘴,然后小声诅咒着那个女人又损又恶心的异能,摘下自己帽子,拔下发簪,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到腰间。她单膝跪地,俯下身,头发往前一甩。娟娟的长发一触到冒牌货,就往皮子里面钻。陈达勇和鼻涕虫都觉得浑身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冒牌货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没声了,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眼睛、鼻子、嘴巴往一处挤。他嘴里在痛呼呻吟,冷汗从额头大颗大颗地渗出。肃州首领向现场的几位看客解释说,娟娟的头发应该穿过肌肉组织,钻进身体去了,正在折腾冒牌货的内脏。

过一会儿,冒牌货突然张大了嘴,呼吸不畅。肃州首领说应该是娟娟的头发在里面勒住了气管,冒牌货窒息了。

“别解释了,有什么话赶紧问吧。”陈达勇表情有点僵硬。如果是鼻涕虫这种狠人折磨人,他可以接受。但施刑的是女人,而且出自于一个弱小的势力。北地的女人都这么狠,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等这事完了,还是赶紧带人回南边,北地的人别招惹。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匹狼,和北地的人一比,就是头哈士奇。

“娟娟,让他喘口气。”肃州首领吩咐道。

娟娟照办了。冒牌货像从水里浮起的人,贪婪地大口吸着气。肃州首领走到冒牌货的头侧,蹲下来问道:

“胡杨是不是和兰山联手了?”

冒牌货喘着气说:“答应给我个痛快……我就告诉你。”

肃州首领:“你说了,肯定给你一个痛快。”

冒牌货没有回答,而是问:“现在几点了?”

肃州首领面色一紧,“你在等什么?”

冒牌货依旧没有回答。

陈达勇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不耐烦地说:“现在是五点五十六分。赶紧说,我们保证能给你一个痛快。”

冒牌货继续喘气:“等我把气……喘匀了。”

肃州首领觉得冒牌货在拖时间,心里越发不安,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他站起来来回走动。见冒牌货还像条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肃州首领忍不住在他肩膀上踹了一脚。

“你再不说,老子让你生不如死。娟娟,三个数内,他不说就给他上刑。三、二、……”

肃州首领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冒牌货脸色泛白,头发丝在身体里的搅动太难受了,像里面藏了几万只蚂蚁,他不敢等肃州首领喊“一”了。

“记得你们的……承诺。”冒牌货说,“没错,兰山找到我们……只有把你们干掉,我们才能活。”

胡永胜顾不得臭了,跑上前问:“什么时候?”

“昨晚。”

胡永胜了然,难怪胡杨定居点的前后反差这么大。他们之前在各个定居点游说的时候,胡杨定居点是响应最积极的一个。因为他们最弱,他们需要被保护。而当兰山给了他们生存的机会,他们立刻义无反顾地背弃了联盟,立刻投向兰山。

鼻涕虫问:“你家首领呢?”

冒牌货脸上挂着狞笑:“我冒充首领对你们发难,首领自然是带人去抄你们的老窝。”

鼻涕虫说:“不可能,你们那点家底我知道,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千人,已经有六百人折在这里了。凭三四百人,你们能做什么?”

冒牌货反问:“谁说一定要带我们的人?”

肃州首领一惊:“兰山的部队已经到了?”

冒牌货咧出一个难看的笑。

鼻涕虫指着胖子的尸体问:“他是兰山的人?”

冒牌货又咧了咧嘴。

所谓的胡杨大首领、二首领都是冒牌货。真正的胡杨首领在做什么,无需问,也无需答,东南方骤然响起的轰隆隆的闷雷声已经给出了答案。因为离得远,声音不算大,但很清晰,而且持续不断。肃州首领跳了起来,这种持续的炸响自然不会是雷,而是炮击。酒市就在嘉峪关的东南方,距此地十多公里。

陈达勇一看时间,正好下午六点,难怪冒牌货要问时间。

“妈的,他们动手了。为什么事先……”

肃州首领伸手止住了陈达勇的话头,他问冒牌货:“兰山来了多少人?”

这么密集的炮声,不可能是胡杨制噪。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如果他们有那么多大炮,也不会被玉关可劲儿地欺负了。甘省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兰山。

“昨晚到了三千人,增援部队今天也该来了。”冒牌货这次倒是回答地很干脆。

肃州首领立刻招呼娟娟和他一起走。老家被炮击,他已经无心盘问了,他现在只能祈求定居点的人员已经全部转移到地下工事里。

娟娟抽出她的头发前,似乎搅动了一下冒牌货的内脏,冒牌货疼得大叫一声。头发抽离后,冒牌货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的细小出血点,跟得了严重的皮疹一样,有点瘆人。娟娟的头发上全是血,在后背凝成一束,一滴滴血珠从头发里溢出,滴露在她的衣服上,很快腰臀位置就被血染红了。

肃州首领和娟娟快速向飞翼跑去。鼻涕虫也很紧张,他问:

“他们去玉关没有?”

“等灭了肃州,就轮到你们了。”冒牌货哈哈大笑。

“**。”鼻涕虫嘴里骂着,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冒牌货话里的意思是说兰山也没能力同时对两三个定居点同时发动攻击。他一脚踢在冒牌货的太阳穴上,他这一脚力道极大,能听到清晰的骨裂声。冒牌货的脖子不自然地偏向一边,没了气息。他恶狠狠地对冒牌货的尸体说:

“我曹荣一诺千金,给你痛快,也希望你别骗我,玉关有失,我把你切碎了喂狗。”

随后,鼻涕虫冲着已经进入飞翼的肃州首领喊道:“肃州的,要顶住了。我这就回去召集人马,希望一小时后,我还能在酒市见到你。”

鼻涕虫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肃州定居点覆灭,凭自己的实力铁定不是兰山的对手。玉关人是悍勇,论装备,差了对方一个太阳系的距离。

兰山不找甘北实力最强的玉关合作,因为玉关是最桀骜不驯的狼,兰山找他们合作,还得担心他们在背后咬自己一口。兰山找了最弱的胡杨,道理再浅显不过:因为它弱,所以最容易被掌控;因为它弱,也最容易被盟友轻视。当大家在提防玉关的时候,胡杨暴起发难成功的概率很高。

几家势力群龙无首,调度必然混乱,这就是兰山的如意算盘。

兰山的计划可以说很粗糙,但绝对有效。末世大部分定居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首领是强大的异能者,有着绝对的权威。大部分定居点的武装力量都类似于民团,对首领绝对服从。这个特点在甘省各家势力中尤其突出,有首领在,是一群狼;没了首领,可能变成一群羊。

只是兰山和胡杨都没有料到这里有一个外来的女人,能力猥琐且强大。在她的帮助下,除了吊丧眉殒命,其他首领安然无恙,胡杨的武装力量倒是全部折在这里。

肃州首领站在飞翼的尾舱门口,向鼻涕虫抱了抱拳。舱门关闭,飞翼迅速远去。

鼻涕虫此时也跑向自己的飞翼,连招呼都没有同胡永胜和陈达勇打,他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陈达勇说:“我也去召集人手,我的人擅长骚扰战。”

胡永胜点了点头,陈达勇跑开了。

胡永胜骂了句该死。书院往兰山派了两个特工,居然没有收到他们的情报。他给史湘云、喷火娃、刀行和刘娇娘分别拨了个电话,让他们集结部队,直飞兰山,抄了他们的老窝。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来自废墟的反击

甘省的三方首领一走,书院的人也走了。他们绕到了兰山的炮兵阵地后方。

丽格格准备在这个阵地大展神威,然而她只打了一个嗝,就破功了。

不说隆隆的炮声对她声波攻击的扰动,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她的能力对人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事实上,丽格格一出场,就被ko。

出于对身上战甲防护力的谜之信任,丽格格大大方方地出场了。她刚刚开启田园奏鸣曲,腹部就中了一弹。这颗子弹的威力极大,战甲帮她挡住了子弹,却没挡住震荡冲击的余波。丽格格倒飞出去三米,重重落地,晕死过去。

一名护卫队员急忙把她拖了回去,其他人和兰山的护卫步兵接上了火。

这个炮兵阵地上有二十门车载电磁火箭炮,校准、发射、装填弹都由智能控制。护卫步兵大约有一百多人,接近一个连的编制。人数不多,都穿戴了外骨骼机甲,配备单兵重武器,算是一支强兵了。

这些机甲的型号比较老,不是全身甲,仅仅是腿部、腰背和手臂上有支撑骨架,胸腹部有合金防弹甲片。这套机甲没有头部护甲,没有速度增幅,是专为增加单兵负重设计的。目测是二十一世纪的产品,不知被兰山的“考古发掘队”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

看到有更多的护卫步兵向这边跑来,胡永胜果断下达了隐身、撤退的命令。他的这支小团队,在少了丽格格这个战力后,只适合外出谈判时做做安保,不适合在战场上正面厮杀。护卫队员们纷纷开启了隐身装备,匍匐着向远处撤离。

胡永胜没走,他躲进了一条旱渠。他解除了一只手的护甲手套,那只手从正常肤色向蓝色系过渡,淡蓝、湛蓝,最终定格在藏青。这是他目前发动毒功时,颜色转变的极限了。由于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处于隐身状态,这条旱渠里只能看到一只蓝得发黑的手贴在沟壁上,有点瘆人。

五根手指在土壁上敲击着,显露了它主人此刻的情绪。胡永胜有些许兴奋,更多的是紧张。他是书院的文职人员,只参加过对巩城香溪基地的复仇行动。那次他毒死了许多人,但都是被丽格格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人,他做了类似于给尸体补刀的工作。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活蹦乱跳的敌人,而且为数不少。

好在对方身体裸露出的皮肤较多,应该能够建功,除非对方有很强的的毒抗能力。

大概是看到这边闹了一下就没动静了,冲过来的护卫步兵有三十来个人。六个冲得最快的步兵离旱渠十五米远的地方,毫无征兆地栽倒了,浑身抽搐。又有五名步兵冲上来准备救助,也倒了。剩下的步兵立刻止住了脚步。

一名步兵尖声喊:“他们好像中毒了。”

小队长模样的步兵声嘶力竭地大喊:“战斗警戒,王朋,把防毒面罩取来。”

在震耳的炮声中,步兵们只能通过大声吼叫才能确保队友听到自己的声音。

一名步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开了。其他人就近寻找掩体,枪口分别指向前左右三个方向,军事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胡永胜没有离开,他的毒可以通过皮肤进入体内,不是防毒面罩能够挡得住的。

叫王朋的步兵很快取来了五个面罩,这是他们所有的库存了。他们是炮营护卫兵,不需要进入长期封闭的空间,这类装备准备得很少。定居点外的守候的士兵手里倒是挺多,但离这里有好几公里。

五名士兵带上防毒面罩,端着枪,弓腰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十一名队友身边,他们没有倒下。毒素通过皮肤渗透入体内比通过呼吸系统要慢上几拍。四人警戒着,另外一人把队友的身体翻了个身。那人脸色发黑,口吐白沫,已经没了呼吸。

这人看向小队长,队长做了个手势。五名步兵继续前进。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一名步兵先倒,剩余的四名步兵也接二连三地倒下。

“混蛋!”小队长怒了,他从腰间摘下一颗手雷,拔掉安全栓,丢进了旱渠。在他看来,看不见的敌人,一定躲在旱渠里。瞎猫碰死耗子,被他蒙对了。其余的士兵纷纷也掷出了手雷,每人投出了两三颗。

他们并没有收到投弹的命令,只是跟着头儿有样学样,目标不明确,效果自然也就不好。四五十颗手雷,有一大半在旱渠两侧爆炸了,一小半落进沟里。胡永胜身边两三米的位置落了两颗,他把身体团成一团,饶是他穿着最好的全身防护甲,依旧被震得七荤八素。

他不敢在这里呆了,而且他听到有更多的人向这边赶来。

因为莫名其妙倒下了十六名队友,步兵们也不敢轻易上前查看。趁着硝烟未散,胡永胜爬出旱渠,四肢着地爬走了。

……

肃州定居点几乎炮火被夷为平地。肃州首领从定居点外的暗道进入地下工事。情况远比他想象地糟糕,定居点的常住居民有三千多人,炮击中,有一千多人没有来得及逃入地下工事。逃下来的近两千人里,还有七百多名伤员。

地下工事里哭嚎一片,头顶还有隆隆的炮声在伴奏。肃州首领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抓住胡杨的首领,把他千刀万剐。他对书院也是有怨言的,书院作为反兰山联盟的召集人,居然连敌人的动向都没摸清楚。

其实这也不怪书院,兰山在北上前一天对定居点内外的外来人员进行了一次大清理,书院沙尘的两名特工都死在这次肃清行动中。为了保证特工人员安全,沙尘一般不会主动联系外勤特工,以至于这条线断了,沙尘也没有察觉。

“大表叔,别发呆了。”娟娟提醒道,“咱们不是还有个好东西吗?再不拿出来用,以后怕没机会用了。”

娟娟所说的好东西叫做双相云爆弹,是在一个部队遗址的库房里发现的。

云爆弹不算稀罕玩意,二十世纪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炸弹会发生两次爆炸,第一次爆散云爆剂,在空气中形成一大片气溶胶云雾,第二次则引爆云雾,造成轰爆效果,形成高温高压缺氧的爆炸区域,对敌方人员一类的软目标杀伤力极大。

二相云爆弹也可以称为云爆集束弹,内含多个云爆子弹。母弹爆炸后,并不会立刻引爆子弹,而是通过冲击波将子弹推向更远的区域引爆。子弹再进行两次引爆,形成更大范围的杀伤区域。肃州得到的两颗二相云爆弹,威力远非二十世纪的云爆弹可比。

这是肃州压箱底的牌,谁不让肃州人活,那就别怪肃州人拼个鱼死网破。

肃州首领稍作犹豫,头顶上轰隆隆的声音就帮他做出了决定。他叫来一个中年人,跟他一起走了。

中年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这个时代,戴眼镜的绝对是异类。早在二十二世纪,近视的都会去做阿秒矫正,眼镜厂商早改行去做数码或装饰镜架去了。中年人这副眼镜,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纪的土层里挖出来的古董。

“首领,要动了吗?”中年人并不想问这句废话,他只是想趁机用嘴呼吸,嘴里没有嗅觉器官,不用去感受首领身上的味道。

“再不动就得送给兰山了。靠这个地下工事,我们坚持不了多久。”首领扭头看到中年人张着嘴,呼吸很费力的样子,问,“你得了哮喘?”

中年人忙闭上了嘴巴,摇摇头。

在一条通道的尽头,首领通过了掌纹和虹膜验证,打开了一道合金门。走进去后,首领让中年人尽快做好准备工作,他去把自己稍微打整一下。这味道不要说别人,自己都受不了。

……

肃州定居点废墟南一里外,有四个排列地整整齐齐的步兵、装甲车混合方阵,他们将在炮击结束后执行地面任务。仅从他们的站姿看,军容整齐,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只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不呆在装甲运兵车里,在敌人废墟前站军姿有何意义?

或许,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快被炸成平地的定居点还会有反抗之力。即使有,也只会在地下坑道内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而已。

在方阵的最前方,胡杨首领正在对一名军官陪笑脸:

“莫司令,麻烦您再帮我们向邱元首说说,我们胡杨绝不会成为兰山的累赘的。”

莫司令淡淡地说:“兰山帝国不收废物。”

“打仗我们不行,但我们善于生产。玉关的杂碎都是靠我们养活的,他们每隔一两个月就来抢一次,我们的日子还能照过。”

莫司令点点头:“那你们不错,可以搬到兰山附近,我们也每月抢一次。”

胡杨首领忙道:“不用抢的,再给我们配点人手,我们每月送过来。兰山帝国的衣食我们承包了。莫司令,怎么样?不能加入至少做个附庸吧?”

倒不是胡杨首领贱,甘心做舔狗。他知道做俘虏的唯一下场就是被送到鬼窟做实验体,为了自保他蛮拼的。

莫司令笑道:“可以考虑。”

胡杨首领也笑了,他笑得很真诚,仿佛生活里到处是阳光和希望。他试着用深邃的目光去审视那片在炮火里哀嚎挣扎的废墟,然而他的眼睛却不由他意志控制地转变成惊恐,他颤抖的手指向北方的天空。

“莫……莫司令,那是什么?”

第三百九十九章 死战

莫司令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通过对讲系统发布命令。

“敌袭!疏散隐蔽!”

肃州首领没有等来莫司令的回答,一扭头发现莫司令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了,赶紧去追。

士兵们的反应非常迅捷,一部分人跳上装甲车,一部分人跳入了壕沟。可见,兰山的部队也不算是完全轻视自己的对手,他们站军姿那会儿,挖掘智能已经在方阵周围挖出了一条条可供藏身的堑壕。

莫司令没有跑向自己的指挥车,而是就近跳上了一辆装甲车。此时,炸弹已经在上空爆炸了,莫司令余光瞥见了挂在降落伞上的罐体,大叫:“云爆弹!关闭舱门。”

胡杨首领离装甲车还有五六米的距离,眼见装甲车舱门关闭,他只得往前一扑,趴在地上。刺目的火光出现在他面前,随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

肃州定居点西北方一公里外,一支五六百人的飞橇队停了下来,打头的正是玉关的大当家——鼻涕虫曹荣。他举着望远镜看向远处绽放的火花,火花转成黑灰色时,它的四周再次绽放出八朵橘色的火花。它们连成一片,融合成一朵巨大的伞状蘑菇云。

玉关的人来得很快,距鼻涕虫从嘉峪关离开回去召集人手,时间也就过了三刻钟。

鼻涕虫离玉关还有三十公里的时候,他就通过远距对讲机联系了家里。等他从飞翼上下来的时候,玉关的爷们娘们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鼻涕虫没有战前动员,跳上一架飞橇就带队出发了。跟在后面的是一支庞大的车队,车辆五花八门,皮卡、越野车、客车、轻型装甲……,几乎囊括了几个世纪的所有车型。

西北狼族倾巢出动,三千一百六十一人,无论男女,一个不拉。

自打知道兰山要来,这些血性的爷们娘们就没一个认怂,嗷嗷叫着要把兰山打个屁股开花。在没有后代拖累的亡命徒看来,早死几十年,晚死几十年没有多大的区别。因此,命可以不要,脸不能丢。

飞橇队是玉关的先头部队,后面的车队走得慢,估计还得半个小时才能赶到。鼻涕虫旁边的飞橇上立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她是玉关的三当家,二当家的老婆,女酒鬼关山莲。女人手里拿着一个酒袋,往嘴里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问道:

“大哥,肃州被这么一炸,咱们还有必要去救吗?”

“不管救不救,老二的仇总是要报的。”鼻涕虫把望远镜递给女酒鬼,“爆炸的位置离肃州定居点有一里多路,应该是肃州的反击。”

女酒鬼看了一会儿,放下望远镜,动容道:“什么炸弹这么厉害?把一个阵地都包进去了,兰山那边活不下来几个了吧?”

鼻涕虫摇头,肉球像滴鼻涕一样在鼻尖下甩动。

“兰山要这么容易解决,那就不是兰山了。肃州用的应该是传说中的温压弹、云爆弹一类的炸弹,兰山的人要是躲进装甲车,估计没大事。”他看了看女酒鬼手里的酒囊,说,“多喝点,一会儿还有很多装甲车要对付。”

女酒鬼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大口酒,把酒袋挂在腰间说:“大哥,你下令吧。”

鼻涕虫冲着身后喊道:“疏散队形,冲锋!”

飞橇队的丘八们发出呜喔呜喔的怪叫,如一只只飞蝗,四散开,向着东南方飞去。

……

南方五公里外的炮兵阵地。

书院的人可不愿寸功未立就撤离。书院护卫队由于人少,且都是异能者的缘故,平日的训练都围绕着小团队配合训练为主。这样的队伍,战场正面对抗或许稍逊,但搞事情绰绰有余。

兰山为了提高效率,装填炮弹都是在运输车上完成的,巨型机械臂再将填装好的弹舱和车载火箭炮的空弹舱进行对换。这一过程由智能程序控制完成。

运输车附近有二十名护卫步兵走动巡逻,彼此间不留视线死角。想杀死一名步兵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四名隐身的书院护卫队员悄悄摸近了弹药运输车,他们没去惊动步兵。一里外,另一名书院护卫队员开枪了,他用狙击枪先爆了两名步兵的头,又用突击步枪扫射,尽可能制造大的动静。兰山的步兵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十名步兵吆喝着,一边还击,一边向那名队员迫近。

趁这个功夫,四名隐身的书院护卫队员将黏贴炸弹贴在炮弹上、运输车的弹药舱里,随后迅速撤离。四名队员退出了一里多路,其中一人遥控引爆了炸弹。第一声爆炸声是从车载电磁火箭炮的弹舱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沉闷,接着这辆车载炮发生了剧烈地爆炸。随后五辆运输车接二连三地炸响。这个头一起,再也停不下来了。火光和黑烟覆盖了整个炮兵阵地。

十名追击的步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子弹穿过了他们的头颅。

胡永胜没有参加这次行动,在之前的手雷轰炸中,他的内脏受了些震荡,正难受着呢。

……

鼻涕虫对云爆弹造成伤害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事发突然,兰山的部队,躲进装甲车的不足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绝大多数人都跳进了壕沟中。这种露天掩体,对以软杀伤著称的云爆弹来说,形同虚设。

等硝烟散尽,列兵如林的阵地,只剩下两百多辆重型装甲运兵车能保持完好。三百多辆轻型运输车被掀翻在地,很多车辆都只剩下了一个车架。至于堑壕里的士兵,除了少数人留下一块焦炭,其余的都从人间蒸发了。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灌木、杂草和稀树。这里成了一片赤地。

那位试图傍上兰山这条粗大腿的胡杨首领,和他带来的两百多名武装人员,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一辆装甲车的舱门打开,莫司令和五名士兵鱼贯而出。看到这片惨烈的景象,莫司令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他没有心脏病,但这会儿体验了一次心动过速后又急停的酸爽感。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躲过了这次袭击,但死亡的士兵绝不在少数。事发突然,能及时躲进具有三防能力的装甲车的士兵,恐怕少之又少。

和绝大多数定居点的民团相比,兰山的武器不可谓不精良,士兵的军事素质不可谓不硬。两个多月的清肃战争,兰山也被骨头渣子磕过牙。在阗水,一次自杀式袭击曾让他们折损两百余人,但那些是小痛。在莫司令看来,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并没有因此对小势力的孤注一掷产生足够的重视,

幸存的兰山士兵对装甲车逐辆清点人数。数字还没报上来,莫司令就看到了南方五公里外的浓烟,对肃州的炮击也在这时候停止了。

莫司令心一颤,炮兵也出事了。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自裁谢罪。西北方向远远传来的怪叫声让他暂时搁置了这一想法,他立刻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莫司令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如果把兰山的这点家底子全折耗在这里,“帝国”就完了。

士兵们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命令。两百余辆装甲车启动,有序撤退。二十辆装车甲负责断后,尽管这种老式运兵装甲车上只配备了762毫米机枪,但对玉关的飞橇队,还是很有威慑力,迫使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让兰山更绝望的来了。肃州发射了第二颗二相云爆弹。玉关飞橇队的丘八一边大骂肃州的疯子,一边向远处飞遁。

第一颗云爆弹爆炸的时候,装甲车处于熄火状态,能够安然无恙。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超过半数的装甲车发动机损毁。在能见度为零的滚滚黑烟中,前车失去机动能力,后车仍在继续前进,撞车乃至侧翻进堑壕的情况也有发生。

这一次,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装甲车的机动力,还有两百名站在车顶的机枪手。这要怪承平近四个世纪的田园牧歌时代了,大量新式武器及相关技术资料在那个时期被销毁。在末世捡破烂并不是随时都能捡到好东西的,以至于这种技术源自20世纪末的老式装甲运兵车也被兰山当作了战争宝贝。

有十三辆装甲车成功脱离爆炸区,绝尘而去。玉关的三当家女酒鬼关山莲带着一百多名飞橇手,绕了个大圈,追了上去。此时天色已暗,一轮明月却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玉关打算在大好的月色下,打一场夜战。

等尘埃再次落定,兰山的士兵面对的是如狼群一样蜂拥而来的玉关蛮汉。莫司令不得不下令死战,他的心在流血。四千名士兵,如今已不足千人。好在他的兵都是善战的老兵,从装甲车里出来后,立刻向玉关的队员自由射击。

飞橇灵活地左躲右闪,同时举枪还击。不时有人从飞橇上掉落下来,偶尔也有装甲车后的士兵被削掉头顶盖。由于兰山机枪手损失殆尽,他们失去了压制的先机,只要有人爬上车顶,就会被玉关的人一枪击毙。

战争是残酷的,玉关很快折损了一百多名飞橇手,以此为代价,剩下的四百辆飞橇也冲入了装甲车密布的区域。他们弃了飞橇,以装甲车为掩体,与兰山士兵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此时,南北两方都传来了响亮的呼喊声。北方是肃州的残余人员,南方则是陈达勇的冬县武装。

一辆装甲车内,莫司令面无表情地检查完自己的护具和武器,对着扬声器喊道:

“兄弟们,今日就是我们殉国之日。我不祈求还有来生,今日一别,就是永别。”

回应的,只有枪炮声。

莫司令大吼:“为帝国,死战。”

枪声中,终于有人响应,跟着大喊:“死战,死战!”

响应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声音连成一片,逐渐变得整齐划一。

“死战,死战!”

兰山的士兵士气大振,一时间,“死战”竟凝成了信念,似乎化作了他们的军魂。

烈性的鼻涕虫哪甘落了下风,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冲进一辆装甲车,用拳头砸死了一名兰山士兵,对着扬声器喊道:

“我呸,一万人的定居点,也好意思称帝国,真他妈脸大。玉关所属听令,杀贼,血战不退。”

玉关的“狼”们当即响应:

“血战,血战!”

鲜血和死亡的战歌,在战场上空,厮杀纠缠,化为一个个死去灵魂的挽歌。

第四百章 莫司令

十三辆装甲车没有逃出多远,在洪水河大桥上,被女酒鬼关山莲率领的飞橇队追上了。

这个壮硕的女人一口气喝光了酒,将酒袋狠狠地砸在地上。死鬼二当家吊丧眉曾说过,他老婆喝了酒能吊打他。这是实话,三当家关山莲的能力源自于酒。她和书院的梅朵一样,千杯不醉。不同的是,梅朵喝的酒只能转化成废物流进马桶。女酒鬼却能把酒当成身体燃料,酒喝得越到位,力气越大,能力也越强。

女酒鬼像大青蛙一样从飞橇上蹦起来,跃上了一辆装甲车的车顶。她的右手呈诡异的紫色,一拳砸在装甲板上。在云爆弹轰击下都能安然如故的装甲板,竟被女酒鬼的拳头融穿了一个洞。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焊的味道和刺鼻的焦臭。女酒鬼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她的鼻子上多了个鼻夹。

一根枪管从洞内伸出来,女酒鬼伸手握住,把枪管弯成u型,炸膛和惨叫的声音同时从装甲车内传出。女酒鬼把报废枪塞了回去,顺手往里面丢了颗手雷,退后两步。火光在装甲板的破洞处一闪而逝,持续不断的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女酒鬼跳上了另一辆装甲车,如法炮制。前一辆被她破坏的装甲车没有停下来,它偏离了行驶方向,直到撞断大桥护栏,掉进河里。前方的装甲车通过潜望镜观察到后车的情况,像屁股被火烧了,都加快了速度。

有两辆车的士兵打开了顶部的矩形舱门,探出身子向女酒鬼射击。飞橇队的丘八就担心敌人一直缩在乌龟壳里不出来,三个冒头的兰山士兵立刻成了靶子,死状很凄惨。

过了桥,十辆装甲车不跑了,迅速围成一个圈。玉关的丘八是狼,兰山的士兵也是狼。与其在逃亡中一个个被咬死,倒不如停下来痛痛快快地对咬,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一轮射击后,十多人从飞橇上栽了下来。玉关的“狼”们纷纷弃了飞橇,以装甲车为掩护发动反击。

兰山狼个体实力强,玉关狼多。狼群的对决,原本势均力敌。奈何插进来一头凶厉的玉关母狼,瞬间打破了胶着的平衡。

女酒鬼解决了第三辆装甲车,手持着一块被她切割下来装甲板,状若疯牛般地冲锋。她会用装甲板把敌人砸死,也会把右手直接刺入对方的胸膛。高温烧焦了肌肉组织,死在她右手上的人,一滴血都不会流。

胜利的天平倒向了玉关。

另一个场地上,战斗临近尾声。玉关、肃州、冬县三方联盟势力,以牺牲一千余人的代价,剿灭了兰山七百多人的残余力量。双方都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一个要死战,所以都死了。一个要血战,所以用上千人的血灌溉了这片荒瘠的土地。

不去理会被云爆弹消灭的兰山士兵以及另外两个战场的战损情况,仅看这次短兵相接的结果。玉关损失三百零六人,肃州四百二十七人,冬县六百八十五人。三方联盟与兰山的近距离战斗,死伤比为2:1。从战损比和死亡人数,大致能看出各方的战力对比。兰山最强,玉关次之,肃州再次,冬县垫底。

战场中央,莫司令傲然独立。圆月为他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月夜中,他原本挺拔的身子显得更加修长。他的周围有许多人,但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带领的弟兄都已经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他们和他一样,为人类能够繁衍的理想而活着,死时却连投胎转世的奢望都不敢有。莫司令一直认为,如果说有人能给人类的延续带来希望,非鬼王莫属。牺牲眼前这些人,他不认为有错。

他扫了一眼眼前的乌合之众,众敌环伺并没有给他太大的压迫感,死在他手里的,不下两百人。就个人而言,这笔生意不亏。他只恨因为自己的大意,葬送了这群兄弟们的性命,有负邱元首的委托,有负国恩。

三方联盟的丘八们红着眼,怒目瞪视着这位光杆司令。枪口都对准了他,但没有谁去扣动扳机。大人物自然交给大人物发落。当然,这是托辞,真实的原因是这位司令不怕子弹。他们只是纳闷,这位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逃?他们哪里知道,兰山“帝国”的司令,早已心存死志,一心殉国。这时候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在临死前带走几个厉害的垫背。

莫司令这么想着,厉害的就来了。鼻涕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冬县的首领陈达勇落后半个身位。陈达勇自甘人后,倒不是服气鼻涕虫,而是佩服玉关的狼兵,和他们相比,自己手下的兄弟充其量是一群哈士奇。

鼻涕虫指着莫司令哈哈大笑:“帝国?!司令?!哈……哈哈。弟兄们,你们干趴了一个‘帝国’,高不高兴?”

“高兴。”联盟的丘八们大喊,声音不算齐整,但气势还是出来了。

“现在马上又要干趴一个司令,大伙儿高不高兴?”

“高兴。”这一次声音整齐了。

联盟的丘八高兴了,莫司令很不高兴。

“高兴个屁,没有两颗云爆弹,你们就是渣。”

“我们的确是渣。”鼻涕虫不以为意,“但战争只认结果,不认如果。我承认你的部队很强,那都是血喂出来的。”

莫司令诘问道:“你就干净了?”

“干净,绝对干净。和你一比,我们就是张白纸。”鼻涕虫嘿嘿笑了一声,“我们抢了胡杨十几年,欠下的人命不超过两条,还是误伤。抢归抢,我们不杀人。”

莫司令笑了起来。胡杨首领一提起玉关,就恨不得在脸上刻满仇恨两个字,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仇。在他看来杀人都不是事,何况抢粮食。

“那倒是胡杨的人小气了?”

“肯定的啊。大家伙一起在甘北过活,都是兄弟。从兄弟家拿点吃的,哪能那么记仇。他人呢?”鼻涕虫假装东张西望,“死了?哈哈……做人嘛,要大气一点才行。你要看事不开啊,老天就看你不开,那就得把你收了。”

“你这话挺合我胃口,可惜咱们做不了朋友。”莫司令不无遗憾地说。要是没打这个仗,他没准会起“爱才”之心,帮兰山收编了玉关。无论是玉关的当家还是丘八,都还能入得了他眼。

“那是,这一世肯定做不了朋友了。”鼻涕虫赞同道,“咱也没来世,所以注定是永远的敌人啦。”

莫司令对此不否认,他问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胡杨那群蠢货,六七百号人都拿不下你们几个?”

鼻涕虫拼命地摇头,鼻尖下的小肉瘤撞了左侧的鼻翼又撞右侧的鼻翼,他吐了两个字:“秘密。”

莫司令无奈道:“不说算了。”

“我倒有个问题。”鼻涕虫说,“你们为什么要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发动?”

不等莫司令回答,鼻涕虫又自言自语地说:“这好像不算问题,只要我们几个当家的死了,群狼无首,我们的据点自然就任你们拿捏了。”

莫司令说:“你的脑子比你的长相聪明。”

“你说我一脸猪相?”鼻涕虫眼睛一鼓,接着他又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我又何必跟一个将死的人计较?”

莫司令挺了挺胸,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声响。人群外有人喊道:

“跑走的装甲车回来了。”

外围的丘八立刻转身,举枪对准了南方。

那人又喊道:“装甲旁边是我们的飞橇队,三当家也在,在车顶上站着呢。”

玉关的丘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隔了几秒,肃州和冬县的丘八才反应过来,跟着吼吼。

莫司令苦笑,他的兵,一个也没逃出去。等敌对的丘八们吵闹完了,他才看向鼻涕虫,说道:

“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来送我上路?”

鼻涕虫抬了一下手,四周的人群立刻安静了。由远及近的发动机声响,就格外清晰。

鼻涕虫摆出了拳击的姿势,面色凝重。

莫司令见只有鼻涕虫一个人有动作,心里没来由地欣喜,他笑着说:

“死前能和你这样的高手过过招,是我的荣幸。”

莫司令突然放低了身段,口称和鼻涕虫过招是一种荣幸,实则是捧杀。只要鼻涕虫碍于脸面,不喊帮手,莫司令有把握快速击杀这个对手。之后只要能再解决掉另外两个势力的首领,他就可以改变一下计划,先不去死,而是先杀一批面前的丘八,能杀多少算多少。绵羊再多,终究只是绵羊。

鼻涕虫脚步挪动地很慢,隔两三秒钟,他才会踏出一步。莫司令对鼻涕虫的异能不太了解,从之前的战斗来看,对方都是用拳头砸,应该是位力量型的能力者。他凝神戒备,九成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鼻涕虫的身上。

“哼。”在鼻涕虫离莫司令还有五米的时候,陈达勇发难了,使出了他的声波攻击。

莫司令的心脏像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随后又被人握着不停地拧,他痛得弓起了腰。

肃州首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莫司令的身后,他团成一团,速度堪比风火轮,向莫司令的腿狠狠撞去。莫司令还没从心脏的绞痛中缓过来,“砰”,他的膝弯处受到大力撞击,仰面栽倒。肃州首领团着的身子这时像弹簧片一样展开,双腿踢打在莫司令的腰部。

莫司令身体腾空的那一刻,肃州首领身体一滚,让出了位置。

鼻涕虫冲了过来,双手托住了莫司令的腰。他的双臂变得乌黑,莫司令腰部的衣服在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黑色。或许是发力过度,鼻涕虫的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

这三位在几小时前还相互提防的势力头领,此刻的配合却默契无间,一气呵成。

莫司令身子一僵,他自腰部以下,都失去了知觉,绷直的小腿垂了下去。鼻涕虫的同化能力还在继续,莫司令的腰散发出玉石的光泽。

莫司令能面对数千人面不变色,他的能力或许比想象的都要惊人。在此前的战斗中,他展现出超强的防御力和精准的射击能力。三方联盟的丘八们相信他肯定还有其他的能力。但已经不重要了,莫司令没有机会表现了,他成了一名高位截瘫患者。他咬着牙骂道:

“卑鄙,你们使诈。”

鼻涕虫现在还不敢放松,没有出声。陈达勇踱了过来,嘻笑地问:

“我们怎么使诈了?”

“说好……出手的是他,你们一起出手了。”

陈达勇伸出左手拇指从左至右抹过他的一字胡,呵呵笑着问:“我们什么时候承诺过只一个人出手了?”

莫司令一时无言以对,对方确实没有任何承诺。当莫司令问出谁来送他上路时,只有鼻涕虫动了,给他造成了即将一对一拼斗的一厢情愿的美丽误会。那三人的配合如此默契,显然事先曾经商量过。拉几个垫背的愿望落空了,被托举在半空中的莫司令带着不甘和绝望,恨恨地骂道:

“无耻小人,枉我以为你们是条汉子。”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都哈哈大笑,陈达勇说:

“怕是你对我们的人品有点误会。我们是狼,能群殴的时候,绝不会单打独斗。你以为这是拍电影?为了拖时间拖剧情,一个个排着队跟你玩?你又不是主角。”

肃州首领懒得和仇人费口舌,他对鼻涕虫说:“玉关的,差不多了,让兄弟们爽一爽吧。”

鼻涕虫把腰部完全黑玉化的莫司令丢在了地上。

女酒鬼挤进人群,“大哥,我要为二哥报仇。”

鼻涕虫说:“悠着点,大家和他都有仇,别一下整死了。”

“那我切他一只手。”

鼻涕虫点点头,向外走去,丘八们为头领们让出了一条路。

莫司令声嘶力竭地喊道:

“玉关的,我送你一句话。”

鼻涕虫转过身说:“洗耳恭听。”

“你身上真他妈臭。”莫司令说完哈哈大笑。

鼻涕虫脸黑得都快变成黑曜石了。

四百零一章 说啥都不如生个娃

原本,这里提一句月上枝头,会十分应景。可惜本就不多的树,被云爆弹烧得连灰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点看看东方的圆月,总觉得它和皎洁沾不上边,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装甲车以及被烧得光秃秃的车架。已经有一部分人从人群里脱离出来打扫战场。在人群不远处的一辆装甲车上,坐着四个人。胡永胜给另外三位发了一支烟,问道:

“折腾地也差不多了吧,哼哼声都快听不到了,怎么说,这人也算一条硬汉。”

莫司令的确算条硬汉,被女酒鬼关山莲切下一只手掌时,发出声音的分贝,也超不过一只小奶狗的吠叫。至于有人在他身上打一拳、踢一脚或者划一刀,他最多也就用闷哼来配合一下。这都折磨了半个多小时了,连鼻涕虫都去自家的车上换了身衣服回来坐了二十多分钟。

鼻涕虫点了烟,深吸一口,吐出一条白龙,扭头喊道:

“三妹,别没完没了的,了结了吧。二弟还没入土,战场也得打扫。”

关山莲应了一声,把冒着紫火的手掌插入了莫司令的胸膛。

“敬你是条汉子,给你留个全尸。”

莫司令用最后一点气力艰难地说道:“我的手……”

女酒鬼这才想起自己切了别人一只手,“呃……手掌回头让人给你缝上。”

“谢……谢。”莫司令头一歪,气绝。

“散了,散了。都去打扫战场。”

人群散开了,关山莲走向自家的车队。玉关的车队路过嘉峪关时,把二当家和兄弟们的尸体都带了过来。女酒鬼的怒气发泄完了,现在只余悲伤,她抱着吊丧眉几乎无头的尸体嚎啕大哭。

胡永胜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过头问道:

“你们几位打算怎么办?”

鼻涕虫说:“趁他病,要他命。我打算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去打兰山的老巢。”

“我派五百人支援。”陈达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这些兄弟实力不行……还有上万头牲畜要照顾。”

鼻涕虫对此表示理解,陈达勇的人勇归勇,但战斗力委实差了点,一看就知道没受过多少训练和打磨。

肃州首领说:“按之前说的,南边留给你,我就不去了。我手下没多少人了,我打算去把胡杨的老弱病残收编了。”

鼻涕虫对此也表示理解,胡杨剩下的人都是专事生产的奴隶,没有战力,在他眼里是一群羊。习惯带着狼东奔西突的鼻涕虫,没兴趣让狼群里混入羊。肃州在炮击中死了一千三百多人,近距离战斗又死了四百多人,人口减了一半。他们对胡杨的奴隶感兴趣,就让他们拿去好了。

胡永胜问道:“真没兴趣加入书院?”

三位首领都沉默了。说实话,他们对书院还是挺佩服的,五六个人就把一个有一百多人护卫的炮兵阵地端掉了,还没有人员折损。受了点轻伤的胡总管,这会儿也跟没事人一样。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以为是那个会打嗝的姑娘干的,但同样专业从事声波攻击的陈达勇立刻否了,轰隆隆的炮声里,声波攻击很难奏效。

胡永胜证实了这个说法,丽格格刚露了个面就回去休息了。至于战斗经过,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句“炸了弹药运输车”,怎么炸的没有详说。三方不成为自己人,他也不想把隐身战衣一类的底牌暴露出来。

也正是因为对书院战力的敬佩,三方对书院反而忌惮。他们在心里做了个评估,假如和书院的大部队对上,三方势力合力也未必够看。尤其是被书院先生敲过竹杠的陈达勇,对书院实力的评估还要高出许多。倒不是这三方人不想抱粗大腿,但做惯了头领,突然让他们以下属的姿态事人,这弯转得太急。

胡永胜等了一会儿,没得到答复,大致知道他们的心思,不再勉强,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冬县专注畜牧业,造血功能很强,武力较弱,自保能力不足。肃州发展均衡,但这次战争损失惨重,今后的自保也成问题。玉关战力强悍,但如果不靠掠夺,养活自己恐怕很难吧?你们三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既然如此,何不联合在一起?”

鼻涕虫的小肉球猛地一缩,紧紧贴在他的鼻尖上,就像小丑的假鼻头。陈达勇摸着自己的一字胡,沉思不语。肃州首领的眉毛快速颤动了几下。见他们依旧没说话,胡永胜继续说:

“兰山一旦覆灭,甘省就只剩下你们三家。曹大当家,你们玉关不善生产,从前有胡杨养活你们,现在呢?你们三家有联盟之谊,短时间不会发生冲突,可当你玉关缺衣少食的时候,你们三家还能保持平和?”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闻言,都警惕地望着鼻涕虫。鼻涕虫的肉球从鼻尖上掉下来,上上下下弹动着,眼睛瞪得老圆。

“胡总管,你啥意思?离间我们的关系?”

胡永胜笑着说:“离间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陈述事实。我的目的只是希望你们合三为一,取长补短,玉关不用再去掠夺,肃州和冬县的安全保障也得到了加强。”

三人颇为意动。

胡永胜继续说:“不要以为没有了兰山,你们就能安枕无忧。青云、莲都、管州、长青、玉象,这些鬼窟的股东势力,比兰山只强不弱。他们图的是什么?是人口资源,是送往鬼窟的实验体。当东南部的人口资源损耗殆尽,他们就会把目光聚焦到西北。”

三人默默地点头。胡永胜又给他们每人点上一支烟,让他们静静地思考一下。关于鬼窟,三家首领很早以前就有耳闻,书院在游说他们时,又详细同他们讲了鬼窟的意图和势力分布。等他们一支烟抽完,胡永胜才说:

“各位现在所虑的,无非是联合后,谁做老大的问题。我能理解,各位都是一方豪雄,要谁服谁都不容易。你们不妨考虑一下联席会议,会议主席轮流坐庄。没有从属关系,彼此扶持,守望互助。至于联合体今后的走向,就看诸位的意愿了。”

陈达勇率先表态:“我愿意。”

肃州首领随即说:“我同意。”

大家都看向了鼻涕虫。鼻涕虫思索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头弹向远方。问道:

“我们联合了,对书院有什么好处?你从中大力撮合,目的又是什么?”

“书院需要强有力的盟友共同对付鬼王。最不济,这个盟友也要有自保能力,不需要书院分心保护,更不需要书院去提心防备。”

鼻涕虫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的目标这么崇高?”

“崇不崇高,由后人定论。但我们知道,每失去一个人类定居点,鬼王的势力就会增加一分。保护现有的定居点,也算是对鬼窟变相削弱。”

“后面的话我认同。”鼻涕虫说,“不过要后人来评判,这就是笑话了,我们哪里来的后人?鬼窟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你说魅吗?她们的基因都变了,是另一个种族,和人没关系。”胡永胜摇头说,“我说的是人,传承了人类基因的后人。”

三人同时一震,六道目光粘在了胡永胜的脸上。胡永胜笑了笑,投射了两组全息影像,一个是毛茸茸的小姑娘夏琦,一个是脱毛后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夏琦。

“不瞒诸位,我们书院里就有一个灾后出生的小姑娘,我们目前也掌握了让人类繁衍的技术。”

“咝~”,三个势力的当家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这项技术还暂时不能用于临床。你们也看到,小姑娘的毛发很旺盛,是这项技术的副作用。”

陈达勇热切地说:“这没关系,只要是人,毛多点就多点,老祖宗毛还多呢,没准过个几百年,后代的毛就褪完了。”

胡永胜说:“副作用不止这一个,心肺功能不全,发育迟缓,智力迟滞。”

陈达勇被噎着了,他缩了缩脖子,说:“那还是算了。”

“书院最顶尖的基因学家正在努力改进这项技术,保守估计,五到十年,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三人的眼神又变得热切起来,谁不希望有自己的子嗣,将自己的基因一代代延续下去?

肃州首领第一个恢复理智,他有一个不好的猜测:书院和鬼窟对上,是为了抢夺人口,换句话说,是为了抢夺实验体。他被自己的推想吓了一哆嗦。他问道:

“你们书院,不会也拿活人做实验吧?”

“你真应该去书院看看。说是大同社会,可能稍稍过了点,但也差不了多少。”胡永胜说,“一个追求人人平等的小社会,你认为会拿人命当儿戏?”

肃州首领抱歉地笑了笑。

“这孩子是在野外自然出生的,被我们发现,带回了书院。我们也因此找到了繁育后代的方法,只要能通过基因疗法治好这孩子的病,就意味着人类重新打开了繁衍的大门。”

肃州首领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鼻涕虫问道:“当你们的盟友,就有机会生孩子?”

胡永胜大笑:“我们可没本事让曹大当家生娃,不过你们的女人应该有机会。”

鼻涕虫尴尬地笑笑:“行,我也同意。不要说联席会议,让我们加入书院也行。”

陈达勇和肃州首领纷纷附和。拥有后代,对末世的人来说,是不可企及的梦想。而此时,希望却近在咫尺,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也值得搏一把。

胡永胜却改变了主意。他觉着这三位心思重,人现实,而且性格桀骜,野性难驯,现在拉进书院未必是件好事。倒不如把他们留在甘南,搞搞畜牧业。自打把外院列入书院门墙,尤其是又收留了五千难民后,书院的食物供给就变得有些吃紧,急需一个后方粮仓。

“不急。”胡永胜说,“脑袋一热做的决定不靠谱。就像闪婚一样,没准跟着就闪离。两个人要在一起,不得先谈个恋爱?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没有财产纠纷,分也分得洒脱。”

三人都说是这个理。

“我提议你们建立联席会议这种松散组织,是希望你们在合作的过程中增加了解和互信。和书院结盟也是这个道理。条件成熟了,再当一家人也不迟。”

三方首领不再有异议,决定先试婚,再结婚。联席会议的名称是由陈达勇提议的,叫做“甘省人类定居点联合体”,简称甘联体。名字不算好听,当事人喜欢,胡永胜也懒得多事。

几方的协定,将由书院的法律专家易慕付华代为起草。易慕付华受了点伤,开着玉关留在嘉峪关的一架飞翼先回了书院。协定只能等尘埃落定后再签署。

胡大总管一高兴,豪气地送出两份大礼。第一份礼,打兰山缴获的战利品,全部归甘联体。第二份礼,书院打下兰山定居点,定居点内所有的固定资产,全部无偿移交给甘联体。

三个人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来。

“书院已经攻下了兰山?”

胡永胜老神在在地说:“刚开打。”

第四百零二章 石墨炸弹

兰山“帝国”元首府的书房,邱正甫坐在书桌前,望着光屏发呆。

往日莫冠军领兵出征,他都安之若素。要么在光屏上处理些公事,要么读会儿书。兴致来的时候,还会把年轻的元首夫人叫到书房来,鸣礼炮向远征的将士们致敬。

今天他没了雅兴。右眼皮不要命地玩蹦床,怎么按也按不住。这他妈是大难临头的预兆啊,难道是莫冠军出事了?也别怪邱元首迷信,夜路走多了,总还是怕遇上鬼的。伟大的邱元首已经把所有的兵都派去城防了,今晚谁也不睡觉,但他还是不放心。

兰山“帝国”家里留了两千“禁卫军”,却不能小瞧了,只有身经百战且忠心耿耿的悍卒才能被编入这支部队。

邱元首发一会儿呆,就会按下呼叫铃。一名长得精干帅气的青年会推开门,小跑进来。邱元首每次都问一句话,冠军那边有消息发回来没有。青年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收到消息。邱元首就会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青年出去。

邱元首第三次挥退青年时,青年却没有离开。

“达令,您太累了,您需要放松一下。”青年说。

青年一改平日的走路姿态,扭着胯款款向邱元首走去。他绕到邱元首座椅背后,双手交叉着放在元首胸前,脸贴着元首没几根毛的头顶。邱元首不太高兴,但依旧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

“夫人,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不按铃了,有消息你直接进来汇报吧。”

青年微微叹了口气,顺从地离开了。这个青年就是伟大的元首“夫人”,元首的爱人同志。邱正甫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觉悟,把自己的“夫人”安排在元首办公室机要助理的岗位上。平日里向远征士兵鸣炮致敬也方便不是?

邱正甫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如果狠狠心用两万人口换一颗同步卫星,现在也能直接和莫冠军通话了。当时,他考虑到天上的卫星运行时间都已经超过设计寿命,想着买回来用不了几年,就放弃了。但十年过去了,那些卫星依旧坚挺着在近地轨道转悠。

伟大的邱元首想着卫星的时候,莫司令刚刚咽气。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了,刚刚出去没一会儿的元首“夫人”慌慌张张跑进来。

邱正甫嚯地站起来,问道:

“夫人,有冠军的消息了?”

“夫人”却说:“达令,敌袭,有敌袭。”

邱正甫脸变色:“来了多少人?”

“百来个,还有大约一百台武装机器人,已经交上火。”

为了神圣的个人**,邱元首的这间书房隔音做得极好。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他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邱元首说:

“走,跟我去看看。”

邱正甫绕过书桌,向门口走去。他异常高大,目测身高超过了两米。他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像黑斗篷一样披在身后。伟大的邱元首是个鸟人。

精锐的禁卫军警觉性极高,书院的护卫队员和小型武装机器人刚刚走出隐身状态的飞翼就被发现了。黑金还没来得及变身,城头的城防炮就炸响了。武装守护没动静,因为敌人还在它们的射程之外。

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在前方的上空交织出一张激光防护网,炮弹隔老远就炸开了。禁卫军不傻,炮弹打不到人,就歇了。等这边的激光网收了,他们又放一轮炮。局面很胶着。

书院来的人都是异能者,身上的防护甲等级也高,不过也没人想去尝炮弹的滋味。炮弹碎片未必能破防,但冲击力估计能把内脏压成泥。他们也没闲着,五台智能正在挖地道。它们掘进的速度很快,要不了半小时就能打开几条通道。

江小瑜想飞到天上去侦查,被刀行阻止了。谁知道这个据点里有没有先进的防空武器,他不想让瑜妹去冒险。他们再强大,皮皮酱的修复能力再强,也不至于狂傲到去硬扛重武器。

刀行给史湘云打了个电话,请求卫星支持。没多久,兰山定居点内的高清影像就传到了刀行的单片镜上。刀行把影像投射到空地上,招呼护卫队员们来集思广益。

兰山定居点有一圈高大坚固的城墙,六七层楼的高度。北面有一条高压架空输电线路,建筑格局中规中矩。

黑金试着往城墙上轰了一炮,可以穿甲的电磁炮弹只在上面刻了个白印。刘娇娘抛出的突破音障的巨石,连一点印迹都没留下。

更大的难点是城防炮,这玩意都嵌在城墙里,炮口前面还有类似相机快门的防护装置,只有在炮弹出膛的时候才打开,炮弹射出后又迅速闭合。这玩意和城墙一样,不知是什么材料打印的,异常结实,黑金同样破不了它的防御。这是一头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巨兽,书院却没有撕下它一块肉的好牙口。

指挥所里,邱元首站在监控光屏前,看到敌人一筹莫展,他极为满意,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一放了。看了十多分钟,他觉得乏了,留下一句有情况汇报,带着男“夫人”回去了。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实是臭皮匠终究是臭皮匠。这边书院的一群人还没讨论出可行的作战方案,那边的城墙上却释放了五颗钻地炸弹,地下的五台挖掘智能立刻失去了联系。挖掘智能最终还是惊动了兰山的防御系统,从地下突袭的方案宣告失败。

就在刀行为难的时候,史湘云打来电话。自刀行求助,史湘云就一直通过卫星监控着这片战场。他说:

“兰山的防御几乎是无懈可击,强攻损失会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什么弱点?”

史湘云说:“它的防御体系太依赖电能,只要切断他们的供电线路,城防系统就会完全瘫痪。”

刀行看了眼兰山的全景影像,不由皱眉:“它的输电线在城墙内,够不着。”

史湘云说:“按理,现在的高压输电线是埋地的。或许他们嫌成本高,或许是没有专业技术人员。但既然他们用架空高压线,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是说短路?”刀行恍然大悟:“我去找根铁链,飞进去从高空丢下去。”“不妥,太冒险,兰山的防空力量应该不弱。”史湘云问,“你们带便携式发电机了吗?”

刀行询问了护卫队队员,回答说带了。

史湘云说:“稍等一会儿,我去黑箱系统查一下。”

两分钟后,史湘云再次拨通了刀行的电话:

“东面五公里,有个叫洪景轩的高档别墅区,里面的别墅,几乎家家都有独立黑箱。你带着发电机过去,随便找一家,黑箱通电后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传送个好东西。”

刀行问:“这都二十年了,黑箱不会被人捡走?”

“黑箱对我们是个宝,对没有权限的人,连废品都不如。”

刀行带上便携发电机,拉着江小瑜走了。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定居点的东北方向三公里外的高空。

史湘云给他们传送的是石墨炸弹和发射装置,石墨炸弹又称“电力杀手”,专为破坏电力输配系统而生。这种武器在20世纪到22世纪很盛行,但随着高压电埋地技术成熟,石墨炸弹就很难见到踪迹了,也不知道史湘云从哪里搞来的?

石墨炸弹和发射装置总重量有五百多公斤。刀行和江小瑜都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持,扛在肩上并不吃力。两人各自发射了一颗石墨炸弹。“嘭、嘭”两声,激光制导的石墨炸弹在高压输电线路的上空炸开,无数个自带微型降速伞的小罐飘落下来。

石墨炸弹就像一个优秀的乐队指挥家,它做了起手式,宏大的《枪炮奏鸣曲》立刻被奏响。

在这一段城墙,乐队的核心成员是cf-20型武装守护、二十管科斯米林速射枪和机关炮。微型防空导弹、高射炮只是摆了个造型,这样的目标还不值得它们吱声。倒是有三个静默杀手——小型激光武器不甘寂寞,兴奋地制造着灯光效果。

降落伞下的罐体一个个炸裂,有些是被打爆的,有些是自己炸开的。长长的石墨纤维,一束束,一团团,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小罐墨,大师作。每一根纤维,都秉持着军工大师的匠心。

罐体全部被击爆,《枪炮奏鸣曲》就戛然而止。智脑只把罐体当作了拦截目标。真正的威胁却以最曼妙的舞姿向它们逼近。

第一根石墨纤维搭在了输电线上,随后是数万计的纤维束和纤维团。强烈的电光闪过,高压线短路,兰山定居点的灯光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由北向南快速崩碎。兰山陷入了黑暗,月光成为最亮的照明光源,将投入城防的禁卫军脸照得惨白。

江小瑜丢下发射装置,人影一闪,已经化作一个小点,直奔兰山定居点。还留在原地的刀行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抱怨瑜妹为啥这么莽撞,急急催动飞行靴,嘴里喊着:

“瑜妹,注意安全……等等我。”

兰山定居点南门,两台黑金动了,它们直奔南城门,身后一百台小型武装机器人组成一道钢铁洪流。

巨美人刘娇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书院所属,五人一组,入城杀敌。”

“杀!”

第四百零三章 电力重启

随着刘娇娘一声令下,护卫队员们奔跑起来,跑着跑着,人就消失了。

每名护卫队员都配备了最低级的隐身装备,是用北湖的服装全息仪改造的,能在低速状态下抓取并模拟周围的景物,达到隐身的效果。由于这种设备抓取和模拟的效率较低,速度稍快隐身就会失效。但只要比马拉松长跑冠军跑得慢,就不用担心会泄露行踪。

两台黑金跑到了城门口,它们的手掌变得像刀片一样扁平,刺进了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失去了电力的支持,城门再也无法做到安如磐石。两台黑金同时发力,两扇一尺厚的推拉城门缓缓向两侧分开。

门内的枪响了,兰山的禁卫军没有因为防御系统失效放弃抵抗,子弹击中合金城门,啪啪作响。密集的枪声中,隐隐还能听到呼喝声,似乎有人在指挥构筑临时工事。

两台小型武装机器人走到门边,从裂开的门缝向内射击,机炮制造的噪音让里面的惨呼声几乎不可闻。

此时,已有善于攀爬的护卫队员爬上了二十米高的城墙,并解决了城头的士兵。一条条攀岩绳很突兀地垂落下来,只看到攀岩绳绷得笔直,左右轻微摆动,却不见人,显得十分诡异。

女巨人没有隐身,也没有和她的队员们在一起。她的体型,不适宜攀爬。她站在小型武装机器人队列的队尾,身边有一辆装满了石头的大拖车。她打小丢惯了石头,这玩意比枪炮更顺手。

大门分开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武装机器人涌到门口,对内火力压制。兰山的士兵被压得抬不起头,偶尔能反击一枪,准头就不用说了。

突然,一台武装机器人跪伏下去,陷于瘫痪。它被粒子束击中,粒子束能级不高,未能蚀穿它的金属装甲。但产生的电磁脉冲破坏了它的电驱动和传感装置。紧接着,是一声突破音障的爆鸣,一块大石头从武装机器人的头顶飞过,只扑兰山的车载粒子束炮。轰的一声,连车带炮做了个后滚翻,粒子束炮的炮架子在地面上撑了两秒,才侧翻倒地。

武装机器人涌入城中,机炮、激光不是劣质临时工事能挡住的,兰山的禁卫军后撤,躲入建筑或寻找更坚固的掩体,与武装机器人展开巷战。

兰山在城墙上没有布置多少人手,因为他们坚信城防系统牢不可破,城墙上的人担任的是观察哨的角色。现在电力中断,通讯失联,有消息也发不出去。

书院的护卫队员在城墙上袭杀了不多的守卫,从西面下了城墙。他们不与武装机器人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也是为了避免被误伤。兰山全民皆兵,全民皆匪。因此,书院的这些暗夜幽灵可以无所顾忌地展开杀戮。

江小瑜在元首府门前落下。不等她进门,一个青年男子从门内跑出来,嘴里还喊着:

“我去启动备用电力系统。”

青年见到眼前的蓝衣美女,被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和对方交手的意思,甚至连句话都不问,身子一拧,向旁边跑去。

江小瑜闪身来到青年男子背后,一剑刺向青年的后颈。青年的脖子诡异地弯成“c”型,躲过了致命一击,同时往前一扑,身子开始虚化。江小瑜不确定这是对方的能力,还是对方拥有隐形设备。没等她再次出手,身后一声爆喝:

“休伤我夫人。”

前方不远处也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达令,打她。”末世人少,江小瑜第一次遇到同性恋者,而且还是忘年恋,一时错愕,竟有些走神。天空中也传来一声大喝:

“瑜妹,小心。”

只见刀行从空中跃下,双手刀高高举起,一足跨前,一足在后,力劈华山的姿态做足了,如天神降临。

江小瑜只瞥了一眼,就有些痴了。当年在滇省,他从天而降的雷霆一击,劈了巨人,让她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些许好感。这次同样是为了救她,同样霸道帅气,何其相似的一幕。

伟大的邱元首见刀行来势凶猛,放弃了对江小瑜的刺杀,将手中的长枪举过头顶格挡刀行的必杀一击。

“铛~”,邱正甫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钢枪已经断成两截。他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这位并不壮硕的男人,对方比他矮了一个头,体型比他小了一圈,却让他有种不可力敌的错觉。

“敢偷袭我瑜妹,找死。”

自打仙子让他改口,刀行对“瑜妹”就越喊越顺溜,而且每喊一声,力量似乎就要大上一分。他双手挥刀,向邱正甫攻去。

江小瑜毕竟不是花季少女,痴迷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喊了一声:

“刀哥,老家伙交给你,我去阻止他们开启备用电源。”

一旦武器系统恢复,书院将损失惨重。江小瑜不敢耽搁,打开了单片镜的生命探测模式,向元首“夫人”跑走的方向追去。

元首“夫人”的速度不慢,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跑出了两百多米。江小瑜想追上去一剑把他刺死,但又改变了主意。她在腰间一拍,进入了隐身模式。元首“夫人”在单片镜里只是一个小红点,单片镜里的小红点很多,尤其是南面,红彤彤地一片。为了防止跟丢,江小瑜给这个小红点做了标记。

两个隐身的人一前一后,跑向定居点北面。杀了元首“夫人”固然能阻止他开启备用电力系统,但保不定还有其他人会去。只有彻底破坏电力设备,才能一了百了。有元首“夫人”在前面带路,可以省去寻找的时间。

在兰山定居点西北方,高压输电线路的尾端,距离城墙一百米的地方,有一排小平房。元首“夫人”往那排平房跑的时候,东边也跑来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他们是这里的电工,在事故段查探后,发现高压供电线路短时间无法修复,就过来启动备用电力设备。

元首“夫人”看到这两个人,松了口气,解除了隐身。他对两人大喊,让他们务必保证武器系统的电力供应。两名电工答应一声,冲进了平房。元首“夫人”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江小瑜意识到这里就是变电站。地方找到了,元首“夫人”也没有必要留了。她闪身到了“夫人”的背后,喘大气的“夫人”却不见了。

江小瑜觉得身体一紧,低头一看,元首“夫人”身体拉得老长,像条蛇一样,把自己缠了一圈又一圈。他如蛇般的身体还在不断游走,最后,元首“夫人”的脑袋出现在江小瑜面前,差点就嘴对嘴了。只是江小瑜没有解除隐身,因此元首“夫人”看起来像是缠住了一团空气。

“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招吧?”元首“夫人”得意地问。

江小瑜努力把头后仰,问道:

“你怎么发现我的?”

“侦测设备并不太稀罕。”

元首“夫人”说完,身体继续向上游走,他想缠住江小瑜的脖子,将她活活勒死。如果是从前的江小瑜,或许还真要中招。但自从江小瑜服食过异世界的延寿胶囊,力量增加了几倍,又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持,说力大无穷也不为过。

她双手发力向外打开,把缠住她的元首“夫人”的身体拉得老长。元首“夫人”的异能属于变身系,但到底不是橡皮人。咔嗒,元首“夫人”一声惨叫,他的脊椎椎体滑脱,登时没了力气,从江小瑜身上滑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夫人!”接着一个小黑点窜上了天空。

看来元首和他“夫人”确实恩爱,元首府离这里差不多有一公里,“夫人”不算太响亮的惨叫立刻惊动了伟大的邱元首。

刀行大喝:“哪里走?”

刀行很气愤!两对夫妻打架,老公和老公打,老婆和老婆打,这才是正确姿势。哪有老婆打不过就想去帮忙的道理?太不把刀行放在眼里了。邱元首会飞,但速度不算太快,很快被刀行追上,两人在天上继续打。

江小瑜没再理会躺尸的元首“夫人”,她翅膀一振,直扑变电站。她一只脚才踏进门,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嗡鸣,扭头一看,城墙上出现了灯光。她心想糟糕。

屋子里一片漆黑,里间倒是有光透出。她走进去一看,有一段楼梯通向地下室,光是从地下室射出来的。

地下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操控台,上面有许多红红绿绿的按钮。

难怪高压供电线短路后,备用电力系统没有自行启动。这个操控台没有智脑控制,完全靠手工操作。让江小瑜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兰山的城防系统这么先进,电力控制系统却这么落后。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没准防御系统已经在重新启动了。

一名电工似乎听到一些动静,转身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到。他自嘲地笑了笑,以为自己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可他刚转过头,就觉脖子一痛,然后发现自己没法呼吸了。他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木讷地低下头,手上全是血,他还能看到一股红色的喷泉。

“咯咯……”他发不出声了,踉跄地退后几步,坐倒在地。另一正在操作的人听到动静,扭头看到的是一段染血的剑尖。

江小瑜现了身,对这名电工说:

“马上关闭电力系统,我可以饶你一命。”

电工笑了笑,站直了身子,面向江小瑜,任由剑尖对准自己的脖子。

“你们是侵略者。”电工说。

江小瑜心里涌出了无数反驳的话,但这时候没空辩论。她把剑尖又往前送了一寸,抵住对方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刺破对方的皮肤。

电工轻蔑的眼神一闪而逝,他大喊一声:“夫人,救我。”

江小瑜没有回头,但她却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单片镜的生命侦测状态,身后并没有出现标识为敌对状态的红点。也就在这时,她觉得剑尖一沉。那名电工身体前扑,任由剑尖刺穿了自己的脖颈。

江小瑜往回抽剑已经来不及了,血从这名电工的脖子里涌出。江小瑜万万没想到,兰山连电工都这么烈性,无力反抗便选择死亡。

两名电工都死了。如果有智脑,江小瑜或许还能应付。但面对这种古老的电力操控台,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望着红红绿绿的按钮和不停闪烁的指示灯,江小瑜心急如焚。

第四百零四章 玩烟花很危险的

兰山定居点内外都黑灯瞎火,唯有城墙熠熠生辉,在月夜中格外璀璨夺目。

这就像一个气质样貌都十分普通的女人,戴上了一条瑞加娜钻石项链(二十二世纪最昂贵的项链,最高估价达八亿美元),主人在旁人眼里只是个项链展示架,能入眼的唯有项链。

城墙内,嗡嗡声和咔嗒的机械声不绝于耳,这头战争巨兽正在苏醒。女巨人刘娇娘立刻通过内部频道向全员发出了隐蔽的命令。

由于书院缺乏正面对抗的实战训练系统,所以护卫队平日经常借用特工训练手册的相关科目进行训练,反倒让他们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作战风格。队员们小组配合,充分利用装备优势玩阴使诈,能偷袭,绝不硬刚。他们完全没有身为异能者的尊严,个个都像特工一样。

在女巨人发出命令前,这群人早已在不同的建筑里,凭借隐身和夜视装备,悄无声息地猎杀躲在建筑内负隅顽抗的兰山禁卫军。

两台黑金的智能化极高,奔跑的速度也很快,与它们高大的体型极不相称。它们各自锁定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并在防御系统完成启动前钻了进去。这两栋建筑里也有禁卫军,黑金立刻迎来一波弹雨。狡猾的黑金没有使用重武器,以免引起城防系统的注意。它们将敌人一个个点杀。

武装机器人是按指挥官按命令行事的,这时候再寻找掩体,就有些晚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武装机器人就近进入了建筑物,剩余的则被兰山禁卫军拖住。一枚枚微型导弹从城墙上发射出来,喷吐着尾焰,冲向武装机器人。

别看这些袖珍导弹个子极小,穿甲能力一点都不含糊。除了少部分被武装机器人的激光拦截,其余的都命中目标。定居点内出现了二十八具机器人残骸。

远在书院的史湘云,看到这个场景,心在流血。他手头的军用智芯不多,这些武装机器人毁一台少一台。军用智芯是有着特殊底层规则的智脑芯片,基于它生产的人工智能,在最高指挥官的授权下,可对人体目标进行杀伤。

史湘云在加盟书院后,曾经在他庞大的数据库中查找过用于制造军用智芯的专用光刻机的下落,无果。没有了无处不在的网络,他的骇客技术无从发挥。现有的条件,他无法制造智芯,只能祈求军用智芯没有被烧毁,能够被回收利用。

……

刀行仍在和邱正甫酣战。

脚踏实地的时候,邱正甫不是刀行的对手,疲于招架。他所依仗的,是那身超级皮实的全身防护甲,虽然被刀行的长刀刻了许多划痕,但对方终究不能破防。现在打到了天上,邱正甫鸟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速度虽然不快,但腾挪躲闪比对方灵活了许多。

刀行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完全依赖于飞行靴的方向调节功能,动作远不如在地面上那般轻巧。尽管如此,他依旧和邱正甫斗了个旗鼓相当。

天上两个大活人,城防系统的眼不瞎,一枚袖珍导弹奔着刀行来了。

刀行立刻启动了隐身设备。他不会傻到以为导弹是靠光学成像来制导的,隐身只是不想让邱元首看到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就算邱元首身上有侦测设备,从设备开启到信号捕获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刀行隐身后,邱正甫果真愣了一下,接着他觉得背后一沉。刀行趁他愣神的功夫,刀入鞘,闪到邱元首的背后,抓住了他两只翅膀的翅根。邱元首就算拍打翅膀也甩不掉对方。

刀行对邱元首的一对翅膀也很无奈,他不知道这对翅膀是真是假,总之异常结实。他的长刀至少在上面砍过七八刀,连根毛都没砍下来。现在倒成了他附身邱元首的最好抓手。

刀行要躲微型导弹,只能拿邱元首当盾牌,他相信导弹的敌我识别系统不会伤害“帝国”元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邱元首始终直面导弹。

邱元首也被飞来的导弹吓了一跳,不过导弹距他二十米的时候,已经改变了轨迹,从他头顶两三米的高度掠过,到前面去调了个头,冲着挂在邱元首背后的刀行飞来。刀行心里暗骂该死的智脑,它难道不怕把邱元首也炸死吗?不过智脑似乎笃定邱元首的护甲能挡住爆炸的余波。

刀行身子向上拔高了几十公分,双手搂住了邱正甫的脖子,同时加大了飞行靴的输出功率。两人的合体在空中做了180度空翻,头朝下。导弹面对倒立的邱元首,果然又从旁边绕开了。

刀行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和袖珍导弹藏猫猫,直到把它的燃料耗尽。他附在邱元首的耳边阴恻恻地说:

“别乱放烟花,要出人命的。”

……

江小瑜在控制室急得团团转,她瞎按了几个按钮,似乎没什么用,电力系统运转正常。她还专门以她的超常速返回地表看了一眼,城墙像瑞加娜项链那般闪亮,内嵌的武器就像项链上的碎钻,依旧鲜活。

“大姐夫,咋办,咋办?”江二姐只能打电话向远在书院的史湘云求救了。

史湘云还真没接触过这么古老的控制台,也不知道红红绿绿的按钮代表啥意思,临了,大姐夫出了个馊主意:

“你在上面乱按,没准能瞎猫碰到死耗子,让发电机出现故障。”

江小瑜一闪身又回到地下室,像打击乐手一样,噼里啪啦在操控台上胡乱地拍。也不知道她碰到了什么按钮,操控台上一盏红色的指示灯亮了,而且在极速闪烁。操控台出现了警示信号,让江小瑜精神大振,拍打得更加起劲了。

……

刘娇娘躲进了距城墙不远的一座独栋别墅。她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她刚入城,城防系统就开始重启了,她的选择不多;二是别墅的门又大又高,她这么大的个子,呆在里面应该不会觉得憋气。

这种别墅,论居住的舒适度自是没话说。但要说坚固程度,还不及普通的公寓,一炮就得倒。但刘娇娘认为,智脑在没有确定敌对目标前,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随意向定居点内的建筑丢炸弹。

因为停电,门禁系统失效。一身蛮力的刘娇娘一撞就把门撞开了。一个女人刚刚点亮了一支蜡烛,蜡烛又粗又大,富裕点的人家玩浪漫的时候就喜欢点上这玩意吃晚饭,美其名曰烛光晚餐。女人被大块头美女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最后在一个壁柜边上蹲了下来。

刘娇娘见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没在意,她温柔地警告了一声:

“别喊别叫,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人驯服地点点头。

刘娇娘吹熄了蜡烛,走入大厅。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子洒在地面上,让人在炮声喧嚣的夜里有了一片可以驻足的宁静之地。从这里可以看到大街,恰好有两台武装机器人被密集炮火击中。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刘娇娘很自责,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向史大人交代。这些武装机器人可都是史大人的心头肉。

“呯”的一声枪响,刘娇娘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她急忙向旁边侧扑,躲在茶几下面,同时防护面甲护住了她的头颅。

又一声枪响,子弹将茶几的一角崩碎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正拿着一把“月夜之狼”向刘娇娘射击。月夜之狼是大口径长管手枪,威力大,精度高,后坐力也非常大,女人依旧能稳稳地射击。

刘娇娘很恼怒,她居然对一只凶戾的“母狼”动了恻隐之心。所幸击中的是有护甲保护的肩膀,要是击中头部,刘娇娘这会儿已经为书院殉职了。她从茶几上抓起一只花瓶丢了出去。花瓶没有发出音爆,因为距离太短。伴随着花瓶破碎的声音,女人仰面直挺挺地倒下,连挣扎都没有。不用去看,女人的死状一定极其凄惨。

刘娇娘走过去,捡起了月夜之狼。这把枪外形极其俊朗彪悍,并不喜欢枪械的刘娇娘也没舍得把它丢下。她在半开的壁柜抽屉里找到了配套的枪袋和子弹,就把枪束在了腰间。

别墅的厅灯在这时候亮了,随后又熄灭了。

……

一向文静规矩的江二姐居然在古老的操控台上找到打击乐的天赋。她最擅长的是速度,手速自然不会慢。最快的时候,她能一秒钟敲击十几个键,节奏也很带感。在江二姐玩打击乐的时候,定居点内开始上演灯光秀。

公寓楼的灯亮了,又灭了。别墅区灯亮了,又灭了。接着是办公楼、元首府、库区、生活能源保障区……灯光调皮地从一个区域跳到另一个区域,没有停歇的时候。

到后来,城墙的供电也受到了影响。“瑞加娜项链”如光辉之神,“瑞加娜项链”黯然蒙尘,“瑞加娜项链”得到了太阳神的光明加持,“瑞加娜项链”投入了黑暗女神的怀抱……城墙上的灯光明明灭灭,控制城防系统的智脑陷入了不断重启的悲哀循环中。

由于失去了智脑控制,一直在追逐刀行的袖珍导弹突然发了疯,向东边飞去,最后击中了一座库房。库房发生猛烈的爆炸,腾起的火云足有上百米,几公里外都应该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大的声势,显然不是一枚袖珍导弹能制造出来的。

邱元首傻了,刀行也傻了,勒住邱元首脖子的胳膊也松了一些。

紧接着,附近几个库房也发生接二连三地爆炸,轰隆声绵绵不绝。一时间,定居点内火光冲天。一团又一团火云冲上高空,变作了黑蘑菇。数朵黑蘑菇又聚到了一起,好大一丛,格外壮观。

邱元首挣扎着落到地上,两只手拼命地扳着刀行箍住他脖子的胳膊,从嘴里挤出了五个字:

“该死!军火库!”

刀行在他耳边幸灾乐祸地说:

“那好巧哦。早跟你说不要玩烟花,很危险的。”

第四百零五章 真没电了

江二姐玩嗨了,她击打按键的速度越来越快,按键之上,连手的残影都看不到。

突然,江二姐收手了,她退出几步远,望着操控台。她记得大姐夫说过,古代的操控台,喜欢用红色指示灯来警示危险。现在,操控台上一排九盏红灯全亮了,还拼命眨眼睛,好晃眼。

“我成功了?”一向冷静的江二姐这会儿像个开心的孩子。

她身形一闪,人出了变电房。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僵硬,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定居点内灯火通明,无一处不亮,快被折磨疯的智脑又在兢兢业业地重启防御系统。此时的兰山定居点,就像黑夜里璀璨的明珠,明艳不可方物。除了天空中的那朵黑蘑菇,那是明珠上的瑕疵。

江二姐再次向大姐夫求救。

“你确定所有的警示灯全亮了?”史湘云问。

江小瑜着急地说:“全亮了,可定居点的灯也全亮了。”

史湘云慢条斯理地说:“那就等它亮着吧。”

“可城防系统又启动了。”

史湘云说:“警示灯全亮,估计电压过载了。只要城防系统敢放炮,我有九成的把握发电机会启动过载保护,跳闸。不就又没电了?”

江小瑜还是不放心,“等跳闸了我就守在变电房门口,免得又有人来恢复。”

“守什么守?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这会儿怎么就傻了?把操控台砸了啊,砸了他还怎么操控。”

……

刘娇娘在发呆,她在想厅灯什么时候灭。刚那会儿,灯跟疯了一样,一会儿亮,一会儿灭。换成平时,如果停电了,巴不得电赶紧来。但这会儿刘娇娘就盼着灯灭。左盼右盼,灯就是不灭。巨美人恼了,随手抓起一个装饰摆件,向厅灯丢去。

重新被黑暗包裹的滋味,就是让人安心。

一个人影从落地窗前一闪而过。外面有人在喊话,这栋别墅隔音效果不错,听不太清。

刘娇娘这时才惊觉自己莽撞了。别人家,家家亮着灯,这家的灯却突然灭了,不引起禁卫军的警觉才怪。她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还是一只菜鸟。她起身,慢慢向别墅大门靠近。

一束红光从城墙那边照了过来,透过落地窗,在房间里缓缓移动,最终红光定格在女人的尸体上。紧接着,又一束红光从另一侧照射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刘娇娘的身上,娇娘大骇,如同黄鹂鸟般清脆婉转的声音响起:“妈妈吔。”

她拉开房门,鱼跃扑了出去,身子在地上翻滚,直到碰到装满石头的推车才停了下来。身后一声巨响,造价不菲的别墅坍塌了。

刘娇娘躲过重炮轰击,自己也暴露在大街上。她高大的身形,立刻引来五枚袖珍导弹。也就在此时,兰山定居点再次陷入了黑暗。备用发电机不堪重负,跳闸了。

导弹失去了智脑控制,但刘娇娘面临的威胁并没有解除,它们按着既定路线直线前行。美女巨人抛出了推车,数十块大石头飞起来,在刘娇娘面前组成了“小行星防御带”。失去控制的袖珍导弹没了辨识能力,纷纷撞向石头。

刘娇娘转身前扑,趴在地上,双手护住后脑勺。碎石没能伤到刘娇娘,反倒把一名探出头的禁卫军士兵送去了极乐世界。

等尘埃落定,禁卫军再找人时,美女巨人早已不知所踪。

书院护卫队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猎杀节奏。

……

江小瑜开始砸操控台了。

今天,她的任务没完成好,所以砸起来格外卖力。凳子、油桶、榔头、扳手……能找到啥用啥,没一会儿,就把控制台变成了垃圾堆。

刚才在地面上的时候,她的单片镜收到了几条内部频道的消息,武装机器人损失惨重,一轮轰炸后,至少报废了三十多台。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阻止两位电工。如果不去理会那位元首“夫人”,情况应该能好许多。以后得想办法帮大姐夫找找军用智芯了。

江小瑜出了变电房,就看到有六名兰山禁卫军往这边跑。江二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从原地消失的同时,六名士兵也在同一时间捂住了脖子,仆倒在地。他们一枪未放,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变电房就是个香饽饽,总有人被它吸引来,必须断了兰山人的这个大念想。江二姐一不做二不休,把几名士兵身上挂的手雷全部取了下来,全部丢进了变电房。手雷没能炸塌变电房,但内部的设施已经支离破碎,房子里冒出滚滚浓烟。兰山想在短时间内恢复供电是不可能的,江小瑜终于能放心地离开了。

她回到刚刚元首“夫人”躺尸的地方,“夫人”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人救走了。她飞上天空,寻找刀行。

刀行还在和邱元首肉搏呢。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刀行奋力勒住邱元首的脖子,邱元首双手死命扳着刀行的胳膊。刀行在皮皮酱的力量加持下,几千斤力还是有的。这么久没有拿下邱元首,可见邱元首的力量也着实不弱。

江小瑜惊呆了,这还是勇猛无匹状若天神的刀哥吗?怎么像街头混混一样打架?

江小瑜落下来的时候,两人刚刚翻了一个身。邱元首在下,趴在地上。刀行在上,趴在邱元首身上。江小瑜知道邱元首是基佬,看到这个姿势别提有多腻味了。

“刀哥,你……”

刀行听到瑜妹的声音,大喜:“瑜妹,老乌龟壳厚,砍不动,你快来帮忙。两口子合力,其利断金。”

“啥两口子……乱说啥呢?”江小瑜脸红了。

她站着没动,因为无从下手。刀行力气和她差不多,刀哥劈砍都没用,她剑刺更没效果。

“咋帮?”

“踢他下身。”刀行说。

战甲固然能挡住锐器攻击,但不可能抵消所有的冲击力。男人的要害,哪怕是受很小的力,也不好受。江小瑜的脚力足以碎石,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道能通过战甲传递过去,伟大的邱元首今后就再也没有能力恩宠“夫人”了。邱元首立刻夹紧了双腿。

刀行为了方便自家瑜妹顺利实施碎蛋工程,他两只脚插进邱元首的小腿空隙,发力向外扩张。邱正甫力量略逊一筹,挣扎了一会儿,两条腿不情不愿地分开了。

“瑜妹,踢。”

江小瑜杀敌讲究的是一剑封喉,哪里使过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她找了个借口:

“刀哥,你屁股……挡住了,我怕踢到你。”

刀行急忙说:“那先别踢。把我踢坏了,你就没幸福了。”

江小瑜跺跺脚,这家伙,让他改口喊瑜妹后,就得意忘形了。刀行一发力,两个连体人翻了个身,都仰面朝上了。刀行在下,邱元首在上,方便碎蛋的姿势。江小瑜依旧没踢,她说:

“刀哥,要不咱想个别的办法?”

邱元首一边抗争着,还一边点头,后脑勺砸得刀行鼻尖生痛。如果没有面甲保护,刀行的鼻子都得被砸扁。

“瑜妹,快点。还有那么多俘虏等我们解救。”

刀行和江小瑜此行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保护被兰山俘虏的数千多人的安全。江小瑜不再犹豫,一脚踢出,又快又准。

“噗”,好像有东西碎了。邱元首一声惨嚎,泄了力。刀行胳膊猛然发力箍紧他的脖子,没一会儿,邱元首软得像一滩泥。

江小瑜说:“刀哥,别把他弄死了,他可能知道鬼窟的很多秘密。”

刀行把邱元首推到一边,爬了起来,招呼小瑜和他一起解除邱正甫的全身甲。

“妈的,难怪这么结实,原来是对假翅膀。”刀行愤愤道。

解除了邱元首的武装,又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肌松药,找了条绳子把他捆了。五名收到消息的护卫队员来得很快。刀行把邱正甫和全身甲转交给这支小队,拉着他瑜妹去找俘虏营。

两人没有去南城区,那里是战区,也是生活区,兰山不可能把俘虏安置在那里。南城区传来的枪声已经稀疏了很多,书院的清理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找俘虏营没费多大功夫,两人在空中飞了一圈,就从单片镜里看到西面有一片区域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因为太密集,红点堆叠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长方形。其中混杂了五个绿色的小点,是一支书院护卫小队。江小瑜意外地发现被她做了特殊标记的元首“夫人”也在那里。

俘虏营是个地牢,地牢的栅栏门被打开了,周围躺着五具兰山禁卫军的尸体,只有两人死于枪伤,其他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地牢的墙壁上零星地插着一些火把,光线十分昏暗。但对有夜视装备的刀行和江小瑜来说不是问题。两人顺着楼梯拾级而下,发现这个地牢非常大,共有三层。每层都堆叠着百来个合金囚笼,每个囚笼里至少关押着十多名俘虏,如牲口一般。

俘虏们或坐或躺,没了精气神,只有少数几人听到动静后,扒着笼栏向外张望。地牢里充斥着刺鼻的屎尿气味,两人不由皱眉。兰山的这群恶狼毫无人道,连畜生都不如。

元首“夫人”在地下三层,他站在一个合金囚笼旁,手持着一个圆柱形玻璃瓶,做出随时要把这玩意丢进囚笼的姿势。他把俘虏们当成了人质。尼玛和叫化儿也在这支护卫小队中,他们不知道瓶子里装的什么,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上前。

衣服仍旧是元首“夫人”那身衣服,江小瑜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不禁问道:

“你是谁?”

第四百零六章 尘埃落定

江小瑜在单片镜里确认,眼前的人确实被她做过特殊标记。

这个男人看到江小瑜,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又是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江小瑜知道这位的的确确就是先前的元首“夫人”,至于那张面孔,只是一个伪装。

刀行笑道:“你家元首拼死护着你,你脱困了不帮忙,反倒跑这里劫持人质。你脑子怎么想的?”

元首“夫人”没心情回答问题,他面露恨色,将手中的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浓烟腾起,快速扩散。

“毒烟。”有人惊叫。

刀行等七人迅速后退,他们的面甲物理防御不错,但防毒能力只能说勉强。

等“毒烟”散尽,元首“夫人”早已不知去向。再看看那些俘虏,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众人知道上当了,这就是一发普通的烟雾弹。

“谁喊得毒烟?”尼玛恼怒道。

其他几人都摇头。尼玛也反应过来,那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人。那么很可能是元首“夫人”自己喊得。

刀行骂了一句:“妈的,这货还会变声。”

江小瑜说:“刀哥,那边有个洞,我们过去看看。”

两排笼子的中央,有一个方形孔洞,可容一人钻入。

“我去看看。”叫化儿自高奋勇地说。他个子小,身手灵活,适合钻洞。他刚俯下身,就听到前方一声闷响,大股的烟尘从孔洞内喷涌出来。

叫化儿说:“坑道被炸塌了,没法追了。”

“这货跑路的水平一流啊。”刀行皱了皱眉,“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以这位元首“夫人”的机敏,似乎不应该被护卫队员堵在这里。

“我们发现了这个地牢,进来查看。没一会儿他就跑进来了。”尼玛说。

“这么说地牢门口的士兵不是你们杀的?”

刀行的推断很有道理,元首“夫人”如果看到地牢门口的士兵尸体,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叫化儿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地牢周围没人。”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六名兰山士兵发现地牢门被打开,过来查探,被元首“夫人”偷袭了。

“这家伙为了逃跑,连自己人都杀,好狠啊。”尼玛感慨道。

江小瑜说:“也许他是某个势力派到兰山的卧底。兰山的人从里到外都是血性,做不出这种事。”

刀行说:“回头问问那位元首。”

几人在讨论的时候,兰山定居点外,一辆飞翼升空,向着西南方向,迅速远去。

等对兰山禁卫军的完成清剿,天已经亮了。兰山的地头蛇,仗着对建筑和地形熟悉,与书院的人展开游击,只至弹尽。如果军火库不爆炸,他们的抵抗或许还能更持久。

定居点内两千三百五十一人,除了元首被俘,元首“夫人”逃走,其余全部战死,无一投降,包括“平民”。兰山高层皆着军装,与士卒们冲杀在第一线。两千多人里,有九百四十九个女人,其中六百人穿着禁卫军制服,打起仗来比男人还勇猛。护卫队员就看到有几个女人,抱着炸药对武装机器人发动了自杀式袭击。

兰山之悍勇,尽完本不能书。所以,便不说了。

然而,作为正义之师,书院的护卫队员却极尽猥琐之能事,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干的都是偷袭。他们杀敌效率还是不错,死在他们手上的也有七八百人。护卫队员只有六人挂彩,实现了零战亡。

书院的损失来自处于正面战场的武装机器人,禁卫军士兵不顾性命地向机器人发动攻击,用数百条人命换来了四五十台武装机器人的损耗。史湘云的心肝宝贝折损大半,完好无缺的不足二十台。

这边尘埃落定,书院那边也派人过来了。打头的是电鳗王率领的电工科,他们带来了大量设备,修复兰山定居点的电力设施。随后是老鹰的基建科,对损毁建筑进行修缮。接着就是外院的一批新兵,帮忙对俘虏营的一众人等进行安置。胡永胜早晨从甘北飞回来主持兰山的善后工作。

刀行和江小瑜和胡永胜简单交流了一下,就同内院的护卫队员一起撤离了。他们要赶在德城东湖的高层得到消息前,对他们实施斩首行动。东湖高层勾结兰山,要将四万人卖给鬼窟做实验体,哪怕未遂,他们也死不足惜。

丽格格回了书院。这姑娘在炮兵阵地腹部中弹,子弹虽然没穿透护甲,但她一整晚都觉得腹部隐隐作痛。她要回去用最好的医疗智能做个全面检查,免得落下后遗症。一起回去的还有两名谈判组的护卫队员,既护送丽格格,也顺带把一堆机器人残骸捎回去。不知史大人看到这堆破烂是啥表情。

中午的时候,米豆豆和林小妖也来了。一天之后,她们带走了五百多名身家清白、有异能潜质的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且是自愿离开,其他人也没在意。他们本就是被兰山从各个定居点抓来的,被掳后心灰意冷,死志萌生。现在都没缓过劲来,哪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大概在第三天中午,甘联体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了。各种交通工具都有,四个轮的、三个轮的、两个轮的、没轮的、履带的、机械足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车型横跨几个世纪,特别壮观。把这些车辆放进博物馆,就是一部交通工具编年史。

先锋部队是玉关和胡杨的人,陈达勇有上万头牛羊猪要驱赶,保守估计,最快也得十来天才能赶到。

甘联体人员到达的时候,兰山定居点已经恢复如初。定居点内只留下了胡永胜、五名内院护卫队员和一千名外院新兵,其他人都离开了。

大队人靠近城墙的时候,城防系统立刻被触发。西北狼不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也紧张了好一阵子。城防当然不会动真格,胡大总管仅仅是想向客人(或者说未来的城堡之主)展示一下这座战争堡垒。

入城后,几千号人排了十队在城门口留下身份识别信息,外院新兵负责维护秩序。

胡永胜带着玉关和肃州的两位头领参观定居点。两人的心情很复杂,他们很高兴自己将拥有一座坚固的营垒,但又想不通为什么强大的战争机器在书院面前如此弱不禁风。肃州首领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群新兵,这些人纪律倒是严明,但太稚嫩,手上分明没有染过血。

“他们,打下了这个堡垒?”肃州首领指着新兵们问。

胡永胜淡淡地说:“他们是来帮忙打杂的,打下这座城堡的去了南边,兰山的小弟欠收拾。”

鼻涕虫问:“那个东湖?”

“对,东湖没费劲,两小时就被我们拿下了。昨天,东湖选举了新高层,就等过两天和我们签订盟约了。”

鼻涕虫不解地问:“你们不收归己有?”

胡永胜呵呵笑着,从兜里掏出烟,给两人散了一支。三人一边走,一边说。

“人养多了累得慌,吃喝拉撒都要管,没那精力,我们给些支持就好了。”

鼻涕虫表示理解,管理几千人和执掌几万人的定居点,完全是两个概念。肃州首领吐出一口烟,小心地问:

“胡总管,敢问书院攻下这座堡垒,伤亡大不大?”胡永胜很讨嫌地笑了笑:“你猜。”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心里开始盘算。刚才进城的时候,已经看到这座堡垒的獠牙了,还在庆幸自己没来攻打,否则搞不好会全军覆没。鼻涕虫伸出三个指头,说三千;肃州首领伸了两个指头,说两千。两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数字很给书院面子。

胡永胜傲然地说:“单说人员,零伤亡。”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

鼻涕虫追问:“贵方来了多少人?”

胡永胜:“一百零三人。”

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咝地倒抽凉气,但眼神出卖了他们:不信,老子就是不信。

“全部是异能者。”胡永胜补充了一句。

咝咝声更响亮了,鼻涕虫和肃州首领就像两个偏头痛患者,嘴角不时还抽一抽。三方聚合起来的甘联体,异能者也才刚刚凑够两位数。异能者有强有弱,103个人未必个个强大,但如果是异能者军队,彼此配合默契,取长补短,爆发出的战力就不是简单的能力叠加了。

肃州首领向胡永胜表达了感谢之意,他的语气越发小心,语意中也不乏试探:“为了甘联体,书院出动全部异能者,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愧疚难安啊。”

胡永胜摆了摆手:“哪有全员出动?不到一成。”

内院有近三百异能者,外院的九百多人虽然是新丁,但好歹都是攻击型异能者,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书院的王牌之师。

玉关和肃州的两个当家人抽气都抽不动了,肃州首领还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龇牙咧嘴。一千多名异能者,这样的实力足以碾压任何一支势力了,难怪书院敢和鬼王放对。

震慑完盟友,胡永胜又给了点安慰:“书院这次损失惨重啊。”

两位当家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解,又有些期待。人都是这样,自己过得惨,也希望朋友不要比自己好太多,心里才能平衡。

胡永胜沉痛地说:“我们报废了六十五台武装机器人,还有十几台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鼻涕虫和肃州的都无语了,智能嘛,废了再造呗,怎么能叫损失?但肃州首领的脑子很快转过弯来,他惊讶地问:

“你们有武装机器人?你们能制造军用智芯?”

胡永胜拍着胸口说:“就是因为没法制造,才心痛啊,报废一台,少一台。”

两位当家人心里总算平和不少。不过以六十五台军用智能的代价,攻占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堡垒,全歼两千多名狼兵,这样的战绩,任何势力想都不敢想。两人不由地收敛狼性,放低身段,对书院武力大加赞许。

对两人的褒扬,胡永胜只是笑笑,不置一词。他不会告诉他们,书院的胜利有运气和侥幸的成分。如果不是兰山的电力系统存在巨大漏洞,想要攻下这座堡垒,书院不倾尽全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会损失巨大。

真心话姐姐林小妖曾问过邱元首,为什么兰山的防御系统这么先进,电力系统却这么原始?邱元首说电力系统是自建的,城防系统是鬼窟建的,用三万人口换的。

林小妖又问鬼窟修建城防时,为什么不顺手把电力系统改造了。邱元首说还要追加一万人口,他没舍得,把这一万人口转换成了鬼窟的股份。元首大人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专门破坏输电线路的石墨炸弹,也正是这种古老而特殊的炸弹,断送了邱元首的梦想和前程。

只笑不言的胡总管在鼻涕虫和肃州首领的眼里越发高深莫测。至此,他们对成为书院的盟友小弟,不再有任何心结。

第四百零七章 先生托梦

德城东湖开了一场公审大会,审判对象是兰山“帝国”的邱元首和东湖的原高层。罪名与蝶恋花的女老板安筱蝶一样——“危害人类罪”。

东湖的五万群众,群情激愤。除了少数提前进入一万人大名单的人,人人都有可能被送进鬼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如果书院没有出手,这些东湖群众还被蒙在鼓里。当大量证据呈现在民众面前,他们出离愤怒。尤其是两万多难民,他们没想到刚刚逃出狼窝,又跳进了虎穴。

装着罪犯们的囚车游街,群众们纷纷抛掷烂叶子、草球、毒果。丢的人太多,差点把五名罪犯埋了。末世没有食物可供浪费,不可能丢鸡蛋、番茄,这些东西都是群众们一大早出城去挖的。这些植物多少都有毒性,等几名罪犯被压上高台时,皮肤上都不同程度地出现红肿、皮疹或轻度溃烂症状。

公审大会持续了三个小时,五名罪犯被押到定居点外的丛林执行死刑。提前进入豁免名单的三百多号人,也被关入监狱,强制劳动改造。

接下来的环节就很愉快了,东湖定居点正式改名为“德城人类乐居联合会”,简称“德人居”。德人居民选首领分别与书院、北湖和甘联体签订了协议。书院以城防系统和武器装备入股,获德人居35%的股份,北湖和甘联体分别获得了7%和10%的股份。北湖保证德人居的衣,甘联体则要每年为德人居提供定量的猪牛羊肉。

德人居自身造血能力不足,养活一万人还勉强,养五万人那就是神话了。

两万多流民涌入东湖定居点后,每天能吃上一顿饭就就得谢苍天谢大地谢仁慈的高层老爷了。东湖的原高层要用这些人交换自己的利益,不可能让这些人饿死。但地主家也没余粮,拖了一两个月,原高层也是焦头烂额。现在好了,他们被赏了一束激光,永远都没烦恼了。

德人居新高层上台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五万人的衣食问题。书院立刻拉来了北湖和甘联体,把这两位盟友牢牢地绑在利益驱动的战车上。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北湖重商,入股自然是看中了德人居的市场。五万人规模的大定居点,在这世上已经很少了。

甘联体入瓮,原因稍稍复杂。甘北的两家都和劳动模范沾不上边,只有陈达勇的冬县势力热衷畜牧业,他们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猪牛羊。甘省除了甘联体已经没有其他人类势力,生产生活物资可没地方抢。所以加强和其他势力的商业交流势在必行。

德城在旧纪元时,是一个重工业城市。当初,德城最大的打印材料公司德远重工,生产的建筑打印耗材、生产及生活打印耗材曾占据了全国60%的市场份额。无论是金属、非金属或高分子打印材料,质量在同类产品中都属上上乘。书院承诺,将帮助德人居重启德远重工。

德远重工一旦恢复生产,德人居就有了同其他定居点交易的基础,也能为众多人口提供充足的就业机会。甘联体看重的,就是德远重工的打印耗材。

各方代表在协议上郑重盖上了电子印鉴,以书院为核心的西部经济军事同盟正式成立了。

当晚,胡永胜在书院外院宴请了北湖、甘联体和德人居的高层。

参观完外院的城防和成建制的异能者军队,甘联体的三位当家人也明白了为什么书院轻易就将兰山这座军事堡垒拱手相让,人家看不上啊。外院无论是防御体系,还是攻击系统,都远在兰山之上。

回到酒店后,哥仨聚到一起商议。他们的心里都有些不安,书院在德人居有35%的股份,在北湖有20%的股份,这两家是书院的亲兄弟。亲兄弟有难,书院哪有不出手的道理。书院的武力,比任何城防系统都可靠。他们很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书院的邀约。

陈达勇问:“咋办?说是四方联盟,他们是近亲,咱们是远亲。”

肃州首领尚政赞同道:“是啊,不仅关系远,地理位置还远。”

鼻涕虫曹荣拍桌子说:“要不我们把关系往前推进一步?”

陈达勇和尚政看向鼻涕虫,示意他继续说。

“兰山定居点是书院送给我们的,我们白拿好处,一点表示都没有说不过去。咱哥仨,一人出10%,合计30%的股份给书院。”

肃州首领尚政当即表示赞同,他想得很透,没有子孙,股份算个屁,又不能带进棺材,死了一了百了。自己还指望靠书院的技术给自己添个继承人呢。

陈达勇稍微犹豫了一下,说:“咱们能拿的出手的只有牲口,就那么一万来头,给书院几千头,再支持一下德人居,自己就剩不了多少了。”

鼻涕虫说:“咱甘南缺草场吗?新收留的五千人里,就有不少有经验的牧民。就算不懂的,有人带一带,很快也能上手了。咱们甘联体以后也不做别的了,大力发展养殖业。陈兄弟是这方面的行家,你要多少人,我们全力支持。”

“那行,我没意见,就这么干。”

三人立刻去找胡大总管,死乞白赖地要赠送书院30%的干股。胡永胜帮甘联体倒是没考虑过回报,他只想削弱鬼窟的势力。不过有人送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双方愉快地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

甘联体的三位当家人心情十分舒畅,以后他们和书院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了。

第二日,送走了一干高层,胡永胜返回书院,他照例先去探视先生。今天的主母柳莹有些不一样,一扫往日的阴霾,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柳莹说:“胡哥,有成哥昨晚给我托梦了,说最多一年他就能恢复。”

胡永胜楞道:“托梦?”

“他昨晚突然出现在我梦里……有成哥是玩意识的,他应该能做到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亲近的人出现在梦里不算稀奇事。如果换个人,或许假装高兴一下,再宽慰年轻的主母几句,不会真当回事。胡永胜是先生的老班底,也是最倚重的人之一。他对先生有谜之信任,一向认为没什么事是先生做不到的。

“太好了,先生还说什么了?”胡永胜高兴地问。柳莹说:“他问了些书院的近况,说胡哥做得很好,辛苦胡哥了。”

胡永胜激动地眼泪花花都要流出来了,再苦再累,有先生的这一句肯定,值了。

“先生什么时候还会再托梦?”

柳莹说:“他说他的意识体还很虚弱,出来一趟很耗精神,不定什么时候会出来。”

先生已经昏迷了一年半,之前千呼万唤得不到回应,现在终于有了主母这个沟通桥梁,胡永胜兴奋地说:

“下次先生再托梦,您告诉先生,兰山和东湖我们都拿下来了,兰山的地盘给了甘省人类定居点联合体,东湖改名叫德城人类乐居联合会,我们分别持有30%和35%的股份。”

“天大的好消息呢。”柳莹拍手笑道,“胡哥你太棒了,有成哥听到这个消息说不定会提前醒过来。”

胡永胜嘿嘿笑着:“那我以后就多报告点好消息。”

“对了,胡哥,有成哥说,如果**院搬过来了,就把他送过去,有林妈妈的帮助,恢复时间至少能缩短半年。”

胡永胜对林妈妈不了解,事关先生的安危,他不得不谨慎。石岩山和林妈妈打过交道,于是他把石岩山叫了过来。

石岩山的媳妇丽格格回来休养了两天就完全康复了,所以这货现在看起来很高兴。他说:

“林妈妈这人看着老不正经,其实人不错。肯定不会害我哥的。”

柳莹紧张了:“怎么不正经?”

“看着骚,其实挺纯的。嫂子,你担心她吃了我哥?放心吧,我这么帅她都没吃,她看不上我哥的。”

柳莹气恼道:“你哥比你帅。”

石岩山嘿嘿笑了两声:“自己的男人肯定是天下第一帅,我媳妇也是这个意思。”

柳莹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转头对胡永胜说:“让林妈妈开个独立的游戏舱,不要在大厅里,完全隔离,安保要做好,费用我来出。另外,我要陪有成哥进去。”

石岩山呵呵笑,嫂子到底是不放心哥和林妈妈独处。

“费用的事您不用考虑,我马上去安排。”胡永胜答应一声,马上给林小妖打了电话,让她和林妈妈去接洽。胡永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

“先生有没有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骆有成突然昏迷,一直是聚在书院人心里的谜团,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整整一年半,谜团凝而不散。听到胡永胜的问话,阴霾重新笼罩了柳莹俏丽的脸。

“常院长在有成哥意识海里自爆魂体,有成哥只来得及护住一颗意识火种,其余的记忆都被粉碎了。”

胡永胜和石岩山都被吓了一跳。石岩山问:

“有多碎?”

“比面粉还碎……一粒面粉再碎成上万颗。”

石岩山捶了一下胸口,“还好我哥本事大,换个人早挂了。”

柳莹又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不过石头倒是说了句实话,有成哥的本事自然是最大的。

第四百零八章 贵客?恶客?

林小妖让魂乡(原**院)的智能召唤林妈妈真身,智能却说林妈妈正在招待贵客,没空。智能建议林小妖进入z109号游戏舱,从那里可以进入林妈妈虚拟世界里的会客室,在那里等待没有那么枯燥。

林小妖对林妈妈是有误会的,对魂乡是有成见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智能也不勉强,请她到休息区坐了。

小妖姐姐确实挺固执,不仅自己拒绝魂乡,还顺带帮自己情郎柳洵拒绝了魂乡。同时每天以身饲郎,把柳郎喂得饱饱。不是小妖不能接受新鲜事物,而是她的爱情来之大不易,为了守护这份感情,她不允许出现一点疏漏。

林小妖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但林妈妈那边依旧没有完事。她把自己的通讯编号告诉了智能,等林妈妈忙完了给她发个信息。

……

林妈妈的贵客不是别人,是书院大姐夫史湘云。作为书院唯一的智脑专家、顶级骇客,他早想过来看看林妈妈的系统,但他总是忙。后来他从林小妖那里听说了红姐,他怀疑红姐就是他的女哥们,一个能让女人无视天下男人的奇女子。不过那些天书院在打架,需要他提供技术支持,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

史湘云进入的游戏是《**院》,他没有穿戴某个称之为“姐夫”的容器,他是米豆豆的奸夫,骆有成等一众弟弟妹妹的大姐夫,所以他不再需要“姐夫”的外套。他只是眨眨眼,“姐夫”容器就变成一团0和1的数字组合飘散了。

他在大街小巷里旁若无人地走着,嗒嗒的脚步声成了这里唯一的声响。远处有几只长舌怪在探头探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人送回复活点。长舌怪的智能化程度很低,但它们本能地察觉到这个男人很危险。

终于有一只长舌怪向史湘云靠近了。它来得很不情愿,走两步退一步,似乎有个意志在不停驱使着它。史湘云自顾自地走着,就像没看见它。脚步声每响一次,长舌怪就要哆嗦一下。好在史湘云的步子不快,不然长舌怪会抖成小马达。

史湘云经过长舌怪的身边时,那条长舌终于扭扭捏捏地卷了过来。长舌刚刚碰到史湘云,舌尖就变成0和1的组合。数字化的进程顺着长舌推进,很快蔓延到全身,比导火索燃烧的速度还快。数字长舌怪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满身的字符,然后嘭地爆开了,就像婚庆礼炮里射出的彩纸,飘飘洒洒漫天飞舞。

史湘云笑了笑,身体闪了两下,有点像录像掉帧的那种状况,随后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他在小街尽头,两只手搭在两只长舌怪的身上,这两怪也步了同伴的后尘。作为一名顶级骇客,他在这个虚拟系统里,即便不能称神,也相去不远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极为清脆。他的身前,也出现了六名持刀武士。

“你这么一皮,游戏就不好玩了。”身后的女人说道。

史湘云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的是个女人,身后还跟着三个武士。他上上下下把女人打量了一番。女人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衩口恨不得开到腰际。身材很惹火,脸上挂着挑逗的笑。身子比嘴巴还会说话:来啊,我不设防的,任君采撷。史湘云笑着摇摇头: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女人问:“恩客要找哪位姑娘呢?”

史湘云说:“我不找姑娘,我找红姐。”

女人说:“哎呀呀,那倒巧了,我是蓝姐,您别看只有一字之差,我比红妞强多了。她愿意做的,我也愿意;她不愿做的,我还是愿意。”

史湘云被这位荡妇逗笑了:“你这个杀毒程序挺有个性。”

蓝姐努力把嘴巴圈成一个○,装作很惊讶又很可爱的样子。

“你连我的职业都能看出来?”

史湘云对这个做作的女人没了兴趣,淡淡地说:“散了吧,别妨碍我找红姐。”

蓝姐身后的武士们略一迟疑,还是向前踏了一步。

史湘云问道:“不怕被数字化?”

“怕啊……”蓝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像扶风柳一样左摇右晃,有意无意地让旗袍的襟摆飞得高一些,“但我好想被你数字化哦,那样一定很……**!”

“如你所愿。”

史湘云伸手按住了蓝姐的肩膀,蓝姐很快变成了数字组合,却没有像长舌怪那样崩散。

数字蓝姐咯咯笑个不停:“帅哥,我打真空哦,要不要看看?”她撩起数字旗袍的下摆,里面还是一堆数字。

史湘云又有了点兴趣,“有意思,人工智能的壳,却又不是人工智能,你是所谓的魂?”

“是啊,是啊。”蓝姐身上的数字快速隐去,她又恢复了本来的样貌,“我是意识体,你也是意识体。灵与灵的结合,才是最极致的体悟,哥哥要不要试一试啊。”

这个女人太骚了,无时不刻不想着挑逗。史湘云只喜欢米豆豆这种良人,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还专一。可惜他的“戒色”异能无法带入虚拟世界,否则倒是可以让她体验一下纯净的心灵。

“我要去找红姐了,让开吧。”

史湘云话音一落,蓝姐和五名武士就似卡帧一样,身影不停闪烁。

“你对我们做了什……”

蓝姐话没说完,就和她的九名手下一起,从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蓝姐发现自己头冲下趴在**楼的屋脊上,旗袍下摆被掀开一角,露出半边白花花的肉。姿势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老娘才是这个系统的杀毒程序……”蓝姐突然不吭声了,脸枕着瓦片想事,过了好一会儿说,“这个入侵程序比当年那个玩意识的小子恐怖。”

一个武士也把脸枕在瓦片上,侧着脸看蓝姐,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欣赏蓝姐的风景。他提出一个可行性方案:

“要不咱们就把这里当作隔离空间,自我隔离。”

蓝姐很喜欢这个提议:“行,咱们就趴在这里装死,眼不见,心不烦,天塌下来有妈妈顶着。”

武士们纷纷颂扬蓝姐人怂心玲珑。

事实上,他们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们确实被隔离了,身子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块,在屋脊上一动不能动。

史湘云推开一扇小门。小翠在门后不知所措,她这个防火墙,应该是防不住眼前这位的。

史湘云漫不经心地说:“带路吧。”

小翠略一迟疑,转身向前走,走入一道门,眼前是个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几个赤身的女人躲在冲凉的木桶后,惊恐地望着小翠背后的男人。史湘云只是冲她们笑笑,然后跟着小翠转了一个弯,穿过一条长廊,上了一段楼梯,又是很长的一条回廊,……史湘云说:

“我这人一向喜欢走捷径。”

于是,弯弯绕绕的回廊被拉直了,回廊的尽头是一扇红门。门口站着一个身着淡蓝色旗袍的女人,巧笑嫣然。史湘云从原地消失了,随后他出现在红姐面前。

“云子,你来了?”

“打草妞,果然是你。十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依旧年轻漂亮。”史湘云大笑,张开双臂,给红姐一个熊抱。

关于打草妞这个绰号,朋友圈曾有两个说法。一说是源自红姐的一句话,她说世上的男人就像地里的稗草,全部打掉都不可惜。二说是因为她的名字。红姐原名屈妲绰(chuo),妲是商末的美人,绰取“体态轻盈柔美”之意。但绰又可以读chao,变变音调就成了“去打草”。

红姐把史湘云让进了屋,红姐唏嘘着,她曾以为从前的朋友都不在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小老弟。

“云子,你入侵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啊。”

史湘云没接这话,而是问道:“打草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黑系统,结果把自己黑进来了。”

“你做返真实境的,黑啥系统?”史湘云不满地说,“专业不对口,处处得碰壁。想出去不?我帮你赎身。或者来个刺激点的?我来玩一出英雄救美,杀个三进三出,大战终极boss林妈妈,最后抱得美人归。”

红姐白了史湘云一眼,笑道:“还美人归呢,小心豆豆把你阉了……”

说到这里,红姐顿住了,她小心地问:“豆豆……她还好吧?”

“好着呢,和我在一起。”

“还有几个真心朋友活着,真好。”红姐由心地绽放出愉快的笑容,“豆豆怎么没有一起来?”

“她忙着呢。”史湘云说。

米豆豆在给从兰山带回来的五百人批发异能,还得忙一段时间。

红姐问:“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对,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才在一起,平时谁也不烦谁。”

红姐劝解道:“豆豆年纪也不小了,该对她有个交代。她不像我,我是真的不需要男人。”

史湘云想了想,说道:“行,我回头问问她的意思。”

红姐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人说魂乡有个雌性生物敢睥睨群雄,我猜是你。”

红姐哈哈笑着:“肯定是妈妈说出去的。”

史湘云说:“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给你赎身?”

红姐翻了个白眼:“要走我随时可以走,你还真以为妈妈是古代的老鸨啊?我留下来是自愿的,这里挺好。”

史湘云哦了一声。

红姐问:“你来这里,不单纯是叙旧吧?有事求我?”

两人曾是无话不谈的异性知己,一方撅撅屁股,另一方就知道对方想拉屎。史湘云自然不会客气,直抒来意:

“《枪林弹雨》那几款军事游戏是你做的吧?书院缺少军事训练系统,想找你帮忙开发一个。”

红姐说:“确实是我做的。不过要为书院开发训练系统,我还得征求一下妈妈的意见。”

史湘云问:“你不是自由身吗?为什么要征求她的意见?”

还没等红姐回答,一个女人的声音便在四面八方回荡:

“哪里来的粗野小子,毁坏我的智能,禁锢我的员工,挖我的墙角,还好意思让我们技术输出?即便你是小红的朋友,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第四百零九章 借人

史湘云起身问道:“林妈妈准备怎么惩罚我?”

“针刺、皮鞭、滴蜡、捆绑……小红,还有啥?”

红姐笑嘻嘻地说:“打屁股。”

“没啦?”林妈妈意犹未尽地问。

红姐说:“不知道,没玩过。”

林妈妈心不甘地说:“就这么多吧,臭小子,你自己选。”

史湘云无奈地说:“最近,我的私人保健医生建议我宜清淡,忌辛辣。所以林妈妈的大餐我只能敬谢不敏。”

林妈妈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她打量着史湘云问:

“小红,柳下惠怎么跑到咱**院来了?”

红姐笑道:“妈妈别闹了,他要不露两手,你能这么快出来吗?”

林妈妈点头说:“柳下惠最没劲,闹不起来。”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史湘云没理她,问红姐:“她早知道我来了。她是不是没事就到处偷窥?”

红姐说:“妈妈就是个偷窥狂魔,别人的记忆她都能想方设法偷窥,系统里这点事哪里瞒得住她?幸好我建了个暗室,不然一点**都没了。”

林妈妈说:“不就藏了四个不同肤色的男偶吗?以为能瞒过我?”

红姐大惊:“你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红姐捂住脸:“完了完了,没脸活了。为什么我要认这么不要脸的妈妈啊?羞羞的事,你怎么能偷看?”

林妈妈无所谓的说:“都是女人,看看有什么打紧的?大不了以后让你看回来。”

红姐当即说:“免了,不感兴趣。”

林妈妈说:“这样最好,我对那事也没兴趣了,要假模假样在你面前演一遍也挺累的。”

史湘云看着两人笑闹,打草妞和林妈妈处的不错,挺和谐。林妈妈也不是表面上那么不正经,只是喜欢口花花而已。史湘云轻咳一声,刷一下存在感。

林妈妈装模做样地用手在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都怪你这个小骚蹄子,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柳公子。”

红姐认真地纠正道:“什么柳公子?他叫史湘云,我们那个小圈子的顶级骇客。”

林妈妈一拍掌说:“你就是史湘云?”

史湘云问:“林妈妈知道我?”

林妈妈说:“你们那个小圈子的人我知道,都是怪咖。你是超级怪咖,ai、武器都玩得溜。我那时觉得自己老了,就没到你们年轻人的小圈子凑热闹。”

史湘云他们的小圈子是个神童圈子,像史湘云十七岁大学毕业,已经算是晚的了。红姐十八岁时已经在读博。米豆豆更离谱,十三岁本科毕业。所以像林妈妈这种老前辈,自然不好意思到这个圈子来混脸熟。

红姐对史湘云解释道:“林妈妈本名叫林凌玲。”

史湘云想起来了,科研界的大圈子里是有这么一个人,名字很喜感,喊她名字就像用嘴巴在打铃。林凌玲是一位游戏场景设计师,业内名气很大,但为人却很低调,几乎从不出席圈内的活动。以至于史湘云在大圈里活跃了几年,也没见过她。没想到在末世,反倒在她的游戏系统里看到了本尊。

林妈妈说:“难怪你手脚不动,就把小蓝他们几个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和智能对话是我的本能。”

史湘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林妈妈没再追问,大咖都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如果有人问她是如何与灵魂沟通的,她也不会说。没有得到答案,林妈妈仍然很高兴:

“你是超级怪咖,我们就有谈生意的基础了。你代表的是书院吧?”

史湘云点头称是。

林妈妈说:“我就喜欢和书院做生意。之前来过俩俊小伙,后来是一个姑娘,给的条件我都很满意。”

史湘云嘴角抽了抽。能不满意吗?

有成去谈生意,说愿意为**院提供保护,愿意为林妈妈去对付常院长,但对**院几乎没有索求。

石头更进一步,又是武装机器人,又是异能者,还出动了六辆大飞翼,浩浩荡荡地把**院接回书院。无论在旧纪元还是末世,就没听说过哪个城市为了招商专门提供武装护送的。

到了小妖这里,史湘云已经无语凝噎。落地了不收场地费、没税收不说,林小妖还附赠资源,免费提供硬件升级服务,只是为了让**院改个名字。这种缺德的亏本买卖,也就只有小妖这个败家娘们才能做得出来。

史湘云这次来,就是想扳回一局。硬件升级终究要落实到他头上,让他帮着升级没问题,但魂乡也得给书院一些好处。

林妈妈说:“这里太简陋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伸手画了一道光门,说:“史公子请。小红也一起来吧。”

史湘云抬步走进光门。

“妈妈,我……”一直像个木桩一样杵着的小翠开口说话了。至始至终,她都没插上一句话,来了个客人,结果自己成了局外人,好气哦。

“乖,你就在这儿帮我看家,我和史公子有要紧事要办。”林妈妈说完,也进了光门。

“是要紧事哦,我要去围观喽。”红姐冲着小翠做了个鬼脸,闪人了。

光门之后,有一幢木屋。木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静听潮涨潮落。木屋前有一片沙滩,摆了三张沙滩椅,每张椅子旁边的案几上,都摆放着水果和零食。

在林妈妈和红姐的强烈要求下,史湘云也去换了泳裤。望着身穿比基尼的林妈妈和打草妞,史湘云无奈地说:

“你谈生意的方式真别致。”

林妈妈却问:“我好看吗?”

史湘云诚恳地说:“你很美。”

这不是奉承,进了光门,林妈妈就把自己变成二十出头的模样,比打草妞更年轻。没人能否认年轻的林妈妈是个美人。这里是林妈妈的游戏,她想怎么变就怎么变。

三人一人占据了一张躺椅,林妈妈居中,史湘云在左,红姐在右。林妈妈招了招手,不知从哪里跑出了一个贱兮兮的人,夹紧腿一溜小跑,跟个公公一样。跑近了,史湘云才发现这人是石岩山。

“石头……小弟……你也进来了?”

石岩山没理他,跑到林妈妈的椅子边,蹲了下来,把脸贴在年轻的林妈妈光洁的大腿上,迷醉不能自拔。史湘云一惊,小弟连腔调都变了,他抬起半边身子,仔细打量石岩山,片刻后,他说了句“假货”,又重新躺倒。石岩山的相貌,商士隐的性格,林妈妈还真能恶搞。

石岩山回来后,倒是和史湘云讲过羊城的经历。但这货说自己的时候,偷工减料,比如他被真人倒模这一节就没说。林妈妈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他倒是说得眉飞色舞,还不时添砖加瓦。所以史湘云知道林妈妈是商士隐的干妈,士隐他爹的姘头。

林妈妈喊的是商士隐他爹的名字:“公义,给我捶捶腿。”

“石岩山”立刻抡起大拳拳小心翼翼地帮林妈妈松腿。

史湘云轻咳一声:“你这么作践我小弟和士隐他老爸,不好吧?”

“石小哥都不在意,你急啥?”林妈妈不满道,“他说了,灵魂不是他的,记忆也不是他的,只是样子长得像他,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让我随便玩。至于公义嘛,他一直都是这德性。”

这话像是小弟说出来的,既然岩山不介意,史湘云也懒得管闲事了。

林妈妈问:“石小哥是你小弟,骆小哥也是你弟喽?你们是怎么搭上关系的?”

红姐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坐起来看向史湘云。

“我和骆有成的姐姐有一腿,石头是有成的干弟弟。”

红姐很了解史湘云,不认为他会和其他女人有一腿。她惊讶地问:

“豆豆是骆小哥的姐姐?”

“亲表姐。”

红姐感慨道:“豆豆真幸福,还能找到血亲。”

林妈妈的反应总是很跳跃,“还以为你是柳下惠,结果还是有需求的。”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柳下惠。”史湘云辩解了一句,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忙着呢,哪有空陪一个扮嫩的老婆婆打屁唠嗑顺着她的节奏走,几天都谈不到正题上。

“我们还是聊聊生意吧。”他说:“前些日子,小妖答应给魂乡提供硬件升级保障,这事还要落到我头上。”

林妈妈说:“那就有劳史公子了。”

“按理,小妖是我亲家兄弟媳妇,平时见面,她还要喊我一声大姐夫,我不该拆她的台。但我有个原则,不白帮忙做事。要知道,石头小弟的防护甲,我都收了他一万信用的加工费。”

林妈妈柳眉倒竖:“书院要反悔?”

史湘云慢条斯理地说:“书院怎么可能反悔?供给生产硬件设备的打印材料,也是保障不是?但要制造成品智脑或者配件,林妈妈也该给我们一些好处,这样才公平。”

林妈妈心思聪慧,她初到外院时,看到城防系统,就知道出自高人之手。眼前的这位智脑大咖,制造的产品在安全性、稳定性、运行效率、异构平台融合能力方面,肯定远超自己的那套设备。他要撂摊子,对魂乡是个大损失。何况用**院改名索取书院的硬件升级维护支持,本就捡了大便宜。

事实证明,改名为魂乡,是十分明智的。林妈妈赖以发家的**院,在外院不受女人们的待见,开业以来,每天敢来偷腥的猫也就大小两三只。**院有不少姑娘处于半失业状态,她们提出申请,要到其他游戏里扮演npc。而正经的游戏,个个火爆,甚至吸引来了不少北湖的玩家。所以,改名后的魂乡,营收不减,反而剧增,一日比一日红火。

互利互惠,生意才能长久。双方合作以来,一直都是林妈妈在得利,书院从没索取过什么。所以,林妈妈决定做出让步。

“你想让小红帮你开发军事训练系统,是用来训练新兵?”

新兵训练为林妈妈提供了四千个固定客源。要帮了忙,反而损失四千个客人,林妈妈打死都不干。

史湘云说:“新兵训练依旧在你的系统里。新开发的系统专用于训练异能者。异能者是书院对外的战略威慑,他们的训练要在保密状态下进行。新系统只能在内院开发,所以打草妞我要借走一段时间。”

“保密说”林妈妈能理解,也能认可。她挥了挥手,山寨“石岩山”立刻起身退开,一溜小跑走了。林妈妈坐起来看看红姐,不舍地说:

“我手下就三个靠得住的帮手……”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偷偷地瞄史湘云,见对方没任何表示,才问道:“要借多久?”

史湘云说:“一年。”

“不行。”林妈妈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史湘云双手抱头,笑眯眯地看着林妈妈扭着屁股在沙滩上焦躁地走来走去,说实话,挺养眼的。

林妈妈咬咬牙,开出价码:“半年,最多半年。”

“成交。”史湘云很爽快地答应了。

军事训练系统的核心引擎大同小异,变化主要在于不同的返真场景。打草妞手里应该有现成的引擎,以她的能力,半年内足以完成六七个返真场景。

林妈妈见对方爽利,觉得自己上当了,有点后悔,试探着问:

“每个月能不能让小红回来几天?我这边人手很紧。”

史湘云断然拒绝,当小红是大姨妈啊?还每个月来几天。

小红也反对:“妈妈,我的身体每次进冬眠舱都要排空体内垃圾,又要饿肚子,又要灌肠,一个月一次谁受得了啊。”

林妈妈只得作罢。史湘云达到目的,很高兴,和她们交流了一些技术上的心得。不知不觉,时间就偷偷溜走了。直到史湘云准备告辞,林妈妈才想起小妖有约。她给现实中的智能传了一句话,请林小妖到虚拟世界的会客厅一叙。智能说林小妖不愿进系统。

史湘云听说林小妖要见林妈妈,倒不急着走了。他很担心这个财商很糟糕的姑娘又乱报价。

“你告诉她,大姐夫也在这儿,让她放心进来。”

三人换了身正儿八经的着装,通过光门来到会客室。

第四百一十章 嘘嘘打伞

林小妖在虚拟系统的会客厅里没呆多久,因为林妈妈答应地很爽快,而且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在这之前,林妈妈就有给骆小哥帮忙的打算。但事关书院当家人的**和书院的秘密,她才没好提。既然骆小哥主动提出来了,她哪有拒绝的道理。事关骆有成,史湘云立刻把准备游戏舱的事包揽了下来。

林小妖走后,史湘云下线,红姐的魂儿也回到了放置在冬眠舱内的躯体里。红姐……出了系统,应该叫她屈妲绰或者打草妞了。打草妞将近十七年没用过这具身体了,她就像一个刚刚学步的幼儿,走两步就要摔上一跤。还是智能家政帮她洗了澡,穿上衣服,抱到史湘云面前。

史湘云把打草妞接过来背到背上,“看来你得恢复几天才能进入工作状态。”

打草妞沮丧地说:“在系统里习惯了,身体还真成了累赘。”

“回去问问豆豆,看她有没有快速恢复的法子。”

打草妞问:“你把我背回去,豆豆不会吃醋吧?”

史湘云说:“换个别的女人没准会,你,不会。”

打草妞不满道:“说得好像我一点魅力都没有。”

史湘云问:“你转性啦?对男人感兴趣了?”

打草妞不说话了。

回到书院,史湘云把打草妞背到了米豆豆的实验室。

“豆豆,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米豆豆正在给一位疑似异能者做检查,一旁的医疗智能在这人身上采集组织样本。米豆豆抬起头,怔怔地望了打草妞好久,才露出灿烂的笑容。

“草儿姐,是草儿姐。”她抛弃了她的实验者,跑过来,从史湘云背上接下打草妞,横抱于胸。豆豆自从吃了弟弟给的胶囊,力气大得很,抱打草妞像抱婴儿一样轻松。

“草儿姐,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米豆豆低头望着打草妞,大咧咧地表达着内心的欢喜。

打草妞对她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高兴呢。”米豆豆说,“草儿姐,你咋这么年轻?我都比你老了。”

打草妞说:“是啊,印象里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打草妞比史湘云还要大两岁,是快四十的人了,看着却只有二十三四。她的身体在冬眠舱里呆了十七年,一点都没变。米豆豆当年被史湘云带进圈子的时候,刚读大四,十二岁,还是个黄毛丫头,在圈子里很受宠。如今,米豆豆都三十出头了,打草妞还是姑娘的模样。

“豆豆,打草妞刚回魂,身体控制能力不行,你看有没办法让她尽快恢复?”史湘云把打草妞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米豆豆把打草妞抱进隔壁的一间屋子,放在一张医疗床上,要去脱打草妞的衣服。别说打草妞现在没力气,就算正常情况下她也没法反抗,豆豆力气比她大。

“豆豆你做什么?云子还在。”打草妞急了。

史湘云说:“我回避一下。”

“史哥哥又不是外人,你俩是哥们,就不应该有性别意识。”米豆豆无所谓地说。

史湘云说:“肌肉控制协调性问题,不需要脱衣服检测吧?”

米豆豆说:“不协调是暂时的,过两天自然就恢复了。我也没有速效解决的办法。”

打草妞道:“那你脱我衣服?”

米豆豆说:“我想给你做个检查,看看能不能帮你开发一下异能。”

史湘云哑然失笑:“豆豆,你激发异能成瘾了啊,职业病,要改。”

打草妞也说:“不用了,我半年后我还要回系统,这具身子有没有异能都无所谓。”

米豆豆十分遗憾地把草儿姐的衣服整理好。突然她眼睛一亮,问道:

“史哥哥,咱们多久没在一起了?”

史湘云不确定地说:“两个多月了吧?”

米豆豆说:“咱们去丽水湾温泉城堡,对草儿姐的恢复也有好处。”

“真的?”史湘云有点不信。

“当然是真的,游泳的阻力会刺激大脑皮层,会反射性地调动更多的肌肉参与运动,有助于身体的协调控制。”

史湘云为难地说:“我要帮有成造一个特制的游戏舱。有成给弟妹托梦了,说要寻求林妈妈的帮助。”

“这样啊。”米豆豆想了想说,“老弟反正躺了一年半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晚。现在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咱们就去待一个晚上,明早就回。”

史湘云笑着摇头:“我怀疑你是不是有成的亲姐姐。”

米豆豆跑过去抓着史湘云的手使劲晃,“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我只认史哥哥。老弟知道的,他不会介意。好不好嘛,史哥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躺在床上的打草妞看不下去了,她想捂眼睛,手臂没控制好,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面对射来的四道目光,打草妞尴尬地解释:

“这身子不爽利,刚才总觉得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幻听了。”

米豆豆把头回过去的时候,打草妞向史湘云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答应。

趁着米豆豆去安置异能受试者的时候,打草妞对史湘云说:

“豆豆有不安全感。”

“别开玩笑,怎么可能?”

“别不信。我没来,她两个多月没感觉。我刚到,她荷尔蒙分泌就旺盛了,公然索爱。我说,你赶紧给她个名分,恋人也好,妻子也罢,总之别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史湘云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史湘云带着米豆豆和打草妞走了没多久,一辆小型飞翼停在了主宅前的广场上。春风从驾驶室出来,绕过车头,一溜小跑跑到后排座,像个狗腿一样,伸出手去搀扶他师傅。商士隐把他的手拍开,说道:

“起开,你师父还没有老。”

春风要把狗腿进行到底,才不管师父怎么说。他的死鬼女仆也来帮忙,一人一鬼各搀着商士隐的一条胳膊,把他从飞翼里迎了出来。

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公鸭嗓子叫唤起来:“哈,商公公的派头越来越足了。”

石岩山受委托,帮忙收拾刀行和二姐的个人物品带到外院去,一会儿叫化儿和尼玛会来取。石岩山刚提着两个行李箱从主宅里走出来,就看见商士隐的飞翼降落,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商士隐甩开徒弟和嘘嘘的手,冲着石岩山骂了句“宝器”。

石岩山说:“贼娃子,你以后要对我客气点,我可费了老大力气把你干妈接回来了。”

商士隐奇怪地问:“我哪来的干妈?”

“你爸不是叫商公义吗?你爸在羊城是不是有一个姓林的老相好?你们一家去羊城的时候还在她家住过。”“等等,让我想想。”

商士隐去羊城那会儿才四岁,已经记事了,但毕竟时间隔得太久。他记忆里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但不确定。他想啊想啊,人不知不觉就飞到了飞翼的车顶,蹲着,双手撑着腮帮子,很标准的蹲坑姿势。

春风赶紧爬上车子,他手里多了把折扇,轻轻地为师傅扇点小风。女仆嘘嘘也上了车顶,她不知从哪里搞了把太阳伞。她撑着伞,身体站在笔直。路过的两名书院群众,不知道师徒仆三人在搞什么飞机,免不了议论。

一名群众问:“太阳下山了啊……嘘嘘为什么要打伞?”

一个声音顺口接道:“嘘嘘时打伞,是怕尿淋到头上。”

说话的人是叫化儿,他和尼玛两人回内院帮刀行和江二姐拿私人物品,正好看到这一幕。尼玛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商士隐的蹲坑姿势,然后一掌拍在叫化儿头上。

“你是个傻子,侠隐大人没躺着也没倒吊着,怎么尿也不可能尿到天上去。”

叫化儿不服气:“万一大人有特殊能力,尿能拐弯。”

“还有这种能力?”尼玛大惊,他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对啊,基建科的刘大爷,嘘嘘能分九个叉。大人的尿能往天上飞也不稀奇。”

石岩山走过去,在两人屁股上各踢了一脚,笑骂道:“你们两个憨货,等你们老了,和刘大爷一样得个前列腺炎,也能有这个能力。不懂别乱说,赶紧给把东西给我二姐二姐夫送去。”

叫化儿和尼玛见是老大的死党小舅子,不敢乱放屁了,拎着行李箱两脚抹油跑路。石岩山乐呵呵地往大门台阶上一坐,听群众们瞎扯。

“我觉得这是一种行为艺术。”群众说。

另一名群众说:“我知道了,南边现在是雨季,大人是在说那边又热,雨水又多,必须有人帮着打伞扇风,才能解出大号。”

“行为艺术怎么可能有这么粗浅的表达?”

“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侠隐大人穿着裤子蹲大号,白蹲;天这么凉快,春风的小风白扇;没太阳没雨,嘘嘘的伞白打。”

“可我还是不明白要表达什么意思。”

“表达一群白痴的生活,同样能过得有滋有味,哈哈哈。”这话是石岩山说的。

群众也这么想的,却不敢说,更不敢接神拳大人的话,他悄悄跟另一人解释:

“就是白瞎。”

“白瞎啥意思?”

“笨啊,侠隐大人是隐晦地告诉我们,他这趟出去白忙乎。”

另一名群众觉得议论大人的任务不好,随即把话题转移到嘘嘘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上,感慨春风命好,不仅是唯一有女仆的人,而且女仆还那么出彩。

闻讯赶来的胡永胜看到飞翼车顶上三人的奇怪造型,问石岩山:“他们在干嘛?”

石岩山说:“贼娃子在回忆他干妈,另外两个不知道哪根筋抽了。”

“春风以前没那么狗腿,现在连女仆都狗腿了。没准犯了错,在讨好他师傅。”胡永胜说,他对着商士隐喊到:“士隐,干嘛呢?”

商士隐向他摆了一下手说:“稍等,马上想起来了。”

商士隐的马上有点久,直到天色黑尽,围观群众换了几波,他才从飞翼上跳下来,说:

“想起来了,我的确有个干妈。”

第四百一十一章 纯善的贱人

进了主宅,商士隐没有急于打听干妈的消息,而是简单向胡永胜汇报了一下南下寻找鬼窟的经历。

别说,那名把二人一鬼在车顶的造型解释为行为艺术的群众还真瞎蒙对了,商士隐此行一无所获。文兰和周子然从江夏打探的结果,将鬼窟的所在区域圈定在缅地沐解到磙侬一线。事实证明,从外围势力得到的情报并不可靠。

师徒仆二人一鬼在这一带的确找到了几个疑似鬼窟的目标建筑。一个叫生命基因科学研究院,一个是类人生命体研究中心,还有一个名字十分高大上,叫宇宙生命能量暨磁动力科学专业委员会。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证,前两家是私人研究机构,在股权结构上和鬼窟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两个机构能够从鬼窟得到一些实验体用于研究,并将研究成果与鬼窟共享。至于什么磁动力宇宙生命,则是仗着上面有人混吃混喝的骗子公司。

“那么鬼窟到底在哪里?”石岩山问。

商士隐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容易抓到一个可能知道鬼窟下落的活口,被那两个笨蛋杀了。”

胡永胜望向商士隐身后的春风。春风和他的嘘嘘挺胸抬头,四十五度望天花板,假装没有听到师傅的话,也没看到胡永胜的眼神。

胡永胜心想:得,还真猜中了,一人一仆还真的犯事了。

商士隐扭头看了一眼一人一鬼,怒道:“再装模做样,关你一个月的禁闭。”

春风和嘘嘘不为所动,依旧看着天花板。

商士隐想了想,又补充道:“和嘘嘘分开关。”

一人一鬼绷不住了,春风辩解道:“师父,我以为他要杀你。”

嘘嘘说:“咯咯咯……贱……贱师父……嘘嘘……嘘嘘……嘘嘘……”

商士隐不耐地说:“嘘什么嘘?”

嘘嘘:“嘘嘘……错……咯咯咯。”

石岩山拍着巴掌笑道:“春风这小子调教地不错,嘘嘘都能认错了。”

春风听到这话很开心,但想到师父在气头上,努力把笑憋回去。

商士隐哼了一声:“你师父是阿猫阿狗能伤得了的?成事不足!”

原来,他们截住了一个人,商士隐答应只要说出鬼窟的真实位置,就放那人离开。那人听华语很费劲,和他说了几遍,他才似乎听懂了,然后把手伸向衣服的内袋。春风和嘘嘘以为他要掏枪,嘘嘘冲过去,一脚把人家的蛋蛋踢碎了,春风又在那人脖子上补了一刀。

但那人的内袋里只有一个空白便签本和一支笔。商士隐认为这人是要给自己画地图,认定他是知情人,所以当场发飙了。

“或许他也不知情,他只是想把想说的话写下来。”胡永胜只能这样安慰他,“其他人呢?比如那三个研究机构的人。”

“他们不知道,会有一个科技巡查使不定期单向和他们联系。”

石岩山问:“你们在那边呆了那么久,科技巡查使没来过?”

商士隐说:“每次出现的都是全息影像,怎么跟踪?”

胡永胜问:“实验体是怎么运送的?”

“用无人机空投的,黑子说无人机上有自毁装置,不方便追踪。也追不上,无人机的时速都接近音速了。”

石岩山问:“你们怎么不多找找?说不定还能碰到其他人。”

商士隐指了指嘘嘘:“问她。”

嘘嘘说:“洗澡……嘘嘘……嘘嘘洗……澡……咯咯咯。”

胡永胜皱眉:“就不能改个名字吗?听着别扭。”

“她身体里的那张皮不同意。它们毕竟是一体的,没有皮皮鬼嘘嘘库呴的配合,嘘嘘连嘴巴都张不开。”商士隐说,“今早上,嘘嘘说要洗澡了,只能回来了。”

“洗澡哪儿不能洗?你是在外面呆烦了找借口吧?”石岩山说话就是这么讨嫌。

“瓜批,嘘嘘要专用营养液泡,才能延寿。”

“你可以把营养液带上啊。”

“啥都不懂,尽瞎扯。南方又潮又热,皮皮出来泡澡,嘘嘘的身子烂了怎么办?”

石岩山没再开黄腔了,他差点忘了嘘嘘没了那张皮就是个死鬼。

胡永胜叹口气,说:“鬼窟的事只能放一放了。我们抓了兰山的元首邱正甫,以为能从他那里的得到鬼窟的消息,结果他也只知道鬼窟在缅地。当初各大势力签订股权分配协议,地点是在楚芎。那些股东势力,都没去过鬼窟。”

楚芎是鬼窟的对外展示窗口,当年石岩山还跟着骆有成、二姐和刀行在那里闹过一场。石岩山啧啧感慨鬼窟藏得够深。随后他问:

“贼娃子,你知不知道你干妈是做什么的?”

商士隐摇摇头,他对干妈依稀有印象,但连长什么模样都回忆不起来了。

“嘿嘿,你干妈不得了,南林北常你听说过吧,你干妈就是南林。”

石岩山得意洋洋讲起他的羊城之行,添油加醋地说自己把**院护送回来是如何不易,在后有追兵前有阻截的情况下,如何指挥部队一次次挫败了敌人的侵扰。最后,石岩山赞扬了林妈妈骚气外表下有颗的善良且怀旧的心。他说:

“你会和她处得很愉快,你们是一类人,看着很贱,但骨子里很纯善。”

商士隐有些感动,这是他从这个瓜批嘴里听到的最中肯的评价了。

“干妈一直记得我?”

石岩山笃定地说:“她一直在记挂你,恨不得立刻把你搂在怀里儿啊儿地叫了。”

商士隐说:“我这就去找她。”

商士隐起身要走,春风和嘘嘘急忙规规矩矩地跟上。

胡永胜说:“不急,还有一件事。春风,陈安妮和上官旭在找你。”

温暖的春风在春风的心里刮过:“上官大哥和安妮姐来了?”

“他们从江夏逃出来了,现在在北湖。”

春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平静地说:“师父,我送你去外院。”

商士隐摇摇头,徒弟的性子,他怎么会不了解。春风是要赶紧把自己这个师父打发了,他好去北湖会老情人。不过他心里也挺急,他在世上终于有个惦记他的亲人了。干妈也好,后妈也罢,总之是妈。在末世,很难找到血亲,不是亲戚都要认个亲戚互相抱团呢,何况林妈妈的确是他干妈,还和他老爸还有那层关系。

商士隐在缅地的时候主动切断了和书院的联系。他从胡永胜和石岩山的话里听出书院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但他顾不得了,等和干妈见了面再回来慢慢了解。不过,他还是先去探望了一下他最敬爱的先生,同时向敬爱的主母问好。

随后,师徒带着嘘嘘来到米大姐的实验室。米大姐和史哥哥去丽水湾浪了,实验室没人。好在闫丰利有出入米大姐实验室的权限,春风让嘘嘘躺进冬眠舱,把皮皮鬼嘘嘘库呴放进了培养槽。没有嘘嘘这个小尾巴,春风今晚准备放手一搏。

商士隐站在魂乡门前的广场上,看着急不可耐飞走的飞翼,有种徒弟大了不中留的蛋蛋哀伤。是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蛋蛋伤怀。别人都有个念想,少女也罢,有妇之夫也罢,至少有个女人在牵挂。商士隐收拾了一下心情,抬脚向魂乡大门走去。

“我要见林妈妈,跟她说小隐来了。”商士隐对迎宾智能说。

迎宾智能静默了几秒钟,从扬声器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小隐吗?太好了,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迎宾智能伸出机械臂,扳着商士隐的脑袋左看右看,一双眼睛不停地发出“嗞~嗞”的声音。

商士隐不满道:“干妈,这样多别扭?”

林妈妈说:“给高兴糊涂了,你去z110号游戏舱,我在家里等你。”

商士隐被迎宾智能带到z110号游戏舱,进入了虚拟世界。林妈妈虚拟世界的家设计得不算大,四室三厅的普通公寓格局,但显得格外温馨。

商士隐“干妈”还没喊出口,林妈妈就把他的脑袋搂进怀里大哭,不停地喊着“小隐”。商士隐的鼻子被一坨肉堵住了,呼吸十分艰难。这个系统的体验十分逼真,商士隐很快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努力喊道:

“关呜,转呜故去(干妈,喘不过气)。”

林妈妈这才把他放开,擦着眼泪说:“小隐,干妈想你们。”

商士隐老实地说:“我那时候太小,有点想不起您了。”

林妈妈说:“干妈理解。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娘俩重逢了。”

商士隐点头,他环顾四周,说:“这个地方我有印象。”

林妈妈开心地说:“这里是按我羊城的家还原的。”

她领着商士隐走向卧室,说这间是公义和伊娟住过的,那间是小隐和小林住过的,问商士隐还记不记得。商士隐说记得。林妈妈又开始垂泪,说好好一个四口之家,说没就没了。

娘儿俩坐在沙发上,先是林妈妈回顾她与商公义、她与他们一家人的过往,然后是商士隐回顾自己末世以来的生活,听说商士隐守着水岸庄园孤苦伶仃地生活了十几年,林妈妈又忍不住哭泣。

正说着话,商士隐突然看到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他问:

“干妈,你屋里还藏了个男人?”

林妈妈向门口招手说:“公义,过来。”

商士隐一惊,以为林妈妈在系统里把自己老爸复活了,可当那人走出来,他心里冒出无名火:

“你怎么能给这个瓜批起老爸的名字?”

商士隐一眼就看出这个石岩山是山寨货,他不在意,但不能和他老爸有瓜葛。林妈妈这才意识到不妥,急忙对那个贱兮兮傻兮兮的智能启动了改名程序,一微妙的功夫,公义变成了小石头。她抹了抹眼角,笑着说:

“这些年总是想着你爸,这不,把小石头名字都喊错了。小石头,过来,喊哥哥。”

山寨石岩山夹着腿碎步跑过来,喊了声哥哥,然后抱住商士隐的大腿蹭脸。商士隐大为惊讶,小石头贱的程度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问:

“他怎么这个德行?”

林妈妈神神秘秘地说:“我见过他的记忆,知道你跟他关系不好,就用他的形体作践一下他。你开心吗?”

商士隐一脚踹飞小石头,转身给干妈一个热烈的拥抱。

“我太开心了,谢谢干妈帮我出气。”

事实上,一直都是商士隐在欺负石岩山,石岩山被他偷内裤都偷出了心理阴影。但人和人相处,不是用道理能讲通的。有些人能一见如故,但有些人始终觉着不对付。

商士隐对着傻智能招手:“小石头过来,让我弹一下小丁丁。”

林妈妈在商士隐的背后转了转眼珠,启动形体修补程序,把小石头的那一条变没了。商士隐弹丁丁弹了个空,诧异道:

“干妈,你把他阉了?”

林妈妈理直气壮地说:“给儿子出气,就要出得彻底一点。”

商士隐开心地大喊:“干妈,我太爱你了。不对,以后,你就是我亲妈。”

“喊来听听。”

“妈。”

“唉。”

娘儿俩开怀大笑。

石岩山不久前才送出了“人贱心纯善”的评语,如果他看到现在这一幕,定然吐血三升。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记忆检索引擎

骆有成的专用游戏舱在两天后安装到位,位于魂乡建筑的地下三层。进入这里要通过六道门禁,且有齐备的武装守护系统,安保设施极为完善。

这个游戏舱比普通游戏舱大了三倍,史湘云不仅在里面安装了最好的医疗营养系统来维系骆有成的生命,同时配备了顶级医疗智能对他的身体状况进行实时监测。游戏舱内还设置了休息室和卫生间,配备了黑箱和智能家政,为柳莹营造一个舒适的陪护环境。

林妈妈也做了相应准备,她开辟了一个独立空间,并邀请史湘云入侵。

入侵看似很顺利,但史湘云每次进入的都是一个伪空间,他能从这个伪空间继续深入,进入无数各异的空间,无穷无尽。毫无例外,这些空间都是伪空间。有时,甚至能通过空间壁障看到林妈妈所在的空间,突破壁障后依旧是伪空间。

林妈妈将这个主动防御体系称之为魔方诱饵,依附在主空间之外。当史湘云尝试入侵主空间时,由七个小空间组成的魔方诱饵空间就会主动迎上去接纳他。这七个小空间会像魔方一样旋转变换彼此的位置,因此史湘云无论如何突破,总是在小空间内打转转。

小空间还随时改变其内部的形态,让史湘云无迹可寻,以为自己进入的是不同空间,产生了伪空间无穷无尽的错觉。经过一天的努力后,史湘云宣布入侵失败,并将这个魔方诱饵称为最无解的安全防御体系。

在确认了现实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的安全后,骆有成在第三日夜被悄悄送进了游戏舱。

在林妈妈的独立空间里,柳家妹子第一次见到了林妈妈。由于史湘云再三告诫林妈妈,他的弟妹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因此林妈妈把自己打扮地格外端庄,甚至不惜让自己的样子老上十岁,变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柳莹妹子很奇怪,这么可爱的老太太哪里骚了?一定是石岩山以己度人。她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放下了,无比轻松。但当她看到像透明人形气泡的有成哥,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滴。

骆有成的状况并不好,他意识体化成的形体十分虚幻。截至目前,他只恢复了一些重要记忆。最近他有了关于林妈妈的回忆,于是想到了向这位集记忆大师和智脑大师于一体的大咖求助。

林妈妈安慰不停流泪的柳莹:“姑娘,别着急,骆小哥灵魂还在,只要恢复了记忆,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柳莹激动地拉住林妈妈的手:“您能帮他,是吗?”

林妈妈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柳姑娘破涕为笑,但林妈妈转脸对骆有成意识体说的一句话,让她眼泪又流出来了。林妈妈说:

“骆小哥,你咋整这么惨,灵魂都不完整了,让我咋帮你?”

骆有成很无语,你说这话,不就是在告诉柳妹:之前说的话,是老太婆不走心的宽慰。

骆有成说:“林妈妈,麻烦你进我的意识海。”

为了避免柳妹担心,有些话还是不让她听见得好。林妈妈不见了,她像一缕青烟钻入了人形气泡中。

进入骆有成的意识海,林妈妈吓了一跳。无数记忆颗粒漂浮在意识空间里,有大有小,大如米粒,细如沙尘。

“这么惨?”

骆有成意识体苦笑道:“现在已经很好了。每一粒沙,都是上万颗微粒拼合成的。你如果在一年前进来,会觉得这里一片虚无。”

林妈妈由衷赞叹道:“你是有大毅力的人。”

骆有成说:“原本,再用一两年时间,我也能彻底复原。但我担心常院长卷土重来,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而且我听说,我的一个妹妹被常院长控制了。”

常院长没死,这个结果在林妈妈的意料之中。玩意识的人要是轻易就被人灭杀主魂,那他就不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她说:

“能被他看上的人怕不简单,你妹妹很厉害?”

骆有成说:“我妹妹的能力是和动物沟通。她拥有一支异能兽大军,而且还在不停壮大。”

林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异能兽不是普通的变异兽,部分强大的个体,能力甚至远超普通异能者。她问有多少头。

骆有成说:“听柳妹讲,我们的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年前,当时她手下有五六百头异能兽,现在或许已经破千了。”

“这个问题拖不得。”林妈妈说。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骆有成恳求道。

林妈妈问:“让我帮你一起拼图吗?你不担心**泄露?”

骆有成说:“我不会让你帮我拼图。你对我并不了解,拼图的效率或许连我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林妈妈点头认可,为一个并不了解的人拼合记忆,难的不是一星半点。

骆有成说:“我需要一个工具,能帮助我快速检索。我记得你的意识海里,有许许多多的编码,那些都是索引吧?”

“是的。”

“我希望你能帮我制作一个记忆搜索引擎,能快速检索相关内容。”

林妈妈思索了一会儿说:“搜索引擎不算难,旧纪元时这项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我们可以从一个记忆碎片中分离出许多关键信息,再用这些关键信息与其他的碎粒进行内容、特征、逻辑和情境比对。问题是,在你过去的生命里,经常会做一些重复的事情,检索的结果不会很精确,甚至会十分冗杂,检索结果或许会达到上千条。”

骆有成说:“这已经足够了,和上千万相比,成百上千条检索结果已经足够简化,我有办法很快从中找到匹配项。”

林妈妈好奇地问:“你怎么做?”

骆有成没有隐瞒:“我能感知意识的波动频率。在数千条检索结果里找到频率相近的意识颗粒,不算难事。”

林妈妈好奇地问:“你是怎样感受到波动频率的?”

骆有成说:“这是天赋。”

这也算老实话,林妈妈没有开启魂智,不能感知意识波。她玩记忆依靠的是将记忆信息数字模拟化。林妈妈认真看了一会儿骆有成,觉得他没撒谎,没再追问。随后她又被意识囚笼吸引了,她问:

“那是做什么的?”

骆有成说:“意识囚笼。当年常院长分魂入侵,就是被意识囚笼灭杀的。”

“但我前几天听史湘云说,是常院长的分魂自爆才导致你的意识海被毁,意识囚笼能剿杀常小偷,他又是怎么做到自爆的呢?”

“他有许多分魂,而且还能创造假分魂。他一次次把它们送进来,让意识囚笼灭杀。我轻敌了,觉得他不过如此。然后他用一具强大的分魂突袭,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依靠意识囚笼才保住了一颗灵魂火种。”

林妈妈有些忌惮地望着意识囚笼,问:“囚笼怎么灭杀分魂?”

“分魂被它囚禁后,会出现一个大石碾子,一遍遍碾磨,直到魂飞魄散。”

林妈妈打了个哆嗦,她原本还想仔细询问骆有成与常院长意识拼斗的过程,现在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林妈妈偷窥记忆已经成癖,要说她没有利用这次机会偷窥骆有成**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她现在只能强行压制这个念头。

“我去帮你准备记忆检索引擎,估计要四五天功夫。你先慢慢恢复着。”林妈妈说完,就准备告辞离去。

骆有成喊住她:“林妈妈,等我彻底恢复,我会把我与常院长交锋的记忆与你分享。”

林妈妈一喜,她点点头,离开了骆有成的意识海。

柳莹向林妈妈借阅了大量图书,有医疗类的,也有农牧类的。这个系统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了许多,此间三天,外界只是一天。而且在这片独立空间里,更容易集中注意力,精神也不容易疲惫。她不能去打扰有成哥,阅读是最好的消遣。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柳莹除了必要时下线解决现实中身体的新陈代谢问题,几乎都是在这片独立的虚拟空间里充实自己。

在得到林妈妈记忆检索引擎后,骆有成的“拼图”效率提升了十倍有余。

林妈妈的检索引擎智能化程度非常高,特征和情境匹配很精准。每次检索的结果,多则数百条,少则只有数条,检索效果远超预想。骆有成能十分轻松地通过意识波动找到所需的匹配结果。仅用了十天,最大的一块记忆碎片已经有巴掌大小。

在骆有成快速恢复的同时,拯救女巫暨寻亲小队准备再次出发了。先生从魂乡传出话,让他们找到女巫后,不要轻举妄动,暗中观察即可,压制黑女巫的活交给康复后的先生即可。

拯救女巫暨寻亲小队依旧是原班人马,春风、凤凰、梅朵、嘘嘘和轮胎。一老带两新,外加一个鬼和一只鸟。

与前一次凤凰和梅朵偷偷溜出去不同,这次小队的准备很充分。

林小妖作为凤凰的大嫂,尽心尽力地为两丫头设计了最显身材的漂亮战甲,并鼓动柳洵自掏腰包,请史湘云将战甲的防护能力提升到了极致。江二姐将皮皮酱借给了小妹梅朵,增强她的自保能力。大姐米豆豆跑到史哥哥的实验室里,把各种隐形匿迹的古怪小玩意搜刮了一遍,珍重其事交给三人。

三人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带着一鬼一鸟,在蒙蒙细雨中出发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凤凰又作死了

凤凰又开始作死了。

在书院时,她能严格遵照米大姐的“医嘱”自杀,并逐步降低自杀的频率。从一个月自杀一次,到两月自杀一次……直到三个月前,米豆豆宣布,她的绿鹃鸟声波攻击能力的对应基因已经固化,不需要死了。遗憾的是,在几次有限的死亡中,她没有开发出新的有用的异能。

书院给了凤凰很大安全感,她没认为只具备一项攻击异能有什么不妥。一脚踏出书院,她紧张了,总觉得一种攻击手段不够用。出门没多久,她宣布晚上要抹脖子。

春风和嘘嘘已经盼了很久了,他们在路上积极寻找猎物,为凤凰这个人形血库复活后准备进补食物。路上,春风猎杀了五头山羊,只有一头无毒。女仆嘘嘘任劳任怨地担当挑夫。

他们此行的第一站是秦省的永乐镇,上一次他们在这里摆脱黑女巫追杀,也是在这里和女巫道别。

由于在路上打猎耽搁了一点时间,他们到达永乐镇的时候,已近黄昏。秦岭这一带正在下雨,雨势还不小。几人依旧去了上次暂居的公寓。

春风去拾掇山羊,梅朵和嘘嘘在卫生间守着准备抹脖子的凤凰。凤凰在书院玩自杀的时候,都把厕所作为她的涅槃地。无他,这里方便打扫。

守护的一人一鬼心境各不相同。梅朵担心姐姐复活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奇葩器官或沙雕异能。嘘嘘蠢蠢欲动地盯着凤凰白皙的脖子,就等那里喷血。

八哥轮胎很不高兴,嚷嚷着它跑了一天的路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鸟粮。梅朵小妹妹只能先去安抚小破鸟。

等她回来的时候,凤凰已完成了自杀,伤口都愈合了。嘘嘘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舔血渍,这个女鬼越来越懂得勤俭节约的道理。被嘘嘘舌头清理过的那一小片都无需打扫,比周围都干净。但勤劳的嘘嘘依旧抱着被她从另一家拆下来的浴缸,到小区外的河里去打水。

梅朵把凤凰抱进卧室,关上房门,惴惴不安等待凤凰姐姐涅槃重生。几分钟后,房间里传出凤凰的一声尖叫。春风知道这次凤凰又悲剧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从厨房来到了卧室门口,房门紧闭。春风叹了口气,知道这次看不到稀奇了。

上一次春风看稀罕是在一年前了。凤凰那次涅槃导致胸部严重走形,一边是喜马拉雅,一边是江南矮丘。那会儿凤凰和梅朵经验不足,没刻意隐藏,让春风偷偷乐了两天。

凤凰躲在卧室里闭门不出。梅朵成了称职的小丫鬟,递水送饭倒马桶。春风心里时刻有只猫在挠,他很想知道凤凰这次有多沙雕。终于,在梅朵进屋的一瞬间,他发动了八倍速,对着门缝投出惊鸿一瞥。凤凰趴在床上,纤细的腰肢和大长腿之间,耸立着一座馒头山,比非洲大妈的屁股还肿大。

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春风,一边偷着乐,一边卖力地烹饪。从电烤箱里拿出的羊排,外焦内嫩,醇香四溢。引得梅朵出来取了几次食,春风又趁机用他的疾速能力偷窥了两次凤凰的非洲屁股。春风正乐着,小破鸟落到他的肩膀上,扮演起了情绪破坏专家。

“你娃不老实,我要去告你。”

春风急忙说:“哥神。”

小破鸟不屑地说:“我的口粮都在小女娃子那里,我是她的鸟。”

春风讨好地问:“胎爷,你最近有没有特别喜好的口味?我帮你做。”

轮胎想了想说:“裹蛋黄炸的蝗虫、沙拉拌的毛虫、夹着蚯蚓的水果三明治、果酱味的油酥鹰嘴豆。”

下雨天,哪里去找蝗虫和毛虫?鹰嘴豆就别提了,这一带根本不产。春风好说歹说,终于用蚯蚓水果三明治和破鸟达成交易。他嘱咐嘘嘘保护好两位小姐的安全,独自拎着小桶,冒雨去给胎爷挖蚯蚓摘水果。

轮胎很仗义,只要满足了它的嘴,它就能管住自己的嘴。

两天后,凤凰小姐从卧室里出来,冲进卫生间,大声宣布要再死一次。春风劝她不要死得那么频繁,还要去找女巫姐姐呢。凤凰说姐夫康复至少还有半年时间,找姐姐不急,倒是没有拉风的异能浑身感觉不得劲。春风劝说无果,只能把嘘嘘喊过来,让她准备吃凤血旺。

嘘嘘和梅朵各尽其责。凤凰伤口自愈后,梅朵飞速地把姐姐抱回了卧室。春风站在门口偷听,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较久,等来的也不是凤凰的尖叫,而是梅朵的声音:

“失火啦,失火啦。”

卧室门被打开了,梅朵仓皇逃了出来。春风瞅见一只浴火的凤凰悬停在卧室中央,被褥床单都被点燃了,火势很旺。火凤凰向门口看了一眼,翅膀一扇,破窗而出。窗玻璃被烧融出一个大洞,窗帘瞬间变成一张火布。

“咯咯咯……贱主人……水。”

懂事的嘘嘘把装满水的浴缸抬了过来,可惜卧室门太窄,浴缸进不去。春风把速度发挥到极致,拿着桶在起火点和浴缸之间穿梭。等火灭了,春风累趴了,房间也不能住人了。

纵火犯凤凰这会儿正在天空自由的翱翔。大雨对她身上的火焰一点影响都没有,雨水还未来得及落到她身上,便化作一团团白气,融入雨雾中。她像火之精灵,用修长的尾羽在雨夜的天空画出一束束美丽的红丝带。

永乐镇早已无人居住,所以天空的奇景没有引来吃瓜群众,倒是一头大水牛撞进凤凰的视野。这头憨实的牲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临的危险,冲着天空的火凤凰哞哞地叫唤。

凤凰见猎心喜,俯冲而下,对着水牛滴滴滴地发动了音波攻击。大水牛站立不稳,侧翻在地,凤凰带火的身子绕着水牛飞了一圈,千斤重的大水牛眨眼变成一堆黑灰。火凤凰飞离后,灰堆在大雨冲刷,迅速消减,化成一道道黑色的浊流,流进沟渠。

等春风、梅朵和嘘嘘冲出小区,来到公路上,路面上只剩下几块骨头残渣。

春风喊道:“凤凰小姐,下来吧。”

梅朵像小迷妹一样,拼命挥动着手臂。

“凤凰姐姐,你真棒,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凤凰了。”

凤凰落到地上,收了火焰,化回人形。历时一年半,她重新找回了火凤凰异能,喜不自禁。她抱着冲过来的梅朵转了几个圈,大声宣布:

“从此以后,肖凤凰再也不是废物啦。”

放下梅朵后,凤凰冲向春风,环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十几个圈。

“春风哥,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助。”

春风在发蒙,这样的场景让他很不适应,一定是编剧把人物关系搞反了,被抱的人应该是凤凰而不是他。

放下春风,凤凰又去抱嘘嘘,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个死鬼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对方一个诚意十足的拥抱。

那套公寓不能住人了,春风让嘘嘘陪着两位大小姐回去收拾行李,自己去另觅佳处。他在小区西北面找到一片别墅区。

有一户门窗紧闭,看样子内部应该保持得不错。春风回去取了自己的背包,依靠黑子和备用电池打开了门禁。春风先去找家用发电机,发现这一家居然用的是先进的冷核聚变发电机,残存的钯材料至少还能使用一个月。

当别墅被光明拥抱,春风才发现,这套别墅的内部装潢极其奢华,室内设施一应俱全。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地板上、家具家电上几乎一尘不染。房间里也没发现死人骨头,这家人要么全死在了外面,要么幸存下来,后来搬去了人类定居点。

春风又去楼顶检查了水箱,密闭的水箱内还有两立方水,此外还安装了净水设备和水循环处理系统,足以应付短暂之需。即便水不够,也可以让嘘嘘到河里去打水。

几人搬进了这套别墅。为了固化凤凰来之不易的火凤凰异能,三人决定在这套别墅住上半个月。姐姐重获火凤凰异能,让梅朵异常兴奋,她像得了多动症,在别墅里窜来窜去。突然,她大叫道:

“春风哥哥,凤凰姐姐,快来,我发现了一个地窖。”

地窖入口的盖板处也设置了门禁。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家会这么做。

“藏得这么严实,里面会不会是宝贝?”梅朵问。

春风吓唬道:“万一这家的主人是变态杀人狂魔,会在里面藏什么?”

梅朵吓得立刻躲到了凤凰的身后,她觉得现在的凤凰姐姐很有安全感呢。凤凰不满地白了春风一眼,这么吓唬女孩,绝非君子所为。春风尴尬地笑了笑,拿出黑子,让它开门撬锁。

揭开地窖盖板,一股寒气从里面涌了出来。梅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声咕哝着:

“别真被春风哥哥的乌鸦嘴说中了,是个藏尸地。”

凤凰安慰道:“家里这么干净,应该不会。”

春风说:“我和嘘嘘先下去看看。”

春风带着嘘嘘走下楼梯。等了许久,凤凰忍不住要下去查看的时候,终于传来春风的声音,声音似乎很遥远,还带着回响。

“好多酒,是个酒窖。”

第四百一十四章 当春风吹过凤凰

酒窖挖得很深。

凤凰和梅朵每往下走一段,就觉得身上的寒气加重一分。这当然是心理作用,她们身上看似单薄的战衣,即便在零下二十度也能帮她们抵御寒气入侵。她们用了五分钟才下到底。

酒窖非常大,入眼是一个五百平的大厅,四周还有过道通向小储酒室。每条过道都连接着五六个储酒室,酒室有大有小,小则六七十平,大则百来个平米。粗略估算,这间酒窖足有两千平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别墅的占地范围,显然,这家别墅的原主人在挖掘酒窖时,必定侵占了邻居家的地下空间。

酒窖的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用非常特殊的材料打印的,质地坚硬,且能隔热。春风用高频震荡刀试过,仅仅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春风立刻意识到这种材料的价值,无论如何,都要弄一小块材料样本回书院研究。

酒窖内清冷干爽,三人相信,这样的环境下窖藏的酒,必定至甘、至醇、至浓、至绵,滋味无与伦比。这里的窖藏很丰富。红酒、白酒、黄酒、药酒,应有尽有。仅大厅内的藏酒,就已经让几人眼花缭乱了。

他们也注意到,有一部分酒架上只摆放寥寥几瓶。猜测可能是主人在离开时,带走了部分酒。现在已是灾后二十一年,主人为什么还在这里留存了这么多酒,这就不大好猜测了。或许原主人在搬迁途中已经死去,在末世什么事都可能都会发生。

“要让物资科过来把酒搬回书院。”春风说。

梅朵说:“不急,咱们先痛痛快快喝上几天,都离开的时候再喊他们。”

凤凰说:“你喝酒纯属浪费。”

梅朵是个喝酒如同喝水的家伙,酒精永远不可能麻醉她的神经,喝酒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让她多跑几趟厕所。

春风说:“凤凰小姐也是海量。”

凤凰辩解道:“我和梅朵不一样,我可以不用异能解酒,想醉还是能醉的。”

梅朵立刻提议:“为姐姐的火凤凰异能,我们必须庆祝一下,姐姐喝酒不准用异能,我只找最便宜的酒喝。”

春风平日不太饮酒,但酒量还算不错,至少比他师父强一筹。他自忖,在凤凰小姐不作弊的情况下,还是有得一拼,就答应了。春风从不透光的黑匣子里选了几瓶酒,有红有白。这种缓慢陈年的老酒,必定是上佳的佳酿。梅朵像阵风一样,从一个酒室跑到另一个酒室,寻找所谓最便宜的酒。

凤凰喊道:“梅朵,好了没有?”

梅朵说:“你们先上去,我再找找。”

春风把剩下的小半只羊全烤了,凤凰下厨做了一锅羊杂汤,梅朵找到了她以为的最便宜的酒,一大坛子埋在地下的女儿红,小姑娘把它挖出来可费了不少的劲。

晚餐时分,大家都很开心。每个人都找到了庆祝的理由,凤凰有了新技能;梅朵说再过半个月她就满十八,成年了;春风说他烤肉的手艺进步了。八哥轮胎今天可以不限量地吃哥神;就连最笨的嘘嘘,也特别高兴。今天她喝了好多凤凰的血,似乎又灵动些,主动帮主人和两位小姐斟酒,成了一名酒侍。

春风和凤凰酒下得慢,一个酒量有限,一个不能用异能解酒,都克制着。梅朵尽显草原女儿的豪迈,大碗大碗喝着女儿红。凤凰和梅朵是第二次出门历练,春风是走南闯北的人,两女孩要求春风讲故事助兴。

春风随师父,能说会道,何况他的故事里确实有许多精彩的情节。他从肥城刺杀土皇帝讲起,讲到去年只身进入鬼窟股东势力莲都定居点搜集情报,讲到和师父一起深入缅地探查鬼窟的老巢。**迭起,异彩纷呈。两女孩时不时鼓掌叫好。

凤凰感慨道:“男儿当如是。”

“你故事的精彩程度都快赶上我大哥的了。”梅朵说,随后她又不无遗憾地指出,“春风哥哥要是不那么风流,书院里喜欢你的姑娘z只怕多得数不过来。”

梅朵说的是句实话,春风长相出彩、能力出众、有侠隐大人这个师父做靠山、情商高会来事,在书院确实有不少女粉丝。但春风公子风流成性也是众所周知的,比如王蓓蓓、比如陈安妮,据说嘘嘘在变鬼侍之前也曾经和春风有一腿。书院的女群众都相信,春风还应该有许多她们叫不上名字的女人。

春风端起酒杯饮上一口,咂巴咂巴嘴,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两女孩发出嘘声,害的嘘嘘以为她们又要斟酒,跑过去一看两人的酒杯酒碗都是满的,一时不知所措。

春风继续添油加醋地讲他的故事。让春风不美的是他的故事总是被梅朵打断,这姑娘隔个十多二十分钟就要做个暂停手势:

“春风哥哥,停,我去上个厕所。”

回来后又说:“春风哥哥,你可以开始了。”

总被按下暂停键的春风,总要花点时间去想自己刚才讲到哪里了,好在专心的凤凰总能提醒他续断点。

一顿酒喝了三小时,二十斤装的女儿红已经全落到梅朵的肚里。酒没醉人,但生物钟提醒她该睡觉了,姑娘开始犯困,提议结束酒局。喝得慢的两人还没尽兴,梅朵只好自己去睡了。

有人把喝酒比作女人的成长史,以此划分了四个阶段,少女阶段,严防死守;少妇阶段,半推半就;壮年阶段,来者不拒;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这会儿,春风和凤凰就处于壮年阶段。一人端杯,另一个必定作陪。

凤凰迷离着眼,问道:“春风哥,你怎么不讲你在江夏那段经历呢?”

春风摆摆手说:“那一段太污,不适合单纯的女孩。”

凤凰说:“再过四个月我就满二十一了,你去江夏那年也才二十一,你做得,我为什么听不得?”

“真要听?”

“要听。”

两人碰杯后,春风开始讲述江夏那段没皮没臊的生活。春风还尚存理智,少儿不宜的地方他一句话带过。奈何酒精上头的凤凰姑娘不依不饶的追问,于是话题越来越宽,尺度越来越大。

凤凰姑娘被这样的话题撩拨地心痒痒,率先进入了你不找我我找你的寡妇阶段,酒喝着喝着就坐到了春风的身边。酒精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抑制作用,让凤凰抛去了羞涩、矜持、道德感和抑制力,她把一向坚持的品性抛到了脑后,想在今晚放纵一回。

春风从来不知道坐怀不乱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女人给点暗示,他就宽衣解带。他醉酒度已达到七八分,顾不得去想面前女人的身份以及始乱终弃的后果。

这夜,两个醉酒的男女滚到了一张床单上。嘘嘘一直用迟钝的头脑在思考一个问题,贱主人和金头发女人打架,她该不该去帮助贱主人。好在嘘嘘是有感恩之心的,她喝过金头发女人太多的血。而且主人始终处于上峰,压着女人在打。所以,嘘嘘全程扮演了一位忠实的看客。

清晨,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把云层里的水分耗尽了。云散了,阳光撒向大地,透过玻璃窗,穿过窗帘的空隙,调皮地跳到凤凰的脸上。凤凰揉了揉充血的眼睛,又抓了抓发胀发痛的脑袋,然后缓缓转过了头。

凤凰的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光溜溜的春风,床头还立着女仆嘘嘘,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他们。她又把目光移向自己的身体,同样不着寸缕。她下意识地要尖叫,声音刚到喉咙口,她就用手蒙住了嘴巴。

春风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他像一个初尝禁果的小处男,如弹簧一样坐起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一脸惊恐地问:

“我们做了什么?”

凤凰白了他一眼,一个久经情场的老手,童子模样做给谁看啊。

“我们什么都没做,喝醉了然后睡了一觉。”

“这样啊?喝了酒很热,一定是嘘嘘帮我们脱的衣服。”春风中气不足地说。他知道自己的表演很造作,但他想不到其他方法化解尴尬。换其他女人,春风心里都不会慌,相反,他还会去和对方温存一番。但眼前的这位不一样。

凤凰没理他,她下床,捡起丢在地上的战衣穿上。然后坐在床榻边,双手捂着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春风看着姣好的背影,脑子里在天人交战。不可否认,凤凰是一等一的美人,人漂亮,身材无可挑剔。整体水准超了王蓓蓓、陈安妮不是一星半点。又是金发碧眼欧亚混血,兼具异域风情。缺点是要强,性格强势,这点不符合春风的内心需求。

春风穿着衣服,突然瞥见床单上有点点落梅,心里一颤,这是凤凰的第一次。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睡个处女,心更乱了,开始考虑要不要对凤凰负责。

和凤凰在一起,意味着他从此要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因为无论是凤凰的个性还是她的身份,都不允许他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会成为先生和主母的妹夫,地位扶摇直上。

然后,他因为自己这个可耻的念头,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师父说过,荣耀和骄傲要靠功绩说话,是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别人给不了。师父也很会舔,但他认为舔是小技,锦上添花的小手段。靠舔女人上位,不仅师父瞧不起他,自己也会觉得不耻。这时候,凤凰说话了:

“我都想起来了,昨晚的事不怪你,是我挑起来的,你不需要对我负责。就当是我压抑后的释放,给自己的一个奖励。”

“我……”春风很意外,一向能言的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春风的心坐了一次跷跷板,一头放下,一头提起。放下是因为无需再为昨晚的事做两难选择。提起是因为他竟然有难以割舍的感觉,这种感觉比之于对陈安妮、王蓓蓓,强烈了数倍。

凤凰起身,对春风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就这样吧,我们依旧是朋友。”

春风茫然地点点头,说了声好。

凤凰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说:

“我去自杀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风吹过,凤凰还是凤凰

凤凰说:“我去自杀了。”

“啊?”春风打了个哆嗦,心想啥年代了,不至于为了一晚上,就想不开自杀吧。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自杀专业户。他说,“哦,好,我去打猎,家里的羊吃完了。”

凤凰对着春风笑了笑,这次要自然许多。春风没敢看她的眼睛,招呼了一声嘘嘘,慌慌忙忙出门了。

春风走后,凤凰的笑容慢慢敛去,她捂着脸,倒在床上。嘴里喃喃道:

“肖凤凰啊,肖凤凰,你怎么能做这么无耻的事?”

昨晚的事她还依稀记得,似乎是自己先主动,后来是春风主动。两人的酒都还没喝到位,喝断片的人是没能力乱性的。换句话说,两人那时还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抑制力已经降低到不愿克制自己的**。

事后的凤凰很后悔,她明白自己和春风不是一类人,不可能走到一起。最让她糟心的是,第一次放纵,她却想不起其中的滋味。她只能骗自己,找不回感觉,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吧。看到春风如蒙大赦地逃离,她没有失落,心情反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梅朵揉着眼睛,出现在房门口。

“凤凰姐姐,你昨晚睡这儿啊?”

凤凰慌忙把手从脸上拿开,声音略带着一点紧张:“昨晚喝醉了,随便找个屋子就睡了。”

听到姐姐不自然的语气,梅朵一下就清醒了。她目光在凤凰身上上上下下扫视着,面露狐疑:

“我刚才看到春风哥哥从这个房间出去了。”

“有吗?我没……”凤凰察觉这样谎言太烂,急忙改口,“你说春风哥啊,我以为你说八哥呢。对,春风哥刚才来过,问我什么时候自杀,他要帮我去打猎。”

“是吗?”梅朵走进房间,拼命地抽动鼻翼,“什么味道?怪怪的。”

梅朵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不了解男人的味道,但这个气味足以引起她的警觉。

凤凰从床上爬起来,假装嗅了嗅,“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她人已经走到床边,顺手推开了一扇窗。

姐姐的反常举动让梅朵更加起疑,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两根触须左右摆动。

“咦,凤凰姐姐,床单上怎么有血?”

凤凰假装欣喜道:“啊呀,我家大姨又来看我了。”

梅朵的眉头皱起来了:“你大姨不是上个礼拜才来过吗?”

凤凰说:“大姨看我最近自杀得辛苦,心疼我,又跑回来看看我。”

梅朵恼怒道:“说人话。”

“自杀频繁导致月经紊乱。”

“哦,姐姐好辛苦啊。”梅朵不是小孩子了,她完全不相信。凤凰每次自杀她都全程陪同,还从没见过凤凰大姨作过妖。而且床单上的几滴,量也不够。她没有反驳,和凤凰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提议和姐姐一起去采蘑菇。她说这里的山上有很多野生菌,天天吃烤肉吃烦了。

凤凰见梅朵信了自己的谎话,总算松了口气。不过她真不想出门,不知是宿醉的后遗症,还是昨晚被春风折腾的,总觉得没力气。她找了个借口:

“我要去自杀。”

梅朵说:“你昨晚才自杀的,刚睡了一觉又想了?你还要命不?”

凤凰平日很机灵的一姑娘,但今天找的借口、说的谎话都特别蹩脚。凤凰只能让梅朵等她一会儿,她用异能解一下酒。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跟着梅朵出门。小破鸟轮胎不知道到哪里去撒欢了,怎么喊也喊不答应。

姐妹俩上了山,山上的草和树格外茂盛,完全看不到路。后来不得不启动飞行靴,落到一片林木相对稀疏的地方。

这里的菌类确实不少,长得像珊瑚的刷把菌、黄灿灿的鸡油菌、满是褶子的羊肚菌、红灿灿的红菌……梅朵像个孩子一样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摘了一大兜。凤凰却懒懒地不想动,她的袋子里只躺了三五个。

“姐姐很累吗?”

凤凰此时已经完全卸下了心防,她点头说:“有点。”

梅朵深以为然地说:“第一次应该会很辛苦的,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

“怎么会没感觉?”

“醉了,麻木……”凤凰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梅朵已经笑得滚到地上,幸好这里不平整,还有许多灌木树枝,否则这丫头又得满地打滚了。

“终于承认了,跟我说说,春风哥哥是怎么欺负你的。”

“啊。”凤凰惊叫一声。这是她姐姐柳莹的招牌式惊叹语,凤凰耳濡目染也学会了。

“别啊啊哦哦的,跟妹妹传授点经验呗,等我以后有了男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凤凰也懒得抵赖了,她说:“只记得发生了,但感觉真想不起来了。”

“那说说你和春风哥哥是怎么搞到一起的?他那个性子你能接受?”

凤凰摇摇头:“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那你?”梅朵嘴巴张得老大,“是春风强迫的?我去找他算账。”

凤凰抓住作势要走的梅朵,说:“是我挑起的。”

梅朵嘴巴张得更大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

凤凰懊恼道:“酒喝多了,突然就想……试一试……酒后乱性吧。”

“能喝醉挺幸福的,我一辈子都没法用这个借口。”梅朵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酒仙的烦恼,“你以后准备怎么和春风哥哥相处?”

“还像以前一样,做个普通朋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什么也没发生?说得轻……”梅朵突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姐姐,还真可能什么也没发生过呢。”

“什么意思?”

“凤凰姐姐,你忘了你疯狂的自愈异能了?没准那里也复原了呢。天哪……”梅朵惊呼道。

“天哪……”凤凰捂住嘴巴,跟着惊呼。

“我帮你检查一下。”

“梅朵,别……轻一点……”

过了一会儿,梅朵又开始大呼小叫:“啦啦啦,我姐姐是永远的处女。”

梅朵开始唱起歌来。梅朵长大了,她的声音像曲珍阿妈一样清亮空灵。

当阳光把我们驱离床榻,

我会绝口不提昨夜的疯狂。

你依旧是你,

不曾有一丝改变。

当夜笼住小屋,

我搂住我永远的新娘。

啊噜噜……咿嗦天天做新郎。

啊噜噜……咿嗦

做你一生的新郎。

凤凰整理好自己战衣,跺着脚说:

“梅朵拉姆,你给我闭嘴,不准唱。”

但梅朵却依旧忘我地唱着:“天天做新郎啊,一生的新郎。”

另一个山头,春风听着空灵缭远的歌声,问扛着山羊的嘘嘘:

“这是啥意思?情歌?是凤凰借梅朵的口像我表白吗?”

嘘嘘温柔道:“咯咯咯……贱主人。”

“你说是?”春风摇摇头,“不应该啊,她才说了要忘记的。”

春风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梅朵发现了昨晚的事,在起哄呢。

嘘嘘的声音尖厉起来:“咯咯咯……贱主人。”似乎在怒其不争。

春风继续摇头:“算了,我和她不是一个频道的人,永远不可能共享一台收音机。”

这句话嘘嘘听不懂,她歪着头打量自己的主人,但主人并没有为她解释的心情。她又去听那歌谣,歌词并不难懂,但她并不理解。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一声嘹亮的鹰啼,接着传来梅朵凄厉的呼救声。一只大鹰从对面山林里飞了起来,两只利爪抓着一个人。春风喊了声“不好”,启动飞行靴冲上高空。与此同时,一只火凤也追了上去。

这只不知是雕还是变异鹰的猛禽体型巨大,翼展超过三米。它见前后都有拦截,一扇翅膀,向高空飞去。火凤见春风已经到了大鹰的下方,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火线,扶摇直上。

“滴滴滴~”火凤对着巨鹰发起了声波攻击。巨鹰被推地在空中翻滚,利爪松开,弃了梅朵。梅朵一声尖叫,向下坠落。春风飞过去,赶在她落地前把她接住。

巨鹰好容易在空中稳住身形,想逃已经来不及了。火凤追上它,绕着它飞了两圈,飞舞的轨迹像是为巨鹰打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消失的时候,巨鹰也散开了,一蓬黑灰从空中洒落。从大朵的,变成细密的粉尘。许多粉尘在落地前,已经被风吹散。

凤凰收了火焰,落在一片林子里。梅朵半依偎在春风怀里,小脸煞白。刚才叽叽喳喳不停的姑娘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春风尴尬地和凤凰打了个招呼,向她叙说梅朵的状况。他说鹰爪没能刺穿梅朵的战衣,但巨大的抓力把她的两根锁骨捏断了。好在江二姐把皮皮酱给了梅朵,现在已经被皮皮酱修复得七七八八了。

凤凰在梅朵的锁骨上摸了摸,见没大碍,放心了。她在梅朵额头点了一下,说:

“让你得意忘形,小嘴管不住,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派鹰来收你。”

梅朵小嘴动了两下,没发出声。

凤凰不再调侃梅朵,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春风哥,羊打到了吗?”

春风见凤凰姑娘彻底放下了,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次抓的羊大,你敞开了吃,也够你吃几天。”

“你先带梅朵回去。”凤凰说,“把你验毒笔给我,梅朵摘了不少野生菌,如果没毒,中午我们涮火锅吃。”

看着娇美的背影离开,春风咂咂嘴巴,心想可惜了,不过这样也挺好,以两人的性子,做朋友比做恋人更适合。

第四百一十六章 分头行动

一向多嘴的梅朵从此三缄其口,绝口不提凤凰姐姐和春风哥哥之间发生的故事。梅朵对鹰有本能的敬畏,她真心认为,那一日的遭遇,是上天派神鹰对她惩罚。

两个青年男女醉酒后的激情,就这样轻轻被揭过。他们似乎都忘记了那一夜,有说有笑,彼此间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凤凰按部就班地自杀,梅朵扮演着忠实的丫鬟,嘘嘘依旧会喝血,春风不再去偷窥凤凰涅槃后的沙雕变异,尽心尽力地做好“厨子”的本份工作。三人还是经常聚在一起喝酒,但到微醺状态就不再饮了。梅朵犯困的时候,凤凰也跟着一起去睡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第十五天的时候,凤凰说,以后她可以半个月自杀一回。大家开始收拾行李,这时,他们才发现已经有两天没见到轮胎了。

三人一鬼分头出去找了一天,没寻到小破鸟。梅朵担心地问:

“胎胎会不会出什么事?”

春风说:“那傻鸟,只有它去欺负别人的份儿。我估计它去找线索了,等着吧,它嘴馋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三人只能留下来等。他们给三秒打了电话,下午物资科就来人把酒窖搬空了,还用等离子切割刀取走了一块墙体材料。

轮胎在第二天傍晚才飞回来,一进门就大喊:

“饿死球了,我的哥神哩。”

梅朵举着一袋哥神,一溜小跑过来。

“胎胎回来了,想死我了。这些全给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轮胎对女娃的态度非常满意,说了句“乖”,才开始啄食鸟粮。

春风问:“胎爷辛苦了,这次出去有什么发现?”

轮胎骂道:“你娃不落教(不懂事),再大的事能大过吃饭蛮?”

这个带路鸟很拽,春风也只能避其锋芒。这货吃饱了才说:“找球不到了。”

轮胎从前靠异能兽群留下的粪便追踪,但一年多过去了,粪便早就被分解了。

“咋整?”春风问。

“到处走,撞大运喽。”轮胎很不负责地说,它第一次带商士隐找女巫,靠的就是运气。

春风表情变得十分凝重,“没有线索,半年时间,就不再充裕了,我们得抓紧了,以后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天。”

凤凰建议道:“能不能请求卫星支援?”

春风觉得是个办法,他打电话给十二秒。十二秒说如果给出坐标定点拍摄没问题,但如果大范围扫描侦察会占用卫星智脑的大量进程,他也没有权限。有权限的史大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又进入闭关状态,严禁任何人打扰。

收线后,春风说:“算了,我们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上一次,黑女巫是带着异能兽向北走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北上,沿途寻找线索。

翌日晨,他们出发了。他们分作两组,春风和嘘嘘一组,凤凰、梅朵和轮胎一组,分头探查。他们约定保持通讯畅通,并在指定的地点汇合。小八哥有点不乐意,但凤凰喊了一声,它还是乖乖地跟着走了。

春风和嘘嘘走东线,走洛兰、童观一线,再西行前往渭河城。凤凰一组则由兰田、长安前往渭河。

凤凰组第一天就遇到了点小麻烦,她们在兰田遇到了一小群流民。这群流民有七个人,人长得歪瓜裂枣,有两个已经变异得看不出人形了,但审美观很正常。看到两小姑娘长得漂亮,就拿着棒子、砍刀冲上来了。

梅朵大惊:“他们是想把我们当女人吃了,还是当食物吃了?”

不过梅朵等不到答案了,性急的凤凰化身火凤,一把火把他们烧成了七堆灰。

凤凰问:“你选择哪一种吃法?”

梅朵说:“都不选,我只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见过很多异能兽,还有我们该不该这么漂漂亮亮地在外面走?”

凤凰扣扣脑袋说:“下次留个活口。”

轮胎很意外地保持静默,没有多嘴。半个月前,凤凰再次化身火凤的时候,轮胎就蔫了。母鸟老大又回来了,当年它可是支使凤凰给它挖蚯蚓来着。它担心母鸟老大秋后算账,专门跑出去躲了两天,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母鸟老大消失。事与愿违,母鸟老大这次赖在金发姑娘身上不走了。

轮胎不说话,凤凰偏偏要找上它:“胎胎,你觉得他们会知道女巫姐姐的下落吗?”

轮胎立刻说:“那群瓜批,一看都是些没脑壳的,老大烧得好。”

按轮胎的说法,这些蠢货眼里只有食物,真看到异能兽,肯定会拿着棒子刀子往前冲。他们没啥能力,一个照面就会被丢翻,哪能活到现在。轮胎把这些人设定为傻子加瞎子,论证了母鸟大人对他们人道毁灭的合理性。

凤凰很高兴,说:“看赏。”

梅朵立刻屁颠屁颠地小破鸟奉上了哥神。小破鸟发现母鸟大人也很好相处。

再上路的时候,凤凰和梅朵都用全息仪把自己改扮成了乞丐模样。凤凰给自己脸上添了条刀疤,梅朵加了个瘤子。两人的下一站是长安。

小破鸟和凤凰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说老大已经不需要它保护了,建议分开走,免得路上错过有用的线索。凤凰很爽快地答应了。

凤凰和梅朵一路没有波折,平安地来到长安郊外。原想着长安是座大城,这里的定居点规模应该不小。但眼前的定居点却像个战后废墟,远远的就能看到不少倒塌的房子。定居点外开垦不少田地,有不少人在地里劳作。

她们一打听,得知这里是杜曲定居点,也是长安仅剩的一个定居点。杜曲定居点从前也是个上规模的定居点,人口最多时有一万五千多人,还算繁华。四年前和一个外来势力打了一仗,定居点被打废打残了。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去,其余是不是战死,就是被掳走。

外来势力离开后,逃走的人又陆陆续续回来了,除了这片故土,他们无处可去。他们战战兢兢地在废墟里躲了一个月,确定那支外来势力不会再回来,才开始重整家园,剩余人口已经不足七百人。

凤凰问:“为什么不投奔其他定居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说:“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谁愿意收留?在哪不是过活呢?熬完这辈子。”

凤凰向四周看了看,还真是只有老人、女人和残疾人。这位老人说当初敌人来的时候,定居点把他们这群没用的人转移了,留下来的年轻人没有一个幸免。

凤凰感慨地说:“你们有个好首领。”

老人唏嘘道:“谁说不是呢?好人不长命啊。”

梅朵凑过来说:“你们可以去书……”

凤凰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大爷,天不早了,再往前走还不定能不能找到定居点,我们能在这里歇一晚吗?”

老人仔细端详了眼前的刀疤脸姑娘和瘤子姑娘,思索了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土,喊了一声:“走咧。”

他同周围的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凤凰、梅朵向定居点内走去。

“小姑娘,你们是要去哪里啊?”老人问。

“我们去甘省,我们的姑妈住在甘省的酒市。”凤凰信口胡诌。

“到酒市的路可还远着咧,你们能确定姑妈还活着吗?”

“不确定,灾后就失去了联系,但我们想去碰碰运气。”

“你们的胆子真大啊。”老人叹道。

末世人命贱如草,说没就没了。何况二十年未谋面,坟头草说不定都换了十几茬,也可能连个坟都没有。老人不好打击两个姑娘寻亲的热情,试探地问道:

“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脸上的刀伤是怎么来的?”

凤凰调整了腰上的全息仪,去掉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美丽的脸蛋。她嘻嘻笑道:

“我们怕路上遇到坏人,做了点掩饰。”

梅朵不知姐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照样撤除了脸部的妆饰。

老头看着两个精致的美人,有些吃惊,愣了片刻,他说:

“赶紧把伪装加上,末世在外行走不易,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凤凰说:“谢谢老人家提醒,可我觉得你们是好人呢。”

老头说:“谁会把好坏刻在脸上?有时候,善恶就在一念间。”

凤凰很固执地说:“我相信你们。”

老头无奈地说:“我们这里的女娃没你们好看,谁能保证看到漂亮女娃会不会出来几个畜生。”

“放心吧,大爷,能走那么远的路,说明我们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老人说:“不瞒姑娘,我们这里有几个混混,我怕他们看见了。”

梅朵好奇地问:“大爷,您这里不全是老弱病残吗?怎么会有混混?”

老人说:“前两年从外面跑来的,见我们这些人好欺负,就住下了,说要给我们提供保护,我们供他们吃喝。”

梅朵问道:“他们很厉害?”

老人说:“不见得有啥本事,但他们有枪。”

梅朵一听是没啥本事的混混,来劲了,她侧身踢出一脚,发出一声爆响。

“他们敢乱来,我踢死他们。”

第四百一十七章 招摇的姑娘

凤凰在梅朵头上敲了一记。

“看把你能的,还不到你显摆的时候。”

她转头对老人说:“大爷,放心吧,防身术我们学过几招,几个混混奈何不了我们。”

老人的脸发僵,他不知道自己收留这两个女娃是对是错,他最担心的是长久平静寡淡的生活会因此被打破。人老了,又身处末世,只求能平平安安地挨到入土。

老人带着两人走进定居点,路上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随后这些人就被两个姑娘吸引了注意力,这两姑娘身上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模样太标志。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的眼珠,和这俩姑娘的脸蛋之间似乎都有一条丝线连着。

“看什么看?做自己的事去。”有人呵斥道,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这个声音随即又和老人打起了招呼,“秦大爷,家里来客人了?”

秦大爷回应道:“小夏啊,这俩女娃路过,到我家里暂住一晚。”

凤凰和梅朵打量了一下打招呼的年轻人小夏,中等个子,长相偏阴柔,用俗话说,长得很娘。小夏向两姑娘点头致意,对秦大爷说:

“那赶紧去吧,别被那几个混球看到了,又是件麻烦事。”

秦大爷答应一声,加快了脚步。听到小夏又说:“如果遇到麻烦事,招呼一声,我就住在秦大爷家楼上。”

这句话明显是对凤凰和梅朵说的。凤凰对他观感不错,笑了笑说道:“谢谢小夏哥哥。”

秦大爷把凤凰和梅朵带到了一栋公寓楼的二楼,指着201的门牌号对她们说:

“我住右边的套房,对面的公寓没人住,你们就住那边,一会儿我让我家老婆子拿床单被褥过来。”

凤凰和梅朵报以甜甜的微笑:“谢谢秦大爷。”

“住下了,就别出去了。”秦大爷又说,“那帮混球可是真敢开枪的。”

凤凰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好的。”

秦大爷开门准备进入201,凤凰问:“那位小夏哥哥是做什么的?我感觉你们都听他的。”

“小夏啊,那说来就长了。”秦大爷想了想说,“你们进来坐会儿,我给你们说说。”

秦大爷把凤凰和梅朵领进屋,他的老伴何大娘就迎了出来。何大娘是个热心的女人,又是递水,又要去做水泡蛋。

梅朵问:“你们还养鸡?”

秦大爷顿了一下,马上摇头说:“没养的,这些蛋都是到林子里捡的。”

看秦大爷似乎有难言之隐,两姑娘没追问。凤凰说:

“跟我们讲讲小夏呢。”

秦大爷说:“小夏啊,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有机会的话,你们当面问他吧。”

随后,他对何大娘说:“给女娃们抱两床被褥过去,她们赶了一天的路,让她们好好歇歇。”

凤凰发觉自打卸去伪装,梅朵又踢出那一脚后,秦大爷对自己姐妹俩有了戒心,也不再多问,拉着梅朵起身告辞。

何大娘提着被褥,领着两姑娘去了对门,嘴里不停地夸两个女娃倩滴很。她抱歉地说条件有限,让女娃们多担待。并告诉姑娘们只有在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供应热水,让她们千万不要错过洗漱的时间。交代完,热情的何大娘拉上门出去了。

这间公寓的家具家电倒是齐全,但不成套,七拼八凑,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捡回来的。房间里很干净,似乎经常打扫。

“这里像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梅朵说。

凤凰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有点不对,现在人口几乎很少流动,专门准备客房做什么?”

凤凰赞同道:“我也是这个想法,看看再说。”

梅朵问:“凤凰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相貌?”

“看看人心,值得帮就帮一下。不值得教训他们一下,咱们走人。”

梅朵说:“我觉得秦大爷人还不错,就是戒备心太强。”

凤凰:“在他眼里,我们是会点功夫的陌生人,又不听劝,对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来说,是威胁。”

梅朵:“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凤凰:“打扮地美美的,出去转一圈。”

梅朵:“秦大爷不得抓狂?”

凤凰撇撇嘴:“不就几个混混吗?顺手打发了,我是想看看其他人的品行咋样。”

梅朵嘻笑着说:“只要有点本事,人就会膨胀。姐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凤凰说:“别贫,早让你借特工训练手册的格斗科目练一练,你不听,现在没膨胀的资本了吧?”

凤凰说着,用全息仪模拟了一套白色配果绿的百褶裙。

“居然要去色诱残疾人和老年人犯罪,以前想都不敢想。”小跟班梅朵啧啧地说,但手上的动作没含糊,快速地调节全息仪。她换了身淡蓝色牛仔绣花夹克,下身是修身的铅笔裤,将身材修饰得高挑挺拔,最后,用一顶调皮的贝雷女帽遮掩额头的一对触须。

两个姑娘出了门,旁若无人在定居点内的街道上走着,东瞅瞅西瞧瞧,仿佛这个一半是废墟的定居点随时都能给她们带来新奇。两个漂亮女娃很快引来了定居点群众的围观。议论声纷纷,仔细一听,就是此起彼伏的“倩滴很”。到后来,群众们的赞美声才变得丰富起来。

癞头说:“女娃的头发比我的好看。”

麻子说:“女娃的脸比我的光滑。”

太婆说:“女娃的胸比我的挺。”

水桶腰女人说:“女娃的腰比我细。”

小屁股女人说:“女娃的钩子比我翘。”

瘸子说:“女娃的腿比我直。”

每一个群众都能找到俩姑娘身上的闪光点。也有不能发言的群众,瞎子看不到,听到周围群众的议论只能干着急。哑巴不能说话,不停比划着手势嗯嗯啊啊。

梅朵问:“他们这算是在表扬我们吗?我为什么找不到开心的理由?”

凤凰说:“你就当是吧。”

瞎子听到两姑娘的对话,终于找到了切入点,他说:“女娃的声音比我的好听。”

哑巴见瞎子都发言了,更着急,他灵机一动,竖起两根大拇指不停地晃。

俩姑娘向周围的群众微笑致意。最后一位面瘫抓住机会说:

“女娃笑得比我好看。”

所有的群众发过言后,脸上又流露出了担心,大家纷纷劝两姑娘回屋,要是让那几个人看到,就是大麻烦。

梅朵说:“这里的人挺善良的。”

凤凰点点头,带着梅朵转身往暂住的公寓楼走。走到单元门口,门口站在两个人,看上去傻里傻气,其中一个嘴角还垂着一滴哈喇子,就像一对智障。两个智障倒没有为难俩姑娘,让开门放她们进去。

群众们纷纷哀叹着完了完了,被他们看到,这两个女娃要倒霉了。一个中年女人追上凤凰和梅朵,告诫她们一定要锁好门,谁来也别开。秦大爷站在自家门口,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两个姑娘,他跺了跺脚,长叹一声,返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回到公寓房,梅朵不解地问:“他们怕两个智障?”

凤凰说:“这两个智障连盯梢的事都做不好,他们怕的是智障身后的人吧?晚上咱们就别出去了,免得混混们来了,家里没人。”

梅朵说:“这里的居民都挺好,咱们能帮就帮一下吧。”

凤凰想了想说:“再看看。”

门铃响了,梅朵惊讶道:“来得这么快。”

凤凰指着监视屏说:“不是他们,是小夏。”

小夏进门后,有些责怪地问:“两位姑娘为什么要去招惹那帮人?”

凤凰故作惊讶地说:“我们只是随便走走,我们招惹了谁啊?”

小夏不理会凤凰的装痴卖傻,继续问道:“姑娘有把握对付他们?或者说,你们身上的战甲不惧枪弹?”

凤凰继续装糊涂:“什么战甲?”

小夏没说话,他从身上取出一块电子画板,在上面勾勾画画,不多时,电子画板上投射出一幅平面画像——穿着战甲的凤凰。除了颜色不对,战甲上的细节都描摹得很逼真。凤凰和梅朵都大惊,她们离开兰田后就用全息仪做了伪装。

“你从兰田就跟踪我们?”

小夏摇头说:“我在定居点才第一次见到你们,是不是好奇我怎么做到的?”

凤凰看到小夏的目光很澄澈,不似撒谎,便饶有兴致地说:“说说看。”

小夏说:“我有一种特殊能力,通过感应最细微的空气流动,来感知物体的真实形态。气流就是我的眼,这双眼睛对我来说,更像是装饰。”

凤凰问:“全息仪的光学成像伪装,还有隐形,对你都没用喽?”

“是的。”小夏在肯定了凤凰的问题后,话锋一转,说道,“只有超强势力,才可能拥有防弹战衣。我很想知道二位的来意,这关系到定居点的安全。”

凤凰说:“对定居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恰巧路过,对这个残破的定居点有些好奇,仅此而已。你信吗?”

“我信。”

凤凰惊讶道:“你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吗?”

小夏说:“我说过,我能感应最细微的空气流动,所以对呼吸和心跳也能清晰地捕捉。你没有撒谎。”

梅朵对着小夏比了个大拇指。

小夏又说:“两位姑娘身上,似乎有故……”

正在这时,门铃又响了,小夏的话被打断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顶死也就是群混混

门禁监视系统中,有八个人,两个智障是见过的,另外六个大都长得很有特点。

打头的长相普通,最惹眼的是他的右臂,上臂部分有硬壳,很像龙虾或螃蟹螯足的上半部分。他没有螯钳,上臂是一把榔头。榔头不是变异的产物,木柄,用连接件固定在螯足上,那里有几颗十分显眼的大螺帽,档次显得特别低。

锤子男人左边的人又高又瘦,像根竹竿。右边是个矮子,矮子有一对特大的招风耳,和猪耳不相上下。后面是一对孪生兄弟,这两人还算相貌堂堂,只可惜胸口长了一只手,立刻就显得违和了。最后一位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被人忽略的路人甲。

除了两个智障,其他六人手里都有枪,锤子男人、竹竿和矮子腰里挂着枪套,路人甲和孪生兄弟拿的是步枪。

凤凰问:“你确定他们没有能力?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异能者?”

小夏摇头说:“没见他们用过能力,吓唬百姓都是拔枪。”

凤凰向梅朵点了一下头,梅朵打开对讲系统,用怯怯的声音问:

“你们是谁啊?我没见过你们。”

锤子男人看了一眼竹竿,竹竿上前一步,对摄像头说道:

“新来的小妹妹,把门打开,我大哥想和你们聊聊。”

梅朵的声音越发胆怯:“聊什么?”

竹竿说:“聊聊人生,再做些交流互动。”

梅朵:“屋里就我和姐姐,不太方便,要不……要不就这么聊吧?”

竹竿:“只有你们两个才更方便啊,快开门。”

梅朵:“不要啊。”

凤凰:“不要。”

一直盯着监视屏的小夏,突然察觉到女孩们都做出了惊惶的表情,而且心跳加速。不由皱了皱眉。

他原以为两姑娘在秦大爷多次告诫的情况下,依旧跑出去招摇,是有本事的人。没想到隔着对讲系统就已经怂了。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怨气,没本事你们去惹这个麻烦做什么?他没想到的是,两姑娘在飙戏,心跳加速是因为马上可以行侠仗义,太兴奋了。

梅朵大声叫道:“你们好多人好多枪,我不要开门。”

锤子男人的耐心不太好,他说:“冯大冯二,把门炸开。”

孪生兄弟中的一位胸口的那只手在胸袋里掏摸出一块塑胶炸弹。

小夏没好气地把梅朵推到一边,对着对讲机喊道:“龙虾老大,这两位姑娘是我们的客人,看在我们平日好吃好喝供着诸位的份上,放过她们吧。”

叫龙虾的锤子男人一听毛都炸了:“我说怎么不方便呢,原来屋子里藏了个男人。夏平平,你他妈不想活了,老子看上的女人,你敢捷足先登。冯大,炸门。”

凤凰急忙喊道:“别,别炸门,我们出来。”

夏平平说:“你们不要出去,我再和他们好好说说。”

龙虾骂道:“说你妈个锤子,这两个女人,我们兄弟要定了。”

夏平平说:“放过她们,以后给诸位的供奉翻一倍。”

龙虾说:“翻十倍都没用。”

凤凰大叫:“千万别炸门,房子不是我们的,门炸坏了我们赔不起。我们马上开门。”

夏平平压低声音急切地说:“你们疯了,他们八个人,落到他们手里你们还能活过今晚?”

凤凰已经按下了开门按钮,八个混混冲了进来。龙虾看到屋里的三人衣服都很周整,怒气泄了一大半。又仔细打量了两位小妞,不由啧啧赞叹:

“这模样,这身材,佳……佳……佳……”

竹竿低头附耳说道:“佳人。”

龙虾冲着竹竿冷哼一声,迅速变脸对两位姑娘笑道:“我们兄弟不小心打扰了两位佳人,不要见怪,哈哈哈……这个值此良……良……”

龙虾又卡壳了,竹竿提醒“良辰美景”,龙虾继续说:

“值此良辰美景,我们兄弟想邀请两位佳人共度……”

竹竿为老大着急,明明是个没文化的,偏偏想学着斯文,他再次提醒:“**。”

“请两位佳人共度**。”龙虾总算把话讲完了,他身边的竹竿脑门汗都出来了。

凤凰说:“天还亮着,哪门子的宵?”

龙虾说:“我们可以共吃晚饭,然后共度**。”

梅朵往凤凰身后一躲:“姐姐,他的锤子好大。”

凤凰也装作紧张道:“是啊,好大,小女子怕吃不消。”

龙虾扬了扬榔头说:“别怕,这东西可以卸下来的。”

梅朵从凤凰背后转出来,拍着胸口说:“原来是个假锤子啊,吓死我了。”

后排的一个智障说:“我怎么觉得她在骂老大?”

另一个智障说:“放屁,老大就是个假锤子。”

龙虾说:“掌嘴。”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路人甲动了,像阵风似的刮到两个智障面前,“啪啪”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一转眼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凤凰瞥了一眼夏平平,似乎在说,这就是你说的没能力。夏平平也很震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伙人用异能。

竹竿不想听老大磨磨唧唧说斯文话,他抢先问道:“我家老大邀两位佳人共度**,二位可愿赏光啊?”

凤凰说:“这怕是由不得小女子,小女子只恳求几位大哥不要在这里,我们不想让此间的主人为我们担心。”

龙虾兴奋地一抬锤子,人五人六地说了一句:“准了!”

凤凰又说:“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不能为难这里的居民。”

龙虾:“准!”

凤凰说:“请几位大哥带路。”

几个混混昂首挺胸,排成一列,像班师的胜利之师。夏平平狐疑地望着两个姑娘,姑娘们心跳还是比较快,但似乎不紧张了。凤凰冲他眨了眨眼睛,拉上梅朵,跟着八个混混出去了。混混们一出公寓门,就被吓了一跳,门口跪着二十来个人,为首的是秦大爷。秦大爷对着龙虾磕头:

“龙大爷,这两女娃不容易,您就放过她们吧。”

“放过她们吧,我们每月给你多交点供奉。”

龙虾怒道:“都不想活了?以为老子不敢开枪?”

说着,他去摸腰间的枪袋,他的其他混混兄弟也开始举枪。凤凰急忙喊道:

“你答应过,不为难他们,你敢开枪,我们姐妹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你。”

龙虾不爽地抬了抬锤子,混混们垂下了枪口。

“乡亲们,不要管我们,你们的安全要紧。”凤凰喊完话,又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夏平平说:“你劝劝大家,我们会没事的。”

她对夏平平挤了一下眼睛,然后对龙虾说:

“龙大哥,我们走吧。”

龙虾冷哼一声,带着混混兄弟趾高气扬地离去。秦大爷气恼地一拳砸在地上。

“这两女娃不听劝啊。”

等人走远了,夏平平对这二十来个群众说:

“这俩姑娘说不定暗藏了手段,我们悄悄跟上去看看。”

凤凰挤眼睛他不大明白,他是根据对方的情绪反应猜的。几十个群众远远地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凤凰和梅朵跟在混混的身后,梅朵两眼紧盯着细竹竿的o型腿,悄悄对凤凰说:

“他是个罗圈腿。我有种感觉,这群人从前和大哥打过架。”

凤凰说:“看看再说。”

当队伍来到两边都是倒塌的废楼的宽敞坝子,凤凰和梅朵不走了。

凤凰说:“到了。”

龙虾转过身,吃惊地问:“佳人是什么意思?”

智障鼓掌道:“我知道了,姑娘喜欢打野战。”

龙虾说:“掌嘴。”

“啪”说话的智障挨了路人甲的一巴掌。

凤凰说:“这里的居民不容易,如果不是怕打坏了家具,我们姐妹何必费心费力地同你们演这出戏?”

竹竿:“你们……”

梅朵说:“我姐姐说,你们的死期到了。”

几个混混揉了揉眼睛,他们发现两个姑娘漂亮的衣服不见了,变成了蒙面的紧身战甲。一个火红打底,配橘、蓝两色修饰条纹;另一个则是浅蓝和深蓝的搭配。战甲女神前凸后翘,玲珑曲线毕现。两个智障不争气地流下了鼻血。龙虾到底是老大,第一个反应过来,吼道:

“抄家伙。”

“滴滴滴~”

凤凰连续发动声波攻击,她是冲着孪生兄弟和路人甲手里的步枪去的,三人手上一麻,枪落地。凤凰的力道没掌控好,把孪生兄弟中的一个推了出去。那人倒飞出去两三米,也活该他倒霉,落地的地方恰巧有一段钢筋,把他的大腿扎了个对穿。他哀嚎一声:“哥,我流血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冯大转头一看:“血……血……”两眼一翻,软软地躺倒在地。

远处的夏平平捂住眼睛,这是什么人啊?不是持枪的悍匪吗?怎么晕血了?

竹竿和招风耳矮子举起了手枪,但没有射击。

“老子砸死你这个臭娘们。”

龙虾连枪袋都没碰,他猛地扬起右臂的锤子,他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哎呦”。龙虾觉得锤子的分量轻了不少,纳闷地缩回他的螯臂一瞅,锤头没了,就剩一光秃秃的木柄。他扭头一看,智障之一倒在地上抽抽,脑门上好大个血窟窿,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凤凰想到对方是异能者,与他们对阵时,态度还是非常认真的。虽然没有一上来使出火凤的大招,但也用了六七分力。一打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这些人的档次,顶死了也就是群混混。

第四百一十九章 都是故人

路人甲算是混混里最勇敢的一个。他手里没了武器,便低着头,像阵风似的向凤凰冲来,速度真的很快,看来是想用冲击力把凤凰撞飞。他没撞到凤凰,撞上了凤凰身上腾起的火舌。凤凰其实没想烧他的,身上冒火只是身体的应激反应。

站着的那个智障高兴地大喊:

“陆锻寥没了,陆锻寥变成灰了,老陆以后不能掌我嘴了。”

龙虾一怒,把木柄插进了智障的嘴里。

细竹竿见势不妙,两条细长的腿拧橡皮筋似地拼命搅动,双臂向两侧平举。只见他两腿一松,身子旋转着像竹蜻蜓一样飞了起来。

梅朵说:“啊呀,我知道这人是谁了,罗圈腿,他居然没死。”

梅朵喜欢听大哥的故事。大哥、二哥和嫂子都提到过这个人,大哥二哥刚出道那会儿,曾和罗圈腿他们打过一架。罗圈腿被小帅拖走后,生死不明。这人和罗圈腿的体态特征乃至异能都一模一样,她不认为这是巧合。

凤凰顾不上理会梅朵,她翅膀一扇,火光冲天而起。看到凤凰这么生猛,远观的群众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罗圈腿竹蜻蜓式的飞行方式,速度着实堪忧。但也正是这慢悠悠的速度,才让他没有飞蛾扑火。

这货可劲地拧着两条腿,松开两条腿,心里还在得意自己最机灵。猛然瞥见前进的路上有一团火光浮在半空中,他吓得一激灵。等他身子转了一圈再转回来时,那团火还在。再转一圈,那团火还是一动不动。眼看着离火凤越来越近,罗圈腿开始反方向扭动双腿。

“锵~”火凤发出一声长鸣。

罗圈腿一哆嗦,差点一头栽下去。凤凰对这货磨磨蹭蹭很不满意。滴滴滴,凤凰发动声波攻击。罗圈腿身子不听使唤地向后翻滚,由于腿上传来的扭力还没耗尽,他就像个断线的风筝,忽东忽西。但落地的位置倒是很精准,真好落在龙虾的身边。锤子男人用没有锤子的木柄在罗圈腿身上敲,嘴里还数落着:

“又他妈一个人逃跑,每次都是一个人逃跑。”

锤子男人没了锤子,俨然变成一个怨妇。两年半前,罗圈腿一人逃跑的场景犹在眼前。

火凤飞回来,变回凤凰。她对梅朵说:

“让他们几个陪你练练,我帮你压阵,谁敢跑,我烧了他。”

梅朵两条腿抖了起来,她这种战前蓄能的模式很像得了不宁腿综合症(抖腿综合症),看得让人堵得慌。

凤凰打断了她的动作,“不用抖,你有皮皮的力量加成,已经够他们受了。收着点力,别踢死了,半残就行。还要把他们交给这里的居民发落。”

龙虾吓得扑通跪下了,矮子招风耳、揉着腰的罗圈腿、嘴巴留着血的智障也跟着跪下。四个混混不停地叩头,大喊“女侠饶命”。

大女侠不说话,小女侠不甘心。一脚还没踢出去呢,这群混混就投降了。认怂是迫于姐姐的淫威,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梅朵好气啊。她走过去对着四个混混翘起的屁股,一人给了一脚。力道不大,但混混们夸张地满地打滚。

梅朵姑娘高兴了,原来自己那么厉害,不用力都能把人踢得像皮球一样滚。她继续踢,混混们十分配合,像被母球撞散的桌球,无序地滚来滚去。瘦长的罗圈腿因为身高臂长的先天劣势,滚得不到位,多挨了几脚。晕血的冯大醒过来,看到这个场景,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凤凰向远处招招手,夏平平立刻带着群众们往这边走来。

凤凰说:“梅朵,别踢了,问他们点事。”

梅朵姑娘意犹未尽地收了脚,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睥睨混混。

凤凰向龙虾招招手,龙虾连滚带爬,把自己折腾到了女侠面前。

“我问你,你们抄了半天家伙,怎么没人开枪?”

龙虾尬笑道:“除了陆锻寥手里的是真枪,其他都是假的。”

夏平平听了,连忙去检查掉落在地上的枪支。

凤凰问:“哪个是陆锻寥?”

“被烧成灰的那个。”

“陆锻寥,路断了,这名字真晦气。”凤凰提高了音量,“他死了,你伤心吗?”

龙虾赶紧摇头:“他是飞虫扑火,咎……咎……”

梅朵踢了一脚罗圈腿,“你帮他补充。”

“咎由自取,自取其祸,自食其果,自作自受,罪有应得。”罗圈腿一口气背了五个成语。

梅朵嗤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文化。”

“报告女侠,小人上过初中。”罗圈腿抬起脑袋,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荣城的?”梅朵又问。

罗圈腿面露喜色:“女侠也是荣城的?我们是老乡啊。”

“万和镇?”

“对,对。”罗圈腿忙不迭地点头。

梅朵一巴掌扇在他头上,“被一支笛子揍趴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罗圈腿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让你抢劫我哥哥,让你和我哥哥打架。”梅朵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不歇气地在罗圈腿头上扇了十几下。

罗圈腿欲哭无泪,指着龙虾说:“他才是老大。”

梅朵说:“我打的是到蝶恋花告密的家伙。”

罗圈腿不敢说话了。梅朵在他身上出够气,才对凤凰说:

“姐姐,验明正身,这伙人就是三年前跟哥哥打架的劫匪,龙虾的虾钳是被二哥砍掉的,罗圈腿、招风耳、三只手的孪生兄弟,都对得上号。”

凤凰哼道:“三年前好歹还是劫匪,现在只会欺负老弱病残了,你们越活越能耐了啊。”

混混们听说两位女侠是当年吊打他们的吹笛少年的妹妹,早吓得面无人色,只顾着磕头,哪还敢说话。

夏平平面色尴尬把混混们的枪捡了过来,除了一把步枪为真,其他都是玩具枪。真枪的弹匣里只有两颗子弹。至于塑胶炸弹,就是用胶带捆扎起来的土块。据龙虾交代,他们一共剩了五颗子弹,两年前来到这个定居点,为立威开了三枪,剩下的两颗子弹一直没舍得用。

夏平平囧得只想抽自己,他们居然被一群拿着假枪的草包压制着,好吃好喝地供了他们两年。

龙虾一伙人被骆有成和石岩山吊打后,喽啰们都散了,手下就剩了几个铁哥们。他们不愿在大势力手下做喽啰,在荣城游荡了一阵子后,决定去北边找找机会,在路上碰到了一身是伤的罗圈腿。

罗圈腿被小帅丢到了狼窝,幸运的是那群狼吃得饱饱的,没打算用他果腹,把他当玩具了。好容易挨到狼群休息了,他拼尽全力做了回竹蜻蜓,逃了出来。这伙人重新聚到一起,一路向北,历时半年,终于找到了这个看起来能被他们随便揉捏的定居点。

凤凰对这群蠢货兴趣缺缺,她问夏平平:

“你们希望怎么处理他们?”

夏平平说:“驱离吧。”

“仅仅驱逐吗?他们在定居点有没有杀过人,或者做过其他恶事?”

“他们手上倒是没人命,刚来的时候伤过人,后来也就做些泼皮无赖的勾当。”

凤凰对泼皮混混完全没了兴趣,难得行侠仗义一次,没曾想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懒懒地说:

“随你们怎么处理吧?”

夏平平把群众们全部召集在一起,商讨如何处置龙虾黑恶犯罪团伙。几百号人的现场,十分嘈杂。这里面要数瘸子最起劲,说要用他的瘸腿踢死那帮狗娘养的。其他群众也纷纷献计献策。热闹归热闹,半小时后,建议汇总的结果是一人突口唾沫,然后把他们赶走。

这里的人太善良了,让两位姑娘顿觉索然无味。她们让夏平平把事处理完后到她们房间一趟,有事相商。夏平平说他也有事要说。

凤凰和梅朵回房不到二十分钟,夏平平就来了。

凤凰:“赶走了?”

夏平平:“赶走了。”

梅朵惊讶道:“这就完了?将近七百号人,排着队吐唾沫,怎么也得四十来分钟吧?”

夏平平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多人没吐,还有好多人是一起往地上吐的,真正往混混身上吐口水的不到五十个。”

梅朵在屋里扭来扭去地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没仪式感,太无聊了。”

凤凰没理睬梅朵,她问夏平平:“有没考虑过带居民们换个地方,安全又能吃饱穿暖。”

夏平平问:“这些人,哪个定居点愿意收留呢?”

梅朵抢答道:“当然是我们书院了。”

“书院?”夏平平没有要求两位姑娘立刻给他介绍书院,他说,“我从两位姑娘身上捕捉到了恩人的气息,不知书院是否与那位恩人有关?”

“恩人?”

“不知姑娘们是否知道魑魅?”

凤凰和梅朵都点头。

夏平平说:“我是从南边逃过来。我曾被当做魅来培养,但我对魑的分泌物免疫,我不可能变成魅。这样的体质,一旦被发现,唯一的结局是被送入实验室切片。我一直在想方设法逃离,这时恩人出现了。他大闹贵城,火烧了上万头魑,让我得以顺利逃脱。”

“啊,是哥哥,哥哥两年半前在贵城杀了很多魑,解了贵城之危。”梅朵大叫。爱听故事的梅朵对哥哥骆有成的过往了如指掌。

“果真是恩人。”夏平平欣喜道。

凤凰惊讶地问:“你怎么能从我们身上捕捉到姐夫的气息?”

夏平平解释说,他能感应最细微的空气流动,也衍生了另一种能力,他对气味十分敏感,哪怕只残留一颗气味分子,也能被他捕捉到。他说两位姑娘在二十天内和恩人有过接触,见到她们时就已经感知到了。之前他曾想询问,被龙虾等人打断了。

凤凰和梅朵出来前,确实去过魂乡地下三层的游戏舱,而她们离开书院也不到二十天。凤凰问道:

“时隔这么久,你还能记住我姐夫的气味?”

夏平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似乎有个气味数据库,只要我见过的人,气味我就永远忘不了。”

梅朵惊呼:“奇才。”

梅朵的触须其实也有增加嗅觉和听觉的作用,但这姑娘不怎么喜欢被各种古怪的味道困扰,所以嗅觉增强的能力被她屏蔽了。

“只是雕虫小技。”夏平平谦逊地摆了摆手,随后有郑重其事地说,“我恳请书院收留这些孤寡老弱。”

“你不先了解一下书院?”凤凰惊讶道。

“恩人敢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城的怪物,他的人品,我信得过。你们身上的战甲,没有实力的势力也拿不出来。知道这两点,足矣。”

“不用征求大家的意见?”

夏平平说:“他们都听我的。”

夏平平两年半前来到杜曲,见这里的人过得清苦,就留了下来。他凭着超强的气味识别能力,选育无毒作物和家禽家畜,提高了定居点的生活水平,也成了这里事实上的领头人。

“既然你对气味那么敏感,”梅朵抽了两下鼻子,“那找人的本事一定也很厉害了?”

梅朵这是要把夏平平当警犬使了。凤凰瞪了梅朵一眼,让她别胡闹。夏平平不以为意,问道:

“你们要找人?能提供那人的气味样本吗?比如衣物。”

第四百二十章 切换思路

夏平平把事情想简单了。他没想到两个姑娘要找的人,已经失联了一年。失联人员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姑娘们也没有任何头绪。不过当他听说失联的是恩人的妹妹,他表示愿意一试。

愿意尝试,不代表可行。失联者拥有规模不小的异能兽群。这一特征如果放在旧纪元,或许能找到大量的目击者,通过监控设备也能很容易找到兽群的行踪。但在末世,无所不在的天网就不用想了。至于目击者,走上几百公里也未必能见到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也没有气味样本,可以归入无头案。

据说书院原有60颗卫星,用于支持黑箱速递系统的通讯连接。二十年过去了,绝大多数卫星因故障进入休眠状态。目前处于工作状态的仅有三颗卫星,且这几颗卫星的主要功能是通讯而非监视。因此,春风之前的卫星支持请求没得到获准。

夏平平不解道:“分别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约定联络暗号?”

凤凰说:“你听说过第二人格吗?”

夏平平:“你是说她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控制了?”

梅朵:“可以这么说,她控制了三姐的身体,让三姐的灵魂始终处于沉睡状态,三姐不可能给我们留下任何追踪记号。她还把三姐的卫星通讯器丢弃了,没办法卫星定位。”

夏平平:“所有的异能兽都听命于另一个灵魂?”

梅朵:“那倒没有,我三姐还是有一批拥趸的。”

夏平平:“既然如此,你三姐为什么不让听命于她的异能兽做点手脚?比如在树上留下爪痕?”

梅朵:“哎呀,没想到。”

凤凰:“我们以为还能靠兽群留下的粪便找到三姐,把事情想简单了。”

夏平平感慨道:“对粪来说,一年的等待实在太漫长了。”

……

第二日上午,书院派了十五辆大飞翼,将杜曲定居点的居民接走了。这些人会被安置在外院,根据他们的能力和特长安排工作,胡永胜打算办个残疾人福利厂。

凤凰和梅朵带着夏平平,搭乘飞翼回了书院,她们希望能在书院找到女巫的气味样本。在女巫的异能兽驻地,他们将女巫房间里的东西翻一遍,也没用到十分钟。女巫走的时候,该带的都带走了,没留下几件东西,残留的气味也早就散了。

“伊莎姐姐。”

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女孩,穿着一个红色方格的裙子,十分乖巧,是夏琦。书院伙食好,营养跟上了,小姑娘也长高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十岁的孩子,当然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是十六岁。这孩子和女巫一向亲近,看到有飞翼降落,以为是女巫回来了。

没看到女巫,小姑娘很失望。凤凰走过去,蹲下来抱了抱她,问:

“想伊莎姐姐了?”

夏琦歪着头问:“伊莎姐姐还不回来吗?你们在她房间里做什么?”

“我们在找伊莎姐姐的味道。”

“为什么要找她的味道?”

凤凰指着夏平平说:“那位哥哥很厉害的,如果能找到伊莎姐姐的味道,他就能帮我们找回伊莎姐姐。”

“怎么才能知道伊莎姐姐的味道?”

夏平平说:“她摸过的东西,最好是封在盒子里的。”

夏琦眼睛一亮,张嘴要说话,又立刻用手蒙住嘴。

梅朵跳过来说:“你那里一定有我三姐的东西,对不对?”

夏琦说:“那是我的,伊莎姐姐送给我的。”

凤凰搂着夏琦的肩膀说:“琦琦一定也想把伊莎姐姐找回来吧?让我们看看,我保证,只是看看,东西还是你的。”

夏琦犹豫了一下,带着三人向培养液工厂走去。

工厂边上有两所带独立小院的房子,一处住着夏朋一家三口,另一所属于新来的类蚁蜂饲养员。这里顺嘴提一句,新来的饲养员两口子都姓蔡,大家叫男人老菜帮子,女人叫菜花。

在自己的房间里,夏琦指着一屋子毛绒玩具,说大部分是伊莎姐姐送的。

夏平平问:“有没有装在盒子里的礼物?”

夏琦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跑到衣柜前,在里面掏了许久,拿出了一个水晶盒。盒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十二个用布和丝线手工编织的头饰,很精致。

“伊莎姐姐做的,但我打不开。”小姑娘说。

“我帮你打开好不好?”夏平平问,见小姑娘摇头,又说,“哥哥也姓夏哦。”

夏琦眨了眨眼睛,对同姓的哥哥表示了信任,将水晶盒递给他。

水晶盒的侧面有一个暗置的感应开关,拇指稍稍用力,从侧面滑过,就可以打开盒子。小姑娘不懂其中的窍门,拿到礼物时想找父母开,但父母恰巧不在。那一日她收获的玩具太多,放在柜子里就忘记了。密闭极好的水晶盒,幸运地成为女巫留在书院的唯一可能保存她气味的容器。

夏平平只将盒子开了一条小缝,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把水晶盒还给了夏琦小姑娘。

从夏琦家出来后,凤凰到内院护卫队帮夏平平借了一套普通战衣和飞行靴。一名护卫队员驾飞翼把三人送到了渭河城。

渭河城没有人类定居点,春风已经在死城里找了处临时住所,并在楼顶插了一杆用床单做成的彩旗,作为八哥轮胎找寻他们的辨识物。轮胎晚上与他们会和了,所有人都一无所获。夏平平向其他人详细了解了第一次寻找的过程,尤其是黑女巫收编驯化的猛兽。

“我们寻找的思路是否正确?”夏平平问道,“黑女巫从幹省的珑琥山走到秦岭一带,按固定思维,我们认为她会继续向西北方前进。但我认为首先要搞清楚她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把这点搞清楚,我们就能推测出她之后可能去的目的地。”

“有道理,我把电子地图投射出来,咱们按图说话。”春风说着,在客厅里投射出一张三维地图。他在珑琥山和被黑女巫追杀的地点标记了红旗,并画出了第一次的追踪路线。

夏平平看了一会儿说:“地名加载器切换一下,只留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区和野生动物园,另外再叠加一张野生动物资源分布图。”

地名切换后,电子地图展现的信息立刻清晰起来,两面红旗标记的位置分别为珑琥山国家保护区和虎泉国家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而黑女巫行进的路线,也是野生动物分布密集的区域,所以这条线路在无意间也避开了城市郊外的人类定居点,想找到目击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聪明。”春风鼓掌道,“黑女巫跋山涉水,是为了收集更多的异能兽。我们还需要分析一下黑女巫对异能兽的偏好。”

春风在另一片空地上投射了一段影像,是黑女巫带领兽群从丛林里出来时拍摄的。

“女巫对异能兽的种类没有偏好,兼收并蓄,有教无类。但黑女巫偏爱猛兽,毛色也以黑色为主。”夏平平说,“再看这段影像,异兽军团里的豺和狼虽然有二三十只,充当的却是炮灰角色,主力军是豹虎熊犀牛一类的大型猛兽。”

“所以呢?”凤凰问。

“我们把目标锁定在大型野生动物园和猛兽较多的自然保护区。离这里最近的是秦岭野生动物园,我们可以先到那里找找线索。西北地区的猛兽以野狼为主,我们暂时排除。南面的永川野生动物园或许她已经光顾过了,向东向北,有南太行自然保护区、大荥野生动物园、京都动物园以及海市野生动物园。”

“平哥哥。”梅朵亲昵地喊道,“大些的城市都有动物园,你怎么不考虑呢?”

夏平平说:“这些动物园的动物都是从各地引进的,品种多,种群数量少,在灾后即便幸存下来,也不可能繁育。今年是灾纪元二十一年,这么长时间,不死也老了,黑女巫不会感兴趣的。她的兽群里可没有一头老兽。”

“平哥哥太聪明了。”梅朵眼睛里开始冒小星星了。梅朵觉得平哥哥虽然长得娘,不会打架,面对混混胆子也不大,但真聪明。被他这么一分析,梅朵觉得自己大脑皮层的褶皱都多了,线条也清晰了。所谓一俊遮百丑,夏平平的机智一不小心就撩动了梅朵姑娘的芳心。

凤凰问:“东北虎林园不考虑吗?”

夏平平解释说:“东北虎耐寒不耐热,黑女巫满世界乱跑,地域性很强的兽种她应该不会考虑。”

众人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心中豁然开朗。

“就按平平兄说的办。”春风一拍大腿,发出邀约,“平平兄,加入沙尘吧。”

“什么是沙尘?”

“书院的特工组织,以你的能力,绝对能在沙尘大放异彩。”

夏平平没有立刻回应,只说等找回女巫后再说。他此行只是为了报恩,今后何去何从,真还没考虑过。

众人散后,梅朵找到夏平平,草原的儿女敢爱敢恨,说话也直接。

“平哥哥,你没有女朋友吧?”

夏平平何其睿智通透,小女儿的心思怎么能瞒过他,他笑着问:

“怎么?想做我的女朋友?”

“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我成年了。”梅朵给出了找男朋友的强大理由,“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人。”

梅朵说完,兴奋且紧张,用希冀的眼神望着夏平平。夏平平微笑着摇摇头。梅朵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我不好看吗?”

“你非常美。”

“是因为我额头上的触须吗?我马上把它们割掉。”

“触须很可爱。”夏平平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问题。”

“你有女朋友了?还是你忘不掉以前的女友?”梅朵的脑子转得非常快。

“你能帮我保密吗?”

梅朵想都没想就说:“能。”

夏平平闭目,似乎在犹豫说还是不说。时间在梅朵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静默了许久,夏平平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身体有问题……”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南太行

夏平平说:“我身体有问题,你不能把我看成男人。”

梅朵捂住嘴巴,才压制住即将破喉而出的惊叫,好半晌,她不可置信地问:

“你太监了?”

秘密说出来,夏平平反倒放松了,他笑道:

“虽然不是太监,但一样无用。”

梅朵:“怎么会?”

夏平平:“我和你说过,他们想把我变成魅。对魅,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梅朵:“你是……雌雄同体?”

夏平平:“那倒不是,我的体质对魑的分泌物免疫,它没能改造我的身体器官,但男人该有的能力没了。”

梅朵好沮丧,人生第一次表白就给了人妖。不对,听平哥哥的意思,零件应该还是齐全的,也没有长出多余的零件,不是人妖。梅朵心有不甘,脑筋急转。突然,她双目如小灯泡一样闪亮,说道:

“回书院后,我带你去找大姐,大姐是基因学专家,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夏平平眼里多了些亮色,如果有希望,谁愿意像现在这样子。

“能治好再说吧。”夏平平说。

“说好,如果能治好,你不准找其他女人。”

“如果很久都没能治好?”

“我可以等你,十年……”或许觉得十年太长了,梅朵立刻做了更正,“五年,五年之内我不会谈恋爱。”

夏平平心生暖意,他轻声说道:“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不需要管我的。”

梅朵固执地说:“不,除非……除非我发现了你一大堆臭毛病,不喜欢你了。”

无论梅朵说什么,她的第一次恋爱计划被按下了暂停键。

……

第二天一早,四人一鬼一鸟来到长安南四十公里处的秦岭野生动物园。

这家动物园位于秦岭北麓的山脚下,旧纪元时几经扩建,占地达到六千余亩。镌刻了“秦岭野生动物园”的石门犹在,广场上却是满目疮痍。杂草、小灌木比旧纪元的植发医师更敬业,顽强地把铮亮的秃头广场变成了癞子头,迎送游客的观光车已经被岁月侵蚀成车架。

寻人小队没在这里耽搁,他们启动飞行靴,直接飞往猛兽区。

猛兽区没有猛兽,倒是有不少食草动物。这里的隔离栏有许多地方已经损毁,不是自然坍塌,而是被外力撞毁。

隔离栏杆是粗大厚重的合金柱,两根合金柱之间嵌入的是法兰璃。梅朵抖了半天腿,在皮皮酱力量加持下,踢出的一脚足有上千斤力,无论是合金柱还是法兰璃,都纹丝不动。这样的隔离栏,绝非普通猛兽能破坏的。

从猛兽区隔离栏被破坏的情况来看,这里的猛兽幸存并发生变异的不在少数,而且有不少走的是力量路线。

夏平平蹲在一段隔离栏的缺口处,拔掉杂草,拨开腐殖土,露出下面尚且完好的法兰璃。

“从腐殖层的厚度来看,变异猛兽逃出去有十来年了。”夏平平问道,“黑女巫依靠什么来寻找异能兽?”

春风说:“靠感应,她像一台异能兽感应雷达。”

夏平平说:“难怪她走位这么精准,一路走来都是兽类活跃的区域。这里估计她不会来,强大的变异兽早就跑光了。”

几人合计了一下,随即前往南太行。

南太行自然保护区,占地约2200平方公里。保护区内,植物近2100种,动物1700余种。猛兽以大型猫科动物为主,如华北虎、黑虎、金钱豹等,这里的虎是人工繁育经野化后放养的。经过两三百年的繁衍生息,种群规模逐渐扩大。2651年,有人曾经对保护区内的虎做过粗略统计,华北虎有近千头,黑虎三百余头。

据说,有人还向保护区内少量投放了通过基因编辑制造的新物种,不知真伪。

北岭村位于南太行深处,作为保护区内的居民,他们曾扮演着多个角色,保护区工作人员、护林员、旅游向导、游客安全保护员、指导性砍伐讲解员。但现在,村民们的生活状态和居住在大山里的动物们没什么区别,每天为食物奔波。

燕三和史乙是村里最有经验的猎手,他们能够通过外形、毛色和气味,轻易辨别出猎物是否有毒,准确率在七成以上。但为了稳妥起见,史乙每次都会带上儿子史来牧。

史来牧生于灾纪元次年,一出生就出现严重变异,浑身软趴趴的,像一坨史莱姆,史乙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别看史来牧只能像只菜青虫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他也有绝活——验毒和变色。

这一日,这三位村民照常外出打猎。燕三背着一支猎枪和五根标枪,史乙携带着弓和箭囊,史来牧拖着全地形滚轮箱在后面爬。他们打猎主要依靠标枪和弓箭,猎枪是用来防备猛兽的,库存的子弹不到一百发,不到万不得已是舍不得用的。

他们今天的运气不错,走了不到三公里就发现了一只狍。这只狍外形没有发生变异,白屁股上没出现紫黑色的杂毛,气味也很正。基本可以认定其肉无毒。史乙张弓搭箭,一箭正中狍子的脖颈。狍子跑了没多远就倒下了。

燕三和史乙跑了过去,史来牧也蠕动着向狍子爬去,速度一点都不慢,身后的滚轮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史来牧舔了一口狍子血,他老爹和燕三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他。

史来牧绿了,他身体的上半部分从地面抬了起来,左摇右摆。

史乙无奈地对燕三说:“这孩子,又开始调皮。”

突然身后有个声音问道:“这个跳舞的猪儿虫(贵川一带对菜青虫的叫法)在做什么?”

燕三没好气地回道:“你都说了他在跳舞,还能做什么?”

话说完,燕三炸毛了,存许长的头发根根直立。扭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五个人,两男三女,最年轻的女孩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黑鸟。燕三手伸到背后去抓枪,史乙也已经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春风说:“老乡,别害怕,我们没恶意。刚巧路过,看到那家伙在地上爬得挺麻利,蛮有意思的,下来看看。”

燕三和史乙立刻护在史来牧身前。“跳舞的菜青虫”也在观察几个陌生人,视线被挡,他就把头从老爹的裤裆下钻了出来。史乙不得不腾出右手,把儿子的头按了回去。当他右手重新抓弦时,儿子的脑袋又从他裤裆里挤了出来。史乙又把他的脑袋塞回去,夹紧大腿。史来牧头顶着他老爹的屁股,身子不停地扭。

凤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梅朵笑得滚到地上。轮胎骂骂咧咧地飞到了春风肩膀上。夏平平笑着说:

“放轻松,我们只是想打听点事。”

燕三和史乙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敌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有没有看到大群的变异兽过路?”

两人都说没见过。史来牧见无法突破老爹的防线,爬到了燕三的身后。

夏平平问:“还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居住?”

燕三摸了摸裤裆下史来牧的脑袋,说:“往北四十多公里,有个北兰村。以前我们两村还有来往,但最近几年山里的猛兽越来越多,联系就断了。”

“异能兽?”

“对,有各种能力的变异兽,装了护栏的车子也顶不住它们的攻击。”史乙说他曾经遭遇过一次,逃回来后,车体已严重变形。从那之后,他们只在村子周围五公里范围内活动。

“看来我们来对了。”夏平平说,“最近,附近变异兽的数量是增加还是减少了?”

史乙说:“变异兽倒是没见着,但最近几个月普通金钱豹见到不少。”

燕三补充说道:“从前豹子不喜欢到这里来,我们猜这附近曾经有过很厉害的变异兽,把这里当作了它的领地。我们没见过,但史乙曾经听到过它的吼声。”

史乙:“很像虎啸,但比虎的咆哮声要尖锐一些,声音更大,穿透力也更强。”

“最近没听到了?”夏平平问。

史乙说这么多年,他也只听到过一回。灾难之后,村民们困守于一隅之地,对外界所知甚少。夏平平见问不出什么,准备告辞。凤凰上前,问了一些村里的情况。

北岭村灾后有七十二名幸存者,二十年来,逐渐减员,现在只剩二十八人,靠狩猎和采集为生。

凤凰动了恻隐之心,问他们愿不愿意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燕三和史乙没有回答,似乎有点故土难离的意思。凤凰没有勉强他们,让他们用几个月时间好好考虑一下,等下次她过来时,再做决定。

几人向燕三和史乙告别,史来牧在燕三的胯下对着几人傻笑,模样很滑稽。面对这个傻子,几人已经笑不出来了。他们对着史来牧点点头,启动飞行靴,向北方飞去。

燕三羡慕道:“他们的装备真好。”

史乙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狍子扛在肩上,对史来牧说道:

“儿子,去采点蘑菇和野菜,要回去做饭了。”

北兰村并不难找,寻亲小队的成员飞了大约十多分钟,就从空中看到了这个隐在山地丛林间的小村落。

梅朵的触须轻轻摆动,她发现小村极为安静,隐隐的,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小心搞了次东亚游

这里能听到鸟鸣,听到虫吟,也能听到不知是什么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吼吼,就是听不到人声,也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踪迹。

“人都搬走了吗?”梅朵问道。

夏平平说:“下去看看。”

北兰村不大,有二十来栋三层小楼。村子东面的围墙已经坍塌了,其他几面的围墙结构尚且完好。坍塌处的砖石之间长出了不少草茎。村内的广场上,是东一丛西一丛的杂草。

“平哥哥,你怎么看?”梅朵问道。

夏平平仔细检查了各处杂草下方的腐殖土,说道:

“这些都是动物粪便分解后形成的,分解的程度大致相当,说明这个村子曾经有大量的野兽短暂驻留。”

梅朵问:“会是黑女巫吗?”

夏平平无法凭借这么点线索就给出答案,他更好奇北兰村的人去了哪里。但他们搜遍了村子里的所有小楼,也没见到近期有人活动的踪迹,地板、家具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凤凰认为这里的村民全部搬走了。但奇怪的是所有人家的物品都很齐全,尤其是卧室柜子里的衣服,都码放得整整齐齐。若是迁居,日常用品没理由不带走。

春风甚至在一户人家灶台的菜板上发现了变成霉灰的食物碎块,菜刀上也有霉菌。灶台上有一口被火熔穿的铁锅。事发时,这家人正在做饭,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连火都来不及熄灭呢?无论是屋内屋外,都没看到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村子里也没有发现死人骨头。

最终,他们不得不放弃追根究底。一来过去了很久,很多线索被时间抹平了;二来他们的目的是找寻女巫,而不是探究末世小村惊变。

夏平平飞到空中,俯瞰围墙倒塌的东面。这一瞧,还真被他看出点问题。东面的丛林里,似乎有两条被巨兽踩踏出来的两条路,一条自东南来,一条向东北去。时间有些久了,疯长的灌木和杂草又重新填充了这些区域。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夏平平招呼了一声,飞进了那片丛林。兽道上,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很容易在地面上找到折断的树枝。

夏平平说:“按两个猎人的说法,他们因为山里的异能兽剧增,将活动范围缩小到村周五公里。但我们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强大的猛兽。”

春风说:“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猎人说他们村可能在一只强大异能兽的领地范围内,所以从前很少看到普通的猛兽在附近活动,而最近一段时间,豹子在他们那里的活动增多了。”

凤凰问:“你们的意思是,黑女巫已经来过这里,并把强大的异能兽带走了?”

夏平平站在一棵树下,摸着树枝断裂处的陈旧创口,说道:“差不多得有一年时间了。”

……

随后的几个月里,寻亲小队沿着这条兽道追踪。出太行后,经大荥来到京都郊外,从京都外围向北走了近百公里,又折向东南,之后一路南下,直指海市。梅朵说平哥哥最聪明,这条路线与他的猜测基本吻合。

这一路总的说来比较顺利,也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有些路段被速生草本、藤本植物占领,几乎看不出兽道的痕迹;路途上还有大片草原、沼泽、湖滩滩涂、小型戈壁等开阔地,为重新定位兽道制造了一些麻烦。

他们在路上还遇到了两波抢匪,对这些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枪射击的匪徒,寻亲小队也没客气。一波被春风和嘘嘘解决了,另一波被凤凰烧成了灰。

然而,到了海市,他们发现兽道依旧在向南延伸。他们一路追踪,经埑、闵、岄、桂,进入越国,在越、老、柬的雨林里兜兜转转半个月。这里的兽道拓宽了两倍有余,似乎有不少大家伙加入这支异兽军团。

梅朵不解地问:“黑女巫这是要做什么?她要征服东南亚吗?”

凤凰也说:“本来以为是短暂的寻亲活动,一不小心,成了穷游,还把亚洲东部走遍了。”

近半年时间,寻亲小队带的食物早就吃完了,全靠打猎来维持生计,过上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穷游。夏平平用嗅觉辨毒很有经验,无需春风在猎杀后用验毒笔试毒,倒是让不少毒兽免于枉死。

进入泰兰国后,异兽军团似乎变得很小心,它们始终沿着海岸线附近前进,努力避免与泰兰国境内的魑魅魍魉遭遇。

春风哀叹道:“黑女巫真能折腾,她是要网罗天下珍禽异兽啊。”

夏平平说:“快了,树枝断裂的创口很新鲜,粪堆上的草才刚发芽,不会超过一个月。”

梅朵说:“那就好,总算从一年追到一个月了。”

“排泄物里,好像有人的粪便。”因为粪便相对新鲜,夏平平敏锐地发现了有别于动物粪便的排泄物。

梅朵不假思索地说:“黑女巫拉的。”

夏平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她一个人拉得了那么多?这一带我看到二十处人的粪便。”

梅朵惊讶道:“她现在不仅驯化异兽,还驯化人了?”

对此夏平平的猜测是异兽多了,黑女巫胁迫了一群人帮忙照顾兽群。

当寻人小队来到大马的隆市,失去了兽群的踪迹。春风建议到满剌加海峡对面的橡胶岛上去看看,橡胶岛是座四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大岛,野生动物资源丰富,不乏虎、象、犀牛等猛兽,黑女巫来到这里,绝对不应该错过这座岛。

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在隆市休整一日,找台发电机,把飞行靴和备用电源全部充满。他们几乎飞遍了全市,居然没见到活人。事实上,他们自从进入东南亚以来,就没遇到过一个人。

“难道这里的人都被鬼王抓了?”春风猜测道。

其他几人也觉得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就连嘘嘘都跟着点头。

夏平平问死鬼女人:“你点什么头?”

嘘嘘认真地说:“咯咯咯……贱主人……找不到人。”

半年时间,嘘嘘更灵性了,从前她主要依靠声调变化来表达情绪,现在已经能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了。夏平平感慨:

“死鬼虽然还是弱智,但智商能成长到这一步真不容易,她的每一点进步,都是春风浓浓的关爱和凤凰海量的鲜血浇灌出来的。”

春风:“……”

凤凰这半年虽然自杀的次数少了,但和嘘嘘处得久了,对死鬼女人的同情和善意也愈发浓烈。因此,即便不自杀,她也会割手腕让嘘嘘喝上两口血。

眼见着凤凰对自家女仆那么好,春风心里要说没愧疚,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经过半年相处,他对凤凰了解也加深了。这姑娘性子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能看开,但骨子里是很传统的。她对春风多少是有好感的,否则那晚也不可能主动借酒助“性”。但真让春风浪子回头,他又办不到。

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找到了发电机。这家旅馆条件还不错,至少灰尘不算多,稍稍清扫一下就能住人。吃过晚饭,几个人坐在大厅沙发上休息。八哥轮胎站在茶几上认真地啄着鸟粮。自从母鸟大人回归之后,它就不再是拽哥了,说话都变得细声细气的。

突然,茶几一颤,轮胎和它的鸟粮一起跳了起来。

“啊呀,地震喽。”小破鸟扑棱一声飞到了凤凰的肩膀上,身子紧紧挨着凤凰的脖子,装出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差一点喊出求抱抱了。

春风闪到窗前,嘴里喊了句“我去”。大伙儿全涌过去了,一时间,被强行压制的惊叫声、咝咝倒抽凉气的声音在屋子里起起伏伏。南面一个街区外,出现了一个白发巨人,比两层楼还高。巨人**着身子,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他每走出一步,大地都会震颤一下。

凤凰说:“我以为刘娇娘就是巨人了,在他面前,就是个小不点。”

梅朵说:“除了魍,我没见过这么高的家伙。”

春风急忙将单片镜调节成望远镜功能,说:“还真是一只魍,你们仔细看看。”

大伙儿仔细一看,可不是?!这个庞然大物前额突出,鼻子朝天。腿上的白毛还没褪干净,一撮一撮,稀稀拉拉在腿上吊着。膝盖还不能完全打直,走路时有点弯曲。

“妈呀。”梅朵惊叫一声,躲到了夏平平身后。夏平平苦笑,论打架的本事,梅朵姑娘一个能打他十个,奈何这姑娘胆子不大。

凤凰说:“肯定是灯光把他吸引来的,我们赶紧躲一躲。”

春风说:“别怕,和他硬刚是不现实的,这家伙皮糙肉厚,粒子束枪最多也就能灼伤他的表皮。不过这些家伙脑子还不太好使,我们可以智取,让他知难而退。”

凤凰问:“有把握吗?”

春风说:“在缅地,我和师父骗过几个魍。”

“怎么骗的?”

春风说只需如此这般,寥寥几句,凤凰眼睛顿时亮了,要和春风一起行动。

梅朵却说她要保护团队的智囊平哥哥,拉着夏平平直奔地下室去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叫山大王

春风大摇大摆地走出汽车旅馆,手在腰间的全息仪上拍了两下。类似于早期智人的全息影像,遮掩了他的身体,他化身成迷你魍。

吼~

春风吼了一声,中气十足。全息影像迅速膨胀,很像神话故事里身体迎风就长的神仙妖怪,很快就超过了两层小楼。如果有可能,春风希望能再长大一点的,用大块头吓死对面那个魍,可惜身上的全息仪能模拟的极限只有七米高,再大就穿帮了。

春风的动静被魍看在眼里,他有些迷惑,步子放慢了许多,小心翼翼地向全息影像靠近。距离影像二十米时,魍停下了脚步。他盯着个头不亚于自己的“同类”看了半晌,开口说话了,声音如闷雷,在死城上空回响。

“阿爸咔叭。”

藏在全息影像里的春风一愣:什么鬼,见面就喊阿爸?难道模拟的影像和魍的阿爸很像?怎么没听说过魍有阿爸。他正诧异的时候,单片镜帮他做了翻译,他眼前出现了一行字:你好(大马语)。

魍见全息影像没有回应,又说:“萨瓦迪。”

单片镜:你好(泰语)。

不等春风回应,魍又说:“敏戈喇把。”

单片镜:你好(缅语)。

春风知道成年的魍会说话。之前他们在缅地遇到的魍,说的都是华语,说得并不好,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还常常词不达意。面前这个智力刚刚开化的实验室怪物,居然用三国语言打招呼。春风不得不怀疑他是魍界的学霸?难得的是,性格暴躁的魍居然开始学习讲文明讲礼貌。

春风把扩音器音量调到了最大,跟炸雷似地嚷道:

“你好,我从北面来的,只会说华语。”

魍用华语说:“你好。”

春风整个人都觉得晕晕乎乎的。一头魍,居然掌握了四门语言,这个世界一定精神错乱了。还要不要人活?还是说人活该被一群实验室怪物取代?

魍又说了:“猎食区……我的,不该来……你。”

魍这句话就没那么礼貌了,他在逐客,典型的先礼后兵。不过听到魍不利索的华话,春风高兴了,他用魍习惯的方式,大声呵斥:

“你,不完全进化体,一种语言,都没说好,还学四种。”

春风充分向魍展示了一个学霸应有的骄傲和姿态。

“猎食区……我的,回去……你。”魍很坚定,没有因为对方华语说得比自己好就退却。

春风:“我比你强,走你,留我。”

“我,山中狼。”魍把胸口拍得啪啪响,大声地吼,仿佛山中狼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名字。

每一个开了智的魑魅魍魉,都会拥有自己的名字,以山为姓。比如出现在奔栏镇战场的魅,叫做山雪瑶。魅取名比较随意,怎么好听怎么来。

相比之下,魍的取名比较讲规则。他们是有字辈的,通过中间的字来区分等级,分别为“巨、大、中、小、微”。山中狼属于中字辈,在智力普遍低下的魍界,中字辈足够自傲了。春风在缅地遇到的魍,都是小字辈。

在才开智的魍面前,春风不愿落了下乘,他要做大字辈,力压对方一头:

“我,山大王。”

山中狼向后退了一步,他被山大王的名头吓了一跳。春风继续耀武扬威地说:

“中字辈的小家伙,敢在在我面前耍横。我留,你走。”

山中狼谨慎地打量对方,听名字,对方要比自己高了一个等级;但比块头,自己完全不弱于对方。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对方怎么能成为大字辈。

春风见名头吓不走对方,就让全息影像拍胸脯,轰隆隆的声音像雷公擂响的战鼓。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声音比你大,你服不服?”

“不服!”

“我华语比你好。服不服?”

“不厉害……声音大,不厉害……华语好,厉害……拳头大。”权衡一番后,中山狼决定用战斗检验对方的真伪。

春风在缅地和魍打过很多次交道了,知道魍的臭脾气,在把他们彻底打服之前,他们不知什么是害怕。他向后招了招手,凤凰和嘘嘘钻进全息影像中。春风和她们比了个手势,指挥全息影像做起了动作。

山中狼看到,山大王生气了。山大王的眼里冒出两团火焰,山大王高举的双臂像两根熊熊燃烧的火炬。全息影像的声光效果着实唬人。

山中狼的瞳孔收缩,眼中流露出惧色。他可以瞪一双通红的血眼,眼睛里冒火真做不到,更别说把胳膊烧着了。

“魔法,厉害。服不服?”春风接着吼。

山中狼没回答,他更加谨慎了,双腿微蹲,身体前倾,摆出战斗姿势。春风见他不愿让步,也不再废话,全息影像“山大王”向山中狼猛扑过去,双拳击向对方的胸口。山中狼也不示弱,他不认为山大王冒火的手臂会对他造成伤害,对胸口没做防御,双拳贯耳,狠狠砸向“山大王”的头颅。

嘘嘘动了,借着全息影像的掩护,她高高跃起,飞踹山中狼的裆部。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死鬼女仆现在所学所用,都是春风公子传授的上挖眼睛下偷桃的阴损招式。山中狼只注意了山大王的双臂,哪料到下面还有一只摘桃的调皮母猴子。

“嗷~”山中狼一声哀嚎,夹着双腿坐到地上。大地震颤,把附近屋顶上的瓦都震了两片下来。

“山大王”挥舞着拳头一次次砸向山中狼,每砸一次,山中狼痛呼一声。全息影像自然不会对山中狼造成伤害,起作用的是凤凰的声波攻击。春风用不断的嘶吼掩盖凤凰发出的滴滴声。山中狼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冲击在身上,力量一次比一次大,他终于扛不住了,仰面倒在地上。

春风指挥着全息影像要跨坐在山中狼身上,突然想到全息影像是没重量的,坐上去就穿帮。他让全息影像绕了个圈,半跪在山中狼的身侧,一拳拳击打山中狼的胸口。凤凰化作一只火凤,隐藏在全息影像的手臂里,又是声波攻击,又用火去燎山中狼的胸毛。

凤凰现在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山中狼的胸毛了。成年体的魍抗击打能力、防弹能力、火炕属性都极强,与坦克的装甲性能不遑多让。她的声波攻击作用在魍的身上,虽有痛感,但伤害着实不大;火也只能烧掉魍的胸毛。

要说伤害,还是嘘嘘的输出更给力一些。这个死鬼女人哪里都不去,就在山中狼的小腹上蹦跶。有道是近朱者赤,近贱者鄙。死鬼女人现在就是这么无耻,只跟雄性的要害过不去。也正是嘘嘘无节制地无赖行径,让超级巨无霸山中狼生不出反抗之力。

折腾了半小时,无论是人还是鬼,都累了。山中狼比春风遇到过的魍都要皮实得多,不愧是中字辈的魍。他知道不可能给山中狼造成真正的伤害,向凤凰和嘘嘘打了个手势,让她们撤了,自己控制着全息影像,退到汽车旅馆门口。

山中狼过了好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

春风吼道:“格斗,我厉害。魔法,我厉害。服不服?”

山中狼不明白魔法是什么意思,他低头看了看,胸口光秃秃,裆部还在隐隐作痛,眼中有了惧色。但放弃猎食区,心里还有不甘。“山大王”和山中狼,两个“巨人”展开了如春雷般一问一答。

春风问道:“你的猎食区,有多大?”

山中狼张开双臂,做了个环抱动作。

春风:“很大?到底有多大?”

山中狼歪着头想了想,指指西面,嘴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又分别指指东面和南面,嘴巴里继续哗哗哗。意思似乎在说,往东往西往南,直到大海,都是他的猎食区。春风吃了一惊,大马半岛有13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居然都是这个魍的猎食区。春风不相信,他问:

“除了你,这里没有其他同类?”。

山中狼伸出三根手指头。

“他们叫什么名字?”

“山中狼,我。山中虎,他。山中豹,他。”

除了山中狼,大马半岛上还有两个中字辈魍,听名字比山中狼还要厉害。大马半岛很大,环岛一圈未必能碰到,但春风听听都觉得头痛。

春风问:“你们的猎物有哪些?”

山中狼答道:“牛,哞~。羊,咩~。鸡,喔喔~,点心。”

在山中狼的食谱中,没有人,想来是因为人在大马半岛上绝迹的缘故。蜀地西部山区的魍,把人放在菜谱第一位,他们的成长依赖于吃人,尤其是吞食女人。似乎人体内有他们成长不可或缺的养分,没吃过人的魍是长不大的。

春风傲然地说:“知道了,你走吧。”

山中狼没有动,他不愿放弃自己的猎食区。

春风只能安慰道:“我,路过,不要你的猎食区。明天,我离开,征服大海,和海那边的陆地。”

山中狼终于收敛了敌对的表情,肃然起敬。魍的身体密度极大,入水即沉。他们对水有本能的敬畏,一个敢于挑战大海的同类,理应获得自己的敬意。

山中狼拳头捶了一下胸口,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山大王”说:“留下……我,看……海。”

春风一口拒绝了山中狼做吃瓜群众的无理要求。

“你走,否则,我抢了,你的猎食区。”

被拒绝的山中狼十分愤怒,他两只拳头在身上拍的嘭嘭作响,狂吼一声,转身向来时的路跑去,一路上撞到了五栋小洋楼。等这个庞然巨怪跑远了,春风收了全息影像,返回汽车旅馆。

“电都充满了吗?收拾收拾,赶紧走人。”

梅朵和夏平平已经返回大厅,她惊讶地问道:“大块头不是跑了吗?”

春风说:“别看这货块头大,小心眼。他临走的时候,又是拍胸又是大吼。意思是让我等着,他还会回来。我担心他会来报复,要是他把山中虎和山中豹找来,咱们都得歇菜。”

第四百二十四章 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

隆市南部,火光冲天,爆炸声响彻这座死城。

寻人小队站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向远处张望,梅朵心有余悸地说:

“还好春风哥哥机灵,不然我们全要变灰灰了。”

“魍怎么会用热武器?”夏平平惶恐地问。夏平平虽然曾经和鬼王的人有过接触,被他们当做魅来培养,但他仅仅是件放养在外的失败品,他对魑魅魍魉的了解远不及书院人。比如,在贵城时,他曾经同骆有成提出了一代魑二代魑的猜测,事后证明不靠谱。他只知魑魅,不知有魍魉,更不知魃。

春风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他预感到山中狼在被拒绝后会报复,但这个魍没有如预想的那般招来同类,而是使用了热武器,超级劲爆、威能十足。山中狼扛的电磁炮远非单兵手持电磁炮能比,用于车载或城防都绰绰有余。三米多长的炮管不是用来唬人的,用来对付性能最优的装甲车都不在话下。汽车旅馆及其附近的建筑,都在山中狼的怒火中变成了废墟。

“这事要赶紧向书院汇报,魑魅魍魉魃会使用热武器,对人类是个大灾难。”春风说完,就给他师父商士隐发去了一段影像。

凤凰建议道:“我们连夜过海吧,还是别去招惹这个怪物了。”

梅朵复议。春风也不想在魍前显圣了。小小的拒绝,就招来了猛烈的炮火。如果真让山中狼观摩“山大王”如何征服大海,没准这货因妒成恨,在渡海的时候给全息影像来一炮。

当下,他们也不再耽搁,趁着月色尚好,飞离隆市,向满剌加海峡飞去。

寻人小队抵达橡胶岛库鲁河口的小镇时,已是半夜,上弦月落到了西方地平线上。他们随意找了一栋保存尚好的房子对付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轮胎出门寻找兽道,没多久就回来了,说已经找到形迹。

河口港内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是黑女巫用来运送兽群的。兽群上岸后随即进入了树林。这里的橡胶树彼此间距很宽,足以让体型庞大的森林象通过。兽群没有破坏林子,但深深的足印和新鲜的粪便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一切回到了八哥熟悉的节奏。

寻人小队跟随着踪迹一路北上,直到绵蓝附近才停下了脚步。这里散布着大量的异能兽,一些衣衫褴褛的人在为野兽打理毛发。小队成员隐身后飞到空中侦查,令他们惊奇的是,这些兽散布在一百平方公里的广阔区域,呈现为无序状态,它们的首领黑女巫不知所踪。

返回地面后,凤凰问小队其他成员:“你们看到她了吗?”

众人皆摇头。夏平平确定他捕捉到了女巫的气味,他建议循着气味寻找,一定能找到。

“不急。”春风说,“我去抓个舌头回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春风带回来的不是活口,而是活人。春风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正在河边汲水,准备给野兽冲凉。他来自南太行的北兰村,叫陈留。在万兽王的胁迫下,不情不愿地做了兽仆。面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春风,他极为配合,只要能解救他,他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陈留讲,他们村有二十一口人,被抓前正准备做晚饭。他听到围墙倒塌的声音,拿着枪跑出来,迎来的是一道闪电。

“一定是牛牛干的。”梅朵说。

凤凰说:“幸好是牛牛出手,它最有分寸,换成其他兽,陈留哪还能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

陈留不服气地说:“我还要感谢那头犀牛?”

凤凰很肯定地说:“必须的,它在保护你们。”

陈留想了想,受电击的也就难受了一会儿,一个都没伤到。倒是离金钱豹最近的村民尤爽,腿上被抓出三道血槽,伤了神经,至今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陈留不再争辩,继续讲。他说村民们被万兽王征调为兽奴,专门负责照顾这群异能兽。

他们一路北上,然后南下,最后来到这座位于印度洋的大岛。路上万兽王又招揽了不少兽,也抓了不少人。目前队伍里大约有一千八百多头异兽,两百三十余名兽奴。

万兽王对兽奴时好时坏,似乎要看心情。万兽王心情好的时候允许兽奴坐在异兽背上赶路,情绪低落的时候兽奴就很惨。他们会被异兽驱赶着跑上一整天,累死累活还不能休息,既要照顾异兽,还要准备饭食。

凤凰问:“你一直称呼她为万兽王,而不是女巫?”

“女巫?”陈留十分不解,“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叫女巫?”

凤凰看向夏平平,夏平平很确定地说:

“是她的气味,也许她做了伪装。”

只要是黑女巫就好,凤凰也懒得理会她为什么要假扮男人。她问道:

“她人呢?”

“前两天有人找他,他去了绵蓝城。”

“什么人找她?要做什么呢?”

陈留说:“我哪里知道,万兽王去绵蓝城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凤凰说:“那我们去绵蓝城找她吧。”

陈留急了:“我怎么办?”

凤凰说:“你先回兽队,再忍耐一段时间。等事情彻底解决了,书院许诺给你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

陈留虽不情愿,也只能选择相信。没有这些人的帮助,他根本没有能力回到中原地区。相对而言,异兽队反而是个安全的去处,异能兽智商远高于普通野兽,知道有兽奴的服侍,日子会过得更舒服。异能兽虽然对兽奴盯得很紧,只要兽奴不逃跑,它们不会做出伤害兽奴的事。

春风将陈留送回汲水地,和同伴们一起去了绵蓝城。他们不知绵蓝城的主人是敌是友,因而十分谨慎,隐身悄悄入城。

绵蓝城同样是座死城,郊外也没有人类定居点,倒是有一家挂牌为“金洲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科研机构,有人类活动的踪迹。在数百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岛上,出现一家看似纯粹的研究机构,极不合理,甚至有些诡异。

鉴定中心占地大约三十亩,仅有一栋五层楼高的主建筑。外围围墙高筑,围墙墙体上安装了武装守护,顶部有高能激光束切割网。看似防备森严,当春风尝试着在隐身状态靠近围墙,武装守护却没有任何反应。这种程度的安保系统,对春风来说,到和睦的邻家串门一样简单。

春风作为商士隐的得意弟子,翻高入室的活儿自然责无旁贷。他建议其他人先在城里找一个临时居所,等他探明情况后,再做打算。春风隐身后,飞过高高的院墙,钻进了楼顶的通风口。凤凰等人到底不放心,在一里外找了间民房隐藏起来,方便随时接应。

不知是不是从未想过会被入侵,物种鉴定中心的内部安防十分松懈,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春风很顺利地从通风口进入内部。这是一间工作人员的休闲娱乐中心,设施十分齐全,游戏舱、健身器械、k歌室、阅览室、棋牌室、餐厅、供应酒水的吧台一应俱全。或许没到下班时间,娱乐中心空无一人,只有几台智能家政在准备晚餐。

四层是宿舍区,每一个房间都有编号和相应的人脸识别系统。春风估摸着一层楼大约有近万平米,房间却只有三十个,可见每个人拥有的居住空间是何其奢华。春风压制住好奇心,没有让黑子解锁门禁,以免打草惊蛇。

四层以下,成了禁区,所有的通道都有合金门阻路。春风再次借助通风管道,但当他正准备推开位于三楼通风口的百叶围栏时,单片镜发出警示信息。春风这才注意到围栏外安装了激光切割网,他悄悄退了回去,返回五楼。

春风滋生了莫名的焦躁,他本不想惊动任何人。但目前看,要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不太可能。这家机构外松内紧,核心区域的安防措施还是很到位的。

犹豫片刻,春风来到了餐厅。餐桌是呈Ω型的圆弧条桌。他坐在桌前仔细观察厨房,发现智能家政对食材的检测很严格,每样食材都会用验毒针仔细查验,但做好的成品它们不会再去看一眼。他从包里取出一只小瓶,来到食物成品区。

食物的盛具是一种做工精致的小马车。成品区内有许多排着队的小马车,做好的食物被盛放在车厢里。隐身的春风没有被智能家政发现,他轻松地在食物上倾洒无色粉末。这是一种昏睡药剂,服用后一小时内起效,使人进入深度睡睡,药效根据个人体质,6-12个小时不等。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餐厅迎来了第一批食客,两男一女。他们坐下后,手指轻轻在条桌上敲了敲,智能小马拉着车,从成品区内跑出来,一辆接着一辆,顺着长长的条桌,来到食客的面前。

食客见到喜欢的菜肴,只需手指一指,智能小马就会跑到食客面前,松开与车厢之间的搭钩,留下菜肴后,再跑回运输队列中。只要条桌前有食客,小马车们就会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跑下去。卸去了菜肴的小马,会返回成品区,再次挂上盛放了食物的车厢。

两男一女吃着饭,调笑着。有关工作的,春风一句没听到。他们讨论的话题仅限于游戏通关,很明显,这三人已经开启了下班后的休闲模式。

第四百二十五章 春风斗古城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陆陆续续有人来用餐。下班不谈工作似乎是这里的传统,春风没有的得到关于鉴定中心一星半点的情报。期间倒是有人提了一嘴万兽王,立刻被人用眼神止住了。

一共有二十八人到餐厅用餐。最先来的两男一女已经进入游戏舱,其他吃完饭的人也没有离开,在休闲中心寻找自己喜欢的娱乐项目。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春风干脆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直到听到从餐桌处传来的鼾声,他才睁开眼睛。

春风在休闲中心转了一圈,确定二十八人均已沉睡。他要顶包的是一个发福的中年人,他听到其他人喊这人余主管,因此他还提前让黑子采集了这人的声纹。这会儿,胖胖的余主管正老实地躺在地上,胸口起起伏伏,呼噜吼得山响。黑子采集这人的身体数据、虹膜以及掌纹,并将数据输入全息仪。

没过多久,全息仪的隐身模式解除,浮现出来的不是春风,而是肥头大耳的余主管,体态相貌和地上躺着地上的原版没有丝毫区别。

大腹便便的春风牌余主管不用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了,步梯、通风管道不被他放在眼里了,走路大摇大摆。他用余主管的虹膜、掌纹和声音通过了身份识别,进入悬浮梯,堂而皇之地踏上了三楼的楼板。

春风穿过灭菌走廊,来到实验大厅。这里的格局和书院大姐米豆豆的实验室很像,但要更奢华,摆放在大厅两侧的两排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就能让米豆豆红了眼。操控台用的是内嵌智脑的法兰璃,制作工艺要求非常高,必须一体成型。

这里的设备很多,春风能叫得出名字的有聚合酶链式扩增工作站、纯化仪、提取仪、离心机、恒温干燥箱,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看着都比米大姐实验室里的仪器来得精致。春风盘算着如果把这些设备都搬回去,肯定能讨大姐头的欢心。

实验室里还有一个人,在光屏上查看实验数据。

春风打了个招呼,变声器发出的声音和余主管一模一样:“还不去吃饭啊?”

那人扭头说道:“余主管啊,我还有一会儿,完了就去。”

春风皱了皱眉,小声嘀咕着还有谁没吃晚饭。没想到那人的耳朵挺好使,笑着说:

“科室里谁能比我吃饭晚,您不会说保安古城吧?”

听到保安两个字,春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包裹在外面的全息影像却笑开了花。

“你说这王八蛋能比我们更忙?”

那人觉得余主管对古城是“王八蛋”的评语恰如其分。

“不就是用监控偷窥丽姐她们三个上厕所吗?都看了五六年了,也不嫌烦,这王八蛋。”

鉴定中心一共三个女人,对这三人的生活作风问题,春风也偷听了个大概。这地方就像个孤岛,以后也不指望还有女性科研人员加盟,因此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三个女人成了这里的超级宝贝。末世不用担心会意外怀孕,三个女人都放得开,加上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她们和鉴定中心的男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听说用监控偷窥,春风心有点痒,但马上又打了个哆嗦,好在余主管的影像足够胖,让躲在里面的春风不至于露馅。余主管笑嘻嘻地骂了句王八蛋,躲在里面的春风心里骂起了mmp。保安要偷窥女人上厕所,可那三个女人都在休闲中心呼呼大睡。这么长时间,保安要没发现异状才真是见了鬼,偏偏又没有动作。

春风觉得保安古城一定在憋大招准备使坏,于是他往余主管的办公室走去,想在智脑上查看一下这栋大楼的安防系统和监控室的位置。就在这时,悬浮梯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五个智能保安,机械手里拿着电休克枪。这些智能保安移动靠的不是机械足,而是四个滚轮,速度挺快。

春风立刻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人一闪,出现在那名科研人员身后,手里握着一个哈哈哈康乐奶瓶,吸管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脑子好用,立刻明白身后的余主管是别人假扮的,但他并不知道抵着后脖颈的是什么东西。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要做什么?”

春风说:“让智能保安停下来。”

“余主管和古城才有权限。”

这话提醒了春风,他用余主管的声音对智能保安说:“放下泰瑟枪,退回去。”

智能保安果真停了下来,但没有放下电休克枪,也没往后退。它们似乎陷入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两难境地。春风以为得计,继续说:

“去把古城带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给智能保安加装微波探测器,让它们能识别你这个西贝货,你以为你能走到三楼?”从一台智脑保安的扩音器里传出古城的声音,“让我看看,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

春风明白了,不是自己的假冒身份起了作用,而是古城担心自己伤害手上的人质。在全息影像的掩护下,春风启动了防护甲,把全身上下包裹地严严实实。

古城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分贝太高,从智能保安的嘴里发出来时,还带着电流干扰声:

“你拿的是什么?你用……哈哈……你用奶瓶吓唬我?哈哈哈……”

春风:“白痴,这是冰冻枪。”

“奶……哈哈……冰冻……”古城继续笑:“你里面装的是冻奶吗?哈哈……”

春风好气啊,为了证明冰冻枪不是冻奶枪,他按下了瓶底的按钮。人质身体僵了,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能动。古城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地一声,笑声被踩了急刹车。

“我去,还真是冰冻枪……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艹死他。”

五个智能保安驱动着小四轮冲向春风,手中的电休克枪激发。春风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枪响的时候,春风像被丢上岸的鱼,高高弹起,重重落地,身子不停地抽搐。

智能保安立刻围了上去,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他们抬着抽搐的人,经悬浮梯来到地下一层,进入监控室。监控室十分宽敞,里面有一张环形的透明操控台,操控台的前方立着一块环形屏,许许多多画面从环屏上流过。

古城穿着一身蓝灰色制服,头上戴着法式圆筒军帽。他乐呵呵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抽的“余主管”,慢慢踱到“胖子”的身边,蹲下来,伸出手,说:

“让我看看,伪装之下,藏的是什么人?”

古城的脸僵住了,他的手穿过全息影像,没摸到人,只碰到一只纽扣式的全息仪。一个背着背包的紧身衣男人出现在一台智能保安的身后,高频震荡刀从机器人脖子和肩膀连接处的缝隙插了进去,又一脚狠狠地踢在它的金属外壳上。

智能保安一路电光带火花,哀鸣着冲向环形操控台。它的金属脑袋重重磕在法兰璃台面上,不动了。春风把八倍速发挥到极致,剩余的四台智能保安都没能逃脱被插脖的厄运。

古城茅塞顿开,他的敌人刚才的操作不是抽搐,是鬼畜。他惊叫一声,从“余主管”全息影像边退开,跑到工作台前。随后,他看到紧身衣男人向他挺了挺胯,接着跳了段骑马舞,嘴里不停地叫嚣着:

“来啊,操啊,我等你。”

古城不敢去操紧身衣男人,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被电击了五次,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绝缘。”春风不跳舞了,他在战甲拍了拍,得意地说,“它可是通过了五十万伏电压的电击测试的。”

当年,面对末始皇左松武时,春风还打算用这身战甲力扛几亿伏的天雷呢。

古城没说话了,他在操控台拍了一掌,一块地板滑开,露出一个方形孔洞。古城没丝毫犹豫,跳了下去。

“想跑?”春风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全息仪,跟着跳了下去。

一下去,春风就后悔了,他觉得可能是陷阱。果真,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被封闭在透明的囚笼里,囚笼上只有两排透气孔。他看见另一个囚笼正快速远离,里面的人正是古城。

古城的囚笼一直滑到墙边,墙体里伸出一直机械臂,机械臂的终端是两排齿状物,很像外部设备的接口,完全匹配透明囚笼上的透气孔。齿与孔的匹配,如阴阳调和,红光之后,囚笼被打开,古城从里面走了出来。

古城学着春风的样,挺了挺胯,跳了段骑马舞,嘴里不停嚷着:

“等急了吧?马上操,保证你欲仙欲死。”

春风往囚笼上砸了一拳,囚笼没事,春风疼得脸面甲都跟着扭曲了,抱着手腕在原地蹦跶。他断定囚笼的材质肯定也是法兰璃,他不明白法兰璃怎么会像大白菜一样不值钱,出来半年,已经在两地见到这种坚固的透明材料了。

古城跳得更欢了,以至于头上的圆筒军帽掉下来,他都没空去捡。

春风问:“你不去看看你的同事?”

古城跳着舞说:“智能都帮我检查过了,生命体征正常,睡一觉就好了。”

一向以贱人人设示人的春风贱不起来了,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囚笼,让面甲模拟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古城折腾够了,右手在左手手腕上点了几下,开心的说道:

“不好意思,今天太高兴了,怠慢了客人。莫急,我马上临幸你。”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古城撩春风

法兰璃囚笼顺着滑道进入了地下不知道多少层。向下的过程中,春风能听到不同的野兽嘶吼。囚笼最终落在一个法兰璃房子里,房间的地板上有一个十字形卡槽,囚笼恰好落在十字的中央。囚笼到位后,房顶闭合了,囚笼的四壁倒下来,恰好把十字卡槽填满。

玻璃房悬空而建,下方是黑漆漆的竖洞,深不见底。

这样的玻璃房有八个,在深洞上方围了一圈。春风斜对面的玻璃房里是有人的,那人趴在地板上,身上罩着一件黑衣,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春风拍打着法兰璃墙壁,向对面喊道:

“喂,还有气儿没?没死吱一声。”

对面没动静。春风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继续拍,继续吼。

“别闹了,他听不到。”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春风回头一看,古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外,他手上拿着一只对讲话筒,正对着话筒喊话。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的,客人还满意吧?”

春风说:“格子间换成大房间,怎么能不满意?我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满意就好,我这人好客,最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

春风说:“谢谢你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空中别墅呢。”

古城开心地说:“喜欢就长住,住一辈子都可以。”

春风说:“我怎么能鸠占鹊巢?感受一下就行了,你的房间还是你住。”

“你的,是你的,随便怎么住。”古城谦逊道。

“既然要长住,我就多问一句,我那邻居是谁?”

古城答:“万兽王。”

春风装作惊讶道:“这名头,听着不是一般的大啊。他怎么进来的?”

“不能说,不能说。”古城空闲的左手摆了摆,又在脑袋上拍了拍,说道,“看我这人,只顾着说话,忘了招待你。请问你口味偏清淡,还是偏重口。”

春风心一紧,没敢接话。能够连续五六年偷窥三个长相一般的女人而不厌烦的人,心理健康肯定有很大的问题。没见对面屋子里的万兽王被折磨地半死不活地躺尸吗?

古城说:“既然客人这么矜持,我就勉为其难帮着点菜吧。我们可以由俭入奢,先来一道清水白菜。”

春风还没来得及说话,玻璃房的地板上就渗出了水。春风大叫道:

“不科学,明明是整块法兰璃,里面没有管道,水从哪里来的?”

古城认真地为春风科普道:“谁告诉你这是法兰璃?这是凯皮璃,里面有很多毛细管,你看不到而已。”

水位上升得很快,仅仅一分钟就淹到春风的脖子。春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胡乱扑腾。他受过专门训练,能屏气二十分钟,远超正常人在水中憋气的时间。不过,在客场他要示敌以弱,免得让自己遭罪。

古城歉意地说:“第一道菜有点寡淡,客人将就一下。”

春风:“我……”他不用说话了,屋子里已经充满了水。他顽强地向古城比了根中指,然后在水里挣扎,挣扎了两分钟,他就不动了。

古城揉了揉眼睛,骂道:“我靠,这么弱?”他还是特意又等了半分钟,才把水排空。

春风趴在地上装死,不管古城在外面怎么喊,他就是不起来,反正古城不敢进来。又隔了一会儿,古城见春风还没动静,将凯皮璃房的房门开了条小缝,往里面塞了张纸。那张纸进屋后,自个儿玩起了折纸,折出四只脚,向春风爬去。

折纸智能先捅了捅春风的面甲,见没有反应,又把自己变回一张平整的纸,钻到春风的肚皮下。折纸智能四只纸脚一用力,把春风顶了起来,纸脚一曲一伸,有点做俯卧撑的意思。春风在上面一颠一颠,很不舒服。他装不下去了,干呕两声,一翻身,仰面躺到地上。他故意让自己的面甲剧烈起伏,做出大口喘息的假象。

折纸智能见春风没事了,爬到门边,变成一张纸从门缝钻了出去。古城挺高兴,人没玩死,那还有得玩。

“清水白菜太寡淡了,客人一定没吃好,烟熏腊肉喜不喜欢?”

不等春风回答,一股股浓烟从墙壁、地板、天花板冒了出来。春风的面甲过滤功能不算好。因为他时常需要疾速突进,对氧的需求量比较大。为了保证呼吸顺畅,他的面甲防水防毒防烟性能都很差,过滤作用甚至比不上普通口罩。

春风剧烈咳嗽,这倒不是装的,他想知道吸入烟雾后的感受,以免出戏。吸了两口,春风不敢吸了,他又开始憋气,把咳嗽的任务交给了扬声器。

古城其实不怎么喜欢烟熏腊肉这道菜,烟太大,看不到屋子里的客人享受美味的过程,只能听听声。好在这位客人一直在大声“赞美”,咳咳声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两分钟后,客人就累了,声音越来越小,变得有气无力。古城在心里骂着弱鸡客人,持久力还不如万兽王。他有些遗憾地排出了屋子里的烟雾。春风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时不时咳上一两声。

古城随后又报上了一道又一道菜名:清蒸大闸蟹、汽锅鸡、温水煮青蛙、卤水点豆腐、冷冻串烤……

古城对春风的态度是极其认真负责的,每一道菜肴的烹制过程一丝不苟。哪怕春风的战衣温控能力再强,也挡不住忽冷忽热的温度变化带来的巨大能耗。几道菜下来,战衣的能量眼看就要见底了。春风不敢玩了,无论古城说什么,折纸智能再怎么撩拨,他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装死。

古城见没得玩了,有些意兴阑珊。他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楼上还有三个呼呼大睡的女人,他可以去捡尸。他又拿起话筒,问道:

“你下的药,能让他们睡几个小时?”

春风假装在昏迷中。

古城恼道:“你不说,我就再给你来一道‘肉皮冻’。”

春风肩膀抖了一下,他十分艰难地伸出手,用了一分多钟,才比出“六”的手势。古城问:“六小时?”

春风用了半分钟,做了个颤巍巍的“ok”手势。古城把对讲话筒一放,乐颠颠地离开了。春风趴着没动,过了十分钟,古城又回来了,在门外观察了许久,才再次离开。春风依旧没动,又过了十分钟,这货又来了。

春风觉得这货绝对有病。明明可以通过光屏监控,非要跑来跑去。而且这货对自己来自哪里、入侵的目的是什么毫无兴趣,很单纯地享受着折磨的乐趣。

古城这次走了,再也没回来。但春风仍旧趴着,没准这货正盯着监控屏看呢。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假装从背包里掏食物,趁机把全息仪贴在了黑子的身上。

春风坐在地上啃着肉干,隐身状态的黑子却已经爬到了门边,开始破解门禁系统。一块肉干吃完,春风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下意识地转头向斜对面的房子看去,“万兽王”苏醒了,她站在那里,双手撑在凯皮璃墙壁上,向这边张望。

“万兽王”一副男人的打扮,脸很瘦削,画了两根粗大的眉毛,眼圈周围涂了很深的眼影,嘴唇上还贴了八字胡,看着跟吸血鬼差不多。但春风还是能根据她的五官轮廓,还原出瘦版的女巫。黑女巫两年的折腾,把女巫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耗没了。

“万兽王”在说话,春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能看懂她在说什么,读唇语是特工的基础功课。她告诉春风,她是女巫,已经沉睡了一年多,一觉醒来,就在这里,永乐镇的道别仿佛还在昨天。

听到这话,春风对女巫有些气恼。上次道别时,女巫信誓旦旦说要全面接盘黑女巫的异能兽军团,结果被别人整整压制了一年多,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古城的折磨让黑女巫精疲力竭,陷入昏睡,女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春风对女巫做了几个口型,女巫不懂唇语。春风在头上比了个天线,向上指了指,又四肢着地做仰天长啸状。女巫这回懂了,她说自己没法感应到异能兽。

春风更气了,因为女巫对自身能力错误的判断,让他们白白耗费了半年多的时间。早知道上次该用自己的方法,把黑女巫绑了,送进冬眠舱,然后用法兰璃在地下做个隔离屋,静等先生醒来解救她。

女巫刚刚苏醒,对两年内发生的事情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她又不懂唇语,交流十分困难。春风给她做了几个手势,让她静待救援,不再理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开了。黑子匹配了春风的单片镜,给他发来几条信息,说它已经黑入这里的安防系统,赋予了春风最高权限,安防系统中的所有武器装备,只会听从春风的调配。

春风嘿嘿笑了两声,脑子转了一圈,对古城的报复计划已然成型。他施施然走出房间,转了小半圈,来到关押女巫的房间门口,摘下话筒。

女巫欣喜道:“春风,快放我出去。”

春风摇头说:“不行,我不能放你出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春风绕古城

春风不信任女巫,以她的精神力,黑女巫一旦苏醒,女巫分分钟都会被压制,然后人事不省。

“你就在这里隔离吧,一旦黑女巫醒了,这个屋子有的是办法把她折磨得精疲力尽。”春风建议道。

女巫觉得有道理,她现在没信心和黑女巫对抗了。

“可我做什么?这里好无聊哦。”

春风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全息镜。他将门开了一条缝,将全息镜放了进去,关上门。全息镜飘到女巫面前,投射出她的实时全息影像。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粗眉毛八字胡的男人,女巫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八字胡男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春风对着对讲话筒说:

“别惊讶,这就是你。看看她把你弄成啥样了。趁现在有空,赶紧梳洗一下。”

女巫惊叫道:“哎呀,好丑。”

她赶紧在身上摸了摸,脸色大变。前些年,女巫花了很多时间,又是吞药丸,又是努力餐,好容易养了点肉,把自己弄得美美的。现在,又变回芦柴棒了。最可气的是黑女巫用布条在胸口缠了一圈又一圈,硬生生把胸都缠没了,不男不女的打扮,要多丑有多丑。女巫气得想哭,脸都能拧出水来。

女巫问春风能不能给她弄点水,最好能把凯皮璃弄成不透明的。

春风说:“没问题,马上给你整个浴室。”

春风给黑子下达了指令,黑子爬上了玻璃门,小小的机械爪上伸出了数十根探针。过了几分钟,房间地板上渗出了温热水,水淹过女巫腰际的时候,水位停止上升。凯皮璃内部开始雾化,直到把房间里外的人视线完全阻隔。高透的凯皮璃房变成了私密性极佳的恒温游泳池。

春风说:“你先洗着,我先去消除一个不安定因素。”

不安定因素自然是保安古城,他是大楼里唯一能活动的敌人。

……

春风走后,女巫褪下衣衫,解下胸前的绑带。她看着全息影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漂亮的身子又变成了从前的骨头架子,浑身上下没剩二两肉,胸口的山东大馒头缩水成无锡小笼包。她情绪很快失控了,歇斯底里地用手拍打着水面喊道:

“你这个败家娘们,我要杀了你。”

有气无力地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一只弱鸡,你能杀谁啊?”

女巫一惊,黑女巫醒了。但她立刻心生胆气,发誓绝不向黑恶势力低头,绝不能让这个败家娘们再糟蹋自己的身子。

“我不会轻易败给你,我绝不妥协。”女巫这话说出来,更像是种自我安慰。

“喊口号有用的话,你就多喊几句。我好累,再睡一会儿。”黑女巫无精打采地说,她完全没有把女巫放在眼里。

女巫喊道:“你不准睡,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黑女巫说:“神经病,你的记忆都不和我分享,凭啥我要告诉你?”

女巫气急,把怒火发泄到唇上的八字胡上。她恶狠狠地撕扯着假胡子。

黑女巫说:“扯吧,道具胡我收集了一大盒,等我逃出去,我粘个络腮胡。”女巫说:“没有我朋友的帮助,你一辈子都别想逃出去。”

“你朋友?那个橡皮女人?你指望她?哈哈哈……”一年半前的遭遇战,橡皮女人凤凰给黑女巫留下的印象很深。她的声音在女巫的脑海里回荡着,有些刺耳:

“靠人不如靠己,我都想好了,等我恢复,我就答应余主管加盟实验室,他们会把我像国王一样供着。等主人归来,我再把他们拿去喂我的宝贝。你慢慢折腾,我睡了。”

之后,无论女巫说什么,黑女巫都一言不发。女巫倒想趁此机会彻底压制黑女巫,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她只能去对付被黑女巫糟蹋的脸。胡子被女巫撕下来了,嘴唇也红肿了。她又去洗粗眉毛。眉毛不知是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怎么洗都洗不掉。女巫哭了:被毁容了。

……

春风回到五楼的时候,古城刚刚从一个女人的肚皮上爬起来,正提着裤子。春风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迹,拿到了安防系统的最高权限,他根本不担心古城能跑到哪里去。

古城吃惊道:“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春风扭着屁股,一摇一晃地走向古城,“承蒙款待,想回请你。”

“你太客气了,不用回请的。”古城裤腰带也顾不上栓了,右手去点左手腕上安防控制器,裤子滑落。

春风看看古城的大花裤衩,又看看躺在地上扯着呼噜、姿势也极其不雅的大肚女人,嘴里啧啧道:

“古城兄的口味太独特的,我知道该用什么招待你了。”

古城的手指在腕式控制器上快速点击着,但安防系统根本不搭理他,他的权限已经被黑子取消了。

“别着急,慢慢来。”春风说话的时候,人闪到了古城的身后,贴心地为他提起了裤子并拴好了腰带。

古城脑门上的汗就像清晨树叶上的露珠,晶莹闪亮。他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却摸了个空。

春风问:“你是在找这个?还是在找这个?”

古城猛地转身,看到春风已经退到了两米外,一手拿着电休克枪,一手拎着古城的大花裤衩。春风从师父那里学得隔着外裤偷内裤的绝学后,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一举得手,没给师父丢脸。

古城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问的是怎么让安防失控,还是怎么偷走内裤。

春风嘿嘿一笑:“想知道?烟熏五花肉、冷冻串烤都有助于清醒头脑,或许能帮你找到答案。”

“别,兄弟,有话好说。”古城急忙说,身体却微微前倾,随时可能扑击。

“好啊。”春风扣动了电休克枪的扳机。

“啊……”古城大叫一声,身体向前仆倒。

春风又连续扣动了三次扳机,这下古城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两条腿不断抽搐。春风扬了扬电休克枪,说道:

“你的这位兄弟最喜欢好好说话。”

春风这话说得一点毛病没有,作为一名保安,配枪可不是最好的兄弟?他捡起女人身边的裤子,对着女人自顾自地说话:

“他非礼你,我帮你报仇了,借你裤子用一用,你不介意吧?”

春风等女人呼噜响起又停歇的间隙说:“同意啦,那就谢了,你不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

春风用女人的裤子将古城的双臂反绑了,又用古城的裤子和裤腰带绑了他的双腿,最后用他的花裤衩塞住了他的嘴。春风拍拍手,说了声搞定,准备把古城拖到地下的凯皮璃囚室去。这时,楼顶传来了撞击声。

春风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经来到了天台门的内侧。有人在撞天台门,声音很大,但天台门纹丝不动。春风大吼一声:

“呔,外面是什么人?”

撞击声立刻停止了,凤凰在外面喊道:

“春风哥,你没事吧?”

春风心里一暖,原来是书院小姨子来找自己了。他让黑子开了门,凤凰和嘘嘘在门外,他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凤凰说:“天快黑了,看你还不回来,嘘嘘不放心。”

春风假装失落道:“原来是嘘嘘记挂我,好嘘嘘。”说完,他伸手在嘘嘘脸上拍了拍。

“咯咯咯……贱贱主人……想嘘嘘。”嘘嘘温柔地说。

“想,怎么不想,随时都想着我家嘘嘘呢。”

凤凰神色有些黯然,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这个细节被春风捕捉到,他没来由地对自己的情路感到茫然,这种感觉仅仅停留了一瞬,他随后笑着说:

“我把所有人都制服了,女巫也找到了。”

凤凰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嘘嘘也很开心。

“咯咯咯……贱贱主人……好棒……棒。”

春风又在嘘嘘鼻子上刮了一下,“嘘嘘嘴巴越来越甜了。”

“哼,嘴巴甜,好棒棒。”凤凰小声地嘀咕了一声,随后发觉自己失态了,急忙大声说,“春风哥最棒了,快带我们去看看你的成果。”

检阅春风哥的成果,凤凰最先看到的是光屁股打着呼噜的女人和光屁股打着哆嗦的男人,以及捆绑男人手脚的两条裤子。凤凰脸黑了。

“春风哥,你也太流……太有想法了。”

春风急忙辩解道:“别误会,我是就地取材。”

凤凰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觉得误会了春风,心里抱歉,嘴上依旧强硬:

“这样太不雅了。”

“他做得,我们为什么看不得?”春风说。这就是春风不愿为了凤凰放弃树林的原因,凤凰太放不开了。春风转头对嘘嘘说,“带上他,我们去找女巫。”

嘘嘘抓住古城的两条腿,在地上拖行。古城疼得呜呜呜地叫,像一辆小火车。春风故意不说话,等“小火车”被拖了十几米,才让嘘嘘给他翻个面,脸朝上。画面更美,凤凰压根不敢看。

到了地下,春风让嘘嘘把古城丢进了凯皮璃囚室,准备为古城烹制“晚餐”。凤凰不愿看,她建议道:

“先去看看三姐吧。”

春风只能暂停“厨师”工作,陪着凤凰向囚禁女巫的房子走去。

凤凰问:“现在是三姐,还是黑女巫?”

春风想了想:“不好说。”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囚室满员

“三姐,你完事了吗?”凤凰对着对讲话筒喊。

女巫没有答话。

凤凰问春风:“三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让黑子撤掉毛玻璃效果吧。”

对讲系统里传出女巫慌张的声音:“等等,我穿衣服。”

等女巫穿好衣服,黑子撤去遮掩,凯皮璃房内的女巫除了少了八字胡,依旧是男人的打扮。

凤凰心痛地问:“三姐,你咋瘦成这样子?”

女巫痛心疾首地说:“都是那个败家娘们,把我的身体亏空成这样。”

凤凰说:“三姐不急,等大哥醒过来,压制了黑女巫,再想办法把肉补回来。”

女巫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压制她的办法了。”

凤凰欣喜地问:“真的吗?怎么做到的?”

女巫说:“她这次被折磨得很惨,精神消耗很大,对我的压制毫无反抗之力,我现在只要每天消磨一点她的精神力,她就永远别想醒过来。”

“太好了。”凤凰开心道,“春风哥,让黑子把三姐放出来吧。”

春风皱了皱眉,对凤凰喊出自己的名字很不满意。随后他喊话道:“破解囚室的门禁要花不少时间,别急。”

看到黑子爬上了房门,女巫跑到了门边,手贴在门上,兴奋地与春风、凤凰隔门相望。无往不利的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许久都没把门打开。女巫变得焦躁起来,双手轻轻地拍打着凯皮璃门。

凤凰催促道:“黑子怎么回事啊?这都好半天了。”

春风说:“不知道啊,这个房间的门禁系统好像被人动过手脚,和其他房间的不一样。”

凤凰烦躁道:“怎么会这样?”

春风安慰道:“不急,只是花点时间而已。趁这个功夫,我们陪你三姐说说话吧。”

凤凰无奈地点了点头。

春风问:“女巫,还记得你和师父的约定吗?”

女巫歪着头,疑惑地望着春风。凤凰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春风捶胸顿足地说:“你居然忘了,你离开前,给我师父留了一封信。”

女巫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春风,我一直被黑女巫压制,忘记了很多事情。”

春风说:“你在信里说,只要你能够摆脱黑女巫,就会答应师父的请求,嫁给他。”

凤凰惊呆了,这个消息太劲爆,太天方夜谭了,太监居然向女巫求过婚,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

女巫也很惊讶,她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忘记了……该死的黑女巫!放心吧,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春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是反悔了,我师父那颗老心脏没准一着急就停摆了。”

凤凰这下明白了,春风是在套话呢。她之前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对。

与三姐对话过程中,她始终没有喊过自己的名字。春风的名字倒是喊过一次,不过之前自己曾喊过春风哥。黑女巫不能获取三姐的记忆,她对自己和春风的印象仅限于一年半前的遭遇战。至于春风的师父,她应该一无所知。果然,在春风的误导下,黑女巫露馅了。她说:

“我和你师父年龄差距虽然很大,但我对他是真心的。”

春风的师傅商士隐和女巫的年龄差真不算大,顶多四五岁。听到老心脏,黑女巫想当然地把春风的师父想像成一个老头。凤凰没敢把捂嘴的手放下来,怕自己的表情让黑女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春风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别急,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春风心里却哀叹一声,女巫果真不靠谱,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黑女巫也能随意镇压她。黑女巫笑得很灿烂,一脸期盼地望着吸附在凯皮璃上的微型智能。又等了片刻,黑子依旧没能打开门。

“我得去查查中央智脑,看看这扇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春风找了个借口,带着黑子,拉着凤凰走了。

黑女巫记得拼命拍门,并在大声喊着什么。可惜黑子在春风的授意下,已经关闭了对讲系统,她喊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

凤凰问:“那扇门当真打不开?”

“我不想开而已。凯皮璃能隔绝她和异能兽之间的感应,她呆在里面我们最省心。”

凤凰问:“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春风说:“联系书院,先生能过来就好了。算算时间,先生也该醒了。”

凤凰怜惜地说:“是啊,姐夫是该醒了,他这一躺,已经两年了。”

春风到天台给师父打了个电话,询问先生的近况。商士隐说先生一周前已经醒了,但还没彻底复原,目前还在魂乡。春风详细汇报了黑女巫的情况。

商士隐毫不吝啬地夸赞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但同时又觉得橡胶岛上的鉴定中心有蹊跷,担心春风长期滞留在那里会有危险。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一座没有人烟的末世岛屿上,莫名其妙地钻出一群搞物种研究的科学家,没有后勤保障,没有强大武力,怎么看怎么怪。

春风说:“把女巫带回书院不是问题,但将近两千头异能兽放弃了实在可惜。”

仅仅带回一个女巫,只需把她装进凯皮璃容器里,就能完成她与异能兽的隔离。但两千头异能兽可不会听别人的话。商士隐沉吟许久才说:

“把你们的定位发给我,我去申请支援。你尽快搞清楚物种鉴定中心的背景。至于先生……我一会儿就去魂乡。”

春风收了线,凤凰也刚刚打完电话。

“给梅朵打电话?”春风问。

“叫那丫头过来帮忙。”凤凰说,“刚才让她一起过来,她说要保护夏平平,不肯来。”

春风笑道:“这丫头迷上平平兄了。”

临时据点很近,梅朵和夏平平很快就过来了。凤凰对着梅朵好一阵数落。随后几人分工,春风去三楼余主管的办公室查找鉴定中心的背景资料。凤凰带着梅朵、嘘嘘和夏平平将所有人都转移到地下囚室去,那里还空着六个房间,不用白不用,五人一间,也不算太挤。

半小时后,春风返回地下囚室。二十九个人都已经被带下来了,空置的六个房间,每个房间门口摆着几个人。春风让黑子把门打开,把这些熟睡的人都丢了进去。他将这些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又让黑子将他们的身份全部修改为囚犯。至此,春风算彻底掌控了这家鉴定中心。

夏平平问:“春风,在中央智脑里有什么发现吗?”

“这是一家基因库,收集了三千余种变异生物的基因样本。他们囚禁黑女巫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异能兽组织样本。”

夏平平又问:“他们为谁服务呢?”

“名义上是独立机构,有十个自然人股东,没有非自然人股东。和他们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只有一家,叫做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

“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夏平平陷入沉思。

凤凰问道:“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会不会是鬼窟的总部呢?”

“不知道,只有业务往来的报表,没有关于生命复兴公司的资料,也没有交易的具体方式。”春风转头看向古城的房间,不怀好意地说,“这里只有一个清醒的,只能从他入手了。”

梅朵这才注意到那个半裸的男人,她惊叫一声,用手蒙住眼睛,两只眼睛却在岔开的指缝后面转个不停。夏平平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说道:

“姑娘家不学好,到天台上望风去。”

梅朵不想走,她说要找三姐说话,又被凤凰敲了一记。凤凰说你和黑女巫有什么好聊的。不由分说,拉着梅朵向悬浮梯走去。

黑女巫还在拼命敲着凯皮璃墙壁刷存在感,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自从叫春风的男人和橡皮女人离开后,再也没看她一眼。后来又来了一男一女,抬着人跑来跑去,没人理会她。

两个姑娘去了天台,春风放开手脚炮制裸男古城,第一道菜就是烟熏腊肉,古城在里面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夏平平问:“不先问问?”

“让这个变态吃饱吃好,才有力气说话。刚才他给我上了十几道菜,咱也不能亏了他。”

夏平平提醒道:“悠着点,别整死了。”

春风第一次给人上菜,也不敢整的太狠。只是按照古城的癖好上了几道菜,比如泥鳅钻豆腐、热狗汉堡、黄金山药条、酸辣黄瓜条。每次也都点到即止。饶是如此,几道菜下来,古城也被折腾地气若游丝。

夏平平笑道:“光听‘菜名’就知道你的恶趣味,还好我把姑娘们赶走了。”

春风说:“怪我喽?他好这口,折腾我的时候还不忘到楼上去捡尸。”

夏平平看看隔壁房间的光屁股女人,笑着说:“那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那是你的作品。”

春风很委屈的样子:“我是那种人吗?”

夏平平笑笑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就是那种人。

春风鄙夷地看了夏平平一眼,走到对讲话筒前,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说道:

“还活着就吱一声。”

古城仰面躺在在地上没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睁,他在效法春风的装死**。其实即便他想动,也动不出个什么名堂,除了嘴里的花裤衩被取了出来,他的手脚都还被捆着呢。

“不说话?再来一道美味的蟹夹胡萝卜汤。”

“别,别……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古城不敢装死了。蟹夹胡萝卜,顾名思义,专门对付小兄弟的刑罚。虽然只是致幻剂引发的幻觉,不会造成实质伤害,但那种酸爽的滋味,古城绝不想享受。

“生物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是什么机构?”春风问道。

“不知道啊。”古城回答得很干脆,但结果却不是春风想要的。

“嗯?”

古城恳求道:“大哥,我就是一个保安,我哪里会知道那些啊,行行好,饶了我吧。”

春风大怒:“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黑子,上汤!”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古城招了

在忍受了蟹夹胡萝卜的痛苦之后,古城不敢再隐瞒,把他知道的都交代了。讲的都是些皮表的东西,但聊胜于无。

他说,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前身是什么机构,这些他都不清楚。他是2664年入职的,也就是灾纪元9年。

那会儿物种鉴定中心还在闵省武邑自然保护区,他流浪路过武邑市,巧遇了外出采集标本的团队。当时,鉴定中心正缺一个保安,他对安防系统也有所了解,于是他有幸成为鉴定中心的一员,不再颠破流离,过上了吃香喝辣的幸福生活。

物种鉴定中心不生产农作物,也没人去采集食物,但物资从未短缺过。他们所需的物资来源于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鉴定中心负责向生命复兴公司提供基因样本。这点从业务往来报表上已经清晰地反应出来了,两家机构以样本换物资,没有货币做中介。

尽管在股本结构上,鉴定中心和生命复兴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但把它看作生命复兴公司的分支机构也未尝不可。

尤其是鉴定中心在橡胶岛的新驻地,是生命复兴公司无偿援建的。五层楼其貌不扬,地下却有十层,而且里面的设备件件硬核,就连春风这种见惯了高科技产品的书院子弟都看着眼红,想打包全部带走。足见生命复兴公司对鉴定中心的重视程度。

“为什么要搬到这座岛上来?”春风问道。

古城给出了两条理由。其一是六年前的战争,武邑市的定居点也被波及,幹省的青云虽然放过了鉴定中心,但生命复兴公司认为大陆上不安全,所以帮助鉴定公司紧急撤离。其二是橡胶岛已经成为一座空岛,野生动植物资源又异常丰富,成为新址的不二之选。

夏平平很惊讶,毕竟在旧纪元时,这座大岛上曾有近六千万人口。超级博士病毒再凶猛,万把人幸存下来是没问题的。他问道:

“你是说这座岛上,除了你们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古城回答:“没了,万兽王是六年来我们见到的第一个外人,你们是第二批。”

夏平平问:“你们囚禁万兽王的目的是什么?”

古城:“降服她,她能为我们带来更多异能兽基因样本。”

夏平平:“她手下有很多异能兽,不说自保,屠灭你们都没有问题,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进入你们的圈套?”

古城:“地下室里有许多异能兽,她应该能感应到。她很贪婪,我们想囚禁她,她也想带走我们的异能兽。她输了。”

夏平平:“你们也没能降服她,也没赢。如果我们没来,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她?”

古城说:“她很倔强,说要在这里等她的主人,还说如果我们杀了她,她的主人会让这里所有人为她陪葬。我是不信的,但余主管信了,他也没想好怎么处置她。”

夏平平笑道:“你现在信了吗?”

古城说:“信了,你们有这个能力。”

夏平平说:“你错了,我们不是她的主人。”

古城努力抬起头,惊愕地望着门外的两人。不过春风和夏平平都无意向他解释。

春风问道:“你们能囚禁她,依靠的是凯皮璃的隔绝功能。你们又是怎么控制异能兽的呢?”

古城说:“我们有抑制剂,可以抑制兽类异能,分为短效、中效和长效三种。”

春风又问:“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对我使用?”

古城颓然地说:“我只是保安,接触不到抑制剂。而且我听说,这类抑制剂只能用于兽类,从没对人使用过。”

古城还说,之所以只用电休克枪,是因为余主管交代过,对入侵者,不到万不得已,只能制服,不能击杀。只是他没想到春风穿戴了绝缘衣,而且戏演得那么逼真。

春风暗呼幸运,他接手安防系统后,发现每个楼层都隐藏着武装守护。如果古城启用它们,估计自己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他开始瞎琢磨,这伙人不算穷凶极恶之徒,而且能被一家财大气粗的公司如此看中,在基因领域的建树想来不低。如果能收编归入书院,书院大姐头一定会非常高兴。

于是,春风抛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两家机构的交易方式。他从业务往来报表上看到,双方一个季度交易一次,一年四次。再过十天就要跨年了,本年的最后一次交易想必也在最近几天。如果生命复兴公司来人,势必和他们发生冲突,必须早做准备。

古城说:“大部分时间,物资都是无人机空投,但年底我们需要提交研究成果,所以那边会派人过来。”

夏平平问:“你们能和生命复兴公司直接通讯联系吗?”

古城说:“不能,对方很神秘,一直都是对方主动联系我们。”

这个回答让春风全身都很放松,这意味着生命复兴公司不会提前知悉这里的变故,他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春风又问了关于生命复兴公司和凯皮璃的问题,古城无法回答。

春风略作思量,让黑子打开了房门,带着嘘嘘进入了房间。他解开了古城脚上的束缚,贴心地给他穿上了裤子,然后带着他从一个个房间走过,让他指认的鉴定中心的高层。除了主管余有良,鉴定中心还有两位副主管。一位叫元鹏,还有一位叫房茽淑。

三人都是胖子,很好辨认。让春风惊讶的是房茽淑,这个女胖子赫然就是被古城捡尸的那位。之前春风还在腹诽古城口味独特,三个女人,另外两个女人虽然长相普通,胜在身材保持得不错,可古城偏偏选了最胖最丑的一个。现在看来,不是古城的审美出了问题,而是他有着一颗征服女强人的心。

春风赏了古城一瓶奶,把冰冻的他丢进了一个五人间。他拉着夏平平和嘘嘘又腾了两间房出来,让三位主管住上了单人间。不能委屈了领导不是?

安排妥当,春风见时间还早,就招呼着夏平平去五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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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些短小,身体不适,硬扛着码了一章,还请书友们见谅。

第四百三十章 贱贱主人……吃掉

梅朵对金色小马车的迷恋远大于对食物的兴趣。她手不停地乱指,她面前已经摆放了许多车厢式食盒,小马车还在源源不断向她驶来。一个个厢式餐盒从马车上卸下来,眼见着就要把小马车行进的路堵上了,梅朵才开始挥手。

智能小马又重新挂上搭钩,把餐盒拉走。梅朵不停地挥手,不断有空闲的小马跑过来,很快,她面前的餐盒被清空了。梅朵像个将军一样,又开始指点车马。可这一次不少使了,无论她怎么指,怎么招手,也没有一匹小马愿意为她服务。

梅朵气愤地拍案而起。她身边的夏平平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指了指厨房玻璃。玻璃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17号桌,你已被列为不受欢迎的客人,厨房拒绝为你服务。

梅朵大笑,左右看了看:“谁是17号桌,这么衰,厨房都不搭理他了。”

夏平平又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指了指餐桌玻璃上的数字说:“是你啊。”

“啊。”梅朵委屈道:“可我肚子好饿,什么都没吃到。”

凤凰白了她一眼,说她活该。后来梅朵披了张头巾,戴了付墨镜,换了个位置,又让黑子在系统里帮她伪造了一个身份,她才吃上了饭。通过这件事,梅朵深刻认识到:千万别把智能当智障来欺负。

就餐的环境独特,不代表菜肴美味。吃惯了柳大厨的美食,这些散发着浓浓的智能家政味道、且用并不算太新鲜的食材烹制的食物,也仅仅能起个饱腹作用。

吃过晚饭,春风又去天台打了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汇报了一遍。师父告诉他前来支援的内院护卫队员已经在做准备,很快就会出发。晚两日,等先生精气神再恢复一些,师父也会和先生一起前往橡胶岛。

随后,几个人去四楼参观了员工宿舍。主管们倒也没搞特殊化,所有的员工宿舍如出一辙,连保安古城的公寓也不例外。

更让人吃惊的是,每个宿舍都有六百平的内空间,上下两层的小跃层。装修奢华的客厅、卧室和书房在这里不算起眼。因为就餐是在五楼,宿舍里没有厨房和餐厅,卧室也只有一个。节余的空间用于奢华配置。游戏舱、健身房、5d单人影院、恒温游泳池、收藏室、室内花园是每个宿舍的标配,甚至每个宿舍还配了车库,里面停泊着单人飞翼。

宿舍的陈设和功能体现了共性,收藏室则是个性的展示。每个人的爱好各不相同,字画、古玩、珠宝、服饰、手办、古老枪械……应有尽有。三十个人的藏品聚在一起,完全可以支撑一个中型博物馆。

室内花园是另一处彰显个人癖好特性的场所。小桥流水、高山飞瀑、荒漠胡杨林、沼泽雨林、彩色丘陵、海滨沙滩……能想见的地貌,在不同的宿舍都能找到缩影。花园里使用了返真实境,真实绿植点缀其中,视野空间比真实容积大了十倍有余。无论在哪家的花园,都如置身在名胜景区。

夏平平感慨:“这些人的生活好有品味。”

凤凰感慨:“不是一群只知道搞科研的呆子。”

梅朵感慨:“好想和平哥哥在这样的屋子里宅一辈子。”

春风感慨:“我去,以书院的生活条件,让这群人归化很有难度啊。”

嘘嘘感慨:“咯咯咯……贱贱主人……嘘嘘要。”

在这里,连死鬼女仆都能体悟到美好生活的真谛。四人五味杂陈,前二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四人目光一对视,达成了默契,他们各自挑选宿舍,体验奢华人生。

梅朵本想拉着平哥哥和她一间屋,平哥哥不愿以太监身份祸祸小姑娘的清白,不同意。梅朵又对凤凰姐姐死磨烂缠,从前姐妹俩没得选,能睡到一张床上。现在选择多了,才发现各有所好,尿不到一个壶里。

梅朵只能单独住一间宿舍,她觉得宿舍里的每个房间都在向她招手。这姑娘的多动症又犯了,上蹿下跳。她一会儿穿上体感服进入5d影院,一会儿又脱了衣服跳进恒温游泳池。游了没两分钟,又钻进了游戏舱。隔了十分钟,她又在胡杨林外的沙地上打滚了。

此时,春风躺在奢华的spa浴缸里,他听着轻柔舒缓的音乐,看着全息舞女的歌舞,一边享受着水流和死鬼女人柔荑的安抚,一边痛斥上流阶层的骄奢。

“冲刷在我身上的不是水,是盐酸,是硫酸,是王水。它在腐蚀不了我的**,却吃掉了我的灵魂。”

嘘嘘不知酸、王水是什么东西,但她听懂了“吃掉”,双手一捞,把光溜溜的春风从水里抱了出来。她两只眼睛来回扫视,检查贱贱主人身上被吃掉了什么部件。

“嘘嘘,快把我放回去。”

“咯咯咯……贱贱主人……吃掉。”

春风无畏地说:“吃掉灵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离开它,我会魂飞魄散。”

嘘嘘歪着脑袋看春风,她没听明白。

春风语重心长地说:“我需要spa浴缸强健我的体魄,才能更好地容纳我猥琐不安分的灵魂。”

嘘嘘的头更歪了。

春风也不说自家女仆听不懂的话了,直截了当地下命令:“放下。”

嘘嘘一松手,春风自由落体,砸进浴缸,溅起水花一片。春风没有责怪自家女仆,他爬回原位,躺好,感受无数只“小手”抚过肌肤,他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爽”。一喊不打紧,嘘嘘又误会了。

嘘嘘记得某夜,主人和给她喝血的女人都喝醉了酒,两人刚打架的时候,主人就喊了一声爽。死鬼女人自作聪明地把春风挤到一边,躺下来霸占了春风的位置,手一捞一拉,让春风压在自己身上。

“咯咯咯……贱贱主人……打架。”嘘嘘温柔地说。

春风双手撑在浴缸边沿,诧异地问:“打什么架?”

“咯咯咯……贱贱主人……喝血……女人……打架……嘘嘘要。”

春风明白了,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是喜欢自家的女仆,可从没打算吃掉。毕竟嘘嘘现在还是死鬼,他可没恋尸的重口,除非嘘嘘真正复活。嘘嘘不管不顾地学着那夜凤凰的哼哼声开始乱叫,其中还夹杂着自己的口头语:

“咯咯咯……啊啊啊……咯咯咯……啊啊啊……贱贱……啊啊……主人。”

春风想不通挺正常的嘘嘘,今天是什么操作,难道已经灵性到会求欢了?他又看看女仆身上穿得周周整整的紧身服,显然她还什么都不懂。春风正想对女仆因材施教,门铃响了。春风跳出浴缸,裹了件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让智能家政接通对讲系统。

梅朵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浴室外的走廊上,春风赶紧把浴袍裹紧了一些,招惹书院小姨子已经错了,他可不想再惹上一个书院小妹。

梅朵说:“春风哥哥,我想换个房间,沙漠胡杨林我看腻了。”

春风急忙说:“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也别随随便……”

“我想换成海滨浴场。”不等春风说完,梅朵提出了要求。

春风额头有大量水珠滴落,不知其中汗水占了几成。好在话没说完,不然误会就深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黑子。”

“咯咯咯……啊啊啊……咯咯咯……啊啊啊……贱贱……啊啊……主人。”浴室里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春风急忙关闭了对讲系统。他从背包里取来黑子,打开房门。梅朵姑娘正满地打滚呢,见春风出来,学着嘘嘘的口气说:

“咯咯咯……贱贱主人……啊啊啊……哈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春风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红的时候比关公,黑的时候赛包拯。

“嘘嘘在闹着玩。”春风无力地解释道。

“咯咯咯……贱贱主人……不是……随便的人……哈哈哈。”

“关门,送客。”春风作势要回。

梅朵立刻跳起来,撒娇道:“春风哥哥,别啊。和你打个商量,你授权把黑子借我一晚上,我守口如瓶。”

春风不相信,这姑娘的八卦精神,都要直追小徐婶婶何赛花了。相信她,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但春风也别无选择,嘘嘘的表演太投入,隔了这么老远,还能隐隐听到她在咯咯咯……啊啊啊。黄泥巴掉裤裆,春风今天是别想洗清了。

梅朵带着开锁匠黑子开开心心走了。春风也释然了。如果梅朵管不住嘴,传进凤凰的耳朵,正好让她对自己彻底死心。

关上房门,春风莫名觉得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病了,曾经的他是何其洒脱的人,人在花丛走,片叶不沾身。无论对陈安妮,还是王蓓蓓,何曾患得患失过。

咯咯咯啊啊啊的声音由远及近,嘘嘘不见贱贱主人回去,找了过来。

春风长叹一声:“嘘嘘啊,我很不爽。”

“不爽”二字就像个停止键,嘘嘘不再咯咯啊啊了。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心地把自己挪到主人身后,揉肩敲背。对自家的女仆,春风完全生不起气,他轻柔地对嘘嘘说:

“去给我暖床,我想睡觉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斩腿的飞刃

悬浮梯的厅门一打开,凤凰就发动了。火凤冲进悬浮梯井,在里面华丽地转了一圈。

悬浮体内的五名士兵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一动不动了。炽热的高温将悬浮梯板的超导态变成了正常态,失去了完全抗磁性的梯板向下坠落了三米,砸在悬浮梯井的底部。五名失去生机的士兵或仰或仆,以不同的姿态倒地。有两名士兵头首分家,断裂处呈焦炭状。

硬质战甲有些熔融变形,但总体依旧保持完整。火凤的超高温可以让一棵大树瞬间化成飞灰,被战甲的保护的士兵仅仅碳化。总体说来,这款战甲的防护性能还是不错的。

两名士兵从另一部悬浮梯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左右看看没人,正要打手势,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那是被凤凰破坏的悬浮梯板坠落的声音。两人一惊。为了蓄能抖得腿都要抽筋的梅朵终于释放了自我,她一脚飞踹,正中一名士兵的腹部。

士兵就像撞上了时速百码的大卡车,他弓着腰倒飞,身体撞到身后的同伴,又带着同伴一起飞。他们像两只串烤大虾,紧紧贴在一起,飞出二十多米,重重砸在墙上。一个嵌进墙里,一个落在地上。战甲能抵挡子弹冲击带来的局部震荡,但梅朵的震荡腿有皮皮酱的力量加成,这一脚三吨力都不止。在这样强大的冲击力下,两人的命连神仙都救不回来。

从悬浮梯里射出了密集的子弹,好在梅朵踹出一脚以后立刻回撤了。如蝗的子弹击中凯皮璃房,有不少反弹回来。梅朵吓得转身就跑,几颗流弹击中了她。梅朵跑得更快了,绕了小半圈,跑到夏平平身边。

夏平平关切地问:“梅朵,没事吧?”

“战甲挺靠谱的,没事,就是挺疼的。”梅朵揉着屁股说,“平平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夏平平透过层层凯皮璃看向悬浮梯,说道:

“他们应该只剩三个人,等他们先发泄一下,我现在喊话他们也听不到。”

“我姐呢?”

“火力太猛,她躲在悬浮梯井里没敢出来。”

夏平平刚说完,就看见火凤沿着厅门上缘钻了出来,飞到空中,悬停在另一部悬浮梯的上方。

梅朵说:“我得做做准备,一会儿好接应凤凰姐姐。”

她又开始蓄能了,两条腿抖啊抖啊,跟个女混混似的。姑娘的战斗准备很别致,夏平平尽管看过许多次,还是不忍直视,偏偏姑娘的自我感觉很良好。

“你每次都要抖腿吗?”

梅朵认真地回答道:“不抖没力气。”

子弹倾泻了半分钟,终于安静下来了。夏平平正犹豫要不要以人质为要挟,隔空喊话。两个士兵从悬浮梯里探出半个身子,他们倚靠着厅门,分别向两边射击。悬停在上方的火凤俯冲下来,眨眼间就燃烧了一名士兵的生机,接着她扑向了另一名士兵。

就在这时,一支飞刃从悬浮梯内飞出,凤凰杀死另一名士兵的同时,她的尾羽也被飞刃切断了。火凤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她奋力扇动了一下翅膀,飞出十多米,就无力地落到了地上,变回了人形。她的双脚被飞刃留在了悬浮梯门口,鲜血从她小腿的断口出涌出。

从悬浮梯内走出一个巨汉,三米高的厅门,他需要微微躬身,才不至于撞到门楣。这人脑袋只有正常人大小,嵌在庞大的金属身躯上,就像一颗小豌豆。脑袋他唯一拥有的人体组织,其他部分都已经被金属机甲替代了。巨汉的金属巨足毫不留情踩在断脚上,碎裂声令人心颤。

“机械改造人?!”夏平平大惊。

“怎么办?他要杀姐姐。”梅朵大叫道。

机械改造人正缓缓转向凤凰。

夏平平高喊:“不准伤害她,退回去,否则我杀了余有良。”

机械改造人扭过头,眼里充满不屑:“他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任务,是杀死入侵者。”声音非常洪亮,掺杂着些许机械声。

“我要去救姐姐。”

胆子不大的梅朵,此刻小宇宙里充满了正能量。梅朵的小脑瓜还算清醒,她知道如果从正面迎击金属巨人,那是给对方送分,自己必死!她按顺时针方向跑了出去,准备偷袭改造人的背部。由于刚刚蓄能的缘故,她的速度奇快。夏平平见以人质要挟无效,不再管余有良,拔出手枪追了上去。

“美女,我最爱……”机械改造人一步步走向凤凰,如铁塔般的巨汉,没有走出地动山摇的气势,相反,他的每一步都像猫一样静谧无声。巨大的反差,反而让压迫感陡增了几分。他吐出最后一个字,完成了这句简短却十分拖沓的话语:“杀。”

凤凰用断腿抵着地面,努力把身子往后蹭,她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却没有结痂,血肉组织在缓慢地蠕动。

飞刃已经脱离了改造人的机械臂,不知为何,中途又飞了回来,落到他小臂上的刀槽里。改造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凤凰的伤口,嘿嘿笑道:

“自愈异能?有意思!我会把你的四肢一条条卸下来,看看你能恢复成啥样子,恢复得不好,我就拧下你漂亮的脑袋。”

机械改造人丝毫没有理会身后奔来的梅朵,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只小小的跳蚤,挥挥手就打发了,哪怕这个跳蚤一脚踢飞了两个废物。他甚至把头转了180度,给了跳蚤一个鄙夷的眼神。这个操作把梅朵吓得停了下来,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实在太灵异了。

夏平平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他的脑袋一定是装在转轴上的,转几圈应该没问题。”

梅朵拍着心口,总算安定了不少,她的平哥哥就是聪明。

改造人不再搭理两只菜鸟,把头转了回去。因为被鄙视,梅朵很气愤,决定给大块头一个深刻的教训。夏平平则看了看自己的手枪,又回头看了看被梅朵踢飞的两个家伙,把手枪塞回枪套,跑回去捡了一把长得像长盒子的枪。

等夏平平转身的时候,看到梅朵已经高高地跃起,动作舒展,身体笔直,膝盖微微弯曲。就像一把叉子,斜斜地,叉向沸水锅里的大肉块,试试肉是否已经炖得软糯。

砰的一声,梅朵的双脚踹在钢铁巨人的后背上。肉一点也不软糯,叉子根本插不进去。改造人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重心。梅朵再次跃起,双脚飞踹。改造人头再次拧了180度,两条机械臂也转了过来,后背变成前胸。

梅朵没预料到改造人会玩这样的把戏,心一紧,踢出去的力道减了六成,猝不及防之下,被改造人像打苍蝇一样一巴掌拍飞了。改造人临时应变,这一巴掌拍得似乎不算太重,因为梅朵还能站起来。她在后颈拍了一下,记忆头库延展覆盖住了她的头颅。

改造人的微笑和他的话一样惹人生厌,他说:“小跳蚤,我开始喜欢你的腿了,我会小心地把它们切下来,留作纪念。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你是希望浸泡在防腐液里,还是生物塑化?”

梅朵讥讽道:“你嘴里喷的都是什么?吃进去的东西直接在嘴巴里消化了吗?也难怪,你连个后门都没有,脑袋上长个喷粪的玩意,好意思出来献丑。你干脆把你的脑袋做标本好了,安安心心做个铁疙瘩,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改造人笑着说:“脾气不小啊,有意思。我改变主意了,把你的脑袋也带回去,装在机器上,天天听你骂。”

梅朵气得又想跳,发现自己的腿没力气了,皮皮酱也不帮忙了。事实上,她被那一巴掌拍断了两根肋骨,皮皮酱正在全力为她治疗,同时阻断了她的痛觉感受,她才能中气十足地骂街。她的腿又开始抖了,这次抖得不像女混混了,而是吓得要尿裤子前的那种抖动。

夏平平想支援梅朵,他的手不停按压着枪身上的感应触发器,却没有一颗子弹射出来。

改造人骂夏平平是傻逼,提醒他这把枪需要身份认证。这倒是很好理解,先进的武器,敌人抢过去就能用,岂不是资敌了?

夏平平丢下“长盒子”枪,再次拔出手枪,对着改造人的脑袋射击。改造人的脑袋一沉,缩进了金属机甲里。手枪子弹打在合金上,除了能听点声响,什么作用都起不了,倒是有一两次,夏平平差点被反弹的流弹击中。

改造人对夏平平这种跑几步都要喘的人更没放在心上,飞刃从他小臂的刀槽里滑出,打着旋儿切向梅朵的大腿。梅朵此时面甲蒙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呼吸声十分急促,腿都不敢抖了,人僵立着不动,已然被吓傻了。

夏平平知道飞刃的锋利程度,凤凰同样穿着护甲,但依然被斩断了双脚。胆子同样不算大的他,此刻只想救下梅朵。他横向一撞,替代了梅朵的位置。梅朵因惊吓早就失去了力气,被这么一撞,身体立刻向地上倒去。

“啊…………”夏平平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

梅朵扭头看去,只见夏平平的双腿被齐根斩断,半截身子在地上颠了一下,直直地向后栽倒。

“平平哥,不……”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样断腿,不一样的待遇

梅朵悲凄的哭嚎在空旷的地下室内回荡,与之相伴的是带着机械音的、粗鲁且残忍的大笑。

梅朵手脚并用,爬到夏平平身边,手忙脚乱地把断腿往他身上安。夏平平晕厥了,大股大股的血从他下身涌出来,汇集在身下,顽固而坚定地向外扩张。梅朵一边摆弄着断腿一边抹眼泪,把自己涂成了一个血人。

改造人笑得很开心:“别着急,慢慢来,我会等你。等他的血流光,我再斩你的腿。”

这句话就像高爆炸药,将火山口最后一层阻挡岩浆的岩层炸开了,一向有点胆小且缺少自信的梅朵彻底暴走了。她霍地起身,发出了雌狮般的怒吼:

“我要杀了你,为平哥哥报仇。”

怒吼间,人已跃起四五米高。这次她没有蓄能,没有借助皮皮酱的力量,依靠的仅仅是肾上腺素激增爆发出的洪荒之力。改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道银光从他小臂上射出,直扑梅朵。梅朵却做了个空翻,落下来时脚正好踩中银光。她脚尖在飞刃上一点,身体如离弦之箭,直刺改造人。

改造人的第一反应是把脑袋缩进金属“龟壳”,然后才挥动机械臂。机械臂动起来的时候,梅朵的右脚已经踏在改造人的胸口。改造人向后退了一小步,梅朵的另一只脚又踢中他的胸口,改造人再退。梅朵的双脚连续不断地蹬踏在改造人的胸部,改造人连连后退,身体也一点点后仰。

在梅朵连环腿的持续攻击下,改造人退出了十多米,终于失去了重心,向后跌到。他跌倒的位置,离凤凰不足一米。他要再多退一步,凤凰或许就会被砸成一张饼,再要复活或许会花上更多的时间。

凤凰顾不得庆幸,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向前一扑。她的右手出现一团火焰,她没有迟疑,果决地将右手伸向改造人颈盾下的洞口,抓向龟缩在内的脑袋。

改造人反转机械臂,想把自己撑起来,但这个动作他注定无法完成了。他看到火光钻进了他的“龟壳”,紧随一瞬间的极度明亮而来的,是永恒的黑暗。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头颅已经化作飞灰。

凤凰以断腿做支撑,努力地爬上了金属架子的肩膀。梅朵半跪在金属机甲的腹部,大口大口地喘息。

“妹妹,你肩膀上有把刀。”

梅朵侧头看去,她的左肩插着改造人的飞刃。飞刃飞回时,刺中了她的左肩,由于皮皮酱阻隔了她的痛觉,她尽然没有发觉。她把飞刃拔出来,丢到了地上。血从肩膀留下,攀上一座山峰,从峰顶滴落。血滴砸在金属机甲上,发出滴滴哒哒的声响。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泪水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犁出两道沟。

“姐姐,怎么办?平平哥快不行了。”突然,梅朵直视凤凰,“姐,你的血,你的血能救他,求求你,救救平平哥。”

凤凰苦笑,她被斩断双足,流了太多的血,她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把夏平平救活。但妹妹的请求,她无法拒绝。“把我抱过去。”凤凰说。

梅朵一愣,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姐姐现在也是断腿的残疾人士!她看着凤凰的断腿,放弃了先前的念头。“不行,会害死你的。”

失血过多的凤凰同样会死,而且是真正的死亡。梅朵痛苦地抱住了头。突然她的触角动了动,她注意到血滴的声音不再是连续的滴答声,而是有间隔的“嗒……嗒”。她看向自己的肩膀,将衣领往下扯了扯。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而且疤痕的颜色正快速地向正常的肤色转变。

“皮皮酱!”梅朵大叫一声,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平哥哥有救了。我真的好笨啊。”

“达鲁,达鲁。”梅朵在心里呼唤皮皮酱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和皮皮酱沟通。达鲁没有反应,她就一直喊。

过了许久,她的脑子里才跳出一个想法:让我去救另一个人?不行,你的伤还没治好。之前你断了两根肋骨,好容易帮你接上了,你一动又断了。

这个念头很突兀的出现在梅朵的脑海里,不属于她,自然是达鲁的。梅朵与达鲁开始了思想层面的对话。

梅朵:可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达鲁:因为我阻断了你的痛觉,如果我离开,你会痛得昏死过去。

梅朵:可平哥哥的伤势更重,你不救他,他会死的。我没事,我能扛过去的。求求你,达鲁,救救他好不好,求你了。

达鲁:可我为了救治你已经耗费了许多能量,我没力气治愈你的朋友。

梅朵:怎么补充你的能量?

达鲁:宿主大量进食。

梅朵:没问题的,这里能找到大量的食物。

达鲁停了半晌:等我两分钟,我帮你处理好肩胛骨的骨裂。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用力。你朋友的断肢再植很麻烦,我需要几天的时间。一会儿你把我移过去,我先止住他的血。之后你要想办法让新宿主大量进食,主动进食困难就让他吃流质。

梅朵一口答应。她对凤凰说:

“凤凰姐姐,我去救平平哥,你照顾好自己。”

凤凰无奈地笑了笑。自从遇到了夏平平,梅朵小妹重色轻友的种子就生根发芽,野蛮生长。凤凰和夏平平同样断腿,但梅朵一心想着的只有夏平平,姐姐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凤凰也没有吃醋,毕竟她自己能缓慢复原,夏平平不治会死。

梅朵谨遵皮皮酱达鲁的医嘱,小心地从金属机甲上滑下来,将被她丢在地上的飞刃捡了起来,走到夏平平身边。小等了一会儿,达鲁告诉她可以了。她褪下战衣,用锋利的刀刃在腹部轻轻划了一刀。她脑子里传来了达鲁的抱怨声:轻点,你伤到我了。

这不能怪梅朵,她已经很小心了。只能怪飞刃太锋利,连柔性战甲都能轻易划破的刀刃,着实不易掌控。

达鲁完成了自我修复,才从伤口处爬了出来。它缩成粉皮大小,在梅朵的肚皮上停留了几秒,帮她愈合了伤口。梅朵捧着达鲁,把它贴在夏平平的横截面创口上。达鲁立刻钻了进去。

改造人的这一刀恰巧从夏平平的臀部和大腿连接处滑过,将大腿齐根斩断,所幸没有伤到内脏。伤口十分平滑,对断肢再植有利。梅朵很小心地将断肢和身体对接,确保没有一丝偏差。皮皮酱则在皮肤和肌肉间延展,将断肢固定住。

梅朵将两条腿接好,才把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皮皮酱在她体内的时候,她没有痛觉,此时才感受到从左肋下方和肩胛骨上传来的刺痛,汗水从她额头沁了出来,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但疼痛似乎变得更剧烈。

她依旧坚持把夏平平的两条腿检查了一遍,才安心地在他身边躺下,躺在他的血泊里。躺下后,疼痛感减轻了许多。梅朵想,平哥哥总算完整了。但她又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

趴在金属机甲上的凤凰无奈地摇摇头,梅朵这丫头全然忘了自己这个姐姐。她只能自力更生,从机甲上爬下来,向悬浮梯匍匐前进。那里有她的断脚,如果能够回收利用,康复所需的时间会比重新长一对新脚要短得多。但当她看到那双扁平状的混合着血泥的飞行靴时,感觉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凉透了。她的双脚已经被改造人踩得稀巴烂。

希望破灭,凤凰颓然地将头贴在了地上。这时,她听到了一丝响动。她用双手撑起身子,昂起头,看向悬浮梯。那部完好的悬浮梯厅门已关闭,楼层显示器上数字快速变化着,最终停在了地上五层。

凤凰大声说:“又有人要下来了。”

梅朵躺在地上,也在歪着脑袋看悬浮梯,她叫道:

“希望春风哥哥不要输,否则我们死定了。”

三个人伤的伤,残的残,没多少战力了。凤凰奋力爬到悬浮梯旁,紧贴着墙壁。如果从悬浮梯里出来的不是春风,她就发动的声波攻击,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保命手段了。从前凤凰喜欢作死,但这会儿她一点也不想死了。万一挂了再复活,那双脚长不回来咋办?

凤凰靠着墙,她此刻就像等待法官宣判的被告,心里忐忑不安。她的余光瞥见了一个黑影,转头看去,黑女巫贴着凯皮璃,不停拍打着。当她看到凤凰看着自己,她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又指指自己,然后双手掌心向外,轻轻一拍。

凤凰大概明白了黑女巫的意思,是让自己把她放出来,她想帮助他们。想到黑女巫曾经带着兽群追杀自己,凤凰选择了不相信。鉴于黑女巫是三姐负面情绪的集合,凤凰还是礼貌地做出回应。她指指自己的腿,比划了一个爬行的动作,又摆摆手,表示自己连爬都很困难。

黑女巫气得一脚踢在凯皮璃上,疼得捂住自己的脚,坐了下去。

楼层显示器的数字动了,数字从5到4,到3……一直不停地跳动,看样子是直奔-10层来的。

凤凰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

“春风哥,你一定要来啊。”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把好刀

悬浮梯的厅门打开,从里面传出“咝”的一声。凤凰听出是春风的声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春风没敢贸然出来,他正要进入隐身模式,猥琐前行,就听到了凤凰的喊声:

“春风哥,敌人都死了,我们需要帮助。”

春风急忙从悬浮梯里冲出来。他本想跑向梅朵,又停住了,转身看向靠墙独坐的凤凰。

“靠。”春风一箭步冲动凤凰身边,蹲下来,心痛地捧起她的残腿。他没有问“谁干的”一类的脑残问题,而是急道:

“你的脚呢?我帮你捡回来。”

凤凰悬浮梯门口指了指,那里有两个血色的像被踩瘪的易拉罐一样的东西。

“他妈的。”春风爆了句粗口,又转头关切地问道,“能恢复吗?”

凤凰抿了抿嘴,说:“不死的话,应该能恢复吧,需要点时间。”

“老大,你好惨哦。”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

凤凰抬头一看,是小破鸟轮胎。这货来到绵蓝城外后,开始放飞自我,一天都没见踪影,这会儿却出现了。凤凰这才注意到,和春风一起来的,除了嘘嘘和轮胎,还有一只黑猫和一条黑狗,正是黑咪和小帅。一鸟一狗一猫,曾经是三姐出任务时的标配。

凤凰说:“春风哥,我没事。你先去看看小夏哥和梅朵,他们伤得挺重。”

春风点点头:“你歇会儿,我先去看看他们。”

春风向夏平平和梅朵走去,嘘嘘却盯上了地上的血渍,她对凤凰血的气味很熟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嘘嘘趴下来,撅着屁股舔食地上的血液。有一部分已经凝成了血块,她用手扒拉下来往嘴里送。

“这个死女人好恶心哦。”轮胎又在大叫。

凤凰知道嘘嘘的德行,没有理会,她向黑咪和小帅招招手。一猫一狗跑到她的身侧,趴伏在地上。黑女巫就关在前面的凯皮璃房子里,但对披着主人外衣的冒牌货,猫和狗宁愿呆在凤凰身边,也不愿意和她亲近。

春风跑到梅朵身边,问她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梅朵现在的模样挺惨的,浑身都是血,又躺在血泊中。其实除了前胸有一部分是她的血,其他的血都是夏平平的。

梅朵看到春风,哭了:“你说好要来支援我们的,都打完了,你才来。”

春风苦笑。对付五个人,以他的刺杀能力,很容易找到机会。但面对十个人的时候,难度增加的可不仅仅是一倍。他捡的那把枪,同样需要身份验证,只能丢掉。如果不是猫狗鸟及时驰援,他这会儿还在楼上和敌人周旋呢。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救人要紧。

“你到底伤在哪里了?”

“肋骨断了两根,肩膀上被扎了一刀。不过没事,皮皮酱帮我处理了一下,静养几天应该能好。别管我了,看看平平哥好些了吗?”

“你把皮皮酱给平平兄了?他又伤在哪里?”

春风看向夏平平,其实不用梅朵说,夏平平的战甲已经给出了答案。春风把夏平平的上半截裤子往上撩,把下半截裤腿往下撸,又忍不住爆粗口:

“我靠,太丧心病狂了,三条腿一起砍?”

梅朵问:“平平哥哪来的三条腿?”

“平平兄的宝贝命根啊。”

梅朵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哇地哭了出来,哭了一声又不哭了。哭猛了会牵动胸腹,肋骨就痛。她五官扭曲,疼得龇牙咧嘴。她捧着胸口,不知是肋骨疼还是心痛。

春风问:“你没事吧?”

梅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伤心地说:“我要当寡妇了。”

春风说:“瞎说啥呢,有皮皮酱在,平平兄死不了。”

“那个没了,我就是寡妇了。”梅朵大概想表达守活寡的意思。事实上,只要米豆豆大姐没能力治好夏平平的病,她也一样守活寡。

春风听懂了,他安慰道:“别急,我帮你找找,腿能接上的话,那玩意应该也能接上。”

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没寻见。又扶着夏平平的肩膀轻轻往上抬,他低头瞅了半天,也没发现疑似目标。那玩意去哪里了呢?春风眼珠子转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问道:

“梅朵,你能动不?”

“能,就是有点痛。”

梅朵肩膀和肋部的伤都在左侧,春风帮她向右翻了个身,目标物果真在梅朵的身下。春风把这团丑陋的物件拾起来,用自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我去,蛋碎了,还能修好不?……管他呢,先安上再说。”

梅朵又哭了,她侧着身子一抽一抽的:“我把平哥哥的宝贝压碎了,我把自己整成寡妇了。”

春风想起梅朵的听力是极好的,他再次安慰梅朵:“我们要相信皮皮酱,只要细胞组织还在,皮皮酱就一定能让它复原。”

“真的吗?”梅朵不哭了。这姑娘确实挺好哄的。

春风让夏平平的第三条腿回归了原位,拍了拍满是血污的手,说了声搞定。这时他才想起了一个问题:

“什么东西能破柔性战甲的防?战甲可是连子弹都能挡住。”

梅朵说:“就是那把刀。”

春风把血泊中的飞刃捡起来,用剩余的布条擦了擦手,再把飞刃擦拭干净。此刀刀柄和刀身都是银白色,各占一半,组成了类似回力镖的v字形。刀身两侧开刃,锋利异常。春风握着刀柄挥动了两下,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刀刃。凭借多年的经验,春风几乎可以笃定,这是一把上好的震荡刀,品质远超于自己所使用的那一把。

他走到被烤焦的士兵身前,用飞刃轻轻一划,硬质战甲应声而裂,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焦炭。飞刃的破甲效果异乎想象,春风大喜过望。有这样的利器,刺杀将变得无往不利。

“梅朵妹妹,你缺什么,我想和你交换这把刀。”

梅朵偏过头看了看夏平平,幽幽道:“我缺爱。”

春风脸一僵:“这个给不了,换一个。”

梅朵无所谓地说:“你喜欢就拿去。”

春风说:“那不行,这是你们的战利品。”

梅朵想了想,说道:“这几天把我们三个照顾好,就当回报了。”

“得嘞。”春风开心地说。他收回了黑子的授权,同时向它发出了三条指令,一是重新拿回监控和安防控制权;二是安排医疗智能到地下十层;三是找到生命复兴公司用于控制安防系统的后门程序并删除。这里与中央智脑联网,所以黑子依旧攀附在关押余有良的凯皮璃房门上执行春风的指令。

“安排好了,医疗智能马上下来。这里居住条件不错,你们就安心养病吧。”春风说。

凤凰质疑道:“我们杀了这么多人,不是应该撤离吗?”

“刚刚我收到消息,第一批五十名护卫队员天亮后就能赶到,第二批支援也已经出发了。这个实验室很重要,书院想把它拿下来。放心吧,我们的人肯定会赶在生命复兴公司的增援部队之前的。”

凤凰知道这一定是米豆豆大姐的意思,如此庞大的基因库,对一位基因学家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于是她安心地一手撸猫,一手撸狗,听肩膀上的小破鸟说着贴心话:

“老大,你一定要搞快好起来哦,轮胎好心痛哦。”

“老大,你好起来带到轮胎一起飞哈。”

……

春风诧异地看了轮胎两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破鸟放下身段拍马屁。随后,他的注意力又转到v型飞刃上。宝刀太锋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收整它。放在身上伤身,放进背包伤包。

“梅朵,金属人把刀收在哪里的?”

梅朵在担心夏平平,心不在焉地说:“他右臂上。”

春风在金属机甲的右臂上看到了“&lt;型”弹射刀槽,立刻把它拆解下来。春风将飞刃归槽,刀槽不适合人类佩戴,背包里又装不下。春风抱着刀槽,一时有些无措。这时,悬浮梯门打开了,出来三台医疗智能。它们把三名伤残弄上担架床。

嘘嘘也把凤凰流的血吃干净了,她吃得十分仔细,就连贴在地上的细小血块,她都用指甲抠起来吃了,一点都不浪费。春风满意地看着勤俭持家的好女仆,把手里的刀槽丢给了她,并嘱咐她不准玩刀。

春风下药的量似乎大了点,六个小时早就过了,二十九名科研人员仍旧在沉睡中。黑子还在查找后门程序。春风让三只兽去外面望风,嘘嘘负责把刀槽送到四楼的宿舍,他自己跟着三台医疗智能来到设在三楼的医疗室。

三台医疗智能清理了三人身上的血污,把失去了皮皮酱的梅朵放进医疗舱。之后,它们就一筹莫展了。另外两个人太奇怪,身体指标数据每一次扫描都不一样。三台医疗智能联机会诊,得出的结论是无法给出治疗方案,建议自行痊愈。

凤凰提醒道:“春风哥,我需要大量的食物,其他不需要管。小夏哥也一样。”

凤凰和夏平平被送到了各自的宿舍。智能家政在五楼和四楼之间奔波,源源不断地运送食物。嘘嘘给夏平平喂食,春风照顾凤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内院来援

春风给夏平平喂饭的时候,夏平平从昏迷中醒来。他眼睛睁得不情不愿,十之**是被皮皮酱达鲁刺激醒的。

无论是皮皮酱的治疗能力还是凤凰的自愈能力,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没有能量的皮皮酱不是好医生,同理,没有能量的凤凰是草鸡。夏平平吃下了五公斤左右的食物。凤凰吃得更多,吃完后,凤凰的肚子鼓胀得像有了四个月身孕。受伤的人嗜睡,两人吃完饭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在书院的支援人员到来之前,春风还有时间带着嘘嘘到地下十层转一圈。

二十九个科研人员和一个保安都老老实实睡着。黑女巫很不安分,她拼命地敲打凯皮璃。春风让黑子开通了那个房间的对讲系统。

“说好了放我出去,你说话不算话。”黑女巫斥责道。

春风无辜地说:“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手脚,你这门就是打不开。你看,他们现在都睡着,想审讯都没办法。等等吧,等主管醒了,问问他该怎么开门。”

黑女巫愤怒道:“你胡说,你审问了保安。”

春风信口说:“保安权限不够,你是他们的重点看管对象,门只有主管才能打开。”

黑女巫愤怒地瞪着春风,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终于问道:

“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春风装作疑惑道:“发觉什么?”

黑女巫:“我不是她。”

春风撇撇嘴,这个傻女人,自己还想陪她多演会儿戏呢,她把窗户纸捅破了。刚找到一点戏感的春风了然无趣,给黑子发了条指令,关闭对讲系统,不再理黑女巫。

黑子告诉春风,间谍软件伪装成监控系统的正常文件,很难察觉,它已经将之隔离并封堵了后门。但它发现不久前系统日志有被改动的痕迹,怀疑间谍软件已经把最新的战况通过卫星发回生命复兴公司。

春风:发就发吧,我们的后续行动不被他们侦测到就行了。你确定鉴定中心的人对间谍程序一无所知?

黑子:确定,这是生命复兴公司对鉴定中心的控制手段。

不过黑子不能确定安防和监控系统里是否还隐藏着其他间谍程序,因此它把系统关闭了。

春风本想给古城再上几个菜的,这货一口咬定鉴定中心和生命复兴公司之间不存在直接通讯方式。现在看来是的确不知情,春风也不好再找他麻烦。

他绕着金属大块头转了两圈。这个大块头除了回旋飞刃,没有装备其他武器。春风不由为凤凰三人感到庆幸。如果他左臂上配一挺科斯米林速射枪或者电磁炮,或许就不是三伤,而是团灭。

不过这个大家伙材质非常好,春风常用的震荡刀砍在上面,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把机甲改造一下,配上重武器,战力甚至可能超过黑金。春风在金属机甲的脖子洞里摸了摸,只掏到灰白色的骨灰。他心叫晦气,把手拍了又拍。

“咯咯咯……贱主人……没死。”嘘嘘突然开口。

春风向后跳了一步,警惕地望着金属疙瘩,但他没发现大家伙有什么不妥。他去看嘘嘘,女仆的目光却钉在对面的墙上。

被嵌在墙里的士兵没死,他在挣扎,挣扎得有气无力。春风让嘘嘘把他从墙体里拽了出来,扒掉他的战甲。嘘嘘扒衣服方面很有天分,在春风喊出给他留件内衣的时候,士兵已经被扒成光猪。春风只能作罢,再给他穿回去太费事。

光猪士兵躺在地上,似乎翻个身都难,别说站起来了。春风踱过去,蹲下来,在他身上摸了一会儿,后背的肋骨好像断了不少。士兵痛得脸都变形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惧色。

“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春风问。

士兵牙关紧闭,恶狠狠地瞪着春风,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不说是吗?那就去玻璃房里呆着,我给你做几道好菜。”春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犯嘀咕,就这家伙目前的状态,折腾不了几下估计就得凉。

“菜留着……你自己吃。”这是士兵留下的唯一一句话,因为他不用折腾就凉了。只见他眼睛一鼓头一歪,死了。死者面色潮红,唇红齿白,就像刚刚有人给他做了尸容妆。

春风探了鼻息,摸了劲动脉,确定对方没了生命体征。士兵的死状很像是氰化物中毒,春风掰开他的嘴,没看到牙齿里有藏毒的痕迹。研究了半天,也没有闹明白这货是怎么服的毒。

……

内院护卫队是在天亮后一小时到的。为安全计,他们绕了个大圈,从南华夏海飞抵橡胶岛。

护卫队的领队是喷火娃。几个月前,他结束对北湖守卫的训练,返回内院协助打草妞对返真军事训练系统进行测试。在他的要求下,返真训练系统的疼痛感比现实中犹胜几分,在训练系统中受伤的体验,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护卫队员在这套系统中训练了两个月后,应变力、耐受力和意志力都有了质的提升。

“辛苦了。”喷火娃给前来迎接的春风一个熊抱,越过春风的肩头,没有看到书院的两位大小姐,“其他人呢?”

“受了点伤。”

“严不严重?”喷火娃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心脏上缠了一圈头发丝,死命向外拉扯。两位大小姐要出了什么事,自己也难辞其咎,毕竟驰援来得有点慢。

“伤得都挺重,凤凰能自愈,梅朵有皮皮酱,倒也不算大问题。”春风的话让喷火娃吃了颗定心丸,但接下来心又揪紧了,春风说。“不过梅朵把皮皮酱给了平平兄,只能去医疗舱躺着了。”

喷火娃:“谁是平平兄?”

春风:“梅朵的单恋情人,为救梅朵被砍断了三条腿。”

“单恋情人”四个字就像一颗炸弹,把喷火娃身后的护卫队员炸得吱哇乱叫。护卫队里,不乏梅朵小姐的仰慕者。

“天啊,小公主名花有主了,我的幸福没着落了。”

梅朵初来书院的时候,见到帅哥就会问,等她长大了会不会娶她。那会儿骆有成还没认亲,梅朵还不是书院大小姐,因为长得乖巧可爱,是书院公认的小公主。如今梅朵长大了,身份也不同往日,年少时花痴般的玩笑话语,她或许忘了,但总有人记得。这哥们就是其中一个。

“你傻啊,现在只是梅朵小姐一厢情愿,八字才画了一撇,还有机会。”

“是啊,没听说那位老兄三条腿都被砍了吗?太监了,一撇也没了。”

爱慕者说:“那也是为小公主才太监的,小公主是始乱终弃的人吗?不是!……天哪,我的小公主要守活寡了。”

喷火娃转过身骂道:“瞎吵吵什么?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也别痴心妄想。别在这儿杵着,赶紧给我布防去。”春风往他身后看了看,意外地看到了许多工程智能,一颗心立刻四平八稳,安全感指数提升了一倍。

“火哥,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布防。原来的安防系统里有间谍程序,我已经关闭了,现在这栋大楼可是在裸奔。”

“咱们边走边说。”喷火娃催促道:“赶紧带我去看看伤员。”

路上,喷火娃告诉春风,异能之母米大人对基因库十分看重,想把这里吃下来。

为此,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米豆豆还专门进了魂乡的系统,在弟弟骆有成面前撒了半天娇。按骆有成以往的习惯,对科研机构一般会采用比较温和的交易方式,强抢的事还真没干过。

米豆豆抛出了两条理由:一是鉴定中心和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有密切的往来,而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听起来就和鬼窟脱不了干系;二是鉴定公司抓了女巫,还折磨她。当然抓的是黑女巫,可被折磨的身子是女巫的。

骆有成的怒气值蹭蹭地往上涨,当即拍板拿下。做了决定,就要有万全的准备。骆有成是爱惜羽毛的人,在先生的影响下,书院的一众高层也和他一样,恨不得每次打架都是零伤亡。

米豆豆又马不停蹄跑回内院,把史湘云实验室的门擂得山响,愣是把闭关状态的史湘云喊回了魂。书院里也就米豆豆敢干这种事了,没有之一。米大姐发了一通嗲,把史湘云也发动起来了。

喷火娃说:“侠隐大人一通知,我们就准备出发的,但史大人让我们等等,才耽误了这么久。”

“史大人给了你们什么好东西?”

“蜂巢天幕。”

春风兴奋地击掌道:“那这里就能安如磐石了。”

喷火娃:“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不知道生命复兴公司还有什么手段,就用他们来检验一下蜂巢天幕的成色吧。”

喷火娃去看过三名伤员,三人都在沉睡中,想慰问还得等等。他们气色红润。凤凰的腿也长了半公分,肤色的新旧交界线很明显。喷火娃也算安心了。

两人来到天台上,喷火娃给春风散烟。面对这位老领导,春风婉拒了。他师父不抽烟,他也跟着不抽了。喷火娃不强求,他对着烟头轻轻吹了口气,把香烟点燃了。

春风说:“火哥,你的异能又增强了。”

喷火娃吐了两个烟圈,“你们出来这大半年,米大人又开发出异能二阶强化针剂。我现在不需要借助点火工具了。”

春风:“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啊。”

喷火娃笑着说:“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

春风嘿嘿笑个不停,仿佛他自己已经注射了增强型强化药剂。

“火哥,你的队伍里多了不少生面孔啊。”春风说道。

“从外院抽调过来的。从前,护卫队被我带得太正。你们五个去了沙尘,护卫队得到了娇娘,当时我觉着很划算。后来看到你们在沙尘的表现,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世上没有无用的士兵,只有无能的指挥官。这次我专门从外院选调了一些能人异士,他们的能力你超乎你想象。”喷火娃得意地说。

“鸡鸣狗盗之徒?”春风何等聪明,一下抓住了真相。

喷火娃嘿嘿笑个不停。一支烟抽完,他又告诉春风一个好消息,第二批驰援的人员中,有许多重量级人物。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三妹,该回来了

书院大姐头米豆豆亲临,足见她对基因库志在必得。都说人性是贪婪的,米大姐也不愿免俗。她**裸地表达了想霸占他人研究成果的意愿,并一手促成了书院精英尽出的局面。她甚至希望能将鉴定中心的科研人员收归己用。

米大姐长期处于单打独斗的状态。哪怕她是行业内的天才,但一人之力不足恃,乘众人之力方有余。豆豆一直希望建立自己的团队,但末世本就缺人,人才更不可得。这里的二十九名科研人员,自然成了米豆豆的可争取对象。

奸夫哥史湘云也来了。这些年,米豆豆每年只敢完成一些小目标,毕竟人力有限。难得豆豆妹子有了一个大目标,作为“姘头”的他,这次格外积极主动,也算弥补这么多年豆豆妹子没有名分却无怨无悔陪伴的亏欠。他携带了大量不同功能的智能,以及一台黑箱,看架势,他是准备把这栋楼一锅端了。

第二批驰援的主力是外院的特种护卫队,二百人,是从外院九百多名异能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带队的是刀行和江小瑜。这对cp的关系半年来可谓突飞猛进,在没人的时候,小瑜允许刀行拥抱一下了。预测一年后,两人就能亲上小嘴了。

让春风没想到的是先生和师父也一起到了。师父昨天在电话里告诉他,要等先生康复才出行。但先生听说女巫目前的状况,一刻也等不及了。春风初见到先生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现在的骆有成,被柳莹养得白白胖胖,脸圆了一圈。但状态不算太好,大概是很久没用这具身体的缘故,走起路来虚浮无力,换句话说,走路是飘的。主母柳莹和春风的舔狗师父商士隐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春风一溜小跑迎了上去,神态像极了他的师父。他的女仆有样学样,也踮着脚尖跑。咋一看,就像两个在宫里伺候的人。

“先生,您康复了,太好了,这两年可担心死我们了。”

骆有成眨了眨眼,陷入回忆中。春风灼热的马屁遇上了寒流,被冻住了,结成了冰霜,扑簌簌落了一地。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去去去,有师父在,你小子抢什么戏?”他师父商士隐斥责了一句,也不忘给爱徒一个解释,“先生记忆恢复了六成,你们这些边缘人物在剩下的四成里,要想起来还得过段时间。”

春风幽怨地看了师父一眼,这话老扎心了。这段时间他趁先生在躺尸,在小说里抢了很多戏份,如果只看最近十几章,观众都会误以为他是主角,咋就是边缘人物了?

好在先生没让春风等得太久就回忆起来了,“你是春风,你身后是嘘嘘吧?我记得还是我把她从水鬼王那里要过来的。”

春风对着他师父得意地笑,先生还是认得自己的,说明自己在先生的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就算是边缘人物,也在六成记忆的边缘。春风继续溜须拍马:

“先生,是春风无能,这点小事都摆不平,烦劳先生带病出行。要是您有个什么闪失,春风万死不足惜。”

柳莹看看春风,又看看商士隐。商士隐哈哈一笑,不要脸地说:

“此子已得我真传。”

柳莹莞尔一笑:“就是活脱脱的小商士隐。”

春风辩解道:“我和师父不一样的,师父没女人,我有过好几个女人。”

春风直接打师父的脸了,打完脸他又后悔。

“不肖之徒。”商士隐佯装恼怒,放开先生的手臂,人一晃到了春风面前,在他胸口轻轻推了一掌,又闪到先生身边,挽住先生的胳膊。

这一掌几乎没用力,但春风认为自己必须配合师傅,倒下去。他大叫一声:

“啊,师父,你这是什么招式?徒弟没见过,好厉害,哎呀,我要倒了。”

春风宣布完,向后倒去。“我要倒”是喊给嘘嘘听的,否则这个傻女仆肯定要搀扶他。果然,嘘嘘接到“命令”后没敢去扶,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贱主人摔个四仰八叉,于是她往地上一趟,充当了春风的人肉垫子。

春风心痛地喊道:“嘘嘘,谁让你当垫子了,压疼没有。”

嘘嘘:“咯咯咯……贱贱主人……嘘嘘……不要摔。”

骆有成咦了一声:“鬼侍进化了?”

商士隐得意地说:“我这宝贝徒弟不错吧?连死鬼都调教得这么好。”

“谢师父夸奖。”春风从嘘嘘身上爬起来,亲昵地在她脸上拍了一下,然后站直了转拍师父的马屁,“师父的新招式好厉害,您可不能藏私,徒弟眼红得紧。”

商士隐脸一板,“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带先生去看看几位大小姐。”

春风立刻变成正经人,微微颔首,“先生、主母、师父、各位大人,请跟我来。”

在路上,春风简单扼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米大姐不吝夸赞之辞,将春风大肆表扬了一番。

“春风,说吧,要我怎么感谢你?要不,你去我的实验室,我帮你看看还有没有进步空间。”

春风连忙摇头,有增强药剂就可以了,脱光了被米大人上上下下地检查,怪羞人的。他说:

“我想请史大人帮我改造一把刀。”

史湘云一口应承下来。史米两位不是cp的cp,一向喜欢商士隐,爱屋及乌,对他的宝贝徒弟也照顾有加。

骆有成说:“春风这次立大功了,我也不给你什么奖励了,给你指一条路。”

春风困惑地看着先生。

骆有成说:“你去找林妈妈,她应该有办法帮助你的鬼侍。”

嘘嘘的低智商一向是春风的心病,他闻言大喜,谢过了先生。然后他哀怨地看着商士隐,眼睛像会说话一样,传递着自己的不满:您有大本事的干妈,还藏着掖着,我还是您徒弟吗?

商士隐被他盯得难受,不耐烦地说:“行了,回书院就去找她老人家。”

众人先去三楼看了梅朵,随后在四楼看了凤凰和夏平平。因为三人都昏睡着,看过后大家立刻退了出来。倒是对夏平平,骆有成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点。他说:“这人我看着眼熟。”

春风说:“他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

“是吗?”骆有成抱歉地说,“我从林妈妈那里学了检索记忆的方法,不过索引用得还不太熟练。”

春风提示道:“贵城。”

骆有成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找到了。春风的提供的“贵城”和“救命恩人”这两个关键词过于宽泛,骆有成是贵城的几万幸存者的救命恩人。有关贵城的记忆碎片还没有完全拼合,分作六百多块,骆有成逐一扫描,花的时间自然不短。

“他和我有过合作。他体内有抗体,没有变成魅。贵城解围后,他逃走了。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对,他说过他被当做魅培养。”春风说,“我们是在长安郊外遇到他的。外院半年前收留的那批孤寡残,就是他的人。”

“那就对了,他说过要远离南方,过秦岭,到北方生活。原来他叫夏平平。”

当初,夏平平走得潇洒,也没想和骆有成再相见,说“人生过客,又何必在意名讳”,挥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世界很大,但末世能供人容身的定居点真的不多,从这点来说,世界也很小。

米豆豆重新走进房间,开始解夏平平的病号服扣子。

骆有成阻止道:“大姐,你在干什么?”

米豆豆反应过来,也觉得不妥,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实验室,而且还当着史哥哥的面脱一个男人的衣服。她尴尬地解释说:

“好奇他为什么不会变成魅。”

这话主要是说给史湘云听的,免得他误会。

骆有成说:“他当初逃离南方,就是不想成为实验室的小白鼠。他帮我们找到三妹,我们也该尊重他的意愿。而且我觉得,这种个例,并不具备科研价值。”

米豆豆把纽扣重新扣好,耸耸肩,“听你的喽。”

“走吧,我们去看看三妹。”

一行人乘坐悬浮梯前往地下十层。一路上,柳莹腾出一只手抹眼泪,她的妹妹和小姑子都好惨的,虽然知道她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米豆豆在地下十层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让二妹和刀行喊一些护卫队员下来。她咋咋乎乎地说: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他们关在囚室里?这些人以后都会是书院的科研骨干。想要让他们归心,还是要对他们好一点嘛。”

很快,一群护卫队员就把昏睡中的科研人员从囚室搬到四楼的宿舍软禁起来。米豆豆则悠哉悠哉地上楼参观她的战利品了。

史湘云对金属机甲和士兵的硬质护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地下十层又涌进来一批搬运智能,把史湘云的“玩具”搬走了。

黑女巫眼看着“热热闹闹”的囚室变得空空荡荡,却没有人来释放自己,出离愤怒,她拼命敲打着凯皮璃墙壁。

骆有成在柳莹和商士隐的搀扶下,走近那间囚室。他望着骨瘦如柴的黑女巫,轻轻叹息一声:

“三妹,该回来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女巫的选择

骆有成独自走入囚室,把其他人留在了外面。为了方便大伙儿围观,商士隐让黑子打开了对讲系统。

黑女巫看着这个脚步虚浮的年轻人,心里没来由地恐慌。她的确有惊恐的理由。骆有成身体没有康复,记忆也没彻底复原,但他的意念力之强大,远超两年前的巅峰时期。黑女巫在他面前,如同小白兔直面远古巨兽,犹如小草面对巍峨的山。

她发疯似的冲向门口,然后绝望地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闭。

“三妹,回来吧。”黑女巫身后的巨兽在说话。

温和的男声在黑女巫听来,有如魔鬼的呓语。她拍打着门,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柳莹不忍看,不忍听,扭过头。江小瑜上前一步,搂住了弟妹的肩膀。

黑女巫的手拍空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悬浮在空中,向后飘去。接着,她的嘴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骆有成把女巫的身体挪到自己身前,让她面对面坐下,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你强占我三妹的身体两年了,该还回来了。”

黑女巫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急得直眨眼睛。

骆有成说:“我可以和你谈一谈。但我不喜欢听人大喊大叫,请你说话尽量温和一点。”

黑女巫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骆有成抽离束缚住黑女巫嘴巴的意念力,问道:

“你认为你是谁?”

黑女巫很干脆地说:“我是万兽之王,主人的仆人。”

“说你的名字。”

“艾伊莎。”

“年龄。”

“二十。”

高频感知告诉骆有成,黑女巫没有说谎。当年,托尼封印的是女巫十八岁以前暨她和童星安重新回归鹰叔羽翼庇护前的记忆。黑女巫的人格被激活后,在外游荡了两年,认为自己现在二十岁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保持记忆的连贯性,托尼仅仅封印了女巫的黑暗时刻,保留了她和童星安在拾荒中的快乐时光。也就是说,黑女巫的记忆是女巫十八岁前所有痛苦的集合,没有一点阳光。托尼就像一个奸滑的肉铺老板,棒子骨就是棒子骨,肉剔得干干净净,一丝肉渣都没留下。

“你的记忆里有什么人?”骆有成继续问。

“主人。”女巫露出谦卑的神色,随后她面孔又变得有些狰狞,“童星安和仇人。仇人都被我杀了,但我不知道童星安躲到哪里去了。”

“你恨童星安?”

黑女巫咬牙切齿地说:“和他在一起,除了逃命,就是挨打受辱,为什么不恨?如果抓到他,我会让我的宝贝追逐他,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骆有成问道:“你为什么不认为他在保护你?”

黑女巫说:“真正的保护,是像主人那样,赋予我力量,让我不再惧怕任何人。”

“可你还是惧怕我。”骆有成笑道:“你所谓的主人,也没有赋予你力量,你的能力是从我三妹那里窃取的。”

黑女巫也笑了:“主人教给我压制她的方法,让我获得她的力量,也是赋予的一种方式。”

“说得还挺有道理。”骆有成点点头,又长叹一声,“好纠结啊,我是该直接镇压你?还是教给三妹压制你的方法,让她亲自夺回自己的能力。”

黑女巫急忙说:“我选后者。”

骆有成瞪着眼睛说:“没让你选,要选也是三妹来选。”

“我是曾经的她。你认她做了三妹,也可以认我做三妹。”黑女巫突然打起了亲情牌。

“你也知道你是曾经的她?你是怎么做的?有没有想过和她共享这具身体?你整整压制了她两年!但凡有机会,你肯定会彻底抹杀她。”

“怪我喽,是你们先抛弃了我。”

骆有成一时无语。他事后也想过,把完整的女巫一分为二是否妥当?如果多给女巫一些关爱,让她自己消解这段黑暗记忆是否更好?事实证明,当时他和托尼对女巫的处置方式不算明智,以至于留下了这么一个后患。错已铸成,好在亡羊补牢尤未晚。当然,如何处置黑女巫,选择权交给女巫。

骆有成没有再给黑女巫说话的机会,他强大的意识侵入女巫的意识海。那里有两团雾气,一灰一白。

灰色占据了意识海九成九的空间,雾气不断翻腾,恐慌、焦躁、愤怒的情绪接踵而至。白色部分被挤压在狭小的角落,像潭死水一样一动不动,它的表面有一层光膜,这是托尼哥留下的保护手段。也正是这层保护膜,才让女巫能苟延残喘至今。

对鸠占鹊巢的黑女巫,骆有成没有客气。他用意念力包裹住灰色雾气。雾气惊叫着,不断收缩,直到压缩成细小的一团,被骆有成丢进了角落。灰色雾气上也有一层膜,这原本是托尼施加的封印,却被常院长转化为保护膜。正因为两团意识都有膜层存在,阻隔了女巫和黑女巫记忆的交换。

没有黑女巫的压制,白色雾气慢慢膨胀。

骆有成说:“具形吧。”

意识海中的雾气消失,出现了两个人影。由于具形是按照两人各自的意愿和对自己的认知构建的,因此两个女巫呈现了完全不同的形态。

穿黑礼服的黑女巫依旧是中性打扮,身体瘦削,粗眉,嘴唇上有一抹八字胡。她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穿着蓝色紧身战甲的女巫面容姣好,身材玲珑有致。她躺在另一个角落,眼皮疾速抖动着,似乎在做梦。

骆有成的出现在女巫身边,意念力手掌轻轻在她脸上拍了拍。

“三妹,醒了。”

女巫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她足足看了骆有成半分钟,脸上才露出喜色,接着嘴巴一瘪,哭了出来。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盼来了家长,第一件事就是告状:

“哥,你终于来了,我被人欺负了,好苦啊。”

骆有成把脸一虎,一副熊家长的做派:“她欺负你,你就怂了?还回去啊。如果我不来,你就一直被她欺负?”

女巫一抽一抽地说:“我打不过她。”

那委屈的模样,让骆有成心痛地不得了。他伸手在女巫鼻子上刮了一下,说:

“有哥在,没人能欺负你。”

骆有成话说得有点满。当初常院长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女巫掉包了,而且还让他本人做了两年的植物人。不过这话在女巫听来就是天籁之音,她坐起来拉住骆有成的胳膊说:

“哥,帮我揍她。”

“不急。她现在被我压制,翻不起大浪了。我想问你,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大哥的话让女巫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猜测,她问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有时,我甚至觉得她就是我。”

“她曾经是你的一部分,是你最痛苦的一段记忆。”

女巫啊的一声,嘴巴轻轻地哆嗦:“原来我是这么坏的,魔鬼是我创造出来的。”

“就如硬币有正反两面,每个人的内心也有善与恶、阳光和阴暗。黑女巫带走了你绝大部分负面情绪,没有了善的掣肘,行事难免乖张狠戾。她的出现不是你的错,造就她的是常院长和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那年星安离开,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处于黑化边缘。有一位神……姑且称他为神吧,修改了你的记忆,把你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封印起来。这部分记忆后来被常院长释放,成为现在的黑女巫。”骆有成随即把封印的原委讲了一遍。

“这么说,我梦里的星安也是那个神创造出来的?”女巫不可置信地问。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自童星安死后,她选择了和星安在梦中厮守,守护人鬼情。

“他没有创造,他只是将一些美好的记忆复制成梦境碎片,存放在主管梦境的大脑边缘区域。利用碎片搭建梦境的人是你,梦中的星安是你创造的。”骆有成耐心地解释。

只要不掺水不作假,女巫就能接受。她说难怪在脑子里找不到半点不痛快,原来不痛快都送人了。她觉得这是个好事,尽管这两年一直被那个不痛快的人压制得找不到牙。她说:

“这两年算我补偿她的,她毕竟帮我承担了那么多痛苦。”

关于如何怎么处置黑女巫?骆有成给出了几个选项。

其一、将黑女巫收走,送到林妈妈的游戏系统里做一个npc,她会以另一种形态存活。这样的好处是女巫依旧可以做一个纯善的、阳光的女人,和痛楚的经历彻底割裂。如果想了解曾经经历的苦难,只能进入林妈妈的系统找黑女巫询问。至于黑女巫愿不愿意交流那就另说了。

其二、将黑女巫彻底打散成记忆碎片。碎片不会构成完整的记忆,会十分模糊,不会对女巫产生太大的影响。但记忆碎片偶尔会浮现在女巫的脑海或者出现在梦境,给女巫带去小小的困扰。好处是她的人生经历是完整的。

女巫不知道黑女巫算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如果是生命,一旦被打散,算不算杀人。

“这段记忆被常院长赋予了灵魂,从严格意义上讲,她是人。”

女巫犯难了,如何处置自己的记忆,是自己的权力。但让她去宣判一个与她的过往有密切关系的人的死刑,她一时下不定决心。

“能不选吗?”女巫怯怯地问道。

“你们形同水火,只能有一个人存活下来。”

“她的选择是什么?”

“她想和你打一架,争夺身体的归属权。”

女巫颓然地低下了头,她现在心乱如麻。答应黑女巫,她不可能有一丝胜算。如果不答应,大哥必然使出雷霆霹雳手段,让黑女巫彻底从她生命中消失。尽管她曾经对黑女巫满心憎恶,但又对那段缺失的痛苦记忆充满好奇。她问:

“是怎样的记忆,才能让一位神亲自动手?”

骆有成对妹妹的想法心中了然,与其说她同情黑女巫,不如说她没有与过往彻底割裂的决心。

“重点不在记忆,而是你的能力。”骆有成实话实说,“你一旦失控,原本凋零的世界,就会崩塌。你难道愿意看到,拥有成千上万异能兽的黑女巫,在常院长的授意下,肆无忌惮地杀戮幸存者,向他供奉人类的灵魂?”

女巫打了个机灵,又沉默了半晌,说道:“我选择战,但你要帮我。”

骆有成很欣慰妹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黑女巫是女巫的黑暗面,借用玄幻故事的说法,就是心魔。无法逃避,无法求全,甚至借助他人之手铲除她,都是最下乘的手段。唯有堂堂正正地战胜她,心底才不会留下破绽,不会让常院长再有可趁之机。

当然,如果三妹选择让自己代劳,他也不反对。自家的妹妹,该惯就惯着点,大不了以后不给常院长接触三妹的机会。

“这是自然的。”骆有成淡淡地说,“她有常院长这个作弊器,我妹妹自然也得开个挂。”

第四百三十八章 女巫的战斗

黑女巫听说女巫答应了自己的约战,很高兴。那神情,似乎已经吃定了女巫。

“你不能出手,我和她都是三妹。”黑女巫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怎么和女巫结的亲缘,但不妨碍她打亲情牌,并要求一个公平的决战环境。

但在骆有成心里,黑女巫和女巫拥有截然不同的灵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女巫是亲人,黑女巫是敌人。

“我不会对你出手,但我会排除不和谐因素。”骆有成说道。

骆有成答应这场约战,一方面有提携妹妹促使她成长的因素,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常院长还留了什么后手。

在他想来,常院长已死,但北美还有和他同根同源的赤蝠是他的大敌。如果他知道常院长非但没死,还将主魂藏进蜘蛛鹅的体内,悠哉悠哉地去北美和赤蝠汇合,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在镇压黑女巫的过程中,他发现黑女巫的灵魂力量并不比女巫强多少,但她却能压制得女巫毫无还手之力。这就像在拳台上,两个实力相当的拳手,其中一个突然变得龙精虎猛,愣是让对手一拳都打不出来,你要说那人没嗑药,换谁谁不信。

黑女巫和女巫就像wwe的女摔跤手,站在各自的角落。这是一个自由搏击场,没有人发令,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对方。一个是不停晃荡着的肥大礼服中的骨架,一个是凹凸有致的性感美人。不用多说,相信观众们知道该如何站队。

骨架和美人碰撞了,骨架打出一拳,美人一头偏,抓住骨架的手臂,侧身绕到骨架背后,身子一躬,双手发力,完成了背摔。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骨架趴在地上,大呼不可能,斥问骆有成对女巫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强大。

骆有成可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他做的其实不多,强化女巫的灵魂力量,给她输入一套格斗技法,仅此而已。

美人一屁股坐在骨架的腰上,双手左右开弓,在骨架脸上扇了十几巴掌。

“败家娘们,让你糟蹋我的身子,让你作践我的脸。”喜欢美美的,但现实中的身体却不再美美的女巫愤愤道。

她一手锁住了黑女巫的脖子,一手去撕扯八字胡和粗眉毛。在现实中让她无能为力的粗眉毛,在意识世界中被她轻易抹掉了,变成弯月黛眉。女巫不罢休,一只手在黑女巫的脸上揉搓着,那张瘦削的脸变得饱满起来。

黑女巫不甘束手,被抹掉的粗眉和胡子重新浮现,刚刚变得好看一点的脸又一点点瘪了下去。

“我不要像你那样,难看死了。”黑女巫大叫。

女巫有点懵,难道曾经的她,审美观这样扭曲吗?她又开始扇黑女巫耳光,就像熊爸熊妈,以为把不听话的孩子揍一顿就能为她树立正确的三观。

看似街头混混打架的自由搏击,其实是灵魂层面的搏杀,就看谁能先同化谁。

女巫扇完耳光,再次为黑女巫拔胡子抹眉毛捏脸。黑女巫就像不屈不挠的女战士,顽强地让自己的脸变回自己钟意的模样。黑女巫成了变脸大师,不断切换着男性丑妆和女人美妆。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突然,黑女巫大喊一声:

“主人,帮我。”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神啊,赐予我力量吧”。很有效,很灵验,黑女巫满血复活,浑身充满了负能量,灰色的雾气在她周身翻滚。蜡笔小新一样的粗眉毛,文须雀一样的八字胡,在如吸血鬼鼻祖德古拉一样的瘦长脸上,如磐石,如钢钉,任女巫如何折腾,它们我自巍然不动。

黑女巫屁股一撅,腰一挺,女巫被干净利落地弹射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轮到黑女巫坐在女巫腰上了,她噼里啪啦地扇着耳光。她的手就像剔骨刀,每一巴掌似乎都能带走女巫一块肉。女巫漂亮的脸蛋快速瘦削下来,眉毛增粗,嘴唇上钻出黑色的绒毛。

黑女巫的变化没有逃过骆有成的感知。有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雾线自空中垂落,与黑女巫的头颅相连。雾气虽难觅其形,但骆有成能清晰感受到其中活跃的能量,想来这就是常院长留给黑女巫的杀手锏。

一把意念力化成的小刀飞向看不见的雾线,十分利落地切断了黑女巫的能量供应。黑女巫立时变成怂鸡,女巫翻身做了主人,骑在黑女巫的身上捏后者的脸。

黑女巫大声嚷嚷,斥责骆有成不公平,说好了不出手居然食言。

“我说过要排除不和谐因素。”

骆有成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意念力跟着逃窜的雾线去了,那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至于三妹打架,他懒得去看了。不说有他在这里,黑女巫翻不出浪花,要是强化过的三妹连一个没了后盾的冒牌货都打不过,不如找块豆腐撞死。而且三妹打架死难看,给了她一整套格斗技法,结果她就钟情于骑马捏脸。换个人早就拳打脚踢抱摔背摔把黑女巫打爆了。

女巫不仅要把自己的脸恢复得美美的,也很享受帮黑女巫美容的过程。噼啪声中,黑女巫的脸愈渐丰满,粗大眉毛越发纤细,不像话的八字胡须一根根脱落,女巫脸上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黑女巫骂道:“你这个死变态,把我变得和你一样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巫振振有词地说:“大哥说要战胜心魔,心灵才会无懈可击。你是我心里的魔鬼,但你长得那么丑,一点都不像我,打你就像打一个外人。我要给你整容,整得美美的,才像我的心魔,我才能跟你打。”

“魔鬼,你才是魔鬼。”黑女巫吱吱哇哇地乱叫,被人整形比杀了她还难受。无奈她的力量源泉没了,女巫却得到了哥哥力量的加持。此消彼长,她就像两年来的女巫,无力反抗,任由对方揉捏。她两手不停在地上拍打着,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不要,凄凄惨惨,让人无法把她和屠村屠镇的黑女巫联系起来。

黑女巫说:“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变得一样丑。”

女巫说:“乖,别怕,你的审美出现严重偏差,我在帮你矫正。”

女巫声音像哄小红帽的狼外婆,神情却专注得像看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双手在黑女巫脸上揉啊,搓啊,捏啊。她真的很用心,光脸部整形就花了一个小时。

黑女巫喊不出声了,一个没有喉管没有声带、靠模拟发声的意念具形体,居然把嗓子都喊哑了,可见美美哒整容对她来说,是多么非人的折磨。

女巫开心地笑着,对方的脸终于和她一样了,好看了。她又在黑女巫的胸口揉面团,直到“发面”的高度达到她的预期才停了手。黑女巫似乎认命了,连哼哼唧唧都省了。

女巫却不满意,整脸整胸花费了她太多的时间。黑女巫身上每一处都需要她去修整,恐怕一天一夜都收不了工。于是她站起来,扯住黑女巫的双手来了一个过肩摔,之后是抱头摔、夹颈摔、别腿摔、抄腿摔、扫腿摔,各种摔法齐上阵,哥哥传给她的格斗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目的只有一个,让黑女巫身体各个部位都能与地面接触,尤其是屁股触地最多,没屁股的黑女巫愣是被摔出一个翘臀。

黑女巫受不了了,铆足劲喊了一声“主人,救我”。这一次不好使了,主人没有赋予她力量。倒是那个男人开口了:

“这就是你的主人?”

骆有成手里提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你可以认为它是蛇,或者裤腰带,总之,长长的,软软的,无力的。为了让黑女巫看清楚,女巫停了手。

黑女巫:“你拿的是什么?”

骆有成:“你的主人,你的力量之源。”

黑女巫:“你骗我,主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怎么可能是你手里的东西?”

骆有成具形了常院长的影像,问:“是他吗?”

黑女巫点头。

骆有成挥手撤去影像,将手里的长条物甩来甩去,摇头说道:“他死了,这是他临死前留下的意识残体,连分魂都算不上。居然几句鬼话就让你甘心做走狗,可怜啊,可悲啊。”

骆有成的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黑女巫的心防崩塌了,她喃喃道:

“不会的,主人不会骗我的,一定是你说谎。”

但理智告诉她,对方没有说谎,她的力量之源确实消失了。她颓然坐在地上,黯然神伤。一股意识却悄悄潜入了她的体内。

骆有成的意识如一条游鱼,在不设防的记忆之海畅游着。他获得了意识囚笼的许可,能随意翻阅着黑女巫的记忆。他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也看了不该看的。女巫的悲惨过往,一幕幕、一帧帧从他面前流过。他几度告诫自己停下来,却怎么也收不住,直到记忆画面开始重放。

骆有成的心肺像被撕裂一般,不能说话,不能呼吸,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他团团包围。好在这里是意识世界,他不需要真的呼吸,否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真会出大问题。他突然觉得黑女巫屠村没有错,那些人的确该死。他终于明白当年为什么托尼哥要选择封印这段记忆。

骆有成改变了主意,他要让黑女巫活下来,也不会让三妹再接触这段黑暗的记忆,忍受痛苦和折磨。什么战胜心魔,提升实力,都见鬼去吧。大不了把三妹一辈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老子骆有成有这个本事,老子就是护妹狂魔。

骆有成的意识返回本体,听到女巫说:

“虽然你不够完美,但我勉强把你当心魔吧,来吧,看看这具身体到底该属于谁。”

黑女巫哭了:“我不想活了,我才不要像你那么丑。可我现在变不回去了,连化成雾都做不到。”

女巫的揉捏摔打,其实是灵魂的同化过程。深层次的东西,比如性格她改变不了,但皮表的改动还是能做到的。

黑女巫说她不想活了,那是真的不想活了。正如骆有成和托尼从前说过的,因为痛苦,女巫有英雄梦,她渴望力量。因为作为女孩时受到的屈辱,她渴望成为一个强大的男人。如今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她用来自欺欺人的伪装。她愤怒地望着女巫,咆哮道:

“你稀罕那具骨头架子,我还给你。”

女巫也愤怒地回应:“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体折腾成那样?”

黑女巫凄然惨笑:“因为骨头架子,没有男人感兴趣。因为骨头架子,我才能扮得更像个男人。”

女巫一愣,心没来由地一阵绞痛,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黑女巫继续说:“你比我幸运,你有爱护你的哥哥。那就……祝你幸福吧。”

骆有成叫了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黑女巫的身体爆开,化作了无数粉尘,将保护膜撑成一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

女巫望着装满记忆碎片的球,神情哀伤。她问道:

“哥,我该恨她的,可我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

骆有成伸手一招,把球抓到手里,他怔怔出神了许久,才将球压缩成一颗弹珠大小,丢入了自己的意识体。

“大概是因为同源吧。”他喃喃道。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回归

兄妹俩屈膝坐在女巫的意识海里发呆。

骆有成找回了三妹,女巫夺回了身体。原本是件欢天喜地的事,可他们高兴不起来。黑女巫意识体自爆导致心情欠佳,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可偏偏就是这个缘由。女巫先回神,她问道:

“哥,你能救她,是吗?”

“尽力吧。”骆有成叹了口气,“如果能复活她,我会找人给她创造专属于她的世界,她想驯兽就驯兽,想扮男人就扮男人,想复仇就复仇,我不会对她做任何改变。她有发泄不完的负面情绪,让她发泄好了。”

女巫大惊失色:“哥,你这是在纵容魔鬼。我虽然同情她,可是……可是……”

骆有成笑了笑,说道:“你沉睡得太久,有些事你不了解。书院招揽了林妈妈,她能创造虚拟世界,让灵魂在里面继续存活。黑女巫的虚拟世界里,只会有一个灵魂,无论是异能兽,还是仇人,都用能无限复活的人工智能。她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囚禁,但只要虚拟世界设计得足够精彩,对黑女巫来说就是一个真实自由的世界。

女巫拍拍胸脯,“那就好,她要能有个去处,也是好事。”

骆有成故意说:“她原本是你的一部分。”

“但她有了独立的灵魂,我们俩就不再是一个人。记忆从我这里分离出去,也不再属于我。”

骆有成看着女巫,露出欣慰的笑容,就像父亲看着长大的女儿。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原本我担心你的人生不完整,想把她打散了,用破碎的记忆颗粒打磨你的心性。现在不需要了,你是你,她是她。如果你对她的故事感兴趣,有空时我可以讲给你听。”

女巫不安地说:“痛苦她承担了,我却把它当故事听,会不会太自私?”

骆有成说:“说这些太早了,理论上她还有复活的希望。只要她没死,记忆还属于她,有必要征求她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与人分享。”

言谈中,骆有成有意无意地强化着女巫和黑女巫的割裂状态,只要三妹默认了这个事实,即便没有那段缺失的记忆,她依旧是完整的。这种做法有些自欺欺人,但在护妹狂魔骆有成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女巫是相信哥哥的。他的意识被炸成微粒,依旧能复原,复活记忆相对简单的黑女巫自然不在话下。她的愧疚稍安,注意力也转到了骆有成手上的长条。

“你手上的意识……残体准备怎么处理?”

骆有成低头看了一眼,手心放光,意识残体像被点燃的引信,自上而下燃烧,连一点灰烬都没留下。

“常院长留下的东西,自然是毁了。不过这玩意也给了我很多启发,想听吗?”

女巫乖巧地点点头,双手托腮,做出聆听的模样。

骆有成说:“意识残体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留言区,常院长让黑女巫认他为主,驯服大量异能兽,并到橡胶岛等他回归……”

女巫插嘴问道:“那常院长死了吗?”骆有成说:“我不知道,我原以为他死了,但看到他给黑女巫的留言,又觉得他没死。无论这一个是死是活,我们最终还是要面对他在北美的分身。先不说这个了,常院长教给黑女巫的手段,是一句咒语——‘主人,帮我’。”

女巫说:“咒语很灵。”

骆有成说:“它其实不是咒语,而是指令。这就要说到意识残体的第二部分,电信号窃取链。你别看它被我拿在手里的时候有裤腰带那么粗,它在你大脑里时,是有着无数分叉的细丝,附着在神经元的树突上,截取的信号听命于黑女巫而不是你,她才能轻易掌控这具身体。这是非常巧妙的小技巧。”

“所以由始至终,我和她的对抗都是不对等的?”

“的确是不公平的较量。在意识领域,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失去大脑的支持,你的灵魂力量也变得无比羸弱,在她面前你毫无胜算。”

“可是今天,我发现她并不算厉害。你只是稍稍提升了一下我的灵魂力量……你自己说的。”

“意识残体虽然没有智力,但有本能,因为我的到来,它退缩了,躲藏起来。直到黑女巫情急之下发出那道指令,它才再次与她相连。你也感受到了,在获得帮助和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她的灵魂力量差别非常大。”

“看来不是我无能。”女巫自我安慰道。

“你可以反抗的,反抗也是锻炼灵魂力量的一种方式,但你什么都没做。”

“我不是想示敌以弱吗?我想着积蓄力量反戈一击,可她越来越强,我越来越弱,到后来连挣扎都做不到。”

“意识残体和黑女巫的配合,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时间越久,磨合度越高,黑女巫也就越强大。也正因为如此,在意识残体唤醒黑女巫之初,你有三天时间逃离书院。到后来,你连醒来都做不到。可是,如果你持续反抗,灵魂力量不断增强,也不至于败得这么迅速。”

女巫羞愧地低下了头。骆有成又于心不忍,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回来就好,我们一家人又团聚了。我该回自己的身体了,大家在外面也该等急了。”

“哥。”女巫喊住骆有成,话说得支支吾吾,“你会不会做那个……意识残体,我在想,它既然能增强女巫的灵魂力量……那我……”

“我不能保证那东西有效,毕竟现在没有第二人格和你争夺身体主导权……不过,可以试试,至少……”骆有成眼睛亮了,“如果再遇到常院长那种人,想临时夺舍那是难上加难。”

女巫好奇道:“什么是临时夺舍?”

骆有成想了想说:“这是意识领域的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以后再跟你说吧。”

女巫不满地说:“你总说意识领域,还说我在这个领域只是普通人,可我能和动物沟通又怎么解释?”

骆有成说:“这也是让我费解的地方,你的灵魂力量的确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差别,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身体里有能接受动物脑电波的组织。”

女巫又问:“脑电波和你的意识波有什么区别?”

“在我看来,脑电波是简化版的意识波。没有监测意识波的设备,现代科学也无法解释意识波,我只能将意识波归入玄学。”

骆有成越解释,似乎扯出的问题越多。女巫也听得云里雾里。两人默契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凯皮璃囚室中,骆有成意识回归,女巫也睁开了眼睛。

女巫说:“哥,你咋这么胖了?”

“这得怪你嫂子,把这具身子当猪养。”骆有成自嘲,又说,“倒是你,瘦得让人心痛,要给你好好补补了。”

女巫撩起袖子,看看柴火棍一般粗细的胳膊,两条粗大的眉毛挤在了一起。

兄妹俩结成健身同盟,约定互相监督。一个要努力锻炼,争取早日减膘;一个要发奋多餐,力争尽快变回美美的她。

囚室里呼啦啦涌进一群人,自然少不得姑嫂、姐妹相见抱头痛哭的场景。

……

鉴定中心大楼外,布防工作井然有序。护卫队员一部分散出去埋伏,一部分在大楼周围警戒。人工智能在遵照指令完成自己的既定工作。

它们在围墙外侧的地面上嵌构了一圈金属环带,这就是蜂巢天幕。来自外星的技术,据说能抵挡百万吨小型热核武器的攻击。只是到目前为止,谁也没见过它真正的防御能力。书院没有这么大当量的炸弹,更不可能有核弹。即便有,也不会为了检验天幕往自己头上扔。

这次对抗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史湘云把它带了过来,想在实战中检验它的成色。现在书院队员们的心态很奇怪,别人都希望敌人越弱越好,他们却希望对方拥有导弹,最好来一次密集轰炸。

史湘云是这里最繁忙的人。排除了存在间谍软件和后门的可能性后,他重新启用了安防系统。

他既是布防的总指挥,也是搬迁工作的执行者。

大伙儿可能还记得他把乾云数据中心搬空的场景,无数设备自个儿排着队,一个接一个钻进黑箱。没错,他带来的智能就是干这事的,设备被分拆后,会加装辅助移动智能。智能化程度不高,能走,会排队,可以精确地找到指定位置。

加装这些智能的好处是,回到书院,在相同内部结构的建筑里,可以精确复原。这是他豆豆妹子和他商量好的,要笼络这批科研人员,首先要给他们创造一个与这里相同的工作环境,不用重新适应,去书院就跟回自己家似的。

安排完布防和搬迁,他又去研究生命复兴公司突击队的两台飞行器。这两台飞行器不是飞翼,而是战机,时速可达4马赫,可不是飞翼这种民用飞行器可比的。

史湘云希望通过飞行日志读取飞行线路,找到生命复兴公司的位置,却差点触发自毁系统,好在黑子及时切断了工作电路,避免了一场灾难。拆除自毁装置后,史湘云再次调取飞行日志。可惜该飞行器使用了潜匿飞行模式,飞行日志上什么都没有记载。另一架战机同样如此。

好在缴获的两架战机,正是书院缺乏的武器装备。

第四百四十章 老伤疤,老记忆

米豆豆是最欢喜也是最烦躁的一个。欢喜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

完备的基因库到手,照理不该有什么烦恼。米豆豆的确在意基因库,但她更看重人。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才能创造出更多的成果。昏睡药剂可以让人进入6-12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可18个小时过去了,这些科研人员依旧肚皮朝天,慵眠正酣。

米豆豆把招揽的腹稿在肚子里打了十几遍,可她的听众们依旧在睡大觉。这就像精心准备了一个演讲,兴冲冲上了主席台,站到演讲席前,却发现不仅摄影、媒体记者没来,连一个听众都没有,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

米豆豆把春风找来,斥问道:“你给他们下了多大剂量的药?”

春风挠了挠头:“闫老师给的那一瓶昏睡药剂全用上了。”

米豆豆恼怒道:“胡闹,三百克的量,你给三十个人用?完了,没两三天醒不了了。老闫头没交代你怎么用?”

“当时病人比较多,闫老师让丽格格给我拿了一瓶,丽格格也不知道用量,说除了睡觉没啥副作用。”春风心虚地补充道,“其实是给二十八个人用了。还有两个用的是冰冻枪,我怕他们半夜醒过来影响我们休息,又给这两人补了两枪。他们不会有事吧?”

“他们没事,我有事。”米豆豆抓抓头发,“还得等两三天啊,折磨人啊。不行,我得把稿子写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米豆豆火急火燎地走了。春风满脑门汗,好容易立下奇功讨得大姐头欢心,这下功劳要打折扣了。春风蔫皮耷脸地往回走,迎面碰上三个美女。确切地说是两个美女,女巫的身子被黑女巫糟蹋地不像话,不能算美女了。

柳莹和江二姐要陪女巫去洗澡,春风赶紧把他的嘘嘘贡献出来了。嘘嘘智力不咋的,但搓澡按背绝对是好手!好手中的好手,春风对她的评定是“末世最佳搓澡工”。春风交代嘘嘘一定要把三小姐伺候舒服,不对,要把三位小姐伺候舒服。

看着嘘嘘跟随离开的背影,春风沉甸甸的心也像丰美草原上的羚羊一样轻快地蹦啊跳啊。在大姐头那里失的分,终于能在主母和两位书院小姐这里找回来了。

这是女巫第一次和姐妹们坦陈相对,相逢的喜悦让她忘记了自己的骨感达到了新高度,忘记了身上的疤痕。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擅长扒衣的嘘嘘把她扒了个精光,让满是伤痕的骨头架子暴露在两位姐妹面前。

“啊~”柳莹习惯性叫唤,捂住了嘴,眼眶一下湿了。江小瑜心痛地把女巫搂进怀里。在拥有傲人身材的二姐和嫂子面前,自惭形秽的女巫把脸埋进了江二姐的胸口,像不安的婴儿在找寻母乳以求慰籍。好在她能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浓浓关爱,人也渐渐放松了,到后来能安心地享受来自嘘嘘的服务。

柳莹和江小瑜胡乱洗了个澡,她们的注意力全在女巫的疤痕上,胸、小腹、腿、臀上都有,有刀伤也有烫伤,还有鞭伤。两女没好意思细数,四五十处创伤总是有的。尤其是从左肩胛骨拉到右臀部的疤痕最触目惊心,感觉就像是女巫被人斜劈了。姑嫂看得心尖尖都在颤,不知道三妹子到底遭了多少罪。

伤都是旧伤,女巫加入书院前就有了。斜劈的那道伤疤,骆有成在女巫第一次醉酒的那天无意撞见过,事后他没好意思问。女巫身上的疤痕丽格格和商士隐都见过,但女巫不说,他们也没问。几人都是嘴上锁的主,不嚼舌根。

女巫平时也很注意,不当着姐妹的面脱衣服。甚至借口要照顾异能兽,长年一个人住在驻地。这个秘密直到现在才曝光。

“疤痕留给了我,记忆却留给了黑女巫。或许哥哥比我更清楚。”这是女巫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柳莹觉得应该想个办法去掉疤痕。三妹身体丰盈起来的时候美得不像人,美人身上挂着疤痕着实违和。而且有伤疤没记忆,伤疤留着没意义。可哪里去找个整形科医生呢?这年头医生是濒危生物。一个大型定居点能找到一两个懂医的就要谢天谢地了。

超级博士病毒好像跟医生这个职业特别过不去,所有的行业里,医生的幸存人数是最少的。柳莹是旧纪元的遗腹子(灾前成胎,灾后出生的人),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江小瑜多少知道一些,她说被病毒感染的人,症状各不相同。有心脏难受的,有胃痛的,还有感冒症状的、偏头痛的、四肢肿胀的……病例太多,总之哪里不舒服就去找对应的科室治疗,没人想到他们得了同一种传染病。

小瑜的母亲和弟弟也病了,一个类风湿,一个脊髓灰质炎。那时候生病的人特别多,挂个号都得排半个月。进了医院,那叫人山人海,只能在人堆里慢慢挤着走。没人做防护,包括接诊的医生。所有人都认为这些是普通病症。

后来听到医院里有人喊“死人了”,这句话就像拉响了警报。先一个地方响,接着响成一片,全城在响,全国在响,全球在响。炎症风暴在同一天对全球百亿人挥出了死神之镰。发病的人肉骨分离,几个小时之内就会彻底化成一滩脓血。

江小瑜说,病毒里像被写入了一个定时器,到了时间就集体发作,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医院是重灾区,没做任何防护隔离措施的医生是最惨的。小瑜和父亲当时陪母亲就诊,亲眼看到前一刻还好好的医生,两颗眼珠子掉出来,血从眼窝往外喷。小瑜的父亲带着她往外逃的时候,医院里能站着的没几个人。

话题扯远了,还是说说女巫的伤疤。

小瑜说我们有最好的整形医生——皮皮酱。只要让皮皮酱寄生,再割去女巫的疤痕,伤口恢复后绝不会留下一点痕迹。江小瑜和皮皮酱达鲁共生了一年半,她的发言有绝对的权威。

女巫就像发现了金矿,蜡笔小新的眉毛下,两只眼睛像金子一样亮。她懊悔自己藏着掖着,如果早点把缺憾摆出来集思广益,也不至于一直不敢穿泳装。

书院有三张皮。皮皮酱达鲁还在帮夏平平接三条腿,没空。嘘嘘身上有个嘘嘘库呴,但不敢用。嘘嘘库呴到底是皮皮鬼,嘘嘘能压制住它,不代表女巫能压制。嘘嘘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还有一张皮在刀行身上,现在面临生命复兴公司随时将至的报复,也不敢让他在这时候取出来。整形的事只能缓缓。

事要缓,但方案要成形。谁来动刀?江小瑜说她练的是杀人剑,杀人杀怪快狠准,但对付一层薄薄的皮肤,没把握不伤到里面的皮皮酱。要说书院谁使刀走的是精巧路子,当属商士隐和春风这对师徒。女巫的身子早被太监闺蜜商士隐看过,对他不抵触不设防,于是整形大夫的人选就定下了。

心情大好的女巫穿好衣服,带着一猫一狗一鸟、十名护卫队员,在江二姐的陪同下,去接手黑女巫留下的“馈赠”——数千只异能兽和数百名兽奴。

只学了三脚猫功夫的柳莹被留了下来,这位书院主母觉得自己好没用。她跟着刀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术,但骆有成重伤,两年来她再也没碰过剑。百无聊赖的柳莹去寻她的同样无聊的有成哥。

骆有成解决了黑女巫,就完成了此行的任务。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操劳,被人送进了一间有海滨浴场的宿舍宅着。这会儿,他正对着海潮发呆。

“有成哥,想什么呢?”柳莹坐到骆有成的身旁,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很矛盾,要不要复活黑女巫?”骆有成在柳姑娘面前一向实话实说。

柳莹是为女巫身上的疤来的,有成哥主动提起黑女巫,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愿放过。

“跟我说说三妹身上的伤疤。”

骆有成很纠结,正如他所说的,那属于黑女巫的**,他不该说。但他又习惯了对柳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莹懂他的心思和顾虑,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有成哥,说说嘛,你知道我,不该说的从不会乱说。”

骆有成在挣扎之后,决定说实情。他采用了折中的方法,不说细节,泛泛地讲。

女巫的伤大都和食物有关。有些是她偷食物时留下的,有些是别人抢她食物留下的。

七岁那年,她被七八个畜生凌辱了。她绝食了四天,昏迷后被童星安强行灌下食物才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她落下了病根,怎么吃都长不胖,瘦得像根麻杆。男人们对她的身子没兴趣了,抓到她,就变着花样伤害她取乐,女巫身上的伤就是这么留下的。

不仅是她,童星安也同样伤痕累累。这小伙子跑得快,会爬树,敏捷得像个猴子。但只要女巫被抓住,他就回来自投罗网,代她受罚。他身上的伤,比女巫多了两倍。

“没有星安,三妹身上恐怕就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了。”骆有成感慨。

女巫背上的长疤,来自德城附近的前进村。她和星安看上了村民晾晒在屋前的干菜。人还没靠近,男主人就拎着一把长刀冲出来了。她和童星安两天没吃饭,哪里跑得过?被人追上劈了,好在是在奔逃中,伤口不算深。

那一天,童星安把头都磕破了,血把地面染红了一大片。村民们认定了他们是十恶不赦之徒,十几个人围着童星安踢打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后来村里一个老人出来求情,他们才把两人像垃圾一样丢进了丛林,任他们自身自灭。童星安因此半年没起得了床。那年女巫十七岁。

“那些人该死。”柳莹颤声说。

“都死了。”

骆有成在黑女巫的记忆中看到,她指挥兽群屠村,村民死状惨烈,尤其是劈下那一刀的男人,被千兽踩踏而死,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她却独独留下了那位求情的老人。她没有一黑到底,至少在屠村的时候,还有理智。

柳莹身下的沙子,已被泪水沾湿。

第四百四十一章 接手遗产

谁家玉笛暗飞声,千兽来朝万兽王。

女巫一支笛曲,引出了一段持久的打击乐演出。兽蹄为鼓槌,大地为鼓面,轰隆隆的鼓声由远及近,震颤的大地如斩肉末的砧板。十名内院护卫队员脸色微微泛白,他们似乎在经历一场六级左右的地震。

江小瑜飞到空中,她经历过多次魑魅与人类的战争,对大场面不陌生,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小小震撼了一下。丛林里有一股洪流,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论是柔弱的变异株,还是挺拔的巨树,尽皆折腰。兽蹄激起的粉尘,就像滔天浊浪。这股浊流,硬生生辟出了一条宽敞的林间公路。

离开了异能兽的女巫,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现在的她,是王。黑女巫自称万兽王,也算名至实归,丝毫没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

一千八百多头异能兽就像归巢的乳燕,急不可待,火急火燎,渴望着妈妈的怀抱。当它们看到女巫,却又惶惶不知所措。

黑女巫在丰满的时候穿黑裙披黑袍,后来换了黑礼服。女巫穿的是碎花百褶裙,是柳莹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肥大,空落落的,像件睡衣。两种形象反差太大,异能兽们怎么也不能把它们联系到一起。它们接受到的依旧是熟悉的信号,主人却大变样。它们同普通的兽相比,要聪明,有智慧。但这点灵智还不足以解释主人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

倒是女巫原班底的异能兽,率先认出了女主人。它们见过瘦削的女巫,也见过丰盈的女巫。时间有点久远,女主人身边的一猫一狗一鸟唤起了它们的记忆。独角犀牛牛走出队列,它的两侧是巨型螳螂和变色龙,它们是最早追随女巫的一批兽。它们的身后,四百多头兽或用肢体,或用叫声表达着对女主人的思念之情。

女巫用兽语和它们交流着,一分钟之内,从她嘴里发出了上百种不同的声音,不愧是动物语言大师。四百多头异能兽闹哄哄地表达着喜悦之情。牛牛走到女巫身前,跪伏下来,让女主人爬上自己的背。

主人在背的牛牛威风凛凛,气势无两。一道闪电从犀角发出,击中了成人小腿粗细的树枝,咔嚓一声,树枝被劈断,掉落时把周遭的树木剐蹭地哗哗作响。巨螳螂挥舞镗刀,变色龙吞吐着它的舌头,以此表达对仍在犹豫踟蹰的黑女巫班底的不满。

就连一向对屁婆娘不屑的轮胎都跳出来了:“你们这群瓜批,又粗又丑的眉毛,除了伟大的主人,还有哪个有吗?”

它特意在女巫面前飞来飞去,终于让黑女巫的异能兽把注意力集中在女巫的眉毛上。小破鸟这么卖力,是因为女巫承诺,她会把所有的哥神和哥皇搜集起来,供它享用。于是屁婆娘变成了伟大的主人。

女巫又讲兽语了,这次她足足讲了十分钟。护卫队员们粗略统计了一下,至少有上千种兽语,呜哩哇啦、叽里咕噜、哗啦哗啦、咿哩呼噜……反正人类听不懂。

女巫前后说了两次兽语,意思迥然不同。

她对自己的兽说:亲亲们,我回来了。

她对黑女巫的兽说:宝贝们,是我。别在意我的打扮,我只是厌倦了礼服。以后我还会尝试不同的风格,你们要适应这种改变。

一头黑虎走到牛牛面前,趴在地上,对女巫表示臣服。有了带头的,黑女巫用了两年圈集起来的异能兽,纷纷倒向了女巫的百褶裙。

双鼻巨象是唯一表达愤怒情绪的兽,它愤怒不是为了抗争,而是吃醋。以前主人坐在它身上,现在主人坐到一只犀牛的背上,它认为自己被抛弃了,无比委屈。牛牛在它的顶瓜皮上连续放了三道闪电,这货一下就老实了。它第一次吃亏,就是栽在电鳗王的电弧之下,记忆犹新。

安抚了千兽,女巫又开始安抚两百三十三名兽奴。她说她打败了邪恶的万兽王,夺回了兽群的控制权。

兽奴们是人,可没野兽那么好糊弄,他们也没有野兽看人时的脸盲症。女巫虽然换了女装,胡子也没了,可脸型眉眼一点都没变,和万兽王分明是同一个人。他们不知道万兽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陷入集体焦虑。但女巫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们的不安。

女巫说她不会像万兽王那样奴役他们,去留自由。想离开的,事后会有人把他们送回原籍。想留下的,她会把他们当作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的同事,发放统一制服,分配住房,每月有工资,福利待遇参照书院居民。

兽奴们没听懂,什么后勤小队,什么书院,还有住房和工资。不过十名护卫队员分发的一件件崭新的制服他们是看得见的。终于可以换下穿了一两年破破烂烂的衣服了,他们欢天喜地地到河边洗浴,男男女女都不设防,脱了衣服赤条条地跳进河里。

女巫只擅长和兽打交道,江二姐在陌生人面前更是个闷葫芦,解释工作交给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内院护卫老田。面对换上整齐着装的兽奴——如今的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老田口齿伶俐,侃侃而谈。

他说有一个邪恶的精神病院长,创造了一个邪恶的灵魂,夺取了漂亮美丽的女巫的身体。她自称万兽王,御万兽,掳良民,行恶事,让大家受了委屈。

这话把兽军后勤队员唬得一愣一愣的,咋听都像是听玄幻故事。尤其是说到漂亮美丽,这些人的眼睛拼命往女巫身上瞅,咋瞅也是一具骨头架子,倒是骨头架子旁边穿着蓝白战衣的女子让他们的眼睛亮了又亮。后来有人小声提醒衣服漂亮,众人才恍然大悟。

老田又说,在伟大的书院领袖——水岸先生的英明领导下,女巫最终打败了万兽王,夺回自己的身体,挫败了精神病院长妄图统治人类的阴谋。他相信,在美丽的女巫带领下,异能兽护卫队一定能碾压邪恶的宵小,后勤小队也会书写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篇章。

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的队员听得那叫云遮雾绕,听得脑子都成了浆糊。最后,曾经被春风当活口捉过的陈留壮着胆子说:

“大人,您别和我们说那些有的没的,您就说说万兽……女巫大人为什么漂亮?还有什么是书院,什么是先生?我们要对抗谁?”

喊过口号的老田觉得应该说点实质性的东西了,他首先要为女巫正名,她是最美的女孩之一。他投影了一副全息影像,影像里有很多人,是先生带着他的兄弟姐妹们集体亮相的场景。老田指着穿蓝色战衣、前凸后翘、头上戴着一个花环的女子说:

“看到没有,这就是从前的女巫大人,集美丽、善良、温柔于一身的女子。卑鄙无耻阴险的万兽王恨她,故意把她的身子饿成皮包骨。”

人群发出一声哇哦,确实非常好看,笑得灿烂阳光。而且那一排人,个个是俊男靓女,羡煞人。有人抱不平,说万兽王抢了这么漂亮的身子,居然不知道珍惜,把如花似玉整成了如鬼似柴,太作孽了。

老田解释说,因为万兽王抢身子的时候,遭到了女巫大人激烈的抵抗,受了很重的伤,就把恨全用在女巫大人的身子上了。加上万兽王又是一颗男人心,没了胸,没了屁股才好扮男人。老田只是随口瞎掰,没想到还被他说中了五成。他一说,大伙儿都成了明白人。

他又说:“请大家放心,女巫大人会漂亮回来的,你们会有一个温柔贤淑的最美女上司。”

所有人都眨巴着眼睛,抓住了关键词“最美女上司”,而不是“最美老婆”。心里琢磨着女上司的漂亮和自己的放心之间是否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后来有人说:

“一个美女上司,总比一个骨头上司看着让人舒坦。”

大伙儿深以为然,冲着女巫的方向拍起了巴掌,似乎在鼓励她加油变美。

老田又花了一个小时,告诉新入伙的后勤队员,谁是先生,先生为什么要建立书院又是怎么建立书院的,书院从鬼王麾下的魑魅魍魉手里救下了多少无辜的人。立刻有人发问,鬼王和魑魅魍魉是什么?老田又开始讲鬼王,讲魑魅魍魉。

人群里的响应声多了起来,因为在大马半岛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和楼房一样高的长毛巨人,当时把他们吓得跟小鸡仔似的。那家伙显然把他们当成了猎物,只是这边的异能兽太多,才没敢靠近。

老田又滔滔不绝讲了两个小时,从末世的灾难讲到眼下的时局,从各个定居点的生存模式讲到人性,从病毒对食物体系的破坏讲到书院的各种美食。

美食是最打动人心的,所有人都用吞咽口水的动作和声音表达了对书院的归属感和对先生的爱戴,开始憧憬在书院吃香喝辣的生活。整齐划一的动作落在其他护卫队员眼里,大家都嫌老田废话多,就说一句带大家吃好喝好穿好住好,比什么都管用。所以当征求大家的意见时,没一个人愿意退出。

老田意犹未尽,还想说点什么,却收到了队长喷火娃的召集令。老田说话啰嗦,行动倒是果决,当下和其他九名队员钻进飞翼飞走了。江小瑜向女巫交代了两句,振翅高飞,眨眼也不见了。

“哇。”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叹。

“咳咳。”女巫清了清嗓子,“不用惊讶,加入书院后,你们也可能获得强大的异能。”

谁都有英雄情结,这个消息比吃香喝辣更劲爆。一时间,人群里传出的嗡嗡声上可达云霄,就像上万只苍蝇受了惊吓,集体从粪食上起飞一样。女巫的声音能出得了喉咙,却钻不出口,一出去就泥牛入海,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后来靠牛牛用闪电劈断三棵树,才把大伙儿饱满的热情压下来。

女巫对他们说:“我们在绵蓝城遭遇了敌人,我要带异能兽护卫队去支援。这里离战场有八十公里,很安全。”

女巫交代后勤队在这里做好后勤工作,等她/它们回来。一场战斗下来,她的亲亲宝贝可能会肚子饿,可能要洗澡,也可能会受点伤,需要包扎。

女巫从未有过同僚,她全盘接手了黑女巫的兽群和“兽奴”,甚至还没时间去了解“兽奴”的工作职责。所以她想当然地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兽群出发了,留下二十头异能兽保护后勤小队的安全。

这群人里没有兽医,异能兽也是自行觅食,他们被黑女巫捉来,充当的只是异兽搓澡工。这个小小的临时营地又炸锅了,每个人都在讨论兽医和厨子这两项新职责如何完成。他们没有医疗器具,没有大型厨具,也没有猎枪,只有盛水的桶和搓澡的手。他们中有苦恼的,有抱怨的,也有跃跃欲试的。

留下的二十头异能兽,脑子被十万只苍蝇炸得嗡嗡作响。要不是主人有交代,它们一定会像撵兔子一样,把这些人追得满树林子跑。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朋克巨怪

生命复兴公司的报复,来得比预想的要晚一些。书院的护卫队员警戒了一整天,这帮伙计才姗姗来迟,仿佛是来赶晚饭饭点的。不仅迟到,态度还不端正,只派了三架大型运输机。

史湘云本想让黑金用微型导弹把它们揍下来的,但三架运输机在二十公里外就降落了。黑金配备的微型导弹是典型的近距格斗型导弹,命中率、机动性和抗干扰能力都好,但攻击距离只有六千米。弹体太小,能携带的燃料有限。

前方的暗哨释放的隐形夜成像浮空监视仪很快发回了监控影像,立刻让书院的护卫队员收起了轻慢之心。

从两架运输机上走出来的是身高7米,体长超过30米的巨型怪物,魍魉在它面前也只能算小不点,共有六只。第三架运输机上下来的,是十个机械改造人。

怪物的模样非常唬人,粗看像恐龙,再一看,又觉得是能直立行走的鳄鱼,或者说,超级暴龙的身子上嫁接了恐鳄的头颅。这样的说法其实过于简单武断,细细一看,你能找到许多它与恐龙或鳄鱼不同的地方。

比如强壮有力的后肢,却是反关节生长,如果忽略掉如镰刀般尖利的爪,那就是一对被放大的袋鼠腿,预示着这个怪物有着不俗的弹跳力。鳄嘴里,长着一口大白鲨的牙齿,齿缘有锋利的锯齿,可以轻松撕开猎物的身体。

利爪和钢牙都指明了这是一群肉食性巨兽。然而,这样的巨兽,身上又有许多植食性动物的特征。如全身布满的菱形甲片,泛着黑色金属光泽。长尾的末端长着直径达八十公分的刺锤。这些原本属于草食恐龙的防卫武器,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些怪兽身上。

再看它不算粗短却异常强健的前肢上,长着类似灵长类动物的手掌,意味着它能灵活抓握。

这些巨兽还很朋克,鳄鱼脑袋上顶着鸡冠头。鸡冠自然不是公鸡的肉质冠,而是一丛硬毛,类似放大版豪猪刺,长度与竞技用的标枪相仿。

总之,这是一种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巨兽,几乎没有什么弱点。我们暂且给它起个名字,叫朋克龙。

机械改造人和被凤凰杀死的那一个在形体、样式上没有区别,都是一个人类脑袋配一台金属机甲。不同的是他们佩戴了头盔,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纯机械战士。配备的武器除了弹射飞刃,还有二十管速射枪、电磁炮或火焰喷射器。由此看来,不是生命复兴公司没有单兵重武器,而是他们担心室内交火会破坏实验室设备。

鉴定中心的监控室内,史湘云将监控转接到了外部影像。来犯的敌人不多,连兽带改造人一共十六个,但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闻讯赶来的骆有成神情凝重,柳莹搂着他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米豆豆起初也在这里的,但看到朋克龙后,尿频尿急尿不尽的老毛病又犯了,慌慌张张地尿遁了。

“这东西会不会是魑魅魍魉魃的又一个兄弟?比如叫魕、魖什么的。”骆有成问。

“如果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是鬼窟,或者是鬼窟的关联公司,那么十有**是了。”史湘云微眯着眼睛,片刻后又摇头说,“但我觉得不是,魑魅魍魉魃,无论是生物特性还是他们的能力,相对纯粹。而这种怪物,更像是不同生物的基因编辑拼接在一起,是组合件。创造手法有天壤之别。”

骆有成又仔细看看朋克龙,还真是那么回事:鳄鱼头、大白鲨牙、豪猪刺、虎臂、猿掌、甲龙鳞甲、暴龙身、袋鼠后腿、恐爪龙的镰刀趾,还有把甲龙尾锤和剑龙尾刺结合在一起的刺尾锤。完全是动物界最佳攻防利器的集中展示,而且都是升级放大版。利用不同物种的优势,赋予它最强的攻击手段和防卫能力。

“它们肯定是实验室创造生物,几乎无懈可击。”史湘云指着一排数据说,“它们的身体数据几乎完全相同,我笃定这是一群克隆动物武器。”

“奸夫哥转攻生物基因学了?”

骆有成不合适宜地调侃了一句,本意是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史湘云瞪了他一眼,说:

“和你姐在一起那么久,听都听会了。何况我还学过一年。”

骆有成这才想起,史湘云原是米豆豆父亲(骆有成表舅)的学生,因为对生物化学和基因工程兴趣缺缺,转投人工智能。他尴尬对着史湘云咧嘴笑了笑。

史湘云的心思全在一触即发的战斗上,没心情抬杠。骆有成躺了两年,倒有些懒政了,毕竟他不管事的两年书院发展得非常好。

因为今日天气晴好,史湘云调取了卫星监控,一张高清卫星图投射下来,他眉头皱了起来。

内院和外院的三百名护卫队员分散五六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最前沿的那位离鉴定中心有十公里,离得最近的也有七公里。显然,喷火娃布置的战术是丛林单兵游击战,这是护卫队最擅长的战术,是针对普通士兵的。他现在发现敌人和他想象得不同,正在纠正错误。

三百名护卫队员向两个方位集结,一处是刀行所在的西北方向,一处是喷火娃所在的东偏北方向,似乎是想把怪物和改造人包饺子。西南方向,一大群兽拖着滚滚烟尘,正在百里奔行。

史湘云建议道:“得把队员们喊回来,以他们的能力,他们很难在与巨兽对抗的时候保全自己。我总觉得这次仅仅是生命复兴公司对我们的试探攻击,总攻到来之前,我不希望出现战斗减员。”

骆有成也有这样的直觉,生命复兴公司的实力应该远不止此,“要怎么做?”

“在鉴定中心附近阻击,力有不逮立刻退进蜂巢天幕。最坏的打算是我们缩在乌龟壳里,再从书院调集力量增援。”

骆有成对此没有异议。史湘云联系刀行和喷火娃,骆有成联系女巫。

对女巫这个妹妹,骆有成有点舐犊的味道,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女巫的身上没有防护。黑女巫糟蹋的好东西可不仅仅是女巫漂亮的身材,紧身战衣被她丢了,还有藏在耳朵里的卫星通讯器,单片镜也不知所踪。女巫这次出门,临时拿了一只腕式通讯器。

骆有成一个电话,把她招了回来,让她去五楼天台上坐镇指挥兽群。女巫看到怪兽影像,也冷汗直冒。

黑女巫招收的异能兽,大部分擅长近距搏斗。可在朋克龙面前,这些小不点连挠痒痒都不配。女巫点了百来只擅长远程攻击且极其灵活的异能兽,其余全部遣返回临时驻地。她可不想这些亲亲宝贝当了朋克龙的点心。

其实地下有几头异能兽她很中意,但都被注射了抑制剂,有能力都发挥不了,女巫打算打完仗去跟它们聊聊。当然,打仗的时候,也可以跟对面的朋克龙聊聊,要是它们能反水,那就最好不过了。

一大半的队员退回了鉴定中心,他们携带的是轻武器,异能也不适合与朋克龙、改造人对抗。在这场战斗中只能做壁上观。

刀行和喷火娃带着其余一百多名队员在距鉴定中心五百米处据守。正面有十几个人吸引敌方的注意力,剩下的人隐身埋伏在左右。那里有不少民房,不指望能挡住朋克龙的钢爪,作为躲避枪弹的掩体还是不错的。

朋克龙和改造人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二十公里的距离,他们用了二十分钟。一分钟一公里,对不起它们的大长腿。他/它们好像专门要给敌人留下部署的时间,走得十分悠闲。

他/它们排作两排,六只朋克龙是前排,十个机械改造人是后排。林中的树木在他/它们面前如田里的麦秆一样柔软,而他/它们是收割机,在他/它们的身后留下了一排排倒伏的树。

除了树木倒下的声音,他/它们弄出的动静并不大。至少没有女巫的兽群制造出的山呼海啸地动山摇的气势。机械改造人的步子本就轻巧,和猫科动物有的一拼。连七米高的朋克龙,也没闹出多大的响动,它们的反关节似乎能很好地卸力,走起路来一踮一踮的,脑袋也跟着踮,就像在跳点头舞,动作还十分整齐。

十几个人站在公路上,双眼望着不远处的树林。在林间公路上行进的朋克龙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清,但林子里的,就只能看到顶着鸡冠的大脑袋。为首的一个大汉问身边精瘦的男子:

“舞王要上台了,你们怕不怕啊?”

“怕啥?不就斗舞吗?你们怂了没?”

是尼玛和叫化儿的声音。

一名队员接口说:“跳舞就没认过怂,不就点个头吗?”

其余的队员哄笑。这时,林子边缘的树木也倒下了,六只朋克龙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队员们的视野里。

“那就来啊。”叫化儿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丢出了一个悬浮投影仪,投影没开,倒是把声音开得山响。一首重金属味道极浓的曲子响起,尼玛和叫化儿当即模仿着朋克龙走路的姿势踮脚,脑袋跟着节奏左点一下,右点一下。其他队员有样学样,动作很简单,因此他们很快就达到了整齐划一。一群诱饵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巨兽面前跳起了广场舞。

不知道实验室出品的朋克龙智商是多少,但这会儿它们显然被眼前这群人的神操作整懵圈了。或许是音乐的韵律感太强,六只朋克龙相互看了一眼后,也被带动了起来,踮脚点头,节奏感相当不错,对得起头上的发式。

监控室里,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柳莹问:“仗是这么打的吗?”

骆有成问:“我们的护卫队现在变得这么邪性了吗?”

史湘云指了指骆有成身后。商士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地站先生的背后。

“你问他?自从他抢了喷火娃的几个人,喷火娃就把他当成了偶像。训练模式都跟着沙尘走,现在的护卫队,能猥琐绝不大方。”

商士隐嘿嘿笑两声,一点也不尴尬,反倒很得意。

公路上仍旧在嗨舞,六只巨怪也很配合。巨怪背后的改造人不乐意了,他们从巨兽粗大的双腿之间穿过,机械手中的科斯米林速射枪和电磁炮在缓缓抬起。

叫化儿尖叫一声:“快闪。”

十几名队员脚底抹油,眨眼跑得不见了踪影。智能化程度很低的悬浮投影仪依旧在播放着嗨歌,一名改造人手中的枪管一转,重金属乐戛然而止,投影仪在空中爆成了碎片。

一只朋克龙晃了晃脑袋,随后向队员离开的方向追去。它的两条大长腿终于发力了,一步跨出七八米,虽然是袋鼠腿的形,跑动的姿态更像鸵鸟。六只巨兽衔尾相随,十名改造人紧随其后。

眼见着落在最后护卫队员与打头的朋克龙已经不足三十米,公路旁的一间民居里突然喷射出一个火球,直取改造人的头颅。

火球就像战斗的号角,一时间,枪炮声大作。

第四百四十三章 牙口不好咬不动

书院护卫队确实有邪性。尤其是内院护卫队,火力攒射的方位是朋克龙的下腹,外院护卫队则瞄准朋克龙的眼睛。

朋克龙把自己保护地太好,连肚皮上都有鳞甲。因此下腹的泄殖腔和头上的眼睛,被认为是它们仅剩的弱点。这怪物和鳄鱼一样,很难分辨出雄性雌性,护卫队员顾不了那么多,把它们当男人招呼。

无论枪或炮,注定无功而返。朋克龙泄殖腔两侧的板甲,坚固程度不亚于身上的鳞甲,防弹能力堪称一流。最多能让它感受到一丝疼痛,发出一声怒吼,也就仅此而已。

它们的眼睛上则有一层硬质角膜,强度堪比法兰璃、凯皮璃。即使是激光对它也无可奈何。硬质角膜抗热抗灼烧,而且能在瞬间变色。不要说熔穿,连透射都做不到。变色后的角膜呈白色,就像朋克龙对你翻了个白眼。

改造人也极不好对付。这些家伙对脑袋极为爱护,即便有了头盔,战事一起,他们依旧把头缩进了龟壳。头盔的顶部恰好盖住颈洞,严丝合缝。他们的头盔面罩上有高分辨成像仪,能帮助他们行动自如。

与朋克龙横冲直撞不同的是,为了抵挡炮弹的冲击力,他们跪蹲下来,降低重心。他们的体重与一台轿车相仿,重心太高很可能被炮弹掀翻。尽管身体成了靶子,但枪炮还真伤不了金属机甲。改造人也时不时用速射枪和电磁炮进行反击,护卫队员也压力也很大。

监控室内的史湘云看到敌人如此皮实,忍不住畅想要用朋克龙的皮做成战甲,眼睛做成面甲,再将改造人改造成真正的机甲战士。但梦想和现实是有距离的。护卫队员仅仅压制了敌人很短的时间,就迎来了犀利的反击。

朋克龙的反击简单粗暴,用身子冲撞、用脚践踏、用手掀屋顶、用尾锤砸,拆房效率比挖掘机还高。失去了掩体的护卫队员一退再退,对改造人的压制逐渐减弱,改造人的反击愈加凌厉。所幸的是这里民居众多,不乏掩体。护卫队员都身着护甲,扛流弹和碎石还是绰绰有余。

眼见护卫队员面对朋克龙和机械改造人一筹莫展,骆有成准备召回他们,开启蜂巢天幕进行被动防御。这时,六只朋克龙突然停止了“拆房工作”,大灯笼一样的眼睛疑惑地望着鉴定中心大楼的方向,停留片刻后,又互相望了望,不停摆动着大脑袋。

女巫试图收复它们,在楼顶出手了。女巫发出的信号让朋克龙很困惑,信号的主人十分友善,让它们产生亲近感,但信号表达的内容和它们的任务相抵触。它们是来杀戮人类的,信号的主人却让它们善待这里的人,朋克龙脑子糊了,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护卫队员已经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没有再在它们身上浪费子弹。大部分人进入隐身状态,悄悄回撤。十几名手持单兵电磁炮的壮汉断后,他们的炮口全部对准机械改造人,集中火力进行压制。与此同时,两台黑金也开火了,他们的电磁炮动能要比单兵电磁炮大了许多。

在他们看来,有热武器的改造人,威胁性远大于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朋克龙。何况那六个大家伙在发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它们打醒。

可偏偏有人不信邪。一道蓝色的影子在空中闪过,江小瑜趁着朋克龙云游天外的时候发起试探攻击。她攻击的目标依旧是朋克龙的眼睛,因为角膜不可破,所以她的剑直插下眼睑和角膜之间的缝隙。剑入两寸,再不能寸进。朋克龙巨大的眼瞳一缩,上下眼睑闭合,把剑夹住了。

江小瑜没能拔出剑,心中却生出了警兆,她弃了剑,身体向下一沉,密集的弹雨从她头顶飞过。一名改造人用速射枪向江小瑜扫射,子弹没有射中敌人,倒是把友军的鸡冠头糟蹋了,豪猪刺落了十几根。江小瑜趁机逃走,飞回了鉴定中心。

江小瑜的偷袭把朋克龙激怒了,也让它的同伴清醒了。同伴们又开始疯狂拆屋,寻找渺小的人类。被偷袭的朋克龙却把怒火发泄在向它头部开枪的改造人身上,它半转身,尾部的锤头狠狠地砸向那名改造人。

接连两声巨响,近两吨的金属机甲横飞出去近十米,重重落地。不晓得是机械故障还是脆弱的人类脑部受了震荡,这名改造人没能爬起来。

“愚蠢。”一名改造人不知在骂他的同伴还是骂朋克龙,他的声音是从机甲内部发出来的,瓮声瓮气。

其余的改造人没有理会,他们正在经受炮弹的洗礼。因为黑金的加入,改造人承受的压力大了许多。他们身体依旧呈半跪的姿态,两只机械手插入泥土中,彻底放弃了还击。

鉴定中心的楼顶,女巫正在抱怨江小瑜:

“二姐,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啊?”

要控制朋克龙,女巫短时间内做不到,但可以让它们陷入迷茫,给护卫队员争取撤退的时间。江小瑜不成功的偷袭,让巨怪们回了神,再次进入疯狂状态。

“三妹,对不起啊。”江小瑜抱歉地说,“你再试试,让它们安静下来。”

女巫撇撇嘴,屏气凝神,再次与朋克龙沟通。朋克龙可不傻,上了一次当,很难让它再次上钩。相反,它们对护卫队员的扑击更疯狂了。除了拆房,它们还祭出了新的攻击手段——飞矛。鸡冠头上的矛刺一根根射出,又快又直。护卫队员仗着装备精良才勉强地避开朋克龙的攻击,偷空还要向机械改造人搂火。

女巫沟通失败,也不气馁。她打开战时频道,发了一条信息。大意是派出一些护卫队员飞往运输机着陆地,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总之要能吸引朋克龙的大眼球。再由她来欺骗朋克龙,把它们引走。黑金可以加大火力输出,让断后的十几名队员撤回来。

女巫的建议很快得到回应,骆有成、史湘云、喷火娃和刀行都纷纷表示此计可行。很快,一支二十人的小队从鉴定中心起飞,他们将飞行靴的尾焰调节成最绚烂的色彩,飞上了百米高空,特地盘旋了一圈,才向西北方向飞去。

朋克龙瞪着灯笼大的眼睛,对人类的行为有些懵懂,有些不解。那个该死的信号又来了。信号的主人曾经骗过它们,这次要不要相信呢?敌人要逃跑了,他们要去抢夺运输机,这是信号的内容。六个大脑袋转来转去,十二只眼睛像狂风里的灯笼一样摇摆不定。直到二十个光点在天际消逝,它们才确信听到了真话。

朋克龙两条粗壮的反关节腿蹬地,连续两次蹦跳,越过了改造人的头顶。蹦跳的姿势像极了袋鼠,但踏上归程后,又改成了鸵鸟跑。朋克龙全力奔跑时,动静就大了,人们能明显感觉到大地的震动。单片镜测速给出的数据是时速160公里,几个眨眼的功夫,巨兽们就变成了地平线上的小黑点。

两台黑金为了给护卫队员争取时间,将肩膀上的十二枚微型导弹全部发射了出去,直指金属机甲的肩关节。机甲智脑的数据显示,以半跪姿状态固守的金属机甲,肩关节是其最薄弱的部位。

大部分微型导弹都了命中目标。有三个改造人脑子反应要快些,从土里拔出机械爪抓向导弹,妄图以牺牲机械爪的代价,护住机械臂。其中一个抬起机械臂的同时,速射枪还开火了。作为格斗型导弹,这几枚微型导弹异常灵活,它们机敏地躲过了干扰物,绕了一个小弧线,从后方击中了目标。

这三个改造人身体重心本就靠前,又没有机械臂做支撑,遭受重击后,身体向前栽倒。那名开火的改造人受到重点关照,右肩关节连续被两枚微型导弹击中,其中一枚在中途临时改变了攻击目标。当这名改造人仆倒的时候,右臂也从肩膀上脱落,甩出三四米远。

这次导弹轰袭,成果并不算显著。只有一人单臂脱落,两人单臂脱位。但有四人的机械臂出现或大或小的故障,抬起机械臂时会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其中一人双臂都有点问题。尽管如此,改造人依旧有一战之力。他们用完好的机械臂向黑金开炮。

正在撤退的护卫队员从改造人受创中得到了启发,不走了,纷纷寻找掩体,手中的电磁炮对着改造人的机械关节招呼。就连已经撤回鉴定中心的护卫队员也嗅到了战机,蠢蠢欲动起来。有几人悄悄溜出围墙,鬼鬼祟祟地向着战场方向靠近。

在堪比终极装甲车的朋克龙离开后,护卫队员们的压力小了许多。这样的时机如果不能抓住,实在对不起顶级专家耗费半年时间为他们打造的返真训练系统。

两台辅助智能躲在黑金身后,为黑金重新装填微型导弹。史湘云吃过黑金无弹可用的亏,因此他这一次带足了弹药。

改造人的金属机甲可以无惧护卫队员手中的单兵电磁炮,但对微型导弹心存恐惧。不知谁喊了一声“撤”,改造人开始且战且退。护卫队员哪能让他们轻易脱身,尽管对方像生牛皮,自己的牙口不好咬不动。但护卫队员们依旧如一群兢兢业业的鬣狗,对改造人纠缠不休。

护卫队员重点照顾改造人的关节部位,而且经常是几个人集中火力瞄准一个目标,改造人不能不应战。何况队伍里还有三个废了一臂的,跑动起来身体略微失衡,拖慢了队伍前进的速度。

改造人的怒火几乎要把唯一的人类器官燃爆了,偏偏对方滑不留手,放一炮立刻找个掩体躲起来。改造人一时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

突然,护卫队这边有人喊撤。

改造人在面罩的成像仪上绝望地看到,十二枚微型导弹正向他们飞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老娘用口水喷死你

没有牺牲就没有团队,四名改造人以自我牺牲,点亮了这支小团队的高光时刻。

十二枚导弹都击中了目标——改造人的膝弯或膝关节,其中三人分润到了两枚微型导弹。机械腿比机械臂更结实,微型导弹这次取得的成果更加寒酸。没断腿的,九个改造人都还能走,不过其中四个已不如之前灵活,速度降了一倍。他们自认很难摆脱追逐,主动要求断后。

抛却立场和情感因素,这样的敌人值得尊重。改造人并没有因为失去了绝大多数人类器官而丧失人性。

尊重并不代表同情。越值得尊重的敌人,你越得卖力气揍他,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揍得他只能去地府生活。否则,丢命的就是你。所以,护卫队员在黑金装弹的间隙,又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去。

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十分可怕,他们无所畏惧,彻底放弃防御,无视一切攻击。哪怕腿脚不灵便,哪怕只有一条机械臂可用,也要向敌人倾斜自己的怒火。四名改造人排成一排,牢牢守住了去路。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的护卫队员,竟没能再前进一步。

喷火娃对内院护卫队一直秉持着严格的“猥琐”训练。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队员们都能严格地遵守“猥琐”信条:能放暗枪绝不硬刚;能不露面绝不出头。但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一直不能建功,总有人会忘记训练课程,心浮气躁地跳出来。书院的第一例战亡也就出现了。

这哥们上了民居的屋顶,吼叫着对着改造人开火。在战场上英勇不等同于免死令牌,一枚炮弹击中了他,他被远远地抛飞出去。炮弹爆炸没能撕开他的护甲,但他已经死了,当v字飞刃将他拦腰切断的时候,掉出来的是因震荡破碎的脏器。护卫队员登时红了眼,好在喷火娃及时下令,才将队员们压制了下来。

弹射v字飞刃的改造人失去了左臂,右臂也有故障,热武器失灵,唯有飞刃可用。他勉强将右臂抬起六十度角,完成了一次发射。v字刃飞回来时,角度出现严重偏差,没能回到弹射槽,而是扎进了金属机甲的右肋。

“去你娘的。”喷火娃抬手对着那名改造人的肋部开了一炮。他的含怒一击,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炮弹爆炸后不到两秒,金属机甲爆了,从内部炸开的。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无论是改造人,还是护卫队员,手中的武器都哑火了,感觉不可思议。

喷火娃推断金属机甲右肋的位置有能源舱或弹药舱,炮弹产生的热量被飞刃导入内部引发爆炸。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消灭一个难缠的敌人总是件高兴的事。双方在经历几秒钟的静默后,再次交火。

v字飞刃能破甲,春风是有体会的。他曾用飞刃切割过士兵的硬质战甲,却没在金属机甲上尝试。能够抵挡电磁炮狂轰滥炸的金属机甲,就这么轻易地让飞刃刺穿了。已经获得一把飞刃的他,怎么能不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他的新兵器。

“我要上阵杀敌。”春风向师父汇报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真不省心。”商士隐跺跺脚,离开监控室,追了上去。

师徒俩做准备的时候,黑金又一次发射了六枚微型导弹,它们这次仍将目标锁定在改造人的肩关节上,不把对方揍成无臂改造人,黑金不罢休。黑金的本意,是对三个改造人发射十二枚导弹,被史湘云“节省弹药”的优先级指令打断了。地主家就算有余粮,也得省着点不是?

一轮轰炸后,改造人的机械臂仍旧挂在肩膀上,但装备的科斯米林枪或电磁炮却成了哑巴。效果不理想,目的达到了,改造人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

牙没了就不能呲牙,三名改造人跪了。他们的五名同伴跑远了,在成像仪里已经看不到同伴的踪影,他们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他们跪在公路上,身子伏下,“残疾”的双臂向前伸展,搁在地上,像虔诚的信徒。

“投降了?”四名护卫队员走出掩体,慢慢向改造人靠近。

身在监控室的骆有成注意到一个细节,三名改造人的头颅依旧缩在“龟壳”里。他浑身的汗毛猛然炸开,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改造人有诈。他对着战时频道大喊:

“快回去,隐蔽。”

史湘云想起了什么,大喊:“糟糕,弹射槽可能是独立装置。回去,快回去。”

史湘云虽然看过春风拆卸下来的弹射刀槽,但他很忙,没时间研究这套装置。他现在回忆起来,这套装置上并没有接口电路,也没有通信接口。三名改造人机械臂的内部电路或许出现故障,导致臂载武器无法使用。但如果弹射刀槽是自供电的独立装置,利用无线通信,依旧能精准攻击敌对目标。

骆有成和史湘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已经来不及了。三支飞刃以诡异的角度飞出,分别袭向最靠前的三名护卫队员。一刀如疾电,自空中劈落;一刀如旋盘,断腰斩腹;一刀如鬼魅,自下而上,最为阴损。

“不!”

喷火娃一声怒喝,电磁炮弹直击改造人小臂上的弹射刀槽。不是救援,也不是挟恨复仇,而是阻止飞刃归槽。他知道这三名队员救不回来了,面对堪称神兵利器的飞刃,队员们很难幸免。能拿得起重型单兵武器的,都是力量型异能者,力有余而灵巧不足。三名护卫队员当即血溅沙场,死状惨烈。落在后面的那位见势不妙,鱼跃扑回掩体后面。

队员们立刻明白了队长的意图,向弹射槽开火。飞刃不能归槽,就不可能再次发射,改造人将失去他们最后的依仗。

改造人见状,知道飞刃收不回来,从地上弹起来跑路。从单体杀伤和破甲能力来说,飞刃远强于速射枪和电磁炮。但它在改造人手里,地位仅等同于战术刀。改造人担心回收问题,仅在无干扰或搏命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飞刃。

三名改造人向东奔逃,与同伴逃跑的方向截然相反。意图很明显,你要追击,就得分兵。在断后无果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以自己为诱饵,帮同伴分担压力。

护卫队员分出七个人追击。作为单兵重武器持有者,他们没有配备飞行靴,奔跑速度比“残疾”的改造人快不了多少。跑了不到一公里,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你们辛苦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队员们听出是江小瑜的声音,抬头看去,天空中有一个蓝白色的身影,手里倒提着一个胖女人。

队员惊讶道:“二小姐想让胖驼驼吐口水?”

“她们出手了,咱们就看戏吧。”另一个队员说。他们的电磁炮无法破防,追上去也只能起个骚扰作用,还得把自己累个半死。

二小姐是内院护卫队对江二姐的称呼,就如他们把石岩山喊作二少爷,以示自己是先生的护院,是嫡系。

这种贱脾气是喷火娃跟商士隐学的。喷火娃不贱,看着挺正,所以学了个四不像。喷火娃又教给了自己的队员,更是四不像。搁在古代,其实该称呼江小瑜为二姑娘,石岩山为二老爷或二先生。他们不懂。

胖驼驼是被倒吊的女人,她就像倒挂在肉联厂流水线上待处理的猪,双手自然下垂,身体左右摆动。

她因为擅长吐口水,长相也憨萌,和神兽羊驼有得一拼,所以得了这个绰号。胖驼驼的口水不是普通的口水,有极强的腐蚀性。米豆豆曾经做过一个实验,魔酸都不能腐蚀的几种合金,被胖驼驼的口水分解了。

胖驼驼曾经是外院女子护卫队的队员,江二姐是她的教官。最近胖驼驼才被自己不猥琐却喜爱猥琐行为的喷火娃相中,调到了内院护卫队。胖驼驼除了口水,没有其他攻击能力,武功也平平。所以直到现在,才被江小瑜提溜出来找残疾机械改造人的麻烦。

往西北方向追击的护卫队员则被商士隐和春风这对师徒撵上了,他们同样要求护卫队员们靠边休息。春风手里提了把飞刃,商士隐手里拿的则是一把火焰枪。喷火娃一看就明白师徒俩要做什么了,说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其他人休息。”

喷火娃的火球比火焰枪只强不弱,三人结伴向西北方向追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看看江二姐这边的情况。

江小瑜的速度极快,即便手里提着个胖妞,她追上改造人也仅仅花了十秒钟。

神兽……神女胖驼驼吐口水的功夫十分了得,只听“噗、噗、噗”三声,就像打了三个连环屁,中间不带换气,准头也好,不偏不倚落在三名改造人盖着颈洞的头盔顶上,每人一滴。这三滴唾液很清亮,看上去很像清水。

改造人很愤怒,他们也没想到敌人这么下作,打不死自己就朝自己吐口水。可愤怒归愤怒,被拔掉了爪子和尖牙的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三人齐声吼了一句“臭婆娘,死开去”,继续向东跑。这些家伙很谨慎,逃跑的时候,也不愿把头从乌龟壳里伸出来。

残疾改造人的速度真不算快,江小瑜悠哉悠哉地飘在他们的上方,眼睛盯着头盔上的清水。她知道现在不能急,因为胖驼驼正处于试剂调试阶段。

胖驼驼就像个化学实验员,她会不断调整口水的化学成分。一般来说,试个三五次,她就能找到腐蚀相应的物品的最佳配方。只要给她时间,她几乎能做到无物不蚀。被称为魔酸的氟锑磺酸,在她的口水面前,只能甘做小弟。

胖驼驼见“清水”没起作用,又吐了三滴口水,这次像浓痰。

又过了十秒钟,胖驼驼吐了三滴“西瓜汁”。头盔用的合金材料好像有点难搞。胖驼驼接二连三从嘴里喷出“巧克力酱”、“芒果汁”、“蓝莓汁”……直到她吐出一滴“牛奶”,头盔上冒出一缕淡淡的烟。

“二小姐,成了。”胖驼驼努力勾起头,欣喜地对江小瑜说道。

被倒吊的女人不停吐口水,改造人已经羞愤到了极点,中间的那位大吼:

“死猪婆,你有完没完?”

“啊啊啊~”胖驼驼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敢骂我猪婆,你死定了,老娘用口水喷死你。”

话音落,一大团白浆落在此人的头盔上。

第四百四十五章 蜂巢天幕

机械改造人的面罩成像仪黑屏了。他像被关了小黑屋,能清晰地感受到浓重的黑暗和窒息感。头顶上“滋滋”的声音很清楚地告诉他,你的头盔出了问题。

能被生命复兴公司看中并花大力气改装成机械人的家伙,不会是蠢人。他立刻明白,猪婆娘吐的不是普通口水,而是某种腐蚀性极强的强酸。明白是一回事,应对是另一回事。他双臂被废,即便是把头伸出去,用机械爪取下头盔都做不到。

头盔已经被蚀穿,他感觉到有液体滴落,头皮上有灼烧的刺痛感。他停下脚步,坐在地上,将机甲调整成笔直的坐姿,对他的同伴说:

“你们走吧,我要以体面的姿势死去。”

他身后的改造人走到他身边,摆出同样的姿势,“我陪你。”

这名改造人的状况好不了多少,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但他的同伴没有回应他。白浆突破了防护,如水银泻地般灌入头盔中。

跑在最前面的改造人还在做困兽斗。他的双臂还能勉强举过头顶,所以他把头伸出来,摘除了头盔,把唯一能证明他还属于人类的脑袋暴露在黄昏的暮光中。他不贪生,也不怕死,他的脑子里同样有忠诚模块。他现在只想跑得更快一点,能把口水母猪多拖延一会儿,他的同伴就多一分安全。

然而,他想多了。刀光闪过,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颅像皮球一样从机甲上滚落。

江小瑜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刀行,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所以……”刀行说不下去了。

以江小瑜的速度,不说在枪林弹雨中能出入自如,自保是肯定没问题的。如今她们面对三只引颈待戮的大火鸡,一点危险都没有,他担心得毫无道理。而且一刀下去,倒是有抢功的嫌疑。他尴尬地笑了笑,灵光一闪,说道:

“我不想让他耽误我们的时间。商士隐和他徒弟去追另一批人了,那几个火力可猛着呢,要不我们去接应一下?”

江小瑜觉得情郎说得有道理,问胖驼驼:“还能吐不?”

“还剩两人份。”胖驼驼说完,谄媚地对着江小瑜笑,“二小姐,能不能把我正过来?这样吊着很难受。”

江小瑜调整了姿势,把胖妞抱在怀里,和刀行一起向西北方向飞去。飞出十多公里,看到前方的半空中出现了三个小黑点。

“士隐他们怎么回来了?”江小瑜惊讶道。

远远的,商士隐就大喊:“快回去,朋克龙又杀回来了。”

喷火娃也喊:“快撤回中心,打不过。”

刀行问有没有通知其他队员,喷火娃说都已经回撤了。六个人结伴往回飞,刀行问:

“战果怎么样?”

商士隐师徒没说话,喷火娃答道:

“只搞死了一个机甲怪。”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有信心弄死所有的机械改造人。

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商士隐充当诱饵吸引改造人注意力,春风隐身发动突袭,在改造人右肋挖一个小洞,然后闪人,喷火娃补一个火球。因为改造人火力强大,春风只觅得一次机会。刺杀过程倒是干净利落,证明了这个战术的有效性和可行性。

改造人马上改变了策略,四人背靠背围成小圈向外扫射,封锁了所有的突进路线。双方僵持了没几分钟,春风没有再次出手的机会,六只朋克龙倒是杀回来了。

春风一刀在手,天下我有,信心爆棚。他打算对朋克龙出手。当最后一只朋克龙从他附近跑过时,他启动飞行靴跳了上去。

“怎么样?”刀行对结果很好奇,如果飞刃能突破朋克龙的鳞甲防御,他也准备拿一把玩玩,他们还有五件这样的战利品。

“别提了。”春风在空中转了一个身,让刀行看他的后背。春风的战甲这会儿看着特别凄惨,从后背到小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像是被腐蚀出的。还好只腐蚀了外层,否则春风就要走光了。

柔性战甲有三层,内层是亲肤的恒温层;中间的夹层是降低震荡伤害的干扰层;外层是防火防弹耐腐蚀性能都不俗的防护层。性能可能略逊于生命复兴公司士兵的硬质战甲,但应付普通的强酸还是足足有余。现在,防护层却被腐蚀了。

“怎么回事?”江小瑜问。

春风心有余悸,还是他师父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朋克龙的鳞甲可以外翻,翻开后的样子……就像癞蛤蟆,一个个鼓包,喷的液体腐蚀性很强。春风要是动作慢一点,被腐蚀可就不止外面那一层了。”

江小瑜听了也有点后怕。她偷袭朋克龙眼睛的时候,如果那个大家伙来这么一下,可能就要丢人了。她的战衣防护性能可不及春风的战甲。

商士隐还说飞刃确实可以刺入朋克龙的鳞甲,飞刃刃长只有四十公分,对朋克龙来说,也就是皮外伤。而且他们发现朋克龙有很强的组织快速生长能力。春风没有时间查看朋克龙的伤口情况,但鸡冠头上失去的矛刺,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都已经长齐了。因此,不排除朋克龙有超强的再生能力。

等他们赶回鉴定中心,蜂巢天幕开启了。

启动后的天幕像一个半球形的透明蜂巢,将鉴定中心倒扣在里面。许多人第一次看到启动后的天幕,他们曾经以为天幕是一层薄薄的能量罩。但事实上,天幕很厚,分为三层。最外和最里是两层透明包膜,也就是所谓的能量罩。中间一层有一米厚,里面充斥着复杂的能量管道系统。

管道形状各不相同,以u型管、y型管、w型管居多。管道长短不一,短则几米,长则绵延数十、上百米。有些管道彼此相通相连,也有的管道孤傲自立。除了y型管会在内膜上留下一个管道口,其余的管道一律向外膜方向开口。因此,站在天幕外部,可以看到其上密布的孔洞,使得天幕很像一个透明的大蜂巢。

史湘云说,中间的管道层能承担并分散外膜所受到的冲击力。冲击力足够大时,管道会局部震荡,以应力抵消冲击力。如果遭遇小型核弹攻击,管道也会将力传递到内膜,实现三层共同协防。当然,在几个世纪前,各国全面销毁核武器后,还未听说哪个国家拥有核弹。

前面所说的,是天幕的被动防御。那么管道的第二个作用,就是主动防御。管道可以充当内弹道通道,当炮弹击中外膜的瞬间,外膜可以撤去管道口的局部防护,让炮弹进入管道。管道会形成电磁场对炮弹弹道进行控制,也能加速,再从管道的另一个出口射出。

史湘云说,管道相连相通不是一成不变的,孤立的管道能在一纳秒的时间完成与其他管道的相接,因此,只要智脑锁定了目标,管道能够将炮弹输送到任意一个出口,达到命中敌方目标的目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然,书院也可以通过y型管道在内膜上留下的为数不多管道口,向外发起攻击。

这种技术闻所未闻,所有人都向史湘云送去赞美。赞美的流派很多——诚挚流、感慨流、颂扬流、亲昵流、舔菊流。商士隐师徒是舔菊流的领军人物,怎么肉麻怎么来。内院护卫队则是亲昵流的代表,对史湘云一口一个姑爷,亲近地不得了。但论拍马屁的功夫,他们还真不会,无非就是姑爷真了不起,姑爷真棒。

史湘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先生搞来的外星技术,一是不能说,二是说了也没人会信。只能将错就错。

等大家好容易安静下来,刀行提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建设性问题:

“史哥,这技术能不能用在战甲上?”

书院的柔性战甲虽然很出色,但离绝对防御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今天有三位兄弟死于飞刃,一人死于炮弹的震荡伤害。柔性战甲还有很大的改进需求。如果天幕技术能运用在战甲上,将极大提升书院战士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

史湘云苦笑着摇头,大型天幕他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吃透,小型化的难度增加了百倍千倍,远不是他现在能够实现的。不过,蜂巢能量护盾小型化也是他的梦想,他打算先在战机、飞翼上尝试,至于单兵,一步一步来吧。

有了蜂巢天幕这层超级乌龟壳,所有人都无比得安心,此前朋克龙给他们制造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但天幕也有让他们感到不适的地方,从内部望去,可以看到纵横交错的管道,就像肚内的肠道,看着有些腻味。

在众人的要求下,史湘云把内膜毛玻璃化。眼睛是舒服了,但视线也彻底受阻了。他只得释放了几只全息投影仪,把外部影像投影到广场上。

广场上挤了三百来个人,还有女巫的百来只兽,显得十分拥挤。女巫对朋克龙和机械改造人的战力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她反复权衡思索,发现自己的兽对上这两种大家伙还真没什么办法。她只留下了牛牛和轮胎,其他兽被她带去了地下二到九层。

当她再次返回地面的时候,看到影像中,朋克龙正试图用脚上的镰刀趾抓扯天幕。

第四百四十六章 浮出水面的神秘势力

面对蜂巢天幕,朋克龙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用长尾上的刺锤砸,用后肢的锋利镰爪抓刺,投掷矛刺,用身体撞、用牙咬、喷射强酸。六头朋克巨怪,各展神通,进行了一场为时数十分钟的才艺大比拼。可无论它们怎么折腾,天幕巍然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这段时间,仅剩的四个机械改造人也没闲着。他们在一公里外,修理损伤的机械腿和机械臂。等朋克龙癫狂完了,进入中场休息。状态完全恢复的机械改造人才缓步上前。他们没有立刻向蜂巢天幕发动攻击,而是围着天幕,各占一角,呈等边四边形站立。

在广场上投射了全息监控影像后,史湘云没有再回监控室,而是扯起一块光屏,在现场办公。此时,他正全身心地关注着改造人的一举一动,相比强大的朋克龙,他反而更在意改造人的威胁,改造人依旧拥有人类的智慧。

“他们要做什么?”骆有成被柳莹搀扶着,站在史湘云身边,他也注意到了改造人的异动。

史湘云无法回答,他只能看着。好在机械改造人很快给出了答案。他们肩膀上的板甲向一侧滑开,从里面飞出金字塔型的仪器。四台仪器的顶端各射出一道光束,连成一起。光波流动,渐渐向中间扩散,最终形成一圈光幕。

这样的场景,骆有成似曾相识。他快速在脑子里索引检索,很快找到了检索结果。他曾在贵城双龙定居点缴获一套地底探测成像系统,工作方式与这套系统完全一致。

“神秘势力?”骆有成和史湘云几乎同时出声。

“什么神秘势力?”柳莹有点懵懂。

骆有成问:“还记得那首藏头诗吗?滇海囚客,魑魅逆常。缅邈山川,魍魉作王。泰否相倾,先生当往。贵贱同仁,共戮鬼雄。”

柳莹吃惊道:“是他们。我们打错人了吗?”

在场的几位骨干听了心也一紧,牺牲了四位兄弟,却误打了友军,那乐子可就大了。

“没打错吧?”骆有成和史湘云都有些吃不准。

金字塔型设备是神秘势力的独有标识,散布藏头诗的金字塔场景发生器、部署在蜀西滇北山区的智能监控仪、地底成像的探测设备,都是金字塔造型。

到目前为止,骆有成一直不知道神秘势力是什么样的组织,看似和鬼王作对,但除了在背后搅风搅雨,并没有什么作为,充其量是一根搅屎棍。有一只搅屎的手,骆有成很熟悉,那人叫许永亮。这人是神秘势力唯一浮出水面的人,是个爱搞事的主,哪里有乱子,哪里就有他。让我们来捋一捋,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首先是在北湖成立了异种地下势力,妄图和蝶恋花内外勾结,谋取北湖,被骆有成挫败。

其次是撺掇巩城香溪基地攻击书院高庐牧场,造成书院护卫队员大量伤亡。书院展开了屠杀式的报复行动,将香溪这个毒瘤彻底铲除。

第三次发生在贵城,许永亮以神秘势力联络人的身份进驻阿哈定居点,挑起了阿哈和双龙的血拼。

许永亮最近一次现身,是在今年上半年。他伪装成兰山元首邱正甫的同性伴侣——年轻的元首“夫人”,鼓动邱元首一统甘省。兰山被书院所灭,邱元首崩,“夫人”却逃了。

“夫人”的身份一直是个迷。直到前些日子,江二姐去魂乡看望苏醒的弟弟,谈到兰山战役,将卸去伪装的“夫人”影像投射出来的时候,才真相大白。

许永亮作为骆有成恨不得食其肉敲其骨的反派人物,被骆有成列入了记忆恢复的第一序列。所以,骆有成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他的身份。许永亮的危险程度又上了一个等级,一个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菊花的男人,已经没有下限了。

正是因为有了许永亮,神秘势力存在的意义和行事目的,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神秘势力通过场景发生器散布藏头诗,在蜀西和滇北监控魍魉,似乎是为了对抗鬼王。阿哈攻击双龙,理由也是双龙有投靠鬼王之嫌。但这样一个和鬼王作对的势力,却帮助蝶恋花在先,暗控兰山在后。蝶恋花和兰山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一致的,掠掳人口,向鬼窟输送大量的**材料,以此换取自身的利益。

骆有成的心里留下了一个谜团:许永亮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是否从始至终都是神秘势力在世间行走的代言人?或者是在鬼窟和神秘势力之间摇摆不定的双面人?又或者在贵城搅起的风雨,是他与神秘势力之间唯一的一次合作?

如果是后两者还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咎于许永亮一人。如果是前者,那么神秘势力就极其可怕了,对鬼窟自相矛盾的态度,前后不一的行事逻辑,都昭示着这个势力目的绝不会简单,所图甚大。

这支势力,掌握着末世最先进的科技。无论是地下探测成像设备,还是机械改造人,抑或动物武器朋克龙,都是不同领域顶尖科技的结晶。但他/它们从未出现在对抗鬼窟或者鬼窟股东势力的战场上。这一状态至少说明了一点,神秘势力只会搅浑水,不会出力。因此,无论许永亮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骆有成都不会把神秘势力看作友军。

骆有成把自己的分析一说,在场的几位骨干心中也释然了。不是友军,打就打了,抢就抢了。你不打鬼,我抢了你的东西帮你打鬼,也算你在抗鬼战争中做了一份贡献。逻辑有点强盗,但用在行事诡秘、目的不明的神秘势力身上,不算过分。

四台金字塔探测仪构建的光幕上,出现了天幕内部二维图。由于天幕能量罩的干扰,成像很不清晰,能够看到粗线条的鉴定中心大楼和广场上模糊的人影。史湘云吩咐道:

“喷火娃,找四个人把探测仪打下来。”

“好勒。”喷火娃爽利地答应一声,旋即一愣,“姑爷,怎么打?”

“看到内膜上的管道口没有?你们只管把炮弹送进管道,我会让智脑锁定目标的。不用多了,一人一发炮弹。”

内膜上的管道口就那么几个,喷火娃领命,去找队员去了。几分钟后,四个方向的探测仪被轰成了碎片。

四个改造人被突发状况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向朋克龙的方向聚拢。在付出几名同伴性命的代价后,铁的教训告诉他们,紧紧团结在大肉盾朋克龙的周围,安全指数远高于单兵种作战——尽管他们有一个兄弟是被朋克龙踢死的。到了集中点,四名改造人尝试着向蜂巢开了几炮,无一例外,炮弹都被送了回来。改造人很清楚这不是对方发射的炮弹,对方的单兵电磁炮炮弹口径小、威力小,远非自己发射的炮弹能比。于是,他们很快停止了毫无意义的试探。

朋克龙休息了一会儿,再次对天幕发动攻击。天幕内的人也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击杀朋克龙的可行性。

女巫在不断地与朋克龙沟通,但朋克龙没再理会她。朋克龙的智力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你可以骗它一次两次,但不能一直把它当傻子。它们是实验室生产并严格训练的武器,即便被女巫收复了,也随时有可能反水。多次沟通无果,女巫只能放弃。

喷火娃和春风带着两个人走向骆有成,他们来向先生求助。

春风思来想去,觉得堡垒只能从内部攻破,他不相信朋克龙的体内器官也能做到刀枪不入。喷火娃曾说过从外院引进了几个奇人异士,胖驼驼就是其中一位。春风去找喷火娃商量,一番讨论之后,还真被他找出两个可用之人。喷火娃对春风的主意赞不绝口,一个劲夸春风得了乃师真传。

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叫张大双,弟弟叫张小双。变形系,据说硬的软的都能变,十分神奇。春风起初不以为然,认为是个男人都能变,但深入了解后,他对兄弟俩重视起来。张家两兄弟可不是男人那种丑陋的局部变化,而是将丑陋全身化。

他们能把身子变成一坨史莱姆,软了吧唧,柔弱无骨,却又无比坚韧。在能力测试时,喷火娃曾找来两台老式能源卡车拉扯,只能把“史莱姆”兄弟拉长一米,再也拉不动了。硬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坚逾金刚石,他们曾用手掌将碎钻碾成粉末。最关键的是,无论身体软硬,他们都能随心所欲变化成各种形状。

张家兄弟其中一项组合技叫做无敌切割机。兄弟俩在先生面前做了一次表演。

哥哥张大双伸直两条胳膊,两只手掌内折九十度,搭在一起,有点像汉礼天揖礼的起手式。弟弟把身子团成一个圈,挂在哥哥的手掌上。兄弟俩身体发生了变化,哥哥的两条腿变成了轮子,身体变成了切割机基座;弟弟则变成了一张圆形锯片。兄弟俩变化组合成的老式刀片切割机,很轻松地将一块合金板一分为二。

春风认为,兄弟俩是打入敌人堡垒内部的最佳人选,朋克龙的体内手术的最佳执行者。张家兄弟也跃跃欲试,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没能出工出力,此时求战心切。

骆有成正色道:“太冒险了,我们不知道它喉咙里有没有倒刺,也不知道它胃酸的腐蚀性有多强。”

张大双说:“放心吧,先生。倒刺我们可以切割,胃酸再强也不可能强过王水,没问题的。”

张家兄弟对耐酸性腐蚀很有底气,骆有成也就放心了许多,他调侃道:

“要不要胖驼驼帮你们测试一下耐酸性?”

张大双把头一缩,张小双变成了摇头娃娃。

“她是变态,她的测试就算了。”

骆有成莞尔一笑,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张小双抢答道:“让朋克龙不能闭嘴。”

第四百四十七章 屠龙

要让朋克龙不能闭嘴,方法很简单,朋克龙脑袋上的矛刺就是最好的工具。两米七左右的矛刺往它嘴巴里一放,抵住上下颚,就算朋克龙有一双灵巧的手,要取出嘴中刺,也得花点时间。

屠龙的准备工作很简单。一是防具,二是出入通道。

防具是史湘云临时用金属材料打印的流线型容器,形状像一颗饱满的葵花籽,表面十分光滑,方便它麻溜地滑入朋克龙的食道。容器可以容纳两人,锁扣设置在内部。

张家兄弟倒不觉得这个防具是必需品,他们认为自己的身子够硬够坚韧。但无论是先生还是首席科技官,都不愿意他们以身试牙,尤其是长满锯齿的钢牙。

史湘云调整出入通道稍稍花了点时间。管道的直径一般在15至20公分之间,史湘云将十几条管道合并成直径一米的直通通道,并将这条通道内的电磁场控制在人体可承受的范围,开口设在距地面六米的位置。

朋克龙的智商不算高,只要不是反复用同样的手段,让它上当不难。大小双把自己当诱饵,在通道口探头探脑,很快就引来了一头朋克龙。改造人没敢开炮添乱,他们刚吃过蜂巢天幕的亏。

一米直径的通道对朋克龙的大嘴巴来说,小了点,它嘴巴张张合合,咬不到里面的人,只能干着急。很快,让它更着急的事情发生了,它的嘴巴闭不上了。它的上下颚传来强烈的刺痛感,那里被竖了四根矛刺。

像山洞一样的巨嘴散发着恶臭,陷入短暂而又诡异的静止状态。在朋克龙将嘴巴从通道口移开前,骆有成用意念力将装着张家兄弟的金属容器丢进了它的嘴巴。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长到大伙儿都以为张家兄弟在朋克龙体内已经遭遇了不测。和张家兄弟交好的一名护卫队员,已经在用自己的腕式智脑为他们设计灵位牌了。他在书院里学过几天建模,刚入门,设计出来的牌位怎么看都是一块砖头。

这段间隙,那头朋克龙也做了许多事情,比如让它的同伴帮它把嘴里的牙签取出来。它有灵巧的手,但胳膊太短够不着,这时候就体现出团队互帮互助的重要性。

它还张开大嘴,让同伴检查它喉咙里的异物。它的同伴瞅都懒得瞅,伸手在它咽喉部位拍了拍,异物感立刻消失了。同伴动作很熟练,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张家两兄弟也松了口气,金属容器顺着食道滑入胃部,他们可以开始干活了。他们没想到朋克龙的食道里有一个肿瘤,金属容器被卡在食道壁和肿瘤之间。容器无法被打开,两人心里各种抱怨,后悔钻进容器里。就在他们准备在金属容器上钻洞时,容器往下一沉,让他们体验了一次失重的快感。

暮色越发浓重,把朋克龙和改造人的情绪染成了灰色,再由灰向黑转换。他/它们望着“马蜂窝”发呆,这只蜂窝捅不动,偶尔还会飞出马蜂“蜇”你一下。他/它们计无所出,上面也迟迟没有新的指令发过来。

大家集体神游的时候,那只被“牙签”和异物折磨过的朋克龙身子突然前倾,长长的脑袋砸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它的同伴们围着它,很困惑的模样。

机械改造人没敢靠近,疼痛难忍的朋克龙,长尾正带着尾锤来回摆动,一条粗长腿也在不停蹬踢。改造人过去了没准又会非战斗性减员。

天幕里却沸腾了。张家兄弟成功了!设计灵牌的哥们被旁边的人拍了一巴掌。

“把你的板砖收起来,难不成你还要把它打印出来砸龙?”

这哥们从悲悲戚戚的伤感中醒来,看到所有人都在欢呼,那劲头似乎已经全歼了外面的怪恐龙和机甲怪。他把视线投到影像上,扫了一眼那头痛苦挣扎的朋克龙,也加入了狂欢。他遇到人就拥抱,不分男女。

女巫接连躲开了几个要拥抱她的护卫队员。她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只是队员太健壮,她那把骨头,估计会被抱散架。而且她心里也是挺憋屈的,搞了那么大一支异能兽军,结果一声未吭,一屁没放,着实没心情庆祝。骆有成见她兴致不高,招呼她一起离开。

在通道里时,骆有成曾探查过朋克龙和改造人的情绪,他/它们战欲已经消磨殆尽,心生退意。所以当无敌的朋克龙莫名其妙地死去,恐惧将会降临,并像瘟疫一样在他/它们之间传播。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大戏。骆有成说小妹用的医疗舱设定的时间快到了,正好去看看。

经过一天的活动,骆有成逐渐地适应了自己的身体。他拒绝二女搀扶,理由是为了尽快恢复。三人来到三楼医疗室,一台医疗智能正在为梅朵做检查。梅朵的伤本就被皮皮酱处理过,加上医疗舱的治疗,已经基本康复。光着身子的梅朵要出舱了,柳莹急忙把骆有成推出医疗室。

女巫帮梅朵拿来一套睡袍。等梅朵穿好衣服,女巫一把抱住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有一箩筐的感激话要跟小妹讲。没想到小妹把她推开,问道:

“我平平哥咋样了?”

女巫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他还没醒吧。”

“哦,那我去看看他。”

梅朵说完就往外冲,开门见到哥哥和嫂子,打了声招呼,像阵风一样从两人身边刮过。女巫心里空落落的,这还是妹妹吗?

柳莹走过来搂着女巫的肩膀说:“别理她,这丫头八成是怀春了,有异性没人性。”

对夏平平,女巫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为救梅朵受了伤。但说到底,是为救自己而来,是自己的恩人。她说:

“我们也去吧,看看他醒没醒。”

夏平平还没醒。骆有成三人在他房间里呆了不到三分钟,梅朵就赶人了。

“哥、嫂子、三姐,你们都出去吧,平平哥有我照顾就行了。”

柳莹对梅朵的评价很中肯,这丫头色迷了心窍。

三人又转到凤凰的房间。凤凰的脚长出来了,只有半个巴掌大,肉乎乎、粉嘟嘟,很可爱的婴儿脚,可惜长在成人的腿上,很不搭调。女巫轻轻捧起一只小脚,眼眶又红了:

“都是我的错。”

凤凰被女巫这么一摆弄,醒了。凤凰和女巫感情好,不然也不会两次跑出来找她。黑女巫没了,三姐回来了,凤凰觉得自己受的苦不怨。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两姐妹用眼泪表达情绪。柳莹刚想和她们拼团飙泪,喷火娃跑来找先生告状。

喷火娃这次胆子很肥,状告对象居然是书院大姑爷、首席科技官史湘云。原因是那头朋克龙咽气了,其他的朋克龙和改造人也退到一公里外,张大双张小双兄弟俩却没出来。他怕两兄弟在里面憋死,想出去接应,姑爷却死活不愿意打开通道。一向言必称姑爷的护卫队员们都快炸锅了。

一公里的确不是安全距离,改造人的电磁炮的射程可不止一公里。朋克龙全速奔跑,一公里也只是几十秒的事。史湘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对方对天幕无可奈何,但出了天幕的人还不是任由他/它们揉捏。

骆有成跟着喷火娃回到广场上。他的意念力、意识波都无法穿透蜂巢天幕的能量罩,他让奸夫哥打开一个通道,却没允许护卫队员进去。论救援,没有什么手段比他的意念力更适合。

骆有成在通道里用高频意识波做了探测。随后向大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张家哥俩都活得好好的,情绪亢奋。虽然他们还没找到出来的路,但屠龙的喜悦依旧在心底蔓延。护卫队员爆发出一阵欢呼,仅擅长做板砖灵位牌的哥们也关闭了自己的腕式智脑。

骆有成与大双小双用意识交流。张家兄弟俩说他们的无敌切割机从胃开始,沿着肠道,一路切到了泄殖腔。切过就烂了,没有喷火队长说的超强再生能力。但随后他们遇到了麻烦,他们无论如何也切不开朋克龙的那层皮,也无法打开泄殖腔两边的板甲,“无敌”两个字变得好苍白。

他们又从泄殖腔切到口腔。朋克龙这时候已经死透了,牙关紧闭,上下交错的利齿,是世上最坚固的咬合门,断了两人的出路。哥俩也挺后悔的,春风曾建议他们带一把飞刃,他们嫌碍事,认为自己的切割机足够用。这会儿这两个伙计正在找通往眼睛的路。

“眼睛就算了吧,它的角膜估计你们也切不开。”骆有成对哥俩说。

这次战斗,他原本打算完全放手,但现在不出手不行。

苏醒后的骆有成有了些惰性。他玩了两年的意识拼图,没休息一天,真觉得很累,很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当他清醒后听说书院护卫队在兰山的卓越表现,也想亲眼见证队员们的成长。队员们这一次的发挥在他眼里只能算马马虎虎,当然兰山的士兵和巨怪的确没有可比性。

骆有成用意念力裹住朋克龙的上颚,用力一拔,鳄嘴大开。另一股意念力探进巨嘴,把兄弟俩拽出来。

一公里外,九双眼睛盯着这里,同伴无缘无故的死亡让他/它们感到困惑。当他/它们看到从朋克龙嘴里出来的两个人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改造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在原地静观。一头朋克龙却怒了,快速向这里奔来。骆有成把兄弟俩送回广场,喊了一声:

“春风,刀来。”

春风闪身来到通道口下方,高高举起了他的飞刃。

第四百四十八章 神兵又屠龙

骆有成一声“刀来”,春风忙不迭奉上自己的神兵,把他师父的动作神情模仿地惟妙惟肖。

史湘云不由失笑道:“士隐啊,你这个徒弟,是克隆来的吧?”

商士隐老神在在地颔首微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嘘嘘站在贱师父身边,僵尸脸努力想挤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没有成功。

骆有成用意念力把飞刃牵引出通道,对着狂奔而来的朋克龙劈了过去。

人们常常把神兵和利器联系在一起,这是词语误用。神兵可比利器高段多了,那是附着神秘之力的利器。同样的利器,要看谁在用。飞刃在春风手里,是利器;在先生手里,是神兵。春风可以用飞刃在朋克龙的鳞甲上扎个口子,先生却能给它开膛破肚。

飞刃自朋克龙的下颚沿中线一直切到泄殖腔,像拉开一件衣服的拉链一样顺溜,翻出了朋克龙的里子——雪白的皮下脂肪层。

开膛破肚是夸张的修辞手法。飞刃太短,朋克龙的皮甲太厚,这一刀划拉下来,看着挺残酷,也就是制造了一条比较长的皮外伤口,血都没流几滴。而且皮外伤还在快速愈合,飞刃切至泄殖腔的时候,朋克龙下颚到胸部的伤口已经粘合到一起。

大小双兄弟说朋克龙没有超强再生能力,应该也是实情,另一头朋克龙小山一样的尸体就是铁证。合理的解释是朋克龙的脏器不具备超强再生能力,它的自愈能力仅限于身体的表层组织,如鳞甲、皮肤和冠刺。他完全可以和大小双兄弟一样,在朋克龙内部下手。

朋克龙灯笼大的眼球要喷火了,这种程度的割裂对它来说不算伤害,但却是它龙生的第一次。骆有成在它外厉内荏的愤怒中,感应到了恐惧的情绪。手握神兵,骆有成手痒了。

飞刃快速地在朋克龙的咽喉部位划了一个人字伤口,不等伤口愈合,意念力化成的大手抓住那层表皮往下撕。朋克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白色皮脂层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飞刃没柄而入,在里面调皮地旋了一圈又一圈。

朋克龙的咽喉部位出现了一道三十多公分的伤口,暗红色的血向外喷涌,伤口还在不断扩大。朋克龙的身体突然直立,发出一声声悲鸣,尾锤一次又一次砸向地面,凄怆的声波携带着名为“恐惧”的瘟疫,向数公里外迅速传播。一公里外的朋克龙和改造人精神被彻底击垮了,他/它们都也不回,向远处逃遁。

朋克龙血崩的过程,就像有人拧开消防水龙,从初时的涓涓细流,到冲天血龙,不过短短的几秒。身体完全直立起来的朋克龙,有近二十米高,血柱画出一道抛物线,喷溅到蜂巢外膜上,顺着膜壁向下流淌,在蜂巢外的洼地上形成一个面积不小的血泊。

飞刃依旧在朋克龙脖腔内飞旋。挣扎半分钟后,它数吨重的头颅轰然落地,身体也不甘地倾倒。上百吨的庞然大物砸在地面上,即便在天幕之内,也能感受到大地的轻微颤动。这还是深埋在地下的天幕基座化解了部分震荡波的缘故。

天幕内,鸦雀无声。护卫队员都陷入深深的震骇中,他们连皮都伤不了的庞然巨怪,先生却像杀鸡一样,轻描淡写地斩了它的头颅。

不知谁喊了一声“先生英武”,就像水沸前打破平静的第一个气泡,越来越多的气泡从水底冒出来。

“先生英武,书院无敌!”

声音从稀稀拉拉,到齐整划一。音量也越来越大,几百个人,喊出了山呼海啸的气势。隔音效果极好的宿舍里,柳莹和女巫也被惊动了,匆匆跑了出来。

女巫粗壮的眉毛下,因为瘦脸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人在里面放了烟花,小星星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嫂子,我哥真厉害。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啊,我和凤凰还没哭够,他就杀了一头朋克龙。”

“就是,我才刚来得及哭两声。”柳莹毫不遮掩地把骄傲写在脸上,补充了一句,“我男人。”

天幕通道内,骆有成盘腿坐着,充耳不闻,宠辱不惊,从容淡定,像极了一个装逼犯。他在帮朋克龙脱衣服。奸夫哥做梦都想着要用朋克龙的皮甲做护具,到手了自然不能浪费。

死去的朋克龙,鳞甲、皮肤依旧具有活性,切开后仍然能够愈合,恢复的速度有所减缓。史湘云睁大了眼睛,手搭上了单片镜。他在给米豆豆打电话,队员们太闹,他只能吼。一直躲在实验室里雷打不动的米豆豆像阵风似的刮了出来。

史湘云激动地问:“有多少超低温柜空置的?”

“啥?”米豆豆听不清。

史湘云看向一台人工智能,那台智能的扩音器里发出一声大喝:“安静!”

场内终于安静下来了,史湘云也能好好说话了,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米豆豆说:“二楼有一半的柜子都是空的。”

史湘云指着影像,手指有点哆嗦:“那可是宝贝啊,用它很可能造出能自动修复的生物战甲。”

米豆豆的眼睛如黑夜里的星辰一样闪亮;“让弟弟先停下来,按我们的要求来裁剪皮子。”

“对,对。”史湘云搓了搓手,唤来喷火娃和刀行,“我要把朋克龙拖进来。让你们的队员都动起来,到处找找有什么工具可用。”

兴奋的队员们很快四散开去,广场一下空了。

骆有成也被大姐喊了下来。柳莹姑娘兴奋地向他跑去,双手勾住他脖子,两腿往上一跳,夹住了他的腰。

骆有成身子晃了晃,不满地说:“我不要你搀扶,不代表我好了。我现在抱不动你,快下来。”

柳莹耍赖道:“你可以用意念力托着我,你都两年没抱过我了。”

骆有成无奈,只得分出一股意念力托住她的屁股。

“形象,注意形象,大家都喊你主母。”女巫笑着说。

“我才不管呢,让他们去笑话好了,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柳姑娘眼眶里的水分又充盈起来。早些时候,有成哥走路是飘的,她不会求抱抱。可现在连龙都能屠了,她自然就赖上了。

米豆豆也帮着弟妹说话:“抱她一会儿吧,这两年都是她在抱你,一刻不离地照顾你,苦了她了。换成我,也会这么做的。”

骆有成白了一眼大姐,大姐在亲近的人面前,就是成色十足的赖子,现在的柳妹连她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柳莹就这样像只树袋熊一样贴在骆有成身上。

史湘云顾不上看这对男女的卿卿我我,他又是派遣隐形悬浮监视仪,又调取卫星图,确认危险已经解除,才在蜂巢天幕的底部开了一个宽十五米高十米的“城门洞”。

“那帮家伙跑得挺快,已经跑出十多公里了,今晚上可以睡个安心觉了。”史湘云长出一口气,他转过头,才注意到像被胶水黏在一起的年轻人,笑着说,“怎么?这就黏糊上了?”

柳莹厚着脸皮说:“这里都是家里人,就黏他一会儿。”

这句话刚出口,就听到大楼门厅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柳莹急忙让骆有成撤去意念力,敏捷地跳了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站得笔直,很端庄,很淑女。

米豆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在女巫的肩膀上,快笑岔气了。女巫也觉得好笑,但笑的能力被米豆豆剥夺了。她瘦瘦弱弱一副骨架,勉力地支撑着米豆豆百来斤的身体,很辛苦。

坏了好事的护卫队员斜背着一捆绳索冲了出来,他困惑地看了看米大人和女巫大人,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低头看了看,又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连装贤淑的柳莹也绷不住了。

史湘云帮他解了围:“绳子放下,再去找点,越多越好。”

护卫队员放下绳索,向大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扭着头,想看后背,两只手在背上、屁股上胡乱拍着。几个女人的笑声更大了。

史湘云向骆有成比了个大拇指。今天骆有成出手,书院的人就像吃了定心丸,他们的先生依旧强大,才会有如此欢快的笑声。不过骆有成完全没有明白奸夫哥的意思。史湘云也懒得解释,开启了与装卸智能之间的通讯。很快这些智能就排着队向天幕外走去。

看到奸夫哥对朋克龙身上的材料如此重视,骆有成略带遗憾地说:

“可惜这次没穿战甲出来,否则我再去杀几只。”

由于被柳莹养得白白胖胖,骆有成从前那身战衣不合身了,加上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找回三妹,没想打架,随便找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史湘云说:“不要紧,就这两头,也能做上百件护甲了。咱们总得给生命复兴公司留点念想不是?”

书院用了三十台装卸智能和三百个人的人力,将两个庞然大物拖回广场。米豆豆和史湘云边商量,边用记号笔在朋克龙身上画线。剩下的就是剥皮工作。柳莹和女巫都不愿看血淋淋的场面,偷偷溜了。江二姐也偷了个懒,和妹妹们一起上楼去了。

骆有成承包一只朋克龙,二十多个护卫队员们共同对付一只。骆有成一把刀,队员们五把刀。剥下来的皮立刻被护卫队员送到二楼,在米豆豆的指导下放入深低温存储柜。骆有成处理完一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队员们才剥了一半的皮,而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先生的形象在护卫队员的心目中愈发地伟岸了,哪怕先生现在看起来像个胖宅男。

“先生,朋克龙的肉无毒,可以食用。”春风高举着试毒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切块打包发回书院吧。”刀行建议道。

骆有成自无不可,帮着处理完朋克龙最坚硬的鳞甲和皮,他就上楼歇了,分割肉块的事交给了切割机兄弟。

春风得了空闲,左右望望没看到自家的女仆,立刻急了。

他楼前楼后,屋里屋外都找遍了,他家的鬼女仆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嘘嘘怀孕了

春风乱了方寸,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好在碰到了师父,师父提醒他可以调看监控,他这才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去找史大人。

将天幕内外的监控影像翻看了一遍,春风很快找到了疑似目标。为啥是疑似呢?今天没月亮,外面伸出手就见不着五根手指头。春风能看见,全靠从天幕投射出的一点点光。

天幕外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疑似人形生物。史湘云把悬浮监视仪拉近了,切换成红外模式,确定那里躺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肚子很大,影像色彩偏蓝。春风咬定这是他的嘘嘘,让史湘云打开一条通道。

“我家嘘嘘体温比较低,尤其是睡着的时候。”春风说。

史湘云仔细检查了天幕周围,没发现异常,才让春风到天幕边上等着。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打电话给刀行,让他带两个人去接应春风。

史湘云的担心是多余的。通道一打开,春风就启动八倍速蹿了出去,再一眨眼,他已经抱着一个人回来了。这时刀行才带着尼玛和叫化儿从大楼里出来。

刀行问:“春风,你抱的是谁?”

“嘘嘘。”

“发生了什么事?”

春风没有回答,他匆匆往大楼里走。此时他心急如焚,嘘嘘满脸血污,昏迷不醒,肚子鼓得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他不知道到嘘嘘到底发生了什么,得赶紧去找米豆豆大人。等春风走到亮处,尼玛怪叫一声:

“春风,你啥时候把嘘嘘肚子搞大了?”

叫化儿看到嘘嘘脸上的血,也跟着叫:“不得了,孕妇血崩啦。”

尼玛拍了一下叫化儿的脑袋:“你傻啊,这是血崩吗?出口不对。”

春风怒道:“尼玛!”

“闭嘴,别添乱。”刀行斥责两位手下,转而安慰春风,“别急,一定要想办法把孩子保下来,不对,母子都要保。”

“是啊,末世的孩子多金贵啊。”尼玛加快步频,以便能跟上春风,“我和我媳妇努力了十几年,她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叫化儿开心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孕妇呢,没想到活人怀不上,死人先怀上了。没准这个世道只有死人能怀孕。尼玛,你要不和你媳妇试试。”

尼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怒:“臭小子,你让我媳妇变死人,我先让你变成死人。”

两人的嗓门贼大,像吸粉小喇叭,不一会儿后面就跟了一大群围观群众,纷纷猜测春风是怎么把嘘嘘肚子搞大的。下午的时候,嘘嘘的肚子还是平平的,就那么一会儿,胎儿就长这么大了。

有人自作聪明的得出一个结论:“也可能死鬼女人怀孕就这样,开始不显怀,到时间就疯长。”

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你没看到血都流出来了,孩子长得太猛了,当妈的受不了。”

有阅历的中年人说:“那也该下面流血,血怎么会从嘴里出来?”

尼玛得意地说:“我就说出口不对嘛。”

另一人说:“没准死鬼女人怀孕就是这样。”

春风处于崩溃的边缘。平时他最多让嘘嘘搓个背洗个澡,那方面可是清清白白。当然,清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嘘嘘身体有点冰。但听到大伙儿煞有介事热火朝天的聊天,他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是洗澡的时候,一只健壮的小蝌蚪偷跑出来,横渡宽阔的海峡,然后……他在有了一个鬼婆娘之后,又要添一个鬼小孩?

春风打了个哆嗦,不敢想也不敢听了。他身子一晃,跑没影了。

二楼的人更多,有六成的人都在这里帮米豆豆大人的忙,往深低温柜里放“龙皮”。春风和他的孕妇女仆再次被强势围观。春风顾不上那么多,米大人、米姐姐、米阿姨地乱叫,让她救嘘嘘一命。

“你哭啦?”米豆豆没急着救死鬼,反倒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春风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这是他成人后第一次哭泣。

人群里,商士隐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沉不住气啊,调教少了。”言罢,他晃晃悠悠地向悬浮梯走去。

米豆豆:“不就是睡着了吗?用得着急成这样?抱回去给她洗洗,安心睡上一觉。对了,晚上值班你就别来了,来了你心思也不会放在这儿。”

春风:“可她的肚子……”

米豆豆笑笑,没再理他,转身对护卫队员说:“都回去干活,早完早休息。”

春风见米豆豆如此淡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回到四楼宿舍,见到先生和师父站在自己的门口。

商士隐说:“徒儿,我给你搬救兵来了。”

骆有成说:“这事,你还只能找我。”

春风惊疑不定:“先生,您会接生?”

商士隐笑得坐到了地上,完全没有师父的样儿。先生也在笑,不过含蓄了许多。等笑够了,骆有成才看向嘘嘘,片刻后,他对春风说:

“你家嘘嘘没怀孕,她贪嘴,偷偷跑去喝龙血,喝多了不消化。放心吧,嘘嘘很有灵性,她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有用,没准醒过来给你个惊喜呢。”

春风这才明白,找先生是因为先生能和皮皮鬼嘘嘘库呴意识沟通。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当真关心则乱,自己离师父的境界还差了好大一截。

春风进屋,脱了嘘嘘的衣服,把她洗得白白净净。从来都是嘘嘘帮他洗澡,总算轮到他给嘘嘘洗一回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白生生的大肚子嘘嘘放在床上,不给她穿衣也不给她盖被。他盘腿坐在床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白的大肚皮,思绪万千。

这是他第二次为女人心痛。第一次是为凤凰,干了事偏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次是为了嘘嘘,就在刚刚那会儿,他以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就要离自己而去,可嘘嘘是个死鬼女人啊。

他按照心痛指数,在心里给生命中的女人排了个《春风榜》,结果是嘘嘘第一,其次是凤凰、王蓓蓓,最解风情的老姐姐陈安妮居然被排在了榜尾。春风觉得这样对安妮姐不公平,但他心里进行了多次场景模拟,结果依旧。

于是,春风得出了一个文艺范的结论:心里装的女人多了,烦恼就会像藤蔓一样把你紧紧缠住。

春风的结论自然是偏颇的,烦恼的源头,是外界事物的发展与自己的愿望相悖,自己却无力改变。

比如陈安妮和上官旭都能悦纳春风,但春风却无法说服自己融入一妻二夫的家庭。他也无法说服王蓓蓓放弃返真实境的男人回到现实,无法让凤凰放弃独占爱情的想法,更无法让可爱的嘘嘘变成一个活人,让身子暖和起来。

解决烦恼的方法无非两个,你有能力让外界顺应你的心意,或者改变自己的心态。这两点春风都做不到,因此他只能烦恼着。

另一个宿舍里,梅朵同样烦恼着。她像个女流氓一样,时不时掀开被子查看平平哥的三条腿长得牢不牢实。梅朵的烦恼和春风的烦恼是有区别的,更大程度上属于庸人自扰。有皮皮酱那种近乎变态的治愈能力,还着急个什么劲呢?帮不上忙,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是无力的一种表现形态。在夏平平醒来并能自由走动前,梅朵的烦恼会像忠犬一样,与她寸步不离。

在梅朵隔壁的隔壁,两个女孩在为食物烦恼。凤凰饿醒了,她的恢复过程中需要大量的食物。可这会儿,餐厅里的烹饪智能都下班了,一个个靠着墙充能,进入休眠状态。女巫没有权限唤醒它们。

女巫最先想到的是她的闺蜜商士隐,可这个精力旺盛的死太监不知死哪里去了。一小时前这货还来房间里聊过天,现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哥哥就别指望了,他和嫂子把门一关,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女巫去找大姐夫,忙了一天的史湘云趴在操控台上睡着了,她没好意思打扰。大姐还在忙,更不好意思打扰。当然,找她估计也没用,没准她从深低温柜里拿出一块“龙皮”,让女巫自己煮了吃。

好在她碰到了正在巡夜的二姐和刀行,刀行提点了她一句:

“这事你找柳洵啊,咱们又不是没有黑箱,让他从书院传点菜过来不就结了?”

女巫和凤凰在房间里分享美食大快朵颐的时候,商士隐的电话才姗姗来迟:“亲爱的大胃,找我什么事?”

“你死哪儿去了?”女巫对这个闺蜜好失望,“不用你了,我已经找到吃的了。”

商士隐解释说,他看到大姐头和史大人那么看中朋克龙的皮,偷偷溜出去,想试着再杀一头龙。女巫一听又紧张了:

“黑灯瞎火的,多危险,赶紧回来。”

“在回来的路上。”

“你得手了?”

“哪能啊?我可没先生的本事。”

女巫怒道:“死太监,没本事你逞什么能?赶紧的,回来陪我喝酒,你说过欠我一顿酒。”

有本事的先生在自己房间里。房间的灯光暖暖的,柔柔的,这么暧昧的色调肯定不是出自骆有成之手,他一向缺乏浪漫的情怀。烦恼了两年的柳莹现在是姐妹里最没烦恼的一个。

干净利落的屠龙技,标志着帅帅的无所不能的有成哥又回来了——尽管有成哥的身体被自己养得有点变形。她没了顾忌,很直爽地提出了羞羞的要求,美其名曰检查有成哥的身体恢复情况。

有成哥说:“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对有成哥的说辞,柳妹是不信的:龙都能下得去手,一个女人你下不了手?她说:

“那就更要多运动,运动有助于身体康复。”

对柳妹,骆有成没有理由也没有底气再拒绝。他脑子急转,有了一个腹案。假如自家兄弟真的不争气,他还有意念力。他的意念力现在能化千百,变成一只只小手的话,应该不会让柳妹失望。他开始努力迎合柳妹,柳妹让干啥他就干啥。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在少,柳妹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敌袭!敌袭!”外面走廊的扩音器大吵大嚷,“弹道导弹来袭,所有人员进入地下室暂避。”

随后扩音器呜哇呜哇叫个不停,被奸夫哥改造过的安防系统特别吵人。

柳莹跺跺脚:“这算啥嘛?为啥每次那啥的时候,总有人来捣乱?”

骆有成好言安慰道:“可能是我们时间点选得不好,以后我带你去各地的别墅,谁都办法打扰我们。”

柳莹没坏脾气,一点小脾气被情郎一句话就浇熄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咱们不是有天幕吗?为什么这么紧张?”

骆有成说:“奸夫哥可能不太确定导弹携带了多大当量的弹头,如果是千万吨级的,天幕也挡不住,小心点总没错的。”

胆小鬼梅朵已经抱着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夏平平冲出来,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

“哥哥姐姐们,核弹来啦,赶紧跑啊。你们快点,我先下去了。”

喊完,一阵风似的往悬浮梯跑去。

商士隐放下酒杯,对女巫说:“这顿酒继续欠着,回书院了安安心心喝。”

他背上凤凰,和女巫一起出门,恰好碰到骆有成和柳莹出来,几人一起往悬浮梯走去。悬浮梯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大群人,米豆豆也在里面。

骆有成问:“姐,你上来干嘛?”

“转移人才啊,他们以后都是书院的宝,可不能有损伤。”

敌袭警报响起的时候,米豆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仍在昏睡中的鉴定中心科研人员。东西损失了事小,人才折损是大。

……

地下室一层监控室里,导弹飞行的影像占据了光屏的三分之一,视角由上至下,是调用卫星跟踪拍摄的。光屏上倒计时显示,离导弹命中目标还有一分四十秒。

“奸夫哥,天幕能扛过去吗?”

史湘云的表情很丰富,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兴奋:“扛过才知道。”

这话听着很不负责任,但奸夫哥也不是神仙,鬼知道里面装的是常规弹头还是核弹头,有多大的当量。

“从哪里发射的?”

“関岛,垮甲隆环礁。”

“前米国太平洋军事基地?”骆有成习惯性用手摩挲起下巴,“这家生命复兴公司,来头很大啊。”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常院长。二者本不该有任何联系,或许,是一种直觉吧。

第四百五十章 谁在我们头上放屁

光屏被划分成若干个区域。四块小屏上,镜头在迅速拉远,这是史湘云在指挥悬浮监视仪逃逸,直到鉴定中心变成黑夜里的一粒小火星,影像才稳定下来。

监控室里有六个人,除了骆有成和史湘云,还有江小瑜和刀行这对cp、商士隐以及喷火娃。其他人都在地下八层以下,躲核弹嘛,躲得越深越好。

大家都有点小紧张,核弹这玩意都听说过,可没人体验过。千吨级、万吨级、百万吨级、千万吨级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谁都没谱。按掌握的资料推测,现在即便有核弹存世,也是小型核弹。大规模毁灭性武器据说几个世纪前都当众销毁了,是真是假,现在没人说得清。

想多了也没用,过十几秒,那玩意在脑袋上一爆,大致就能称出天幕的斤两。

等待的时间很短,时间biu地一下过去了。从几个小屏看到,漆黑的夜里,出现了一个小太阳。小太阳出现的瞬间,那四个被分割出来的光屏区域几乎被亮白色占据,又很快暗淡下去。小太阳快速翻腾,长出蘑菇头,拔出蘑菇脚,越拔越高,瘦瘦的,像一朵茶树菇。颜色也从橘红到暗红,再变成黑色,只有“菌脚”和“菌盖”之间还有些亮色。

监控室的人只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就像经历了一次三到四级之间的有感地震。

“在我们头上放个屁就完了?”刀行感觉很不可思议,这枚核弹雷声很大,雨点很小。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唯一能做解释的史湘云扯出一张光屏,翻看着上面的数据。等了一会儿,他说:

“天幕拦截并俘获了大量高能中子,这枚是中子弹。”

“中子弹?”喷火娃挠了挠头。

“以人员杀伤为目的的小型[氢]弹,这颗弹的当量大约在一千吨左右,对建筑物破坏很小。看来生命复兴公司对这家鉴定中心很重视呢,想保住大楼。如果猜得不错,天亮后,就会有地面部队过来接手这栋建筑。今晚应该不会有轰炸了。”

“他们的目的只是杀死我们,重新夺回鉴定中心?”骆有成问。

“应该是的。”史湘云点点头。

“他们不担心会误杀这里的科研人员?”

史湘云摊了一下手,谁能说得清对方的真实想法,或许他们以为人员这里的人都已遭遇了不幸。不过,相对于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他们显然更看重这栋大楼。史湘云对刀行和喷火娃说,

“约束好你们的手下,今晚谁也不要出大楼,就让他们以为我们死了。睡一觉,养足精神,天亮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喷火娃以拳击掌,叫道:“姑爷将计就计,太好了。”

这货白天在骆有成面前告了史湘云一状,现在急于修复和姑爷的关系,动作有些夸张。

刀行却问:“他们为什么不会在今晚上来?”

史湘云说:“从春风俘虏科研人员,到突击队夜袭,中间有十个小时。朋克龙和改造人又间隔了十小时。现在是晚上九点,第三批地面部队,至少要在明晨七点以后才会到。”

骆有成问:“你觉得他们来自哪里?”

史湘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看过他们的战机,不算先进,时速大约是2马赫,续航里程5600公里。抛去起飞前的准备工作和途中充能的时间,假设飞行时间是八个小时,那么,他们的所在位置距我们大约一万五千公里,很可能来自北美东海岸。”

骆有成微微颔首,他的直觉也指向北美。两人之所以不谋而合,十有**是因为弹道导弹来自前米军军事基地。

商士隐说:“他们在发射弹道导弹之前,可能已经派出了支援部队。”

史湘云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觉得他们会很谨慎。朋克龙和改造人在这里栽了跟头,在中子弹的战果之前,他们不会那么快派出地面部队。没准一会儿机械改造人会过来侦查。”

史湘云说着,将远离鉴定中心的隐形悬浮监视仪招了回来,对天幕四周进行监控。果真,隔了十多分钟,热成像就拍到四个大块头踩着猫步向天幕靠近,其中一个还用机械爪在天幕上按了按。

绕着天幕转了一圈后,四个改造人没有离开,留在鉴定中心周围监视。被监视人在监控屏上看着监视人的一举一动,这场景也是蛮搞笑的。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地下室里将就。鉴定中心就像死了一样,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一晚上都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晚,绝大多数人都睡得很安心,只在监控室留了几个值班人员。

春风失眠了。他的周围躺着十几个护卫队员,鼾声此起彼伏。他置若罔闻,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隔着一层衣服的大肚皮,心跟着大肚皮的节奏一起一伏,仿佛在担心它随时会像气球一样突然爆掉。

凤凰因为进餐被敌袭警报打断,没吃饱,这会儿又饿了。她靠着墙,看见春风对着大肚子痴痴傻傻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还有点泛酸。春风这人除了有点花心,人真的不错,优点能列出很多,缺点没几条,在末世也算得上良配。可惜……凤凰摇摇头,把纷繁的思绪抛开,闭上了眼睛。

梅朵把夏平平抱在怀里,靠着墙,睡得倒是挺安生,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涎液,都快垂到夏平平脸上了。

长时间盯着一样东西,很容易犯困。过了凌晨一点,春风支持不住了,手撑着下巴打了个盹。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四周依旧鼾声震天。再看嘘嘘的肚子,明显小了一圈。之前像七个月身孕,现在最多只有五个月了。

春风终于放心了,他躺在嘘嘘身边,手就搭在她肚子上。后半夜,春风睡得极为踏实。他是被尼玛晃醒的,尼玛那货不停地吵吵:

“春风,快醒醒,出大事了。”

春风努力睁开眼睛,眼神迷茫。

“你家嘘嘘生了,可没见到宝宝。”

春风下意识用手在嘘嘘肚子上摸了摸,平平的,暖暖的。春风翻身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和一双手都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开了。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叫化儿大叫:“糟了,宝宝没了,春风疯了。”

这一声如响雷,打呼噜的,懒床的,都被这一嗓子炸醒。春风周围登时围过来许多人。

“睡了一晚上,嘘嘘肚子咋就平了?”

“死鬼生的娃生来就能跑?跑哪去了呢?”

“那我们赶紧帮着找找,找到了没准春风的疯病就好了呢。”

护卫队员们都是热心肠的人。

春风听而不闻,继续哈哈大笑:“我家嘘嘘有体温了,嘘嘘像活人一样有体温了。”

“真的?我摸摸。”尼玛把手伸向了嘘嘘的肚子。

春风急忙拍开他的咸猪手,像护食的狗狗一样对尼玛狂吠:“尼玛,爬开,我家嘘嘘只能我摸。”

队员们附和着,对尼玛开启嘲讽模式。凤凰往嘈杂的人群看了一眼,心有点酸,干脆继续闭上眼睛假寐。梅朵则用手擦着留在夏平平额头的口水,小声嘀咕着:

“嘘嘘都好了,你咋还不醒呢?”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史湘云在方圆一千公里的区域没有发现飞行器的踪迹。

他其实不喜欢这种高耗能的卫星监控方式,同步轨道上的那几个老古董,设计寿命是二十年,如今已经运转了二十五年,谁知道还能用多久?一旦被迫退役,卫星电话、黑箱与卫星间的通讯都会受到影响。但事急从权,先挺过这一关再说。

所有人员被允许离开地下室,但只能在大楼内活动,严禁外出。

凤凰、梅朵、春风也都回了宿舍。凤凰的脚长大了不少,和十岁孩童的相当,再有一天估计就能彻底恢复了。

女巫把凤凰喂饱后,又去了地下室,地下2-9层关押着许多兽,她要将其中一部分收入囊中。这些兽因为身体出现了有趣的变异,而被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收入。

在许多兽的身上,都能找到朋克龙的影子,比如身材不大却布满硬质鳞甲且毒腺能够外翻的变异冠头蜥,皮肤有快速愈合能力的蟾蜍、长满棘刺的豪猪,等等。显而易见,朋克龙是生命复兴公司借助鉴定中心基因科技完成的成果转化。

有特殊能力的异兽只占了不到六分之一,它们是女巫关注的重点。至于其他兽,估计也会被运回书院供科学研究。这些就不需要女巫去费心了。

米豆豆原打算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再转移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现在,她把这项工作提前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加装辅助移动智能的存储柜,被护卫队员肩拉人推地移向黑箱。那种所有设备统一行动,排着队走进黑箱的盛景应该是看不到了。生命复兴公司能拿出中子弹,不排除拥有大当量核弹的可能。一旦超过五百万吨级,天幕也没辙,早撤离早妥帖,没有必要去赌。人多力量大,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楼的存储柜就被搬空,通过黑箱传送回书院。

用过午饭,生命复兴公司的地面部队依旧没有抵达。

生命复兴公司在吃过两次大亏后,似乎变得异常谨慎,不敢贸然出兵。但负责监视天幕的四个改造人没有离开,甚至对着天幕拳打脚踢,说明他们还没有放弃。书院的人不去理会,各忙各的。反正不出大门,给他们留一个死气沉沉的假象就好了。

下午,米豆豆在二楼坐镇指挥搬运。一个护卫队员跑来向她报告,科研人员里有人醒了。米豆豆把搬迁指挥工作交给了商士隐,自己带人去了四楼。

警报解除后,科研人员又被抬回了四楼的一间宿舍。他们像一具具尸体一样,整齐地摆放在返真实境里。十名荷枪实弹的护卫队员在这里看守。米豆豆把客厅当成了会见场所,她的弟弟骆有成坐在她身边,她需要弟弟帮她测谎。

第一个醒来的,是中了冰冻枪的哥们。在所有的科研人员中,他是最清醒的一个。他在清醒状态下被春风劫持为人质,之后,又先后被赏了三瓶奶。被冰冻枪命中,身体不能动,但意识在一段时间里还能保持清醒,他很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

他有些紧张,害怕说不上。这都过了这么久,想杀他早动手了。现在,对方的主事人找他谈话,说明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大人,有什么话您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绝不隐瞒。”

这人先开口了,态度摆得很端正。他叫翟航成,负责基因组测序,是在2658年(灾后第三年)入职鉴定中心的。据他讲,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前身是闵南动物基因库,旧纪元的时候有三百多名科研人员。病毒把这里折腾得只剩三个人,也就是现在的三位主管。其他人都是在灾后陆陆续续加入的。

翟航成和古城一样,同样不了解生命复兴公司。鉴定中心是怎么跟生命复兴公司搭上钩的,他也不清楚。他入职的时候,已经是这种运作模式了。鉴定中心名义上与生命复兴公司仅有业务关系,但实质上已经成了对方的一个科研分支机构。翟航成甚至抱怨中心分配股权是假惺惺的制度,他说:

“毫无意义嘛,股权有什么用?等分红吗?红利能拿来吃还是用?这世道,股权早就没了激励的作用。”

“那也不一定。”骆有成说,“股权激励之所以变得索然无味,是因为你们身处孤岛,与社会脱节,货币失去契约价值和交换媒介的作用。”

“现在还有社会?”

“有人就有社会。我们正在构建大社会,我们的联盟已经超过十万人。”

“还有这么多人?”长期处于封闭环境的翟航成很惊讶,不过他很快对这个消息没了兴趣,“和我有什么关系?宅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了。股权红利啥的也就随口说说。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有吃有喝,还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翟航成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阶下之囚,因为说话人和善,他产生了对方是hr的错觉。对这样的技术宅,其实没多少可聊的,于是骆有成把交流权转交给了大姐。

米豆豆的话题很专业,专业名词一个个往外蹦,有点考查翟航成专业能力和专业素养的意思。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翟航成就像遇到了人生中的导师,把姿态放得很低,有时会毕恭毕敬地阐述一些自己的观点,更多时候还是虚心求教。

骆有成能听懂的名词没几个,但要监控翟航成的情绪变化,又不能走,有些无聊。

米豆豆和翟航成聊了不到半个小时,科研人员们陆续醒来。米豆豆没精力和他们一个个单独谈心,醒来的人被叫到一起,加入学术研讨。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恳谈会、拉拢会变成了基因科学沙龙。

这些人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中心会出现那么多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但他们很快被沙龙的话题吸引了,一旦加入讨论,人就变得轻松了。

骆有成关注着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发现他们都是很纯粹的人,痴迷于自己的研究领域。对这样的人,大道理不好使,以专业对专业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第四百五十一章 意料之外

书院的人都很忙,就连柳莹都在二楼帮忙。他们就像一群辛勤的蚂蚁,誓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搬回家。

生命复兴公司的人也很贴心,给他们留足了蚂蚁搬家的时间。整整一天,既没有地面部队,也没有核弹来袭,让书院最强大脑史湘云脑子有点糊。

生命复兴公司的人不来捣乱,书院最闲的两个人就闲了一整天,春风对着女仆发呆,梅朵对着“情人”发呆。

嘘嘘的肚子虽然瘪了,身子也意外地像个活人一样暖了,但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兴奋了一阵的春风又成了萎鸡,成了老蔫,眼角耷拉下来了,嘴角也垮了,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他就在房间里看了嘘嘘一整天,早中晚饭都没吃,也不觉得饿。

春风没看嘘嘘的肚子了,他看的是嘘嘘的脸。他希望自己的目光能有先生那样的意念力,看着看着就能把嘘嘘的眼皮子掰开了。嘘嘘的脸挺端正,算不上绝美,比起凤凰那张娇美的脸逊色不少,在书院也只能排中上,但耐看,属于越看越有味的类型。

人只有在不掺杂感情因素的情况下,看待事物才能趋向公正。这显然不符合春风的心境,他这会儿西施啊、昭君啊、玉环啊、貂蝉啊……名字一个个地往外蹦,仿佛这些人都是嘘嘘的亲娘亲姐。

奇迹发生在晚上,晚饭的点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春风没能用眼光把嘘嘘的眼皮子撑开,却在她脸上看出了一朵花。是的,嘘嘘的脸就像春天的百合,纯洁、优雅、淡雅,散发着迷人的芬芳。翘起的嘴角,像一弯月钩,只为挂住喜悦而设计。

嘘嘘醒了,眼睛还没睁开,但数年未变的僵尸脸上绽放的美丽笑容,立刻把春风的心融了,身子也跟着融了。他趴在嘘嘘的身上,软得像受热后的巧克力棒。

“嘘嘘,你会笑了,你活了。”春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落在嘘嘘脸上,就像雨打花瓣。

春风抬起身子,抹了一把脸,有点不解。一个大老爷们,成年后就没哭过,一天不到的时间,为自家女仆哭了两次,这是咋啦?

嘘嘘睁开了眼,那双眸子灵动了许多。

“咯咯……贱贱主人,嘘嘘……嘘嘘想你了。”

“我也想你。”春风无心地回应,他其实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女仆。

嘘嘘说:“贱贱主人,嘘嘘……嘘嘘喜欢你。”

春风又抹了把眼泪,说:“我也喜欢嘘嘘。”

春风的眼泪实在止不住,嘘嘘暖了,嘘嘘笑了,嘘嘘话多了咯咯却少了,他太激动了。

嘘嘘伸出双手,搂住了春风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咯……嘘嘘……要抱抱。”

“嘘……嘘……嘘嘘……”春风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别说嘘嘘求抱抱,就是求亲亲求爱爱他也答应啊。春风紧紧地抱住嘘嘘,嘴巴不停地在嘘嘘脸上啄着,那模样,就像要把嘘嘘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嘘嘘被春风压着的身子不断在缩水。起先,嘘嘘的胸没了,然后一半身子没了,再然后嘘嘘的身子只剩翘臀了,再再然后嘘嘘的身子全部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美丽的脑袋长在春风的脖子上,与他含情脉脉地四目相对。

投入而专注的春风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惊惶地大叫:

“嘘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咯咯咯……嘘嘘……和贱贱主人……在一起了。”嘘嘘把脸贴在春风的脸上,把她的头也融进了春风的身体。

春风吓得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打开了全息镜。他依旧是完整的他,模样身材一点没变,嘘嘘却消失了。这货又哭了,这次是嚎啕大哭,比死了亲娘还伤心。

嘘嘘暖了,嘘嘘活了,春风以为从此会多一个相“蠕”以沫的互动对象,嘘嘘却又消散了。

“咯咯咯,贱贱主人,你为啥哭?不喜欢嘘嘘和你在一起吗?”

声音是从他体内发出来的,嘘嘘的声音,语句连贯。自打春风认识嘘嘘,她从来说过这么完整的话。

“嘘嘘,你在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贱贱主人,我醒过来,发现能和你在一起,所以就在一起了。”

“我们融为一体了?”

“嗯。”

春风急了,尽管他很喜欢嘘嘘,但不代表他喜欢随身携带一个嘘嘘。他喜欢美丽的大森林,那里有千姿百态的树,带着嘘嘘,他如何能够为树木浇灌施肥?缺少他的滋养,树木们会不会枯萎?

“贱贱坏主人,有了嘘嘘,你还想着其他女人。”

春风像热锅上的老鼠,满屋子乱窜。完蛋了,完蛋了,嘘嘘能读心思了,变聪明了,会吃醋了。此时,春风仿佛听到惊雷在脑子里一声声炸响,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主人不愿和我在一起,我走好了。”嘘嘘不高兴了。

全息镜里,春风看到自己的背上出现了两座峰,后脑勺上也出现了嘘嘘的脸。接着,嘘嘘的身子也出来了。两具身体分离,嘘嘘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春风不动了。

春风很内疚,转到嘘嘘面前,喊了声“嘘嘘”,又不知道怎么开解她。

“咯咯……贱贱主人……嘘嘘想……和你在一起。”

嘘嘘脸上又绽开了百合花一样的笑容,似乎完全忘记了不快,说话又变得一顿一顿的,仿佛又变回了从前的嘘嘘。狡猾的春风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问道:

“嘘嘘,知道贱贱主人现在在想什么吗?”

嘘嘘歪着头,看了春风半天,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春风暗喜,离开了自己,嘘嘘不能读心,智力会大幅滑坡,回到从前的状态。不对,和从前相比,表情丰富了,灵动了,但对自己的依恋和忠心不变,这是春风希望看到的理想状态。

他还需要再做个实验,看看嘘嘘进入自己的身体是主动还是被动行为。春风张开双手,笑呵呵地说:

“贱贱主人当然是想和嘘嘘在一起啊。”

嘘嘘开心地扑进春风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了春风的腰。但不管她怎么用力,贱贱主人的身体和她之间始终有一层壁垒。春风又是一喜,自己的身体,不是嘘嘘想进就能进的。

实验进入第二阶段,春风搂住嘘嘘,双手稍稍用力。嘘嘘就像六月天的雪,瞬间消融了大半。春风放开手,不再拥抱嘘嘘,但嘘嘘依旧如雨水入地,毫无阻碍地渗透进了春风的身体。

“嘘嘘,你再出来一下。”嘘嘘在春风体内的时候,他不敢乱想。

嘘嘘听话地从春风背后走了出来。

通过这个实验,春风发现,自己不主动,嘘嘘是无法与自己合二为一的。但只要嘘嘘身体的一部分与自己融合,主动权就易主了,春风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就个人情感而言,春风喜欢傻傻的、贴心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嘘嘘,而不是藏在自己身体里读自己心思的嘘嘘。

另一方面,春风又觉得嘘嘘能藏在自己身体里不是坏事。外出公干、打探消息、小偷小摸的时候,把嘘嘘藏起来,行动更方便。被人盯梢的时候,把嘘嘘放出来假扮情侣,容易蒙混过关。尤其是在打架的时候,能够增强战斗艺术的猥琐性。比如嘘嘘神出鬼没的撩阴腿,你说正常的身体突然多了两条腿,谁能防得住啊?

嘘嘘意外获得的能力,对春风有利有弊。他以为,嘘嘘可以把自己当成旅馆,不能作为常住人口,只在有必要的时候入住。他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在嘘嘘短暂入住的时候,如何控制自己的思想轨迹,如何让嘘嘘在里面感到贴心、安心、暖心。

另一个房间,另一个很闲的人,正兴冲冲地跑出来,进了凤凰的房间。吃饱的凤凰睡得正香,被她晃醒了。

“凤凰姐姐,别睡了,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跟你说。”有异性没人性的梅朵,脸蛋像刚刚在高原接受了紫外线的爱抚,红彤彤的。

“终于想起我了。”凤凰睁着惺忪的眼,有气无力地说,“啥事啊?说吧,说完我好睡觉。”

“平平哥站起来了。”

梅朵很希望姐姐能感同身受,但凤凰依旧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站起来好啊。既然他醒了,你陪着他好了,找我做什么?”自断脚以来,凤凰对梅朵怨念深重。

“他没醒。”梅朵对姐姐的怨愤浑然不觉,她想了一下措辞,“我是说它站起来了,小平平站起来了。”

因为刚刚醒的缘故,凤凰反应很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你说的是那玩意?”

梅朵拼命点头。

凤凰像喝了一瓶维生素功能饮料,瞬间提神,瞌睡虫被八卦帚扫到一边去了。

“你怎么知道?偷看的?”

梅朵乐滋滋的点头。

“你!”凤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是姑娘,你怎么能偷看男人的……”

梅朵嘀咕:“你还不是和春风哥……”

凤凰急忙叫停。细妹不说幺妹,两姑娘这方面做得都不是太好。凤凰也不敢追究梅朵偷窥的事了,她问:

“你喜欢小夏哥,可他不是一直没答应吗?”

“他以前没底气,现在底气足了,足得都能把气球吹起来了。”梅朵骄傲地宣布。

凤凰被说糊涂了,对梅朵眨巴着眼睛求解。梅朵今天太高兴了,决定和凤凰姐姐分享这个秘密。她跑出卧室,确定宿舍大门已经锁好,才回到凤凰的床头边。

“姐姐,这事你可一定要保密,我从没对人说过。”梅朵是个大嘴巴,但事关平平哥,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家。

凤凰慌不迭地点头,就差发毒誓了。

“平平哥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和士隐哥哥一样,那个不行!他答应我的,如果能治好,就做我的男人。我本来还准备让大姐帮着治一治,现在不用了。”梅朵开心地把平平哥不行的原委说了一遍。

凤凰惊叹道:“哇,皮皮酱还能治男人的病?好了不起。应该让士隐哥哥也试一试。”

梅朵说:“别啊,你一说,平平哥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凤凰白了梅朵一眼,八字没一撇的平平哥,时时刻刻被她护着爱着,其他人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士隐哥哥对我们那么好,有好东西从来没忘过我们。”

梅朵小脸纠结成苦瓜,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可以想办法让士隐哥哥试试,但不能提平平哥。”

凤凰好为难,没有成功案例,怎么会有说服力?但为了姐妹情谊,她勉强答应了。

门铃响了,来人是春风。这货一脸贱笑,就像借着马蹄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唐朝诗人孟郊那般,得意洋洋,志得意满。梅朵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不爽,虽然小平平给了她一个好消息,但毕竟大平平还没醒,她要在春风身上找回平衡。梅朵向春风身后看了看,说:

“你的小跟班还没醒吧?别着急,春风哥,总会醒的。”

梅朵提了这一嘴,春风不仅没介意,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他喊道:

“嘘嘘,出来给他们看看。”

嘘嘘没走出来,倒是梅朵在大喊:

“春风哥,你背上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一对胸?又基因突变了?”

嘘嘘不出来,有她的道理。脱离了春风的嘘嘘有点笨,但春风身体内的嘘嘘脑子还是够用的。春风做实验的时候,她也在体悟。她知道一旦离开主人,想进去有点难,但她赖着不出去,主人拿她也没辙。

嘘嘘在春风背上露了个胸,表示自己存在。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妥,她转了个身,把胸挪到前面。

梅朵像发现了好玩的玩具,三蹦两跳到了春风面前,用一根指头戳了戳春风(嘘嘘)的胸,惊喜道:

“好弹,你这是开发的什么异能?胸还能前后移动,好好玩哦。”

凤凰也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的胸口。

春风可不愿两个姑娘好好玩,他来的目的一是炫耀自己和嘘嘘的组合技,二是让凤凰死心。别看事发当天凤凰干净利落地撇清了关系,但从她的眼神看出,她对自己感情像断了的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换个姑娘他敢逗一逗玩一玩,面对主母的妹妹,他不敢。

春风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两位姑娘说的,他只能在心里想,嘘嘘在里面能读懂的。

他是这么想的:他最喜欢的女人就是嘘嘘,他要让别的女人看到嘘嘘已经霸占了他。可嘘嘘这个笨蛋一点也不配合,反而让主人成了别人的笑话。主人和嘘嘘是一体,主人的笑话就是嘘嘘的笑话。

用思想恐吓完,春风又用思想许诺:只要嘘嘘听话,以后主人睡觉的时候,她想怎么在一起就怎么在一起。

一语双关,不能不说春风这个主人贼坏。

嘘嘘果然上当,自觉自愿地迈着大长腿从春风的身体里走出来。

梅朵比小平平站起来还高兴,不停追问春风是怎么做到的,说她也好想把自己揉进平平哥的身子里,一定好好玩。

春风和嘘嘘神奇的身体组合和分离技能,在凤凰的意料之外。她那双惊奇的眸子暗淡了,她这回算彻彻底底断了对春风的念想。什么改邪归正啊,什么浪子回头啊,那是扯淡。谁乐意跟一个身子里藏个女人的男人交往,是不?

第四百五十二章 豆豆的团队

米豆豆的学术沙龙从下午持续到了晚上,晚餐是护卫队员送到房间的。

米豆豆的学识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三位主管,大家都称米豆豆为老师。事实上,这批人里,最年轻的一位,也已过不惑,大了米豆豆将近十岁。

由于是团队合作,鉴定中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细分科研领域,远不如单打独斗的米豆豆涉猎广泛。加之米豆豆有史哥哥的助攻,后者在大停电之前,几乎将全球生化重点实验室的智脑黑了一遍,为米豆豆建立了堪称末世最全的生化工程资料库。有这些知识打底,米豆豆想不放异彩都不行。

可惜的是,衡思梁用作“复仇令”奖励的资料文件包,因为是“独文件”(只能移动,无法被复制的文件)的缘故,史湘云始终不敢暴力破解。唯一知道秘钥线索的常律师,被赤蝠鸠占鹊巢,摇身变作常院长。他的灵魂被常院长掌控,生死不知。

如今,足以改变末世人类命运的科学巨献躺在普通的十六位秘钥后面呼呼大睡。

如果能解密衡思梁的文献,米豆豆只需要登高一呼,存世的生化学者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爬着来投。

不过,米豆豆答应共享自己的资料库,对鉴定中心这批科研人员来说,已经在勾他们的魂。与生命复兴公司的合作,鉴定中心单方面成果输出,生命复兴公司从不与他们分享自己的成果。

米豆豆抛出的第二个诱饵。她说已经找到了让人类繁衍的方法,只要去除助孕药液的毒副作用,就能重启人类繁衍的大门。在场的二十九个人呼吸都粗重了,这项研究对他们的诱惑更致命。人类文明如果能够存续,他们这些参与者将是人类社会最大的功臣,谁不想青史留名呢?

尤其是三位中年妇女,最为踊跃。随着人类寿命的增长,妇女的更年期已经延至六十岁。她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争取生育权。

然而,药液的毒副作用,就像一盆盆凉水,可劲地往这些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倾倒。返祖、生长发育迟缓、重要器官先天畸形、智力发育迟缓,让他们喘不过气。客厅里一片咝咝声,二十九个人就像集体得了牙痛病。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见鱼儿已经咬钩,米豆豆准备收杆。

“干了,傻子才不干。”科研人员们兴致勃勃的表态。

一直在云里雾里的旁听生骆有成,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

“怎么?你们不想了解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鉴定中心的主管余有良这才如梦初醒:“对啊,发生了什么呢?我们吃个饭,就睡着了,醒来就看到你们这些猎头公司的人。你们也真是的,招募就招募吧,干嘛带着枪?是古城放你们进来的吧?古城人呢?”

骆有成听傻了,这个主管是什么脑回路?世上哪有带枪的HR?

余有良说当初生命复兴公司也是带着枪来合作的。

骆有成的一点点愧疚之心像肥皂泡一样,啵地一声不见了。末世的学者就是好说话,连带枪招募都见怪不怪,很习惯嘛。骆有成还是想和他们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不用讲了,不就是换个老板吗?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给谁干不是干?只要给我们提供同等的条件,同时开放资料库,我们就答应跟你们走。”主管很干脆地说,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去除助孕药液毒副作用的课题,要交给我们研究。”

骆有成向米豆豆点点头,高频感知告诉他,这些人没有问题。

米豆豆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定了,这里的所有科研和生活设施,我们都会原样复原。食物嘛,肯定比这里好上百倍,去了你们就知道了。如果有其他要求,我们也会尽量满足。”

“要签协议。”女副主管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个胖胖的女人可不想被人用几个大饼傻乎乎地骗走了。她是旧纪元的人,对契约精神还是很迷信的。

骆有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房茽淑。”

房中.术?这个名字挺特别的,骆有成笑笑,唯心地说:“很好听的名字。”继而又问道:“你们和生命复兴公司也有协议吧?”

房茽淑说:“签过的,有效期十年。可能是生命复兴公司认为我们离不开他们,到期没有续签。所以我们换个老板,也不算违约。”

“老板?”骆有成看着女人说,“你们之间签订的应该是合作协议吧?”

“拿成果换食物,我们和打工的没区别。”余有良说。

骆有成问:“你们是希望签订合作协议,还是劳动合同?我希望是后者。”

三位主管小声商量了一会儿,由余有良代表发言:

“只要科研和生活条件不比现在差,同时保证我们的著作署名权,签什么协议都无所谓。”

这些学者对科研成果长期被掠夺,怨念很重。

米豆豆承诺道:“谁的成果谁署名,我们会制定知识产权法,任何窃取他人成果、著作的行为都不会被允许。”

随后,骆有成大致介绍了书院的现状、势力组成。十多万人的势力联盟让科研人员咋舌,他们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末世的人口状况一无所知。这样一支大势力,值[5200]得他们将身家托付。

科研人员们假模假式地搞了一个股东投票。鉴定中心有十个自然人股东,也就是最初的十名成员。股东会一致通过,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正式并入水岸书院。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茶话时间了。

余有良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为生命复兴公司提供变异生物的基因样本,但生命复兴公司从未向他们说明用途。骆有成给他们播放了朋克龙的影像。当这些学者看到他们的成果被转化为庞大的战争机器,一个个呆若木鸡。这样的巨兽往人群里一放,谁能逃得掉?

骆有成又播放了中子弹轰袭的影像,不乏挑拨的意思:“你看,他们根本没拿你们的命当回事。”

客厅里一下炸锅了,学者们义愤填膺,他们任劳任怨地为生命复兴公司干了二十年。生命复兴公司为了消灭入侵者,不惜把他们也一起人道毁灭。

“什么生命复兴公司?我看是生命毁灭公司。”翟航成愤愤地说。

但他们的愤怒很快又平息下来。生命复兴公司如何对他们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现在有了新东家,而且新东家的实力不弱,让老东家连续吃了几次大亏。

有个问题是骆有成必须搞清楚的,鉴定中心为什么要囚禁“万兽王”?

余有良说:“一年半前,我们接到生命复兴公司的通知,说如果有人带着大量的异能兽来到橡胶岛,务必把她留下来,直到公司来人交接。他们还特意在地下建了一个囚室。”

“地下十层的囚室是专门为万兽王准备的?”

“应该是的,作为回报,提供给我们的食物会提升一个等级。”

“有没说明原因?”

“他们说,那是他们的人,但不确定他会不会听话。”

两年前,常院长的残念向黑女巫传递了指令,让她到橡胶岛等待他的回归。时隔半年,生命复兴科技公司就在这里修建了囚室,等黑女巫入瓮。

骆有成由此断定,此事与常院长脱不开关系。

首先,常院长与生命复兴公司有密切关联,而且极有可能是生命复兴公司的话事人。

其次,常院长能把消息传递回生命复兴公司,十有八九没死,在骆有成意识海自爆的很可能是个分魂。

这让骆有成很沮丧,对方的一个分魂,就差点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与常院长相比,自己还是太嫩了。不过,常院长主魂未灭,衡思梁、江杰林、常律师的灵魂应该还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还有被解救的希望,也算是个好消息。

再次,常院长以残留意识操纵黑女巫后,依然做了后手布置,说明他也不能确认是否完全掌控了黑女巫。从这一点讲,常院长也不是万能的,至少还有破绽。

余有良见骆有成脸色阴晴不定,紧张地问:

“先生为什么这么在意万兽王?”

骆有成说:“她是我三妹,被人控制了。”

“万兽王不是男人吗?”

“女扮男装而已。”

“扮得太像了。”余有良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没胸没屁股的骨头架子,怎么都看不出个女人的样子,他庆幸地说,“幸好我们只是囚禁,没有伤害她。”

“没有伤害?”骆有成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们的保安古城,可是变着花样折磨她。”

被折磨的对象虽然是黑女巫,但身子是三妹的,骆有成依旧很心疼。

余有良惊叫道:“不可能,我没有给他授权……古城呢?我要开除他。”

骆有成知道这位胖主管没有说谎,既然是古城的个人行为,气也只会撒到他一人身上。

骆有成说:“古城不在书院的招募名单里,没意见吧?”

余有良忙道:“没有,没有。”

房茽淑于心不忍,毕竟共事了十多年,她求情道:“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能活下来吗?带他走吧。”

骆有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骆有成说着,向书房走去。胖女人惴惴不安地跟在新东家身后。

书房里,骆有成问道:“在你沉睡的时候,他强奸了你,你还愿意帮他求情吗?”

房茽淑面露惊疑,她下意识地往裤裆里摸了一下,难怪醒来觉得有些不舒服。

“有监控影像为证。”骆有成补充道。

胖女人脸色很差,她在男女之事上放得开,并不代表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在她身上做单边运动。

她恨恨地说:“我管他死活。”

“那就这么定了。”骆有成向书房外走去。

“先生。”房茽淑迟疑了一下,叫住骆有成,“要不……还是带他离开吧,一个人在孤岛上,太可怜了。”

骆有成玩味地看着她:“你跟他有旧?”

“没。”房茽淑急忙否认,“不过他罪不至死……我……我也不是很在意那事。”胖女人声音越说越小。

骆有成一直关注着她的情绪波动,胖女人的心地确实善良。对新招募的副主管,总要给她一些面子。

“书院不会收留古城。”骆有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我会让人把他放到某个定居点外,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房茽淑连忙说:“听先生的。”

猎头大会圆满收官,皆大欢喜。

米豆豆原本要求骆有成派一架载客飞翼,将这些人连夜送回书院,以防生变。但考虑到到天幕外围有改造人监视,只能作罢。

骆有成抱歉地说:“战争期间,只能辛苦诸位,晚上在地下室将就一下。”

夜晚,所有人都会进入地下室,鉴定中心的原班人马也没有意见。

安顿好人才,米豆豆的心如咖啡上的奶泡,是飘的,是甜的。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团队。弟弟曾经批评她搞科研就像小猫钓鱼,什么都想抓,什么都想碰,结果什么都无法深入。等回了书院,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几个课题小组建起来。

米豆豆紧紧地抱着骆有成,动情地说:“弟弟,谢谢你。”

“你要谢的人多了,春风、奸夫哥、凤凰、梅朵、夏平平,还有内外院的护卫队员,不是为了搬迁,我们早撤了。”

和其他几个干姐姐干妹妹不同,米豆豆是亲姐,骆有成与她说话比较随便。

“对对,我欠他们的。回去以后,一人送一支强化药剂。”米豆豆掩不住的兴奋。

骆有成突然有些心酸,姐姐所做的一切,或许是兴趣所致,但绝不是为了私利。他拍着大姐的背说:

“姐,你不欠谁的。他们的能力是你赋予的,没有你,他们依旧是普通人。”

米豆豆把弟弟楼得更紧了,她开心地说:“你这小混蛋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第四百五十三章 鸽哨拉响的警报

夜依旧平静,生命复兴公司好像把这里遗忘了。

忙碌了一整天后,队员们也能睡个囫囵觉,释放累积了一天的疲乏。这一天的劳动强度很大,一二三楼几乎搬空了。按这样的进度,只要不打仗,到了后天,就能整体撤离。

一楼很空荡,大部分队员都在这里打地铺。鉴定中心的科研人员则被安排在监控室旁的休息室里。有八名队员去了地下十层,他们的睡眠很浅,听不得呼噜声。

除了女巫,没人愿意睡在地下2-9层,这里的实验兽太吵闹。

女巫本想照顾凤凰来着,但她麾下的百来只异能兽不适应地下室封闭的环境,被关了一天后,变得很烦躁。为了安抚她的这些宝贝,她留在了地下九层。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早上的时候,天幕外的四名改造人都离开了。几乎所有的队员都认为生命复兴公司已经放弃了鉴定中心。

史湘云却不敢这么想,他认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点也不敢马虎。监控指挥室每隔两小时轮一次班,避免值班人员因精神过度紧张产生疲劳,造成警觉性降低。

改造人撤离后,骆有成立即安排了载客飞翼,将米豆豆和鉴定中心的研究人员先行送回书院,以防不测。梅朵和夏平平随队一起返回,这姑娘胆子不大,心思也只在仍在酣睡的夏平平身上,留下来帮不了多大忙。至于昏迷中的古城,会被丢在羊城的白云定居点外,任他自生自灭。

和载客飞翼一起起飞的,还有五辆载货飞翼,满载着实验动物。地下二到四层的兽被清空了。如果把书院的十一辆载货飞翼全用上,至少也需要来回十趟,才能把所有的实验动物和女巫的异能兽全部运回去。

所有的飞翼都是在隐形状态发动起飞的,这样很耗能。但非常时期,谨慎点不为过。

新的一天,又将是忙碌的一天。史湘云对鉴定中心原有的三十多台智能进行了简单的改造,让它们全部投入到拆装工作中。有这一群生力军的加入,效率又提高了许多。

春风得意马蹄急,今天的春风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马骡,跑个腿,传个信,办个事,都麻溜得很。他的嘘嘘更是耀眼,要五六个护卫队员才能抬动的设备,嘘嘘举着就走。嘘嘘从前力气也大,但没有这么大。春风也很好奇,不知是嘘嘘进化了,还是她体内的皮皮鬼进阶了。

看到嘘嘘这样的体力,有人说春风有福气,有人说春风要倒霉了。说有福的理由是嘘嘘那么好的体力,上了床嘘嘘动就好了,春风只管享福。说倒霉的理由是女人体力好,男人累断腰。各有各的道理。春风听到都是乐呵呵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有一点大家是取得了共识的,扑克脸能笑以后,特别爱笑,好像要把不能笑的日子全部补回来,而且笑得特别好看。

凤凰的脚也长好了,跑跳有点勉强,但正常走路没有问题。她也来帮忙,做些给设备编号、记录设备位置的轻活。

中午的时候,书院的十一辆载货飞翼全来了,随车来的是两百多名新援和大量的重武器。其中有三位重量级人物,浑身是铁的石岩山、第六感狙击手老鹰、电鳗王汪泽俊,此外,还有两个老熟人——小胖妹蜘猪侠和采狩科的强力胶。

载货飞翼在鉴定中心停留了一个小时,将剩下的所有实验动物装车后,又都飞走了。

吃完午饭没多久,史湘云接到值班人员王戈的报告,说发现可疑光点。那个光点转瞬即逝,出现的时间不到一秒,以至于王戈以为是自己眼花。本着报错不报漏的想法,他仍旧把情况向史湘云做了报告。

史湘云看了监控回放,也不能确定这是否是飞行器。大气光学现象、等离子体放电都可能造成这种现象。他表扬了王戈,说任何疏漏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王戈有了干劲,时不时向史湘云做个汇报。有时是云层,更多时候是鸟,一只鸟、几只鸟、一群鸟。

史湘云无奈地说:“如果确定是飞禽,就不用汇报了。”

王戈固执地说:“女巫大人就能驱使飞禽走兽,万一他们这次不派人,派鸟来呢?”

史湘云想想也对,生命复兴公司的生物技术很先进,朋克龙这种怪胎都能造出来,搞一支飞禽军也不是不可能。于是,他让所有的值班人员都要密切关注可疑鸟群的飞行路线。

还真被王戈说着了,下午三点的时候,有一个庞大的鸟群出现在大马半岛上空,直奔橡胶岛而来。

史湘云调取了高清卫星图,发现这是一群鸽子,数量大约在两千只左右。

鸽群很不正常,一是和普通鸽群相比,规模实在太大。二是这群鸽子的速度比普通鸽子的速度快了一倍,时速接近两百公里。三是每只鸽子的尾羽上还佩系了鸽哨,显然是人工喂养的。

可在末世,谁有闲心和财力豢养这么庞大的鸽群呢?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这些鸽子来做什么呢?难道他们想用两千只鸽子把天幕上的蜂巢通道全堵住?数量也不够啊。而且能不能穿透外层能量罩还是个问题。”

一名值班人员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是共同的疑问,自然也没人能回答。

王戈本来该换班了,但因为受到了表扬,干劲十足,交了班也不走,此刻两只眼睛就像图钉一样钉在了卫星图上。卫星图是鸟瞰图,只能看到鸽子背。王戈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还真找到了异状。

鸽群边缘位置,有一只鸽子身体微侧,可以看到腹部下方似乎有一小团黑色的物体。王戈认为有蹊跷,新来的值班人员说:

“那不是鸽子的爪子吗?鸽子飞的时候,爪子就收在那里。”

王戈不了解鸽子,也没法反驳。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黑色部分显露地很少,史湘云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他叫来了骆有成和女巫。女巫从未把鸽子作为驯服目标,对这种禽类不算熟悉。不过她答应等鸽子上岛后,去实地看一看。

骆有成自然是要陪三妹一起去的。兄妹俩都没有战甲,各自去准备。骆有成打电话给胡永胜,让他把自己的战衣传送过来。女巫则去找凤凰借。

凤凰也想一起去,说自己变成火凤对鸽子会有很大的威慑力。女巫哪能让她去啊,好说歹说,才让凤凰不情不愿地换下了战衣。凤凰的飞行靴毁了,女巫也不打算找别人借,让哥哥带着飞就好了。

兄妹俩换上战衣站到一起的时候,凤凰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秀,最萌体型差的秀。

骆有成的战衣不合身了,被撑得圆鼓鼓的,让他看起来又高又肥。虽然离一个球还有很大差距,但小肚腩已经十分显怀。女巫呢,一根竹竿箍件紧身衣,又矮又小,比竹竿还不如。这是肥头鼓脑的万恶资本家强拉芦柴棒女工同框的画面。

凤凰笑岔了气,笑得险些一头栽倒,笑得骆有成都担心她刚长好的脚“喀嚓”一声摔折了。女巫气得两条粗眉毛都跳起了舞,然后气鼓鼓地把肥大的裙子重新套上。

鸽子在两小时后到达橡胶岛,降落在绵蓝城外的一片树林里,距鉴定中心直线距离大约十公里。鸽群到达的时候,鸽哨声响彻云霄。那声势,就像拉响了防空警报,尖厉得让人耳膜发痛。即便在鉴定中心内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鸽子一到,胖资本家骆有成就带着芦柴棒女巫飞了。他们隐了身,没人看见,也就不会引起视觉冲击。

“哥,生命复兴科技公司这是要干啥?每个鸽子身上都绑鸽哨,是向我们示威吗?”

“谁知道,他们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骆有成也困惑着呢。第一次,这家公司还派了些正常人过来。第二次就只派半人半机械和拼装怪物来了。时隔两天,连半人都不派了,放飞了一群鸽子。

“哥,我记得鸽子是和平的象征,会不会是生命复兴科技公司想和我们达成和解?”

骆有成坚定地摇着头:“不会,想和解也不会往我们头上丢核弹了。而且,没准他们认为我们全死了。”

女巫想想也是这个理,索性不想了,看看一会儿能不能从鸽子那里得到线索。可是,他们才飞出一公里路,落地的那群鸽子又拉响了“警报”。它们从林子里飞出来,扑腾着翅膀向来时的方向飞去,乌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遮云蔽日。两千多只鸽哨叠加起来的声音,震得人头晕目眩。

“怎么走了?”女巫惊讶道,她距离鸽群还远,无法影响到鸽子。

骆有成停了下来,以飞行靴的速度,永远不可能追上这群时速二百公里的疾行鸽。

“要不,我们还是去那片林子看看?”女巫建议道。

骆有成依言,带着女巫飞向鸽群落脚的树林。在林子里,他们除了鸽粪和鸽羽,什么也没发现。

回到鉴定中心后,骆有成总是心神不定,他预感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却又没有头绪。只能把刀行和喷火娃叫来,让他们加强戒备。刀行和喷火娃也计无从出。一群来了又走了的鸽子,咋防备?两人商量了一下,只能晚上加派点人手,加强巡逻警戒。监控指挥室里,值班人员都要冒火了。一群2B鸽子,跑到岛上拉响一通防空警报,又跑了。跑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路向东。值班人员眼睁睁地看着这群鸟从光屏上消失,离开了方圆一千公里的卫星监控区域。

“史大人,要不要用卫星跟踪监控?”值班人员建议道。

“这颗卫星的监控范围不变,我启用另一颗卫星。”史湘云说完,拉出一块光屏,手还未触及又收了回来,说道,“黑箱和卫星电话的通信不能受影响,还是算了吧。即便知道它们飞到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它们来岛上做什么。”

另一名值班人员说:“鸽哨听着就像防空警报,有没可能是对我们的警告,一次更大规模的轰炸就要来了?”

“谁对我们的警告?”

“那家公司啊!”

“他们这么好心?”

“他们肯定不安好心,没准是想把我们从这里吓走。”

两名值班人员争论起来。史湘云听着头大。人啊,在未知的时候,灵感就像涌泉,不停地往外冒。关于神秘的鸽群,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版本的猜想了。

争论依旧在继续:“他们肯定认为我们都被中子弹杀死了,吓我们做什么?”

“你好天真,这栋楼是他们建的,地下有十层啊,怎么可能没漏网之鱼,你当他们是傻子?”

这句话像电光一样在史湘云的脑子里闪过,是啊,他想把对方当傻子骗,现在看来应该是他自己被傻子骗了。生命复兴公司凭啥认为人都死绝了?中子辐射再强,哪怕没有天幕的防护,也绝无可能穿透到地下十层。对方迟迟没有发动攻击,想来是对天幕束手无策罢了。可是,鸟群又算怎么回事?

今日有两百名护卫队员驰援,整栋楼里塞进了五百多人。由于地下室内的实验动物都被带走了,队员们都睡地下室了,地下二到八层,每层都有五六十人。九层属于女巫和她的异能兽。

昨晚睡在地下十层的八个人依旧睡老地方,王戈也在其中。其他队员知道他们怕呼噜声,都不跟他们争抢。

今夜巡逻执勤的人比昨天多了一倍,三十个人,分作三队。地上五层是甲队,地下一到五层是乙队,丙队负责其余楼层。有固定哨,有流动哨,每隔三个小时换一次岗。

队员们挺纳闷的,大楼里都是自己人,大楼外面又有坚不可破的天幕罩着,这样在大楼里走来走去有何意义?

关于这个问题,巡逻队也只敢私下里用来磨磨嘴皮子,他们是不敢去问队长和总教头的,他们的职责就是无条件执行。其实问了也白搭,队长和总教头同他们一样懵逼。

没有了实验动物,夜格外安静,就连队员们的呼噜声,似乎都小了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凌晨四点,巡逻队第二班岗正等待换岗。丙队的第三班岗的队员在地下六层集合,发现少了两个人。小队长问:

“秦科和小林呢?”

有人报告说他们睡在地下十层。小队长给两人打了电话,都没人接听。他不由抱怨道:

“睡得跟猪一样,谁下去喊他们一下。”

第二班岗的一名队员说:“我去吧,我归队了,也没啥事。”

“虎子,多谢了。”小队长说。

虎子下到地下十层,一出悬浮梯,就觉着不对劲——这里一片死寂。二十分钟前,巡逻队还来查看过,一切正常。现在,他却听不到呼吸声了。虎子立刻启动了头罩和战术手套,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走到一个伙伴的身边,蹲了下来。这人他是认识的,叫王戈。王戈脸色青乌,早没了呼吸。再看看秦科和小林,同样的死状。

“呼叫指挥室,地下十层,八名队员全部死亡。”

虎子话音刚落,八名死亡的队员尸体同时动了一下。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尸体下方涌出了密密麻麻的甲虫。甲虫拇指大小,颜色黑亮,有一个尖锐的口器,头顶和尾部各有一根向上凸起的尖刺,速度奇快。八具尸体,此时就像八个倾倒的墨水瓶。

一部分甲虫爬向虎子,绝大多数甲虫则冲向了悬浮梯的厅门。

虎子的一双手突然变成蒲扇般大小,一手扇,一手拍,一边大喊:

“发现大量不明甲虫,请立即关闭悬浮梯门。”

悬浮梯门缓缓关闭,但已经晚了,超过三分之二的甲虫冲进了悬浮梯。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像阵狂风,从大楼一个楼层刮入另一个楼层。

第四百五十四章 甲虫和猴子

虎子用蒲扇般的手掌不停拍打。黑甲虫外壳很坚硬,虎子的巴掌力道不小,但黑甲虫几乎毫发无伤。被拍落的黑甲虫会悍不畏死地重新爬回他的身上,让他很慌。但他很快发现,甲虫尖锐的口器根本没办法刺穿身上的柔性战甲,心里也就安定了,任由它们挂在身上。

虎子身上就像披了一件黑色盔甲,威风凛凛。

黑甲士虎子不慌了,于是他蹲下来检视队友的死因。八人都死于中毒,有两人的脸被叮咬,其他人的伤口都在手上。死者脸色乌青,伤口处肿胀,颜色乌黑。黑子将情况做了汇报。

大楼有两部悬浮梯。被火凤烧毁的悬浮梯没有修缮,地下十层的厅门一直处于紧闭状态。完好的那部悬浮梯,涌进了大量的黑甲虫,它们自然不可能去操控悬浮按钮,它们只是将悬浮梯井作为一个通道,此时,有数千只甲虫正在沿井壁向上攀爬。在极短的时间里,它们已攀至地下二层。

地下三层的厅门被强行打开,喷火娃启动飞行靴飞了进去。在厅门被关闭之前,有近百只黑甲虫冲了出来。没等它们分散开,一条条蛛丝从天而降,将它们束缚住,拖曳到一起。更多的蛛丝缠缚在外面,捆扎成面盆大小的白色“毛线球”。

护卫队员们纷纷向小胖妹蜘猪侠竖起了大拇指。到底是护卫队的老前辈,出手不同凡响。

喷火娃悬停在悬浮梯井中央,身体缓缓旋转着,火焰持续不断地从他嘴里喷出,被火龙扫中的黑甲虫噼啪作响,就像在老式爆米花机里爆碎的玉米粒。悬浮梯井里弥漫着类似烤知了的香气,让喷火娃产生了一丝食欲。不过,这会儿他可没空一饱口福之欲。被烤熟的甲虫往下掉,更多的甲虫在爬上来。

喷火娃像流水线上的作业工人,按部就班地做着喷烤操作。以他的工作效率,还不足以制造一个甲虫断层。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上百只甲虫就会填满他刚刚制造出的空白地带,并越过那条防线,继续向上攀爬。

突然,喷火娃余光瞥见一道影子。喷火娃转身向那道影子看去。

确切地说,不该叫影子,应该称之为水印,类似于人们在电子图像上标注所有权的透明LOGO。“水印”贴在井壁上,完全透明,在边缘处有类似凸透镜的光线折射效果,以至于它下方的甲虫形体看着有些变形。“水印”的形状像猴子,尾部有一条很短的尾巴。

喷火娃没有犹豫,一道火龙直扑“水印”。在火焰降临前,“水印”猴子以奇快速度向上爬走了。

这时,地下四层的厅门也被打开了。骆有成带着胖驼驼飞了进来,胖驼驼被先生的意念力托举着,因此,她这次可以舒舒服服站直了吐口水。黑甲虫一只也没有从厅门逃出去,全部被先生用意念力包裹成一团送到胖驼驼面前。

胖驼驼考虑到甲虫数量众多,极为珍惜口水。她像一只优质的喷雾器,喷出的口水雾均匀细密,有着用水量少、杀虫效率高的优点。

先生很配合将这团甲虫平铺开,胖驼驼喷完背面他立即给它们翻个面,确保胖驼驼的口水雾能“秽及”每一只甲虫。高腐蚀性的口水雾落在甲壳上,哧啦啦地响。胖驼驼的“杀虫剂”极为有效,仅需两秒,甲虫的腿就僵直了,彻底没了生机。

胖驼驼一团甲虫刚处理完,骆有成发散出去的意念力又抓回十几团,每团甲虫数量从六七十只到上百只不等。它们被轮番送到胖驼驼面前,被喷过“杀虫剂”后立刻被丢掉,又有新的虫子被送过来。这个杀虫组合极为高效,几秒钟时间,数百只甲虫被灭杀。

“先生,”喷火娃都不好意思杀虫了,“我刚看到一只透明的猴子,我去看看。”

骆有成向他挥了挥手,喷火娃急忙向上飞去,中途还烧烤了一些零星的甲虫,数量也有百来只。路过一楼的时候厅门开了,一只火凤飞了进来,炽热的火焰把几十只试图爬出门的甲虫化成了焦炭。

喷火娃见到这个猛女,急忙拔高了一层楼。

“地下四层到顶楼的漏网之鱼都交给你了,往下的你不用管,先生在那里。”喷火娃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位于楼顶的机房。

凤凰跟着喷火娃扶摇而上,喷薄的热力,烤得喷火娃屁股发烫。直到喷火娃从检查通道钻入机房,火凤才停下来,翻转身体,盘旋着,飘飘忽忽往下落。所过之处,黑甲虫都成了黑炭虫,噗嗤嗤地往下落,离化粉都不远了。

被凤火烧灼过的井壁,光洁如新,上面找不到一点碍眼的污迹。只是还有没有磁性,就不好说了。

火凤降到地下四层时,发现姐夫和胖驼驼不在了,下面的虫子也没一个活的,悬浮梯板上堆了厚厚一层虫尸。地下十层的厅门重新打开了,凤凰估计姐夫去地下十层杀虫了,于是掉头向上,从一楼的厅门飞了出去。

骆有成和胖驼驼帮虎子清理了身上的黑甲虫,然后有些伤感地看着死去的八名队员。只要做好防护,这些虫子对队员没有多大的威胁。但他们在睡梦中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死在小虫子的口器之下,很憋屈。

其中有两个喷火娃很看好的好手,还有史湘云看好的王戈。史湘云说王戈心细,脑子也活络,下午的时候还曾向骆有成建议把他调到保卫科做副职。

虎子说他怀疑甲虫是从凯皮璃囚室下方的深坑里爬出来的。骆有成要下去看看,虎子和胖驼驼也想随行,骆有成用意念力裹着他们飞了下去。

坑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管道,分别与八个囚室相连,既是囚室的支撑柱,也担负着输送水、毒烟、麻醉气体、致幻气体的任务。往下飞了大约十几米,眼睛就不能视物了。虎子打开腕式强光手电照明。

坑深大约有七十米,虎子找到了洞壁上的电闸。当光明驱散黑暗,坑底的景象尽入眼中。这里很像一个小型化工厂,地面很光洁,里面摆放着许多多仪器设备,有许许多多罐装液体,许许多多玻璃导管纵横交叉、参差错落,看似凌乱,却又有规律可循。

“难怪囚室能变出那么多花样整人。”胖驼驼说,她似乎很有兴趣,在设备间转来转去。

骆有成和虎子也在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黑甲虫的来路。他们很快在一台设备后面的洞壁上发现了一个长宽各四十公分的通气口。防护栏落在通气口的正前方。看来黑甲虫就是从这里入侵的。

骆有成通过单片镜发出一条指令,没过多久,一只悬浮监视仪通过悬浮梯井进入地下十层,又进入了深坑。骆有成的单片镜匹配了监视仪,让它进入通风口。监视仪飞出二十多米,就遇到了一条岔道。一条管道垂直向上,另一条管道则呈5°的倾角向前延伸。

垂直的应该是真正的通风管道,出口应该在天幕的保护范围。略加思索后,骆有成选择了后一条管道,这条管道很长,也很直。监视仪在里面飞了大约三百米,管道就大变样。管壁不再是用建筑材料打印的平滑材质,而是土壁。泥土也比较潮湿,是新挖掘的。通道的斜率也在增大,倾角大约在15°左右。

监视仪在这条通道里飞了十分钟,速度不快,因为骆有成想看看能不能在通道里找到蛛丝马迹。收获还是有的,他看到了一小坨屎,和人类的粪便很像,个头小了不少。

骆有成立刻想起喷火娃说的透明猴子。当时他没在意,他以为那是遗漏的实验动物或者是女巫手下的异能兽。如果透明猴子是从这条通道跑进去的,那就不能不引起重视。骆有成立刻给喷火娃和刀行打了电话,让他们务必找到透明猴子,同时检测所有的通风口,以防甲虫从其他地方入侵。

这条新挖掘的通道,出口在两公里外,出口处堆起了一座土山,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蚁穴。如果给通道画一条延长线,八公里外就是鸽群落脚的地方。

骆有成突然明白鸽群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了,这是一支甲虫运输队,而王戈发现的鸽子腹部的黑色物体,就是攀附在鸽爪上的黑色甲虫。以甲虫的数量来看,每只鸽子至少携带了四只甲虫。

骆有成懊恼自己大意了。生命复兴公司每走一步,肯定都会有他们的用意。但让他想不通的是,难道他们仅凭近七八千只毒虫,就想消灭这里所有的人吗?毒虫固然能趁人在睡眠状态攻其不备,但地下室没有步梯,只有悬浮梯和囚笼通道与上层相通。没有人下来,厅门不开,毒虫根本上不了楼。

“他们用鸽哨的目的,会不会就是想恐吓我们,让我们躲到地下十层呢?”胖驼驼问。

胖妞脑子还是很好用的,她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事实上,在听到鸽哨的时候,队员们多少有点紧张,所以昨晚睡在一楼的队员,今天都进了地下室。躲避核弹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地下十层。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八位浅睡眠的队友,地下十层会人满为患。果真如此,那就是大恐怖。

三人回到地下十层时,几台智能家政已经把里里外外的虫尸清理掉了,正将遇难者的遗体往悬浮梯里搬。骆有成没有开动悬浮梯,他向死者行了一个书院礼,带着虎子和胖驼驼直接从悬浮梯井往上飞。

回到监控指挥室,就听到史湘云抱怨:

“你跟凤凰说说,以后别在悬浮梯井里玩火了。”

骆有成问:“悬浮梯井又被烧坏了?”

“倒是没坏,井壁磁性有所减弱,悬浮梯的速度和蜗牛差不多。”

骆有成安慰道:“反正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撤了,将就用吧。”

史湘云无奈地笑了笑,弟弟要护着小姨子,他能有啥办法。

骆有成讲了他在深坑底部的发现。对胖驼驼的推测,史湘云也是赞同的,但他认为,毒虫只是生命复兴公司对鉴定中心实施清除计划的一部分,透明猴子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环。

骆有成问:“透明猴子找到了吗?”

“刀行刚刚把女巫接上来,正带着她找。”史湘云说,“这个准妹夫,脑子还是好用的。不像喷火搞什么人海战术。猴子隐身了,哪个地方不能躲?人海有用吗?”

人海战术也没有史湘云说得那么不堪,至少他们队员们在大楼背后的一处排风口找到了几只迷路的黑甲虫。

史湘云与骆有成简单聊了几句后,开始调动他的智能,一是要彻底堵死入侵通道,二是要全面加固所有通风口的防护栏。

此时,刀行正带着女巫满楼飞。按理,以女巫对异能兽的感应能力,只要猴子没跑出天幕,没有躲进凯皮璃房,她不用到处跑,站在原地就能找到它。实际情况是刀行背着女巫几乎飞遍了所有楼层,女巫都没能发现它。

“二姐夫,不会是喷火娃看错了吧?根本没有透明猴子。”

女巫这一路都在喊二姐夫,刀行是极欢喜的。他对这个准小姨子有同情,现在又多了一份爱怜。当初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啊,两年时间被折腾成了一个骨头架子,背在背上都硌肉。

“舅子先生……你哥都说有,那肯定有了。”

女巫说:“二姐夫,把我放下来吧,我要仔细想一想。”

女巫从刀行背上下来,靠着墙,愁眉不展。

“不急,慢慢想。”刀行安慰道,“除了凯皮璃房,会不会有其他地方也能隔绝你的感知呢?”

女巫的眼睛一亮,“对啊,夹层。春风不是说,夹层有囚笼,同样用的是凯皮璃。”

刀行问:“夹层怎么去?”

通过悬浮梯,可进不了夹层。黑女巫倒是掉进夹层的囚笼被送到地下十层的囚室的,可惜她没有黑女巫的记忆。女巫给春风拨打了电话。

春风在电话那头说:“巫姐,你们来监控指挥室,我带你们去。”

女巫和刀行赶到地下室时,春风正和史湘云说着什么,随后史湘云在操控台上进行了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孔,春风跳了进去,刀行带着女巫紧随其后。这次没有囚笼迎接他们了,他们安全落地。夹层里一共有八个空空荡荡的凯皮璃囚笼,与地下囚室的数量正好对上。

由于囚笼上有透气孔,不算是真正的密闭。因此到了这里,女巫对透明猴子就有了微弱的感应。她指向第五个囚笼,说道:

“它就在里面。”

“咦。”春风惊讶道,“聪明啊,居然知道潜伏。”

那个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囚笼微微一颤,顺着地面轨道向一面墙滑去。刀行立刻追了上去。春风楞了一下,嘴里说了声奇怪,他没想到透明猴子能控制囚笼。古城能控制,是因为他有操控权限,猴子又凭什么呢?

一愣神的功夫,囚笼已经滑到墙边,墙体里伸出一支机械臂,齿状物插入囚笼上的透气孔。春风急忙发动八倍速,后发先至,先刀行一步堵在囚笼门口。囚笼门开了,春风伸手一捞,什么都没抓住。

这时,一只手出现在春风手臂的下方,手掌成爪,什么东西被捉住了,发出“吱吱唧唧”的惨叫声。

“刀哥,你真厉害。”春风立刻恭维道。

刀行不愧是练家子,听风辨声,脚上速度不及春风,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又快又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奇怪的猴子

刀行那只手,就像佛祖的手,妖猴落在他手里,就得现原形。

透明猴子现了原形还是猴。这是一只奇怪的猴子,也是一只可爱的猴子。

在末世,要说猴子,真不少见。人口剧减对于动物们来说等同于生态环境改善。想看猴子,只要走出人类定居点,在附近的林子里散个步,转一圈,总是能见到三两只的。

亚洲的猴,普遍都尖嘴猴腮。但眼前这只,还真没人见过。这货的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比在嘴里藏了五六颗橡果的花栗鼠还过分。两只眼睛圆的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再用墨水填满。一身鹅黄色的长毛,比刚出壳的小鸡还要鲜嫩。另外,还长了根短短的猪尾巴。

刀行说这货长得这么卡通,肯定是一只假猴子,没准是一只仿生机器猴。春风是信这个话的,不然没法解释一只猴子为什么能操控囚笼。他把单片镜调整成透射模式,发现这猴子的身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里里外外找不到一点人造的痕迹。至少,春风找不出来。

猴子很萌,又有很可怜很无助的表情助攻,女巫立刻被它萌化了。她给猴子取了个名字,叫萌萌。女巫试图和萌萌沟通,萌萌却不搭理她,这让她很生气。更气的是刀行拒绝把萌萌交给她,说这猴子鬼精,力气也不算小,以她的身板抱不住这只猴。

春风劝慰女巫,说千万别被这猴的外表蒙骗了,不能把它当普通猴来看。春风认为这是披着猴皮的科技怪,智商高、速度快、又有特殊的隐身能力,不可小觑。一旦被它跑了,再想抓到它就难了。

春风说的是实话,这猴的隐身能力极为特殊,虽说它的光学隐身不够完美,比如身体边缘有时会出现光线折射,从而露出破绽。但它却能躲过红外侦测。春风进夹层前,开启了生命探测模式,但单片镜就像失灵了,没有任何反应。

女巫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不纠结了,她问“现在怎么办?”

刀行说“你这个驯化专家都没办法,还能怎么办?”

“要不让大家都来看看,说不定有人见过这种猴呢。”春风说完,觉得可能性太小,又补充了一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呗。”

女巫说“要是鉴定中心的人还在就好了。”

刀行说“可以搞个远程全息会议,这不是问题。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搞清楚这只猴从哪儿来的,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猴子自然不可能是被鸽子驮过来,鸽子没这个力气。但也不可能是土生土长的贪玩猴子,顺着甲虫挖掘的通道跑进来玩,土猴子可不会玩高科技的囚笼。最后一种可能就是这只猴子一直生活在大楼里,是被遗漏的实验室动物。

三人带着猴子返回监控室,春风说要去找个完全没有科技含量的笼子来关猴砸,离开了。骆有成和史湘云听完汇报以后,都觉得有必要和鉴定中心的人开一次远程全息会议,是实验室动物还好,如果不是,它进来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骆有成给米豆豆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叮嘱要让林小妖旁听,让她多提点问题。他不希望鉴定中心有人说谎或隐瞒,真心话姐姐出马最合适不过。

捉住透明猴子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被喷火娃派出去寻找猴子的队员都跑回来围观,他们想看看让他们劳神费力的是哪路大神。

“哇,好萌。”几个女人同时发声。被萌猴俘虏了心的女人,包括江二姐和凤凰,还有两个胖妞——蜘猪侠和胖驼驼,此外还有五名女队员。一向冷静的江二姐成为猴砸的忠粉,着实让人意外。

“给我抱抱。”江小瑜伸出了手,同时还对刀行翻着白眼,数落着,“看你,一直抓着它的颈子,小家伙难受死了。”

萌猴似乎听懂了江小瑜的话,居然向她伸出了双臂。江小瑜开心地说

“小家伙好灵性。”

女巫说“我给它取的名字叫萌萌。”

江小瑜见刀行没有动作,上前抱住了小猴。

“萌萌是吧,让姐姐抱抱。”

换成其他女人,刀行铁定不撒手,但对小瑜,他只能妥协,他嘱咐道“这家伙鬼精着呢,小心点,别让它跑了。这东西可是会隐身的。”

小猴搂住江小瑜的脖子,十分乖巧。江小瑜的脖子被猴毛挠得痒痒,不由得哈哈大笑。刀行心里酸的,他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才赢得了偶尔抱抱的机会,这破猴子一来就占领了瑜妹的胸膛。

江小瑜抱了不到一分钟,萌猴就被凤凰抢走了,之后,猴子就在女队员之间传来传去。后来,一些男队员也加入进来。小猴很乖顺,根本没有跑的意思,不时还会用小爪碰碰队员的脸,或抓抓他们的头发,做一些亲密的互动。惹得队员发出一阵阵欢笑。

说来也奇怪,这猴子允许任何人和它亲近,唯独女巫想抱它的时候,它躲开了,轻巧地一跃,跳到胖驼驼身上。作为书院的动物大师,女巫自带吸动物粉的体质。一直不愿亲近她的动物可谓千年难遇。

女巫的情绪起伏不定,心理活动十分活跃是嫌自己难看吗?可除了二姐和凤凰,其他女队员不是胖,就是丑,萌萌为什么能接受她们,却无法接受自己?深深的挫败感几乎将把女巫击垮。

春风提着一个合金笼子回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人有些晕晕乎乎。狡猾的猴砸化身乖宝,和人快乐地做着抱抱游戏。

春风挤到刀行身边问道“刀哥,还用关起来吗?”

这笼子他好不容易才在地下八楼找到的,有挂锁的那种,没有任何电子零部件。不用实在可惜了。

“关!怎么不关?”刀行说,“胖胖,把猴……萌萌抱过来。”

刀行是内外院护卫队的总教头,胖驼驼不敢违令,她两眼不时看一下江小瑜,希望未来的教头夫人发句话。

“刀哥,没那必要吧?”江小瑜问。

“有必要。”刀行第一次跟瑜妹顶嘴,小猴子在队员间传递的时候,他真慌得一批,深怕这猴崽子跑了,“春风,你跟大家说说这只猴子。”

刀行从胖驼驼手里抓过猴砸,丢进了笼子。队员们看到总教头这么粗暴,都敢怒不敢言。但随着春风的讲述,他们愠怒变成了疑惑。小猴砸在笼子里老老实实的,不闹不叫,可怜兮兮的模样。

江小瑜质疑道“春风,你该不是骗我们的吧?萌萌怎么看都不像你说的那样。”

“江大人,你信不过我,你总该信刀哥吧?”春风委屈道。

刀行还没说话,女巫开口了“二姐,是真的。”

有女巫作证,江小瑜没再追问。

喷火娃回来,看到监控室门口围了几十个队员,怒道“都闲得蛋疼了,给我干活去。”

一名队员说“喷队,天没亮就被虫子闹醒了。早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干活?”

“给你们二十分钟吃饭,都麻利点。早点完事就能早回家,谁知道那家破公司还会闹什么幺蛾子?”

喷火娃暴脾气是有理由的,刚刚他去看过八名遇害的队员,发现都来自内院,加上之前战死的四人,内院护卫队已经损失了十二人。打兰山的时候,可是零伤亡啊!这一次,内院护卫队仿佛被厄运之神眷顾了。

米豆豆很快打来电话,说全息会议可以开始了。

由于鉴定中心的仪器设备都还储存在黑箱系统里,刚刚加盟的科研人员无事可做,都在实验楼里调阅米豆豆开放的资料库。米豆豆召集他们,也就上楼下楼花点时间。巧的是林小妖昨晚回内院和柳郎做些亲密互动,这会儿还没回外院,被米豆豆截下了。

林小妖在米豆豆的授意下,用真心话异能连续发问。鉴定中心所有的人都说没见过这只猴子,绝不是他们中心的实验动物。骆有成把猴子的特性细说了一遍,让他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翟航成想到了什么,他说“我十几年前曾提交过一份变异花栗鼠的基因样本,它的皮毛就能欺骗红外成像设备。”

他一句话启发了其他人,大家纷纷发言。这个提交过透明蝾螈的基因样本;那个用dna制备方法,从爪哇猿人的化石中提取了古老的dna。由于样本提交的时间都很早,学者们几乎要遗忘了。

骆有成问“所以,这又是生命复兴公司的基因拼接怪物?”

余有良说“我不敢定论,至少我们在它身上看到了许多早期成果的影子。”

听到这里,参会的江小瑜和凤凰再看小猴子,不觉得它可爱了。

女巫如释重负地说“难怪它对我这么抗拒,实验室怪物好像有独立思想,不听话。朋克龙也是这样。”

“不听话,可能是被人控制了。”史湘云说。

他拿过一个薄薄的手提公文箱,手掌在箱盖上按了一下,公文箱打开,发出轻快的嗡鸣,泛着蓝光的立体蜂巢从箱子里升起,满满的科技魔幻既视感。

这是史湘云自行研制的便携式超大空间容器,和黑箱一样,都是基于叠箱理论制造的产品,所用的计算机语言是四维模块语言。

箱子上方悬浮着许多虚幻的六面体,史湘云用指尖击碎了其中一块,菜单泼洒得满屏都是。他用手指戳中了一个逃逸中的子菜单项,从里面拉出了一个细小光团。手指一弹,光团飞进了蜂巢。蓝光蜂巢缓缓转动,一个六边形蜂房脱离了蜂巢,悬浮在上方。史湘云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仪器。

骆有成见奸夫哥演示过多次,不惊讶。但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头一次见。那只猴子也格外好奇,两只爪子抓着金属栏杆,眼睛越发圆了,盯着公文箱。

石岩山咋呼道“大姐夫,你这可是百宝箱啊。能不能送我一个?我每次出门都得背个大包,还装不了多少东西。”

“送给你你也用不了。”史湘云摇着头,存取需要用到四维模块语言,而他是末世已知的唯一一个掌握这种计算机语言的人。

“现在还没法普及,我打算继续小型化,简化存入和取出的方式。再给我一年,到时候你们戴在手腕上就能出门了,容量至少是超导登山包的百倍以上。”

“传说中的大姐夫,你太牛了。”石岩山也终于学会恭维了。

“储物手镯?差不多那个意思。好了,别打岔了。”史湘云将罗盘对准小猴子扫了一下,问它道,“刚才看得很开心吧?觉得很稀奇,想向上汇报?”

小猴子往后缩了缩,离开栏杆,鼓着腮帮子,睁着大眼睛,很无辜的样子。但显然,它听得懂人话。

“你就装吧。”史湘云没把它当成一只猴子,像是和一个人在说话,“这里被天幕封锁了。我们能连接卫星,你不能。”

猴砸依旧是懵懂派,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天幕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外面像马蜂窝一样的球。你想知道它能抵挡多大当量的核弹袭击吗?”

猴砸的圆眼睛猛地缩小了一圈,它双爪捂住耳朵,做出“我不听,我不听,我就不听”的姿态。

“这家伙聪明着呢,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它是懂这个道理的。”史湘云对骆有成说,“你试试能不能意识入侵它。”

骆有成摇摇头“早试过了,它的意识里有一层很强的防护。我强行突破的话,它会变成一只白痴猴。”

史湘云“有意思,你认为是谁的手笔?”

“常院长或者赤蝠。”

骆有成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他感应到猴砸惊惶狂乱的情绪。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

史湘云又从公文箱的蜂巢里取出一个袖珍悬浮全息仪,让它飞到笼子前,命令道,“把它拆了,再组装好,要保证功能完好。”

猴砸没动。

史湘云发出裸的威胁“你不配合,我就切掉你的猴丁丁,再让它长出来,再切。要切一百遍。”

猴砸闪电般地把全息仪抓进笼子,小爪子翻飞,没一会儿,笼子的底板上摆放了一堆细碎的零件。猴砸看了看史湘云,见后者点头,爪子又动了起来,这次花的时间稍微久点,但还原的全息仪还是成功地从笼子里飞了出来。

史湘云向四周看了看,“你们这些人,还不如一只猴子吧?”

石岩山坦诚地说“比我厉害。”

史湘云说“是挺聪明的,这要归功于它体内的生物芯片。它眼睛里还有生物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它记录下来了,可惜它发送不出去。”

猴砸见自己的秘密被史湘云说破,不再伪装了,对着他龇牙咧嘴。

史湘云在腕式设备上点了一下,调出一张光屏——蜂巢天幕的控制菜单,他对猴砸说“没猜错的话,你是为它来的吧?你想关闭天幕?”

猴砸瞪着光屏,抓着笼子栏杆拼命摇晃着。

“你本想躲藏在夹层,伺机而动。被我们抓住后又讨好卖乖,让我们降低的警觉,甚至接纳你?”

猴砸不晃了,眼睛又小了一圈。它被眼前这个人类强大的推测思辨能力吓坏了。

“你本来有很好的机会打入我们内部,她想收你当宠物来着。”史湘云指着女巫说,“可你没答应,还刻意回避她,你是担心一旦与她沟通,会穿帮?”

猴砸又退回笼子中央,无精打采地坐了下来。

史湘云猜测上了瘾,因为骆有成一直在用眼神向他示意,他的推测接近真相,猴砸的情绪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其实早来了,但是,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和朋克龙、改造人一起来的?不应该,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启动天幕,难道是用隐形飞行器送你来的?”

史湘云的疑问句让猴砸裂开嘴,发出一连串笑声,如刮擦玻璃的声音。眼前的人类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它的真正目的,只有当对方即将死去,才会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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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贵公司又来送礼了

间谍猴连续不断的笑声让史湘云很心烦。

骆有成的脸无比凝重,猴砸得意洋洋奸计得逞的情绪,让他恨不得马上撬开它的脑子。生命复兴公司肯定还有后手,但知情的猴砸却在跟你打哑谜。

史湘云中断了全息会议,再次仔细检查卫星监控的影像和数据。

橡胶岛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在西北方向二十公里外活动的四头朋克龙和四个改造人,没有发现生命复兴公司的其他地面部队。黑箱速递公司的卫星只是商用卫星,如果有军事侦测卫星,也许会有其他发现。

史湘云大脑飞速运转,他总觉得那家公司在玩连环策

第一策,以类似防空警报的鸽哨作恐吓,迫使己方人员躲入最底层的地下室来应对可能到来的核弹轰炸。实则是用鸟群为运输队将黑甲虫偷渡上岛,并谋求黑甲虫袭杀战果最大化;

第二策,生命复兴公司知道,黑甲虫暗袭的杀伤作用,仅限于没有防备的人群。一旦做好防护,它们的威胁可以忽略不计。因此黑甲虫在悬浮梯井里的突进冲刺,看似送菜行为,实则是在为间谍猴作掩护。

第三策,间谍猴进入大楼后,或暗中潜伏伺机而动,或装乖卖萌取悦众人,目的只有一个,想办法关闭天幕。

现在问题来了,关闭天幕后,前来接手大楼的地面部队在那里?己方已经掌握了克制朋克龙和改造人的手段,生命复兴公司依靠仅剩的朋克龙和改造人很难达成既定目标。

史湘云可不相信对手没有后援,既然猴子能悄无声息地来到这座岛上,其他援军自然也是可以的。他问女巫

“完全没法和它沟通?”

女巫的两条粗眉毛就像两个惊叹号不!行!

间谍猴不配合,只能采用下策——动粗。动粗当然不可能切猴丁丁,而是破坏控制猴子的生物芯片和生物镜。史湘云从他的百宝箱里取出一个个器件开始组装。组装好的设备看着挺奇怪,两个圆柱体安装在一个手柄上,像顺时针旋转了90°的“斤”字。

“有成,帮把猴子拿过来。”史湘云借助光屏对设备做了最后的调试。

骆有成用意念力打开合金笼子,把间谍猴卷到史湘云面前,按要求把它转了个身。

这猴砸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惊恐万状,“吱吱唧唧”叫个不停,凄惨得很。它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长得这么乖,这些人为什么一点都不爱惜。

史湘云给了它答案,他将两个圆柱体抵在间谍猴的后脑时,对骆有成说

“这货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非要来抢技术人员的饭碗,很可恶,欠收拾。”

猴砸听懂了,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它不该去操纵凯皮璃囚笼,展现猴子不该有的技能。木秀易折,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悔悟来得太晚,设备里传出咝咝的电流音。猴砸惊恐的表情渐渐消退,两只眼睛不似先前那样灵动,变得有些木讷。对人类的语言也没什么反应了。

“终于像个宠物了。”史湘云快速地将设备拆解开,将一个个零件放回蜂巢百宝箱,“既然意识层面不能突破,只能物理摧毁它的生物芯片和生物镜,它现在只是普通猴了。”

骆有成尝试意识入侵。生物芯片被破坏并没有影响猴砸意识海的保护层,骆有成不想弄死猴子,无奈地收回自己的意识。对女巫说

“三妹,你再和它沟通一下。”

“好的。”女巫高兴地答道。过了一会儿,她说,“可以沟通了,它想吃香蕉、桃、芒果、蚂蚁。”

史湘云不满地说“没让你问这个,问问它是怎么来的,来做什么,有多少人和它一起来。”

失去生物芯片后,猴砸并不比普通猴子聪明。女巫花了许多时间和猴砸沟通,得到了一些模糊信息。

猴砸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人类,就是白衣人。白衣人经常用细管子扎它,很痛,但扎完会有好吃的食物,所以它必须忍着。它这是第一次离开白衣,离开前又被细管子扎了一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大盒子里,盒子里还有好多好多会动的机器。之前好像有人会告诉它该做什么,现在全忘了,只想找点食物。

把信息翻译一下,猴子的确是生命复兴公司的实验室动物,被麻醉后植入了生物芯片,用飞行器送到这里。和它一起来的会动的机器十有是人工智能。

女巫又让猴子描述会动的机器,猴子手舞足蹈比划了半天,大致说明白了样子方方的,下面有两只脚,上面有两根管子。不用说,肯定是武装智能。问猴子有多少机器,它说之前它是知道的,但现在忘了,反正比它吃过的香蕉多。问它来了多少人,猴子说没人类。

骆有成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派人,生命复兴公司很缺人吗?”这家公司除了第一次派出了二十多名突击队员,再也没派过人。

史湘云情绪却很亢奋,他挥舞着手臂说“咱们就缺军用智芯,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生命复兴公司是我的贵人……不对……是贵公司,三天两头给我送礼,多不好意思?”

“你想把所有智能都吃下来?”骆有成问。

“我只要智芯,其他部分就当废旧金属材料吧。”奸夫哥的口气很大。

骆有成又问“可我们并不知道有多少武装智能,它们的火力强不强大,会不会太冒险?”

史湘云说“有天幕在,怕什么?”

骆有成想想也是这个理,连核弹都能扛的天幕,还怕什么武装智能,打不过大不了往天幕里一躲。但问题是,这些武装智能躲在哪里了呢?

“有天幕,躲哪里都没用。”史湘云意气风发地说。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都犯糊涂,天幕是防御罩,又不是探测器。史湘云说了自己的计划,大家恍然大悟,纷纷夸赞史大人高明。

史湘云根本没有寻找武装智能的打算。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间谍猴混进来的目的是关闭天幕,那他就将计就计,主动撤除天幕,引蛇出洞,不信武装智能不上钩。等它们靠近后,再次开启天幕,来个绝地反击。

石岩山和刀行都觉得可行,率先投出了赞成票。随后骨干们也纷纷表态赞同。敌人都来了,总得干一架。

骆有成说“朋克龙和改造人是大威胁,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

……

两个小时后,一群人隐身后,通过天幕的通道,离开鉴定中心,进入死城,躲入密林。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罩着鉴定中心大楼的马蜂窝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毫无征兆,就像它从未出现过,大楼内外一片死寂。

诡异的静寂勉强维持了一分钟,从大楼里冲出来十几个人和十几台工程智能。他们大叫大嚷,恐慌的情绪随着急切的声音四下漫延。他们中有人在手忙脚乱地指挥,有人在启动围墙上的武装守护和隔离网,还有人和工程智能在一起,装模做样地检查天幕基座。

楼顶上也出现了十来个人,他们把电磁炮和科斯米林速射枪架在女墙上,对准四面八方。所有人都在叫,所有人的声音都很急迫。仿佛稍慢一拍,就撑不住天,天会塌下来。

史湘云对兼职群演的护卫队员十分满意,大家都很敬业,盒饭可以加个鸡腿。

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史湘云的双眼始终像扫描仪似的,在各个监控分屏间扫来扫去。监控西北方向的分屏终于有了动静。距离鉴定中心三公里的位置,一台台武装智能凭空出现,密密麻麻,数量足有两千。它们排着整齐的方队,向大楼行进。

史湘云将这块分屏重设为主屏。影像大了,看得就更清晰了,他对着武装智能撇撇嘴。他实在瞧不起这些智能的造型颜色粉嘟嘟的,横放的五棱柱下面安了两条大长腿,就像去了头去了尾的火烈鸟,再插两根炮管。史湘云一向认为,只有像黑金那样,黑得发亮,黑出威风,才能被冠以战争机器的称号。

但湘云还是非常高兴,他手舞之,足蹈之,仿佛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他的军队。他的眼里只有军用智芯!两千片智芯,排着整齐的方队,像接受检阅的士兵,徐徐向他走来。他仿佛已经听到智芯们在高喊“首长好”。

再往西北,四头朋克龙和四个改造人也有了动静。就算在地下一层,也能感受到大地传来的轻微震动,这是朋克龙疾速奔跑造成的。这几位老朋友闲了几天后,急不可耐了。它们要是慢慢走,可以和潜行中的大猫一样,做到优雅且悄无声息。

一台隐形浮空监视仪快速向朋克龙的方向飞去。在大楼外面飙戏的队员们也撤了回去,只在楼顶留了四个人。

“火烈鸟”武装智能来得很快,两条大长腿不是白长。三分钟后,它们推进到距离中心大楼八百米的距离,排头的机器人开火了。它们的目标是围墙上的武装守护,只有几台智能对楼顶上的护卫队员开火。看来它们依旧不想破坏大楼。

如果生命复兴公司的人知道大楼快被搬空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留守的队员胡乱开上几炮,借助女墙的掩护,他们的压力不算大。围墙上的武装守护也在还击,射击还算精准,但威能不大。经过一轮交火后,火烈鸟武装智能倒了十多台,但围墙西面北面的武装守护全都哑火。

武装智能不如改造人那样经揍,如果将生命复兴公司已出现兵种的防御能力做个对比,排序如下

朋克龙>改造人>火烈鸟武装智能>突击士兵>黑甲虫

武装智能的前沿方队这时已经推进到一里外,朋克龙距大楼也只有八公里了。全速奔跑时,朋克龙的速度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改造人被落下了一公里多的路。

“有成,机会来了。”史湘云在战时频道里说。他嘿嘿笑着,调出了菜单光屏,启动了蜂巢天幕。与此同时,西北方向,骆有成带人悄然向掉队的改造人靠近。



第四百五十七章 乐极生悲

突然出现的天幕,让火烈鸟武装智能猝不及防。这时候,就体现出了能够互联互通的机器人的优势,它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住了脚步。它们陷入了短暂的静默,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它们似乎在等待新的指令。

天幕内的护卫队员可不会等,他们无需瞄准,只需要把炮弹送入内膜上的管道口即可,智脑自会调整天幕内的管道,将炮弹出口对准指定目标。

狡猾的奸夫哥特意在内膜上又增加了三百多个管道口,而且都在靠近地面的位置。

留守的近五百名护卫队员,每人都有一个专属的管道口,将炮弹送入相距不足一米的管道,一点难度都没有。身体壮实的提着电磁炮,没力气的把炮身放在支架上。所有人都撒着欢输送炮弹,工程智能则撒着欢把一箱箱弹药运送到队员们的身边。

站在天幕之外,就能看到群蜂出巢的壮观景象。一颗颗炮弹如一只只马蜂,从蜂巢飞离,直扑一公里外的武装智能。

一公里外,不是笔误!史湘云胃口很大,他要一口把这一批武装智能全部吞掉。所以,后方阵地的武装智能被优先照顾。一朵朵黑色的花在晨光中绽放。有点像矿山上多排孔秒差爆破的场景,一个接一个地爆,爆完一排再接下一排。特别壮观,也特别有节奏和韵律感。

鸡贼的奸夫哥很吝啬,每个武装智能只送三发炮弹,多一发都不行。三发炮弹,即便不能摧毁武装智能,也足以让它们失去战斗力。揍狠了,史湘云担心会伤及内里,毁掉军用智芯。

同一时间,骆有成、刀行、江小瑜和商士隐师徒俩也发动了,前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改造人的头顶,将无物不破的飞刃刺入了改造人的头盔,干净利落。改造人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商士隐师徒延用老战术,一个用飞刃在改造人右肋挖一个小洞,另一个用火焰枪喷火,引爆能源仓。和其他三人一比,师徒俩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思。

江小瑜脸色不是很好。骆有成关切地问

“二姐,你不舒服吗?”

江小瑜笑了笑“没事,刚刚头有点晕,现在没事了。”

“瑜妹,你回去休息吧。”刀行也劝解道。

江小瑜在空中飞了一圈,“你们看,一点事也没有。”说完,她向远处飞去。

两个男人将信将疑。收走了四个改造人的飞刃,他们马不停蹄地向朋克龙追去。

他们赶到时,石岩山已经带人和朋克龙干上了。四头朋克龙似乎都不好受。

有一头朋克龙的鳄嘴里被扎了十数根矛刺,嘴巴没法合拢。里面坐着一个人,他手上的电弧特别调皮,总想往朋克龙的食道里钻。朋克龙像筛糠一样,身子抖得那叫酸爽。

另一头更惨,它嘴里同样有矛刺,身体已经站不住了,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有一对叫大小双的切割机生物在它体内肆虐。

还有一头,正在被人扎矛刺,扎矛刺的人是书院二少爷石岩山。倒不是这货比他哥厉害,而是手段无赖。他仗着铜头铁骨,跑到朋克龙面前叫嚣,逗引它们射出一波矛雨,有点草船借箭的意思。等这货收集到足够的矛刺,不跑了,让朋克龙一口叼进嘴里。

这货特别硌牙,一口咬下去,人没事,龙牙差点崩了。朋克龙疼得嗷嗷叫,这货立刻爬起来,把矛刺往朋克龙上下颚之间一插。嘴里还念念有词

“牙痛得看牙,看牙要张嘴。我这是为你好,忍着点。”

石岩山特别有责任心。他哥只给插四根,他一边要插十根,两边二十根,稳固得不得了。而且,最前面的扩嘴支撑柱还是用两根矛刺拼接的,超过四米,确保朋克龙的嘴巴张得足够大。这三头龙都接受了他的“治疗”。

可能有人会奇怪,既然有朋克龙吃了亏,为什么它的同伴会犯同样的低级错误呢?朋克龙只有六七岁稚童的智商,六七岁的年纪,都有点争强好胜,每头龙都觉得自己的牙口比同伴强。这种不信邪勇于尝试的勇气,是很多成年人都缺乏的。

检查了矛刺,石岩山对着远处大喊“尼玛,准备好了没有?该你了。”说完,他启动飞行靴,从鳄嘴里飞了出来。

尼玛从林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托着个大肉球,那是团成一团的胖驼驼。尼玛看了眼正发着疯向他奔来的朋克龙,也问了一句“胖驼驼,准备好没?”

胖驼驼说“尼玛,一会儿不准踢老娘的屁股。”

尼玛说不会。

胖驼驼不信“刚才你把大小双送进去的时候,踢的就是屁股。”

“我保证……”尼玛把肉球往上一抛,飞起一脚,正中胖驼驼的屁股,“踢你的屁股。”

胖驼驼惊叫一声,像颗炮弹一样飞进了朋克龙的嘴巴。胖驼驼进去后没急着吐口水,而是对着尼玛大叫

“尼玛,等着,等老娘回来用口水喷你的屁股。”

尼玛往林子里跑,给朋克龙让开路,一边回应“你没机会了,只有我媳妇才有资格喷我屁股。”

朋克龙恨极了这个往自己嘴巴里丢东西的小家伙,对尼玛穷追不舍。胖驼驼就是不吐口水,由得朋克龙去追击尼玛。尼玛的速度快,但奈不何朋克龙步子大,全仗着身子灵活,不停地折向转弯,才一次次险之又险地躲过大块头的践踏。

这片林子遭殃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出现了几百平米的平地,地上连树枝都见不到,全部被大块头踩到泥土里了。尼玛急得大叫

“胖驼驼……胖姑奶奶,赶紧动嘴吧……老子小命快交代了……”

胖驼驼不为所动。

尼玛“等你回来,想咋喷咋喷。”

胖驼驼使劲哼了一声,朝朋克龙的舌头吐口水。这一吐差点把胃里的食物带出来,她急忙在胸口拍了几下,才止住了呕吐的。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觉得无碍了,才向着鳄嘴深处走去。她想,一定是刚刚尼玛把她踢坏了,回去找他算账。

胖驼驼到了靠近咽喉的位置,一把刀插进舌肉,她抱着刀柄,固定住身子。她恶狠狠地对着朋克龙的咽喉部位吐口水,仿佛那里站着尼玛。朋克龙长粗腿终于停下了,站在原地不停摇晃着大脑袋。朋克龙嘴巴无法闭合,只能发出哦哦的低沉呻吟。从喉管里喷出的气体,差点把胖驼驼熏死。

尼玛终于能歇口气,他抹了抹额头的汗,发誓一辈子不再得罪女人。

离这里六七百米的地方,另一个胖妹也在发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蜘猪侠在经过两次强化后,不再是怯怯懦懦的小妹子。她一人和一头体积是她成百上千倍的朋克龙玩捆绑游戏,生猛得很。

这头龙的一对前肢被蛛丝绑住了,两条小臂像穿进了同一只白袖套。嘴巴上也结了大茧,大茧下面吊着小茧。大茧装着鳄嘴,小茧装着小胖妹,中间有一束很粗的丝连着。

朋克龙发不出声,只能摆脑袋,小茧跟着左摇右晃。小茧就在朋克龙鼻腔下方的位置,所以看起来就像一条怎么也甩不掉的浓鼻涕。朋克龙看样子特别着急,不停地在原地跺着脚,地面有节奏地一跳一跳,如同有了呼吸。

朋克龙如果再聪明点,肯定希望能呼吸的是自己。它就要窒息了,鼻孔被茧封堵,嘴巴也不能张开,而它庞大的身躯却需要大量血氧供给。它很快坚持不住,蹲坐下来,又坚持了不到十分钟,身体缓缓地倒向地面。

蜘猪侠的这一招是极狠的。一个庞然大物,却被一个小东西憋死了,没有比这更憋屈的死法。

骆有成说“看来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了,我们还是去看看武装智能有没有漏网之鱼。”

石岩山跑过来,“这里也不需要我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另一个战场,火烈鸟武装智能短时间内减员就超过一半。这是生命复兴公司没有想到的,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们下达了撤退的指令。隐形飞行器停在西北方,但他们显然注意到了在西北方向猎杀改造人和朋克龙的猛人。因此,武装智能逃离的方向是东北方。

撤离的过程中,武装智能又折损了三分之一。两千台武装智能,只剩六百余台。这么大的战损,只拼掉了二十多台武装守护,一人未杀。

队员们很兴奋,说杀得爽快,但遗憾也很大。因为杀敌靠的不是异能,凭的不是本事,依仗的是蜂巢天幕这座能攻能守的战斗堡垒,说到底,他们只是堡垒上的一个零件。

好戏还没结束,炮声又响了,出手的是老鹰。他这次使用的不是大狙ct890,而是两支口径35的“狙击炮”。两名护卫队员专门负责装弹,老鹰只管轮流用两支“狙击炮”射击。因此,他的射速极快,每隔两秒射击一次。老鹰的目的不是狙杀而是限制它们的行动力,子弹都是奔着武装智能大长腿的关节去的,一炮倒一个。

叫化儿扮演了收割者。他身法飘忽,行如鬼魅。他走路好像不用腿,身子像是在飘,诡异地不像人。智能们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如果角度刚刚好,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开火。但叫化儿轻得像片羽毛,一点点流动的空气就能把他推开。他在子弹或炮弹之间飘飘忽忽,不时将手中的飞刃刺入瘫痪智能的动力舱。

当然,这是在火力不足的情况下,如果有三台以上的武装智能同时向他开火,叫化儿也只能退避三舍。当然,他知道如何走位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当武装智能跑出两公里,离开“狙击炮”的射程范围时,已经不足一百台。它们遇到了另一批杀神。

面对这些质量不足八百公斤的武装智能,骆有成的手段就极为简单粗暴了,意念力一次能卷起十多台智能,再砸向它们的同伴。江二姐的效率也极高,她在武装智能之间来回穿梭,机器人的视觉传感器连她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石岩山、刀行、商士隐师徒合起来毁了不到二十台,其余的智能都栽在姐弟俩手里。

骆有成开心地和二姐对了一下掌。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战术得当,创造了以零伤亡全歼来犯之敌的奇迹。

然而,击掌之后,江小瑜的脸色变得煞白,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她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按住喉咙,痛苦地蹲了下去。

朋克龙猎杀组也出了点状况。在朋克龙嘴里吐口水的胖驼驼,突然感到头晕目眩,手一松,没抓稳刀把,身子从喉管溜了下去。所幸朋克龙的喉管被她蚀了洞,她掉进血洞,没有进入朋克龙的胃。否则以她的身手,想钻出来很难,不被胃液淹死,也要臭死。

胖驼驼泡在血洞里,那里就像安了血泵,时不时冒出一股血浪把胖驼驼吞没。她像一块倔强的礁石,等血潮起,等血潮落。她的状况不太好,她开始呕吐,吐的不是强酸,而是胃里的食物。

蜘猪侠也在吐,她打开丝茧后,一直吐个不止。收工的大小双兄弟以为她被朋克龙摇晃得太厉害,开玩笑地说她晕车了。当看到她的呕吐物里出现了血块,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天幕之内,七名队员也出现了呕吐症状。

能够监控全场的史湘云,脸阴沉地可以挤出水来。他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瘟疫

瘟疫来得这么突然,这样猛烈,将胜利带来的喜悦在顷刻间冻结成冰。

短短一个小时,倒下了六十多人,女人占了成,他们上吐下泻,伴有高热。

大楼里的女人有十一个,除了柳莹和女巫,包括江小瑜、凤凰在内的九个女人全部病倒了。

“这是烈性传染病。”史湘云笃定地说。

“可病源是什么?”骆有[fo]成问道。

“我刚才查看了监控回放,病倒的队员都和猴子有过接触。”史湘云说着,点开了影像。

“不可能啊,抓猴子到现在才多久?四个多小时,病毒潜伏期有这么短吗?会不会是是一个巧合,比如食物中毒?”骆有成的理由是柳妹、三妹、刀行和春风也接触过猴子,但没有发病。

柳莹不喜欢猴子这种毛茸茸的动物,西岭的野猴给她留下了不少阴影。所以当大家争相抱猴子的时候,她躲得远远的。但当猴子被去除生物芯片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她的同情心犯了,给猴子喂过食。

史湘云认为,不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性,但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不发病不代表没有被感染,病毒带来的应激反应可能因人而异,免疫系统反应不强烈的人可以表现为无症状。也有可能是因机体异质性,因此能与病毒和平共处。恐怖的超级博士病毒(sdr)几乎感染了世界上每一个人,但依旧有无症状的潜行者存在。

史湘云说“我的意见是发病的、与猴子有过接触但没有症状的、与病人有过肢体接触的,都要隔离。”

“你认为是接触传染?”

“这是最有可能的传播途径。”

“我和二姐击过掌,也算肢体接触?”

“那你也要隔离。”

骆有成无奈地说“听你的,你毕竟在生化系呆过一年。”

一声令下,喷火娃和刀行立刻带着十几名队员统计摸排,结果让人沮丧。

尼玛和胖驼驼有过接触,回来后尼玛拍过叫化儿的肩膀。胖驼驼是电鳗王从朋克龙嘴里捞出来的,蜘猪侠是大小双兄弟轮流背回来的。电鳗王和老鹰有战友式的真诚握手。当火烈鸟武装智能大撤退时,天幕内的所有人都相互拥抱庆祝胜利。

商士隐师徒不在,带着一群智能去搜刮战利品了。商士隐不用说了,肯定和他徒弟春风有过接触。

所以,如果猴子真的是罪魁祸首,那么除了史湘云和两名值班的监控员,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接触过病源。

史湘云苦笑着说“我也间接接触过,我拆解的仪器曾接触过猴子。而我摸过的操控台,监控员也碰过。”

最终的结果是,六十多个病人被安置在十间宿舍里,实施物理隔离。其他人全是接触者,呆在这里不回书院就算自我隔离。

史湘云与米豆豆通了电话后,用黑箱把早餐的食物样本、病人血液、尿液、粪便、呕吐物样本、黑甲虫以及那只猴子发回了书院。

黑箱是不能传送的,但米豆豆并不需要猴子。史湘云让工程智能卸了一个凯皮璃囚笼,把猴子装了进去,并在外面套了三层防护罩。书院现在有三十位生化专家,史湘云倒不担心病毒会输入书院。

随后,他通过黑箱从分拣中心提取了大量的消杀用品和生化防护服。

骆有成不知道奸夫哥为什么这么笃定是瘟疫,但他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对于致病微生物,他是门外汉,奸夫哥好歹懂一点。谨慎点总不是坏事。他从单片镜里调出一份文档,开始清点“舅爷爷”苏远庆的在海外不动产。

他不认为鉴定中心的大楼是最好的隔离场所,保不定生命复兴公司什么时候又来作妖。自家毁了别人那么多公司财产,还杀了三十几个“公司员工”。仇是结上了,是死仇。要隔离也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另外还得考虑到三妹散养在外的异能兽短时间无法大规模迁徙的问题。

清单一翻,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处“舅爷爷的行宫”,离这里不算远,百来公里,位于一个火山湖的湖心岛上。按文档里的说法,火山湖从前叫杜巴湖,湖心岛叫撒莫舍岛。苏远庆买下来以后,就不叫这个名了,湖叫庆湖,岛叫苏岛。

骆有成带着柳妹和三妹去了苏岛,他要实地考察这个“隔离所”。

带上女巫的原因是她的兽群就散布在庆湖附近。同时,也给异能兽护卫队后勤小队带去一批生化防护服。随行的还有老田,女巫觉得她的后勤小队需要一位小队长,因为老田能说会道,女巫就把他从刀行那里要过来了。

滞留在鉴定中心的百来只异能兽也被放了出去,但它们没有返回临时驻地,而是分散前往西北方的班杜亚,它们也需要隔离。

去苏岛的路上,骆有成感慨“舅爷爷”能挣钱,会生活,却没有引起二女的共鸣。女巫兴致不高,她的兽群无法对付机器和巨怪,这次战争没能帮上忙,让她感到很沮丧。柳莹也没什么精神,她在担心二姐和凤凰的病情。骆有成答应她们快去快回。

鉴定中心内,队员们放下了枪炮,又背起了喷桶,穿着防护服在大楼里一遍遍喷洒着消毒药剂。大多数人的想法和骆有成一样,认为是食物中毒。但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事态的发展让队员们感到了恐惧。

不断有人发病,护卫队的总教头刀行也倒了。他是第一个接触猴子的人,也是接触时间最长的人。发病的时候,他正在照顾江小瑜。没忍住,把防护服里吐得满是污秽。智能家政偷了个懒,直接将他的病床安置在江小瑜的卧室里。

两人谈恋爱以来,无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两人同处一室的时间很短,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一天。这下倒是名正言顺地同房了,准确的说,是同一病房的室友兼病友。

短短两个小时,病例已经增加到例。六个病人没吃早饭,基本可以排除食物中毒。其中例,没有与猴子直接接触,这也证实了史湘云的担心,致病微生物传染性极强。现在,除了接触传染,尚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传播途径。

令人担心的是,第一批发病的人,身体状况在急速恶化,不少人皮肤上出现了出血点。让人很容易想起出血热。

负责照顾病人的医疗智能已经忙不过来了,史湘云又紧急从书院抽调了二十台医疗智能、五十台智能家政。在没有找到致病原因前,医疗智能对病员只能做一些对症治疗,如退热、镇静、止吐、止泻等。

五十名队员帮助护理病人,其余的三百多人在拆卸凯皮璃房和凯皮璃囚笼。只等先生确定了新的隔离点,他们就准备撤了。生命复兴公司未必会死心,虽说外面有天幕罩着,但总被人惦记着绝不是愉快的事。

骆有成往返没用到一个小时,考察的结果让他很满意。苏岛有五百多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特大城市的面积。中部偏东北的位置,山体几乎被挖空。地下面积有近十平方公里,里面修建了许多民居。穹顶用场景发生器模拟天光和日升月落。

骆有成三人只是走马观花,更多细节需要入驻后发掘。骆有成不清楚“舅爷爷”苏远庆是出于什么考虑,耗费巨资买下一个大岛,并如此大费周章地修建了一个地下小镇。但这里隐秘性好,安全有保障,地方够大,环境也不错,很适合用来隔离。

骆有成回来的时候,联系了商士隐。师徒俩刚刚打扫完战场,正准备带着一群工程智能返回。骆有成把出入苏岛地下小镇的授权给了商士隐,让他们将战利品直接送到那里去。

“他俩没事?”史湘云问。

“没事,好着呢。”

“一路上他们用场景发生器了吗?”

“用了,伪装得很好。”

苏岛离鉴定中心只有一百多公里,向那边迁移的时候必须小心,不能被生物复兴公司察觉,否则所做一切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史湘云决定等凯皮璃拆卸完,就马上搬家。四楼五楼的生活和娱乐设施他不打算要了,没时间。目前这种状况,他没心思和生命复兴公司干架了。

“情况不容乐观啊。”史湘云心情很沉重,他将疫情爆发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刚刚那一会儿,又增加了个病例,累计病例达到,死亡人。

骆有成因为地下小镇升起的一点点好心情被一巴掌扇飞了,“这么快就有死亡病例了?”

史湘云说不是病死的,是摔死的。有个队员在拆凯皮璃囚室的时候发病,头晕,栽进深坑。不过,以疫情的发展速度,死亡病例应该很快会出现。

柳莹和女巫心急二姐和凤凰的病情,匆匆告辞离去。

骆有成叹了口气“合着前面那些动作都是铺垫,瘟疫才是生命复兴公司的杀手锏啊。”

“瘟疫啊,瘟疫!我总算明白那家公司为什么不派人了。”史湘云也感慨道,“连环策,环环相扣,步步杀机,这家公司,不简单啊。”

所幸的是,在瘟疫爆发之前,书院一直都有应对的方法和应对的人。

说话的当口,一名值班人员大喊道

“先生,史大人,监测到一枚弹道导弹,距离我们0公里,体量远大于上次那枚导弹。”

尖厉的警报声再次在大楼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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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比上次的屁要响

这是一颗原子弹,威力自然不是千吨当量的中子弹能比的。

在小太阳爆开时,蜂巢天幕瞬间变成了黑色,这是为了避免天幕内的人被光辐射伤害。天幕下没有人,人们都在地下室。还有一群干活的留在地下十层没挪窝。

从楼上撤下来的病人没往深处去,在地下二层。这里百多个病人,五六十个穿防护服的护理人员,还有百来台智能,挤在一起,听一声响。天幕反射了一部分声波,又吸收了一部分。声音不算特别大,分贝比中子弹爆炸那次大了四五倍,在人耳可承受的范围。

此时站在天幕下,就能找到在水底看浪起浪涌的感觉。要知道中子弹爆炸的时候,天幕的内膜涟漪都没有泛起。地下室的人们没有这种直观感受,一声响,一点震动,仅此而已。

烧得迷迷糊糊的刀行嘀咕了一句:“比上次的屁要响。”

他周围的人都被他逗笑了。这次的核弹轰炸只能算是一个小小插曲,并没有给天幕庇护下的人们造成多大困扰。

史湘云一直坐在光屏前忙碌,他用了近二十分钟,通过智脑模拟了大楼被摧毁后的废墟影像,并把影像导入场景发生器。

骆有成问:“做这个干什么?”

史湘云说:“给他们大楼已经摧毁的假象。”

“瞒不了多久吧?”

“能骗一时算一时,等我们全部撤出去以后,把大楼爆破了。”

骆有成:……

史湘云说:“放心,用微爆破技术,声音不大,还有天幕吸收声波,他们发现不了。爆破完了我再撤天幕,撤场景发生器。”

奸夫哥办事,就是让人放心。骆有成是外行,很自觉不再过问此事。他话题一转:

“原子弹都玩上了,他们不想要这栋大楼了?”

史湘云想了想说:“吃了那么多亏,应该是放弃了。我怀疑这次是生命复兴公司的最后一哆嗦,索然无味后再纠缠没什么意义。”

“既然用瘟疫可以杀死我们,再投原子弹是不是太浪费了?”

“可能是怕我们还有后援,炸了一了百了。另外,这何尝不是生命复兴公司的一次泄愤?”

骆有成来回踱着步:“我就觉得奇怪了,按余有良的说法,所有的基因样本和数据库都提交给生命复兴公司了,他们大费周章夺回大楼有什么意义?难道大楼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史湘云手指敲击着操控台,“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立刻给米豆豆打电话,让她问问余有良,大楼里是否有异常之处。余有良说没有。史湘云又让米豆豆把在双龙缴获的那套地底探测成像系统传送过来。米豆豆说不行,她人在津县的听水洞私人实验室,没在书院。

米豆豆也怀疑队员们得了甲类传染病,她在书院的实验室并非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致命微生物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带着团队回到了听水洞,重新开启了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史湘云问:“找出病因还需多久?”

“再给我两个小时。”

“辛苦了,豆豆。”史湘云声音有些低沉,“越快越好吧,病情恶化太快,拖不起。”

米豆豆说了声好,立刻收了线。

史湘云只能给胡永胜打电话,让他帮忙把探测成像系统发过来,同时将进入实验室的电子授权发送了过去。

此时,智脑光屏上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数据,这是核弹爆炸的一组数据,包括爆炸效应参数、热力学参数、环境参数等等。

史湘云快速扫视了一遍,说:“核弹当量十万吨,算大型核武器了。天幕的最高防御值也测算出来了,比预想的弱一些,426万吨。”

骆有成说:“他们应该不会拥有比十万吨当量更大的核弹了吧?我看过一份资料,21世纪之后,很少制造30万吨级以上的核弹了,好像说是大当量核弹性价比不高。而且,24世纪的时候,大部分核弹都被销毁了。”

“有道理。但也不排除他们重新掌握了核武器技术,总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史湘云说完,拿着场景发生器向外走去。此时,内膜的颜色已经恢复正常,但空中的粉尘还未完全散尽,天幕外面的天空还是灰扑扑的。史湘云将场景发生器送入天幕的管道,很快场景发生器就出现在天幕的上方。场景开启后,这里就像一片废墟了。

史湘云还有许多事要忙,骆有成便独自去地下二层看望病人。

因为撤下来匆忙,地下二层没有床,病人们被毯子裹着,躺在地板上。病人的身边放着一个容器,有脸盆,也有实验用的玻璃器皿,用于盛放病员的呕吐物。地下二层是用来安置实验动物的,没有厕所,只在靠墙处修了排水沟。队员就在角落牵了两块布,充当临时男女卫生间。

半个小时的时间,又增加了四十七个病例,总数已经达到了179。大部分病员刚刚从地下十层抬上来,累赘的防护服被脱掉了,许多人都皱着眉头,伸手捂住口鼻。大概是还在轻症阶段,意识也算清醒,因此还有闲心去防御这里充斥的粪臭和酸臭。

这种抵抗没多大意义,很快他们也忍不住反胃,呕吐,跑肚,成为“造臭机”的一员。

骆有成一个接一个安慰病人。事实上,有许多病人根本无法安慰,高热让他们陷入了昏迷。二姐也是如此,曾经美丽娇艳的脸上布满了血点,好看的会笑的眼睛紧闭着。骆有成从她的眼角看到了无助和哀伤。

凤凰的情况要好一些,身上的出血点颜色时而浅时而深,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这是超强的细胞修复能力和致命微生物不断的破坏之间的拉锯,骆有成不知道这种对抗能延续多久。

让骆有成惊讶的是胖驼驼,也也是第一批发病的人。但她的情况比其他人好了很多,现在已经不吐不拉,身上也没有血疹。还有点发热,体温一直维持在38℃左右。

柳莹早已哭成了泪人。这姑娘也心大,时不时掀开面罩抹眼泪。骆有成严肃认真地批评了她这种对自己极其不负责任的举动。柳莹姑娘还年轻,离书院主母的角色还相差得太远。按理,她应该坚强,至少要假装坚强。也不应该仅守着二姐和妹妹,其他的病人也需兼顾。

骆有成觉得不能再等了。再拖一段时间,只怕大部分人都要被抬着走了,这里的智能未必够用。他果断地打电话通知喷火娃,要求停工。凯皮璃有样本就行了,以后想办法自己造,相对于死物,人命更重要。

爆炸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冲击波、光辐射早已消弭。队员们身上既有战甲,又有防护服,双重保护,对抗核辐射绰绰有余。书院的飞翼防护能力也是极佳的。

接到命令后,队员们立即往运兵飞翼上转移病人。一刻钟后,五辆隐形的运兵飞翼,载着八十名病人、十名护理队员、十台医疗智能,穿过天幕的通道,飞往一百公里外的苏岛。

核爆掀起的尘埃已经落定,天已经放亮。天空中有一朵白云在蓝色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它边缘处呈淡黄色,在风力的作用下,向北方漂移。

在天幕的保护下,队员们对核爆没有直观感受。当他们透过舷窗俯瞰大地,心里才有忌惮和后怕。

方圆三公里被夷为平地,绵蓝城四分之一的城区被摧毁,到处是残垣断壁,树木尽皆倒伏。唯一庆幸的是末世的死城没有人,有数的活人还躲在天幕下,没有出现尸横遍野的惨景。

五辆运兵飞翼飞了一趟又一趟,送完人又送货。由于突发疫情,史湘云阻止货运飞翼返回,导致现在无货运飞翼可用。好在运兵飞翼的空间也不小,大不了多跑几趟。

大楼越发地空荡,就连黑箱都被搬走了,只留下骆有成、史湘云、喷火娃和五名飞翼驾驶员以及六十余台的工程智能收尾。

收尾工作其实已经比较简单了。苏岛地下小镇有完备的监控设备,所以这里的监控设施可以放弃;四楼五楼的生活娱乐设施放弃;地下十层剩余的五个凯皮璃囚室放弃。能带走的东西仅剩五楼餐厅的智能。

可惜的是楼顶的两架战机。因为没有时间去破解机载智脑,也无法查验飞机上是否有定位跟踪系统,有安全隐患的东西史湘云是不敢要的,只能忍痛放弃。

现在需要做的事,一是用探测成像系统探测大楼,找出生命复兴公司想夺回大楼的原因;二是回收部署在大楼里的卫星信号接收增益设备;三是将大楼爆破;四是回收天幕基座;最后,带走场景发生器。

地底探测成像系统是史湘云都赞不绝口的设备。在它的三维扫描成像中,史湘云在三楼实验室的墙壁夹层里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保险柜”。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上下都有电力电缆和通信光缆相连。除此之外,大楼里再没有其他可疑设备。

当破开墙壁时,骆有成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很危险。他再三嘱咐奸夫哥,如果要研究“保险柜”,必须要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

骆有成做出的判断,史湘云是认可的。生命复兴公司想回收的物品十有八九是它了。

一小时后,所有人和飞翼都撤到了天幕外。史湘云环顾四周,满目疮痍,他叹着气说里面也马上要变成焦土了,好歹住了四五天,有感情了。然后就按下了引爆器。

天幕里像是有人放了个闷屁,天幕很快被里面的粉尘染成了灰色,看着脏兮兮的。天幕变得清亮的时候,史湘云关闭了天幕,众人眼前是一片建筑废墟。

工程智能围成一圈,将天幕的基座从地底取出。这时,史湘云的耳朵里传来震动,他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米豆豆的声音:

“史哥哥,找到病原体了。”

第四百六十章 绵蓝病毒

病原微生物是一种丝状病毒,这种病毒在猴子体内、病人的体液和粪便中都有检出。

单看其类似如意的外形,会以为是臭名昭著的埃博拉、马尔堡病毒的“兄弟”。症状也很像,如恶心、呕吐、腹泻、体外出血、发热。但事实上,病毒基因有明显被编辑过的痕迹。

米豆豆认为这是以马尔堡病毒为原型重组的高致病、高致死的人造病毒。由于鉴定中心位于绵蓝城,米豆豆将这种病毒命名为绵蓝病毒。

米豆豆排除了鉴定中心的实验室动物是病源的可能性,她和她的团队无一人被感染。病源只可能是那只猴子。

她还认为,体液、排泄物、呕吐物、飞沫、气溶胶固然是主要传播途径,但不排除空气传播,否则传播速度不会那么快。历史上就曾经出现过通过空气传染的马尔堡病毒变种。

米豆豆说她的团队正在分离病毒毒株,很快就会投入治疗性疫苗的研发工作。

史湘云问:“研发疫苗需要多长时间?”

米豆豆说:“最少一个月。”

一个月对疫苗研发工作来说,已经非常快了。几个世纪前,疫苗的研发是以年为时间单位的。

“来不及,他们拖不了那么久。”史湘云说。

米豆豆沉默了许久才说:“绵蓝病毒和马尔堡病毒有许多相似之处,针对马尔堡病毒的特效药或许对绵蓝病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马尔堡病毒已经被消灭了三个世纪,相关药物早就停产了。如果有药物配方,或许能调制出来。我问问老闫吧。”

“你忙吧,我去问闫丰利。”史湘云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只猴子怎么样了?”

“死了,传送过来就死了。”

史湘云心存侥幸,如果猴子传送后还活着,那么黑箱传送活体就有可能成为现实。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丢在一边,目前首当其冲的任务是救人。与豆豆妹子道别后,他立即给闫丰利去了电话。

闫丰利没有治疗马尔堡病毒特效药的配方,但他提供了一条线索。马尔堡病毒疫情最后一次爆发是在2313年,变种病毒的致病性和传播性非常强,几乎席卷了整个非洲。在那场战“疫”中,表现的最亮眼的不是西药,而是中药。

史湘云和闫丰利同时想起了一个人,升平镇的老中医姜廉兴。这老头给骆有成和女巫都看过病,医术和医德都值得称道。骆有成曾经专门给他送了一面锦旗:悬壶济世,术精岐黄;待患如亲,德艺双馨。

联系姜廉兴的任务落在骆有成头上。骆有成曾经给过姜廉兴一部腕式卫星电话。给老头打电话的也就三个人,骆有成、女巫和商士隐。骆有成和女巫感恩,经常打电话问候他。士隐那是情商高,更何况老头是先生的恩人。

卫星电话的待机时间是八个月。骆有成躺了两年,女巫被黑女巫替代,在外流浪了两年,已经很久没联系这位老人家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给腕式电话充能。好在书院经常和雷洪保持联系,倒不愁找不到姜老头。

电话拨出去就通了,响了一声就有人接了,电话那头传来姜老头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小先生,总算把你的电话盼来了。听士隐说你和伊莎那闺女的事,可把我急坏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两年老头为了等小先生的电话,隔两个月就给电话充一次能。

“姜老好啊。”骆有成问候了一声,旋即转入正题,他现在可没空寒暄啊。他将疫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了。

“那帮天杀的,真是丧尽天良!”姜老头骂了一句,又安慰道,“你别着急,我马上找找,我收集了很多古方呢。马尔堡病毒那件事我知道,中医后来在非洲很受欢迎。那个方子没准能查到。”

老头那边没声音了,估计是到他的智脑上去查药方了。过了几分钟,老头说:

“年代太久远了,不太好找。我还有不少纸质书,我去查查,一会儿打给你。”

姜廉兴一找就是许久,直到所有人都撤到苏岛的地下小镇,老头都没打电话过来。骆有成多少有一点遗憾,但说不上失望,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地下小镇的建筑不多不少,九十九栋,大部分是民居。公共建筑七栋,用途分别为办公楼、超市、医院、旅馆、酒楼、娱乐会所和湖底公园。

骆有成不怎么理解“舅爷爷”的脑回路。如果说这里是紧急避难场所,说不通。橡胶岛位于环太平洋地震带,地震、海啸、火山频发,比多动症患者还不老实,而且苏岛附近就有一座活火山。世界大了去了,随随便便找一处,恐怕都比这里更适合建避难所。

话虽这么说,但骆有成还是很感谢“舅爷爷”的,至少让他们在非常时期有了一个落脚点。

迎接骆有成等人的是商士隐,他带来了一个很坏的消息。患病人数翻倍增长,已经达到271例,占了总人数的一半有余。

但商士隐是宁做喜鹊、不愿做乌鸦的人,所以他又补充了一个好消息:主母没事,女巫没事,石岩山、老鹰、电鳗王没事,当然,他也没事。这些都是先生亲近的人,在没有好消息的情况下,这个消息对先生来说,也算是安慰剂。

骆有成随口问道:“你徒弟呢?”

商士隐答:“他出去了。说要多收集点龙血,这玩意对嘘嘘有用。朋克龙的皮子,也还没来得及采集。”

骆有成问:“时间过了这么久,龙血都凝成血块了吧?”

商士隐答:“龙血好像抗凝,之前收集的六桶在常温下都没有凝固。这才刚刚放进冷藏柜。”

春风愿意去打扫战场,骆有成也只能由着他去。这里健健康康的人都是门外汉,除了能做点力气活,护理能力还不及智能。他叮嘱商士隐要和春风保持联系。春风是猴子的密切接触者,如果在外面发病也是麻烦事。

所有的病人都被安置在医院,一人一个单独病房,享受着旧纪元高干的待遇。

说来也奇怪,小镇的人口容量大约是三千人,医院的床位倒有六百张,平均五人一个床位。医疗设施齐全,仅库房里堆放的医疗智能,就有两百多台。就像这里要迎来一群病夫,每个人轮流着住院。

喷火娃张开乌鸦嘴说:“也好,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倒了,也不愁没床位。”

众人隔着面罩集体对他翻了个白眼,包括他的五名部下。

史湘云问:“有成,这座地下小镇是什么时候建的?”

“建成时间是2653年。”

“SDR病毒爆发前两年?难道是苏首富听到了什么风声,未雨绸缪?”

苏首富结交广,获得一些生化圈内的秘密不奇怪。如果这座地下小镇是为了应对二十多年前那场瘟疫的隔离所,也能解释为什么医院有这么良好的硬件设备。

这个猜测得到了商士隐的确认。作为苏首富家首席安全顾问的小儿子,商士隐多少从他父亲那里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首富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几年内世界将面临一场大灾难,还为此修建了一个避难所。但怎么建,在哪里建?商士隐不是很清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座小镇没有来得及启用。SDR病毒就像定时炸弹,突然在全世界范围内爆炸。人们完全没有应对的时间,能扛的扛过去了,不能扛的在两三天之内全部死绝了,苏首富和他的家人也未能幸免。

商士隐说:“真巧啊,老爷二十多年前没用上的地方,被我们找到了。”

确实很巧,就像天意。

进了医院,老弟石岩山、电鳗王汪泽俊、老鹰就迎了过来。骆有成就像一个大首长,带着一群属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探视慰问。

医院有设备,没有药物。事实上即便备了药物,隔了二十多年也没法用了。好在有黑箱,各地的分拣中心都有药品包裹。没有特效药,抗病毒药物是有的,西药、中成药都有。

病人们服用了抗病毒药利巴韦林(病毒唑)和抗病毒口服液,作用不大。医疗智能只能针对症状,为病人静脉注射止吐、止泻、止血、退烧类的药物。

首批发病的人,身体每况愈下。有一位女队员甚至有了吐血和便血的症状。小胖妹蜘猪侠的情况也很不好,掰开她的嘴,牙缝里都是血,离吐血也不远了。

胖驼驼是唯一的例外,打完点滴后,烧退了,人也暂时清醒了。看到书院一干高层进门,胖妞哭了:

“先生,我会死吗?”

骆有成鼓励道:“你很坚强,恢复地很好。加油,争取第一个康复,拿个冠军。”

胖驼驼象征性地举了一下拳头,她浑身酸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挺费力。一台医疗智能挤了过来,给胖驼驼喂了一支抗病毒口服液。

胖驼驼苦着脸说:“好难喝,比龙血还难喝。”

骆有成问:“你喝过龙血?”

“没少喝。”一旁的汪泽俊代胖驼驼回答,“她把朋克龙的食道腐蚀了一个洞,她在洞里,龙血喝到饱。我拽她出来的时候,以为拖的是个孕妇。”

胖驼驼嗔怪地剜了汪泽俊一眼,不过面对救她命的汪大叔,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四百六十一章 老中医驰援

凤凰依旧在与病毒做殊死拼杀,情况时好时坏。女巫在这里照顾她。骆有成叮嘱三妹,让她给凤凰多喂一些流质食物。凤凰的自我修复会消耗大量的能量,没有补充,凤凰很可能在与绵蓝病毒的战斗中败下阵来。

江小瑜依旧昏迷不醒,幸运的是,病情没有加剧恶化,脸上、手上的出血点没有扩大,齿缝里也没有出现血迹。

柳莹一直在这里守着二姐。骆有成没有对她提出高要求——比如担负起主母的职责。柳妹还年轻。这里有他,没必要让自己的媳妇也时时刻刻处在高压之下,更何况人有亲疏。

二姐的病房是唯一一个住着两个人的。刀行脑子还算清醒,大小便也能自理,属于中症。这货死皮赖脸要和二姐同房,说死也要死在一起。昏迷的二姐没法反对,旁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从二姐的病房出来,迎面走来一个护卫队员,身体东摇西晃,走着走着,往墙上一靠,人就瘫了。石岩山急忙冲过去,把他就近抱进一间病房。史湘云使用机器交流异能招来两台医疗智能。

等把这名队员安顿好,骆有成的耳朵震了。电话是胡永胜打来的,既是问候,也想从先生这里听到点好消息,给自己一些慰籍。在这之后,骆有成的耳朵就震个不停,都是问候电话。外公外婆、梅朵、丽格格,之后是闫丰利、宋时珍、易慕付华等一众书院大大小小的管理人员。

闫丰利和丽格格要求过来参与抢救,被骆有成拒绝了。闫丰利是名药剂师,丽格格是跟着药剂师学了点皮毛的助理医师,看点小病没问题,面对烈性人造病毒,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能做的无非是护理,医疗智能也能做。栽在这里的人已经够多了,骆有成不想又栽进来两个。

对所有人,骆有成都只简单应付了几句。他不想多说,因为他在等一个重要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姜廉兴的电话终于打来了。老头声音少了点爽朗,多了点沮丧。

“小先生,我只找到了那段历史的记载,没有找到药方。”

骆有成的心沉到谷底。没有药物,意味着所有病人都只能听天由命,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全靠个人体质。就像喷火娃那张乌鸦嘴讲的,这里的五百多号人,都可能倒下。他不知道绵蓝病毒的致死率有多高,就病情恶化的速度来看,绝对不会低。

五百多位异能者,能被选派到这里的,都是书院的精英,精英中精粹。想到这里的人面临的死局,骆有成的心脏也像感染了出血热,血从心脏密布的血孔喷出来,心一阵阵地抽痛。

“小先生,你还在听吗?我是说,没有药方,不是还有我吗?我是医生。”姜廉兴说。

骆有成仿佛又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对,对,您是医生。您能针对这些症状开药吗?给药方也可以,我想办法去找中草药。”

“小先生,你可能对中西医有误解。西医讲的是治病,中医重的是调理。西药治的是人得的病,中医调理的是得病的人。人好了病也就好了。”

姜老头这话说得有点绕,他继续解释:“中医重的是整体,体质好,气血畅,内分泌平衡,排毒能力强,人体免疫自然就恢复了。我不了解你说的病毒,但我懂人啊,我能帮助人们用自己的免疫系统战胜病毒。我不敢保证药到病除,但吊命总能做到的,等你姐姐的疫苗研究出来,不都有救了?”

骆有成高兴道:“太好了,需要怎么做,我一定全力配合。”

“派人来接我。”

“不行,绝对不行。”骆有成一口回绝,“病毒的传染性太强,很可能我们这里的五百多个人都被传染了。您年纪大了,万一也被感染……不行,太危险了。”

姜廉兴固执道:“那我就更要来了,就算不管其他人,你和伊莎闺女我不能不管。”

骆有成内心感动,他继续劝道:“咱就不能远程诊疗吗?”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对全息影像望闻问切?”姜廉兴说话没之前那么客气了,但他依旧解释道,“中医讲究个性化治疗,病人体质的不同,用药也不同。而且随着病情的变化,药量也会做出相应的调整。总之呢,见不到人,我是没法开药的。”

“这……”

“别废话了,赶紧派人,我会做好防护的。”姜老头顿了一下,补充道,“派辆大飞翼,多派两个人,我要把草药都带上,别到时候没药可用,抓瞎。”

不等骆有成说话,姜老头挂掉了电话。

史湘云说:“让老人家来吧,我会尽力保证他的安全。”

有了奸夫哥的保证,骆有成不再纠结。地下小镇的人是不能派的,要是把升平镇也变成疫区,那是天大的罪孽。他打电话回书院,让三秒派鬼脚带五台搬运智能去升平镇接姜老中医,并叮嘱一定要做好防护。随后,他又给雷洪去了电话,让他协助。

实干家史湘云忙乎起来。他从书院、从分拣中心调集了大量资料,要在小镇的西北角隔离出一个无毒区域作为姜廉兴的生活区和制药区。

很快,五台法兰璃打印机在西北角开始作业了。新发现的材料凯皮璃有着坚固、隔音、屏蔽电磁波的优点,但它透气。反倒是法兰璃更适合用来做隔绝材料。

因为暂时无法找到实验室级高效过滤新风系统,史湘云只能因陋就简,在封闭区域的送风口安装一个加热装置。病毒喜冷不耐热,一百度以上的高温足以瞬间灭活。热气体在套管换热器中用冷水冷却后,再经过两组空气过滤器,才能输送入这个区域。

要进入生活区,需要经过六道门,依次为消毒区、缓冲区、外更衣室、淋浴室、内更衣室。任何相邻的门之间都有自动连锁装置,防止两个相邻的门被同时打开,避免空气流通。这样的防护虽然不及P4实验室的生物安全防护等级,但也相差不远了。

这项工作都由人工智能独立实施完成,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做了高效消毒。骆有成下令,严禁任何人靠近那片区域,姜老爷子生活所需,都由智能家政负责。

万事俱备,就等救命的医生来了。医生还没等到,等来了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病人数量已经增加到315人,更坏的消息是一名女队员死了。

这名女队员下午出现了吐血便血的症状,声嘶力竭的惨叫,连隔音效果极好的病房门都挡不住。到了晚上,她已经喊不出来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块。流血的双目充斥着死气,身体一阵阵地痉挛。她体内的血液在凝结,血液不能正常流动,人很快就不行了。

这是第一例真正因病致死的病例,让人恐怖的是,从被感染到发病到死亡,不到十个小时。

骆有成的心揪紧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不知道五百多人,到了明天能有几人站着。也不知道,倒下的队员,还有几人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骆有成原想让智能带着女队员的尸体去空地火化,被史湘云阻止了。史湘云认为对尸体的病理解剖很重要,能够了解病毒的特性以及对全身脏器的影响情况。最终,女队员的尸体被传送到了米豆豆的私人实验室。

春风是赶着晚饭的点回来的,满载而归。五十多台智能搬运的,大部分是龙血,其余的是朋克龙的皮甲。

春风不知道小镇里发生了什么,依旧沉浸在收获丰厚战利品的喜悦中。看到他师父时,还在没心没肺地笑。噩耗让他猝不及防,像雕塑一样在原地僵立了几分钟都没回过神来。就像应景似的,天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把这个小伙子浇了个透心凉。

从第一个死亡病例开始,死神就在地下小镇落了户,他把这里看作自留地。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是地里的韭菜。他提着锋锐的镰刀,在自家的地里巡视着。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随时准备收割一茬又一茬成熟的韭菜。

韭菜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把自己暴露在夏日的高温中,生长速度越来越快。死神一次次挥起镰刀,一茬、两茬、三茬……七茬。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又有七位病人离开了人世,五男二女。死状最惨的一个,大片皮肤剥落,肌肉组织出现液化。

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在绵蓝病毒面前,什么精英,什么异能者,都是浮云。不仅是躺在床上的,能站着的,内心也被恐惧主导了。现在没事不等于以后没事。在病床上呻吟的许多人,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一样活蹦乱跳,暗自庆幸躲过了灾劫。

队员们悲观,骆有成和他的高管们必须假装坚强。他们分头安抚着病人,为他们打气;又要鼓励健康的队员,要他们乐观,悲观只会让免疫机能下降。

第二日上午十点,骆有成终于接到他期待已久的电话——接送姜廉兴的飞翼,已经到了苏岛。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算哪门子神医?

飞翼自荣城起飞,途经升平,之后冒着被鬼王的人发现的风险,穿越滇缅泰,直飞橡胶岛。途中,飞翼隐形,通讯设备全程静默。直到飞临橡胶岛,鬼脚才敢打开通讯器。饶是如此,也用了十八个小时。

人命关天的时候,骆有成才深切感受到拥有高速飞行器的必要性。唯一让骆有成心安的是,从凌晨到现在,十个小时只增加了11个病人,新增病例在放缓。

飞翼降落在距地下小镇入口的一里外。骆有成独自一人,带着数十台智能外出迎接。他离飞翼一百米的位置就停下了,也不允许鬼脚离开飞翼。他不懂病毒,唯一能做的,只有切断病毒的传播途径。

鬼脚在电话里说他要留下来,也能帮着跑个腿。橡胶岛上有不少废弃的城市,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物资供地下小镇所用。骆有成想想也是,所有人都在小镇里隔离,外面留个人听候差遣也好。

飞翼的尾舱门开了,下来的是三个人,裹在厚厚的防护服里,每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大背包。

听声音,除了姜廉兴,还有闫丰利和丽格格。这两人终究违背了骆有成的意志,六千里驰援。他们的解释是姜老爷子的草药无论是煎制还是做成成药,都需要人手,这点他们很在行。

骆有成没有斥责他们。随着队员不断离世,他的心态也在发生变化。闫丰利和丽格格毕竟是懂医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鬼脚带来的五台智能将药草、物资和制药设备搬运到指定地点,等它们离开后,骆有成带来的智能再将物资搬走。骆有成让闫丰利和丽格格跟着智能去隔离区,自己则用意念力托着姜廉兴和他的医疗智能“小拐弯”,飞向地下小镇入口。

两人很默契,没有寒暄,没有客套,骆有成直接把八名队员离世的消息告诉了姜廉兴。

姜廉兴听后一声叹息“这样的病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车速太快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刹得住车啊。”

这位自信满满的老中医,突然间泄了劲,放了气,有点底气不足了。

骆有成的心又悸了,又紧了,又堵了。

“您也没办法吗?”

“看过再说吧。先帮他们踩刹车,车子停下来才能修不是?”

“姜老,您别老是车啊车的。具体说说,急啊。”

“一般的病毒从感染到发病再到死亡,再快也得有几天时间。这个病毒恶毒之处就在于发展地太快,根本不给你时间。都快赶上超级博士病毒了。”

绵蓝病毒和超级博士病毒的共同点,都是人造病毒,高传染、高致病,病情恶化的速度极快,不给你施救的时间。但二者的区别也很大。

超级博士病毒是最狡猾的病毒,不但潜伏期长,发病后也会出现很多不同的症状,绝不会有人会想到关节痛、支气管炎、胃痛或者其他症状实际上是一种病毒在作祟。这种病毒,狡猾如狐,潜行如猫,出击如豹,一击毙命。

最恐怖之处,是它被加装了定时器,同一时间(前后相差没超过三天)在全世界范围内发难,人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绵蓝病毒则是病毒界的平头哥,没有花花肠子,一上场就火力全开,刚猛无比。同样让你无招架之力,你只要一害怕,一退缩,你就完了。这也是骆有成一直要求队员保持乐观的原因。

说话间,骆有成把姜老头带到了医院的停尸房。停尸房里有五具尸体,另外两具传送到大姐的私人实验室了。原本这些也要传送过去的,大姐拒绝了,人手太紧,他们没有时间做更多的病理解剖。骆有成就把它们留了下来,等姜廉兴查验过后再火化。

老人家看完尸体,面罩下的那张脸孔更严峻了。

“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姜廉兴断言道,“免疫应答太强烈了,强烈到把自己杀死了。”

在此之前,大姐说他们死于细胞因子风暴,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绵蓝病毒和它的原型一样,很容易使免疫系统失去平衡,对身体发起猛烈攻击,做出既杀毒又伤己的疯狂举动。触发细胞因子风暴,是绵蓝病毒最致命的杀手锏。

骆有成怀着希冀问道“有办法吗?”

“只要能稳定住病情,就有希望。如果做到那一步,就算拖,也能把他们拖好。”姜廉兴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要离开了,“在这里讨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时不待我啊。”

两人来到病区,几台智能家政在兢兢业业地为走廊和病房消毒。

史湘云、汪泽俊、老鹰、商士隐等一众高层在门厅迎接。他们虽然跟随着老中医和先生的脚步,但到了病房门口,都知趣地停住了脚步。一大群人涌进病房,那不是关心,是添乱。

姜廉兴第一个看望的是江小瑜。先不论亲疏,江大人是升平镇民的恩人,仅这一点,他也要全力保住江大人。

相比其他人,江小瑜的情况还算好,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病情一直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症状既没有减轻,也没加重。

姜廉兴将两手摊开,跟在他身边的“小拐弯”探出一根喷嘴,在他手套上喷了一层膜。他给江小瑜搭了脉,检查了皮肤血疹和眼底出血情况。松了口气,他一边撕去手套上的膜一边说

“你二姐的体质不错,她能挺过来。”

病房里,柳莹和石岩山欢呼起来。石岩山是来照顾刀行的,姐夫和舅子关系好着呢。他很快收敛了笑容,急切地说

“姜老,您帮刀哥看看,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姜廉兴不认识石岩山,但也能猜到是先生家的亲戚。他瞥了一眼隔床的刀行,这人能强挤进江大人的独立病房,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他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姓刀的小伙子情况不妙。

说来也奇怪,刀行发病比江小瑜晚,昨天下午还属于中症,但病情恶化的速度却不慢。从凌晨两点开始,就陷入深度昏迷,眼角嘴角都有血丝溢出,皮疹有溃烂的迹象。骆有成隐隐有种感觉,二姐的病情能够稳定下来,多少与服用过托尼广旭带来的胶囊有关。

姜廉兴温言说“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304房江小瑜,三七100g、冬虫草20g、川贝30g……”姜廉兴对“小拐弯”口述药方。

小拐弯的通讯系统已经和闫丰利、丽格格两人单片镜匹配,当它记录完药方,就会传送给两人,他们就能煎药了。这次带来了两台机器,一台制作成药,一台煎制传统汤药。成药机一次只能加工一种药物,汤药机却同时能应付20种不同的药方。眼下救急,自然选择汤药。

姜廉兴说完配方,在背包上拍了两下,小拐弯能拐弯的机械臂伸进了背包中,从里面取出两支食指粗细的小瓶。姜老头对柳莹说

“这是我在飞翼上赶制的固本培元液,能帮助她提高免疫力,赶紧喂给她吃吧。”

交代完,他又给刀行做了检查,还特意看了看导尿袋里尿液的清浊,口中直呼奇怪。他说以刀行的身体素质,不应该如此不堪,至少情况不应该比江大人差。骆有成告诉他刀行是第一个接触病源的人,也是接触得最久的。姜老头不置可否,只说

“听天由命吧,我尽量吊着他的命,能不能过这一关,还得看他自己。”

开出药方,他给了石岩山一瓶固本培元液。

石岩山问“刀哥怎么只有一瓶?二姐是两瓶啊。”

“虚不受补,一瓶都勉强,两瓶就是毒药了。”

姜廉兴没再多做解释,匆匆向门口走去。还有三百多个病人在等待救治。骆有成临走时对石岩山说

“弟妹来了,在帮忙制药。”

石岩山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我是被隔离人员,也不能去见她,当她没来过喽。”

姜廉兴没有给凤凰开方子,只给她拿了十支固本培元液,说她受得起补,补得越多好得越快。他说这孩子异于常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她也能自己扛过去。

让姜廉兴高兴的是,他亲自确认了女巫没有染病,艾伊莎这闺女他打心眼里喜欢。

“闺女啊,这两年吃了不少苦,看你瘦的,等空了,爷爷再给你抓服药,长点肉肉。”

女巫很想抱着姜爷爷哭,但懂事的她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姜爷爷笃定凤凰没事,女巫也就没再守着她,她跟在姜廉兴身后,成为跟班团的一员。

姜老爷子对后面跟着一大帮人很不习惯,就赶人了“都跟着我做什么?你们能治病?忙自己的事去,小先生和伊莎闺女在就行了。”

脑子一向好用的史湘云刚刚也是心急乱了神,这会儿反应过来,连忙道“赶紧去统计一下,把重症轻症排个序出来。”既然要帮忙,最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江小瑜、刀行、凤凰这三个病例算是姜廉兴老爷子徇私。在这之后,他便遵循着急救原则,先重症,后轻症。

药方一张张发出去,那就是一张张救命符。汤药被人工智能一次次送来,那是一剂剂还魂锁命汤。

救命符并不能救每一个人的命,还魂汤也不能真的锁住每一个人的命。

其中有九个病人,姜廉兴给他们做完检查后,长叹一声。既没开药方,也没有给固本培元液,默默地退出了房间。相当于给病人宣判了死刑。

有一名陪护的队员追出来,哭喊着“姜神医,求你,救救我哥哥。”

“我算哪门子神医?”姜廉兴无奈地说,“太晚了,内脏都融了,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要活得有意义

姜廉兴走后没多久,那位哥哥就死去了。走廊里传来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哥哥叫赵冠文,弟弟叫赵冠武。父母早在那场灾难中离世,两兄弟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极深。

一台智能正将担架救护床往外推。骆有成走过去,叫停了智能。他怔怔地看着赵冠文的尸体出神。每个队员离去,他都会这样发一会儿呆。

赵冠文过来,从他哥哥脖子上取下一条挂坠。挂坠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木头雕刻的,雕工很拙劣,勉强能看出是只鸡。一名护卫队员阻止道

“被污染的物品,你不能拿。”

赵冠武吼道“这是哥哥能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这都不行吗?”

骆有成说“让他留着吧,消消毒就可以了。”

护卫队员招来医疗智能,给赵冠文的挂坠消毒。另一台智能就将赵冠文的尸体推走了,赵冠武要追上去,被其他人拉住了。赵冠武的恸哭声再一次在走廊里回荡。

骆有成对身边的商士隐说“你去安慰一下他。”他没喊两兄弟的直接领导喷火娃,安慰人不是这货的长项。

悲恸绝望的情绪与瘟疫一样具有杀伤力,一旦漫延开,或许会有更多的队员倒下。面对疫情,积极乐观的心态是最好的良药之一。刚刚失去哥哥的赵冠武不可能做到,但骆有成不希望他影响其他人,很残酷的想法,但他需要考虑更多的人,而不是一个人的情绪。

“兄弟,节哀。”商士隐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我陪你出去走走。”

也不管赵冠武答不答应,推着攘着把他带出了医院,带离了小镇,沿着一段杂草丛生的步梯,来到山顶。

“坐。”商士隐对赵冠武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登高望远。”

赵冠武颓然地坐下,“登高又怎样呢?能救活我哥哥?世界死了,我哥哥也死了。”

“至少我们还能苟延残喘几十年不是?我们活着,世界就有希望,还可能活过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是先生那样的救世主,我连哥哥都救不了,更不可能救世界。”赵冠武摘下面罩,不停地抹着眼泪,“我好想死,下去陪我哥哥。”

商士隐嗤笑了一声,他也摘下了面罩,从防护服里摸出一包烟,给赵冠武散了一支。商士隐不抽烟,他的烟都是给别人抽的,但这次他也点上了。

“你比我幸运了,你哥哥至少陪你走过了二十五年。我哥和我妈走的时候,我七岁。我爸走的时候,我九岁。如果按你的说法,我二十年前就该去死了。这世道,人命比草贱,说没就没了。哪家不死人?二十二年前的幸存者,家里能剩下两个以上的,你能找出几家?都像你这样,世上就没人了。”

赵冠武低头抽着烟,烟熏着眼睛,眼泪更加汹涌。他把抽了几口的烟丢在地上,泣不成声。许久,他哽咽地说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没要求别人……和我一样。”

“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商士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爸走的时候,我是九岁的小屁孩,孤零零的守着一个大庄园,身边没一个人,那会儿我也想死。但我得活下去,我死了庄园就没人守了。那是我爸的心愿,他要为老爷的后人守护好家园。我一个人等了十六年,帮我爸等来了先生。”

商士隐装模做样地吐了一口烟,他抽的是包口烟,吸进嘴里直接吐出去的那种。他接着说

“看到先生那会儿,我觉着自己不死是有意义的。先生继承了老爷的遗产后,不是自己享受,而是用来救世,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活得更有人样。我觉着十六年的等待,值了!你说我为啥愿意给先生当走狗?因为先生值得我跟在他身边做一条狗。人活着总要有点意义,这就是我的意义。”

赵冠武似乎有所触动,停止了哭泣。

“你说,没有我漫长的等待,会有今天的书院吗?你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不能!你还指不定在哪个垃圾堆里刨食,想着下一顿在哪里。当初我只是的小保安,从没想过要做惊天伟业,但你看看今天的书院,你能说我的默默等待不伟大吗?”

商士隐就是在瞎扯,他知道有没有自己,先生都会继承老爷的家产。他只是想表达人要活得有意义,小人物也能做大事。赵冠武理解得不透彻,他说

“侠隐大人,你很伟大,是做大事的人。”

商士隐意识到自己的论题偏题了,赶紧转换了一个思路。

“我愿意活下来的理由是为了帮我爸完成心愿。你好好想想,你哥有啥愿望没有?”

“想娶个老婆。”

“这不结了?你哥是娶不了,你可以娶啊。每年清明还能在他坟头上跟他摆摆龙门阵,你过得咋样,你的女人咋样。和他说说床上的那点事。你哥没有女人,但你这个做兄弟的能和他分享。你要没了,你哥永远也不会知道女人是个啥滋味。”

赵冠武又向商士隐要了一根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条烟龙。

“侠隐大人,你也别把我当孩子哄了,人死了,就彻底没了,哪能听到活人的话?”

商士隐一瞪眼“谁说的?魂乡你去玩过没有?……没有?!我干妈的地盘,很多人死后,灵魂就去了那里。所以世上是有灵魂的。”

“我哥也会去那里吗?”

“这……”商士隐很想说有,但谎言这东西最经不起验证,所以他选择实话实说,“听我干妈说,灵魂要进入系统,需要数字化……就是转变一种形态。魂乡太远……”

商士隐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绝灭赵冠武的希望,赶紧说“能不能进入魂乡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灵魂是存在的就可以了。”

有句话商士隐没敢说。他干妈林妈妈跟他讲过,灵魂是一种特殊形态的电磁波,如果没有了容器,也是会衰减的,会消耗,转换成其他能量。消耗完了,就没了,彻底消散了。

赵光武到底是个没读过书的孩子,在护卫队的主要任务是训练,文化课仅限于认识了千把个汉字,比较好哄。在他看来,去没去魂乡不要紧,重要的是人有灵魂,意味着他死后依旧能见到他的哥哥。

这个年轻人脸上洋溢起了笑容,他感谢侠隐大人对他的开导,还向商士隐展示了他和他哥哥的挂坠。挂坠是哥哥雕的,他的是马,马是哥哥的属相;哥哥的是鸡,是他的属相。

那场灾难,他爸妈都没躲过。六岁的哥哥带着三岁的他,开始四处漂泊。哥哥之于他,亦兄亦父。他讲了许多他和他哥哥的故事,抽掉了商士隐整整一包烟。他丢掉最后一个烟头,问道

“侠隐大人,我们没有症状,是不是以后就没事了呢?”

“理论上讲,我们也是病毒携带者,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不过有姜老爷子在,我们犯病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会传染给其他人吗?”

“应该会。所以我们应该避免和健康人接触。”

赵冠武点点头,真诚地向商士隐再次致谢。

“侠隐大人说得对,我既然活着,就应该帮我哥哥做点有意义的事。”

商士隐很高兴小伙子能从痛苦里走出来,戴好面罩,和他勾肩搭背地往回走。回到医院,赵冠武就跟没事人一样,还跑到其他病房给生病的队友加油鼓劲。

骆有成感激地拍了拍商士隐的肩膀说“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换做平时,商忠狗肯定要一阵猛舔,这次他只是点了点头。之后,他被女巫叫走了。

就在商士隐跨进医院的前脚,又有一名队员发病了。姜老头急忙从背包里取出许多塑封的“糖果”,让女巫分发给无症状的队员。这玩意叫固本培元膏,也是姜廉兴在飞翼上赶制的。液是给病人服的,膏是给健康人吃的,作用都是增强免疫力。以期延缓新增病例。中成药自然不可能那么快起效,但不失为极好的安慰剂。

商士隐被女巫抓了壮丁,姜老头身后就只剩了骆有成和“小拐弯”。骆有成一直用意念力扶着姜老头,尽量减少他的体力消耗。

后面的病人症状越来越轻,姜廉兴的诊疗也越来越快。本就是同一个病,用的药也一样,只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在量上做一些微调。

当姜廉兴见到胖驼驼时,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姑娘是最先发病的,但目前的状况却是比较好的一个。病情虽有反复,但恶化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奇怪,真奇怪。”搭完脉的姜廉兴今天第二次说奇怪,“这闺女服用过什么药物?”

骆有成说“普通的抗病毒药物,其他人也都用了。”

“哦。”姜廉兴有些失望。

“不过,她喝了一肚子的龙血。”骆有成补充道。

“什么龙血?”

“生命复兴公司生产战争巨怪,有很强的自愈能力……”说到这里,骆有成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家公司让猴子上岛后,再也没派过武装人员,是因为害怕猴子传染人。但他们不担心朋克龙感染病毒吗?还是说朋克龙根本不会被传染?”

第四百六十四章 龙血为引

骆有成的自说自话把姜老头绕晕了。在老头的强烈要求下,骆有成仔细讲了朋克龙的来由、体态特征、自愈特性。

他告诉姜老头,生命复兴公司打定主意用病毒杀死占领鉴定中心的人。因此在第一次突击失败后,再也没有派人类上岛,来的是朋克龙、半人半机械的改造人和武装智能。他怀疑朋克龙和改造人都不会被感染病毒。

姜廉兴对套在金属壳子里的脑袋瓜没兴趣,他只关注龙血。

“还有谁喝了龙血?”

骆有成说“大小双兄弟在朋克龙体内玩切割,肯定沾染过龙血。士隐徒弟的女仆,也喝了很多龙血。”

“他们都没事?”

“没事。”

“赶紧把他们找来。”姜廉兴迫不及待地说。

接到通知的春风和大小双兄弟很快来了。当嘘嘘从春风的身体里走出来的时候,把姜老头吓了一跳。不是因为春风大变活人的戏法,这年头异能者见多了,见怪不怪,老头只当这是一种异能。老头诧异是因为嘘嘘。

“这闺女好奇怪,既是活人,又是死人。”姜老头绕着嘘嘘转了一圈。

春风不大高兴,他的嘘嘘明明暖了,是活人。

老头又问“她不戴面罩没事?”

春风自傲地说“没事,在病毒堆里打滚都没事。”

但姜老头兴趣到此为止,在他看来活死人不具备参考和研究价值。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小双兄弟身上,又是搭脉,又是隔着面罩观气色。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姜老头关切地问。

大双说“昨晚有点头晕,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也没发烧。”

小双说“我和我哥一样。”

姜廉兴问“喝过龙血吗?”

“呛过几口。”

“什么味道?”

大双说“有点苦,腥味很大。”

小双补充“很难喝。”

姜老头拉着张家兄弟去了顶楼的一间隔离病房,他要给他们做细致全面的检查。

三人走后,春风闷闷不乐地收了嘘嘘,心里愤愤不平。这么好看的嘘嘘,老头居然不感兴趣?!!要不是先生和师父对老头很尊重,他一定要掰着老头眼皮,让他好好看看自家的女仆。

不过,他也承认现在的嘘嘘不是最好看的时候。昨天嘘嘘又喝了不少龙血,小肚子鼓鼓的,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让他比较诧异的是嘘嘘这次喝血后不贪睡。

春风准备离开,被先生叫住了。

“把嘘嘘叫出来,我和嘘嘘库呴聊一下。”

春风最乐意见到的事,就是嘘嘘受人重视,而不是仅仅被看成一个活死人。他急忙把嘘嘘叫了出来。骆有成与皮皮鬼嘘嘘库呴交流了许久,才说

“你这个女仆快要活了。如果嘘嘘库呴离开她的身体,她不会变成尸体。”

春风大喜,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快要”二字“没有皮皮鬼,嘘嘘也能又蹦又跳?”

骆有成摇摇头“重瘫病人。”

春风还是很高兴,重瘫病人可比尸体好了太多,说明龙血对嘘嘘是有用的。

骆有成告诉春风,嘘嘘的自我意识已经在萌芽。嘘嘘的意识很特殊,在潜意识阶段,就能通过皮皮鬼控制的身体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如今意识虽然看似弱小,但皮皮鬼已经驾驭不了了。目前掌控身体的是嘘嘘的意识,嘘嘘库呴很悲催地沦为嘘嘘的劳力。

春风洋洋得意,他的嘘嘘是鬼侍中的唯一唯一有自我意识,唯一能变成活人。他问先生是什么力量让嘘嘘变得这么特殊。骆有成斟酌片刻,给了一个答案

爱的力量!

嘘嘘弱小的意识里,装满了对春风的爱,容不下其他东西。不是浓情,准确地说是痴迷,是依恋。像少女怀春,像在被雄鹿追逐前因等待而不安地四下走动的母鹿。

对嘘嘘的情感来由,春风也是一头雾水。当嘘嘘还是活人龚玉琳的时候,他在游艇上曾和她有过一次深层次的互动,但互动之后,龚玉琳并没有对春风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成为活死人后,她被春风一遍又一遍地蹂躏。春风的表现可谓可恶至极,猥琐到令人发指,残忍到让人目不忍视。

难道是狗血的因恨生爱?恨越深爱越深?或者说龚玉琳的潜意识有重度被虐倾向?她活着的时候,春风的表现中规中矩,对她没有吸引力。死后发现了春风卑鄙下流的一面,因而芳心暗许?春风比较倾向后者。

姜廉兴带着大小双兄弟回来,宣布要用龙血做药引,请小先生派人去采集。春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跳三尺高。他收集回来的血,都是给嘘嘘的口粮。可恶的老头对嘘嘘没兴趣也就算了,还和嘘嘘抢食!

骆有成看着春风护食的模样有些好笑,他咳了一声

“春风,血虽然是你收集回来的,但朋克龙你可一头没杀。嘘嘘喝下的龙血的价值,早超过了你耗的那点苦力。”

春风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换成别人,他肯定要理论一番,比如他不去采集,龙血只能在野地里凝成块,便宜了鸟兽,或者烂成泥。但先生面前他不敢造次。他交出了存放龙血的房子的门禁密钥,人像被抽空了一样,拖着两条腿,一步步往外挪。

看到春风可怜兮兮的模样,姜老头不由失笑。

“小伙子,我只是拿来做药引,用的量不会太大,多少会给你留一点。”

春风还是高兴不起来,一人一点,可个病人可就不止一点了。他猜测等大家都好了,估计也剩不下多少。老头抢了他家嘘嘘的口粮,还要讨好卖乖,当真可恶得恨。但老头下一句话,春风又觉得老头可爱了。

老头说,春风让活死人把血当水一样牛饮,是浪费,没有发挥出龙血最大的功效。他保证等疫情稳定后,会花时间,为嘘嘘配置一副龙血汤剂,效果绝对比单纯的龙血好。

春风自然高兴了,但骆有成有些担忧。

“姜老,你真要把龙血用于治疗?要不要测试一下?”骆有成闲暇的时候,也曾翻过医书的。知道旧纪元那会儿,新药用于临床,不仅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还要通过严苛的伦理审查。

“放心吧,有的时候,我的直觉比我的经验还要灵。”

骆有成对姜老头这种不科学的态度很无奈,但除了老爷子,他也无人可信。其实,以龙血入药也无可厚非,中医讲究的是无物不可入药,万物皆是药。中医里,不乏山羊血、猪血、鹿血这样的动物源性中药材。

春风跑了,他要去收集更多的龙血。昨天他还在挑三拣四,粘稠的不要,有胶状迹象的不要。他今天准备全要,哪怕已经凝成血块,甚至干巴的也要,给嘘嘘当豆腐干吃。吃不到新鲜的,只能委屈嘘嘘吃点腌腊制品。他也不准备回来吃晚饭了,就在外面烤龙肉。

在人工智能横行的医院,无症状的队员们的确也没多少事做。但骆有成也不敢把队员放出去,万一在路上发病了就不好办了。春风是例外,他有个力气大跑得快的女仆,骆有成不反对他继续打扫战场。

每一个病人都被分到了一支龙血,量不大,0毫升到0毫升不等。轻症的少点,重症的下重点。看似不多,但一桶一百升也就能维持两天。春风先后运回来十五桶龙血,大约能维持一个月。按姜廉兴的说法,这种用量只是为了吊命,吊到疫苗研发出来。所以,春风对女仆口粮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

姜廉兴上午十点来到医院,到晚上九点才把所有的病人看完。连续工作十一个小时,精神疲倦,身体却没有疲态,走路还是虎虎生风。到底是常年玩五禽戏的,年近七十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差。

姜老头的努力没有白费。除了八名重症离世,其他人病情恶化的速度都有所放缓。骆有成依旧会在每个死者的床前发一会儿呆。

将姜廉兴送回生活区后,骆有成去了二姐的房间。

有一个问题很困扰他,准二姐夫刀行身上有皮皮酱佩姆,以皮皮酱的修复能力,即便无法做到灭活病毒,至少能维持身体机能平衡。他探出意识,试图和皮皮酱佩姆沟通,意识却扑了个空,佩姆不在刀行身上。

骆有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转向二姐,果真在二姐的身上找到了佩姆。与佩姆交流后才知道,刀行在昨天中午就把它转移到了江小瑜体内。有它在里面修修补补,江二姐的病情才趋于稳定。没有皮皮酱保护的刀行很轻松地被病毒ko了,距死神的镰刀只有一步之遥。

骆有成挺佩服准二姐夫,也为他的痴情和执着唏嘘。骆有成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面对一个矜持到人神共愤的女人时,能做到两年半无怨无悔的守候,能表现出对对方足够的尊重和大度,能在对方有难时,一次次舍身相救。

骆有成是没有发言权的,他和柳莹的交往中,姑娘全程主动,所以他体会不到刀行的苦。柳姑娘平日都老老实实呆在书院里,也不需要他救,他对失去也没深切的感受。

但他认为,刀哥这样的男人,值得二姐托付终身。他心想着等刀哥挺过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二姐和刀哥把婚结了。都老大不小了,比少男少女还面浅。

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服用过长生胶囊的人,在这次疫情里都足够坚挺。他没事,柳妹、小弟、奸夫哥、商士隐、老鹰、电鳗王都没事,偏偏二姐和凤凰着了道。就在骆有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名队员匆匆跑了进来。

“先生,赵冠武不见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真去报仇了

骆有成对赵冠武的失联没有在意。他想赵冠武这家伙或许还没有真正从痛苦中走出来,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舔伤,过两天自然就会回来。

第二天一早,大伙儿发现这一夜没有再出现新增病例,也没有新增死亡病例。这个好消息让无症状的队员们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对姜老爷子也很感激。他们觉着姜老爷子的固本培元散是一剂神药,相互提醒,一定要按时服用。

不断增长的病例数最终在396止步,重症和中症患者进入“吊命”阶段。

姜廉兴的药方里,不乏蒲公英、板蓝根、柴胡、黄连、苦地丁、黄芩一类的抗病毒药物,但收效不明显,只能对绵蓝病毒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直接服用大量龙血也不可能,那些龙血不够将近四百个人分。

姜老头和闫丰利开始研究龙血的药理和药性,以期发挥龙血最大的功效。春风刚搬回来的龙血块,又被姜廉兴征用了不少。敢怒不敢言的春风认为老头和自己命里相克。一扭头的功夫,春风又跑了,他这次是去捡龙血块渣渣,不让嘘嘘把血渣渣吃完誓不还,一点都不往回带。

中午,米豆豆通过黑箱传来了一批测试针,是用来测试血液中病毒载量的。由于是临时赶制的,比较粗糙,和精确完全不沾边。

测试针不能直接给出每毫升血液里绵蓝病毒的准确数量,只能大致反应病毒量的多寡。将测试针刺入静脉血管,等半分钟,针尾的颜色就会变化。蓝色表示无法检测出绵蓝病毒。紫色代表病毒量较低,但依旧具有一定的传染性。颜色会由紫继续向红色过渡,红得越纯正,病毒量越高。

测量的结果,和所有人目前的健康状况基本一致的。中症和重症的都是纯红色,轻症多为紫红。无症状的蓝紫色居多,少数呈蓝色或紫色。紫色的有七人,成为姜廉兴的重点观察对象。蓝色的有四人,骆有成、史湘云、柳莹和女巫。

骆有成和史湘云没被感染比较好理解,他们都没有直接接触病源,且服用过“神仙果”或胶囊,身体素质好。对女巫的猜测是,她长期和各种异能兽打交道,接触的抗原比较多,适应性免疫产生的记忆细胞类型多,因此免疫力也强于普通人。

柳莹的体质那么好,骆有成完全没想到。这姑娘在疫情爆发的时候,哭傻了,摘了防护面罩抹眼泪,气得骆有成说她两年的护理学白学了。柳姑娘委屈地说自己没学传染病护理学。结果屁事没有,不知和她的净化异能有没有关系。

骆有成只知道柳妹能净化毒素,没听说能灭活病毒。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柳妹真能净化病毒,也不至于倒下这么多人。这些天他已经猜了不知道多少可能杀死病毒的东西了,比如龙血、长生胶囊、皮皮酱,心里没谱,只能瞎想。

疫情基本得到遏制,让骆有成心情能放松的一天。闲下来的骆有成终于有时间去唤醒被他收在意识囚笼里的灵魂了。

意识囚笼能寄存他人的灵魂,是骆有成在常院长一战后才发掘出的新功能。但他一躺就是两年,这事也没和谁提过,只有女巫隐隐知道一点——因为她哥哥收走了黑女巫。所以当骆有成站在离世的队员床前发呆的时候,大家只以为是哀伤的一种表达方式,没人知道先生带走了同伴的灵魂。

这些灵魂,为了逃避临死的痛苦,都选择了沉睡。整个下午,骆有成都躲在一栋民居里,唤醒一个个灵魂,征求他们的意愿。在和灵魂们达成一致意见前,骆有成是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数字形态的灵魂。

这点林妈妈最有发言权,羊城白云定居点就有一成的人拒绝了林妈妈的“美意”。林妈妈说每一个婉拒,都像一把尖刀,让她痛彻心扉。

二十二名队员(包括战死和摔死的)大都听说过魂乡,但训练任务紧,都没去玩过。当他们听说还有别的方式延续生命,都很有兴趣。骆有成同他们讲了数字化后的生存状态,大部分灵魂立刻表达了急迫的心情。也有迟疑的,担心会成为林妈妈的奴隶,受她控制。得到先生的保证后,也都答应了。

骆有成召集这些灵魂亲近的朋友,将这一消息告诉了他们。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人们的欢呼持续了十多分钟。先生能将灵魂带到魂乡续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所有的病房。对于正在遭受病痛折磨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那些意识还清醒的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骆有成纳闷的是,赵冠武依旧处于失联状态——人不见踪影,通讯器关闭。骆有成叫来喷火娃,喷火娃说他的十几名队员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全岛都找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鬼脚也在帮忙找,目前还没消息传回来。

鬼脚是隔一天回的消息,说橡胶岛周围的海域他都看过了,没见到活人或浮尸。

赵冠武就像掉入海中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失联的第三天晚上,一名管物资的护卫队员发现少了五双飞行靴,知道事大了,赶紧向喷火娃报告。飞行靴只有内院护卫队配备了五十双,外院是没有的,属于稀缺战备资源。

喷火娃大怒,把库管队员臭骂一顿。不过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真正的库管病了,这位是临时顶上去的,对库管的流程并不熟悉。喷火娃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五双飞行靴被谁拿走了。

骆有成找来商士隐,问他对赵冠武说过什么。商士隐是懵的,他想了很久,没觉得自己对赵冠武做了错误的引导。

“没说什么啊,我就告诉他人活着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骆有成说:“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拿走书院的五双飞行靴?”

商士隐大声喊冤,他把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担上教唆犯的罪名。

骆有成仔细咂摸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也不觉得商士隐的话有什么不对,很正能量。

“是不是我没真正说服他?小伙子想不通,躲到什么地方独自悲伤去了?等他想通了,或许就回来了。”商士隐心怀侥幸地问,其实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的。那小子连卫星电话都关了,而且已经失联三天。

骆有成恼怒地说:“他是需要跑多远独自伤悲啊?五双飞行靴,都够他飞上万公里了。”

“上万公里……帮哥哥做有意义的事……”商士隐灵光一闪,“对了,他还问过我,身上的病毒会不会传染给其他人……难道他要去北美报仇?学那只猴子,给他们送病毒?”

骆有成怒道:“胡闹!胡闹!仇家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我们都搞不清楚。更何况,绵蓝病毒是对方主动放出来的,能没个疫苗、特效药?北美那么大,谁知道有多少人?有多少人类定居点?他贸贸然地去,除了伤及无辜,还能做什么?”

骆有成立刻去找奸夫哥,让他用卫星搜寻赵冠武。史湘云听着头大,商用卫星追踪一个人很奢侈也很不现实,目标太小,比不得在高空飞行的弹道导弹或飞鸟群。不过,史湘云没多说,也没说他准备怎么做。

晚饭过后,史湘云就回话了,说找到了赵冠武的踪迹。商士隐猜测没错,这家伙果真去报仇了。不过他去的地方不是北美洲,而是関岛,被废弃的前米军军事基地。

说奸夫哥效率高,不如说他运气好。让卫星像扫描仪一样一寸寸扫过大地是不可能的,史湘云唯一能用的方法就是碰运气。

赵冠武曾经在鉴定中心的监控室值过班,很清楚那个太平洋小岛的位置。他想报仇,这里是最确定的目标。因此,史湘云把卫星监控对准了这里,守株待兔,还真把赵冠武等来了。

“这蠢货。”骆有成骂道,“関岛才几个人?要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得吗?”

喷火娃说:“要不我们去接应一下。赵冠武携带的病毒未必有传染力,我们带个紫色的,一准让他们自食其果。”

骆有成瞪他一眼,还没说话,史湘云先开口:

“既然去了,干脆多带点炸药,把他们的基地炸了。”

一个比一个激进!骆有成不是很赞成,他没打算同鬼王和常院长(赤蝠)同时开战。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口恶气总得有地方出,点头答应了。

骆有成说:“办完事马上把那家伙抓回来,关他两个月的禁闭。”

喷火娃问:“要是他再偷跑怎么办?”

“绑回来还是就地处决,随你。”骆有成想都没想,恶狠狠地说。说完又觉得不妥,改口道,“算了,你就说他哥的灵魂我会送进魂乡,他会回来的。”

喷火娃选了十个人。三个水性好,比不上电鳗王,但比常人强了一百倍,在水里呆一两天不会有事。两个是爆破科目训练得最好的,算护卫队的爆破专家。两个擅长冷兵器暗杀,一个用弓箭,一个用飞镖。

另外还有张大双张小双兄弟,喷火娃说没准需要百变兄弟组合变个电钻或者拆墙锤啥的。

前面的都选得挺有道理,不过最后一个人选让骆有成觉得大为不妥。

最后一人不是别人,是胖驼驼。胖妞三天前还作为重症在床上躺着呢,大概是喝足龙血的缘故,这会儿已经能下地,但也是走路打偏偏,东倒西歪。

“不行,怎么能让一个病人出任务?”骆有成断然否决。

“紫红色的也就小胖能走两步,我担心我们身上带的毒传不了人。”喷火娃解释道,“先生,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骆有成皱眉不语。

“是我主动请战的,我要把病毒还给他们。”胖驼驼为喷火队长开脱道,“如果遇到钻头、锤子解决不了的问题,没准我的口水就能立功了。”

胖驼驼这会儿觉得挺自傲,谁的口水既能传播病毒,又能腐金蚀银?她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第四百六十六章 病毒送不成了

喷火娃走后,骆有成的心就被不安占据了,他总觉得这个决定太草率。

生命复兴公司太狡猾,阴谋阳谋一个接一个,叫人防不胜防。这种套路总让他想起一个人——常院长。尽管他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把常院长和生命复兴公司话事人画上等号,但他的直觉认为这个臆测离真相并不远。

思来想去,骆有成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不仅如此,他还要把小弟岩山、电鳗王和老鹰这三个顶级战力也带上。商士隐也是要去的,论侦察能力,书院还没人赶得上他。这位师父自然不会任由徒弟在外面放羊,一个电话,把春风喊了回来。

前队走了不到一个小时,骆有成也带人出发了。他没做特别的准备,只是把防护服换了个样式。奸夫哥在羊城黑箱分拣中心调用的防护服特别粗笨,不利于战斗。他记得荣城的分拣中心有一种防护服十分修身,当年胡永胜为了隔绝自己的毒素,穿的就是那个款式。

骆有成给喷火娃打了个电话后,飞翼和个人卫星电话进入了静默状态。生命复兴公司的科技实力远超鬼王势力,不得不小心。

飞翼飞临关岛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两队人汇合地点是関岛东部海岸的一个高尔夫球场。骆有成再见喷火娃,后者已经没有最初想搞事的兴奋劲,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他说这座岛处处透着诡异。

喷火娃早到了一个小时,他和队员们尝试探索这座岛屿,却差点减员。他说岛的北部都被场景笼罩着,根本不是天上看到的空无一人。离基地五公里的地方有一道激光防护网,一直延伸到海里。

防护网内有很多武装守护,地上有,天上也有。喷火娃说活了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浮空的武装守护,跟科幻电影里的飞碟似的。想从上面飞过去,即便有柔性甲保护,不会被射成马蜂窝,也肯定会被敌人发现,引来更猛烈的攻击。

防护网外面的林子是呆不住的,那里充满了恶意,有要吃人的兽,也有要吃人的植物,种类非常多。无论是兽还是食人植物,都长得奇形怪状,一看就知道不是自然变异的产物,而是实验室出品。

减员险情发生在撤出林子的时候,五头似狼似猪的怪物扑倒了一位爆破专家,它们咬住四肢和头颅,向五个方向拉扯,想把爆破专家车裂了。柔性甲防护力强,弹性也很好,真让它们扯下去,估计柔性甲没事,人在里面已经四分五裂了。

队员们不敢开枪,怕惊动防御系统。好在所有人都是异能者,被拉扯的爆破专家发出恐怖之嚎,声音不大,对野兽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声音震慑只是其一,他在使用这项异能的时候,体内还会产生一种信息素。该信息素让野兽产生了见到兽王的错觉。

咬着头颅的怪物率先放弃了猎物,另外四只怪兽动作也变得迟疑。趁这个机会,队员们一涌而上,喷火的、玩组合电锯的、吐口水的、玩飞镖的、射箭的,猎杀过程就像马戏团的表演。

撤到沙滩后,三名“水鬼”潜入海里,准备通过水路接近基地,却引来了大群食人鱼。“水鬼”们要用变异腮呼吸,是不戴面罩的,因此头部成了食人鱼攻击的重点。

喷火娃讲述的时候,三名“水鬼”队员很配合地展示了脸上的伤口,伤口不大,很密集。由于他们逃得快,只伤了表皮,但破相是不可避免的。

“你说海里有食人鱼?食人鱼不是淡水鱼吗?”商士隐问道。

喷火娃烦闷地说“鬼知道,那家公司好像没什么造不出来的。”

一名水鬼队员补充说“水深的地方还有鲨鱼。”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基地的外围用陆生水生的动植物布置了一个警戒防御圈。海陆空全面封锁,这家基地的防护十分到位。

喷火娃说“要是三小姐在这里就好了,没准她能指挥这些兽进攻基地。”

对此,骆有成未置一词。生命复兴公司出产的怪兽都不怎么听女巫的话,朋克龙、猴子、黑甲虫都是如此,这里的怪物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不担心被基地方发现,强攻也不是不能破,但肯定要付出代价,而且还将面临未知的危险。

回头想想喷火娃的计划,似乎很可笑。连别人的基地都进不去,送什么病毒?能攻入基地,也不需要病毒了,直接杀了了事。

电鳗王说“我去水里看看。”

骆有成叮嘱道“不行马上撤回来,大不了我们放弃这次任务。”

电鳗王微微点头,跃入了海中。很快,水底映射出蛛网般密集的电光。片刻后,巴掌大小的怪鱼翻着肚皮浮上水面,一条接着一条。当电光远去,近处的海面上漂满了鱼尸,面积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三名水鬼把头低下,他们与电鳗王的差距,就如观赏鱼之于大白鲨。

死鱼一部分被海水带上沙滩,一部分漂向深海。远处的鲨群活跃起来,水面上到处都是三角鳍。

骆有成捡起一条鱼,看了一眼,又随手丢掉了。除了有一口尖利的牙齿,这种食人鱼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有赵冠武的下落吗?”骆有成问。

喷火娃摇头。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面积六百平方公里左右。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要找一个人委实有点困难。如果能够潜入基地,关闭防御系统,赢面就很大了。等消灭了敌人,再安安心心地找人。现在只能等电鳗王的侦查结果。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听到了沉闷的爆炸声,七八百米外的海面上刺出一根一米多高的水柱。爆炸声一响,就停不下来。远处的海面就像沸腾了一样,水柱不停地升起落下。

“糟糕,汪叔被发现了。”喷火娃双脚一靠,启动飞行靴,要去救人,被骆有成压住了肩膀。

“你的能力不适合水中作战,还是我去。”

骆有成还没去,电鳗王回来了。他在水里的速度比最快的鱼雷还快,从水里跃出的动作比海豚还优美。

骆有成立刻迎上去“水下是什么情况?”

“沿岸都布置了刺网,还有水下武装智能,装备鱼雷,不好对付。”

“有多少?”

“追过来的有三台,远处还更多,具体数量不清楚。”

骆有成眉头锁到了一起。喷火娃提议的时候,他是犹豫的。但到了这里,不打一架就灰溜溜地撤离,不是他的风格。既然暴露了,他准备来硬的。

听到骆有成的决定,汪泽俊说“给我一把飞刃。水下智能速度不如我,有飞刃在手,我还是有把握干掉它们的。”

他是水中的王者,有自己的骄傲。之所以撤回,是因为电击对绝缘防护极好的水下智能无效。

喷火娃从队员手里拿过一把飞刃,递给汪泽俊,同时对三名水鬼说,“你们跟着汪叔。”

汪泽俊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到了水里他还要分神照顾三名水鬼,这不是送助力,而是添累赘。

三名水鬼脸上挂不住,但也承认电鳗王说的是实情。他们除了水性好,没有其他异能。但他们还是很固执地拿出了水中切割工具,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给电鳗王大人添乱,会耐心等待大人肃清人工智能后,帮忙清理刺网。

汪泽俊没再反对,只是嘱咐他们离得远点,保护好自己。如果水鬼队员遇到危险,他未必能分身有术。

骆有成带队从陆路突进,分散在队员们手中的飞刃几乎都被他征用了。飞刃一把接一把地飞了起来。

飞刃在队员们手上的作用,显然不及他的意念力。在橡胶岛,他们一共缴获了十一把飞刃,电鳗王刚刚带走了一把。骆有成没动春风的飞刃,他很看好春风的突刺能力。

所有人都进入了隐身状态。骆有成控制着九把飞刃走在前面,因为看不见人,漂浮在空中的九把飞刃显得十分诡异。其他人伺机而动,按照平时训练的要求,开始偷偷摸摸的猥琐行动。老鹰远程支援。

一入丛林,九把飞刃就展露出了锋利的爪,尖利的牙。它们张牙舞爪,逢树砍树,见兽斩兽,所向披靡。队员们兴奋着,惭愧着,先生留给他们出手的机会并不多,还被二少爷石岩山抢去了大半。

飞刃很快推进到了激光防护网前。所有的激光器都埋设在地下,每隔二十公分设置一组,每组发出向左向右两道激光,斜射向天空。无数组激光器发出的光彼此交错,交织成网。

骆有成分出一股意念力拨开土层,发现激光发生器被包裹在一种特殊的透明材质里,与法兰璃或凯皮璃很相似,宽度厚度都有两米。飞刃砍在上面,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依靠飞刃想要破坏激光器,耗时会很长。

骆有成退后了几十米,来到胖驼驼身边,小声问道

“法兰璃或凯皮璃能腐蚀不?”

胖驼驼说“腐蚀过法兰璃,凯皮璃没试过。”

“那就吐吧,多吐点。”

一分钟后,骆有成用意念力裹带着一团清澈的液体回到了原地。

防护网内的浮空武装守护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向这里聚拢。弹雨从激光网的空隙间穿过,向飞刃悬浮的位置扑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突入基地

网的那头下起磅礴的弹雨,网的这头华丽地撑起一把透明的“伞”。“雨声”在那头声势浩大,落到“伞”上却悄无声息。不时还有“雨点”弹射回去,击中天上的或地上的武装守护。碟形武装守护像无根的浮萍,飘摇不定。

骆有成的意念力九成用在了防护罩,被动异能“反弹”还时不时起效。

骆有成将自己的小堡垒经营地固若金汤,其他人在后面藏得很好,不需要他去担心。他只需一心一意地将胖驼驼吐的强腐蚀口水滴到十有**是凯皮璃的透明材料上。

骆有成的最初打算是往透明型材上撒土,只要土层足够厚,总能把光挡住的。但只要往上面撒土,就会有风,风从透明型材里出来,从防护网的里面吹出,两股风合力,把型材表面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放石头都不行,武装守护会把它轰成渣,风再把碎屑吹走。

型材能透气吹风,骆有成也认定了这种材料是凯皮璃。

按史湘云的说法,凯皮璃和法兰璃在成分上没有区别,不同之处在于结构。凯皮璃由无数细小的纳米级中空管构成,它们紧紧排列在一起,形成了稳定的蜂窝结构。中空管的直径普遍在200-500纳米之间,如果再小工艺难度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也正是因为凯皮璃的纳米毛细管特性,所以它比致密的法兰璃更容易被侵蚀。胖驼驼的口水滴落在上面,会被风吹走一部分,但总有一部分会建功。尤其是当中空管被腐蚀变形、堵塞后,口水被吹走的少了,腐蚀的效率更高。

骆有成剩余的一成意念力分化成十股,每股卷着一滴胖驼驼的口水,放在激光器的上方,避开激光束,又确保凯皮璃被蚀穿后能够继续破坏激光器外壳。他就像个熟练的匠人,一滴耗尽立刻补充一滴。这不叫水滴蚀穿,而是蝌蚪钻胶冻的既视感。

腐蚀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胖驼驼的口水就抵达了激光器并成功地蚀穿了它的外壳。十台激光器几乎在同一时间损毁,防护网上出现了一个两米宽、一米多高的三角形缺口。

进入防护网内的骆有成,撤去了隐身,立刻引来附近所有的火力。武装守护们看似凶猛的攻击,连给意念力防护罩挠痒痒的资格都不够。骆有成唯一担心的是激光武器,他的防护罩防不住光。好在激光防护网是死物,武装守护也没有配备激光枪或激光炮。

此时的骆有成,就像掉进鸡窝的黄鼠狼、闯入羊群的狼。九把飞刃上下翻飞,切割金属就像在削豆腐块。武装守护报废的速度都快赶上它们的射击速度了。

碟形武装守护,如暴怒的主妇手中的碗碟,一个个在地上碎裂。不同的是主妇摔的碗碟是无规则的碎片,先生摔的飞行器切口平滑。

石岩山是第二个进入防护网的人,这伙计经过多次异能增强后,成了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他的招式一如既往地粗糙,像个弯管机器人,抓着武装守护的炮管或枪管用力一折,管子弯了,武装守护也炸膛了。

兄弟俩摧枯拉朽地摧毁了一公里范围内的武装守护,其他队员也从缺口进来了。

胖驼驼进去费了老鼻子劲。这妞身宽体胖,大病未愈,行动迟缓得好似一头树懒。爬动的时候,大屁股险些和激光亲密接触。她靠着前面的队员拖,后面的队员推,才勉强钻进去。嘴里还跌跌不休地抱怨后面的男队员不该推她的屁股,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云云。

爆破专家挖苦道“我真不该推的,影响了你的瘦身计划,让你屁股掉两斤肉多好。”

“闭嘴。”喷火队长低声喝道,“所有人听令,小组为单位,分散行动。”

喷火娃背起胖驼驼,另有一名爆破专家和玩弓箭的与他们同一组。其余人为一组。他们隐身后分头向军事基地潜行。商士隐、春风师徒俩这时候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撒欢了。

骆有成和石岩山兄弟俩沿着隔离网大大方方走着,不闪不避,遇到武装守护就上前蹂躏。其实,可供他们糟蹋的武装守护已经不多了,浮空的碟状武装守护在增援缺口的过程中已经损失殆尽,留下来的都是固定基座的武装守护。

兄弟俩这么做的目的,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队员潜入基地创造机会。基地方自然不会让他们没完没了地搞破坏,当兄弟俩又毁了三十多台武装守护时,基地的方向传来了很大的动静,他们非常熟悉的大家伙制造出的噪音和声势——朋克龙在奔跑。

他们离开了防护墙,向着朋克龙的方向走去。这里距离基地大约有三四公里,以朋克龙的最快速度,大约需要一两分钟。兄弟俩像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一样,悠哉悠哉。

骆有成分出两把飞刃,正准备交给石岩山对付朋克龙。突然,骆有成心生警兆,一股意念力狠狠地撞向石岩山,把他弹飞。自己则借着反推力,身体扑向另一侧。一束粗大的激光从后方射来,从两人中间穿过。

骆有成人在空中,九把飞刃如螺旋桨一样,高速转动着向后方切去。滋滋的金属切割声十分刺耳,但落到骆有成耳里,却十分动听,这意味着危险暂时解除。

被飞刃肢解的是一个改造人,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绕到了骆有成两兄弟的身后。他如猫一样轻盈的动作成功瞒过了两兄弟,潜行过程中,情绪也控制得非常好,波澜不起。如果不是在射击前,嗜杀的兴奋情绪难以克制,被骆有成侦测到,兄弟俩至少有一个要吃够苦头。是生是死很难说,因为无论骆有成还是石岩山,都不曾敢用战甲或身体去测试激光的穿透力。

飞刃奔袭的是改造人四肢的八个关节和头颅,说得清楚一点就是肩关节、肘关节、髋关节和膝关节。被肢解的说法有点夸张,飞刃不够长,还不足以将关节部位整体切割下来,但改造人的机械肢体算是废了。

致命伤在头部。改造人没有想到他刚刚激发激光枪,飞刃就到了面前。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缩到壳里是已经晚了,他额头以上部位不见了。飞刃是一位娴熟的水果忍者,先切掉顶瓜皮,飞回来的时候又把整颗瓜从藤上摘了下来。

一个黄囊西瓜掉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改造人的头颅里没有血液,有的是为脑部提供营养和氧气的黄色替代液,或者称之为人造血。

骆有成也暗自庆幸,如果这个改造人在他破坏防护网的时候偷袭,会给他制造很大的麻烦。

这名改造人只配备了激光器,另一只机械臂更像是个工具箱,里面有各式规格的钳子、螺丝刀等不同形状的旋具、离子切割锯、电子束焊接枪等等,担负的应该是机修工工作。右臂上没有配备飞刃,让骆有成有点小小的遗憾。

石岩山去掰扯断了一大半的左小臂,没扯下来。他向哥哥借了一把飞刃,在几个关键连接件上砍了几刀,把上面的激光枪取了下来。他把飞刃还给哥哥的时候,骆有成让他留着用。他没要,相对于刀,他更喜欢热武器。

“你确定你能用?”骆有成记得春风说过,闯入鉴定中心的突击队员的武器上,都有生物密钥,不是捡把枪就能用的。

石岩山将手按在激发感应器上,激光枪射出一束二指粗的光束。骆有成楞了一下,随后也了然了。机械改造人可没有指纹一类的生物秘钥,在与书院的战争前,生命复兴公司可能也不会想到有人会从改造人手里夺走武器。

说来话长,其实从斩杀到收获战利品的过程,连一分钟都没用。兄弟俩还能好整以暇地在原地摆半分钟的poss,才把朋克龙等来。来了三头朋克龙,它们没有止步的打算,张着大嘴,吼叫着,直闯闯地向两人跑来,是想把兄弟两人踩死。

骆有成就担心它们不张嘴呢,看到它们这么配合,不能拂了它们的好意。三股意念力伸展出去,在每头龙的冠顶上拔下四根矛刺,插在它们的嘴里。九把飞刃鱼贯飞入打头的朋克龙嘴里,一把不拉。

石岩山高高跃起,对着另一头朋克龙的嘴巴发射了激光束。激光击中了咽喉,却没能穿透鳞甲。这样的伤势对朋克龙来说,不足以致命。这头龙吃痛,猛地停下脚步,等另一头龙从它身边跑过,它转过身,向来时的路跑去。

另一头朋克龙向空中的石岩山抛射了一波矛刺雨,石岩山权当给自己挠痒痒,激光枪激发。龙头恰好在这时候一偏,激光无巧不巧地射中了它灯笼大的眼睛。这一枪是致命的,激光透过它坚硬的角膜,灼穿了眼球,也伤及了后面的脑部组织。

朋克龙一声哀鸣,轰然倒地,震得不远处的激光防护网都摇晃了几下。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被飞刃蹂躏的朋克龙也栽倒了,防护网抖得更厉害。

“用激光器射它眼睛最致命,龙血还不会流失。”石岩山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一边启动飞行靴向逃跑的龙追去。

骆有成追了上去,对石岩山说

“这头不急着杀,让它给我们开路,省去进基地的麻烦。”

骆有成的决定很英明,他们俩以朋克龙为盾,避过了许多攻击。这头慌不择路的龙直接撞烂了基地的大门,武装守护的应激反应也被龙全盘接受了。

兄弟俩早已进入隐身状态,迤迤然走进了军事基地。有二十来个突击队员叫喊着冲向大门,这是骆有成第一次见到生命复兴公司的活人。突击队员没有发现兄弟俩,洛阳也没有理会他们。相对于龙,他对龙更感兴趣。

龙就像一个尽职的导游,带着两个隐身人往里走。这是一个空军基地,看起来十分空旷。骆有成的单片镜还处于静默状态,暂时不知道自己的队员去了哪里。

两人始终与受伤的朋克龙保持十米的距离,跟了它一路。回家似乎让这头龙很安心,它换了正常的步调,走路也没什么声音了。

兄弟俩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心情激荡不已。两侧的停机坪上,零星地停着十几架飞机,左侧是运输机,右侧是战机。这些都是书院缺乏的战争装备。

朋克龙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突然不走了。它四下张望,似乎迷路了。十字路的中央画了个大圆圈,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标识线。朋克龙的两条腿在圈外,尾锤和骆有成兄弟俩同在圈内。

朋克龙有些急躁地跺了一下脚,接着扬起尾锤,在地面上敲击了一下。

地面震颤,如地陷一般,圆圈内的整块地面塌陷了,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骆有成和石岩山脚下一空,身体下坠。他们急忙启动飞行靴,要逃离深洞。洞内却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两人的身体变得如万斤重,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第四百六十八章 都被抓了

“重力场!”骆有成惊呼。

这样的感觉骆有成十分熟悉,他曾经在滇北感受过。也就是那一次,刀行为了救援二姐,被皮皮鬼趁机控制,展开了一场千里复仇行。

骆有成不断用意念力和飞行靴抵抗着重力的拉扯。他的意念力比起在滇北时,强了数倍。但他还要分出一股力帮助石岩山,这里的重力场发生器比起滇北的便携重力场盒子,也要强太多。他勉力支撑,也仅仅能保证兄弟两人不会被摔死。

在他努力抗争的时候,两个凯皮璃囚笼从上方倒扣下来。当囚笼锁合时,重力场也消失了。意气风发的俩兄弟,一不留神就被愚蠢的朋克龙诱进陷阱,成了阶下囚。

黑,令人窒息的黑!这个深坑如一个黑洞,连光也逃不掉它的吸扯。骆有成打开单片镜的夜视模式,依旧漆黑一片。这让他非常难受,上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是在楚芎,他被一个“黑洞”吸进了贾旦的游戏。

囚笼下降了一段,停了下来。片刻后,骆有成感觉笼子开始平移。他将意念力凝聚成一股,狠狠撞向笼壁,囚笼只是颤动了一下,继续前行。

骆有成又做了两次努力,他很快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尝试,也没有试图用飞刃砍。以凯皮璃的坚固程度,也不是飞刃一时半会儿能破开的。他干脆盘膝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刺目的光亮突如其来,骆有成双眼刺痛,泪水一下充盈了眼眶。他眯着眼睛,并用手遮在眼睛上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的变化。

这是一个很大房间,房顶很高,面积很大。所以一般人进来的时候,不会认为这是房间,而是一个山洞。

房间的中央,有二十间透明房子围成了一个圆圈。骆有成对它们绝不陌生,因为这种囚室也存在于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地下十层。不同的是,被凯皮璃囚室围着的内圈区域,没有挖坑,那个空白区域的地板很平整干净,光洁得连一粒灰尘都很难找到。

骆有成和石岩山的囚笼各自驶进一间囚室。囚室门关闭,囚笼也解体了。除了囚笼的顶盖升到了天花板,囚笼其他的几个面都嵌进了囚室的地板中,与鉴定中心的那一套套路相差无几。

骆有成向左右看了看,右侧的囚室是他弟弟石岩山,左侧的囚室是空的。隔了两间关着人,因为光线折射的原因,看不太真切,看身材有点像某位爆破专家。他走向靠近内圈的那面墙壁,贴着玻璃向外看。

这一圈房子,有一多半的房间墙壁上都趴着人,做着和骆有成同样的动作。骆有成看到了电鳗王、喷火娃、胖驼驼、张氏兄弟、两位暗杀专家、三名水鬼。人快到齐了!

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给大部分人都提供了单间。喷火娃和胖驼驼、大小双兄弟是例外,住的是双人间。很可能是因为在被抓的时候,喷火娃正背着胖驼驼,大小双兄弟正在玩连体组合技。

相邻的几个房间由于角度问题,趴在这块凯皮璃上是看不到的,只能从侧面的墙壁看。但也只能看出人的大致形体。

骆有成粗略数了一下,这里关了十四个人。只差了三个,远征队就算全军覆没了。由于有几个人的身份还没有被确定,谁是漏网之鱼,骆有成只能靠猜。他比较倾向于老鹰和商士隐师徒。老鹰是超远程狙击手,商士隐和春风是书院的猥琐鼻祖和二世祖。

骆有成尝试匹配其他人的单片镜,没能成功。他的意念力也穿不透凯皮璃。尽管他能看到其他人,却有生活在孤岛上的感觉。

被凯皮璃囚室围住的内圈的地板动了,从中心向四周滑开,露出一个直径三米的洞。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从洞里缓缓升起,升降台与地板齐平时停了下来。这人转了一圈,扫视囚室,满意地笑了笑。

这名军官是个白种人,中等身材,其貌不扬。倒是他身上的军服很有特色,前面看是白色制服,后面看是蓝色制服。大檐帽也是白蓝色相配,帽罩白色,帽墙蓝色。帽徽则是被一对机械臂托举的朋克龙。

在骆有成的认知中,旧纪元的国家,一般海军穿白色制服,空军为蓝色制服。这种白蓝拼接的制服,是不是表明他们将海军、空军的职责一肩挑了?

白人军官把手提箱放在地板上,向囚室里的人挥了挥手,说出一口流利的华语

“我以関岛基地司令的身份,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是一群可敬的人,非常值得我们尊重。作为博士病毒的幸存者,你们没有退缩,能来到这里,就是你们的胜利。你们很幸运,我的老板说,要亲自接见你们。因此,我尽我所能展现我的好客之道。希望你们能对我的安排满意。”

原来生命复兴公司将绵蓝病毒命名为博士病毒,不知和超级博士病毒是否有关联。所有人都在痛骂,但囚室里的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传进来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书院的人不能与基地司令骂战,只能用敲击凯皮璃墙面表达愤怒。

基地司令他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他似乎很热衷于独角戏,并沉浸其中。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德鲁·斯宾塞。”斯宾塞司令说,“我很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我十分抱歉没用美酒和甜点招待你们。但也请你们理解我,为了让你们所有人在这里团聚,真的很辛苦。如果你们和我的老板达成共识,我很乐意举办一个盛大的海滩派对来招待你们。”

这时,斯宾塞司令手腕上的腕表闪烁起来,他轻轻在表面上按了一下,举起手对着囚室里的人展示了那块很复古的手表,说道

“你们看,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传统的人都有高尚的品德,所以你们应该相信我的承诺。”

不知他是怎么把穿戴传统和品德高尚联系在一起的。

他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金字塔型的全息投影仪,投影仪浮空。他歉意地向四周点点头,说道

“老板要过来了,请允许我失陪一会儿。走之前,我会打开对讲系统,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对老板提。祝你们聊得开心。”

斯宾塞司令在腕表上调出一个光屏,滑动手指,升降台也缓缓沉了下去。

在骆有成看来,斯宾塞离开,是回避,或许老板要说的话不适合他听到。也就是说,这个能够发射核弹的基地,在生命复兴公司的地位并不算太高,顶多算个保安的角色。

地板重新合拢的时候,金字塔投影仪也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

影像里的人是亚洲人面孔,头发灰白,很长,很凌乱。面相却不显得老气,岁月留下的痕迹并不多,脸上的纹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年纪大约在五六十岁左右。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有一双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睛。斯宾塞司令可能会称赞这是智慧之眼,但骆有成宁愿称之为狡猾之眼。

与众不同的还有左手,那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义肢。大小形状与右手没有区别,但表面刻画的繁复精细的纹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件含金量很高的科技艺术品。这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背景里有许多仪器设备,应该是在实验室里。

对方不像是一位老板,他的形象更贴近科学怪人。专注、沉默、自我封闭、孤独、特立独行常常被用作这类人的标签。但骆有成并不认为眼前的人是科学怪人。真正的怪人没有精力去组建庞大的势力,更没有兴趣建立军事基地。

“让我猜猜,哪位是领头人?”老板的影像转着圈,头顶的金字塔浮空投影仪也跟随着缓缓转动,此时,那双狡猾多智的眼睛,变得如鹰隼一般锐利。终于,他将目光定格在骆有成身上。

“小胖子,你是他们的头儿?”老板看出骆有成的身份不算难,因为其他人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这边汇聚。

骆有成脸皮抽了抽,曾经的帅哥儿现在被人叫做小胖子,都是柳妹干的好事,回去要打她屁股。他反问道

“你是生命复兴公司的老板?”

“是的,我是老板。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殷,朋友都叫我殷博士,下属喊我老板。你愿意怎么称呼我呢?”

“那么,殷老板,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公司唯一的老板?”骆有成既不愿意做他朋友,也不愿意做他下属。殷老板是最恰当的称呼,既拉开了距离,又承认了他的社会地位。

“哈哈哈,滑头。”殷老板有笑声,却没笑意,不知是面瘫,还是因为长期不笑让他不会笑了,“我当然是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唯一的话事人,一言堂。所以,我是唯一一个能和你谈条件的人。”

“股东没意见?”

“股东?哈哈哈。”殷老板又开始皮笑肉不笑,“早些年是有几个股东,早死了。公司是我一个人的公司,至于有限还是无限公司,现在谁还会在乎呢?”

这个回答出乎骆有成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常院长是生命复兴公司的股东之一。

以常院长的骄傲,肯定不会成为殷老板的下属。那么他和生命复兴公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生命复兴公司为什么为了抓捕女巫要大费周章在鉴定中心地下建立囚室呢?

殷老板见骆有成不说话,自顾自地说道

“我看过你闯入基地的影像,很厉害,很赞。我非常欣赏你的能力,还有你旁边刀枪不入的小帅哥,你对面会放电的老帅哥。怎么样?谈谈?条件好商量。”

骆有成摇了摇头。他的反应似乎在殷老板的意料之中,殷老板没有生气,反而仔细打量起骆有成。许久,他说道

“你的能力,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有兄弟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殷老板的和解

“你有兄弟吗?”

殷老板的发问给骆有成带来困惑,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在打什么算盘。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殷老板,一声不吭。

殷老板不以为意,他解释说

“我们曾经在蜀、青、甘等省释放许多场景发生器,希望能找到一些有志之士一起对抗鬼王。得到的响应很少,几年下来,也不过三人。我们的监控仪有幸拍到了几段蜀中少年的影像。他的能力和你一样,眉眼也和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骆有成不动声色,脑筋却急转。生命复兴公司是潜藏在暗处搅风搅雨的第三方势力,并没有出乎骆有成的意料。不过,殷老板对他的身份似乎有误会。他的身体被柳莹养成了胖子,样貌有了很大的变化,殷老板认不出来是正常的。骆有成觉得应该好好利用这个误会。

“他是我哥哥,也是我的老师。”言外之音,我的本事都是我哥哥教的,我有个厉害的哥哥在外面,怎么对我,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你哥哥怎么没来?”殷老板也在试探。

“呵呵。”骆有成冷笑一声,“哥哥作为势力的领袖,怎么可能事事亲躬?打打杀杀的事自然是交给我们这些做小弟的。”

殷老板很认可这种说法,因为他就是坐镇指挥者,撸起袖子干架的事自然是喽啰去做。他没有想到对方是反着来的。骆有成作为一名首领,管理的事不上心,打架的活却事必亲躬,而且还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从属于哪支势力?”殷老板再次试探。

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测在橡胶岛和他放对的势力是什么来头。他知道这支势力绝不简单,有太多出类拔萃的异能者,还有能抵御中子弹攻击的防护罩,让他一次次在橡胶岛上吃瘪。无论是战力还是科技实力,都属末世顶尖的。

尤其是当他投放了原子弹和烈性病毒之后,居然还有幸存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関岛军事基地复仇。其心性和凶悍程度,已远超殷老板的预料。一旦与这样的势力全面开战,势必影响殷老板的全盘计划,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军事基地被强攻,他破天荒地没有杀人,只是把人抓了了事,并且屈尊与敌人谈判,就是存了和解的意思。小势力就招安,大势力就合作,这便是他的算盘。

“除鬼盟。”骆有成胡诌了一个名字。

“除鬼盟?哈哈哈。”面瘫的殷老板继续皮笑肉不笑,“你们的联盟势力规模很大?”

“想在鬼王面前保命,规模自然不会小,二十来万人。”骆有成把人数翻了一番,数字越大,殷老板就越会投鼠忌器。

殷老板鼓掌道“好好好,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贵我双方目标一致,为何不携手共抗鬼王?”

“结了死仇,你跟我说一笔勾销?”

“我方的损失,比贵方大吧?我能放下,贵方为何还要耿耿于怀?”

“对你们来说,只是损失了一些资产。而我们失去的,是几百条鲜活的人命。”骆有成把数字放得很大很大,具体死了多少,对方也无法考证。

“报仇雪恨!”喷火娃不知怎么就开窍了,吼了一嗓子。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

十几名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居然喊出了山呼海啸的气势。

“你们还是太年轻,血气方刚,这点我很欣赏。”殷老板说,“但战场之上,是你死我活的拼争,不存在复仇一说。三国听说过吧?孙刘两家斗得不可开交,可最终还是要联手抗曹。年轻人,要学会看大势,面对鬼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骆有成摇头道“但我们这笔账,终究是要算的。几百个异能者的命,不是说算就能算的。”

“你们?……在岛上的全部是异能者?”殷老板做出了肉痛的表情,“那实在是可惜了,早知如此,我早就派人来和谈了,何必搞成现在这种僵局?”

“假惺惺。”石岩山插了句嘴。

殷老板就像没听到,“我是真的心痛啊,异能者多难得?我公司里,所有的异能者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罪过啊,罪过啊……他们没有倒在抗击鬼王的战场上,冤死在一场误会里,哎!”

殷老板做着忏悔的表情,他除了不会笑,其他的表情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应该不止你们几个幸存者吧,我给你们提供特效药。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派医生帮助你们。”

骆有成冷眼看着他表演,淡淡地回绝

“不用了,我们已经控制住疫情。”

骆有成确实不敢接受生命复兴公司的帮助。这家公司招式一招接一招,陷阱一个连一个。如果他们在特效药里做一些文章,比如潜伏期更长的病毒、或者控制剂,还真不好说,他们做得出来,也有能力做到。

“控制住了就好。”殷老板吐了一口气,“我也是看到那么多智能被毁,气疯了,才会出这样的狠招,勿怪,勿怪。”

骆有成哼了一声“多轻巧!又是大规模杀伤武器,又是生化武器。”

殷老板不悦道“这仗不是我们挑的头吧?”

“合着我妹妹该被你们抓了?”

“你妹妹?”

“万兽王。”

殷老板吃惊道“万兽王是个女人?”

骆有成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作伪。但骆有成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去抓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抓她?”

殷老板说“如果我说是做了一个梦,你信吗?”

骆有成摇头。

殷老板讲“真是梦,我的梦一向很灵,基本都能应验,这是我的能力。一年半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万兽王来到橡胶岛,并成为我的臂助。”

骆有成嘲讽地说“看来你这个梦不太灵,你恐怕没有梦到会引发这么大的冲突。”

“这倒是。”殷老板有点尴尬地说,他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十分严肃,“还是怪你们贪心,你们把人救走,也就算了,偏偏要打鉴定中心的主意。你们可知道为了这家中心,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殷老板倒也说的是实情,如果春风直接把人救走,鉴定中心的那些书呆子要拦也拦不住。但春风不能救,因为掌控身体的是黑女巫,只能等待骆有成的支援。第二日凌晨的交火,使事件的性质发生了转变,冲突规模不可控地愈演愈烈。

骆有成也承认大姐很贪,不但要物,还要人,把鉴定中心算是一锅端了。不过,已经吃下肚的东西,骆有成是不会往外吐的。

“你们不派突击队员过来,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骆有成强词夺理道。

殷老板反问“你家里进了贼,你会不派人查看?”

骆有成一时无语应对,如果殷老板说的都是实话,理亏的肯定是自己。要说生命复兴公司之后的报复灭绝人性,但如果换作自己,对敌人的打击也会同样狠辣。所处的立场不同而已。

“算了,事情过去了,争个输赢没有意义。”殷老板大度地说,“我们各有损失,这账就一笔勾销。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别让鬼王看了笑话,占了便宜。”

殷老板的态度好得不得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殷老板虽然不会笑,但和解的姿态非常端正。骆有成只好点头认可了对方的提议。他和同伴们现在还是阶下囚呢,胜利方主动抛出橄榄枝,哪有不接的道理。

影像中的殷老板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将一只耳塞放进了耳朵里。他切断了全息影像的语音系统,只看到他嘴巴张张合合。喷火娃是进修过唇语课程的,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他的表情,骆有成意识到又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殷老板取出耳塞,并恢复了语音系统。

“你还有四个同伴,正在被送来的路上。一名狙击手、两名刺客、还有一个爆破人员,都没有受伤,我的人倒死伤了十几个。这事呢,我也不打算追究了。怎么样?我的诚意够足了吧?”

这次前来接应赵冠武的有十七人,骆有成以为这里关着十四人里包括了两名爆破专家。既然一名爆破专家刚刚被俘,那么多出来的一个人,只能是擅自行动的赵冠武了。

“感谢殷老板的宽容大度。”骆有成言不由衷地说。随着老鹰、商士隐师徒和爆破专家被俘,远征队被一网打尽,骆有成最后的依仗也没有了。真他妈丢脸。

要带着所有人毫发无伤地硬闯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喷火娃带人拆卸过凯皮璃囚室。囚室没有固定连接件,它的设计结构类似于机关盒,非常烧脑。每个囚室的拆解方式也是不同的,唯一的共同点是拆解的第一个机关,肯定是在室外。

在室内的人,除非有能力暴力破坏,或者有黑子一类的骇客智能,否则永远别想出去。有能力的,除了掌握着飞刃的骆有成,有黑子的商士隐师徒,就只有吐口水的胖驼驼了。但即便有能力,也是要花时间的,这里的人可不会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搞事。

当然,爆破专家也有可能把囚室炸开,但在这个十平米的空间里,他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时隔不久,四个囚笼驶了进来。他们的武器同样没有被解除,但却只能坐在囚笼徒呼奈何。

书院人的最后一丝侥幸被粉碎了。

第四百七十章 殷老板说秘闻

“你们一共十八个人,无一受伤。我很真诚地希望和解,贵方是否也该拿出点诚意?”

骆有成茫然地说“我们人被关在牢里,你需要什么诚意?”

殷老板问“能说说防护罩吗?”

骆有成哂笑道“我们的核心技术,不要说我们这些武夫不懂,即便知道,你认为我们会说吗?”

殷老板抿着嘴,观察着骆有成的表情,然后点点头

“有道理,我的核心技术也不会和别人分享。不说也无所谓了,千吨级的防护罩,作用也不大。”

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看来史湘云的场景骗术很成功,殷老板认定天幕已经被原子弹摧毁了。

殷老板问“我的技术员呢?”

“你还关心他们的死活?你以为普通人能在核弹下生存下来?”

殷老板叹了口气,他其实相信那批人死了,他的问话带着很大的侥幸心理。核爆之后,他没有再派人或智能上岛查探,橡胶岛留给他的阴影太大,去一批死一批,地主家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事实证明,只有在主场,他才有胜算。

殷老板以手扶额,“这就难办了,你们杀上门,没有一点歉意和诚意,就让我把你们放走,说不过去啊。”

骆有成说“你也说了这是误会,要一笔勾销。再谈歉意,不觉得可笑吗?真要道歉,也是你先我后。你如果真心想合作,信任是基础。”

“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殷老板没有表情的笑声自带病态的幽默,“我连除鬼盟在哪里,除鬼盟的首领是哪路大神都不清楚,怎么信?你们拍拍屁股走人,我到哪里去找你们?这就是你说的信任?”

“我们也不知道生命复兴公司的地理位置。你会告诉我吗?”

殷老板不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骆有成。

骆有成无奈地摊了一下手,说道“我哥叫骆有成,大家都尊称他水岸先生。我叫骆远成。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殷老板笑了,笑得很难看,嘴角努力地向上咧,但的的确确是在笑。先生这个称谓很特殊,被放弃几百年后,第一次有人将它作为一种敬称。关于先生的故事,殷老板并不陌生,他在贵城的一位联络官就栽在先生手里,不知所终。

殷老板问“插手阿哈和双龙争斗的是你们?”

骆有成没有否认,他以为接下来会面临疾风暴雨般的诘问,等来的却是云淡风轻,殷老板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赞赏。

“水岸先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四年前的贵城之围也是他解的吧?后来听说又在滇西北的山区毁了鬼王九辆飞翼,还在飞翼上题名向鬼王叫板。用的就是我们那首诗……‘贵贱同仁,共戮鬼雄。——水岸先生谨此致意。’如果是他,我倒不妨信任你们一次。”

骆有成没想到先生的名头这样好用了,这倒省去了很多口水。以另一个身份听别人当面夸赞自己,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不能表现出沾沾自喜,还要适度赞同他人的观点。

“我哥确实很有本事,本事样样精,是个事精。”

“事精不是这个意思吧?”

“我说的就是他招惹鬼王的本事啊,鬼王肯定会认可我的说法。”

骆有成不知道殷老板和鬼王有什么仇,只要说到和鬼王作对的事情,就能让他很开心。于是他拣了一些不暴露书院的事例讲了讲,比如在滇西北山区吓死鬼王使者,比如攻下兰山。甘联体一直对外宣称,兰山是他们捡到的大便宜,他们到达时兰山已经是座空城。骆有成讲出来也没什么不妥。

谈话让殷老板很开心,依旧是扑克脸,语气却是越来越温和。聊到兴头居然把全息影像投影到了骆有成的囚室里,开大会变成了开小会。

“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放你们离开了。”殷老板这样说道,“我给你交个底,你也别怪我小人。最初我是想在你们身上做点手脚再放你们走的,现在完全没必要了。即便咱们之间没有合作,你们依旧会对抗鬼王。”

恶念被殷老板大大方方说出来,倒显得很坦荡。骆有成对他的戒备心理也降低了很多。

“你和鬼王有什么过节?”

“私人恩怨肯定有的,但主要还是立场不同。他要把人变成怪物,我要保住这些人。目标一致,才能让我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知道鬼王的身份?”

“一个野心勃勃的私生子而已。”

和鬼王作对了这么久,猛然间听到鬼王的秘闻,让骆有成十分兴奋。

“能和我说说么?”

“这个人叫秦广宇,生化界不成器的渣渣。球本事没有,歪门邪道玩得倒是挺溜,靠偷窃倒卖别人的成果为生。谁料到到了末世,居然被他掀起了大风浪……咦,骆小胖,你怎么了?”

骆有成此时的表情有点痴呆,殷老板的话在他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鬼王就是衡思梁的妹夫,学术混混秦广宇。他用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问道

“他第二任妻子可是陈思然?”

殷老板冷笑一声“姓陈的女子,连姘头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他用来接近衡思梁的工具……衡思梁你知道吧?”

骆有成点头。

殷老板继续道“很可敬的一个人,就是太迂腐了。当初如果他愿意出手,也不会有世界悲剧了。”

骆有成纠正道“你的话逻辑有问题,衡思梁在年或年就死了。”

“对的,他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殷老板的话里带着一股怨气,“还是说说他妹妹陈思然吧,说工具都算抬举她了,你可知道她最后的结局?”

骆有成回答“我只知道她去找秦广宇了。”

“没错,她找到了秦广宇,秦广宇把她变成了世上第一个魅。她现在不是人了,也不叫那个名了,叫山雪然,被人称为魅祖。”

或许是在解谜复仇令时,代入了衡思梁角色的缘故,骆有成对陈思然这个女人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恨意。这个爱到疯魔傻到极致的女人,一手葬送了哥哥,一手毁灭了自己。

殷老板说了句大实话,把她说成工具都算是抬举她。至始至终,她不过是秦广宇的一个玩物。玩得久了,玩得腻了,换个里子换个包装继续玩。

殷老板说魅祖是不用劳动的,她是一件实验品,也是展示品。有客户上门的时候,她就会脱光衣服,展示她不老的容颜和傲人的曲线。

骆有成讥讽道“平胸也有曲线吗?”雌雄同体的魅是没有胸的。

“屁股还是很翘的。”殷老板说他有幸见过一次山雪然,除了胸部的缺憾,全身上下的确找不到一点毛病。他还说魅祖很痴迷于生育,一年要生两胎,算是超级生育机器了。生下来的小魅都活不久,短则一两天,长则一周,都没活下来。

“你怎么了解地那么清楚?”骆有成警惕地问。

殷老板毫不避讳地说“我曾经是鬼窟的股东啊。鬼王就是用魅祖来说服我的,让我看到了以另一种生命形态延续的希望。”

殷老板说他为了入股付出了大量的生产资料和设备。但几年之后,鬼王秦广宇依旧在用魅祖山雪然忽悠人。生命延续的研究项目停滞不前,倒是抓了许多人,制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怪物。

对殷老板来说,魅至少有个人样,也有智商。尽管冷冰冰地没有感情,还是雌雄同体,但为了生命延续,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但魑魍魉算个什么鬼?消耗大量人口,弄出了这么多不伦不类的怪物。殷老板有了撤资的念头。

“你也赞同用活人做实验?”骆有成有些愤怒。

“我不是好人,但也有底线。为了人类繁衍,小的牺牲我能接受。但波及面这么广,对此我零容忍。”殷老板像个坦坦荡荡的小人。

“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骆有成抬杠。

“如果我一无是处,我会选择牺牲。但我活着,却能让更多人看到希望。”

这番话说得大义凌然,骆有成差点找不到话反驳。他问道

“那么你的希望是什么呢?恐龙?改造人?还是猴子?”

“这是机密,”殷老板故作神秘地说,随后他挺直了身体,骄傲地说道,“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你就能看到结果。全人类都会为此感谢我的。”

骆有成不说话,他无法去质疑别人的机密。

殷老板又说“话题扯远了。鬼王要用更多的人来创建他的怪物世界,但我必须保住目前的人口基本量。有人,我的所有努力才有意义。人死光了,我的成果给谁用?”

骆有成不知道殷老板所谓成果、机密、希望是画大饼还是画油条,他觉得插不上话,索性继续闭口不言。

“他不允许撤资,我在缅地和他打了一架。你猜,谁赢了?”

“他赢了。”骆有成说。这事没有猜的价值,如果殷老板与鬼王实力相当,一来可以跳到明面上和鬼王叫板,二来也不需要费尽心机地寻找帮手。

“没错,他赢了。”殷老板坦陈,“你哥在滇、贵看到的魑魅魍魉,都是残次体,是鬼王想让别人看到的。我和他打过仗,他有一支精兵。你猜那一仗,我们的战损比是多少?”

“多少?”

“00,我方惨败。”

“多少?”骆有成跳了起来。

他杀魑魅魍魉,虽不能说砍瓜切菜,但还算轻松。在骆有成眼里,所谓魑魍魉不过是个子大点的菜鸡。相对于鬼王,骆有成更忌惮拥有核武的殷老板。橡胶岛之战,有天幕的保护,才拿到了0的战损比。如果计算因病毒感染的死亡人数,战损比只有。

“鬼王为什么要让残次品进入他人的视野?他们又是怎么做到这么高战损比的?”骆有成的声音微微发颤。

殷老板长叹一声,娓娓而谈。

第四百七十一章 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

按殷老板的说法,鬼王的那些样子货,都是给股东们看的。这里面是有门道的。

魑魅魍魉,数量最多的是魑,其次是魅。魅是用来说服股东的产品,能繁衍,而且容颜不老。生命延续和长生是很忽悠人也很打动人心的两个概念。他们将魅称之为人类的进化体。魑的角色是什么?仆人!魅的食物提供者!

殷老板讲“研究取得成功,谁会变成魅?当然是各大势力的头领。他们享受惯了,仆人是不能缺的,多多益善。所以,对将更多的人转变为魑,他们不反对,还很积极。因为魅这个项目一旦成功,还有没有人类,对他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骆有成说“很自私,也很愚蠢。”

殷老板说“愚蠢倒也说不上,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出来。魅是飘在水面上的唯一一根稻草,所有人都想抓住它。”

殷老板继续讲,魍魉是作为精英部队存在的。魅除了魅惑和指挥能力,是没有战斗力的,她们的安全由魍魉负责。鬼王很鬼,为了不引起股东势力的忌惮,散养在外面的魍魉数目非常少。给股东势力造成一种错觉,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是可控的。

“你说什么?”骆有成到底还是年轻,听到研究院的名字,他惊叫了一声。

“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殷老板重复了一遍,“没错,这就是鬼窟的官方名称。”

骆有成心中掀起的巨浪不亚于听到鬼王的真名时的狂澜,他仿佛能听到来自心底的哗啦哗啦的声响。他千般打听而不得的秘密,居然在他作为一名俘虏时不期而来。

“你可知道鬼窟在哪里?”

殷老板说“就像你我不愿意透露势力的位置,鬼窟的地理坐标也是鬼王的最大秘密。他接待股东势力,都是在窗口城市,一个楚芎,一个剌绪。我也只去过这两个地方。和他翻脸以后,我在鬼窟安插的眼线基本被清除了,留下的都是不顶用的。对鬼窟近十年的情况,我也是两眼一抹黑。”

骆有成总觉得殷老板隐瞒了什么,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可能掰着全息影像的嘴硬让对方说出个子丑寅卯。

“那么,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么大的战损比的呢?你有朋克龙,还有改造人,甚至还有核武和病毒。”

殷老板说“那时候这些东西还统统没有,我派了三千武装智能,对方是五十头魍魉。”

“三千台武装智能,换了五头魍魉?”这是骆有成基于:00的战损比的推算,鬼王那边的战亡数应该不会超过。

在骆有成的认知中,魍魉虽然强大,只要找到它们的弱点,并不难杀。魍的弱点在裆部,魉的弱点是耳道。

但殷老板讲,所有的魍魉都穿全身重甲,在变态的防御上又加了一重保护,也就没了弱点。更要命的是成熟的魍不但不是傻子,还有很高的战斗智慧。而操控生物机甲魉的,则是最聪明的魅。鬼窟还为每一头魍魉都装备了重炮。

“不要被惯性局限了你的思维,他们是真正的精英战士。”殷老板说。

骆有成问“看到这些精英怪,退出鬼窟你觉得遗憾吗?”

“遗憾多少有一点,但我不后悔。魅毕竟是了无生趣的生物。而用我的方法,依旧能保存人类社会结构和人性,享受做人的乐趣。”

殷老板时不时用人类的希望挠一挠骆有成的心,偏偏不说具体的方法。如果面前的不是全息影像,而是殷老板本人,骆有成一定会用意念力给他举高高摔屁屁。骆有成带着一股怨气说

“你变成不男不女才好。”

“雌雄同体也没什么不好,想有个后代,就自己干自己,没有情感纠葛来消耗时间,能安心地做自己的工作。我不能接受的是曾经的记忆不一定能保留下来。鬼王一直在忽悠魅的记忆可以传承,扯淡!我到现在都没听说过哪个魅能继承人类时的记忆。”

殷老板的影像在囚室里踱着步,“记忆都没了,那就不是你了。身体只是培养基,用来培养和你毫无关系的物种。那群蠢货,自以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阳光,差点把鬼王奉为天神了。其实鬼王早就给他们挖好了一个坑,等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丢进坑里埋了。”

“既然同为股东势力,你可以现身说法,揭露鬼王的真面目。”骆有成建议道。

殷老板冷哼一声“利欲熏心的时候,谁会听你的?”

骆有成说“你不是也有救世的方法吗?你把这个信息分享出去,没准就能拉拢一批股东。”

“我说给我二十年,鬼王说只需要再给他十年,你觉得他们会跟谁?鬼王召开股东大会,把我除名了,说我意图盗窃研究院成果。在那些股东面前,我他妈就是过街老鼠,谁会信我?”

的确是百口莫辩之局,殷老板说任何话,都会被股东认定为攀诬。殷老板说

“这些股东都不是好鸟,他们的死活与我屁相干,我只要尽可能多保下一些普通人就可以了。”

“话说你在北美,你怎么对亚洲的事这么上心?你不是应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保护美洲人的生命安全上吗?”

殷老板挤了一下眼睛“我也是黄皮肤黑眼睛,同根同源。”

骆有成立刻摇头表示不信。殷老板显然不是一位民族主义者,这种话只能骗鬼。

殷老板又说“美洲的情况你不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种对sdr病毒的抵抗力太弱,没多少能活下来的。而且,他们有持枪的传统,幸存下来的人为抢资源常常火并,就剩不下多少了。现在整个美洲,幸存者不到三万人,大部分是华裔和印第安人。欧洲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应该是实话,美洲人口少,殷老板才将目光转向亚洲。按殷老板的说法,在美洲,没有势力间的争斗,他没有天敌了,能安心地、按部就班地开展他的研究工作。所以他没有考虑过把公司搬回亚洲,只有几个代理人帮他密切关注动向。

骆有成也没有完全信,生命复兴公司在亚洲搞的动作,不是几个代理人能完成的。至少,应该有一家以上的附庸势力或者代理势力。这是他们的机密,问了也不会说的。但殷老板既然提到了病毒,有些话还要当面问清楚。

“说说病毒。”提到这种微生物,骆有成忍不住咬了咬牙。

殷老板?……

“博士病毒。”骆有成努力克制,才没有让牙齿摩擦发出声响。

殷老板听出了骆有成话语里的恨意,耸了耸肩说“好大的怨气!还在怨我?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在胜利无望的情况下,我选择人道的方式快速结束战斗,有什么不妥?”

这句话就像燃油桶丢进了火柴,刚才还算得上融洽的谈话氛围立刻被打破了,骆有成暴怒道

“核弹、病毒,就是你所谓的人道?”

“用最小的伤亡数,迫使敌人投降或者放弃战争,难道不是人道?我派人给你杀,就是人道了?我要真狠,就会用潜伏期长的病毒,等你们撤回基地再爆发,那时候就不是死几百人了,而是势力灭绝。”

骆有成一惊,心里阵阵后怕。果真如此,遭难的恐怕不仅仅是书院,还有与书院联系密切的北湖、德人居、甘联体,甚至远在滇北的升平镇。

见骆有成语塞,殷老板继续说“博士的特点是快速发病,快速致死。但它属于自限性病毒,二代、三代的传染力和毒性会衰减得很快。我的目的仅限于杀死岛上的人,你们是没机会去感染其他人的。自然进化的病毒会有这么仁慈的吗?”

“可我们还是到这里来了。”

“无症状的人是不具备传染性的。不信的话,我可以让士兵和你们面对面接触。”殷老板随后又补充道,“除了那个有病的胖女人。我猜,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你们是不会带一个病人过来的。她应该被隔离,然后接受治疗。”

骆有成苦笑,这样一说,绵蓝病毒,也即所谓的博士病毒,真算的上病毒界的良人,战场上的绅士。敌人是敌人,绝不波及无辜。至此,骆有成也不好发难了。他问道

“为什么取名博士病毒?和超级博士病毒有什么关联?”

殷老板答“合成这个病毒的专家取的名字,说要向前人致敬。”

骆有成问“这位前人,就是制造超级博士病毒的那位?”

殷老板说“是的。病毒学家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和超级博士病毒有一个共同特点能轻易触发细胞因子风暴。所有病人的死因只有一个,被自己的免疫系统干掉了。”

骆有成说“该死!”

“谁该死?”

“你的病毒专家该死,制造超级博士病毒的那位更该死。”

“那位啊,早死了,二十二年前,他制造了悲剧,也死于悲剧。”殷老板的脸上莫名出现了伤感的情绪,“你说他该死,我不完全认同。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目的是为了促进人类进化,不然你以为幸存者的异能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变出来的?”

殷老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本意是合成一种不产生副作用的人造病毒,将它作为载体,将能促使人类变异的基因安全地运送到人体细胞中。没想到出了岔子,酿成了世界惨剧。”

“疯狂,太疯狂了。”骆有成一拳砸在地板上。

科学一旦没有伦理的引导和法律的约束,是极其危险的,任何国家或个人都无法承担其可怕的后果。超级博士病毒就是明证,无论始作俑者的出发点是什么,但他将人类推入毁灭的深渊,却是不争的事实。鬼窟的研究同样如此,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对着伤痕累累的人类世界一次次地下刀子。

殷老板恨声道“如果当年衡思梁愿意出手相助,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第四百七十二章 貌合神离的合作

殷老板认为,衡思梁是有能力阻止灾难的。那位前人曾经向他求助过,他却以要找妹妹为由拒绝了。殷老板认为,如果衡思梁不去找他该死的妹妹,就不会落在秦广宇的手上,世界大灾难很可能不会发生。

“我不同意你把甩锅给衡思梁,他并没有参与过病毒研究。”骆有成反驳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拒绝的真正原因,可能是他并不赞同这项研究。”

“他可以想办法阻止这项研究。”

“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你又怎么知道衡思梁没有劝说?那位前人既然求助,说明他遇到了不可突破的难题。我就奇怪了,没有金刚钻,为什么要揽瓷器活?他肯定很清楚这项研究的危险性,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骆有成抛出的几个问题让殷老板无言以对。骆有成继续说

“只有一种可能,尽管他认可衡思梁,但并不服气。他想超越衡思梁,想证明自己在没有对方帮助的情况下也能独立完成这项研究。”

殷老板继续保持沉默。

“他是完全行为责任人,必须对灾难负责。”骆有成下了断言,“你这么维护这位前人,难道和他有什么瓜葛?”

殷老板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只是遗憾衡思梁英年早逝。他如果还活着,人类面临的绝育难题,那就不是事,也不可能有鬼王表演的舞台。”

骆有成突然问道“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殷老板愣了一下,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可能……应该有吧。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衡思梁的灵魂没有消散,掌控他灵魂的人就在北美。”

“你是说……”

“如果能救出他的灵魂,我……哥可以和灵魂交流。”

“你没骗我?”殷老板不可置信地问。衡思梁失踪后,曾有许多人想得到他的科研成果,但除了公开发表的论文,他们一无所获。如果能从衡思梁的灵魂那里获知成果的下落,结束这场灾难或许指日可待。

骆有成说“句句属实,我哥曾和那个人进行过意识层面的斗法,本以为杀死了他,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他逃了。”

“他长什么样?我马上让人排查。美洲没有几个人类定居点,应该很好查。”殷老板兴奋地说道。

骆有成为难地说“我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以前他附身在常友林的身体里,但那具肉身已经被放弃了。”

常友林律师的身体,现在就被存放在书院的冬眠舱里。

“北常?难怪,难怪……”殷老板若有所思,“放心吧,我会派人留意的。”

骆有成欲言又止,他想警示殷老板,常院长很擅长控制人的思维。但想到殷老板似乎也精于此道,动物都能控制,何况人呢?只不过他和常院长走的不是一个路子,一个玩科学,一个走玄学。

事到如今,骆有成并没有真正相信殷老板。一个敢将核武和病毒作为武器的人,绝不可能是善茬。他也不会把殷老板想保住普通人的命看作善举,他更倾向殷老板此举的目的是因为他也需要大量的人口,就像一个人在保护自己的财产。

面对一个不了解的对手,不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但不管如何,骆有成与殷老板的短期目标是一致的,同时也基本排除了殷老板和常院长沆瀣一气的可能性,因此他不排斥与殷老板暂时合作。

骆有成想剪除鬼窟的股东和外围势力,殷老板反对。

殷老板说股东对鬼窟还是有掣肘作用的,鬼窟的活动范围之所以仅限于滇贵缅泰四地,是股东会的要求。股东也担心鬼窟势力过大,尾大不掉,威胁到他们的生存权。他们各怀鬼胎,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如果没有股东会的约束,鬼王会更加肆无忌惮。届时人间大地,魑魅魍魉横行,会变成真正的鬼域。

这是骆有成没有考虑过的。他突然发现,和鬼窟的斗争,并非刀来枪往那么简单,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殷老板建议维持现状,只在股东势力劫掠人口的时候进行干涉。工作的重心,放在寻找鬼窟上。待确定鬼窟的坐标后,以雷霆之力迅速剿灭外围势力,然后向鬼窟发起总攻。

双方的合作,最终停留在口头上,连一个谅解备忘录都没有,类似于君子协定。君子协定没有改变末世的格局,虽说是两家共抗鬼王,但殷老板的势力不在亚洲,依旧是书院与鬼窟独力抗衡。

这个协定也并非没有好处,一来与殷老板和解,书院无需同时面对两个强大的敌人;二来殷老板答应将鬼窟的情报共享,能有效提高书院情报获取的便捷性和确认的准确性。当然,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十八人能全身而退。

两人约定在第三方势力设定联络处,加强情报互换。为啥不在对方的势力范围互设联络机构,说到底,彼此之间还是不信任。骆有成笃定,他们前脚一走,这个军事基地就会筹划搬家,太平洋上不缺岛屿。

谈完合作,气氛变得十分轻松。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因为之前殷老板始终没有提到魃,骆有成很自然地把话题引了魃身上。

魃这个品种的数量似乎不多,骆有成只在楚芎见到过,江小瑜的叔叔死后也被变成了魃。

殷老板对这个用尸体改造的物种不屑一顾,说是废物再利用,数量稀少不说,也没有成长的空间,只能充当看家护院的保安角色。

骆有成提醒他,魃继承了生前的异能。换言之,只有异能者的尸体才会作为魃的原材料。

殷老板不屑一顾地说“遇上高手,没啥卵用。”

骆有成觉得金衣魃非常厉害,但他也不去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他试探道

“这趟出来得有点久了,要不我们就回去了?怕家里人等急了。”

殷老板问“不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骆有成无所谓地说“如果你觉得合适,客随主便。”

殷老板哈哈哈大笑,虽然扑克脸不配合,但听得出来,他心情很放松,“算了,基地里的这群小子都糙得很,怕怠慢了你们,我就不让他们丢人了。”

骆有成清楚,殷老板怕丢人是假,怕大头兵镇不住十八个人是真。

殷老板又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们提供特效药?”

“多谢了,我们有最好的医生。”骆有成婉拒道“我怕特效药和医生给的药产生药物冲突,继发新病。”

殷老板只是干点面子活,不会强求,对方在戒备什么,他清楚得很。他说

“我这就安排送你们出去,不过,回旋刀要留下。”

“回旋刀?”

殷老板指了指挂在骆有成身上的飞刃,说“这是用陨石中特有的元素打造的,数量很少,一共只打造了十三把。”

飞刃是神兵,十三把被书院缴获了十一把,殷老板的心估计在流血。骆有成一把也不想退,他装模做样地摇摇头说

“十三这个数字太不吉利了。”

殷老板说“我是东方人,不信西洋教。十三在东方是大吉大利的数字。”

骆有成说“说十三吉利,那是在远古的时候。到了中古、近古,早就没有十三吉利这个说法啦。二就很好啊,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名利双收、一双两好。”

骆有成这是耍赖了,让殷老板保管好剩下的两把刀即可。

殷老板说“没错,要你们退回战利品是有些不妥。但让我们无条件地放了俘虏,也于理不合。”

骆有成不得不正视阶下囚的现实。要硬闯,他靠身上的九把飞刃或许也能出去,但其他人估计逃不出几个。

“我觉得6和7两个数字不错,六顺七挖金。”骆有成不得不做出让步。

殷老板说“7像死神镰刀,不吉利。”

骆有成说“你才说自己是东方人,怎么又相信西方的死神了?7在东方是锄头,是创造财富的。”

殷老板翻白眼望着天花板“无聊。”

骆有成也觉得自己特他妈无聊,端正了态度和殷老板讨价还价,最终以5、8成交。殷老板很“慷慨”地“赠”给骆有成五把飞刃,说是对在正面战场上对抗鬼王的除鬼盟的赞助。面对死不要脸的殷老板,骆有成无奈低头,取下六柄飞刃放在囚室的地板上。

所幸的是殷老板并没有要回石岩山缴获的激光枪。大功率激光枪的制造是书院的弱项,正好拿回去让奸夫哥拆解仿制。殷老板还说,停留在橡胶岛西北方的两架运输机也当作赞助的一部分,他不缺飞机。算是一种变相补偿。

十八个囚笼载着十八个人,进入了黑暗的通道,七拐八弯的,也不知道中间经过了多少条地下通道。等他们重新见到天光,已经置身在一片海滩上,距离他们来时的集合点——高尔夫球场没几步路。

“够贴心的,就差点给我们安排一辆摆渡车了。”骆有成苦笑道。这次远袭可以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很丢人。聊以慰藉地就是获知了鬼窟的许多秘密。

石岩山往基地的方向看了看,遗憾地说“可惜了那两头龙。”

春风一听来劲了,说要去找盛放龙血的器具。

“别去了,”骆有成说,“耽搁了那么久,两头龙估计早就被运回去了,没准激光防护网都修补好了。再说了,现在就算送给我我也不会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龙血里做文章。”

这时,有个人走到骆有成面前,扑通跪下了。来人是赵冠武,这个小伙子莽撞的举动,差点让先生和书院一众高层陷入万劫不复,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他觉得自己死不足惜。

书院不兴跪礼,骆有成也从不让人下跪,但这一次他足足让赵冠武跪了三分钟,才对他说

“等隔离结束,关一个月禁闭,服不服。”

赵冠武抬起头,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服!”

“起来吧,以后不要随随便便下跪。”骆有成声音缓和了许多,“你哥哥的灵魂,我会送入魂乡。等你禁闭期满,去魂乡看你哥哥吧。”

骆有成说完,带队向飞翼走去。

赵冠武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这人好面熟

回到地下小镇,骆有成第一时间去探望了病人。整体情况向好,没有新增病例,没有死亡病例,对骆有成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少部分轻症患者出现康复迹象。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中药又以调理为主,注重补养气血,使病人久病不虚。他们要完全康复,至少还需要一周时间。

凤凰的情况大为好转,骆有成去看她的时候,她刚吃完大量的食物睡下。女巫说凤凰现在就是猪,吃了睡,睡了吃。和猪不同的是只吃不拉。这也是凤凰自愈时的一贯状态。

骆有成让三妹不用一直守在这里,有空去看看兽群。没有女巫的统御,兽群没准性子野了,那可不是老田和后勤队的人能压制得住的。

按殷老板的说法,无症状者不具备传染性。而女巫体内的病毒载量极低,对后勤队和兽群造成感染的风险微乎其微。但骆有成还是要求她穿着经过严格消毒的防护服出去。女巫答应后,拉着太监闺蜜走了。

江小瑜的病情也趋于稳定。脸上的血疹只剩下淡淡的印痕,眼中的血丝也已经褪去。皮皮酱的治愈能力并不比凤凰的自愈能力逊色。

柳莹说二姐醒过几次,醒了就哭,应该知道刀行把皮皮酱让给她了。皮皮酱这种智慧的生物,是能够与宿主做些简单的意识交流的。江小瑜显然从佩姆那里了解了情况。

刀行的情况有点特殊,外部症状似乎控制住了,但痛苦程度更甚,连昏迷这种自我保护机制似乎都不起作用。他时常被痛醒,五官因痛苦而扭曲。明明已经处于严重的意识障碍状态,却偏偏还能忍着不叫出声来。

骆有成说他在昏迷前给了自己许多暗示——绝不能让瑜妹为自己担忧,足见刀行意志力和潜意识的强大。

刀行上午就被转移到另一个病房了。每个病房只配置了一套急救设备,刀行与江小瑜同一个病房不利于施救。此时,刀行的体外已经用上了一整套体外辅助器官,减轻他内脏的负担。

姜廉兴说他的状况很奇怪,内脏的损伤并不大,但却有多个器官处于停摆状态。无论用西医还是中医学理论都无法解释,只能先吊命。姜廉兴给他喂服了麻醉止痛剂,现在倒也睡得安稳。

鉴于皮皮的强大治愈能力,骆有成想到了皮皮酱下第一皮皮鬼嘘嘘库呴。让皮皮鬼寄生活人是有风险的,皮皮鬼很可能会乘机控制寄主的身体。但骆有成自忖有自己在这里压制,嘘嘘库呴掀不起风浪。于是他叫来了春风。

任何对嘘嘘不利的事,春风都是抵触的。但在先生面前,他不敢造次,千般不愿,万般无奈,他喊出了嘘嘘。

皮皮鬼嘘嘘库呴与嘘嘘分离的那一刻,嘘嘘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子软软地就要往地上栽。春风急忙将她抱住,可怜的嘘嘘只有力气眨眼睛,话都说不完整了,一声“咯”后,再也发不出声了。春风心痛地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身体。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骆有成希望用皮皮治疗刀行的愿望很快被打碎了。嘘嘘库呴刚刚触到刀行的伤口,立刻缩了回来,连皮肤上的创口都不愿帮着修复。嘘嘘库呴与骆有成意识联通,满满的怨念

“这人没法救,救不了。我进去了,就会被吞掉,我会彻底没了,要命啊。”

骆有成用意识说“胡说,之前佩姆一直待在他身上,什么事都没有。”

嘘嘘库呴扬起了它的皮子,“你看,刚刚碰一下,就少了块肉。”

骆有成一看,嘘嘘库呴的皮子边缘果真缺了一块,露出内里的米黄色黏菌丝,或者说皮皮鬼的神经网络。嘘嘘库呴没有撒谎,它受伤了。

骆有成连声说着奇怪。嘘嘘库呴并不是刀行接触到的第一张皮皮。达鲁没有进化成皮皮酱之前,就上过刀行的身,之后是佩姆,都和刀行相安无事。轮到嘘嘘库呴,为什么会被吞噬呢?难道是病毒让刀行产生了变异?

怀揣着疑问,骆有成让医疗智能采集刀行的血样,准备发给大姐看一下。他对春风说

“把嘘嘘喊出来吧,我把皮皮鬼还给她。”

春风大喜,急忙呼唤嘘嘘。但没了皮皮鬼的嘘嘘好柔弱,费了好大的劲,才在春风胸口挤出了两坨小丘陵,春风只能干着急。跟过来的柳莹蒙上了眼睛,画风太辣眼,不敢看。

就连焦虑刀哥病情的骆有成和石岩山也被逗笑了。骆有成建议道

“让她把手伸出来,你把她拉出来。”

不过嘘嘘似乎抬个手都很困难,花了几分钟,才从春风的小肚子上探出中指的指尖。

“有成哥,我回避一下,画面好污。”柳莹说完就跑了。

春风拈着嘘嘘的指尖轻轻往外扯。具体的画面就不描述了,大伙儿脑补吧。如果不是刀哥在床上躺着人事不省,石岩山会笑得背过气去。

总之呢,嘘嘘终于出来了,重新装备了皮皮鬼,又能动了。可能是嘘嘘库呴受了伤的缘故,嘘嘘显得萎靡不振。春风痛得心都要碎了,他赶紧从背包里取出豆腐块……龙血块,喂到嘘嘘的嘴里。嘘嘘张嘴他也张嘴,嘘嘘咀嚼他也咀嚼,嘘嘘吞咽他也吞咽,好像是他在吃似的。

石岩山说道“真受不了这小子,比我对媳妇还体贴。”

骆有成说“等过两天,弟妹也该忙得差不多了,如果确定无症状者没有传染性,你过去看看弟妹。”

“我真是可怜人,媳妇近在咫尺,看不得,摸不得,碰不得。”石岩山嫉妒之火升腾,在春风屁股上踹了一脚,“找个没人的地方恩爱去,别在这儿现眼。”

春风一缩头,抱着嘘嘘跑了。

石岩山指着春风的背影说“这小子,和他贼娃子师父一个德性。”

石岩山留下来照顾刀行,骆有成将刀行的血样传送给大姐后,去找奸夫哥史湘云。史湘云将办公楼的一间会议室改造成了实验室,他让胡永胜帮忙传送了许多设备过来,隔离期间他可不愿歇着。

骆有成来之前,其他人都来过了。这不?石岩山缴获的激光枪、汪泽俊和春风的飞刃都在工作台上摆着呢。汪泽俊的飞刃是骆有成让他交给史湘云做研究用的。春风则是想让史大人给他的刀改个造型,对于刺客来说,直柄刀要比弯柄刀用的顺手。史湘云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了関岛之行的大概情况,骆有成和殷老板商谈的细节是不知道的。骆有成将他与殷老板的对话讲述了一遍。史湘云问骆有成对殷老板的观感。骆有成说他狡猾如狐,心毒如蝎,不是良人。

“他把我当小孩子耍呢,以为我连借刀杀人、以敌制敌的把戏都看不出来。把我们推到前面,和鬼王鹬蚌相争,他做渔翁。”骆有成如是说。

史湘云欣慰道“你有这样的认识,我就放心了。”

“我也是没办法,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其他队员能活着出来。”骆有成说,“好处是有的,我们多了一个情报来源。殷老板要依仗我们对抗鬼王,情报方面不会做太多的手脚,六七分的可信度还是应该有的。再经过沙尘的筛选确认,情报收集的效率和准确率都会有很大的提高。”

史湘云感慨道“有成,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

骆有成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接受了奸夫哥的夸赞。

“奸夫哥,殷老板说他不会派人上岛了,停在庞卡兰附近的两架运输机送给我们了。”

史湘云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

“太好了,我明天就带人去拆了它们。”

“怕有定位跟踪装置?”

史湘云说“那家公司鬼得很。停大楼上的两架战机,探测仪明明侦测到机身上有跟踪定位装置,一时半会儿就是无法确认真正的位置。我怀疑他们采用的是分布式结构,在机体的各个部位都隐藏了跟踪节点,组成完整的跟踪系统。又有很强的容错性,即便有跟踪节点被破坏,也不会影响跟踪定位的准确性。”

骆有成听得头晕,频频摆手“哥,你别跟我说这个,头大。你跟我说说飞刃有没有可能复制。”

“有一种元素并不存在于已知的元素表中,找到同样的陨石可能性几乎为零,或许我们可以用元素合成的方法,只要……”

“打住,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我看结果就行了。”骆有成急忙喊停,他笑嘻嘻地说,“反正只要给你时间,总难不倒你的。”

史湘云苦笑道“你真抬举我了,我现在可是欠了一屁股债。都快跟你姐一样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精力有限啊。”

骆有成说“要不给你也组一个团队?”

“你以为搞科研的人是大白菜,一抓一把?”

骆有成开玩笑地说“要不咱们去北美,把殷老板打劫了,他那里估计有不少人才。”

“在他那里吃的亏还不多?”史湘云瞪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个殷老板长什么样?你有他的影像吗?”

骆有成说“在那里我哪敢录像啊,不过他的模样我是记得的。你等等,我用具象显形。”

不一会儿,一个由意识波具象的殷老板就活灵活现地立在了史湘云面前。

“真像,比全息影像都清晰。”史湘云赞叹道,突然他目光一凝,站起身,绕着殷老板的具象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喃喃道

“这人好面熟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失落的凤凰

二十多年的岁月,长得足以重塑一个人的相貌。史湘云尽管觉得这人眼熟,始终没能想起他是谁。

奸夫哥只能把这事放一放,准备回书院后在他庞大的数据库里查询。能让他觉得眼熟的人,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骆有成也有直觉,殷老板的真实身份,对了解灾难史很重要。或许还会影响到他以何种态度应对合作。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接到了大姐的电话。

米豆豆说刀行是病毒感染者中的特例,让骆有成不用担心刀行。她说刀行很可能会被激发出一种新异能。

“你要相信,奇迹都是在厄运中诞生的。”米大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像个智者。

米豆豆很了解自己的弟弟,和他讲科学那是对牛弹琴。所以她现在几乎不同他解释什么原理,只告诉他可能产生的结果。在异能激发领域,没有人比米豆豆更权威。

骆有成的担忧变成狂喜,他再看痛苦状的刀行时,心态变了痛吧,痛吧,现在越痛,异能就越强大。显然,他对“奇迹在厄运中产生”有点误会。

米豆豆还说,她庆幸有了这样一支团队,每一个人都很优秀,很勤奋。生命复兴公司仅仅让他们做基因测序,是埋没人才,是焚琴煮鹤,老板不是人,不是好老板,比带小姨子跑路的江南皮革厂老板还坏。所以,这样的人才命中注定只能属于她米豆豆。

米豆豆义愤填膺地骂完殷老板,又说了一个好消息。目前抗体药物和治疗性疫苗正在同步进行,抗体药物组的进展比较快,有望在十五天内完成。但他们只能完成体外药效试验(细胞实验)和小鼠体内实验,临床试验是没条件做的,还需要弟弟在病患中招募志愿者。

骆有成爱死大姐了,一大早与他说的都是好消息。

不过米大姐对无症状者没有传染性的结论是不认同的。她发现绵蓝病毒在干燥环境下存活六天后,依旧有能力让小鼠致病。如果殷老板没有说谎,那就是在猴传人的时候病毒出现了变异。她提醒骆有成一定要做好消杀工作,不要放过每一个死角。无论有无症状,都要做好隔离。

骆有成在结束与大姐的通话后,赶紧给三妹去了电话,让她一定要保持与后勤队和兽群的距离,以免疫情扩散。女巫说她一直很谨慎,她也去看了在班杜亚隔离的异能兽,都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随后不久,鬼脚又送来了许多医疗设备和物资,他把岛上大医院的库房都翻遍了,收获颇丰。医疗智能和智能家政的数量就有近三百台。

两天后,自带外挂的书院小姨子凤凰成了第一个康复的人。这姑娘大方,一向不把自己的血当回事。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姜廉兴,要用自己的血浆救人。

姜老头给凤凰搭了脉,一口拒绝,还把凤凰骂了一顿。说小丫头的元气虚损地厉害,她的自愈实则是在透支“气”,说她每伤一次气就短一分,总有耗尽的时候,她要救人实际上伤己。

对凤凰的能力,姜老头已经了解清楚了,甚至知道凤凰为了获得异能成了自杀专业户。老头劝她没事别作死,死着死着那就真死了。这话米豆豆也说过,理由自然不是“气”,而是细胞修复能力减弱。

老头板着脸说“你别不把我的话不当回事,你每复活一次,寿命至少要缩短五到十年。”

最后,[520]姜老头给凤凰开了一副补元气的方子,让她喝足三百六十天。看见凤凰不以为然的样子,老头气道

“我在救你的命。”

凤凰嘟着嘴去找姐姐和姐夫,在二姐屋里没见到人,连二姐也不在了。最后她在刀行的病房里找到了他们。江二姐的康复让凤凰很开心,忘记了姜老头危言耸听带来的不快,牵着江小瑜的手蹦蹦跳跳。

江小瑜回应的笑容有点勉强,她还在担心刀行。

这些年,刀行对她的好,刀行一次次舍身相救,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只是矜持,并非无情。当她能够下床,她立刻来到了刀行的身边。

她想让佩姆重新寄生刀行,被骆有成阻止了。不仅仅是因为刀行的血对皮皮有了吞噬能力,也是因为皮皮酱佩姆已经不堪重负。佩姆说再救一个人它就要死了,它现在急需营养液泡澡。

被痛苦折磨的刀行脸部肌肉每牵动一次,江小瑜就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人用力拉扯,让她痛不欲生。她伏在刀行的床头,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

“刀哥,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就嫁给你。”

难得二姐这么主动地倾诉,骆有成没有打扰。这实际上是心理导向的建立过程,这句话被不断地重复,会写入她的意识、潜意识,成为明确的目标。

骆有成等二姐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把她扶起来,将大姐的判断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有大姐的背书,江小瑜心里才好过了,面对凤凰时,也能挤出笑容了。

柳莹心细,她问凤凰,刚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高兴。凤凰把姜老头的诊断跟姐姐姐夫说了。骆有成说他信任姜老。

凤凰不服气地说“我少说死过四五十回了。按姜老爷子的说法,按最低的五年算,死二十多回我就活不过来了。什么气啊损的,听着都玄乎。”

骆有成提醒她说“你服过的那粒胶囊,能为你增寿三五百年。你可能已经浪费了两三百年的寿命,甚至更多。”

“啊~”凤凰脸变得煞白,她这时才想起来,她的寿命远超常人。如果老爷子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每次复活减寿十年,她就没多少年好活了。

柳莹也劝说道“妹妹,你应该听姜老的。你以前的恢复速度是很快的,最多一两天。但你上次长个脚就用了四天,这次康复又用了十天。”

凤凰摇摇晃晃,人都站不稳了。她只觉得头好晕,脚好软,好想躺回床上去。

骆有成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姜老愿意给你开药,说明有把握让你恢复,你好好吃药就成。”

凤凰急忙点头答应一定会谨遵医嘱。她在刀行的房间里逗留了一会儿,没精打采地要回自己的病房。她赖以自傲的自愈能力,竟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柳莹陪着妹妹走了,病房自然是不去了,她把凤凰带回了自己暂住的民居。

当夜,江小瑜搬进了刀行的病房,一心一意地照顾起这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又过了两天,胖驼驼的症状完全消失,进入恢复期。因为米豆豆团队的抗体药物研发进展顺利,姜廉兴不再担心龙血不够用,加大了药剂中的龙血配比,病患们的状况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好转。

骆有成也有心情锻炼身体了,争取早日恢复正常体型。他非常讨厌被人喊作骆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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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整理后续故事的思路,本章有点短小,争取明天码个大章补上。

第四百七十五章 今日不宜蜜月

绵蓝病毒爆发的第十五天,米豆豆又传送了一批测试针。这次的测试针精致了很多,配备了读数盒,能精准获知病人每毫升血液里病毒的数量。

骆有成和柳莹的病毒载量都是0,即血液中没有检测到病毒。他们和三名医生一样,都是地下小镇里最干净的人。

史湘云、女巫、凤凰的病毒载量均低于50拷贝,传染性极低。江小瑜和胖驼驼两位康复者以及其余无症状者普遍在100-200拷贝之间,传染风险也很小。

刀行再次展示了他的独特性。与其他重症患者每毫升血液动辄数百万的病毒拷贝数相比,刀行的病毒载量并不算高,只有20万拷贝。但他所受的痛苦远超别人数倍,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重症,其他人都是轻症。

姜廉兴很乐观,他觉得即便没有龙血,没有抗体药物和疫苗,他也有把握在三个月之内把这些人全部治好,只是病人们会多遭一段时间的罪。老头心情一好,就想起了春风半死半活的女仆。

姜老头给人看了一辈子病,第一次给活死人诊疗,兴致极其浓厚。他给嘘嘘检查得细致,问题问得也细致。回答问题的是春风,嘘嘘在老头面前好像很害羞,只会咯咯咯,要么就是傻乎乎地对贱主人眨眼睛。

老头从头问到脚,发现活死人和活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差别。嘘嘘同样要吃饭,要嘘嘘,要嗯嗯。为了给体内的皮皮鬼提供养料,嘘嘘食量惊人,但肠胃从没出过毛病。

“她在我身体里的时候,就不用吃饭和上厕所了。”春风补充说了幸福的烦恼,“但我的饭量会比平时多四倍,每天跑十几趟厕所,大号三次。”

姜老头“她都让你代劳了?”

春风“嗯。”

姜老头“她壮得像头母牛,你们又是令人羡慕的两位一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春风说他只想让她变得再聪明一点点。其实嘘嘘在春风体内的时候,已经挺聪明的了,能听懂春风的心思,还会吃一点点小醋。春风都不敢想其他女人,偷偷想都不行,所以春风并不希望嘘嘘长期把自己的身体当个窝。但嘘嘘出来以后,又会变得呆呆傻傻。这让春风很矛盾。

最终,姜老头给嘘嘘开了药方,做成药丸,每天用一小杯朋克龙血送服,外加每日半小时的针灸。

疫情转好后,骆有成除了每日的例行锻炼,几乎找不到事做。静极思动,他突然有了出去走走的打算。

骆有成本就是个爱折腾的人,除了生病受伤,他很难安安静静在书院待上一段时间。

说起来,柳莹这姑娘怪可怜的。有成哥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尸,她才获得了两年相伴独处的时间。有成哥能猴蹦猴跳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出去浪,眼巴巴地盼他回。一年到头在一起的日子没几天。

骆有成盘算了一下,躺了两年,好容易出关了,可以浪了,可以搞事了,结果又在橡胶岛被隔离,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离大姐的抗体药物出炉还有十天,骆有成准备趁这段时间带柳妹出去盘点一下“舅爷爷”在海外的资产。

苏远庆在海外的不动产也有不少。除了橡胶岛上的庆湖和苏岛,苏远庆在印度洋上买了两个小岛,太平洋和大西洋各有三个,此外在欧洲、大洋洲、非洲、美洲也都有地产。骆有成不想走太远,就去印度洋的两个小岛度假,再去大洋洲看看袋鼠。

骆有成起初也想带其他兄弟姐妹的,但问了一圈,谁都带不走。奸夫哥总有忙不完的事,二姐要照顾刀行,三妹不放心兽群,小弟要陪媳妇,凤凰要吃药还要每天接受姜老爷子的针灸和推拿。

兄弟姐妹是真的走不开还是为成全骆有成和柳莹的二人世界找的托词,骆有成懒得理会,他就当这次是自己和柳妹的蜜月旅行。

骆有成是负责任的,为了避免病毒祸害目的地的动物,临行前对飞翼和人都做了仔细的杀菌消毒。

柳妹感动地要哭了,有成哥第一次要带自己长途旅行。以前有成哥也带她出过几次门,但路途都不远,时间也短,还有很多大灯泡。这次不一样,活蹦乱跳的有成哥!出门十天!不带“灯泡”!浪漫的海岛!两个人哦!想想都激动。

姑娘一不留神就让小鹿钻进了心房,在里面蹦跶地厉害,一直到飞翼飞出了橡胶岛都没能停下来。脱下防护服的柳莹,脸红扑扑的,娇艳地能滴出水来。

骆有成不会去偷窥柳妹的心思,但她高昂亢奋的情绪,就像黑夜里的明灯,想不注意都不行。

“脸这么红?想什么坏事呢?”

柳莹嗯了一声,脸更红了。但目光却灼灼地望着有成哥,充满了侵略性。骆小胖圆乎乎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柳妹,我这身子骨刚恢复,可经不住太大的折腾。”

柳莹又嗯一声,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会吧唧的嘴,能吃人。骆有成认命了,柳妹饿了两年,正是胃口好的时候,这十天,她想咋吃就咋吃吧。

第一站是印度洋中部的一个小岛,距离橡胶岛大约有一千多公里的里程。

也许是骆有成出门不爱看黄历的缘故,飞翼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就进入了雷雨区。

铅灰色的云层在远处与海面交融,海天相接处,不时有电光在云层中闪耀,试图照亮整个舞台。隆隆的雷声就是鼓点,海浪喧哗着,翻滚着,舞蹈着,如成千上万的观众举起的手臂,不停地挥舞。单调的节奏沉闷压抑,却又让人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很快,雨水如帘幕,遮蔽了飞翼的前挡和舷窗。开放的视野被幽闭隔绝,柳莹的心里就像被压上了一块石头,连一直扑腾的小鹿都跑没影了。

“有成哥,要不咱们回去吧?”柳莹这姑娘一向胆小,比梅朵还不如。

“阳光总在风雨后。放心吧,这种小风浪哥见得多了,一切尽在掌握中。”骆有成很装逼地说。

不过他还是很照顾柳妹的情绪,很快修正了飞翼的路线,让它在暴雨云团的边缘飞行。帘卷雨珠,压迫感十足却又壮伟的景色重入眼帘,柳莹也安定下来了,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飞翼飞行了十多公里,才出了雨区。骆有成再次修正方向,向西南方向飞去。之后的四个小时,一切顺利,云淡风轻,阳光明媚,海不扬波。骆有成正打算找个地方停下稍事休息,就听柳莹喊道

“有成哥,前面有座小岛。”

骆有成定睛看去,大洋之上果真有个岛。他调出车载智脑对小岛做了探查,数据显示小岛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停辆飞翼是绰绰有余了。骆有成打算在小岛上和柳妹一起浪漫野餐。但飞临小岛,他却没有降落。

小岛处处透着诡异。椭圆形的小岛看起来未免过于规整,四周长满了褐青色的草。地面上有许多五边形或六边形的纹路,如果不是从缝隙里长出来的十几棵高大的椰树,骆有成会认为这是浮在海面的大海龟。

飞翼悬停在小岛上空十米处,骆有成始终没有下决心降落。直觉告诉他,这座岛很危险。恰巧此时,有三只海鸟从远处飞来,落在一棵椰树上。在风中轻轻摆动的椰树叶突然卷了起来,将海鸟裹在里面。海鸟只发出一声惊鸣,就没了声息。卷住海鸟的“椰树”猛地缩入了地面。

骆有成急忙打开车载智脑的生命侦测系统,光屏立刻被刺目的红色霸屏了。

“糟糕。”骆有成急忙向车载智脑下令提升高度,距离飞翼最近的一棵“椰树”快如闪电,迅速拔高,粗大的“树干”抽打在飞翼的侧面。它一定是名卑劣的击球手!失控的飞翼直直地向“小岛”前方的海面坠去。此时的飞翼里,只有一个声音,柳妹妹尖而凄厉的“警报”声。

飞翼眼看就要跌入海中,一个巨大的乌龟头颅从“海岛”下方伸出。糟糕的“椰树”击球手准头不好,飞翼将要落水的位置离龟壳很远。但这样似乎并没有对它猎食并没有产生困扰,长长的脖子似乎能够无限伸展,都二十余米了,已远超它的体长,但似乎仍有余力拉得更长。

骆有成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乌龟以及如此长的乌龟脖子。他很自然地将它命名为变异巨蛇颈龟。

骆有成临危不乱,在大嘴咬过来前,他手动控制着飞翼立了起来,被龟吞入口后恰好卡在龟嘴的中间部位。“食物”在嘴里上不上,巨蛇颈龟很焦躁,脖子如蛇一样甩来甩去,脑袋在空中不停地晃动。

从不看黄历的骆有成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莫非今日不宜蜜月?先是打雷闪电刮风下雨,这会儿又跑出个大海怪。听到柳妹不间歇的“啊啊啊”,骆有成心生戾气,他打开舷窗,三把飞刃窜了出去,如翩跹的蝴蝶,上下左右翻飞。

巨蛇颈龟吃痛,尝试将卡在嘴里的异物吐出去。骆有成趁机召回了飞刃,翻转飞翼,趁着大嘴没有闭合,迅速逃离。

过了三五分钟,惊魂初定的柳莹才带着哭腔问“有成哥,咱们不玩了,回去吧。”

骆有成温言安慰道“柳妹不哭,有我在,没有怪物能伤害你。我以后会小心的,生命探测器也会一直开着,如果发现怪物我们绕道走。”

骆有成又说舅爷爷眼光极为独到,买下的海岛必定是景色极美的。好说歹说,总算把柳妹安抚住了。

之前出现了海鸟,说明附近肯定有真正的海岛,但出了这事,骆有成也没心情去寻找了。他将飞翼重新设定为自动驾驶,和柳莹随便吃了点东西。

飞翼又行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鲨鳍岛。鲨鳍岛上有座三角形的小山,形若鲨鱼的背鳍,苏远庆买下小岛后,将之更名为鲨鳍岛。

正如骆有成第六感预料的那样——今日不宜蜜月。

在印度洋的这座孤岛上,骆有成看到了一片片被开垦出来的农田,庄稼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鲨鳍岛上,有人居住!

第四百七十六章 当李鬼遇到李逵

鲨鳍岛不大,面积不到四平方公里。

岛的四周地势平缓,特别凸显中部百米高的小山。小山呈东西走向,西缓东陡。山脊从西缓缓抬升,画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在山顶中道而止。东面是陡崖,直上直下,像是被刀砍斧劈出来的。无论从南从北,这座岛都像是露出水面的鲨鱼背鳍。

柳莹是不乐意飞翼降落的,吃了巨型蛇颈龟的亏,这姑娘生怕鲨鳍岛就是在海面游弋的超巨型大鲨鱼。

骆有成迟疑,是因为他不确定谁会独自生活在这座浮寄在大洋深处的孤岛上。直觉!又是该死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同岛上的人见面。但既然来了,总要弄个明白,至少应该了解一下这人为什么会闯入“舅爷爷”的私人领地。

小岛的南部海岸,竖着一块牌子。虽然经过几十年的日晒雨淋,字迹还是能看清的。上面用华文和英文书写着私人领地,外人禁止入内。岛上的人连地都种上了,已经不是入内的问题,而是霸占。

骆有成将飞翼降落在“鲨鳍”尾部,也就是东部断崖下方的丛林里。车载智脑的生命侦测显示小岛的西南部有一个红色的小圆点,代表有一个人,那里也是农田集中的区域。

因为不清楚直觉的警告是源自于何种威胁,骆有成让柳莹留在飞翼里,他独自一人前去探查。

骆有成飞行在丛林上空。老实说,鲨鳍岛的景色还真是不错,纯净的蓝、纯净的白、纯净的绿,海、沙滩、丛林,互不交融,却又紧密地联结在一起,构成一幅奇丽静谧的热带海岛画卷。

在丛林和农田的交界处,骆有成落回地面。那里有两个墓碑,有碑无坟是西洋人的习惯,但墓碑上的刻字却很华式。骆有成注意到,两个碑成色、样式几乎相同,似乎是同一时间立的。

一碑上刻爱妻苏延秋之墓,立碑人是苏延明。这个很奇怪,夫妻俩不仅同姓,还用的同一个字辈。另一碑的立碑人叫陈欧,上书先夫苏远隆之墓。

看到苏远隆的名字,骆有成咯噔一下。苏远隆和苏远庆一字之差,又出现在苏远庆的海外小岛上,莫非这人是“舅爷爷”的兄弟?骆有成的心瞬间变得沉甸甸的。他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底气没有那么足了。

骆有成同苏远庆八辈子打不到干系,之所以能继承苏远庆的遗产,完全是广旭哥这个黑客的功劳。骆有成接手遗产后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一直认为苏家人死绝了。如果这座岛上的真是苏家人,要不要归还“舅爷爷”的遗产呢?

原来,这才是直觉警告的目的。只要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心安理得地保有目前的一切。

东西吃到嘴里容易,但要吐出来很困难。骆有成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应该去问个清楚。

小山的山脚下有一栋房子,房子的一部分是用建筑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成品房,其余部分则是用木材和干草搭建的。草屋有四间,一间里有土石垒砌的灶台和一个蓄水缸,是个厨房。一间里存放着大量的干柴和部分农具。另两间草房圈养着猪和鸡两种鲨鳍岛的外来物种。

成品房应该是住人的,房门开着。屋里是没人的,因为人在房子背后。人也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车载智脑之所以出现错误判断,是因为两个人是叠在一起的,所以两个红点也就重叠了。

两人在做特殊的交流。说话的主要是女人,说的是人类在原始人老祖宗时就传下的单音节通用语言,不分种族,不分国界,只要是正常的成年人都能听得懂。男人只是偶尔回应一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作为一个礼貌的客人,骆有成没去打扰他们,他参观了一下成品房。成品房是一栋二层小楼,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一楼有客厅、饭厅、卫生间和厨房。

厨房里灰尘不少,应该是很久没用了。里面的炉具用的都是电能,骆有成猜测岛上没电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草屋另外搭个厨房。他按下墙上的触屏开关,灯果然没亮。二楼有三间卧室和两个卫生间,很常见的居家小楼的结构。

从主卧的阳台往下望,正好能看到两个在草地上肉搏的男女。女人的体型不好,曾看过无数人生启蒙教育片的骆有成不爱看他们。他想不通这里的男女主人是啥毛病,有床单不滚,偏要去滚草地。

出于礼貌,骆有成没有留在屋里,他坐到了屋前的石凳上。说是石凳,其实就是一块比较方正的石头,不怎么舒服,硌屁股。

男女主人的持久力不错,骆有成又等了二十分钟,两人才结束了亲密的民间交流互访活动,赤条条地从房子背后转了出来。两人没料到岛上会出现一个外来人,女人发出一声冗长高亢的又略带嘶哑的尖叫,冲进了小楼。骆有成完全没想到女人干瘪的身体居然拥有如此饱满的肺活量,被吓了一跳。

女人不年轻了,头发里已经能看到不少白丝,全身上下也松垮了,不具备观赏价值。男人倒还年轻,大概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样子。

骆有成对男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这货太饥不择食了,以女人的年龄,可以给男人当妈了。不过转头一想,岛上就他们两个人,也没得选。

男人没有进屋,他跑进柴房捡了一根木棍。站在柴房门口,他挥舞了两下木棍,对骆有成喝道

“你是谁?”

骆有成像赶苍蝇一样挥了下手,“去把衣服穿好再来说话,你那点本钱我真不忍心看。”

男人脸一红,腾出一只手捂住下身,跑进小楼。两人进去后,很久没出来。估计是在讨论外面的不速之客是谁,来的目的是什么,该怎么对付。

大概过了十分钟吧,女人没现身,男人出来了。

他套了一条沙滩裤,**着上身。大概是常年劳作的缘故,他的身材不错,一根根线条将胸大肌和腹肌区分得很清楚。看到骆小胖圆乎乎的身子,男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嘲笑他的人下面的资本有多雄厚,但轮身体条件,他认为自己很有优势。于是他挥舞着木棍向骆有成冲来。

骆有成的意念力迎了上去,卷住他,举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另一股意念力很温柔地从男人手里抽走了棍子,丢在地上。女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叫道

“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儿子。”

啥,啥?啥!纳尼?什么鬼?儿子?儿子和妈?!!

骆有成的三观被颠覆了,他立刻有了一个正义的想法这种不伦不洁的人,哪怕他真的是“舅爷爷”的顺位继承人,也不配拥有“舅爷爷”的遗产。他将作为现任继承人,站在道德至高点,剥夺这个疑似继承人的继承权。

至于法理?末世无法!骆有成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为不归还财产寻找合适的理由。

老女人趁骆有成发呆的功夫,冲了过来,试图用她最擅长的武器——手,抓挠拉扯骆有成。

“妈,回来。他是异能者。”

老女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接着她的身体也离开了地面,和她儿子并做一排,在天上飘着,嘴里发出一连串惊叫。

骆有成说“我没恶意,也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只是无意中路过,问你们几句话。”

“您问,但凡我们知道的,知无不言。”男人秒怂,他接着恳求道,“求您把我妈放下去,她年纪大了,经不住吓。”

骆有成在心里吐槽,年纪大了居然还那么耐久,当真是块耕不坏的田。但我们的主人公是非常善良的人,他把老女人放回地上。老女人落地后就瘫软在地上,不停地打颤。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座岛上?”

“我叫苏延明,我妈陈欧。我们是避难逃到这个岛上的,再没离开过。”

“天大地大,你们不去其他地方,偏偏跑到这座孤岛上?”

“因为……”

“儿子。”老女人陈欧对苏延明轻轻摇了摇头。

苏延明对他妈说“怕什么?反正我们是穷光蛋,里面的东西我们一辈子也用不到了。说不说都一样。”

陈欧叹了口气,不再阻止。

苏延明说“这座岛是我们家族的避难所,遇到天灾**的时候,家族成员可以到岛上来避难。”

原来,这里是苏远庆为苏家族人建立的又一个避难所。骆有成心里叹息,还果真是苏远庆的家人,他们是真李逵,自己是冒牌的李鬼。不过李逵太弱,只能被李鬼吊打。骆有成决定不对他们说自己的身份。

“苏远隆和苏首富是什么关系?”骆有成问。

“我父亲和堂叔是远方堂兄弟。”

“有多远?”

“我爷爷和堂叔的父亲是亲兄弟。”

关系还是挺亲的,还在三服之内。不过从法理上说,苏延明不属于法定继承人。骆有成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妥,当初继承“舅爷爷”的遗产,是以苏远庆外甥的儿子的名义(还是假冒的),他连苏家人都不是,更没有继承权。

所以,骆有成又只能回到老路,挑他们道德上的漏洞。

“墓碑上刻着,苏延秋是你妻子,她和你的真实关系是什么?”

“她真是我的妻子。”

骆有成感知到苏延明的一丝慌乱情绪,虽然不明显,但在之前的对话中是不曾有过的。骆有成很怀疑苏延明和苏延秋是亲兄妹。

“我问的是你们的另一层关系。”

“她是我堂妹。”

“有多亲?”

“我爸和她爸是兄弟。”

道德沦丧!令人发指!干完堂妹干老娘!如此丧尽天良之徒,不配成为“舅爷爷”的继承人。骆有成以人类道德的高义,对苏延明再次默默行使了否决权。

完成了对苏延明性道德的审判,善良的骆有成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考察一下他们其他范畴的道德水准。如果表现良好,骆有成也愿意分润他一些好处,让他们母子俩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他们家再恶心,也属于家事,没有伤害其他人。

他把苏延明放了下来,说道

“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苏延明忙不迭地点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混乱一家人

苏远隆是北美洲的一位农场主,和妻子陈欧育有两儿一女,日子过得甜蜜温馨。

到了2655年,幸福就吧嗒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sdr病毒夺走了苏延明的弟弟妹妹,那年苏延明十五岁。苏远隆和陈欧庆幸他们保住了一个儿子,一家人依旧坚强地活着。

他们没有离开,依旧经营着农庄,买来解毒药剂喷洒在收货的作物果实上,再将处理后的无毒农产品带到附近的黄石镇(yellostoneton)换取生活必需品。

黄石镇距苏远隆的农庄十六公里,是北美的一个小型人类定居点。大约有一千两百多人在这里居住,其中亚洲人大约占了三分之一。苏远隆的弟弟苏远平也住在镇上,所以即便不做买卖,苏远隆也会常常去镇上看看弟弟和侄女。

由于黄石镇人口不多,镇上的人彼此熟识,头些年相处得还算融洽。大约是第四个年头,镇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隔三差五地就会有人死于枪杀。凶手和被害者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有些是点头之交,有些还是挚友。枪杀似乎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矛盾逐渐升级演变为激情杀人。

后来有人发现,凶杀现场,总有一个戴兜帽穿黑斗篷的人出没。很快,有一种声音占了上风,居民们认为,杀人凶手是被黑巫师诅咒了。他们开始尝试了解黑巫师,试图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但没用,凶杀就像瘟疫,从一人传到另一个人,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变成新的凶手。

有人说,他看到了黑巫师的脸,那是一张黄皮肤面孔。镇上的人认为,黑巫师就藏身在黄皮肤的亚洲人中。白色、黑色人种开始防范黄色人种,彼此割裂,形成两个独立的派别。事件演变为种族间的争斗。

双方对峙大概持续了半个月,一天夜里,黑白联盟向黄种人下手了。苏延秋那晚从镇上逃到了农庄,她父亲苏远平则死于枪战。

苏远隆害怕黑巫师,更害怕黑人和白人的报复,农场是不能呆了。

远房堂弟苏远庆曾和他说过两个避难所的位置。一个是橡胶岛上的苏岛,是医疗急救中心。另一个就是鲨鳍岛了。苏远隆选择了储备了大量食物的鲨鳍岛,带着老婆、儿子和侄女,以及几十头猪和上百只鸡,驾乘飞翼,连夜出逃。

骆有成对苏延明做了暂停手势,有一些事他需要捋一捋。

殷老板曾经和骆有成说过,北美许多幸存者死于火并。与苏延明所述倒没有太大出入,但殷老板没有提到黑巫师,只说是为争夺资源自相残杀。

对于那名黄皮肤的黑巫师,骆有成猜测可能是常院长,只有他才能做到不动声色地激发他人的负面情绪。殷老板或许也能通过生物芯片控制他人,但骆有成毫不犹豫地将他排除了。

一来他没动机,他需要大量的人来完成他的“伟业”,没理由让那些人毫无价值地死于内耗。

二来通过生物芯片控制他人,是要成本的,殷老板没有理由将被控制的人当成一次性消耗品处理掉,他得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黑巫师只可能是常院长。死了人,他才能收集灵魂。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每次在凶杀现场,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但奇怪的是,肥城绿洞里的水下墓地,那些被做成三维码的记忆里,没有一例属于北美白人。骆有成只能猜测,常院长在北美拥有同样的墓地。

想通了这个关节,骆有成示意苏延明继续。

苏延明说他们就像被厄运缠身了,在路过地中海的时候,飞翼被高射炮攻击了,主引擎损毁,依靠副引擎勉强支撑到了马代。在那里他们找到一艘游艇和充足的燃油,航行了五百多海里,才来到这座岛上。

“游艇呢?”骆有成在岛的附近并没有看到船只。

苏延明说没拴好,在一个暴风雨也被冲走了。但他倒不觉得可惜,因为他们一家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骆有成信口开河道“你们到岛上来避难是对的,外面太乱了,到处都在打仗。人类没了希望,就只剩下宣泄了。”对他来说,苏延明不离开鲨鳍岛是最好的结果。

苏延明深以为然,他说他只想无忧无虑地在岛上过完这辈子,就算解脱了。

骆有成继续胡说八道“你有这个想法非常好。我和我媳妇也准备避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一个世外海岛。我挺喜欢这里,不过,既然这里有主了,我就去别的地方找找。”

听了骆有成的话,陈欧和苏延明母子俩松了口气,只要对方不夺岛,那就是远来的客。陈欧向骆有成说了声抱歉,起身去厨房烧开水了。

“岛上既然有那么多物资,你们母子俩怎么还要自己种地?”骆有成问道。

苏延明愤怒地说道“别提了,都怪一个叫骆有成的家伙。”

骆有成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地提到自己的名字了?莫非自己现在名气那么大,都被风刮到海外孤岛上来了?不过看对方的表情和告知到的情绪,苏延明并不知道自己是骆有成。

“怎么回事?说说看。”骆有成关切地说。

“这座山底下,有一个地下集镇,还有一个大冻库,存放的食物足够我们一家吃用一辈子。以前我们就住在地下,日子别提有多滋润。可在四年前,我们一家被人工智能赶出来了,说是鲨鳍岛已经有主了,一个叫骆有成的家伙继承了我堂叔的遗产。如果我们要继续住在那里,必须获得骆有成的授权。”

四年前,也就是2673年9月25日,是骆有成继承“舅爷爷”遗产的日子。骆有成爱死了这里的人工智能,多么乖巧懂事的智能啊。

“这个骆有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我们的族谱里根本没有这个人,本家或外姓亲戚里都找不到一个姓骆的。”苏延明恼怒中夹杂着困惑。

“这个……”骆有成有点不好意思,“舅爷爷”的正牌亲戚好好地在岛上住着,结果被自己这个冒牌货撵出来了。“不好说啊,毕竟是首富嘛,哈哈哈,在外面有几个情人也是有可能的,……咳咳……一切皆有可能,这个骆有成能继承首富的遗产,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律政智能出错的几率只有十亿分之一。”

苏延明哼了一声,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他们家和堂叔的交往并不密切,堂叔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也说不清楚。

骆有成暗呼侥幸,幸好苏延明不是直系亲属,被他糊弄过去了。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忙问道

“你和你堂妹怎么搞到一起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剧情一定是狗血的。

孤岛、朝夕相处的青年男女、躁动的荷尔蒙、可以替代床榻的沙滩草地丛林和山巅,一切可以助长原始冲动的元素都具备。再补充一点,永远不用担心怀孕。于是,不伦行为的发生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堂兄妹俩偷偷摸摸搞了半年,被家里的两个大人发现了。苏远隆和陈欧沉默了两天,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说

“我们在一个孤独的世界,只有我们四个人相依为命,永远也不会出现第五个人。所以,你们要好,就在一起吧。”

骆有成想,这家人太乱了,确实不配得到“舅爷爷”……想到这里,骆有成打住了,又回到了对性道德的批判,同一性质的“罪名”,似乎不该拿来反复定罪。

陈欧端来一杯热水,骆有成道了声谢,继续问道

“那么,你爸和你堂……妻子是怎么死的呢?”

苏延明看了一眼陈欧,陈欧看了一眼苏延明。

“他们下海游泳,不小心淹死了。”苏延明小声说。

骆有成厉声说“不要对我撒谎,我能分辨每一句话的真假。再有一句假话,我不介意让你在海里不小心淹死。”

苏远隆和苏延秋的死亡真相,同样狗血四溅。该怎样描述这两人的关系?公公和儿媳?伯父和侄女?老少恋情人?

两人的确是在海里淹死的,死的时候两人相拥在一起,赤条条,坦荡荡,负距离。苏延明把他们捞上来以后,用了无数办法,也没法把他们分开,只能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苏延明猜测他父亲和妻子在水里做那事的时候,因为紧张和海水的刺激,导致了某个器官痉挛,无法分开,最终身体失控酿成了悲剧。

陈欧和苏延明母子既哀伤又痛恨,为了报复两个死人的不忠,母子俩滚到了一起。罪恶感和欢娱的双重刺激,让这对母子一发不可收拾。

骆有成已经无力吐槽这一家了,就是最烂的编剧,也不敢这么编故事。可这样乱入的戏码偏偏就在这家人这里上演了,伦理在这一家人的眼里就是个屁。

骆有成突然有些厌倦这种狗屁倒灶的故事。反正不是自己的家人,他们爱咋咋的,你可以从道德上谴责他们,却无权干预。他问了一个他认为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们获得了一大笔财富,你们会怎样度过余生?”

苏延明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会大吃大喝庆祝十天,再打造一座世上最美的庄园。”

“然后呢?”

“然后……”苏延明很虔诚地说道,“我会搞一条豪华游轮,和我妈妈周游世界。”

听到这话,骆有成很开心。苏延明格局太小,眼里只有自己和母亲。苏远庆的财富只有掌握在他骆有成的手里,才能造福全天下的人类幸存者。这是大义!也是骆有成认为最能让自己心安的理由。

不过对方毕竟是“舅爷爷”的家人,不论其道德水准如何,相信首富在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因此,岛上的资源,骆有成还是会对他们开放的,但不是现在。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哭着闹着找自己分家财就不好玩了。

骆有成不再看母子俩恶心人的眉目传情,起身告辞。

“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找属于我的小岛。”骆有成说。

母子俩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他们独居惯了,很不适应岛上有外人。

第四百七十八章 爱之岛

离开陈欧、苏延明母子俩后,骆有成心情格外轻松。回到飞翼,他对柳莹说

“我们得走了,岛上有租客了,我看他们可怜,也没地方去,把岛免费让他们住了。”

柳莹说“有成哥,你真善良。”

“我也这么认为。”骆有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透过玻璃看向西方愈发红润的晚霞,说道,“看来我们得抓紧了,到爱之岛还有不少路要赶呢。”

爱之岛是苏远庆在印度洋上买下的另一个岛,距大洋洲大约有一千二百公里。

柳莹却打起了退堂鼓“有成哥,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一路好像都很不顺。”

确实不顺,先遇雷雨云,接着又差点被巨型蛇颈龟吞下肚,好容易到了目的地,岛又被人占了。

“这点小挫折算什么,哥这些年经历的风雨比这大了去了。”骆有成启动飞翼,掉转车头,同时不忘对柳妹进行鼓励和鞭策

“我知道,平日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埋怨我经常把你一人留在家里的。我选的路注定不平坦,每一次出行都是一场冒险。你想常伴在我身边,首先要学会处变不惊。”

柳莹低着头。她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冒险,空有异能和一身力气,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姑娘琢磨来琢磨去,有成哥没错,错的是自己。她转头对骆有成说道“我会努力的。”

或许是人生第一次表态要学会勇敢,柳妹妹的底气不太足,但她已经在尝试迈出第一步。

骆有成点到即止,他立刻转移了话题,指着前方说道“哈哈,柳妹,你看前面。”

正东方,淡淡的圆月正悄悄地从海平面探出头。

“咱们要转运了。”骆有成高兴地说,“今晚,咱们就领略一下海上生明月的盛景。”

飞翼尾部喷吐蓝光,加速向东方驶去。

……

爱之岛是典型的珊瑚环礁,二十多个大大小小、或长或短的礁岛组成了圆形的白链子。链子上的岛礁的宽度普遍在100-200米左右。岛上没有树木,铺满了白沙。

正南方偏西的位置有一座面积稍大的岛,大约有两平方公里,岛上遍种红树,看起来像一颗心形的红宝石挂坠。

链子、挂坠齐活了,就差个中意的名字。苏远庆金口一开,这个由二十多个岛礁组成的环岛便有了一个浪漫的名字——爱之岛。

爱之岛是苏首富买来纪念五年结婚周年的。一般人送项链,首富送“项链岛”,逼格高,又浪漫,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模仿的。此后的年月里,爱之岛成为苏远庆一家专属的度假胜地,几乎每年都要来。

骆有成将这里选做和柳妹的蜜月之地,当真再合适不过。一向在感情方面粗枝大叶的骆有成,终于有了第一次主动的浪漫。

天,蓝得澄澈;海,蓝得深沉。圆月已上中天,在海面上辟出一条光路。光路的尽头,是躺在白沙滩上的美人。

月圆之夜,景色固然极美。但也有恼人之处,海面会升高,海潮吞没了大半的白沙滩。为了享受月夜下宁静的白沙,柳莹不得不退守到红树林附近。

为了柳妹的安全,骆有成特意去查看过岛周围的礁石围挡,没有发现破损。礁石围挡在旧纪元时被海岛景区普遍使用,作用是阻挡大型鱼类进入环岛附近一百米的海域,确保游客生命安全。环保美观,又不会误伤鱼类。

骆有成穿着宽大的t恤和沙滩裤,坐在一身比基尼的柳莹身边,蛮不搭调的。他死活不愿脱衣服,因为那身肥肉打碎了他的骄傲。想当年,他也是拥有人鱼线的主,可现在他只能看到自己肥肥的肚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身边前凸后翘找不到一丝赘肉的美女,他就恨不得把她拉过来打屁股。他是自尊心作祟。柳莹真还没有嫌弃的意思,这身肉就是她养出来的。骆有成躺尸那会儿,柳莹为他擦身,为他端屎倒尿,早就看习惯了。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吃,柳姑娘乐意。

在享受完明月海潮和白沙滩之后,柳莹就主动向有成哥发起了攻势。可怜的自尊心在高涨的**面前不堪一击,骆有成只是做了一下象征性的抵抗,就屈服了。谢天谢地,这次没有什么碍眼的人跳出来捣乱。

天为被,沙为床,明月为眼,大海为证,有成哥被柳莹妹囫囵吞枣地吃了。吃相不好看,吃得很急躁,就像一口吞下人参果的猪八戒,吃完后发现没品出太多的滋味。

后来在泳池边、在别墅客厅、在海底卧室,柳莹多次要求加餐。几轮宵夜下来,饿了两年的姑娘终于饱了,对躺在身边的大肥肉没了动口的**。

这会儿本时区的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五点半。估计外面圆月将落,红日将出。骆有成建议看完日出再睡觉。柳莹懒懒地不想动,双手双脚像八爪鱼一样勾着有成哥,也不准他动。骆有成无奈地两眼一闭。

当他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蔚蓝的海水,悄悄溜进了透明的海底卧室,不时有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上方悠闲地游过。这是一间治愈系的卧室,心情不好的时候在这里躺一躺,比任何抗抑郁药都管用。

这间卧房就像海中的一个气泡。骆有成不太清楚它用的是什么材质的玻璃,但他确定不是法兰璃。这种材质的透光性显然更好,而且这种材质内部可以集成窗景器,法兰璃做不到。

他看了看睡相甜美的佳人,轻手轻脚地下床,比猫还安静。突然,他抬头看向穹顶,目光一凝。那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有一个细节被骆有成捕捉到了。热带鱼游过那块区域时,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它们从上或左右绕开看不见的障碍物。

一个淡淡的人形水影像受惊的鱼,突然从玻璃上弹起,快速地向远处逃遁。

骆有成一惊,他和柳妹居然被偷窥了。不知道偷窥者是个什么物种。他急忙打开窗景器遮蔽住房间,快速穿好衣服,向悬浮梯跑去。

跑出别墅,骆有成启动飞行靴,意念感知全力释放,在附近海面搜寻。

在百米外的礁石围挡附近,骆有成有了发现。尽管在含有大量电解质的海水中,电磁波会衰减得很快。但那个东西就在水下两米处,像一条胆小的鱼一样躲在礁石后面,骆有成的感知很容易地找到了它。

骆有成假装没有发现它,从礁石上方飞过,眼睛看着远方,一只无形的意念力大手却在他背后形成,偷偷潜入水中。

骆有成抓到的是大鱼?美人鱼?还是美人?在水下的时候确实不大容易辨别,受海水的影响,感知有点失真。骆有成把它提了出来,看到的是一个人形的水团。但随着大量的水滴落,里面的家伙慢慢显出了真容,身体的颜色从透明向青色过渡。

骆有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雌性生物,她有着傲人的身材,起伏、圆润,这样的体形足以秒杀当世许多人类女性。虽然有人的外形,但骆有成又不愿将之看作人。她身上有太多不属于人类的组织器官,即便是变异人也不应该变异得如此彻底。

她从头到脚覆着一层青色的鳞甲,虽然有人类的五官,但没有头发。似乎是为了诠释流体运动学,她的头顶比较尖,让她的脑袋看起来很像一个橄榄球。此外,颈部有鳃,背部有鳍,这些特征都将这家伙与人区别开。

她也有两条大长腿,没有像神话中的人鱼那般合并成一条大鱼尾,但腿上没有脚,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鳍状肢。骆有成将她称为鱼人。

雌鱼人没有张嘴,却发出咿哩哇啦的声音,似乎是从肚子里传出来的,音节很复杂。单片镜的翻译系统,却无法识别这是何种语言。好在骆有成可以意识交流,这是突破语言隔绝的有效方式。当然,最简单直接的手段是直接搜索她的记忆,不过他意识海中的意识囚笼不允许。

骆有成的意识进入雌鱼人的大脑,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对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雌鱼人表现得很惶恐。骆有成不得不对她进行安抚,承诺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尊敬的强者,能让我回到水中吗?”雌鱼人发出了请求,她说她虽然也能通过肺呼吸,但身体不适合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否则体表会出现不可逆转的干裂伤,这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

骆有成将她带回礁石围挡内的海域,把她放在浅水区。意念力虽然放开了她的身体,却在周围做了一个围栏,防止她逃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窥我们?”骆有成用意识问道。

雌鱼人只露了一个光溜溜的橄榄球脑袋在水面上,她说她是肯达瓦族(音译,意为“水的儿女”)族人,爱之岛的守护者。她无意打扰强者,但职责让她必须弄清楚突然到来的两个外来人的意图。

“我到自己的岛上来,也要被你们监视?”

“不,这是首富恩人的岛。”雌鱼人反驳道。

鱼人居然知道苏首富,骆有成对她有了兴趣。他沉痛地告诉鱼人,他舅爷爷二十二年前去世了,他是首富家唯一的继承人。

得知骆有成是首富恩人的后人,鱼人变得十分友善,她将肯达瓦族与苏首富之间的渊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骆有成。

第四百七十九章 肯达瓦鱼人

雌鱼人叫达伽娜,华语意思是美丽的水滴。

肯达瓦族是东印度洋上的海岛土著,他们曾经也生活在陆地上。他们世世代代在肯达瓦岛上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对故土有着难以割舍的情节。

年轻的时候,他们会驾着船,去千里外的圣诞岛或大洋洲找份工作。一过四十,他们就会回到岛上,哪怕生活过得再艰辛,也不会再离开岛半步。四十岁是他们给自己规定的退休年龄。

由于他们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很难找到高薪的工作。那时候,大部分工作都由人工智能完成。肯达瓦人能得到工作,是因为他们的肤色和长相,因为够土,游客们都对他们很好奇。肯达瓦人成为景区业主招揽生意的法宝。绝大部分人的工作是表演土著舞蹈,也有一部分人揽客或者做迎宾。

自从苏远庆买下了爱之岛,一百海里外的肯达瓦人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首富有一颗慈善之心,也有做慈善的经验。他深谙授人以渔的道理,他给肯达瓦族送去了渔船、鱼排、鱼房,派去专家指导他们从事海上养殖和热带作物种植。三千多肯达瓦族人自此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族里的孩子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达伽娜也是受惠者。

肯达瓦人感恩,自发派人来帮苏远庆看护小岛。这也是苏远庆一直没在岛上装备武装守护的原因,他信任肯达瓦人。肯达瓦人没有辜负苏远庆的信任,数十年如一日守护着恩人的小岛。哪怕后来首富不再来,哪怕他们身体变异,迫不得已集体迁入水中,依旧不忘自己的使命。

“这么说来,你们是集体发生了变异?”骆有成惊讶地问道。这颠覆了他的认知。据他所知的,病毒对基因的改变是随机的,除了一些双胞胎,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变异案例,更遑论一个族群集体发生相同的变异。

达伽娜告诉他,他们有一半人死了,一半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达伽娜说那年她十岁,亲眼看到许多族人悲惨地死去。

骆有成感慨地说,你们有一半的幸存者,已经十分幸运了,外面的人一万人能活下一个就要谢天谢地了。

达伽娜沉默了,她似乎很悲伤。后来她说,他们的身体构造不再适合在岸上生活,于是在水下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他们发音器官也出现变异,不再通过声带发声,而是通过腹部的一个鼓囊发声。这种变异让他们能在水中顺畅地交流。但无论是族语,还是华语、英语,鼓囊都不能发出对应的音节。睿智的族长创造了鼓囊专用的全新语言,这就是为什么单片镜不能识别这种语言的原因。

肯达瓦族成了名副其实的“水的儿女”,或许称他们水族或海族更为合适。这种集体变异,如果能将基因传给后代,那就是新的种群了,是人的亚种。

骆有成想,大姐一定会对集体变异很感兴趣。不过大姐已经够忙的了,她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做。这里的事就暂时先不告诉她。

“你们能够繁衍后代吗?”骆有成问道。

“自从变异之后,再也没有孩子出生。”达伽娜反问道“你们能吗?我看到你们很热衷于那事……”

骆有成老脸一红,所幸的这里是他的意识,倒也不算太尴尬。他告诉达伽娜,陆地上也没有新生儿出生了。无论是陆上的,还是水里的人,都摆脱不了绝种的命运。

达伽娜很伤心。骆有成说还有时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柳莹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看见有成哥正与水面上长着五官的“橄榄球”大眼瞪小眼,第一反应是要尖叫。不过她想到自己答应过有成哥要勇敢,强行忍住了。她默默地飞到了骆有成身边,挽住他的一条胳膊,和有成哥一起盯着“橄榄球”,仿佛她能给有成哥力量。

骆有成收回意识,指着达伽娜说“她是这座岛的守护精灵,舅爷爷曾有恩于他们。”

水面上的“橄榄球”上下起伏,算是点头,虽然她无法说华语,但能听得懂。这要感谢苏远庆对肯达瓦族儿童基础教育抓得好。

骆有成把肯达瓦族的故事讲了一遍。柳莹对这个知恩图报的族群很有好感,尽管对方看起来很怪,但姑娘决定踏踏实实地走出勇敢的一步。

“我能和你成为朋友吗?”柳莹像朵盛开的友谊之花,娇艳美丽。

达伽娜发出两声咕嘟。骆有成对柳莹说,达伽娜同意了。随后的一个小时,骆有成充当翻译,让柳莹“学会了”几十句肯达瓦族简单的日常用语。这里的学会,仅限于听,以人的声带,是发不出纯正的肯达瓦族语音的。好在达伽娜是能够听懂华语的。

再后来,骆有成就几乎不插言了,让两个雌性生物……两个女人单独交流——达伽娜是变异人,应该也算是女人。

起初多半是柳莹在问,达伽娜用“是(giyen)”或“不是(dungiyen)”在回答。或许是觉得这样交流效率太低,达伽娜开始在海底的沙地上写字,写的是华文。为了看清水底的字,柳莹去换了一身泳装,戴上了潜水镜。

之后的交流就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柳莹把头探出水面说几句话,然后一头扎进水里看达伽娜写字。她必须快点看,因为一会儿海水就会把沙地抹平了。看完后又浮出水面,再钻进水里。如此往复,像捕鱼的鸭子,非常勤劳。

骆有成给自己加了一个意念力护罩,蹲在水下看两个女人交谈。柳莹起初问的是肯达瓦族的风俗。聊到饮食时,柳莹对肯达瓦族只吃生鱼感到惊讶,不过她很快想到海里没法生火,即便能加热,沸腾的海水会把食物和煮食物的人一起煮熟。

“我真的好笨哦。”柳姑娘自谦道。

达伽娜赶紧在沙地上写道“你一点也不笨,只是反应稍微慢点。”

骆有成差点笑喷了,这鱼人可真会安慰人。不过貌似她也没有说错,他家的柳妹并没有觉得这句话不妥,反而很认可。

两个女人话题越聊越宽,肯达瓦人在海中养殖、捕猎、文明的延续、陆地人的生存状态、生活方式,都在话题范围内。当这些话题告一段落,就聊到了性。

这属于闺房私密话,骆有成却没有回避的意思,他感兴趣着呢。达伽娜说柳莹反应慢点,其实她的反射弧也够长。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身边有个男人。于是她们合力把这个男人驱逐了。

不过骆有成也看到了不少字。达伽娜说在水里生活后,肯达瓦鱼人对那事就没有那么热衷了,只在一年的某个特定时间会对异性产生强烈的兴趣,时间非常短。达伽娜说这是退化,就像动物一样。

骆有成猜测一是和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关,二是基因的变化。

骆有成离开后,去岛链上散步。在白沙上留下了一串孤独的脚印。

柳莹到太阳落山才回到别墅。她很兴奋,交到一个异族朋友,还长了很多见识。如果不是因为太饿,她还舍不得回来。

达伽娜回族群驻地去了,说要回去报告好消息。肯达瓦族一直在期盼恩人回来,没盼来恩人,等到恩人的后人也是好的。

柳莹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东西。消完食,又开始吃有成哥。宵夜加了几次,她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和有成哥聊起了肯达瓦鱼人。

“我们应该帮帮他们。”柳莹说,“他们的生存虽然不成问题,但离文明越来越远了。”

骆有成问“你想把他们带回书院,让他们住在彩绫湖里?”

柳莹说“他们是大海的儿女,去了彩绫湖就像进了监狱。”

骆有成很满意柳妹的对答,问道“你准备怎么帮助他们?”

“他们没有能力把供电线路接到海里,海底没有照明,天一黑只能睡觉,好可怜的。”

骆有成也觉得他们挺可怜,没有文化娱乐活动,就连人类喜闻乐见的“造小人”运动的时间,也因为身体变异被极度压缩了。除了每天为食物忙碌,似乎找不到其他的事做。

骆有成说“但最近的地下热能发电站离肯达瓦岛也有一千多公里,架设海底电缆工程量可不小哦。”

柳莹说“不用的,舅爷爷帮他们在肯达瓦岛附近建过一个大型的潮汐能电站,从那里接电就可以了。”

柳莹随骆有成喊苏远庆为舅爷爷,姑娘真心认为那是舅爷爷,哪里知道她的有成哥只是个冒牌货,昨天还在鲨鳍岛上忽悠了“舅爷爷”的正牌亲戚。

“这样就没问题了。”骆有成说,“到时候找个机会去那里看看,可能的话,帮他们建个海底小镇,再给他们送些能在水中使用的智脑,文化生活要丰富起来嘛。嗯,再建个海底餐厅,烹饪的活,可以交给水下机器人嘛。”

第四百八十章 肯肯蓝洞群

餐桌前,柳莹满足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滋润,让柳莹看起来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如果说前些天她还被少女的青涩控场,现在的她则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流转的眼波不再像傻二妞那样直白,而是柔中含情,蜜中带钩。

骆有成每每被这道光扫中,心脏就会狂跳不止。无量那个天尊,太上那个老君,求求你们,把这个迷死人的妖精收了吧。面对柳妹无师自通的眼神杀,骆有成毫无招架之力,一次又一次沦陷,这两天他几乎被榨干了。

骆有成想不明白,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柳妹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何比虎狼还凶猛?简直是剑齿虎!史前恐狼!但这能怪谁?面对虎狼,他没有变身成精明的猎人,反倒像头无辜怯弱的食草兽,所以他会被制服,被吃掉,这是自然的法理。

骆有成在情感和**上的被动,或许只能用基因来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而这些天性,很可能就是某个看似无用的基因组决定的。骆有成生性对**并不热衷,如果没有女人倒追,他这辈子注定是单身狗。柳莹的主动是他能成功脱单的关键,从这点来说,他们是性格互补的一对,契合度很高。

柳莹的索取也不是没有好处。兼职家庭医生的智能家政告诉骆有成,两天内他瘦了00g,建议他继续坚持他的瘦身计划,因为过度肥胖会引发多种疾病。既然柳妹的压榨能帮助瘦身,骆有成决定忍了,反正这身膘也是她养出来了,就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达伽娜回去的这一天,经柳莹提议,两人畅游了环礁中间的潟湖的每一寸水域,累了就在礁岛的白沙上躺一会儿。

他们的足迹遍及每一座岛,并行的两串脚印如项链链条上的修饰图案一样鲜活。他们最后落足“红宝石挂坠”,以柳妹对有成哥的床榻征伐为终章,给为时一天的“爱之旅”画上了完美的休止符。太阳被羞红了脸,慌慌张张躲进海里。

当面红耳赤的太阳再次从海面跳出来,达伽娜也出现了,与她同来的还有还有两个族人。

一男一女?一雄一雌?……一男一女吧。

请原谅我在性别用词上的犹豫,肯达瓦鱼人身上确实有太多不同于人类的特征。区分肯达瓦鱼人性别的方法一是看胸,有两座规模不大的丘陵的,是女人;平原是男人。二是看背鳍,男人的背鳍宽且长,颜色泛红,女人的背鳍较短,透明,微微泛青。除此之外,男女没有任何差别。

肯达瓦的男人也有挺而翘的臀,或许,翘臀是肯达瓦鱼人为了符合流体运动力学专门演变的标配器官。

有人说,既然肯达瓦鱼人不穿衣服,辨雌雄可以看小腹啊。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青色鳞甲把肯达瓦鱼人的**保护得很好,那里根本看不出差别,因此他们也不需要累赘的衣服来遮羞。

肯达瓦鱼人来得有点早,三个“橄榄球”脑袋只能静静地浮在水面上,等岛主人醒来。骆岛主昨晚又被迫加餐了,所以等岛主人现身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连脸上的红晕都彻底褪去了。

骆岛主是一个人出来的,岛主夫人比较辛苦,还在床上偷懒。

达伽娜很高兴地向骆岛主介绍了自己的族人,男人叫伽伽瓦,女人叫伊任娜。名字比较拗口,教大家一个简单的速记方法,最后一个字是“娜”的是女人,“瓦”是男人的专属。

达伽娜,大家拿。

伊任娜,一人拿。

伽伽瓦,家家挖。

是不是很好记?

言归正传,达伽娜说,族人们听说恩人的后人来了,非常开心,想请恩人的后人去做客。但他们那里太简陋,所以需要几天时间准备一下。族长派他们三人来,带着客人四周好好游玩一下。

骆有成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达伽娜反问“你们有没有潜水装备?”

骆有成不缺潜水装备,别墅里有现成的,还很高级。抗压潜水服应对0倍大气压强都不成问题,还有全封闭式循环呼吸器,在水里连气泡都不会冒一个。

鱼人几乎不上岸,他们玩耍的去处自然是海里。达伽娜要带骆有成和柳莹去的地方是肯肯(意为许多散落的蓝宝石)蓝洞群。所谓的蓝洞,其实就是海底岩洞,水体呈深蓝色。从高处俯瞰,就像大海的眼睛。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有五个大小不一的蓝洞,分布在五平方公里的海域。最大的一个蓝洞直径一百五十米,最小的直径不到十米。五个蓝洞彼此通过隧道和裂缝相通。

达伽娜说,最有趣的就是洞底的沉船了。沉船的船体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不仅没有被腐蚀,而且海藻、水草和珊瑚都无法附着,整艘船看着还跟新的一样。达伽娜变成鱼人后,在沉船里躲猫猫是她和小伙伴们最喜爱的活动。

相对于蓝天大海白沙滩,骆有成更爱冒险,他立刻去把小懒猫柳莹从床上提起来。两人穿戴好潜水服,跟着大家拿、一人拿和家家挖出发了。

肯肯蓝洞群距离爱之岛有十五海里,不到二十八公里。柳莹觉着距离不远,要游着去,骆有成自然无条件奉陪。

鱼人的速度自然不用说,尖脑袋就是用来刺破水体阻力的,他们在水中的最快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一百公里以上。

让骆有成意外的是,柳莹居然游得很快,时速达到了十公里。以这样的速度,在旧纪元参加奥运会,拿冠军如探囊取物。当然,她的速度和鱼人一比,算龟速了。

作为书院的领军人物,骆有成在水里没有任何优势,他每小时六公里的游速,在五人中只能垫底。

骆有成无耻地将三股意念力搭在三个鱼人身上,另一股意念力拴在了柳莹的腰上。可怜的三个鱼人,就像水中的阿拉斯加雪橇犬。骆有成完全不用出力,被拖着走就行了。

柳莹反射弧长,她依旧在奋力地游着,只是觉得速度快了,力气却用得少了。当她看到有成哥手脚不动,也能跟她齐头并进,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骆有成有大把的闲暇时间欣赏三个鱼人的泳姿,其实单看看三个大翘臀,就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事。

鱼人的身体结构已经完全适应了水中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比任何水中生物进化得更完美。他们游泳时,手是不动的,和背鳍一起,充当平衡器的作用。他们的动力驱动器是两条大长腿,轻轻一摆就能窜出很远。

伊任娜和伽伽瓦很困惑,一是自己的身体比平时重了,二是诧异两位客人的速度。他们为了照顾两位客人,游得不算快,但两位客人能如此轻松地跟上,着实让他们吃惊。

达伽娜用肚子咕啦咕啦地讲话,伊任娜和伽伽瓦才明白自己接待的客人有一根很神奇的绳索,看不见它,它却能拉住你。所以现在不是客人在游泳,而是他们在拖着客人走。三人当即加快了速度。

游得正欢的柳莹猝不及防,手脚的协调性被打乱了,她惊叫一声。骆有成早料到有这一出,早早地关闭了呼吸面罩内的对讲系统,避免耳膜被柳妹震破。

二十分钟后,五人到达了目的地,肯肯蓝洞群。肯瓦达人为五个蓝洞做了编号,最大的蓝洞叫大肯肯,以下依次为二肯肯、三肯肯、四肯肯、五肯肯。而沉船就在大肯肯蓝洞的洞底。

小两口在大肯肯蓝洞旁的岛礁上稍事休整后,跟着三名鱼人进了蓝洞。

初进蓝洞时,会觉得这里的水蓝得很梦幻,但往下潜到一定的深度,色彩就越发深邃了。

大肯肯蓝洞是一个瓶状结构,在经过蓝洞的瓶颈之后,越往下潜,洞穴的宽度越大,光线也慢慢开始变得暗淡起来。

下潜三十多米后,洞穴内出现了一个平台,平台靠近洞壁的一侧有一排钟乳石。很显然,这里曾经是一个溶洞。冰河期过后,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海水涌入洞中,形成了这个蓝洞。

柳莹对这种椎体的石头很有兴趣,立刻向钟乳石游去。达伽娜的肚子发出唧咕的叫声,柳莹听懂了,这是警示,达伽娜说有章鱼。

柳莹吃过从黑箱分拣中心拿出来的章鱼罐头,个头小小的,很爽脆,但她没有见过活章鱼,兴致更大。这个一向胆小的姑娘,许是因为身边有有成哥和三位海中的原住民,非常有安全感,居然忘了害怕。

骆有成也感知到了石堆之后的某种情绪,可以称之为“对食物的渴望”。他急忙用意识沟通了达伽娜。

达伽娜说钟乳石背后常有巨型章鱼出没。骆有成问她巨型章鱼是否有特殊能力。达伽娜说只是体型大一点章鱼,擅长伏击。一般只要不靠近它,它是不会攻击的。但柳莹离巨型章鱼的藏身点太近了,这样会很危险。

达伽娜建议让柳莹赶紧回来,或者由她去赶走章鱼。他们是带客人来游玩的,而不是让客人来犯险的。

但骆有成听说章鱼不是异能兽,认为在可控范围,有心用它锻炼一下柳莹的胆子,嘱咐三位鱼人不要插手。他用意念力悄悄掰断了头顶一根钟乳石,另一股意念力伸展到柳莹的附近,随时准备援手。

柳莹好奇地在钟乳石附近游来游去,不时伸手触摸一下石尖。三名鱼人有点紧张,生怕那姑娘出什么意外。但客人的要求他们又不能违背,或许强大的客人自己能够处理好。

这时,两条长满吸盘的腕突然从石堆后伸出来,卷住了柳莹的身体。骆有成这才知道什么叫巨型章鱼,一条腕足有两米。游弋在附近的意念力迅速在柳莹腿上缠了两圈,与章鱼较力。而尖尖的钟乳石也飘到了柳莹的手边。

骆有成打开对讲频道,头罩内立刻被柳莹的惊叫声充满了。他大喊道

“柳妹,现在是锻炼能力和胆量的最佳机会,你用钟乳石刺它,想办法摆脱它。勇敢点,我会保护你的。”

话音刚落,骆有成后背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接着他感觉脚踝被缠住了。他这时才感知到身后传来的浓浓的恶意以及进食的**,平台下也有一只巨型章鱼,它把骆有成当成了猎物。这只章鱼在情绪控制上做得更好,以至于骆有成被纠缠住,才发现了它。

骆有成的意念力反卷住章鱼,向一根钟乳石上砸去,他的身子也被章鱼拖着倒飞出去。

“扑哧”一声,袭击骆有成的章鱼的身体被钟乳石刺了个对穿,缠住骆有成脚踝的腕立刻泄了力。骆有成脱困而出,听到三个鱼人唧咕唧咕的叫声,连忙转头看去,钟乳石堆旁哪里还有柳莹的影子?三个鱼人正迅速向石堆的后方游去。

骆有成后悔了,自己简直是吃饱了撑着,搞什么胆量养成计划。

第四百八十一章 沉船

在钟乳石堆的后面,有一个裂缝,柳莹就是被巨型章鱼从这个裂缝拖走的。三个鱼人已经追了进去。

裂缝不宽,也不窄。柳莹或鱼人的身材,穿梭在其中不会感到局促。骆有成胖,背上还有一个呼吸器,穿行在缝隙里就很尴尬了,不是肚子被阻,就是呼吸器被卡。

因为离得远,对讲系统听不到声音。骆有成悔得肠子都青了,耽搁的时间足以让巨型章鱼杀死猎物。而且裂缝这么长,如果再遇到岔道,谁知道章鱼会把柳妹拖到哪里去?如果柳妹有个闪失,他会痛悔一生。

好在裂缝里没有岔路。骆有成通过这条两百米左右的裂缝,足足用了五分钟。在距出口两米的地方,呼吸面罩里的对讲系统重新连接上了,他终于听到了柳莹的求救声,心里的大石落了一半。

裂缝的另一头,是个小蓝洞,看规模应该是五肯肯蓝洞。这个洞最小,深度也只有三十多米。

章鱼哥依旧挟持着柳莹,三个鱼人包围着它。他们此时的状态非常奇怪,全身赤红,有点像暴怒的表情包。他们的腹部有节奏地快速震颤着,却没有发出声音。章鱼似乎很害怕,它依旧没有舍得放弃自己的猎物。腕不再缠绕着柳莹,只用吸盘吸住她,不让她离开。

骆有成感知到了章鱼哥的惶恐情绪,鱼人对它的暴怒恐吓很奏效。骆有成正准备祭出他的意念力时,达伽娜突然从原地消失了,身体变得和水一样透明。

这个鱼人女子再出现的时候,已在巨型章鱼的身旁。她的手像一柄叉子,刺进了章鱼的复眼。刺得深了一些,她的手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团墨汁,如画纸上的泼墨,但很快被稀释驱散了。

被解救的柳莹冷静下来,出乎骆有成的意料之外,她没有哭。倒是骆有成着急地问长问短,问东问西,生怕自己的媳妇被吓傻了。

柳莹说“有成哥,我没事。”

柳莹没有受伤,防护力不错的深潜服很好地保护了她,只有面罩的顶部出现了一个凹印,是章鱼哥试图把柳莹塞进嘴巴时,它角质腭留下的。

骆有成吓坏了,如果没有三个鱼人的干扰,或许就不是留下一个印迹那么简单了,他不知道深潜抗压服能不能帮柳莹扛住五分钟。他在对讲系统中跌跌不休地安慰着柳莹,为自己冒失的决定说着抱歉的话。

柳莹说是她的错。骆有成以为她在说反话,越发不安。

柳莹对他说“我太没用了,有成哥,教我狩猎吧,我应该有这个能力。”

她还说,被当做猎物的感觉,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她试图反抗过,她用钟乳石叉了章鱼几下,都扎在腕上,位置不对。如果像达伽娜一样叉章鱼的眼睛,她应该能战胜它。

骆有成一直在感受柳莹的情绪,确定她的确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放下心。

柳莹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她有速度,有力气,动作协调能力也极好。事实上,她跟着刀行学剑的那一个月,经常受到二姐和刀行的夸赞,说她很有天分。她的唯一软肋就是胆小,只要能克服恐惧,自保不是问题。

骆有成问柳莹需不需要中断这次探险,回去休息一下。柳莹没同意,她知道只要自己退缩了,以后就会继续做一个留守媳妇,在家熬天天地盼着有成哥归来。在她把种田的领导职责交给宋时珍之后,这女子陪伴有成哥冒险的执念异常强大。

骆有成诚挚地向三个鱼人道谢,并承诺不再做草率的决定,恳请三位鱼人帮忙照顾好柳莹。

五人回到大肯肯蓝洞,三个鱼人变得非常小心,达伽娜守在柳莹身边,伽伽瓦和任伊娜则检查洞穴内的每一个角落,驱赶在里面藏身的海洋生物。

大肯肯洞深八十米,这里的光线已经非常暗淡,如天将黑尽时的黄昏。不开启照明灯,勉强能够视物。这样的光线对鱼人完全没有影响。

一艘舰艇横卧在洞穴底部。骆有成打开单片镜,舰艇的数据很快反馈回来。舰长米,排水量为吨,船体材料疑为特殊工艺处理过的轻型合金材料,抗腐蚀性极强。

单片镜内置的数据库不算大,单片镜用疑似二字诠释了这艘舰艇的使命——猎潜艇,一种以反潜武器为主要装备的小型水面战斗舰艇。它的攻击目标只有一个,藏匿在深海的潜艇。这艘舰艇底部和船尾受到重创,似乎是被躲藏在蓝洞内的潜艇击中并沉没的。

骆有成对猎潜艇沉没的原因并不关心,毕竟这是一艘年代久远的古船,他是抱着猎奇和探险的心态来的。

在骆有成和柳莹进入前,三个鱼人已经将艇内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的生物。

骆有成对鱼人越来越好奇,在八倍大气压强下,他们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艇内无光,也不妨碍他们的行动。达伽娜的解释是他们有一套声呐系统,可以帮助他们规避障碍物,而且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沉船上生活。但达伽娜也说,他们极少在夜晚外出活动,因为深夜的大海潜藏着太多未知的危险。

骆有成和柳莹更习惯用眼睛观察事物,他们打开了照明灯,逐个房间探索。舰艇内的骸骨早已被清理掉,里面没有什么碍眼的东西。鱼人们说他们发现这艘沉船的时候,就是如此。或许是在他们发现之前,曾经有古代的潜水爱好者清理过这艘船。因此,船体内也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艇上的战斗单元,如反潜[鱼]雷发射管、深水炸弹发射装置损毁了不说,即便还能用,也没意义。骆有成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没有海战的想法。如果他是考古学家,这艘船或许还有点价值,但他显然不是。

为什么认定这是一艘古船呢?骆有成捡到了一块军牌。

军牌遗落在床脚,骆有成用超低频意识波在床下扫描时无意中发现的。他没有使用更熟练的意念力,而是用波长更长的超低频波,是因为后者在水中衰减的程度要小得多,探测的距离也要远不少。

军牌为长方形,两端圆头,两面都有蚀刻的文字,a面是个人信息,b面是服役的相关信息。这枚军牌的主人叫埃文·米勒,出生于年,隶属于澳皇家海军。由此可以判定,这是一艘世纪末在海军服役的舰只。

军牌让柳莹找到了娱乐灵感,这女子开始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地钻桌子脚、床脚,开柜子、抽屉,试图找到更多有趣的东西。骆有成和鱼人们沦为陪玩。

两小时后,柳莹清点战利品,林林总总的零碎摆了一地,帽徽、水晶相片摆台、被腐蚀得看不出原貌的全钢打火机、从制服上掉落的扣子、古老的签字笔……

三个鱼人不得不承认陆地上的人很会玩,寻宝的游戏比他们的躲猫猫游戏有意思多了。

柳莹玩够了,建议把这些“宝贝”重新藏起来,下次肯达瓦人来,也可以玩同样的游戏。她的建议得到了鱼人的附和。

骆有成嘱咐鱼人们保护好四处“藏宝”的柳莹,他独自一人出了沉船。洞穴还很大,他想四处探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他的超低频意识波缓缓在水中扫过,结果让他挺失望。洞穴底部很干净,连水生植物和水生动物都很少。探索了一半,他决定放弃了。

他转身向沉船游去,突然看到离船尾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光点。他悄悄潜了过去,距离光点不到十米的时候,他看清那是一条会发光的鱼。发光鱼转身逃走了,钻进了一条洞底裂缝。

骆有成下意识地用意识波在周围扫描一圈,接着他愣住了。他的意识波消失在一座小石山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骆有成尝试加大意识波的输出,但意识波到了石山,就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骆有成移走上面的碎石,露出了一截断裂的船体。这部分船体是从舰艇的尾端脱落的,形状就像去掉了水箱的超巨型抽水马桶,侧翻在地。“马桶盖”的绝大部分颜色和艇身一样,都是淡蓝色,“马桶盖”的中央有一块桌面大小的黑色圆斑,黑得很纯正。

作妖的就是那块大黑斑,它不仅能吸收意识波,灯光照在上面也不会有一丝光反射回来。凑近了看,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只有将它和周围的船体对比,才能看出它的形。它就像一个黑洞,贪婪地吸收着可见的或不可见的电磁波。

它与黑洞不同的是,它是有实体的。你能触摸它,感受它粗糙的纹理,不用担心手会被它吸进去。

骆有成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个宝贝,他不断向黑斑输入意识波,尝试它的吸收极限。但那货是个无底洞,似乎永远不会满足。二十分钟后,精神疲惫的骆有成游到了水面上,给史湘云打了一个电话。

史湘云也觉得这玩意不简单,让他再多试试。多试几次没准就能找到触发临界点,了解其真正的功能。

第四百八十二章 岛主夫人的开心时刻

骆有成坐在礁石上调息了一段时间,恢复精神。就在他打算重返蓝洞时,三颗“橄榄球”和一个潜水头罩浮出了水面。

柳莹在“寻宝”之后,对“藏宝”游戏又入了迷。她准备和三个鱼人伙伴再去找些贝壳、珊瑚一类的物件放进沉船。骆有成心系着大黑斑,巴不得他们在这里多玩一会儿。

随后的几个小时里,骆有成多次为黑斑“充能”,但黑斑依然故我,傲气得不得了。

当晚返回爱之岛后,骆有成心神恍惚。直觉告诉他,那个装备在22世纪舰艇上的玩意绝对是宝贝。

其他的科技不好说,二十二世纪是军事科技的巅峰时期,远超于随后的几个世纪。在那个时代,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精神干扰类武器、各种机甲都属于军中标配。有一些极端国家甚至会在战争中使用生化武器、小型核弹和反物质武器。

非洲某小国的一场部落冲突改写了历史,数百人参与的战争,却毁掉该国三分之一的国土。在随后的十年里,世界各国相继缔结签署了旨在销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限制常规武器发展的一系列条约。人类迎来了三个多世纪田园牧歌似的和平生活。

骆有成倒不担心他研究黑斑会重新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他认为武器无非是一个工具,用之正则正。他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危险,几个世纪前,很多决策者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骆有成,心里只有大黑斑,柳妹的位置被黑斑排挤掉了,或者说被黑洞吸掉了。他心不在焉地向柳妹交完公粮,对她说

“明天我们还去蓝洞玩。”

柳莹拼命摇头,重复藏宝太无趣了,“不要啦,沉船里的宝藏太丰富了。”

骆有成说“贝壳、珊瑚也算宝藏?一会儿我从黑箱分拣中心提点金银珠宝出来,既然要藏宝,怎么也要上点档次。”

金银首饰是末世最没有价值的奢侈品,骆有成拿出来一点都不心疼。柳莹愉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柳莹带着鱼人小伙伴去藏金银珠宝。骆有成继续向黑斑输入意识波。因为光波也能被黑斑吸收,骆有成特意多带了几支水下强光灯。他不知道强光照射有多大作用,当做实验了。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柳莹和鱼人把金银财宝都藏进了沉船,觉得乏味了。但骆有成在意的黑斑却没有丝毫变化,他不甘心就此收手,于是他给柳莹提了一些建议,以延长在蓝洞滞留的时间。

骆有成说“你把珠宝随随便便藏在一个角落里,那不叫藏宝,别人找到了,也没多大成就感。你要学会讲故事,寻宝的过程就是解谜的过程。比如,这是一艘海盗船……”

柳莹说“这是一艘军舰。”

“故事你设定的,想怎么编都行。你可以想像这是一艘被海盗劫持的军舰,每个海盗都想杀死同伴把宝藏占为己有,你可以在房间里留下线索,通过一环接着一环的线索,最终找到宝藏的存放地。”

“对啊,这样有意思多了。”柳莹兴致盎然,拉着鱼人伙伴们去编故事了。

三位鱼人很佩服陆地人玩的能力,脑子随便转一转,想出来的东西都很好玩。

骆有成为自己争取到了更长的在蓝洞逗留的时间。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黑斑终于有了变化,边缘处出现了一圈微弱的红光。骆有成一喜,觉得有戏,加大了意识波的输入,红光渐渐向中心聚拢。

骆有成很疲倦,但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停下,他咬着牙在坚持,那圈红光也不负所望,一点点向中心汇集。眼见着就要胜利在望,这时从船尾喷出一道杯口粗细的蓝光,蓝光大约维持了两秒就熄灭了。与此同时,几乎被红光覆盖的黑斑也迅速暗淡,恢复成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样的感觉很败兴。就像看到一个人比比划划摆了很多姿势,你以为他是功夫大师,以为他要放大招,结果他噗地放了个屁。很恶心人!

他有了新的发现。在船尾正中央,船舵的上方,即射出蓝光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六棱柱,凸出船体大约十公分左右。骆有成曾经仔细检查过这段断裂的船体,之前并没有发现这根六棱柱。

六棱柱的顶端有一个由无数细小晶体嵌合成的透镜。透镜前方还有一个类似胶卷相机的活页门,没有完全闭合。六棱柱和活页门似乎是因为瞬间失去动力,没能及时归位。

透镜看起来极其精妙复杂,骆有成当然不相信它只会放一道光。但他找遍了这段船体,也没有找到控制按钮。于是,他很不负责任地离开了,到水面给史湘云打了个电话。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更好,反正他是搞不明白的。

史湘云初步判定这是一套能量转换装置,他对吸收电磁波的材料更感兴趣。史湘云说他会用一两天时间把手头的工程智能改造成能够在水下作业的打捞机器人,让鬼脚过来看看。他是不敢过来的,虽然他血液里的病毒载量很低,但不代表没有传染性。如果把病毒带到鱼人部落就不好了。

随后,骆有成又打电话给鬼脚,将这里的坐标告诉了他。并嘱咐他只能带走断裂的船尾,主船体不要碰,那是肯达瓦人的游乐场。

做完这一切,骆有成回到了沉船上。柳莹还在做布景师。她的故事倒是编完了,还能说得过去,大意是这样

有一群邪恶的军人转职成了海盗,他们打劫了一艘商船,劫掠了大量珍宝。在财富面前,每个人都动了贪心,都想杀死其他人,将财宝占为己有。最先发难的是轮机长,他伙同二副、三副、水手长,带着五名水手杀死了船长和大副,又将船上的其他人关在靠近船尾的货舱。

然而,第二天,船员们发现了二副的尸体,那批财宝也不翼而飞了。他们打开关押其他船员的货舱,发现里面的人全死了。剩余的海盗船员们彼此怀疑。时间一天天过去,海盗船员一个接一个离奇死去。到了第七天,船上只剩下轮机长和水手长,两人拔刀相向,水手长成为最后的赢家。

就在水手长为自己的胜利欢呼时,靠近船尾的货舱突然发生爆炸,这艘恰好路过大肯肯蓝洞的军舰就此葬身洞底。

故事的逻辑不算缜密,但骆有成认为只是一个游戏,没有必要太认真。他开始帮着自己媳妇一起布景,伪造线索。有些事,还只有他能做。比如拆掉舱室的门,让储物柜变形,在合金墙壁上刻画字迹等等。等所有事情忙完,天都快黑了。

达伽娜开心地表示,她会让族人来挑战解谜游戏。柳莹很珍重地将寻宝游戏管理员的头衔授给了达伽娜,伽伽瓦和伊任娜是辅助管理员。

一天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

随后的两天,鱼人们带着骆岛主和夫人在附近捕鱼捉虾,岛主夫人说她想学习狩猎。

这一次,他们开了一艘游艇。游艇上是有厨房的,柳大厨的妹妹要一展厨艺,犒劳三位鱼人伙伴。为此,她专门从黑箱分拣中心调了许多食材和调料。

鱼人的狩猎技艺柳莹是学不会的,别看他们模样长得差不多,但各有各的绝活。

达伽娜可以让身体变得像水一样透明。伊任娜能远程召唤猎物,她的召唤和女巫不一样,她并不能和猎物沟通,但会让猎物误以为这里有食物。伽伽瓦能像章鱼一样拟态,伪装成各种形态迷惑猎物。他们演示了组团猎杀金枪鱼。

伊任娜召来一条一米多长的蓝鳍金枪鱼,伽伽瓦把自己伪装成了它的同类,正当这条鱼迷惑不解的时候,达伽娜的鱼刀从鱼鳃刺了进去。干脆利落的猎杀完成,达伽娜才现了身形。

蓝鳍金枪鱼是顶级食材,柳莹一点也不浪费。除了一部分做刺身,其余的鱼肉被她做成了各式美味的菜肴山葵黄油金枪鱼、醋烧鱼、清蒸鱼、三汁烤鱼、金枪鱼沙拉包、金枪鱼拌饭、金枪鱼土豆泥、鱼粥……所有的食物都放在艉肼甲板上,骆有成和柳莹在船上,鱼人在水里,享受着美味的全鱼宴。

这些年轻的鱼人们从未吃过这种美食,或许连他们曾经外出打工的长辈也不曾品尝过,因为这里面有许多都是柳莹的自创菜。而且,所有的食材都被号称“净瓶仙子”的柳莹净化过,去除了影响口感的毒素,食物变得更加可口。

三个鱼人努力保持着矜持,却又忍不住一次次把手伸向甲板,手要碰到菜肴了,却又不好意思抓拿,吃得很尬。柳莹说拘礼的不是好朋友。三个鱼人才放开了手脚。

骆有成这会儿感受到媳妇在身边的好了,既能饱口腹之欲,又能饱生理之欲,关键还能减肥。他培养柳妹自保能力的愿望更加迫切了。

不过,他的柳妹并不太争气,因为鱼人朋友开心,所以,口口声声要学狩猎的柳妹,一整天几乎都在游艇的厨房里开开心心地忙碌。只在下午的时候,下海抓了一只扇贝。她对有成哥说,狩猎要循序渐进。

第四百八十三章 美人鱼与儒艮

在三名鱼人的帮助下,柳莹有了很大的进步。

几天内,捕获的猎物体量在逐渐增大,一开始是小鱼小虾小贝壳,第二天她开始尝试对抗几十厘米长的罗非鱼和龙虾了。当然她最热衷的还是将这些猎物做成可口的菜肴。柳妹子说,处理食材,也是提升胆量的方法。

三个鱼人很认同柳莹的说法。一方面是馋那一嘴,更主要的原因是肯达瓦人对大自然有着很强的敬畏之心,他们认为食物是来自海神的恩赐,不能浪费。如果一天的食物足够,他们不主张过度捕捞,造成浪费。

他们会招来一些温顺的大型海洋生物陪柳莹玩耍,作为训练胆量的补偿方式。柳莹的玩伴通常有巨海龟、斑竹鲨、海豚、翻车鱼,有一次,伊任娜甚至召来了一头鲸鲨。

柳莹对这些庞然大物很想敬而远之,但她很快发现,这些大家伙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这要归功于她的净化能力,有她在附近,寄生虫会极度不舒服,从大家伙们表皮上脱落甚至死去。

鱼人们其实也有同样的感受。作为水族,鳞甲内不可不免地会受到寄生虫的袭扰。和柳妹子在一起的几天,他们仿佛被洗去了陈年的老垢,连心灵似乎都洗了个澡,安适宁静,有抑制不住的淡淡喜悦。尤其是当柳莹脱去潜水服,穿着比基尼在水中畅游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因此,即便没有族长委派的任务和恩人后人的委托,鱼人们也会本能地去近亲、保护这个陆地人女子。

柳莹成了水族的宠儿,海中嬉戏成了柳妹子最喜爱的项目之一。一场盛大的海中派对出现在第三天。

那天下午,数百条大大小小的鱼把柳莹拱卫在中央,绕着她缓缓游动。柳莹浮到水面换气,它们也跟着上浮。柳莹在水里游动,鱼群也跟着游动。队形丝毫不见散乱,仿佛它们同属于一个同进同食同游的族群。

事实上,其中的大鱼小鱼,许多是掠食和被掠食的关系。但此时,没有一条鱼为了口腹之欲去打破这种来之不易的宁静祥和。

骆有成第一由衷地为自家的柳妹感到骄傲,那道美得让人窒息的曲线,在水中优雅地飘荡,她是水中的精灵舞者,她是鱼族的王者,她是真正的美人鱼女王。

骆有成很想和自家的美人鱼共舞,但他这身膘肉,强行插入的结果是美人鱼身边多了一头憨肥的儒艮,很坏画风。尽管儒艮也有美人鱼的别称,但这种肥嘟嘟的生物和美人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因为鱼类近亲柳莹,这女子的狩猎计划也无疾而终。随后的一天,鱼人承担了海猎工作。柳莹在处理食材的时候,都下不去手了。

骆有成没有责怪柳莹,他甚至认为为了训练柳妹的胆子逼迫她杀戮是错的。人鱼共舞的场景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女子就该娇美无邪,世界本该安详静好。

他把分解食材的工作接了过去,意外地了发现自己作为配菜师的天赋。骆有成切菜不用刀,他意念力化刀,不仅速度快,处理的食材大小一致,厚薄均匀。他的柳女王对此赞不绝口,在他脸上盖了许多印章,将他内定为柳女王御用配菜员。

骆有成很珍惜这样的生活,不用去理会狗屁倒灶的世界,和自己的爱人你侬我侬,柔情蜜意。事实上他完全有资格做个甩手掌柜,他手下有大票的能人,离开他,书院照样能经营得很好。这不,三天前鬼脚才把船尾运回去,今天史湘云就打来了电话。

奸夫哥说那是一套激光武器,特殊之处在于它能收集各种波长的电磁波作为能量来源,黑斑就像一个能量存储器。但这套武器缺失了许多关键部件,仅靠黑斑的自主吸收,充能的过程会十分缓慢,应该还有一个更高效的采集器在收集无处不在的电磁波。

史湘云让鬼脚在洞里仔细搜寻过,但没有找到缺失的配件,可能是被古代的潜水员捡走了。所以,这套设备处于半残状态。

但它也给了史湘云许多灵感。他说可以给骆有成的头罩上加装一个类似的缩微装置,骆有成只需用意识波激发,就能射出激光伤敌。骆有成听了很高兴,技多不压身,对敌时手段越多越能出其不意。

三个鱼人却陷入焦虑中,他们已经陪玩了六天,按理准备工作早就该做好了,但族长依旧没有派人来请客人。两位客人也说了,再过两天,他们就会返程。

达伽娜对骆有成说,可能是族里出了问题,她想回去看看。

骆有成也觉得奇怪,以鱼人们淳朴单纯的性格,是做不出把客人晾在一边的无理举动的。

“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翌日清晨,骆有成和柳莹带上礼物,驾着游艇,跟随三个鱼人前往肯达瓦岛。礼物包括能在水下自发电的便携灯、鱼刀、射鱼枪以及一些食品罐头。

肯达瓦人是故土情结非常浓厚的一族,被迫入水后,他们依旧舍不得离开先辈生活的土地。他们在肯达瓦岛南部的浅海区建立了水下定居点。

游艇在“水下小镇”上方停下。骆有成只看到海面上有一个木制的平台,却没有看到有“橄榄球”浮出水面迎接客人。平台面积大约有十多平,距离海面有十多公分。木茬痕迹很新,是最近才搭建的。

骆有成和柳莹换上潜水服,钻入海中。第一次拜访海族,是应该穿正装的。尽管在海里,泳装也算正装,但初次见面只穿个裤头胸罩会显得失礼。

看到肯达瓦人的“水下小镇”,骆有成算明白了达伽娜说的习惯在沉船上生活是什么意思了。肯达瓦人的“房子”就是是沉船。不同材质、不同大小的船堆满了海底,最大的接近二十米长,小的五六米,这里就像船的墓地。

大部分沉船保持着统一的式样,是肯达瓦人家自有的船只,也有一小部分是从其他地方拖来的。沉船上长满藻类,还有珊瑚在船体上安家落户。肯达瓦人不会去清洁船体,因为藻类和珊瑚是最好的伪装。

回到家的达伽娜和伊任娜哭了,现在的家让她们感到恐惧。家里没有一个族人,水下小镇被海蛇群攻陷了。船上,船门洞里,到处游弋着黄色、绿色和灰色条纹的海蛇,足有数万条。

骆有成的单片镜显出四个字——剑尾海蛇。剑尾海蛇有剧毒,数量又如此巨大,他不免为此地的主人肯达瓦人担忧。

他的意识波在水中的探测距离十分有限,他们站立的位置距小镇的船屋还有一百多米,想探测船屋里有没有人是不可能的。这时候,意识波还不如鱼人间的声波沟通好用。达伽娜和伊任娜不停催动肚子里的鼓囊,但没收到回应。

伽伽瓦浑身赤红,肚子不停起伏,但他的暴怒恐吓对海蛇没有效果,反而激怒了它们。数百条剑尾蛇向五人冲来。柳莹转身想溜,看到有成哥在原地没动,她也鼓起勇气留了下来。

柳莹想起前两天与鱼群的共舞,蛇虽然不如鱼可爱,但到底是水生的。如果能把它们引走,她就帮了鱼人大忙了,一直想让有成哥刮目相看的柳妹子有意识地加大了净化异能的输出。

这招果然奏效,水蛇在距离他们三十米处停了下来。蛇与人共舞的奇景没有出现,相反,这些海蛇似乎十分厌恶柳妹子,扭扭水蛇腰,游走了,一副老子不鸟你的做派。

柳莹眨巴了两下眼睛,伸手捅了捅骆有成,通过对讲系统问道“有成哥,它们怎么跟鱼不一样?它们不喜欢我。”

骆有成想了想说“可能是你把这些毒物的毒素都净化了,让它们感到不舒服。”

柳莹陷入沉思,这妹子反应一向不是很快,所以思考的时间也会比别人长一点。长考之后,柳妹子开始脱衣服。这个动作可把她的有成哥哥吓坏了,虽然三个鱼人都看过柳妹子穿比基尼,可当众脱衣总还是不雅。

“潜水服厚了点,影响净化异能发挥。”柳妹子打定主意要勇敢一次,不顾有成哥的劝说,坚定地脱去了潜水服。她长考后做出的决定,一般人很难改变。然后,有成哥被美窒息了。

身后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转身一看,背后出现了一个新鱼人,这个鱼人与达伽娜们咕噜了半天。

达伽娜告诉骆有成,他们想用最好的食物招待客人,捉了一条五米长的大海蛇。海蛇肉味鲜美,是肯达瓦人菜单中的招牌菜,以往他们也经常捕捉海蛇。但这次猎杀巨型海蛇似乎捅了篓子,引起了海蛇的暴动,海蛇复仇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因为海蛇群过于庞大,且又有剧毒,肯达瓦鱼人只能避其锋芒,躲入深海。海蛇因为要换气,一般只在浅海区域活动,很少潜入深海。肯达瓦人原以为躲一天海蛇就会散去,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海蛇依旧没有撤退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海蛇觉得肯达瓦人的住宿条件太好了,想在这里扎根。

达伽娜抱怨新来的鱼人湉湉瓦,出这么大的事,也不来爱之岛通知一声。湉湉瓦说,族长担心会败了客人的游玩兴致,不通知他们就是让他们在那边安心待客,谁知道他们和客人一起回来了。湉湉瓦看到水面上的船影,赶紧上来招呼。

骆有成问鱼人,他们是不是杀死了海蛇王。鱼人们说从没听说过海蛇这样的低等生物里有王者。湉湉瓦建议客人们跟他一起避入深海,或者由达伽娜送客人返回爱之岛。

两个方案柳莹都不同意,难得遇到害怕她的生物,今天一定要在有成哥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她向“水下小镇”游去,有成哥赶紧跟上。

妹子是真像美人鱼——美得不像话的人鱼,有成哥也真的像传说中的胖美人鱼——儒艮,后面还跟着四个货真价实的鱼人。三种形象截然不同人鱼组合,打响了水下小镇驱蛇之战。

第四百八十四章 激战海蛇王

事实上,柳妹子脱下潜水服的时候,小镇边缘的剑尾海蛇就开始凌乱了。

海蛇们试图逃离,但因为太密集,逃跑过程中,常常几条蛇纠缠在一起,然后又挣扎的分开。我无法描述海蛇的感受,但如此仓皇,想必滋味很不好受。海蛇对柳莹净化能力的厌恶,犹如陆地蛇之于硫磺。

柳莹以“小镇”的西面为起点,从西向东驱赶。她前进的速度很慢,以水中漫步的方式行进,以便给海蛇足够的逃跑时间。看起来有点像走太空步。

这是骆有成想看到的。柳妹的异能只是让海蛇本能地厌恶,对它们并不致命。驱赶得过急,很可能遭到海蛇反扑。尽管它们的毒素被净化了,但被一群蛇咬,依旧可能丧命。

为了让柳妹在水中呆得更久,骆有成还把这傻妹子丢掉的呼吸器捡了回来,让她背在背上。

柳莹每往前一步,前方的海域就会腾起一团海蛇,像林中惊飞的鸟群,像被依次点燃的烟花,像在海豚、海狮、金枪鱼和鲨鱼联合围剿下苦苦挣扎的沙丁鱼群。

当然,海蛇们的境遇没有沙丁鱼那么悲壮,它们只需要逃离就可以了。如果不逃,“美人鱼”的老公“胖儒艮”就会出手。

海蛇们虽然狼狈,还是非常乖巧,它们迅速远离。有几条动作迟缓的,被骆有成突然长出来的长头发缠住要害,稍稍用力,就能将它们的脊椎骨折断。

骆有成的控发异能遗传自他的外公沈文同,头发能长能短,能刚能柔。但因为他有更灵活更强大的意念力,他一直不屑于使用。但在海里,意念力被严重削弱的情况下,反倒不如控发异能来得爽利。

柳莹也是第一次看到有成哥使用这项异能,惊讶地停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有成哥还藏着多少本事,心想自己的眼光真不错,自己的男人当真无所不能。她看有成哥的眼神变得痴痴的、傻傻的,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时的小迷妹状态。

骆有成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示意她赶紧干活,莫要偷懒。

湉湉瓦被两位客人的能力惊呆了,他转身游走了。他其实不想走,呆在客人身边很舒服,但他忍不住要去向族长报告这里的情况。肯达瓦鱼人的水中远程通讯能力确实很强,湉湉瓦没有游出多远,就开始奏响他的鼓囊。没多一会儿,小镇外出现了百来个鱼人。

这些鱼人自发地跟在柳莹身后,呈箭头形排列,像给柳莹添了一条长长的美人鱼尾,十分壮观。

紧跟在柳莹身后的是一位女性鱼人,她叫泉豆娜,意为海神的女儿,是肯达瓦人的族长。肯达瓦人很难看出年龄差别,男女老少看起来都差不多。在泉豆娜自我介绍之前,外人是无法猜出她的真实年龄的。

泉豆娜能当上族长,不知道和胸口的高度有没有关系,其他女性鱼人都是丘陵,唯独她的能称之为峰。

泉豆娜一边走,一边与达伽娜交流着。

达伽娜对女性陆地人推崇备至,她说女性陆地人的气息像海神一样圣洁,能驱走污秽,让身心得到洗涤。她还向族长描述了人鱼共舞的奇景。

泉豆娜丝毫不怀疑的达伽娜的说法,因为她此刻沐浴在蝶濡(肯达瓦语,意为“神息”)中,身体前所未有得放松。她甚至认为,前面的女性陆地人,就是海神派来拯救肯达瓦鱼人的。

她问达伽娜两位陆地客人叫什么名字,肯达瓦鱼人的发音器官发不出华语的准确音节,于是达伽娜快速地在地面上写了两个人的华文名字。泉豆娜看后一声叹息,她也没法念出来。她琢磨着要不要给两位客人取个好听的肯达瓦名字。

驱蛇队伍踏过一座座“船屋”的屋顶,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清理的区域已经近半,前方就是族长泉豆娜的二十米大“船屋”。走在前面的两位陆地客人却停下了脚步,男性陆地人挡在女性陆地人的身前,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了两人。

泉豆娜不解,正要让达伽娜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她的意识中传来男人的声音

“让你的族人赶紧离开。”

泉豆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骆有成说“最大的那艘船里,有个大家伙,不出意外的话,海蛇之灾,就是它搞的鬼。”

泉豆娜赶紧让族人向远处撤离,自己却留了下来。与她一起留下的还有达伽娜和伽伽瓦。能被派去守护爱之岛,是族中勇士的殊荣,达伽娜是族长之下的第一勇士。

泉豆娜的“船屋”里,探出了一个巨大的蛇头,比成年人的大腿还粗。泉豆娜倒吸一口冷水,以蛇头的大小判断,这条大海蛇应该有十几米长,远超他们捕杀的那一条。他们躲入深海前,并没有看到这条大海蛇。

大海蛇扭动着身体,不疾不徐地从船屋里游了出来。黑白相间的纹路,粗壮的身躯,给在场的五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它似乎并不怕柳莹的异能,除了毒,它应该还有其他的依仗。

骆有成对这条大海蛇的态度很认真,因为他感知到了这条海蛇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其中,憎恶和仇恨两种情绪的比重最大,不知道其中几分是针对鱼人的,几分是针对自己和柳妹的。其次是哀伤和痛苦,就像人类失去亲人后的那种感受。最后是自责和悔恨,似乎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亲族。

骆有成第一次在一只异能兽身上感知到如此复杂的情绪。三妹的兽群里,比较聪明的几头异能兽,表达的情绪都比较单一,高兴就是高兴,悲伤就是悲伤。而这条大海蛇丰富的情感表达已接近人类,尤其是自责,这是一种自我意识的觉醒。而它的小弟们——数万条海蛇都是莫得感情的生物。

这是一条海蛇王!

骆有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这条大海蛇智力的快速提升,他只能归结为基因变异。对一个有智慧的异能兽,骆有成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小心,他身边还有柳妹和鱼人。

因为海蛇王的出现,逃窜的海蛇都停了下来,有一部分在往回游。它们还是没有勇气进入柳莹的净化领域,在百米外游弋徘徊。

鱼人族长泉豆娜先动了。面对数万条毒蛇时,她不得不带领族人退避三舍。但面对一个敌人,哪怕它看起来非常强大,她也有一战的勇气。泉豆娜的鳍状肢比她的族人都粗大,她双腿用力一摆,人直端端地向海蛇王冲去。经过骆有成身边时,骆有成有种与炮弹擦肩而过的错觉。

让骆有成感到惊奇的是,女族长的身体周围出现了空泡。这种现象会在水下高速航行器上出现,当运动速度超过0米秒时,与之接触的水就会汽化,形成“超空泡”现象。此时的泉豆娜,就是一枚“超空泡[鱼]雷”。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泉豆娜的目标是海蛇王的心脏部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七寸。

女族长速度快,海蛇王也不慢。在泉豆娜出击的一刹那,它的蛇头已经摆向了一边。在如此高速的情况下,女族长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向,她擦着蛇身冲了过去,连一片蛇鳞都没带下来,迎接她的是强壮有力的蛇尾。

蛇尾抽打在泉豆娜的腰侧,强行改变了她前进的方向,“人形[鱼]雷”向东北方冲去,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达伽娜又把自己变得和水一样透明,失去了踪影。

伽伽瓦则拟态成一条盘曲的大海蛇。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被猎杀的海蛇,很可能是海蛇王的孩子,海蛇王是来复仇的。但伽伽瓦并没有见过被猎杀的海蛇,他只能模仿成缩小版的海蛇王,努力让自己盘曲的身子看起来有五米长。他要为达伽娜争取时间。

或许海蛇王和它的孩子条纹颜色不同,或许是海蛇王智力太高,伽伽瓦的迷惑一点作用没起。海蛇王看了冒牌货一眼,嘴巴一张,吐出一个水圈,就像资深烟民吐出的烟圈,很圆。被水圈砸中的伽伽瓦,就像撞上了重卡,身子向后倒飞出去。

于此同时,海蛇王的七寸处,很突兀地出现了一把鱼刀。而离鱼刀不远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段扁平如剑的蛇尾巴,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鱼刀没能刺破蛇鳞,蛇尾巴却已经靠近了持刀的水人。一束头发抢在蛇尾巴之前,卷走了达伽娜。

骆有成把达伽娜甩到身后,让她能走多远走多远,这条大蛇不是她们能对付的。不过,他没有送走柳莹,她的能力对海蛇的压制作用很明显,有她在,骆有成可以不用理会成千上万条海蛇喽啰,只需一心一意地对付海蛇王。

柳妹子站在骆有成身后,身子抖得像被水流激荡的海藻。为了帮有成哥减轻压力,这妹子也是拼了,愣是没退一步。

骆有成将头发分成四股,一股卷向蛇头,一股撞向七寸,一股迎上蛇尾,还有一股缠向盘绕的蛇身。

第四百八十五章 激战海蛇王(2)

控发异能是骆有成极少使用的能力,控制能力很一般。能如此自如地甩动他乌黑亮丽的长发,是他将意念力附着在头发上的结果。在水中将两种能力糅合在一起,弥补了各自的短板,让攻击变得异常犀利。

海蛇王变得异常谨慎,它可能是把骆有成看成了一只怪异的章鱼。在海里,章鱼哥和海蛇的同等级对抗,海蛇只有逃跑的份。或许是种族本能认知的局限,它对那个难缠的家伙采取了游斗策略。

难缠,绝对难缠!海蛇王只有一条身子,对方却有四条。至于为什么对面的家伙不像其它的章鱼一样有八根腕,海蛇王就想不明白了。它不时扭动着、翻滚着身子,躲避对方的纠缠。

骆有成的四股头发都长到了二十多米,比海蛇王还长,在水里飘散着,也最够宽,很唬蛇。远远地看去,就像四条黑蛇在围猎一条环蛇。

海蛇是一种很有韧性的生物,海蛇王更不用说了,折腾了半个小时,依旧活力四射。

它抽空还要向骆有成吐个水圈或者甩个鞭子,并且慢慢向敌人靠近,尾巴有意无意地抽向敌人背后的女人。它的智力不是白长的,它在试探。

尝试几次后,它就明白了,那个女人,是敌人的软肋。而且那个女人散发的气息让它很不舒服,欲除之而后快。

当然,蛇尾偷袭,还不足以伤害柳莹。为了加强意念力护罩的防护能力,骆有成已经把它缩小到一人大小不足,仅供柳莹一人使用,加上护罩内的海水还能提供缓冲,柳莹的安全是无虞的。

但骆有成担心连护罩带人一起被蛇尾拍飞。柳妹可是他的另一层护罩啊,能阻止海蛇喽啰们靠近。骆有成不得不又分出一成意念力,将保护柳莹的意念力护罩牢牢捆在自己的背后。

柳莹妹子和有成哥成了统一体。有成哥在水里腾挪躲闪,柳妹子在护罩里动摇西晃,那滋味,恐怕比人们坐过山车更酸爽。好在柳莹的小脑平衡能力不错,没有作呕。

肯达瓦鱼人远远地飘在海里,围观一场旷古烁今的人蛇大战。女族长泉豆娜很想帮忙,但骆有成和海蛇王纠缠在一起,她直来直去的“[鱼]雷”攻击方式,冲过去大概率会帮倒忙。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战局发生了变化。

海蛇王见攻其必救的策略不奏效,改变了打法。它猛地向后退出十余米,向远处遁走。骆有成看到海蛇王要逃,赶忙追上去。海蛇游泳的速度不快,但骆有成的速度更是堪忧,海蛇王很快和他拉开了距离。

游出二十多米后,海蛇王停了下来,它把身体盘成了一头大一头小的锥形弹簧模样,大头面对着骆有成,快速旋转起来。骆有成感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从前方传来。海蛇王发大招了,它正把附近的物体吸进它的身体漩涡中。

骆有成知道,只要落入它的漩涡,它粗大的身躯就会挤压过来,将自己和柳妹死死缠住。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实施这个计划就不能让柳妹跟着冒险了。他立刻撤去意念力护罩,两束长发卷住柳莹向后抛了出去。达伽娜急忙接住柳莹,迅速远遁。

海蛇王和骆有成脱离让泉豆娜看到了战机,她又出击了,人形超空泡[鱼]雷笔直地冲向海蛇王。

[鱼]雷又哑了,泉豆娜和海蛇王就像两个素昧平生的路人,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当“人形[鱼]雷”遭遇高速旋转的海蛇王,没出现令人激荡的大碰撞。泉豆娜的身体被海蛇王带着转了几个圈,接着被离心力抛飞了。她直冲海面,从水中高高跃起,重重落下。重返大海的肯达瓦女族长好有挫败感。

没有了柳莹净化异能的压制,海蛇喽啰们前进了几十米,但它们的王闹出的动静太大,它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在五十米外当吃瓜群众。

之前的拼斗,看似热闹,但头发根本缠不住滑不溜丢的海蛇王。海蛇王的大招声势夺人,但也给了骆有成近身的机会。他没做抵抗,任由海蛇王把自己吸进蛇造漩涡。海蛇王停止了疯狂转圈,蛇躯死死地缠住骆有成。

海蛇捕猎一向倚重于神经毒素,但海蛇王却用上了它的远亲蟒蛇的缠绕窒息法,这样的操作委实让人有点看不懂。

骆有成的绝大部分意念力都用在了护罩上,抵抗来自蛇躯的挤压。海蛇王将他的护罩挤成了一个长圆形的卵,但想要伤害骆有成还差得远。骆有成很后悔没有带上飞刃,有神兵在手的话,哪还有海蛇王表演的机会?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严重缩水的意念力和头发了。

他这会儿成了针线工,所剩不多的意念力被他分化成数十股,作缝衣针,头发为线,围绕着蛇躯穿针引线,不时打上一个结。

密密麻麻的头发丝在蛇躯间穿梭蔓延,看着很瘆人。如果再加点音效,妥妥的恐怖片。但制造恐怖的大师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一心只想着哪种结能把长虫捆牢,又不至于让头发打死结。

柳莹关心则乱,看到有成哥被缠住了,眼泪就下来了。如果不是在水里,没办法张嘴,这女子肯定会嚎啕大哭。

柳妹子双脚一蹬,就要往有成哥那边冲。达伽娜眼疾手快,抓着她的脚把她拖了回来。柳妹子力气多大啊,返身一推,达伽娜漂出了十来米。妹子脚再蹬,为了解救她的有成哥,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游出没几米,脚踝一紧,她又被讨厌的达伽娜拖回去了。

如是又重复了两次,达伽娜不耐烦了,喊来三个族人按住柳妹子,她在沙地上写字:柳莹,你不要胡闹。

柳妹子不喜欢这个女鱼人了,觉得她不是朋友:有成哥有危险,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不让自己去救。救人怎么就胡闹了?

达伽娜继续写:大海蛇你对付不了,你去了只能添乱。

柳莹越发愤怒,决定和这个女鱼人友尽。

达伽娜写道:我看得很清楚,你有成哥马上就要制住大海蛇了,你放心吧。

拼命挣扎的柳莹立刻安静下来,面罩后面的大眼睛眨动着,将信将疑。

达伽娜写: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你有成哥的本事。

柳莹示意三个鱼人放开自己,也在沙地上写: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在柳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莽撞后,达伽娜拉着她游到距离打斗现场三十米的位置,从正面观察被意念力护罩保护得妥妥帖帖的骆有成。柳莹满意了,但她却给吃瓜的海蛇群众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它们不得不慌慌张张地退出几十米。

缠在海蛇王身上的头发越来越多,它黑白相间的身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白色了。海蛇王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它只想着把水泡挤爆。

女族长泉豆娜又蠢蠢欲动了,连续两次攻击受挫让她很沮丧。不过让客人帮着打架,主人却做壁上观,这种缺德事她做不来。她这次把目标放在了吃瓜的海蛇喽啰身上,她希望通过打击海蛇来分散海蛇王的注意力,从而帮骆有成减轻压力。

这次她没有失手,“超空泡[鱼]雷”刺穿了海蛇群,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气泡尾流。当气泡消失时,完整的或残缺的海蛇尸体就像下到水里的面条,纷纷沉底。

不知从哪里游来一群蠵龟,将海蛇的尸体当作辣条啃了起来。

很快,十多条大海鳗也循着气味游了过来。海蛇们对付蠵龟没办法,但和海鳗是冤家,遇到就开撕,不是你吞掉我,就是我吞掉你。近百条海蛇去围攻海鳗,毒素被净化的海蛇咬住海鳗也没多少杀伤力,海鳗和海蛇相互打着结,观战区域立刻乱成一锅粥。这场面就就不描述了,看着怪恶心的。

泉豆娜的超空泡又来了,又有几十条海蛇折戟沉沙,几条贪嘴的海鳗也被殃及。

海蛇王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扭头去看它的蛇子蛇孙,缠绕的身躯也放松了一些。骆有成一直在等待机会,如果没有泉豆娜帮忙,他会等海蛇王脱力或者需要到海面上换气的时机。契机提前到来,他自然不会错过。

他趁海蛇王分心的时候,从护罩里游了出来,但意念力依旧在维持着护罩的形状。骆有成的目的是把海蛇王拖离大海,离开了水,海蛇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骆有成悄悄游出十多米远,猛然发力,浮向海面。

他可不想在水里拖着大海蛇游泳,那样很容易被它反噬。好在他有开挂的头发,在他上升的时候,头发也在不断地延长,在身后展开一道黑色的匹练。

骆有成猛地跃出水面,惊走一只在海面盘旋的海鹰。他立刻收回所有的意念力,将它作用于脚底,一步一步地踏上天空,头发却在快速收缩。

海底,海蛇王还没想好是和“怪章鱼”继续纠缠,还是去拯救它的蛇子蛇孙,被它环抱了许久的大水泡毫无征兆地破碎了。紧接着,它身子一紧,被快速拉向水面。海蛇王想挣扎,但骆有成花了那么多心思做的“千千结”哪是那么容易被挣脱的?

海蛇王像一捆粗麻绳,被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蛇类教唆犯

没有了海蛇王的浅海区域热闹了起来。海水像被煮沸了,不停地翻滚。这么大的动静不是肯达瓦人搞出来的,而是一群双髻鲨。

鲨群是伊任娜召来的第二批外援,蠵龟则是第一批。肯达瓦人对第二批外援是忌惮的,鲨群里除了数量庞大的双髻鲨,中间还混杂着十几条大白鲨和居氏鼬鲨。

数百个肯达瓦人聚在一起,把柳莹保护在中央。他们集体演绎着愤怒表情包,浑身赤红,肚子整齐划一地一起一伏。这是肯达瓦人的恐吓手段,阻止有威胁的生物靠近自己。这个技能对章鱼和大型食肉鱼类非常有效,但经常被海蛇无视。屏退海蛇却是的柳莹长项,她和肯达瓦人构成了最佳防线组合。

鲨鱼们对肯达瓦人没多看一眼,它们对数量庞大且容易捕获的海蛇辣条更有兴趣。数万条让肯达瓦人不得不远避的海蛇,在鲨群眼里成了毫无招架能力的沙丁鱼。

事实上,现在的剑尾海蛇,也展现出和沙丁鱼一样的防御行为。除了少数浮上海面去换气,大部分都抱成一团,通过整齐划一的行动,试图建立起一个防御阵。海蛇群像一团浓密的乌云,笼罩在这片浅海海域。

海蛇无论是敏捷性还是速度,都不能和沙丁鱼相提并论,它们的抵抗注定是徒劳的,一条条海蛇被鲨鱼吞下了肚。此时,还有更多的掠食者往这里赶来,有些是应召来的,有些是闻着血腥味不请自来的。既有鲨、海豚一类的实力选手,也有海鳝、海鳗、章鱼一类的机会主义者。

海豚似乎更喜欢把海蛇当作玩具,玩残了就丢掉,便宜了鳝、鳗、龟一类的拾荒者。

浮上海面的海蛇也不安全,这片天空中盘旋着十多只海鹰。这片海域的海蛇太多,它们在这里可以轻易获得食物。不过,海鹰们还是自觉地避开了空中的那个怪物。

这个怪物在人类看来也是恐怖的。胖乎乎的,没有翅膀,靠两条腿在天上慢慢“飞”,还有好长的黑毛,黑毛下面吊着好大的“腊肠”。那捆“腊肠”不断扭曲,特别腻味人。

骆小胖提着海蛇王,在空中漫步。海蛇王大概有六百多公斤。单靠骆有成的身体力量是不行的,会十分吃力,还可能把他拉成一个偏颈,但用上意念力,就十分轻松了。他闲庭信步似地走到肯达瓦岛上空,又一步步走到铺面岩石的空地上。

海蛇王挣扎更厉害了。陆地是骆有成的主场,哪能让海爬虫继续猖狂。他的意念力往发丝编成的网兜上一压,海蛇王彻底动不了。他准备跟这家伙谈一谈。

骆有成的意识体出现在海蛇王的意识海中。让他惊讶的是,海蛇王的意识海并不大。也就是说,它并没有骆有成想象的那么聪明。

但海蛇王的情绪确实非常丰富,它看到了骆有成的意识体影像后,用很快的速度完成了一段情感历程害怕——惊讶——疑惑——恼怒——歇斯底里——害怕。它甚至想攻击骆有成的意识体,挑战意识领域大拿的权威,代价是被揍得很惨。

说好听点,蛇精很感性。但准确的表达应该是——这货是情绪化的二愣子,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带着一大票小兄弟跑到肯达瓦人的地盘砸场子。这货如果混黑,充其量也就做个打手头子。

骆有成的意识体盘腿坐下,顺手抓过蛇形意识体,打结玩。以下是骆有成和海蛇王的意识对话。

人讲“说吧,为什么要袭击肯达瓦人的镇子?”

蛇讲“报仇!”

人讲“给谁报仇?”

蛇讲“他们杀了我马子。”

人讲“蛇什么时候奉行一夫一妻制了?公蛇不都是打完炮就溜吗?”

蛇讲“我闻到了她召唤我的味道,但等我到了,只闻到蛇血和人的味道。”

人讲“你没有亲眼见证,怎么知道是它?”

蛇讲“我这么大体型,找个勉强般配的母蛇很不容易,我早就留意她了,就等她发出爱的味道。”

这么说来,海蛇王发怒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块头太大,注定一辈子打光棍。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勉强能帮它延续后代的母蛇,稀奇得不得了。左盼右盼盼到母蛇的发情期,结果炮还没来得及打,蛇没了。

蛇王一怒,一天之内游遍了上百平方公里,纠结了上万的小弟。至于它是怎么做到的,它也说不清,反正只要它想,它随时能组建一支海蛇大军。这或许也是它的一种能力。

骆有成突然动了爱才之心,毕竟有灵性的生命不多见,多才多艺的就更少见了。如果能把这货收服,给肯达瓦人看家护院,一定是不错的主意。骆有成略作思考,认为可行海蛇王发怒是因为欲求,有欲求就能被收买。

骆有成把海蛇王意识体的结解开,把它放在自己面前,和颜悦色地对它开导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为一条素昧平生的小母蛇,值得吗?你认识它,它不认识你。你咋就认为它会从了你。”

“我个子大,力气大,她不从也不行。”

骆有成抽了这条流氓蛇一巴掌,居然敢用强?!

“你是为了快乐地一哆嗦?还是为了繁育后代?想好了再回答,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海蛇王喜悦的情绪立刻传递给了骆有成“两样都要,你怎么帮我?”

“两件事只能分开做。”骆有成说,“想繁育后代,胚胎体外培养不是难事,我可以找人帮你。如果想快乐地一哆嗦,大海蛇我找不到,但陆地蛇五六米的不难找,十米左右的蛇都可能找得到。”

海蛇王先一喜,随后为难地说“但我们是不和别族的蛇乱来的。”

骆有成知道蛇对生殖隔离的规则遵守得很好,比陆地上那些哺乳类动物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但现在又不是让它去繁殖后代。

“怎么的?一条破蛇,居然还搞种族歧视?”

骆有成恨铁不成钢,又往蛇头上拍了一巴掌,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一条聪明的蛇,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蛇,怎么能和你那群傻子亲戚一样固执古板?你的目的只是为了释放**,又不是生小蛇崽,再说,你想让它们生也生不出来啊。”

“可是……可是……”毕竟是畜生,海蛇王脑子不够用了。

骆有成敦敦教诲道“你知道我们人类为什么成为世界的霸主?因为我们总有很多**,为了满足**,我们要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所以变得越来越聪明。”

海蛇王似懂非懂地问“比如?”

“我就跟你说说快乐的一哆嗦吧。”骆有成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说,“人会想办法去吸引异性的注意,获得对方的好感,这里面道道就多了,说了你也不懂。你现在的困惑是找不到与你般配的母蛇,这时候,你一定要开动脑筋,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哆嗦。”

海蛇王打了个哆嗦,急切地问道“我该怎么开动脑筋呢?”

“你知道人类找不到异性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吗?他们会找双手做朋友,找茄子黄瓜做朋友,找肉做朋友,找硅胶做朋友。”

海蛇王完全听不懂,却有不明觉厉的感觉。

“其他种属的蛇,虽然……”骆有成觉得给一条蛇做生理卫生科普好难啊,“你们的身体构造差不多,你只是借用它们的身体,用完就还给它们了。它们没脑子,没情绪,你的行为不会对它们造成任何困扰。”

骆有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邪恶呢?有教唆聪明蛇欺负智障蛇的感觉。

海蛇王还在思考,骆有成急了,声音又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人类连没有生命的硅胶都能做朋友,你找蟒蛇做朋友又咋啦?”

海蛇王将上下文反复琢磨了一会儿,它懂了。人类聪明是因为他们会找不是人的东西做朋友,它如果也想变聪明,首先应该找不同种的母蛇做朋友。它觉得很有道理,这是让它脱单的唯一途径。但它还是有很多顾虑

“她们不从怎么办?”

这个顾虑是必要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陆地最大的蛇就是蟒,大的能达十米左右,此外就是眼镜王蛇,最长的可以长到五六米。但这些蛇肯定不会接受不同种的海蛇王。

骆有成也豁出去了,反正蛇类也没有三观,刚才的话已经够邪恶了,不妨更邪恶一点。他说

“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说自己个子大,力气大,不从也不行吗?”

到底是有智商的蛇,海蛇王终于被点透了,它兴奋地问

“哪里有陆地蛇?”

印度洋的岛屿上,一向不缺蟒和眼镜王蛇,尤其是在人口剧减、人类活动范围大幅缩小后,生态环境好得一塌糊涂,没准现在十几米的蛇都能找到。

但骆有成可不会随随便便带它去爽,太便宜这条流氓蛇了,得讲条件,让它去做看门狗,不对,看门蛇。条件一提,海蛇王就不干了。

蛇讲“我跟他们有仇。”

人讲“怎么?还杠上了?那条五米的小蛇,和你也不匹配啊。你要真想去报仇,我也不拦你。你的性福你自己找,别指望我。”

蛇讲“我可以不找他们麻烦。”

人讲“我这里不讲条件。”

蛇讲“我要试试,真的爽,我才答应。”

骆有成最讨厌蛇跟自己讲条件,懒得和它废话了,直接在海蛇王的意识里动了手脚。海蛇王的意识里多了一根大木棒,悬在它的意识体脑袋的上面。

骆有成恶狠狠地说“不听话,就砸死你。敢伤害人类,就砸死你。”

海蛇王立刻怂了,答应成为肯达瓦人的护海神兽。

骆有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敲完棒子,还得给它找条母蛇,让它尝点甜头。

他又拖着腊肠走上天空,走向肯达瓦岛的密林。希望海蛇王会有好运吧,在这座岛上邂逅一个美丽的异性。

第四百八十七章 没完没了的舞蹈

少了人类干预的世界,生态环境真好。肯达瓦岛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公里,骆有成只探索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岛屿,就发现了五条巨蟒,三公两母。涵盖三个品种网纹蟒、缅甸蟒和紫金蟒。

母缅甸蟒体长七米,母紫金蟒长度大约在九米左右。海蛇王免为其难地选择了母紫金蟒交朋友。

骆有成用意念力把盘踞在树上的母紫金蟒解下来,放到林中的一条小河里。这条母蛇吓坏了,想逃走,但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按住了它。随后它感觉到一个粗壮的家伙在它身上游走,并牢牢地缠住了它。

紫金蟒是大家伙,连鳄鱼都能吞,但它的体型和海蛇王一比,还是太袖珍了。

骆有成知道,蛇一旦缠绵起来就没完没了,短则几个小时,长则一两天。他没那个时间,也不忍心看流氓蛇欺负小朋友蟒。他向流氓蛇交代了几句,让它完事后自己回肯达瓦海底小镇报到。

这条河直通大海,骆有成不担心海蛇王会迷路,他也不怕海蛇王会反悔,有意念大棒在海蛇王意识里做威慑,海蛇王不从也得从。

不用束缚海蛇王了,骆有成的头发也终于变回了板寸头,正常多了,不吓人了。

骆有成返回肯达瓦海底小镇时,这里的饕餮盛宴已结束。数万条海蛇逃走了一半,其余的都进了各类掠食者的肚子。骆有成还看到了不少来捡便宜的家伙,比如海星、螃蟹、龙虾。如果肯瓦达人还想办宴会,食材肯定不缺了。

那些大家伙吃饱了没舍得走,要消食,围着柳莹转起了圈。骆有成他柳妹子又成了领舞员,这次的规模更大,围了两个圈,内圈是肯达瓦人,外圈是海洋动物。圆圈从海面升到海底,像两个套筒。

骆有成比较关注外圈,上层被海豚占据,鲨在中层,下层主要是龟、一些热带鱼、龙虾、海蟹和海鳗。

他没看到海鳝,可能是有毒的海鳝并不怎么喜欢柳莹的净化领域。但让他奇怪的是章鱼也不见踪影,不过想来也是,如果章鱼喜欢柳莹的净化领域,在大肯肯蓝洞也不会把她当作猎物了。少了两种高级食材,让骆有成很遗憾。

水族们太喜欢柳妹子了,骆有成甚至怀疑他它们对她爱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了,这让他很汗颜。这场盛大的海中派对持续了两个小时还没结束的迹象。骆有成决定再去看看海蛇王。

也许是刚刚脱单的缘故,能力有限。海蛇王速战速决,战斗进行地干脆利落。骆有成见到它时,海蛇王的身体粗了一大圈,正趴在水底,懒洋洋地一动不想动。

骆有成被柳妹子压榨几天,人能瘦好几斤。海蛇王这货打一炮居然胖了一大截,这事有蹊跷。他直接进入了海蛇王的意识海。

人问

“母蛇呢?”

蛇讲“肚子里。”

人大惊“你把玩具吃了?”

蛇讲“母蛇碰一次以后,一辈子都不让再碰的,所有母蛇都这样。她又不能生崽崽,没用了,正好我也饿了。”

这货绝对是个坑蛇货,因为它冲冠一怒为红颜,上万条海蛇成了掠食者的辣条;因为它饿了,它把一日情伴侣紫金蟒当成了辣条。

人讲“本来还想按你的体型,找人帮你做个仿真硅胶蛇娃娃,看来这事不能做。”

蛇先喜后失落,它想人因为有了硅胶朋友,变得越来越聪明。如果它也有一个硅胶朋友,也会变得更聪明。

该死的教唆犯对蛇的误导很深啊!

海蛇王渴望变得聪明,它对拥有一个硅胶朋友的愿望十分迫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海蛇王发出了三连问,“我要,我要,我要!”

骆有成语重心长地说“就你这个动不动把玩具往肚子吞的臭毛病,硅胶娃娃不能做。”

蛇扭动着身子“为什么?”

人讲“这涉及到食品安全问题啊。”

记得旧纪元流传着好几例趣谈,都是蟒蛇偷袭女主人假胸,主人没事,蛇误食硅胶中毒而死。食用硅胶会不会中毒不好说,不过蛇确实死于硅胶。蛇的性福是小事,蛇的小命是大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食品安全大于天。

蛇不懂食品安全,骆有成不得不耐心解释

“硅胶是不能吃的玩具,吃了会死。”

骆有成不断地强调“玩具”,他不敢再用“朋友”两个字。他发现这条蛇理解力很成问题,再提朋友,没准它哪天开始就专坑朋友。

海蛇王发誓会好好对待硅胶蛇娃娃,绝不吃它。骆有成趁机加码,提出了三个月的见习期。见习期表现优异,才能获得仿真蛇娃娃的奖励。以后每年根据它的表现,再决定是否嘉奖它其他花色的蛇娃娃。

海蛇王又赌咒发誓,说绝不会让肯达瓦人被伤到一根毛。

骆有成给了它一巴掌“糊弄我?你去给我在肯达瓦人身上找根毛出来?”

想耍滑头的海蛇王立即纠正,绝不让肯达瓦人被伤到一个鳞片。

骆有成带着海蛇王回到肯达瓦海底小镇。外围的海洋动物散去了大半,鲨鱼已经全撤走了。但依旧有不少动物贪恋柳莹的气息,不愿离去。

海蛇王的到来,立刻给祥和的小镇注入了紧张的气氛。舞蹈停了下来,虾蟹就地找岩石缝隙躲藏。贪玩的海豚发出叽叽声和唿哨声,似乎在相互交流,以确定巨大的海蛇能否当作玩具,接着,这群家伙不仗义地游走了。

所有的肯达瓦人都不明所以,被捉走的海蛇王为何会重返小镇?是人类的胜利被反转,还

是蛇性被人类扭曲?他们比较倾向于后一种。因为海蛇王跟在陆地客人身后表现得很温顺。

我们应该恭喜肯达瓦人,他们猜出了标准答案。这条大破蛇,蛇性被一个大忽悠——蛇类的皮条客忽悠瘸了,它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得到硅胶蛇娃娃。所以说,失去了发情期这种自然法则约束的蛇,思想是极其危险的,它将徒有蛇的外表,却失去了蛇的灵魂。

骆有成招手,把女族长泉豆娜叫了过来。柳妹也不甘落后,快乐地朝着有成哥哥游过来,她的举动让海蛇王左右为难。海蛇王本能地排斥柳莹。后者一接近,它好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的毒素又被清零了,浑身都觉得不得劲,但它不能退,为了蛇娃娃,它决定忍了。

骆有成沟通了泉豆娜的意识,告诉她海蛇王已被收复,将成为肯瓦达人的守护兽。

泉豆娜诚挚地说“谢谢您,郝迪瓦。”

骆有成有点懵“你喊我什么?”

泉豆娜说“郝迪瓦意思是海王子。”

泉豆娜也给柳莹取了肯达瓦名字——郝德娜,意为海公主。肯达瓦人的名字反正是和“拿”、“挖”较上劲了。

不过,骆有成特喜欢。海王子、海公主,都是海神的接班人啊。肯达瓦人信仰海神,尊骆有成为海王子,柳莹为海公主,不知是想表达臣服之意,还是思虑不周,仅仅想表达尊重之意。

肯达瓦人是否臣服,骆有成不怎么在意。他更喜欢名字的谐音,郝迪瓦——好的挖,郝德娜——好的拿。这名字太贴心了,以往他挥小锄头挖墙角,可不就是捡好的挖,捡好的拿吗?不像女族长泉豆娜,全都拿,啥都要,跟捡破烂的一样,太没品了。

女族长称呼海蛇王为“答普珀”,意思是海中的神兽,谐音“打不破”,也挺好。

女族长呱啦呱啦地对着族人说了一番话,引起族人们一阵欢呼。当然他们的欢呼声也是呱啦呱啦的,好像有成千上万只青蛙在叫。这个声音也把还在远处的肯达瓦鱼人都喊过来了。

一千七百多个肯达瓦鱼人围着海王子郝迪瓦、海公主郝德娜和海蛇王答普珀跳起了舞。水中舞蹈很养眼,一千七百多个翘屁股在骆有成面前晃来晃去,身边的柳妹也是翘臀。

他觉得自己是个另类,他拥有这里唯一的胖臀。好在身边还有一个找不到屁股的海蛇王,骆有成找到了难兄难弟,伸手把大蛇脑袋搂在胳肢窝下。海蛇王觉得憋屈又憋气,还不敢反抗。

肯达瓦人跳舞有魔怔,一跳起来没完没了。骆有成一大早叭叭地跑过来,打完架,帮蛇找相好,然后看他们跳舞。这都已经下午了,水没喝,饭没吃,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光了。骆有成向泉豆娜发出一条意识

信息

“你们慢慢跳,我们去吃饭了。”

他从头顶长出一缕长发,卷住了藏在岩石缝里的两只龙虾,拉着柳莹上浮。柳莹觉得不好,有些抗拒。骆有成通过对讲系统说

“我饿了。”

天大地大,老公的胃最大。柳妹子也顾不上和鱼人们打招呼了,赶紧跟着有成哥往游艇那里赶。

泉豆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顾着表达自己的欢欣,忘记了海王子和海公主的感受,犯了待客的大忌。这也怪不得肯达瓦人,毕竟二十多年没待过客了。泉豆娜赶紧大声地招呼族人们,跳舞的鱼人们一哄而散。

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海洋动物们遭了秧。留下的都是些脑子不好使的拾荒匠,比如虾、鳗、蟹,舍不得那一点吃食,结果成了鱼人手中的吃食。

肯达瓦人开始准备晚餐,女族长泉豆娜带着达伽娜去游艇向郝迪瓦和郝德娜致歉。

吃过紫金蟒辣条的海蛇王觉得好生无趣,尾巴一甩,钻进女族长的大船屋睡觉去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上官旭接单

泉豆娜和达伽娜赶到船边时,骆有成刚给北湖的首领老林打完电话。骆有成倒不是想老林了,而是让他帮忙找上官旭。

上官旭的生意做得很红火,经营各类日用品和家居用品。据说他现在把娃娃当作主营业务,他的娃娃在北湖、外院、德人居和甘联体都很受欢迎。骆有成决定把定做蛇娃娃的活交给上官旭,以上官旭老道的经验,没准在制作蛇娃娃上也能迸发出智慧的火光。

两颗橄榄球脑袋从艉肼甲板边冒了出来。骆有成看了一眼,懒得搭理她们。

他带着一大船礼物主动拜访鱼人,结果看到鱼人们准备了六天的成果,仅仅是在海面上搭了一个木制平台。帮忙打架也就算了,他一向喜欢干这个活。但打完架你让客人饿着肚皮看你们没完没了地跳舞,这就不落教了。

骆有成不说话,也不用意识沟通,泉豆娜和达伽娜只能干着急,后来泉豆娜蘸着海水在甲板上写起字来。可骆有成就是不往甲板上看。鱼人没有泪腺,哭不出来,两个女鱼人唱起了一首凄婉的歌。鼓囊发出的音节很古怪,但很好听,也很伤感。

柳莹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蹲在骆有成身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说

“有成哥,别这样。她们也不是有意怠慢我们,她们族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解围后又太高兴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嘛?求求你,求求你,有成哥最好了。”

面对柳妹的撒娇三连,骆有成的情感免疫系统溃不成军。

泉豆娜在甲板上写的字是“对不起”。不愧是做族长的,泉豆娜的字迹灵动流逸、清雅秀润。骆有成一看脸就红了,和女族长的字一比,自己的字就像是猫爪子抓出来的。

语言这玩意就像一个内向且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段时间不接触,它就会和你疏离。你不亲近它,永远别想得到它亲密的回应。

肯达瓦人是地地道道的歪果仁。大灾之后,他们应该有二十多年没接触过华人了,但始终没有丢弃华文,至少骆有成接触的四个鱼人都能听懂华语,写华文字。他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于是把那点小小的怨念放下,主动用意识沟通了泉豆娜。

泉豆娜立刻表达了歉意,她解释说肯达瓦因为身体结构改变,一天只吃一顿饭,怠慢了贵客,她很难过。

骆有成不信,三个鱼人这些天一直跟着他和柳莹用餐。他切换频道,连线达伽娜。达伽娜说他们平时确实只吃一餐,但因为柳莹做的食物太美味,她和同伴们都不想错过,所以才三餐不落。

骆有成有点尴尬,刚才的举动,显得自己小气了。他不动声色地与泉豆娜交流起华语的问题。

泉豆娜解释说,肯达瓦语是没有文字的,他们曾经将英语作为书面文字。在得到苏远庆资助后,肯达瓦全族开始推行华文教育,华语成了肯达瓦族的第二母语。推行华语的目的,一来是感恩,二来是为了能更好地与援肯技术人员沟通交流。

在被迫迁入海中后,肯达瓦老族长创造的适用于鼓囊发音的新语言,也是以华语的语言结构为基础的,书面文字依旧是华文。

“看来,我们有很深的渊源啊。”骆有成忘记了不快。

柳莹端来一盘龙虾刺身。她的有成哥饿了,做刺身是最快的烹饪方式。骆有成请泉豆娜一起品尝。泉豆娜让他稍等,她对达伽娜吩咐了一句,后者立刻潜入水底。

没过多久,达伽娜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防水的盒子。盒子打开后,溢出的气味微臭,有点辛辣刺鼻,还混合了一点甜香,味道非常奇怪。泉豆娜说是用肯达瓦岛上特有的果子制作的香辛料,是食用刺身时最好的蘸料。

骆有成勇敢地尝试了一下。白而通透的龙虾肉,配上肯达瓦特有的蘸料,入口冰、弹、滑、脆,蘸料的微辣、微麻、微咸,还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香,与龙虾肉的鲜甜达成微妙的平衡,难以抑制的愉悦在口中轻轻地舒展。

骆有成举起了大拇指,这种蘸料比芥末或山葵泥配酱不知强了多少倍。柳莹尝了一口,也立刻爱上了这种味道。

泉豆娜说贵客来的巧,现在正好是果子成熟的季节。这种果子不宜存储,做成蘸料最多也只能存放五天。一年内,他们也只有在果熟期的半个月,才能吃到这样的美味。

骆有成问“你们好像不能离开水太久吧?而且你们的脚似乎也不适合在陆地上行走。”

泉豆娜说“可谁能抵挡美食的诱惑呢?”

骆有成很赞同,这样的美味,就算爬,也要爬着去采回来。泉豆娜说新鲜的更好吃,已经有族人上岸去采摘了。

“你们去采多麻烦,正好我也没事,我去吧。”骆有成说。

美食果然是治愈系佳品,骆有成前一刻还在心里碎碎念肯达瓦人让客人饿肚子,此刻却心情激荡。他问清楚果实的形态后,和柳莹一起去换了身休闲装。他带着她,迤迤然踏海而行。

泉豆娜目送着一胖一瘦的背影在海面上渐行渐远,直到达伽娜提醒她需要回去做准备了,她才回过神来。她拉着达伽娜潜入海中,一路上不停地和达伽娜交流着。客人的强大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了解肯达瓦的海王子和海公主。

骆有成没想在鱼人族长面前装逼,但他们没带飞行靴,他也不想在水里泡着。作为陆地人,更喜欢干爽的感觉。

路上,骆有成大肆表扬了柳妹今天的勇敢行为。海蛇云集,水族汇聚,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骆有成,也认为是大场面。柳莹不仅撑下来了,还成功地压制了海蛇。尤其是面对海蛇王时,柳妹子一步不退。

柳莹红着脸说“我吓得动不了了。”

骆有成“……”

柳莹生怕有成哥不相信,补充道“真的,我当时真的吓尿了。”

骆有成无奈地揉了揉柳妹子的脑袋,自家的妹子是憨憨,老实胚子一个。

“没事,在海里吓尿了也没人知道,不用告诉别人。”

正在这时,上官旭借老林的通讯器打来电话。自打上官旭来北湖发展,他就知道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不叫陈友洛,而叫先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别问我他是怎么知道的,不是春风说的,先生单挑蝶恋花的战斗影像在北湖流传得广着呢。先生在北湖就是一个传奇英雄。

骆有成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他,让他仿照环纹剑尾海蛇做一条十五米的海蛇娃娃,要防水,动作要逼真,要和真蛇一模一样。并且告诉他,这条做好了,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上官旭震惊道“先生,您要跨越种族了吗?”骆有成笑着说“对,有教无类嘛,不论是什么种族,只要有智慧,能沟通,那就收了它。”

“咝~~”上官旭发出了很长的怪音,“难道白蛇传那个神话是真的?先生,您……这个……许仙不好当啊,您要慎重。”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仙是谁?”骆有成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在他印象里,上官旭是个很精明的人,怎么说话怪怪的?

“我知道许仙。”柳莹插嘴说,“林妈妈的魂乡里有一个游戏叫《白蛇演义》,男主就叫许仙,他娶了一条大白蛇,让青蛇给他们当丫鬟。”

骆有成知道上官旭想歪了,骂道“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蛇娃娃是用来收买手下的。”

上官旭觉得自己明白了,难怪先生要说有教无类。他揶揄道

“您这位手下,口味……嘿嘿,是个有理想的人,够爷们。”

骆有成对这位习惯乱性的渣男很无语,思想忒不健康,不知道春风为啥愿意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我的手下是一条十八米长的环纹剑尾海蛇,明白?”

“咝~~”上官旭除了抽气说不出话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这……真有这么大?……蛇……蛇精?”

“对,成精了。我打算让它守护一个海底部落,总得给它点好处。”

上官旭真心佩服,先生手下的异能者都多得不稀罕了,把主意打到异能兽身上去了。

“先生,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

“打住,这不该是你的人设。”

上官旭尬笑一声,问道“先生,我有个疑问,现在生态环境这么好,它难道找不到相好吗?”

骆有成叹气道“般配的还真没有。十米左右的勉强能凑合。不过这货属螳螂的,干完就把母蛇吞了。那些母蛇长那么大也不容易,被它糟蹋了可惜。给它整个玩具,别让它去祸害蛇了。”

上官旭嘿嘿笑道“这个订单我喜欢,有挑战性,够刺激。不过……”

“不过什么?”

“我希望能看看海蛇王,最好能亲临现场观摩……测量,这样建立的模型才真实。”

骆有成很满意上官旭严谨的工作态度,当下给十二秒打了电话,让他派一名保安把上官旭送到肯达瓦岛。

发送完肯达瓦岛的坐标,骆有成带着柳莹继续前行。走没多远,就看到三个肯达瓦鱼人,每个人都背着大海螺壳,用双拐做支撑艰难地前行。

骆有成和柳莹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五十米的距离,肯达瓦鱼人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期间,三个鱼人不时停下来,从同伴的海螺壳里舀水,淋在对方身上。

柳莹不忍心地说“有成哥,帮帮他们吧,他们在岸上太艰难了。”

骆有成想到了海上的木制平台。平台不大,也就十多个平方。但木料是在陆地上砍的,把这些木料运回海里,对在陆地上寸步难行的鱼人来说,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虽然不知道木制平台有什么用,但骆有成感受到了来自鱼人的真诚。他为自己像小孩子一样使性子感到羞愧。

“再等等。”骆有成说。

他感知到了来自掠食者的恶意,他想知道肯达瓦鱼人在陆地上是否有自保能力,这关乎他今后将如何去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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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进阶的柳莹

骆有成想知道肯瓦达鱼人在陆上的自保能力,但他很快知道自己想多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掠食者,三名鱼人沿用愤怒表情包的防御方式。不过,他们的恐吓对巨蜥没有多大的效果。巨蜥虽然迟疑,但仍然一步步走向他们。为了以防万一,骆有成在鱼人面前竖起了一道无色无形的意念力屏障。

巨蜥一步步靠近,三名鱼人慌乱起来,他们用双拐拄地,艰难转身,打算逃跑了。

骆有成不打算继续观察了,他对柳莹说“柳妹,你去把巨蜥赶走吧。”

柳莹不可思议地问“有成哥,你认真的?”

骆有成认真的点点头。

“有成哥,你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不想要我了?”

身长三米的巨蜥,给柳莹带来的压力不亚于海蛇王。面对海蛇王时不退,一来如她自己所说,跑不动。二来有骆有成挡在她前面。但现在,她的有成哥却让她独自去面对丑陋的大家伙,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她真的好伤心。

骆有成揉了揉她的脑袋,鼓励道“要相信自己,你的净化异能,对依靠毒素猎食的物种,都有奇效。再说了,你有速度啊,如果赶不走,难道你不会跑?”

以柳莹的速度,陆地上还真找不出什么动物能追上她,即便是速度见长的异能兽,目前还没有发现跑得比她快的。

柳莹想了想,认可了有成哥的说法。但认同和付诸行动是两码事。柳莹深呼吸,再深呼吸,颇具规模的两座山峰起起伏伏,两只脚却牢牢地焊在了地上。

“有成哥,万一我脚抽筋了,跑不动咋办?”

骆有成说“放心吧,跑不动我有套子,安全。”

柳莹脸微红,白了骆有成一眼,继续深呼吸。骆有成看妹子这架势,估计到天黑都不会动,他分出一股意念力,推着她往前走。柳妹子两条大长腿啊,机械地像两根木头。

巨蜥不疾不徐地跟在鱼人身后,距离在不断地拉近。木头人柳莹也在向鱼人靠近,鱼人看见了海公主和她身后不远处的海王子,像看到了救星。有个鱼人一激动,拐没撑好,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海螺壳里的水倾倒在他头上,很快渗进了泥土。鱼人在陆地上的生存能力,着实堪忧。

巨蜥看到了猎食的良机,加快了速度。柳莹见鱼人危险,对身后十来米的骆有成喊了一声

“有成哥,要保护我啊。”

善良给了柳妹子勇气,她跑了起来,跑动的动作依旧很机械,速度也不算快,但到底是动起来了。她跑到鱼人跟前,把他搀扶起来。巨蜥这时候距他们不到三米远,但它遇到了看不见的障碍物,此时它正用挂着涎液的嘴冲击着无形的壁垒。

柳莹对鱼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快走吧……我……我来……把它赶走。”

柳莹有底气说这句话,是因为她看到巨蜥无法突破有成哥的意念力屏障。但意念力屏障也是有缺点的,隔离了巨蜥,但也隔绝了柳莹的净化领域。

因为海王子离得比较远,三个鱼人不愿让海公主一个人冒风险,都不走。柳莹说她跑得快,巨蜥不可能追上。鱼人也不信。骆有成干脆用意念力把腻歪的鱼人们卷走了。

“柳妹,准备好了吗?我要开闸喽。”没了鱼人碍事,骆有成开始实施胆量培训计划。

“开……开吧。”柳莹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骆有成并没有完全撤除屏障,他把屏障缩到只有一尺高,正好拦住巨蜥的腿。爬虫的脑子就是不好使,脑袋过去了,腿过不去,它就沿着屏障来回走了十多米,才想到可以跨过去。可就在它抬起小短腿的时候,感觉浑身不自在,不舒服,腿又缩了回去。

巨蜥吐着分叉的舌头,侦测对面人类的气味。柳莹也在打量着巨蜥,宽松的裤管紧张地荡起一层层波纹。一蜥一人对峙了两分钟,巨蜥最终败下阵来,它使劲地晃了晃头,转身离开了。

直到巨蜥消失消失在树林里,柳莹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骆有成跑过去,也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柳莹头靠在有成哥肉肉的胸膛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把它赶跑了。”

骆有成环抱着她的双肩,鼓励道“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你是所有有毒爬虫的克星,它们都怕你。”

柳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说“它们才不怕我,只是不喜欢我。”

“不管怎么样,你今天的表现非常棒。再接再厉,争取和我一起闯荡天涯。”

骆有成用这番话哄女孩子,非常没水准。换个女孩,没准给他一个背影杀,留下的不是让人浮想联翩神魂颠倒的背影,而是斩断情丝后决绝的背影。这个没情趣的家伙,太自以为是了。但柳莹却非常受用,她后脑勺在有成哥肉嘟嘟的胸脯上蹭了蹭,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乖巧地“嗯”了一声。

两人依偎着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三个鱼人。转头一看,三个鱼人还拄着的双拐在几十米外杵着呢。骆有成不耐烦地向三个陆上残疾人士挥了挥手,喊道

“你们回去吧,摘果子的事包我门身上了。”

鱼人没动。

“死脑筋。”骆有成嘀咕了一句,又大声说,“你们族长的命令,让你们回去。”

三个鱼人才借力双拐,慢慢掉转身子,缓缓地向海边挪去。背影甚是凄凉,若配上一曲《二泉映月》,心善的柳妹子必定会涕泪满衣裳。骆有成看着揪心,跑过去,用意念力卷着他们,送回了海里。

采果子的路上,柳妹子嘴里碎碎念着好惨哦,鱼人好惨哦。骆有成只得安慰妹子,回头给他们送一批智能过来,岸上的活可以交给智能干。柳妹子才宽了心。

奇异的果子叫“阔蓓”,意思是无上的美味。距离海岸两公里的地方,就有一片阔蓓林。一路上,都有蛇虫出没。骆有成不需要出手,柳莹就是一道毒虫退散符,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一片宁静祥和。

柳妹摘果,无关蛇虫纷纷退避,连蚊虫都不敢来骚扰,清退效果比警车开道还牛。柳莹的胆气和自信也在前进的路途中一点点地积累。

骆有成又发现把媳妇带在身边的好处——人形驱虫药。尤其在这热带雨林,乃旅行必备之良品。

一棵阔蓓树,可结上千颗果子。这一片阔蓓林,不下两百株,产果至少在两千公斤以上。鱼人来拾取的连零头都不到,绝大多数果子都落在地上腐烂变质。看着地面上厚厚的果泥,骆有成大呼可惜。

两人摘了十公斤左右的果子,就返回了。肯达瓦人没有储存容器,摘多了也是浪费。两人商定回爱之岛时,再来多采集一些,用黑箱发回书院。

骆有成本以为木制平台是肯达瓦人为他们准备的宴台,没想到是个观礼台。他和柳莹被请到台上,观看鱼人的舞蹈。肯达瓦鱼人太喜欢跳舞了,他们的迎宾舞是“水上芭蕾”。

看上千对大长腿和上千个翘臀在水里起起伏伏,很是养眼。不过当上千个“橄榄球”或者上千“鳍帆”整齐划一地出现在水面上时,观赏性就要逊色许多了。

观赏完舞蹈,骆有成和柳莹换上潜水服,跟随女族长前往宴会场地。小两口被前呼后拥,排场特别大。

宴会场在海滨,游了大约五分钟,就到了海岸边,这里有一段二十多米高的矮崖,崖底有一个洞。

两人游入洞中,发现洞里是有光的。光线不算明亮,十分柔和。事实上,这个洞有许多入口,洞顶、洞壁的四周共有十一个洞口。光线从洞口射入,在洞内折射、漫射。

而发光洞真正的功臣是洞内无处不在的萤石。它们密密叠叠地堆砌在洞顶、四壁和水下,将这里装饰成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水底的光透过清澈的海水,泛上水面,随着水波轻轻摇动,浅浅的光影投射在脸上、身上,更为场景平添了一分梦幻。

水里搭起了一百个萤石台,这些石台,是用一块块萤石垒起来的,再摆上平整的石板做台面,这些便是宴会用的餐桌了。

这里的席位不可能容纳所有的肯达瓦鱼人,因此,鱼人们推选了一百九十八人作为陪侍客人的筵席代表。

“这里太美了。”骆有成赞美道,“为什么不把这个洞作为你们的定居点?”

“小了。”泉豆娜回答,“这么美的环境,我们也不忍心破坏。”

这是实话,洞内的水流轻缓,自净能力有限。如果所有的鱼人都挤在这里吃喝拉撒,要不了多久,这个水晶洞就会变成大粪坑。

柳莹在缠着达伽娜,问她有这么美的洞,为什么不早点说?达伽娜蘸水在石台上写了两个字惊喜。

骆有成和柳莹确实很惊喜,配上阔蓓果酱的各类刺身也让他们食欲大开。一场筵席宾客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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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专家上官旭

离开肯达瓦海底小镇时,已是凌晨了,半个月亮从东方的海平面跳了出来。

卸下了礼物的船舱十分空荡,骆有成索性驾船靠岸,去阔蓓林摘了上百公斤果子。

回到爱之岛后,骆有成立刻将所有果子发回了书院。柳莹在电话里对她哥撒娇,在柳洵的抱怨声中满意地挂上电话。

为了表彰柳妹今日勇敢的行为,骆有成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恭顺姿态,贪玩的小两口玩闹到凌晨三点才睡去。

早上七点,骆有成起床了,他没有惊动小懒猫,将一只黑箱和三台智能搬上游艇后,独自驾船出海了。黑箱分拣中心里虽然有海货,但数量不多,也不算太新鲜,他打算多捕捞一些发回书院,让大伙儿都尝个鲜。

骆有成捕鱼的效率极高,附着着意念力的长发化成了几十股,在水中张牙舞爪,遇到啥逮啥。他此时哪像个海王子,分明是海魔王。很多鱼虾龟鳗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危险,已经被甩到了船上。两台智能忙着真空打包,一台智能则把打包好的海鲜送入黑箱。

骆有成一直忙到中午,书院的黑箱已经接到十多吨海鲜了。收工后,他回到别墅,把赖床的柳莹喊了起来,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再次启程前往肯达瓦岛。

他们今天一要解决海蛇王的性福问题,估摸着上官旭下午应该能到肯达瓦岛。二来柳莹要在今晚回请鱼人。一千多人的饭食,柳莹自然做不出来,所以她凌晨时和哥哥柳洵死磨硬泡,硬让他答应成为这场宴会的主厨。善良的柳妹子坑起哥来一点也不含糊。

骆有成驾船来到肯达瓦岛。刚才收到十二秒的一条信息,说上官旭大概下午两点左右能到。骆有成看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干脆就在岛上等着。等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又去采摘了上百公斤的阔蓓果,发回了书院。

柳洵很快打来电话,说果子是个好东西,有可能的话,再多弄点。又说从黑箱里取了一条黄鳍金枪鱼,打开真空袋鱼还是活的,把他乐得合不拢。

“什么?你说鱼是活的?”骆有成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说黑箱不能传送活物吗?传过去必死。

柳洵说:“活的,还拆了一包沙丁鱼,一大半都是活的。”

骆有成把这事记下了,回头问问奸夫哥,到底是个啥原理。

没多久,一辆飞翼降落在海滩上,陪着上官旭一起出来的是十二秒。十二秒对骆有成解释说,其他人办事他不放心,所以亲自来了。

骆有成懒得揭穿他,不就是听说这里有将一千多个翘臀吗?谁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上官旭工作态度十分端正,背了一个超大号的登山包,里面装着可以在水下工作的全息测绘仪、智脑和体感器。用上官旭的话来说,形态逼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体感和情绪到位,才是上乘之作。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上官旭一句话,就打消了骆有成的顾虑。不信专家还能信谁呢?

游艇开到海底小镇上方。四人换了潜水服。为了水下沟通方便,特意装上了从书院带过来的水下扬声器。

当他们准备下水时,水面上哗啦啦地冒出来十几个橄榄球脑袋。脑袋光溜溜的,有眼睛、鼻子、嘴巴,但没耳朵也没毛。上官旭对鱼人有耳闻,但哪见过这么怪的人,身子向后一倒,坐在了甲板上。

“妈呀,海怪。”

他嗓门挺大,鱼人听得懂华语,相互对视,神情黯然。骆有成之前没有向十二秒和上官说明,是想看看他们在看到鱼人时的反应,没想到这个老小子这么夸张。

“瞎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好朋友,肯达瓦人。”骆有成向上官旭挤了挤眼睛,“他们的华语听力非常好,但不能说。如果你想和他们交流,他们会写字。”

上官旭本就是人精,更何况先生的提示已经很明确了。他急忙说:

“对不住,对不住。最近间歇性青光眼又犯了,没看清,你们别往心里去。”

他爬起来走到艉肼甲板上,蹲下去摸鱼人的脑袋。但摸了个空,鱼人可不给陌生人脑袋。他倒不觉得尴尬,继续说:

“天啊,太美了,头型太完美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流线,你们就是为水而生,你们是水的儿女。我可以想见,你们劈波逐浪的英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上官旭的几句话,说到鱼人们的心坎里去了,尤其是“水的儿女”,那是肯达瓦名字的由来。气氛突然变得十分融洽,鱼人们又在水里唱歌,节奏感很强,像欢快的打击乐。

上官旭问:“他们在欢迎我?”

骆有成答:“鱼人最好客。”

十二秒拉着骆有成远离甲板,轻声问:“他们长这样,真有翘臀?”

骆有成对他甚是不屑,前后就十二秒的快枪手,瞎凑啥热闹呢?

“那你下去看啊。”骆有成用意念力卷起十二秒,把他丢进了水里。

十二秒一入水,眼睛就转不动了。水底下清一色的翘臀,比他们家的半分钟女王还翘。十二秒没能分辨出男人女人,但他承认,光看下半身,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腰部以上就没啥看头了,尤其是背后还长了鳍,属于扣分项。但十二秒是个正派人,他也就是图个新鲜。

上官旭就不一样了,这是个老色鬼,在满足欲望方面没有底线。鱼人带他去找海蛇王的时候,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一直盯着别人的屁股看。他一路都在走神,考虑如何与这个新物种来一场跨越种族的民间交流互访活动。

海蛇王被骆有成从二十米大船屋喊出来时,还不情不愿。它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可怜的女族长只能暂居在一条三米长的小破船上。泉豆娜不打算和海蛇答普珀争船屋,她准备过几天重新去搞条船回来,凿沉了当新家。

骆有成见海蛇王一副迷糊的样子,对它使用了精神冲击。海蛇王被一激,身体一下立了起来,颈部膨起,又扁又宽,像一条巨大的眼镜蛇。这倒不稀奇,海蛇本就属于眼镜蛇科。

上官旭胆儿不算大,但也不怕蛇,否则也不会接下这个差事。但客户的体型与他的预估出现了极大的偏差,而且这个大家伙脾气好像不太好,起床气很大。他丝毫不怀疑,惹恼了它,会被它一口吞了。

泉豆娜心里也在犯嘀咕,等郝迪瓦走了,谁还能降得住海蛇王答普珀?

好在大海蛇僵立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大脑袋在海底沙地上左右摆动了一会儿,脑子似乎有点晕。过了一会儿,它恢复过来了,蛇头轻轻地顶了顶骆有成的胳膊,温顺得像只小猫咪。海蛇王不得不认怂,刚才一发飙,意识海里的大棒就狠狠地敲了它一记。

骆有成沟通了它的意识,告诉它为它请来了蛇娃娃设计师,让它务必耐心配合。

接下来的时间,这货乖顺得不得了。拉成一条线,静静地卧在海底沙地上。上官旭起初战战兢兢,慢慢地胆子也大了起来。双手在大家伙身上不断游走,尤其关注大家伙的二兄弟。美其名曰,细致入微的体感观察,才能做出极致的精品。

柳莹见他太猥琐,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向泉豆娜提出要去考察晚餐筵席的现场。柳莹要宴请的是一千七百多个鱼人,昨天的洞穴太小,不不适合。泉豆娜留下伽伽瓦在这里辅助,带着柳莹和其他鱼人前往五公里外的礁石区。

十二秒就是来看稀奇的,他的兴趣和他的名字一样,没有长性。看过大海蛇,已经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跟着鱼人走了。

围观的人少了,上官旭更加肆无忌惮,将蛇鞭托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有词:

“这么大的玩意,能泡多少斤酒啊?我要喝了这酒,我家妮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充当临时翻译的骆有成,可不会把这话告诉海蛇王。那个暴脾气如果知道猥琐男正在打它宝贝的主意,拼着脑子挨捶,也会把他当小点心吞了。

“赶紧干活,一会儿有顶级大厨置办的晚宴,保证你吃了这顿想下顿。”

上官旭这才认真起来,他用生物测绘仪仔细丈量了海蛇王的尺寸,建立了一个初步模型。随后又在海蛇王庞大的身躯上贴满了体感贴片,通过轻微的电流刺激,观察大海蛇的动作,收集各部位肌肉拉伸数据。

之后,在他的请求下,骆有成又让海蛇王召来一公一母两条海蛇。在海蛇王的逼迫下,两条海蛇不情不愿地当众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上官旭像个严禁的科学工作者,一边观察,一边在防水智脑上记录细节。

骆有成不得不感慨,术业有专攻,娃娃领域,上官旭绝对专业,无人能望其项背。他不由得对蛇娃娃充满期待。

“上官,硅胶能做到真实触感吗?”

“硅胶?我怎么可能用那种不入流的材料?我用的是质硅胶。”上官旭向骆有成投去一道鄙夷的眼光,在这个行业,他是权威,有睥睨天下的底气。

质硅胶是一种超高仿真材料,当年林小妖用质硅胶伪装成方芳淓,连专家级的上官旭都没看出端倪。骆有成不再有异议。

上官旭忙碌了两个小时才收工,差不多要到开宴的时间了。今天是露天宴,礁石区不具备照明条件,因此,宴会要在天黑前结束。

海蛇王还没有消食,事后又回到船屋睡觉去了。伽伽瓦带着骆有成和上官旭前往宴会场地。上官旭在后面看着伽伽瓦的翘屁股,又开始浮想联翩。他大声说:

“鱼人姑娘,我从未看过海上明月,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里有最适合的观景点,姑娘如果不介意,可否带我去一观?”

伽伽瓦求助地向骆有成看了一眼。骆有成笑着对上官旭说:

“下弦月要到凌晨才升起,等待的几个小时,上官是想寻找点故事?”

上官旭嘿嘿笑着,连声说:“意会,意会。”

“可惜了,他是鱼人小伙,不是姑娘。”

上官旭:……

骆有成继续说:“鱼人变异后,有了发情期。应该是四五月间,还有大半年吧。你要有兴趣,可以在那个时候来试试,没准有哪位鱼人姑娘喜欢你这款。”

上官旭:“不是发情期会怎样?”

骆有成:“你可以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很严重。”

“什么……什么后果?”

“后果啊。”骆有成也学着上官旭嘿嘿地笑起来,“你就永远不会有发情期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换个地方度蜜月

第二天上午,上官旭带着些许遗憾,带着对鱼人糟糕的发情期的小怨念,踏上返程之路。

开玩笑的,上官旭其实很庆幸自己接下了蛇娃娃的订单,让他与一个庞大势力的领袖拉近了距离。

骆有成许诺说,他会同北湖打招呼,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为上官旭提供便利。上官旭是精明的商人,他明白这句承诺的含金量,从此,他在北湖商圈里,便有了护身光环。

上官旭当即表示,要将贸易公司30%的股份赠与先生。骆有成拒绝了,他有海量财富,即使用来供养全世界数百万幸存者,至少也能支撑十年。一家贸易公司的红利,他还真看不上眼。

上官旭发誓说,他会守法经营,凭能力赚钱,绝不会把先生拥有公司股份的事对外透露,拉大旗作虎皮的下作事是佞商才会做的。

骆有成读出了上官旭想上船的信号。骆有成不排斥上官旭,这人除了思想作风问题,其他方面的人品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随着书院势力的不断膨胀,骆有成也不愿看到自己的财富被坐吃山空,他确实需要一个商界代理人。目前看来,上官旭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里,骆有成决定接受上官旭的赠与,既是对他财商的认可,也方便对他近距离考量,作为对此人定位的依据。赠与协议上需要对上官旭增加一些约束条款,以防尾大不掉。协议的事,就交给易慕付华办就好了。

上官旭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从昨日的晚宴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菜是书院做的,却出现在了万里之外的小岛上。所有的鱼人都被美味折服时,上官旭却将目光放在了用于传菜的黑箱上。

对于黑箱,上官旭是了解的。但自灾难爆发,黑箱速递系统彻底停摆,黑箱也成了没人要的废弃品。先生掌控了黑箱,而分布在世界各大城市的分拣中心,就是末世的超级宝库。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家底先生看不上,但不妨碍他向先生表衷心,献诚意。末世是狂风疾雨中的大洋,只有大船才不易沉没。

上官旭开开心心地坐着飞翼离开了。骆有成也准备和柳莹一起返回橡胶岛的苏岛地下小镇隔离点,算算时间,大姐的抗体药物也该制备好了。

米豆豆就像和弟弟心有灵犀似的。骆有成才念叨完大姐的药物,大姐就打电话来了。

大姐说她两天前就带着抗体药物组的成员到了隔离点,剩下的研发人员还在听水洞制备疫苗。她说姜老非常棒,把疫情控制下来了,为她争取了时间。目前,二十名志愿者给药两天,身体各项指标都在转好,说明这种单克隆抗体药物是有效的,但毒副作用还需进一步监测和明晰。

骆有成说:“两天前你就去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米豆豆说:“史哥哥说,你和弟妹去度蜜月了。你难得有个轻松的时候,和弟妹聚少离多,就多陪陪弟妹吧。”

骆有成听着好暖心,不愧是亲大姐。

米豆豆补充道:“反正你回来也帮不上忙。”

这句是大实话,很扎心,也只有亲姐才说得出口。

骆有成说:“姐,辛苦了,等这阵子忙过了,你和史哥也过来度个蜜月吧。”

“蜜月?那可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再说吧。”米豆豆匆忙挂了电话。

骆有成敏感地意识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姐对婚恋的态度也在转变,她不再像从前那么淡定,不安全感像冬末初春的草种一样生根发芽,有必要找奸夫哥好好谈一谈了。

隔离小镇不需要自己,骆有成也不急着回去了。他对柳莹说要带她去完成最后一个项目,去大洋洲看袋鼠。

“舅爷爷”苏远庆在大洋洲很低调,只在袋鼠岛上购置了一处葡萄园。

飞翼飞行了十多个小时,到达大陆南部的岛屿时,天早已黑尽,月亮还没出来,到处黑灯瞎火的。骆有成驾着飞翼在袋鼠岛上空飞了一圈,没有看到一点光亮。

根据坐标,骆有成将飞翼降落在湖畔的二层小楼前。根据清单上的注释,这个葡萄庄园曾雇佣了三位农业雇工,此外还有一个小葡萄酒作坊,有两位酿酒工人。葡萄园产的酒只供苏家,市面上没得卖。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早没人了。事实上,整座岛应该都没有人了。

骆有成带着柳莹下了飞翼,他打开腕式军刀的强光手电,转换为漫射光。

这里的环境不算友好,没走几步,就发现小楼门口有一片散乱的骸骨。柳莹本能地跳到了骆有成背上,双腿盘住了他的腰。

“二十年的老骨头了,怕啥。”骆有成哄道,“乖,下来,你是个勇敢的姑娘。”

柳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缩了下来。她挪到有成哥的左手边,让自己尽可能离死人骨头远一点。她伸手轻轻拽着有成哥的袖子,亦步亦趋。

但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刚跨进门,又有两具尸骨,同外面的一样,十分散乱,可能被某种食腐动物糟蹋过。看骸骨上的灰尘,动物造访应该是是多年前的事情,至少近期看不出有动物光顾的痕迹。

看到屋里乱糟糟的样子,柳莹马上提议:“有成哥,这里没法住人,要不咱们在飞翼上对付一晚?”

骆有成驾驶的是小型飞翼,如果在座位上对付一整晚,不会让人感觉舒心。

“他们应该是舅爷爷请的三位雇工吧?好歹为咱们家出过力,要不咱们先让他们入土为安?”骆有成的代入感很强,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苏家的子嗣。

柳莹像个点头娃娃,骨头埋起来好,她真的很怕死人。

骆有成用意念力卷起屋内屋外的骸骨,来到了附近的树林。他是意念力挖坑的好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座新坟就立了起来。

没有了唬人的东西,柳莹进门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她听有成哥说过,舅爷爷有个怪习惯,一向把好东西藏在地下。

柳莹深以为然,她至少知道有四处不动产是藏在地下的,蜀西的山间别墅和牧场庄园、滇西北的梅里地下别墅、橡胶岛的苏岛地下小镇。她也很好奇这里启封后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在地下室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机关。

地下室里没有多少杂物,最惹眼的就是五个橡木桶后方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四人合影。四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右二是苏远庆,另外三人分列两侧。他们都长着亚洲人的面孔,身穿统一的马甲,戴着宽檐帽,衣服和帽子上都有“苏氏葡萄园”的字样,可能是舅爷爷请的雇工。

合影最适合的地方,应该是客厅,因为里面有首富的身影。于情于理,它都不应该被出现在地下室。所以,它十分扎眼,对骆有成来说,这就是一个明确的提示。

合影后面的墙面,无论颜色和粗糙度,都与其他墙体一致,仅仅多了一个用细笔勾勒的矩形框。骆有成将手放在矩形框内,冰冷的金属触感传入掌心。没错了,这是一块验证面板。验证面板隐藏得如此敷衍,也能说明“舅爷爷”对三名雇工十分信任。

没多一会儿,墙体内传来了轻微的嗡鸣声。“舅爷爷”果然是属地鼠的,酷爱在地下打洞。不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地下生活,还是在提防着什么人?又或者是所谓的居安思危。狡兔有三窟,“舅爷爷”似乎三百窟都不止。

墙面滑开,露出了一个悬浮梯。悬浮梯井里没有操控面板,两人一进去,墙壁就合上了,悬浮梯下行。

等悬浮梯停下来的时候,骆有成估算了一下深度,他应该深处地下八十至一百米之间。这里足够安全,外面爆个千万吨级的核弹,里面估计也就打个小小的哆嗦,落几粒粉尘。

地下的空间不大,一室一厅三房,是个地下公寓。三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面积都是十来平;最大的一个是储酒室,二十平左右。室内装饰中规中矩,就是普通人家的装饰,与“舅爷爷”其他地方的产业一比,这里寒酸得像个贫民窟。室内最奢侈的一个物件,就是摆在餐厅里的黑箱了。

住宿条件一般,但比起睡在飞翼里,要强了太多。地下公寓里有卫星信号接收增益器,柳莹想让她哥传点菜过来,电话还没拨出去,被骆有成阻止了。

现在这个点,正是有家有口的人在床上做运动的时间。柳洵有林小妖,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为了一顿饭去打扰他们。

有黑箱,就不担心缺食材,两人一个会配菜,一个能主厨。一起下厨,也是件温馨浪漫的事。两人炒了几个美味小菜,点几支蜡烛,开一瓶红酒,就着烛光品味温情。

温情一点点叠加,室内的温度也在一点点攀升,当温度达到了一个灵界点,酒精成了助燃剂,轰的一声,激情爆炸了。

爆炸波及的范围很广,从餐桌炸到客厅,客厅炸到卧室,卧室炸到书房,书房炸到酒室。都说蜜月期的男女是饕餮,怎么吃都吃不够。更何况这两个都是食用过神仙果的人,体力远超常人。一花独放之后花开两朵,随即梅开三度。

如果仅凭身体力量,骆有成还略逊与柳莹,他还得让着点柳妹,总体来说,一直是柳妹在欺负有成哥。就算泥人也有个土性,更何况像有成哥这样有骄傲的人。所以,有成哥主动挑起了第四局。

这次他开挂了,意念力把两个人托在半空,扭啊,转啊,钻啊。春色入酒室,四季花常开。

待战火燃尽,硝烟散去。两人喘着气,靠在储酒架上。骆有成突然很想来点事后酒,他的意念力搭在一瓶香槟上,轻轻一抽,却没有拿起来。他稍稍加了点力,“咔嗒”一声,背后的储酒架动了,他急忙拉着柳莹跳了起来。

储酒架缓缓移开,一扇合金门呈现在他们眼前。

第四百九十二章 舅爷爷的回忆录(1)

合金门打开后,里面传来了嘈杂的喧哗声,就像进入了菜市。

骆有成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面张望,的确是个路边菜场。一条双车道的公路两边,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货架,货架上摆着各色蔬果。摊贩们站在货架后面,向路过的行人兜售着自己的农产品。

骆有成刚一露头,就有一个摊贩向他打招呼:“远庆,放学啦?”

他赶紧缩回头,对柳莹说:“赶紧穿衣服,咱们进去看看。”

柳莹慌慌张张地从地上捡起衣服,往身上套,“里面怎么这么吵?”虽然她意识到,里面可能是模拟场景,人都是假的,但依然有被人捉奸在床的恐惧感。

骆有成栓好皮带,捡起了衣服,“应该是舅爷爷的回忆录,能帮我们更清楚地了解他的过往。”

一般人的回忆录,多以文档的形式存在,可以拷贝到单片镜或者阅读器上翻看。只有富豪,才会买地做返真场景回忆录。

柳莹转过身,让有成哥帮她拉好拉链后,她问道:

“舅爷爷为什么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建回忆录呢?水岸庄园这么大的地方,不够他建吗?”

骆有成一愣,套头衫在他头上停了许久,他才把它拉下去,“可能有些东西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包括舅奶奶和表舅、表姨。”

无论怎么猜测,都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答案都写在里面。

两人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得规规矩矩,毕竟是去瞻仰“舅爷爷”的一生,仪式感还是需要有的。

两人手牵手走入回忆录场景,摊贩们热情地向骆有成打着招呼,亲切地称呼他远庆或者小庆,却把柳莹完全忽略了。场景里的人物不是智能,他们更像是几个世纪前游戏里的NPC,只会说几句设定好的话。而骆有成此时在场景里扮演的是苏远庆的角色。

骆有成猜测苏远庆不用智能的原因是不想让它们的临场发挥,将他的回忆录改串味了。所以,他现在看到的是一部机械刻板的,却又原汁原味的回忆录。至于NPC们为什么会忽略掉柳莹,可能是因为门不是她打开的。

骆有成对最近的小贩说:“能告诉我,我家在哪儿吗?我突然忘记了。”

小贩说:“小庆啊,快回家吧,回去完了小心你妈揍你。”

骆有成继续说:“可我忘记了家在哪里。”

小贩说:“小庆啊,快回家吧,回去晚了小心你妈揍你。”

面对复读机,骆有成很心塞。柳莹也急,她对小贩说:

“大叔,你就跟我们说说小庆家在哪里吧。”

小贩似乎没看到“小庆”身边的女子,也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擦拭着货架上的鲜果。一个路人走了过来,他从货架上选了几个水果,放在秤上。货架上伸出一个机械臂,将果子打包好,递给路人,路人提着水果离开了。

“喂,你没给钱呢。”柳莹试图拦住路人,路人穿过她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旧纪元的时候都是无感支付。”骆有成对柳妹说,“还有,你在他们眼里是空气,你就安心地做个旁观客吧。”

柳莹不服气地问:“为什么你不是空气?”

“因为我是舅爷爷的后人,我是这里的推门人。”

骆有成说得理直气壮,但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既然“舅爷爷”建的回忆录场景要避开家人,也同样应该对继承者封锁。然而,他却堂而皇之地进来了,并代入了苏远庆的角色。骆有成突然觉得,当初广旭哥恐怕不仅仅是为他争取到了继承权,而是让他成为了苏远庆的替代者。

骆有成正想着,听到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小庆,放学了不回家,皮痒了是不是?”

骆有成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女人,手里提着一兜菜。女人三十岁左右,模样还算周正,但一脸的阴霾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那位小贩赶紧说:“小庆他妈,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小庆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要你管?”小庆他妈白了小贩一眼,这一眼带走了她脸上的戾气,多了一丝风情。但当她转向骆有成时,怨怒又回到了脸上,“跟我回家。”

骆有成牵着柳莹的手,跟在女人身后,走过并不算太长的街道。自打女人出现后,就再也没人同“小庆”打招呼了,这个世界像是被小庆他妈静音了。四周一片死寂,骆有成只能听到他和柳莹的脚步声,心里有些压抑憋闷。

他们经过丁字路口,右拐,又走了一分多钟,来到一栋十一层的公寓前。小庆他妈打开单元门,催促骆有成赶紧进去。然而,当骆有成进入单元,发现自己也被小庆妈当成了空气,这个女人的身边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显然,这是一个新场景。在新场景中,连最简单的交互也没有了,只播放影像。所以骆有成不再是角色扮演者,他和柳莹一样,都成了观看影像的观众。柳莹对这种变化很满意,在这个场景里她不再孤独,有了挽着有成哥去电影院看电影的甜蜜幸福感。

小男孩背着双肩书包,跟在妈妈身边,步频很快。他不得不努力跟上女人的脚步,因为他的耳朵被他妈妈三根手指拉着,他很担心自己慢一点,耳朵会被拽掉。

十一层楼的公寓用的不是悬浮梯,而是老式的电梯。用老式电梯的公寓楼,无论租售价格都十分便宜。“舅爷爷”的童年似乎很清苦,也不幸福。

小庆的家在顶楼,公寓两室一厅,非常局促。门口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骆有成没有看到男人的鞋子,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家,缺少了一个男主人。

进屋后,女人丢下儿子,让他赶紧去写作业,自己拎着菜进了厨房。小庆十分乖巧,跑进自己的房间。他做作业的速度很快,连审题的步骤都省了,提笔就写。骆有成注意到,他的课本是六年级的。

骆有成对柳莹说:“舅爷爷,是学神。”

柳莹反射弧长的缺点又暴露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天哪,他才七八岁,已经上六年级了。”

骆有成说:“他能成为首富,肯定有过人之处。咦……”

柳莹忙问怎么啦,接着,她顺着有成哥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个文具盒,内盖上贴着一张动态相片,相片里男人咧嘴笑着,永远开心不完的样子,很阳光。

骆有成说:“应该是舅爷爷的爸爸。”

“是死了,还是离婚了?”

“可能死了。”

“那屋子里怎么没有见到他爸爸的遗像?”

骆有成摇摇头,他拉着柳莹去小庆妈的卧室去找答案。小庆妈的房间就在对门,房门锁着,门上有校验掌纹的门禁。

柳莹不满地说:“家里就她和舅爷爷,有必要上锁吗?”

骆有成尝试去推门,手却穿过了门板。他意识到,他们只是看客,这道门不是他们的阻碍。于是他拉着柳莹,穿过门,走进了小庆妈的房间。

柳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与朴素单调的小男孩房间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不适合孩童踏足的世界。“情色”二字是对这间屋子最好的诠释,墙壁、床、灯光、各式成年人的玩具,无一不在挑逗着人的情欲。具体的就不详说了,不适合说。

两个年轻的看客尽管刚刚吃饱,在这个场景里也不由面红心跳,肾上腺素飙升。两人赶紧退出这个房间,再多呆一会儿,恐怕又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妈妈到底是做什么的?”

骆有成回答不上来,穿着工装自然是工厂上班,但家里没有男人的女人,房间搞的这么暧昧,还把儿子当贼一样防,应该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家里的母亲和儿子好像都在赶时间,小庆妈很快做好了饭,小庆很快完成了作业,就连吃饭,母子俩好像也在跟时间赛跑。吃完饭,小庆开始收拾,他妈妈进了浴室。小庆很快洗完碗,隔着浴室门喊道:

“妈,我去郝连家了。”

“去吧,今天多玩一会儿,别那么早回来。”

小庆答应一声,背上书包开门跑了出去。跑得很急促,就像后面有恶狗在追他。骆有成略微挣扎了一下,他有预感,留下来肯定能看到一场精彩大戏,但他最终还是跟着小庆去了。

小庆来到三楼的一户人家,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对他招呼道:

“远庆,来了啊,快进来。”

等中年人关上大门,骆有成才拉着柳莹穿门而入。小庆去了里间,男女主人正在对话。

“远庆他妈又开工了吧?这才刚吃完饭,够敬业的啊。”女主人声音挺大,眼角眉梢都刻印着不屑。

男人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被孩子听到不好。”

女人无所谓地说:“不就是卖嘛?远庆心里明白着呢。”

“他明白归明白,这话从我们大人嘴里说出来总是不好的。孩子不就在咱家呆得久了一点,你至于吗?”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远庆他妈也难,一个人拖着孩子,工厂那点工资哪够啊?可不是只能搞点副业?”

难怪放学路上走得慢了会惹他妈不高兴,难怪母子俩做什么都像是在赶时间,原来“舅爷爷”要给他妈腾出工作场地。

女人很不高兴男人帮小庆妈说话,她怒道:“你是不是也去照顾她生意了?”

“你说什么呢?咱们家的账都是你在管,我哪有闲钱。”男人有点心虚地说,“你啊,说你蠢呢?咱儿子成绩这么差,这段时间全靠远庆给他补习才能跟得上学业。你要惹恼了那孩子,不帮郝连了,有你悔的时候。”

“咱儿子不是学习的料,我也没指望他有多大出息。”女人嘴巴挺犟,但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里间的门开了,小庆和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孩子走了出来。叫郝连的孩子冷着脸对他爸妈说:

“我们到陶晨家去补习功课,很晚才回来。”

说完,他拉着小庆,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舅爷爷的回忆录(2)

陶晨的家在五楼。陶晨的父母倒是很知书达理,对小庆和郝连很热情,还给他们端去饮料和果盘。

没多一会儿,门铃又响了,又来了一个男孩。四个男孩将陶晨的书桌抬到房间中央,一人坐一边。那三个孩子年龄都比小庆大了一截,大约十一到十二岁的样子。但年纪最小的小庆,是这里的绝对权威。他是这里的小老师,其他三个孩子有问题,都要举手。

陶晨是举手举得最少的,有时还会为一道题与苏远庆争论。不像另外两个孩子,无论懂与不懂,都要“小鸡啄米”。

骆有成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向柳莹招招手。

“柳妹,你看这三个孩子,是不是和那三个农业雇工长得很像?”

柳莹左看看,右看看,看了许久,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有点像。”

骆有成一拍手,笑着说出了他们在合影里的站位“不是有点像,就是他们三个。陶晨是左一,郝连是右二,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是右一。”

柳莹迷醉地望着骆有成,“有成哥,你记忆力真好。”反正骆有成做什么,都让她痴迷。

两人看了一会儿小老师辅导功课,觉得没趣,柳莹提议道

“有成哥,咱们去看看她妈妈在干什么。”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我们的太外婆。”骆有成为难地说。理是这个理,看“太外婆”和别的男人办事,有违人伦。但骆有成又明确地告诉自己,这个“太外婆”和自己这个冒牌“曾外侄孙”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于是他拉着柳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外走去。

这就是为什么老一辈智者总是教导我们“不能只听其言,要观其行”的道理,骆小胖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骆有成带着柳妹子回到了小庆的家,那个装了门禁的房门隔音效果不算好,在客厅里都能听到好大的动静。

柳莹的好奇心比骆有成还大,她伸手去推那扇门,手却没能透门而过,门也锁得死死的。骆有成也试了一下,但之前能够穿门而入的待遇消失了。不能看“太外婆”的真人秀,让两个无耻的看客好生失望。

其实想想也很好理解,这个回忆录场景是“舅爷爷”搭建的,小庆妈一直防着他,他应该没有机会见证精彩大戏。即便无意中见到了,难道他好意思将母亲的大戏录入到自己的回忆录中?能弄出点声就不错了。骆有成把自己的分析一说,柳莹也觉得很有道理。

小庆妈正是如狼的年纪,叫得那叫销魂。骆有成的直觉告诉他,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会非常危险。他扭头一看,柳妹子脸色潮红,目光迷离。有成哥今天已经花开四季,再玩恐怕今晚人都要交代了。他急忙拉着柳妹往外走。

“柳妹,咱们去别人家串串门,说不定能有新发现。”

想串门的愿望是好的,但“穿墙术”大部分时候都不起作用。偶尔有几家能穿门而过,但屋子里都没人。在九楼,他们终于见到了一个男人。男人一面喝酒,一面观赏着少儿不宜的全息影像。

“有成哥,你不是说舅爷爷不会把太外婆录入到场景里来吗?”

“这个……”

影像被加上了很厚重的马赛克,就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但脸上没打码。动作片的男主是喝酒的男人,女主自然是骆有成的便宜“太外婆”。男主在重温他与“太外婆”的经典大战。

就在骆有成为这个突发状况苦思冥想,寻找一个合理解释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你不要脸。”

男人一惊,立刻关闭了全息投影仪,眼睛望向骆有成的身后。

“嘉庚啊,你不是去补习功课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不要脸,你答应过我不再去碰远庆他妈妈。”

这个叫嘉庚的孩子,就是最后到陶晨家的那位,四人合影中的右一,他回家拿遗漏的教材。

男人走到嘉庚面前,蹲下来对他说

“你妈走了那么多年,你爸我没再婚,是怕后妈欺负你。我这么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能替你你爸想想?我是男人,远庆他妈供养远庆也需要钱,我们这是互相帮助。”

“那你干脆娶了她。”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你想管公交车叫妈?”

嘉庚不说话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父亲。突然,他呸了一声,吐了他父亲一脸口水。

“你不要脸,你们都不要脸。”

“小兔崽子,白眼狼,老子今天要揍死你。”男人站起身,四处寻找适合用来执行家法的工具。

嘉庚跑进自己的屋子,抓了一本教材,向外跑去。

男人拎着一根棍子追了出去,“杜嘉庚,你给我站住。”

骆有成对柳莹说“现在很清楚了,这段回忆场景是杜嘉庚加进去的,和舅爷爷没关系。”

男人很快回来了,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三十多岁的人,跑了几步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这里,骆有成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了为什么“舅爷爷”要将回忆录场景建得这么偏远,谁也不愿自己母亲的黑历史曝光于天下。而他的三个至交好友出现在离家万里之外的小岛上,原因无他,他们是“舅爷爷”最信任的人,是他的回忆录的最佳守护者。

不知道这样的猜测离事实有多远,反正骆小胖是这样认为的。

“走吧。”骆有成拉着柳莹的手,回到了陶晨的家。

四个男孩没了做功课的兴致,正说着小话。这几个孩子都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早熟,说的话很成人化。

杜嘉庚说“远庆,我不喜欢我爸,但我更不喜欢你妈。”

小庆说“我也不喜欢,但又怎样呢?她也是为了养我。所以我应该感激她。因为她和镇上大部分男人上过床,镇上的男人对我都很热情,我还是该感激她。”

杜嘉庚说“但女人都不喜欢你。”

小庆说“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不应该感谢她。”

郝连问“你妈为什么不嫁人?就算嫁个穷人,也不会让你那么难堪。”

小庆说“不是说男女比例失调,男少女多,现在有那么多女人嫁不出去,谁愿意找个有拖油瓶的女人?嘉庚,你爸呢?他为什么不娶一个?”

杜嘉庚说“他?挣得那点钱都花在嫖赌酒上了,谁愿意嫁个穷光蛋?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我着想。”

小庆说“我申请了荣城七中的全额奖学金,已经通过审核了,过几个月我就不需要我妈养了。没了我这个拖累,她也能重新嫁人了。”

郝连说“新学校没人认识你,你可以抬起头了。”

陶晨说“恭喜你啊,远庆。”小庆说“陶晨,你的成绩也不错,即使上不了七中,四中应该没问题。”

陶晨腼腆地笑了笑。

杜嘉庚说“我也要考荣城的中学,我可以申请贫困补助。我早就不想在那个家呆了。”

郝连说“我妈牙尖嘴利的,我讨厌她,我也要考。”

小庆说“加油。”

四个孩子相互鼓励了一番,又把精力投入到功课中。骆有成和柳莹等了一会儿,四个孩子没有停歇的意思。骆有成说

“这个场景应该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去下一个场景。”

从室内向外望,天是黑的。但小两口推开公寓楼的单元门,天却已经大亮,场景在他们跨出大门时转换了。她们试着转回之前的场景,没有成功。从窗户望出去的天是亮的,陶晨家也没了孩子们的身影,陶晨的父母正准备出门上班。

离公寓楼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站牌,那里停了一辆校车。骆有成小两口登上校车,车上很快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孩子上车,小庆和他的三个小伙伴也在。

小庆、陶晨穿着七中的校服,郝连和杜嘉庚校服上的字样是“十七中”。听他们的对话得知,七中和十七中相隔一条马路,两所中学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一个在天,学霸云集;一个在地,学渣扎堆。然而,学霸和学渣的差距,并没有成为割裂友谊的鸿沟,相反,四个人好得像穿着同一条裤子。

场景不断地切换,“舅爷爷”的生平也一点点展现在小两口的面前。

四个孩子都选择了住校,除了陶晨每周雷打不动地回一趟家,其他三人都把学校当成了家。

苏远庆无家可回,他进入中学后,他的妈妈就嫁到了羊城——一个远远的、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他妈妈曾经给他汇过一笔钱——一千信用。随汇款来的还有一条信息,说她在羊城过得很好,不用担心她。此后,就了无音讯。

郝连和杜嘉庚是因为讨厌自己的家,但说出来的理由却是远庆一个人在学校太孤单,他们离得近,随时能串个门。

苏远庆在初中读了一年,高中上了两年,就被保送到了荣城电子科技大学智脑学院。这一年,他年仅十一岁。这一年,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恩师。

当骆有成看到“舅爷爷”的这位恩师,嘴皮子都在打哆嗦。

柳莹见骆有成神情不对,忙问“有成哥,怎么啦?”

“他……他是广旭哥。”

柳莹很担心地摸了摸骆有成的额头,“有成哥,你是不是看错了,广旭哥不是外星人吗?”

“是他,肯定是他……他的每一个特征我都记得,左边的眉梢有颗小痣,耳朵有一点招风,模样、身高、体型都对的上。他教的是智脑课程……对了,广旭哥说过他在地球上待过……他是一名骇客,专业也对得上……可他怎么会变成外星意识体的?好乱……”

骆有成笃定“舅爷爷”的恩师也是他的引路人——吴广旭,难怪广旭哥能如此轻易地获得黑箱系统的控制权,原来两人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舅爷爷”从一个孩子长成中年人,在灾难中死去,他的恩师吴广旭却依旧年轻。至此,骆有成对“神仙果”长生不老的效用深信不疑。

看来,需要拉响意识海中的召唤铃,请广旭哥下来唠唠嗑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首富的造就之路

在苏远庆的回忆录中,有关恩师吴广旭的篇幅超过了所有人的总和,可见吴广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吴广旭对苏远庆的引导是全方位的,包括性格重塑和学术引领。相对于成才,吴广旭更看重如何引导苏远庆做人。

生长在畸形的家庭,少年苏远庆的性格绝对和优秀不沾边,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他是个怯懦和傲慢的矛盾体,一方面害怕被人伤害,另一方面却因为自己的优秀瞧不起任何人。在别人的眼中,苏远庆是一个内向、孤僻、冷傲的孩子。

苏远庆就读的是电子科技大学智脑学院的少年班。这里的孩子都是天之骄子,谁能服气谁?苏远庆傲,他们只能表现得比他更傲气。

苏远庆为自己竖起一道屏障,阻止人任何靠近他。他的朋友,仅限于幼时的三个小伙伴。在他大学入学不久,他与三个小伙伴的友谊也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周末,他去十七中找三个玩伴,却无意中撞破了三个人的基情。三个玩伴十五六岁,正是青春萌动的时期。十一岁的苏远庆还没开始发育。他无法理解玩伴们的行为,非常愤怒,认为这是对友谊的亵渎,对友情的背叛。

三个伙伴是Gay,而且走到了一起。很难说郝连和杜嘉庚的性取向是先天的,还是因为对家庭的厌恶后天造成的。但陶晨肯定是受了他们俩的影响。

陶晨原本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他的转变发生在他初二那年,父母遭遇车祸双双离世。失去双亲的打击让他从此一蹶不振,作为七中曾经的尖子生,中考时勉强考入了学渣成堆的十七中,和郝连、杜嘉庚成了同学。

苏远庆认为郝连和杜嘉庚带坏了陶晨,立刻将他俩如敝履一样弃了,还恨不得踩上两脚。而三个小伙伴却认为苏远庆上了大学,膨胀了,看不起还在读高一的他们,在借题发挥。

苏远庆从此没有了朋友,他孤苦伶仃,形单影只。没人疼,没人爱。他也拒绝有人疼,有人爱。吴广旭就是在这个时候介入苏远庆生活的。

苏远庆就读的少年班里,他是最小的一个,与他年龄最接近的,也超过了十四岁。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晚发育的苏远庆就像一棵枯瘦的豆芽。在人高马大的同学群里,他就像大白鹅群里的丑小鸭,孤独而无助。

老师们一面惊叹他的才华,一面可怜他的身世,却又因为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不愿意亲近他。吴广旭是个例外,在他看来,苏远庆才十一岁,性格还有很强的可塑性。

吴广旭一点点靠近这个孩子,努力地维护着孩子脆弱的尊严,他用了半个学期,才让苏远庆接纳了他。苏远庆虽然有奖学金和救助金,但生活依旧很拮据。他未成年,也不可能勤工俭学。这些年,他都恨不得把一个信用分成十份来花。

吴广旭将苏远庆带在了身边,供他吃住。在苏远庆的眼里,吴广旭是朋友,是兄长,更是父亲,让他得到了久违的父爱关怀。吴广旭会带他参加朋友聚会、各类科学沙龙,也会带他去游乐园,并鼓励他和同龄人玩耍。不同年龄层次的人接触得越多,十一岁的天才少年也越来越开朗。

苏远庆开始尝试拆除自己强加在身上的樊笼,学着悦纳周围的朋友。他发现这些朋友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依旧能和他们愉快相处。

这时,他想到了儿时的三个伙伴,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和性格。他觉得自己能接纳别人,也应该包容自己的朋友。他带着问题向吴广旭求助。吴广旭没有给他任何建议。第二天,吴广旭把他带进了一个小圈子。

小圈子有五个人,都是智脑精英。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苏远庆与他们的技术交流十分愉快。

后来他逐渐了解到这个小圈子的人,都是基佬。他们自己不说,苏远庆也没有察觉到他们和异性恋者有什么不同。除了交往对象苏远庆不愿苟同,在其他方面,他发现自己与他们有许多共同语言。在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苏远庆做出了一个决定。

十三岁那年,即苏远庆中断与儿时玩伴的友谊的两年后,他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十七中。但校方告诉他,因为陶晨等三人的行为触犯校规,已经被学校开除。经过多方打听,苏远庆在荣城西郊的一家农业高职找到了他们。

和好的过程是漫长的,苏远庆第一次带去的礼物,被三个儿时伙伴全部丢出了门。他们不屑于同不理解他们这个群体的人为伍。

苏远庆拿出了三顾茅庐的精神,确切地说是六顾茅庐,比刘备还多三顾。多出来的三顾很重要,伙伴们被他的诚意感动了,重新接纳了他。

苏远庆说:“我知道你们之间也有真爱,也会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怦然心动,但我不会成为你们。”

陶晨说:“我们不会强人所难。”

郝连说:“只要你认可我们的取向,我们依旧是朋友。”

杜嘉庚说:“我们不嫌弃你。”

四人哈哈大笑,他们和好如初,并将友谊维持了一生。哪怕苏远庆成了世界首富,双方社会地位的差距如天堑鸿沟,也没让他们之间的友情再产生一道裂隙。

母亲给他制造的童年阴影被不断地稀释、散失,取而代之的是吴广旭赋予他的乐观、阳光、豁达、同情心、同理心和包容。一个高智商的人一旦具备了高情商,所爆发的能量是十分恐怖的。可以说,是吴广旭成就了未来首富。

吴广旭教会了苏远庆做人,在学业上,也为他指出一条明路,那就是四维模块语言。

当时,这种全新的计算机语言还在初期探索阶段,即便是吴广旭,也仅仅只有一个概念。概念就像一粒火种,点燃苏远庆的疯魔症。他可以为优化一种算法,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四维模块语言是基于叠箱力学规律重新诠释人机通讯的语言,为此,苏远庆兼修了基础物理学和应用物理学,系统学习叠箱力学理论以及叠箱力学的现实应用。为他后来发明黑箱打下了扎实的理论和应用基础。

在四维模块语言的开发设计过程中,给苏远庆帮助最大的不是吴广旭,而是那支基佬小团队。可惜他们没能坚持下来,生活所迫,他们不得不四处接单维持生计。苏远庆发达后,%的股份,感谢他们在开发四维模块语言过程中提供的帮助。

看似微不足道的股份,却造就了五个亿万富翁。这是五位程序猿同志做梦也没想到的。

二十岁那年,苏远庆完成了黑箱速递系统的主体设计,他也得到了人生第一笔天使投资。投资人是他的恩师吴广旭,也是一位真正的天使,一千万信用,只要了1%的股份,而且,从未兑现过红利。在苏远庆的回忆录里,恩师在一年后留下了一份赠与书后失踪了。

苏远庆用这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创建了黑箱速递公司。这位科技界的妖才兼长袖善舞的商界奇才,在短短两年内,完成了快递行业的大洗牌,坐上了财富榜的头把交椅。

“好励志啊。”柳莹忍不住大叫。

骆有成也啧啧地说:“看看舅爷爷的效率,我就是属蜗牛的……嗯,一个无所事事的二代。”

“有成哥,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不比舅爷爷差。”在柳妹的心里,有成哥是最好的,哪怕前面还有一个堪称妖孽的舅爷爷。

骆有成没把柳妹的恭维当回事,他拉着她的手,向下一个场景走去。下面的场景,讲述的应该是“舅爷爷”的商海风云。但奇怪的是,两人被场景拒绝了。或者说,之后的回忆录,“舅爷爷”不对外开放。

这就像面对一桌子好菜,你才浅尝了几口,却被主人叫停。你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盘盘从你面前撤走,你却无计可施,只能让一万只蚂蚁在心里爬上爬下。

骆有成又是刷脸,又是展示虹膜,还不停地手舞足蹈,试图通过手势校验。额头都出汗了,场景大门依旧紧闭。柳莹眼尖,看到大门的下方有一个十分规则的凹坑。她问道:

“有成哥,你看这个坑像不像戒面留下来的?”

骆有成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还真是,一定存在一个戒指,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咱们回去找找。”

两人急急忙忙原路返回,他们翻遍了二层小楼里每一个房间。

在这灰尘堆了一寸厚的地方找一枚小小的戒指,对柳莹来说是件苦差事。吃灰是小事,关键是要一点点地扒开每一寸浮灰,比考古工作者还辛苦。

好在她的有成哥有意念力。骆有成分化出的几十股意念力,像盖章似的,将每一寸浮灰压平,期望戒指的轮廓能在灰尘里浮现出来。他的效率非常高,他搜索了五个房间,柳莹连一个房间都没检查完,还把自己整得像泡了泥浆浴似的,从头到脚都是灰。

两人一无所获,骆有成只得拉着泥猴子柳妹回地下公寓去洗澡。洗鸳鸯浴的时候,柳妹的兴趣又来了,吓得有成哥哧溜一下从浴缸里钻出来,拖着肥嘟嘟的身子跑远了。减肥事小,保命事大。

骆有成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发愁。他看着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心想要是这枚戒指是钥匙就好了。突然,他灵光一闪,匆匆忙忙向悬浮梯跑去。既然是戒指,自然应该戴在手上,那么那枚钥匙戒指会不会在三具尸骨的手上呢?

他先仔细检查了发现尸骨的地方,没有收获。又去了树林,挖开了那座新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果真在一截指骨上找到了戒指。

他兴冲冲地跑回去,很蛮横地把柳妹从浴缸里抱出来,胡乱给她擦了几下,又将衣服囫囵套在她身上。

“赶紧的,我找到钥匙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苏远庆是灾难推手?

钥匙的确是那把钥匙,但回忆场景却不是骆有成最想看的内容。这里是苏远庆和三个儿时玩伴回顾友谊的场所,记录了他们修复情谊后的点点滴滴。

回忆中讲道,苏远庆成为首富后,曾要为三位好友开办公司、赠送他们黑箱的股份、赠送房产和豪车,这些好意都被伙伴们拒绝了。

三位好友都是很有自尊的人,也不是物欲强烈的人,他们的技能是农技,只想好好做个农民。他们希望找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相亲相爱地过完一生。

苏远庆本想买下整座袋鼠岛,但伙伴们说隐世不等于避世,没有人的岛屿会让人孤独。最终,苏远庆在岛上买下了一个农庄。农庄的产权原本要登记三位好友的名下,三人再度拒绝。他们说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要财产毫无意义,能在农庄里工作一辈子,就算捧到金饭碗了。

苏远庆尊重好友的骄傲和选择。三人努力经营着葡萄庄园,不断改良葡萄的品种,并请来了两位最好的酿酒师。他们用了五年时间,打造出一款色香味俱为上上乘的高品质葡萄酒,命名为庆酒。

限量出售的庆酒很快被市场推到五千信用一瓶,一半是因为酒的质量,一半是为苏首富之名。苏远庆很快回购了所有的庆酒,此后市场上再无庆酒,它只会出现在上流阶层的礼品单中。

苏远庆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同三位好友相聚,同他们一起劳作,一起打闹,一起吃饭喝酒。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首富最轻松的时刻。

他偶尔也会带妻儿来这里度假,但自从开始修建回忆录,骆有成的“舅奶奶”、“表舅”、“表姨”再也没有踏足这座岛屿。

在这个场景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密室,也可以称之为副本。里面是陶晨、郝连和杜嘉庚三人的共同秘密,记录了他们在岛上的生活,其中也不乏一些限制级画面。

柳妹子羞红了脸,目光却舍不得挪开。这女子的热情很快被撩拨起来,吓得骆有成赶紧用意念力卷住她,把她强行带离了这处私密回忆录。骆有成在心里悲呼,他是造了什么孽,遇到个大胃王,只会做单一“饮品”的厨子小兄弟迟早得被她累死。

回顾了“舅爷爷”和他三位毛根朋友(发小)的友谊,参观之路又进了死胡同。他们面对是一扇大门和一条小路。骆有成本能地不想进入小路,他很担心小路里又会出现少儿不宜的东西,他的另一半现在特别需要冷静。

紧闭的大门上有一个密码键盘,想进入场景必须输入正确的密码。骆有成仔细回忆了与“舅爷爷”相关的数字和字符,尝试了两次,大门上出现了入侵警示。他不得不放弃。

柳莹鼓励道:“有成哥,别气馁,车到山前必有路,那边不是还有一条路吗?”

有成哥在柳妹子的牵引下,不情不愿地走进了那条小路。他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小路是一段风景串烧,记录着世上最美的风景,山、海、湖、瀑、滩、原……应有尽有。风景的衔接过渡十分自然,移步换景,一段百米长的小路,让人产生了走遍天下的错觉。

柳妹子没看够,来回在小路上走了五遍,觉得自己境界都升华了。骆有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大胃王柳妹“饿”的时候,可以拉到这条小路上来,美好的事物是能够陶冶情操的,让人纯净无垢。

小路的尽头,是一段石梯。小两口顺着石梯缓步向上,石梯两旁依旧是景,但风格与小路迥然不同。小路旁的景或秀美、或清奇、或喧闹、或恬静、或瑰奇、或幽远,但总体是婉约的。石梯的景却是粗犷的、豪放的、狂野的,大漠、荒原、黄土、石岭、枯林、风蚀岩。

柳妹子这次走了三遍,在百多米的梯子上爬坡下坎还是比较累人的。

登上石梯,是一间封闭的屋子,只在靠近屋顶的位置留了几个透气孔。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立柜,一个小酒柜。立柜里有几床毛毯,酒柜里摆着两只二十公分高的橡木小桶。骆有成摸摸毛毯,打开酒柜摆弄一下橡木桶,确定自己已经离开了回忆录场景,回到了现实世界。

屋子的另一头,还有一小段楼梯,顺着楼梯,可以来到楼顶。从楼顶向下望,发现这里离地面有三十多米。不知不觉间,他们从八九十米的地下深处,来到了一座高塔上。

塔顶摆了四张躺椅和四个案几,这里应该是“舅爷爷”和他的三位好友登高休闲的地方。躺椅是用自清洁材料做的,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躺椅没有腐坏,连灰尘都找不到几粒。

骆有成让柳妹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他则拉响了意识海中的召唤铃,他太需要广旭哥下来唠唠嗑了。

柳莹躺下来,半轮月亮跳进了她的视线。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月亮,突然叫道:

“好奇怪哦,在爱之岛的时候,月亮是趴着的,这里的月亮正了,但和咱们那里是反着的。”

骆有成说:“爱之岛在赤道上,这里是南半球。”

北半球看下弦月,凸面向东;赤道看下弦月,凸面向上;南半球看下弦月,则凸向西方,正好和北半球相反。柳莹觉得这趟出来值了,看到了美景,长了见识,最满意的还是把有成哥吃了个饱,弥补了前些年的缺憾。

妹子带着甜甜的微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这个精力无穷的女子,终于困了乏了。

骆有成下楼在柜子里拿了毛毯,顺手从酒柜里拿了一桶酒和一只酒杯。他给柳莹搭上了毯子,开始自斟自饮。虽然是二十年份的陈酒,但口感比地下公寓储酒室里的酒差了太多,滋味有点寡淡。好在骆有成不挑,酒味淡就当饮料喝。

当红日从海上升起,半轮月在中天慢慢隐去的时候,广旭哥终于来了。骆有成已经裹着毯子在躺椅上小睡了两个小时。

吴广旭的意识体降临时,骆有成惊醒了。

吴广旭见到骆有成就开起了玩笑:“哟,你小子上本垒了。”

骆有成心虚道:“广旭哥,瞎说啥呢?哪有?”

“一来就闻到了浓浓的荷尔蒙味道,再瞒着你哥,就见外了。”

“不[]可能,我们洗过澡了。”

“还说没有,一诈就诈出来了。”

骆有成怒道:“你被托尼哥附体了?你以前是多厚道的一个人?”

吴广旭说:“没办法,刚刚和托尼打了赌。托尼说你胆子小,不敢动人家姑娘。我只能反着说,但我也不想输啊。”

骆有成哼哼了两声,就像猪圈里没吃饱的猪。

吴广旭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想问问苏远庆的事,以前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是他的老师。”

吴广旭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不说,是因为没脸说。”

“广旭哥,你这就矫情了。世界首富的教父、授业恩师、事业起步的支持者,你跟我说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吴广旭吃惊地问,他附身胡永胜时,曾仔细检测过黑箱系统和庄园的智脑,确保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录和文档。

“这地下有一个场景,是他的回忆录。”

吴广旭又沉默了许久,“如果我跟你说,他是那场大灾难的帮凶,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骆有成大惊,“怎么可能?苏远庆的口碑一向很好,做过数不清的善事。”

吴广旭诧异道:“你不是看过他的回忆录吗?没找到答案?还是他刻意隐瞒了?”

骆有成说:“他的秘密,锁在一扇大门里,需要密码,我破解不开。”

吴广旭说:“我给他一千万启动资金的时候,曾经告诫他,永远不准涉足病毒领域,但他违背了承诺,资助了超级博士病毒的研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我曾打电话问过他。他跟我解释说,他资助的是仿病毒研究项目,将被用于基因治疗领域。他说那不是真正的病毒,可塑性很强的仿病毒结构,能够灵活地适应包裹大小不同的基因。它会成为一个载体,将基因安全地运送到人体细胞中,达到基因治疗的目的,不会产生副作用。”

对于这个说法,骆有成倒没有异议,因为他大姐米豆豆就是用这种方法激发异能的。

吴广旭继续说:“如果仅仅是用于医疗目的,也是好事。但贸然进入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很多事会脱离掌控。他以为他在做善事,但他却对人类做下了天大的恶!”

骆有成:“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吴广旭:“我给他启动资金后不久,我就离开了他,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我不得不离开,他在长大,我依然年轻,我无法对他解释。每隔十年,我会被迫离开的我的朋友,换一个身份,换一份工作。所有,永远年轻,真的很痛苦。”

骆有成意识到,他,还有他身边所有服用过胶囊的人,也会面临这样的尴尬局面。他们将如何向书院的群众解释自己青春不老?让异能背锅?还是掀起一场造神运动?回去要好好和大伙儿商量一下。

吴广旭继续说:“起初,我还会时常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那时他做的事让我很放心。慢慢的,我对他的关注就少了。当我知道他资助了这个项目的时候,已经晚了。”

骆有成:“晚了?”

吴广旭:“他在用钱上一向大方,他对这个项目一次性注资十个亿。”

骆有成:“这么大的投入,总该有财务监控吧?”

吴广旭:“他派驻的财务人员后来都死了,还有那个团队的几名科研人员,死的都是他的人。项目组的其他人失踪了,最离奇的是项目账号上的资金也没了,无法追踪去向。如果不是这事爆出来,我还不知道他介入了病毒研究课题。”

第四百九十六章 吴广旭释怀

吴广旭的说辞让骆有成十分惊讶,他问道:

“你不是顶尖骇客吗?你也追查不到资金的去向?”

“苏远庆是智脑界的顶尖翘楚,他都查不到,我能怎么办?”

“这样说来,苏远庆被人骗了?”

“他是被骗,或者他本就是幕后黑手,无关紧要了。病毒课题是在他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他发家的启动资金是我给的,我间接地成为了灾难的推手。我不能原谅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你才会在十七年后,找到我这个代理人,来挽救走向末路的文明?”

“我需要赎罪。”

“广旭哥,你没有错,也没有罪。没有苏远庆,那些人依旧可以从其他途径获得资金。”骆有成安慰道,“有证据证明超级博士病毒就是项目组失踪人员利用那笔资金做的吗?”

“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在我们撤离地球前,我们基金会收到一条消息,称米国生化实验室泄露,世界上五花八门的各种疑难杂症都可能和这种新型人造病毒有关。消息里还提到了几个人的名字,屈允腾、孔杰、石秀冰、殷广宁、劳伦·加西亚。”

这五个名字,骆有成对屈允腾、孔杰是有印象的。屈允腾是青岗系的创始人,或者叫带头大哥更合适。孔杰是屈允腾的头号马仔。有青岗系的参与,SDR这种丧尽天良的病毒还真可能出自他们之手。

青岗系是做什么的呢?前文已经提到过,那是生化界的毒瘤,又被称为基因迅猛龙,只要和基因沾点边的事,他们都会上来咬一口。他们既无过硬技术,也无尖端人才,靠着会忽悠坑蒙拐骗,做着拿人钱财、伤人性命的缺德事。衡思梁对他们避犹不及。

其余三个人,骆有成记忆里没有他们的信息。广旭说殷广宁、劳伦·加西亚就是苏远庆支持的那个项目组的成员,其中殷广宁是项目组的一个课题组长。他们失踪后蛰伏了两年,直到疫情爆发前,才浮出水面。

骆有成对殷广宁很有兴趣,这个人让他想到了北美的殷老板,殷老板对超级博士病毒研发者极为维护,还把大灾难的锅甩到了已死的衡思梁身上。甩锅似乎是北美的一项传统运动。

骆有成问:“殷广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生化圈子不太了解,这人也没多大名气,我是通过失踪人员名单,才第一次听说了这个人。”

“不对。”骆有成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似乎曾经听大姐提到过这个名字。”

骆有成还有近两成的记忆呈碎片状态,于是他花了点时间,试图检索碎片。这是一项大工程,所以他很快放弃了。看来,他需要花点时间把剩下的碎片整理完,并编上索引,不能光顾着和柳妹玩了。

他给大姐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殷广宁。

米豆豆说:“知道啊,殷广宁和衡思梁,一个性子阴,一个脾气暴,被并称为生物化学界的‘二怪’。他是和衡思梁前后脚失踪的。”

“这么说来,殷广宁很有名?”

米豆豆说:“也不能那么说,他的名仅限于我们的这个圈子。他人在北美,在国内并不出名。我们把他和衡思梁并称,仅仅是因为性格同样不讨喜。论能力,他被衡思梁甩出十万八千里。”

大姐所说的殷广宁和广旭哥所说的殷广宁对上了,应该是同一个人,他可能在重组病毒制备中扮演着一个关键角色。正因为他的能力远逊于衡思梁,他才会向后者求助。把事情搞砸以后,又埋怨对方不出手。这他妈是典型的北美思维。

联想到殷老板对超级博士病毒制造者的态度,骆有成开始怀疑殷老板可能是殷广宁的亲戚。果真如此的话,在所谓的合作中,他需要对殷老板更加警惕,以免与虎谋皮。一个极力为犯下滔天罪行的人辩护的家伙,一定不是好家伙,至少三观不正。指望三观不正的人救世?连童话都不敢这么写。殷老板口口声声要保护幸存者,只怕另有所图。

骆有成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苏远庆被某些人耍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便宜“舅爷爷”有错。他继续劝解吴广旭:

“广旭哥,不该你背负的责任,你别主动往肩上扛。苏远庆也无责,他的投入支持的是用于基因治疗的仿病毒,而非超级博士病毒。举个例子,假如有人偷了你两千信用,他用这些钱买了枪,杀了人。请问你是受害者,还是帮凶?”

吴广旭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恼怒苏远庆违背了永远不涉足病毒领域的诺言。

骆有成说,严格意义上讲,仿病毒不是病毒,研究的目的也是为了基因治疗,苏远庆不算违背诺言。

“是吗?”吴广旭狐疑地问,他对微生物知之甚少。

骆有成肯定地说:“我虽然不感兴趣,但多少也从我大姐那里了解了一点常识。”

“这么说我错怪他了?”

骆有成嘿嘿笑道:“冲这一点,我只能说广旭哥你情商平平。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把一个性格扭曲的孩子变成一个高情商的人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情况在学术上容易出现,但情绪管理上,很难做到。”

“我只是顶了个恩师的名头,小庆见到的我,并不是一个人。”吴广旭此前一直用他或全名来称呼苏远庆,此时改成了小庆,说明他对苏远庆芥蒂已消。

“什么意思?”

“出现在他面前的,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八少爷。意识波具象显形你也会,他会经常变成我的模样,对小庆做心理疏导。他是个很有爱的人。”

骆有成恍然大悟,这才是正解,不是他瞧不起广旭哥,广旭哥的确没有做心理理疗师的能力。

“这位八少爷,是我老师九少爷的哥哥?”

“是的,你吃的果子,是他种的。那瓶延寿胶囊,也是他做的。”

“帮我谢谢他。”骆有成诚恳地说,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怎么会想到要帮助苏远庆呢?”

“我老师预言说,小庆不成圣,就成魔。所以,我们要努力让他成圣。”吴广旭苦笑道,“预言并非无所不能的,我们能改变一个人,却改变不了历史。就像你的老师九少爷,他花了六百多年的时间,想阻止这场灾难,最终还是失败了。”

“六百多年前,我老师就知道了会发生这场灾难?”

“是的,地球上为什么会出现三个多世纪的田园牧歌时代?是九少爷暗中推动的,他希望通过扼制科技的发展,来阻止或者延缓灾难的到来。但他失败了,二十六世纪末出现了科技井喷。他知道大势已经不能逆转,只能成立了云木慈善基金会,能救多少算多少。”

“我读到过这个基金会的故事,它是旧纪元最活跃的一个慈善组织。”骆有成说,“但我不明白你说的救是什么意思。”

“带一部分人离开地球,去另一个世界。我就是其中的受益者。”

“怎么离开的?”

“时空隧道,你也可以理解为‘虫洞’。”

“你们带走了多少人?”骆有成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至少还有人类在另一个世界繁衍生息,人类并没有灭绝。

“五万人左右。”

“这么少?为什么不多带点?”骆有成很失望。

“难道我们振臂高呼:跟我们离开地球吧,世界末日要降临了。那样的话,估计我们谁都走不了,归宿不是监狱就是精神病院,最后陪着大家一起死。而且,时空隧道也不允许我们带走太多的人。”

骆有成想想也对,真这么吼一嗓子,在老百姓眼里,不是疯子就是邪教徒。政府也不可能容忍这样的组织存在。

吴广旭继续说:“我们选择的标准很简单,一、我们绝对信任的人;二、绝对信任我们的人;三、没有被病毒感染。”

标准听起来很简单,但绝对信任群体构建是一项十分复杂的社会学工程。相同的价值观或相同的信仰、愿意无偿付出,都是构建群体的必要条件。

骆有成说:“要做到绝对信任,很难。”

“常规办法是行不通的,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我们选择了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造神。以你老师的能力,他举手投足就能创造神迹。”

骆有成骄傲地说:“我老师的确是神。但政府不会允许现实中出现神吧?”

“我们都没有惊动任何一国政府,准备工作都在暗中进行的。”

“那你们怎么确保被选中的人没被病毒感染呢?在总爆发前,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口都被感染了。”

“我的老师预言了病毒爆发的确切时间,因此,我们提前了五年做准备。在黑竹沟的山体里建立了一个生活点,2652年正式启用,进行自我隔离。”

“为什么选在这一年?”

“衡思梁失踪案,小庆的项目组案,这是两个重磅信号。我们知道病毒发难的时间,但不知它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传播,只能提前与世隔绝。”

“你们可以提前离开的。”

“时空隧道哪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搞不好,时空湍流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事实上,我们是在灾难爆发的半年后,才等到了时空湍流最平缓的时机,离开了这里。就这样,还是被时空乱流卷走了两百多人。”

“你为什么不带走苏远庆呢?”

吴广旭苦笑地说:“说实话,我那时候很恼他,并不想带他走。但八少爷曾经以我的名义邀请过他,他拒绝了。”

苏远庆拒绝了,但也没有坐以待毙,他在苏岛和鲨鳍岛上分别修建了医疗隔离中心和避难所。只是他没有想到,超级博士病毒会以那么诡异的形式传播。当大家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它已经张开大嘴,完成了对人类的鲸吞。苏远庆的医疗隔离中心和避难所,最终没有派上用场。

骆有成说:“我真的很好奇我这位‘舅爷爷’后面的这段回忆录。你是高手,能帮我破解密码吗?”

吴广旭叹了口气,说道:“他毕竟是我带大的,我也想知道在我离开之后,他的那段生活。”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尘封21年的绝笔

破解场景密码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控制场景的中央智脑。

但无论是二层洋楼、地下公寓还是已开放的场景内,骆有成都未曾发现过中央智脑,所以它只可能藏匿在未开放的场景中。

“你回忆一下,你参观过的场景里是否有智脑或者其他智能电器?”

骆有成不解地问:“找那些做什么?场景里的物品都是影像投射。”

吴广旭说:“那可不一定,我们在设计系统或者场景时,一般会留下后门程序,方便远程控制或者修改设计缺陷。小庆不经常在岛上,场景建设很多应该是远程完成的,如果他没有删除后门,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骆有成快速创建了一个临时索引,将之前所见过的有智能电器的场景画面检索出来,在他的意识海中播放。

吴广旭赞叹道:“效率很高,从哪里学来的?”

“和魂乡的林妈妈学的。”

吴广旭并不知道魂乡和林妈妈,即便同他提销魂院,他也不会知道。林妈妈是灾后两年才开始经营销魂院,那时候,吴广旭早已同五万人一起离开了地球。但骆有成觉得广旭哥应该知道林妈妈,毕竟林妈妈也是智脑领域的奇才,他说了林妈妈的本名——林凌玲。

吴广旭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是个奇女子,就是人不太正经。”

骆有成八卦心起:“她骚扰过你?”

吴广旭说:“智脑圈子不被她骚扰的男人好像不多。不过她也就是口花花,还真没听说过和哪个男人滚到一张床上去。算了,不说她,赶紧放影像吧。”

骆有成对“舅爷爷”的兴趣远大过林妈妈,他没耽搁,将场景画面依次播放出来。这些画面主要集中在苏远庆的个人工作室和科学沙龙场景。吴广旭静静地看完,对骆有成说:

“带我去2620年绿城玫瑰园别墅沙龙的场景。”

“那里没有智脑啊。”尽管不解,骆有成还是依言,下了高塔,前往那处场景。当然,他也没忘把柳妹带走。这妹子睡得死,抱着走了一路都没醒。吴广旭看不过去,让骆有成把柳莹送回了地下公寓舒适的大床上,才返回回忆录场景。

前往回忆录场景的路上,骆有成不得不忍受来自广旭哥的嘲笑。公寓里太凌乱,到处都残留着骆有成和柳妹子战斗过的痕迹。骆有成红着脸,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画越描越黑,话越多越错,骆有成有权且也只能保持沉默。

嘲讽模式开启后,最怕对手不反击。如果不能把节奏带起来,会让自己显得很无能。面对骆有成的缄默,没趣的吴广旭很快就知趣地闭上了嘴。

骆有成几乎是一路狂奔到了科学沙龙的场景,他急需广旭哥转移注意力。

这个沙龙在别墅中举办。与其说是沙龙,不如说是一个小圈好友的家庭派对。参与聚会的有九个人,吴广旭和二十岁的苏远庆都在其中,苏远庆此时已经创办了公司,这是老师和学生最后一次共同出席科学沙龙。

吴广旭之所以关注这个场景,是因为他的影像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正捧着一个平板电脑。

自二十一世纪末光屏问世后,平板电脑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在二十二世纪初被彻底淘汰。后世也有一些发烧友,会制作一些复古的电子产品,但数量极少,毕竟自制显示屏的成本太高。当然,这里的平板只是影像,没有成本。

吴广旭可以发誓,自二十二世纪起,他就没有碰过平板电脑。但苏远庆却让他的恩师在回忆录里玩起了古董。

回忆录中的吴广旭正在浏览一篇报道,报道的主人公是骆有成非常熟悉的人——衡思梁。报道的内容是衡思梁对外公布了吞噬航母疗法。此项成果为衡思梁赢得“远庆医学奖”的荣誉,并奠定了在业界的地位。但衡思梁公布成果的时间是2623年,苏远庆却将报道错放到了2620年的回忆录中。

“广旭哥,我‘舅爷爷’是什么意思?以他的智商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骆有成说道这里,突然笑了起来,“我叫你哥,叫你学生‘舅爷爷’,你好像很吃亏啊。”

“各论各的,在我们那个世界,辈分是最厘不清的东西,我早就习惯了。”吴广旭也笑了,“别扯远了,还是来说说这个平板,他在给我提示。”

吴广旭说完,离开了骆有成的意识海,他的意识体具象成一个二十八九的年轻人,与二十多年前的他没什么两样。他的具象坐到了沙发上,与场景中的影像重合在了一起。他解释道:

“我和小庆常用这种方式留言,我试试看。”

果然,当吴广旭的具象体和影像的面部轮廓完全重合时,平板电脑上的文字出现了变化,上面出现了苏远庆写给吴广旭的一份信。信的内容如下:

“老师,我很高兴,您终于回来了,并找到了这里。我一直担心您去了地外世界,会一去不回。您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的世界还没有死。”

“我很抱歉,违背了对您的承诺,贸然进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我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自嗨,被一群小丑和疯子无情地嘲弄、践踏。”

“我不会为我的错误决断自辩,魔盒已经打开,灾难已经降临,我不知道世上能活下几个人,远庆万死不足以谢罪。”

“就在昨天,我和米汉良通了电话。他告诉我,正在快速传播的超级病毒,可以整合其他病毒的囊膜糖蛋白,把自己伪装成任意一种病毒。它不担心找不到受体蛋白,几乎能感染所有的动植物。现在出现的所有奇怪病症,都与它造有关。遗憾的是,吞噬航母疗法对它无效。”

“我们已经无力干预了,米汉良要死了,我也要死了。我胸口已经疼了半个月,耳朵烂掉了,左臂的肌肉正在熔化。现在是2655年5月16日凌晨0点02分,成群成群的人正在死去,摄影智能在忙着给每一个死者拍特写。或许,今天就是世界的末日。”

“就在刚才,有人在媒体上公布了病毒的名称,SuperDoctorRetrovirus,超级博士病毒,好嚣张啊。我倒觉得,‘画皮’更适合用来为这个病毒的命名。”

“我现在已经中断了黑箱的发送功能,当没有人收取包裹时,黑箱速递系统也会被整体关闭。分拣中心会成为末世的宝库,我希望它能被用来救助幸存者。来世一遭,我结交了许多朋友,但真正能让我以身家相托的不多。我的三位兄弟学识不高,担不起大任,只有拜托老师您了。”

“场景最深处,有一台律政智能,它将向您转交公司最高管理权限,包括360颗商用卫星的控制权。其中300颗卫星是为活体传送准备的,我没有对外公布。它们的设计寿命是五十年,一直处于休眠状态,随时可以激活。可惜啊,活体传送,只有一步之遥,我没有时间去完成了。”

“所有的技术资料,我都存放在最后一个场景里。那里还有衡思梁一生的心血,半年前常律师交给我的。思梁不在人世了。失踪前,他做了安排。如果两年内没有他的音信,他的委托律师会把解密包交给我保管。”

“我不知道他的成果,对末世的幸存者是否有帮助,生物化学对我来说是个十分陌生的领域。销毁还是转化成果,请老师定夺吧。”

“常律师还带来了一段复仇令,我曾经派人调查过,思梁的死,应该和秦广宇有关。半个月前,我的人在南邦见到秦广宇,但随后失联了。老友的仇,我报不了。”

“封闭场景的密码就是那段复仇令。远庆有个不情之请,如果秦广宇还活着,恳请老师代为复仇。如果老师能找出制造灾难的元凶,恳请老师为死去的冤魂主持正义。”

“我的亲戚都已做了妥善安排,老师不必去理会他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们没有帮助过我,我不亏欠他们。能让他们在末世衣食无忧,我算仁至义尽了。”

“请原谅远庆以最传统的方式给老师写信,我不能录影像,我的样子会吓到老师。不多说了,刚刚,我的左臂掉了,胸口开始往外渗血,死神就在我的身后。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已先我一步走了,我要去追他们了。”

“永别了,我的老师,我的父亲。——远庆绝笔”

信的落款时间是2655年5月16日凌晨,并附了封闭场景的开启密码,这段密码骆有成能倒背如流,正是衡思梁发出的复仇令。

无需吴广旭去费力破解,他的学生为他留下了一把钥匙。

吴广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无法流泪,他现在只是意识体。骆有成没敢去打扰他,默默地站在沙发后面,宛若泥塑。他此时在想一个人——常律师。这时候的常律师应该还是他本人,没有被赤蝠附身,化身为常院长。否则,常院长是没有理由轻易放过世界首富的。

吴广旭呆坐了许久,才化作一道流光,返回了骆有成的意识海。

“广旭哥,你没事吧?”

“二十多年前,我没有为他流泪。现在说伤心,太虚伪。”吴广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走吧,让我们看看,小庆为我们留下了什么。”

第四百九十八章 名正言顺的首富继承人

新开放的回忆录场景,主要分为两部分,家庭篇和工作篇。

家庭篇占了回忆录四分三的比重。在苏远庆的心目中,他的成就和地位,远不如家人来得重要。

从回忆录看来,苏远庆是世界上最模范的丈夫和父亲。他对妻子儿女极为耐心,从未和他们红过脸,更不要说吵架。即便孩子犯错时,他不会指责批评。他会带着他们去体验别人的生活,从中体悟、反思,察觉自己的错误。

骆有成几乎要怀疑回忆录的可信度了,“舅爷爷”的人性太完美了,有自我粉饰之嫌。谁能没有一点小脾气呢?

但吴广旭说,他和小庆共同生活了九年,小庆性格养成后,从没跟任何人发生争执,脾气好得一塌糊涂,他更习惯用聪明的方式让别人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骆有成想想也对,当年,八少爷扮演的“吴广旭”也是这般引导“舅爷爷”的。如果“舅爷爷”没有高情商,也不可能赢得目中无人的衡思梁的友谊,更遑论让后者托付身后事。

关于工作的场景,数量就少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苏远庆更热衷把时间用在黑箱活体传送的研究上,公司进入正轨后,他就很少过问行政事务了。

“舅爷爷”的发迹史并不励志,技术门槛太高,离普通人太远,具有不可复制性。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个神话。

骆有成问广旭哥,黑箱是不是他们提供的外星技术?吴广旭说那时候他还是如假包换的地球人,哪有技术给小庆?如果一定要把黑箱看成外星技术,那么小庆就是外星人。

废话不多说了,下面简述一下“舅爷爷”的发家史。

创业之初,苏远庆将目光锁定在年收入在百万以上的高收入家庭和大中型企业,向他们出售单体黑箱。

黑箱这玩意太神奇了,看似独立的两个箱子,东西从这个箱子进去,从那个箱子出来。企业和富豪立刻爱上了这种安全高效的“魔术”配送箱。每天,黑箱公司就能收到数万乃至数十万份订单。仅仅三个月,就售出上千万台黑箱。

黑箱速递公司的异军突起并没有引起同行的警惕,上千万高端用户的流失,相对于上百亿的人口基数,对快递业的冲击微乎其微。而此时,苏远庆开始租赁更多的卫星,自己也在往天上放卫星。

一年后,苏远庆突然宣布,黑箱速递将向全球的城市普通居民提供“半日达”服务。同日宣布,黑箱速递已完成了对联迅、迅达、闪达三家全球快递企业的吸收合并,一举成为全球体量最大的快递公司。

快递业界哗然。四家企业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中小型面对突如其来的洗牌,他们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苏远庆没有赶尽杀绝,对快递企业能收则收。毕竟起步阶段的黑箱速递,终端配送依旧需要大量人工。

迅速崛起的黑箱速递,获得了资本市场的青睐,短短一个月内,黑箱速递的股价从每股六十信用,被炒到了五千八百信用,将苏远庆推上了财富榜首位。直至世界被一个小小的病毒击垮,二十四年间,首富从未易主。

在随后五年里,分拣中心实现了全自动化,分拣配送管道直达千家万户,配送时效也从半日缩短到几分钟,高端用户甚至能享受“秒达”服务。黑箱速递被誉为世界上唯一一家真正的快递公司。那些被世人戏称为“慢递”的快递公司纷纷转行做起了大宗物流和运输。

木秀于林,嫉妒的不仅仅是林中的木,连风都会看你不顺眼。黑箱速递遇到的狗屁倒灶的官司就挺多,比如起诉黑箱速递行业垄断,要求拆分这家科技巨头。某国政府认为黑箱速递威胁了国家安全,要出台制裁法案。甚至有人要求苏远庆向社会开源黑箱核心技术。

这些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首先,黑箱速递公司经营单一业务线,无法被拆分。黑箱速递的服务费始终严格遵守传统快递的收费标准,不存在恶意竞争和打压。黑箱速递公告表示,欢迎同业竞争。

最关键的还是民众反对,他们习惯了黑箱安全快捷便利的递送服务,无法容忍回到需要长时间等待的原始快递配送业态。全世界消费者都在声援黑箱速递。尤其是全世界几十个特大城市的示威游行,让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的某美洲大国缩回了手。

至于强制公开核心技术,那就是笑话,国际法院根本没有受理案件。

苏远庆一生专注于黑箱技术应用和四维模块语言的改进,他几乎没有过投资其他领域。他认为人的一生能专注做好一件事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投资用于基因治疗的仿病毒是唯一一次例外。

寻找投资的是苏远庆信得过的好友,叫鲁盛成,是一名口碑很好的基因学家。他准备设计一种仿病毒用于遗传病基因治疗。

苏远庆认为这是利民的好事,基因治疗的概念早在21世纪就被提出来了,但有一股潜藏的势力始终在阻挠基因学和病毒学的发展,几百年过去了,始终没有革命性的进步。苏远庆如果知道他的恩师就是这股势力的一员,不知作何感想。

苏远庆对微生物一知半解,他甚至不知道病毒和仿病毒的区别。他做了大量调查,并征求了包括衡思梁、米汉良在内的十几位病毒学和基因学领域专家的意见。在确定仿病毒对人无法造成伤害后,苏远庆为鲁盛成的项目注资了十亿信用。

鲁盛成领导的团队里,有几位北美科学家,其中就有殷广宁和劳伦·加西亚。从回忆影像来看,苏远庆与殷广宁没有什么交集。一来苏远庆很少过问仿病毒项目,二来殷广宁和劳伦·加西亚长期在北美,极少到国内来。苏远庆只在项目年会上见过他们一次。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鲁盛成、五名研究人员以及派驻项目的财务人员被谋杀,其余人失踪。骆有成将十三名失踪人员列入了猎杀名单。

在参观完所有场景后,进入了骆有成的收获季。

律政智能向吴广旭的意识体转交了黑箱的终极管理权限,然后在智能的监督下,吴广旭又将该权限转授给骆有成。同时移交的还有关于黑箱的整套技术资料。吴广旭曾说要去黑箱速递的海市总部获取最高权限,一直没有成行。现在好了,不用广旭劳神费力地破解,省事了。

吴广旭开心地说:“从现在起,你就是黑箱速递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骆有成白眼球往上翻:“我怎么觉得你甩了个包袱给我。”

吴广旭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倒是想替代你,也做一回首富。但我一个意识体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学赤蝠一样,去找个人夺舍?”

“你本人回来呗。”

“回不来了,下一次时空隧道开启,恐怕要等千年万年。”

这话说死了,救世还只能靠地球土著。

“算了,拿人的手软,我总得做点伟大的事才能对得起拿到手的好处。”骆有成翻着白眼说,“赶紧来看看衡思梁的解密包吧。我姐被独文件都快整疯了,空守宝山而不得入,她整天都觉得心里有一万只猫在挠痒痒。”

两年前,骆有成陪着米豆豆解谜,从编号为JD32的607公车智脑中获取了包含衡思梁毕生心血的独文件,却因为文件无法拷贝且会自毁的特性,迟迟不敢破解。

这才有了骆有成凶险的肥城之行。然而,解密的关键人物常律师被赤蝠分身附身变成了邪恶的常院长,营救衡思梁的任务又以失败告终,骆有成自己也差点落得个壮志未酬身先死。

如今有了解密包,大姐才算真正掌握了这个宝库。

解密包是一个黑色公文箱。打开公文箱很简单,按下按钮箱盖就弹开了,但箱子盖上却站着个子小小的常律师。骆有成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怕常律师,这个小人儿只是全息智能影像,而且它的原型人物常律师还没被附身。骆有成担心的是,破解密码不会轻易到手。

常律师影像说:“你好,我是衡思梁先生的委托律师常友林。尊敬的复仇令使者,请问您复仇令的完成进度。”

骆有成老实地说:“我只打听到衡老的仇家是秦广宇,他自称鬼王,可能藏身在缅、泰两地。”

常律师影像又问:“秦广宇杀害衡思梁先生的证据呢?”

“衡老的灵魂是鬼王的手下交易到常院长手里的。”骆有成将他与常院长交锋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哪里有灵魂?匪夷所思,胡言乱语。”常律师只是普通人,他的智能影像更无法理解灵魂交易和夺舍。好在它只是智能程序,否则当它听到常律师会化身邪恶的常院长,肯定会将骆有成臭骂一顿。

智能影像暗淡下来,这是要玩消失了。骆有成急忙喊道:

“等等,我有证据。”

智能影像的形象又重新饱满起来,它坐在箱子盖上,静静地等待骆有成出示证据。骆有成用单片镜将肥城监狱医院的一些场景放了出来,智能影像面无表情地看完,它不赶时间,相反,它需要大量的信息用于计算和判断。最终,它得出一个结论:

“经判定,影像为真。原型(指常律师)行为异常。”

骆有成问:“请问,如果你的原型没有被控制,他是否会做出这么邪恶的事?”

“不会。”智能影像给出了理智的判断,“但证据还不够充分。原型被外力控制的概率为65%,精神异常的概率为34%。”

“还有1%呢?”

“老年痴呆。”

这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律政智能,骆有成要说服它,还必须拿出更多证据。骆有成在意识层面与常院长拼斗是没有影像的,他想了想,对吴广旭说:

“广旭哥,我要具象一个复杂的场景,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你回来帮帮我。”

吴广旭点点头,散了具象体,回到了骆有成的意识海。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在公文箱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具象场景,这是常院长的内世界——钟摆精神病康复中心。

在吴广旭的帮助下,骆有成的具象场景与全息影像已经相差无几了。画面不断地流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看到被困在囚笼里的衡思梁的灵魂,常律师的智能影像喊停:

“可以了,我确信原型的身体已被外力控制,也相信衡思梁先生的灵魂被囚禁。但不足以证明衡思梁先生的灵魂是从秦广宇手里交换来的。”

骆有成说:“衡思梁先生的大脑被当作智脑的中央处理器,为鬼王秦广宇的实验室造物魅服务。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请解释魅的含义,并提供脑彘证据。”

骆有成又从单片镜里找出当年商士隐在滇海地下湖景公园拍摄的影像。

看完冗长的影像,常律师的智能影像说:“现在可以确认,衡思梁先生的大脑组织被鬼王恶意运用,鬼王被列入复仇名单。”

律政智能太严谨了,骆有成已经不奢望这次能获得密码了。果然听到它说:

“要获得密码,您还需要证明鬼王是秦广宇,秦广宇的死亡证明或影像资料,共案犯的死亡证明……”

“砰~”骆有成气恼地关上了公文箱。

第四百九十九章 资产扩增

吴广旭离开了。骆有成小两口正在如胶似漆的蜜月期,他可不想做一个惹人嫌的除胶工。他走得有点急促,同骆有成打了个招呼,没等后者出言留客,就嗖地一下,没有了影。

骆有成本来还想和他聊聊他们的世界,捋一捋人物关系。比如托尼和广旭的预言老师肖恩,自己的老师九少爷李想,还有什么大少爷、六少爷、八少爷……许许多多的人物让他感觉脑子里被塞了一团凌乱的麻线。

吴广旭很少提到这些神秘人物。托尼哥挺喜欢讲,但他话痨模式一开,会把本就杂乱的线团扯得更乱。

能解惑的人走了,柳妹子还在呼呼大睡。无所事事的骆有成用自己刚刚获得的最高权限检索了一下“舅爷爷”的资产。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的资产扩增了。

“舅爷爷”的遗产,多出来的不仅仅是三百颗休眠的卫星,还有两百多处地产。

地产在这个年头不稀奇了,只要书院想,到哪里都可以圈地,一分钱不用花。比如没有人的大洋洲,再比如橡胶岛。多出的两百多处地产,大部分是闲置地,一小部分是小洋楼,可能早被人占了,没啥用处。只有三处入了骆有成的法眼。

其中两处不动产,被称为“宫”。一为天宫,二为地宫。之前曝光的不动产,无非是庄园、城堡或别墅,这是骆有成第一次看到行宫级别的产业。天宫在贡嘎雪山内。而地宫则在大洋洲东北部两千公里处的一座太平洋小岛上。这座小岛本无名,舅爷爷懒得花心思起名,就叫它地宫岛。

不过骆有成最感兴趣的还是一片林产。这处林产位于荣城正西七十多公里的老鹰山,有一千二百公顷,这片山林地的规划用途是种植果树及药用经济作物。但事实上,苏远庆买下这座山的目的,是把它作为一个大型军火库,山体内隐藏了两百个大型库房。

在装备清单上,不乏电磁枪、粒子束枪、激光枪等高端单兵武器,总数为五千支。另有各类武装守护若干,防空、地地、空地、空空导弹合计一万枚,均为近程导弹。总体而言,这批武器装备偏重防守。

在这个山中军火库中,最亮眼是飞机库,共有十五架最先进的十二代毒龙战机和十架代号为“火翼龙”的格斗直升翼。作为一个商人,是绝不会被允许购买如此庞大的军用物资的。

骆有成也发现了清单上的有趣现象,在所有战机和直升翼的后面,都打括弧标注了一个字——“散”。也就是说,“舅爷爷”悄悄购置了一批战机零件,买回来自己组装。

“‘舅爷爷’这是要打仗吗?”骆有成喃喃道。当他看清武器的购置时间,他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

这些武器装备的购入时间为2653年底到2655年初。此前,八少爷扮演的“吴广旭”曾对“舅爷爷”发出离开地球的邀约,“舅爷爷”虽然拒绝了,却在为即将到来的末世做自保准备。骆有成觉得自己理解了为什么“舅爷爷”的房产,都会被藏到地下。

不过当他看到其他不动产的购置时间,又改变了看法。

“舅爷爷”的绝大部分房产都是在2630-2650年间购置的,那时他并不知道末日。或许,“舅爷爷”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阳光乐观,童年的阴影并没有从他心里被真正抹去,不安全感伴随了他一生,这可能是他热衷在地下建房最真实的原因。

只不过,出色的情绪管理能力帮他遮掩了对世界的畏忌,首富的光环又让他看起来异常强大,因此他内心的不安很容易被亲近的人忽略掉。

不过,也正是因为“舅爷爷”喜欢像地鼠一样打洞,骆有成现在才能享受这些地下豪宅。

骆有成检视完自己的新增资产,志得意满,不由升起天下皆在我掌控的豪迈感。豪迈之后是空虚,不是心灵的落寞,而是胃排空后的收缩产生的极度不适感。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这里没有智能家政,骆有成只能亲自动手解决吃饭问题。

他走进卧室,捏“柳厨娘”的鼻子,挠“柳厨娘”的胳肢窝,拍“柳厨娘”的屁股,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贪睡的家伙从床上撵进了厨房。柳莹揉着眼睛,幽怨地望着有成哥。

有成哥说:“快做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看袋鼠。”

柳莹娇嗔道:“我想睡觉,不想看袋鼠。”

有成哥说:“饿了,饿死了。”

柳莹立刻像充满了能量的智能家政,在厨房里前前后后地忙乎起来,还抱怨道:“饿了早点说嘛,我就说这两天你都瘦了。”

骆有成揉了揉鼻子,拿出全息镜,审视了自己的身材,身体似乎真的缩了一小圈。他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他心说这不是饿出来的,而是你压榨过度的成效。

柳莹可不这么想,她是最怕让有成哥挨饿的。她刚追有成哥那会儿,有一本被她奉为经典的通俗读物,书名叫《别把男人不当动物——一位撩哥狂魔的自述》,她现在还记得,在《食色性》的章节里,作者对能做一手好菜的女性给出了语重心长的建议,她写道:

男人的肠胃就像一条裤腰带,你郑重其事地把它系在你的腰上,打上死结,他这一辈子就很难离开你。

作者引用了“饮食男女”的典故,指出男女的感情是靠饮食来维护的。还煞有介事地列举了一组数据,指出不会做饭的女人,离婚率远远高于精通厨艺之道的女人。

“撩哥狂魔”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喜欢烹饪的女子,通常也会很用心地经营一个家。这就像一栋房子,经常有人维护,它就不会结蛛网,地面不容易积灰,墙体不会裂,屋顶不会漏雨,自然会比无人照护的房子更经久。

柳莹把“裤腰带”理论奉为了经典,但她只理解了字面意思。她朴素地认为,要拴住有成哥,就不能饿着有成哥。就算把帅帅的有成哥喂成了一只猪,她也没后悔过。这不,不亏待胃的效果出来了——胖成猪的有成哥不但带自己出来度蜜月,晚上还随便让自己吃。

两人吃完丰盛的午餐,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骆有成帮着收拾完碗筷,又将凌乱的客厅、卧室和储酒室整理了一下,小两口才手牵着手,回到了地面。

袋鼠岛的游览并不让人太舒心,走在林子里,不时会在腐叶中踩到碎骨。这些骨头有年头了,很难分清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头。这让柳莹十分难受,但有成哥一直在鼓励她继续走下去,最讨厌的是有成哥不准她跳到他背上去。

走了一路,好不容易看到一只红袋鼠,却又来了一群澳洲野狗。柳莹让有成哥去救,有成哥却说这是它们的生活,眼睁睁地看着野狗们把袋鼠当成大餐吃进了肚里。

“不想玩了,我要回去了。”一向脾气很好的柳妹子生气了。

骆有成无奈地终止了胆量养成计划。用意念力托着柳妹子在袋鼠岛上空走了一圈。期间又遇到两次袋鼠与野狗的争斗。

一次是体格强壮的成年雄袋鼠面对一只野狗,袋鼠用了锁喉式,野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柳莹为袋鼠打气,大喊勒死它。这女子对凶残的野狗怨念很大呢。

还有一次是另一群野狗对袋鼠的围攻。这次骆有成出手了,赶走了野狗。讨爱憎分明的柳妹子高兴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发现袋鼠岛上的袋鼠很少,野狗倒是泛滥成灾了。骆有成决定做一次环保人士。

柳妹子气消了,但她对这座野性岛屿着实没有兴趣,央求着有成哥带她去参观舅爷爷的回忆录下半部分。

看完舅爷爷的回忆录,柳妹子终于承认她的有成哥哥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他要比“舅爷爷”差那么一丢丢。因为“舅爷爷”对“舅奶奶”太好了,有成哥差了一点点。

然后她又安慰自己,有成哥做得也非常好了,是除了“舅爷爷”之外第二好的男人。“舅爷爷”不在了,那么有成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晚餐前,骆有成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一堆肉块。柳莹正在厨房里忙乎,也没在意是哪里来的肉。红烧的肉块格外地香嫩,她这才想起问有成哥那是什么肉。

骆有成说:“澳洲野狗太多,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吃光岛上的袋鼠,它们也会因为食物缺乏而死去。我认为我有责任阻止这场生态灾难。”

柳莹对他翻了个白眼,夹了块肉送进嘴里,说:“很好吃的。”

骆有成就怕柳莹同情心泛滥,见她没反对,晚饭后,他又出去了。没多久,一袋袋的野狗被他带了回来,全部发回了书院。

他为岛上留下了五群野狗,为袋鼠的繁衍留足时间和空间。以野犬的繁殖能力,大约五年后,这里的袋鼠又会陷入生存危机。

“有成哥,我不想在这里了。”恩爱之后,柳妹子在有成哥的胸口画着圈圈撒着娇。

骆有成很爽快地说:“成,明天我们去地宫。”

第五百章 地宫仿生人

地宫岛很小,面积不到两平方公里。

这座位于赤道和南回归线之间的太平洋小岛非常奇特,小岛的南部海岸,底层的岩石被侵蚀剥落,形成了一个长七百米,宽两百米的飞檐。飞檐之下是半包的洞口,海水从洞口涌入,在洞中造设了一片“室内”沙滩。

这就造就了独特的双层地貌,上层绿草茵茵,花团锦簇;下层碧海白沙,波翻浪涌。

能被“舅爷爷”称为“宫”的地方,安防等级特别高。飞翼离岛两公里的时候,被导弹锁定。车载智脑报警了,叫个不停。但它很快又叫不出声了,通讯频道被外部频率强行占用,扬声器里传出陌生的男人声音。

“私人领地,未进许可禁止入内,请表明你的身份。擅入行为将被视为入侵,我会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保卫本岛安全。”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而且非常有磁性。男人说完后,又用英语、俄语和日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主张。

柳莹花容失色:“舅爷爷的岛被人占了。”

骆有成安慰道:“没你想象得那么坏,我们要相信舅爷爷。”

骆有成转向扬声器的方向,说:“我是苏远庆的唯一继承人。这位是我的妻子。”

男人用华语说道:“我昨天收到了所有权变更的通知,我需要验证您的身份,职责所在,希望您谅解。安保智能会接管车载智脑,您需要向智脑出示您的身份信息。”

骆有成十分满意这样的安保,愉快地出示了自己的电子印鉴,很配合地协助完成了虹膜、掌纹、人脸识别和手势校验。验证完两人的身份,安保智能立刻改口称“主人、主母”,控制着飞翼前往小岛中心。

小岛呈喇叭状,地势极为平缓,精致得像漂浮在海上的一件绣花的绿裙。地形偶有起伏,那是裙上的褶皱。小岛南部的飞檐,就是绿裙的裙摆,上面还镶嵌着许多“钻石”,那是一个个巨大的多面棱柱体,在阳光想熠熠生辉,不知有什么用途。

飞翼临近小岛上空时,小岛中心的草坪像相机快门一样向四周划开,出现了一个圆洞。安保智能遥控着飞翼,缓缓降下。从坑洞下落了二十多米,飞翼着陆了。

骆有成向外张望,发现这是一个小型车库,还停放着一辆载货飞翼和一辆小型载客飞翼。

一辆悬浮车载着一男一女向骆有成的飞翼靠近,男人穿着保安服,女人穿着职业装。悬浮车还没停稳,男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身手十分矫健,让人很容易联想起刀行、叫化儿这种练家子。男人和女人一左一右,快速跑到飞翼的两侧,身体挺得笔直,像是受过军事特训。

飞翼的车门滑开,两个声音先后响起。

女声:地宫总管阿庆。

男声:地宫安保主管阿远。

合:欢迎主人、主母归来。阿庆?阿远?这两人的名字都取自苏远庆名字中的一个字,应该是深得“舅爷爷”信任的人。

骆有成冲着阿远点点头,他从阿远的声音认出了他,是刚才要求校验身份的男人。骆有成下车时,阿远急忙上前轻托骆有成的手臂。另一边,阿庆牵着柳莹的手,将她迎出飞翼。

骆有成仔细地打量了两位地宫的工作人员,发现两人的年纪都不大,约莫在二十岁左右,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干练。他心里十分疑惑,问道:

“你们一直守着地宫?”

阿庆回道:“是的,主人。”

这样说来,他们至少在地宫呆了二十二年。这让骆有成想起了商士隐,他父亲离世时,他才九岁,却担负起了守卫水岸庄园的职责。这两人看起来比商士隐更年轻。

“你们从小就在这里了?地宫还有其他人吗?……嗯,你们的长辈还在吗?”

阿庆说:“回主人,我们没有长辈,地宫里除了我们两个,其余的就是安防智能了。按照人类的年龄算法,我们今年四十一岁。”

“你们不是人类?”骆有成非常吃惊,刚才阿远搀扶他时,对方肌肤的触感与人无异。

“是的,主人,我们是AI。”

柳莹不太礼貌地在阿庆身上捏了捏,吃惊道:“不会啊,摸起来和真人一模一样。”

骆有成更惊讶:“怎么可能?AGI管理委员会不是不允许制造仿生智能吗?”

AGI管理委员会是旧纪元专门负责管理人工智能的专业委员会。由于在科技复兴时代曾经爆发过多起人工智能针对人类的恐怖袭击,AGI管理委员会不仅为人工智能制定了近千条底层规则,而且还规定严禁参照人类形体制造仿生人。

阿远说:“主人,我们从未出过地宫,也不会让除了主人、主母之外的人发现我们的存在,除非有主人授权。”

骆有成知道“舅爷爷”更喜欢有情感的人类仆人,比如水岸庄园的主宅里,就没有一个智能家政。分散在各地的城堡、庄园、别墅,由于不常住,倒是大量使用了智能。

骆有成是头一次见到仿生人智能。或许是因为地宫安保级别高,“舅爷爷”也不这里待客,所以才在地宫里违规使用了仿生人智能。

“主人……”阿远停顿了一下,迟疑的问道,“老主人是不是已经……我们有二十二年没有见过老主人了。”

骆有成立刻伤感地说,“是的,舅爷爷、舅奶奶和表舅表姨都不在人世了。”

阿庆和阿远呆立半晌,抱头痛哭起来。骆有成惊愕到无以复加。AGI管理委员会制定的底层规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人工智能不可拥有自我觉知。也就是说,人工智能是不能有情绪的。阿庆和阿远两个仿生人,是有人类情感的。

这时,阿庆和阿远停止了哭泣。阿庆说:

“最后一次接到老主人的指令,是在2655年5月15日23点15分。老主人让我们守护好地宫,他的老师吴广旭或许某一天会来接手,但他并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吴广旭将所有权赠与了我。”骆有成说。

阿庆和阿远同时点头,资产的交接十分清晰,他们已经认可了产权的转移。

骆有成又问:“你们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阿远说:“从网络上得知,外界爆发了瘟疫。我们联系不上老主人,他的社交平台帐号处于休眠状态,公司内网也没有发布任何信息。我和阿庆都猜到了结果。互联网络彻底中断后,我们陷入了信息孤岛。”

“你们早有猜测,怎么还哭得这么伤心?”

阿庆提出了听起来有点傻的反问:“你们人类不是习惯用哭泣表达伤感和不舍吗?”

这个问题让骆有成无法作答,看起来,两个仿生人似乎是为哭而哭,他们的哭泣只是对人类情感表达的一种机械模拟,经过智脑计算后反馈给肢体的某种行为表现,并不属于真正的人类情绪。

尽管如此,“舅爷爷”制造两个仿生人智能,依旧是踩了管委会的红线。据骆有成所知,每一颗智芯,都要通过AGI管理委员会的审核,才能获得配额指令。“舅爷爷”是怎么骗过管委会的呢?面对这个疑问,阿庆说,地宫里就有一台生产智芯的高端光刻机,以老主人的骇客能力,获得配额轻而易举。

骆有成觉得“舅爷爷”玩火玩得有点大,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去碰触其他红线,他试探着问道:

“你们俩在地宫里不觉得寂寞吗?没有制造一些同类陪伴你们?”

阿庆遗憾地说:“老主人不允许,除非主人……”

“我听舅爷爷的。”骆有成急忙打断阿庆的话。

这个仿生女智能主观上是有创造同类的愿望的,只是碍于规则和老主人的限制无法实施,这样的想法很危险。骆有成庆幸舅爷爷没有破坏“人工智能不得自行繁衍”的规则。规距坏得越多,情势就会越发不可控,旧纪元人工智能的恐袭事件就是前车之鉴。

“好的,主人。”阿庆和阿远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他们毕恭毕敬地将骆有成和柳莹请上了悬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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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腰伤很重,躺了近三周。我眼睛不太好,躺在床上用手机码字极其伤眼。所以,大半的时间,我都是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思路。直到本周,才能半躺着在床上用电脑码字,效率不高,这些天零零星星码了一些章节。没有立刻更新,怕后期更新跟不上,我也不想再出现断更,存稿算是给自己留下伤愈恢复的缓冲期。断更大半个月,很愧疚,抱歉,请书友们谅解。

第五百零一章 富人的生活

悬浮车驶出车库的门洞,外面有更大的空间,是机库,停放着一架鲼式波形翼中型客机和一架Ж型小飞机。骆有成此前一直奇怪首富“舅爷爷”居然没有自己的高速飞行器,只有飞翼这种中低速城际空中交通工具,此时看到,心里乐开了花。

“阿庆,这座地宫是用来做什么的?”骆有成的问题听起来有点白痴,但资产清单上的确没有注明两座“宫”的用途。

“这是老主人的私人实验室。”阿庆回答。

她告诉骆有成,老主人生前经常来这座实验室,短则几天,长则数个月,加起来每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呆在这里。如果老主人需要在这里做很久的实验,就会带上老主母。如果恰逢寒暑假,也会带上少爷小姐。不过老主人并没有告诉他们这座实验室的实际用途。

不等骆有成继续发问,阿远接嘴问新主人是否要和主母在这里长住?骆有成说第一次过来,只是认个门,不过以后可能会常来,也会授权其他人使用这个实验室。阿庆和阿远听了都露出开心的笑容。这种情绪是真心流露,还是对人类的情感模仿?骆有成倾向于后者。

悬浮车驶入悬浮梯井,充当了悬浮梯轿厢板,向下滑落三十余米后停了下来。悬浮梯外,是一片草原。

地下当然不会真的藏着大草原,这里有一个大型的返真场景。

这里的天空格外蓝,格外高远。广袤的大地被青草和野花覆盖,草原上零星点缀着几棵树冠宽大的乔木。乔木之下,放置着沙发、躺椅或者秋千。场景的南面有一条浩荡的大河,北面有一座巍峨的高山,山河为场景划出了两道边界。而在西方,视野的尽头,矗立着一架旋转云梯,穿破云层,直冲天穹。

柳莹惊得捂住了嘴巴,这个场景比她以往见过的都要宏大。

“这里还真是地宫,难怪不叫海王宫。”她咋舌道,一路上她都在琢磨建在小岛上的宫殿为什么不叫海王宫或水晶宫。她指着北面的山问道,“那座山能爬吗?”

骆有成正想纠正傻妹的错误,却听阿庆说道:

“可以的,有条上山的路,会通向很有意思的增强返真实境游戏,您可以把那里看做场景的副本。”

骆有成:“增强?”

阿庆解释说:“增强返真实境和返真实境的区别在于是否需要穿戴体感服,在增强实境里,体感服是个累赘。”

在书院的返真实境训练室里,体感服是必备的外设。裸身返真实境对骆有成和柳莹是个新奇玩意,他们当即表示一定会去看看。

“增强返真并不是游戏的重点,只要主人需要,地宫内所有的场景我都可以提升成增强返真效果。游戏的意义在于,在那里,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能得到锻炼。”阿庆见主人对副本游戏有所误解,做了一些解释,随后补充道,“老主人告诉我们的。”

骆有成猜想那是个解谜探险类的游戏,既费体力又烧脑。他问道:“你们进去玩过吗?”

阿庆说:“它是为人类开发的游戏,不适合我们的电子眼。”

“所以,那个很有意思的实境游戏,对你和阿远来说很无趣?”

“是的,主人。”

“好吧。”骆有成原想从阿庆这里得到一些游戏的提示,只能作罢,他问,“这个厅实际面积有多大?”

阿庆老实地回道:“长宽三百米,高二十五米。”

骆有成点点头,九万平米的大厅,布置大场景绰绰有余。他又问:“云梯是做什么用的?”

“通向三个入口,一、二层是实验室,三层是生活区。”

柳莹插话道:“所以只有三层,云梯并没有那么高?”

“是的,主母,它欺骗了人的眼睛。”阿远回道。

场景欺骗了眼睛,眼睛又欺骗大脑。原本三百米的距离,生生被拉长了一百倍。于是,慢悠悠漂荡的悬浮车,此时却像在风驰电掣。车速没变,作为参照物的场景变化太快。

云梯有三种模式,旋转抬升、旋转缓降或者静止不动,全凭主人的心意。如果嫌走云梯太慢,还可以乘坐云梯中央的直升梯。

骆有成本想先参观实验室,两个仿生人为难地说那里是老主人为他们规定的禁区。骆有成不想随意变更“舅爷爷”立下的规矩,于是跟着阿庆和阿远去了三楼,参观生活区。生活区有三间卧室,其余的全部是休闲娱乐场所。

阿庆说老主人从不在这里招待客人,三间卧室是为老主人一家四口准备的,够用了。骆有成也觉得够用了,三间卧室,每间都在两百平以上,尤其是主卧,两千平可能还低估了。

严格意义上讲,它们不应该被称为卧室,而应该叫作公寓或别墅,因为每间房都分隔出了很多功能区域。比如主卧,有卧房、书房、健身房、小型泳池、花园、海底观景台以及五个卫生间,很壕。

两人跟着阿庆阿远在生活区里走了一圈,发现这里非常大,远远超过了大厅的实际面积,估摸着至少在一点五平方公里以上。大厅和生活区的面积相加,已经超过了小岛的面积。柳莹将自己的发现作为问题提了出来。

这个问题不需要两位仿生人回答,骆有成为他傻妹解惑道:

“我们在海底山脉的山体里,小岛只是它的山顶。”

柳莹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道:“地宫挖了多深?不会把整座山挖通吧?”

阿庆说:“只挖了这么深,再多的空间对老主人来说无用。”

又转了一会儿,骆有成赶人了,他对两位仿生人职工说:“你们去忙吧,有事我们再叫你们。”

骆有成其实还想跟他们多聊聊的,但柳妹子又是给他递眼神,又用指甲刺他的掌心,暗示太多太明显,这妹子已经迫不及待想在这里享受二人世界。

阿庆问:“主人是在这里用午餐,还是在大厅里?”

骆有成说:“如果我们没有出来,就送到这里来吧。”

阿庆说:“好的,饭菜会传送到餐桌上。”

骆有成惊讶道:“餐桌也具有黑箱的传送功能?”

阿庆说:“有传送接受功能的家具,都标记着公司的logo。”

骆有成表示自己明白了。阿庆阿远微微躬身,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骆有成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你们会不会监视这片生活区?”

“我们尊重主人的**,除非主人授权我监控。”阿远的确非常聪明,立刻知道主人在担心什么,他又补充道,“我和阿庆没有被赋予真正的性别,老主人和老主母也从不回避我们。”

说完,他在后颈处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隐去。阿庆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个仿生人除了有着灵动的面部表情,**的身体和橱窗里的成衣模特没有什么两样,重点部位能省则省。

骆有成假装不高兴地问:“你在质疑我不信任你们?”

阿远急忙说:“主人,您误会了。我们不是人,不具备性意识。主人如果放不开,完全可以把我们看作两台机器。”

阿远说着,又按了一下后颈,他的身体外包裹了一层金属外壳。阿庆也跟着照做了。他们认为机器人外形会让主人和主母处于放松状态。

“你们不会录像吧?”柳莹依旧有点担心。她知道今后这里的实验室可能会向史哥开放,或许还有其他科研人员。如果她和有成哥的羞羞影像被外人看到,那就没法见人了。

阿远立刻将监控系统和两人的单片镜做了匹配,调取了一段2646年的监控影像。影像是在大厅里,那时大厅的布景不是草原,而是西部荒漠,场景中有一个红点和一个绿点重叠在一起。阿远说:“那是老主人和老主母。”

柳莹问道:“羞羞?”

阿远不太理解“羞羞”的含义,他的智脑快速运转起来,检索最贴近的词语来揣测这个词的内涵,一秒后,他肯定地回答:“羞羞。”

骆有成和柳莹对影像中羞羞状态的“马赛克”处理方式十分满意。

在得到新主人和新主母的首肯后,阿庆和阿远再次躬身,告辞离去。

当生活区的大门关闭,柳莹立刻跳起来,双手勾住有成哥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死都不愿撒手。柳妹子爱上了这片生活区,她已经想到了无数种浪漫的方式。看到柳妹心神荡漾的模样,骆有成开始盘算从地宫离开时,自己能瘦多少斤。

在柳妹子的建议下,两人脱了衣服,在生活区里体验起了没羞没臊的富人生活。

生活区的休闲娱乐场所,包括温泉湖、野营区、小型电影院、游戏厅、以及名为“幻曲”的k歌厅。

或许是受了大姐的影响,柳莹对温泉情有独钟。她望着水面的蒸腾的袅袅烟气,仿佛听到了小湖泊深情的召唤,她迫不及待一头扎了进去。

没有熟悉的硫磺味道,她反倒闻到了海的气息。

第五百零二章 继续没皮没臊

温泉水取自地下五千米,据阿庆说,这是海水倒灌受地层地热的作用形成的热泉。

二十多年来,阿庆尽管没有等来老主人,她依旧随时确保温泉湖水保持在40℃的恒温状态。

地宫的电来自距此地二百公里的地下热能电站,自打黑箱停运后,地宫成了该电站唯一的耗能大户,可不得可劲地耗电吗?一句话,地宫不差电,也不缺热泉。水泵不间歇地将热泉从地底抽出,再将多余的水输送到山顶,在小岛北部海岸制造了一道人工热泉瀑布。

海温泉是稀缺资源,全球也不过四处。没想到“舅爷爷”的地宫里却藏了一个海温泉湖,让小两口开心不已。

柳妹子在畅游,骆有成也没闲着。他潜进水底,在头上做了一个意念力护罩,充当护目镜,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条白净的美人鱼魔术般地变幻着身体曲线。

养眼!养心!累兄弟!

一向对有成哥的兄弟照顾有加的柳妹子,最看不得他受苦。过程不必明说,结局是大哥舒爽,兄弟放松,皆大欢喜。

两个心情酣畅的年轻人从温泉湖里爬出来,手牵手,赤条条坦荡荡地在生活区里漫步。他们路过游戏厅,进去后又很快出来了。

他们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增强返真实境,但游戏题材却是针对少儿的,低幼反智,实在无法引起两个成年人的共鸣。

首富家的游戏做成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游戏厅是为幼年时期的表舅表姨准备的。在舅爷爷的回忆录中,苏家的公子小姐在父亲的影响下,六七岁就对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游戏厅很可能在那时候就被两个孩子抛弃了。

骆有成检查了游戏厅的日志记录,发现自己的猜测没错。游戏厅最近一次使用时间是在2647年,那会儿“表姨”应该是七岁,“表舅”五岁。说到“表舅表姨”的年龄,这里又得多费两句口水。

“舅爷爷”是晚婚晚育的典型,年近不惑才娶妻生子。“舅爷爷”卒年五十五岁,在这个年纪,许多人家的孙儿都能打酱油了,但“舅爷爷”的一双子女还没成年。如果苏远庆早点成家立业,没准嫡亲子辈孙辈中会有人侥幸活下来,也就轮不到骆有成来继承首富衣钵了。

话题扯远了,回到两个没皮没臊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进了影院,影院号称有九维,内部空间很大,却只有四个观影舱。观影舱的外观,就像一滴水,被劈成了两半,悬浮着,一动不动。四个一模一样的观影舱,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的必要。骆有成和柳妹子就近各自坐进了观影舱。

进入观影舱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有一双情人的手,轻柔而又迅速抚遍全身肌肤,让人忍不住打个激灵,接着浑身的毛孔舒张开,说不出道不明的舒坦。接着,人就像陷入了一团凝胶,窒息感扑面而来。此时,人就像落入松脂的昆虫,无力挣扎。

当适应了短暂的不适,被包裹的感觉渐渐退去。空气变得清新香甜,毛孔舒张的舒适感又回来了。尽管身体不能动,却没有被束缚的局促感,就像人睡着了,思想却能拖着身体在梦里奔跑。这个时候,脑子远比身体更强壮。

观影舱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六面体。六面体缓缓旋转着,每一面都播放着画面,这些都是预告片。如果其中没有中意的影片,用脑子想想,就能刷新一批。柳莹想看喜剧,骆有成一心想练妹子的胆儿,执意要看恐怖片。当恐怖遇到喜剧,就变成了恐怖喜剧片。

沾上恐怖二字,柳妹子死都不同意。她拼命地想啊想啊,希望按照自己的意志刷新片源,感觉脑子都要被自己玩坏了。但在意识领域,她有成哥如果是博士后,那么她才刚刚上幼儿园小班。

无耻的有成哥轻易地击败了柳妹子,如同无良大叔抢走小朋友手中的棒棒糖那么简单。柳妹子刚要抗议,电影已经开始了。

电影背景设定在近古时期。黑漆漆的夜,昏黄的街灯,空旷的马路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一个片头就能吓死妹子。

柳莹下意识希望自己的观影舱靠近有成哥。两只观影舱靠在一起,会把两人的思想连接到一起。那么,他们就可以手牵手一起行走在片场里。但该死的有成哥……不……骆小胖总是让自己的舱体和她保持着距离。

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孤立无助的柳妹子头上,又顺着脸庞滑落,如晶莹的泪。闪电划破夜空,将树、房子、街道和街道上的妹子都吓成了白纸。短暂的静默后,天空响起了炸雷,同时响起的还有妹子的尖叫。

炸雷太响,尖叫微不可闻。更多的雨点打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把她淋了个透心凉。

柳妹子现在恨死骆小胖了,在她最需要的时刻,他却无情地推开了她。她发誓,等电影结束,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一千遍、一万遍。但她又想到骆小胖被摩擦时享受的表情,觉得实在太便宜这家伙,应该有更严厉的惩罚。

慢半拍的柳妹子还没想好新的惩治手段,啪嗒一声,她面前落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只大蝙蝠。她眨了眨眼,发现原来是个人。这人的模样太凄惨,三寸长的头发根根直立,面色焦黑,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多洞,刚被雷劈过。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落下来的,没摔死,正努力地爬起来。雨水正努力帮他把直立的头发捋平,同时让破洞装服帖地裹住他的身子。看到这人的惨样,善良的柳莹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自己在观影,她问道:“需要帮忙吗?”

那人没有回答,他顺手捡起一顶帽檐破了一半的草帽,戴在脑袋上。他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猩红的眼睛直巴巴地望着柳莹,张大的嘴巴里有四颗长长的獠牙。雨水从他的嘴角滑落,看起来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涎水。

吸血鬼?柳莹连张嘴尖叫的力气都没了。吸血鬼缓缓地将手伸向柳莹,这时闪电再次劈开黑幕。炫目的白色中,柳莹看到吸血鬼缩回自己的手,挡在额前,表情惊恐。闪电之后,柳莹再次陷入短暂的失明,黑暗中,她感觉到一根冰凉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脖颈,并停在了那里。

当她视觉恢复时,发现四颗獠牙离自己的面孔只有几公分,吸血鬼贴上来了。柳妹子本能地用手去推,却推了个空。吸血鬼也没有咬她,穿过她的身体,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威胁暂时解除,柳莹的脑子里也跳出了片名——《乡巴佬吸血鬼》。

其实这部电影真算不上恐怖,它秉承了欢乐沙雕风格,柳莹观影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欢笑中度过的。

主角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吸血鬼,化成蝙蝠在天上飞着,结果被雷劈下来了。伤了翅膀的他无法飞行,只能在陌生的城市里流浪。但城里没有新鲜的牲畜和家禽血,他差点被饿死。顺嘴提一句,这个善良的吸血鬼从不对人类下手,为了喝到新鲜的血,他在乡下创办了一个养殖场。

他被一个人救了,这人恰好是屠宰场的老板。为了不饿肚子,他进屠宰场当工人,并和老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城里来了一个反派吸血鬼,杀人喝血,并栽赃给乡巴佬吸血鬼。

老板震惊!老板愤怒!老板割裂!但乡巴佬最终获得了老板的信任,两人同心协力,铲除了恶魔。回到乡下后,乡巴佬吸血鬼成为老板的禽畜供应商,圆满结局。

剧情老套,笑点不少。除了片头,影片中的恐怖场景都是反派吸血鬼制造的。镜头不多,但足够惊悚血腥。好在沙雕乡巴佬随时都能用欢乐压制不适,柳莹勉强能够接受,对骆小胖的怨念也小了许多。不过,摩擦的惩戒他是逃不了的。

在观影中,柳莹既闻道了花的芬芳,也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既有被美食充填味蕾的快感,也有腥苦的血液滑入咽喉的作呕。不得不承认,看完这部影片,她觉得自己心脏的承受力强了不少,骆小胖对她的集训是行之有效的。

让她开心的是电影的代入感极强,她可以附身任何一个人,以他们的视角来观影,甚至操控他们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有一次她还附身在反派吸血鬼身上,对吃瓜的骆小胖张牙舞爪了很久。让她遗憾的是,骆小胖实在太淡定了。

柳莹还发现,可以通过回忆或者指令调取任意时间线的片段,她甚至可以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加入到电影中,完成独属于自己的电影剪辑。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影院里其他人的观影造成影响。除非她分享,而对方也愿意接受。

从电影院出来后,从不记仇的柳妹子又吊上了她的有成哥。骆有成问她感觉怎么样?她笑嘻嘻地说:

“还好啦,感觉胆子大了那么一丢丢。”

阿庆已经把饭菜传到了主卧的餐桌上,两人去吃了午饭。

然后,柳妹子兑现了自己的誓言,将有成哥摁在宽敞的大床上狠狠地摩擦。有成哥嘴里喊着不要不要,但兄弟却出卖了他,对柳妹子曲意逢迎。兄弟离心,让柳妹子很有征服感。

愉快的或假装不愉快的交流活动结束后,小两口去“幻曲”K歌。

幻曲K歌厅有一台非常聪明的场景转换智能,它似乎和每一个唱歌的人都能做到心有灵犀,它能根据你的每一句歌词,每一种情绪、每一个微表情,调整切换最适合的场景,且场景与场景的过渡极为自然顺滑。

柳莹唱了一首二十六世纪的老歌,骆有成还是第一次听柳妹开嗓,说真的,唱得不赖。

天空被羽丝绒擦出湛蓝,

青草为大地盖上绿被,

风儿带来的花瓣雨,

轻轻洒落在我的肩膀

……

场景跟随着每一句歌词,不断变化着。

蓝天白云之下,地上长满了青草和野花,一片片花瓣从空中飘落,撒落在柳妹子的肩膀上,又飘落到地面。花瓣化作一簇簇艳丽的鲜花,疯狂而又野蛮地向外扩展生长,直到将四周变成花的海洋。

第五百零三章 实验室的智能

骆有成没有让阿庆准备晚餐。智能做的饭菜,怎么说呢?机械刻板,缺乏灵魂。

骆有成让阿庆传送了一条一米左右的金枪鱼,又从黑箱分拣中心提取了一些食材。金枪鱼是刚刚捕捞的,卖相不太好,被海底智能守护打爆了头——智能们的渔业操作很野蛮。

小两口的晚餐是在野营区完成的。野营区大约两百平米左右,被一个小型场景发生器笼罩着,可随主人喜好切换十多种场景。因此,野营区的视觉观感,要比实际大了许多。

吃着用阔蓓酱为蘸料的金枪鱼刺身、用传统炭火烧烤的肉片,搭配青梅果酒,骆有成觉得这才是真正属于舌尖的味道。

吃完饭,柳妹子又品尝了枪尖的味道。哎,精力旺盛的男女,吃个饭都不安生。

身体和身心都得到满足后,骆有成穿戴得整整齐齐,他要到实验室转一转。实验室是个神圣的地方,要庄重,要有仪式感,衣不蔽体是极不合适的。柳妹很顺从地把自己收拾成一个端庄婉仪的淑女,怀揣着一颗敬畏之心,跟着有成哥去了科技殿堂。

踏进实验室一刹那,柳莹吃惊地捂住嘴巴,就连见多识广的骆有成也惊讶地合不拢嘴。

在打开实验室大门之前,他对内部的装饰陈设有过无数种猜想。比如肃静淡雅的纯白风格,像电路板一样刻板却又有着无穷张力的线条风,由无数六面体组成的四维语言模块风格,或者后机械主义的重金属风,又或者继承黑箱一贯的沉稳内敛的朴实风格。

以上都不是。这里完全不像一个实验室,它更像是天然的冰川洞穴。冰柱、冰棱、冰锥、冰墙将洞穴分隔成许许多多不规则的空间。墙面凹凸不平,散发着晶蓝和莹白的光泽,或如层叠的波浪,或如飞瀑倾泻,或如是似而非的动物浮雕。

“冰墙”触之温润,没有冰冰凉透心凉的感觉,所以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冰穴。材质可能是凯皮璃、法兰璃一类的高透材料,也可能是某种天然玉石。各种实验设备就散布在“冰柱”、“冰墙”之间,同样是通透晶莹的质感。与其说这里是实验室,倒不如说这里是科技设备冰雕展览室。

一道道流光在“冰墙”、“冰面”和冰质的实验台及设备间流过。骆有成和柳莹小心翼翼地走在奇幻风的实验室中,不敢碰触任何东西。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两个年轻的外行连看热闹都算不上,确切地说,他们是在朝圣。当然,并不耽误他们用单片镜记录下奇丽的场景。

两人花了近半个小时,才参观完这一层实验室。随后他们坐悬浮梯去了上一层。

这一层的画风陡变,柳莹的第一反应是进入了费列罗巧克力球糖果礼盒。数万平米的空间,除了支撑柱,就只剩排列整齐的金色球体。每个球体直径两米,球体之间的间隔是三米。一眼望过去,数也数不清。

柳莹问:“这些是什么?”

“智脑群组。”骆有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指着空间中央位置的一个直径达二十米的特大球体说道,“那台应该是中央智脑,整个群组的核心。它就像一颗恒星,其他的智脑都是围绕它运转的。”

柳莹不解地说:“其他智脑都没转啊。”

“我的意思是,它是一位统帅,它向它们分派任务,同时将计算结果汇总成阶段成果。”以骆有成对智脑的一知半解,能解释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柳莹由衷赞美道:“有成哥,你懂得真多。”

骆有成汗颜,正想谦虚两句,突然,他目光一凝。中央智脑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道白色的身影,在巨大的球体下,如同一只蚂蚁。他拉着柳莹说:

“走,过去看看。”

等走近了,柳莹惊呼一声:“舅爷爷?”

穿着白大褂的人,五十来岁,不是苏远庆又是谁?不过骆有成倒不认为这是苏远庆本人,苏远庆肯定去世了,否则律政智能也不可能处置遗产。另一个理由是:苏远庆作为老主人,如果一直呆在实验室,阿庆和阿远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所以,骆有成认定这是一个苏远庆形象的人工智能。

不过,他听到柳莹这声叫唤,心脏还是漏跳了半拍。他不知道这个智能对苏远庆的家世了解多少,恐怕他这个冒牌“外侄孙”的身份今天瞒不住了。果然,“苏远庆”问道:

“小姑娘,你喊我什么?”

柳莹开心地说:“舅爷爷,我是有成哥的妻子,是您外侄孙媳妇。”

“苏远庆”微微皱眉:“外侄孙?”

骆有成与他擦肩而过,确定他没有实体,只是一个影像智能。他尽可能含混地解释,希望能蒙混过关:

“我是苏远庆的继承人,我觉得喊他舅爷爷会比较亲切。”

“哦,原来我的原型已经去世了。”

所谓原型,是指被塑造的形象所依据的现实生活中的人。这个影像智能的原型,自然是指苏远庆。他的话很简短,但信息量很大:证实了自己是个智能,而且是很久没有和外界联系过的“技术宅”。

他的身体陷入停滞,似乎在和外界建立通讯。片刻后,他说:“我的原型不在了,那么我的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智能“苏远庆”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坐到了地上,思索起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与阿庆和阿远相比,影像智能“苏远庆”的情绪表达更加真实自然。如果你不去碰触他,会以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事实上,他完全可以归入类智慧生命体的范畴。这是“舅爷爷”苏远庆踩AGI管理委员会红线的又一个实证。

在智能“苏远庆”同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较劲的时候,骆有成也在快速地开动大脑,理出两条线。

首先,智能已经从阿庆或阿远那里证实了苏远庆离世的消息,应该也确认了骆有成继承人的身份。

其次,智能并不在意骆有成对苏远庆的称谓是什么,或许他的数据库里根本没有关于苏远庆的直系或者旁系亲属的数据记录。

如果是这样,骆有成倒没有必要去坦陈自己和苏首富的真正关系了。他大大咧咧沿用自己对苏远庆的称呼:

“舅爷爷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你可以为我工作啊。”

“切~”智能“苏远庆”不屑地说,“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个不择不扣的傻瓜。”

骆有成对自己的智商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却被一个智能鄙视了,让他心气有点郁结。

“你对我根本不了解,凭什么说我蠢?”

“在楼下,你什么都不敢碰,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骆有成强词夺理地说:“我不知道没关系,你知道就行。”

柳莹一会儿看看有成哥,一会儿看看“舅爷爷”,有点不明所以。

智能“苏远庆”叹着气说:“我被建造出来,是用来做计算分析和数据处理工作的,我没有创造性。没有原型的指导和创造性思维,我什么也做不了。”

慢半拍的柳妹子终于醒悟了,惊讶道:“你是智能?”

骆有成看得更透,他问:“你是一个影像投影,你的本体就是这台中央智脑吧?你的工作是执行指令,所以你必须依赖我舅爷爷提供的思路和方法?”

“是的。”智能“苏远庆”说,“准确的说,我是智脑群组,这里所有的智脑的集合体。”

“中央智脑不是有很强的自主学习能力吗?”

“我的底层规则不允许。”

一般来说,中央智脑在限定范围内是可以自主学习的,或许是苏远庆认为实验项目太重要也太危险,所以加入了更为严厉的规则加以限制。

骆有成说:“所以,你必须有一个人为你下达指令。”

“是的,但不是你。”智能“苏远庆”鄙夷地看了一眼骆有成,“虽然你是这个实验室的主人,有权利向我下达指令,但你没有能力。”

“拜托,你好歹是我舅爷爷制造出来的,怎么就没有继承一点他的高情商?”

“对不能帮助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有好脾气?”

智能“苏远庆”非常有个性,他一直称呼实验室的老主人苏远庆为原型,没有丝毫尊崇之意,对苏远庆的态度,像一个共事的同事。对实验室的新主人骆有成,态度更为桀骜。他不像智能,反倒像脾气古怪的科学怪人,因为长期卡在某个科研瓶颈,失望、烦躁和怨气在心里不断堆积,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

骆有成没生气,他嘻嘻笑着说:“我倒是有个很好的人选,他肯定能帮助你。”

智能“苏远庆”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十七岁大学毕业,神童级别。”

骆有成说的是奸夫哥史湘云,但他嘴里的神童却又一次被智能鄙视了。

“切,比我的原型差远了。”

骆有成表情微僵,他想起“舅爷爷”十七岁已经博士毕业,二十岁就博士后流动出站,开始自主创业了,奸夫哥比“舅爷爷”的确逊色了一点。他嘿嘿干笑两声:

“不以年龄论英雄,问题是他精通智脑,熟悉黑箱系统,熟练掌握了四维模块语言。”

智能“苏远庆”兴奋地说:

“有点意思了,或许我真能重新找回生存的意义。我可以和他面谈吗?”

第五百零四章 没有结果的活体传送

智能“苏远庆”对史湘云掌握了四维模块语言还是存疑的,在他看来,四维模块语言属于原型(苏远庆)的独门利器,并未向社会开源。骆有成说,他授权史湘云使用黑箱系统,后者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彻底掌握了这门艰深的计算机语言。

智能“苏远庆”坚定了要和史湘云交流的念头。骆有成乐见其成,他非常高兴地说:

“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他对你有帮助,我可以授权他使用实验室。不过,你能否告诉我,这个实验室到底是做什么的?”

“天啊,你作为这里的主人,居然不知道实验室的研究项目。”智能“苏远庆”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惊讶和不屑,“我原型的老师(吴广旭)怎么会把实验室转赠给你?”

骆有成自傲地说:“因为我是唯一能救世的人。”

“救世?”这台智能的消息十分闭塞,他并不知道人类世界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对实验室外的世界漠不关心,即便刚才向阿庆和阿远求证苏远庆的死讯,也仅仅是求证了一个人的死讯。

“这个不重要。”骆有成并不打算给智能讲述人类世界的灾难,“重点是我能找到让实验室重获新生的人。”

“好吧。”智能“苏远庆”妥协了,“我们研究的是活体传送项目。”

“什么?”骆有成惊得跳了起来,“不是说活体传送项目是一个外部团队在做吗?”

骆有成此前得到的信息,活体传送项目是交给一个团队的。在苏远庆的回忆录中,简单交代了他的工作重心是活体传送,但没有关于这个实验室的记录,倒是有几个同项目负责人交流的片段。因此,给骆有成造成一种错觉,苏远庆在项目中担任的仅仅是指导者的角色。

智能“苏远庆”说:“是有一个外部团队在帮忙做些辅助工作,也仅仅是辅助而已。不过这些人和原型在同一时间,和我断了联系。”

“你最后一次接到工作指令是在什么时候?2655年?”

“2654年。”智能“苏远庆”纠正道,“这次任务的计算量非常大,之后他没有再下过新指令。2655年初的时候,原型倒是来过几天,但他似乎对外面的‘环’更感兴趣,几乎没在实验室工作。”

骆有成问:“什么是‘环’?”

“大厅里的增强返真实境游戏,阿庆他们知道的。”

阿庆同骆有成说过增强返真实境游戏,骆有成也就不打算多问,这台“宅脑”智能知道的,未必比阿庆更清楚。他很想知道活体传送的进展情况,继续问道:

“那么,交给你的最后一项任务已经完成了?”

“2656年9月就完成了。”

骆有成一想,这货闲的时间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正要发问,又想到这个智能很敏感,他尽量让问题不那么咄咄逼人:

“所以,二十多年里,你一直在思考活着的意义?”

“我哪有这么无聊?”智能“苏远庆”没好气地说,“我换了十几种算法,不断优化完善,来论证活体传送的可行性。”

“结果呢?”

“意识始终无法与肉体同步传送。”

“什么意思?”

“意思是意识和肉体会分离,最终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为什么?”

“传送过去的意识无法回到大脑,活体就变成了尸体。”骆有成有些失望,他不甘心地问道:

“传送后会立即死亡?”

智能“苏远庆”回答:“生理机能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医疗辅助手段,就会彻底死亡。像你们人类,最好的结果是变成植物人。”

这大概也说明了,为什么一些海鱼被骆有成传送回书院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原因,它们的生理机能还没有完全丧失。不过,变成植物人不是骆有成想要的。当然,这仅仅是建立模型和计算的结果。骆有成问道:

“有植物人的真实案例吗?”

智能“苏远庆”说:“那是反人类的,谁敢用活人做实验?这是通过大量的动物实验数据分析论证得到的结论。”

柳莹突然插嘴道:“有成哥,植物人就是你前两年的那种状态吧?”

柳莹一句话,让骆有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传送会导致人的意识消失,进而变成植物人,那么能否先取走这个人的意识,完成身体传送后,再用某种仪器恢复他的意识。

智能“苏远庆”说:“我们对大脑的研究还很肤浅,以目前的技术,意识的提取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骆有成对意识提取不可逆的说法很不以为然,如果没有意识囚笼的限制,他可以随时取出或者恢复一个人的意识。不过他也承认,让机器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柳莹也提出了质疑,“林妈妈和红姐的意识就可以在系统和肉体中来去自如,为什么会不可逆呢?”

“对啊,差点把她忘了。”骆有成拍着大腿说,“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个人,她建立了一个系统,她以意识体的形态在系统中活动,肉体被存放在冬眠舱里,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意识才会重返大脑。”

“真的吗?”智能“苏远庆”大喜,他内心承认,这个新来的主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的,他说,“我一定要见见他。”

骆有成说:“她的系统是独立的,没有和卫星建立通讯。只有等我回去以后再想办法让她和你联系。不过,另一个智脑专家,我一会儿就安排他和你见面……呃,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是智脑,我喊你舅爷爷显然不合适。”

“原型将我命名为‘远庆一号’。”

“你叫一号,难道还有二号?”

“远庆二号在天宫。”

在骆有成的意料之中,他笑着问:“他的任务是什么?”

“他负责管理和维护360颗卫星。”

“太好了。”骆有成得到终极授权后,曾试图联络休眠中的卫星,一直不得要领。他本打算把这个难题交给奸夫哥的,现在看来,只需要抽时间跑一趟天宫就行了。

骆有成给史湘云打了个电话,让他与远庆一号建立通讯。

史湘云的全息影像很快出现在实验室里,他就像个中了几亿信用的彩票大奖得主,兴奋地合不拢嘴,“有成,你随时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骆有成“谦虚”地说:“这不是我的功劳,谁让我摊上这么好的舅爷爷呢。”

“非常棒的舅爷爷。”史湘云赞同道,“你也别急着回来了,把你舅爷爷的遗产巡查一遍,没准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我们。”

骆有成揶揄道:“我担心的是你根本没有时间来消化惊喜。”

史湘云嘿嘿笑了一声。这是实情,哪怕他有一个超级大脑,还有无数辅助他工作的智能,但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他收集了许许多多的技术,但没有时间去全部消化它们。眼下他只能把时间投入在书院的安全上,所有的研究和制造都围绕着这个核心目标。

他只有一个助手淡雪骄,这个助手博闻强记,但没有创造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豆豆妹子一样组建一个团队,在末世,人才难遇不可求。

“疫情控制得怎么样了?”骆有成问。

史湘云说:“有姜老前期打下的基础,抗体药物的效果出乎意外得好,近半的人进入康复期,剩下的也都在转好。有姜老和豆豆在,你就放心吧。”

骆有成又与他说了几句,准备带着柳莹离开。柳莹却不想走,她此时的心态有点像不愿走空的贼。在她的印象中,参观舅爷爷的产业,或大或小,总会有让她欢腾雀跃的东西。唯独在这个实验室,她谨小慎微地走了一路,惊奇是有了,欣喜欠缺了点。

“舅……一号,实验室里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柳莹不甘地问道。

“实验室不是给人玩的。”远庆一号没好气地说。

“哦。”柳莹脸红了,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羞愧。她轻轻拉了拉有成哥的袖子,转身离开。

“等等。”远庆一号叫住了她,“一楼有个储物柜,存放着原型的一些私人物品,你们是他的继承人,帮忙处理一下吧。”

柳莹调皮地向一号吐了吐舌头,说了声谢谢。回到一楼,这妹子像风一样跑来跑去,寻找传说中的储物柜。储物柜并不好找,在柳莹的眼中,所有的“冰雕”都和储物柜不搭边。等这妹子安定下来,发现她有成哥正坐在“冰柱”前翻看着什么。

“这是储物柜?”柳莹瞪大眼睛。柳妹子被经验主义误导了。所谓的储物柜,和她印象中的柜子完全不同。那是一根冰柱,或者说是伪装成冰柱的黑箱。黑箱不黑,透明的,她的有成哥正在查看储物菜单。

柳妹子习惯性地赞美道:“有成哥,你太厉害了,这都被你找到了。”

“嗯。”骆有成点点头。

事实上,他只是调取了实验室里的设备分布图。这就相当于两人参加考试,他是开卷,柳妹是闭卷,非常不公平,他却坦然地接受了妹子的夸赞。

柳莹好奇地问:“里面有些什么?”

骆有成没说话,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柳莹坐到他身边,看到菜单上罗列的物品,大失所望。里面只有四件东西,防静电工作服、用来记录灵感的随身记、全息相册和一只金属手环。

骆有成在菜单上点了三下,把随身记、全息相册和金属手环取了出来。

随身记采用Hlog(全息日志)的方式记录灵感,大约有一千多条。骆有成随意点开了一条,袖珍“舅爷爷”的影像跳了出来,说了一大堆小两口听不懂的术语。骆有成觉得这些灵感对奸夫哥应该有很大帮助,就把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全息相册的封面写着“给亲爱的爸爸”,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累了就看看我们。落款是苏延姗和苏延迟,也就是骆有成的便宜表姨和表舅。姐弟俩的名字挺有意思的,取“姗姗来迟”之意,“舅爷爷”在自嘲中年得子。

相册里几乎都是姐弟俩的身影,他们轮番表演才艺、追逐嬉闹,或者很单纯地做着鬼脸。

储物柜里的都是苏远庆的私人物品,出于对“舅爷爷”的尊敬,骆有成决定替“舅爷爷”好好保管这些物品。

第五百零五章 金属环

苏延姗姐弟俩的名字让骆有成想起了鲨鳍岛上的苏延明——舅爷爷的亲堂侄。由于骆有成强行插队,导致这位老兄和他母亲被赶出了能庇护他们终身的地下集镇,只能在岛上过着自给自足的农民生活。

骆有成曾有意地、选择性地遗忘了这对乱来的母子。但他们毕竟是“舅爷爷”真正的亲人,他决定给他们重新授权,允许他们自由出入地下集镇。

他说干就干,立刻连接了黑箱公司的主系统,对出入权限做了调整。同时,他控制着一台人工智能,让它走出地下集镇,走向陈欧、苏延明的小屋,替他向这对母子宣读“圣旨”。

看到骆有成突然停止翻阅全息相册,反倒操作起了单片镜,柳莹好奇地问

“有成哥,你在干什么呢?”

“还记得鲨鳍岛上的租客吗?我在向他们重新开放物资,让他们以后的日子能过得滋润点。”骆有成说。

柳莹好看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她被感动了“有成哥,你真善良。”

骆有成笑了笑,不置可否。

柳莹好奇地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骆有成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有了底气,已经不再担心苏远庆的亲戚横插一脚,他决定对柳妹说实话“他们是舅爷爷的远房堂嫂和堂侄。”

“啊~”柳莹发出一声招牌式惊呼,“舅爷爷的亲人……你会把他们从岛上接出来吗?”

骆有成说“不会,他们的状态,更适合隐居。”

柳莹问“为什么?”

骆有成略作思量后,告诫柳莹不准大惊小怪。然后,他把机器人视角拍摄的现场直播影像放了出来。此时,智能刚刚走到二层小楼前。门没关,它直接走了进去。一楼没人,它在二楼主卧找到了两位屋主人,这对老少正半裸着相拥而卧。

“啊~”柳莹到底没忍住,“你……你说他们是舅爷爷的堂嫂和堂侄……这……这……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会睡到一起?”

“母子。”骆有成的回答十分简洁。

“天哪,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骆有成对柳妹的反应很满意,他郑重其事地说“他们或许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们。”

柳莹表示赞同。她再善良,对违背伦理的行为也是零容忍。骆有成向人工智能下达了指令后,关闭了影像,他实在不想看到这对不知廉耻的母子欢呼雀跃的样子。

他现在想要看看金属环,却发现已被柳莹戴在了手腕上。柳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取下手环,怎么也取不下来。她记得戴上去的时候挺轻松的,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手环就贴着肉了。柳妹子额头开始冒汗。

“别着急,慢慢来。”骆有成捏住手环,却发现手环像生了根一样。

“会不会取不下来?”

“应该有小机关或小窍门。”骆有成抓着柳莹的手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

手环是一体铸造成型的,没有看到一丝细微的缝隙。倒是环面上有四个蚀刻的象形符号,排成一排。两个小人符号分列两侧。中间的两个符号初看像○,细看是首尾相衔的两个蛇圈。蛇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两两相对。

“窍门可能就在四个符号上。”骆有成说着,手指点在了右侧的小人符号上。

指间有点微微发热,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受,手环也没有任何变化。骆有成皱眉,柳莹则噘起了嘴,她很担心手环取不下来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一定有办法的。”骆有成指间按着符号轻轻挪动了一下,感觉到人形符号似乎也跟着动了。

“有门。”他说,手指将小人符号推向蛇圈符号。

哒。声音十分细微,但小两口都听到了。骆有成移开手指,看到小人符号站进了蛇圈。

柳莹欣喜地说“有成哥,你太聪明了。”骆有成笑嘻嘻地看着柳莹。这两人,一个爱夸人,一个爱被夸。夸人的那个水平一般,翻来覆去就是你好棒、真聪明,另一个偏偏很受用的样子,两人的匹配度极高。

骆有成再接再厉,将手指伸向另一个小人符号。“我现在就解救你,你准备好了吗?”

柳莹笑着点头,“准备好了,已经迫不及待了。”

骆有成手指按住左侧的人形符号,把滑向另一个蛇圈符号。

哒~两个装了小人的蛇圈亮了,一道光射向骆有成的脑袋,一道光指向柳莹。骆有成感觉天旋地转,过了几秒,才停了下来。脑子有点晕,他用力晃了晃,抬头看去,没有看到柳莹,却看到了自己,正左摇右晃,站立不稳。

骆有成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意识离体了,但当他准备返回肉身时,却发现自己的意识被禁锢住了。骆有成大骇,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有了纤细柔美的葱葱玉指,手环就戴着他白皙的手腕上,身上的衣服是柳妹的,胸前也隆起了两座高峰。

“我和柳妹意识对调了!”骆有成这样想着,看看手环,又看看站在对面的肉身。他的肉身已经从眩晕中清醒过来,正用一双手对自己的身体上下其手。

“柳妹?”骆有成喊了一句,发出了清脆动听的女声。

“有成哥?”柳莹粗声粗气地喊道,“天啊,我怎么变成你了?我们该怎么办?”

柳莹的身体细声细气地说“柳妹,别急,一定有办法的。”

骆有成的身体粗声粗气地说“有成哥,加油!”

柳妹子对有成哥是极其信任的,她喊完一嗓子,就跟没事人一样,认真钻研起自己的临时身体。有成哥的身子她早就熟悉了,但现在变成了她的,新奇感就像破土的新苗,石头都压不住。

柳莹的身体说“柳妹,别乱摸。”

骆有成的身体翻了个白眼“我的,不要你管。”

在柳莹身体里的骆有成无奈地摇摇头,专心琢磨起如何把自己的身体换回来。

他是意识领域的大师,对他来说,最简单的方法是意识离体,返回自己的意识海,再把那个丫头的意识送回来。但柳莹的大脑就像合金打造的囚笼,骆有成的意识左冲右突,都无法出去。不仅如此,他的意念力消失了,甚至连高中低频意识**的感应能力也没有了。

柳妹的意识海也不知是咋生的,只能进不能出。除非他的本体还保留一部分意识,倒是可以从外破开柳莹的意识海,打开一条通道。但他必须时刻用意念力维持进出通道的通畅,否则,柳莹的意识海一旦重新封闭,想从里面出来就难逾登天了,哪怕他是意识领域的大师也不行。

骆有成的主意识和意识分身这会儿都在柳妹的脑子里老老实实呆着呢。魔环十分强大,在摄取他的意识的时候,手段霸道凌厉,无论是主意识还是意识分身,都摆脱不了被捕获的命运,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骆有成因为有意识囚笼的限制,入侵他人意识的经历屈指可数,更没有自己的意识被打包塞进别人脑子的体验。由于可供参考的经历太少,他不知道柳莹意识海的情况属于个例还是某类人群的共性。不过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首要任务是把自己换回去。

骆有成想回归本体只能依靠魔环。他看着两个首尾相衔的蛇圈,如果把蛇头看成一个箭头,蛇圈其实就是一个转换标识符。人形符号代表临近的两个人,将两个人形符号拖入蛇圈,临近两人的意识就会发生转移。那么,把两个圈中的小人对调一下,意识是否会再次转移呢?

他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左侧的蛇圈上,向右滑了两次,也没有把人形符号置换到另一个圈内。他以为是自己还不适应柳妹的身体的缘故,五根手指在空气中抓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能很好地控制柳妹的手指,才再次做出尝试。但他依旧没能把左侧的人形符号拖到右侧的圈内。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反其道行之。他的手指按住小人符号往右侧滑动,人形符号很顺利地和蛇圈符号分离,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骆有成一看有门,赶紧让左侧的人形符号回归原位。不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依旧在柳妹的身体里。

他精致漂亮的脸蛋十分严肃,好看的眉毛皱了又皱。看来,只有把人形符号推入蛇形圈的动作,才能实现意识交换。他想到就做,拇指和食指分别按住了左右两侧的小人,同时向中间一划,两个小人符号再次进入了蛇圈。

骆有成一阵恍惚,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归了本体,回归时的眩晕感轻了许多,毕竟是“回家”。他赶紧测试了自己的意识波和意念力,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调转乾坤,拨乱反正,这样的感觉很爽!

做完这一切,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柳莹放在了自家兄弟上,急忙拿开,并狠狠地瞪了柳莹一眼

“乱摸。”

柳莹也很快从换魂中清醒了,她嘻嘻笑着说“下面突然多了一个东西,不太习惯。”

骆有成气恼道“胸口多了两坨,我更不习惯。”

柳莹嘟着嘴,不满地说道“两个换你一个,你倒还觉得吃亏了。”

两人吵闹了一阵,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了金属环上。

柳莹问“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身体会互换?”

“是意识互换。”骆有成纠正道,金属环的神奇能力让他很费解,“它是怎么做到的?远庆一号不是说做不到意识传送吗?”

柳莹说“那咱们去问问吧。”

两人重返实验室二楼时,远庆一号已经完成了和史湘云的交流,后者已经收线离开了。

远庆一号高兴地大喊“他就是我要等的人。”

“那要恭喜你了。”骆有成嘴里说着恭喜,脸上却很严肃,“你说被分离的意识无法被送回大脑?”

远庆一号说“这是个大难题。”

骆有成抓着柳莹的左手举了起来,把金属环展示在远庆一号面前。

“那这是什么?”

远庆一号不明所以“手?胳膊?”

骆有成不知道远庆一号是不是装傻,没好气地说“我说的是金属手环。”

“很普通的手环……”远庆一号顿住了,“咦,我的索引目录里有手环的记录。你等等,我检索一下。数据库太庞大了,我需要一点点时间。”

毕竟是掌管着近一千台智脑的超级计算机,说一点点时间还真是一点点。不到五秒钟,远庆一号从入定中清醒。

“让你久等了。”远庆一号解释说,“记录的时间太久远了。我每天的计算量很大,所以我把没用的日常对话都存储在一台备用的休眠智脑里了,唤醒它花了一点时间。”

“没关系。”骆有成还真没觉得久等,也就是眨几下眼皮子的功夫。

远庆一号说“这是我原型的一个小玩具,叫做换体环。我可以保证,这绝不是原型的作品,甚至不属于地球科技。原型没有告诉我他从哪里得到的手环,他甚至不明白手环的原理。手环的秘密不是现代技术能破解的,但原型从它这里看到了**传送的希望。**传送项目也是在那之后上马的。”

难道又是外星技术?舅爷爷的老师吴广旭和八少爷现在就是外星人,没准和他们有关。不过,舅爷爷都搞不明白的技术,骆有成更没心思探究,他只想知道怎么把金属环取下来。

远庆一号却说他的原型只是向他展示过这只环,没有告诉他怎么用。但他的原型曾告诉他,这是一件很邪门的玩具。

骆有成在意识海中仔细检索了舅爷爷回忆录中的场景,发现在这只金属手环根本没有被提及。没有取下手环的方法,只能让柳妹先带着。

当晚就寝的时候,柳妹却用换体手环干了件坏事。

第五百零六章 解谜“魔环”

当晚就寝,柳妹用手环干了件坏事。

当然,是坏事还是好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同脾性爱好的人,得出的结论可能截然相反。

事情是这样的,从实验室出来后,小两口就回生活区休息。两人恩爱的时候,调皮的柳莹偷偷拨动了手环。战场上的形势立刻攻守互换,原本进攻的骆有成立刻变成守方,获得了一次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

柳莹大叫道:“原来做男人是这种感觉。”

被迫进入柳莹身体的骆有成娇声呵斥道:“胡闹。”

声音完全没有威慑力,强占了有成哥身体的柳妹子也就继续胡闹下去。骆有成鬼使神差地,没有去拨动手环,而是让这种异样而新奇的感觉维持到了战斗结束。

换回了身体的柳莹,依偎在骆有成怀里。气息凌乱的她迫不及待地表述着自己的感受:

“有成哥,太好玩了,好刺激,好有感。”

心神凌乱的骆有成处于词穷的边缘,他憋了好久才堪堪重复了两个字——胡闹。

柳莹扭到费(川方言:死缠烂打),“你也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从感官体验来讲,恩爱过程中突然的角色转换的确促进了快感,非常非常好玩。但他又觉得不对,一方面他认为这么做很邪恶,一旦上瘾,会扭曲人格,引起性别认知偏差。更重要的一点,在他的意识海中,多了柳妹遗漏的意识微粒,比如一些性格因子和记忆颗粒;同理他也会有一些微粒留在柳莹的脑子里。

当他把这些情况告诉柳莹,柳莹不以为然地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很好吗?”

骆有成说:“我不想玩到最后连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分不清了。”

柳莹说:“哎呀,是真的,我刚才就差点以为自己是男的。”

骆有成又说:“而且,我是玩意识的,我知道意识纯粹的重要性。交换游戏,会让我的意念力和意念感知大打折扣。”

一向以有成哥为重的柳莹感觉事态很严重,马上将手臂伸向他说:

“赶紧把它取了,它是魔鬼的玩具。戴在手上,我总忍不住想去动它。”

骆有成挠挠头,他试过很多次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把手环从手臂上摘下来,只有等回去之后,让奸夫哥想想办法。他找来一块胶布,贴在环面上,以免柳妹子忍不住又玩换人游戏。

等柳莹睡着后,骆有成翻来覆去睡不着。事实上,自从他从植物人状态恢复过来后,他对睡眠的需求就越来越少。即便一天不睡,也不会觉得困倦。左右睡不着,他清理起意识海中残留下来的属于柳妹的意识微粒。

他把这些微粒打成一个包,准备送回柳莹的脑子里。他的意识囚笼却出来干预了。骆有成在意识海里向意识囚笼絮絮叨叨解释了半天,意识囚笼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隐去了形体。

骆有成分出一小股意识,像一根探针,刺入柳莹的意识海。他还必须时时刻刻警惕着,避免意念探针开辟的通路被重新封闭。他是过来打扫卫生的,如果不小心把这么大一团意识垃圾丢在这里,玩笑就开大了。

骆有成将柳妹的意识微粒归还,又将自己遗落在这里的微粒带走。不过,他有意无意地留下了一点东西——勇敢因子。勇敢是柳妹一向缺乏的,这个因子会在柳妹的意识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返回自己的意识海后,骆有成发现自己被小幅削落的意念力和感知能力又恢复了。这让他松了口气,也让他对换体环少了敬畏感。

他越发觉得手环很魔性,将它称之为“魔环”也不为过。骆有成作为意识领域的大师,对它操控意识交换的原理也不明所以。似乎无论是从玄学还是科学的角度,都很难对它做出合理的解释。

对这样一件物品,骆有成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柳莹说戴在手上就忍不住想去碰它。现实是,躺在她身边的有成哥,几次把手伸向手环,想去撕下上面的胶布。

当骆有成发现自己能修复“魔环”带来的副作用时,他开始蠢蠢欲动了,很想再做几次交换实验,来一窥“魔环”的究竟。

他仔细回顾,第一次意识交换,时间比较短,事后他几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意识里多了或少了什么东西,而第二次交换的时间长达一个小时。那么是否说明意识交换的时间越长,对方留下的印迹越多呢?

还有一个问题让他感到好奇,“魔环”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实现意识转移的?骆有成相信解开了魔环的原理,有助于解决活体传输中意识丢失的难题。

骆有成依靠自己的能力,也能轻松完成意识剥离和复原。他不能这么做,一来意识囚笼不允许,二来这个能力属于天赋能力,无可复制性,对活体传送项目没有帮助。不过,舅爷爷没有搞懂的魔环,骆有成认为自己有更大的可能破解它,因为舅爷爷在意识领域是个门外汉。

在意识领域,最厉害的,非常院长(赤蝠)莫属,骆有成自认第二。至于林妈妈还要往后靠一靠,因为她必须借助仪器和系统才能玩转意识。能力排位如此,但要说谁最可能为远庆一号的活体项目提供帮助,顺序要颠倒过来。林妈妈排第一,骆有成如果能破解魔环,则可以排在第二位。

通过科技手段,从大脑中获取信息乃至完整的意识,现代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但向空白的大脑注入意识的研究工作,还处于起步阶段。林妈妈和红姐的意识可以借助设备返回肉身,骆有成之前并没有当回事。现在才知道,林妈妈这门技术,属于她的独门秘笈,走在世界的前列。

年轻气盛的骆有成很希望能先一步揭开魔环的秘密。几个小时前,他被远庆一号认定为最没用的主人,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想证明自己。

行动之前,他特地打坐了半个小时,让自己的精神和精力恢复到巅峰状态。他侧躺下来,深吸一口气,把魔爪伸向了魔环。轻轻揭去环面上的胶布,他的拇指和食指同时按住两个人形符号,把它们推向蛇圈。

轻微的眩晕后,他睁开美丽的眸子,看向身边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胖乎乎的圆脸,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意识交换没有惊醒柳莹,这妹子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会儿正用她有成哥的身子呼呼大睡,还发出轻微的鼾声。骆有成把好看的柳眉皱成了一团,意识交换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他没有任何收获。他将人形符号复位,并再次推入蛇形圈,再次交换意识,回归本体。

柳莹依旧在酣睡,回到自己身体后的她,异常安静,小呼噜也没了。

骆有成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意识海,由于这次交换的时间很短,他和柳妹都没有丢失自己的意识微粒。他开始频繁地切换意识,十多次以后,他发现意识交换所用的时间越来越长,转换的过程成了慢动作,从不用眨眼到要眨四五下眼睛。

“魔环”厌倦了这份工作?累了?能量要耗尽了?显然这是罢工的前奏。但骆有成不愿放弃能让他清晰地观察意识转换的机会,他确实做到了。由于时间被不断拉长,他一次次确认自己的意识在交换流程中的状态。

首先,他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摄取,离开大脑后变成了一团光,射进手环上的蛇圈,又被射向柳莹的大脑。临近时,光波快速转换成频率较低波长较长的电磁波。电磁波的波长是骆有成十分熟悉的,十分接近于中频意识波——人类和高等动物所拥有的意识波。

骆有成认为这是一个重大发现。虽然“魔环”的结构和运行原理对他来说依旧是个迷,但他却洞悉了意识转换的工作原理,或者说,他获得了通过仪器向人脑写入意识的灵感。

他猜测,活体传送项目导致意识丢失,可能是波长和波频不准确导致的。他认为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为此,他兴奋了很久。

不过,当他的意识要返回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成了茶几上超大容量大茶缸——大杯具。

“魔环”罢工了,他被困在柳莹的身体里。

他花了一个小时,不得不承认柳莹的意识海是一座无法从内部攻破的堡垒。

骆有成又对魔环进行了多次无用的操作,长叹一声,把自己放平在床上,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心绪难平。身边,柳妹正用他的身子在有节奏地扯着呼噜。他也想学着柳妹一样,没心没肺地睡上一觉。没准第二天魔环又能用了呢?

他本对睡眠就没有什么需求,心里有事,更睡不着了。他坐起来仔细观察自己那具被柳妹占用的身体,那具身体比从苏岛出发时,已经明显瘦了一圈,这是现在唯一能让他高兴的事。不久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柳妹的衣服,走出了卧室。

为今之计,只能再去找远庆一号聊聊,看看从他那里,能不能得到一些启发。

第五百零七章 换体是个传统

远庆一号对女主人单独的拜访很惊讶。如果说男主人是对实验室只有一点点作用的傻瓜,女主人对远庆一号来说就是完全多余的傻瓜。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自己的桀骜,很不耐烦在中央智脑外投影了一个全息影像。

远庆一号没好气地说“大晚上的,不好好陪着你男人困觉,找我做什么?”

曲线玲珑的“女主人”用清脆的声音说“我就是她男人。”

远庆一号没明白“什么?”

“我是骆有成。”

“你们又交换意识了?”

骆有成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下巴放在膝盖上,很无助的模样。他的动作很柳莹,做得很自然,骆有成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举止正受着柳莹身体记忆的影响和控制。他幽怨地说

“我回不去了,魔环失灵了。”

远庆一号哈哈大笑,他对新主人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又贪玩了?很好玩吧?真的抱歉,我爱莫能助。”

“帮我查查那台休眠智脑,看看还有没有关于手环更多的线索?”

骆有成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而非让远庆一号把自己的意识从柳妹的大脑里导出,是因为远庆一号导出的意识,会以数字信息的方式存储在智脑中,却无法写入他的大脑。他可能会彻底与他引以为傲的意念力和意识波说拜拜,成为一个具有人类意识的人工智能。这种操作太危险了。

远庆一号自顾自地笑着“你现在的身材太好了,比起小胖墩好看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骆有成冷着柳莹的俏脸,都能挤出水来,“我命令你,全面检索有关手环的所有信息。”

远庆一号摇头说“你驾驭不了我。我不接受工作指令外的任何命令,而且可以驳回实验室主人的不合理要求。这条规则在我还没有诞生前,已经刻印我的智芯里。”

骆有成对“舅爷爷”满心怨念,怎么创造出这么一个不知尊卑的怪胎,不是给主人家添堵吗?他很强势地说

“我的命令就是工作指令。”

远庆一号倔强地反驳“不是。”

骆有成想发怒,却被体内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压制下去了。这股力量属于柳莹,如果要给这股力量命名的话,我们可以称之为“柳莹的好脾气力量”。他耐着性子说

“我反复使用‘换体环’,是希望破解它的秘密,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别逗了,最聪明的人对‘换体环’都一无所知,凭你?……如果换成史湘云来跟我说这话,我还能信几成。”远庆一号口中最聪明的人指的自然是苏远庆,史湘云的超级大脑,也能入这个中央智脑的法眼。

“舅爷爷无法洞悉‘换体环’的秘密,是因为他不了解意识。而我,是操控意识的好手。”

“你?”远庆一号无所顾忌地大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向我证明你能操控意识呢?或者,你解释一下,意识领域的大师为什么会被困在妻子的身体里?”

骆有成难,很难!没有属于自己的开启了魂智的大脑的支持,他意念上的能力无法施展。他只能向远庆一号解释说,他妻子的脑子就像安装了单向门的合金囚笼,只进不出,所以他才会被困在妻子的身体里。

他的解释在远庆一号看来是那么苍白,就像面如陈皮、身体蜷缩的老婆婆,非要说自己年轻时貌美如花,胸大臀翘,非常没有说服力。

骆有成放弃了为自己辩解,他向远庆一号抛出了一个饵“我想我应该找到了设备无法将意识写入大脑的原因。”

“切~”远庆一号把头拧向一侧,态度十分欠揍。

“波长和频率。”

“嗯?”远庆一号有了点兴趣,开始正视骆有成。

骆有成暗松一口气,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表述准确“‘换体环’抓取意识后,会变成光,但写入大脑时,会转换成特殊频率的电磁波,它的波长和频率,与我熟悉的意识波一致。”

“你是说意识被摄取后,会发生两次转换,一次是光信号,一次是特殊形态的意识波?”

“是的。”

远庆一号若有所思“光信号可以容纳更多信息量,转换成波长更长的电磁波,是为了穿透,好像有点道理。”

他有些急促地说“小子,赶紧说说意识波的波长和频率范围。”

骆有成摇摇头“我不是机器,不可能知道它的具体数值。我能感知它,前提是我能回到我的身体里。现在,我什么也做不成,这副大脑不支持我的能力。”

骆有成答应,一旦换回自己的身体,一定会协助远庆一号测量出意识波的波频范围。远庆一号狐疑地望着骆有成,嘀咕了一句

“相信你一回。”

远庆一号这次检索花了近一个小时,除了那台用来堆放垃圾信息的智脑,他将所有能连接上的智脑都搜索了一遍,包括但不仅限于地宫岛上的智脑。

他甚至联络了天宫的远庆二号以及黑箱速递系统的中央智脑,请求他们的支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他们产生交集。

鉴于**传送研究项目的重要性,远庆一号一直与世隔绝。除了与辅助团队联系,他几乎不与地宫岛外的智脑建立应答通讯。这一次,他真的很拼。

自从与他的原型失联后,二十多年,他一直在卡壳,太痛苦了。骆有成的信息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和亮光,他选择了相信。

所有关于“换体环”或疑似手环的信息都被他搜罗来了。尽管如此,得到的资料还是少得可怜。文字信息没有,影像资料有三十八个。远庆一号快速地对影像进行分析,选取了他认为有价值的片段编辑成一个完整的影像。他对骆有成说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骆有成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一直试图从柳莹意识海的内部打开突破口,消耗了他大量精力,精致的脸蛋有些憔悴。

“坏消息是没有找到解开手环的办法。”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手环的能量能自动缓慢恢复,你不用担心会永久换体。”

远庆一号将他编辑的影像投影出来,影像资料都是由远庆二号提供的,全部来自天宫的监控视频,录制时间在年月。影像的主角是“舅爷爷”苏远庆和“舅奶奶”褚珊珊。

“舅爷爷”和“舅奶奶”年龄悬殊。那会儿男主岁,女主刚过周岁生日,正是调皮的年纪。两人刚刚办理了结婚登记,开始蜜月之行。“舅爷爷”很忙,所以两人的蜜月是在天宫和地宫两个实验室中度过的。他每天会工作半个小时,其余的时间用来陪伴新婚妻子。

“他们在天宫待了十天。”远庆一号指着影像说道,“这是他们到天宫的第一天,女主人的手腕上,没有戴手环。”

“舅奶奶”褚珊珊当时的确没戴手环。她的性格很活泼,像个没长大的女孩,在苏远庆身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远庆宠溺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位父亲,而不是丈夫。

当晚,两人出现在天宫大厅的时候,褚珊珊的手腕上就多了一只金属环。第二天上午,苏远庆进入实验室工作,褚珊珊留在生活区没有出来。当天下午,两人手牵手外出和回来的影像,也没有任何不妥。

第三天上午,异常出现了。进入实验室的是戴着金属环的褚珊珊,一改往日活泼的步态,步履很沉稳。苏远庆则留在了生活区。

远庆一号说“他们很可能遇到和你们一样的难题,女主人年轻时很贪玩,以她的性子,不把‘换体环’的能量消耗干净不会罢手。”

下午两人同时出镜时,画风有点违和。娇小而且稳重的褚珊珊牵着得了多动症的苏远庆,换成苏远庆嘎嘎地说个不停。

接下来的四天,同样如此。但骆有成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都不可避免地受到对方身体记忆的影响。

比如在褚珊珊体内的苏远庆,总是尽力让步伐四平八稳,但走着走着,会无意识地小跳几步,或者扭着屁股走猫步。而占据苏远庆身体的褚珊珊,有时也会踱出老爷们专属的方步。总之,两人的仪态,总是在不男和不女之间徘徊。

骆有成很担心地问“我们会不会也成这个样子?”

远庆一号幸灾乐祸地告诉他“你现在已经是了。”

“啊~”骆有成发出一声柳式惊呼。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紧绷,手指不停地搅绕着裙摆,这是很典型的柳莹式的小紧张。

“舅爷爷”和“舅奶奶”在天宫的第八天,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两人换回了身体。那一日,进入实验室的是苏远庆的身体,而褚珊珊的手臂上多了一副半指袖套,估计是担心她手痒又去拨弄手环。

骆有成算算时间,问道“‘换体环’的能量恢复周期是五天?”

“大致是这样了。”远庆一号点头赞同,他又说,“在天宫的时候,褚珊珊一直戴着手环。但到我这里时,手环已经取下来了。可惜没有找到摘手环的视频。”

“能摘就行,多试试总能取下来的。”骆有成自我安慰道,“舅爷爷之后没再戴过手环了吗?”

“在向我展示了这只手环后,应该没有再碰过了这个邪门的玩具了。”远庆一号说。

也就在那天,苏远庆决定正式上马“**传送项目”。而让他下定决心开立新项目的物件,被他雪藏起来,显然,“舅爷爷”也被“魔环”折腾得够呛。

“舅爷爷的性格有没有出现变化。”骆有成问。

远庆一号想了想说“比之前多了感性,更相信直觉了。”

此外,远庆一号也曾捕捉到几次苏远庆不经意做出的女性肢体动作,但他很快强行纠正过来了。

这是意识交换的“副作用”。骆有成猜测当年“舅爷爷”做出支持仿病毒课题研究的决定,多多少少与意识中多出来的感性有关。

第五百零八章 跳坑还是绕环

柳莹醒了。

柳莹是被自己的声音吓清醒的,她怔怔地望着身边躺着的自己。

“有成哥,你不是不准我碰魔环吗?怎么你……”

“我想为‘活体传送项目’做点事,研究了会儿魔环。放心吧,传送后遗症我有办法解决。”

柳莹得到了有成哥的保证,放宽了心,她饶有兴致地问:

“研究有结果了吗?”

骆有成的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窥破了它的秘密。”

“有成哥,你真棒。”柳莹胖乎乎的身体重新躺了下来,板寸头依偎在骆有成高耸的胸脯上。她马上又坐起来,哭笑不得地说,“感觉怪怪的。有成哥,换回来吧。”

骆有成沮丧地说:“魔环能量耗尽了,暂时换不回来了。”

柳莹大惊:“我们以后要交换身份了吗?我要变成你吗?可你的本事我不会啊,我也不够勇敢。”

“五天,五天后魔环又能用了,我们就能换回身体了。”

骆有成把“舅爷爷舅奶奶”同样的遭遇说了一遍。他告诉柳莹,忽略两人目前的形象,只做自己。此外,为了避免出现性别认知上的偏差,两人约定换回身体前不再恩爱,甚至不要有搂抱、牵手的行为,像朋友一样相处。

柳莹虽然答应了,心里还是遗憾的,交换身体后的交流互访活动,是一种让人极其亢奋的体验。骆有成也承认这一点,但他是个很自律的人。这种体验就像[毒]品,很容易上瘾,沉迷其中很可能引发心理疾病。为了转移注意力,骆有成建议上岛亲近大自然,陶冶情操。

地宫岛的地面很平整,换个说法,就是单调。哪怕鲜花在草丛中开得再艳丽,终究只是在绿色上添加了几抹色彩,看过几眼之后,就没了新鲜感。但多了两个性别错位的年轻人,就有趣了许多。

女孩子大咧咧地盘膝坐着,宠溺地望着人高马大的男人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不时弯腰摘一朵野花。两个人都在有意识地用对方的身体做回自己,画风清奇,画面生动。

草地给他们带来的乐趣很有限。没多久,他们动身前往小岛南部的飞檐。

飞檐上有许多高大的透明多面棱柱体。这些棱柱体从高处看时像一颗颗镶嵌在草地上的钻石,但走近了看,更像是一根根粗大的水晶柱。但它们的内部结构远比水晶柱复杂,其内部有无数个反射面。这些柱体,就像是用无数个多面体堆砌起来的。

柱体共有九根,八小一大。小的宽两米,大的宽四米高六米。大的柱体上有一个门洞,通过门洞,顺着螺旋阶梯往下走,就可以看到下层的海滩了。九根水晶柱子散发着柔和的光,把下层的洞穴海滩全部照亮,没留一点光线死角。

两人这才明白,多棱柱不是草地上的点缀,它们是设计精巧的光线传送装置,通过柱体内部的截面,不断地折射、反射、漫射,把光从崖顶偷到了崖底。最粗的一根,还承担了人行通道的作用。

地宫岛处于赤道和南回归线之间,此时正是阳光直射的时节。如果没有九根水晶柱,这片洞中海滩,将终日被长七百米宽两百米的飞崖笼罩在阴影里。

“设计得太精妙了。”柳莹赞叹道。

精妙只是其一,精美则是其二。崖壁是暗紫色的,海水蓝得澄澈,细软的沙滩却呈淡淡的粉色,性感、放浪却不失温柔。站在沙滩上,透过近百米宽的洞口向外望,洞内柔和的光与洞外炽烈的阳光形成强烈的反差,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粉色沙滩是释放爱意最好的地方,不过小两口有约在先,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初恋的纯情,保持着亲密却又适当的距离。两人在沙滩上嬉戏了一会儿,便换了泳装,下海游泳去了。

柳莹的身体自然释放的净化领域,对被寄生虫困扰的水族有莫大的吸引力。这一天,又上演了美人鱼与水族共舞的狂欢派对。这次的主角不再是柳莹,而是占据她身体的有成哥。

柳莹不嫉妒也不失落,她戴上防水护目镜,以第三人称视角,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曼妙身躯。

“原来,我的身体这么完美。”一直不太自信的柳妹子居然开始自恋了。

随后几天,两人都是在海滩和生活区度过的。至于阿庆说的很有意思的能锻炼身体和思想的增强返真实境游戏,小两口都提不起兴趣。柳莹换上有成哥的身体后,胆子也大了一些,她宁愿看不算太惊悚的恐怖喜剧片,也不乐意去烧脑。

直到第四天,岛上可玩的项目都玩遍了,他们别无选择,才决定去增强返真实境游戏看看。

游戏的菜单场景并不怎么友好,一块平整的荒地上挖了四十一个坑,就像正在建设中的墓地。没有任何提示,只是给每一个坑做了数字编号,从一到四十一。

柳莹说:“有成哥,这个游戏为什么这么瘆人?”

骆有成脆生生地答道:“挖坑等我们跳呗。”

柳莹说:“那我们不跳吧?”

“跳,为什么不跳?我跟阿庆说好了,如果我们一天之内没通关,她就来把我们捞出去。”

粗壮的柳莹不情不愿地跟在凹凸有致的有成哥身后,跳进了一号坑。事实证明,这个游戏的确是个坑。没过多久,两个人被传送回“墓坑”场景——这个游戏的复活点。

第一关的场景设定为米国。刚进入游戏,他们就因涉嫌命案被通缉了,死者是一位警官。为了自证清白,他们前往罪案现场寻找证据和线索,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传闻中已经死去的警官。诈死的警官见阴谋败露,要杀人灭口。他们俩与之搏斗,最终杀死了那名坏警官,同时也坐实他们是杀警凶手,开始了逃亡生涯。

“什么破游戏?难怪要挖那么多坑,就是坑!”柳莹扭着五大三粗的身子,气恼地跺脚。增强返真实境的体感与现实无异,在游戏里受伤的疼痛感差点让她晕过去,直到离开游戏才消失。他们杀死坏警官的场景也过于血腥,让她只想作呕。各种惊悚,没有惊喜。

“不就一个游戏吗?失败了我们也没损失。”骆有成嘴上安慰着,内心是高兴的,柳妹的胆子比前些天大了不少,她居然在坏警官身上捅了一刀。骆有成说,“要不咱们入别的坑?总不至于每个游戏都那么坑人吧?”

这一次,他们入了六号坑。事实证明,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这次他们不再被抓了,而是去抓人。他们扮演“罪案预防局”的夫妻档警探,专门缉拿在未来可能实施犯罪的人。

有一天,系统警示,一个叫老王的男子,很可能在未来一个月内实施犯罪。为了调查老王预谋犯罪的证据,他们住进了老王家隔壁的别墅,成了老王的邻居。

隔壁老王一人独居,他总是在忙碌。打理花园,收拾房间,锻炼身体,每一天都很充实。他们俩也经常过去帮帮忙,或主动带上礼物去老王家“做客”。老王态度十分和善,但对新邻居的示好表现得略微有些矜持。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并没有发现隔壁老王有实施犯罪的理由和犯罪迹象。两人相信,老王是个好人。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们向系统报告了调查结果,并做了撤案处理。

当晚,他们带着礼物去拜访隔壁老王。老王多喝了两杯酒,兴致高涨,邀请客人去参观他的地下酒窖。然而,在酒窖里,老王对他的两位客人举起了枪。在两人临死前,老王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杀人动机。

老王说,他好静,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但两位邻居的到来,打破了宁静,他憎恶这样的感觉。

骆有成和柳莹再次返回复活点。柳莹嘟着嘴,让胖脸显得更胖。骆有成不时眨动一下漂亮的眼睛,若有所悟的样子。他说:

“远庆一号告诉我,这个游戏叫‘环’。我好像知道‘环’的意思了。我还想跳一次坑,来验证一下。”

柳莹问:“我们是在跳坑还是绕环?”

“都是。”骆有成说完,扭着翘臀走向七号坑。

柳莹跺了一下脚,胖胖的身躯一踮一踮地追了上去。

七号坑的游戏是密室逃亡。柳莹在通过一个停尸房时,没敢睁眼,不小心触发剧情,进入了平行位面。柳莹失踪后,骆有成查看了监控,发现了闭眼的作用。

为了找回柳莹,他闭着眼睛重走停尸房,也进入了平行位面。他没有找到先前失踪的柳莹,却意外地等来了另外一个柳莹——在他进入新位面后和另一个骆有成进入密室探险的柳莹。我们将之前的一对称为骆有成1和柳莹1,后出现的称为骆有成2和柳莹2。

骆有成1和柳莹2见面后,手牵手消失在新位面。于此同时,骆有成2为了寻找柳莹2来到这个位面,他最终等来了柳莹3……如此周而复始,骆有成9等到柳莹10时,他强行中断了游戏,闯关失败。

回到复活点的柳莹抱怨7号游戏最无聊。骆有成却高兴地说,他发现了游戏的秘密。

“你发现没有?每个游戏都是独立的环形故事。第一个游戏,我们想证明自己没有杀死警官,最终却杀死了他;第二个游戏,我们想阻止未来犯罪的发生,调查行为却成了犯罪的诱因,我们成为罪案的受害者;第三个游戏最明显,两个位面之间的无限循环。”

柳莹无意识地做出了骆有成的习惯动作,用手指摩挲下巴,“你是说,莫比那个啥环?”

“对,莫比乌斯环。”骆有成说。

“这都是啥破游戏,根本无解。”

骆有成摇头说:“也未必无解,我们或许无法通关基于莫比乌斯环设定的游戏,但不代表我们不能绕开这些游戏。”

柳莹问:“怎么绕?”

骆有成反问:“这里有多少个坑?”

“41。”

“我想到了另一个环的故事,故事里的数字,恰好是41。”

“什么环?”

骆有成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了一句:

“你听说过中古时期约瑟夫的死亡游戏吗?”

第五百零九章 约瑟夫环和彩蛋

约瑟夫的死亡游戏,也称为约瑟夫斯置换,是计算机编程的算法中常遇到的一个问题,又被称为“约瑟夫环”。

约瑟夫的故事是这样的:中古时期,罗马人占领了乔塔帕特,有四十一个犹太抵抗者躲进山洞。这些犹太人决定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大伙儿七嘴八舌地商量了一会儿,定了一个自杀方式。41个人围成圈,从第1个人开始报数,每报数到第3人,那个人就必须自杀。然后再由下一个重新从1报数,直到所有人都自杀身亡为止。

这个死亡游戏,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思。真想死,大家一起自杀就完了。所以,游戏参与者的心态,要么是担心有人怕死不自杀,所以想让大家见证和监督每一次死亡;要么是心存侥幸,如果其他人都死了,自己幸运地留到了最后,就能逃过一死,大大方方去投降了。

事实上,队伍里确实有两个怕死的懦夫——历史学家约瑟夫和他的朋友,死亡游戏正是约瑟夫提议的。

约瑟夫是一位被历史耽误的数学天才,他很快推算出排在圈中的第16与第31个位置的人,将留到最后,于是他和朋友占据了这两个位置。等同伴们都死光了,他和朋友一起向罗马人投诚。他恭维罗马指挥官会成为皇帝,由此获得了罗马公民的身份。后来又以传译官的身份参与了罗马进攻耶路撒冷的战争,成为一名可耻的带路党。

无论约瑟夫人品如何,约瑟夫问题被引入了计算机编程,经常作为一道练习题出现在各种计算机编程语言教材当中。约瑟夫问题并不难,求解的方法也很多。

骆有成认为,如果绕开“莫比乌斯环”游戏的方法真的是用“约瑟夫环”的思路,那么证明“舅爷爷”并不想为难自己这个继承人。只要想象力丰富一点,且恰巧听过约瑟夫的故事,就能找到顺利通关的办法。

骆有成说三十一号坑应该能证实他的想法。之所以选择三十一,而不是十六号坑,是因为41-3约瑟夫环留到最后的是31,16是倒数第二。

柳莹却提出了不同看法,假如他们最开始的选择不是一号坑,而是三十一号坑或者十六号坑,那就直接通关了,这样未免太儿戏,太反智。骆有成觉得柳妹说得也有道理,自从柳妹进了他的身子,人好像都稍稍聪明了一些。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离开返真实境游戏后,骆有成曾就约瑟夫环的问题向阿庆求证过。

阿庆告诉他,如果把约瑟夫死亡游戏中的41人看作N,报数3看作M,N和M可以是任意整数。

在游戏设定中,N是定数,就是41,但M是随着闯关失败次数变化的。骆有成两人有三次失败经历,所以M恰好是3,与古老的故事中报数吻合。如果失败的次数是其他数值,结果肯定不会是31。比如失败4次,最后出环的数是11;失败5次,骆有成则该去跳22号坑。

这是后话,还是回到游戏场景。

验证的结果与骆有成想象的完全一致,三十一号坑没坑他,这里的场景是一间书房。苏远庆的影像坐在书桌后,向他的继承人讲了一段话。大意是推开书房的后门,通关一个很轻松的小游戏,就能找到一个小彩蛋。

柳莹不可思议地问:“开玩笑吧?这么简单?”

骆有成傲骄地挺起酥胸,“也不简单,如果不是我恰好由‘环’想到‘约瑟夫环’,我们现在还在苦逼地跳坑。”

柳莹想了想,点点头,顺嘴送上奉承:“有成哥最聪明。”

骆有成本想和“舅爷爷”多交流几句,却发现他翻来覆去就几句话。他面前的只是很单纯的一个影像,而不是智能。换句话说,是传说中的NPC。没有任务目标,没有任何暗示或提示。

刚夸完有成哥的柳莹又傻眼了:“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骆有成无奈地摇头。两人出了书房,来到了后花园。花园不算大,三百来平。初看挺漂亮,有树有花有草,有桌椅有秋千有鱼池有除草机。

柳莹却皱起了眉。草长得很高,已经不是草坪,而是草场了。几棵小叶榕上缠满了菟丝子,枝叶萎靡不振。桌椅上落了灰,还有一把椅子翻到在地……在爱干净的柳妹子看来,基础这么好的花园被弃之不顾,是对美好事物的亵渎。

骆有成娇声埋怨道:“先别管它了,找找线索。哎,舅爷爷说得轻松,连一点提示都不给。”

柳莹也扭动着胖胖的身躯,环顾四周,一筹莫展。不知道任务目标,他们完全无从下手。花园就那么大点,属于空旷地,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

柳莹跟着有成哥的屁股后面转了半天,钻草窠,拨花丛,爬树掏洞,一无所获。她本就不喜欢烧脑的游戏,干脆给骆有成丢了句话,自己跑去用剪草机除草了。

骆有成在花园里没有发现,就推开篱笆,进了园子后面的树林。然而,这片树林就是样子货,走了没一分钟,就到了尽头,再往前走也只能原地踏步。骆有成沿着尽头的边界在林子里走了一个来回,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骆有成心里越发觉得蹊跷。这个“舅爷爷”嘴里的小游戏,和其他“环形”游戏最大的不同,就是返真实境里的体感被削弱了许多,没有那么真实,细节处理上也相对粗糙。其他游戏是精心之作,那么这个小游戏,就是急就章,风格完全不搭。他坐在林子里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当骆有成从林子里出来时,草坪已修整完毕,明暗相间的条带让草坪重新焕发容光。柳莹正在去除小叶榕上的菟丝子。骆有成的身子不擅长爬树,现在又发福了,柳莹攀爬时格外吃力,但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骆有成莫名有些感动,他跑过去,几下窜上了树,帮着清理掉树上的寄生植物。柳莹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有成哥的操控下灵活地蹿上蹿下,开始怀念自己的过往——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子。

柳莹是个勤快的女子,尤喜农活家务活,只要沾到这两样,如果没有达成她的期望,很难让她停下来。骆有成也不去想游戏和彩蛋了,就当陪柳妹参加了一场义务劳动。随后他们为灌木丛修枝,修理秋千,为鱼池换水,将桌椅复位,等他们忙完,一个下午过去了。

他们微喘着坐到桌边休息,环顾花园,享受着辛劳后的成就感。在某种特定的情景下,劳动也是一种娱乐的方式。

柳莹问:“有成哥,还找彩蛋吗?”

骆有成说:“休息一会儿就出去吧,我们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有点遗憾。”柳莹在惋惜她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也在怅惘她无所不能的有成哥居然在游戏里吃瘪了。

“很久没有劳动过了,这种感觉非常好。”骆有成既是安慰柳莹,也在安慰自己。

“咦,”柳莹突然惊讶地说,“哪来的信?”

骆有成顺着柳莹的视线看去,白色的庭院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封信。很复古的设定——在纸上写上字装进信封。在几个世纪前,全球进入无纸化办公,纸张的出产就很少了,用纸写字是件很奢侈的事。当然,这是在游戏场景中,因此,只能说是一个高大上的设定。

这封信应该就是小彩蛋了。骆有成不敢置信,劳动了一下午,然后稀里糊涂地通关了。

信封上写了几个字:老师(或者我的继承人)亲启。“舅爷爷”似乎并不确定谁会看到这封信,但他更希望来到这里的是他的老师吴广旭。

骆有成抽出信纸展开,工工整整的毛笔小楷布满了纸面。信中写到:

“亲爱的老师(或我的继承人)”

“非常抱歉,跟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辛苦了。”

“游戏的彩蛋不会给你带来惊喜,它是个麻烦。三年来,我一直为怎么处置它头痛。它可以成为造福人类的良药,也会成为把人类带入深渊的毒药。不幸的是,世界正被它裹挟着走向毁灭。种种迹象表明,它已经无所不在。我不知道,它会在何时发难,世界还能存续多久……”

信很长,这里就不一一誊录了。信中说,鲁盛成从事仿病毒研究,进展很顺利。这个项目一旦完成,不仅能治疗遗传病,还能用以制备万能疫苗。比“舅爷爷”在回忆录中提到的又多了一项功能。仿病毒能整合其他病毒的囊膜糖蛋白,把自己伪装成任意一种病毒,而它本身却没有感染活性,使得制备万能疫苗成为可能。

鲁盛成当时很高兴地将自己的研究发现告知了苏远庆,说自己有望在一年内完成此项研究,并将最新的研究资料及相关数据打包传送给苏远庆做备份。两天后,他和他的助手死于谋杀。因此,苏远庆保存的这份资料,只是“半成品”。

这项成果在鲁盛成死后,被束之高阁。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挤兑医疗资源,而“舅爷爷”也得了一种稀奇古怪的病,胸口疼痛,左臂肌无力,他敏感地联想到了仿病毒以及那群失踪的杀人犯。

如果将仿病毒的伪装能力嫁接到一种高传染、高致病的病毒毒株上,后果不堪设想。“舅爷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以毒制毒”,用仿病毒制备的万能疫苗对抗可能存在的超级病毒。

有鲁盛成被害案的先例,他不敢轻易将仿病毒前期成果交给任何一支病毒研究团队。仿病毒技术是把好刀,拿在好人手里是救人的手术刀,拿在坏人手里杀起人来也麻利。可惜的是,“舅爷爷”最为信赖且最有可能实现万能疫苗的老友衡思梁已经死去。

他唯一能依仗的基因学家只有米汉良(即米豆豆的父亲,骆有成的表舅)。米汉良主攻的是遗传学,在病毒学研究上有所欠缺。他看完研究资料后,基本认同“舅爷爷”的猜测,但他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要独立完成后期研究,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舅爷爷”用最快的速度,建造了米汉良专属的小型P4实验室,但终究晚了。四个月后,两人前后脚撒手人寰。那项技术,就封存在P4私人实验室里。实验室地址在鱼市津县,一个私人农庄的地下室里。

“舅爷爷”在生命结束的前几个月,来到地宫,临时改造了一个游戏场景,留下了弃之可惜用之凶险的研究成果的线索,把处置这份成果的难题交给了他的继任者。

为此,他设下了一个简单的考验——漂亮却又杂乱的花园。“舅爷爷”认为,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能将花园恢复如初的人,一定是尊重秩序和规则的人,能够理智看待且能妥善处理仿病毒技术。

“舅爷爷”和老师吴广旭有一个共性,极度爱整洁,最见不得凌乱,所以这个考验是为其他可能的继任者准备的。

有轻度洁癖的柳莹,误打误撞揭开了谜底。

第五百一十章 还是自己的身体好

“舅爷爷”的信里还说,每个“环”游戏,并非完全无解。跳出常规思路,还是有可能脱离环的。即便不能通关,对训练思维也是有好处的。

骆有成和柳莹都无心再玩大脑洞游戏,他们认为,能让最顶尖的大脑乐此不疲的游戏不属于他们的菜。要摆脱“环”,可能需要科学思维和大量的专业知识。这里或许适合大姐和奸夫哥,书院最聪明的两个人应该对这样的游戏感兴趣。

离开游戏场景后,骆有成给大姐米豆豆去了电话。他第一句话就把大姐问蒙了:

“姐,你知不知道舅舅在津县有个小庄园?”

“啥?我爸在外面购房产包养小三?”米豆豆的弯转得太急,她出众的脑回路险些让骆有成被口水呛死。

“姐,舅舅的那个庄园是我‘舅爷爷’出资修建的,下面有个P4实验室,产权挂在舅舅名下。”骆有成解释说。

米豆豆的思维非常跳。拥有两个P4实验室的她并没在意父亲的P4实验室,只要父亲当年没背着她和妈妈在外面养女人就行。她的关注点被弟妹的语气勾住了,她敏感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弟妹,你说话的口气和我弟弟越来越像了。”

骆有成脆生生地说:“我就是你弟,我和柳妹意识互换了。”

“嗯?哈哈哈……”跳跃的米豆豆想得更远,她立刻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嘿嘿嘿、啪啪啪,“老弟,你们的蜜月就干这个?你们的趣味真……浪啊,后浪啊,我们这些前浪只能趴在沙滩上羡慕……哈哈哈……做女人的感觉怎么样?”

骆有成囧道:“意外,真的是个意外,我被困住了,身体换回来还得等等。”

米豆豆在电话那头笑得更欢了,听声音,让人很担心她会一口气喘不上来。

骆有成急于摆脱大姐的嘲笑,赶紧抛出了仿病毒技术。他详细介绍了研究仿病毒的目的、研究中的波折以及可能被用于超级博士病毒的猜测。

“难怪!”米豆豆果然不笑了。

她告诉骆有成,她的异能觉醒试剂,灵感就来自于父亲智脑中的一则笔记,虽然没有提及仿病毒,思路很接近。她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一直背着她在搞仿病毒的研究。难怪在灾难爆发前的一段时间,父亲总不在家,也不去研究所上班。

那段时间,米豆豆总是接到妈妈的电话,忧心忡忡的豆豆妈有意无意地暗示她爸爸在外面可能有人了,如果她离婚,希望豆豆能跟着她。没心没肺的米豆豆说她谁也不跟,她已经能自立了。她又请妈妈放心,无论什么结果,她都会照顾父母一辈子。不过,她爸妈几个月后都走了,这辈子她是无法再还父母恩了。

骆有成对姐姐的误解进行了纠正:“仿病毒前期研究是鲁盛成完成的,舅舅的研究只进行了不到4个月,而且他做的是疫苗研究。”

米豆豆说:“我爸研究过就行,他很伟大。”

女儿和父亲是最容易将对方引以为傲的组合,尤其是当一方十分优秀的情况下。米豆豆也不能免俗。

骆有成问:“你准备怎么处理伟大的舅舅留存下来的知识遗产?”

米豆豆沉默良久才说:“先让它封存着吧。”

骆有成惊讶于大姐的反应,他本以为大姐会欣喜若狂。他问:

“为什么?”

“有家族遗传病的人,几乎被SDR病毒淘汰了。至于万能疫苗,现在用不上。等我想好其他的用途,再启封吧。”

“针对博士2……绵蓝病毒,也用不上吗?”

“绵蓝病毒的疫苗已经研发成功,正在进行动物实验……嗯,抗体药物效果很好,所有人都在康复中。灭活疫苗就不着急了,还是稳妥地走完三个临床阶段比较好,这个过程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万能疫苗同样也需要走这样的流程,反而会耽误一两个月。”

“那行,听姐姐的。”

骆有成正打算挂断电话,又听米豆豆说:

“呃……等这里的事完了,你还是陪我走一趟,把我爸的资料打包成一个独文件。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自己保管稳当,流出去……要是再来一次SDR-2,人类就彻底毁了。”

米豆豆顿了顿继续说:“另外,实验室也要做一次彻底消杀清理。我担心会有‘考古队’(这里指拾荒人)无意中闯入实验室,谁知道实验室里会不会有存活的致命病毒。”

“那行,听姐的。”骆有成还是那句话,他相信大姐能很好地处置那份珍贵且危险的研究资料。

临收线时,米豆豆说:“老弟,你的声音真好听。”

骆有成在大姐的可恶的呱噪的狂笑声中,郁闷地结束了通话。他的郁闷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当晚临睡时,他发现换体环上的小人可以被拨动了,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身体换了回来。

柳莹也很高兴。当新鲜感过去后,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身体。她很后悔把有成哥的身体养得那么胖,如果还是从前的八块腹肌,换体一定很带感。最讨嫌的是,换体之后有成哥严禁恩爱,一点意思都没有。

为了弥补几天来的损失,她把有成哥按在地上,按在池水里,按在床上……折腾。直到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昏昏欲睡,才饶过了那个胖胖。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有人扶着墙出去了。

骆有成真的是怕了柳妹,精力无穷,活力无限。他双手按着后腰,把自己挪到了温泉湖。当温泉水将他包裹的时候,他舒服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不太需要睡眠的他,居然在温泉湖里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身体恢复了,感觉神清气爽。他返回主卧,清理他和柳妹意识海中对方遗落下的意识微粒。这次换体时间拖得很长,散落的意识微粒不少,骆有成花了很多时间。

通过这次换体,骆有成也弄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意识微粒留在换体者大脑中。如果把意识比作小型星体或星际尘埃,大脑就像一颗恒星,它无处不在的“引力”总在试图捕获围绕它运动的意识,把它们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这也是“舅爷爷”受“舅奶奶”的影响会持续十多年的缘故。

黎明时分,骆有成来到岛上,看过日出后,他神采奕奕地走进实验室。

远庆一号察觉到他的行踪,早早地把全息影像投射在一楼,站在一台“冰雕”设备旁,等待骆有成的到来。

“哈哈,恭喜恭喜,你终于回归了。”远庆一号就像一团和煦的春风,往日的桀骜冷冽早已在风中被暖化了。

骆有成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前倨后恭的远庆一号,他笃定,假如自己不能识别近似于意识波的电磁波,这货铁定马上给脸色。

远庆一号身边的设备,是电磁波综合实验台。他终究是个人工智能,没有学会人类的虚伪客套。他迫不及待地开启设备,让骆有成辨别一组又一组频率的电磁波。

辨识的难度很低,当睡到自然醒的柳莹找来时,骆有成已经辨识出二十多组接近于意识波的电磁波,这些波在波长和频率上和意识波还有些细微的差别。懂事的柳妹见有成哥在忙正事,又悄悄退了出去。

随后远庆一号将实验台调整成频域分析示波器模式,让骆有成向设备发出意识波。这个实验台对意识波并不敏感,远庆一号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调试,才勉强捕捉到了它,获得的数据不完全准确。

这伙计气得赌咒发誓,说骆有成如果不让史湘云对电磁波综合实验台进行升级改造,他就会选择罢工。骆有成好言劝慰了一会儿,他才罢休。

无论如何,通过近似波和捕获的意识波信号,远庆一号获得了无限接近于意识波的频率和波长范围数值。

他承认,从前他的原型提出的意识传送的设想存在误区,他将人脑当作了能读取和写入数据信息的存储介质。目前看来,人类大脑信息的存储,有其独特性,不能与智脑的工作机制混为一谈。

骆有成很赞赏远庆一号自我批评的态度,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做这样的反思殊为不易。

此间事了,骆有成准备离开。远庆一号移形换影,挡在骆有成面前。他要求骆有成发下两个誓言:

一、一定要升级综合实验台;

二、当需要做意识波测试的时候,骆有成必须随叫随到。

骆有成开始怀疑谁才是这间实验室的主人了,一个服务于他的人工智能也能对他指手画脚?

骆有成看着这个与“舅爷爷”性格迥然不同的人工智能,心里突然有种明悟。“舅爷爷”为远庆一号塑造的性格,或许就是“舅爷爷”的另一面,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没脾气?就连好脾气的柳妹,偶尔也会使使小性子呢。

摆脱远庆一号后,骆有成与柳莹一起吃了午饭。饭桌上,柳莹问:

“有成哥,你没事吧?昨晚我好像看到你是扶着墙出去的。”

骆有成看了柳莹一眼,低头扒饭,嘴里含混地说:

“我能有啥事,好着呢,龙精虎猛。”

“我就知道有成哥不会有事的。”柳莹开心地说着,一双大眼睛对着有成哥卟呤卟呤,“等吃完饭,我们……”

天啊噜,神啊,救救我吧!骆有成在心里悲呼,要命的是,柳妹这丫头突然无师自通了电眼杀,这谁能受得了?骆有成努力地不去看柳妹的漂亮眼睛,装模做样地努力吃饭。一碗饭扒完,一口菜都没吃。他做张做势地抹了抹嘴巴,轻咳一声,说道:

“那玩意不能当饭吃。”

柳莹:“古人说,食色性也。”

面对柳妹对古语断章取义的曲解,骆有成没有辩驳,而是说:

“饥饱有度,过犹不及。长期暴饮暴食,你就会消化不良,到最后就不想吃了。那种事,也是一样的。”

“好像有道理。”柳莹点点头,又说,“可是,我是帮你减肥啊。”

“嗯?”骆有成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念头他从前也有过。但事实证明,他的兄弟不是钢筋铁骨,也会疲惫。骆有成觉得柳妹两年的护理学白学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远不及饲花弄草。他苦笑着说:

“可能没等我这身膘亏完,我肾先亏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仙打港的一声响

因为换体的缘故,在地宫耽误了许多天。身体换回来了,小两口不再耽搁,第二天一早,就驾着Ж型翼飞机出发了。

说是小飞机,体量其实和大型飞翼差不多,内部十分宽敞。除了前排的四张座椅,其余空间被客厅占据了。厅内有个小型吧台,昨晚骆有成特意从黑箱分拣中心提了不少酒水,把酒柜填满了。厅内没有放置沙发,而是围着一张圆茶几放置了八张可坐可卧的人体工学椅。

飞机由机载智能操控,不需要小两口操心。厅里有一张隐形壁床,只要他们乐意,途中完全有时间来一次空中激情。不过,自从骆有成说自己会肾亏后,小两口似乎进入了疲软期,不像蜜月开始时那样朝气蓬勃了。

床没有派上用场,不过对面的健身器械却运转起来了。骆有成在尝试说服柳妹多陪他做些健康减肥运动。

Ж型翼飞机可比飞翼快多了,时速达到2300公里。飞机突破音障时产生的音爆,差点把柳妹子的魂吓出来。他们的目的地是肯达瓦岛,以飞翼的速度,需要十多个小时,而Ж型翼飞机两个小时就够了。

骆有成此次是去兑现为肯达瓦鱼人建设海底小镇的诺言。老鹰和电鳗王体内已经检测不到绵蓝病毒,可以外出自由活动了。骆有成打算让他俩主持海底小镇的建设工作,昨晚同他们约定去肯达瓦附近海域选址。

恰好上官旭也打电话说,给海蛇王定制的巨型蛇娃娃已经做好了,只需要到现场对蛇娃娃的动作细节做些微调。骆有成把他也一并约上了。

从地宫出发一个小时后,Ж型翼飞机却不得不改变了航向,向北方的婆尼岛飞去,原因是鬼脚遇到了大麻烦。

骆有成接到二姐江小瑜的电话,说鬼脚的飞翼在婆尼岛的仙打港被人打下来,这会儿正在丛林里躲避追踪者。女巫、凤凰和商士隐师徒已经带着十几个健康的队员前去营救了。她也想去的,大姐不允许。她虽然进入康复期,但体内的病毒量不低,大姐担心她会把绵蓝病毒扩散出去。

骆有成从二姐那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旧纪元的东南亚的经济虽不算发达,富豪数量也不少。不知道什么缘故,二十多年前的灾难之后,大大小小的岛屿上找不到几个幸存者,资源没人拾取,因此在城市的废墟中,有不少好东西留存。

鬼脚留在苏岛的地下集镇外,是想给先生做个跑腿,结果先生带着夫人度蜜月去了。这个勤奋的小伙儿不愿虚度光阴,就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一个岛接一个岛搜寻物资,还真被他找到不少有价值的物品。

由于前期的“拾荒”太过顺利,鬼脚飘了,飞翼不隐形了,在废墟里穿梭的时候也大摇大摆了,没想到在仙打港栽了跟头。

二姐说:“大姐夫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说让你安心办自己的事。但我不放心三妹他们,他们都不算典型的战斗人员。”

骆有成问:“岩山呢?”石岩山一直没有发病,想必体内的毒应该排干净了,有他去支援的话,骆有成一百个放心。

“小弟一大早就和鹰叔、老汪去肯达瓦岛了,估计快到了。”

骆有成不满道:“他凑什么热闹?”

二姐的语气里也透着不悦:“他想看不穿衣服的鱼人。”

“格格就由着他胡闹?”

“弟妹对他太宽容了。”江小瑜无奈地说。

骆有成本想给石岩山打电话,让他们去仙打港增援。不过肯达瓦岛距仙打港有1800公里,以飞翼的速度,飞过去至少要六个小时。还不如他亲自去一趟,一个多小时他就能赶到现场。他给石岩山、老鹰、电鳗王和上官旭分别发了一条信息,让他们在肯达瓦岛上待命。随后,他修正了飞行目的地的坐标。

柳莹等骆有成忙完,问道:“有成哥,石头出事了吗?”

“他能有啥事。”骆有成说,“是鬼脚遇到了麻烦,飞翼毁了。三妹和凤凰带人去救援了。”

“啊~”

不等柳莹把柳式惊叹释放完,骆有成跳到她的面前,“换上战甲,哥带你去打架。”

柳莹的心脏立刻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我没打过架。”

“谁说的,游戏里,你刺坏警官的那一刀又狠又准。”

“可那是游戏。”

骆有成鼓励道:“不用怕,现实和游戏差不多。二姐和刀哥都说你的剑术不错,而且你速度快,打不过你可以跑。”

柳莹想想也对,能追上她的人还真没几个。她嘴上答应了,行动上却很迟缓,迟迟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骆有成把她横抱起来,走到厅里,不由分说,亲自动手为她换了身紧身甲,还给她背上了一柄剑。

柳莹嘟着嘴,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上。自从有成哥说要给她练胆,对她就不再护着惯着,看恐怖电影还要和她拉开距离,今天更过分,居然对她用强。好脾气的柳妹子要给有成哥一点颜色看看,决定不理他。

骆有成也没在意,他操纵着单片镜的镜架,一遍遍拨打着电话。柳莹没能坚持两分钟,忍不住开口询问:

“三妹和妹妹不会有事吧?”

骆有成面色沉重地说:“不太乐观,他们一直处于静默状态,敌人应该不好对付。”

柳莹这回是真的沉默了,忧心忡忡,一个多小时,她觉得比一天还要漫长。

骆有成一直尝试着同救援队联系,但对方始终无应答。临近仙打港时,骆有成改主意了,他不打算让柳妹跟着去冒险。他将Ж型翼飞机停在仙打港外的一座无人岛上,让柳莹留在飞机上。

柳莹欲言又止,看得出来,她很纠结。骆有成拥抱着她说:

“别担心,我救了人就回来,要不了多长时间。”

柳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骆有成哂然一笑,轻轻拍拍她后背,启动飞行靴,从舱门飞了出去。

骆有成降落在海滩上。这里的植被非常茂盛,有一部分树甚至扎根在海水里。仙打港的建筑以低矮的小楼为主,城市废墟几乎被绿植覆盖,偶或能从绿色中捕捉到几片墙体,这样的环境,非常适合使用植物视角远距离侦查。

骆有成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这项技能了,在他总是能吊打对手的情况下,他不屑事先窥知对手的行踪。但此刻他担心三妹等人的安危,联系无果的情况下,不得不使用这项开挂的能力。

他的手搭上一根树枝,低频意识波感知开启,完全不同的视角在他意识海中展开。视角随着在废城中肆无忌惮生长的植物迅速扩展,很快,整个仙打港废城的情景尽收眼底,骆有成没有发现女巫和商士隐等人,倒是在废城北部出现了一个视觉盲区。

或许是这片区域的没有植被覆盖的缘故,以植物视角构建的地图上出现了一小块空白。由于视线无法深入,骆有成只能看到外围的几栋小楼。他本没有多加关注,但当他正打算把注意力移到别处时,却瞥见一道人影从两栋小楼间穿过。人影的速度很快,但凭借植物视角,骆有成依旧捕获了“它”的形貌。

这个两足行走的生物虽然是人形,但和人真扯不上关系。它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左右,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灰色的能直立行走的肌肉蛙,宽肩蜂腰,两条夸张的大腿比腰还粗,一看就是跳跃好手。两条手臂也很粗壮,左右两只手各不相同。右手的五根指尖被透明的圆球包裹,左手的却有五根近三寸长的利爪。

脑袋看着就恐怖了,那是一个被放大的昆虫头颅,长满了细密的刚毛。八只眼睛围着偏平的头颅生长,呈半圆,中间的两只格外得大,其余六只较小,与跳蛛的眼睛极其相似。下方有一张类似大黄蜂的恐怖口器,发达的上颚似乎可以把一切嚼碎,下部还有一根细长尖利的口针。

骆有成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动物能变异成这个模样。他给这种怪物取了个名字叫“蛙虫”,正想去那边看一看,就听到身后悦耳的声音:

“有成哥。”

骆有成转头,诧异地问:“柳妹,不是让你呆在飞机里吗?”

柳莹说:“兄弟姐妹里,就我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我不能这么没用。”

“大姐也没有。”骆有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当初你种的粮食,可是养活了一大群人。”

“不一样的。”柳莹一反常态的固执,“大姐的技术专长无可替代,而我……现在的食物来源很多,而且我也不种地了。我……我不想成为一个花瓶。”

骆有成诧异地看着柳莹,心里寻思着是不是留在柳妹意识中的勇敢因子起作用了。他笑了笑,帮柳妹开启了面甲和手套,看着她被保护地严严实实,满意地点点头。

“很神气,身材超级棒。”

柳莹的眼睛在笑:“有成哥,我们出发吧。”

骆有成嗯了一声,准备带柳妹前往那片视觉盲区探查。

轰~,西南方传来一声响。

第五百一十二章 蛙虫

那是爆炸声,声音不大,因为离得远,听起来就像有人放了个响屁。

不过这声响,在静谧的林中,显得十分突兀。它就像破晓的鸡鸣、整点的钟声、黑夜里的灯塔、战场上的集结号。总之,一下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骆有成的植物视角本来是个圆,现在变成一根线,直奔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去了。他被自己看到的情景吓了一跳,不断有蛙虫在植物视角中出没,它们的速度极快,像猿猴一样在树枝间跳跃的,每一跃都有十多米。

骆有成利用植物视角在爆炸声的源头找到了五名护卫队员。在不远处,倒伏着一小片树木和两具蛙虫尸体。五人背靠背扫射着,他们周围有不下百只蛙虫。队员取得的战果却不容乐观,蛙虫太灵活,中弹的寥寥无几,包围圈越来越小。

看到蛙虫的数量,骆有成又改了主意,他对柳莹说:

“回到飞机上去,怪物太多,我没法分心保护你。”

“可是我……”

“别可是了,听话,回去。”骆有成说完,不敢再耽搁,向五名队员的方向飞去。

望着有成哥在空中快速变小的背影,柳莹委屈地嘀咕道:“可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

惯性思维告诉她,她应该听有成哥的话,回到无人岛上,躲进飞机,找张椅子,像受到惊吓的猫咪一样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可另一个声音告诉她:柳莹,你是有能力的,你有速度,会剑术,你还能净化,毒物都怕你,你可以成为有成哥的好帮手。

这妹子在海滩上走来走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骆有成向西南疾飞,随着目标地的临近,枪声越来越大,越发密集。

突然,他心生警兆,一股意念力化成一条意念锁链,向后上方甩去。半空中的怪物被意念锁链卷住,发出“次呀~~”的叫声。骆有成将蛙虫的身体向一根树杈狠狠掼去,哧啦一声,这怪物被树枝扎了个透心凉。

又有二十多只蛙虫从树冠中跳出来,扑向空中的骆有成。他陷入短暂的忙碌,数十股意念力撒向四方,一时间,树叶哗哗声大作,伴随着树枝断裂和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数十秒后,这片林子重新归于沉寂。

林中散落着蛙虫的尸体,紫色的血四下流淌,形成了一副抽象的泼洒画。蛙虫们的死状各不相同,有被自己的爪子扎死的,有被别人的爪子扎死的,有被飞刃斩首的,有被撕成两半的。当然,最大众的死法还是钉在树上做串烧。最多的一根树枝上串了五只,很壮观。

骆有成扫视下方,略微皱了皱眉,转身向激战的方向飞去。一路上,他不断遭遇阻击,等他看到他的队员时,沿途已被他扔下了近百具蛙虫的尸体。

他还是晚了一步。一名队员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四只蛙虫伏在他的身边,长长的口针从口、鼻、耳、眼刺入。另一名队员也命悬一线,一只蛙虫的利爪轻松地突破了软甲的防御,刺入了他的腹部,另一只蛙虫的爪子从他背后刺入。柔性战甲在利爪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爪子的锋锐程度,堪比飞刃。

骆有成意念力齐出,与此同时,三柄飞刃上下翻飞。蛙虫依仗的,一是速度,二是能够切割战甲的利爪,但这两样东西在书院先生的面前,都不够看。

先生的支援,让三名护卫队员压力顿减。此前蛙虫多,到处都是,他们只能通过火力压制,避免被它们靠近。战果什么的,他们没敢去想,只希望能拖一时算一时,运气好或许能等来增援。现在,先生的增援来了,他们终于可以自己选择对手,进行杀戮了。

一名队员的能力似乎是精准射击。当他把射击模式改成单发后,射击精度立刻提高了数倍,子弹也能追上快速跳跃中的蛙虫了。两枪之内,必有斩获。

另外两名队员则丢了手中的电磁枪,一人拔出背后的两把刀,舞着刀花,向一只蛙虫冲去。这名格斗系选手,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他的招式对付以速度见长的怪物,收效甚微。但蛙虫也没法近他的身,自保绰绰有余。

另一个赤手空拳,他的右手泛着金属光泽,掌缘变得薄如刀刃,他是一位局部变身系的选手。他的能力还不仅限于此,他的身体就像一块富有弹性的橡胶皮,蛙虫的利爪刺向他时,被刺中的部位会迅速凹陷,后背处则会鼓起一个大包。利爪抽离后,他又恢复如初,身上不留半点伤痕。

这倒不是他身体坚韧,事实上,利爪至始至终都没有刺中他,他的身体始终与利爪保持一公分的距离。他的皮肤上就像被安装了无数纳米雷达,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独立地、本能地躲避来自对手的伤害。

当面对蛙虫的扑击,避无可避时,他的身体甚至会发生诡异的扭转。这时,你绝对无法把这具身体和人类联系起来。

他的反击也异常凌厉。他的通常做法是左手抓住蛙虫的手腕,右手的手刀斩落手臂,左手再灵巧地将敌人的断臂翻转,顺势将利爪刺进对方的脖子。

骆有成认得这个人,他叫赵冠武,曾莽莽撞撞地一个人跑到关岛去复仇。但骆有成却是第一次见他使用自己的能力。他承认,赵冠武的近战能力和技巧,恰好克制蛙虫。

这片区域的蛙虫很快被肃清了。骆有成落在倒地的队员面前,查看他们的伤势。三名队员围成一圈警戒,此时仍有零星的蛙虫向这里赶来。

两名队员都失去了生机。当骆有成想收取他们的灵魂时,却发现一名队员的灵魂残破不堪,另一名队员的灵魂则彻底消散了。不可思议!人死后,意识至少还能留存数个小时。精神力强大的人,其意识甚至数日、数周都不会消散。这两名队员的意识,被吃掉了!

嫌犯只可能是蛙虫。联想到它们将口针刺入队员的七窍,骆有成怀疑它们吸食的不是体液,而是灵魂。他迅速探查了周围几只蛙虫的尸体,果真从它们的意识海中找到了大量的意识碎片。

蛙虫的意识海不大,还分成了两个区域。一个区域很小,仅占意识海的五分之一,存放蛙虫自己的意识。大的空间里,则漂浮着大量的外来意识颗粒,有队员的,也有动物的。

“噬魂兽。”骆有成喃喃自语,他立刻想到了肥城监狱医院的蛛蟹怪。只是不知道这些蛙虫和常院长是否有关联,但二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智商很低,却喜欢以灵魂为食。

他快速将队员的意识碎片收集起来,碎片过于凌乱,他只能任由两名队员的意识混在一起,等回书院后,交给林妈妈去慢慢整理。林妈妈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工作。

骆有成轻叹一声,用意念力在林中挖了一个坑,将两名队员埋了起来。等他做完这一切,林间又多了十多具蛙虫的尸体,其中大半死在赵冠武的手上。

“其他人呢?”

耍刀的队员回答:“先生,我们走散了。”

骆有成问:“你们为什么不开内部频道?”

书院在作战时,都会用单片镜建立临时频道进行通讯,也就是所谓的群聊。耍刀的队员告诉骆有成,怪物对电信号非常敏感,开启时很容易被它们发现,所以侠隐大人下令所有的通讯工具必须保持静默状态。

“这里有多少蛙虫?”

“蛙虫?”三名队员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先生指的是怪物。耍刀队员猜测有一千多只,赵冠武说可能有三五千只,精准射击的队员的估测更夸张,说有上万只。大家都在凭自己的感觉乱猜,不知谁更接近正确答案。不过他们都提到了,还有一种会飞的蛙虫,数量不多,但极其凶悍,鬼脚的飞翼,就是被它们弄坏的。

骆有成还是只能依靠植物视角。这一次他火力全开,低频意识波顺着植物的干茎蔓枝叶向四周蔓延。

此前,他植物视距的号称能达到五十公里,但事实上,超过十公里后,影像就会越来越模糊,有点像高度近视患者摘下眼镜后的视觉。超过二十多公里,就如置身在灰蒙蒙的迷雾里,几乎不能视物,与托尼超高清的植物视角有着天壤之别。

重生之后的骆有成,低频意识波的感知和运用能力有了极大的提高,这次他推进了二十公里,影像才开始变得模糊。他没有继续扩散视角,因为他找到了所有人。

植物视角中看到的景象,让骆有成感到心惊,方圆二十公里的土地上,散布着不少于两千只蛙虫,平均每平方公里有两只蛙虫。距离较远的蛙虫没有被惊动,往这片区域聚集的蛙虫大约还有五六百只。

救援队分散在三个区域。

女巫和凤凰在一起。凤凰在林子里烧出了一块半径两百米的焦土,在这片空旷地带,蛙虫不能再借助树林发动偷袭。火凤凰悬停在空中。女巫则站在空地中央严阵以待,身边是一猫一狗一鸟三贱兽。四周的树林里大约有三十到四十只怪物,它们有所忌惮,没有发动进攻。

距离她们一公里处的北方,也有一小片林间空地。空地边缘处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怪物尸体。鬼脚被六名队员护在了中间。鬼脚受伤了,左肩被血染红,手臂无力地垂着,右腿上的外骨骼机甲已经脱落,他正用一只手在往小腿上缠止血带。他身边还有两具队员的尸体。

在东北两公里的位置,骆有成看到了另外两名队员,他们背靠着背警戒,暂时没有蛙虫靠近他们。一来他们处于绝对静默状态,二来过路的零星蛙虫,总是莫名其妙地从树上失足,尸体落地后,紫色的血不断从身下淌出,就像一条在草丛里游弋的小蛇。不用说,这是商士隐和春风师徒的手笔。

除此之外,骆有成还在树林里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逃跑的英雄

骆有成在树林里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意想不到,不是因为陌生,而是他认为她应该乖乖地躲进无人岛上的Ж型翼飞机。不用猜,这人就是在徘徊在勇敢和懦弱之间的柳莹。

她原本被懦弱主导,想听从有成哥的吩咐,回到无人岛。谁知道刚飞起来,空中就有两道黑影扑来,把她逼落回地面上。前面是海,她只能往林子里跑。

骆有成在植物视角里看到,柳妹子在树林里跑啊跑啊,两条大长腿甩成了风火轮。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尖叫。她的身后有二十多个追兵,天上还有两个会飞的。

柳莹的速度相对于蛙虫,有绝对的优势。她跑了一路,不断有蛙虫因为体力不支而掉队,但沿途也总有新生力量加入,因此,追兵的数量没有明显的变化。

柳妹子像一阵风,蛙虫像林中的叶,不断有树叶被风卷起来,也有树叶落下。

蛙虫可不认为自己是树叶。它们是高明的狩猎者,接力追逐着猎物,等待猎物体力不支倒下。不过,它们这次的猎物不但速度快,而且耐力好,跑了七八公里,依旧没有疲态。它们的“接力队员”却已经换了三茬。

骆有成给柳莹发了个定位坐标,打电话让她往自己这边跑。蛙虫对电信号确实很敏感。[]电话接通的刹那,方圆三公里内,又有一百多只蛙虫被惊动了。

柳莹调整方向,向有成哥所在的方位跑去。身后的蛙虫增加了一倍,偏偏有成哥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让她把速度稍稍降低点,要让蛙虫看到能追上的希望。无良的有成哥把柳妹当作了引怪专员。柳妹尽管害怕,还是无条件地听从有成哥的安排,速度降了四分之一,时速大约在120公里。

猎物降速,让蛙虫异常兴奋,更多的蛙虫加入了追击队伍。

过了一会儿,柳莹又接到了有成哥的电话。

“柳妹啊,累不累?”

柳莹说:“我还好,不累。”

“不要逞强哦。”

“我再跑三十公里没问题的。”

“那你把速度再降点,速度保持在一百码就可以了。我估算了一下,蛙虫追击时平均时速在九十五码左右,追不上你的。”

柳莹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骆有成却说:“我现在赶到士隐那边去,一会儿我重新给你一个定位。”

“有成哥,我怕……”

有成哥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柳莹嘟着嘴,老老实实地降速。为了精确,她还开启了单片镜的测速功能。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柳妹子了,换做其他女人,被老公当成钓蛙虫的诱饵,铁定要闹离婚。倒也不是骆有成狠心,因为他对柳妹的速度很有信心。

大约过了十分钟,骆有成果真给柳莹发了一个定位,同时留言道:很好,保持这个速度,到新坐标来。

此时,柳莹的身后有近百只蛙虫了,她离新坐标还有十多公里。

在新坐标,骆有成很忙。他一边通过植物视角监控着柳妹和“追兵”的一举一动,一边和商士隐交谈,一边还要分出几十股意念力束缚住被电话信号引来的蛙虫,让队员们杀得放心,宰得痛快。

“主母那边需不需要我去接应一下?”商士隐问。他的速度仅次于书院二小姐江小瑜,最快时速可以达到四百多公里,是主母柳莹的两倍有余。

“不需要。”骆有成说,他对柳妹完全不担心,反倒把话题岔开了,“你们怎么这么狼狈?都开启隐身,应该能很从容地撤退吧?”

“开过的,用场景模拟器改造的隐身装备不管用,蛙虫一样能发现,只有我和春风的两套隐身装备有点作用。”商士隐做了简单的解释,又把话题扯回主母身上,“先生,你要引怪,让我或者春风去啊,主母身子金贵,也没有作战的经验。”

“我让她留在飞机上的,她自己来的。”骆有成不在意地说,“我也不指望她能杀敌,把逃跑的本事练好就行了。”

商士隐说:“那感情好,沙尘最近招了不少新人。等回到书院,我想请主母到沙尘来指点一下菜鸟。”

“行。”骆有成明白商士隐的想法,嘿嘿笑了。柳妹子除了能跑,哪里拿得出东西指导别人。商士隐是想传授柳莹一些逃跑、躲藏、反追踪的招数和经验,碍于她的身份,才找了个请她指点菜鸟的理由。

说话的功夫,柳妹子离这里大约还有三公里的距离。骆有成叹口气,招呼队员。

“兄弟们,看来我们得去接应一下了。”

商士隐急切地问:“主母体力透支了?”

“体力透支的是蛙虫,我们不过去,怪就算白引了,它们快要跟不上了。”

柳莹带着蛙虫高速跑了二十来公里,硬生生把这群怪物拖垮了。

春风怪叫一声:“主母威武。”

骆有成微微一笑,启动飞行靴,飞出了树冠层。商士隐和春风立刻跟上。

五名护卫队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愕。他们对飞行蛙虫是心有余悸的。别看它们数量不多,猛着呢。五只飞行蛙虫就轻易地让他们的飞翼迫降到地面。不过先生敢飞,想来是有把握的,略作犹豫后,五名队员也飞了起来。

商士隐紧挨着先生飞,贼眉鼠眼地问:“主母这么好的体力,先生这段日子一定很辛苦吧?我看先生身子骨都清瘦了。”

骆有成一挺小肚腩,骂了句:“讨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清瘦了?”

商士隐一缩脖,飞行靴的速度降了下来,落到了骆有成身后。

骆有成不想和他叽歪,命令道:“你带人下去杀怪,空中的两只交给我。”

商士隐狗腿地喊了一声“得令”,向后方招了招手。几人降到树冠层,向下张望。

柳莹为了让蛙虫跟上,一直不敢提速。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蛙虫掉队,剩下的也是强弩之末了。

等到柳莹吱哇叫着从林下跑过,春风率先跳了下去。他人在空中的时候,嘘嘘也从他身体里掉出来,率先落地。那场面……怎么说呢?就像粗心的农村准宝妈,上个厕所不小心把娃拉掉了,很邪性。

商士隐一摆手,五名队员也驱动飞行靴,向林中俯冲,各自寻找杀戮对象。

柳妹子叫得太大声,把周围的声音都屏蔽了,完全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有成哥给她指定了汇合地点,所以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商士隐想喊住她都来不及,他看着主母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又看看一群筋疲力竭的蛙虫,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扑向了蛙虫。

先说天上,飞行蛙虫的状况远好于地上的蛙虫,体力仍旧充沛,身体也异常灵活,对意念力也似乎有所感应,身体上下翻飞,试图躲避意念锁链。

无奈它们今天遇到了一个变态,三十多条意念锁链齐出,躲得过这条躲不开另一条,很快它们的头、翅膀、四肢就被看不见的锁链缠住,蓝血迸射,它们在空中解体成八块,残肢纷纷落向地面。

骆有成出手极为果断狠辣,战斗开始到结束,不到十秒。

再说地下,队员们从未遇到过这么好欺负的怪物,很多蛙虫已无还手之力,乖巧地引颈受戮。这样的便宜不占,那是王八下的蛋。

骆有成落到林间,左右看看没有见到自家的柳妹,眉头微蹙。他发动植物视角,发现傻妞正立在他们先前的那片空地上,紧张而无助地东张西望。此情此景,让骆有成心里生起无语凝噎的凄楚感,这样的傻妹子得好好疼着,爱着。

正想着,耳朵一麻,傻妹子来电话了。不等妹子发难,骆有成先发制人:

“柳妹,我们来接你,你怎么跑了?”

“啊~”柳莹惊呼,“我没看到你们,你们在哪儿呢?”

“你原路返回,跑两公里就能看到我们了。”

“哦。”柳莹撅着嘴往回跑,她有点不高兴了。有成哥变了,今天总是说话不算话,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这妹子没有注意到身后林子里的动静。因为她的一个电话,西北方向又被引来了五只蛙虫。好在妹子一心想责问她的有成哥,跑得贼快,蛙虫没追上。

柳妹子很快见到了有成哥,她想指责他食言,话出口却变成了:“有成哥,你今天行踪好飘啊。”

骆有成在柳妹面前,总体来说是老实的,他说:“我想训练你的胆子。”

都说老实话伤人,柳妹果然气结:“你……你你……”

骆有成目光一凝。柳莹被吓了一跳,她以为有成哥生气了,正想说软话,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急忙扭头去看。五只蛙虫在空中撞到了一起,利爪刺入彼此的头颅,连成了一体。骆有成放开对它们的束缚,任由它们掉落,那一片的腐殖层挺厚,五具尸体落在地上,比一个屁响不了多少。

骆有成这才对柳妹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像一个值得信赖的邻家大哥哥。

“柳妹,你真有引怪的潜质,到哪里都能把怪招引过来。”

柳莹低下头生气,不想理他。骆有成搂住她的肩膀,半推半抱地把她引向队员们的屠戮场。柳莹惊恐地望着满地的蛙虫尸体,火气顿时消散一大半,她惊魂未定地说:

“这么多啊,幸好你们来接应,不然我会被活活累死。”

骆有成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瓜,被累死的只能是它们。你看,它们现在个个温顺得像羔羊。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是今天的英雄。”

第五百一十四章 柳跑跑结业了

柳莹从没想过,逃跑也能成为英雄。

但事实摆在那里,那些曾追了她一路差点把她吓得半死的怪物几乎耗尽了体力。面对队员们的收割,怪物们没有反抗之力,它们中的绝大部分,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用不出来。

柳莹妹子花了不少时间来消化让她震撼的消息,她左顾右盼,渐渐地适应了虫尸和紫血,精神状态也恢复正常了。她若有所悟地说:

“原来做英雄这么简单。”

“英雄本来就是普通人,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完成了别人做不到的事。”骆有......

《流浪之城》第五百一十四章柳跑跑结业了

流浪之城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又见殷老板

“老朋友”很不友好。

两架武装无人机悬停在林地上空,能够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十六管旋转航炮对准背着大包的两名队员。

联想到通过植物视角看到的金字塔型监视仪,骆有成用膝盖都能想到,这两架无人机属于生命复兴科技公司。

毋庸置疑,恐怖的杀器足以将人体撕扯成碎片,哪怕有柔性战甲保护,也难逃一死。骆有成极度憎恶被人威胁,他毫不犹豫地进行反制,三十二股意念力刺入枪管直抵弹舱。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你敢开炮,我就能让你炸膛。

做完这些,他意犹未尽,又有两股意念力缠住了无人机的尾部。机尾下压,机头抬升。两架无人机试图稳住机身,在空中左摇右晃,摇摇欲坠。正在这时,一只金字塔型监视仪从林中飞了出来,来到林间空地的中央,投射出一个全息人像。

殷老板的全息影像急切地叫道:“嘿,别激动。它们不会对你们开炮。”

骆有成讥笑道:“我还真不怕它们开炮。你有种试试,看看是你们的机毁,还是我们的人亡。”

殷老板看看骆有成,又看看倾斜的机身,努力地在僵尸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并不想射杀这些未来的盟友,只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以便在可能的赔偿谈判上占据上风。对方死了四个人,肯定不愿善罢甘休。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够控制住无人机,只能做出退让。

他拍了拍手,航炮回收,缩入舱体,舱门关闭。骆有成也放松了对无人机的束缚,让它们降落到林间空地。

殷老板说:“人生何处不相逢,骆远成,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多月来,殷老板也曾派人调查过子虚乌有的“除鬼盟”,一无所获。他倒没有对骆有成的身份起疑,依然相信面前的小胖子是“除鬼盟”首领骆有成的弟弟骆远成。

骆有成没好气地说:“哪里都有你们的影子,蜀西、滇北、橡胶岛、还有这里,你们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吧?”

殷老板说:“这话也是我想对你们说的,为什么你总喜欢在我的地盘搞事?”

“这里是亚洲,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太平洋。美洲那么大,只有区区三万人,还不够你折腾吗?”

“我需要一个无人大岛放牧。”

骆有成脸色很难看:“蛙虫是你们的制造的?”

“蛙虫?这个名字倒也形象。”殷老板点头说,“我们称之为Jumper——跳跃者,是客户定制的产品。你应该发现,它们对普通人还是有很大威胁的,所以它们必须被安置在与世隔绝的无人区。”

骆有成承认“跳跃者”的名字比“蛙虫”更准确,蛙虫倒是形象了,但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一只小虫子。不过他习惯了这个叫法,也懒得去纠正。

殷老板说,把Jumper的圈养地选在婆泥岛,是因为婆泥岛足够大;岛上无人;岛上有丰富的动物资源,能为Jumper提供足够的食物。他标榜自己是个有操守、负责任的人,懂得尊重末世每一个幸存者的生存权。末了,他反问道:

“你们不回家,在南亚瞎转悠什么?”

“我们大多数队员还在排毒期,你很希望我们把病毒扩散出去?”

“这都一个多月了,你们的隔离期还没结束?”殷老板略有些惊讶地问道,“早说了让我们的病毒专家介入嘛,注射几针特效药,早没事了。”

骆有成冷哼一声:“谢了,信不过。”

殷老板嘴角抽了抽:“小胖子,你说话还挺伤人的。”

骆有成讥讽道:“一边标榜自己尊重人权,一边却制造吸食人灵魂的怪物,这样的人,想取信他人很难啊。”

殷老板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什么吸食灵魂?”

骆有成无法对殷老板的影像感知情绪,也就无法判定殷老板是否在撒谎,但他依旧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制造的怪物,千万别说自己不知道它是噬魂兽。”

殷老板越发诧异:“你确定没有开玩笑?它怎么吞噬灵魂?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以灵魂为食的生物?”

骆有成说:“我曾跟你说过,常院长很擅长操纵玩弄他人意识,既然他能剥离囚禁人的意识,噬魂兽为什么不行?”

殷老板陷入了沉思,他来来回回地踱步。时间有点长,骆有成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的长考:

“你想到了什么吗?”

“北常的故事我是听说过的。上次我们沟通之后,我也对定居点的人进行过排查,没有找到可疑的人。”殷老板又走了两步,“难道,我的客户有问题?”

“你的客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中年白人……”殷老板又开始思考,随后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在公司的定居点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没离开过。我对他知根知底,他不可能和北常有关联。”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一个从未离开过定居点的人,为什么要向你定制这样一批怪物?”

“他是户外用品公司的老板,他定制Jumper的目的是为了收割爪和胶质球(右手指尖的透明圆球),爪做成的抓钩可以轻易钉入岩石,胶质球做成的吸盘可以吊起三百公斤的重物,这些都是最好的攀岩工具。”

骆有成轻轻晃着脑袋:“你说的我一句也不信。”

殷老板耸耸肩,摊开双手说道:“那就没得聊了。”

骆有成自然不可能让交谈就这样结束,他问道:“蛙虫这种生物产品的设计思路是谁提供的?”

“客户啊,不仅仅是思路,连技术都是他提供给我们的。”

“一个户外用品的老板,给你提供生物改造技术,你确定没在讲神话?”

“很稀奇吗?末世到处都是拾荒者,从高等级实验室或私人实验室捡回一些技术资料再正常不过了。我们一直在高价收购各种技术,即便这两年,每年还能从拾荒者手里买到几十份技术资料。我的客户认为Jumper能为他提供上好的材料,委托我们生产饲养,有什么问题吗?”

殷老板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但无法解释蛙虫为什么会吸食灵魂。

“这个……的确让我费解。”殷老板说,“你如果不说,我甚至不知道它们有这样的特性。Jumper的培育、放牧和收割,都是由人工智能完成的。只要不出事,我不会过问。”

骆有成说:“你难道不担心蛙虫把你的人工智能拆了?我的飞翼可被它们拆了两架了。”

“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它们的习性。”殷老板指着两架无人机说,“这两架‘牧民’无人机,就能管理十万平方公里的Jumper。这样的无人机在婆泥岛上有十六架。”

至于如何驯服、管理Jumper,殷老板缄口不言。这是他的秘密,他不说,骆有成倒也不好多问。

“我的人被杀了四个,你就是这么管理蛙虫的?”

殷老板苦笑道:“这年头的人都老老实实呆在定居点里,哪有像你们这样到处乱窜的?我们在这里放牧两年,从没人到这座岛上来。牧民无人机的职责也只是把Jumper约束在岛上。”

“都是我们的错?”

殷老板耸耸肩,显然他不想为此担责。骆有成一时也找不出理由发难,这就像偷偷摸摸潜入别人家里,结果被看家的狗咬了,你还能指望主人家给你赔偿不成?人家不告你私闯民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骆有成不喜欢殷老板,每次和他打交道,他总能让你觉得理亏。

“好吧。”骆有成说,“还是回到噬魂的问题。技术资料里难道没有注明蛙虫噬魂的特性?”

“不可能的,我也看过那份资料,Jumper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和特性。”

骆有成想从殷老板的脸上找出他撒谎的证据,遗憾的是,他那张表情变化不多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妥。他更希望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殷老板本人,而不是全息影像,这样他就能通过高频感知测谎了。良久,他问道:

“你的客户,是否有反常举动呢?”

殷老板想了想说:“他在Jumper刚刚生产出来的时候,和它们在一起待过半天。不过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就像买回一群猪崽羊崽,把它们送进牧场前,欢欢喜喜地展望一下未来,也是人之常情吧?”

骆有成非常不爽,为什么每次殷老板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让他无法反驳。他认为蛙虫与常院长有着不容置疑的关联,却始终找不到证据。他也学着殷老板的样儿,来来回回地踱步。后来他记起单片镜里还有在肥城监狱医院录下的影像,就将蜘蛛鹅和蛛蟹怪投影出来了。

“这是你们的产品吗?”

殷老板惊讶地看了一眼骆有成,回答道:“没错,来自亚洲客户的订单,这批货八年前就交割了。”

“客户长得什么模样?”

“我只能告诉你是一个亚裔女子在我们那里定制的,生产技术也是她提供的。其他的,碍于保密协议,我就无可奉告了。”

“它们是常院长的宠物,也是噬魂兽。”

“不可能。”殷老板叫道,“当初我们还留下了十只Rampager(横行者),它们绝不可能吸食灵魂。它们长得怪异,性格却非常温顺,我们的饲养员与它们相处这么多年,一直安然无恙。”

蛛蟹怪性格温顺,是骆有成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骆有成将蛛蟹怪疯狂攻击的影像播放了出来。

“怎么可能?”殷老板也播放了一段Rampager与饲养员嬉戏的影像,影像中的Rampager搞怪丑萌,憨态可掬。

可以确定,两段影像中的蛛蟹怪和Rampager是同一人造物种,但行为模式反差巨大,让人不禁要问,它们是同一种生物吗?

第五百一十六章 密谈

骆有成陷入沉思,如果殷老板在噬魂兽的问题上没有撒谎,蛛蟹怪(Rampager)和蛙虫(Jumper)在出厂时都没有噬魂的特性,那么它们的这种能力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是常院长通过其他方式赋予了这两种怪物能力?但那位中年白人,和常院长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的那位白人客户,最近有没有和比较奇怪的人接触?”

殷老板说:“事关客户隐私,无可奉告。”

骆有成心里骂了一句矫情,耐着性子说:“就说横行者吧,订货的是个女人,但它们却落到了常院长手里。常院长有控制他人的手段,我的妹妹就曾经被他控制了两年。我怀疑你的白人客户,已经被常院长控制了。”

殷老板说:“你说常院长控制女人帮他订货,我能理解,因为他确实得到了那批货并把它们改造成噬魂兽。但要说他控制了那个白人,我不相信。按你的说法,常院长要的是噬魂兽,但我的客户只需要爪和胶质球,Jumper都由我们代为管理,代为收割。常院长想从我们手里抢夺Jumper恐怕不容易吧?”

骆有成说:“常院长擅长控制人心。”

殷老板反问:“他的意识能影响人工智能吗?”

“不能。”

“这不就结了,这里的牧民全部是人工智能。”殷老板不以为意地说。

骆有成又说:“他擅长控制人心。”

殷老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假如常院长控制某一势力的首领来抢夺,那这里的牧民智能还真不顶用。

“回头我再派五千Flamingo(火烈鸟武装智能)和五十个Destroyer(破坏王)过来。”

骆有成知道殷老板可以通过生物芯片对动物或人进行控制,但他的这种手段,和常院长一比,就上不得台面了。相对于不太靠谱的殷老板,鬼王和常院长才是骆有成心中的大敌。因此他也乐于提醒对方,以免蛙虫(Jumper)落入常院长之手。

在蛙虫利爪的问题上,骆有成认为殷老板并没有说实话。他用意念力从队员的背包里摄取了一根利爪,问道:

“回旋刀(飞刃)和这东西脱不开关系吧?”

“这是其中一种辅料。”殷老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们不能白干了,总要拿点好处的。”

骆有成说:“陨石的稀有元素是子虚乌有的吧?这种辅料才是让回旋刀削铁如泥的关键。”

“你猜。”

一句你猜,把话堵死了。殷老板不愿说,骆有成也没能力撬开一个全息影像的嘴。他指着两名队员背的大包说:

“这些我带走,就当是四位死去的兄弟的抚恤金。”

殷老板脸皮抽了抽,这么多利爪,着实让他肉痛。

“这玩意不耐高温,易磨损。长在Jumper身上,它还能自我修复。变成死物,顶多用个一两次。你没有相关工艺,拿回去也是浪费材料,不如我用一项技术来补偿你吧。”

别人越舍不得的东西,骆有成就越想得到。他拒绝了殷老板的提议,说道:

“我们有最顶尖的材料工程师,一定会善加利用这种珍惜材料的。”

殷老板恨得牙痒痒:“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家伙,闯进别人家里,还要索赔。”

骆有成反驳道:“架打完了,你才告诉我这是你家,这是谁的错呢?”

殷老板楞在那里没说话,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座大岛上也没标明是他殷老板之家。

骆有成难得在嘴皮子上占了上风,他笑着说:“你也不希望我们的合作还没正式开始,又结下梁子,对不对?我保证,在盟约期,我们的人不会再踏足婆泥岛。你还可以告诉我,哪里去不得,我们的人一定会将那些地方视为禁区。”

殷老板哪敢告诉骆有成他还有哪些“自留地”。不说还好,一说保不准这家伙好奇心起,跑过去溜达一圈,再敲敲自己的竹杠。不过殷老板答应在自己的海外“自留地”标记生命复兴科技公司的标识,希望“骆远成”遵守自己的承诺,不要去搞事。

生命复兴科技公司的LOGO像一只眼睛,殷老板说是“生命的凝视”。但骆有成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只没有腿的倒吊的蝙蝠,他大大方方的答应了殷老板的“请求”。

无论他如何不信任殷老板,在弄死鬼王,拿到复仇令的奖励之前,他不会和殷老板翻脸。他甚至没有打算去追究超级博士病毒的始作俑者殷广宁和殷老板之间是什么关系。

殷老板脸色缓和了许多,他说:“明年开春,我准备对鬼窟的股东势力动手,有没有兴趣干一票?”

骆有成笑道:“求之不得。”

殷老板把影像移到树林边缘,招呼“骆远成”去商议行动计划。骆有成不乐意,表示都是信得过的自家兄弟姐妹,没必要避着。但殷老板很坚持,骆有成很无奈,只有去了。两人坐在一棵树下,密谋起来。

殷老板选了一块最硬的骨头来啃,他的首选目标是青云定居点。如果说鬼窟的股东势力是群狼,那么青云就是头狼。这是个狠角色,六年前,它用一天,就拔除了三万人口的万年定居点,又用一个月时间清除了幹地所有的大小势力。今年年初,仅用了几天功夫,就把汉城的江夏基地打成了残废。

殷老板说:“灭了头狼,狼群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我们趁机再剿灭几家,然后就可以喝酒看戏了。”

“怎么说?”

“鬼窟是靠股东势力的扶持发展起来的,但现在外围势力却成了它的掣肘。股东们将长生和繁衍的希望寄予鬼窟,但在鬼窟的研究成功之前,依旧会严厉限制魑魅魍魉的活动范围。为了突破地域限制,秦广宇只能使阴招,你知道这两年为什么会出现大势力对中小势力的吞并清剿吗?”

“愿闻其详。”

殷老板说,秦广宇向董事会提交了一份阶段报告,这份报告大概说了两个意思:

第一呢,鬼窟已经研发出一个魅的完整体。可以通过自己干自己实现繁衍。这点不稀奇,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到了,只是生下来的魅在幼体时就全部夭折了。但新报告说,幼体长大了,并且实现了意识从母代向子代的转移。

全新的幼体,完全承继了母体的意识。这就不得了了,意味着魅可以通过不断地自我克隆,得到永生。股东像磕了药,全嗨了,巴掌拍个没完没了。

不过第二个意思就让他们的笑全僵在脸上了。报告里说了,由于资源有限,最多能保证将三万人转化成完整体的魅,三万个名额将按股份比例分配。

谁都想多占份额,所以大势力就向中小势力开刀了。

大势力的主意打得很美,把中小势力的股份集中到自己手上,同时将中小势力的人口输送给鬼窟,换取更多的股份。这正是秦广宇乐见其成的。股东势力的整体实力不断被削弱,活体实验材料的输入却不断增强着鬼窟的实力,此消彼长,天平已经渐渐向鬼窟倾斜。

骆有成问:“鬼窟的研究真的成功了吗?我哥体验过楚芎的宣传游戏,认为魅的自我繁衍是一个神话。”

殷老板嘿嘿一声:“也就那么一说,成没成功谁知道呢?”“股东势力都是傻子吗?他们没去确认?”

“这就是人性,当没有未来的时候,任何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都会有人去争去抢。秦广宇当个推手,只要一家动了,其他势力都会跟上。”

骆有成说:“狗咬狗,挺好。”

殷老板说:“我们只要稍稍使点力,鬼窟和股东势力之间的平衡就会彻底被打破。秦广宇会迫不及待地剪除股东势力,即便他知道有人在背后捣鬼,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尾大不掉的股东势力,才是他当下最大的敌人。”

“你是在对付鬼窟,还是在帮鬼窟?”

“小伙子就是沉不住气。”殷老板乜斜着眼睛,脸上挂着讥讽,“我们可以让剩余的股东势力一股绳啊,让他们去冲锋陷阵,对抗鬼窟。我们再悄悄给鬼王致命一击。”

骆有成笑了,背后捅刀子放冷枪的活计他还是喜欢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己方的伤亡。“问题是我们打了青云,打了其他股东势力,你怎么悄悄地放冷枪?”

殷老板说:“谁说我们要明刀明枪地和青云干?青云不是最喜欢斩首行动吗?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暗杀管理层,或者他们的卫队,再想办法嫁祸给鬼窟或其他股东势力。”

殷老板果然“阴”!骆有成心生警惕,生命复兴科技公司挑唆阿哈进攻双龙的往事又浮上心头。骆有成至今对曾永泉的死仍抱有歉意。曾永泉虽然走偏了,试图从鬼王那里谋得守护者的身份,但出发点还是为了保护双龙的居民,罪不至死。

想到这里,骆有成心里泛起了嘀咕,自己和殷老板合作,会不会哪一天被他阴死?于是他说:

“你这老货太阴险,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哪里需要和我合作?你自己去玩就好了。”

殷老板不屑地说:“到底是菜鸟,这么不自信?怕我吞了你?”

骆有成哼了一声。

殷老板的影像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随后面向骆有成,郑重地说:

“我的大敌是鬼王秦广宇。我殷有伦发誓,鬼王不除,我们两家相安无事,我不会做自断臂膀的蠢事。至于以后,还很遥远,不是吗?许多事,都不是我们能预见的。”

原来殷老板的真名叫殷有伦,这老货之前一直把自己的名字捂得死死的。骆有成假装没听到,不咸不淡地说:

“你不就被鬼王摆了一道吗?也不算深仇大恨吧?”

“秦广宇要用魅取代人类,我却希望有更多的人活下来,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想做人类之王?”

“我不否认。”殷老板正色道,“Nopeople,noking.”

骆有成觉得殷老板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滑稽,他哈哈大笑:

“你有这样的志向,至少短期内我们的目标不冲突。干了!”

两人随后商议,在青云定居点建立联络点,双方精诚合作,颠覆鬼窟最大的股东势力。

与殷老板商议完细节,骆有成晃着身子回到团队中。他有心气气殷老板,故意很大声地在装着蛙虫爪子的背包上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说:

“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告辞了。”

看见两个大背包,殷老板的脸瞬间变冷了:“不送。”

骆有成说:“不送没关系,不过,要把你家跳跳虫的链子拴好,免得一不小心又被我们误伤了。”

婆泥岛上的Jumper有三万多只,损失的四百多只虽然只是个零头,也够他心痛一阵子了。他命令两架牧民无人机护送,为书院众人清理出一条通往海边的路。

第五百一十七章 姐妹的闺房话

骆有成打算带姐妹和队员们去肯达瓦岛散散心,他们在婆泥岛紧绷的神经需要松弛一下。

空间还算宽敞的Ж型翼飞机挤进了十八个人,就显得拥挤了,舒适度打了五折,不过没人在乎。即将看到翘臀的鱼人,参观先生和主母的爱之岛,大家都很兴奋。这样的氛围出现在刚刚死去四个队友的情形下,似乎极为不妥。

但队员们知道,他们的队友将在魂乡延续生命,理论上可以永生,死亡只是有机生命向电子生命转化的一种方式。事实上,他们曾经讨论过,回到书院后要与魂乡签订出售灵魂的协议,队友们只是提前了一步。

骆有成进入飞机后,立刻命令机载智脑开启全隐形模式,让试图追踪的殷老板只能仰天长叹。

飞机起飞后,女巫就拉着哥哥上上下下地打量,“哥,你瘦了。”

两百斤的胖子现在只有一百七十斤,前后的形体差别还是非常明显的。

轮胎站在女巫的头上大叫“我晓得,我晓得,累到了,他累到了。”

一股意念力细丝在八哥的嘴巴上缠了两圈,这只小破鸟没法多嘴多舌了。

轮胎很冤,它想表达的意思是先生很辛苦……e……工作很辛苦。破鸟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愣头青了,逮谁骂谁,它很清楚谁是这里的老大,或者说谁是它真正的衣食父母。它想拍马屁,或许先生会赏它一袋哥神或者哥皇。

然而,当先生刚刚度完蜜月回来,主母还依偎在先生身边的时候,它的那句话很容易产生歧义。“面浅”的先生只能将它封口。

先生笑呵呵地说“三妹,你也长胖了些。”

女巫长了些肉,衣服穿在身上没那么晃荡了,人也白净了些。

“我是姜爷爷的功劳,你是嫂子的功劳。”女巫说道。

果然,轮胎拍马屁的后遗症来了。柳莹脸微微泛红,骆有成却大言不惭地说

“你嫂子居功至伟,她经常督促我登山、游泳……”

他话没说完,就被凤凰打断了。凤凰瞅瞅姐姐的胸,问“姐夫爬的是哪座山?”

她又看看姐姐的小腹,继续发问“姐夫又是在哪里游的泳?”

骆有成一瞪眼,用胳膊肘怼一下柳莹,“你妹太不像话了,得好好教育一下。”

柳莹急忙拉着凤凰走远了。飞机就那么大,因此小姨子放肆刺耳的笑声总能在骆有成双耳间飘荡。队员们也都在十分辛苦地憋着笑,把脸胀成了猪肝色。还是商士隐师徒贴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这样下去可不行,骆有成不自然地笑了笑,喊了一声

“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讲讲这些日子的见闻。”

蜜月游记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骆有成挑挑拣拣选了些能讲的。婆泥岛距爱之岛1800公里,四十多分钟的路程。飞机降落时,大伙儿都说没听够。

骆有成说“还听什么听,自己去看。”

……

从苏岛过来的石岩山、电鳗王和老鹰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肯达瓦岛上,他们和上官旭一起下了海。

他们比上官旭早到了半个小时,起初就呆在飞翼里,哪里都没去。但上官旭的巨蛇娃娃一亮相,石岩山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上官旭长袖善舞,石岩山是自来熟,几句话一搭,两人就熟络了。听说上官旭是给肯达瓦族的护海神兽送玩具配偶的,石岩山立刻嚷嚷着要帮忙抬蛇。

在海底小镇,他们很快和鱼人们亲如一家人。尤其是被鱼人视为同类的电鳗王,颇受鱼人女性的青睐,其中就包括女族长泉豆娜、第一女勇士达伽娜、海中召唤师伊任娜。

鱼人们虽然还没有进入发情期,但不妨碍她们将欣赏和艳羡的目光投注到电鳗王的身上。

电鳗王的脖颈、肩部和脚上虽然也有鳞片,但他身体的绝大部分仍旧保持着正常人类的体征。宽肩蜂腰,帅气硬朗的脸型,时刻散发着雄性的阳刚之美。这些是雄性鱼人不具备的。

不知鱼人是因为生存环境的转变,还是男女太过相似的缘故,因此才退化至古老的繁衍模式。不过,电鳗王的到来,似乎也唤醒了雌性鱼人对人和性的记忆。汪大叔成了水里游动的荷尔蒙,有让女鱼人提前进入发情期的危险。

男鱼人对此毫不在意,他们认为赢得雌性的爱慕并不能帮他们获得后代。当女鱼人围绕着电鳗王送秋波的时候,他们甚至发出善意的呱呱声,这种声音等同于人类闹洞房时起哄声。

腼腆的汪泽俊,哪怕有海水帮他降温,脸也红了。他不得不宣布,自己有深爱的妻子,而且是一夫一妻制的坚定支持者。气得上官旭骂他苕头日脑,扭头去找海蛇王,为它做巨蛇娃娃的售后服务去了。

因为骆有成把鱼人夸成了花,石岩山一直对鱼人有着浓烈的兴趣。但真见到了鱼人本尊,他很快就没了兴致。该露的一点没露,臀都是一个型号。胸口除了女族长有点规模,其他人不是平原就是丘陵。他在心里鄙视了一番没见识的大哥,就跟着和他趣味相投的上官旭看海蛇王玩玩具去了。

……

骆有成将Ж型翼飞机停在爱之岛,通过黑箱提取了足够的潜水装备,才开着游艇,带着众人前往肯达瓦岛。春风没有随船,打听了肯达瓦岛的位置后,他先行飞走了。听说鱼人有翘臀,他迫不及待要去观赏。

在游艇的顶层甲板上,柳莹、凤凰和女巫懒懒地斜靠在躺椅上。因为今天有许多队员在场,三姐妹都穿着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潜水服,很保守。

凤凰不停地感慨,万恶的富人生活真好……浪漫的小岛、活泼的游艇、奢华的豪宅以及帮忙看家的鱼人义工。

柳莹说“等你们成亲了,爱之岛借给你们度蜜月。”

凤凰和女巫同时脸色一暗,都说自己用不上了。柳莹急忙追问原因。三姐妹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女巫心念自己的亡夫童星安。但自从她被大哥从黑女巫控制下解救回来,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梦见星安,同他在梦中幽会。近两个月来,星安的影子越来越淡。这让她非常惶恐,她担心时间久了会彻底忘掉星安。

柳莹问“为什么不求助你哥?”女巫说“他总在忙,后来又和你去度蜜月了。”

凤凰安慰女巫“忘记也是一种解脱,你现在的生活太孤单了。”

柳莹赞同妹妹的观点,她问女巫“书院里就没有一个你能看得上的吗?哪怕有一点点好感都行。嫂子帮你去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女巫支支吾吾,最终说“我和他,永远不可能的。”

凤凰反应极快,“你不会喜欢上太监了吧?他不行,赶紧换一个。”

“啊~”柳莹捂住了嘴巴,最终她叹了口气,“你造的什么孽哦,喜欢的男人,走的走,残的残,哎。”

女巫恢复了平静,笑了笑说“抛去情爱,有一个关心自己的闺蜜,也挺好的。”

凤凰还想说什么,被女巫打断了,“别光说我,你呢?你的样子就像失恋了。”

“哪有?”凤凰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装作很放松的样子,“正在忘记一个不该爱的人,过段时间就好喽。”

女巫惊讶道“还真有?谁啊?”

“都过去了,我正在把他从心底彻底抹掉,还是不说的好。”距离凤凰借酒放纵已经过了大半年,她依旧没有完成情感清除计划,可见她中情毒之深。

柳莹心被抓得痒痒的,她最讨厌别人说半句留半句,她拿出长姊的威严,吼道“说。”

凤凰被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儿,她委屈巴巴地说“是小贼娃子,一起出来找三姐的时候,他把人家的心偷走了。”

柳莹连忙说“春风不行,他心不定,不适合你。”

女巫怒道“我早瞧出他不是个好东西,整天色眯眯地盯着女人看。他怎么你了?有没有把你……”

凤凰急忙否认“没,没,只是我单相思。”

女巫气哼哼地说“你必须断了对他的心思,他迟早害了你。”

凤凰为春风叫屈道“三姐,春风哥两次出来找你,加起来时间超过一年,做人要有良心。”

女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半会儿居然说不出一句话。

柳莹说“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去说说,让他改了那身臭毛病。”

凤凰摇头道“改了,他就不是他了,由他去吧……而且,他的死鬼女人要活了,更容不下我了。我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凤凰的情感十分矛盾,一面为春风的浪子气质所吸引,一面又无法容忍他的渣男行为。这也注定了她的单恋只是一段无果的情感经历。

此时,先行一步的浪子春风,正在海底小镇附近尾随一个鱼人,不安分的眼睛藏在护目镜后,像探照灯一样在对方的翘臀上扫来扫去。

身后的尾行汉,自然瞒不过鱼人的感知。善良的鱼人不想让远来的客人难堪,一直忍着。但春风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鱼人忍无可忍,摸了一块石头,在海底沙地上写写画画。写完后,鱼人将石头一扔,双腿一摆,宽大艳丽的背鳍在水中一闪而逝。

春风凑前一看,只见沙地上留了一行华文小哥哥,我是男人,放过我,拜托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挖墙角和新镇规划

海底新镇的选址没有费工夫,新址就在旧址的旁边。肯达瓦鱼人非常恋旧,住惯的地方很难割舍。

老实勤奋的鹰大叔拍摄了水底的实景,回到飞翼上用智脑设计建模。电鳗王则要去五公里外的潮汐能电站考察。说好了让达伽娜带路,结果有五位女鱼人相伴而行。

一直对郝迪瓦(骆有成)和郝德娜(柳莹)夫妻热情有加的女族长泉豆娜就像失了魂,萎靡不振。骆有成问她出了什么事,她犹豫再三,随后示意要和骆有成密谈。实际上,骆有成的意识交流无虞被第三人听到,但女族长仍旧不放心。

柳莹很识趣,立刻请求其他鱼人带她们姐妹和队员们去别处玩耍。

泉豆娜领着骆有成来到小镇边缘。骆有成沟通了她的意识,正准备交流。突然一股暗流用来,把两人推出了十多米。

骆有成:“怎么回事?海底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涌流?”

泉豆娜:“是答普珀(海蛇王),自从你朋友把蛇玩具送来以后,它就放不下了。”

骆有成:“有意思,去看看。”

泉豆娜:“郝迪瓦……”

骆有成已经向暗流的源头游去,泉豆娜只能跟上。到了现场,骆有成看到两条巨大的环纹剑尾海蛇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蛇头昂起,左右摆动,动静极大。一眼看去,几乎很难分清谁是海蛇王,谁是蛇娃娃。

这里有三位看客,上官旭、石岩山和春风,三人怕被涌流冲走,身体紧贴着一块巨石。上官旭手持着防水智脑,正在计算着什么。石岩山和春风是纯粹的吃瓜群众,面罩之下,眉飞色舞,神情猥琐。相比之下,骆有成心目中的渣男上官旭,更像是一位严谨的科学工作者。

上官旭和春风是可以共享一个女人的好基友,他们在一起不奇怪。但石岩山和春风的师父商士隐一向不睦,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倒是很稀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相谈甚欢。

突然,上官旭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纠缠在一起的环纹海蛇立刻分开了,上官旭来到蛇娃娃面前,手指不停地在智脑上弹动,对蛇娃娃做些调整。海蛇王这会儿无比乖巧,它虽然不能和上官旭交流,但一人一蛇却很自然地形成了一种默契。

骆有成看到吃瓜的石岩山和春风十分兴奋的样子,操作单片镜强行插入了两人的私聊频道。就听春风说:

“我去,还是分叉的,服了。”

石岩山说:“不服不行啊,就凭它的耐久力,咱就得甘拜下风。”

春风拍了记小马屁:“石头哥,凭你这身钢筋铁骨,耐久力差不了多少吧?”

石岩山哈哈大笑,“谦虚”地说道:“还马马虎虎。不过跟它七八个小时没法比,时间还是要短那么一点点。”

春风十分配合地发出一声惊叹声。

石岩山与商士隐不对付,但对他徒弟,显然要友善得多,或许是两人之间有不少共同爱好和话题。骆有成默默退出了两人的交流频道,心想这两个牲口如果懂蛇语,没准会和这条淫蛇成为好朋友。

泉豆娜:“郝迪瓦,您说什么?”

骆有成这才想起自己的意识还与泉豆娜联通着,他的想法不小心被女族长听到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说要对海蛇王叮嘱几句。接着,他切断了和泉豆娜的联系,沟通了海蛇王。

意识海中,海蛇王是一条很人性化的迷你小蛇,它缠上了骆有成的胳膊,脑袋在他手臂上亲昵地蹭着。

“主人,您来了?答普珀想死你了。”

骆有成第一次听到海蛇王喊自己主人,被它如此奴颜媚骨的语调吓了一跳,这二货从前桀骜不驯得很啊。见骆有成没说话,海蛇王继续撒娇卖萌:

“主人,你想答答了吗?”

“你让我缓缓。”骆有成鸡皮子疙瘩都起来了,不过,这个有奶就是娘、有蛇娃娃就是爹的二货还是很容易被收买的。“你最近表现得怎么样?”

“答答表现很棒的,前些日子才帮鱼人赶走一群鲨鱼。”迷你小蛇昂起头,像极一个期待家长表扬的萌娃。

“不错。”骆有成夸奖了一句,“好好干,以后我每年都让人给你送一条蛇娃娃。”

“要不重样的。”

“没问题。”

“不准收走原来的蛇娃娃。”

“不收。”

“那我就会有好多蛇娃娃了。”迷你小蛇开始憧憬未来,对骆有成也越发亲昵。

骆有成想到它的本体是一个恶行恶相的庞然大物,着实受不了了,又交代了几句,赶紧中断了意识交流。等他意识回归本体,看到海蛇王正对着他左右摆动着脑袋,动作和求偶舞有些相似。

骆有成不耐烦地转过了身子。恰巧上官旭也完成了对蛇娃娃的调试,退到岩石旁,对着海蛇王做了个请的手势。海蛇王剑尾一摆,身体就和蛇娃娃缠成了麻花。

骆有成重新沟通泉豆娜,对她说:

“我们走吧。你对答普珀还满意吧?”

泉豆娜:“答普珀是聪明的神兽,我们之间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沟通。相信以后会相处得更好。”

骆有成对鱼人的语言天赋还是很吃惊的,短短一个月时间,他们就掌握了同初有灵智的蛇精沟通的方法。按泉豆娜的说法,他们与答普珀相处十分融洽。答普珀不会轻易离开小镇,它的猎物大多数时候都是伊任娜召唤过来的。

骆有成说:“你们满意就好,我给它许下了更多好处,它会尽心尽力保护肯达瓦安全的。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骆有成等了许久,才收到了泉豆娜的回应:

“郝迪瓦,都莱瓦真的有妻子了吗?”

骆有成:“都莱瓦?”

泉豆娜:“都莱瓦意思是电之神。”

骆有成:“你说电鳗王老汪啊,他确实有妻子了,而且他的妻子,也有鱼人基因。怎么,你对他动情了?你们的发情期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我不敢有这样的奢望。”泉豆娜轻叹一声,“他很强大,我恳求你,能把他能留下来,还有他的妻子。我希望他能领导我们。”

骆有成:“你想禅让?”

泉豆娜:“我愿意把族长之位让给他。”

他觉得有些好笑,肯达瓦人居然动起了挖墙脚的心思。

骆有成:“你们孤悬海外,偏安一隅,没有天敌,你从哪里来的不安全感呢?”

泉豆娜:“不是的,而是他太优秀了。看到他,我觉得自己能不配位。”

骆有成:“因为他优秀,所以你对他有好感。哪怕你们鱼人不容易动情,留在身边看着也是好的。”

泉豆娜:“不是这样的……”

“不要急着否认,我能听到每个人心底的声音。”骆有成说着,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的想法很自私。我愿意帮你们,是因为自祖辈流传下来的友谊,但没有义务答应你无理的要求。老汪和他的妻子在团队里的作用无可替代,在这一点上,没有商量的余地。”

泉豆娜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孟浪了,以后不会再提了。”

骆有成听到了她发自灵魂深处的叹息。他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停顿了一会儿,他说道:

“他有许多重要的工作要做。但或许某一天,世界安定了,人们的生活回到了正轨,那时你如果能说服他,我不会阻拦。”

泉豆娜:“谢谢。”

……

老鹰的设计图出来了。他借鉴了船屋的元素,但并没有沿用以往的风格,他把小镇设计成了海底花园。

并不是每一个肯达瓦鱼人都喜欢船屋,年长的怀念陆地上的小楼,年轻人更憧憬拥有一个珊瑚洞穴。

老鹰将这些建筑元素全部融入到海底花园中。肯达瓦的传统七角楼主要集中在新镇东北部,向南越过一片珊瑚林区,零星散布着上百条船屋。西部是珊瑚礁区,穴居就隐藏在珊瑚丛中。

新镇的南部是一个大型广场,广场中央将用穿孔法兰璃建一座水晶宫,作为肯达瓦人的议事厅。穿孔的目的是为了透水,确保建筑内的水循环,保证肯达瓦人不会因为长久呆在室内而缺氧。

其实,拥有众多[毛细孔]的凯皮璃才是修建水底建筑最好的材料,但书院没有生产凯皮璃的工艺,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打印法兰璃的时候,人为地在上面做出小孔。

不仅议事厅,所有的民居也全部使用透水材料,唯一不同的是,每一户民居,都会配备一个密闭气舱。这个一半水一半空气的舱室,是肯达瓦鱼人的厨房兼餐厅,他们可以用电子炉具烹饪熟食,并在这里愉快地进食。这意味着肯达瓦人将告别长达二十多年的生食生活。

老鹰还准备引入书院特有的转基因物种——彩绫,这种形似海带的水生植物能够适应淡水和咸水环境,色彩斑斓,是最佳的水底造景植物。彩绫在彩绫湖生长得极为繁盛,为了保护湖中的生态,书院每年都会清理掉一部分彩绫。如今,被清理的彩绫有了最佳的去处。

小镇的外围,将建一圈石柱环带,这些石柱的设计高度为二十米,确保涨潮时,柱顶也不会被海水淹没。石柱上会雕刻肯达瓦的图腾以及昔日肯达瓦人在陆地上劳作的场景。

这条石柱环带,不会妨碍肯达瓦人的进出,却能有效阻挡大型海洋掠食者的闯入,同时也是肯达瓦文化的怀旧墙。

镇海神兽海蛇王的巢穴就在怀旧墙下。怀旧墙南部的外围有一片海底礁石,洞穴入口就隐藏在礁石丛中。老鹰准备在入口处设置门禁,防止其他巨型掠食者闯入。

海蛇王的地下巢穴比一个足球场还大,底部将铺上细密的白沙,四周将点缀珊瑚、礁石以及各类水生植物。如此宽敞的环境,足够海蛇王折腾了。最关键地是,任它和蛇娃娃在这里翻江倒海,也不会影响到肯达瓦的居民。

蛇窟内也设有气室,气室用密闭的法兰璃构建。海蛇王无需浮到海面,在气室里就可以换气、晒太阳。蛇窟内还设计了几条海底通道,通往怀旧墙外的几个隐秘出口。

新镇定于两个月后开工,在此之前,书院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材料需要置备,最关键的是还要改装工程智能和建筑打印机,让它们能适应水下工作。

骆有成想为新镇添置武装守护,肯达瓦女族长拒绝了。一来肯达瓦族热爱和平,他们的民族史上极少有与人争斗的记载;二来在人口凋零的末世,能找到海底小镇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像骆有成这样喜欢到处乱跑的人,如果没有达伽娜带路,恐怕也无法发现鱼人小镇。

骆有成没有勉强。他让老鹰在新镇中加入大型场景发生器,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可以将小镇隐藏起来。

肯达瓦人对新镇规划极为满意,他们像青蛙一样呱啦呱啦地欢呼,他们围着客人晃着翘臀跳着舞,他们还想为客人准备晚宴。

熟悉的一幕又来了,骆有成知道如果不主动打断,肯达瓦人会没完没了地宣泄热情。

当电鳗王从潮汐电站返回后,骆有成立刻向女族长辞行。

第五百一十九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骆有成带着大伙儿在爱之岛玩了两天,权当团建拓展活动。大伙儿大都很尽兴,跟着先生,似乎总有惊喜。

石岩山说要带着丽格格来爱之岛补蜜月之旅,骆有成一口答应。汪大叔支支吾吾地说,等有空的时候,他也想带淡雪骄来小住几天,骆有成也答应了。

爱之岛上有一台先进的医疗舱,鬼脚在里面躺了一晚上,外伤就痊愈了。第二天,他就能大伙儿一起到处浪了。

要说最高兴的,当属上官旭。他收到了先生的邀约,让他在方便的时候去书院的内外院考察相关产业。骆有成有意让上官旭成为书院的商业代理人,用富裕产品换回书院的急需的稀有矿产。

飞城的建设,会消耗掉大量的稀有金属。易慕付华虽然和一些小型定居点签订了武器换矿产的协议,但数量有限,需要更广的获取途径。

已知的铟、锗、镓、钽、锆、铯以及稀土等稀有矿藏,被十几家大势力把持着,他们均是鬼窟的股东势力。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书院不能贸然出手抢夺。书院目前能做的,一是增强自身探矿的能力,在海外寻找新矿场;其二就是拓展商业渠道。

上官旭并不满足代理人的身份,他说可以关停自己的企业,全职来做这件事。

他想得很清楚,这些年他积累的财富,已经足够他和陈安妮挥霍几辈子了。在末世,钱财远不如安全重要。尤其是江夏被青云覆灭后,这种感觉越发炽烈。他也想过雇佣异能者,但有钱买不来异能者的效忠。有异能的人都能轻易进入势力的中高层。

拥有众多异能者的书院,对于上官旭来说就是个神秘而令人向往的地方,末世最安全的港湾。他拼着自己的产业不要,也要为自己和陈安妮寻求一片安身之地。

骆有成否决了上官旭的提议,他说:“稀有金属矿交易很敏感,你游商的身份反而是最好的掩护,别人只会认为你在中间赚差价,而不会认为你在为某个特定势力服务。”

上官旭此前未涉足过敏感行业,他略作思索后,表示赞同。

骆有成又说:“一旦踏足,你可能陷入前所未有的危险中,你可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上官旭犹豫了,他胆子不算大,为了安全才想上书院这条大船。他挣扎了许久,问道:

“书院能保证我夫人的安全吗?”

“能。危急时刻,我可以把贵夫人接到内院,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到我内院的人。”在见证了蜂巢天幕的防护能力后,骆有成底气十足。

“那我干了。”上官旭倒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对陈安妮的爱能让他战神一切恐惧。当年为了妮,他敢拿着一根雪茄冲向鬼侍。现在不过是帮书院采购一些敏感物资而已,做生意嘛,只要肯动脑筋,危险还是能规避的。

骆有成蛮欣赏上官旭的,他的私生活很乱,但从不忘本,始终把原配放在第一位。甚至为了原配敢于牺牲自己,也算渣男中的优质男了。

“明面上你依旧是游商,但你和你的夫人将被列入内院的名册。”

“明白。”上官旭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书院接纳了,又激动地补充道,“谢谢,谢谢先生。”

“我会抽调五名异能者、二十名武装人员保护你的安全。”

“多……多少……异能者?”

“五名异能者,二十名普通武装人员。”骆有成重复了一遍。

上官旭激动地说不出话了,他多年的梦想要实现了。拥有五名异能者护卫,那些势力大佬也不过如此吧?

……

女巫却高兴不起来。那晚,她去找大哥,希望他能帮她重建梦境,她不希望失去星安。但一向疼她的大哥却一点也爽利,一会儿说自己在梦境方面没有研究,一会儿又说从前帮助她创建梦境的大神联系不上了。

女巫对大哥非常失望,大哥找的托词也很蹩脚。他和很多人一样,都想让自己忘记星安。说是为自己好,可谁又懂得自己的苦?恼怒的女巫转身就走,恰巧碰见进屋的柳莹,把她拦了下来。

骆有成也不算撒谎。梦境是造梦师的专长,在这方面,连骆有成的老师九少爷也没有涉猎。

托尼告诉过骆有成,梦境碎片存储在人的大脑边缘区域,但具体的区域,骆有成并不知晓。梦境碎片如何组合才能获得预期梦境,他更一无所知。至于找托尼来重新编织梦境,他想都不敢想。

柳莹牵着女巫的手走回来,对有成哥说:“帮帮三妹呗,三妹夫是她唯一的寄托。”

骆有成苦笑着摇摇头。

柳莹又问道:“那托尼哥呢?”

骆有成说:“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托尼哥不可能再出手了。”

“啊~,为什么啊?”

“托尼哥的世界,有非常严苛的规则。上次他擅自动了三妹的记忆,他的老师受到牵连,折寿五百年。他为此很自责,也变得很胆小。”

柳莹大叫道:“这是什么破规则?凭什么让老师受过?”

骆有成说:“那个世界我不懂,但规则就是这样,未出师的学生做错事,过错由老师承担。”

柳莹原本还想提议有成哥跟托尼哥学习造梦术,但想到老师受过,立刻又打消了念头。她拉着女巫,闷闷地坐在床沿。

女巫也被吓到了,她没想到一个小女子的梦境,竟会牵连到地外世界的人。五百年!哪怕她吞了胶囊,也未必能活五百年吧?她喃喃道:

“不公平,凭什么常院长能控制我、任意囚禁别人的灵魂?他为什么不受到惩罚?”

骆有成说:“他有没有受到惩罚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背叛了那个世界,或许当人足够强大,就能摆脱规则的束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柳莹举了一下拳头,“有成哥,你也要加油,无惧规则,你就可以帮三妹了。”

“不受约束的人,创造的可能不是美好的梦境,而是他人的梦魇,就像现在的常院长。”骆有成指着自己的头说,“我也有约束,我这里有一具意识囚笼,当我想为恶的时候,它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抹杀。当我的老师把它放进来时,我坦然接受了。我不想迷失自我。”

两个女子心绪难宁,尤其对女巫来说,这是大哥第一次分享自己的秘辛。许多事她没法理解,比如托尼哥、托尼哥折寿五百年的老师、大哥的老师、那个有着奇怪规则的世界。但她不敢多问,更不敢再提要求。

想到短暂陪伴自己的梦中星安,居然是用他人五百年的寿命换来的,她的心就不堪重负,不停地往下坠。梦中的星安陪了她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她快记不清了。事实上,当黑女巫彻底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就陷入了无梦的沉睡,星安其实早已离她而去。

那夜,女巫喝了许多酒,骆有成和柳莹也陪了许多酒。小两口酒量都不大,商士隐主动来救场。

商士隐曾说等女巫回来,陪她大醉一场。在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两人想喝来着,遇到核弹来袭。这顿酒一直欠到现在。

现在喝上了,却不是因为重逢的喜悦。他从主母那里大致了解到,女巫丢了童星安,她在追思,或者说在祭奠亡夫。不知为何,商士隐竟觉得心里有点痛,还微微泛酸。

随后的两天,大家四处游玩,商士隐则陪着女巫喝酒。他们躲在屋子里喝,在无人的岛礁上喝,在游艇上喝,躺在水里喝。总之,商士隐欠的那顿酒,连本带利都还清了——利息有点重,是高利贷。

两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离开的前一晚,女巫在自己的屋里抱着太监闺蜜哇哇大哭,哭着哭着睡着了。商士隐没敢动,后来酒劲上来了,也睡了。两人就这么坐着睡了一晚。

翌日晨,女巫醒来,对商士隐说:“谢谢你。”

商士隐头还晕着,一时没明白巫大胃为什么要谢自己,女巫却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女巫找到骆有成,对他说:“我和过去彻底做了了断。”

骆有成问:“你决定放下了?”

女巫低垂这头,低声说道:“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骆有成轻柔着她的头说:“那件事你也别往心里去,那个世界的人,有几千年好活呢。”

女巫将头贴在大哥的肩膀上,抱着他,啜泣道:“没有理由让一个不相干的人为我牺牲,我承受不起。”

……

经过两天团建后,骆有成带队回到了苏岛。令他高兴的是,四分之三的人恢复了健康,剩下的人也在康复中。

骆有成激动地握着姜廉兴的手说:“谢谢您,姜老,这次抗疫,您居功至伟。书院欠您一个大人情。”

姜廉兴急忙摇头,说这是身为医者的份内事。

米豆豆不满地问道:“那我呢?”

骆有成对着大姐一瞪眼:“你是我姐,救助同袍是你的责任。”

米豆豆伸手掐住老弟腰间的软肉,柳眉倒竖:“度个蜜月就以为自己是成年人了?硬气了?敢对我吆五喝六了?”

骆有成赶紧讨饶,姐弟俩吵闹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米豆豆突然瞥了一眼身边的江二姐和刀行,把骆有成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第五百二十章 两个聪明人的猜测

骆有成看到大姐神叨叨的模样,第一反应是二姐和刀行已经在一起了。

他小声问道:“刀哥才康复吧?他性子这么猴急吗?不是他的人设啊。他没强迫二姐吧?”

“你脑子里装的只有这些?”米豆豆翻了个白眼珠,“我说的是准妹夫的能力。”

骆有成尬笑一声,随即搓了搓手,“还真激发了新异能,刀哥因祸得福了。”

米豆豆说:“那帮人把绵蓝病毒命名为博士2也不是没道理的,博士2在许多方面都借鉴了超级博士病毒的思路,能引发三百分之一的变异也算很成功了。”

“激发异能的能力比超级博士病毒好像还差点。”

“没上过学的娃儿,数学真让人着急。以荣城为例,你出道前荣城异能者不到50人,假设十八年里异能者死了一半,也不过100人,而灾前荣城人口是1200万,超级博士病毒的异能激发比小于十万分之一。博士2的激发率1/300,换算下来,十万人,有三百三十三人被激发。”

“高了三百多倍?”骆有成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博士2的样本太低,这种比较不科学也没有意义。”米豆豆笑着说,“你刀哥这次遭的罪最多,苦也没白吃,他是唯一有收获的人,而且收获颇丰。”

骆有成说:“宁愿不要,还是姐姐的法子又安全又靠谱,还没有痛苦。”

得到老弟表扬的米豆豆心情大好。她告诉骆有成,刀行的新能力是“血液腐蚀”,他的血液堪比魔酸,能腐蚀大部分物品。

骆有成不觉得意外,因为当初刀行的血把皮皮酱腐蚀了一个边角。他没有多兴奋,这项能力显得很鸡肋。要腐蚀物体,就得放血。要是物件大一点,是不是得把血放干?还不如胖驼驼吐口唾沫。最糟心的是刀行从此只能和皮皮酱说拜拜。

米豆豆说:“没有无用的能力,就看你怎么用。”

骆有成的兴趣被提起来了一点,他追问该怎么用这个垃圾能力。米豆豆说,刀行的血不是无物不蚀,至少他们现在就知道有几样东西是不能腐蚀的,比如加入了钯的法兰璃、几种特殊合金、柔性活性材料。米豆豆问道:

“你还记得柔性活性材料吗?”

骆有成对这种材料还是有印象的,材料制造技术来自德城东湖的柔性材料实验室。这种材料的能够模拟许多物质的性状,比如,当它接触到金属,它就能临时转化成金属,接触水就变成水……,它是材料界的“孙行者”,大部分物体它都能模拟。

当然,它的变化也是有局限的,大约能维持八十五分钟。再次转换有一定时间的冷却期,大约需要二百五十五分钟。

正是因为柔性活性材料的特性,因此它不仅不会被腐蚀,反而能转化成刀行的血。

骆有成好像有点明白了:“你是说用活性材料接触刀哥的血,然后去腐蚀其他物品?”

米豆豆说:“接近了,史哥哥的想法是用特殊合金锻造一把特制的夹心刀,刀身内用不能被模拟的材料做成夹层,在里面置入活性材料。刀柄暗藏一根刺针,按下按钮,刺针就会弹出刺破刀行的手掌,血通过刀柄内的毛细管流向刀身。活性材料被激活后,通过夹层的毛细缝流向刀刃,刀刃就被赋予了强腐蚀性。”

骆有成问:“活性材料的原料不是很难获取吗?”

米豆豆说:“用不了多少,这点存量我们还是有的。”

锋利的且有强腐蚀性的宝刀,简直是为刀客量身打造的神兵利器。骆有成想得更远,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新念头:

“我们在婆泥岛上收获了很多基因怪物的利爪,锋利程度不亚于飞刃。到时候让史哥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在刀身锻造上。另外,如果有多余的材料,给胖驼驼也打造一把,把她的口水也充分利用起来。”

米豆豆噗嗤笑了,“地下小镇没有锻造的条件,夹心刀还只是一个构想。”

“有你和奸夫哥在,就没做不成的。”骆有成对大姐表达了充分的信任,随后又不无遗憾地说,“刀哥可惜了,没法再装备皮皮酱,战力损失了不少。”

米豆豆说:“这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吗?刀行的力量和体能也提升了,比装备皮皮酱时只强不弱。”

“真的?”骆有成真正地兴奋起来。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因祸得福。刀哥的战力没有减损,那么节约出来的皮皮酱可以给其他人,意味着书院又将多一个顶级战力。

他开心地拥抱了大姐,在她耳边说:

“我有一座爱之岛,你想不想和奸夫哥去度蜜月?”

“这算给我们的奖励?”米豆豆把弟弟推开,戏谑地看着他。

骆有成撇嘴:“随你怎么想。”

米豆豆面色一暗:“算了,他现在也未必有那个心。”

“奸夫哥还想维持原状?”

“维持原状也没什么不好,我们现在都很忙。反正我们能活很久,有的是时间。按三百岁算,我们还是孩子,不是吗?”米豆豆咯咯地笑起来。

……

随后,骆有成又急急忙忙拉着柳莹去找奸夫哥。他需要奸夫哥帮柳妹取下“换体环”,他有太多信息想与奸夫哥分享,他更想知道有没有可能将蛙虫的利爪利用起来。

史湘云让人工智能取了爪去进行材料分析,他对骆有成即将分享的信息更上心。

不过骆有成把取下换体环看作当务之急,因为就在昨晚,柳妹子忍不住悄悄撕下了环面上的胶布……

在骆有成看来无解的“换体环”,史湘云用了二十分钟就解开了。这不是说奸夫哥比“舅爷爷”强,而是他手里有探测成像仪。当年,骆有成从阿哈手里夺了一套地层成像仪,史湘云复制了十套交给物资科探矿。另外还做了一套缩微版的,用于对封装的精密仪器进行探测。

金属环并非一体成型,环体上有一些细小的缝隙,大约只有头发丝的百分之一,肉眼是看不到的。在探测成像仪下,缝隙一览无余。“换体环”构造方式有点类似与鲁班盒的多拼块楔合结构,掌握了它的规律,打开并不算太难。

换体环被取下后,柳莹心里空落落的,但又觉得很轻松。她没敢去看魔环,它玩意似乎总在引诱她重新把它戴到手上。她不敢多呆,同大姐夫和有成哥说了一声,逃走了。

“这是做什么用的?”史湘云将金属环拿在手里,好奇看着环面上的四个符号。

“意识交换器。”

“这么说,你和弟妹交换过意识了?什么感觉?”史湘云问得一本正经,没有丝毫调侃的味道。奸夫哥是个严肃认真的科技工作者。

骆有成暗松一口气,他还真担心奸夫哥找他探究做女人的体悟。他随即把自己对“换体环”的研究以及发现说了一遍。他说:

“远庆一号已经在做可行性分析了。”

史湘云振奋地说:“这么说来,活体传送有希望了?看来我需要和远庆一号多交流交流了,一旦成功,将改变人类的交通方式。”

骆有成说:“哪有那么容易,意识转移一旦出问题,一定是大问题。”

“嗯,不急,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咱们现在有飞机,路上已经能节约不少时间了。你回头到天宫看看,没准那里也有飞机。殷老板送的运输机换掉机载智脑也能用。”

“你说过殷老板看着眼熟,他叫殷有伦,你有印象没?”

“殷有伦?”史湘云回忆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原来是他啊,想起来了,他主攻神经学和生物类脑研究,在生物芯片上颇有造诣,当年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气。”

“生物芯片?大姐也能培养啊。”

“我们的生物芯片才能存储多少信息?那是小孩子的玩具。当年,殷有伦曾经发布过信息存储容量200PB的生物芯片,是我们芯片容量的10亿倍。他的生物芯片完全可以被当做副脑。”术业有专攻,连史湘云也不得不佩服殷老板在生物类脑领域的造诣,他说,“当初发现猴子被生物芯片控制,就应该想到他的。太久远了,很多人都被遗忘了。”

骆有成没理会奸夫哥的感慨,他问道:“你知道他和殷广宁是什么关系?”

“只知道他们都在北美,关于殷广宁,你姐应该更了解。”史湘云说完,立刻给米豆豆打了个电话。

米豆豆很快过来了,她对骆有成说:“殷广宁是有个儿子叫殷有伦。你怎么又想起他了?这一个月,你就提到他三回。”

骆有成答:“殷广宁很有可能是超级博士病毒的始作俑者。”

他将“舅爷爷”回忆录中关于殷广宁的信息,以及殷有伦对SDR研究者的袒护讲述了一遍。

“种种迹象表明,殷广宁一伙儿谋杀了鲁盛成,窃走仿病毒技术用于研制超级博士病毒。”

关于仿病毒技术失窃,骆有成曾经在电话里同米豆豆讲过,只是说得没有那么细。现在听弟弟一说,殷广宁研制SDR基本实锤了。米豆豆骂道:

“这个老货简直是没底线的疯子。”

史湘云说:“我想起了另一个疯子,也姓殷,叫殷哲涛,大马国人工智能领域的天才。据说他是人工智能暴动的幕后推手,败露后逃亡美洲,十多年后被当地的右翼势力复古党枪杀。不知道他和殷广宁有什么关系?”

米豆豆说:“从年龄差距来看,殷哲涛应该是殷广宁的父辈。殷广宁从未对外提起过他父亲的名字,倒是说过六岁那年随父母移居加国,和殷哲涛的出逃时间对得上。”

史湘云说:“如果他们是父子,那有成就要当心了。”

骆有成问:“怎么说?”

史湘云说:“疯狂和偏执的基因是可以遗传的,爷爷和父亲是狂人,没道理孙子是个正常人,你和殷老板合作,要多长个心眼。”

骆有成说:“明白,我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殷有伦。”

史湘云点头说道:“这就好。以后凡是他的事,我们得多商量。他几次三番在我们手里吃亏,都能忍下,这人绝不简单。”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二姐要嫁了

骆有成等了许久,利爪的材料分析结果还没有完成,他无奈告辞离开。

从奸夫哥的临时实验室出来,骆有成心神不宁,乱得一批。

如果奸夫哥和大姐的猜测为真,那么殷氏祖孙三代就相当可怕了,爷爷是人工智能专家,父亲是病毒专家,孙子是神经学及生物类脑专家。

爷爷和父亲一个比一个疯狂,一人让五万余人葬身于机器暴动,一个几乎让人类灭绝。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有殷有伦,他口口声声要保住天下幸存者,他的目的真的只是做人类之王这么单纯吗?当然,骆有成更不相信殷老板在为父辈赎罪。

正想着事,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挽住了。他扭头一看,是自家柳妹子。妹子是治愈系,骆有成立刻把烦恼暂时抛之脑后。

“有成哥,快,跟我走。”

“啥事?”

“三妹从二姐那里拿到皮皮酱,贼娃子正准备给她做整容手术呢。”

所谓的整容手术,是女巫让皮皮酱寄生,将身上的伤疤割去,再由皮皮酱修复皮肤组织,让其恢复光顺柔滑的状态。

女巫的伤疤遍及全身,这样的手术,骆有成自然是不能围观的。他在柳妹头上敲了一记,把她敲醒了。

柳莹笑嘻嘻地说“对哦,你不能看的。”

说罢,她丢开骆有成的胳膊,一阵风似的跑了。骆有成盯着柳莹的背影发痴。别说,自家的傻妹子跑起来真好看,有雌豹的迅捷,又不失女儿家的优雅,每一步跨出,都透着韵律感。

直到柳妹子进了一幢别墅,他才晃晃悠悠地朝着医院走去。作为书院的大首领,他有必要去慰问一下尚在康复中的属下。

通过消毒通道,换上防护服。医院里不再人满为患,大部分队员都已经出院,许多病房都空了。

骆有成走进一间病房。被子凌乱,床上却没有人,洗手间门开着,也没人。他倒也没在意,或许是病人刚刚出院,智能家政还没来得及收拾。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听到头顶上有人在轻声喊“先生”。

他抬头一看,只见天花板上挂着一张丝网织成的吊床,蜘猪侠在吊床边探出脑袋。

骆有成问道“身体好了?到天花板上皮了?”

蜘猪侠嘴里叼着一根蛛丝从上面荡下来,落到床上。哧溜一吸,天花板上的吊床连带嘴里的丝都不见了,比吸面条还麻溜。小胖妹因为大病一场,人瘦了好大一圈,虽说要显出腰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人的确要精神了不少。

骆有成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看样子你恢复得差不多了。”

小胖妹点头说道“基本恢复了,但姜爷爷和米大人都建议我再留院观察两天。”

“嗯,不急,彻底好了再出院。”骆有成话锋一转,“你吐丝的本事见长啊。”

小胖妹高兴地说“自从米大人三个月前给我打了异能强化针,我的丝更加收放自如。”

“生病前后没变化?”

“没啊。”

骆有成有些遗憾,他希望听到有人说康复后异能更强大了。他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队员们遭的罪。他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和所有人都说了话,但没有人能像刀行那样得到病毒额外的补偿。大伙儿都称刀行为“幸运的刀队”。

“幸运”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江仙子厮守一生的承诺,二是异能的提升。刀行偷偷对石岩山说,他怀疑他上辈子一定是幸运女神的私生子。

然而,当骆有成问这位幸运女神的私生子,什么时候给二姐一个交代的时候,这怂货支支吾吾,不停用眼睛瞄江小瑜。江二姐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吞吞吐吐地说要等到结婚那天。

骆有成知道,依二姐的蜗牛性子,两人要走到那一步,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择日不如撞日,骆有成作为“家主”,决定今晚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其实到了末世,组建家庭也不能添丁,大家在一起就图个抱团取暖,早就没人把婚礼当回事了。一张床就能促成一对,能一直在同一张床上躺下去,就算公认的夫妻。比如石岩山和丽格格、柳洵和林小妖、汪泽俊和淡雪骄,都是把私人物件搬进同一间房里,就算一家人了。骆有成和柳莹也只比他们多了个蜜月。

骆有成自认为二姐需要仪式感,决定成全她。他说就在今晚,就在地下小镇,要给二姐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婚礼不需要做什么准备。需用的东西,直接从黑箱分拣中心提出来。至于热闹的婚庆现场,直接用场景发生器模拟就好了。甚至礼服都不需要备,腰间的模拟器拍一拍,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有。

江小瑜觉得不合适,她说还有这么多伙伴没出院,办婚礼不合适,另外她也不习惯太热闹。

刀行终于说话了“舅子先生,要不咱们就兄弟姐妹小范围聚聚?意思一下得了。”

江二姐瞪了一眼刀行,倒没有反对。

骆有成说“那怎么能行,这是我二姐第一次出嫁。”

江二姐气得往骆有成身上捶了一拳,“你这个小混蛋,你还想你姐嫁几次。”

骆有成打了个哈哈,“口误,我第一次把姐妹嫁出去,自然要风风光光的。”

江二姐很坚持地说“你们都没有举行仪式,我不想开这个先例。”

这是骆有成想要的结果,他不需要二姐和刀行商量什么时候结婚,只需要他们商量以什么方式结婚。至于仪式什么的,他是真不在意。

“这样吧,明天我们去爱之岛,搞个家庭婚宴。完事后,你们留在岛上度蜜月。”

刀行双手一拍“我听舅子先生的。”

江小瑜在刀行手臂上掐了一下,羞涩地低下了头。

骆有成看在眼里,心中腹诽,明明恨嫁,偏要矫情,如果不是他拔苗助长,这两人的爱情树没准十年后还是嫩苗。骆有成作为情感被动型的菜鸟,在两只更菜的鸟面前,却有用不完的优越感。

参加婚宴的人定下来了,包括骆有成小两口、史湘云和米豆豆这对不知道算什么关系的、女巫、石岩山和丽格格夫妇、凤凰、商士隐和春风师徒、老鹰、电鳗王以及喷火娃。

骆有成本来还邀请了姜廉兴,不过姜老头始终放心不下病人。闫丰利在疫情转好后,就回了书院,留下丽格格给姜老做助手。骆有成一想,丽格格走了,姜老再走,医院里没个镇院之宝,确实不合适,也就没有勉强。

晚上,江小瑜魂不守舍地找到骆有成。她此时的状态,很像古代的黄花大闺女,在出嫁前一天,需要从父母那里寻求慰籍。她想从待嫁前的惶恐中挣脱出来,想到的不是大姐或其他有经验的姐妹,而是直接找到了弟弟。

这位滇西北的独行女侠、战场杀伐果断的女英雄,在弟弟面前却常常流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面。这一点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弟弟明明比他小了许多,但每当见到弟弟,就像见到了主心骨。或许,当弟弟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并把她诳回书院时,她就下意识地把弟弟当成了一家之长。

江小瑜不停地绞着双手,期期艾艾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二姐,不用那么紧张的。”骆有成背着手,在二姐面前来回踱步,忽然,他猛地停下脚步,像一位哲人一样说道

“婚姻是一种成全,成全自己,也成全对方。”

江小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现在心里乱得很。

骆有成问道“你懂刀哥吗?”

江小瑜点点头,又摇摇头。

骆有成高深地说道“你懂刀哥,是因为你对他有感情。你不懂刀哥,是因为你还没有走进他的生活。”

江小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骆有成又说“懂是爱的基础,它让你们的生活有了交集。但这样不够,你们的生活没有重合,依旧是同一条路上的两个路人。”

江小瑜的手指快被绞成麻花了。

“所以,”骆有成斩钉截铁,盖棺定论,“我们需要成全,需要婚姻,需要彼此携手走过一生的勇气。”

江小瑜胡乱地点头,听进去几句,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柳妹子觉得有成哥今天好有文化,恨不得拍巴巴掌。不过她也知道,有成哥的鸡汤对二姐没什么用。二姐的恐慌不是对即成婚姻的焦虑,而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与男人同床共塌的局面。柳妹子上前牵起二姐的手,把她拉进卧房。骆有成想跟进去,柳妹子有点神经质地喊道

“有成哥,你别过来。”

房门被关上了,也不知两人在里面做什么。百无聊赖地骆有成干脆打坐冥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响了。面红耳赤的江二姐从房间里出来,没和弟弟打招呼,慌慌张张地跑了。她几乎拿出了全速,人一晃,影子都抓不到。

骆有成惊讶地问“二姐怎么啦?”

“搞定。”柳莹得意地说,“二姐已经做好身为人妻的准备了。”

骆有成问“你怎么跟她说的?”

柳莹诧异道“人生启蒙教育需要说话吗?当初你给我启蒙的时候,不就是给我放小电影吗?”

第五百二十二章 潦草的婚礼

翌日晨,爱之岛。

主岛南部的白沙滩上,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假模假样地为一对新人举办了一场简单潦草的婚礼。

商士隐担任司仪,史湘云客串神父。男方家长刀老爷子不在现场,就在沙地上投射了老爷子的全息影像。江小瑜没有父亲的全息影像,只能作罢。伴娘是凤凰,因为伴郎是春风的缘故,这姑娘还有点抵触。不过在场的人,也就只有他们最适合。

婚礼主体是西式的。

骆有成恬不知耻地充当了女方家长,让一身婚纱的二姐挽着自己的胳膊,从树林里走出来,把她领到西装笔挺人五人六的刀行面前。

这憨货激动得身子抖个不停,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

“神父”问他愿不愿娶江小瑜为妻,这货嘴皮子不利索,说了十个“愿”之后才把“意”吐出来。

“神父”让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这货手哆哆嗦嗦,一会儿中指,一会儿小指,就是对不准新娘的无名指。

“司仪”让新郎亲吻新娘。这货像啄米的小鸡一样,咄、咄、咄,在新娘嘴巴上啄个不停,始终贴不上去,就像新娘的嘴巴上装了弹簧。

周围的吃瓜们看得欢乐啊,有一半人笑得在地上打滚。

刀行最亲近的小舅子石岩山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哥说:

“幸好没听你的,搞什么大型婚礼。这要让他的队员看到,他这武术总教头一辈子别想抬起头了。”

骆有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石岩山笑了好久,终于止住了笑,忧虑地说:“我现在担心他洞房的时候也是一滩烂泥。”

骆有成:“还真有这种可能,是不是我让他们步子迈得太大了?”

石岩山:“还真的迈大了。他们平时最多也就牵个手,你没见过他们的拥抱,像两个皮球,刚碰到一起就嘭地弹开了,太特么喜剧了。”

骆有成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好容易才缓过劲,“大龄处男处女,谈个恋爱真不容易。你说咋弄?刀哥别紧张地搞出个功能性障碍。咱二姐就亏大了。”

石岩山:“那咱们先别回去,陪他们玩玩,让他们适应一下自己的新身份,晚点我再去给刀哥做做启蒙?”

骆有成:“你比我有经验,就按你说的。”

婚礼现场的中心,两位新人面红耳赤,越发窘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嘉宾们笑得太肆无忌惮。

“神父”的眼睛就像进了辣椒水,眼皮都被他擦肿了。“司仪”像是拉肚子找不到厕所,双手按在肚子上,跺着脚原地转圈圈。大姐米豆豆、女巫和柳妹子三姐妹抱作一团,蹲在那里,帮着对方抹眼泪。

最讨嫌的是伴郎春风和伴娘凤凰。两人屁事没做,就知道满地打滚。滚着滚着还滚到一堆去了,脸冲着脸,尴尬,笑不出来了。然后两人同时抬头看看新郎新娘,又忍不住开始笑,往反方向滚。

还是老成持重的鹰叔厚道,临时替代了不称职的“司仪”商士隐,让新郎新娘对着刀家高祖刀老爷子的全息影像磕了三个头,大声宣布“礼成”。书院的第一场婚礼,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随后骆有成宣布,今天不回苏岛,婚宴不能马虎,婚庆需要有始有终。中午在海上吃鱼生,晚上让大舅哥传一桌菜过来。大忙人史湘云和米豆豆都很爽快地答应了,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刀行和江小瑜就尴尬地大眼瞪着小眼,对他们来说,一场婚礼比杀一百只怪还吃力。米豆豆走过去,抓起两人的手,让它们牵在一起。

米豆豆拿出长姊的威严,说道:“从现在起,一直到吃午饭,都不准松开。”

两人真的老老实实地牵着手,一刻也不敢松开,不时扭头看对方一眼,然后羞涩地低下头。

史湘云悄悄对米豆豆说:“没想到这个时代还能见到这样的人,极品啊,我怀疑他们是从古代来的。”

米豆豆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怨气:“他们再不经事,至少走出了这一步,你呢?”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史湘云还是第一次见豆豆对自己发火,怔住了,片刻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一群人乘坐游艇出海。他们没去打扰肯达瓦鱼人,骆有成还叮嘱了今日在爱之岛当值的鱼人勇士伽伽瓦,让他不用回去汇报。

今日的食材不需要骆有成操心。电鳗王在水里呆了十来分钟,游艇甲板上就铺满了各种海货,如同在水族箱里捞鱼虾那样简单。骆有成帮忙分解食材,柳莹烹饪,小两口的夫妻档海鲜大排档就算开张了。

其他人帮不上忙,只能负责玩。游泳的、潜水的、海钓的、晒太阳的……各有所喜,各有所好。

顶层甲板被女眷们征用了,她们穿着比基尼,晒起了日光浴。丽格格一边给女巫擦着防晒霜,一边啧啧称奇:

“皮皮酱真厉害,疤痕一点都看不到了。”

凤凰说:“太监哥才厉害,刀子用得很快又稳。一刀下去,只去疤痕组织,正常皮肤一点都不会伤到。”

女巫脸朝下趴着,不说话。米豆豆在她还不算饱满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小太监了?为啥要指定他给你做‘手术’?这种小儿科的割皮,二妹和格格都能胜任。”

大姐发问,女巫不敢不回答,她翻了个身,撅着嘴说:

“喜欢又有啥用,再要好也只能做闺蜜。”

米豆豆叹了口气:“都怪大姐没用。”

女巫急忙坐起来,对米豆豆说:“大姐,别那么说。我们也不敢有那样的奢望。”

米豆豆说:“现在只能指望弟弟早日完成复仇令,解开衡思梁的宝库,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女巫眸子一亮,又一暗,“他未必有这样的想法。”

米豆豆霸道地说:“我没法补全他的基因,但让他变假女人我还是有办法的。他敢不要你,我把他变成你真正的闺蜜。”

女巫急忙说:“大姐,别,我也没好喜欢他。”

米豆豆哼了一声,骂道:“口是心非。”

凤凰出主意说,既然皮皮酱能接好夏平平的“断肢”,没准也能治好太监哥的。

女巫说:“我咋好意思跟他说这个?”

“矫情。”凤凰骂道,“你全身被他看光了,也没见你不好意思。你爱说不说。”

……

刀行和江小瑜很听大姐的话,一直没松手。好处是彼此适应了对方的温度,坏处是一个项目也没玩,傻乎乎地在船头坐了半个上午。他们唯一得到活动的肌肉组织是脸部肌肉,因为两人总在害羞地傻笑。

两人重复得最多的话是:

“结婚好恐怖哦。”

“嗯,婚礼太可怕了。”

因为两人表现地像呆鹅,大姐罚他们吃饭也不准松开手。

吃完饭,柳莹带大家去大肯肯蓝洞的沉船遗址玩了她亲自设计的寻宝游戏。她的故事线还将就,但关卡设计太嫩了,不到十分钟,宝藏就被大伙儿找出来了。十分钟,柳妹子完成了从捉弄人的得意,到惊讶,再到颓丧的情绪演变。最终,还是大姐和大姐夫帮她重新设计了关卡。

史湘云问骆有成,那套电磁波能量转换装置是不是在这里找到的。骆有成点头应是。

史湘云说:“差点忘了,我仿制了一个小玩具,回头装到你的面甲上。”

“什么玩具?”

“可以把你的意识波转换成激光。”

骆有成挺高兴,他的意念力非常强,作战时很少依赖外物,不过多一种对敌手段也是好事,关键时刻可以攻敌不备。

下午的时候,刀行和江小瑜不必随时牵手,可以自由活动了。贴心的小舅子石岩山把二姐夫拉到一边,对他耳提面命。不过,石岩山很快就结束了言传身教。刀行这货其实啥都懂,就是克服不了紧张。刀行说瑜妹也一样,有婚恐症。

事到如今,只能对这两个怂货祭出大杀器了。

酒壮怂人胆!

酒后足风流!

……

晚宴极其丰富,柳大舅子再次拿出看家本领。八道凉菜、十八道主菜、八道点心。每道菜上还附了菜名,菜名很讲究,绝对是用了心的。不过以柳洵肚里的那点墨水,应该是取不出这名的,可能是林小妖的杰作。

天海同歌韵和鸣(菜的本名叫龙凤拼盘),鸾凤喜映神仙池(迷你佛跳墙),百年好和锦玉带(玉环鸳鸯贝),海誓山盟龙凤配(蒜茸蒸龙虾),月老红线牵深情(红烧刺参扣鱼肚),比翼双飞会鹤桥(金钱鸡拼酿鸡翅)[注1]……菜名连起来,勉强算一首诗。

酒是在秦岭永乐镇的地下酒窖里挖出来的女儿红。女儿红,便是女儿出嫁时喝的酒。

书院那边也同样摆了一桌,首座是骆有成的外公外婆,此外还有柳洵、林小妖夫妇,梅朵和夏平平,梅朵的父亲,以及电鳗王的妻子淡雪骄。双方开通了远程全息会议,说要同庆。

江小瑜拉着刀行,对憨憨的大舅哥的全息影像微微躬身,感激地说:“谢谢亲家哥,你有心了。”

随后,又向书院分会场的亲朋好友一一致礼。

这两只呆鹅经过一天的磨合后,总算自然了许多。

[注1]菜名来自网络。

第五百二十三章 远庆二号

酒到微醺处,花开半好时。

小醉的一对新人被众人推进了卧房。石岩山往房内丢了一个装满小电影的悬浮投影仪,关上房门,大手一挥:

“走,继续喝酒。”

凤凰不放心地问:“石头哥,你说他们行不?”

石岩山瞪着眼睛说:“你还能帮他们不成?”

凤凰气恼地在石岩山小腿上踢了一脚,接着面部扭曲,踮着脚一瘸一拐走了。

石岩山弯下腰,在裤子上拍了拍,得意道:“钢铁神拳,不是白叫的。”

这顿酒一直喝到凌晨才宣告结束。气氛不错,话题主要......

《流浪之城》第五百二十三章远庆二号

流浪之城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成全你犯贱

骆有成开骂了。

他骂远庆二号披着男人的皮,长着女人的嘴,一开口就是妖人。

又说酸儿辣女,舅爷爷造远庆二号的时候,一定是酸辣粉吃多了,才会造出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骆有成认为自己骂得挺狠,但人工智能没有性别概念,男人、女人还是人妖,远庆二号根本不在乎。骆有成没能把远庆二号骂痛,所以远庆二号反击了。

远庆二号骂骆胖子身体大心眼小,因为肚子里那点空间都被油占了。

远庆二号又说骆胖子是世界上最没用的生物,除了造粪......

《流浪之城》第五百二十四章成全你犯贱

流浪之城

第五百二十五章 骂春风打春风

骆有成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他真给小姨子找了个大妖怪烧着玩。当然,这是后话,让我们先说说前两天发生的事。

远庆二号又损又贱,干活却是一把好手。他尤其擅长唤醒卫星,要知道骇客大佬史湘云花了两年都没有把这些装睡的家伙叫醒。休息了二十二年的远庆二号在工作的第一天,书院就多了十六颗可用的卫星。

剩下的卫星,多多少少都有故障。有些只需自检修复,耗时一到两天;有些则需要动用“卫星修理工”——一种专门负责卫星维修的太空智能。被唤醒的十六颗卫星中,就有两颗是维修卫星。

大修工作需要持续两个月,所以远庆二号恬着脸说,他希望主人每周都能给他“充能”。不就是讨骂吗?骆有成欣然同意。自己骂不动的时候,可以找人代骂嘛。

重新找到组织的远庆二号干劲十足地说,他保证让九成以上的卫星恢复运转。

骆有成一默算,九成以上至少是五十四颗,比他预期的高了四成。他不吝奖赏,非常高兴地把远庆二号痛骂一顿,还把小姨子叫来一起参与。

但可恶的远庆二号只认同主人“充能”。凤凰骂道再起劲,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如果说骆有成的骂是超级快充,那么凤凰的骂声连慢充都算不上。估摸着凤凰骂三天,抵不上骆有成的一小时。

骆有成发现请人代骂完全不靠谱,骂街的事还需要亲力亲为,不免有些遗憾,他很担心自己会出现“骂疲劳”。当然,小姨子的情绪还是要让她发泄的,他让二号留下影像,做出享受的表情假装倾听凤凰倾吐垃圾。他和二号则是该干啥干啥。

姐夫一走,凤凰也就放飞了。她的责骂没有主旨,从数落“贾旦”的形象开始,说他长得很贱,随即联想到另一个贱人春风。

她说春风是棒槌,混血大美人不要,偏偏喜欢死鬼。她说春风是混球,不让他负责,他就真的不负责。她说春风是始乱终弃的陈世美;她说春风是风流的种,下流的胚,没有担当的死男人……

凤凰骂“贾旦”用了一分钟,骂春风用了一小时。二号用来装模做样的影像终于忍不住问:

“你是骂我还是骂春风?”

凤凰说:“骂春风。”

二号的影像说:“哦,你继续。”

凤凰问:“今天骂够了,明天继续骂,行吗?”

二号的影像说:“你自便。”

这个影像是二号的子程序,没占用多少系统资源,对长着大婶心的二号来说,用富余资源收点情感垃圾也挺好的。

凤凰回到生活区后,对姐姐姐夫说,有个可以骂的对象,很治愈,她心情很好了。她建议姐姐也去骂。

好脾气的柳妹子打小就不会骂人,唯一一次埋汰人,还是初见骆有成的时候,为了安抚妹控的哥哥柳洵,嘲弄了一番有成哥。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她那粗纤维一样的神经,有着强大的精神自愈力。

第二日,凤凰如约来到实验室。远庆二号投出子程序影像,“还是骂春风?”

凤凰:“嗯,骂春风。”

子程序影像:“春风很贱?”

凤凰:“贱人。”

子程序影像:“你有人贱人爱的情感观,我喜欢,我也很贱。”意思是你可以骂我。

凤凰很固执,“我要骂春风。”

“你自便。”子程序影像放弃了,留下洗耳恭听的表情,并让子程序进入低耗运行的模式。

凤凰骂了十分钟就歇了。她回去找姐夫告状说,影像不是春风,而且不还嘴。

因为小姨子“充能”效率低,骆有成也不想让她去打扰二号的工作了。占用再少的系统资源也是资源不是?他说:

“形象我倒是可以让他变,不过还嘴是不可能的,他也不知道你和春风的那点事,怎么还?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打春风。”

骆有成让阿姍找来一款格斗游戏加载到实境游戏室,把里面角斗士换肤成春风。

小姨子这一天就在实境游戏里和“春风”较上了劲。顺便提一句,她选择的角色是女子摔跤手,就是一交手就抱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那种。

连续两天的发泄,让小姨子的精神面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跟姐姐姐夫提出,既然这么开心,就该出去走走了。骆有成从车库里提了一辆飞翼,带着老婆和小姨子从山崖里飞了出来。

大雪山,原本不乏美景。但此时正值最冷的十二月,山中银装素裹,除了雪景,别无景可寻。

离这里最近也最负盛名的莫过于海螺冰川温泉。“舅爷爷”在海螺也是有产业的,当年骆有成曾建议姐姐米豆豆来品鉴冰川温泉,米豆豆怕猴子,没敢来。

大概是离地宫太近的缘故,舅爷爷在海螺的产业与别处相比就有些寒碜。山崖下坐落着占地三亩的小院,里面有一栋二层小楼,楼后是300平的阶梯式温泉池。

小楼没有像其他产业一样被藏在地下,甚至没有地下室。小楼的门窗早已破损,属年代久远的暴力损毁。屋内没有值钱的东西,即便有,也早被人捡走了。

这里空气清新,扬尘极少,这么多年过去,地面也也只积了薄薄一层灰。破碎的窗子下面堆着雪冰,冰堆沿着墙壁向上攀爬。骆有成没去收拾,也没打算在这里住,此地距离天宫不过二十来公里,几分钟的路程。

因此,这处产业只剩一项的功能,泡温泉。热泉从山崖上流入第一个汤池,沿着一个个池子降下来,温度最适宜的是第五个汤池。

沉浸在被白雪包围的热汤池里,是一种别样的体验,更何况还有二美相伴。

在最近两年里,凤凰的身材,出落得比她姐姐更傲骄。小姨子的嘴巴也同样傲骄,无情地对姐夫的肥肚腩展开嘲讽。

骆有成自辩:“都怪你姐,昏睡前,我也是八块腹肌。”

凤凰恍然大悟:“你出事前,我姐刚刚学完关老师的畜牧业课程,她是把你当猪喂呢。”骆有成急忙为柳妹辩解:“你姐也是为我好,她让我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

柳莹也不说话,一个劲地捂着嘴笑。骆有成一边和小姨子调侃,一边释放高频感知。他看到过相关资料,说海螺有大量藏酋猴,喜欢美女,喜欢泡温泉。他可不想自家的两个美女被色猴子骚扰。不过,直到他们从温泉池出来,也没发现一只猴子。

姐妹俩打雪仗的时候,骆有成把手搭上了树枝,植物视角向四周蔓延。树冠之上是看不到的,被雪覆盖了,林子里倒是一览无余。查探了方圆二十公里,牛、羊、野猪倒是看到了几只,猴子一只也没见。

按理,在人类从这片区域消失后,生态应该迅速恢复,但这片山林的动物数量委实少了一些。动物稀少,意味着附近可能有猛兽出没。骆有成没有担忧,反倒有点兴奋。前两天他才说,要给小姨子找个妖怪烧一烧。

他很希望,“猛兽”就是魍——能成长为类巨人的白猴子。对于杀死这种基因怪物,骆有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从前他担心自己行踪暴露导致书院被鬼窟及股东势力报复,自从看过蜂巢天幕的超强防御力后,他认为没必要那么谨小慎微了。需审慎,但不可胆怯。

他把自家的两个妹子喊过来,问道:“现在有降妖除魔的机会,五六米高的怪物敢不敢杀?”

柳妹子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她反射弧长,但不笨。五六米高,那得两层楼了,自己在怪物面前就是小蚂蚱,手里的剑就是小牙签。拿根牙签杀怪,那是傻子做的事。

凤凰倒是兴奋,她有两项攻击技——绿鹃鸟声波攻击和凤凰的火焰,还有涅槃的看家本领,面对多大的怪物她都有底气。

骆有成对柳妹子说:“魍的弱点在裆部,就算你拿牙签捅,它也受不了。”

柳莹想了一下,大概三米的高度,倒是不难,只是太羞人了,她红着脸说:

“这么流氓的事……你……你怎么好让我去做?”

骆有成摆手:“不同的物种,哪有流氓一说?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怪。如果你妹妹遇险,你会不会出手相救?”

柳莹用力点了一下头。

骆有成一挥手:“那就成了,我们这就下山去找怪。”

此处的海拔大约在3400米,属于魍的活动范围内,但不是它喜欢的高度。魍魉更喜欢在海拔三千米以下的地区活动。三人没有使用飞行靴,他们用全息仪模拟了一件白袍,遮住了全身。一边赏雪景,一边找怪。

在雪地里,白袍的伪装效果远好于不靠谱的隐身。隐身的原理是全息仪不断抓取并模拟周围的景物,达到隐藏的效果。速度过快时,全息仪来不及更新模拟,就会导致隐形失效。白袍不同,全息仪要做的,仅仅只是维持一片白色。

骆有成一面借助植物视角,同时也开启了设备探测仪。鬼窟在每头魍、魉的附近都安置了甲虫类监视仪,只要能侦测到监视仪的位置,那魍一定就在附近不远处。

第五百二十六章 怪物成了城镇居民

按照以往的经验,魍魉通常住在周围有茂密山林的山洞里。因此,骆有成一直通过植物视角寻找山洞。山洞倒是找到了几个,不过别说魍魉了,连猴毛熊毛都没找到一根。

两个妹子倦了,柳莹对杀怪没兴趣,凤凰也只是一时兴起,时间一久,兴致也淡了。

柳莹说:“有成哥,要不算了。”

凤凰也说:“好好玩不行吗,我们又不是暴力女,非得打打杀杀。”

有兴趣的是骆有成,他打定主意做的事,很少半途而废的。他耐心地解释道:

“这些散养在山区的基因怪物,有一定的智慧,经过训练能够熟练使用热武器。一旦让它们成长起来,咱们的世界就岌岌可危了。”

在殷老板同他说武装起来的五十头魍魉让三千武装智能团灭的时候,骆有成就有剿杀蜀滇一带魍魉的想法,绝不能让它们成长起来。

“啊~”柳莹叫道,“大白猴子这么聪明的嘛?”

凤凰证实了姐夫的说法:“在大马国的时候,我看到过会开炮的魍,还能用简单的语言交流。”

“还会说话?”骆有成也感到惊讶。寻人小组在大马国遭遇魍的事,他并不知道。

他到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后,就忙着救女巫,杀朋克龙。当时凤凰在昏睡,梅朵的心思全在夏平平身上,春风的脑子里只有龙血和嘘嘘,那件事竟然没一个人提起。

“是啊,当时它对春风哥用了四种语言问好。它还有名字呢,好像叫山中狼。”

“魍怎么可能对春风这么友好?”

“春风哥用全息仪模拟了一头魍,它以为是来抢地盘的同类。我们还藏在全息影像里联手和山中狼打了一架,它皮糙肉厚,火烧都没用。”随后,凤凰将那日的遭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骆有成知道魍的取名规则,成熟体的魍是通过“巨、大、中、小、微”来区分等级的。中字辈的山中狼就这么厉害,防弹能力、抗击打能力、火抗能力都可圈可点,凤凰的火焰也只能烧掉它几根毛。骆有成知道成熟体的魍很难缠,但听了凤凰的叙述,依旧很吃惊。

未成熟体远没有这般强悍,旋转的八刃镖就能切掉它们的脑袋。记得奔栏之战,雷鞭王雷洪一鞭子就能将一头幼成体的魍开肠破肚。魍的防御能力和它的成熟度是成正比的,这就更坚定了骆有成要把魍扼杀在摇篮中的决心。

骆有成请求了卫星支援。很快,方圆五十公里的高清卫星图就发送到了他的单片镜上。骆有成将卫星图投影到空地上。仔细查看后,他才意识到寻找方向出现了偏差。

雪线之上,并没有大型生物新鲜的活动痕迹。倒是在山下,骆有成找到了魍存在的证据。

一是山下的树林里有大量倒伏的树木,呈虚线的形态分布,那是魍在林中跳跃踩出来的。二是林间空地厚厚的腐殖层上留下的大脚印。那脚印近一米长,四十公分宽,、,预测该生物体身高在600cm-650cm之间。

因为地面硬度不同,脚印有的深,有的浅,有时数百米内找不到一个脚印。脚印断断续续,指向了莫溪河畔的莫溪镇。

“奇怪,这东西跑到镇子里做什么?”骆有成喃喃道。

凤凰的眼睛在卫星图上扫来扫去,“去吃人吗?”

骆有成说:“镇子里应该没人了吧?”

镇子的许多地方都被攀爬绿植占领了,部分木制仿古建筑已经坍塌,显然这里已经被废弃很久。

凤凰问:“那它去那里做什么?难道那里能找到食物?”

骆有成说:“也许它只是想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柳莹眼见,指着一栋建筑说:“你们看,这幢房子好奇怪。”

房子是大房子,三层楼的私人酒店,仿四合院的结构,四面都是房子,中间有个天井。它的奇怪之处,是天井被遮了起来。屋脊和屋脊之间有着乱七八糟的遮盖物,如没有去除枝叶的树干、从其他建筑上拆下来的塑钢板、门板、干草。

看样子,这些遮蔽物被放上去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因为一些藤蔓植物还在遮蔽物的边缘用蔓茎在“试探”,还没有真正入侵。

凤凰问:“那东西不会住在这房子里吧?”

“还真说不准,房子的高度足够了,天井不小,关键是门足够宽足够大。”骆有成一挥手,“走,去看看。”

他启动飞行靴,向着山下飞去。柳莹和凤凰对望一眼,跟了上去。

三人飞到那幢古怪的建筑上空。骆有成的探测仪就发出了警报,一直甲虫监视仪攀附在对面建筑的门楣上。看到监视仪,骆有成几乎可以肯定,这栋建筑里的住客非魍即魉。

他只是没想到,一直作为“山林居民”存在的魍魉,居然堂而皇之地成了“城镇居民”。

骆有成用意念力一扫,“甲虫”腾空,重重地落在石板路面上,变成了十几块细小的碎片,有一块碎片还闪着微光。一只脚从空中落下,将这块碎片碾成了粉末。

确切地说,这是一家客栈,招牌上写着“曼曼小居”。客栈的原主人还是很舍得投入的,外墙和大门上都是用的昂贵的防尘涂料,二十多年过去了,依旧光洁如新。大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大门高约五米,如果是魍魉,出入的时候需要低一下头。

骆有成已经感知到了门内传来的浓浓的敌意,里面的大家伙发现他们了。他正打算用意念力把门推开,就听到一声巨响,客栈内就像爆炸了一样,天井上方的覆盖物向空中抛飞,随后打着旋向地面落下。

一个巨人从天井里跳了出来。果真是魍,接近成熟体,毛还没褪尽,东一丛,西一簇,稀稀拉拉地黏在身上,就像得了癞皮病。这头魍已经进化出羞耻意识,腰间裹了一张大床单。

骆有成意念力全出,一化十,十化百,纷纷扬扬落下的钢板、门板和树被定住,接着,笔直地向魍射去。那头魍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板材和树干虽然伤不了它,但猝不及防之下,它也失去了上升的势头,跌回了天井。

骆有成对柳莹和凤凰喊道:“这里施展不开,不方便打架。你们到镇外去,我把它引过来。”

两个妹子答应一声,向镇外飞去。

骆有成这次出来是泡温泉的,杀魍也是临时起意,没有带飞刃。尽管没有趁手的武器,但骆有成认为对付一头还没完全成熟的魍,应该信手拈来。何况,他还有两个帮手。

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巨大的头颅。一张脸有骆有成身高的三分之二那么长,脸宽是他身宽的一点五倍。巨怪额头平,眼窝很深,塌鼻梁,嘴唇薄平宽,长相接近于古智人。这是骆有成自己遇到的最接近人类的魍。

一个破损不堪的垃圾箱从不远处飞过来,砸在魍的大脑袋上,它向后缩了一下,对着骆有成张开大嘴,发出咆哮。骆有成正等着他呢,屋顶的仿古瓦片像下冰雹一样,向大脸砸去,有几片进了巨怪的嘴里。

骆有成一击即退,飞升至二十米的高度,缓缓向镇外飘去。魍嚼了几下,瓦片在它嘴里像饼干一样酥脆。它弯着腰,从门洞里钻出来,向远去的骆有成吐了一口,瓦砾如子弹一般射向骆有成。骆有成用意念力接下了瓦砾碎片,没有还击,加速离去。

魍咆哮一声,迈开粗壮的腿,在街道上奔跑起来,跑着跑着就改成蹦了,每一跃都有二十多米。途中撞倒踩塌了不少已经开始腐朽的木质建筑。

镇外有一片开阔地,大约占地三亩。这里曾经是休闲公园,过了这么多年,景观草坪依旧牢牢地霸占着这一片区域。这里非常适合打架。

来到这片场地后,骆有成一边飞,一边用意念力骚扰一下魍。他作用是牵制,他想拿这头魍给柳莹和凤凰练手。柳妹子不大领情,她站在远处,手里举着她认为是小牙签的剑,犹犹豫豫,止步不前。凤凰倒是干脆,立刻化成火凤,飞到了空中。

魍不再去理会骆有成,它把火焰鸟当成了大敌,身体跟随着火凤的轨迹不断转圈,双手举起,做戒备状。

火凤突然攀升,在空中翻转身体,尾羽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绿鹃鸟的滴滴声响起的同时,凤凰向魍发起了冲锋。音波攻击落在横膈膜的位置,魍腹部一缩,向后退了两步,两条粗壮的手臂也落了下来。火凤恰到好处地逼近巨怪,绕着它的身体飞了一圈。

魍发出愤怒的咆哮,一只手在身上拍打着,另一只手扇向凤凰。骆有成暗叫不好,急忙用意念力缠住了魍的那条胳膊,向后用力一拉。凤凰堪堪避过魍的致命一击。一滴冷汗从骆有成的鬓角滑落,他打起十分的精神,柳妹在看着呢,可不能让小姨子有什么闪失。

凤凰趁巨怪和姐夫拔河的时候,又绕着它飞了两圈。魍身上本就不多的毛发被烧干净了,皮肤上也出现了大片被灼伤的痕迹。未成熟体的火抗力远不及成熟体,给了凤凰很大的信心。

魍的那块遮羞布没能幸免,化成了飞灰。好辣眼睛。

第五百二十七章 进阶的凤凰

柳莹是个听话的妹子,有成哥跟她说,如果妹妹遇险,她要出手相救。所以当她看到巨怪的巴掌差点抽中凤凰时,她就动了。

她像一阵风似的刮到魍的腿后,恰好魍把屁股撅起来,给她提供了一个极佳的攻击目标。

魍为什么会撅屁股呢?因为这是一头有羞耻心、有情怀的魍,床单的缺失让它陷入了近乎窒息的绝望,它双腿一并,双手捂住小腹,屁股一翘,与玛丽莲·梦露压裙子的经典造型如出一辙。这不是模仿,魍并不知道七百年前的古人,虽然雷同,纯属巧合。

柳妹子羞得满脸通红,她一咬银牙,“哈”,发出一声娇喝,高高跃起,将她那根她认为是牙签的剑刺进了菊花盛开之地。蓝色的血顺着剑柄滴落到她手上。

巨怪嗷得一声惨嚎,身子一晃,眼瞅着就要往地上坐。柳妹子吓得剑也不要了,落地后发疯似的往远处跑。

轰,地面巨震。魍坐到了地上。柳莹的剑被它这么一坐,没柄而入。巨怪又是一声惨呼。

火凤觅到了战机,发出一声清鸣,双翅一振,掠向魍。

骆有成暗暗点头,他对这场教学训练课的效果十分满意。假以时日,老婆和小姨子就是战场上的女悍将。但骆有成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老婆有自保能力就行了,不用上战场;小姨子凶悍,小姨子上。

假如柳莹知道有成哥现在的想法,拼了命也会在巨怪的身上多扎几个窟窿。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成哥能随时把她带在身边,不再受相思之苦。

就在骆有成胡思乱想的时候,异变突生。当火凤逼近魍,这头痛呼惨嚎的巨怪身体突然向后一倒,后背着地,两条腿也举了起来。火凤从上方掠过,不曾想魍的一条腿狠狠地蹬了上去,一脚踹中火凤细长的脖子。

“咔嚓”一声,火凤的脖子和身体呈九十度扭曲。

又是“咔嚓”一声,魍的另一只脚踢中了火凤的胸腹,不知断了多少条肋骨。

凤凰无法再维持火凤的形态,现出本体。她像个破布娃娃,被远远抛飞。身体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没有一丝挣扎,脑袋和手都无力地向下垂落着。

“凤凰。”

“妹妹。”

骆有成和柳莹同时大喊。柳莹跟着凤凰被抛飞的轨迹奔跑,试图在她落下来时接住她。骆有成的意念抢先一步卷住了凤凰的身体。他脸色一变,通过意念力返回的信息,他察觉到凤凰已经没了气息。

骆有成顿时睚眦欲裂,他低估了魍对疼痛的耐受力和对敌时的凶性狠劲,他悔恨自己的大意。其实,菊花被捅,固然很痛,但对大家伙而言,伤害不算大,所以它仍旧有余力反击。

此刻,骆有成忘记了凤凰是杀不死的小强,一心只想为小姨子报仇。

干掉了最有威胁的火焰鸟,魍立刻坐了起来,张着大嘴,向骆有成发出挑衅的吼叫。可它万万没想到,那个胖嘟嘟的、时不时撩拨它一下的人,才是真正的凶神猛兽。

骆有成将凤凰送到柳莹怀里后,意念力迅速回撤,分成两股,一股抓着巨怪的上颌,一股拉着下颌,猛地发力。咔的脆响,巨怪的上下颌被拉出超过150°的倾斜角,这回,它可以永远张着大嘴,但别指望能发出声——它死了。

骆有成丢开巨怪,任它山倾柱倒,快速赶到柳莹身边。柳莹已经把凤凰被踢断的脖子摆正,但对着凹陷的腹部束手无策,她不会接骨。骆有成这会儿也回过神了,记起他家小姨子有涅槃的能力,神情微松。

“怎么样?”骆有成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啊,只能靠她自己了。”

骆有成叹了口气,一场教学课,没想到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大意了。小两口一左一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在草地上的凤凰。好在凤凰争气,没多久,她体内就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应该是骨头在尝试复原。两人如释重负。

“有成哥,白猴子死了?”

“死了。”骆有成歉意地说,“这次的难度搞大了。”

柳莹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有成哥,她从内心认可杀魍的难度非常非常大。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违心的话。两人默默注视着凤凰,大约过了十分钟,凤凰开始咳嗽,眼皮子也开始跳动。

“妹妹醒了。”柳莹高兴地叫道。

骆有成却突然跳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迅速向远处跑去。

“有成哥,你做什么?”柳莹挣扎道。

“你妹妹好像有了一项危险的新技能。”

骆有成对温度的敏感远超柳莹,在凤凰即将醒来的时候,他感受到凤凰体内有恐怖的热量即将喷薄而出。

他的感觉没有错,依旧是那只火凤,但火焰的颜色不再是橙色,而是湛蓝。橙色火焰时,还能看到火焰中的鸟;而此时,只能看到一团凤形的火,火中没有实体,仿佛凤凰已经完全能量化了。

蓝色火焰的周围,小草迅速脱水,灰化,燃烧的过程都省略了。灰色的圈向四周扩散,直到二十米外,草才开始燃烧起来。骆有成又赶紧用意念力翻土,快速在火圈周围清理出一条隔火带。

“锵~”蓝火凤展翅飞上高空,她转动着优雅的长脖,很快锁定了目标,一头扎向那头死透的庞然大物。火凤掠过魍的身体,又迅速拔高。蓝色弧线就像拉炮的牵引绳,但弹出的不是彩纸,而是纷纷扬扬的骨灰。

骆有成不可置信地飞掠过来,他用意念力在灰堆里掏了半天,只摸到五块未烧尽的碎骨。尽管骆有成知道,死亡后的魍,身体的各项防御指标都会大幅衰减,但这不是在短短的一瞬将一头近两吨重的庞然巨兽化成飞灰的理由。

他认为,蓝色的凤凰火,恐怕连成熟体的魍魉都能烧一烧。他打算等过些日子,大家都回到书院,让奸夫哥给凤凰测一下焰温。他兴奋地大喊:

“凤凰妹妹,快下来,你已经把魍消灭了。”

柳莹也跑过来,又蹦又跳,向蓝火凤挥手。

蓝火凤在空中优雅地转过头,她没有眼睛,但柳莹却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直击灵魂,她吓了个哆嗦:

“有成哥,妹妹是不是被烧得失了魂?”

骆有成也说不清这种状态下的凤凰有没有神志。因为他发现,他的意念力无法触碰蓝火形态的凤凰,她只是一团能拟形的释放光热的能量。甚至,他的高中低频意识波都无法感知到凤凰的意识。他试着喊了一声:

“凤凰,你还好吗?”

“锵~”凤鸣声起,蓝火凤震动双翅,向骆有成和柳莹冲来。小两口吓得脸都变白了,要是被蓝火沾上,身上的战衣恐怕也护不住他们,他们都得飞灰。小两口双脚的脚后跟一磕,启动飞行靴,向山上逃窜。

蓝火凤在小两口之前站的位置盘旋了几周,等他们逃远了,才振翅追击。一转眼,几人就到了雪线之上。

柳莹一边飞,一边责怪道:“都怪你,我们把妹妹弄丢了。”

骆有成说:“妹妹就在后面。”

柳莹要急哭了:“她已经六亲不认了。”

骆有成只得安慰:“别着急,我会想办法把她找回来的。”

“怎么找?”

“你没发现,她始终与我们保持一段距离,我觉得她还是认识我们的。”

为了测试蓝火凤,两人有意降低了一点速度。然而蓝火凤一加速,柳莹嗖地一下,吓得逃远了。骆有成仍旧硬着头皮慢慢飞,他在赌。他心里也有预案,假如凤凰不减速,他就关掉飞行靴往下掉,用以躲避凤火的灼烧,他的意念力可以保证他不会摔死。

蓝火凤在距离骆有成五十米的时候,身形陡然拔高,在空中画了个圈,随后慢悠悠地跟在骆有成身后。骆有成长舒一口气,赌对了,这丫头在戏弄他们。

确认蓝火凤对自己没有威胁后,骆有成精神放松了,他又开始琢磨起蓝火凤形态的凤凰的意识问题。他不停切换波频,从侦测死人灵魂的超低频意识波,逐级加强,低频波、中频波、高频波直到意念力赖以存在的超高频波,均一无所获。但蓝火凤认得他们,显然应该有意识。

突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超高频意识波之上,会不会存在波长更短的意识波。想到这里,骆有成也不飞了,他落到林子里,盘膝坐在雪地里,试图将超高频意识波的波频加快,让它的波长更短。

柳莹又转了回来,她落在有成哥身旁。有成哥在打坐冥想,她不敢打扰,只能警惕地望着在林子上空盘旋的蓝火凤,心里默默地祈祷妹妹不会伤害他们。

见到两人就这么在林海雪原里扎了根,天空中的蓝火凤落了下来,将五棵树烧成了灰,同时将上百平的冰雪熔成了水。火凤还原成一个俏丽佳人,在远处跺着脚。

“你们两个好无趣,真没意思。”

“啊~”柳莹没理会妹妹的抱怨,她惊叫一声,“妹妹,你的衣服。”

凤凰低头一看,也发出一声惊叫,慌忙躲到一棵大树背后。

凤凰似乎永远烧不坏的战衣,在蓝色火焰中,灰飞烟灭。

第五百二十八章 有成哥带小姨子跑了

骆有成是一个合格的姐夫,他明白什么可以看,什么看不得。为了避免小姨子尴尬,他始终在装模做样地闭目冥想,其实他这会儿意识波早就凌乱了。

柳莹轻轻推了几下有成哥,但她怎么可能唤醒一个执意装睡的人?她让妹妹再次化作火凤,姐妹俩一前一后飞向温泉池。他们的飞翼停在那里,里面有换洗衣服。

过了十来分钟,骆有成才起身。他的实验没能成功,想到那道亮丽风景,他能静心才怪呢。他回到温泉池,见到穿着一身防寒服的凤凰,假装惊讶地打了声招呼:

“凤凰,你变回来太好了……咦,你怎么换了身这么臃肿的衣服?”

书院美女们的战衣都是有恒温自净功能、能凸显身材的紧身单衣,傲人曲线突然被遮严实了,确实让人不习惯。凤凰红着脸没说话,她姐姐说话了:

“有成哥,你让大姐夫重新给妹妹设计一套战衣,她那套战衣烧坏了。”

“烧坏了?”

“嗯,全烧没了。”

“怎么可能?凤凰的战衣能耐五千度以上的高温……”骆有成做出超惊讶的表情,“凤凰,你的新技能太不起了。回去我就跟奸夫哥商量,一定要找到最耐火的材料。”

凤凰心安了,姐夫不仅没有看到她的尴尬一幕,而且听到消息后,没做出不好的联想,想到的只是如何帮她升级战衣。真是个靠谱的好姐夫。

启动飞翼后,骆有成让飞翼向南飞了一会儿,钻进云层后,才进入隐形状态,在南面兜了一圈,才返回天宫。鬼窟在天上也有“眼睛”,杀怪可以明目张胆,但天宫太重要,不能暴露。虽然今天多云,但小心点不是坏事。

回到天宫后骆有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史湘云打电话。

史湘云抱怨道:“你这小子,我那点好东西迟早要被你折腾光。”

“我小姨子这么猛,你总不能让她光着身子去打架吧?”骆有成怼了一句,立刻反应过来,“你有耐火材料?”

“耐高温的材料不少,但并不是每一样都适合用来做战衣,还得考虑凤凰变身后的能量态,柔性活性材料太少了,给了凤凰,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你是说用活性材料给凤凰做战衣?”骆有成迟疑道,“活性材料会不会模拟人的皮肤,那样穿和不穿就没区别了。”

“我至少要用到七八种原材料,活性材料只是其中一种。你别管了,等着收货吧。”史湘云顿了顿,又说,“一会儿我跟你姐去说一声,我就不在这儿陪她了,先回书院,这里条件太差,很多事都做不成。”

骆有成想了想说:“要不你们都回吧?没有传染力的返回自己的岗位,还没有完全康复的,送到丽水湾城堡隔离。隔离点离书院近,出现紧急情况也好支援。”

“也成,我这就去安排。这样的话,战衣你就得多等几天。运送三妹的兽群是个大工程。”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迁移的安全细节,确定没有遗漏,才道别。

当晚,凤凰吃掉了一条羊腿,她不好意思地说,以后每天可能都要吃掉这么多食物。小两口没有陪伴凤凰作死的经验,也没在意。

第二天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柳莹见凤凰还没起床,去她卧室喊她。房门紧闭,也没有回应。柳莹担心妹妹出事,赶紧找阿姍开了门。房门打开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一声沙哑的惊叫声。

卫生间的地板上有一滩凝固的血迹,凤凰坐在床上,背对着房门。柳莹想起梅朵曾和她说过,凤凰会为了固化新异能不停作死。不过那时她一心扑在昏迷的有成哥身上,妹妹又是不死之身,没多问。

现在,她终于才明白凤凰说每天要吃那么多食物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三天两头都要死。她也明白了妹妹的强大是用无数条命换来的,尽管这些命对妹妹来说很廉价。她走到凤凰面前,凤凰赶紧用手捂住脸。

“妹,这几天我来照顾你。”柳莹抓着凤凰的手,想把她的手从脸上摘下来。

凤凰用鼻子发了一声“嗯”,手在脸上生了根。

“我是你姐。”

这句话很有力度,意思是在姐姐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凤凰放弃了抵抗,她的手一点点往下挪。尽管柳莹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妹妹的脸惊到了。凤凰的脸,看起来像一只京巴犬。满脸的褶子,圆溜溜的眼睛,以及永远下沉的嘴角,可怜委屈的小模样。

柳莹很快从震惊中醒来,她捏了捏妹妹的脸,欢叫了一声:“你好可爱哦。”

凤凰拍开了姐姐的爪子,恳求道:“不能让姐夫看到。”

柳莹爽快地答应:“行,我回头跟他约法三章。”

凤凰说:“我饿了。”

“我把饭端到你房间里来。”柳莹说着话,人已经跑出了房间。

她很快端着两盘菜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智能家政,五层的小推车里装满了盘盘碗碗。这些都是从书院食堂传过来的,都是凤凰爱吃的菜。柳洵爱屋及乌,亲妹妹认的妹妹,自然也是亲妹妹,在饮食上对二妹一向照顾。

“你还喜欢吃什么,回头让大哥给你做。”

凤凰顾不得说话,全无淑女形象(当然,她现在的京巴犬形象和淑女完全不搭边),一盘菜一盘菜地望嘴里扒拉。

过了两天,小京巴离开了凤凰的脸,凤凰又变回清丽的美人。她起了个大早,陪着姐姐姐夫吃了顿早饭。饭桌上,骆有成问:

“异能的固化,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吗?”

凤凰说:“大姐都没办法,我能咋办?”

她回自己的房间后,又死了一次。

柳莹去找妹妹时,看到妹妹满身血迹,像毛虫一样,一蠕一蠕地从卫生间往外爬。这次凤凰更惨,连话都说不了了。柳莹心痛地看着妹妹,把她衣服扒了,抱回卫生间,给她洗了个澡。

“你说你,每次都搞得这么血淋淋的,要不下次换个死法?”

随后的日子,凤凰的死亡间隔时间逐渐增长。凤凰也的确换了个死法,她上吊了。等她死透,柳莹再把她解下来,放在床上等她复活。

骆有成在这段日子主要做几件事。日常工作是骂远庆二号,帮那货“充能”。他也经常去莫溪镇附近,看看鬼窟对他们杀掉魍后的反应。其余的时间,都被他用来尝试超高频波之上的更高频。

鬼窟的确派人来查探过,有一整天时间,他们就在莫溪镇周围转悠,山上的林子也去看了,甚至到温泉池附近晃了一圈。骆有成没有对他们下手。这些外围人员不过是跑腿的角色,杀与不杀都没有价值。

在意识波的研究上,骆有成有了重大进展。意识波尽管是电磁波的一种特殊形式,但它的结构和波动规律远比电磁波复杂得多。骆有成发现,除了主波之外,还有许多细不可查的伴生波。正是因为伴生波的存在,才构建了意识波复杂的波动体系。

而且他发现,频率越高的意识波,结构和波动规律就越繁复。因此,他要创建一种更高频的意识波,绝非简单地提高它的波动频率即可,他需要建立一套结构更复杂的意识波,并赋予它更精细的波动规则。

此时,他意识到,此前给远庆一号讲解的意识波太过肤浅,机器模拟的与意识波频率相近的电磁波,与真正的意识波想去甚远。

他立刻连线远庆一号和史湘云,将自己的新发现与他们共享。一人一智能都极为兴奋,同时,人也表示头大。骆有成的新发现,意味着史湘云不仅仅需要升级电磁波综合实验台,他还要制造一台能够产生主波和伴生波的设备,才有可能真正模拟出意识波。这是一项耗时持久的工作,而他手头的事真的很多。

远庆一号发现了新主人的价值,态度愈发友好,他说:

“没关系,我重新构建模型也需要时间,计算量也很庞大。二十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几年的时间。”

……

凤凰的作死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柳莹尽心尽力地担负起一个姐姐应尽的职责,为了照顾好妹妹,她搬进了凤凰的卧房。没有柳妹索爱,骆有成得了空闲。每晚姐妹俩睡着后,他都会出去一趟,天亮前才回来。

短短五天,蜀西有九十多头魍、三十头魉死于非命。魍的死状很统一,都是被人撕裂了嘴巴。作为生物机甲的魉,死法就多样化了。有的被削了头盖骨,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则是耳朵处多了一道贯穿伤……至于魍的伴生小兽熊兔,都被一刀两段。

这些死去的魍魉,占了蜀西已知魍魉数量的三分之一。前些年,骆有成带着商士隐和女巫到蜀西山区“考察”,对这些基因怪兽的活动区域了如指掌,有不少怪物的栖息地还被投放了全天候隐形悬浮监视仪,监视它们的一举一动。骆有成要找到它们易如反掌。

蜀西来了许多人,数百辆飞翼在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蜀西山区,像无头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骆有成白天蛰伏在天宫研究意识波,晚上跑出去杀杀魍,宰宰魉,恰逢其会的时候,他也会顺手把飞翼解决了。这些飞翼都属于股东势力,鬼窟的一辆也没见到。

第十一天的时候,蜀西的许多山林中响起了尖利的哨音。

这一天,骆有成第一次没有遵守同姐妹俩的约定,闯进了凤凰的卧房。柳莹埋怨地看着有成哥,用眼神责怪他食言;凤凰顶着两只鹿角,眼神闪躲,不敢去看姐夫。

骆有成根本没有理会姐妹俩的小表情,他问小姨子:

“你的蓝火凤能力现在能用吗?”

凤凰点了点头。

骆有成兴奋地拉住凤凰的手往外跑:“赶紧跟我走,晚了怕来不及了。”

柳莹有点懵,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个人早没了踪影。自己的男人把自己晾在一边,带着妹妹跑了,这算怎么回事?

第五百二十九章 美丽的蓝火要人命

鬼窟的股东势力忙乎了一周。他们想在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山林里,寻找几个人类异能者,无异于大海捞针。人没找到,反倒损失了一批飞翼和人手。这种情况下,放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蜀西各地响起的尖利哨声,是撤退信号。哨声三长一短,骆有成对它再熟悉不过了。显然,鬼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损失,准备舍弃蜀西这片魍魉的散养地,让怪物南迁。

机不可失!这才有了兴奋的姐夫带着小姨子跑路的故事,连招呼都忘了跟老婆打。

……

蜀南迷易......

《流浪之城》第五百二十九章美丽的蓝火要人命

流浪之城

第五百三十章 水鬼王正式入伙

骆有成意识海中的灵魂带不进林妈妈的系统。因此,林妈妈让助理智能往骆有成的专属游戏舱送了一台意识转换器。

骆有成下线后,戴上了一只头盔。他将灵魂释放出来,灵魂通过转换器编译,以数字形态输入系统,从此,他们将成为电子生命。编译的效率不算高,编译一个灵魂至少要一个小时。当所有的灵魂全部被送入系统,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耗时如此之长,是骆有成没想到的。他暗叫一声糟糕,小姨子还在病床上,他这个罪魁祸首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天,等他回去还不知柳妹会怎样埋怨他。不过,既然来了,总得善始善终。他再次进入了系统。

林妈妈的房间里,二十二个完整的灵魂整整齐齐地排成两行,向骆有成敬书院礼。此外还有四个残缺的灵魂,像孤魂野鬼一样,在房间里无目的地游荡。林妈妈的手里,托着两团灵魂碎片。

林妈妈抱怨道:“你怎么给我送了四个残疾人?”

骆有成正色道:“他们都是英雄。”

或许是因为被“英雄”二字触动,林妈妈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你让我把他们的意识重新拼合?”

骆有成点点头,郑重地说:“拜托了。”

论数字意识索引的能力,林妈妈是祖师奶级别的,让林妈妈来复原四名队员的数字灵魂,效率会比骆有成高出许多。早些时候,骆有成不要林妈妈帮忙,是因为他有太多的秘密。

骆有成说:“他们的意识碎片是我从噬魂兽的意识海里收集的,混在一起了,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林妈妈摇头道:“他们是英雄,理当保留完整的意识。难度大不是问题,我有的是时间。”

骆有成终于发现了林妈妈身上的可敬可爱之处,他向林妈妈鞠了一躬,既是为这些队员,也是为了自己。

林妈妈继续问道:“能说说噬魂兽是怎么回事?”

骆有成简单地讲述了婆泥岛上的噬魂兽的来历。林妈妈笃定这些噬魂兽一定和常小偷有关,而且她断定,常小偷一定金蝉脱壳,去了北美。她埋怨骆有成没有一口气把婆泥岛上的噬魂兽杀光,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就是人类的灾难。

骆有成说暂时动不得,他还要依靠殷老板的力量消灭鬼王。至于常院长,哪怕上天入地,他也一定会把找出来,让他神魂俱灭。

随后,骆有成问了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林妈妈和红姐是如何做到让灵魂自由出入自己肉身的?如果林妈妈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活体传输项目的进展或许能够提前。

林妈妈说,她在肉身的大脑中建立了大量的索引和锚点,灵魂归位时,意识可以根据这些标记找到从前存储的区域。但这项工作十分耗时,建立一套完整的索引和锚点,大约需要半年时间。

骆有成很失望。这种方法繁复低效,无法被应用于活体传送。总不至于为了一次活体传送,做半年的准备。有这半年时间,Ж型翼飞机都可以绕着赤道飞二百五十圈了。而且,数字意识的编译和反编译,至少也要花费两个小时。两个小时,Ж型翼飞机能飞将近五千公里。还传送个啥?

因此,活体传送中的意识迁移,终究还是要靠意识波来解决。

离开魂乡后,骆有成没有立刻返回内院,而是去丽水湾请来了老中医姜廉兴。老头在骆有成认识的人中,。而论对身体机能的调理,非中医莫属。骆有成也算是为自己消失的一天,给柳妹一个交代。

来到米豆豆的实验室时,凤凰正在几个姐妹的护持下,来回走动,女巫和梅朵这个小没良心的也来了。这与骆有成通过明日之虫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骆有成心想,刀老爷子的预言术,要好好利用起来。

在苏岛的时候,姜老头曾经给凤凰看过病,开了一副补元气的方子,让她喝足三百六十天。但就骆有成所知,凤凰并没有很好的坚持。至少在这些天,就没见凤凰喝过汤剂。

姜老头给凤凰搭了脉,又把这丫头骂了一顿。

老头板着脸说:“你再瞎折腾,连五年都活不到。”

这个判断和米豆豆完全一致。凤凰吓坏了,说一定听姜爷爷的话,好好调理身体。最终,姜老头重新开了个的方子,交给闫丰利制成药丸。

姜廉兴很快就回去了,别看他年纪大,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向几位专家讨教基因学的知识,以此来印证一些中医理论的正确性。病员们恢复得很好,意味着他也很快要返回升平镇了,他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骆有成送姜老头离开后,春风一踮一踮地跑来看凤凰,凤凰不想理他。他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呢?看望凤凰是其次,为嘘嘘搞点凤凰血才是关键。不过,凤凰血应该是断供了。不说凤凰现在不敢随便自杀,即便要死,也是上吊,哪里有血给他?他被女巫和梅朵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姑娘们心系凤凰,没人给春风做解释。他第一次觉得女人不可理喻,说来说去,他还是这几个女人的恩人呢。

先不说春风。骆有成再回书院时,去彩铃湖边找水鬼王贺洪漳。别看这老东西外表像个中年人,但年纪在那里摆着呢——老前辈。书院的高管们不知道怎么安排他,除了日常的问候,都默契地不去打扰他。

这老货也不在意,反正汉城他是不会回去了。见证了书院的实力,他想报仇,还真的只能依靠书院。于是他干脆把实验室从汉城的东湖搬到了彩绫湖,在这里安了家。

饿了就去食堂吃免费餐,柳洵从来没收他一个信用。困了乏了就在湖里游游泳。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跟他的鬼侍们一起呆在水下实验室里,也不知他在捣鼓些什么。

骆有成见到他时,他正飘在水面上睡大觉。骆有成用意念力把他卷上了岸。

“怎么,就赖在我这儿了?”

水鬼王睁开惺忪的眼睛,许久才从迷糊中挣脱出来。当他看清眼前的人,腾地坐了起来。

“小先生啊,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恢复了,可真是太好了。”

水鬼王这话是真心的,他把报仇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先生身上了。骆有成昏迷的那段时间,他也经常去探望,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心就越往谷底沉。但书院人对小先生谜一样的信心,时不时能帮他提振一下精神。再后来,小先生被送进魂乡,后来又去了极遥远的南方打架。他为小先生能打架开心地喝了一晚上的酒。

骆有成问:“不回去了?”

“回去干啥?江夏的首领都被青云斩首了,回去等别人来收拾我啊?”

“大实话。”骆有成点点头,“那你打算做什么呢?我家小业小,可养不起闲人。”

“你怎么能这么现实?我们一起在疯子医院出生入死你忘记了吗?”

“死的是我,生的是你。”

骆有成一句话,把水鬼王呛出一口水。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兵,如果不是我到处埋设高爆雷,你们能不能逃出密道都不好说。”

“你立大功了。”骆有成嘿嘿笑着说,“不过你既然入了书院,总要给你安排点事,不然我也不好跟大家交代。要不这样,我大姐和史哥,你选一个,做他们的助手。”

水鬼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大姐研究的是基因学,和我不是一个路子。另外,我虽然也能根据图纸做些小玩意,但没有创造性,你大姐夫那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水鬼王放不下脸面在两个年轻人手下当差,毕竟他曾是雄踞东湖的水鬼王。骆有成没有勉强,关于水鬼王的安置,骆有成也征求过大姐和奸夫哥的意见,两人都不大乐意接收,原因差不多,觉得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家伙,使唤起来别扭。

巧的是,水鬼王也开始拿自己的年龄说事:“老汉我今年都八十七了,这要放在旧纪元,早就退休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了。”

骆有成不满地望着水鬼王,合着自己历尽艰险,就请回一个吃闲饭的老大爷?

“你哪里像八十多岁的人?就你这相貌,喊你大叔都嫌你年轻。”

这话水鬼王爱听,女人怕人说自己老,其实上了年纪的男人也一样。

“其实,我也在做事的。”水鬼王说。

“哦,你老人家在做什么?”骆有成来了兴致。

“别喊我老人家。”水鬼王不满地说,前一分钟还在说老汉今年八十七,转眼就忘了,“我在尝试人工合成胶体。”

“怎么样?能产出皮皮酱吗?”

水鬼王摇头说:“现在还没头绪。”

骆有成想到这老货逆天的运气,没准他哪天瞎猫碰到死耗子,真捣鼓出替代喷胶的胶质或其他的稀奇玩意。他拍着老家伙的肩膀鼓励道:

“你就安心在这里搞研究吧,有什么需要就知会一声,我会尽量满足你。”

第五百三十一章 认亲狂魔

骆有成一直惦记着水鬼王手里的皮皮酱,他假装不经意地说

“皮皮一族怪可怜的,短命。现在没了喷胶,这一族要绝种了。”

水鬼王伤感地说“谁说不是呢?”

“好在我们还有营养液,现在还有多少皮皮存活?”

“十二只。”水鬼王越发心酸,“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营养液能为它们续多久的命。”

“有进化成皮皮酱的吗?皮皮酱的寿命要长不少。”

骆有成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皮皮酱,水鬼王没有防备,老实地说

“加上我身上的,一共三只。”

骆有成坐到水鬼王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亲热地说

“贺叔,贺爷爷,咱们打个商量。外面的形势你也看到了,书院现在的压力越来越大……”

“已经给你三只了,别再打皮皮的主意。”水鬼王是个老机灵鬼,思维很敏捷。

骆有成厚颜无耻地说“见外了不是,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水鬼王撒起泼来“皮皮是我的孩子,我的命。你把它们拿走了,让人家怎么活?”

骆有成使用了敬称“您现在是书院的人,书院里的年轻人都是你的孩子。”

水鬼王并不领情“我不要加入书院了,书院的先生欺负孤寡老人。”

这会儿,水鬼王又说自己是老人了。他平时看起来很正常,犯起浑来就是个老小孩。

骆有成安慰道“论年纪,您可以做我的爷爷,我骆有成一向尊重长辈,怎么可能欺负您?”

水鬼王假装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胡搅蛮缠“你就是欺负我了。”

骆有成看着这个没脸没皮的老货,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我从不欺负老人,只会关心他们,爱护他们。您也不是孤寡老人,您还有我。我可以认您做干爷爷,我给您养老送终。”

骆有成不要脸的认亲模式一开启,连没皮没臊的水鬼王都受不了,他像犯了牙痛一样,发出长长的一声“嘶”。

水鬼王毫不留情地揭短“据我所知,除了你的外公外婆和大姐,其他亲戚都是你认回来的吧?”

他在书院住了两年多,对小先生的亲族门儿清。

“嗯。”认亲狂魔很坦然地点点头,“这样很好啊,大家都是孤儿,抱团取暖,彼此关心爱护,相亲相爱一家人。”

“如果我是个没用的老头,你会认我做爷爷吗?”

骆有成很认真地说“我认我弟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只知道围着粪坑转悠的小屁孩。我那小妹,是个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胆小鬼,这半年才勉强长了点本事。还有我三妹,那会儿她才刚刚学会和动物沟通,瘦得跟白骨精一样,我没嫌弃过。”

顿了顿,骆有成很庄重地做论述呈词“我认亲,看的是眼缘,讲的是缘分。看对眼了,那就是至亲。”

或许是被骆有成的话打动了,水鬼王陷入长考。末了,他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只认我这一个爷爷?”

“不能保证,还有一个爷爷我也想认,他对我有救命之恩,给过我很多帮助。他叫姜廉兴,现在在丽水湾救治病毒感染者。”认亲狂魔刹不住车了。

“这么说,我不是唯一?”

骆有成说“您年纪大,是大爷爷。姜爷爷是二爷爷。”

“哦。”水鬼王又开始沉思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狐疑地看着骆有成

“你真的能给我送终?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准能活个两百岁,谁给谁送终还说不定。”

骆有成笑道“您是靠皮皮酱才保持了年轻态。皮皮酱能存活多久,您心里也没数吧?等皮皮酱没了,您又靠谁?我不需要皮皮酱,至少也有三百年的寿元,所以您老放心好了,您的身后事包在我身上了。”

“啥,三百岁?骗我一个老头子有意思吗?”水鬼王有点恼怒。

“不仅是我,我所有的亲人,都能活到这个岁数。你看我外公外婆,是不是精力充沛得很?嘿嘿,这还是保守的估计呢,五百年也说不定。这就是我给亲人的福利。”骆有成开始裸地诱惑。

“不骗我?”

骆有成举起右手说道“我水岸先生,绝无戏言。”

水鬼王一把搂住骆有成,亲热地喊道“好孙儿,爷爷终于找到你了。”

骆有成也恬不知耻地说“大爷爷,想死孙儿了。”

“乖孙儿。”

“大爷爷。”

“哎,好孙贼。”

两人爷慈孙孝地亲热了一会儿,骆有成拉着他大爷爷往主宅走。

“乖孙儿,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给您老人家添福加寿啊。”

十分钟后,水鬼王拿着一粒胶囊,将信将疑地问

“你是说吃了这颗小药丸,就能多活百年?你不会是拿老头子寻开心吧?”

“您老就放心吃吧,过两天,您就能感受到它的好处了。”

等水鬼王服下药丸,骆有成露出狰狞的面目。

“大爷爷,你吃了我的毒药丸,以后就只能乖乖听我摆布了。”

水鬼王的脸变得和雪花一样白,“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他把手伸进嘴里,开始作呕。

骆有成哈哈大笑,“骗你的。药丸不仅能延寿,还能增强体力。你看我媳妇,单手能提上百公斤的东西。”

“真的?”

“走,我带你去见见我外公外婆,你可以同他们交流一下。”

……

“啥,你小子又认了个爷爷?”这是沈文同的第一反应。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孙的性子,”相比之下,米素素要大度了许多,她责怪了一句老头子,又对水鬼王笑着说,“咱们是一家人了,你是有成的爷爷,我们是有成的外公外婆,也算是亲家了。”

水鬼王拘谨地笑了笑“对,亲家。那个……亲家……有成他外婆,那个小药丸真的有用吗?”

米素素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文同接嘴说

“当然有用,我现在身轻体健,至少年轻了二十岁。每晚我都要和他外婆……嘿嘿,你懂的。”米素素瞪着沈文同,骂道“不正经的老东西。”

……

从主宅出来后,水鬼王忧心忡忡,他对骆有成说

“听你外公的意思,那玩意还有壮阳的作用。我一个孤老头,这……这可咋办啊?”

骆有成笑着说“别听我外公瞎说,胶囊的作用就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身体好了,有条件折腾自然可以折腾,没条件也没影响。您和皮皮酱共生了这么多年,对您有啥影响?”

“原来是这样啊。”水鬼王总算放心了。

“大爷爷,我就不陪您了。您孙媳妇的妹妹遇到一点麻烦,我得去看看她。”

“什么麻烦啊?”水鬼王好奇地问道。

骆有成将凤凰异能升级导致生命力损耗严重的事说了一遍,他说虽然又给她服用了一粒延寿胶囊,但也不确定重复服用是否有效。

“要是有一只皮皮酱就好了。”铺垫了这么久,骆有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谋算皮皮酱了。

“你不是有两只皮皮酱吗?”

“这不被我二姐、二姐夫带走了吗?他们在度蜜月,还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其实,两只皮皮酱,一只在女巫那里,一只在夏平平那里。骆有成也是和水鬼王提及皮皮酱时,才想起它的快速修复能力,皮皮酱对凤凰的恢复应该会有帮助。

“你……你小子转弯抹角在打我的皮皮酱的主意。”

骆有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没有否认。

水鬼王咬咬牙,“我再给你一只皮皮酱,这是最后一次。”

骆有成笑嘻嘻地说“大爷爷,皮皮酱用在鬼侍身上,也是浪费。要不您给我两只,您自己留一只?”

“没门。”

“大爷爷,别那么小气嘛。您想想,您现在是我的爷爷,在书院,相当于太上皇的角色。书院的民众,也是您的民众。我的兄弟姐妹,也是您的兄弟姐妹……啊呸,也是您的孙子孙女。您忍心看着您的孙子孙女乡亲同袍在外冲锋陷阵而无动于衷?”

水鬼王好纠结,他在原地杵了一会儿,扭头向彩绫湖走去。

“大爷爷,您去哪儿?”

水鬼王闷声闷气地说“回去拿皮皮酱。”

当皮皮酱提塔钻进凤凰的皮肤时,水鬼王心在滴血,但他偏偏要强作欢颜。他那个乖孙儿,刚才让他的弟弟妹妹老婆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给他鞠躬,喊他大爷爷。他不得不装出长辈的气度和高节清风。

随后,骆有成又得意洋洋地将另一只皮皮酱卡纳放进了培养槽。至此,属于骆有成的皮皮酱就有四只佩姆、达鲁、提塔和卡纳。

……

三天后,从丽水湾传来消息,所有的病员都已恢复健康。老中医姜廉兴也要功成身退了。当晚,骆有成把姜廉兴接回内院,举办了一个家宴。一众小辈向姜老头鞠躬,喊他二爷爷。

姜老头可没水鬼王那么矫情,对这群年轻人,他也欢喜得紧。他没想到孤独了二十来年,老来居然得了一大群孙子孙女。

这一夜,最重养身的老中医,喝得酩酊大醉。

第五百三十二章 迁移准备

骆有成和柳莹亲自把二爷爷姜廉兴送回了升平镇。

藏花堂一开门,就来了五个人。姜老头离开了两个多月,“积攒”了不少病号。骆有成和柳莹见二爷爷忙不过来,就在药堂里帮忙打打下手。

没多久,雷洪闻讯赶来。骆有成把他引到内堂,和他商议升平镇集体搬迁的事。搬迁的事宜已经提了很久,但因为骆有成一直在昏迷中,胡永胜等一班高层也不敢自作主张。

雷洪也是为搬迁的事来的,他说这几天,升平镇附近不时有侦查飞翼掠过,镇外的林子里,也多了很多甲虫监视仪。他担心鬼王又要对升平镇动手了。

“几天?”

“五天前。”

五天前恰好是伏击魍魉的时间,骆有成隐隐觉得鬼窟的动作可能与凤凰烧的那场大火有关。鬼窟和股东势力损失惨重,没有理由会放过凶手。升平镇与迷易城的直线距离不到三百公里,属于这一带最大的一支势力。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升平镇就成了最大的嫌疑对象。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骆有成责怪道。

雷洪说:“你那里不是遇到麻烦了吗?而且,他们现在只是密集监视,暂时还没动手的迹象。”

骆有成说:“宜早不宜迟,你通知镇民做好准备,收拾一些随身物品就可以了,大物件都不要,书院都准备好了。”

“好。”

“还有,千万不要让鬼窟发现你们有搬迁的迹象。”

“明白。”

送走雷洪后,骆有成也不打算多待了,他要回去为升平镇搬迁做准备。

鬼窟把滇贵缅泰四地的人口当作私产,或者说是自留地里最后的活体实验材料,严禁他们逃离。书院迁走升平的镇民,无疑犯了鬼窟和股东势力的大忌,一旦被发现,将面临十几个势力的怒火。因此,这件事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书院有底气,可以不怵这些势力,但荣城附近还有北湖、德人居这两方盟友。骆有成担心战火燃起会殃及池鱼。对于股东势力,他更倾向悄悄地各个击破,而不是和他们硬刚。就像殷老板盘算的,暗杀、嫁祸,让他们狗咬狗。

骆有成要做的第一手准备,便是打开老鹰山的战争宝库。那里有“舅爷爷”购置的大量武器,包括电磁枪、粒子束枪、激光枪等高端单兵武器、武装守护、各类近程导弹以及二十五架战机。

“舅爷爷”预感到世界会乱,但没有预料到疫情会如此惨烈,他根本没有机会用这些武器保护他的亲朋好友和商业帝国。

这次迁移,骆有成并不希望会用到这批武器,但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将柳莹送回书院后,骆有成带着奸夫哥和物资科的人员,前往老鹰山。当伪装成山岩的大门缓缓打开,大家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尤其是物资科的两位中年科员,是地地道道的荣城人。旧纪元那会儿,他们经常与家人或朋友驾车到老鹰山附近野营,从未发现这座山有什么异常。

军火库藏品之丰富,让物资科的队员们快乐地跳起了舞。史湘云查看了库存,对骆有成说:

“有了这些武器,我能松口气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研究上。”

史湘云手头的事太多了,哪怕他每天工作都在十六个小时以上,手里也有无数趁手的智能助理,依旧感觉时间不够用。

骆有成说:“你只要把二姐夫和胖驼驼的刀,还有凤凰的战衣做出来就好了,其他的武器研发暂时放一放。”

史湘云说:“差不多了,明天你到我那里去取。”

“史哥辛苦了。”骆有成很难得地没喊奸夫哥,他又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活体传送成功就好了,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滇贵的人全部偷运出来。”

史湘云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研发的时间不会短,现在就甭指望了。”

最终,他们从军火库里开走了六架十二代毒龙战机和四架火翼龙格斗直升翼,带走空对空导弹和空地导弹各三十枚、各类枪支若干。

……

下午的时候,骆有成又带着史湘云、胡永胜、电鳗王、老鹰和三秒视察了迁移安置点武今镇。武今镇位于南河和岷江的交汇口,距内院直线距离约三十公里。镇上的建筑保存完好,环境优美。旧纪元时,该镇将宜居城镇的称号保持了近两百年。

安置点在一年前就准备好了,生活配套设施也全部修复。

至始至终,书院没有将升平镇民迁入内院或外院的打算。一来内院是书院的核心,二来内院的人口容积也无法容纳升平的近三千口人。至于外院,与外部交往密切,尽管林小妖对外院居民进行了排查,但人多嘴杂,难免不走漏风声。

骆有成重点考察了安保设施。武今镇的防御等级与外院相当,是缩小版的外院。蜂巢天幕、黑黢黢的法兰璃城墙、密密麻麻的武装守护和各类防空武器将武今镇打造成最坚固的武装堡垒。

镇中心广场矗立着一座非常硬核的雕塑,刀劈斧砍,线条十分硬朗。实际上,它是一个大型场景发生器。开启后可以覆盖十平方公里的面积。

随后骆有成又视察了民居,室内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水电也都通了。这些准备工作没有花太多的工夫,物资科只是将死人骸骨移除,清洁了房间,并替换了部分老旧的家电。唯一的问题是升平镇民住惯了独门独院,而这里多为公寓楼,镇民们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的邻里关系。

……

自武今镇返回后,骆有成又驾着Ж型翼飞机前往爱之岛,他决定提前终止二姐和二姐夫的蜜月。升平镇搬迁事关重大,他要召回书院的两大顶级战力,以防不测。

飞机在主岛降落时,江小瑜和刀行正在环礁中间的潟湖内游泳。他们嬉笑打闹着,不时还会踩着水拥抱在一起,给对方一个甜蜜的吻。

看到他们适应了彼此的新身份,消除了陌生感和距离感,骆有成就像父母看到拥有幸福生活的子女一般欣慰。将这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着实不易。骆有成没去打扰他们,让他们享受最后的蜜月时光。

当一身泳装的新人手牵手进入别墅客厅时,被坐在沙发上的骆有成吓了一跳。幸好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就糗大了。

“弟弟,你怎么来了?”江小瑜惊讶道。

骆有成说:“你们先去换身衣服,我再和你们细说。”

“哦。”江小瑜放开刀行的手,脸上浮出一丝红晕,她慌慌张张地转身跑开。

“舅子先生。”刀行尴尬地笑道,“瑜妹面浅,你别在意啊。”

骆有成没好气地说:“我的二姐,我还不清楚吗?”

刀行挠挠头,想说点什么来补救,但始终没想出合适的话。刀行在外面,也算是个洒脱的人,但只要遇到瑜妹或相关的人,他就变得拘谨木讷,像换了个人。他笑了笑,准备回房。

“二姐夫。”骆有成喊道,“别整天舅子先生的,就喊我有成吧。都是一家人了,别那么见外。”

“好。”刀行急忙逃了。

骆有成看着刀行的背影,这家伙身材修长,穿着衣服不显肉,脱掉后那身肌肉倒也不含糊,与高挑的二姐十分般配。

等两人出来,骆有成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

“升平镇被盯上,与我和凤凰的那场伏击脱不了关系。搬迁迫在眉睫。”

“好,我们回去。”江小瑜十分干脆。

“我听瑜妹的。”刀行说。

骆有成对二姐夫的表态是不满的,他希望对方拿出护卫队总教头的觉悟。不过,在二姐面前,想让二姐夫有这样的特质是种奢望。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二姐夫对二姐的顺从也是一种爱,至少不用担心他会欺负二姐。

吃过晚饭,骆有成带着二姐二姐夫去了地宫。地宫机库里有一架鲼式波形翼中型客机,满载三百人,时速超过三千公里。与Ж型翼飞机不同的是,鲼式波形翼客机是消除了音爆影响的安静飞机,隐形能力也十分强劲,是最好的偷运工具。

刀行进了地宫,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他激动地拉着江小瑜的手说:

“有成有多少资产啊,我觉得,我就像嫁入了豪门。”

江小瑜腾出一只手在他身上掐了一下,“这些都是弟弟的产业,和我们没有关系。”

骆有成不满地对二姐说:“我们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江小瑜说:“我必须让某些人保持清醒,免得以后飘了。”

骆有成无奈地笑了笑,二姐的性子,没人能改变。要是换成大姐,铁定会厚着脸皮说“你的就是我的”。

作为对两个新人的补偿,骆有成让他们在生活区度过了愉快的一晚。而他自己,一整晚都在实验室中,与远庆一号探讨意识波的主波和伴生波的问题。

远庆一号看到了希望,却没有匹配的硬件,设备升级改造的要求愈发强烈。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小妹当特工

搬迁时间定在两天后。

远庆二号说,滇西北山区将迎来一场暴雪。暴雪无论是对甲虫监视仪还是无人侦查翼,都会有不小的影响,同时,厚密的云层也将遮蔽来自太空的窥视。

骆有成没想到远庆二号还能做兼职天气预报员,他一高兴,把远庆二号痛骂一顿。骆有成骂得愉快,远庆二号也像打了鸡血一样,赌咒发誓要恪尽职守,为小主人提供更多的有用情报。

骆有成对远庆二号的工作效率是很满意的,仅半个月,就有近四十颗卫星恢复正常运行,远超骆有成的预期。这也使得远庆二号能将部分富裕资源用于大气监测和地质遥感探测。

忙碌了一天却神清气爽的骆有成踱着步,施施然进了大姐的实验室。被柳莹拦住了,柳妹子说大姐在给凤凰做检查,不方便。骆有成就和柳莹一起进了休息室。

按理今天该是凤凰自杀的日子,但米豆豆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凤凰假死。豆豆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说干就干,她给凤凰注射了假死药剂。事实证明,她的方法是有效的。当凤凰进入假死状态,她的多变性不稳定因子(vif1)就活跃起来,开始随机修改细胞的基因片段。

这意味着,以后凤凰可以通过假死来代替自杀,达到欺骗多变性不稳定因子(vif1)的目的,从而使得前次造成的变异被固定下来。

米豆豆非常开心,见到骆有成又是抱又是亲,直夸自己是个小机灵鬼。柳莹早就习惯这个三十多岁的小机灵鬼对弟弟的亲热方式,完全不介意。相反,她很高兴,她为大姐的高兴而高兴。大姐越开心,说明实验越成功。以后,她妹妹就不用承受自杀之苦了。

为了犒劳姐姐,骆有成决定开放一处产业让她去度假。米豆豆这段时间确实很辛苦,研发抗体药物、治疗性疫苗,接着又是长时间的临床试验,几乎没休息过。

米豆豆兴致缺缺:“史哥哥没空,不想去。”

骆有成建议道:“可以带上你的团队,就当是团建。”

米豆豆说:“他们的实验室刚刚修好,从物种鉴定中心运回来的设备还要安装归位,够他们忙一阵的了。团建等开春了去吧。”

“真不去?”

“除非你愿意陪我去。”

骆有成当即表态,等升平镇搬迁完后,叫上所有的兄弟姐妹陪大姐散心。

“算你有良心。”米豆豆内心是很期待的,自打她这个认亲狂魔弟弟组建了庞大的家族后,她还从未参加过家族的团体活动。

“那里离津县也不远,到时候我们去农庄的地下实验室把舅舅的技术资料取回来。如果设备还能用,也搬回来。”骆有成选择的那处产业在武灵山大裂谷附近,距津县的直线距离一百三十多公里。

“成,听你的。”米豆豆说。

这时,凤凰在女巫、梅朵和丽格格的陪伴走进了休息室,这丫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很平时没多大区别。

“凤凰妹妹,感觉怎么样?”骆有成关心地问。

“我好多了,谢谢姐夫。”凤凰真诚地道谢,她可是又吃了一粒姐夫珍贵的小药丸呢。

米豆豆说:“她的细胞修复能力已经恢复了八成,过几天就能复原了。我给她准备了十支假死药剂,应该能支撑到蓝火凤能力固化了。我给她做过测试,蓝火凤形态不超过十分钟,对她的身体就不会有影响。”

骆有成略微有点遗憾,不过十分钟的无敌状态,用得好,也可以左右战局。至于凤凰,又是服延寿胶囊,又吃姜廉兴的中药,还有皮皮酱提塔助力,想不恢复都难。

凤凰向米豆豆鞠了一躬:“谢谢大姐。”

米豆豆瞪了她一眼:“你啊,从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没有你姐夫和二爷爷,看谁能救你。”

平时挺泼辣的凤凰这会儿低下了头。

“二爷爷给你开的药,记得每天按时服用。”米豆豆叮嘱道。

“知道了。”

“得了,你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别在我这里赖着了。”米豆豆赶人了,“这些天你们姐妹都把我这里当成旅馆了,搞得一团糟。”

“大姐,你冤枉我们。”梅朵不服气地说,头上的两个触角一颤一颤的,“明明是我们帮你收拾干净了,之前到处都是你乱丢的垃圾和脏衣服,还有脏内衣……咦~”

梅朵姑娘很嫌弃。

被揭了短的米豆豆气恼地在梅朵屁股上拍了一记:“翅膀长硬了,敢跟大姐顶嘴了?小心我把你男人基因阉割了。”

梅朵吓得缩到柳莹的背后。

骆有成好奇地问:“小妹,你和夏平平在一起了?”

梅朵从柳莹背后探出头,冲着哥哥点了一下,又马上缩了回去。

米豆豆没好气地说:“干啥都懒,找男人倒是最积极。”

梅朵又把头伸出来:“谁说的,我现在很勤快的,天天练功,我要保护平哥哥。”

“这么说,皮皮酱把夏平平的那东西完全修好了?”骆有成很好奇。皮皮酱仅仅修复“断肢”,骆有成不会觉得稀奇,但夏平平有隐疾。这事凤凰告诉了柳莹,又传到骆有成耳朵里。

梅朵不满地瞪了眼凤凰,才对骆有成说:“他要是不好,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啊。”

骆有成笑道:“你倒是挺现实。”

梅朵说:“是他不干,他不愿意我守活寡。”

骆有成对夏平平还是有所了解,有责任心,有担当,心地也善良,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有点娘。不过小妹好这一口,那就由得她了。他问道:

“既然你平哥哥恢复了,那皮皮酱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梅朵不舍地说:“我们和达鲁感情很深了。”

骆有成说:“夏平平不是战斗人员,用在他身上浪费了。”

梅朵跑到骆有成身边,晃着他的胳膊说:“那给你妹夫一个胶囊嘛,好哥哥,好不好嘛?”

“行。”骆有成答应地很爽快,既然成了妹夫,那就不能亏待。

“谢谢哥哥,我去取来给你。”梅朵蹦蹦跳跳地走了。

骆有成望向女巫:“三妹,佩姆呢?”

女巫支支吾吾。

凤凰说:“她想把佩姆用在太监哥身上,但不好意思开口。”

“确实可以试试。”骆有成双手一拍,“三妹,你喜欢上士隐了?”

女巫红着脸不说话。

米豆豆泼起了冷水:“夏平平是器质性障碍,士隐不一样,他是基因被改变。我劝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骆有成说:“试试吧,试试也没损失。”

他对这个高情商的贱人是非常欣赏的,如果能和三妹成就一段佳话,那是天大的好事。三妹也能彻底告别过去,开始新的人生。

“随你们。”米豆豆无所谓地说。

“三妹,把佩姆给我吧,我去找士隐。”

女巫这回倒是利索,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让佩姆钻了出来。佩姆到了骆有成手中,就开始抱怨,说自己一辈子的劳碌命,不是修理这个,就是治疗那个。骆有成想了想,决定给佩姆放个假,让它在营养液里好好泡个澡,治疗商士隐的事让卡纳去做。

没多久,梅朵带着夏平平来了,她领着男人对大家鞠躬,哥哥嫂子姐姐地一路喊下去。除了米豆豆,夏平平的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大,不过嫁妻随妻,他尴尴尬尬地把人喊遍了。唯独凤凰不好称呼,她是嫂子的妹妹。

梅朵说:“你喊凤凰姐姐。”

“平平哥大了我那么多,就喊我名字吧。”凤凰和夏平平也相处了大半年,觉得没必要整得这么不尴不尬。

达鲁被取出来后,也得到了假期。它和佩姆一起去泡澡,恢复生命力。骆有成带走了卡纳。

骆有成原本想直接去找商士隐,但梅朵拉着夏平平,像跟屁虫一样跟在骆有成身后。她不得到小药丸,决不罢休。骆有成只好给商士隐打电话,让他到主宅来。

鉴于已经向大哥坦白,梅朵就堂而皇之地让夏平平在主宅留宿,正式宣告结束地下恋情。接着,梅朵又变本加厉,说要借爱之岛度蜜月。骆有成正要答应,凤凰看不下去了,抢白道:

“你对书院一点贡献都没有,还整天要这要那的。”

梅朵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好像除了把一个机械改造人踢了个跟头,真拿不出什么成绩,好处倒是占尽了。就算她是受宠的小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眨巴着眼睛说:

“一会儿我和平哥哥去找士隐哥,我们在沙尘服役一年,来换爱之岛的使用权。”

“这还差不多。”凤凰说。

梅朵有远程侦听能力、夏平平有追踪能力,都是沙尘需要的人才。从前骆有成心疼小妹,觉得她年纪小,不愿意她去冒险。现在她主动提出来了,骆有成也不好阻拦,人总是要长大的。

正说着,商士隐来了。凤凰邀功道:

“太监哥,我帮你找了两个得力干将。”她手一指,“就他俩。”

商士隐其实觊觎梅朵和夏平平很久了,因为他们和先生的特殊关系,不好提。这会儿人家主动送上门,一口答应下来,生怕俩人反悔。

“明天,你俩就到训练室接受特工训练。”

凤凰撺掇道:“太监哥,把她们往死里训练,平时多出汗,战时少流血。”

梅朵发出一声尖叫:“凤凰,我要杀了你……”

第五百三十四章 捉到两个奸细

当所有人离开后,骆有成把商士隐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商士隐嬉皮笑脸地问:“先生,要给我开小灶?”

“还真是。”骆有成拿出了皮皮酱卡纳。

商士隐连忙摆手:“先生,我用不上这玩意。”

“为什么?”

“要说我对皮皮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假的。所以我找徒弟借过嘘嘘库呴,不过,寄生于否,对我能力的影响不大。”商士隐顿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我自身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吧,增无可增。”

骆有成说:“你戴几天试试,皮皮酱可不是嘘嘘库呴这种皮皮鬼能比的。”

商士隐继续推脱:“还是给更需要的人吧。”

骆有成有些诧异:“以前给你好处,你可没有这么扭捏。”

商士隐收敛了笑容,神情暗淡:“夏平平的事我知道,巫大胃的心思我也明白。但我自家的病自家清楚,皮皮帮不了忙。”

骆有成一惊,自己啥都没说,这货就知道自己要用皮皮酱给他治疗隐疾,“三妹跟你说过了?”

“没。”商士隐摇摇头,“不过我们喝了那么多天的酒,多少能觉察到一些东西。尤其是二小姐婚礼那天,我觉得大胃看我的眼神和往常不大一样。还有,回来这么多天,她始终没有归还皮皮酱,要是梅朵小姐我还能理解,可这玩意对大胃的能力帮助真不大。这些天她和我说话也不像往常那么利索。几件事一串联,傻子都明白了。”

“照你这么一说,世界上的傻子就太多了。”骆有成笑着说。

商士隐不愧是搞谍报工作的,自己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把前因后果分析地清清楚楚。骆有成对这个忠狗越发地欣赏,带在身边会舔,放出去能独当一面。正是如此,他对把对方变成三妹夫的渴求也就越大。

“你还是戴几天吧。”

“我和嘘嘘库呴做过交流,基因层面的事不是它能应付的。”商士隐的话倒是和米豆豆的说法完全一致。

骆有成从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商士隐,不禁有些冒火:“让你戴你就戴,叽叽歪歪的。”

商士隐苦笑着,先生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他用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让卡纳钻了进去。他说:

“也好,宽宽她的心,也让她死心。”

骆有成问:“你对三妹一点感觉都没有?”

“闺蜜?姐妹?反正是很亲的那种。算亲情吧,我只能给她这些。”

“你就没想过改变自己?”

“从小就适应了这样的角色,真没有多少改变的欲望。”

骆有成默然。

商士隐笑了起来:“先生,您放心吧,假如皮皮能治好我的病,我就恬着脸,跟着大胃一起喊您哥。假如大胃完全不介意我是太监,我也喊您哥,您就当我们是同性恋婚姻。否则,一切照旧。”

骆有成被他逗笑了,一脚虚踢,“滚你!”

商士隐果真在地上打起滚来。骆有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喊道:

“滚回来。”

商士隐又咕噜咕噜滚了回来,“先生,您还有事?”

“黑女巫,我没有带进魂乡。”那晚,他放出了二十六个灵魂,唯独没有送出黑女巫。

“您想毁掉她?”

骆有成坦陈道:“很纠结。”

“其实,我倒觉得可以让她继续活着。大胃能够正视负面,正面才会更强韧。否则,一旦遭遇打击,她会垮掉的。”

“看来是我的保护欲太强了。”骆有成自嘲地说,他珍重地向商士隐道了声谢。

……

晚上,柳莹入睡后,骆有成左右睡不着,他干脆起身,准备去魂乡把黑女巫的事解决了。魂乡二十四小时营业,林妈妈也不用睡觉。

骆有成前脚刚踏进车库,耳朵就麻了。他接通电话,是雷洪打来的。雷洪说抓到了两个奸细,是在升平镇生活了两三年的老居民。雷洪这人看起来粗,心还是很细的。为防万一,他交代手下留意镇上有无行为反常的的人,没想到还真抓到了两个。

在骆有成看来,升平的镇民都是原住民,是靠得住的。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鬼王或者股东势力没有理由不在自留地安插眼线,尤其是在雷洪被迫与鬼窟签下鬼王协议之后。事实上,这些年,雷洪每年都在接收零散的流浪者。奸细混进来的难度不大,他们平时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确保镇民不从滇省逃跑就行了。

雷洪说:“搬迁的命令下达后,我们就封闭镇门禁止进出,开启了信号屏蔽器和场景发生器。他们应该没能向外界传递出消息。”

“加强巡逻,重点保护信号屏蔽器和场景发生器,我马上带人过来。”

结束通话后,骆有成在行政楼找到了胡永胜。这位昔日的书院总管,现在俨然是书院联盟的总理大臣,尽管现在已近凌晨,他依旧没有离开办公室。

骆有成没时间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永胜,备用安置点准备得怎么样?”

备用安置点是书院做的预案,以防武今镇安置点被发现而设的一个临时安置点,设在陇西北的玉关——现甘联体轮值主席鼻涕虫曾经的老窝。把备用安置点放得这么远,是不想给荣城引来战祸。

胡永胜说:“条件差点,临时安置问题不大。刘娇娘带着五百名护卫队员在那里布防。”

“不够。让喷火娃再带两千护卫队增援。另外,你去老鹰山把剩下的毒龙战机和格斗直升翼提出来,让喷火娃带过去。蜂巢天幕也带一套。”

“先生,您准备干一票大的?”胡永胜惊讶道,这和之前的计划不同。

骆有成说升平发现了奸细,他必须亲自走一趟。有奸细不是坏事,奸细也可以被用来传递错误情报。骆有成有了更大胆地想法,操作得当,可以趁机削弱鬼窟和股东势力的一部分实力。他挥动拳头,大声说道:

“我是想息事宁人来着,可总有人不老实。那就干脆把他们打痛、打怕。家门口不好打,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打。”

“要不要请史大人去玉关坐镇?”胡永胜虽然是书院的二把手,但对武器专家史湘云十分尊重。

“好,我跟他打声招呼,剩下的你来安排。”骆有成对胡永胜的调度能力十分信任,他向胡永胜交代了几个细节,便离开了。

搬迁定在后天,时间非常紧迫。胡永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坐回自己的办公桌,调出光屏,一条条命令从他指间传了出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

半小时后,鲼式波形翼客机从外院腾空而起,Ж型翼飞机紧随其后。

客机里有三百名护卫队员,其中有二十名异能者,他们将在升平执行宵禁任务,维护治安和撤离秩序。Ж型翼中只有四个人:骆有成、江小瑜、刀行和林小妖。江小瑜曾经是滇西北的守护者,熟悉这一带的情况。刀行是护卫队的领队。林小妖,则是真心话大姐姐。

林小妖接到骆有成电话时,刚刚与柳洵结束了一场战斗,气还没有喘匀。骆有成很少会和她直接联系,有什么任务,都是商士隐来安排。当骆有成喊出“嫂子”的时候,林小妖内心出奇的平静,她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心态。

当年,她暗恋骆有成,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从北湖来到书院,以为自己的诚心能感化对方。她甚至卑微地只想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地下情人。但骆有成是块花岗岩,林小妖的爱情种子永远不可能在上面生根发芽。

心灰意冷的林小妖接受了商士隐的建议,成为骆有成的嫂子,这样她就能以家人的身份接近对方。事实上,当她接纳并爱上了憨厚的柳洵,她再也没生过亲近骆有成的念头。原来,爱情也是能呼叫转移的。

半个小时后,两架飞机先后降落在升平镇镇北的广场上。雷洪已经命令守卫将这里清场。两架飞机至始至终没有解除隐形状态,所以当护卫队员们一个个鱼贯而出的时候,就像是从空气里突然冒出来的。

雷洪带着他的亲信迎了上来。骆有成同老熟人们打过招呼,问道:“奸细呢?”

雷洪说:“关在地下工事里,是一对母子。”

骆有成问:“是谁抓住的?”

“是武哲。”雷鞭王指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

骆有成对武哲是有印象的。他曾经是后桥哼哈将的手下,因不满哼哈将拦阻奔栏镇搬迁,和后桥决裂,投奔到雷洪手下。骆有成看过商士隐偷怕的那段影像,武哲恪守正义,豪气干云。但不知为什么,骆有成对他始终有种疏离感。

他问武哲:“你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武哲说:“雷大人让我们注意行为反常的人。今晚我当值,巡街的时候发现有个黑影窜过去。守卫都说是条獒犬,我觉得更像是个人,追上去,在西城墙边上把那个侏儒逮住了。”

“侏儒?”骆有成的印象中,升平镇并没有侏儒。

雷洪解释道:“这对母子是我们前年在古路村接收的山民。当时情况您也知道,山民不愿搬迁,一共只有三个人愿意跟我们走。”

“山民怎么会成为奸细?”

“我问过另一个山民,他说我们去的时候,这对母子搬到古路村还不到两个月。”

骆有成点点头,转而问武哲:“就算晚上出来乱跑,你怎么能断定他们是奸细。”

武哲说:“他是变身系异能者。异能者在升平镇能获得最好的待遇,没有理由隐藏实力。”

骆有成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他问雷洪:

“老雷,让我的人负责宵禁,你没有意见吧?”

“只要能把乡亲们救出去,就算您安排我去种地,我也乐意。”雷洪说得很坦诚,为了乡亲,他可以不在乎所谓的地位和权势,也不会介意被书院吞并。

骆有成对二姐和二姐夫叮嘱了几句,对雷洪说:

“带我去看看那对母子。”

第五百三十五章 来,说说心里话

骆有成俨然成了升平镇的主人,雷洪以他马首是瞻。

雷洪说那两人嘴巴很严,至今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还攀诬武哲是奸细。别看雷洪外形很酷,打仗也很猛,但他是文明人,恪守着旧纪元时不对嫌犯使用刑讯的教条。面对两个胡搅蛮缠的人,他一筹莫展。

其实在灾难发生时已经成年的人,多少都会被打上旧纪元的烙印。即便是穷凶极恶的鬼王,也知道人要有契约精神,尽管他制定的是用来约束守护者的霸王协议。

骆有成带着雷洪和林小妖进入囚室,把其他人留在了外面。

那对母子被固定在审讯椅里,侏儒因为个子小,还额外给他用了捆缚带。母亲的年纪大约五十上下,而那个侏儒长得古怪,很难分辨他的真实年龄。他们身上有许多电极片,通过导联线连接着测谎仪。这是两台非常古老的设备,不知雷洪从哪个世纪的地层里发掘出来的。

骆有成问:“测谎仪不顶事?”

雷洪嘴角轻轻扯了一下,轻声嘀咕了一句“可能坏了吧”。反正他是不信武哲是奸细的,跟随武哲巡街的四名守卫也能作证。

骆有成向他嫂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小妖上前,直视侏儒。侏儒一点也不慌张,和林小妖对视。

雷洪诧异地望着骆有成,小声问道:“这位女士是审讯专家?”

骆有成说:“算是吧。”

面对真心话大姐姐的询问,侏儒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诬陷的,真正的奸细是武哲。侏儒的母亲则信誓旦旦地说儿子根本没有异能,他们也没有受雇于任何势力。就连林小妖也几乎相信他们了,因为她对自己的真心话异能非常自信。而且,测谎仪做出的结论也是“真话”。

雷洪对女审讯专家有点失望,她问的问题很普通,和他问的没什么差别。最关键的是测谎仪的结果没有改变。他无法相信跟随了自己三年的小武兄弟是内奸。

先生两年半前先杀了一个鬼王使者,几个月后又伏击了鬼王的武装飞翼车队,武哲都是知情者。两年多过去了,升平镇依旧安在。这是小武兄弟不是内奸的最好佐证。

骆有成也不相信这对母子,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两人说话时轻微的情绪波动。这种波动非常有规律,很像是刻意压制的结果。这让他更相信,这两个人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意志力强,而且段位非常高。不仅欺骗了测谎仪,连真心话姐姐都没能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获得实情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直接搜索他们的记忆。但骆有成只要一动这个念头,意识海的角落里,黑色的囚笼就会跳出来,这次连囚笼门都打开了。意思是你敢动歪心思,我就把你关起来。意识囚笼强横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到目前为止,这两个人还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骆有成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他思考了许久,决定坚持自己的判断。意识囚笼禁止他翻动别人的记忆,但灵魂冲击这种能力却不在限制之列。他接连发出两道灵魂冲撞。母子俩就像脑袋撞了墙,眼神变得涣散了。

骆有成说:“嫂子,继续问话。”

还是那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却迥然不同,精神防线被冲垮的两人在真心话异能的引导下终于道出了实情。

这两个人,的确是母子。女人曾经是越国的情报部门的谍报人员,受过专业特工训练,能熟练使用七种语言。灾难之后,女人带着幼年的儿子四处流浪,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她只能靠飙演技博取善良人的同情。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他们被一个大势力雇佣,为了更好地为雇主服务,女人将自己所学倾囊传授给儿子。他儿子很有天赋,矮小的身材具有迷惑性,外加变身的能力,的确是赶特工的好料。

林小妖问:“哪一家势力?”

女人说:“我的上家没有和我明说,我猜测是境外公司。”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有一次他无意中说了一个地名,科瑞尔县。”

骆有成立刻用单片镜检索地名,发现这是一个北美地名,让骆有成感兴趣的是附近曾经有米军的军事基地。他现在有九成把握,这家境外公司就是殷有伦的生命复兴科技有限公司。骆有成给林小妖传音,让她按自己的问题继续发问: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没有明确的任务,定时把滇西北的情况发送出去就行了。”

“所以,你们在明知宵禁的情况下,也要冒险把升平搬迁的情报发送出去?”

“不是的,我们没想传递情报出去,要传也是到了新家才传。”侏儒辩解道,“我是看到我家窗户外有人,才追出去的。一追就遇到了巡逻队,只能跑开了。谁会想到有人会跟一只狗过不去呢?”

“你当时变的是狗?”

“是的。”

“变身有破绽?”

“没。我经常变成黑毛獒犬的,大白天也敢上街溜达,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谁知道武哲会追上来?”

“所以你认为武哲是引你的暴露的奸细?”

侏儒说:“不确定,但他抓了我和妈妈,我要咬他一口。”

“原来是你变的。”雷洪总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担心武哲是奸细。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是有感情的。他对骆有成说,“我一直在想是谁家这么缺德,猛犬随便往外放。后来看它性子温顺,不伤人,也就没管了。”

雷洪一说话,母子俩立刻清醒了许多,面露警惕之色。骆有成向雷洪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讲话。如果换做两个普通人,或许不会这样警觉,林小妖的真心话异能也不会被打断。但眼前的这两位,是意志力坚定的专业特工。

骆有成又发出两记灵魂冲撞,示意林小妖继续提问。

“你们有什么好处?”

侏儒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往我家餐桌上放食物或者奔子,同时拿走我们写好的情报。”

“也就是说,你们传递情报,完全可以足不出户?”

“不需要。”

“跟你们交接的是什么人?”

“从没见过,都是在我们睡着了才来。我也好奇,有一次我在房间里藏了一个监视仪。早上起来看到监视仪被砸了,还收到一条警告。”

“来人不是你们的上线?”

这次回答的是女人:“不是,上线我们见过,他在海市,我们在那里接受了三个月的培训,才被送到这边来。”

“你们的监视仪是金子塔型吗?”

“我儿子用的是拾荒时捡到的,但在海市总部我见过很多金字塔型的设备。”

林小妖又问了不少问题,母子俩也是知无不言。雷洪越来越惊讶,他暗暗警告自己,千万别跟这位先生的嫂子说话,没准会把自己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抖落出去。

确认母子俩在升平没有同党之后,骆有成让雷洪给母子俩注射了一阵昏睡剂。他尝试着抹除了母子俩被审讯的记忆,这次意识囚笼没有反对。

骆有成揶揄道:“老雷,你这里的安保做得不怎么样啊。”

骆有成指的是这对母子的接头人,出入升平如入无人之境。雷洪嗯嗯啊啊,就像便秘了一样。

骆有成又问:“老雷,这事你怎么看?”

雷洪这才缓过来,说:“可能镇上还有其他势力的探子。比如这个境外公司的敌对势力,想借我们的刀除掉这对母子。”

“不排除这个可能。”骆有成点头说:“老雷,你把最近八年内迁到奔栏或升平的人列个名单,我们明天去走访一下。”

“八年?您是说……”雷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后天就要搬迁了,事到如今,只能信任先生,“抓到奸细,咱们怎么处理?”

“不抓,我们什么都不做,只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不会惊动他们的。”

雷洪突然明白了什么,“您是说要他们向外传递错误的情报?”

“对,正好看看有哪些势力在帮助鬼王。”骆有成将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雷洪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尽管和书院保持了多年的亲密关系,对书院的底子却并不了解。书院有底气和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势力放对,这种实力已经远超他想象。

“事关重大,这事连你最亲近的兄弟都不能说。”骆有成叮嘱道。

雷洪举手起誓,说绝不透露半个字。

当晚,骆有成、江小瑜和林小妖在二爷爷姜廉兴家留宿。第二天一早,就听姜廉兴说,镇上人都知道昨晚抓到两个奸细的事了。消息是雷洪放出来的,目的给潜藏的奸细一点压力。

江小瑜去接替值了一宿晚班的刀行。骆有成则带着林小妖,按照雷洪给的名单,挨家挨户去串门,后面还跟着升平镇的管理层干部和守卫,浩浩荡荡。

名单上有四百一十六人,涉及两百多个家庭。骆有成并不完全针对这些家庭,有时也会顺脚走进一家,给人的感觉是随机走访慰问。升平的人都认识先生,明天要搬家,普通人家只当先生在家访。但心怀鬼胎的人多少有点心慌。

骆有成没有借助林小妖的真心话异能,他只是问些很普通的问题,比如什么时候来的,家里生活条件怎么样,要搬家了是什么感觉,能适应公寓楼吗等等,一面暗暗记下这些人的情绪变化。

林小妖在中途退场了,她的体力可比不得那些人,小半天就走得腰酸腿软。骆有成干脆让她回二爷爷家休息,到玉关后对奸细进行突击审讯,才是她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

下午三四点钟,骆有成坐在雷洪的办公室里。他在名单上勾画出二十一个人的名字,发送给雷洪。雷洪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升平镇,居然藏了二十多位特工。

骆有成说:“把这些人盯紧了,但不要打草惊蛇。”

雷洪有点不安地问:“先生,有把握吗?”

骆有成起身,拍了拍雷洪的肩膀,说道:

“明天,我会让鬼王把欠奔栏的命债,全部还回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风来了,雪来了

从雷洪的府邸出来后,骆有成亲自驾着Ж型翼飞机把二爷爷送回书院。

姜廉兴对此是抵触的,他想和乡亲们一起撤离,可他那把老骨头,哪里扛得住骆有成的意念力?骆有成很不讲道理地把他送进了飞机。

姜廉兴气恼地说:“有成,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好像我抛弃了他们。”

骆有成将驾驶控制权交还给机载智脑,起身走向吧台,“二爷爷,二十二年,您付出得已经够多的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姜廉兴瞪着眼睛说:“我付出什么了?我就是一个开药铺......

《流浪之城》第五百三十六章风来了,雪来了

流浪之城

第五百三十七章 等你出手,等得好辛苦

地下囚室,骆有成为特工母子解开了捆缚带。

他说:“你们应该还有和上线联系的应急方式。”

母子俩急忙摇头,骆有成捕捉到他们情绪一次明显的波动,但他没有去戳穿他们的谎言,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已经将门禁设定为定时,一小时后,门禁会自动打开,你们就自由了。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请替我转告你们的上线,这是我和你们老板合作表达的诚意。我准备给鬼王一个教训,如果他有兴趣,也可以参一脚。你们可以把这里发生的所有情况都原原本本地向上汇报,我不介意。”

骆有成说完,向门口走去。雷洪欲言又止,跟上了先生的步伐。骆有成站在门口,又停了下来。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骆。”说罢,他带着雷洪头也不回地离开囚室,房门在他身后闭合。

雷洪落后骆有成半个身位,担心地问:

“先生,就这么放了他们?”

“不然你准备怎样?杀了他们?”

骆有成的反问让雷洪神情一滞,杀怪他可以毫无顾忌,但杀人,他还真下不去手。这两个特工带不走,放了又觉得不甘心,当真很烫手。

骆有成说:“他们幕后的势力,虽然不是好鸟,但现阶段的目标和我们相同——抗击鬼王。现在还能彼此利用一下,至于以后……灭了鬼王再说吧。”

雷洪问:“您觉得他们会帮我们?”

“不是帮我们,以我对他们老板的了解,有机会咬鬼王一口,他绝对不会错失机会。”

雷洪若有所悟。

回到雷洪的府邸,三男四女正在喝功夫茶。女人是柳莹、江小瑜、凤凰和林小妖,男人是侯子健、鬼箭和神枪。他们刚刚从江大人那里得知,书院准备在玉关迎击鬼窟及其周边势力。其他人还好,柳莹是有点紧张的,她试图通过不断地小口呡茶来舒缓情绪。

雷洪小声问道:“先生为何让夫人也来冒险?”

骆有成无奈地说:“这段日子她长本事了,管不住了,只能由她了。”

雷洪嘿嘿笑了一声,没再问。两人坐下一起品茶。骆有成问柳莹:

“紧张吗?”

柳莹放下茶杯,老实地点头。

“要不我送你回去?飞机很快的,不会耽误我的事。”

柳莹赶紧摇头。

侯子健看看先生,又看看夫人,说:“先生忙不过来的时候,我来保护夫人。”

凤凰嗤笑一声:“就怕你跟不上我姐的速度,她现在每小时能跑两百公里还不喘气。你要保护她,得先把自己累死。”

“我的娘啊,这都要赶上江大人的速度了。”侯子健知道江大人很快,但具体时速并不清楚。

柳莹谦虚地说:“我和二姐没法比,她的速度是我的两倍半。”

江小瑜说:“你的耐力比我强。”

姐妹几个一唱一和,在侯子健等人看来,就是赤裸裸地炫快。但无论如何,自己的姿态要摆出来,鬼箭和神枪表示,他们会远程支援夫人。他们的异能都是精准射击,射出的箭或子弹都像安装了制导系统,和侯子健相比,这两人显然要靠谱得多。骆有成点点头,对二人说:

“那就辛苦两位兄弟了。”

鲼式波形翼客机在四十五分钟后返回升平,机载智脑的辅助驾驶员是鬼脚。他带回来一个消息:乘客们一下客机,智脑就截获了二十二个无线电信号。

骆有成问:“不是拦截吧?”

鬼脚说:“哪能啊?必须让他们把信息传出去啊。”

骆有成笑道:“这些人还真沉不住气,也不知道那些势力是怎么培养他们的?一个个猴急猴急的,其实给他们预留的时间足够多。”

鬼脚说:“先生,您不能怪他们,他们已经忍了三天了。有屎不拉,那是要憋坏的。”

骆有成大笑:“你这家伙也学会幽默了。”

雷洪笑不出来,他问道:“不是只有二十一个吗?多出来的那人是谁?”

“你猜?”

雷洪没有回答,怔怔出神,他应该猜到了什么。

“或许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骆有成说,“我们该出发了。走吧,谜底等你去揭晓。”

江小瑜带着一百名护卫队员上了客机,侯子健、鬼箭和神枪带着十多名守卫紧随其后。雷洪本想去坐先生的Ж型翼飞机,看到先生身后跟着三位美女,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客机。

……

玉关今天没有下雪,雪昨天就停了。阳光斜斜地照射着,没有一丝暖意,白茫茫的雪原以冷冽与冬阳抗衡,羸弱的冬阳无可奈何。

玉关的城墙上没有雪,被清理得很干净。但这里的防御工事似乎没做多大改进,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城墙上有两百个护卫队员在来来回回地巡逻。

石岩山领着武哲走在城墙上,指指点点,说这里如何牢不可破、固若金汤。但在武哲看来,这里的布防连升平镇的一半都赶不上。他没有反驳,嘴里不停地“嗯”、“好”,两只眼睛随着石岩山手指的方向扫视着。

两人跟饭后消食似的,慢悠悠地绕着城墙走了一圈,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石岩山在城垛子上拍了两下,很自豪地问:

“武兄弟,我们的布置你还满意吧?”

“满意。”武哲刚说完,脸微微一僵,又立刻恢复了正常,笑着说,“辛苦你们了。”

石岩山丢给武哲一支烟。他点燃了烟,懒懒地往城垛子上一靠,说道:

“我联系一下我哥,看看他们到哪里了……哎呀,刚刚还有信号的,现在被屏蔽了,这帮兔崽子,手脚挺麻利。”

石岩山的表演很夸张,武哲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夸张型人格。武哲取出一只红色打火机,连续按了两次,才把烟点燃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这里要屏蔽信号?”

石岩山手一摊:“你问我,我问谁去?又不是我下令屏蔽的。”

武哲尴尬地笑了笑:“屏蔽了也好,安全一点。”

石岩山说:“也是,安全第一。就是不知道我哥出发没有,现在到哪里了?”

武哲说:“是啊,先生和大哥怎么还没到?对了,那些乡亲怎么还没来?”

“他们乘坐飞翼,哪有那么快?还在路上。”石岩山说着,瞥了武哲一眼,继续说,“不过他们的目的地不在这里。”

武哲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嘿嘿,意思是这里是我们设的伏击圈,怎么会让乡亲们来犯险?”

“也好,我们就不用担心乡亲的安危了。”武哲挤出一个笑容,“不过,这样的工事,恐怕防不住鬼王吧。”

石岩山吐了个烟圈,摆摆手:“明面上的都是给外人看的,事实上,两天前我们就已经在这里布置了。鬼王的人只要敢来,保证让他们有去无回。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见证这个奇迹。”

燃了半寸长的烟灰落下来,粘在衣服上,武哲连忙用手拍了拍,嘻笑道:

“这么说,要干场大的?石兄弟,跟我说说,咱们怎么干?”

石岩山指着莽莽雪原说:“方圆两公里内,不少于五十个导弹发射井,还有两百高射炮,三百台武装守卫,都在雪里藏着呢。”

他很舒心地吸了一口烟,手指一弹,烟蒂划出一道抛物线,向城墙下落去。他豪气干云地说:

“任他来多少魑魅魍魉,都得炸成灰。”

武哲挥了一下拳头,“太好了,我之前还在担心呢。”

“不担心了?”

“不担心了。”

两人又拉拉杂杂说了会儿话,武哲说尿急,要方便一下。石岩山指指城垛子说:

“就在这儿拉呗,又没有其他人。”

武哲为难地说:“这多不好?不卫生。”

石岩山抬头望望天,说道:“这鬼天气,一泡热尿落地成冰,你要嫌不卫生,拉完了把冰抠起来丢城下去。”

武哲又说:“有人在旁边我撒不出来。”

石岩山怒道:“拉不出来就别拉,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武哲也怒了,不过看看石岩山的身材,他决定忍了。他背过身,朝着城垛子撒了泡尿。尿沿着城垛子往下流,还没流到城墙,就已经冻成了冰。武哲撒完尿,气也消了。

“爽了。”他大吼一声,转过身,对石岩山说,“石兄弟,再来支烟呗。”

石岩山递给他一支烟。武哲接过后,拿出一只黑色打火机,按了几次,也只冒了点火星。他恼火地骂了一句“破玩意”,手臂一挥,打火机向城外飞去,又高又远。

“武兄弟,臂力不错。”

“一般般。”武哲笑道,“石兄弟,借个火。”

石岩山拿出自己的打火机,武哲急忙靠近,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做挡风状。石岩山将火打燃,武哲凑过来就着火点烟,另一只手的指甲却迅速伸长,如五把钢刺,狠狠地扎向石岩山的胸口。

“叮~”这不是钢刺入肉的声音,而像是扎在了合金板上。武哲面露惊恐之色,接着,他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那手就像钢箍,他根本无力摆脱。

“钢铁神拳可不是白叫的。”石岩山嘿嘿笑道,“武兄弟,你也太稳了。我等你出手,等得好辛苦。”

第五百三十八章 石判官

武哲的一只手腕虽然被石岩山擒住,但他的柔韧性极好。他双脚一蹬,两条腿曲到胸口,向石岩山当胸踹去,同时拧身,左手锋利的钢刺向右臂挥去。

石岩山手里一轻,只剩下半截断臂。武哲已经如鹞鹰一样扑下了城墙,鲜血在地面上画出了一条直线。

“我靠,狠人啊。”石岩山趴在城垛子上喊道,“城墙有二十米高呢,你不怕摔死啊?要不要我把飞行靴借给你?”

石岩山也就是扰乱武哲的心神,下面厚厚一层积雪,想摔死的难度非常大。武哲也不会理会他,他正在专心地调整空中的姿态,双腿和左手臂微微弯曲,落地后只要做个翻滚,就可以卸去大部分力道。只要侥幸不被护卫队射死,他就要逃出去,告诉上面,这里是个陷阱。

别看石岩山人粗,心细着呢。他先把城防的弱点展示给武哲,然后拍城垛子通知护卫队员开启信号屏蔽器,再告诉武哲我给你们挖了个大坑。武哲急啊,真实情报发不出去,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他只能选择出手击杀石岩山,逃离玉关,再把信息传出去。谁料到对方是铁打的。

十米、九米、八米……武哲在心里默数着,双腿弯曲的幅度更大。眼看着离雪地越来越近,他的脚后跟突然一痛,泄了力道,人扑下去,身体被雪埋了大半,一动不动。他双腿的跟腱处汩汩地冒着血,把白雪染红了一小片。

刀行落到他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嘶地抽了口气,大叫道:“啊呀,新刀太锋利了,下手重了。”

他原本想断了武哲的脚筋,不曾想两只脚都要被切下来了,只剩下一层皮连着腿和脚。石岩山从城墙上飞下来,看了看说:

“二姐夫,你这把刀快赶上飞刃了。”

“大姐夫说这把刀除了材料强度,其他方面都不逊于飞刃,里面加了跳跃者爪子的粉末。”

两人也不管武哲,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大姐夫对你真好。”石岩山像个怨妇,“我的战衣材料,都要我自己准备。我的地位还不如那个贼娃子。”

“石头,不是我说你,你得学会拍马屁。你看商士隐,有点好东西就屁颠屁颠给大姐大姐夫送去。感情这东西,是走动出来的,是要维系的。你平时不拜神,神会保佑你?”

石岩山抠了抠脑壳,好像自己还真没给大姐大姐夫送过东西,不仅他们俩,兄弟姐妹一个也没送过。

“你说我一个打猎的,能送啥好东西?”

“咋不能送?你要是打到什么稀奇古怪的野味,让柳洵帮忙做成美味,装在食盒里,给咱兄弟姐妹一个个送去。礼轻情意重嘛,送多了,关系自然就亲密了。”不得不说,只要无关小瑜妹妹,刀行的脑子就会活过来,人也会变得有趣许多。

“高!”石岩山比了个大拇指,“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呢?”

“那是你情商低。”刀行怼道,“从前我瞎了眼,请你当爱情顾问,害得我两年都没能追到瑜妹。”

石岩山尴尬地笑,他给刀行出的主意基本不顶用。还是大哥的法子管用,强行把他们送到爱之岛,不敢爱也得爱。

这时候,一个护卫队员飞了过来。

“二姑爷、二少爷,打火机捡回来了,好像是个通讯设备。”护卫队在喷火娃的引领下,都使用了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呼,两个“二”也很享受。

刀行接过打火机看了看,递给石岩山,石岩山装模做样地看了一下,揣进了口袋。

护卫队员问:“二姑爷、二少爷,你们看,这人咋处理?”

两人往地上一瞅,大半个身子埋在雪里的武哲还是一动不动,半条胳膊和脚后跟的血都冻成了冰。刀行一拍脑袋,叫道:

“啊呀,聊高兴了,把他给搞忘了。赶紧弄出了,人死了就没法问话了。”

“二姐夫,咱们刚才跑题了。”

“嗯,脱缰的野马,跑得有点远。”刀行附和了一句,伸手抓住武哲的衣领,把他像死狗一样提溜起来,手指在他颈上搭了会儿,把他丢给了护卫队员,“还有气儿,赶紧把他送进医疗舱。”

护卫队员扛着武哲沿着城墙往上飞。石岩山看到武哲两只扭曲得诡异的两只脚,说道:

“这货彻底废了。”

刀行问:“我是不是出手太狠了?”

石岩山说:“你不狠,他对自己才狠,胳膊说砍就砍。”

刀行摇摇头:“他这伤,除非用皮皮酱,否则好不了了。”

石岩山说:“一个废人,管他做啥?”

刀行挥了挥手中的刀,嘿嘿笑道:“我的刀法得改进一下了,否则以后刀下很难有活口。”

随后,刀行去巡查布防情况,石岩山则去地下牢房“看望”二十一个奸细。

这二十一个人和武哲一比,幸,也不幸。幸,他们没有断胳膊断腿;不幸,他们比武哲提前一个多小时失去自由。

他们刚下飞机,就被护卫队员引领着去地下。护卫队员说发现了追兵,为了确保他们安全,让他们先在地下躲一躲。护卫也狡猾,分成二十多个人一批,所以这二十一个人也没觉着哪里不对。普通镇民进的是真正的地下工事,环境好,还有美酒美食。这批奸细却被引到了地下囚室。

进囚室前,有人提出异议,说这里的环境好差,不像是给人住的。护卫队员好生安慰,说这个安置点的地下空间太小,安排不了那么多人,让大家先将就一下,等打退了追兵,自然会有好的安排。

进了合金门,他们更觉着不对了,这哪里是地下室,分明是牢房。

当下有人提出抗议,说他们是相信先生,奔着美好生活来的,不是来坐牢的。护卫队员也翻脸了:

“你们干的那点破事,心里没点逼数?”

面对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这些奸细只能认怂,乖乖进了一间间牢房。喊冤的也有,说要见先生陈述冤情。护卫队员懒得理他们,牢门一关,等他们在里面吵吵闹闹。

这伙人扒着栏杆闹了半个小时,累了,也觉得没人搭理很无趣,陷入了集体沉默。最终,有人打破了沉寂:

“你们……不会也是……特工吧?”

死寂,空气里弥漫着萧索的气息,牢房里的生物瞬间衰败枯萎,许多人都耷拉下头颅。气定神闲的也有,那是大势力的特工,他们相信,只要势力来援,这些大头兵只有死路一条。

石岩山从外面走进来时,用他特有的公鸭嗓子喊道:

“大伙儿在这儿住得开心吗?”

这伙人没见过石岩山,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石岩山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

“我姓石,是你们的审判官,你们可以叫我石判官。”

一个长着鹰钩鼻的人胆子很大,他冲石岩山吼:

“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关我们?快放我们出去。”

石岩山说:“放可以,如果你所在势力被剿灭了,我可以做主把你放出去。说吧,你属于哪支势力?”

鹰钩鼻大吼:“你们要毁灭升平镇,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乡亲们,我们和他们拼了。”

没人响应他,其余二十人集体保持缄默。这些人是奸细不假,平日里也相熟,但从属不同的势力,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想拧成一股绳很难。在没有摸清情况的时候,做个安静寡言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倒打一耙?你也得认清形势啊。这里,我是话事人!”石岩山大声说,“实话告诉你们,升平镇的乡亲不会到这里来,他们会迁往美丽的世外桃源,远离苦寒,远离战火。”

鹰钩鼻嘿嘿笑道:“意思是他们去天国了?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石岩山也跟着嘿嘿笑:“对你们这些奸细,我们确实没安好心。普通百姓,我们对他们可好着呢。你知道和你们同来的那批乡亲在做什么?在吃饭,在喝酒,在唱歌跳舞。等客机返回,我们就会把他们送走。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就连鹰钩鼻也不说话了。

“这里不是安置点,是我们布置的战场。多亏你们把消息发出去,不然这仗没得打。我在想,要不要替你们向先生报功,或许你们能得到宽大处理。”石岩山就这点恶趣味,他非常喜欢看到绝境中的敌人陷入更深的绝望。

有一大半人颓然坐倒在地,面如死灰。就连很淡定的几位,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但总有不死心的,一个精瘦的男子喊道:

“我是后桥的,后桥绝不会攻打升平。”

石岩山直视他的眼睛,“后桥不会攻打,但后桥会向鬼王告密。你们和升平同为守护者势力,却助纣为虐,你们最该死。”

另一人说:“我是莲都的,但我是被逼的,我的孩子在他们手里……”

“你想用数千人的性命为你孩子赎命?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的权力?”

没人再敢申辩,牢里的人就没有清白的,抓他们,自然是有了证据。闹得最凶的鹰钩鼻问: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石岩山指着鹰钩鼻,然后一个个牢房点过去,“你们这些人,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放屁,臭不可闻。你们以为我们的侦测设备是摆设吗?也不知道你们的势力是怎么训练你们的,一点特工的基本素养都没有。抓你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真他妈想揍死你们。”

石岩山的体魄这些年越发魁梧,就算他不动手,也非常唬人。一部分奸细很自觉地退到牢房深处,缩进了角落。

鹰钩鼻还不死心:“就我们这些人?”

“小小的升平,特工占了百分之一,还嫌少了?对了,还有一个,因为暴力抗法,在医疗舱里躺着呢。”

“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会恰巧都分在第一批?”

石岩山可不愿意这些人死得这么明白,他阴阳怪气地说:“开动脑筋,猜猜猜!猜对有奖。”

第五百三十九章 武哲不算背叛

鲼式波形翼客机和Ж型翼飞机是前后脚到的。

一下飞机,骆有成就让人组织七十九位镇民撤离,迷惑奸细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让这些普通人留在这里担惊受怕。很快鲼式客机再次起飞。

骆有成对雷洪说:“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一路上,雷洪的心都在七上八下。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武哲时,还是被他的惨样吓了一跳。武哲经过医疗舱简单治疗后,被移到了一张医疗床上,断了半条胳膊,两只脚已经被切掉了,身体被捆缚带束缚住。

武......

《流浪之城》第五百三十九章武哲不算背叛

流浪之城

第五百四十章 战前

骆有成让智能医疗给秦哲注射了昏睡剂,对石岩山说道:

“找一个冬眠舱,把他冷冻起来。”

雷洪问:“不杀他?”

骆有成说:“留着还有用。”

侯子健不解地问:“鬼王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拿他要挟不到鬼王吧?”

“鬼王不在乎,但他还有养父。养了十多年,多少都有感情。他养父不是鬼王的亲信吗?没准我们能从他养父的嘴里得到鬼窟的坐标。”

“先生高明。”

雷洪说:“听秦哲的意思,在魑魅魍魉没有适应高海拔前,不会对我们动手。看来这......

《流浪之城》第五百四十章战前

流浪之城

第五百四十一章 柳妹子追疯了

战斗打响地突然,对鬼窟和股东势力来说,叫猝不及防。结束得更突然,短短几分钟时间,来犯的飞行器就损失殆尽。

当卧底们发回情报后,鬼窟和股东势力很震惊。如果让某某震惊部来拟写标题,大致是:震惊!异形生命研究院股东集体冒冷汗,升平镇百姓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鬼窟和青云等几家大型势力的卫星全部聚焦到了玉关。他们看到了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巡逻队,也看到了十架大型客机将升平的镇民送到玉关。他们没想到这只是Ж型翼的机载场景发生器和玉关的大型场景发生器联合制造的假象。

他们对这次任务的评级是简单,他们甚至将主弹舱的炸弹换成了昏睡弹,他们将此次行动的代号命名为“猎鹰”,任务目标是抓捕逃离的升平镇民,并惩戒协助镇民逃跑的势力。至于史湘云担心的隐形飞翼和隐形战机,根本没来,或者压根没有。

以有心算无心,以准备充分的伏击应对仓促的抓捕行动,战斗毫无悬念。

隆隆的雷声响起,将黑夜炸成了白昼,四十余台飞行器,如燃烧的陨石,呼啸着砸向地面。三架战机逃出战场,却在南方遇到六架突然出现在空中的幽灵机,它们无奈地化身为三只火鸟,哀鸣着冲入东方的山林,用愤怒和不甘制造了一座火焰山。

GameOver!

这就完了?作者你是来搞笑的吗?

大家误解了,我是一位贴心暖心的作者,不忍心在一场无趣的战斗上着太多的笔墨来浪费读者的时间和金钱。作为补偿,我会在追击战中截取一些有趣的镜头与大家分享。

飞行器毁了,不代表人死绝了,异能者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和惊人的求生意志。密集的爆炸之后,有九人存活下来。他们不是傻子,这阵仗,鬼才相信玉关城里只有三千不到的普通人。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离地狱之城。

不同的势力,装备不同,但显然都是有备而来的,不至于让厚厚的积雪阻碍了自己坚定的求生步伐。有人用悬浮板,有人用速滑雪橇,有人用飞行翼,还有人用飞行靴。他们像一群受惊的鸭子,向远处四散逃逸。护卫队员的子弹够不着,只能徒呼奈何。

江小瑜第一个冲出去,她的目标是一个使用了飞行靴的男子,这家伙的靴子比书院的飞行靴高了几个档次,速度超过飞翼,时速逼近四百公里,除了江小瑜,在场的人在不使用飞行器的情况下,还真没人能追上他。

骆有成第二个出击,他对凤凰撂下了一句话:保护好你姐姐。

随后是刀行和石岩山。

之后是四组异能者。护卫队的异能者就是这么无赖,他们绝不会和敌对异能者单打独斗,而是三人一组,彼此配合,对敌群殴。

雷洪和侯子健没有飞行靴,在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追击逃敌不现实。临时给他们找双飞行靴也没用,还不会飞。周围都是雪原,在西面两公里的地方才有一片白桦林,雷洪可长可短的雷鞭在雪地上根本找不到借力的地方。在轰击战中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追击战还要做看客,脸丢大了。

两人急得跳脚的时候,鬼箭和神枪说话了,说大哥只需要负责吃瓜,给升平长脸的事交给他们了。雷洪很想抽他们,不过想想他们说的也是实情,只有忍了。

神枪在城头上跑动起来,寻找射击目标。

鬼箭留在原地,张弓搭箭,问道:“大哥,爆他们的头还是射屁股?”

雷洪说:“射屁股吧,留下活口没准还有用。”

“好嘞!”鬼箭答应一声,箭已离弦。这一箭又高又远,一转眼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吹了声口哨,又向东向北各放了一箭。然后放下了弓箭,骂道,“这帮龟孙跑得太快了,我只能找到这三个目标。”

鬼箭嘴上在骂,心里一点也不气,反倒洋洋得意地吹着口哨,大有让箭多飞一会儿的意思。

“姐夫搞什么嘛,好像我们很没用似的。”另一边城头,凤凰很不高兴地向姐姐抱怨。

柳莹飞起来,向东面看了看,那是骆有成追击的方向,已经不见了爱郎的影子。一直想证明自己很有用的柳莹觉得时机到了,她对妹妹说:

“要不我们一起去追?”

凤凰变成一只橙色的火凤,扇动着翅膀飞了一圈。天色不算亮堂,一弯月牙快掉到西方的地平线了,要不了多久,天地将陷入深邃的黑暗。借着飞翼燃烧的火光,凤凰捕捉到了一个人影。

“姐,西面有个穿斗篷的没人追,就他吧。”

柳莹二话不说,向西飞去,比她妹妹还着急。凤凰赶忙扑棱着翅膀跟上。两个小女子飞远了,怡然自得的鬼箭傻眼了,他还记得自己的承诺,要保护好夫人。

这时候,北面城墙传来了神枪的咒骂声,说该死的鬼箭抢了他的人头。

原来神枪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正准备射击。一支箭突然像鬼魂一样在目标人物身后出现,正中那人的腰椎。这箭力道大,就剩尾羽露在外面,不用说,腰椎肯定断了,这人即便活下来,至少也是双下肢截瘫。鬼箭没射屁股,而是射腰断了对方的行动能力,说明他身心还是很健康的。

鬼箭这时也顾不上神枪的抱怨了,他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箭,放入肩膀上的卡槽。弓身在胸前,弦在身后,鬼箭的右臂很诡异地扭到身后,拉弦,放箭,把自己射了出去。动作很魔幻,也不大符合物理学规律。不过异能者,尤其是鬼箭不能用常理度之,他射出的箭早已把你认为的常理扎成千疮百孔。

这不,鬼箭三分钟前射出的箭又抢了石岩山的目标。钢铁直男的优势可不是速度,他辛辛苦苦追了这么久,眼看着还有十多米就追上了。结果目标一声惨叫,仆倒在雪地里,后腰多出了一段箭羽。

石岩山骂了一句“狗日的鬼箭”,将单片镜调整为生命侦测模式,寻找其他目标。

鬼箭确实不厚道,抢了书院二少爷的功劳也就算了,他连书院先生的目标人物也敢收割,气得骆有成发誓要给鬼箭穿一次小鞋。而始作俑者鬼箭,正追寻着空中的橙色火凤,一次次地将自己射飞。

等鬼箭追上火凤,已经是五分钟后了。火凤在白桦林上空盘旋。鬼箭冲着火凤大喊:

“凤凰小姐,夫人呢?”

凤凰变回人形,落回地面,带着哭腔说:“我把姐姐跟丢了。”

火凤的速度一般,飞行时速在百公里左右,之前还能勉强跟上姐姐的步伐。但目标人物和姐姐突然提速,她就被落得越来越远。随着夜色逐渐浓重,她丢失了姐姐的影子。这会儿她快急哭了。

鬼箭安慰道:“凤凰小姐别急,我和你一起找。”鬼箭将自己的单片镜调整成生命侦测模式。

……

柳莹为什么会加速呢?因为她的目标突然启动了飞行靴。和江小瑜追的那人一样,这家伙的飞行靴也很高级,时速节节攀升,最后开到三百码。柳妹子一下被落远了。

别看妹子在有成哥面前傻乎乎的,有成哥不在的时候,她也是会动脑筋的。她先是降落的雪面上,让靴底和雪面刚刚接触,不至于陷进去,然后开始疾速奔跑。皮皮酱的加持和飞行靴的助力,她俨然成了一个轻功高绝的雪上飞妹子。

柳莹跑得再快,终究是个菜鸟。她忘记了她团队里的妹妹飞不出这种速度,只顾着自己兴奋。眼看着目标和自己的距离在逐渐拉近,她像奔跑嬉戏中的孩子一样亢奋。不知不觉,她就跑出了百来公里,直到她追逐的目标降速落地,她才来了个急刹车。

黑斗篷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把柳莹吓得往后跳了好几步。黑斗篷怀里窜出一只悬浮投影仪,浮在半空中,射出两道光。一道光照着黑斗篷,一道光落在柳莹身上,就像话剧舞台上的男女主角。

黑斗篷将披肩发一甩,转过身。他的脸很瘦削,被灯光照得很白,他双手裹住斗篷,像西方的吸血鬼绅士一样向柳莹微微欠身,说话又土又洋,不伦不类:

“我真该死,让这么漂亮的妹儿倒追了这么久。你别怪我,我后脑勺没长眼睛,真不知道。要不我早就投怀送抱了。自我介绍一下,鄙姓帅,名德恒,人称帅得很。不知姑娘芳名?”

也就柳妹子这种菜鸟,换个人早在这货骚包地打灯光甩头发的时候,冲上去一剑把他刺死了。柳莹缓缓从背后拔出剑,警惕地望着“帅得很”。

“姑娘,把剑放下。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帅德恒四下望望,到处黑漆漆的,月亮已经落到地平线下,两束光照到的地方也只有白雪,“呵呵,哈哈……冰天雪地,黑灯瞎火,孤男寡女,为什么不能放下兵器,抱团取暖,畅谈人生?”

柳莹又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当当,当,当……”帅德恒唱出了命运交响曲的旋律,把斗篷一掀。斗篷像只蝙蝠一样飞了起来,又晃晃悠悠地落地。

帅德恒只穿了一个平角内裤,他人长得畸形。胸腹没有几两肉,就像肉店卖的那种精大排,但两条胳膊比柳莹的腿还粗。他披着斗篷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健壮,但实际上是被各种兵器撑起来的。

他是一个移动的兵器架,身上挂了五种兵器,左胯一把刀,右胯一柄剑,腰间缠着双头链子锤。背上还交叉背着一根短棍和一杆短枪。

“我想做什么?嘿嘿,当然是想和姑娘做一番深入交流。”

“你长得好恶心。”柳妹子嫌弃地说了一句,抬头喊道,“妹妹,妹妹,赶紧烧了他。”

一听柳莹喊人,帅德恒立刻解下腰间的链子锤,用双手抡得像大风车一样,两只眼睛望不停地向空中扫视。

柳莹也同样困惑,说好保护她的妹妹不见了。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把妹妹甩掉了,小脸变得惨白。帅德恒看见柳莹脸变色,哈哈大笑,链子锤只抡一个了,不再有力了,他一步步走向柳莹。

“狡猾狡猾的,差点被你骗了。”

帅德恒每踏出一步,柳莹心脏就不争气地跳一下,压力好大,这个裸男有点吓人。

柳妹子转过身,准备逃,却发现来路被帅德恒堵住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公主和五个丑八怪

柳莹被帅德恒的速度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是怎么绕到自己身后的。她赶紧向右转了个方向,结果帅德恒还是站在自己的前方十米处。

柳莹真慌了,她之所以变得勇敢,是因为发现自己很能跑,“打不过就跑,打得过也要跑”是她的作战信条。这个叫帅得很的丑鬼速度这么快,还咋跑?

柳妹子反射弧长,但反射并没有缺失。她突然意识到,前后三个帅德恒是有区别的。第一个武器架子手里抡得是锤子;第二个只拿了把刀,没有其他兵器;第三个提了根棍。她向回转,果真又看到了那个拿刀的。她继续向左转,看到一个拿短矛的。

再向左,抡锤子的还在,不过这会儿他的身体像被人从中间劈了一刀,裂成两半。两片身体就像两块同极的磁铁一样,被斥力快速推向两边,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个完整的个体。最神奇的是每个个体连平角内裤都长完整了。

现在这里有了五个帅德恒,“武器架”上的五种兵器到了五个人手里。为了方便区分,暂且用他们手持的武器称呼他们。

“不好意思,忘了打灯光了。”锤子帅德恒说,他冲着悬浮投影仪喊,“要有光。”

投影仪又射出四束光,落在分裂出的四个帅德恒身上。

锤子说:“你被包围了。”

刀子说:“完美。”

剑说:“我们是舞台上的群星。”

短矛说:“妹儿是舞台上的公主。”

棍子说:“妈妈呀,五对一,欢喜死个人。”

柳莹好紧张,这和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在婆泥岛的时候,有成哥护着,杀蛙虫就像过家家。到独立面对敌人的时候,才发觉打架好可怕。明明追杀一个人,到头来却被一群流氓包围。

她举着剑,转着圈,大声叫着:

“你们五个丑八怪,别过来。”

锤子说:“胡说,我们是五帅合体天团。”

刀子说:“公主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五合一。”

剑说:“五合一,更给力。”

短矛说:“五帅合体技。不同的技巧,不同的组合。”

棍子说:“妈妈呀,爽死那个仙人。”

柳莹心念急转,有成哥不在,她只能开动自己的脑筋。突然,她收了剑,插回背上的剑鞘,说:

“说得那么厉害,那还是合体吧。你们五个同时出现,害我犯密集恐惧症。”

锤子向柳莹欠身:“如公主所愿。”

锤子转向剑,剑把屁股对着锤子。奇迹出现了,两人“嗖”地吸到了一起,“剑”帅德恒不见了,锤子的左胯多了一把剑。棍子走到锤子背面,“嗖~”,也不见了,锤子背上多了根棍。

柳莹瞪大了眼睛,这些怪咖的分合,就跟磁铁的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原理差不多,假如他前胸是n极,那后背就是s极。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能力,柳莹觉得自己又涨了见识。如果骆有成在这里,就能看出分裂和合体的高速,是强斥力和强引力造成的,并不是他们本人有多快。但柳莹不具备这份眼力。

突然,她拍了一下脑袋,让怪咖们合体,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路让开吗?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柳妹子撒开两条大长腿,开始跑路,跑得很帅气。悬浮投影仪也很敬业,努力让一束光赶上柳妹子的步伐。正要和锤子合体的刀子和短矛看痴了。

刀子:“这个妹儿跑起来真好看。”

短矛:“是啊,屁股扭得好。”

锤子:“老二、老四,瞅啥呢?人都要跑了。没有你们合力,我可追不上她。”短矛很听话地和锤子合体,刀子的两只眼睛却始终挪不开。柳莹远远地还能听到他们在废话,跑得更快了。

“大哥,这妹儿是不是跑错路了?”

锤子:“跑错了更好,就没人接应她了。”

这时,悬浮投影仪射到柳莹身上的光已经很发散、很暗淡了。

锤子说:“再不追就追不上了,她速度本来就比我们快。”

刀子说:“大哥,比我们快我们还怎么追?”

锤子骂道:“废话真他妈多,下回不放你出来。超频懂不懂?让靴子超频啊。”

……

西方地平线上的那抹月光也被黑暗吞噬了。

柳莹在单片镜夜视模式帮助下,行动倒没有什么阻碍。但单片镜中显示的地形好陌生,好像迷路了。也是妹子没经验,迷路的情况下加载一个地图模式,再开个导航。妹子心里慌,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

跑着跑着,柳莹发现那束光又跟上来了。她一边跑一边扭头,发现帅德恒就在她身后十米。

柳莹花容失色,这个丑鬼怎么能这么快?上当了,丑鬼是骗子。咋办?要不拼了?但她一想到抡起来呜呜怪叫的双头锤,勇气立刻消散了。要不装可怜求饶?好掉价,对方可是一群丑鬼啊!

柳莹还没想好咋办,身边有人在说话:

“公主妹儿这速度、这耐力,杠杠的。得劲!”

柳莹扭头一看,帅德恒不知从哪里搞了个头箍,把智能投影仪固定在上面,像个矿工。

她像兔子一样,灵巧变向,往回跑,“为什么追我?”

帅德恒跟着转向,“因为我想问你为什么追我啊?”

柳莹脚下又加了一分力,从不撒谎的妹子开始人生第一次瞎扯,“因为你速度快,我追你只是觉得好玩。好了,答案告诉你了,你可以停下了。”

帅德恒寸步不离,“那我也告诉你答案,我追你同样是因为好玩,而且我还没玩够。”

完蛋了!柳莹内心哀嚎,丑鬼缠身,甩不掉了。她再次折返,“你既然能跑这么快,为什么会被我追上?”

帅德恒嘻笑着说:“因为我在钓鱼啊,没想到钓上来的是如花似玉的美人鱼公主。”

柳莹说::“我们的人马上会来救我,你赶紧走吧。”

帅德恒说:“这里离玉关两百多公里了,黑灯瞎火的,谁能找得到你?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柳莹想起一个古老的梗,如果喊破喉咙有用,她倒是真想喊喊“破喉咙”,但那真没用。她现在只能倚仗自己有限的智慧和丑鬼周旋。

柳莹:“你没穿衣服,不冷吗?”

帅德恒:“陪公主妹妹跑步,燥热。要不陪我降降火呗。”

柳莹气得银牙嘎吱作响。但天无绝人之路,救星终于……发来了信号,单片镜上出现了一行字:夫人,是您吗?

喊她夫人,应该是书院护卫队的人,但显示的通讯编码却很陌生。

柳莹赶紧回了一条:救我,有人追我。随后又补充了一条:你是谁?

回复:我是鬼箭,夫人,把您的定位发给我。

柳莹一面折返跑,一面将自己的坐标发送了出去。

……

原来鬼箭和凤凰找了一路,都没寻见柳莹。因为离得远,生命侦测也寻不到目标信号。后来凤凰总算想起姐姐是戴了单片镜的。由于通讯编码是字母和数字的组合,凤凰对姐姐的编码记得似是而非,让鬼箭试了五次,才联系上了柳莹。

鬼箭收到坐标后,大叫了一声:“我的天,夫人真能跑,这一会儿工夫,跑了两百多公里了。”

凤凰焦急道:“那咋办?以咱们的速度,赶过去得两三个小时。”

“要不让夫人往回跑?”

“不行,姐姐是路痴,白天都能迷路,大晚上的,别越跑越远。”

鬼箭灵机一动:“咱们不是有飞机吗?回去开飞机。”

……

柳莹就像一只被狐狸追赶的兔子,一次次转向,一次次折返,灵活得很。帅德恒的耐心也被一点点地消磨,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女子捉住,就地正法。至于冰天雪地,谁关心?他不怕冷。

柳莹再次转向,余光瞥见丑鬼脚上的鞋子在冒烟。

“你鞋子着火了。”

“调皮,还想骗我,第三次了。”

“真着火了。”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这次我不上当。”

帅德恒言之凿凿,但他有心提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靴子动能不足,就如一台老爷车踩死油门也爬不上坡的那种感觉。他低头一看,靴子可不是起火了吗?只是靴子恒温性能不错,热量还没传导到脚上,但里面的一些部件已经烧毁了。

“妈了个巴子,超频超过头了。”帅德恒骂了一句,身子往下一沉,两条腿陷入雪地。

嗞~

柳莹转头看到水蒸气在灯光照耀下袅袅升腾,把丑鬼笼罩在里面,好像没那么丑了。

这次柳妹子终于没犯傻,这种战机失不再来。她一转身,拔出剑,向丑鬼冲去。

“我靠,不是吧,美女你来真的……”

他话没说完,柳莹已经跃起,一招力劈华山。柳莹也是被气急了,好看的剑招不用,把剑当刀使了。帅德恒双腿陷在雪里,情急之下,只能把身子往旁边偏一偏。这一剑,把帅德恒斜斜地劈成了两半。

柳莹趁机把双头链子锤挑飞,所有兵器里,她最怕这玩意。

掉出去的那一半帅德恒就地一滚,嘴里喊道:“大哥,你怎么又把我放出来了?得手了吗?……我去,我站不起了……我咋只有一条腿了?”

断了一条腿的家伙右胯有把剑。敬业的投影仪挣扎着从帅德恒老大头上飞起来,给断腿剑打上一束灯光。

恢复成完整体的老大往下身一瞅,“老三,你那条腿在我这儿,老子现在是三条腿了。”

剑问:“那咋办?”

“你回来,回来就复原了。”

剑说:“大哥你过来,我现在行动不便。”

“我三条腿埋在雪里,也不比你灵活,我得适应一下……我靠,女人你又来……”

刀子被柳莹劈出来了。悬浮投影仪为他打上一束光。

这妹子脑子突然就灵光了,她发现只要斜着劈,掉出来的丑鬼就会少条腿。

“大哥,你不是不放我出来吗?”刀子说完,突然哭丧起脸,“……我靠!我少了一条腿,另一只脚也没了。”

“脚在你旁边,腿在我身上……我去,又来了……”

棍子也被劈出来了,被灯光点亮。“妈妈呀,惨死个人,我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柳莹气哼哼地对帅德恒老大说:“五条腿,三只手,看你们怎么帅得很?让你欺负本姑娘!你兄弟叫摔得很,你叫衰得很。”

剑一边往老大背后爬,一边说:“妹儿是在说绕口令吗?你说得对,我们都叫帅得很。”

柳莹哪能让他如愿返回老大的身体,她冲过去,一脚把断腿剑踢飞。接着,身体一转,顺势把衰得很老大腰斩了。

最后一个出来的短矛问:“老大,我两条腿咋没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烟花两三家

为了不让分裂出的丑鬼被他们老大吸回去,柳莹一脚一个,把刀子、棍子和短矛也都踢远了,那几个货像牲口一样叫唤:

“哎呦呦,哎呦呦,摔死老子了。”

长着七条腿三只手的老大怒吼道:“贱人,你成功激怒我了。”

刀子、剑、棍子和短矛齐声大吼:“贱人,气死我们了。”

短短的时间里,帅德恒们对柳莹的称呼变了四次:公主妹妹、美女、女人、贱人,大致反应出这几十分钟里“衰得很”们的心路历程。见柳莹还有劈砍的意思,“衰得很”不敢......

《流浪之城》第五百四十三章烟花两三家

流浪之城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五丑鬼?五萝莉?(1)

骆有成说错了,两家的烟花一样美丽,同样的三朵蘑菇云。

鬼窟的导弹携带了三枚一千吨tnt当量的战术核弹,殷老板还了他们三枚钻地核弹。同样绚烂,成效迥异。蜂巢天幕扛住了核弹轰炸,但鬼窟的三个发射井却被炸成了深坑。

骆有成的心情非常愉悦:“史哥,你说鬼王以后会不会落下心理疾病?比如追捕恐惧症,导弹发射恐惧症?”

“你就得瑟吧。”史湘云没回头,双手在光屏上不断跳动。大约忙乎了两三分钟,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他们会很开心这里被彻底摧毁了。”

骆有成问:“咱们的场景发生器不带走?留在这里向他们展示爆炸后的灾难现场?”

这不是史湘云第一次用这样的招数了,在橡胶岛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他也用这招骗过殷老板。

“和三千条人命相比,一个场景发生器算不得啥。”史湘云揉着肩,甩着胳膊。“这台场景发生器会在三天后自毁,三天内如果有敌人靠近,同样会触发爆炸装置。三天时间,足够我们抹去一切线索。”

“那这套作战指挥系统呢?不要了?”

“那我可舍不得。”史湘云说,“我会用黑箱把它们传走,你赶紧去安排人员撤退,别烦我了。蜂巢天幕等着拆除,武装智能、武装守护、发射装置还要传送,我忙着呢。”

骆有成这会儿很庆幸自己有个精明的奸夫哥。玉关现在只有三百多人,鲼式波形翼客机和Ж型翼飞机一趟就可以全部带走。如果按他之前的计划,这里得有两千八百人。史湘云接手布防任务后,先把喷火娃的两千人拦下了。玉关布防完成后,他又把刘娇娘的五百人也打发走了。

事实上,这场伏击战,靠的是出其不意,比拼的是武器装备,护卫队员没有什么机会出力。

……

骆有成在武今镇耽搁了不少时间,直到他确认镇民们都被妥善安置,才驾机返回。

回到书院时,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往日里瞌睡挺多的柳妹子依旧没有睡意,因为她想到一件事。她的真心话大嫂一旦提审五个丑鬼,她脱离团队莽撞追击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倒不如主动向有成哥坦白。

骆有成听完,很温柔地把柳妹子抱在怀里,用摸头杀抚慰着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欠缺一点经验。”随后,他给自家妹子指出了几处临场应变能力的不足。不说逃跑,彻底制服五个丑鬼都是有可能的。

柳莹心暖暖的,有成哥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事实上,妹子眼里好脾气的有成哥,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狗日的五丑,居然欺负到我老婆头上来了!

有成哥发誓,等了解了五丑所在势力的底细,就送他们上路。

这一天,骆有成很难得地陪着柳妹子睡了个囫囵觉。一觉睡了一整天,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食堂的晚饭点。柳莹感激有成哥的体贴,自己下厨做了几个菜。小两口正吃着,真心话**官林小妖来了。

柳莹急忙招呼:“嫂子,吃了没有?”

林小妖说:“忙着审讯,你哥给我准备的饭菜还没顾得上吃。”

骆有成问:“审完了?”

林小妖说:“审完了,这不来向你汇报了?”

骆有成用意念力拉开一张座椅,说道:“一起吃吧,边吃边说。”

林小妖没推辞,她接过柳莹递来的碗筷,刨了几口饭,不好意思地笑笑:“饿坏了。”

随后,她用单片镜匹配了餐桌的智脑系统,调出了光屏,播放审讯画面。林小妖对几个重点势力的异能者,讯问得非常仔细,获得的情报非常有价值。骆有成越看越有兴趣,对林小妖说:

“嫂子,你把所有的审讯影像都发给我,我抽空研究一下。”

林小妖很快把影像传送过来,还有两个附件。一是梳理过的重点情报,二是对二十一名奸细和九名异能者的处理建议,谁罪大恶极,谁可以从轻发落,谁可以争取利用。

骆有成说:“罪大恶极的,公审完后就毙了……算了,药物注射吧,咱现在是文明人。回头你问问林妈妈有没有兴趣在系统里建个地狱,让他们的灵魂在炼狱里永世受苦。算了,我自己去说,我正好要把黑女巫送过去。”

柳莹和林小妖都打了个哆嗦,这招实在是太狠毒了。

骆有成继续说:“从轻发落的……送矿场劳动改造也不合适,万一逃跑了,会暴露我们的很多信息。先放进冬眠舱,等天下太平了,再放出来量刑改造。”

还是狠!不过柳莹和林小妖都没有异议。

“让我看看谁能废物利用,咦……”

骆有成没想到的是,他恨不得拉出去喂狗的帅德恒,居然在可利用的名单里,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名字。

“嫂子,是不是搞错了?帅德恒都欺负到柳妹头上了。”

林小妖赶紧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说:“从个人感情来说,我也想严惩他们。不过……这几兄弟其实没有那么坏。”

骆有成往碗里舀了一瓢汤,三两口把汤泡饭咽下肚,仔细观看起帅德恒的审讯影像。

帅德恒是坐着长青定居点的武装飞翼来的,但不是长青的人,他们是被临时征召的。他们所在的小定居点叫劳山村,不到一千人,是长青的附庸势力。长青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不想出动太多的异能者,让劳山村出几个人凑数。

长青留着劳山村是有原因的。这个定居点的人很擅长养殖和种植。病毒带来的变异,导致许多动植物体内都有或强或弱的毒性,误食很容易中毒。劳山村掌握了施药种植和药理养殖技术。

他们有多种草药配方,有定期为农作物喷洒的草药水,也有掺在饲料里的药粉,这些药物被动植物吸收后能有效去除体内的毒性,培养出无毒植株和牲畜。

骆有成对这项技术没什么兴趣,书院不缺食物,也不缺解毒化毒的高手,大舅哥柳洵的徒弟,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他继续往下看。

长青“赐予”劳山人生存权,派遣部队“保护”劳山村的安全,心安理得地享受来自劳山村的无公害“贡品”。

帅德恒五胞胎兄弟是土生土长的劳山村人,生性好耍贪玩。他们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有了合体能力后才统一叫做帅德恒。

五兄弟小时候仗着人多,没少惹是生非。父母看他们爱舞枪弄棍,把他们送进了武校。喜欢是一回事,天赋又是另一说。加之武校的教练自己就是个花架子,能教出什么好徒弟?

五兄弟在武校呆了三年,除了老大使得一手好锤子,下面的四个兄弟都是银样镴枪头——唬人的。五兄弟九岁那年,sdr病毒爆发,父母走了,他们也变异了,长相得更唬人了,而且还意外获得了能力。

末世生存不易,为了争夺资源动刀动枪是常事。四兄弟知道自己的本事不济,平时就躲在老大的身体里。当老大被人盯上的时候,四兄弟就会被老大弹出来唬人,小的时候唬小孩,长大了唬大人,一唬一个准。

“不就是一群废物吗?有什么可利用的?”骆有成问。他对五丑失去了兴趣。

林小妖说:“往下看啊。”

骆有成说:“不看了,你大概讲一讲。”

“我要看。”柳莹对有成哥的废物论很不服气。如果他们是废物,被生擒活捉的自己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骆有成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帅德恒五兄弟的确是一群混蛋,偷窥成瘾,还有恋物癖。他偷拿的内衣,有女人的,更多的是男人的;他偷窥的目标既有公的,也有母的。既然扯到公母,那就不仅限于人类,还包括各种牲口,可谓是有窥无类。

“真是一群大流氓。”柳莹后怕地说。

林小妖笑着说:“真抓了你,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着。”

柳莹不满地说:“嫂子,你怎么向着他们说话呢?”

林小妖反问道:“你知道他们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是什么?”

柳莹:“什么事?”

林小妖:“绑架了一个女孩。”

柳莹:“该死。”

林小妖:“他们逼着女孩学唱一首很古老的歌,叫《十八o》,听名字就不正经。女孩学了两天,终于学会了,他们就把女孩放了。”

柳莹:“死变态。”

林小妖:“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一个男孩身上。”

骆有成:“男女通吃?仅仅是学个曲?没做别的?”

林小妖:“他们想做也没本钱啊。”

柳莹:“啊~,你是说,他们是一群……太监?”

林小妖:“也不算吧,太监至少认可自己曾经是个男人。但他们的性别认知是缺失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所以,你也可以把他们的偷窥行为或绑架行为看作是对自己性别判定的一种探索。”

柳莹:“可他们的模样,明明是男人。”

林小妖:“现在是农历上半月,到了下半月,他们就会发生变化,月圆之日,就是他们变身之时。五兄弟变成五姐妹,那时,我们就得喊她们萧美人。”

骆有成:“萧美人?小美人?”

林小妖:“对,一群可爱的小萝莉,长相甜美。”

骆有成若有所思。

柳莹:“天哪,一群丑鬼,怎么可能甜美?”

林小妖:“他们自己说的,我能确定是真话,但我不确定他们的审美观是否正常,所以有待考证。”

柳莹:“审美应该没问题。”

骆有成:“何以见得?”

柳莹:“他们说我很漂亮。”

林小妖哈哈大笑:“他们也说自己的模样很帅。”

柳莹不说话了,嫂子真的好讨厌哦。

林小妖:“美丑不是重点,重点是小萝莉状态的萧美人,不再是废物,而是少女英雄天团……呃,这也有待考证。据他们自己说,变身后,他们就会拥有许多能力,无比强大。有多强大,只能等变身后验证。我担心他们对强大有什么误解,他们对帅的认知就很不准确。”

骆有成:“也就是说,每个月,废物有一半的时间可能……可以被利用?”

又听到“废物”这个词,柳妹子很不高兴地翘起了嘴巴。

第五百四十五章 五丑鬼?五萝莉?(2)

关于五丑和五萝莉的讨论还在继续,骆有成已经打消了送他们上路的念头。

骆有成:“萧美人有什么能力?”

林小妖:“他们能想起的片段不多。他们说,对帅德恒来说,萧美人是一场梦;对萧美人来说,帅德恒也是一场梦。他们依稀记得,萧美人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还能各种变身能力。他们的老大说,萧美人五姐妹曾组合变身成金刚,打退了一群到村上劫掠的武装流匪。”

柳莹:“小萝莉变金刚?这画面也太……清奇了。”

骆有成:“五兄弟同时拥有双重人格?还是萧美人仅仅存在于他们梦中?就萧美人打退流匪这件事来说,逻辑上说不通。他们曾说长青向劳山派驻了部队,怎么会有流匪敢到劳山撒野?”

林小妖:“我也提了相同的问题,他们说派去的部队,其实是监工,吓唬普通人还行,遇到狠茬子,不顶用。”

骆有成点点头,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日常的确只需要一些维持秩序的人员,真遇到重大变故,以长青定居点到劳山村的距离,出兵也不过就十几分钟的事。

林小妖:“其实我们没有必要怀疑萧美人的变身能力,帅德恒就有。”

骆有成:?

柳莹:?……

林小妖:“他们身上的短裤,就是变出来的。”

柳莹:“啊~你是说他们什么都没穿?天啊,这群臭流氓。”

骆有成:“这不应该叫变身,而是拟态。”

小两口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林小妖:“拟态不是变身的极简化版本吗?我是这么认为的。”

骆有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论,示意她继续说。

林小妖:“他们穿不穿都无关紧要,反正下面什么都没有。拟态内裤与其说是遮丑,不如说是掩饰,掩饰他们与别人的不同。”

柳莹:“啊……男人的没有,女人的呢?”

林小妖:“也没有,内部器官也缺失。”

柳莹:“好可怜。”

骆有成:“天生的?”

林小妖:“天残,但他们父母从小把他们当男孩养,当地人也一直认为他们是男性。”

骆有成:“人们没道理把小萝莉看成男人,这更能说明萧美人是他们臆想出来的。”

林小妖:“帅德恒和萧美人的轮换是变异后才出现的。九岁之前,他们始终是小男孩的模样。他们无法向村民解释自己的变化,所以在月圆之前,他们会离开家,在村子附近隐居,等月初再返回村里。”

骆有成:“虽然能解释得通,但也有这种可能,他们上半个月清醒,下半个月在做梦。”

林小妖:“他们对萧美人的存在坚信不疑,也不排除只是一个把自己都骗了的臆想。再等十二天,是真是假就能见分晓。”

骆有成:“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他们只是被临时征召,作为异能者,长青为什么不收归己用?”

林小妖:“你不也看不上帅德恒吗?又没有人知道萧美人存在。长青不会要废物的,他们也不喜欢长青。”

废物?!听着好刺耳,柳莹嘴巴又翘起来了。

骆有成:“还是说不通,他的靴子不是普通货色,作为临时征调人员,没道理获得这么好的装备。”

林小妖:“靴子的原主人在我们的偷袭中死了,靴子是他从别人脚上扒下来的。他们一向贪玩,有了靴子就想引别人去追。他们发誓只是为了好玩,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柳莹:“他们绑了我。”

林小妖:“没准他们想教你唱小曲。”

骆有成:“嫂子,这不好笑,柳妹吓坏了。”

林小妖:“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他们的确没有什么的恶意。”

柳莹:“他们调戏我,最可恶的是他们居然什么也不穿。”

林小妖:“还纠结呢?商老大这些年都没穿过衣服,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柳莹:“不一样,士隐哥拟态的衣服很齐整,很真实,没人能看出是假的。而且,他是为了方便变装和隐身。”

林小妖:“我不说,你也不知道丑鬼们的裤衩是假的吧?再说,如果穿了真裤衩,合体分体就没那么方便了。”

柳莹:“嫂子,你被他们洗脑了……哪天你被五个不穿衣服的流氓包围……”

林小妖:“好妹妹,回头我建议他们把衣服变个整套。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本性真不坏。审讯过程中,我做了个统计,交代的缺德事有168件,好事235件,另外有37件他们认为是好事,但我将之定为中性。”

骆有成:“说来听听。”

林小妖:“缺德事是偷窥、偷内衣裤、绑架少男少女逼他们唱黄曲。好事有救助流浪者,帮孤寡老人做农活,帮助村民吓走盗匪。有的时候好事坏事一起做,比如帮老爷爷洗衣服顺手拿走别人的内衣裤。”

骆有成:“最后一项是中性?”

林小妖:“不是,这种情况,我会在好事坏事上都加一。中性事件是帮母牛、母猪等雌性生物接生,帮忙接生是好事,但我认为他们的动机不纯。”

柳莹:“肯定不纯,死变态。”

林小妖:“好妹妹,别碎碎念了。我们一会儿再讨论怎么惩罚他们。先说正事,我认为他们可以被争取的原因有三。其一,帅德恒对长青的盘剥怨念很大。以劳山村的生活技能,村民们可以在末世生活得很滋润。但现实是,他们辛劳一年,也仅仅能维持温饱。”

“其二,帅德恒不敢回劳山村了。长青派出来的人死光了,他们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原本的打算是玩够了,投奔一家友善的定居点。实在找不到就四处流浪。他们表态,如果我们愿意收留,他们会死心塌地地效命。”

“其三,哪怕没有萧美人,我也不认为帅德恒是废物。合体的时候还是能打的,至少和我们内院护卫队的队员能力相当。即便看不上他的武力,让他在农场、牧场培养无毒品种也是好的。万一萧美人是真的,那么我们就赚大了。我们只需要纠正他们的恶趣味,代价不大。”

柳莹松了口气,因为嫂子说五个流氓不是废物。

骆有成则点点头,他承认嫂子说得很有道理。其实他也想通了一件事,兄弟五人分体时迅捷诡异的弹射,完全可以在对敌时达到出其不意的偷袭效果。刀剑棍矛的能力不行,可以培养。书院有刀行这位武术大师,还有最好的训练室。

“等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内院不比外院,马虎不得。只要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自然是可以留的。但有个前提,萧美人必须存在,而且要强大。否则的话,我就把他们打发到北湖或德人居,书院不缺农业技术人员。”

“哈哈哈,先生弟弟,我发现你好现实。等萧美人出来了,要不要让亲家大姐给看看,把他们固化在萧美人的状态。”

骆有成否决了这个提议:“如果他们的确拥有双重人格,那么帅德恒和萧美人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固化萧美人,也就谋杀了帅德恒,我不同意。”

“给你点赞。”林小妖把碗一推,“我吃完了,马上走。”有了柳洵这个真爱,解开了心结的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骆有成摇摇头,接纳丑鬼,不代表对他们没有惩罚。席间的对话中,柳妹的怨念他感受得清清楚楚。帮手可以不要,但柳妹的心结不能不解。自己的老婆受了委屈,不帮着出头还算个男人吗?

“怎么惩罚他们?先讨论个章程?”

林小妖看看柳莹,又看看骆有成,说道:“要不罚他们半年薪水?”

“没必要。”骆有成摇头,“他们识字吗?”

“他们没上过正经学校,在武校的三年,文化课不多。他们识字很少,也就小学一、二年级的水平。”

“那就让他们每人给柳妹写两万字的道歉信,必须手写,不能相互抄袭,要表达真情实感。这不有十二天吗?让他们在十二天内完成。”

“有……有成哥,会不会太多了?”柳莹无法想象,让文化程度仅相当于小学一年级水平的人写两万字的作文,是一种怎样的酷刑!“要不字数少点,时间再宽松点。”

“不行,得罪了我老婆,还想轻松过关?”

有成哥强势护妻让柳莹暖心、甜心,但她又为五个丑鬼即将面临的惩罚揪心。她很纠结,要不要写一份谅解书,帮衰得很们减刑。

“有成哥,当年你惩罚春风他们,也只有一万字,时间也给了好几个月。”

骆有成柔声对柳莹说:“不一样的,春风他们那会儿是文盲,这几个是有文化基础的。”

林小妖说:“好妹妹,别求情了,先生弟弟是想逼他们多学点文化。”

……

五丑被关在从橡胶岛运回来的凯皮璃牢房里,一人一间,妥妥的高干待遇。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五个异能者占了一间;二十一个奸细占去两间。至于秦哲,在冬眠舱里躺着呢。

此外,三个被鬼箭射断腰椎的倒霉鬼还在接受医疗舱治疗。同样中箭的五丑却屁事没有,这兄弟五人只需要经过一轮合体分体,就能恢复如初,很神奇的能力。

骆有成分别对衰人五兄弟进行了情绪测试,结论是林小妖的判断准确无误。骆有成想探究一下他们意识中是不是存在另一个人,意识囚笼又出来阻挠了。骆有成承诺仅仅是观察,绝不会去触碰他们的记忆,好说歹说,意识囚笼才退了回去。

探查的结果,五兄弟每个人的意识海,都被一层薄幕分成两个空间,一边住着帅德恒,一边住着沉睡的小萝莉。这让他想起了三妹和黑女巫。

骆有成没有惊动他们,悄悄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意识海。他问意识囚笼,两个灵魂体和中间的隔膜,会不会和常院长有关。意识囚笼直接消失,这是一种否定的表态,骆有成心里有谱了。

又丑又衰的五兄弟对两万字的惩罚反应各不相同。

老大锤子很有担当:得罪了主母,理应受罚,我会尽力在规定期限完成。

老二刀子是软骨头:先生,我下次再也不敢,能不写不?我抽自己,每天抽一百下,抽满十二天,成不?

老三剑一声叹息;想当年,我也是劳山村的一棵村草,没想到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

老四短矛双手合十:先生,我最擅长赞美别人,把感谢信变成赞美信成不?emm……求你了。

老五棍子嚎啕大哭:妈妈呀,苦死个人哩,就算长青那群狗娘养的也不会这么折磨我们,这可让我咋活哩?

第五百四十六章 酸番茄的味道

五个丑鬼最终都乖乖就范。他们在各自的凯皮璃单间里,一人捧着一本半尺厚的华文辞典,用嘴咬着笔尖,构思两万字的“鸿篇巨著”。最乖巧的是,他们每人模拟了一套修身小西装,配上他们瘦长白皙的脸,越发像吸血鬼了。

先生开出的价码太有诱惑力了。先生说,表现良好的话,可以得到一间专属的返真实境游戏室。在游戏里,他们可以随意偷窥偷内衣,还有仿真度百分百的智能为他们亲身示范,讲解生理卫生知识,解开困扰他们二十多年的关于性别的谜题。

这一招,骆有成偷师自史湘云,当初奸夫哥就是用一间体验室收服王蓓蓓这个搅风搅雨的母泰迪的。

当然,先生并不是好好先生。骆有成和他们约法三章,任何有违社会公德的行为,都不能在现实中发生。否则,每犯一次,两万字检讨书。

离开囚室,骆有成的心情格外地好。先不论萧美人的能力,至少她们是真实存在的。骆有成很真诚地对林小妖说:

“嫂子,辛苦了。”

林小妖笑着摇摇头:“能帮到你就好。”说罢,准备离去。

“嫂子,这两天我要陪大姐去趟武灵山,我准备叫上所有的兄弟姐妹,你和柳哥一起来?”

“要去多久?”

“一两周吧,我们全家去度个假。”

“这么久啊?”林小妖为难地说,“我和洵哥的工作性质,不可能离开那么久的,最多两三天。”

“嫂子,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情报整理工作,让蜘猪侠帮着分担点,小胖妞这方面挺有灵性。柳哥的徒弟现在干得也不错。我们是管理者,别自己把事都干完了,给下面的人一点空间。”

林小妖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好。”

“史哥都答应去两天,你们还能有他忙?还是去吧,有事你们可以提前回来。你和柳哥不是没办过婚礼吗?趁这次给你们补办了。等以后你们闲下来,再去爱之岛度个假,补蜜月。”

“谢谢!”林小妖笑了,笑得真诚,随后她又说,“你和岩山不也没办吗?”

骆有成说:“那我们就搞个集体婚礼。”

……

骆有成单独去了魂乡。

林妈妈毫不犹豫地接纳了黑女巫。对被强行剥离出来的独立黑暗人格,林妈妈有着浓厚的兴趣,花再多的时间拼合碎片,她都觉得值得。

骆有成又提到在系统里建造炼狱。林妈妈放光的双眼看着骆有成,双手却捧着奶油玩具小哥的脸,像揉面团一样搓来搓去。

“邪恶!很邪恶!嘿嘿嘿。”林妈妈突然丢开奶油小哥,起身在屋里踱步,如苍蝇般搓着手,难掩心中的激动。奶油小哥抱着林妈妈的腿不撒手,像拖布一样在地上滑来滑去。她来回走了两圈,猛地站定。

“妈妈我是什么人?嫉恶如仇的奇女子!这种惩恶扬善的事,包在我身上了。黑女巫不是需要发泄吗?就让她来做地狱的行刑官。”

骆有成一拍手:“好啊,一举两得。林妈妈高明。”

林妈妈扭捏地笑了笑:“你真是个讨厌鬼,这么好的点子,现在才跟伦家说。”

骆有成身体一哆嗦,林妈妈又开始发骚犯贱了。

林妈妈一脚把奶油小哥踢飞,像蛇精病一样,一扭一扭地走向骆有成。

“先生小哥哥,你要是什么时候把常小偷的魂送进炼狱,伦家就委身下嫁于你。”

骆有成又是一个激灵:“林妈妈,你先歇着。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书院先生落荒而逃。

……

书院的效率很高,行政楼的一间会议室被零时改作审判法庭。大法官是易慕付华,他的助手充当律师,林小妖客串检方,三十名内院群众组成了陪审团,搞得像模像样。

这是易慕追求的审判的公平公正。他认为几年前把蝶恋花女老板往台上一押,宣布完罪状就送她去极乐世界的做法是欠妥的,每个人都有权获得听审,只有控辩对抗,相互质疑,才能让裁判者发现可能被忽视的事实。

不过,这些案件,犯罪事实都很清楚。控辩双方的争论焦点在于四名罪大恶极者是否要立刻处于极刑,以及他们的灵魂是否需要送入魂乡接受炼狱之苦。

林小妖和辩护律师争论得很激烈。但由于《末世法典》尚未出台,辩方陷入了无法可依的尴尬,因此,他只能不断引用旧纪元的刑法条文。林小妖每次都以旧纪元的法律条文不适用于末世的理由反驳。

台上的大法官意识到加快立法的重要性。控辩之间的激烈争论除了增强了庭审的仪式感,对案件审理并没有多大的帮助。无奈之下,他只能草草结束庭辩。陪审团一致认定四名案犯反人类罪、战争罪、谋杀罪成立。

当日下午,四名案犯被处以死刑,灵魂被送入魂乡。其他人则被送进冬眠舱,待天下太平后再行审判。

……

一天后,骆有成驾着Ж型翼飞机,带着全家老小前往位于武灵山的产业,人员前所未有得齐整。

这里,请容我费点笔墨盘点一下水岸先生迅速组建的庞大家族,帮书友理个线。由于干亲戚太多,仅对血亲加以标注,否则有水字数的嫌疑。

四老:外公沈文同(血亲)、外婆米素素(血亲)、大爷爷水鬼王贺洪漳、二爷爷姜廉兴。

妻子:柳莹

本家:大姐米豆豆(血亲)、奸夫哥史湘云(编外大姐夫)、二姐江小瑜、二姐夫刀行、三妹女巫、小弟石岩山、弟媳丽格格、小妹梅朵、小妹夫夏平平。

妻族:大舅哥柳洵、舅嫂林小妖、小姨子凤凰。

十七个人里,骆有成真正的血亲只有三个,其他人都是他拐回来的,可见先生认亲是何等疯狂。

半小时后,骆有成带着十八人正式入住武灵山庄。

(卡,隔了一行字,十七变十八,作者的数学是幼儿园低幼班水平吗?)

当然不是,队伍里的确多了一个客串嘉宾。这个人大家很熟悉,他就是在烟花之夜射断三个人腰椎骨,并和凤凰一起营救书院主母的鬼箭。邀请鬼箭的不是别人,正是凤凰。这事柳莹也是同意的。

姐妹俩的想法很简单,报答鬼箭的“救命”之恩(虽然事后证明帅德恒不可能做出人神共愤的事)。鬼箭如果能在这次家庭活动中和他们一大家人打好关系,对他今后的发展大有好处。这是姐妹俩对鬼箭的回馈。

鬼箭也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凤凰小姐对自己有了好感,他长相平平,其貌不扬,从无女人缘。大哥雷洪鼓励他答应邀请,他就来了。

……

凤凰邀请鬼箭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意义就不同了。参与先生的家庭活动,鬼箭仅仅是个嘉宾,这话没人信。

书院开始流传一个传说,鬼箭用他神出鬼没的羽箭,射中了不死凤凰的芳心。还有一个版本是,鬼箭的前世一定是西方的小爱神丘比特。很多人都表示认可,书院会射箭的人多了,也没见谁射中过凤凰姑娘的心。

春风今天没有参加训练,他在自己的公寓里发呆。自从嘘嘘开始觉醒后,他再也没去找过陈安妮或者王蓓蓓。他认为自己已经浪子回头,此生仅嘘嘘足以。当流言撞入他的耳中时,他遭遇了人生第一次雷劫。紫霄神雷从天而降,把他炸得外焦里嫩。

他坐在床边潸然泪下。感应到他的情绪,嘘嘘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有些手足无措。

“贱贱主人,不哭。”没有熟悉的咯咯咯,死鬼女人向着活人的路迈出了一大步。

春风把头埋进嘘嘘的胸口,鼻涕眼泪糊了对方一胸。

“嘘嘘,我该怎么办?我以为我心里没有她的,可……可……”

嘘嘘把春风横抱起来,坐到床边,把春风搁在自己的腿上。

“贱贱主人,嘘嘘在,不哭。”

春风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搂着嘘嘘的脖子,嚎啕大哭。

门铃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嘘嘘受了惊,biu地一下,钻进了春风的身体。猝不及防的春风吧嗒一声,落到了地上。顾不得屁股上传来的疼痛,他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抓过被单擦了脸。随后一边揉搓着脸颊,一边让智能调出室外的监控。

“啊~呀呀。”春风一溜小跑向大门跑去,等他站到门后时,已经换成了日常系的嬉皮笑脸。门自动打开,商士隐走了进来。春风向他师父鞠躬,“师父好。”

商士隐皱眉看了春风一眼,背着手,跺着方步往屋里走。别看商士隐在先生面前很狗腿,在许多人面前,尤其是自己徒儿面前,他还是很喜欢拿大的。现在轮到春风狗腿了。

春风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师父是想念徒儿了?还是想念徒儿从永乐镇酒窖顺回来的私藏?”

商士隐没有回答,他转身看着春风,盯得春风浑身发毛。

“有伤心事?为情所困?”

“怎么可能呢?就我这副千锤百炼的花花心肝肚肺,能困住我的情网,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你的表演过于浮夸,少了匠心。你只有在做了亏心事或者想掩饰什么的时候,才会表现地这么刻意。”商士隐鼻翼动了动,“我闻到了酸番茄的味道,哭了?”

春风颓然地低下头:“师父懂我,什么都瞒不过您。”

“被你瞒过了还怎么做你师父?为了凤凰?”

“不……”春风想抵赖,看到师父如炬的目光,缩了缩头,“是。”

“你俩是在找巫大胃的那大半年擦出的火花吧?上床了?”

“没。”

“狗东西不说实话,为师帮不了你。”

“是。”

商士隐大怒:“既然上了床你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主母的妹妹你都敢玩?你是想让先生把你摔成泥?还是让米大人给你做手术?或者让师父清理门户?”

春风扑通跪倒,抱着商士隐的大腿,“师父饶命,是她不要我负责的。”

“你刮阵风就能绿一片的人,女人见少了?你不知道她们最喜欢口是心非?不让你负责你就真的撂挑子?”

第五百四十七章 春风的心思

商士隐还真的错怪了春风,春风从前是不碰良家的。无论陈安妮,还是王蓓蓓,或者游轮上的女人,都不是需要别人负责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责任的含义。

嘘嘘又主动钻了出来,学着她贱贱主人的样儿,抱着贱贱师父的腿。

“贱贱师父,他们,喝酒,打架。”

“越来越聪明了。”商士隐夸了嘘嘘一句,低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酒后乱性?”

“是她主动的,我喝断片了。师父,我是真的冤啊,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商士隐一巴掌乎在......

《流浪之城》第五百四十七章春风的心思

流浪之城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不小心烧出一个洞

武灵山庄延续了“舅爷爷”爱打洞的一贯风格。山顶上是一处规模不算小的院子,仿茅草屋式样的小屋三间,凉亭一座,植物攀爬廊道一处,简朴得如同普通农家。但只要你钻个洞,地下别墅的豪奢之气可以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

武灵山庄的小院里,举办了一个集体婚礼。四对“新人”(都是翻新货)分别是:骆有成和柳莹、柳洵和林小妖、石岩山和丽格格、梅朵和夏平平。新人里,夏平平年纪最大,不过他娶了最小的一个,只能屈尊做小妹夫。

按理,梅朵拉姆的阿爸贡布尔甲也该来的,不过倔汉子一向不愿意借女儿的光“攀高枝”。梅朵来武灵前的那晚,他在牧场按藏家习俗为女儿和女婿举办了一场小型婚礼。

骆有成原本也撺掇奸夫哥和大姐一起把事办了。史湘云却说自己欠豆豆妹子的太多,婚礼不能太草率,他一定要亲自设计、准备和安排。不管是不是大饼,反正把书院大姐头感动得稀里哗啦。

史湘云确实有理由嫌弃。集体婚礼办得十分马虎,也就是走个过场,重点还是大家一起玩。总的来说,四对“新人”的才艺表演还是很出彩的。

骆有成和柳莹不但换了古装,还上了天。有成哥在空中吹笛,妹子在空中舞剑。衣袂飘飘、翩若惊鸿,整的跟仙人一样。

笛声缈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剑舞飘飖,云间闪电,气贯虹霓。这会儿就很显有成哥的功力了,不但要吹好听的曲子,托住妹子的意念力还要随时能跟上她灵动的舞步。若不是有成哥的身子圆了的点,肚腩大了点,这一对就是妥妥的神仙眷侣。

夏平平则弹起了藏家乐器札木聂。据说他仅仅跟着老丈人学了一周藏家传统乐器,弹奏水平就远在丈人之上了。梅朵端着一只酒碗,一张口,清澈空灵的声音便在山间回荡:

冬日里的武灵家,满上一杯诚意酒。一杯敬天地,二杯敬长者,三杯献给兄和姐。祝福是世间最醇的酒,我们愿在酒中融化永世不醒来。

冬日里的武灵山,好山长在水长流。水流山下急,水流千里外,水流不尽似我情。爱情是最漫长的旅程,即使掉下悬崖我们也相依相守。

英俊的平哥哥和梅朵拉姆一生永不分离

阿拉亚里耶~~

梅朵的即兴演唱博得满堂喝彩。随后,她和夏平平向家人们献上了哈达。

前面两对太出彩,不会唱也不会跳的柳洵夫妇想躲,躲不掉。两口子商量了一会儿,柳洵总算记起自己还有一手好刀工。

他拿着半个红萝卜,正面切切,背面切切,两头一拉,牙签一戳。红萝卜变成了喜庆的红灯笼。很优秀很应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萝卜上了,以至于他老婆林小妖只是用筷子敲敲碗,就蒙混过关了。

石岩山就扯蛋了,说要表演家庭传统曲目——他坐马桶,格格打嗝。

一根棍子无端地飞起来,抽在石岩山屁股上。骆有成骂道:

“想恶心死我们。”

当众表演打嗝拉屎当然是玩笑话。石岩山也是有绝活的,他单手撑地,腿脚离地,身体平展,做了一个极高难度的单手水平支撑。丽格格以他的身体为舞台,跳了一段热情洋溢的健美操。

这就是集体婚礼的基本基调,简单、欢快。

所有人里,唯一假装快乐的是女巫。她也在笑,也在跳,但看到兄弟姐妹们个个成双成对,心里没点羡慕嫉妒那是假的。童星安在她梦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最近一次已经是一个月前了。形象很模糊,来得快走得也快。最近就连太监闺蜜找她的时间也少了。兄弟姐妹们又个个成家立室,她越发觉得孤独。

……

中午的饭菜是从书院食堂传过来的。柳洵吃了一口,就开始摇头,说那帮龟孙子上不了台面,他前脚刚走,饭菜的就掉了几个档次。林小妖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两下,他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其实他徒弟搞出来的东西不差,只不过他的要求太高。

鬼箭说,靠山吃山,干脆下午去打只羊来烤。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建议,也可以看出这家伙的脑子绝对不输春风。

柳大厨嫌徒弟们的饭菜不好,接下来的日子显然是想开武灵山分食堂了。林小妖用小动作表明了她的立场,她希望柳洵这两天多陪陪她。鬼箭认为一起出来玩,没理由让大厨一个人辛苦,在座的唯一能在厨房里帮得上忙的也就只有大厨的妹妹、书院的主母柳莹。

烤羊就不一样了。大家不会烹饪,给羊翻个面总是会的。每个人都能帮上忙,不会苦了一个人,吃着也安心。

鬼箭的建议立刻得到众人的附和。

因为柳妹子的缘故,骆有成对鬼箭观感不错。这会儿好印象又增了一分。

鬼箭平时话不多,但说的话,做的事,绝对靠谱。骆有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凤凰,人是小姨子请来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如果小姨子要和鬼箭交往,他乐见其成。虽然鬼箭长相一般,但比起春风,人要踏实不少。

吃过午饭,人分成了四组。老人一组,进入地下别墅,玩起了叫卡拉棋的益智桌游。女人们一组,说是要到山下摘点野果。刀行、石岩山和鬼箭三人去打猎。剩下的男人陪柳洵去寻找化毒解毒的草本木本植物,相对于猎杀,他们对刀行化毒的本事更感兴趣。

冬天的武灵山,采集点树皮、草根、叶子还是靠谱的。但要说采野果,基本是瞎掰,女人们只是为下山找个借口。姐妹们很久没聚得那么齐了,就想着避开男人,一起出去走走,说说私房话。虽说躲开了男人,但话题却始终离不开男人,尤其是最热衷谈情说爱的梅朵。

下山没多久,女巫和凤凰找了个借口单独行动了,女单身狗实在和姐妹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两个姑娘走出了很远,凤凰才愤愤地说:

“瞧梅朵那个得瑟劲,好像天底下只有她平哥哥一个男人。”

曾经,梅朵是凤凰的贴心小跟班。但自从她恋上了夏平平,一切都变了,整日围着夏平平转,凤凰现在几乎很难见到她的面。即使她偶尔良心发现,来看看姐妹们,也张口闭口平哥哥,听得人心烦气闷。在凤凰看来,梅朵是如假包换的玻璃姐妹。

女巫笑着说:“他们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归了。”

凤凰说:“我才不在乎她回不回归呢,有她没她,我日子照过。”

“口是心非,我看你是想男人了。”女巫白了凤凰一眼,问道,“我问你,你和鬼箭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凤凰不明所以。

“你请他参加家庭聚会了。”

显然,对凤凰有误解的不仅有书院的群众,也包括她的姐妹们。

凤凰撇了撇嘴说:“姐姐想报恩,报恩的最好方法就是给鬼箭打开一条上升通道喽。”

“仅仅报恩?没有个人情感因素?”

“三姐,你思想怎么这么复杂?”

“不是我复杂。如果你真的对鬼箭没那意思,邀请就太草率了。不光是我,家里人都以为你看上鬼箭了。等我们回去,书院的人还指不定会怎么说呢。”

“不会吧?”

“大姐、二姐、丽格格都问过我……”

“我是颜控,怎么可能看上鬼箭?帮姐姐一个忙而已,省得她心里老想着这事。”凤凰丧气地靠在一棵树上。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通了,紧锁的眉头展开,满不在乎地说,“要误会就误会吧,反正我单身,我自由。”

“还说对鬼箭没感觉?”女巫笑了,“鬼箭人挺好的,比春风靠谱多了。”

凤凰背靠着树坐到地上,刚刚抚平的眉头又锁上了。

女巫问:“你还是放不下春风?”

“别跟我提那个人,我现在想发泄一下。”凤凰突然跳了起来,在空中化成一只橙色火凤,一声清鸣后,向远处飞去。

“别玩火,这里可都是山林地。”女巫急忙启动飞行靴跟上。

凤凰绕着几个山头飞了两圈,见到下面有一片岩地,就落了下去,没变回人形,大火鸟的模样在岩层上走来走去,她身下那片岩层很快由青灰变成暗红。

女巫在几十米外降落,离这只暴燥的母凤凰远远的。她不知道凤凰今天发了什么神经,以前没少说春风,也没见凤凰发过脾气。

“小姑奶奶啊,赶紧变回来吧,岩石都变岩浆了。”

女巫的劝解起了反作用,凤凰橙色的火焰转成纯粹的蓝。她身周的岩层,如热锅里的巧克力,转眼就熔化了。但岩浆没有四处流溢,而是掉了下去,岩层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岩层下面是空的!

蓝火凤吓了一跳,赶紧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恢复成人形,落到目瞪口呆的女巫身边。

女巫伸手在凤凰身上摸了摸,吐着舌头:“额滴乖乖,岩石都被你烧穿了,战衣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我哥和大姐夫真舍得在你身上下血本。”

“别酸了。”凤凰翻了个白眼:“洞挺深的,要不要一起下去看看?”

女巫说:“要不我召几只蝙蝠下去探一探?”

“蝙蝠现在不在冬眠吗?别那么麻烦了,下去看看就上来。”凤凰假模假式地撒娇,“好不好嘛?三姐?伊莎姐姐?就当陪我散散心。”

“身边没有异能兽,我没安全感。”

“我刚才听到了水声,下面应该是条暗河,不会有事的。而且,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保护你的,快,跟上我。”

凤凰也不管女巫答不答应,往前跑了几步,重新变成橙色火凤,一头扎进了岩洞。

“我怕你把我烧了。”女巫小声嘀咕着,启动飞行靴,飞到岩洞上方。

凤凰烧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半左右的不规则圆形岩洞,洞口圆滑,呈暗红色,热度未退。洞内有火光透出。

女巫做了个深呼吸,身体缓缓下沉。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两个问题女人的话剧

地洞没有预想的深,大约二十多米。也不宽,不到五米。但很长,有多长不知道,反正一头黑不溜秋,一头黑咕隆咚。洞内有一条暗河,或者说暗溪流更恰当。水不深,踩下去也只能没(mo)过脚踝。

岩浆落在暗河里,形状像一堆超大的牛粪。下部已经冷却,但上半部分依旧呈暗红色,顶部则是明亮的橘色。为阴湿的地洞带来了光、热量和大量的水汽。被岩浆岩阻路的溪水绕到它的两侧,继续向下奔流。

凤凰鸣叫一声,向暗河的下游飞去,完全不给女巫交流的机会。女巫没办法,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和凤凰组队的好处是,不用开启夜视模式,不用打开辅助光源,凤凰就是一支大火炬。女巫跟着凤凰飞了一段,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火凤将洞壁和洞内的怪石染成了橘色,很暖。在黑暗中,暖色调会唤起个体愉快的体验。

女巫现在很有安全感,有了闲适的心情,来观看洞中的奇石怪岩。像什么就不具体描述了,人们能想象到的,这里都有。随着火光的移动,大自然用鬼斧神工雕琢的艺术品不时显现,随后隐没。她用单片镜记录下被隐藏在地下的奇观。

凤凰飞得很慢,她也不愿意错过自然瑰宝。两姐妹徐徐地向前飞着,忘了时间,也忘记了喊来姐妹们一同分享。也不知飞了多久,燃烧的凤凰终于乏了,见到暗河中有一块巨石,就落了下去,变回人形。

没了凤凰这个大火炬,洞内就像被泼了墨,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色彩。女巫险些被突如其来的的黑挤压得窒息,她急忙打开腕式军刀的强光手电,光亮为她重新带来了慰籍。她也落到大石上,埋怨道:

“下次关灯的时候提个醒,刚才差点吓得我掉到河里去。”

凤凰说:“你出道比我早,见的世面比我多,居然会怕黑?”

女巫说:“你的能力是火,你随身带了火折子,自然啥都不怕。我依仗的异能兽一只都不在,能不慌吗?”

凤凰说:“不是有我在吗?”

女巫伸手在凤凰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就是因为你,刚才发火发得莫名其妙,差点吓死姐姐。”

凤凰沉默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问:“三姐……你说……要是,要是春风听到……听到那个传言……会咋想?”

女巫无所谓地说:“他爱咋想咋想呗,我觉得鬼箭挺好。”

“可……”凤凰的话被卡住了,在喉咙里翻腾了一会儿,最终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春风有啥好?我们都看出来你对他有意思,他永远假装不知道。偷了腥还不敢认,没责任,没担当。呸,渣男!”

“啊~……你,[]你知道?”

“你还指望小妹能帮你保密啊?”

凤凰尖叫一声,恶狠狠地说:“臭梅朵,我要烧了她那对恶心的触角,再缝住她的嘴巴。”

女巫赶紧抱住她,好言安慰:“她只跟我和大姐说了,连嫂子都没说。这对大嘴梅来说,已经是很严格地遵守了保密协议了。”

“哼。”

“凤凰啊,春风真的不是良配。”

“我就喜欢他那种贱贱的痞气。”

“孽缘啊。”女巫也一声叹息,“你能接受他还有一个死鬼女人?”

凤凰不说话,用沉默表示拒绝。

女巫又说:“他哪怕对你有一点点情谊,我都会帮你。他听他师父的,我让死太监去施压。可他眼里只有死鬼,哪有你的位置?而且,那死女人离复活已经不远了。”

凤凰小声抽泣起来。

女巫说:“你的想法怪怪的,喜欢浪子,又要让他为你守身如玉。这不强人所难吗?”

凤凰哽咽地说:“大不了一辈子不嫁。”

女巫说:“只有一个办法。”

凤凰不哭了,水汪汪地大眼睛里满是乞求。

“我去求大姐找一针基因阉割药剂,把他变成他师父,又痞又贱还重情。”

凤凰尖叫一声:“不要。”

“这也不行,那也不要。我没办法了。”

“三姐,把手电关了吧,我想静静。”凤凰向后一倒,把自己平放在巨石上。

女巫关掉强光手电,也躺了下来。黑暗中,只剩下潺潺流水声。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女巫侧转身子,对着凤凰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了许久。不知道女巫说了什么,凤凰的心情变得很好。她在女巫脸上吧唧了一口。

“三姐,你真好。”

“恶心。”女巫嫌弃地用袖子抹了一下脸。

凤凰的心结似乎解开了,投桃报李,她关心起女巫的事。

“三姐,太监哥用皮皮酱时间也不短了,有没起色啊?”

该轮到女巫伤怀了,“没好意思问,应该没有吧?”

“你咋不问呢?你俩是闺蜜,有啥话不能说啊?”

“这种话,也不是闺蜜之间该说的啊。再说了,要真有起色,就不是闺蜜了,更不能问了。”

“你俩的关系好奇怪,搞不懂你们。”凤凰表示不解,“那你猜会不会有效果?”

“哥和大姐让我别抱希望。不说了……”女巫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

她清楚自己和凤凰都是问题女人。凤凰身不由己地迷恋荡子气质,却不能忍受荡子行为,恋爱观畸形。而她呢,在与亡夫的人鬼恋失败后,又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太监闺蜜。异途同归,都是给自己找罪受。她和凤凰之间的交流,像是在互揭伤疤,还是不提得好。

女巫问:“你体力恢复得怎么样?我们继续探索,还是回去?”

“还真累了,我睡半个小时,一会儿你喊我。”

凤凰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女巫睡不着,她思绪万千,有关童星安也有关商士隐。前者的形象在她记忆里越来越模糊,她拦也拦不住。至于后者,或许保持闺蜜的相处模式更好。

女巫胡思乱想了许久,忽然,她推了推身边的凤凰,压低声音说:

“凤凰,醒醒,有情况。”

凤凰没有睡死,她立刻惊醒了。

女巫:“你听。”

凤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淙淙的水流声中果然夹杂着另一种声响,那是有人踩水的声音。凤凰坐了了起来,又听了一会儿,说:

“我去看看。”

她又变作橙色火凤,悬停在空中,火光驱散了黑暗,踩水声也停了下来。

“啊。”

“啊。”

两声短促的惊叫,声音偏中性。女巫的强光手电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二十多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他们用手臂遮住眼睛。女巫壮着胆子问:

“你们是谁?”

两个人不答话,转身就跑,杂乱急促的哗啦声将悦耳的淙淙声搅得稀碎。

凤凰一扇翅膀,就要追过去。

“凤凰,回来。”女巫喊道。

凤凰恢复成人形,落回巨石上。“怎么啦?”

“他们胆子很小,可能是在附近隐居的人。别吓着他们了,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

女巫关闭了强光手电,开启单片镜的夜光模式,背上凤凰,向前飞去。凤凰想,以后还得让大姐夫给她搞一套耐高温的飞行靴和单片镜,以火凤形态飞行太招摇,而且耗体力。耐高温的飞行靴她从前是有的,在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被机械改造人毁了。

那两个人在溪流中奔跑的速度不快,两人的红外成像在单片镜上像火把一样明亮。女巫和凤凰不声不响,远远地缀在后面,生怕再次惊扰他们。

两人终于累得跑不动了,转头看看,似乎没人跟上来,这才停住脚步,大口大口喘气。过了几分钟,两人气喘匀了了,小声商量了几句,才相互扶持着继续向前走。

大约跟了五六分钟,女巫和凤凰看到前面有光,光是从上方照下来的。那两个人到了光亮处,开始向上攀爬,他们攀爬的速度倒是挺快,很快不见了踪影。

等女巫和凤凰追出去,哪里还找得到两人的影子。

出口位于丛林边缘,周围有一些碎石,向下是一片缓坡草地,绵延到河谷。向上是茂密的林子。从这里向西北望去,隔着一座小山,可以看到武灵山庄所在的山头。

凤凰:“都怪你,在洞里把他们拦住就好了,非要慢慢跟。”

女巫:“他们不是逃犯,我们也只是对他们好奇而已。”

凤凰:“那倒也是,现在怎么办?要不我飞到上面去看看?”

“别,你在山林里玩火太危险了。”女巫连忙阻止,“我也不开生命侦测,既然出来玩的,我就靠自己的本事来找。”

女巫说完,对着林子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音。没过多久,从林子走出来一头大灵猫,睡眼惺忪的模样。这个小东西本是日眠夜行的主,被女巫强行召唤来了。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大灵猫还是做了一回带路党。

大灵猫的嗅觉非常灵敏,找到那两人的住处没有费多大的工夫。住所位于半山腰,独门独户的小院,有一栋三层小楼。院墙上还有一排字:武灵山乡林业护管站。

两位姑娘理所当然地将那两个人当成了护林员。但当她们看到护林员的真容时,却被吓了一跳。

第五百五十章 实验失败品

两位“护林员”一高一矮,长相阴柔,桃花眼、翘挺的鼻子、如樱的红唇、披肩长发。单单看脸,也算“美人”了。他们身材修长,但胸部平平,也没有细腰宽胯。似男似女,不男不女。

凤凰的第一反应是这两人比平平哥还娘。女巫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喊出一个字:魅。

两个“护林员”也非常紧张,个子高一点的手里拿着一把猎枪,个子矮的举着木棍。

女巫大喊一声:“凤凰,控制他们。”

嘀嘀嘀嘀~急促的绿鹃鸟叫声响起。

凤凰虽然不太理解三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她没有犹豫,立刻做出响应。遭到声波攻击的两“人”身体倒飞,撞在墙上,又弹落到地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然昏迷。

“把他们绑起来。”女巫说。

两个妹子找来绳索,将两人的手反绑在背后,又用布塞住他们的嘴巴。女巫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他们长得娘。你就认为他们是魅?”凤凰虽然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女巫的命令,但不妨碍她提出质疑。

女巫将矮个子翻了个身,撩起他的上衣。这人身上每一根肋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比芦柴棒时的女巫还要瘦。

女巫皱起了眉头,“咦?没有。”

凤凰:“什么没有?”

女巫:“鼓囊,魅的身上有很多气囊的,跟癞蛤蟆一样。他没有……”

凤凰:“你会不会搞错了?可能他们因为变异才长成了娘炮……喂,三姐,你怎么扒别人的裤子?”

女巫:“咦,是个女人。”

凤凰:“女人?看胸就是个男……呃,还真是。”

女巫已经挪到高个子跟前。

凤凰:“三姐,你扒裤子还扒上瘾了……哇,好丑,羞人。”

女巫将那两人的裤子重新提好,不可置信地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难道我真搞错了?他们长得确实太像魅了。”

凤凰:“因为有鸟和鸟窝,所以他们又不是魅了?”

女巫:“魅没有任何性别特征。”

凤凰:“万一他们是新品种的魅?”

凤凰今天就像一个杠精,总在质疑。女巫也拿捏不准,她对魅的了解很有限。所以,她给哥哥和大姐都打了电话。

没多久,骆有成带着夏平平飞过来了。

“和我一样,都是实验失败品。”夏平平很快得出了结论。为了让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他拔出一把小刀,用刀尖在两人的食指上分别刺了一下。两人的指尖都渗出了鲜红的血。

夏平平继续说:“魅是没有血液的。这两人对魑的分泌液有抗性,被改造的只是外形。我怀疑他们也是从南面逃过来的。”

骆有成将单片镜调整成透视模式,观察的结果证实了夏平平的说法,两人的内部组织没有发生变异,依旧是人类的脏器。骆有成给两人松了绑,对他们发动了两次精神冲击,精神冲击的效果和泼冷水差不多。

两人醒过来后,就缩到墙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也难怪他们这么害怕,好好地呆在家里,被两个凶悍的婆娘找上门直接摔晕了。

骆有成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抖得更厉害。

夏平平说:“鬼窟的人给我们做实验前,都会来这么一句。”

骆有成很无辜地摊开手,向后退了几步,让夏平平和他们交流。从本质来说,他们三个属于同类,应该有许多共同语言。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南面逃出来的。”夏平平对两人说。

两人将信将疑地望着夏平平。夏平平虽然也长得柔美,但体型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雄性特质还是很明显的。见两人不信任自己,夏平平嘴里发出一串古怪的音节,这是魅语。但两人并没因此放松,反而跪了下来,对着夏平平磕头。

“神使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别抓我们回去。”高个子说的华语很标准。

矮个子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叩首。

夏平平哭笑不得,转头望向骆有成。

“抓你们做什么?我们和鬼王有仇。”骆有成也忍不住笑了,他指着西北方向说:“你们看,我们现在住在那个山头。”

两人将膝盖挪了方向,对着骆有成磕头。

高个子说:“那个院子里的东西我们没动过。”

矮个子说:“里面的东西我们用不着,我们没碰。”

两个人的声音很相似,中性,分不出男声女声。

骆有成无奈地笑了笑,和这两人交流实在太困难,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他干脆叫上三妹和凤凰,走到院门外,将这里完全交给夏平平。女巫和凤凰也恨不得赶紧走,多可怜的两个家伙啊?她们一来就把人家摔了,绑了,还偷窥了,想想臊得慌。

刚出门,就看到二姐抱着大姐飞过来了。大姐没有运动天赋,连飞行靴都操控不了,飞高走低的时候,总会赖上兄弟姐妹。

米豆豆:“老弟,听说抓到两个魅?”

骆有成:“不是魅,是人。和小妹夫一样,魅体改造的失败品。”

米豆豆:“带回去给我研究。”

骆有成:“小点声。他们是人,不是小白鼠。”

米豆豆:“只需要抽点血。以前只有平平一个人的血液样本,三个人就很容易找到其中的共性。或许,我们可以找到阻止鬼王改造实验的方法。”

骆有成被说服了,但他强调,能不能带他们回去,必须尊重他们的意愿。

柳莹、林小妖、梅朵和丽格格也过来了,她们都是过来看热闹的。她们见识不多,还没见过活的魅。当听说这里的“魅”连半成品都不是,大失所望。

都说一个女人一只鸭,三个女人一群鸭,何况这里有七个女人。小小的林管站,仿佛飞来了成千上万只鸭。

骆有成懒得听她们叽叽喳喳,只留下林小妖参与问话,开始驱赶其他人。

“三妹、凤凰,你们不是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吗?带大家去看看啊。”

梅朵不满地说:“黑咕隆咚的地方有什么看头?我要在这儿等平哥哥。”

骆有成先给柳妹子送去了鼓励的眼神,然后向女巫递了个眼色。女巫急忙说:

“小妹,下面可神奇了,保证你去了不后悔。”

女人们走了,山间小院恢复了宁静。小院内的谈话仍在继续,骆有成在门口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冥想。半小时后,他察觉有人靠近,睁开了眼睛。

“大……大哥,”管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叫大哥,进入而立之年的夏平平始终叫得不利索,可谁让他是小妹夫,“问完了,有一些收获。”

夏平平讲,这两人是一对双胞兄妹,原籍幹省,是被青云的人俘获后送入缅地的。个子高的是哥哥,叫郑宁,妹妹叫郑爽。被一起送过去的有两万多人,其中一千三百多人接受了魅体改造。

魅体改造失败率大约有一成。改造失败的人被送进实验室后,就永远消失了。郑宁兄妹俩是没见谁能活着出来。两兄妹为了避免被“人道”毁灭,坚持模仿魅的一言一行。由于他们的面相变化很彻底,只要不脱衣服和魅没区别,居然让他们蒙混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他们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每三个月会有一次轮检,他们必须在查检前逃离实验区。一次机缘巧合,让他们混进了前往楚芎的车队。

楚芎虽然是魑魅的城市,但没有穿白大褂的实验室工作人员。监控也罢,智能也好,观察的是魑魅的生活状态。在楚芎,魅可以光明正大地穿着衣裳,无需担心被人发现身上没有鼓囊。他们伪装了三年,如果不是两年前楚芎的骚乱,他们可能一直会在那里生活下去。

骆有成问:“他们是两年前从楚芎逃离的?”

“是的,他们说那年来了几个很厉害的人,杀了不少魅和魑。他们趁乱逃了出来。”

“嘿嘿,这么说来,我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你大闹了楚芎?”

“我、二姐、二姐夫,还有岩山。”

“那我得跟他们去说说,做好事要留名。姻嫂,其他的你跟大哥说。”夏平平跑开了。

林小妖接着讲,郑宁郑爽兄妹俩在林管站生活了两年,靠打猎为生,也会去地下暗河捕捉小盲鱼,今天就是准备去暗河里收鱼篓,没想到会遇到人。

骆有成:“妹夫不是说有些收获吗?”

林小妖:“他们曾听到过几个地名,但他们只记住了南邦、甲槟,因为这两个地名被提到的次数最多。”

骆有成:“他们的实验区在什么地方?”

林小妖:“他们不清楚,只知道是在地下。”

骆有成:“还有其他有价值的信息没有?”

林小妖:“没了。”

骆有成有些遗憾,但这也在情理之中。连鬼王的私生子所知的信息都很少,更何况是作为活体实验材料的两兄妹。能得到两个地名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两个经常被提及的地方,即便不是鬼窟总部所在,想必也十分重要。尤其是南邦,舅爷爷的回忆录中就曾提到过。

“嫂子,他们乐意的话,可以给他们在外院安排一个工作。”

“好,等我和洵哥回去的时候,把他们带上。”

骆有成想了想说:“保险起见,我再跟他们唠唠,毕竟是要往家里带人。”

骆有成一走进院子,郑宁郑爽兄妹俩就跪下了,不停地磕头,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哪里学的礼仪?跟磕头虫一样。”骆有成最烦被磕头。

夏平平急忙把两人拉起来,告诉他们书院的礼节。

骆有成问:“这里的生活太艰苦了,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郑宁说愿意,郑爽说不愿意。郑宁就和妹妹急,说要是坏人早把他们抓了,哪会征求他们的意见。妹妹又说现在的样子没法见人。哥哥说末世长得稀奇古怪的人多了去了,没人在意。郑爽觉得哥哥说的在理,答应了。

骆有成很随意地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兄妹俩情绪波动没有出现异常,这才放心。他与兄妹们约定,三天后的正午,会有飞翼来接他们离开。

第五百五十一章 舅舅的实验室

冬日的武灵,对这群能踩着靴子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来说,是hold不住一周假期的。而且今年也很邪门,眼看要翻年了,武灵的第一场雪迟迟没有着落,赏雪景也成了奢望。只能说,骆有成这个活动组织者,选择家庭团建活动场地的水准有待提高。

不过,团建成功与否,关键在人,而不在于场地。他们白日结伴游玩,夜间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喝酒,一家子在欢快融洽的气氛中,度过了难忘的三天。

在玩闹方面,梅朵是小精灵鬼,是专家,在她的集训下,人人都成了跳锅庄的行家里手。沈文同是老机灵鬼,卷在他头发上的酒杯神出鬼没,隔着十几米突然出现在某个人面前,和别人碰上一杯。好在大家都适应了,没人认为是在闹鬼。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三天后,鬼脚开着飞翼来接人了。这一走就少了一半人。

史湘云、林小妖和柳洵是早约定好的,他们都是大忙人。

姜廉兴牵挂他的诊室,他现在隔一天坐一次诊,出来玩了几天,漏了一次,心慌。

其实能够扛住超级博士病毒幸存下来的人,体质都不差。姜廉兴无论是在升平镇,还是武今镇,每次坐诊最多三四个,少则一两个,甚至没有病人。不过当坐诊成为一种习惯,很难改掉。何况姜老头现在还带了三个学生。

其他三老倒是想多玩两天,不过姜老哥们那么努力,他们也不好意思让自己看起来很闲。都装模作样地说忙啊,放心不下家里啊。

丽格格跟着二爷爷学中医,自然是要跟着的。媳妇一走,石岩山也呆不住,闹着要走。至于鬼箭这个唯一的外人,就更不好意思留下了。这次凤凰倒是知趣地没留人,免得对方产生什么误会。

待他们上了飞翼,鬼脚又去林管站接了郑宁兄妹。

少了一半多的人,让剩下的人心里空落了不少。这不?大姐头米豆豆正在趴在弟弟弟妹的床上耍无赖,她两条腿不停扑腾着,嚷嚷道:

“他们什么意思嘛?说好陪我散心的,一下都走了,我不要玩了。”

柳莹陪着小心说:“大姐,不是还有我们陪着你吗?”

“十八个人和八个人是一回事吗?诚意打了对半都不止。”米豆豆胡搅蛮缠地说,“我不管,反正这里我是不想待了,伤心!老弟你要是拿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主意,我就……我就罢工。”

骆有成一点也不担心大姐罢工,他巴不得辛苦了几年的大姐能把工作放一放。当然,话可以想不能说。当务之急,是安抚大姐不愉的心情。大姐是个温泉控,能快速治愈她的也只有温泉。

“大姐,还记得闲林那处温泉吗?离这里也不算远,飞机过去用不了半个小时。大冬天的,正好泡温泉。其他人也都没去过。”

“闲林的温泉好,比丽水湾好。”米豆豆立刻翻身下床,忙不迭地往外走,“你赶紧去通知他们,我去收拾东西。”

“我也喜欢。”柳莹也欢呼了一声。那个温泉池给她留下了人生最美好、最难忘的记忆。在那里,她人生第一次解锁,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开放给了有成哥。

随后的两天,大姐头在弟弟、妹妹、妹夫的陪同下,享受了一次舒心的温泉之旅。

过程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换泳装时,有两个人总是扭扭捏捏。

女巫去了疤,也长了一些肉,但身材比起姐妹们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骆有成也嫌弃自己的身子,他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现在呢?减肥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胸肌腹肌依旧羞答答地躲在肥肉下面。不废话了,让该死的肥肉见鬼去吧,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离开闲林温泉城堡后,一行人乘坐Ж型翼飞机,直飞津县南部的农庄。农庄由苏元庆出资兴建,上盖的小楼普普通通,和普通的农舍区别不大。精华在地下,一个小型的P4实验室。米汉良在这里研究鲁盛成留下的成果——仿病毒。

农庄内杂草丛生,小楼的墙砖剥落了不少,墙面斑驳不堪。几条枯藤仍旧固执地抓着墙面,为来年的攀援做足准备。

站在齐腰深的荒草里,骆有成望着破旧的小楼问道:

“大姐,你怎么从没说起过表舅和我‘舅爷爷’的关系?”

米豆豆说:“我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交集,父亲从没说过。而且你也知道,最后那一年,他很少去学校和实验室,我和妈妈几乎很难见到父亲。”

米汉良舅舅供职于鱼城大学,同时也是鱼城大学医学分子生物学实验室主任。灾难前的一年,舅舅行踪诡秘,舅妈因此怀疑舅舅在外面有了相好,一度闹着要离婚。婚是没离成的,在最后的时刻,舅舅和舅妈相拥着离开了人世。

骆有成说:“舅舅是位英雄。”

米豆豆微微地摇着头:“他没有成功。”

“他抗争过,这就足够了。”骆有成叹息着,“可惜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米豆豆淡淡地一笑:“你这么一说,我有种朝圣的感觉。”

“为什么不呢?”骆有成转身对大家说,“这里是大姐的父亲,我舅舅米汉良最后工作的地方,他想研发一种万能疫苗对抗超级博士病毒,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依旧是旧纪元最伟大的斗士。等天下太平,我会在这里修建一座纪念堂,供世人瞻仰。”

米豆豆抱住弟弟,轻声说了声谢谢。

因为骆有成定了基调,大家在进入这座破败的小楼时,格外地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将吱呀作响的大门碰倒,或者碰落一只杯子或者花瓶。就连梅朵这种习惯蹦蹦跳跳的妹子,这会儿也是蹑手蹑脚的,像个入室贼。

实验室的入口在一楼书房,藏在一排书架后面。骆有成试了一下身份校验系统,有光感应,说明实验室的供电系统正常,但身份系统始终没有要求校验的提示音。

无奈之下,骆有成联系了远庆一号。远庆一号说,十有八九是实验室被强制休眠了,唤醒这种事,二号最精通。于是骆有成又联络二号。因为这段时间骆有成忙着升平搬迁,忙着做大姐的陪玩,没时间骂二号。二号心里不得劲,懒心无常不想干活。骆有成不得不耐着性子骂街。

梅朵还是第一次见大哥骂人,小脸有点白。这会儿她想起好姐妹凤凰了,拉着她走到一边。

“凤凰姐姐,大哥这是干嘛?他在骂谁?”

凤凰不怎么想搭理这个小没良心的,可耐不住她撒娇卖萌。

“在骂一个人工智能。”

“为啥要骂?”

“舅爷爷设定的程序,骂了才肯干活。”

“舅爷爷好奇怪哦。”梅朵咂咂嘴,“我以前咋没发现大哥这么能骂?脏字带得还少。”

凤凰说:“被远庆二号逼出来的。”

“那我得跟大哥好好学学。”

梅朵不再理会凤凰,开始认真倾听起精彩的骂街声。气得凤凰扭头就走。

骆有成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远庆二号骂爽了。二号爽了,身份校验系统也出声了:

“校验虹膜。”

“虹膜校验失败。”

“校验虹膜。”

“虹膜校验失败。”

……

“喂,二号,咋回事?我有最高权限,虹膜校验怎么就通不过?”

二号静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实验室只有一个身份授权——米汉良。老主人都无权进入。”

“那你怎么把它唤醒的?”

“唤醒和准入是一回事吗?你脑子被驴踢了?被门板夹了?还是在水里泡久了?”远庆二号发出了骂战信号。

“我看你就是和尚买来的梳子,屁用没有……”骆有成很默契地开骂。

一般来说,远庆二号在被骂过后继续引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刚刚的“充能”不足以让它完成难度更大更复杂的工作。骆有成又骂了半个小时,二号才开始讨饶:

“好主人,二号知错了,我马上来想办法。”

骆有成第一次没有感受到骂人带来的爽感,这么多人等着呢!二号这个怪癖太耽误事了。等奸夫哥有空了,看看能不能把二号的“讨骂设定”修改了。

远庆二号只要被骂爽了,还是一个很靠谱的智能。他大约用了十分钟,攻破了实验室智脑的防御,在其中添加了新管理员账号。

“校验虹膜。”

“虹膜校验成功。”

“校验掌纹。”

“掌纹校验成功。”

书架向两侧缓缓移开,骆有成终于松了一口气。书架背后是一台直达生化实验室的悬浮梯。

走出悬浮梯,是一条狭长的廊道,廊道的天花板、墙壁上有许多针眼大小的细孔。米豆豆说这条廊道是用来做初步消杀的。按理细孔会喷洒消毒雾剂,不过现在只剩下丝丝凉风。

廊道的尽头有两道门,一道通向实验区,一道通向智脑控制室。骆有成准备开启实验区的门禁,被米豆豆拦下了。

“这个实验室只有我父亲一个人使用,他不会准备太多正压防护服。实验区就不去了,我们的目标是加密的独文件。”

骆有成闻言,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大门之后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大约走了三十米,廊道右侧的墙壁变成了整体式玻璃,十米宽、五米高的玻璃墙上没有一丝接缝。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实验室内的景象。

骆有成是个外行,但光看设备的外观,他就能笃定这些仪器设备都是高档货。米豆豆仅仅看了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骆有成第一次发现姐姐没有对设备起贪念。

智脑室里只有一台主控智脑,一米高,三米宽。米豆豆开启智脑,人立刻就不淡定了。

智脑发出警示信息:一枚加密存储器丢失。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磕磕巴巴地说:

“老弟,这……这里,曾经……有人入侵过。”

第五百五十二章 技术拾荒匠

“不是技术入侵,是入室盗窃。”

在米豆豆出声的同时,骆有成已经注意到室内的异常。通风口的百叶围栏被摆放在地面上;智脑的左下部,一只密盒的锁具被暴力破坏,盒体弹出,卡槽内空空如也。除此之外,倒没有发现其他不妥。

骆有成说:“窃贼的目标只有加密存储器。”

“不出意外的话,仿病毒的资料就在加密存储器中,独文件很可能丢失了。”米豆豆说罢,跳过了智脑的自检警告,强制运行智脑。

她调出运行日志,上一次智脑停止运行的时......

《流浪之城》第五百五十二章技术拾荒匠

流浪之城

第五百五十三章 南山

米豆豆猜的没错,南山前老大的坟头草确实已经换了十六茬。

当年,在史湘云的帮助下,米豆豆在鱼城的鱼北广场拍卖尚在实验阶段的觉醒试剂。尽管他们一再声明,觉醒试剂并不安全,可能导致使用者身亡,但拍卖现场依旧火爆,有七家势力参与角逐。最终南山基地以二十袋大米、一吨罐装食品、五百公斤培根拿下了五支觉醒试剂。

对南山这个大主顾,米豆豆在交割的时候,好心地向南山老大赠送了一支试剂。买五赠一,南山前老大很高兴,拍卖回来的药剂,四支给了自己的心腹,一支给了二当家的心腹,赠品则留给了自己。

从这点来看,南山前老大很独,情商也低。他不仅希望自己能多几个臂助,还寻思着能不能让自己再开发出一项新能力,这样才能更好地压制二当家。为这事,南山的二当家和前老大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前老大的四个心腹都死了,反倒是二当家的心腹激发了强制对手入眠的异能。

说起催眠术,大伙儿可能都觉得很实用,很高大上。但事实上,二当家的心腹要催眠别人,必须自己先入眠。他一醒,催眠对象马上也会醒过来。所以这项能力,用于单打独斗,十分鸡肋。但如果是团队作战,还是很有用处的。

兄弟伙死了四个,南山前老大勃然大怒,发出通缉令追杀米豆豆,但这时候米豆豆早就躲进听水洞的实验室里去了。追杀了两个月无果,南山前老大也就放弃了。同时,他也很庆幸自己注射了试剂没死。

但好景不长,半年后,二当家发难了。他让自己的心腹把前老大催眠了,然后一刀砍了他的头,自己做了南山的老大。

米豆豆是二当家的贵人。她的试剂成就了老二,整死了老大。米豆豆要是这会儿去南山,没准现任老大会把她迎为座上宾呢。

南山属于中小型定居点,比骆有成的“老家”自在城基地稍大一点,不到五千人。明面上的异能者只有两个,一个是前任二当家,现在的老大;另一个就是自己睡个觉能把别人催眠的那位。武装人员有一百人。不排除某些人隐藏了自己的能力,比如变身系的入侵者。

这样一支小势力,按理没有能力在末世生存下来。但象有象道,蚁有蚁路。南山不但生存下来了,还过着抽烟喝酒吃肉打屁的小滋润日子。他们的生存策略归结下来,可以总结成三个字:技、靠、舍。

“技”是技能。南山云集了许多手艺人。这和南山的历史有关,在旧纪元时,这里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古镇公园,各行各业的非遗传人聚集在这里,用传统工艺吸引游客。

进入末世后,在这里依旧能把三百六十行的匠人找齐了。南山的作坊林立,衣食住行所需,这里均有出产。没有技能的人,只要有把子力气,总能在作坊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靠”是靠山。末世人才凋零,手艺人是各大势力抢夺的猎物。南山这种纯手艺人组成的定居点,必须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南山的靠山是桂地的玉象,鬼窟的十大股东之一,实力强大,吃相不像鲁地的长青那样难看。

玉象深谙不能菏泽儿渔的道理,南山的产出,他们取七,南山留三。而长青对劳山则是取九留一。

“舍”是舍得。要维系住靠山,必须舍得。这个道理南山的老大懂,匠人们也懂。他们工作都很努力,以便为玉象提供更多的“贡品”,换取更好的保护。

玉象在南山没有驻军,位于南山中心广场的玉象驻南山办事处就是南山最好的护身符,没有哪支势力会去动玉象的奶酪。

夏平平和梅朵走在青石板路上,路旁是清一色的仿古建筑。这里几乎家家都是前店后厂的格局。在缴足了“贡品”之后,每家都还能留有一些富余产品用于交换生活所需。因此,南山的商业氛围还算不错。

街道上的气味十分驳杂。走了一个下午,夏平平还没有捕捉到目标人物的气味,但是那股腻人的烟味铺天盖地,对于夏平平这种嗅觉过于灵敏的人,无疑是种折磨。

梅朵小声问道:“平哥哥,那人会不会不是这里人,他只是到这里买过烟?”

“不排除这种可能。”夏平平低声回答,“不着急,我们的时间很多,总能找到线索。”

“我们总这么走来走去,会让人怀疑的,要不要休息一下?”

夏平平笑了,自家的小女人哪里是怕别人怀疑,分明是想偷懒了。他说:

“你说得很有道理,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警惕,我们应该去吃点东西。”

说罢,他牵着梅朵的手,走过一个街口,转个弯,进入了一爿小店。店名“青石豆花”,店门口放着双层置物架,摆了两大盆豆花。内堂不大,放置了四套桌椅。现在不是饭点,饭堂里没人。

“大叔,来两个豆花饭。”夏平平招呼了一声。

“好嘞。”老板的手脚很利索,很快端上了两碗豆花、两碗米饭和两个红油蘸碟。这会儿正是生意冷清的时候,老板干脆拖过来一张条凳,坐下来和夏平平夫妻闲聊,“客人是从外地来的?很面生。”

夏平平说:“准备去北边投亲戚,路过。”

“这一路上不太平吧?到处都在打仗。”

“是啊,这不逃出来了?贵省也有个亲戚,后来听说那边到处都是八爪鱼,没敢去。”

老板面色凝重地说:“我见过那怪物,很吓人,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章鱼,不过没八爪,只有五爪。”

夏平平问:“老板去过贵省?”

老板说:“有两个怪物跑到鱼城来了。三四年前吧,听说吃了不少人。后来被人砸死在一个地下室里,有人说,地下室里的死人骨头堆成了山。大头领听说以后,就让人把它们拖回来了。两个怪物上半身被砸得稀烂,五根腕还是好的。一起拖回来的还有一对男女,被人砍了头。”

“哇。”梅朵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本来想说两头魑和那对狗男女是大哥杀的,幸好反应快,没说漏嘴。

豆花店老板以为把姑娘家吓到了,连声道歉:“对不住,瞧我这张臭嘴,你们吃饭呢,我说那些干啥?”

夏平平笑着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大头领把尸体拖回来做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但听人说,玉象派人把尸体带走了。不知道真假,反正我是没见着。”

夏平平没有究根问底,他转了个话题:“听老板口音,不是鱼城人吧?”

“南山哪有几个真正的本地人,大部分是外地来的手艺人。”老板回头瞥见有人上门买豆花,笑着说,“你们吃着,我去招呼一下。”

夏平平说:“你就不问问我们外地人用什么付账?”

“两碗豆花能值几个钱?送你们吃也没关系。”老板说着,向店门外的客人挥了一下手,“来了,来了。”

夏平平对梅朵说:“尝尝,据说很不错。上次来的不巧,老板没开门。”

梅朵不安地问:“咱们没这里的钱,一会儿拿啥付账?”

“以物易物呗,吃了再说。”

梅朵见平哥哥动上了筷子,才夹了一小块豆花,蘸了些调料,放进嘴里。豆花的口感滋润、麻辣咸香,还有一股奇异的清香。比书院食堂的豆花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她就着一小碗豆花,很快下了半碗饭。

“慢点吃,不够再添。”老板送走了打包的客人,走了回来。

梅朵问道:“大叔,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花呢。”

老板自傲地说:“做豆花的千千万,为啥只有我的豆花能申遗?”

梅朵说:“大叔,跟我们说说呗,有啥门道?”

夏平平笑道:“小妹,祖传的手艺,不好多问。”

老板哈哈大笑:“爱吃就多吃点,管饱。”

老板不说门道,梅朵知趣地没再多问。像这种传统手艺人,大都有秘而不外传的固执。想到回书院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豆花,梅朵又要了一碗豆花。

夏平平饭量不大,他取下身上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只产自二十二世纪的按压式手动料理器,递给老板。

“这东西能抵饭钱不?”

“手动的?这可不多见啊。我喜欢手动,用多了智能设备会让人失了匠心。”豆花店老板拿着古董级的手动料理器把玩了一会儿,才说,“你用这个抵饭钱,亏大了。”

夏平平无所谓地说:“拾荒得来的,这玩意又不能当饭吃。要是旧纪元,我还能把它卖给古玩收藏家。现在嘛,也就大叔你把它当个宝贝,其他人还会嫌它用着不方便。”

老板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依旧将料理器递还给夏平平,“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你收好。小哥你是个爽利人,我见着也欢喜。别说饭钱不饭钱的了,这顿我请了。”

夏平平没有接,他说:“大叔,你就收着吧。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日,你要不嫌烦,我们就多来蹭几顿饭。”

老板这才开心地收下,说只要他们在南山一天,上他家吃饭都不收钱。说完老板像捧着金蛋一样,小心翼翼地往里屋去了。等老板回来,夏平平问:

“大叔,南山有没有科技掮客?”

老板说:“有啊,隔一条街,有个叫黑科技的店铺,店老板叫藏颈鹿,专干买卖技术的事。”

梅朵问:“藏颈鹿?还有人叫这个名字?”

老板说:“绰号,意思是没脖子。大家都这么喊,他的真名反而没人知道。怎么?你们要出售技术?”

夏平平说:“在一家科研所拾到了一块存储器,没加密的。我想用它换点实用技术。”

老板摇头说:“我不建议你在这里交换。黑科技可不是超越常理的科技,是黑心的黑,他那就是黑店,黑你的技术。”

夏平平说:“反正是捡来的,吃点亏也无所谓。”

老板说:“你如果一定要去,姑娘最好留在这里。他是色胚,我们私下里又叫他禽流敢,只要是禽兽和流氓干的事,没有他不敢干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 禽流敢

梅朵哪里放心平哥哥一个人到黑店“冒险”?平哥哥长得太秀美,如果他愿意,他完全有把一个直男掰弯的能力。一想到没脖子的禽流敢可能会猥亵平哥哥,梅朵就生起一脚踹死禽流敢的豪情。

梅朵对老板说她不怕,她的功夫非常了得。老板没有怀疑小姑娘的话,这年头异能者虽说不是多如狗,但也不算太少见。眼前的姑娘那对触须,就有让人不明觉厉的感觉。老板说如果打了藏颈鹿就更可怕,那家伙是玉象驻南山联络官的表弟,打不得骂不得。

夏平平问:“那位联络官很厉害?”

老板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异能力,待人倒是和气。不过,从那边来的人,笑得越多心越黑。还是不要招惹他们得好。”

夏平平略作思忖后,向老板借了间空房,做了伪装。伪装的过程很简单,用腰间的全息仪生成一副伪装影像就好了。等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老板完全认不出眼前两个黑乎乎脏兮兮、一身破衣烂衫的丑小子了。

矮个子的丑小子得意地问:“藏颈鹿这下不会对我们起色心了吧?”梅朵的声音都变了,是变声期男孩特有的公鸭嗓子。

老板说:“骚扰是不会有了,不过,你们可能会被坑得更惨。”

夏平平只想去那里寻找入侵者的气味,那位入侵的拾荒匠多半会把手里的存储器卖给科技掮客。他不想再耽搁,说道:

“我们只是去看看,大不了不和他做交易。”

老板不放心地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其实他对藏颈鹿并不了解,只是听来店里的客人说得多了,对他的印象也就越来越恶魔化。

夏平平和梅朵出了豆花店,走到街道拐角。四下看看无人,又用探测器侦测,没有发现监控,当即又用全息仪换了副行头。浑身还是脏兮兮的,但夏平平变得很高壮,满脸胡茬子,一看就不好惹。梅朵也让自己的相貌看起来更凶狠。

黑科技的店面很好找,传统的灯箱招牌垂直嵌装在墙面上。灯箱是黑色的,从上到下三个烫金大字:黑科技。右侧有两个竖排的不起眼的小字:你的。小字在“黑”和“科”之间。缺心眼的会把招牌读成“你的黑科技”,长心眼有另一种读法:“黑你的科技”。

两三年前,夏平平并没有看到这家店铺,黑店是新开的。店铺门紧闭着,夏平平按响了门铃。很快,门口出现了一个模样乖巧的小女孩。梅朵皱眉看着这个漂亮乖巧得不像话的全息影像智能,心想豆花店的老板说得没错,这家店主人就是色胚,还小孩子都不放过。

小女孩问:“你们找我主人有什么事?”

夏平平说:“我们是技术拾荒匠。”

“知道了。”小女孩很干脆地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店门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

梅朵惊叫道:“真的是黑店,好黑啊。平哥……哥,咱们别进去了。”

夏平平鼻翼动了动,向里面走去。梅朵一跺脚,赶紧跟上。

日光透过门,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很规则的四边形。夏平平以四边形为边界,没有踏进黑暗中。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到身后有极细微的风,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正在这时,门毫无征兆地关闭了,隔绝了光,屋内陷入死寂的黑。

夏平平开口道:“我们是来做交易的,不是和你捉迷藏的。”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响起:“三位遮遮掩掩的,同样不是爽利的人。”

“三位?”

“后面跟进来的那位不是和你们一起的?”

三束光毫无征兆地从天花板上落下,两道落在夏平平和梅朵身上,另一道落在屋角,那道光束里有个半透明的人影。

“哎呀,被发现了。”人影彻底解除了隐身,露出了本尊。

“叫化儿?”梅朵惊讶道。

“小姐,姑爷,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被那家伙识破了。”叫化儿往地上一坐,很不高兴地冲着黑暗中喊道,“揭人隐私,天打雷劈。”

叫化儿说得很有道理,让别人的隐身道具失效,可不就是揭人隐私吗?

黑暗中传来了笑声:“这个小兄弟的个性我喜欢。你们二位呢?长得这么好看,偏偏要丑化自己,啧啧,霸王风月,不知自珍。”

夏平平看看梅朵,撤不撤伪装已经无关紧要了,在这束光下,全息影像已然失效。他无奈地摊开手说:

“你和你的店,风评不太好。”

“哈哈哈,一定是误会!”天花板上又落下一束光,这束光粗大了很多,因为里面是个胖子,圆滚滚的像个不倒翁。他确实没有脖子,被油腻的三层下巴替代了。他的头顶还有两个分岔的大鼓包,就像刚刚长出的小鹿角,这或许就是藏颈鹿绰号的由来。

藏颈鹿问道:“他们是夸赞我的财商还是美学商数?”

梅朵说:“夸你黑心。”

“作为商人,锱铢必较不是应该的吗?讨价还价的能力不如我,就说我开黑店,我不服。”

“还说你是禽流敢。”

“勤流感?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我。勤勤恳恳、流芳百世、感天动地,嗯,我喜欢。”

“说的是只要是禽兽和流氓会做的事,你都敢去做。”梅朵姑娘快人快语,处于不利的环境,她依旧敢去激怒此间的主人,真不知道她把这些日子的特工培训成果丢到拿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藏颈鹿的肥脸开始哆嗦:“哪个王八蛋埋汰我?我爱审美有错啦?见到美人我动动眼睛动动嘴巴做做深呼吸,又咋的啦?我是强暴了他老母?还是猥亵了他妹妹?”

“大家都这么说,你肯定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夏平平又是递眼色,又是拉胳膊,就是拦不住梅朵那张嘴。

“呸。”胖子往地上吐了一口,一只拿着抹布的机械臂立刻闯入光圈,在地上努力地搽着。

“这个镇子上的女人不超过一百,不是太婆就是肥婆,要共奋总得有个对象不是?”藏颈鹿突然顿住了,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我知道了,一定是李玩偶,一定是这个王八羔子在背后传我的坏话。”

叫化儿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把他咋啦?偷了他婆娘?还是把他掰弯了?说来听听。”他盘着腿,双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盯着胖子。梅朵也屏神凝气,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他要是有婆娘还做个屁玩偶。鼹鼠的肚子,蜗牛的肠子,气量忒小。不就弄脏弄坏了几个玩偶吗?值得在我背后嚼舌根子?”

叫化儿:“硅胶娃娃?”

藏颈鹿:“呦,你小子懂行啊。别说,李玩偶这人人品不咋样,做的娃娃那是一绝。”

叫化儿:“所以你就对他的娃娃做出了禽流敢的事?”

藏颈鹿:“买东西不兴试用吗?”

叫化儿:“我去,你试用一下就能弄脏弄坏好几个,人才。”

梅朵:“到底几个啊?”

藏颈鹿:“不多,只弄坏了两个,脏了的洗洗还可以用。”

梅朵:“你肯定没赔钱。”

藏颈鹿:“试用一下就坏了,产品质量不过关还怪我喽?”

叫化儿和梅朵都不说话了,前面说别人的产品是一绝,要他赔钱就成了次品。李玩偶说得没错,这人的确是个禽流敢!欺负硅胶娃娃的人渣!败类!不用说,李玩偶没有敢让联络官的表弟赔钱,否则哪来那么大的怨念?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夏平平有些不耐烦了,他说:“我们来,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胖子脸上的肥肉笑成了开放中的大王花:“我最喜欢和颜值高的人做交易,小哥人长得美,声音有磁性,我认为我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万有引力。”

藏颈鹿扭着粗壮的身躯,向夏平平缓缓走来。

梅朵立刻跳到平哥哥面前,像护食的猫一样对着藏颈鹿张牙舞爪,“不准靠近我的平哥哥。”

胖子此时脸上的花已经开盛了,开繁了,“不靠近哥哥,那就靠近妹仔。这位妹仔的触须和我的角相得益彰,不知可有良配?咦,妹仔,你的腿怎么打起哆嗦来了?”

“你长了一副猪脑吗?我都喊过小姐姑爷了。”叫化儿双腿一摆,飘到藏颈鹿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藏颈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大叫一声“鬼啊”。

叫化儿伸手在藏颈鹿的猪头上敲了一击,“鬼你个头啊,我救了你知道不?你要是被我们小姐踢上一脚,轻则断子绝孙,重则……”

“重则咋样?”

“一个球变成一张饼。”

“吹吧,她都哆嗦成那样了,再哆嗦一会儿就得尿裤子了。”

“那你自便。”叫化儿往旁边一飘,让开了路。

藏颈鹿将信将疑地看了叫化儿一眼,往前走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像鬼一样飘来飘去的家伙未必在说谎,为了安全起见,他喊道:“盾牌。”

一支机械臂伸了过来,递过来一个加厚加大的巨无霸锅盖。藏颈鹿准备去接,手又马上缩回去了,说:

“你去。”

又一束灯光落下来,照在机械手臂的主人身上,是一个模样朴素体型粗壮的铁皮智能。智能的思想单纯,接到主人的指令,机械手举着大锅盖,径直走向梅朵。

叫化儿兴奋地大叫一声:“小姐,踢它。”

第五百五十五章 黑你的科技

有一种品质叫责任感,有一种使命叫责任心。

梅朵长大了,成家了,她不愿也不能再逃避,她担负起保护自己男人的责任,做回勇敢的女人。“谁敢动我的男人,就让他做不成人”,这一朴素的处世观支撑着姑娘踢出了惊世骇俗的一脚。

厚厚的锅盖盾牌被踢得几乎翻了一个面——凸面变成了凹面,更准确地表达是凸面内嵌了一个凹面,看起来就像一只圆礼帽。铁皮智能重重地砸在墙上,又落到地面上,多个关节处冒着电火花,基本报废了。

嗡~

光明彻底驱散了黑暗,藏颈鹿终于舍得把房间里的灯全打开了。他骇然的发现,用高强度分子材料打印的墙壁上,出现了脸盆大小的凹坑。

叫化儿得意地对藏颈鹿说:“记着,你欠我一条命。”

藏颈鹿咽了口口水,想说话却没能张开嘴。梅朵依旧哆嗦着腿,两眼死死地盯着藏颈鹿。

叫化儿飘到梅朵身边,讨好地说:“小姐,您这招‘旋风飞燕脚’踢出了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直击灵魂。小姐休息一下,那胖子魂都没了,他翻不起浪了。”

梅朵停下来,弯下腰揉了揉紧绷的腿部肌肉,好奇地问:“随便踢的一脚也有名字吗?”

叫化儿说:“漂亮的腿法,必须配上好听的名字。”

梅朵说:“那我再踢几脚,你帮我想点好听的名字。”

叫化儿急忙说:“小叫化儿这段时间会随时侍奉在小姐、姑爷左右,来日方长。姑爷还有正事要办。是不是?姑爷……姑爷?”

夏平平还在回味梅朵保护他时展现出的坚定果决;还有梅朵的惊艳一腿,快准狠,速度、角度、力量无可挑剔。好像赚大了,娶了个老婆,附赠了一个永久避风港——稳稳的安全感。

“对,我们是来做交易的。”夏平平总算回过神来。

藏颈鹿也从震惊中平复下来,他暗暗懊悔自己大意了。小姑娘那一脚踢出了威势,他显得像只弱鸡,气势被比下去对接下来的压价会非常不利,他必须赶紧扳回一城。他调整了脸上肥肉的位置和角度,让自己看起来像和煦的暖风。

“来的都是朋友,我最喜欢交朋友。来,楼下请。”说罢,藏颈鹿挪动的滚圆的身躯向楼梯走去。

“一桩简单的交易而已,我不敢奢望藏老板的友谊。”夏平平有梅朵和叫化儿两位高手撑腰,说话有了底气,话里话外也多了些棍棒。

藏颈鹿边走边说:“小兄弟你就错了,如果我们能建立起长久的利益关系,就能获得彼此的友谊。利益是最纯粹的东西,用利益加固的友谊,比单纯靠情感维系的友谊更长久。”

“不好意思,不敢苟同。”夏平平踏上楼梯台阶,梅朵和叫化儿紧随其后。他故意问道,“叫化儿,尼玛他们呢?”

叫化儿是人精,立马胡诌:“他们就在门外猫着呢,今天在南岸拆了五栋小楼,我让他们休息一下。姑爷,还有拆家的活儿?”

这就像两群小混混遭遇,场面话不可缺,比如我是某某老大罩着的,和某位大佬一起喝过茶。气势不能弱,嘴巴上占先机。

胖子的肥肉横向抖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镇定。

“小兄弟,你们是……”

叫化儿:“职业拾荒队。”

藏颈鹿:“拾荒拆楼做什么?”

叫化儿:“很多人家喜欢把宝贝藏在地下。”

藏颈鹿脚步一顿,自己现在可不是把这些人往地下室引吗?他强笑道:“可以挖啊,拆楼多费事。”

叫化儿:“不费事,知道我们那些兄弟的外号不?推土机、挖掘机、打桩机、钻孔机、起重机。看上哪栋楼,推了。看不顺眼哪栋楼,也推了。”

满嘴胡话!

藏颈鹿:“……”

夏平平:“藏老板不用担心,我们没看上你的小楼。”

藏老板心道不妙,这些人深谙心理战。虽然知道他们没几句是真话,但那个穿着补丁服的家伙,嘴巴忒利索,真和他们交易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故作镇定的笑了一声:

“我表哥是……”

叫化儿抢白道:“你表哥是玉象驻南山的联络官,可那又咋样呢?他又不联络我。”

藏颈鹿干咳一声:“小楼不稀奇,推倒了再找一处就好了,这年头不缺空房子。不过,这里好歹是玉象的技术收购站,真要出点事,南山镇的人,恐怕会被殃及。”说话的当口,藏颈鹿的脚已经踩在地下室的地面,面前是一扇合金门。

夏平平问叫化儿:“我们有谁和南山镇的人很熟?”

叫化儿说:“我们是过客,南山和我们屁相干。”

藏颈鹿:“……”

在相互恐吓的口水战中,藏颈鹿处于绝对劣势,但他依旧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做生意,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他将这里称为技术成果交易中心。

这个交易厅布置得像个球幕影院。进门不远处,有六张悬浮躺椅。人躺在上面,视野就被诸如ΓΔЮДБПФkЯ一类的西里尔字母和古象形文字占据。每个文字(或字母)大约一米见方,在穹幕上也不觉得很大。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字,同处一幕并不让人觉得违和,反倒营造出了古典神秘和现代魔幻的美感。

“呦,这个展示厅还有点格调。”夏平平不懂西里尔文字,也不懂象形文字,更不明白这些字符在此处代表的含义,但不妨碍他假装很欣赏。

“那就祝贵客找到中意的技术。”藏颈鹿微微点头致意,这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无论是点头,还是欠身,对他来说都是高难度的活计。

藏颈鹿其实到现在都不清楚三人的真正来意,但他不着急,在客人提出真正的需求前,他不介意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软实力。他给三人发了一副式样很古老的双目镜,夏平平立刻嫌弃地说:

“视觉感应不是用裸眼吗?还要依赖古董镜,掉价了。”

藏颈鹿笑了笑,问夏平平:“以你的视感为主吗?”

夏平平笑容略显窘迫,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小错。单独身处展示场景时,视觉感应自然可以通过裸眼。但几个人同时浏览,必然要借助目镜。视觉感应可以以一人为主;也可以将文字或影像传输到目镜,彼此互不干扰。在旧纪元时,此类场景多用单片镜,少数人会使用生物目镜。但据说上流阶层,更喜欢复古调调的双目镜。

夏平平一心想打压藏颈鹿的气势,一不留神却暴露了自己下里巴人的本质。

“那就麻烦你了。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位懂雅趣的古董级玩家,双目镜现在很难搞到了。”夏平平用言语补救了一下,但之前确立的优势被削弱了不少。

藏颈鹿微微一笑,充满了优越感。心里却想着,扳回一局真他妈不容易。

夏平平的视线在一个个字符上扫过,当他的目光在某个字符上停留超过五秒钟,穹幕上便开始播放与之对应的技术的应用场景的影像。影像良莠不齐,极少部分做得十分精致,能让浏览者得到返真实境的体验;少部分是三维影像;其余的则是二维影像,甚至是文字资料。

夏平平粗略浏览了二十项技术资料,便取下了目镜。

“藏老板,这些技术并不新奇,大部分都是在旧纪元已经进入商用的技术。”

藏老板惊讶道:“这些可都是成熟的实用技术,可以立刻转化为生产力或者产品,涉及衣食住行。末世缺的不就是这个吗?你还求什么?”

“不瞒你说,我们这一队人,是流浪的技术掮客,你这里展示的技术,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我们拥有其中的绝大部分。”夏平平顿了一下,继续说,“涉及到军事或民生的关键技术,贵势力必定会管控,严禁输出,对此,我们也不会奢求。”

“那么,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不知藏老板这里有没有无法破解的加密存储器?”夏平平终于说出了真实来意。

藏颈鹿饶有兴致地问:“你们有解密专家?”夏平平淡淡地说:“专家倒也说不上,解密的成功率只有一成。”

夏平平这倒也不算胡诌,史湘云就能做到,成功率还要高一些,大概在两到三成。

藏颈鹿兴趣大增:“一成算顶尖专家了,能介绍我认识吗?”

夏平平说:“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有本事的人,大多有点怪癖,你能理解吧?”

被拒绝后,藏颈鹿也没有懊恼,问道:“你们想用什么来换取加密存储器?”

“解密盘。”

藏颈鹿很干脆地说:“一换十。”

这也由不得他。玉象的解密专家,破解加密存储器的成功率不足3%。加密存储器就像易碎的瓷器,破解失败就彻底报废了。藏颈鹿认为这是暴殄天物,现在收集到加密存储器也不往回运了,宁愿捏在手里当收藏品。

夏平平摇摇头:“难怪大家都说你开的是黑店,一点利润都不想给我们留啊。十个加密盘换一个解密盘,让我们白为你打工啊?”

藏颈鹿笑道:“万一你们的专家运气好,开出绝密技术呢?”

夏平平说:“这说法也太缥缈了。就像赌石,你拿到全赌料,在切出来之前,你无从判断玉的种底,或许切出来只是一块顽石。破解加密盘,比赌石的风险更大。先不论失败率,即便破解成功,里面的资料也可能一文不值。要知道,越是有价值的技术资料,密钥的设置越复杂,失败的可能性也越大。”

藏颈鹿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他没有说话,等着夏平平开价。

“一换二十,不能再少了。”

“什么?”藏颈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身子从悬浮躺椅上弹了起来,没想到这个胖子也有灵活的时候,“一换十二,不能再多了。”

“一换十八。”夏平平没有兴趣同他慢慢讨价还价,将解密盘上的技术目录投射了出来。其中有两项关键的农业技术,一是无毒优质作物的培育技术,二是无毒优质家畜的培育技术。

这个解密盘是米豆豆的团队成员翟航成提供的,培育方法采用的是基因改良技术。这也是骆有成看不上劳山村种养殖技术的原因。

藏颈鹿不再压价,他很明白这两项技术的价值。诚然,各个定居点各有获取无毒食材的方法,但也有高低优劣之分。经基因改良的优质无毒动植物产品,无疑是上上之选。

“以后有这样的优质技术,都可以找我来交换。”藏颈鹿很爽快地让智能助理取来一只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有五个隔层,每个隔层可以放置二十片加密存储器。上面两个隔层摆满了,第三个隔层有十三片,下面两层是空的。

“藏老板开店不过两年时间吧?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啊。有帮手?”夏平平鼻翼抽动着,抑制不住欣喜,他在一部分存储器上,嗅到了那位入侵者的味道。

“还真有一个,是个侏儒,外号黄鼠狼。这里三分之一的货品都是他提供的。”

见藏老板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夏平平笑道:“能不能引见一下这位拾荒高人?”

“怎么?想挖我墙角?除非你一年三百六五天都在镇上守着,否则你不可能等到他。”难怪这个胖子这么大方。

“他不是南山的人?”

“是本地人,不过他行踪不定。有时候晚上回来,天不亮又走了。”

夏平平不再追问,他选了十八片存储器。他不确定哪一块加密存储器是大姐父亲的实验室丢失的,因此只能将存留黄鼠狼气息最为浓烈那一部分挑选出来。

离开黑科技,三人和尼玛汇合。

叫化儿乐呵呵地说道:“这个黑店老板名不副实啊。”

夏平平笑着说:“本地人忌惮他在玉象的身份,他压起价来自然不含糊。但我们不在乎。”

叫化儿问:“小姑爷,你说大姑爷能破解出几片?”

“四五片总该有的。”

叫化儿抚掌大笑:“黑你的科技,这话该我们来说才对。”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心底的钟声

“没有。”

在史湘云的实验室,米豆豆失望地放下了最后一片存储器。

“大姐,要不您再看一看?”梅朵不甘心地说道,这些存储器可是她男人辛辛苦苦骗回来的,当然,也有她那一脚的功劳。

米豆豆说“我仔细查看过我父亲实验室的所有存储器,都有‘bckbox’全息标识,这些没有。”

夏平平拿着存储器,慢慢变换角度,当存储器的正面与视线呈七十五度角时,显示的全息标识是fll。这些存储器中,绝大部分是fll的产品,还有一部分由“夸父”生产,剩余的是没有全息标识的小厂产品。他对米豆豆说

“大姐,有‘黄鼠狼’气息的芯片一共二十三片,剩下的五片,比实验室里留下的气味还要淡,基本可以被排除。”

史湘云走过来,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存储器,说道

“有两种可能,一是那片存储器可能被擦拭清洗过;二是‘黄鼠狼’并没有把那片加密存储器卖给他。过两天,我再给你两片解密盘,你把所有的加密存储器全部换回来。如果还是没有,想办法找到‘黄鼠狼’。”

“好的,大姐夫。”

史湘云“那个藏颈鹿不是想和你建立利益关系的友谊吗?那就和他建立友谊,以后他所有的加密盘我们包了,可以给他一些折扣。”

夏平平“可是……”

史湘云“我现在有个好帮手,破解成功率还能提高两成。”

史湘云说的帮手,自然是远庆一号。不过,现在远庆一号忙于**传送的数学模型,让他帮忙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夏平平高兴地说“好,另外,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定居点寻找科技掮客。”

史湘云拍了拍夏平平的肩膀,“那就辛苦妹夫了,我会给你多准备一些可用于交换的技术。”

梅朵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会去很多地方吗?我去找大哥。”

米豆豆问“找你哥做什么?是想让尼玛和叫化儿跟着你们吗?”

夏平平说“叫化儿人很机灵,是个好搭档。”

梅朵却说“大哥答应过我,只要我有了男人,他名下的房产随便我去住,我要找他授权。”

……

今天是帅德恒变身萧美人的日子。接近凌晨的时候,骆有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书院的地下工事。

这里为帅德恒专门准备的一间观察室。房间的天花板、地板和三面墙都使用了合金板,剩下的那面墙是法兰璃材质的单面透视镜。房间里摆放了诸如沙发、茶几、床、衣柜等简单的家具。茶几上放了五盒巧克力糖果,床上摆了五个毛绒玩具。

在透视镜的对面墙上,有一只挂钟。因为帅德恒们说,他们转换成萧美人之前,会听到钟声。这口古老的挂钟,成了增强仪式感的道具,它将敲响午夜的钟声。挂钟在0点通常是不发声的,但为了该死的仪式感,它今天要敲足十二下。

丑鬼变萝莉的噱头,将书院的核心人员全部吸引来了。三十来个人,居然把单面透视镜外的廊道站出了人头攒动的景象。

为了让帅德恒心甘情愿地进入这间有如囚室的观察室,林小妖苦口婆心地给他们上了许久的心理辅导课,让他们明白准备这间观察室的目的,不是为了囚禁他们,仅仅是为了防范一些不确定因素。理由是

帅德恒和萧美人虽然是同体共生,但帅德恒对萧美人的个性、人品和武力值知之甚少,也不能确定变身后的萧美人在陌生环境中,是否会出现过激反应。

对这样的解释,帅德恒是能理解的。他们月圆之日离开村子的目的,避人视线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又何尝不担心萧美人会对村民造成伤害呢?尽管在他们模糊的记忆中,萧美人做了不少好事。但他们无法确认是现实还是梦境。

林小妖最让五丑信服的说辞是,先生和她会在观察室里陪着他们。如果要囚禁他们,岂不是连先生和她都要被囚禁了?

五丑心甘情愿地答应配合被观察。他们真的是一群纯朴的男人。

先生进入观察室,不是充当亲友团的,而是一旦萧美人失控,他来控场。

……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骆有成带着林小妖进入了观察室。距离午夜的钟声响起还有十来分钟,趁着这个空当,骆有成和帅德恒们进行了亲切的交谈。

他夸奖五个帅德恒的道歉信有诚意,有深度,没有逃避责任,事实清楚,逻辑鲜明,悔意表达准确。受害者柳莹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歉意,并决定原谅他们。鉴于他们有悔过之心,书院决定既往不咎,并正式邀请他们加入书院这个大家庭。

其实,五封道歉信,柳莹一封都没看懂。遣词造句的水平,还不如春风他们四个呢。优点是纸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字,没有拼音,更没有代替“疑难字”的小圈圈。对小学一年级水平的人来说,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凑够两万字实属不易。

得到先生的表扬和书院的接纳,五个帅德恒异常振奋,热烈讨论谁的道歉信最优秀,发言踊跃,连先生和真心话姐姐都插不上嘴。骆有成和林小妖坐到门口附近的两张座椅中,等五个现眼宝自嗨。

林小妖时不时看一下时间,悄声多骆有成说“就要见证奇迹了,好期待。”

骆有成也同样期待,不知道五个丑鬼会变出什么样的花,是纯洁清雅的茉莉,还是奇臭无比的大王花?

林小妖在读秒倒计时。

骆有成认为不会那么准时,但小妖的“一”刚落下,帅德恒们就停止了讨论。他们都竖起了耳朵,倾听悦耳的钟声。骆有成和林小妖屏住呼吸,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五个丑鬼。

……

透视镜的另一边,梅朵兴奋地喊

“要变了,要变了。”

“嘘。”米豆豆将食指嘴唇上。

于是,廊道里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伙儿屏神凝气,期待着五丑鬼的华丽转身。

当,当……

挂钟不紧不慢地响着。每敲响一下,众人的心就会跟着颤一下,眼睛鼓得更圆,生怕一不留神错过大戏。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心跳与钟声变得同步。钟声没完没了,但五个帅德恒依旧是帅德恒。

胡永胜小声问身边的十二秒“这钟是不是坏了?敲了多少下了?”

十二秒说“六十六下。”

石岩山说“这个时间,够你们一家把事办两轮了。”

十二秒……

刀行问“谁准备的这么一口破钟?”

三秒辩解“不可能,这口钟我们调试好的,确保它能在凌晨敲十二下。”

史湘云说“但我预感它会敲到天亮。”

三秒拍了一下脑袋“萧美人的能力会不会影响到挂钟?”所有人都觉得三秒的猜测好有道理,现场又恢复了安静。

……

观察室内,骆有成眉头越皱越深,他也对挂钟的失常做了几种猜想,也有和三秒相同的猜测。但他通过情绪感知可以肯定,眼前的五丑,依旧是帅德恒。

骆有成问“挂这么一口破钟是谁的主意?”

林小妖说“你说他们需要仪式感,就给他们仪式感。”

钟声刚刚响起的时候,骆有成非但没有反感,还陷入了沉浸式体验。但现在,他的心情非常烦躁。

钟声又敲了六十次,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骆有成的意念力控制不住了,摘下了挂钟,取走了电池。挂钟停摆了,但钟声依旧不疾不徐地响着,一声接着一声。骆有成干脆将挂钟卷到自己的面前。

“是它发出来的吗?”骆有成坚信这口钟不可能再发出声音,但他无法解释钟声的来源。

林小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觉得钟声来自心底。”随后,她又把手指点在太阳穴上,纠正道,“不对,钟声来自这里。”

骆有成向单面透视镜招了招手,然后打开房门。三秒很快跑了过来。

“把这口钟拿走,越远越好。”

三秒抱着钟跑远了。骆有成关上房门,坐回座位。但钟声并没有因为挂钟的远去而消失,它一声接着一声,依旧那么清晰。

骆有成沉入自己的意识海,呼唤意识囚笼。他告诉意识囚笼,他想观察那五个人的灵魂体。这一次,意识囚笼没有阻拦。

帅德恒的意识海,一张薄膜隔出两个单间。一边住着帅德恒,一边住着小萝莉。小萝莉的单间里,出现了一个小棒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薄膜,旁观者的心底便响起一声声悦(令)耳(人)动(烦)听(躁)的钟声。

棒槌每敲击一次,帅德恒的精神就萎靡一分,小萝莉的眼皮子也会颤动一下。但帅德恒的灵魂体异常坚挺,眼看着马上快睡着了,就会给自己一巴掌,或者在身上掐一把,让自己始终保持在迷迷糊糊的状态。挣扎着起身的小萝莉就会一头栽下去,继续大睡。周而复始。

骆有成明白了症结所在,原来都是帅德恒搞出来的幺蛾子。他不睡,小萝莉萧美人就无法醒来。在征得意识囚笼的许可后,骆有成在老大锤子的“单间”里现身。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锤子老大没有惊讶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眯着眼说道

“有个问题,始终没想明白,睡不着。”

“什么问题?”

“我的兄弟们为什么会以为他们的道歉信会和我的一样优秀?先生,您给评个理。”

“呃。”骆有成这才明白,造成丑男迟迟无法变身的罪魁是自己。不提道歉信的事,这些家伙或许早睡过去了。他安慰道

“我认为,你的信写得最好。但他们是你的兄弟,总要给他们留点面子不是?”

“哈,我就知道是这样。”锤子老大的灵魂体突然精神抖擞,“我是老大,从小我就比他们聪明。”

锤子老大在自己的小单间里跳起了热情洋溢的单人桑巴,就连钟声似乎都变得欢快起来。

骆有成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这还给整兴奋了。

“乖,睡吧。”

一记灵魂冲撞落在锤子老大的身上,正在旋转的老大就像失控的陀螺,转着转着就趴到了地上。

第五百五十七章 萧美人

每一个帅德恒都有睡不着的理由。

老二刀子在展望今后在书院里的美好生活。一间专属的返真实境游戏室,是他所向往的。

老三剑在想,等醒来后找书院的帅哥美女发展一下纯友谊。不要想歪了,他没有本钱和别人发展超友谊关系。获得友谊的目的,仅仅是为满足审美需求,以及他人对他的赞许。老三有很朴素的“院草”梦。

老四短矛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赞美信”有许多不足,有必要在下月初再弥补其中的缺憾。

老五棍子还在回味食堂里可口的饭菜。他是书院人了,余生都将享用这样美味的食物。妈妈呀,美死个人哩。

骆有成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动粗”,将他们一个个强制“催眠”。丑鬼们入眠后,钟声也停了。看到小萝莉们在起床,骆有成也让意识回归了本体。

林小妖:“钟声停了。”

骆有成:“丑鬼不让人省心,睡觉还要哄。”

林小妖:“那么,现在占主导的是萧美人了?”

骆有成:“是的,她们醒了。我们躲起来。”

“但她们没有变身……”林小妖转头一看,先生弟弟已经消失了,她只得在腰间按了一下,进入隐身模式。

……

醒来的萧美人,形象并没有改变,依旧是粗壮的藕节子胳膊藕节子腿,瘦瘦的身子中间站。模拟的那身小西装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怪异。

与锤子老大共用一个身子的萧美人(以下简称萧老大)是第一个苏醒的,她正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打量着自己,脸色阴沉。

“蠢货们又分开了!这群懒惰愚蠢的拖延症小丑,真想把他们捏成一坨牛粪。”

萧美人老大的一嗓子,把其他的萧美人也惊醒了,她(他)们纷纷跳了起来。

“大姐,生什么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德性。除非,我们不再和他们合租。”说话的是萧老二。

萧老大没理她。

萧老三低头看看身上的小西装,说:“小丑们换形象了哦,好有趣。”

“不好看。”萧老四说着,开始拟态。她把胳膊和腿改成了亮红色,瘦削的身子变成干草的颜色。她抬起两条藕节子一样的腿,斜举着一对藕节子一样的手臂,尽量让瘦长的身子和地面保持垂直,有点像瑜伽动作,嘴里叫嚷着:

“你们看,我现在像不像插着四串糖葫芦的草把子?”

“糖葫芦,好久没吃了。”萧老五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茶几上的糖果盒吸引过去了,“咦,你们看这是什么?巧克力。”

萧老五扑向巧克力糖果盒。萧老三撇撇嘴:

“甜食吃多了要发胖,我不要。”

“一身精排的人居然怕发胖?”萧老二的视线挪到了床上,忘记了继续吐槽萧老三,“天啊,小丑们终于学会浪漫了,他们居然……居然送了玩具,啊,爱死他们了。”

萧老二跳到床上,抱着毛绒玩具扑腾。萧老四无趣地放下胳膊腿,挪到萧老五身边,闷闷不乐抓起一颗巧克力丢进嘴里。

……

透视镜外的廊道里,大伙儿炸锅了。近半个小时,他们极力用肃静和注目礼维持着变身过程的仪式感,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幕三流话剧。哪怕来点五毛特效,也是可以忍受的。但主角们连妆都懒得换,嘴皮子一搭,大哥变成了大姐,就算完成了人格转移。

石岩山嚷嚷道:“男二货变成了女二货,没意思,老子要退票。”

梅朵怼道:“二哥,得了吧。不管精不精彩,人家好歹在付出。你白看就算了,还要人家倒贴?”

“你以为我不会演?”石岩山假装打了个哆嗦,像被附体了一样。然后学着梅朵的样儿,一蹦一跳地跑到夏平平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平哥哥,一点也不好看,我不要在这里了。我们回家去床上玩,好不好吗?求你了,平哥哥。”

夏平平一阵恶寒,赶紧甩开石岩山的咸猪手,往旁边挪了两步。

梅朵也打了个哆嗦,假装被石岩山附身,挺胸阔步地走向丽格格,搂着丽格格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

“老子这些天光吃不拉,撑得慌。媳妇,回家,给我打嗝去。”

临了,还模仿打嗝、某种不可描述的物体落入水中和马桶冲水的声音,演绎地惟妙惟肖。

众人哄笑,觉得这兄妹俩比帅德恒萧美人们演得好看。

“别闹。”大姐米豆豆一发话,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史哥哥,你怎么看?”

史湘云望着萧老大,后者正一拳砸在衣柜镜子上,法兰璃镜变成粉末,像流沙一样倾泻到了地上。

史湘云说:“有成进入隐身状态,说明他已经确认目前掌握身体主导权的是萧美人。她们五人的身体没有发生变化,或许形体变化只是帅德恒的臆想。毕竟在萧美人主控后,帅德恒会陷入沉睡……老大的脾气变得暴躁,其他人的性格也有一些变化。”

“老大的力量增强了不少。那面镜子虽然只有五毫米厚,但毕竟是法兰璃材质。”米豆豆这些年的主要工作是激发和研究各种异能,对萧老大爆发的力量非常敏感。“小弟,那面镜子你能打碎吗?”

石岩山说:“用全力,应该可以。”

史湘云说:“打碎五毫米厚法兰璃,至少需要两千公斤的力。”

“帅德恒老大的拳击冲击力只有310公斤,萧美人的力量增幅至少是他的六倍。”尽管如此,米豆豆仍旧有点遗憾。相对于丑男,她更希望看到五个萌萌哒的小萝莉。

米豆豆的视线在五个丑陋的萧美人身上跳跃着,最终她决定接受现实,“丑就丑点吧,至少萧美人比帅德恒强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萧老大的暴躁性子,弟弟能不能降得住。”

此时此刻,观察室里的骆有成和林小妖也在琢磨萧老大的暴脾气。

对萧美人感兴趣的,其实也就这几个人。其他人看到所谓的变身不过是双重人格的切换,都没了兴致。大伙儿都说夜半三更正好眠,打着哈欠回去睡觉去了。很快,廊道上就只剩下五个人了,除了米豆豆和史湘云,还有柳莹、十二秒和胡永胜。

柳莹要等有成哥。胡永胜是书院总管,不好意思走。十二秒作为安全科科长,职责所在,不能走。相比之下,他们的先生,要有耐心得多。骆有成现在并没有解除隐身和萧美人打招呼的打算,他还在等,等待一个奇迹。

……

人群散去没多久,观察室里出现了变化。暴脾气的萧老大打碎一面法兰璃镜后,怒火也渐渐地平息了,她转身环顾她的姐妹们。老二把五个毛绒玩具抱到了一张床上,在它们中间打滚。老五抱着五盒巧克力在跑,老四在后面追。至于老三,东瞅瞅,西瞧瞧,似乎对什么都好奇。

萧老大又不爽了,她大喊道:“你们几个,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想这半月都用这身小丑皮?”

无论是隐身状态的骆有成和林小妖,还是廊道里的五个人,听到这句话,精神都为之一振。柳莹很激动地轮番给兄弟姐妹们打起了电话。

“大姐,我来了。”萧老三率先响应,跑向萧老大。

萧老二把毛绒玩具挨个亲了一口,才不舍地放下玩具,慢慢吞吞地起床。老五和老四也一前一后跑向萧老大。萧老大瞪着萧老五,老五看看老大,又看看糖果盒子,不情不愿地把它们放到了地上。

“把小丑们的破烂都丢了。”萧老大解下腰间的双头链锤丢在地上,被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吓了一跳。她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对她的姐妹们说,“小丑这次挑选的公寓,有古怪。”

萧老三解下剑,轻轻地放在地上说道:“我看过了,除了那面镜子,上上下下全是合金墙。”

萧老四放下短矛,小声地问:“这里是不是一间囚室?难道小丑被人抓了?”

萧老五把棍子放在地上,满不在乎地说:“只有天天有巧克力吃,我无所谓。过十五天又该睡觉了,让小丑头疼去。”

萧老二取下刀,往地上一插,刀鞘悄无声息地没入合金板一尺。“我也无所谓,有毛绒玩具就够了。”

萧老二的这一手,让围观的吃瓜们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他们都知道,刀子老二是五兄弟中最渣的一位,手持的武器也不是神兵利器,能切切西瓜,刀鞘是黑胡桃木的。谁也没想到,和他“合租”的萧老二厉害如斯。

骆有成自问做不到将木质刀鞘插进合金地板。老大老二的能力都见识过了,他不由得对另外的三个萧美人的能力充满期待。

萧家姐妹对所处的环境似乎并不太在意。她们在解下武器后,老大站在中间,其余四个围成一圈。老大转了一个圈,四个妹妹立刻被她吸进了自己的身体。对于这个场景,在场的观众们非常熟悉,帅德恒五兄弟一向是这么分分合合的。

戏肉来了。

合体后的萧美人,身体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体缩水得很快,几乎每眨一下眼睛,她就会矮一公分。与此同时,那张长脸也一点点被压缩,慢慢变得圆润清秀起来。那头秀丽的披肩发是没有变化的,但随着主人的个子越来越矮小,它们仿佛也在不停地生长。

帅德恒模拟出来的西装,也被萧美人摒弃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裤头。

变身的时间大约用了两分钟,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四五岁的年纪,身高约一米,长发及腰。还没完,小萝莉的头发分成两股,自动上卷,在头顶盘了个双螺髻。如果给她乾坤圈和混天绫,就是活脱脱的女版小哪吒。这个形象与骆有成在意识海中看到的小萝莉别无二致。

廊道上,米豆豆和柳莹的脸都贴到了法兰璃上。

“我的乖乖,还真是个小萝莉。”

第五百五十八章 暴动的熊女娃

合体后的小萝莉人长得乖巧,性子乖张。

粉嫩的圆脸上,有一双水汪汪的、愤怒的大眼睛。这样的眼神似乎不科学,但很真实,大家可以通过一个小小的实验,轻易获得这样一个表情包——抢走孩子手里的鸡腿。

(友情提醒,做实验时一定要避开家长,切记!切记!否则后果自负!医药费自负!)

萧美人没有被人抢走鸡腿,但她依旧愤怒,她举起白嫩的小爪,对着单面透视镜竖了一个中指。

恰巧梅朵兴冲冲地跑回来,看到萧美人的手势,美美的心情立......

《流浪之城》第五百五十八章暴动的熊女娃

流浪之城

第五百五十九章 差点挂了

所有人都多骆有成充满信心,包括他自己。但不包括五个小萝莉。

自信的骆有成没有急于出手,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萧老大、萧老二、跳跳萧美人和鬼步萧美人。

因为鬼步女娃的目标是林小妖,所以骆有成多留了两分心,不时地用意念力把她往后推几米。鬼步萧美人倒也不太在意,被推回去她又继续往前走,做着鬼脸,嘴里不断重复着:

“我来喽,怕不怕啊?”

再看三个冲着骆有成去的。萧老大在前,萧老二落后一步,跳跳萧美人则采取迂回战术,绕到了骆有成的左侧。骆有成尝试着感知几个小萝莉的情绪,发现小萝莉的古井无波,无悲无喜,无恶意,无敌意,无杀意,比入定的老僧还平静。

这几个小女娃能将情绪控制得这么好,很不简单。骆有成收起了轻慢之心,又放出三股意念力,严阵以待。但他依旧没有出手,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拿下几个小屁孩。他现在更关心她们会用出什么手段,会给他什么惊喜。

距离骆有成五米的时候,在半空滑翔的萧老大突然往旁边一翻,让到了一边。位于左侧的跳跳萧美人猛地发力,跳到了萧老二的身前。一直拖在地面的长刀被萧老二高高举起。骆有成心跳加速,直觉告诉他,萧老二非常危险。

骆有成见不敢再托大,三股意念力卷向三个小女娃。于此同时,老大身子一闪,钻进了老二的身体。骆有成面前剩下了两个女娃,跳跳女娃在前,萧老二在后。

骆有成抓向萧老大的意念力落空,另外两股意念力也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推开。骆有成对这种力量有些熟悉,与暗能盾靴的斥力很类似,对无形力场有很强的排斥性。当赖以对敌的意念力被克制,谈定的书院先生终于不再淡定,他在身体周围又加了一层意念力护罩。

也就是这时,老二大喊一声:“五妹,来。”

躲在墙角吃巧克力豆的萧老五嗖的一下,进入了老二的身体。十几米的距离,被她们彻底无视了。围观的人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墙角只剩下一只跌落的巧克力果盒和满地滚动的巧克力豆。

随后,消失的萧老五出现在跳跳萧美人和萧老二之间。跳跳萧美人向后一退,进入了萧老五的身体。爱吃巧克力的萧老五小手一挥,骆有成眼前只剩下一片浓郁的巧克力色。

跳跳萧美人和萧老五的合体化作了一张巧克力帷幕,从天花板延伸到地面,浓稠得像巧克力喷泉机上流下的巧克力瀑布。骆有成彻底失去了对小女娃们的感知。

几个小人儿的配合让人眼花缭乱,也让骆有成的意识海中警铃大作。他快速地在双层意念力护罩外再加了一层。但直觉告诉他,三层意念力护罩也不保险。

一把刀从巧克力色的帷幕中斜斜地向上刺出,刀之后,是萧老二。她跃在半空中,长刀狠狠地劈下。长刀破开了第一层意念力护罩,继续向下。曾经为骆有成挡住子弹、炮弹的护罩,此时连一块豆腐都不如。

危险!危险!危险!

骆有成收到了死神的警告。他不等长刀破开第二层护罩,用一股意念力搭住了门把手,猛地一拽,身子向后飞向观察室的大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萧老二的致命一刀。

骆有成自出道以来,遭遇到的生死危机不算多。第一次是在奔栏镇被后桥的人偷袭;第二次则是在肥城监狱医院,常院长自爆分魂险些

让他万劫不复;这是第三次。长刀落下,劈中了骆有成的残影。

巧克力帷幕消失,萧老五现身,弹出了跳跳萧美人。萧老大也被萧老二分离了出来。

这几姐妹,不似帅德恒五兄弟以老大为主,她们可以随意组队合体增强某个人的能力。比如老大进入老二的身体,能增强老二的力量。跳跳进入老五的身体,为老五变化的帷幕赋予了斥力的特性。自由的组合,使得她们的战术更加灵活多变,让人防不胜防。

更可恶的是,她们展现的个性,极具迷惑性。喜欢毛绒玩具的萧老二和爱吃巧克力豆的萧老五,是五姐妹中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但她们的联手,差点完成了对骆有成的绝杀。

骆有成被几个小女娃的心狠手辣激出了真火。他决定不再留手,要狠狠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意念力被克制,他还有另一项控场技能——头发。斥力能轻易推开电磁力,但对有形之物的排斥并不显著。

不等小萝莉们再次组合,骆有成开始发难。认真起来的先生,绝对恐怖。他原本的板寸头,长发飘飘,还在疯狂地生长。此时的书院先生,宛如地狱来的凶神厉鬼。数万根黑色长发在房间内疯狂蔓延,将小萝莉们隔离开,防止她们合体。

正在这时,有人在背后推门。

“不用你们帮忙,我不相信收拾不了几个小丫头。”

骆有成的意念力向后一撞,把门又锁上了。他的首要目标是能无视防御的萧老二和身有斥力的跳跳萧美人。

萧老二挥刀,斩落了大片的头发。无奈头发太多,而且斩多少长多少。她挥刀的双手首先被发丝捆缚住,刀被夺走。萧老二变成了没牙的雏兽,乖乖受缚。和老二一起失去自由的还有萧老大,跳跳萧美人却逃走了。萧老五似乎被吓傻了,她坐在地上大哭:

“鬼啊,大姐和二姐被鬼抓住啦。呜呜~……四姐,我好怕。呜呜呜~”

哭声凄凄惨惨,廊道里的人听了无不心悸,仿佛自己被一头可怕的怪物盯上了。又是声波攻击!

跳跳萧美人说:“别怕,学我一样跳。”

跳跳是应该就是老五口中的四姐,她在黑色的“海洋”里跳来跳去,像一个无畏的弄潮儿。骆有成一时半会儿拿这个跳蚤没有办法。

“四姐,我不会跳啊。不行,我得装死。”老五说完,往地上一躺,变成了一滩融化的巧克力酱,鬼鬼祟祟地向墙角方向流动。

一束扁平而坚硬的头发伸了过来,把在地上流淌的老五铲了起来。萧老五又变回了小萝莉,哭道:

“不要抓我啊,呜呜呜~……鬼叔叔,我投降了……我不要被捆起来。”

见骆有成不为所动,萧老五在他的头发里变成了一堆屎。依旧是巧克力色,这丫头不管变成什么都是巧克力色。

“鬼叔叔,你看我好恶心的。你就把我放了吧,我保证老老实实在地上呆着,不捣乱,鬼叔叔,好不好?嘤嘤嘤……”

骆有成不敢再相信这个看似无害的丫头,刚刚就是被躲在墙角吃巧克力豆的她阴了。骆有成的头发稍稍用力,老五被迫变回来了。她被打包成粽子,嘴巴也被封上了,嘤嘤不了,也呜呜不了。

骆有成开始全力对付跳蚤老四。剩下的老三,也就是鬼步萧美人,骆有成没有去理会。因为老三似乎和现形的林小妖相处得很愉快。

在骆有成被萧老二一刀逼退到门边时,萧老三没了意念力的阻挡,瞬间逼近了林小妖。林小妖见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得解除了隐身,听天由命。摆在她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被先生弟弟解救,或者被小萝莉蹂躏。但不曾想萧老三给了她第三条路。

看到林小妖后,萧老三不做鬼脸吓人了,她开始小声地抽泣:

“漂亮姐姐为什么要躲起来呢?是不喜欢我吗?”

林小妖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自己的被动异能——“心伤”。她如果感受到敌意或者恶意,身体就会自动散发一种信息素,对方会莫名感伤,甚至号啕大哭。只是这项被动异能很少被触发,以至于她差点把它遗忘了。见到自保有望,林小妖又悄悄发动了亲和和吐真两项能力。

“你们好凶,姐姐很怕。”林小妖假装委屈地说。

萧老三带着哭腔说道:“不会的,萧萧从来不凶漂亮姐姐。”

萧老三扑进林小妖怀里,用手搂住她的脖子,头轻轻地枕在她的肩膀上。

“真的不会伤害姐姐吗?”

“不会的,我们都喜欢漂亮姐姐……嗯,还有漂亮哥哥。”

林小妖确定小萝莉说的是真话。或许是受了帅老三的影响,萧老三对美好的事物似乎也很痴迷。

“那你们为什么要打那位哥哥呢?他不帅吗?”

萧老三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抓捕萧老四的骆有成,赶紧把头埋到林小妖的肩膀上,小胳膊搂得更紧了。

“长发怪,好丑啊。姐姐你要保护我。”

“那是他的能力,他平时不这样的。”

萧老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死肥仔,难看。不过他真的好厉害,四妹可能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你的姐妹被他抓了,你不去救?”

“救不了。”萧老三老实地说,“我现在只能自保。”

“你赖在姐姐怀里,就是为了自保。”

萧老三认真地点点头,有补充了一句,“也很喜欢姐姐。”

林小妖同情地看了一眼骆有成,与他打生打死的小萝莉,被她这个只能文不能武的人轻易收服了一个,不知道这位先生弟弟会做何感想?

“漂亮姐姐,你能救救我的姐姐妹妹吗?”

林小妖安慰道:“他不会伤害她们的,他是个好人。”

萧老三看看满房间狂舞的长发和被捆成粽子的三姐妹,摇摇头:“这个丑鬼一点也不像好人。”

“他不丑啊,只是胖了点。”

“丑。”小萝莉很坚持。

“他从前很帅的。”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林小妖投射了骆有成早些年的影像。

“这位漂亮哥哥是谁?”萧老三的眼睛亮了,随后又迟疑地问道,“难道他和这个丑鬼是一个人?”

林小妖发现,这位萧老三,脑子似乎比她的四个姐妹要笨一点,而且是不折不扣的颜控,谁漂亮她就喜欢谁。不过也好,智商低,意味着更好哄骗……嗯,更容易教育说服。

“就是他。他现在正在减肥,等他瘦下来,又是一个漂亮哥哥。”

“真的吗?那我们姐妹都会喜欢他的。”

林小妖见疯狂蹦跶的跳蚤老四仍有余力,估计还能折腾一会儿,于是问道:

“想不想听曾经的漂亮哥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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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幼女天团的内讧

观察室里,一边是黑色的“浪花”在翻腾,无畏者萧老四在浪尖舞蹈;一边是真心话大姐姐抱着萧老三讲故事。一动一静,一边是狂澜,一边是死水。

场面很诡异,萧老三安静地躺在曾经的漂亮哥哥的嫂子的怀里,听曾经的漂亮哥哥的故事;而曾经的漂亮哥哥却在玩命地欺负她的四妹,哦,还有被捆成粽子的大姐、二姐和五妹。不和谐的画面就这样共存着,直到萧老四看到了林小妖怀里的萧老三。

萧老四蹦蹦跳跳,声嘶力竭地大喊:“三姐,来帮我。”

萧老三听得正入神,被打扰了有些不高兴,她举起胖胖的小手,向后虚拍了一下。大意是别烦我。

萧老四又喊:“三姐,你在做什么?”

萧老三才不耐烦地回答:“听故事。”

萧老四注意到三姐的附近,连一根头发丝都见不到。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女人宽厚的胸怀,才是她们这些孩子温暖的避风港。萧老四有意识地向林小妖的方向逃跑。骆有成担心她对林小妖不利,发丝的拦截更密集。这让萧老四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女人身边是房间里唯一安全的地方。

林小妖向骆有成递了个眼神,让他放小姑娘过来。骆有成摇头拒绝。

他在抓捕老四的过程中,也一直在关注林小妖和萧老三。他相信嫂子同样也能收服其他小萝莉。但他不能罢手。

如果老四和老三一样,乖乖地对嫂子投怀送抱,他很乐意放老四一马。可他追了老四半天了,要被她逃到林小妖身边去,自己这张脸没地方搁了。没准萧老四以后只在门缝里看他。

而且老四和老三不一样。老三顽皮单纯,脑子有点秀逗,也没有团队精神,属于比较好哄的一类。老四机灵,又是暴躁老大的忠实拥趸,作战意识强,团队配合能力上佳。这种娃儿必须打服,否则以后就是今天揭这家的瓦明天砸那家锅的主。

萧老四仍在努力突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

如果她还是像刚才那样忽东忽西,骆有成的头发困不住她,她的斥力又是意念力的克星,除非她精疲力竭愿意束手就擒,否则长发怪死胖子只能在她后面吃屁。现在她一门心思往林小妖身边靠,固定的方向为发丝拦截降低了难度。

老四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黑色的墙,从天花板延展到地板,密不透风。为了增强视觉效果,死胖子还让墙里的发丝像长虫一样蠕动,特别恶心。小姑娘干呕了一声,差点吐出来。她急忙转身,想重新寻找出路。但她发现后面是一堵同样的墙。两面发墙首尾相连,再无出路。

“哇……”萧老四终于崩溃了,大声哭了出来。

“服不服?”

“服了,我服了,把它们收走,我害怕。”萧老四讨饶。

骆有成呵斥道:“你们想杀我的时候,怎么没见害怕?”

“不怪我,砍你的是二姐和大姐。我和五妹只是帮她们打掩护。”萧老四很没有气节。

被封了嘴的老五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点头。萧老大和萧老二很愤怒,一人瞪一个,大有一言不合姐妹火并的架势。

但骆有成是谁?书院的先生。敢不要脸地自称要教化万民的人,至少不是笨蛋。四姐妹的演技不算太高明,至少吃过亏的死胖子不会第二次掉进同一个坑里。他敢用小妹梅朵的信誉打赌,只要把小姐妹放开,这四个小骗子一定会合体华丽变身,使出幼女天团的最强一击。

罢了,教熊孩子的工作还是交给更亲民的真心话大姐姐吧。

骆有成收起了多余的头发,房间里立刻变得清爽了许多。他正准备把四个小粽子送到了林小妖面前,房门被推开。梅朵撸着袖子走进来,大声说道:

“反了天了,差点伤到我哥哥。大哥,你别拦我,我说过要揍这群熊孩子,说到做到。”

让人意外的是,四个熊丫头对口出狂言的梅朵并没有多少敌意,她们向头上长着触须的大姐姐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柳莹和凤凰。姐妹俩快速跑到有成哥身边,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才松口气。柳妹子拍着胸脯说:

“刚才吓死我了。”

四个小萝莉眼睛亮了,随后她们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对视了一眼。

“三位姐姐好漂亮。”萧老四叫了一声,“可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个丑……怪蜀黍?”

萧老四努力让自己的言语不那么“伤人”。

柳莹听了不太高兴,但凤凰和梅朵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还没等她们回答,门又开了,石岩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房间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哇哦,好多漂亮哥哥姐姐。”萧老二像发现了新大陆。

骆有成发现所有人都比他招小萝莉待见,不由皱着眉说:“都出去。”

房间很快又变得空荡了,除了骆有成、林小妖和五姐妹,新来的只剩下柳莹。

萧老四问:“长发胖蜀黍,你为什么凶他们?”

“嫉妒别人长得比他好看。”萧老大尽管不再反抗,但她的嘴巴就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大姐四妹净瞎说。这位大哥哥哪里长得不好看?我觉得他长得像贵人。”萧老二是个带脑子的,干架的时候最狠,漂亮话说得最快。

老五也想说话,不停地晃着脑袋。骆有成见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一软,把绑在她嘴巴上发丝收了。

老五吐了一口气,小嘴巴一张:“胖哥哥好有富贵气,人长得稳重,特别有安全感。”

老二老五比其他姐妹智商更在线,识时务,知进退。她们发现无法挣脱头发的束缚,立刻表现出积极的、恭顺的姿态。而且眼前这个长发怪胖子,明显是这里的老大嘛。

正在专心听故事的萧老三终于注意到房间里的变化——多了一个漂亮姐姐,嗖地一下,从林小妖的臂弯里消失了。下一刻,她的双手已经吊住了柳莹的脖子。她小嘴在柳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漂亮姐姐,你好美,萧萧喜欢你。”

柳莹当即被萧老三萌化了。萧美人五姐妹里,柳妹子对萧老三最有好感,因为她是唯一没有对有成哥出手的。柳妹子轻轻托起萧老三的屁股,把她搂在怀里。萧老三顺杆爬,小脸在柳莹的脸上蹭来蹭去。

萧老四撇撇嘴,“花痴。”

萧老大跟着撇嘴:“白痴。”

萧老二与老大唱起了反调:“三妹说得没错啊,姐姐真的很美。”

萧老五附和二姐:“三姐的审美眼光一直是我们姐妹里最好的。”

老二老五都看出来了,这个漂亮姐姐和长发怪胖老大的关系绝不一般,不然为啥别人都乖乖地退出去了,她却能留下来?

老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不知她是不满老三,还是不满倒戈的老二老五?

萧老大则吐出两个字:萧奸!

柳妹子非常不高兴地看着萧老大,“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她不过是个被驴踢过脑子的笨蛋,喜欢你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萧老大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似乎是在说,有本事让我喜欢你。

“三姐的脑子真的被驴踢过。”老四解释说,“三姐小时候突然瞬移到一头驴的屁股后面,把驴吓坏了,一撅蹄子,把三姐踹飞十几米,脑浆子都出来了。还好大姐就在附近,把她收进身子帮她恢复了。从此以后,三姐就成了没脑子。”

老二老五都叹了一口气,她们对老大和老四的表现有点点失望,有点点惆怅。形势比人强,尽管她们刚才差一点偷袭得手,但只要对方有了准备,她们根本不是死胖子的对手。

死胖子也没对她们下死手,说明人不坏,有回转的余地。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老三现在是最好的矛盾调和剂,偏偏老大和老四死撅死撅的,她们才像被驴撂过撅子。

萧老三的童年遭遇激发了善良的柳妹子的母性,她坐到凳子上,把萧老三放在腿上,扒拉着她的头发,关切地问:

“踢在哪里了?”

没等老三回答,萧老大发出猪叫一样的笑声:“难怪她喜欢三妹,原来她也是个傻子。物以类聚,哈哈哈……”

骆有成脸色变得铁青。柳妹子是他的逆鳞,侮辱柳妹,哪怕对方是个熊孩子,他也要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够了,大姐。”骆有成还没发作,萧老二先爆发了,“真正蠢的是你,如果三妹被驴踢过,你的脑子就出过车祸。你想作死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别搭上姐妹们。”

萧老大蒙了,有记忆以来,这是二妹第一次对她这么说话。二妹是姐妹天团的智囊级人物,她这么骂,一定有她的道理。暴脾气萧老大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却没有反驳。

老四像是被老二的当头棒喝唤醒了,没有帮老大说话:“那位姐姐很善良,我也喜欢她。”

老五说:“善良的孩子都喜欢善良的人,两个姐姐我都喜欢。”

萧老大发现自己被孤立了,颓然地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说:

“妹妹们都喜欢,我就勉为其难地喜欢吧。”

“要心甘情愿。”老二、老四、老五异口同声地说。

“好的,心甘情愿。”老大屈服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骆有成可不敢轻信小丫头骗子了。四个小萝莉身上缠满发丝,坐在林小妖周围,接受这位亲切的真心话大姐姐的思想品德教育。

最笨的老三腻在柳莹怀里,享受着温暖弹爽的天堂……胸膛。傻人有傻福,柳妹疼憨人。

“嫂子,你随便给她们讲讲我当年的事迹吧,不用把我讲得很伟大。柳妹,你不是存了很多我从前的影像吗?放出来给她们看看。”骆有成随意地说道。

emmm……一定要帮熊丫头们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英雄崇拜,要从娃娃抓起。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丫头骗子的茶话会

骆有成的苦恼是无法感应五个小萝莉的情绪,因此他无法确认嫂子的幼教工作的成果。偏偏他那个善良的傻妹还在帮倒忙,把他的头发丝从萧老二、萧老四和萧老五的身上解下来。

骆有成做过反抗,但在柳妹子柔情杀的注视下,他的头发丝节节败退,最终阵地失守。好在柳妹子也是有原则的,对死硬派萧老大没有滥用同情心。

骆有成虽然放开了对三位熊丫头的束缚,但并没有完全解除限制,他把头发当作隔挡,拦在熊丫头之间,防止她们突然合体。

这种状况不能让他放心,他决定找意识囚笼商量一下,到熊丫头们的意识海去一窥究竟。让他没想到的是,意识囚笼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这让骆有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骆有成悄悄潜入萧老大的意识海,老大灵魂体坐得端端正正,没有异样。再去看老二、老三、老四,同样规规矩矩。但到了老五那里,却看到了让他震惊的场面。

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的熊丫头们,灵魂体在老五的意识海齐聚,开起了“茶话会”,被驴踢过的老三也在这里。

五姐妹意识齐聚颠覆了骆有成的认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他、常院长和林妈妈三位特殊人才,才有能力进入别人的意识海。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五姐妹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本体都在自己的意识海,这里的魂体都是虚影,非常淡。有点像……老五主持的一场全息视频会议。

这算什么?姐妹间的心灵感应?意识共享?这种现象在同胞姐妹身上出现,似乎也能理解。

“茶话会”的氛围还是很融洽的,远不是她们在外面表现出的彼此间的紧张与不和,敢情这些丫头骗子之前都在演。“茶话会”看来已经开了一会儿了,不知道她们之前说了什么。萧老五正手里转动着一根小棒槌,向姐妹们发问:

“你们最近有没有梦见过那五个小丑?”

“有的。”老二点头。

萧老大:“我梦到他在写字,内容我记不得了。密密麻麻,很多字。这绝对是开玩笑,小丑怎么可能写字?!”

萧老三:“我也梦到了,只记得标题,道……。”

萧老二:“道歉信。会不会是小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写悔过书,要取得他们的谅解。”

萧老大:“难怪他们会被囚禁在金属房子里。不行,小丑的锅,咱们不能背。”

萧老四:“为什么我记得是赞美信?”

萧老二:“和你同住的那位不是最喜欢说没营养的奉承话吗?”

萧老四点头。

萧老五:“你们的梦好无趣。你们没有梦到食物吗?一个大饭堂,很多人,数不清的美味?”

萧老大白眼:“就知道吃。”

萧老五追问:“梦到过没有?”

老大、老二、老四同时点头。

萧老三:“好吃的太多,我怕长胖。”

萧老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丑们能和其他人一起用餐,说明他们没有被囚禁,而且待遇很好。”

萧老大:“难道这个房间是专门为了对付我们的?”

萧老二:“对付倒不至于,防备之心肯定是有的,我估计小丑们把我们说得很厉害。”

老二和老五确实带脑,几句话说完已经逼近真相。

萧老四:“问题是你差点把死肥仔砍了,那可是他们的老大啊。”

萧老二:“大姐想打架,我能不支持?他要真是一只弱鸡,死就死了,我有把握逃出去。”

萧老大:“你现在逃一个试试?”

萧老二:“他厉害,认怂喽!大不了给他当一段时间打手,反正大姐喜欢打架。”

萧老五:“你认为他气量很大?我变成屎他都没放过我。没准以后给你穿小鞋。”

萧老四:“都怪大姐,非要打一架。”

萧老二:“我们展现出了价值。我们的表现越抢眼,他对我们就越感兴趣。不然你以为他让那位姐姐给我们讲故事做什么?”

萧老三:“姐姐我喜欢。”

萧老大:“花痴一边去。”

萧老四点出了那些故事的险恶用意:“死肥仔在搞个人崇拜,我鄙视他。”

萧老五:“别总把死肥仔挂在嘴上,前两年还是很帅的。”

萧老三:“真的帅,我有耐心等他瘦下来。”

萧老二:“还非常有本事。”

萧老大:“这么说,你们都准备把自己卖了?”

四姐妹齐声问:“那你呢?”

“卖身当丫头喽,反正我们一直居无定所。凭什么每次都让小丑们来决定我们的去处?”死硬的萧老大终于开窍了,“待得不愉快,我们再逃跑。”

姐妹们统一了意见,开始商量如何应付新东家。商量的结果是利用身材优势,卖萌撒娇外加顺从。尤其是对死肥仔,一定要说好听的,争取拿到长期饭票。这对萧老大有难度,姐妹们建议她尽量少说话。

骆有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丫头骗子,萝莉的身材,少女的心智。骆有成一时不知道该和她们如何相处,是继续把她们当作小娃娃,还是看成青少年?

从她们的对话,可以看出,林小妖的亲和异能,对老三的作用很大;对其他四个,效果不明显。骆有成决定改变策略,用糖衣炮弹拉拢腐蚀她们。

丫头骗子的对话,虽然打消了骆有成的一些顾虑。但有两个问题,始终萦绕在骆有成的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小萝莉是帅德恒对性别困惑裂变出的第二人格,还是如黑女巫一样,是由外力干涉的结果?为什么他无法感知她们的情绪?这两个问题不解决,骆有成心里总是悬吊吊的。

首先要排除的,是她们和常院长的关系。

常院长通常以宿主常友林律师的形象示人,但有时也会以赤蝠的果蝠脸形象出现,比如夺舍骆有成的那一次。骆有成具象显形了常院长和赤蝠两个模拟魂体,让它们潜入了萧老五的意识海。

或许因为是老五的主场,老五对入侵者的感应更敏锐,她立刻拿起小棒槌,警惕地看向角落。

“五妹,怎么回事?”萧老二问道。

其他三人也看向老五。她们对入侵者一无所觉。

萧老五说:“脑子里好像多了点东西。”

骆有成控制着两个模拟反派迤迤然上场了,它们从雾海中现身。

常院长做出骄狂的姿态,大笑道:“哈哈,有意思,五个同胞灵魂,我喜欢。”

萧老五手里的小棒槌往前一指,仿佛她手里拿的是西方巫师的魔法棒,“什么人?”

萧老三说:“丑老头,宠物更丑。”

赤蝠脸说:“大胆,你们居然敢将本大人叫做宠物。”

萧老五小手一哆嗦,棒槌差点掉了,“果蝠会说话,妖怪啊。大姐,我好怕怕。”

常院长问:“你们不认识我们?”

萧老大一如既往地火爆:“进别人家门连声招呼都不打,肯定不是好东西。姐妹们,扁他们。”

小萝莉们一拥而上,这次连老三都上了。在意识海中,她们施展不出能力,也没有意识作战的经验,只知道抓挠打踢。然而,除了此间主人老五,其他人和两个模拟魂体一样,都是意识领域的全息影像,抓不着也挠不痛。还是老二机智,她让五妹试试小棒槌。

钟声响起的时候,骆有成稍稍有点心烦。老五的棒槌对意识体的确有一些影响,只是作用不算大。骆有成在确认五姐妹和常院长无关后,很干脆地让两个模拟体在钟声中消散了。这让老五很振奋,骄傲地像世界的救世主。

关于小萝莉的情绪,骆有成找不到头绪。

他只知道这些丫头骗子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不会释放高频意识波。这完全有悖他对意识波的认知,人(甚至高等动物)在喜怒哀乐的时候,都会导致意识波高频振荡。

小萝莉没有情绪波动的表情,或许是内心的表达,或许是假象,她们是天生的好演员,但绝不正常。这也是骆有成怀疑小萝莉可能是人工干预产物的原因。换句话说,骆有成认为小萝莉的灵魂很可能是人造的,但最有可能干这事的常院长已经被排除了,会是谁呢?

骆有成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有人能为他解惑。他让意识回归本体,拉响了意识海中的召唤铃。通常拉铃之后,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广旭哥或托尼哥才会有人下来。趁这个空当,骆有成准备实施糖衣计划。小萝莉的目的是混吃混喝,但骆有成却想她们真心归附。

他收回了头发,变回了寸头,对小萝莉们说:“走吧,带你们去看看住处。”

萧老大吃惊地问:“我们不住在这里?”

骆有成笑了笑:“这里条件太差。你们不发疯了,自然要给你们安排个舒适的住处。”

萧老大难得没有回嘴,她大概想起妹妹们的交代,尽量少开口。

萧老五戏精附身:“不嘛,我们要听故事,哥哥的故事好精彩。”

老二、老四跟着附和。

老三举了一下小拳头:“哥哥要赶紧减肥哦,帅帅的。”

如果不是偷听了她们的“茶话会”,骆有成还真要被她们感动。现在他除了狠狠地骂她们戏精小骗子外,没有其他心理活动。当然,邻家大哥哥般的阳光笑容是不可缺的。“乖,不早了,该上床睡觉了。”

“又睡觉啊?”萧老三搂住柳莹的脖子,耍赖道,“萧萧不睡,萧萧要和姐姐在一起。”

老二、老四和老五也围了过来,牵住骆有成的衣袖或衣角。

“好哥哥,别逼我们睡觉,我们才醒过来,睡着了小丑们就回来了。”

“是啊,我们醒十五天睡十五天的。”

忘了这个茬了,骆有成笑着敲了一下脑门,“我给你们安排点娱乐活动。但不能缠着姐姐,姐姐们是要睡觉的。”

骆有成为小萝莉安排的住所是彩绫湖畔的一栋别墅,里面配置了家庭影院、K歌厅和实境游戏室,档次与天宫生活区的配套娱乐设施有云泥之别,但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高端设备了。对于总在劳山村附近躲躲藏藏、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萝莉来说,更是豪奢享受。

当晚,小萝莉们进入影院后,一晚上没出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 幻梦中寻找答案

天快放亮时,托尼哥降临了。这货还是很有操守的,人一到就在骆有成的脑子里吵吵

“有成小子,没和你媳妇睡在一起吧?保护好你的**,我准备睁眼喽。”

“托尼哥,你来了。”骆有成精神为之一振。

因为托尼或广旭会降临,骆有成和柳莹商量好要分居两天。这不,骆有成在彩绫湖边打坐了一夜。

与托尼寒暄了两句,骆有成便切入主题,将帅德恒和萧美人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去看看。”托尼说完,意识体离开了骆有成,进入那栋别墅。自打托尼修改女巫的意识,让他的老师折寿五百年后,他改变了许多,现在更像一个行动派,而不是话痨。

骆有成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在书院,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他们的精神寄托。但他毕竟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不是万能的神,他也需要依靠。对他来说,老师九少爷、广旭哥、托尼哥,就是可以让他安心的温暖靠枕。

托尼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返回骆有成的意识海。

“有成,你的猜测没错,这五个小丫头的意识,有人为操作的痕迹。”

“难道是常院长?……哦,就是你说的赤蝠。”骆有成不太相信自己之前所做的判断。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只有一个办法能找到答案。”

“你的幻术预言?”

托尼咯咯一笑“幻境大师诚邀有成小兄弟入幻梦一游,你准备好了吗?”

不等骆有成回答,他的意识体已经被托尼拉入幻梦之中。

大厅很宽敞,采用的是十分复古的中世纪欧式装修风格。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密不透光,无法知道室外是黑夜还是白昼。

墙面上安置着一盏盏装饰“油灯”,跳动的却是电子火焰。灯不少,光线辐射的范围却很小。昏黄和黑暗是房间的两种主色调,偏暗黑风。室内最明亮的莫过于正在燃烧的壁炉,它成为沉闷压抑氛围中唯一的希望。

壁炉前站着一个人,背影瘦削,比骆有成高了小半个头,穿着一件中世纪燕尾礼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骆有成很想转到男人的正面,看看他的脸。但幻梦的视角是固定的,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在这里只是一个被动的看客,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待。

背影始终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久到骆有成可以忘记时间。

窗帘突然自己滑动起来,如话剧舞台上的帷幕,缓缓向两边分开。刺目的阳光跳入室内,随着滑动的窗帘不断扩大着自己的领地,向壁炉前的那人逼近。阳光终于抓住了他,扑到了他身上。燕尾服慢慢从他身上滑落,如暖阳中融化的雪人,缓慢但无法逆转。

燕尾服落到地上时,那人终于动了。他慢慢转过身,面朝骆有成视角的方向。

这位身穿西装马甲的年轻人,右耳垂上有一颗大痣,眉眼上和骆有成有几分挂相。若仅止于此,骆有成的心里也不会掀起轩然大波。他在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两样熟悉的物件。

一件是挂在胸口的吊坠,并不金贵,一枚普普通通的核桃。骆有成也有一枚这样的核桃,自小就戴在身上。在找到外公外婆后,骆有成就将核桃收了起来,不再随身携带。

另一样是年轻人额头佩戴的抹额,额带的正中有一块白玉,白玉的中间嵌着一粒雨滴型的棕色宝石。白玉是心石,棕色宝石叫做静念石。

骆有成也有心石和静念石,来路不明。雷洪只说是一个年轻人托梦委托他送的,心石和静念石是怎么到他办公桌上的,他也不知道。骆有成现在有六分把握,心石和静念石来自幻梦中的年轻人。

心石和静念石是骆有成意念力提升的两大助力,骆有成对此心有感激。但这个素味平生的年轻人为什么要送给自己如此珍贵的礼物?他是通过什么方式送的?他为什么也会佩戴一模一样的核桃?他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幻梦中的年轻人似乎看出了骆有成的疑惑,他冲着骆有成视角的方向微微一笑。他左手拿起核桃,一指抵着核桃尖,一指按着核桃脐,右手捏住核桃肚,向左一拧。“咔嚓”一声,“核桃壳”向两侧慢慢展开,核桃的中心射出一道光束。

光束中,一个丰腴温婉的女子,在田野里陪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嬉戏。幻梦中的年轻人特意放大了少年的影像,少年的右耳垂上有一颗痣。

愤怒的情绪在骆有成的心中滋生。那位丰腴的女子,正是他的花痴老妈沈琬琳。如果老妈还在世,骆有成一定会当面质问她,当年为什么要丢下不记事的他?她陪伴的这个孩子又是谁?

骆有成心有怒火,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对这个年轻人产生嫉妒之心,也没有责怪他抢走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怒仅止于母亲对他的放弃,但对从未获得过的母爱并不渴求。在他心里,花痴老妈和陌生人无异,他甚至从未想过去寻找自己的母亲。

幻梦中的年轻人总能读懂人心,他将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关闭了核桃。但他没有放下核桃,他再次拧起了核桃,这一次,他是向右拧的。

“核桃壳”再次打开,投射出的影像,是花痴老妈抱着两个孩子,一个臂弯一个。一个是婴儿时期的骆有成,另一个同样大小的婴儿,右耳垂上有一颗浅浅的痣。

影像停留了十秒钟,幻梦中的年轻人关闭了核桃壳,让它重新挂在胸前。他冲着视角的方向说话,嘴巴分分合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骆有成没有学过唇语,但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年轻人的口型记下来。

年轻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摊开了右手掌,他的掌心出现了五个光影小人,正是小萝莉萧美人。

年轻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他突然攥紧拳头,脸变得和雕塑一样僵硬。他慢慢转身,窗帘缓缓关闭,阳光一点点地退却,落在地上的燕尾服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如同影像倒放,窗帘再度隔绝了阳光,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昏黄的屋子,如泥塑般站在火炉前的年轻人,气氛阴沉而诡异。

就在骆有成以为梦境会在枯寂的等待中自然结束时,一道黑影扑向了壁炉前的年轻人,钻进了他的身体。年轻人再一次转身,面向骆有成视角的方向。他的五官扭曲,一张蝠脸在面孔上时隐时现,嘴咧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紧接着,他的身体像被壁炉的火引燃了一样,越来越红。突然,那具身体像汽油桶一样炸裂了。

赤红一片……

脱离幻梦后,骆有成拔腿往柳洵和林小妖住的别墅跑。

托尼问“猴急猴急的,你要去做什么?”

骆有成答道“我不懂唇语,我去找嫂子。”

“唇语问我啊,还去找……”托尼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谁的唇语?”

骆有成如梦初醒,托尼哥不就是一位语言大师吗?他停下了脚步。“幻梦中的年轻人。托尼哥,快告诉我,那个年轻人说了什么?”

托尼“哦,那去找你嫂子吧。”

骆有成小心地问“托尼哥,生我气了?”

“怎么可能?”托尼笑了,“但我不能说。这几年,我跟着老师努力学习,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蠢。”

托尼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一位预言师试图解释预言时,预言就失效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未来会因为我多嘴多舌发生不可知的改变。你想想艾伊莎。”

骆有成陷入沉思。曾经,女巫和其他人一起,进入了托尼哥的幻梦。在梦境中,女巫坐在牛背上,吹响一支短笛,而她一向不待见的小伙子刺猬总在不远处偷偷打望她。不出意外的话,女巫在童星安走后,会与刺猬有一段缘分。

但实际情况是,托尼对女巫的事说得太多,也做得太多,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现在的女巫和刺猬,几乎没有交集。

托尼说“答案已经给你了,怎么解读是你的事,只要我不参乎,不会有大问题……算了,我还是走吧,我感觉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有事招呼一声。”

骆有成刚想出声挽留,只觉得脑子一轻,托尼离开了。

骆有成无奈地走向柳洵的别墅。刚到门口,门开了,柳洵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有成,这么早,有事吗?”

“我找嫂子,嫂子起床了吗?”

“进屋坐,我去喊她。”

柳洵进卧室喊了林小妖,就出门了,他要去食堂准备早餐。骆有成在客厅沙发上没坐多久,林小妖就穿戴齐整出来了。

“先生弟弟,那群丫头又闹事了吗?”

“嫂子,以后就喊有成吧,咱们是一家人。”骆有成总觉得先生弟弟的称呼特别别扭。

林小妖笑道“好的,成弟。”

骆有成说“不关萧美人的事,我想请你帮我解读一段唇语。”

林小妖点点头。骆有成担心口型走形,没有具象外放影像。他伸出食指,点在林小妖的眉心。林小妖身子一颤,但她立刻收束了心神。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

骆有成对人物形象稍稍做了修正,给他换上了一套休闲装,脸型圆润了些许,去掉了额头的束带和胸前的核桃,眼睛也大了一些。同时,也隐去了人物的环境背景、核桃投影出全息影像以及那人掌心的五个光影小人。骆有成也被托尼的预言不可说吓到了。

林小妖问“他是谁?”

“我在一部默片里看到的,我觉得很重要。”

林小妖说“他说的是英语,我要多看几遍。需要我翻译成华文吗?”

骆有成尴尬地笑了笑“我语言天赋不好。”

林小妖十分专注,生怕漏掉一个细节。在看过几遍影像后,她终于念出了一句话

“兄弟,不要责怪妈妈,她在保护我们……”

骆有成一惊,手指从林小妖的眉心脱离。

第五百六十三章 鬼降临

林小妖解读的第一句唇语,让骆有成像过了高压电。

那人说的是“兄弟”!

托尼哥的幻梦展示的是未来可能出现的某个场景片段。核桃挂饰、全息影像中的花痴老妈、心石、静念石,都在指向一个事实。骆有成有了猜测,只是他不愿相信也不愿承认,直到那人喊出了“兄弟”。

林小妖问道“成弟,你怎么啦?”

骆有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什么,这个信息很重要,将决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我们继续。”

他将手指重新点在林小妖的眉心。林小妖既要解读唇语,又要将它们翻译成华语,语速不快

“兄弟,不要责怪妈妈,她在保护我们……严格地说,她在保护你。我们离你越远,你越安全……我曾责备妈妈,不该因为一个梦,把你丢给一个外人……但她是对的。我很欣慰,你现在很强大,妈妈在天堂会很开心……”

下面一段话是在展示光影小人时说的

“保护好自己!这是我给你的另一件礼物。鲁省的劳山脚下有一个大村庄,逢农历下半月,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她们。只需要对她们说出‘鬼降临’,她们会认你为主……他要回来了,没时间了,多保重,我的弟弟。”

第一件礼物,应该是心石和静念石。只是幻梦中人没有想到,他未来准备送出的第二件礼物,现在已经主动送上门了。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完成翻译工作,林小妖问道“成弟,他是谁?”

骆有成努力压制这翻涌的心绪,说道“我不认识,他出现在一段重要的影像里,我有些好奇。”

林小妖纵然不信,也不再多问。

骆有成行止自若地走出别墅,脸上的神情立刻不淡定了,他疾速向主宅飞去。

他悄悄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没有惊动床上熟睡的人,拐进书房,启动了用黑箱改造的保险柜。骆有成的私人物品很少,光屏上,只显示了寥寥几件物品装延寿胶囊的药瓶、换体环、曾经使用过的八刃镖、破损的战衣以及核桃挂饰。

骆有成取出了核桃挂饰,这一次,他没有习惯性地将核桃壳向左拧,那副母亲抱着自己的全息影像他已经看过许多遍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上半部分向右扳,却没有扳动,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后来,他试着将两瓣核桃壳向中间挤压,同时向右拧动,才将它打开。

这是一段全新的全息影像。母亲沈琬琳怀抱着两个婴儿在哺乳,两孩子一人占据一个“奶仓”,相互用小手小腿推攘着对方。此时,母亲的笑容是温暖的,是安适的,如春日的暖阳,如夏夜的皎月。她看起来很爱这两个孩子,像一位好母亲。骆有成对她的怨气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骆有成基本能断定,幻境中的年轻人,是他的哥哥,异卵双胞胎的哥哥。独眼老爹曾答应骆有成,等他长大就告诉他当年发生的一些事。但在他五岁那年,老爹惨遭“呕吐狂魔”的毒手,也带走了他的秘密。如果没有托尼哥的幻梦境,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幻梦里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很大,带来的疑问也很多。

当年,母亲做了什么样的梦,才能让她毅然决然地将三岁的自己交给独眼老爹,带着哥哥远走他乡?她在逃避什么?他们又去了哪里?

幻梦的最后,哥哥被阴影附身后,脸上若隐若现的蝠脸,是不是意味着他哥哥就是被赤蝠夺舍的人?他记得常院长曾说过,北美那位被夺舍者的名字叫ěipánglin,不知道华文是哪几个字。如果是他哥哥,为什么会姓ěi而不姓骆?

骆有成关上核桃挂饰,时隔三年,他再次将它挂在了脖子上。核桃挂坠没有让他平静,千头万绪,他的心真的很乱。

“哥,你在干嘛呢?”

骆有成转身,见到梅朵,诧异道“小妹,你不好好睡觉,怎么跑我屋里来了?”

“今天你不是和嫂子分居吗?我陪嫂子睡的。”

“哦。”骆有成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向外走去。

“哥,你有心事?说出来,小妹帮你。”

骆有成想了想,干脆让梅朵帮着猜名字。

梅朵说猜名字太简单了,她走到智脑前,输入了那三个拼音。

“ěi字有77个呢,太多了。只取姓氏,有三个……喏,好了,你自己看吧。”不到半分钟,梅朵就交出答案。光屏上,密密麻麻两千多个名字。

骆有成的目光立刻被“隗(ěi)”姓吸引了,“隗”字的声旁是“鬼”。他让梅朵去掉了“伪”和“伟”两个罕见姓氏,光屏上剩下880个名字。他一目十行,很快一个名字进入他的视线——隗逄(páng)临。识字不多的人,很容易将它读成“鬼降临”。这难道又是巧合?

骆有成打了个电话,让雷洪立刻到书院来一趟,他需要确认送心石和静念石的人是否是他的哥哥。

骆有成摸了摸梅朵的脑袋,说“小妹,谢谢了。”

梅朵用手拨开了哥哥的蹄子“哥,我都结婚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有了新的主意,亲热地挽住了哥哥的胳膊。

“哥,你要感谢我,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

骆有成警惕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名下的房产可都给你授权了。”

梅朵笑嘻嘻指着保险箱的光屏说“那个换体环,借我玩玩呗。”

骆有成急忙道“换体环可不好玩。”

梅朵说“嫂子说可好玩了,后果也讲过。我早想借来玩玩了……就一晚上,一晚上不会有问题的。哥,求你了。”

“你嫂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骆有成耐不住小妹软磨硬泡,只能答应了。反正小妹夫长得就娘,就算因为换体性格变得娘一点,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他们喜欢就好。梅朵喜滋滋地戴上了换体环,骆有成再三嘱咐她不能频繁使用。

被梅朵一打岔,骆有成的心绪也平静了许多。

雷洪来得很快,骆有成在主宅大厅接待了他。简单寒暄几句后,骆有成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影像。

“你见过他吗?”

“很眼熟。”

“仔细想想。”骆有成给雷洪递了一支烟。

雷洪点上烟,一口接一口抽得很急。抽完一支,又续上一支。抽到第三支的时候,他一拍大腿,说道

“想起来了,他就是两次托梦,让我给你送宝石的那个人。”

这个答案在骆有成意料之中,他只想确认一下。

至于装宝石的两个锦盒是怎么出现雷洪办公桌上的,雷洪全然不知。骆有成猜测他哥哥掌握了用意识体夹带物品的能力,并能长距离离体漫游。常院长曾说他的首选目标是隗逄临,骆有成是备胎。那会儿骆有成很不服气,现在看来,他确实不如哥哥。

骆有成收了具象显形,顺便向雷洪了解了一下武今镇的情况。

雷洪离去后,骆有成去了五个小萝莉的别墅。

小丫头骗子们正在观看一部名为《彩虹冲刺》的动漫电影。由十个美少女车手组成的彩虹车队,在赛道上狂野驰骋,激情!野性!很对萧美人们的胃口。五个小丫头不时会代入到美少女车手身上,通过她们的视角来感受风驰电掣的壮怀激烈。

骆有成打开影院的灯光,中断了电影,引发了丫头骗子们的抗议浪潮。

“这部电影,你们看了四遍了。”骆有成好意地提醒道。

“我们乐意,我们喜欢。”萧老大说话从不拐弯。

骆有成说“你们喜欢赛车,回头我让人给你们安装一个赛车的实境游戏。”

萧老四问“什么时候安装?”

骆有成作出承诺“三天内,安装到位。”

“好啊。”丫头骗子们都鼓起了掌。

“我来是问你们一件事。”骆有成很心急,他立刻切入正题,突兀地说了三个字,“鬼降临。”

丫头骗子们当场石化。等了几秒钟,骆有成见她们没有回应,知道她们又在开秘密会议了,当即意识离体。

小萝莉们的会场仍旧在萧老五的意识海。

萧老四不知所措地说“怎么办?他说‘鬼降临’了。完了,我们完蛋了。”

萧老三得意地说“我早看出来了,他瘦的时候,和教父长得有那么点像,比教父帅。”

萧老二颓然地坐在地上“从前,咱们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现在刚过上好日子,又要认主了。”

萧老五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认主就没有自由了,不能理直气壮地混吃混喝,没法活了。”

萧老四问“他会不会把我们当成奴隶?”

萧老三面带桃花“如果新主人减肥成功,被他调教我能接受。”

骆有成正想出面,纠正一下小萝莉对认主的误解。萧老大突然发飙了

“废话太多了。谁想灵魂消散,大可以违背教父的命令。”

骆有成心头微颤,自己这位哥哥似乎戾气不小,动不动让人灵魂消散的控制手段,他实在不喜,他一向喜欢以理服人。

骆有成在萧老五的意识海现身,四个小的脸都吓白了。萧老大却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

“萧美人拜见主人。”

其他四个萝莉赶忙学着老大的样跪了下来

“萧美人拜见主人。”

“书院不兴跪礼,都起来吧。”

老大没动,其他萝莉也不敢动。

“我更希望成为你们的朋友,而不是你们的主人。”

萧老大猛地抬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坐着说话,跪着累。”骆有成盘膝坐下。

作为意识体,哪有跪着累的说法,倒吊三天三夜都不会觉得不适。萧老二明白新主人只是想创造一个平等对话的环境,用眼神向老大示意。萧老大犹豫片刻,将跪姿改成了坐姿。

五个萧美人规规矩矩坐成了一排。骆有成满意地点点头

“跟我说说你们的教父,我的哥哥。”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我是你们的二爸

萧老二被推举为萧美人代言人。

据萧老二讲,教父与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前后不过三次,但她们的生命的确是教父赋予的。

骆有成具象了隗逄临的影像,问道:“是他吗?”

小萝莉们纷纷点头确认。

萧老二继续讲,她们是帅德恒五兄弟的第二人格。出现的具体时间,她们说不清楚。绝大多数时间,她们都深藏在帅德恒的潜意识中,少有清醒的时候。直到三年前,她们被教父唤醒,被赋予灵魂和生命。

骆有成说:“这么说来,你们的实际年龄只有三岁。你们对被唤醒前的事有多少印象?”

萧老二答:“那时我们不怎么记事,有一些零碎的记忆,但我们说不清这些记忆来自现实还是梦。”

其他萝莉对萧老二的说法予以肯定。

骆有成说:“帅德恒说他们九岁变异的,并从那时起就开始和你们分享人生,到你们被赋予灵魂,有整整十八年的时间。这十八年,你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众萝莉摇头。

“帅德恒和萧美人身体转换,也是教父赋予你们的能力?”

“不是,教父说他只塑造了我们的灵魂。身体转换是小丑变异后获得的能力。”

这么说来,前十八年,帅德恒和萧美人虽然身体每半个月轮换一次,但那时的萧美人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那些年,帅德恒通过半个月清醒半个月沉睡的方式努力塑造他的第二人格,但始终没能唤醒萧美人。直到隗逄临助攻,才给予了萧美人真正的生命。

骆有成又问:“你们的教父有没有说他是如何找到你们的?”

萧老二说:“教父说他小时候,曾经见过五个小丑变身。长大后有了能力,就想到要帮助我们。”

骆有成此时就像身处雾海中,好不容易走出雾区,迎接他的是又一片团雾。小时候的哥哥怎么会认识帅德恒五丑呢?这个说法实在蹊跷。

萧老大问:“主人,需要我睡一会儿吗?丑老大应该能记得不少事。”

“等等再说,我先捋一下思路。”骆有成说。

四年前哥哥隗逄临被常院长(赤蝠)夺舍,一年后他就有能力托梦送石,并用帅德恒的第二人格创造了五个鲜活的生命。这在骆有成看来不可思议,哥哥的灵魂即便在夺舍中幸存下来,躲藏在隗逄凌意识海最深处,但主宰那具身体的毕竟是常院长(赤蝠)。他是如何瞒天过海,做到这一切的呢?

这不由得让骆有成生出猜疑,心石静念石、萧美人和幻梦中的哥哥,没准都是常院长给他挖的坑。有些事过于巧合,比如萧美人一出现,他就多了个哥哥,并在幻梦里声称萝莉是为他准备的礼物。偏偏这些萝莉又没有情绪波动,让他无法对她们进行测谎。如果是哥哥的礼物,为什么要掩盖她们的情绪?

核桃中的全息影像,证实了他确实有个哥哥。但不排除哥哥已死,常院长在借哥哥的名义作祟。

骆有成从萧美人认主的喜悦中摆脱出来。当务之急是确认萧美人们是否可靠,否则,与她们的谈话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落入常院长的圈套。不靠谱的托尼哥走得太快,靠不上了。好在他还有一个帮手——意识囚笼。

骆有成问萝莉们:“如果你们不认主,灵魂就会消散?”

“是的。”五萝莉齐声回答。

“或许,你们的教父只是在吓唬你们的。”

萧老四说:“是真的,只要我们有不顺服的念头,就会从心底产生恐惧,感觉灵魂随时可能消散。”

骆有成诚恳地说:“我的确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更不想成为你们的主人,我想当你们的……”

不等他说完,萧老四开始惊叫:“天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还是小孩子。”

萧老五也急了:“我们不是真正的女孩子,不信,我可以给你看。”

“闭嘴。”萧老大怒道,“听主人把话说完。”

骆有成苦笑着,这几个所谓的小孩子心智太成熟,思想太复杂。

“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你们的二爸,相对于主仆关系,我更渴望亲情。”

萧老二问:“二爸是叔叔的意思吗?”

骆有成说:“是的。我哥哥是你们的教父,你们就是我的侄女。你们今年三岁,年龄很合适。我希望我们能像亲人一样相处。”

萧老大很感动,她趴伏下来,对着骆有成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喊了声“二爸”。另外四个萝莉也照做了。

骆有成说:“别急,先把控制你们灵魂的意念抽取出来,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由的灵魂。”

小萝莉们抽泣起来。骆有成把不准她们是真的感动,还是实力演技。

“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或许你们会觉得很可怕,不过你们放心,有二爸在,没人能伤害你们。”

骆有成将五个萝莉的意识体拉进了自己的意识海,他指着黑黢黢的意识囚笼说:“能帮助你们的是它。”

萧老四和萧老五异口同声地喊道:“二爸,我们不要被关起来。”

骆有成没有理会她们,他问萧老大:“老大,你第一个?”

萧老大没有犹豫,迈步走向意识囚笼。小小的身子,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她的妹妹们在她身后小声地啜泣着。二爸也好,主人也罢,当他喊出“鬼降临”三个字,他的命令就注定不能违抗。

骆有成望着小小的身影。桀骜不驯的老大在认主之后,表现出绝对的服从。骆有成又有点相信这是哥哥送给自己的礼物了。但他没有叫住萧老大。

他与意识囚笼两年朝夕相处,熟悉它的脾性。意识囚笼原则性强,正能量满满,扶善惩恶,除了缺乏变通,什么都好。战斗力也是杠杠的,当年用一个石碾碾杀了常院长的一条分魂和十多条假魂。萧氏姐妹若是没有问题,在里面走一遭,只有好处没坏处。若是常院长的傀儡……那么,侄女不要也罢。

萧老大走进囚笼,笼门没有关闭,笼内也没有出现石碾子,但笼体上有蓝光在流动,有如电蛇。萧老大有点害怕,但她仍旧站到了囚笼的中心。笼杆上的“电蛇”连接成一条条“电索”,缠住她的手脚。

外面的小萝莉们纷纷惊叫起来,但或许是老大的榜样作用,没有谁向骆有成乞求。随后,她们发现,被“电索”缠住的萧老大没有触电,而且她脸上的紧张和恐惧也消失了,显得格外放松。

萧老大的意识体漂浮起来,被拉成一个大字。蓝光在电索里游走,不时会从萧老大的体内带走一丝黑线。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二十来分钟,电索将萧老大放回地面,缩回笼杆后消失了。

萧老大从地上跳了起来,欢欢喜喜地跑出了囚笼。骆有成感知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喜悦之情,纯净无垢,萧老大被压制的情绪终于回来了,这才像个孩子!骆有成想要的孩子。

老大来到骆有成面前,就要跪下磕头。骆有成用意念力卷起老大托到自己身前,伸手抱住了她,笑道:

“这才像我侄女,干干净净,逍遥自在。恭喜你,你的生命完整了。对了,我可不希望我的侄女变成磕头虫。”

萧老大的大眼睛里滚动着泪水——意识模拟的泪水,她身子向前一探,双手搂住了骆有成的脖子:

“谢谢,谢谢二爸。”

另外四个小萝莉围了过来。

骆有成说:“老二,该你了。”

萧老二答应一声,步履轻快地向意识囚笼跑去。这时,骆有成收到一条意识信息。他对剩下的三个小萝莉说:“你们也一起去吧。”

在抽离了小萝莉意识体内的意念控制体后,骆有成没有急着离开。他与意识囚笼做了些交流,当他得知控制意念并非来自常院长后,心里卸下了一块石头,看来自己的确多虑了。

没有了精神束缚的小萝莉,对骆有成格外亲近,她们从内心中认可了二爸。萧老大吊在骆有成胸口,萧老三吊在他背后,老四老五一人抱着他一条腿,剩下的老二只能牵住他的胳膊,他的身上挂了一窝树袋熊。

这一天,认亲狂魔又多了五个侄女。现在,他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数量庞大的兄弟姐妹,他苦心建立的家族,也算是三世同堂,圆满了!

萧老大在骆有成耳边说:“二爸,你不要怪教父。”

“嗯?”

“他说,他相信他的弟弟会还我们自由。”

“好吧,我们再来谈谈你们的教父,我的哥哥。”

……

骆有成带着五个孩子回到了现实世界,为了让小丫头更放松,他把谈话的地点放在了儿童游乐室里。他们坐在软软的水垫上,小丫头们或趴或坐或躺,老三最黏人,吊在二爸背上死活不愿下来。淘气球在他们身边滚来滚去,泡泡在空中不停地跳跃。抱着毛绒熊的萧老二依旧是主讲:

“教父能溜出来的时间不多,他来过三次,每次来都会打包很多知识灌输给我们。”

“怎么灌输?”

“把一个光球往我们意识里一塞,我们一下就懂了很多。”

这招骆有成也是会的,但他从没用过。给别人灌输知识的前提是自己必须很博学,他真的没有时间学。

“这么说,你们的文化基础很好?”

萧老二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太好,教父说我们勉强能混个大学毕业。”

骆有成高兴地说:“在末世,大学生已经是顶尖人才了。回头你们找大姑和大姑父,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帮上忙。”

老四不满地说:“二爸,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老三凑在骆有成耳边说:“二爸,小孩子只负责玩。”

骆有成道:“劳逸结合,才能体会到游戏的可贵,否则,你们很快会玩腻的。”

在二爸的蛊惑下,五个孩子答应去试试。

“你们教父给我留话没有?”

老二说:“应该有,但我们记不起来。”

骆有成以为小丫头要提条件,一瞪眼:“啥意思?”

“那部分记忆被封印了,教父说,需要时,自然会记起来。他不想让你分心。”

第五百六十五章 画师预言师

萧老二说教父的本名叫骆远成,奶奶(骆有成母亲)知道无法改变他被“鬼降临”的噩运,便为他改名隗逄临。

骆有成曾对殷老板谎称自己是骆远成,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就是这个名字,又是巧合。他急切地问:

“还说了什么?”

老二看老大,老大看老四,老四看老五,没人看老三。大家一起摇头。骆有成现在能侦听她们的情绪,知道她们没有撒谎。干脆不问了,全身心地陪着小侄女们玩耍,还为她们起了好听的小名。

林小妖进来时,被游乐室内其乐融......

《流浪之城》第五百六十五章画师预言师

流浪之城

第五百六十六章 前往楚芎

骆有成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远庆二号倒是很配合,提供卫星动图很清晰,清晰到能数清盘羊角上的纹路。

北美大陆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好的生态环境,到处都充满了生机。即便是在冬天,也能看到大量野牛、野马、羚羊、盘羊、野狼、郊狼、野化的宠物、各类飞禽在丛林、草原、湖泊、山区、雪原以及废弃城市中活跃着。唯一缺少的是人。

远庆二号扫描了这片大陆大大小小的废城,无一例外,都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而另一块大陆,南美的亚马逊河流域,倒是发现了十几个零星分布的人类定居点,体量都不大,数百人到一千人的规模。美洲大陆与亚洲相比,幸存者委实太少了一些。

骆有成当然不相信北美无人了,按殷老板的说法,北美还是有几万人的。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唯一的解释是他们用大型场景发生器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全无头绪的情况下,骆有成放弃去美洲寻找被赤蝠(常院长)寄生的哥哥的打算。他让远庆二号盯紧这两块大陆,有任何异常及时汇报。

……

当晚的家庭晚宴,除了梅朵和夏平平,全家人都到了。骆有成不悦,小妹实在不太懂事。他对凤凰说:

“跟他们说,赶紧滚过来,否则外面的房子别想住,爱之岛也没他们的份。”

几个小萝莉做梦也没想到,她们会有这么一大家子亲戚,认一个二爸赚大了。老三小花痴觉得自己是最幸福也是最苦恼的人。她发现长辈们的颜值都太高了(除了胖子二爸),和谁亲近呢?她犯了选择困难症。倒是她的四个姐妹,颜控症不严重,和长辈们打得火热。

比如老大消消火缠上了三爸石岩山,她觉得三爸的脾性和她相投。削一刀喜欢二姑一家,尤其是二姑夫那种彪悍中略带点沧桑的刀客气质,对她很有杀伤力。小跳蚤和小糖豆没有特别的偏好,谁逗她们,她们就和谁亲。

没过两分钟,梅朵和夏平平被凤凰押解过来了,他们就躲在主宅的卧室里。骆有成呵斥道:

“小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今天是咱们家的大日子,你让长辈等你?”

梅朵很罕见地红着脸,低下头。她身边的夏平平却举起了手:

“哥,我在这儿。”

骆有成指着梅朵问:“你是夏平平?”后者点点头。

骆有成哭笑不得,毫无疑问,又是换体环惹的祸。“你们把自己玩坏了?”

梅朵体内的夏平平脸更红,点点头。霸占了夏平平身体的梅朵倒不是很在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一不小心,没收住手。”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大家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知道内情的米豆豆、史湘云和柳莹分别向他们周围的人解释换体环的奥秘。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史湘云问梅朵:“要不要我帮你取下来?”

夏平平版梅朵急忙说:“不用,我知道怎么取。等有了能量,我们立刻把身体换回来,把环还给哥哥。”骆有成瞪了一眼梅朵,他很后悔一时心软把换体环借给了小妹。这丫头说话的时候情绪波动明显,显然是在撒谎。她就是想把换体环在手里多留几天,故意把能量耗尽的。骆有成只希望小妹和小妹夫留在对方意识中的垃圾不要太多,要帮他们清理的话,还不知意识囚笼允不允许。

石岩山在一旁大笑:“小妹,我看你也别换体了,妹夫用你的身体,比你更像女人。”

坐在三爸肩膀上的消消火也拍着手笑。

“夏平平”冲到丽格格身边,拉着她的手:“二嫂,管管二哥,他欺负我。”

丽格格很不适应梅朵现在的形象,被“妹夫”牵住手让她很慌张,把手抽回去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着。

石岩山对梅朵说:“你现在要喊三哥三嫂。大哥大嫂要改成二哥二嫂,咱们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大哥。”

梅朵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又去摇骆有成的胳膊,追问是怎么回事。骆有成也受不了梅朵用夏平平的身子跟自己发嗲卖萌,立刻把她甩开了。装在梅朵身体里的夏平平,则趴在桌上,像只鸵鸟一样把脸深埋进去。

骆有成不再理会小妹和小妹夫,他投射出母亲和哥哥的影像,向大家讲述了他所了解的情况。听完后,一大家人都在唏嘘。伤感倒谈不上,毕竟他们与骆母、骆兄既没有生活的交集,也没有血缘这条纽带。

他们更多的遗憾是无法将小萝莉和帅德恒剥离,每个月只有一半的时间能见到她们。要分离他们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骆有成分分钟就可以把帅德恒的灵魂拘出来送进魂乡。不过五丑是第一人格,那五具身体的土著,鸠占鹊巢的缺德事,骆有成还干不出来。

晚宴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梅朵是第一个醉倒的,这个草原的女酒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忘记了夏平平的身体没有解酒能力,两杯就倒了。夏平平以照顾梅朵为由,乘机溜了。他没有媳妇脸皮厚,实在不好意思待下去。

……

小萝莉们不用睡觉,骆有成对睡眠的要求也很少,他打算晚上陪孩子们玩。不过接连两个电话,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一个电话是胡永胜打来的,说今晚外院来了十几个流浪汉。如果林小妖这边没事了,他想请她去探探这些人的底。骆有成让他直接与林小妖联系。如果没有把握,暂时不要让这些人和外院居民接触。

另一个电话是商士隐打来的,他说他们在甲槟西面的蜘蛛山上发现了两个可疑的山洞入口,只是蜘蛛山的怪物太密集,魑魅魍魉都有。这里的魍魉智商很高,装备精良,一直没机会近距离探查。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们跟踪一辆飞翼,一直追到了楚芎城东北石麻铺。

飞翼的主人是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商士隐怀疑他就是先生说过的贾旦。春风跟在他身后偷偷溜进了地下控制室,商士隐在外接应,暂时还没有打草惊蛇。

骆有成必须走一趟。贾旦曾说过他在楚芎被人遗忘了十几年,但他现在却出现在缅地的甲槟。要么他之前在说谎,要么他现在的地位提高了。总之,现在的他,对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不可能一无所知。再者,贾旦向常院长出卖自己的信息,这笔账也要和他算一算。

之前,骆有成不知道贾旦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对他无可奈何。现在他的藏身之所被商士隐师徒发现了,没理由放过他。

骆有成让商士隐看牢贾旦,最好能暂时切断他与外界的通讯联系。

挂断电话后,骆有成交代了小萝莉们几句,便匆匆前往机库。大伙儿都睡觉了,他没打算喊其他人。只要不去招惹楚芎城里的魑魅和魃,对付一个贾旦,还不至于兴师动众。

Ж型翼飞机很快起飞了,以它的速度,半小时之内就能到达目的地。骆有成将控制权完全交给机载智脑,他靠在椅背上,准备养养神。清脆的童音在这时候响起:

“二爸,你的飞机好漂亮啊。”

骆有成一回头,看见老三坐在吧台上,晃悠着俩小脚丫。

“小花痴,你怎么来了?”

“萧萧喜欢跟二爸玩,所以就跟过来了。”

“我是说你怎么上的飞机?”骆有成关舱门时,可没看到这个小家伙。

“二姐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我可以穿墙。”

“你们真厉害。”骆有成离开驾驶位,向吧台走去。小花痴诡异的步伐曾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有点缩地成寸的意思。没想到叠加了老二“无视防御”的能力,居然组合成了新的穿墙能力。他太喜欢这几个小侄女了,他也期待小姑娘们用更多的组合,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削一刀,还不出来?”

吧台前方出现了另一个小萝莉,但不是青衣服的削一刀,而是红衣服的老大消消火。

“老大也来了?”

消消火问:“二爸,我们都来了。你不会把我们赶回去吧?”

骆有成摸着消消火的丸子头,“怎么赶?难道把你们从飞机上丢下去啊?”

削一刀、小跳蚤、小糖豆一个接一个从小花痴的身体里跳了出来。三个丫头一出来,就施展了抱腿杀。

小糖豆说:“二爸,不要生我们的气哦。我们从没出过远门,在劳山村也一直躲着人,深怕被别人当成怪物,好可怜的。”

丫头们经过一天的集训,撒娇卖萌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骆有成轻轻捏了一下老五的鼻子:“你们那么可爱,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把你们当怪物呢?”

削一刀说:“可我们从来没见过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

旧纪元的最后一批遗腹子出生后,末世几乎没有迎来新的生命。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父母在地下躲了三年的梅朵,再比如长毛小姑娘夏琦。不过这些都是意外。

骆有成揉了揉下巴,心想可不是吗?村里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五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模样永远不会变,在劳山村的普通村民眼中,可不就是怪物吗?

骆有成蹲下身,把五个孩子都搂进怀里,“你们永远是二爸最疼爱的宝贝。”

第五百六十七章 萝莉的群殴

石麻铺是比村子大一点的小镇,月光下,茂盛的植物影影绰绰,氛围阴森诡谲。骆有成将Ж型翼飞机停在镇外,没有解除隐形状态。

商士隐见到先生时,见先生肩头坐着一个花衣裳的小女娃,崇敬之心油然而生,心想:“先生就是不一样,我和春风紧张兮兮,鬼鬼祟祟。先生扛着一个小娃子大摇大摆过来了,跟郊游似的。”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这世上哪来的小女娃。商士隐眼珠子转了几圈,想起五丑会变身的传言。他急忙迎上前,压低声音问:

“先生,这位就是萧美人吧?”

骆有成虽然得意,说话的声音倒也不大:“我侄女。”

商士隐一愣,立刻又醒悟过来,先生不可能凭空变出个侄女,八成是又认了萧美人这门亲戚。他讨好地对小花痴说:

“小公主好。”

小花痴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公主称呼自己,一只手搂住二爸的脑袋,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骆有成:“喊商叔叔。”

小花痴喊了一声,好奇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商士隐的颜值不低,小花痴自然要多看几眼。她五感敏锐,很快发现了这位商叔叔的与众不同之处。商士隐只觉得像有一只手在身上抚过,让他很不自在。

小花痴凑在骆有成耳边说:“二爸,商叔叔和我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假的。”

“小公主目光如炬,观察入微。”商士隐耳力不错,脸皮也厚,被看穿了也没觉得尴尬。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弹出一个光屏,右手随意点了两下,光屏熄灭,商士隐的手里多了一盒糖果。他递给小花痴,小花痴急忙摆手:

“会长胖的,我不要。”

骆有成眼睛倒是亮了,“你戴的是黑戒?”

在橡胶岛的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史湘云曾展示过一个便携式超大空间容器——公文箱,使用的是黑箱的存储原理。那时,史湘云曾说过要将便携存储小型化,做成手镯或者戒指。

商士隐说:“史大人让我帮忙测试,容量不大,只有二十条菜单。成品估计还要有几个月。”

骆有成见是测试版本,没再多问。

“我们废话说得够多了,贾旦怎么样?”

商士隐说:“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了,没和外界联系。”

“就他一个人?”

“嗯,孤家寡人,守着一个怪物城市。这货混得够背的,连个助理都没有。”

“春风呢?”

“他跟在贾旦屁股后面溜进去了,我要等先生,就没进去。”商士隐拨开一丛绿萝,打开一个井盖,说道:“黑子已经关闭了报警系统,解除门禁还需要点时间。”

骆有成没去抓井壁上的攀梯,抱着小花痴跳了下去。商士隐急忙启动飞行靴,降了下去。下方是一条还算宽敞的下水道,三米宽,五米高。

商士隐跟在骆有成身边,落后小半个身位,解释道:“本来我们想把贾旦抓起来的,但我记得你说过这货很狡猾,不知道会布置什么后手,也不知道您准备怎么处置他,没敢操之过急。”

骆有成夸奖道:“做得不错,考虑得很周到。”

没走多远,就看到墙壁上直径约两米的支水管口,离地面有一米高。从这条支水管道又往前走二十多米,骆有成看到一扇门。

商士隐站在门口说:“先生稍等片刻,春风应该很快就能解除门禁。”

“不用了。”骆有成双手托着小花痴,让她面朝前。小花痴伸出手,双手没入了合金门。

商士隐用力挤了一下眼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先生穿过了那扇门,就像穿过一道水帘。他抢上一步,将手按在门上,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一扇真的合金门。合金门严丝合缝,完好无损。

“我的天,先生又捡到一个宝。”

不等商士隐继续感慨,门内伸出一只手,又鼓出一张小脸。

“商叔叔,你进来吗?”

商士隐急忙将手递给小花痴。

小花痴抓住他的手,嘱咐道:“商叔叔请闭上眼。”

商士隐被小姑娘拖着往前走了两步,有一些阻力,很像在水中行走。等阻力消失,他睁开眼,发现合金门已经在身后。他屁颠屁颠地跑到骆有成的身边说道:

“能不能让小公主进入沙尘?”

骆有成一口回绝了:“想都别想,没她你又不是进不了这扇门。”

“这不省事吗?”商士隐讪讪一笑,没敢继续提要求。

三人又通过两道门禁,进入一部悬浮梯。悬浮梯需要身份验证,没有运行。骆有成让小花痴穿过悬浮梯板,跳了下去。

“先生,别丢下……”商士隐话没说完,脚踝一紧,被小花痴拽了下去。

……

贾旦的工作室很大,五百平的球幕监控室,投影着楚芎城。走在里面,如同置身于楚芎的街道上。三五成群的魑或魅在街上走过,你可以近距离地观察他们,而不用担心遭到他们的攻击。如果想更改监控区域的场景,只需要轻轻挥动一下手臂。

骆有成走在监控场景里,穿过一个个魑和魅的身体,心中也是暗暗叹服。难怪上次夜闯楚芎,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人盯着。当时,他并没有在楚芎城内发现监控设备。这无处不在的监控视角,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监控室的角落,春风正托着腮,看着黑子在智脑上忙碌。他身边是嘘嘘,也学着他的样儿发呆。骆有成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让小花痴带着他穿墙进入了贾旦的卧室。

商士隐也想进去,但这次骆有成没有让小花痴来拉他。

“哎……先生。”商士隐急得团团转,他倒是不担心先生的安全,他想观摩先生怎么惩治贾旦。

春风被惊动了,嗖地一下,站到了师父身边。站的位置角度都极佳,商士隐忍不住在春风头上拍了一巴掌。

“在师父面前还敢耍帅,让你耍帅!”

面对师父挠痒痒一样的拍打,春风装都懒得装,他好奇地问:“师父,你怎么进来的?”

商士隐在春风头上拍了一巴掌,这次下手重了点,“我怎么收了你怎么笨徒弟,半个小时都没把门禁搞定。让我在先生面前脸都丢尽。”

春风揉了揉脑袋,委屈地说:“怪我喽?你让史大人帮我把黑子升级啊。”

嘘嘘也跑了过来,歪头看了看春风,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痛。这是智慧的光芒。

“贱贱师父,不打主人。”

商士隐不打徒弟了。春风确实曾经提过黑子的运行效率不高,想对黑子升级。史湘云很忙,没空搭理春风。春风让师父帮忙,也不知师父有没有同史大人说,总之没了下文。

商士隐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先生收了个侄女,能穿墙。我们就这么进来了。”

春风说:“拉进沙尘啊。”

“想都别想。”商士隐又把巴掌举起,想想又觉得这巴掌没道理可讲,收了回去,“先生的小宝贝,咱们无缘。”

……

相比监控室,卧室就太寒酸了。不到三十平,一张床、一张沙发、一个茶几以及一个内嵌式壁柜,角落有一个用玻璃隔出的洗手间,仅此而已。

贾旦在床上扯着呼噜,睡得正酣。看见这个半秃男,骆有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股意念力裹住贾旦的身子,把他提了起来。贾旦惊醒了。

贾旦是最懂道理的人,尤其是硬道理。两年半前,他躲在地洞里,可以让全息影像表现地很猖狂。但现在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立刻认怂。

“好汉饶命,您想劫财劫色,我都可以满足您。”

小花痴叫道:“长那么丑,还想二爸劫色,好不要脸哦。”

贾旦觍着脸笑:“小姑娘看人的眼光真好,我这人最不要脸。”

小花痴在肚皮上拍了一下:“大姐,这里有个不要脸,你想不想打?”

老大消消火当即从小花痴身体里跳了出来,只看了一眼,当即骂道:“果真长得不要脸,姐妹们,都出来扁他。”

小萝莉一个接一个跳出来。贾旦吃惊地长大嘴巴,末世出现小姑娘本就是稀奇事,这还出现了五个一模一样的。他试探着问骆有成:

“克隆的?”

骆有成没有理他,宝贝侄女想打人,哪有不允的道理?他对消消火和削一刀吩咐道:“这个人,二爸还有用。你们不要用全力。记着,留他一条狗命。”

贾旦急得大喊:“这位兄弟,等等。我看兄弟很面熟,莫非我们是故交?”贾旦没有认出眼前的胖子是他两年半前的俘虏。

骆有成啐了一口:“当你故交,得倒八辈子血霉。老大,动手。”

骆有成把贾旦放回了床上,小萝莉们纷纷跳了过去,拳打脚踢。消消火和削一刀果然听话,都收了力。打着很痛,但又不至于打出内伤。小跳蚤属于防御性人才,拳脚基本上是挠痒痒。

小花痴专挠贾旦的脸,在上面留下了好多血印子,“你这丑鬼,教唆二爸劫你的色,坏透了。”

小糖豆则发出了桀桀的怪笑:“我是地狱来的鬼差,专锁丑鬼和色鬼。我有一把惊魂刀,送你去地府做太监鬼。”这坏丫头用上了声波攻击。

这话反正不像三四岁的娃说出来的,骆有成却乐呵呵地听着,没有纠正她们的意思。除了小花痴,宝贝侄女们都有大学生的学识,话说得成熟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旦受到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攻击。尤其是小女孩桀桀的笑声,让他胯下先热后转凉,本就难看的脸,因为扭曲变得更丑了。

骆有成让小侄女们折腾了十多分钟,才让她们退回来。

贾旦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这是消消火和削一刀的功劳。他的胯下湿了一大片,凉飕飕的,这是小糖豆的业绩。脸上的血印就像被风吹乱的柳枝,是小花痴的作品。

“好汉,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贾旦身体哆嗦着,狐疑地望着骆有成,忽然,他眼睛睁得老大,“你是骆……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实诚的贾旦

贾旦认出了面前的年轻人。

骆有成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蹲下身,向小萝莉们招招手,温和地说:

“宝贝们打够没有,要是不过瘾,二爸允许你们再打他一顿。”

小萝莉欢呼一声,再次前冲。刚才还是怂包样的贾旦跪坐在床上,展开双臂,做出不防御的姿态,吼道:

“你想报仇就来吧,打死我。做错了事,我认。”

贾旦的做派引起了骆有成的好奇心,他叫住了宝贝侄女,戏谑地看着贾旦,“怂得这么干脆?”

贾旦说:“和怂没关系,我这人最懂道理。......

《流浪之城》第五百六十八章实诚的贾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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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逮住一条魂

苦苦挣扎着求生的人,突然又不怕死了,的确是件稀奇事。面对骆有成的讥讽,贾旦回应道:

“求生是本能,但如果求生不得,倒不如光棍点,没准还能求个痛快。”

骆有成心中暗笑,贾旦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严重不足。

“好啊,我成全你。”

飞刃飘了起来,以贾旦的脖子为轴心,不停旋转着。贾旦假英雄真怂蛋,尚未风干的裤裆又出现了一小片水渍。他身体微微哆嗦,仍然保持着坚挺的姿态,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一片白,还特别粘稠,转不动......

《流浪之城》第五百六十九章逮住一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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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绝不原谅你

商士隐师徒又去了南面。理由是像贾旦这种一个季度才出一次狗洞的人,能提供的信息极其有限,寻找鬼窟还得靠自己。

另一层意思他没说,在前往青云执行任务前,商士隐不打算让春风回书院了,免得徒弟看见凤凰内心又疯狂骚乱。他并不真想阻拦徒弟和凤凰的好事,可谁让他们之间横着一个死鬼女仆呢?

骆有成不去管他们,带着小姑娘们返还书院。和小宝贝们吃过亲子早餐,骆有成就接到林小妖的电话。

林小妖说在外院新来的流浪汉里,发现两名疑似特工。林小妖一向把奸细、间谍和特工分得很开,她嘴里的奸细指的是纯业余选手,间谍是半职业的,特工专指受过专业训练的特殊人员。

听到嫂子逮到了鱼,骆有成也顾不上休息了,立刻前往外院,正好他也想对外院进行一次排查,趁机去安排一下。

五个宝贝侄女照例跟随。相对于躲在屋子里看电影玩游戏,小萝莉们更喜欢和二爸一起东游西荡。她们厌倦了躲躲藏藏的日子,她们要跟着二爸,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

到了外院,江小瑜接走了五个侄女。这是骆有成的意思。让侄女们感受一下护卫队的训练氛围,顺便让她们的二姑、二姑夫指点她们几招。军事素养,应该从娃娃抓起!

骆有成独自来到静安街55号。这里曾经是旧纪元一家事业单位的驻地,现在成了流浪汉的临时收容所。门口有二十名护卫队员在执勤,搞到像个军事机关。

两个疑似特工被关在曾经的财务室里。财务室没窗,防盗门也很厚实,是这栋楼里最结实的一间屋子。从监控里看,这两人在房间里还算老实。一个靠坐在墙根,一个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先前的盘问中,在林小妖的真心话异能引导下,这两人讲述了灾难之后流浪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两人是没有交集的。他们半个月前加入流浪者队伍时,才相互认识。他们的故事没有纰漏,前后连贯,逻辑清晰,看起来身世很干净。但怪就怪在这两人的记忆力实在太好,随便提一件十多年前的事,小细节他们都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人是擅长遗忘的,除非你刻意去强化某段记忆,但绝不会有人无聊到刻意强化记忆二十年内所有的流浪经历。他们完美的回答,让林小妖起疑。这就像有人事先为他们准备好了剧本,用剧情替代他们的人生,他们反复巩固这段记忆,直到把他们自己都骗了。

按理,作为特工,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他们完全可以用“时间太久”、“记不清”一类的理由搪塞,会显得更真实。如果是面对测谎仪,他们有十成的把握蒙混过关。但在林小妖的吐真能力下,他们难以把控,一不小心把“真实经历”描述得太详细了。

在骆有成的灵魂冲撞帮助下,林小妖对两人重新审讯。

这两人一个来自长青,一个来自玉象。目的是查找玉关一战的神秘势力。这倒不是他们盯上了外院,实际上,这两家势力在玉关战后,放出了近百名特工或间谍人员前往各个定居点。

林小妖详细询问了通讯方式、加密算法、暗码,提取了生物校验码,并让人工智能取出了他们体内内置的通讯器。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书院都会以他们的名义,定时向他们的势力发回假情报。

这两个人将暂时关入冬眠舱,待监狱工厂建成,再让他们进行劳动改造。之前的那批间谍也会被放出来,送入监狱工厂。冬眠舱的运行成本不算低,没有理由让这些人白白消耗书院的资源。

骆有成又排查了其余人,没有发现他们被常院长的合成魂寄生。胡永胜让人把他们带出去,他们会被分配住所,安排工作,成为外院的一员。

林小妖不满地对骆有成说:“成弟,你也太不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嫂子,对不住。”骆有成笑了笑。

“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鬼窟和股东势力,还有常院长。”骆有成向林小妖和胡永胜讲述了在贾旦身上的发现,“被寄生的人本身没问题,但寄居在他们脑子里的恶魔,我们却不得不防。相对于鬼王,我更担心的是常院长。对普通人来说,常院长是神,是魔神。”

林小妖和胡永胜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接下来,我还要对内院、外院和武今镇进行全面排查。”骆有成说,“永胜,你想个由头,把外院的人全部召集起来。挨家挨户地去走访实在太费事。”

胡永胜说:“再过两天又要跨年了,正说年后要搞个小范围的年终表彰会。那就干脆提前,把规模扩大,全民参加,地点就定在中心广场。时间定在明天如何?”

“成。”

接下来,骆有成就要想办法说服意识囚笼。意识囚笼的感知更为敏锐,如果有它帮助,骆有成在大范围筛查时可以省很多事。

骆有成就在这栋建筑里找了个静室,进入入定状态。他苦口婆心一个多小时,终于说服了意识囚笼。让它从高高在上的意识行为的监督员,沦为了骆有成惩奸除恶的助手。

这或许就是骆有成独特的人格魅力吧?一群群人往他身边靠,愿意和他交朋友,做他的亲戚。肯定有人不服气,会说如果他是首富也会有一群人哭着喊着要跟他攀亲戚。可他能说服一只笼子当他的朋友吗?

心情大好的骆有成去城外的训练场转了一圈,老大消消火和老二削一刀在跟着二姑夫刀行学武技,老三小花痴在和叫化儿比赛谁飘起来更像鬼,老四和老五被二姑妈江小瑜抱着飞上了天。看孩子们玩得高兴,骆有成不去打扰她们。他要去魂乡转转,看看林妈妈意识拼图的进展。

……

林妈妈和红姐正在联手搭建炼狱场景,处于一年四季难得正经的时候。她本不想搭理骆有成,但想到这位是自己的“魂袋子”,不情不愿地出来和骆有成见了一面。没说几句话,就招来安保首领(主杀毒程序)蓝姐,让她全程陪同书院先生。

如果说林妈妈是个假不正经,蓝姐则是真正的不正经……嗯,不正经这个词用在她身上都算是美化了,荒唐!下流!无耻!是个三观严重扭曲,缺乏道德底线的女人。

骆有成一向反感蓝姐。好在今时不同往日,魂乡现在在书院的地盘,蓝姐不敢造次,装成淑女的模样,老老实实地担当先生的系统导游。

骆有成分别看望了战死的护卫队英魂。他们在魂乡都过得很好,在世的亲朋好友也时常会到魂乡来探望他们,一同嬉戏、饮酒畅谈,如在生前。有几位还在魂乡找到了心仪的对象,组建了家庭。骆有成放心了。

四个被噬魂兽啃咬得残缺不全的灵魂还没有被修复,他们的灵魂碎片混杂在一起,归类整理工作十分复杂。倒是后送来的黑女巫的灵魂碎片,已经拼接完成。黑女巫是女巫的部分负面记忆,很纯粹,修复起来没有多大难度。

黑女巫被临时安置在稳固的小场景里,等到炼狱场景搭建完成,她会被转移过去担任炼狱行刑官。

小场景是一个公寓式囚室,条件很不错。房间不算小,二室二厅,配套齐全。林妈妈还很贴心地为黑女巫安排了一个数字智能,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除了没有自由,一切皆好。

黑女巫依旧是男性打扮,骨瘦如柴,粗眉毛、八字胡在她瘦削的脸上极其辣眼睛。对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骆有成,黑女巫没有半点好脸色。

“滚。”

“请你对先生客气一点。”蓝姐斥责道。这个不正经女人想以这种方式挽回先生对自己的好感度,她与先生第一次见面时的表现着实太恶劣了。

骆有成对蓝姐说:“你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聊一会儿。”

蓝姐恭顺地说:“好的,先生,我一会儿再来接你。”她的影子迅速变淡,消失了。

黑女巫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去找你三妹聊吧。”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毕竟是她曾经的一部分。”

“可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来背负所有的痛苦?”

“非我所愿。当初我们只是想让三妹生活得快乐一点,封印了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和记忆,没想到会有人利用这些记忆创造了你。要怪,只能怪常院长,你所谓的主人。”

“他该死,你同样该死。”自此看到像长虫一样的残念,黑女巫就对所谓的“主人”断了念想,但她更憎恶骆有成,在她和女巫之间,这个所谓的哥哥不加掩饰地站台女巫。“你既然选择了她,为什么又要复活我?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对不起。”骆有成内疚地说道,“但你毕竟曾拥有过生命,我不能轻易放弃你。我想帮助你回归正常的生活。”

大概是听到了“不轻易放弃”,黑女巫的情绪有所缓和,她欲言又止。

骆有成说:“我和这里的话事人说好了,过些日子,就调你去做惩治恶人的行刑官,让你的情绪得到最大程度的宣泄。等你什么时候厌倦了那种生活,告诉我,我会带你去领略人生美好的一面。”

骆有成和林妈妈商定的方案是先让黑女巫宣泄情绪,等她发泄够了,再送入安静祥和的场景,让她感悟人间的真善美。有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味。一个场景不够,就多几次轮回,逐步消磨掉她的戾气。

黑女巫依旧瞪着骆有成,但眼中的怨愤还是淡了不少。

“在这个世界,你是绝对安全的,没人会欺负你,你不再需要这层保护色。”骆有成指着黑女巫身上的男式礼服建议道,“你可以尝试着恢复女装打扮,就像三妹一样。”

良久,黑女巫吐出一句话:“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她转身离开,留给骆有成一个消瘦的背影。

第五百七十一章 春天没到,都狂浪了

翌日,骆有成启动捉魂之旅,他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对内院、外院和武今镇进行了大排查。

排查的人数近三万人,看似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但其实没有那么难。排查的第一步,是排除灵魂承载力弱的人。普通人的意识海都不可能同时容纳两个灵魂,常院长的合成魂如果要强行寄生,摆在宿主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疯掉,要么死掉,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对灵魂承载力强弱判断,是意识囚笼的长项。在它的帮助下,绝大部分人被排除了。以外院为例,两万五千人中,可能被寄生的人,只有四十七人。

这一天,胡永胜在骆有成的授意下,举行了一场大型集会,表彰外院本年度有突出贡献的人。表彰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是抽奖互动的游戏。这些人好巧不巧地都成了幸运儿,被请上台。为了营造热烈喧嚣的氛围,音响的音量被开到最大,超重低音炮震得人头晕脑闷。

书院的先生,阴悄悄地出手了,他连续发出四十七记灵魂冲撞。那些人头很晕,但也只以为是不适应重低音炮。骆有成的意识体和意识囚笼快速地在四十七人的意识海中游走。

骆有成空手而归。当他回归本体时,发现意识囚笼有所斩获。石碾子再现,一条合成魂软软地趴在石盘上,被碾子一遍遍碾压。

下午是武今镇,晚上是内院,走了同样的流程。近三万人,只捉到了一条合成魂。这在骆有成的意料之中,毕竟适合寄生的人少之又少。而常院长也不可能整天四处游荡,寻找宿主。这些被寄生者,多半是适逢其会,恰好遇见了常院长,被他种下了一颗恶魔的种子。

外院被寄生的那位群众,是年初从江夏逃难到外院的。在合成魂的记忆中,这人是在肥城中的招。江夏多行商,上官旭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位群众曾受雇于一位江夏商人,到肥城送货。

许是这个宿主地位低下,并未遇到有价值的人,因此,合成魂始终处于蛰伏状态。他稀里糊涂地被寄生,又稀里糊涂地被解除寄生。骆有成没有告诉他实情,甚至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对这种小人物来说,不知反而是种幸福。

……

鉴于前两年跨年,先生都在沉睡中,因此跨年晚会都是走个过场,草草了事。

为了弥补前两年的缺憾,同时也为了庆祝先生康复,今年的元旦晚会格外隆重。内院向外院和武今镇提供了大量晚会专用食材,包括牛羊猪肉和酒水。人们载歌载舞,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狂欢持续了两天,让心灵畅享自由。

年后,梅朵和夏平平带着大量的技术资料出发了。夏平平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这一天。他这些日子用着自家媳妇的身子,走起路来如风摆柳,婀娜多姿,实在没脸见人。

他年前就想走的,不过家里人不准他们缺席书院的狂欢。在狂欢节上,夏平平想一醉解千愁,谁料到用他媳妇的身子喝酒,越喝越清醒。难为死他了。

狂欢后的翌日晨,天蒙蒙亮,书院的大部分人还在宿醉中沉眠,一向早起的食堂员工都还没有上班。梅朵把夏平平叫醒,驾着飞翼来到外院,叫上叫化儿和尼玛,向鱼城出发了。

夏平平急于摆脱在熟人前的尴尬,当时没有多想。事后才知道,他媳妇是怕她哥追回换体环,她还没玩够。在换体环回能后,夏平平差点给梅朵跪了。他是长得娘,可不代表他想当女人。好说歹说,才让梅朵取下手环收藏起来。

谁曾想当晚上了床,梅朵又悄悄地戴上了手环。

……

年后离开的还有老鹰的基建队和电鳗王的电力施工队。他们将前往肯达瓦岛为鱼人建设海底新镇。水鬼王也跟着去了,他说自己水性好,没准能帮上忙。不过大伙儿都认为帮忙是假,猎奇是真。

事情的发展远超书院人的想象,水鬼王不仅猎奇,而且猎鱼人,猎的还是鱼人中最大只的。

基建队和施工队走后没两天,就从肯达瓦岛传回消息,水鬼王和肯达瓦女族长好上了。据说女族长见到这位长相年轻帅气的老大爷,惊为天人。当场在海底沙地上写写画画,表达爱意。那老头也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蛋蛋抽了,居然答应了。

骆有成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得不随时用手托住下巴,免得下颌骨掉了。但当他回顾完与女族长接触的经历,又觉得一切在情理之中。

肯达瓦鱼人退化得找配偶要靠发情期,但女族长似乎受发情期法则的约束很小。她第一次看到电鳗王,就曾惊为仙人,心生好感,给他取了个好听的肯达瓦名字——“都莱瓦”,意思是电之神,谐音“都来挖”。因为电鳗王有妻子,她不敢提和亲,说要禅让族长之位,被骆有成拒绝了。

这次女族长见到水鬼王,又惊为仙人。好像水性好皮相又好的老男人在她眼里都他妈是仙人!

水鬼王这个老仙人,虽然八十有八,但因为皮皮酱的缘故,看上去就五十挂零,老帅哥一枚。对女族长这样的“老圣女”,的确很有杀伤力。水鬼王老婆孩子死得早,现在是单身老狗。女族长求爱就没了顾忌。

她同样给水鬼王取了好听的名字,叫“沃莱瓦”,意思是“控水之神”。好家伙,大家都听听,我来挖!其他人是大家挖、都来挖、大家拿、全都拿,独独水鬼王这个老货是我来挖,表现了女族长泉豆娜**裸的占有欲。

骆有成给他大爷爷打了个电话,没信号,打不通,估摸着在水里和他的新相好缠绵呢。只得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回电。一个小时后,水鬼王回电话了。

骆有成说:“大爷爷,听说你找到了另一半?”

水鬼王乐呵呵地说:“瞎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先处着看看。”

骆有成恼道:“上次她相中汪叔,我没同意她当我的婶。您老倒好,直接把她变成我的奶。”

水鬼王这个老不要脸的说:“有奶好,有奶的孩子是个宝。”

骆有成说:“我的爷,她那个橄榄球脑袋……呃,我没法想象你每天抱个橄榄球睡觉。”

水鬼王:“橄榄球怎么啦?你爷爷我当年在德州大学读书的时候,还是校橄榄球队的四分卫,进攻组织者。你没玩过,不清楚。橄榄球赛就是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拼的是体力。当抱着球奋力冲向底线时,就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骆有成无从判断大爷爷是在正经地讲解橄榄球,还是在讲荤段子。但有一点他听懂了,大爷爷对橄榄球奶是真的动心了。

“大爷爷,您一个耄耋老人,非要跟虎狼之年的女人火并。年龄悬殊太大不说,您老就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

“我怎么就耄耋了?”水鬼王不高兴了,“我这身子骨比你外公强吧?他整天跟我叨叨叨,说他老牛耕田忙,日日不得闲。瞧他那嘚瑟劲,我就看不惯。我要和他比比,他耕一分旱田,我就耕一亩水田。”

得,越说越不像话了。

骆有成:“这么说,奶定了?”

水鬼王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奶。”

话说到这份上,没必要劝了,只能看着这个老匹夫聊发少年狂。

……

与此同时,距荣城一千多公里、距肯达瓦岛四千多公里的青云定居点,也被一位魅力十足的骚姑娘掀起了狂浪。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沙尘的魅惑担当,甩甩电眼露露胳肢窝就能迷倒众生,人见人爱神见神厌的王蓓蓓姑娘。

不过话说回来,蓓蓓姑娘现在不走甩电眼露胳肢窝的低端路线了。自从异能之母米豆豆给她注射了异能强化针剂后,蓓蓓姑娘进阶了。现在王蓓蓓,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充满了魅惑。由内而外叫气质,魅到骨子叫性感。蓓蓓体内充盈着唤醒男人“感性意识认知”的魅力美。

王蓓蓓到青云快两个月了,她已经成了青云的风云女郎。

青云定居点的前身是一家公司,全名就叫青云实业有限公司,从前做特种金属材料的,是军工产业链的中游企业。直到现在,定居点大门外的大石头上,依旧刻着“青云实业有限公司”。这也是青云军备最好的原因,他们知道从哪里搞到最好的装备。

王蓓蓓来的时候,打扮成了流浪女。但执勤的保安非但没有驱赶这个脏兮兮的女人,反而在换岗后,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只是洗了一把脸,就让保安彻底沦陷了。当这家伙迫不及待地脱衣服时,王蓓蓓开口了:

“我这样的女人,以你的身份是守不住的。换做我,会报告上级,没准能换来一个办公室的职位。”

保安有小野心,他听从了王蓓蓓的建议。没多久,王蓓蓓就被带到保安科安科长面前。

在科长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王蓓蓓洗了个澡,换上了安科长的男装。男人装,却遮不住女人味。面对这样的尤物,科长躁动的心,被压制了又压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压力越大,反弹的力量越强。就在科长忍不住想掏家伙的时候,蓓蓓又说话了:

“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大家都懂,何况我是红颜祸水。”

安科长有文化,是聪明人。在心猿意马的情况下,他依旧默默地把裤链拉上了。

王蓓蓓又说:“不如对我做个彻底调查,如果我身世清白,你可以用我清清白白的身子,换个锦绣前程。”

王蓓蓓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她在豆豆大姐头的实验室里,用最好的医疗智能,做了个修复术,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处女。

王蓓蓓有意收敛了自己的魅惑气息,科长也渐渐清醒过来。

安科长说:“你很有野心。”

王蓓蓓说:“我只是个为生活挣扎的女人,我想找到一个能真正带给我安全感的男人,让我在末世活得像个人样。”

安科长没有反驳。他把王蓓蓓带进了侦讯室,用生理记录仪、声音分析仪、瞳孔分析仪和脑扫描仪四种仪器来测试王蓓蓓的心理微反应。王蓓蓓轻松过关。

这得益于她平日刻苦的训练。为了让她的专用体验室的返真实境游戏凑齐四个不同肤色的男人以及类人型外星人,蓓蓓姑娘真的很拼,她完成了特工训练手册中三十个训练科目,算得上沙尘最顶尖的特工了。

安科长又找来一位护士,为王蓓蓓做了身体检查。结果让他很满意。他给王蓓蓓安排了一套豪华公寓,派了两个女保安贴身“伺候”。调养了三天,王蓓蓓的精气神都达到了峰值,就连那两位女保安,都因为她心神激荡。

王蓓蓓被送到了青云二号人物——青云公司ceo兼执行总裁路仁清的府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送给一号人物?因为公司董事长是个女人。

没过两日,安科长成了安副总,分管后勤和安保。安副总饮水思源,将那名保安提拔为保安科的副科长。

这几日,青云的坊间只有一个议题,路总要大婚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克夫界的祖师奶

路仁清总裁并非第一次结婚。事实上,自从进入末世,二十多年来,他几乎每年都会至少举办一场婚礼。最多的一年,他办了三场。连续结了二十多年婚,路府的女眷却并不多,只有五个。王蓓蓓嫁入路府,是小六。

那十多二十个夫人去哪里了呢?

都被路仁清赶走了。

路总有一个理念,家和万事兴。所以,路总严禁夫人们宅斗。喜争风吃醋的、爱挑拨离间的、背后说小话、脾气暴的,路总零容忍,统统撵走。不止轰出家门那么简单,而是赶出青云基地。

这是末世,定居点外就是莽荒之地,野兽比人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旦离开人类定居点,其结局多半不会好。运气差点的,成为野兽果腹之物;运气好点的,能碰到一支流浪者队伍,从此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没有人会跟锦衣玉食过不去,但也总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脾气。经过二十多年的大浪淘沙,路府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温顺的、胆小的、善良的或懂得隐忍的女人。

安副总是负责任的人,他把王蓓蓓送进路府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要和善友爱、姐友妹恭。

“冰清玉洁”的王蓓蓓进入路府后,就刻意压制魅惑能力,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媚。

这是有讲究的,路总是旧纪元的遗少,文化人。夫人犯了家规,他也“仅仅是”赶走了事,没搞什么“家法家罚”。

对有文化,有“涵养”的人,得精致。这和用香水是一个道理。对下里巴人,如果不弄得香气熏人,香味盖不过对方的臭味,对方就不懂你的香。对上层贵族,只能施淡香,若有若无,这叫品味。

对上面的五位“姐姐”,王蓓蓓也非常友恭,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姐姐”们对这个性感尤物心里充满了嫉妒、提防、诅咒等恶意,也不得不挤出笑容相迎。

王蓓蓓习得一手好演技,从初入路府的青涩果子到一颗成熟圆润的果子,用了一个月时间。从生疏到熟练再到能“无师自通”开发出新技能的过程,过渡自然,舒缓流畅。

在路仁清眼里,小六是最有天赋的女人。她乐于思考,会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比如让人热血偾张的剧情,或者他无法想象的高难度动作。她想得出来的,便会同他讲,倾听他的建议并不断完善。用不了两天,她就能完美呈现。

路总一生阅女无数,审片无数,从未想过男女这点破事,可以玩得这么高大上,这么有灵魂。旧纪元时,路总曾有幸一亲会所大赛桂冠获得者的芳泽,现在想来,这位花魁连给小六舔脚趾的资格都没有。

路总喜欢王蓓蓓这个味、这个型、这个调调。他甚至恨不得自己晚生二十年。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精力体力大不如前,某些事需要节制。

节制自是不能用在“小六”身上的,只能委屈大房到小五,让她们节制节制。原本一个男人分成五份就不够用,小六独占了路总所有的宠爱,女人们再也分不到一点汤水。哪怕她们再能装泥人,你不能不允许她们一点脾气也没有。

大房二房红颜已逝,这辈子只图个平平安安。三房礼佛,心境好。但四房五房还是娇艳的花朵,小六没来之前,只有她们去占三位“姐姐”的便宜。终于有一天,这两位“姐姐”齐齐摔了杯子。

事情是这样的。

王蓓蓓其实表现得很识趣,她会把路总送给她的衣物首饰转赠给“姐姐”们,低眉顺眼地向“姐姐”们表达被独宠的歉意和无奈。可她偏偏又会在“姐妹”聚众唠嗑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羞涩地说路总的各种好。这在“姐姐们”听来,就是**裸地“炫宠”了。

这天王蓓蓓估摸着路总快下班了,又含蓄地讲起了路总的好话。忍无可忍的四房五房摔了手里的茶杯。“恰巧”路总跨进大门,看到这个情形,脸上立刻电光闪动。路总也是异能者,他暴怒的时候,脸皮上就有流光闪动,如同闪电。

二房很紧张,起身时不小心把身边案几上的茶杯碰倒了,茶杯在几面上滚了两圈,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成破碎的杯具。

路总正愁找不到借口,当下以破坏家庭和睦为由,驱赶了三位摔杯的夫人。二房是最无辜的,她的申述无效,最终和四房五房一起,成了定居点外密林里的流浪女。路府只剩下与世无争的大房、三房和春风得意的小六。

那日后,大房也去请了尊佛像,佛前孤灯,静心诵经。善良的蓓蓓见“大姐”、“三姐”都已皈依我佛,义无反顾地一力承担起路仁清总裁的饮食起居。

路仁清其实连大房、三房也想赶走的,这两女人是两潭死水,无趣得紧。可她们危机感强,坚决不犯错。路总只能当在府里养了两个闲人。

原本,路总大婚不是稀奇事,青云的人早就见惯不惊,只当是路总又想通过婚嫁敛财。但路总宣布,这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婚娶。加之前些日子赶走了三位夫人,只留两个“老尼”,引起了吃瓜们浓烈的兴趣。不少人提前准备好了红包礼金,数目比往年翻了一倍,翘首以盼路总的婚娶收官之作,以及那位能让路总金盆洗鸟的奇女子。

婚礼办得很奢华,至少在末世堪称豪奢。女董事长郑青云做证婚人,常务副总裁皇甫昌辛做司仪。数十架无人机搭载着全息仪在天空布景,把现代都市范的青云公司妆点成世外桃源。不过,看热闹的人不在意婚礼的流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身婚纱的新娘身上。

蓓蓓称不上绝色,在书院,她勉强能排进前十。但如果以“最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来排名,她是当之无愧的no1,谁让她自带魅惑光环呢?

婚礼上,王蓓蓓魅惑技能全开。举手可令女儿低眉,投足能使男儿折腰,可谓赚足了眼球,享尽了倾慕。路仁清总裁对夫人在婚礼上大放异彩不以为怪,哪个新娘不可人?而且他也收获了不少艳羡的目光,这种情况几乎不曾有,平日里他只能收取敬畏的眼神。

假如他知道自己娶的是克夫界的祖师奶,不知会作何感想?

许多朋友或许会为王蓓蓓鸣不平,她不过克死一人而已。但我们的评定看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蓓蓓只克死了左松武,但这位可是大墟国的末始皇,哪怕是个假皇帝,可也是把自己打扮得金灿灿的伪帝。敢问末世的女人,谁有此等功绩?

等路仁清授首之日,也是王蓓蓓坐实“克夫祖师奶”名号之时,天下女人,将无人能望其项背。

当晚,王蓓蓓使尽浑身解数讨路总欢心,但路总却有些心不在焉。王蓓蓓追问缘由。

路总脸上电蛇狂舞,他恶狠狠地说:“那个老婊子,居然在我新婚之日,说她看上了你。”

“谁?”

“郑青云。”

王蓓蓓心中暗喜,面色却是惨白:“怎么可能?郑董她……她是女人,而且……而且她还养了那么多鲜肉。”

路总脸上的流光渐渐暗淡,面色发暗发灰,如同阴云。他意识到,他虽然贵为总裁,但为一个女人,与掌握兵权的董事长掰手腕,殊为不智。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四房五房撵走。

“郑青云说,她今天见到了你,才知道自己也是蕾丝边。”

“她,她,我,我……”王蓓蓓假装瞠目结舌,心里已在暗暗盘算有没有可能让这两位大佬同室操戈。“能不答应吗?我受不了和女人,那个。”

“哎,我斗不过她。”路总彻底恢复了理智。

“可安副总不是您的人吗?”

“他只负责内部安保。保安特战队始终被郑青云抓在手里。”

“哦。”王蓓蓓吐吐舌头,虽然她不喜欢打打杀杀,但青云特战队的凶名还是有耳闻的,那是一两个小时就能覆灭一个大型定居点的凶兽。路仁清很显然没底气和郑青云放对。换个思路想想,她能同时亲密接触青云的一二号人物,也算是件好事。

“蓓儿是愿意是夫君分忧的。让蓓儿想想。”王蓓蓓装作苦思冥想,过了很久才说,“夫君可以答应她,但要她到咱们家来才行。”

“嗯?”

“夫君,蓓儿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全青云的人都知道。她把我抢了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夫君退一步,愿意和她分享蓓儿,但她也得顾着您的脸面不是?”

“蓓儿说的是,料想她也不会做得那么绝。”路总点点头,然后仰天做屈辱状,“可让那老婊子在我家里糟蹋我的女人,我不甘啊!”

蓓蓓说:“夫君不急,蓓儿今晚就开始构思三人剧情,既能满足郑董,又能增进我们夫妻情感。”

路仁清总裁不要脸地感慨了一句:“得蓓儿,我之幸也。”

第五百七十三章 凤凰的男友?

郑董事长毕竟是青云的头面人物,懂得克制。她往路总裁家跑得不算勤,一周最多去两次。每次出来,都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

深受青云一、二号人物宠爱的王蓓蓓,日子过得并不开心。她没有自由,没法同联络员接头,也无法使用生物目镜。在路府,除了特殊频段,其他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

一般情况下,王蓓蓓是不出门的,出门身后必定跟着五名女保安。她没办法避开她们的视线搞事情,就连去公共卫生间上个厕所,身边都站着一个壮硕的女人。王蓓蓓说有人在身边她尿不出来。女保安最多转个身,绝不会离开半步。

王蓓蓓还不敢找“夫君”路仁清抱怨,作为青云总裁的夫人,身边有这些安保力量实属正常。路仁清解手时,身边同样有人闻屎尿味。

百密总有一疏,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打破的。为王蓓蓓救场的是生命复兴公司的人。那是一位厨娘,在路府蛰伏了四年。

她叫御手洗丸子,五十来岁,岛国人,擅长日料和中餐。六年前来到青云,以寿司营生作掩护,打探青云的情报。因为路总喜食寿司,四年前把她招入府中做了厨娘。路总裁也算引狼入室。

由于路总裁总是往外赶夫人,路府人丁不旺,佣人也不多。厨娘一人,女佣两人,智能家政若干。厨娘作为路府的老人,深得路总信任。厨娘每天一早,都会前往生鲜超市选购食材,为传递情报提供了便利。

御手洗丸子是在路总婚礼后接到上级通知的,她被告知新夫人是盟友的特工人员,让她务必配合。而盟友的另一名情报员则在一家超市租了一个肉制品专柜,专售化毒后的野味。这位情报员是猎狗,一年前就来了。

猎狗到青云的初始目的不是搞事情,而是监视青云有没有搞事情。猎狗不适合混高层,人来人往的超市更适合他。下班后,他也会变成另一个人或一条狗,到处溜达。由于接触到的人层次有限,他获得的有价值的情报并不多。

与情报工作相比,他的肉摊生意倒是一天比一天火。有化毒圣厨柳洵提供的独家化毒粉,他家的肉去毒干净,很受青云居民的欢迎。

御手洗丸子也是猎狗的摊位的常客。直到最近,这位老厨娘才和猎狗搭上线,成了“夫人”和猎狗的情报转运工。

此外,书院还有三名特工人员比王蓓蓓早来一个月,目前仍混迹在底层,没有多大作为,最多能为暗杀队提供接应。

沙尘成立不过三年,底蕴太弱,连情报传递都要假借他人之手。生命复兴公司毕竟不是可以交付后背的盟友,带出的消息需要王蓓蓓反复权衡斟酌,猎狗也需要反复咀嚼猜测她的话中话。两人都觉得颇受掣肘。

……

商士隐最初是打算直接前往青云的。但猎狗不断传回的消息,让他改变了计划。青云的实力远超他想象,他需要回书院一趟,做好万全的准备。

青云的特战队四千人,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都是悍卒。异能者有七十八人,个个“深藏”绝技。为什么说深藏呢?

青云公司和书院不同。书院是异能者多劳,尽量避免普通队员的伤亡。而青云的异能者只有在特战队扛不住的时候才会动手。青云的特战队很争气,拔除万年和江夏这种大定居点都没有让异能者出手,更遑论中小定居点了。因此,从猎狗发回的情报里,只能得到异能者的数字,对他们的能力知之甚少。

不过,路仁清总裁的能力倒是让王蓓蓓摸了个大概。

路总裁最擅长的能力叫情绪风暴,他能在体内酝酿狂躁的能量,一旦释放出来,这股能量会呈几何倍数增长。据说最大可以达到五十吨tnt当量,什么概念?估计三分之一个青云要遭殃。所以,哪怕路总裁脸上电闪雷鸣,他最终总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只要爆发,肯定会死人,死多死少而已。

路总裁还有两项能力,他不愿说,王蓓蓓也不敢多问,只能徐徐图之。

郑青云明面上的能力是空气斩,能用空气刀将几十米外的敌人一刀两断。这是青云人都知道的。从路仁清对她的忌惮程度来看,郑董远不止这一项异能。

这次斩首行动的原定目标,便是青云的一、二号人物。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就算这两个大咖身边没有护卫力量,要想出其不意地刺杀他们并全身而退,都很难成功。

为今之计,只能智取。

一回到书院,商士隐便独自去找米豆豆和闫丰利了。米豆豆能激发异能,不知能否抑制异能。闫丰利擅长各种药剂,或许能搞出一些阴人的玩意。

……

师父走后,春风下意识朝着主宅走去,他也不知道过去做什么,脑子有点蒙,心很忐忑。他渴望邂逅,又害怕邂逅。春风自加入书院后,一向运气不错,这次同样好运。离大门还有十米的时候,让他在思念中纠结、在纠结中心痛的女子恰巧中门里走出来。

春风迟疑了一下,还是收拾了心情,小跑过去。

“凤凰,好巧啊,我刚回来。”

凤凰闪过一丝慌乱,但脸很快阴沉了下去,“是挺巧的,我刚好要出门。”

春风搓了搓手:“有空吗?去我那里喝杯咖啡?”

“没空。”凤凰拒绝得很果断,她觉得自己太生硬,口气又缓和了下来,“都说了准备出门。”

春风遗憾地说:“那我们改约时间?我回来待不了两天……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吗?我想……”

“不如不见。”

没等春风把话说完,凤凰扭头离开了,看样子是去车库。春风急忙跟上,问道:

“你要去哪里啊?要不我陪你去?”

凤凰说:“谢了,我暂时不需要灯泡。”

春风如遭雷击:“什么?什么意思?”

凤凰:“我去武今镇找鬼箭,你要跟着去吗?”

“你,你真的和他……你,他,你们到哪一步了?”

“我和他的事,不劳你操心。”

春风突然跨前一步,挡在凤凰身前,“他,他配不上你!”

“烦!”凤凰绕过春风,继续向前走去。

春风鼓起勇气,拉住了凤凰一只手。

“放开。”

“不放。”春风很想倔强,但他的手被烫了一下,急忙撒开手。

凤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凤凰不可能真的伤他,如果春风能忍住疼痛不放手,没准凤凰真会去他那里喝咖啡。结果他连七十度的烧灼感都受不了,还能指望啥?

“能不去不?”春风继续死皮赖脸。

凤凰突然暴怒,大声质问:“你不要我就算了,还不准我去找别人?你是谁啊?”

春风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说:“我要你,我负责。我跟嘘嘘商量好了,以你为尊。”

不提嘘嘘还好,一提嘘嘘,凤凰就到了暴走的边缘,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火苗在她身周跳跃。

“渣男!”

凤凰不再回头,大步向前走去。眼见着凤凰走入车库,跳上一辆飞翼,春风站在舷窗旁卖可怜:

“这次去青云,凶多吉少,我……”

“那你去死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飞翼启动,春风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

目送这飞翼离去,春风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剜走了一大块,疼得他无法呼吸。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躺在空旷的广场上,闭上眼睛,无法呼吸!无法呼吸!迷茫中,他听到一个声音:

“活着回来,别让我看不起你。”

春风满血复活,腰板一挺跳了起来。凤凰的飞翼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在他头顶盘旋一圈,留下一句话,又飞走了。凤凰的话极大地鼓舞了春风,他叫出了嘘嘘。

春风:“嘘嘘,你耐力好,背我,去武今镇。”

嘘嘘没动。

春风:“嘘嘘,我不能让她瞧不起。只要她没嫁,我们就还有机会,对不对?”

嘘嘘:“贱贱主人,机会,你的。我,痛。”

春风:“嘘嘘唉,你就别添乱了,你知道我最疼你的。咱俩前两天商量好的,不准变卦。快,背我。”

嘘嘘:“你飞。”

春风:“飞过去我怕被车载雷达探测到,我想知道他们到哪一步了。”

嘘嘘有点抗拒,但最终还是背起她的贱贱主人,向武今镇方向跑去,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

嘘嘘背着春风,跑过麦田,穿过牧场,绕过异能兽群。她在密林里跳跃,在河面上踏水而行。贱贱主人的意志不是她的意志,但贱贱主人却是她的全部。她必须了却贱贱主人的心愿,帮他追上那个她其实不太愿意接受的女人。

临近武今镇时,春风让嘘嘘把自己放了下来,把她收进了身体,隐身,进入潜行状态。

凤凰的飞翼停在办公楼门前的广场上。凤凰站在车边,正和人说着话。春风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鬼箭又是谁?春风顿时怒火中烧,险些发动九倍速突袭那个不要脸的“第三者”。

鬼箭有意无意地向春风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向凤凰低语了一句。凤凰也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她挽起了鬼箭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向办公大楼里走去。

半小时后,失了魂魄的春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把自己丢在了床上。

嘘嘘钻出来。无论她怎么呼唤,他的贱贱主人都像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第五百七十四章 百变手

春风想沉沦,师父不给他机会,把他丢进训练室,往死里操练他。春风也找到了情绪发泄口,下刀又准又狠,估计他把返真场景里的训练npc都当成了鬼箭。

训练之余,他去找凤凰,却被告知凤凰这些天夜不归宿,不知去哪里了。

春风把牙咬碎了往肚里咽,又能怪谁?凤凰给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但贱人总会在失去之后,才明白丢失的东西有多么珍贵。他现在除了在训练室内宣泄,什么也做不了。体力和精力被他压榨到极限。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情场失意的春风,意外地将突袭速度突破到了十倍速,瞬间速度达到166米秒。如果换算成时速,约600公里小时,超过速度一姐江小瑜,远超师父商士隐和主母柳莹,稳稳占据书院速度榜榜首。当然,这样的换算没有意义,春风的速度不具耐久性。论远距离奔袭,春风在书院派不上号。

此时,凤凰在异能兽营地,和女巫一起给独角犀牛牛洗刷刷。女巫说:

“你天天躲在我这儿也不是事。我跟你说,人推远了,可就拽不回来了。”

凤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拽不回来就拽不回来,无所谓了。”

“鬼箭只是挡箭牌,你不会真动心思了吧?”

“箭哥是箭。”凤凰反驳道:“他有什么不好?有本事,人聪明,还踏实。”

女巫怔怔地看着凤凰,在武灵的山洞里,她给凤凰出的主意是用鬼箭来刺激春风,让他尽快做个决断。事态的走向似乎偏了。女巫一向不喜欢春风,背后也没少说他坏话。但毕竟是死太监的徒弟,论亲疏,还是远高于鬼箭的。她后悔出那个馊主意了,叹了口气说道:

“随你吧,你高兴就好。”

凤凰说:“青云的斩首行动,我报名参加接应组。”

女巫:“你去不合适吧?你在迷易城烧的那把火……不行,你的能力太惹眼了,我们还怎么嫁祸给其他势力?”

凤凰说:“我只用绿鹃鸟声波攻击。”

女巫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你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

凤凰说:“箭哥也去。”

女巫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觉得妹子做得有点过了:“你这算什么?在他面前示威也得分个场合。青云很凶险,他是去搏命!你想害死他?公私要分明!”

“三姐,我不是……”凤凰跺跺脚,“算了,我不去了。”

……

暗杀队是五天后离开的。商士隐从米大人、史大人和闫丰利那里搞到了很多好东西。

异能抑制剂,米豆豆的团队就有现成的,他们在橡胶岛研究异能兽时,会给它们注射这种抑制剂,时效从两小时到两天不等。所需做的,无非是兽用改做人用,针剂改成口服剂。

老闫这人平时看着正经。当商士隐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老闫为沙尘队员生命安全着想,毅然决然地拿出了自己的私藏——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古方《燃你》,名字很直白,很浅显。取一滴注入清水中,饮之,就能点燃你,燃烧你。而且使用后无毒副作用。

商士隐拿着古方找到上官旭,让他想办法在半个月内将“燃你”推进青云的市场。上官旭试做了一剂,发现效果远超他所知的助情水,异常兴奋。但他对青云公司这头猛兽很犯怵。商士隐拿出闫丰利出具的《“燃你”独家专利授权书》,上官旭当场拍板,干了!

商士隐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造福青云的“朋友”。他是为了让王蓓蓓拿出“燃你”为两位大咖助兴的时候,不至于显得太突兀,市面上都有卖的嘛!

可王蓓蓓自己就是人形助情剂,还需要借助“燃你”这样的外力吗?当然不需要,王蓓蓓使用“燃你”,是为了给两位大咖服用异能抑制剂做铺垫。当两位大咖习惯了“燃你”,对同样无色无味的异能抑制剂,不会报以戒心。

在史大人那里,商士隐也淘到了不少好东西。比如黑戒,史湘云的实验室里丢了很多“残次品”。史湘云标准高,要有一百条储物菜单,储物总质量达到500公斤的黑戒,才算合格品。但残次品在商士隐看来,都是宝贝。

还有改进版的隐身装备,抓取和模拟周围景物的效率更高,时速六十公里以内,不会露出破绽。其实,史湘云更希望使用苏远庆的超晶皮米材料镀膜技术,在三千公里的时速下,也有极好的视觉隐形效果。但所需的铑、铟、碲、铋等稀有材料他很难凑齐,只能暂时作罢。

此外,还有各种伪装成日常用品的武器。商士隐也顺便升级了黑子,让它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五倍。

暗杀队的成员,除了商士隐、春风师徒,还有两个小胖妹,蜘猪侠和胖驼驼,一个吐丝,一个吐口水。商士隐还从管洲召回了伤人先伤己的王涛,让他在青云附近的幹州城汇合。

这是暗杀队的第一批成员,此行将在幹州城建立前哨基地。半个月后,是第二批队员,包括武今镇的渔夫、跳蛛以及身体能诡异扭转的瑜伽帝赵冠武。接应组则在暗杀前两天与他们汇合,接应组都是精准射击的好手,如鬼箭、神枪、五秒、七秒兄弟。

商士隐提前了一个月率队前往青云。着实暗杀的前期准备工作太多:建立加密通信、挖掘逃生暗道、联络殷老板的属下、制定刺杀计划和预案、嫁祸计划、逃生计划。千头万绪,想想都头疼。

其实,最初的计划是书院和生命复兴公司联手在青云搞事情。

骆有成终究信不过殷老板,担心他的人背后捅刀子,就让青云的联络官带信回去,建议各搞各。除鬼盟(书院)搞青云,嫁祸莲都;生命复兴公司搞管州,嫁祸长青。这四大股东势力如果乱了,就有乐子看了。殷老板没有意见,水越浑,鱼越大。

……

飞往幹州的飞翼上,四名乘客一人戴了四个黑戒,像极了暴发户。

离开书院的春风,人似乎放松了不少。他从黑戒中取出一只手套,看着它傻笑。

手套是用柔性活性材料打造的,按下手腕处的开关,手套就能模拟任何接触到的材质。钢拳、铁拳、玻璃拳,随心所欲。史湘云称之为“百变手”。春风为此专门在身上揣了几块合金,最坚硬的、最柔韧的、最有延展性的,他都有准备。

书院库存的活性材料实在太少了。这只手套,从史大人那里购置,得八万信用起步。春风看到时,也只能咽口水。他这些年挣的信用不少,十万总是有的。大部分为了嘘嘘能喝道新鲜的凤凰血,给凤凰买营养品了;剩下的,用来购置了一张传送餐桌。他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手套终究到了他手里。给他手套的人不是他师父,也不是史大人,而是凤凰。

出发前一晚,凤凰敲开了春风的公寓门,她没进屋,在门口递给他这只手套。她说是找大姐夫借的,让春风戴上它,关键时候多个保命杀敌的手段。春风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凤凰让他别多想,她这么做一来是报恩,二来朋友一场,不想他死在外面。说完就走了。

春风可不是能被轻易糊弄的雏,他认为凤凰言不由衷,心里还是有他的。他对凤凰和鬼箭的关系做了大胆推断,认为两人的关系可能还不深,凤凰还处于摇摆阶段;或者鬼箭仅仅是个演员。无论是那种状态,他都还有机会。想到这里,他不由笑出声来。

蜘猪侠和胖驼驼对视一眼,说春风哥疯了,一只手套就能把他乐成这样。两个胖妹没眼力,春风的师父是识货的。他走过来,从春风手里抢走手套,看了一眼,问道:

“我说‘百变手’去哪里了。史大人说客户花了钱,有义务为他保守秘密。原来到了你手里,说!你小子哪来那么多信用?”

“我哪还有信用,别人借给我的。”

商士隐伸手在春风头上拍了一巴掌:“昨天六万信用买的东西,转手就借给你?糊弄鬼去吧。”

“师父,你说多少?”

“六万,史大人给了个成本价。你真的不知道?”

“买的?这,这……不可能吧?”春风结巴了,话说得很没力道。

商士隐猜出是谁送的了,他嘿嘿笑了一声:“也好,替我省钱了。”他把手套还给徒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春风心情激荡,为师父,也为凤凰。

……

两日后,书院,主宅餐厅,亲子午餐。

骆有成坐首座,五个萝莉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小身板挺得笔直,规矩地像个小学生。

柳莹刚刚将菜端上餐桌,凤凰就赶着饭点来了。

“姐,给我添副碗筷。”

柳莹笑道:“给你备了。”

骆有成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姨子:“这两天你蹭饭蹭得勤啊。”

凤凰坐到空位上,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姐姐做的饭比食堂的还好吃。”

骆有成:“说实话。”

凤凰说:“最近手头有点紧,食堂吃不起了。”

柳莹说:“别理你姐夫,知道你会来吃饭,我特意多做了两个菜。”

骆有成笑道:“你去食堂,柳哥还能少了你吃的?”

凤凰气鼓鼓地说:“姐夫,你多久没去食堂了?去年食堂就启用无感支付了。我一屁股外债,连食堂门都进不去。”

柳莹紧张道:“没见你添置什么东西啊,怎么花销那么大?你借了多少信用?”

凤凰不停地往嘴里填充食物。柳莹用筷子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问你话呢。”

凤凰揉了揉脑袋,把饭菜吞咽了下去,“也没多少,四万不到。”

“怎么借那么多?”

“哈。”骆有成突然笑道,“你是不是去买了那只‘百变手’了?奸夫哥神神秘秘不肯说,买主肯定是我们熟悉的人。”

凤凰心虚地看了眼姐夫,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骆有成继续猜:“‘百变手’只适合近战,两天前,正好是士隐他们出发的日子。难不成你把手套送给了春风?”

凤凰三两口把剩下的饭全部扒进嘴里,把碗一推,含含糊糊地说:“姐、姐夫、小宝贝们,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吃饭就吃饭呗,问东问西的。”柳莹眼带埋怨,瞪了骆有成一眼,急忙起身去追凤凰。

小花痴抬起头,故作老成地说道:“我闻到了雌性荷尔蒙的味道。”

第五百七十五章 西部环游和圈地运动

到底是姐姐亲。柳莹划给凤凰五万信用,让她赶紧去把债还了。凤凰推脱了一阵,最终收下了。

骆有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心里开始瞎寻思。

小丫头们看二妈不在,二爸又神游物外,甩开腮帮子大吃,风卷残云。她们胃口很好,食量很大。没一会儿功夫,桌上的菜盘子就跟洗过的一样。吃完饭,小丫头们跑去玩游戏了。骆有成完全没注意丫头们的动向,还在琢磨姨妹夫呢。

要说选姨妹夫,骆有成更倾向于鬼箭。春风曾经是个浪子,尤其是在江夏的那段......

《流浪之城》第五百七十五章西部环游和圈地运动

流浪之城

第五百七十六章 教训龟孙子

小糖豆的反应慢了一拍,等炮弹飞过去,她才撑起了一个巧克力球,把七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骆有成问:“你这巧克力豆有用吗?”

话刚说完,外面又是一声响雷。巧克力护罩一震,开始做向后的加速运动。骆有成的身子前倾,一下贴到巧克力护罩的内壁上了,人几乎溶了进去。他费力地的把自己拔了出来,身上、手上都是巧克力浆,脸上也黏糊糊的。

他扭头一看,除了小跳蚤和小糖豆,柳莹和另外三个孩子也都像做了个泥浆浴。小跳蚤用斥力把自己和巧克力隔绝开了。小糖豆不用说,她能释放巧克力,也能吸收巧克力。

小糖豆惊叫道:“外面太热,巧克力熔化了。”

骆有成对巧克力护罩的防御力非常满意,除了黏糊糊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他双手在屁股上擦了擦,只有那里既干净又顺手。

“小糖豆,干得漂亮,回家嘉奖巧克力。”宣布完奖赏,骆有成又说,“放我出去,我去收拾那帮龟孙子。”

小糖豆被即将到手的海量巧克力惹得心花怒放,想都没想,就把二爸送出了巧克力护罩。

柳莹眨眨眼,她不知道小五是怎么做到的,有成哥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很快又不得不闭上眼睛,额头上的巧克力浆淌下来,糊住了她的眼皮。

一只小手贴到了柳莹的脸上,粘稠的感觉很快消失了。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脸上所有的毛孔都打开了,水水的,滑嫩嫩的,无比舒畅,就像做了个脸部SPA。她睁眼看看身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小糖豆不好意思地说:“二妈,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什么事?”

“刚才把二爸放出去的时候,忘了帮他清理了。”

……

她二爸现在的形象的确很磕碜人,胖嘟嘟的身子上滴淌着棕色的浆子,就像一头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猪。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意念力将身上的巧克力浆清理掉大部分,或者干脆跳到娘曲河里洗一下。不过他此时很生气,顾不上形象。

他给自己包裹了三层意念力护罩,飞行靴功率开到最大,气势汹汹地向炮兵所在的方位扑去。

“忍!忍!忍!等干死鬼王再弄死这帮偷袭的龟孙子。”骆有成不断地提醒着自己。

轰~轰~轰,又是三声炮响。

骆有成已经看到三名手持单兵电磁炮的士兵了。他们就在前面的山脚下,背后有一个山洞。

像这种口径25mm的电磁炮炮弹,骆有成完全有能力把它们拨转回去,以其人之蛋,还施彼身。为了大计,骆有成忍了,仅仅是把炮弹拨偏。他明白,殷老板不可能专门针对自己,十有八九是自己闯进了殷老板划定的军事禁区。这是个误会,只要解释清楚,这事就过去了。

让他气愤的是,殷老板居然把基地修到了他家门口,带老婆孩子出门散个步,还被招待吃电磁蛋,谁特么受得了?

骆有成去得很快,转眼与三名士兵的距离拉近到百米以内。

面对刀枪不入的“泥飞猪”,三名士兵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紧张。不过他们也展示出了一定的军事素养,轮流开炮,有序后撤。山洞里,又冲出来十名士兵,有黄皮肤,也有白皮肤,还有一个老黑。他们半跪着,对着斜上方射击。

骆有成没去理会子弹,任由它们打在护罩上。骆有成心说最好不要触发他的被动能力——反弹异能,否则的话,那些大头兵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轮射击后,持枪的士兵也有退意。“泥飞猪”皮太厚,不是他们能啃得动的。他们正准备回到山洞,枪却拿不稳了。无形的力很野蛮地把枪从他们手里的夺走。

十支枪,轻飘飘地在空中转了个身,指向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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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三门单兵电磁炮则对着不同的方向连开了几炮,刚刚从山体里钻出来的武装守护悉数被摧毁。电磁炮调整方向,对准了山洞。

“趴在地上,手抱头。”骆有成大喝了一声,落到了地面。

殷老板的士兵估计是在美洲接受的军事训练,作战的时候还算勇敢。一旦危及生命,投降就成了第一要务。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五体投地,双手抱住后脑勺。

骆有成又大喝:“洞里的全都给我滚出来,给你们十秒钟,否则炸了你们的山洞。十、九、八……”

骆有成倒计时毫不拖泥带水,洞内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六个士兵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们倒也自觉,将手中的枪械丢掉,趴到了同伴的身边,手抱头。

“十九个?”骆有成皱了皱眉头,“都出来了?”

不等士兵们说话,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答道:

“二爸,最后一个在这儿。”

骆有成扭头一看,离山洞十几米的地方,小花痴从山体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双手拉着一双脚,正奋力向外拖拽。骆有成赶忙分出一股意念力,帮她把人拉了出来。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钻进去的,还把人打晕了拖出来。

骆有成知道小花痴穿墙很厉害,战斗力很渣,他问道:“就你一个?”

老大消消火立刻从小花痴身体里跳了出来。有老大在,这就说得通了。

“她们几个呢?”

“在保护二妈。”

百善孝为先,遇到危险先想着二妈,留下小跳蚤和小糖豆这对防御至强组合以及攻击锋锐无匹的削一刀,这样的安排十分妥帖。骆有成对侄女们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先教训这群孙子。你们休息一下,想想需要什么奖励。”

骆有成卷起昏迷的士兵,把他丢到他同伴的身边。他清了清嗓子,又发觉和这群大头兵没什么好说的。他指着一个军官制服的人说:

“你,起来。”

军官脸冲着地面,也不知道骆有成在喊谁,没动。骆有成只能用意念力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联系你们殷老板,我有话要和他说。”

军官睁大了眼睛,他家老板是姓殷,但人在北美,怎么可能和这泥猪扯上关系?

“您是?”再怎么看不起人家的长相,敬语还是要用的,这点分寸军官是有的。

“你连我都不知道?”骆有成有点遗憾,让殷老板吃了那么多次亏,原以为他会帮自己宣传宣传的。比如不要招惹骆远成啊,见他礼让三分啊,结果这老货什么都没做。

军官在心里骂道:你特么全身都在滴着泥浆子,谁知道你是谁啊?

骆有成大气地决定不追究殷老板的过错,大大咧咧地说:“你就说骆远成找他。”

军官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泥浆后面藏的是哪家的大人物,他迟疑了一下,“那我去拿投影仪。”说完,他转身,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同伴,往山洞走去。

骆有成一怕他进洞捣鬼,二跟他有仇,意念力凝成的鞭子在他身上抽了一记。

这是公然报复,他骆有成虽然满身巧克力浆,但肯定不是巧克力捏的。刚才挨了那么多炮弹子弹,没道理让他和颜悦色以德报怨。这位军官是三位炮手之一,骆有成记恨着呢,这一鞭子算是利息。

“谁让你去拿了?”骆有成喝道。

军官心里大骂:哪来的夯货,不拿投影仪怎么让你和老板面对面地对话。背后火辣辣得疼,他的小脾气也上来了,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骆有成。

骆有成觉得意念力鞭子无色无形,没有威慑力,得给它上点色。他让鞭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裹进去了很多草叶。他看着绿油油的有如实质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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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鞭,很满意。

骆有成回瞪回去,眼白在巧克力浆的衬托下,格外得白,目光射人,气势比军官强多了。“你这人有没有俘虏的觉悟,欠抽呢?”

意念力尘鞭在空中高高扬起。军官被骆有成逼得眼神无处躲闪,干脆闭上眼睛,等鞭子落下来。

啪~

鞭声非常响亮,军官却没感觉到疼痛,他旁边的伙计倒是像猪一样叫起来了。

“趴好。”骆有成凶巴巴地说,“谁让你们的指挥官不落教呢?”

士兵:麻麻皮,他不落教你倒是打他啊。

军官:“……”

鞭子又高高扬起,落下。一名白种人士兵痛呼起来。

“你们挨鞭子不怪我,要怪怪你们上司。”

士兵:“……”

军官:“……”

骆有成又一鞭子:“现在唯一能救你们的是你们老板,联络不上殷老板是谁的错?”

黑人士兵:“Oh...Fuck!”

军官:“……”

骆有成又给了黑人一鞭子,“欺负我听不懂英语?”

黑人士兵:“……”

鞭子起起落落,一会儿工夫,一半的人挨了鞭子。现场比杀猪场还热闹。军官看明白了,这个脏兮兮的泥猪就是在找借口揍人。他大吼道:“够了,你到底让我做什么?”

骆有成不理他,继续揍人。等所有人都挨了鞭子,他心里终于舒爽了。意念力一收,裹在鞭子里的草叶纷纷扬扬落在指挥官的头上,给他戴了顶绿草帽。

“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说,要不要联络殷老板?”

军官:“……”

骆有成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说道:“算了,我不打你了。告诉我投影仪放哪儿了?我让人去拿。”

军官平复了一下心情,很生硬地说:“我办公桌上。”

“谁知道哪张是你的办公桌?”

骆有成最见不得明明做错了事还脾气死硬的家伙。没指挥官下令士兵会开炮?不开炮小糖豆怎么会弄个巧克力护罩?没有巧克力护罩他会搞得像现在这么狼狈?这个逻辑没毛病,按这样的推理,罪魁祸首只挨一鞭子太少了。可他刚刚说过不打了。

骆有成很讨厌自己的仁慈。仁慈就仁慈吧,不该向他承诺。堂堂书院先生,金口一开,覆水难收啊。好惆怅啊,好想揍他。

人在窘境多有急智。骆有成有了主意,一股意念力突然撞向军官的小腿。军官站立不稳,身体前扑,脸结结实实地贴在地上。所幸是草地,不是太严重,鼻子出了点血,嘴唇磕破点皮,稍微有点肿。

军官爬起来大叫:“不是说不打了吗?”

骆有成:“我不打你,还不能摔你喽?”

军官:“……”

消消火在背后扯了扯二爸的衣服:“二爸,摔也是打的一种方式。”

“有这么个说法?”骆有成陷入沉思。

军官向小姑娘投去感激的眼神。

骆有成目光一凝,手向军官一指:“老大,扁他。”

军官愣住了。

骆有成狞笑道:“我是说过我不打你,但别人可以打你。”

消消火冲了出去,干脆利落。军官心想三四岁的娃娃也就能挠痒痒,倒没在意,甚至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要不要趁机抓住这个女娃娃当人质?他也只敢想想,他不认为悬浮在空中的电磁枪电磁炮是个玩笑。

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小姑娘跳起两米多高,一只粉嫩的拳头向他砸来。他想起了被打晕的下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骆有成幽幽道:“老大,悠着点,千万别打死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七章 缘分,就是东拉西扯

军官也算是条汉子,却被一个三四岁的女娃打哭了。

骆有成看趴在地上的士兵们个个扭着头,竖着耳,好奇心很重的样子,就好心地让他们坐起来观看,当然,双手不能离开后脑勺。

士兵们坐姿舒适了,眼睛却极度不适。他们敬爱的指挥长正在被丸子头小屁孩吊打,画风非常很怪异。

在他们的心目中,指挥长也算一条硬汉,平时训练时受点伤,咬咬牙就过了。这会儿哭爹喊娘是怎么回事?更诡异的是,指挥长的身体就没着过地,对那小女孩来说,指挥长轻得像一团棉花。好在指挥长的哭喊声一直中气十足。

士兵们疑惑了,他们到底惹得是什么人啊?大人变态也就算了,小孩也那么牛逼。这丸子头小孩不会是魔童哪吒转世吧?可那“泥猪”怎么看也不像是托塔李天王啊。

士兵们还没咂摸出味来,听到指挥长一声惨叫,然后没了声响。消消火被吓了一跳,没再揍他,单手托住指挥长的腰,把他举在半空中。她歪着头,表情疑惑,仿佛在思考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不经打。

指挥长魁梧的身体彻底软了,脑袋自然垂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乌青的双目紧闭。士兵们吓坏了,没有枪械的他们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点。队里最强壮的就是指挥长,在小女孩手下没坚持到两分钟就是死了。换成他们,估计挨两拳就得去见阎王。

站在“泥猪”身边的另一个小女孩说话了:“二爸,他装的,他没事。”

骆有成也知道指挥长是装的,他很欣慰小花痴的感知力,习惯性地伸手想摸摸小花痴的丸子头,余光瞥见自己脏兮兮的手,又收了回来。

“那你觉得他有没有受内伤呢?”

“没有。”小花痴笃定地说,“心跳有力,而且受内伤的人不敢像他那么憋气。”

骆有成开心地笑起来:“谁说我家小花痴脑子被驴踢过?这么聪明的。”

装死的指挥长瞬间破功,他带着哭腔大喊:“大人,别打了,我知错了。”所以说呢,再死硬的人,松松筋骨,也就软了。

消消火发现自己被骗了,怒气上涌,小拳头又提起来了。

“老大,放他下来吧。”骆有成吩咐道。

对指挥长现在的态度,骆有成还是满意的。再则,消消火刚才都把人打自闭了,再打下去就有点欺负人了。

消消火把指挥长丢在地上,扭头就走,看都懒得看这个骗子一眼。指挥长身子扑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哼。

骆有成骂道:“别人都坐着,就你趴着,你比别人特殊?”

指挥长:“……”

士兵们纷纷向他们的上司投去了怜悯的目光,他们知道“泥猪”是要杀猴骇鸡,但他们无能为力,天塌下来总要高个子去顶不是?

指挥长利落地爬起来,学着其他士兵的模样,坐直,双手抱头。从他的动作来看,老大消消火下手确实有分寸,痛到骨头里,伤得却只是皮肉。

骆有成:“谁让你坐下的?”

指挥长心里大骂:麻麻皮,不是你让我不准搞特殊的吗?

骆有成:“你在心里骂我,皮又痒了?”指挥长大骇,这特么还会读心呢?他慌忙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大人,绕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骆有成认真地看着自家的宝贝侄女问:“我老吗?”

小花痴很实诚地说:“二爸,你脸上全是巧克力,看不出年龄。”

骆有成有点遗憾,刚才还表扬她聪明来着,现在又迷糊了。

消消火一举小粉拳,说道:“二爸,他骂你是老人家,我去把他揍成老人家。”

骆有成哈哈大笑,老大今天太乖了。如果不是身上太脏,他都要把她抱起来亲一亲。

指挥长畏惧地看了一眼小魔头,磕头如捣蒜。小魔头伤他不重,但制造的疼痛却是发自骨子里的,不,那是灵魂的撕裂的疼痛。他现在不仅行动老实,心理活动也老实。士兵们今天算开了眼,他们从未见过上司的骨头这么软,哪怕面对老板时,也未曾有过。

骆有成对消消火说:“算了吧,把他打成老人家,我们还得‘尊老’,不划算。”

消消火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收了小拳头,退到二爸的身边。

骆有成对指挥长摆了摆手:“好了,别磕头了,现在可以说说投影仪在哪里了吧?”

指挥长欲哭无泪,他早想说了,可对面这位选手不按常理出牌,完全不给他机会说。机会重新摆在了面前,他必须抓住,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生怕被对方打断。

“投影仪在我的办公室里,很好找,门上有牌子,写着‘指挥长办公室’。投影仪是个小金字塔,放在我办工桌的右手边,很显眼。”

骆有成一乐:“现在的态度就很好嘛,你早这样,还会挨打吗?”

指挥官:“……”

骆有成对宝贝侄女们说:“小花痴去拿一下,老大陪着去。”

消消火嗖地一下钻进了小花痴的身体。指挥长和士兵们心一颤,他们不知道这是合体,以为小恶魔能钻进别人的身体,掏心挖肺。

小花痴只要有不寻常的路,绝不走寻常路。正门不她是不肯走的,非要去钻山体。她钻进去没一分钟,又从山体里探出一个头,喊道:

“二爸,这里还有一个大山洞,里面有五辆导弹发射车。”

这个消息不令骆有成意外,他早就猜出这群人是殷老板布置在藏地的机动导弹部队。如果不是看在他们打掉了鬼王的三个导弹发射井的份上,对他们就不是揍一顿那么简单了。他摆摆手说:

“别管那个了,赶紧把悬浮投影仪拿出来。”

……

金字塔浮空投影仪在空中缓缓地旋转着。指挥长很紧张,使用了加急通讯。殷老板出现得很快,只让他们等了一分钟。

殷老板好像很不高兴,影像还不饱满,他已经骂开了:

“钱周,你他妈又加急,就你事多,次次都加急。老子忙着呢,如果没有紧急的事,老子非派人过来扒了你的皮。”

钱周对着影像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还没开口,殷老板“咦”一声:

“你小子咋这么惨?被人揍了?怎么回事?咦,你们咋都抱着头?被人俘虏了?”

骆有成咳了一声:“殷老板,又见面了。”

殷老板的影像转骆有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愠怒的脸上多了一丝狐疑。

“你是哪位大神?我的员工得罪你了?”他突然看到空中飘浮的电磁枪和电磁炮,恍然大悟,“骆远成?”

骆有成哈哈一笑:“殷老板贵人多忘事,这才几个月功夫,就把我忘了。”

殷有伦心里有气,不过一群不争气的下属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当即换上一副笑脸。

“骆小哥,人生何处不相逢,不到四个月时间,咱们就见了三次面,真他妈有缘分啊。”

骆有成也感慨道:“世界那么大,你我却频频相遇,不用‘缘分’二字,还真解释不过去。”

殷老板心里暗骂,缘分你个头,每次见到你,都特么是在我地盘上搞事。殷老板巴不得和骆有成不见,但见了面,寒暄客套还是不能少。

“骆小哥今天的造型很别致啊。”

骆有成伸出一根手指在脸颊上刮了了一下,放进嘴里尝了尝,说道:“巧克力,很甜。你尝尝?”

殷老板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足够……‘结实’了,巧克力这种高热量的食品,对你没啥好处。”

骆有成苦恼地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原本由于柳妹子索取无度,减肥效果显著,一趟蜜月之行减了三十斤。后来他担心自己肾亏,要柳妹子收敛着点,回到书院后,两人一起做运动的时间就很少了。

柳家兄妹勾引别人的胃都是宗师级别的,有柳妹子在身边,想管住自己的嘴很难。这不,最近又反弹了十斤。虽然长得胖看着富态,很符合首富的人设,但骆有成真的不喜欢病态的人设。他诚恳地求教:

“殷老板对养生很有研究啊,有没有快速减肥的方法。”

殷老板表情一滞,话题带得有点偏啊,不过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

“我的身材一直很好,没研究过减肥,不过我听说黄瓜这东西刮油,每顿就吃一根黄瓜、一个鸡蛋,效果很明显。”

骆有成很高兴地说:“谢谢啦,从今天起,吃完饭,我会再加一根黄瓜一个鸡蛋。”

殷老板:“……”

骆有成嘿嘿一笑:“开玩笑的。最近我还挺注意节食的,巧克力这玩意我也不爱吃,最近我喜欢上了巧克力面膜。”

殷老板:“……”

楼歪了!如果不是对骆远成的声音很熟悉,殷老板都觉着这个人是假冒的。

骆有成继续道:“咖啡.因能美白,使皮肤紧致光滑有弹性。殷老板,你也可以试试,据说可可粉可以祛除皮肤老化角质,没准你脸上的皱纹都能少几条。”

殷老板嗤笑道:“难道你的衣服裤子也需要美白?”

骆有成:“殷老板,你这就不懂了,可可碱能有效消除人体的多余脂肪,我这不有一身讨嫌的肥肉嘛?衣服裤子渗透性好,涂在外面一样的。”

殷老板终于被消耗完耐心,“骆远成,你到底要做什么?”

骆有成呵呵笑道:“不急嘛,再唠几句。缘分嘛,可不就是东拉西扯。”

第五百七十八章 殷老板的希望

殷老板忍无可忍,也顾不上两个班士兵的命了,更不要说客套礼仪。他怒道:

“骆远成,你什么意思?三天两头到我的地盘捣乱?”

骆有成无辜地说:“这可不能怪我。上次跟你约定,只要在你家的地盘上标上你们公司的标识,我们的人保证不会踏足。可这里哪有标记啊?”

殷老板一时语塞,他在这里派驻的是机动部队,隔一两年就换个地方。现在藏地几乎没人了,早在十多年前,大部分幸存者就迁往了平原地区。谁曾想骆远成居然能找到这里,精准地把他的导弹部队一锅端了。最终,他还是提出了质疑:

“你敢说你不是蓄意的?”

骆有成不敢说自家的别院就在五公里外,他担心自己家被殷老板的人挖了。于是他真诚地说:

“如果我说是来旅游的,你信吗?”

殷老板:“信你才怪了,专门跑我家地盘上旅游。”

骆有成想证明自己确实是来旅游的,左右一看,发现人证都不在。两个丫头好像又跑到山洞里玩了。至于柳妹子和另外三个丫头,则在一公里外猫着呢。骆有成给柳莹发了条信息。

“我家人一会儿就过来,到了你就知道了。”骆有成理直气壮地说,“你倒是问问你的兵,我们在河沟里散步呢,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朝我们开炮开枪。幸好老子膘厚,要是伤了我的家人,你恐怕连联络这些士兵的机会都没有。”

“钱周,怎么回事?”殷老板看向钱周。

指挥长钱周见老板和这个叫骆远成的人似乎很熟,稍稍有了点底气,他解释说:

“我们在这里驻守一年多,别说人了,野兽都很少见到,要打猎都要跑很远的地方。突然看到河沟里有人,还是能飞的异能者……”钱周大致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下,瞥了一眼骆有成,又心虚了,“对不起,是我们反应过度了。”

骆有成:“你为啥叫钱周?”

钱周:“我爸姓钱,妈姓周。”

骆有成:“你爹妈这么任性的吗?取了这么欠揍的名字,不揍你揍谁?你挨这顿打,不冤。要怪怪你爹妈去。”

钱周:“……”

殷老板干咳一声:“我手下人不懂事,我代他们向你赔个礼。但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骆有成:“钱周,做几个俯卧撑给你老板看看。”

钱周:“……”

骆有成说:“我和你家老板是盟友,这关系到我们两家安定团结、互信互助。”

同时,他向钱周传音入密:“你要敢偷懒耍滑,或者在你老板面前卖惨,老子分分钟整死你,反正你老板够不着。”

钱周吓得一哆嗦,急忙趴在地上做俯卧撑。骆有成不说话,他就一直做。他做到五十个的时候,骆有成依旧没发话,殷老板开口了:

“行了,我知道你没事。”

殷老板知道“骆远成”恐怖的战力,如果他发起火来,自己这支小部队确实不够看。他知道对方手下留情了,火气也消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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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

这时,柳莹带着三个小姑娘跑了过来。殷老板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张大,似乎不靠外力再也合不拢了。殷老板在婆泥岛见过柳莹,知道她是“骆远成”的妻子。他的失态绝不是因为这姑娘长得天姿国色,事实上他对女人兴趣不大。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小丫头身上。

骆有成说:“这回你相信了吧?如果我针对你,不会只带老婆孩子出来。”

殷老板心不在焉地点了一下头,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游移。

三个小丫头假装很害怕的样子,躲到柳莹的背后。骆有成事先在信息里同柳莹交代过,让三个丫头尽量表现地普通一些,丫头们的演技也在线。

消消火和小花痴已经表现出迥异于常人的一面,钱周肯定会向殷老板汇报。有两个孩子突出就够了,骆有成不想给殷老板太大的压力。换个说法,隐瞒一些实力。

“老二,去把老大和老三叫出来。”骆有成对削一刀吩咐了一句,继续数落殷老板,“老殷,这事你做得忒不地道。藏地那么大,你非要把部队放在旅游区,让人游玩都没个去处。换成普通游客,早被你的兵杀了吧?你说你缺德不?”

殷老板顾不上反驳,他指着小跳蚤和小糖豆,激动地问:“骆兄弟,你,你生孩子了?”

这正是骆有成想看到效果。在末世,孩子就是人类的希望。

鬼窟为什么能聚拢那么多势力?因为他们号称能以异种形态繁衍。殷老板为什么要建立庞大的势力和鬼窟对抗?他担心人都被鬼窟变成怪物,即便找到了人类生育的方法,也于事无补。归根究底,两个字——“繁衍”。只不过他们理念和方式不同。

骆有成笑呵呵地说:“殷老板说什么胡话,男人怎么生孩子?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个?”

“口误,哈哈。弟妹真厉害,三胞胎啊。”殷老板明知道骆有成在调侃他,却一点也不生气。称呼也变了,“骆远成”成了兄弟,柳莹成了弟妹。好像他一改口,骆有成就能成为他的忘年至交。

钱周和他的士兵们之前被指着脑袋的枪炮吓破了胆,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末世出现孩子不科学啊!他们想纠正老板,是五胞胎,但最终还是识趣地没开口。

柳莹红着脸,低下头。

骆有成笑道:“不是三个,是五个。她们是我大哥的孩子。”

殷老板正要继续发问,就见山洞里跑出三个小姑娘,除了之前跑进山洞穿青衣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红衣和一个花衣,果然是五个。

他声音颤抖地问:“怎么做到的?”

正在这时,他看到穿花衣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兵乓球大小的黑色圆球,圆球下方的保险塞已经掉落,小姑娘的手指放在三角形的按钮上。殷老板急忙大喊:“危险!别按!那是爆燃弹。”

他出声制止晚了一步,小花痴已经按下了按钮。

听到殷老板示警,骆有成面色大变。他急忙用意念力裹住爆燃弹,送出十多米后,狠狠地甩向河道的方向。连续两声巨响,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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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在六百米外的河谷上空爆炸,腾起了一朵小小的蘑菇火云。

“微型云爆弹?”骆有成惊出一身冷汗,脸上的巧克力似乎都变稀了。这玩意要是在人群里爆炸,他和小糖豆估计都来不及打开护罩。他没发火,而是蹲下来温言细语地宽慰吓傻的小花痴,告诉她把未知的东西,尤其是军事单位里的物品当玩具,会十分危险。

消消火和削一刀来到骆有成面前,把手里的燃爆弹交给了二爸。

骆有成收了燃爆弹,却没有交还的意思。殷老板知道他想带回去仿制,也不在意。燃爆弹不过是种常规武器,相对于造娃娃这种世界性难题,实在不值一提。

殷老板耐心地等小姑娘们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继续提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骆有成摊开手,开始胡扯:“我也不知道我大哥是怎么做到的,应该是个意外。孩子刚出生的那年,我们一直想解开这个秘密,不过那一年大哥特别忙,没时间配合研究。后来他昏迷了,更没办法了。或许等哪一天,我大哥醒了,这个谜团就能被解开。”

殷老板兴奋的神色慢慢褪去,他满腹狐疑地望着骆有成,希望从那张被巧克力遮蔽的面庞上找出撒谎的证据。

骆有成说:“你放心,等我们解开谜底,一定会公诸于世。”

“真的?”

“这是我们的使命。”

殷老板选择了相信,他郑重地点头,“那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随后他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道:“在找到生育方法前,我建议你应该带孩子们到各个势力去转一下。小孩子应该多开阔眼界。以你的能力,保证孩子的安全应该不是问题。”

骆有成闻弦音而知雅意,在心里由衷地赞美殷有伦是只老狐狸。

“你是说,让各大势力看到人类繁衍的希望,动摇他们对鬼窟的信念?瓦解鬼窟董事会?”

“能繁衍人类子嗣,谁又愿意变成怪物?到时候我们再放点风声出来,让股东们相信,所谓的‘魅’,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骆有成竖起大拇指,“高!我们再撺掇股东势力反攻鬼窟。”

两人哈哈大笑,此刻竟然找到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么,嫁祸行动还做不做?”骆有成问。

殷老板斩钉截铁地说,“做!不过我们要修改一下计划,不能让他们被削弱得太过分。还要让他们相信,导致他们自相残杀的幕后黑手,是鬼窟。”

骆有成说:“他们会相信的,因为鬼窟要卸磨杀驴。”

两人再次大笑,随后他们秘密商议了计划,并交换了一些情报。他们总是这样,以冲突开始,以喜剧结尾。而且每次骆有成都会顺走大方的殷老板一两件东西。

与殷老板亲切话别后,骆有成把钱周和他的士兵们赶回了山洞,让他们封闭洞口,半个小时之内不准出来。他和柳莹也带着小萝莉们,在隐身后匆匆离去。

这里已经不适合旅游了,不如提前赶往下一个站点。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九章 偷油婆

傍晚时分,骆有成一家七口在祁连山脚下的牧场燃起了一堆篝火。

这里的祁连藏羊早已野化,长得膘肥肉厚,精气神十足,很能勾动人的食欲。烤羊肉顺理成章地成为当晚的主食。

骆有成由于白天被殷老板揭了肥胖的短,晚餐格外克制,浅尝则止。烤肉成了柳莹和孩子们的娱乐活动。

距离烤肉架十来米的地方,骆有成双手抱头,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心里盘算着这次是不是太便宜殷老板了。

第一次和殷老板“喜相逢”,可谓收获满满。殷老板“送”了两架大型隐形运输机、五把飞刃、火烈鸟智能身上取下的军用智芯若干、朋克龙血无数,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一支完整的生物基因研究团队。第二次就可怜了,收获两背包蛙虫(噬魂兽jumper)的爪。这次最磕碜,只搞到两枚小破雷。

骆有成正在抱怨殷老板越来越小气,突然收到远庆二号发来的一段卫星影像,忍不住哈哈大笑。影像显示,导弹机动部队正在连夜搬家。想来殷老板也是怕了骆有成了,到哪儿都能碰到,他深怕骆有成杀个回马枪,再敲他一笔。别看这老小子每次见面都笑嘻嘻,心里没准在麻麻皮。

骆有成不信任殷老板,殷老板何尝不是?谁又信过谁?

看着机动部队的狼狈样,骆有成的心情极度舒适,哼着小曲,倾听柳妹和侄女们的欢声笑语。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突然,他的高频感知捕捉到一个人的情绪,紧张中带着贪婪的亢奋,有点像潜伏的猎人。

骆有成的意念力伸出二十多米,在一个草丛里找到了潜匿者。骆有成的意念力在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大致摸清了这人的状况。这是个女人,个子在一米六左右,头发比较长。由于女人穿得比较厚,因此无法直观感受她的身材。

骆有成的意念力拂过女人的身体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女潜匿者情绪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她大概以为是有风吹过。

骆有成承认这位女选手潜伏很有经验。哪怕情绪有点激动,她的呼吸依旧平稳,心跳也十分缓慢。骆有成今天兴致很好,加之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刀、匕首一类的利器,也不急着把她揪出来。他想看看这女人的目标是什么?人,还是架子上的肥羊?

骆有成不哼小调了,没过多一会儿,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鼾声。等了十来分钟,女潜伏者依旧没有动静。骆有成等急了,装打鼾很累的好不好?他向柳莹传音入密,让她带孩子们到远处去玩玩。

柳莹她们走远了,女人果然动了。

这个女人三十来岁,肤色黝黑,五官十分端正,长得还算耐看。被牛仔裤包裹着的屁股很翘挺,上身虽然穿着羽绒服,并不显得臃肿,身材应该是比较匀称。

她首先跑到烤肉架子旁,却并没有取食羊肉,而是双手捧住了烤羊。烤羊表面油脂立刻活了,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向女人的双手。她那双手像吸油纸,油脂一触及就消失不见了。

骆有成一面扯着呼噜,一面偷偷观察着女人。羊肉渐渐失去了鲜亮的光泽,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似乎也长胖了一圈,屁股上有了明显的赘肉。

这女人,似乎是专门来偷油的。骆有成将单片镜切换成医学影像功能,有了令他惊奇的发现。女人的胃已经极度萎缩,而油脂通过手掌皮肤进入她体内后,迅速被脂肪细胞吸收

,存储在脂质泡里。

这是骆有成见到的一种全新能力,这个女人是“偷油婆”,把动物脂肪迅速转换成自己的,并赖以为生。

可能是怕被主人发现,女人没有吸走所有的油脂。她见好就收,离开了烤肉架。骆有成立刻闭上眼睛。

女人蹑手蹑脚,准备离开。看到草地上睡觉的胖男人,似乎有点舍不得。短暂的天人交战后,偷油婆最终下定了决心,轻手轻脚地向骆有成走去。她像一只灵巧的大猫,走路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骆有成知道这个女人看上自己这身肥肉了。再次确认女人没带武器,骆有成继续装睡。

女人来到他身边,撩起他的上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大肚皮。女人难掩喜色,这头肥猪显然比肥羊更够劲。她偷偷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胖子睡得很酣,才慢慢地伸出了手。

骆有成感觉到一双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肚皮上,全身的脂肪细胞立刻活跃起来,它们欢呼着,从细胞的脂质泡里挤出一滴滴油脂,向肚子汇聚。骆有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偷油婆很给力啊!

他的心也和他的脂肪细胞一样,在欢呼,在雀跃。老子不爽这身肥肉已久,全拿去。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同样丰满。女人很快收了手,帮骆有成把衣服拉下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骆有成睁眼一看,立刻不满意了,肚腩没小多少。单片镜为骆有成估测了体重,175斤,只减了5斤。

骆有成很想质问女人:身为偷油婆,你为何如此含蓄?!你倒是全拿走啊!

骆有成身上似乎有肥胖基因,一旦胖起来很难瘦下去。他不知道这基因从哪里来的,外公外婆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他从未谋面的渣男老爸,据说是一位体型极好的帅哥。他在幻梦中见到的哥哥,身材更是直逼白骨精。骆有成只能归因为基因突变。

看到了减肥希望的骆有成,又岂能让希望像鸟儿一样飞走。他给柳莹发了一条信息后,隐去身形,悄悄跟在偷油婆身后。

偷油婆走了两公里,进了一个小山村。村子里静悄悄的,有许多房屋已经坍塌损毁。女人家的小院是村子里最完好的一栋建筑。

院子很朴实,几乎没有绿植妆点。正对院门的是一间平房,右侧有一口水井,左侧则是一个牲口棚,关着两头猪,两只羊。猪羊的草料都很丰盛,但它们长得都很骨感,不用说,它们一身的油水都被偷油婆拿走了。

骆有成跟着偷油婆进了屋。女人没有丝毫停顿,立刻进入堂屋的右侧的卧室。卧室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屋里有火炕,房间里很暖和。女人脱掉外衣,挂在衣帽架上。这时就能看清她的身材了,很臃肿。

炕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在油灯的光影下,男人的颧骨愈发显得突出,眼窝深陷。看他的模样,似乎一半身子都已经入土。见到女人回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没有成功。

偷油婆两步冲到炕上,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好。

“老公,我今天运气真好,遇到了一个胖子,还有他们烤的羊。”女人美滋滋地说,“今天的食物,不仅有羊油,还有人油。”

人油,食物?骆有成心情不太好了。

男人开口了,声音嘶嘶的,很低,模糊不清。但骆有成的耳力还算不错,大致能听懂。

“莲,你偷人了?”

女人的脸如春阳下的花朵,骄傲地绽放。

“偷人……不好。”男人吃力地说,“不……”

“嘘。我先给你喂食。”女人一根手指放在男人的嘴唇上,“人油最好吸收,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等你病好,把陷阱修好,咱们就不愁食物了。”

这夫妻俩感情很真挚,美貌的妻子对病入膏肓的丈夫不离不弃,按理应该很感动,但不知为什么,骆有成总觉得反胃。他很担心会看到女人将一团团黄色的油脂吐进男人嘴里。好在并没有发生,喂食的场景让人勉强能接受。

事实上,在医学透视影像中,男人的胃萎缩得更厉害,比成人的拳头还小,通过消化道吸收油脂显很不现实。

偷油婆坐到男人的腿上,抓住了男人的双手。奇迹出现了,最先饱满起来的是男人的双手,接着是小臂、上臂……男人像一个充气娃娃,气门就在他的手上,他的身体一点点鼓胀起来。女人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这是?脂肪转移**?还好,虽然有点诡异,但不算恶心。

当偷油婆恢复成姣好的体态时,男人身体也饱满了起来。身上有肉了,颧骨不凸了,眼眶不陷了,人也年轻了。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饱满起来的男人,模样其实不赖。

男人有了点精神,说话也有力了:“莲,答应我,以后别去偷人了,太不安全。要是被人发现,麻烦就大了。”

“那个胖子睡得可死了。”叫“莲”的偷油婆嘻嘻笑道,“咱们这里难得有人,上一次见到人是十年前了,还只是远远地看。这次不偷,下一次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

“终究不安全。”男人支起身子,向后靠在床靠上。“万一发现了,打你一顿怎么办?”

骆有成觉得这两夫妻好单纯。不过看看他们的年纪,灾难那会儿不过十岁出头,涉世不深。

“不说那些了,用了人油感觉怎么样?”偷油婆关切地问。

“咦,人油真的有作用。感觉病好许多了,有些力气了。”

“太好了。”偷油婆高兴地说,“可惜,我怕他醒过来,没敢多偷。”

骆有成听着好郁闷,他巴不得被多偷点呢。只听偷油婆在问:

“老公,你今天怎么瘦得这么快?”

骆有成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几句话的功夫,男人瘦了一圈。

男人说:“可能是因为我在康复期,能量消耗比较大。”

偷油婆遗憾地说:“早知道我就多偷一些了。以现在的消耗速度,到不了半夜你就瘪了。要不我再去出去看看,有机会再偷点。”

男人阻止道:“天都要黑了,出去不安全,遇到狼就麻烦了。”

骆有成一听这话,决定送货上门。突然现身可能会吓到这两位,于是他悄悄地跑了出去,来到院子外,敲响了院门。

过了许久,他才察觉到女人在悄悄向院门靠近。女人走路是没声的,但她的情绪做不得假。很紧张,很害怕。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她的丈夫卧床不起。在这荒弃山村,有勇气走向院门,已经算是壮举了。

偷油婆举着木棍站在门后,这扇门从没被人敲响过,而且现在的天色已经很暗了。是不开门呢?还是不开门呢?只听门外有人喊道:

“里面有人吗?听说这里是整容室,我想抽个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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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拐回一个整容室

偷油婆不知道什么是整容室,但她透过门缝,看到了黄昏里的胖子。她偷过胖子的油,知道胖子身上还有很多油。她渴望这些油,她的丈夫也需要这些油。眼下,不需要她去偷油了,油罐主动送上门了。

她见过胖子美丽的妻子和一群活泼可爱的尕丫头,所以,她觉得胖子应该不是个坏人。偷油婆思来想去,最终,对油的渴望让她战胜了恐惧,她打开了门。

骆有成笑呵呵地埋怨道:“我主动上门献脂,你丈夫也急需输脂救命。你还磨磨蹭蹭的,想什么呢?”

偷油婆小心地问道:“脂,就是油吗?”

“对啊。”见偷油婆一直堵在门口,手里的木棍也没丢下,骆有成笑道,“我身上可都是高品质的食用油,要不要?不要我可就走了。”

“要。”女人急忙喊道,“我们要。”

“不请我进屋?”

偷油婆闪到了一边,木棍依旧拎在手里。骆有成不担心她会打闷棍,熟门熟路地向堂屋走去。女人栓上门,提着棍子追了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油?”女人心虚地问,她怀疑刚才偷油被发现了。

“你不把棍子放下吗?”

女人急忙把棍子丢在地上,棍子落地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骆有成向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有人对我说,你这里极度贫油。我每天带着大油罐到处跑,嫌累赘,不如送给你们。”

“真的啊?托梦的人是神仙吗?”女人开心地问。

这个长期与世隔绝的女人太单纯了,骆有成有撒谎后的负罪感。不过谎言说了一半,不继续说下去,显得诚意不足。他说道:

“还真可能是神仙,我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穿了件白袍,袖子长得都快掉到膝盖上了。”

偷油婆急忙双手合十,向骆有成刚才睡觉的方向弯腰致礼,口里嘀咕着“谢谢老神仙”。

骆有成说:“光谢神仙不谢我?”

女人说:“谢谢你。”

接着女人又纠结起来,脸上的表情就像便秘一样愁苦。

“你又怎么啦?”

女人说:“可我们一顿吃不了那么多油。”

“哦?”骆有成有点遗憾,他本想一会儿回去,就给柳妹一个惊喜,他想了想说,“这个简单,你们俩可以跟我们走,我保证你们天天都有油吃。”

骆有成是这样想的:

其一、减肥太快,可能导致皮肤松弛,分几次抽脂可能对皮肤更好。

其二、由于书院生活水准高,内院外院都多了不少胖子。把这两口子拐回书院,相当于给书院的胖子们送了一波福利。同时为这两口子找到了高品质食用油的稳定来源,他们从此吃喝不愁。互利共赢!

偷油婆有些犹豫,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小村庄。她问道:

“我和我老公商量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卧室。

如果说偷油婆是一台采油车,那么她男人就是一台高效的食用油降解机。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被油脂填充起来的男人就瘦了一大圈。他的精神状态倒是好了不少。

骆有成对偷油婆说:“这样吧,先给他加油,完事了你们两口子再商量。”

偷油婆点点头,她请骆有成上炕和她男人并排躺着。她也上了炕,跪坐在两人中间,一手贴在骆有成的肚腩上,另一只手抓着她老公的手。她是一台优质的抽油泵,把骆有成身上的油脂不断地输送到她男人的体内,男人又重新饱满起来。

女人松开手,对骆有成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撑了,吃不下了。”

骆有成起身一看,不仅男人饱满了,女人也很饱满。再看看自己,明显瘦了一圈。他让单片镜对体重重新做了估测,大约为167斤,减了八斤。对这个结果,骆有成还是很满意的。他身高176cm,再抽脂三次,就能达到标准体重。他高兴地说:

“跟我走吧。跟着我,你们从此就有了稳定的油源。”

“你剩下的油,只够我们吃两三顿。”男人误会了骆有成的意思,不过接下来说的话,底气明显不足,“草原上有很多牲口。如果我们运气好,捉到一头,就能给我们提供两三天的油量。”

骆有成没做解释,而是让他们讲讲这些年的生活状态。夫妻俩这会儿油水足,心情也好,就把他们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夫妻俩的名字都很接地气,男人叫朱群,女人叫陈小莲。两人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也算青梅竹马。九岁那年,病毒一波流把村里的其他人都带走了,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单纯靠油脂为生。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也需要正常食物。朱群跟父亲学过下陷阱,但经验有限,哪怕旱獭、野兔已经在草原上泛滥成灾,他们的猎获也不能得到保证。有时一两天就能抓到一只,有时四五天都没有收获。他们变得特别能忍饥挨饿。

他们饮食结构的转变,是在吃了一只三尾的变异旱獭之后。陈小莲记得那只旱獭胖得几乎走不动路了,很轻易就把它抓住了,剥去皮后,里面绝大部分都是脂肪。

吃掉旱獭没多久,他们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进食,吃多少吐多少。好在陈小莲发现自己有了偷油和输油的能力,靠着陈小莲这个本事,两人才能活到现在。

让骆有成意外的是,他原以为陈小莲是一名擅长潜伏的猎手,但实际上,她只是擅长潜伏和偷油,和猎手完全不搭边。

他们通常靠朱群布置陷阱,逮住猎物后,陈小莲吸走猎物的油,再把猎物放走。两人平时就喜欢趴在陷阱附近观察,一是对油脂的渴望,二是趴着不动能减少体能消耗。时间久了,自然就琢磨出了一套呼吸和降低心跳的方法。

陈小莲有一套偷油经,比如春夏时,可以随便吸,入秋后只能吸一半,进入深秋以后,只吸三分之一,否则被放走的动物未必能度过冬天。

骆有成问:“你吸过几次人的油脂?”

陈小莲答:“在你之前,只有一次。”

在她十五岁那年,遇到过一个大汉。大汉见她长得不错,动了歪心思。在挣扎中,她偷了大汉的油。大汉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消瘦,害怕被吸成人干,跑了。

陈小莲说到这里还是一阵后怕,她除了会偷油没别的本事。大汉如果当时动了杀机,她只有死路一条。好在大汉对异能者的恐惧心理,让他选择了逃跑。

草原上很少有人来,再见到人时,是在五年后了。由于前次留下的心理阴影,他们躲了起来,没和陌生人照面。

这些日子,朱群生病了,出不了门。家里养的用于应急的猪羊,也快被陈小莲吸干了。她无奈之下,才铤而走险“偷人”。

“‘偷人’这词,不是那么用的。”骆有成无奈地纠正道。苍天在上,他和这个女人之间清清白白。

骆有成非常同情这对夫妻,决定帮助他们。当然,这也是在帮自己。他说:

“你们不适合在这里生活了。再待下去,你丈夫恐怕撑不过几个月。”

陈小莲急忙问:“你是医生吗?”

骆有成说:“我不是医生,不过你丈夫的病,我一个外行也看得出来,很明显是恶性营养不良嘛。”

陈小莲说:“不应该啊,我偷到的大部分油,都给他了啊。”

“我有个猜测,不一定对,你们就这么一听,回头再找医生确认一下。”骆有成想了想说道,“人体需要大量的营养元素,但你们的食物结构单一,除了脂肪还是脂肪。像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矿物质、维生素,完全没有获取的途径,更不用说碘、锌、铁、铜、硒、钴一类的微量元素了。”

后面那段话,夫妻俩完全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说明这个胖子很厉害,说得很有道理。但并没有完全解除陈小莲的困惑,她问:

“为什么我没有营养不良?”

骆有成说:“你是油脂采集者,或许你在吸取油脂的时候,也吸到了一些人体必要的营养元素。但你输送给你老公的,是最纯粹的油脂。”

陈小莲跪下了,请骆有成救救她的老公。骆有成把她扶起来,对两口子老话重提:

“唯一的办法是跟我走,我会给你们找到最好的医生。而且,我还能给你们安排一项营生,让你们不但能稳定地获得油脂,还能赚到钱提高生活质量。”

陈小莲眼睛一亮,朱群却长叹一声。他说自己除了消耗油什么都不会,拖累了陈小莲这么多年。他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希望骆有成能把他老婆带走,让她从此过上像样的生活。

男人不相信自己的病还能治,在托付身后事。陈小莲当即就哭了起来。这一年多来,朱群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近连下炕的力气都没了。眼前的胖子说可以找到好医生,让她看到了希望,丈夫却要放弃。

骆有成说:“你可不能死,我给你老婆安排的工作,没你的帮助,她一个人完不成。”

男人苦笑着说:“我什么本事都没有,现在人也废了。活着还费油。”

骆有成说:“你的身体能快速分解油脂,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能力。没有你的帮助,油脂没有去处,你老婆很快就会变成肥婆。”

男人想想是这个道理,他又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骆有成继续说:“我们那里人多,胖子也多。我打算帮你们开一间整容室,会有很多胖子来付费减肥。你们既帮助了别人,也获得了油脂,还有钱用来支付治疗费。”

“我偷他们的油,他们还给钱?”陈小莲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不仅会付钱,还会感谢你们。谁乐意身上带个储油罐呢?我不就主动送上门让你抽脂吗?回去以后,我给你们整容室当代言人,你的无创抽脂术在书院一定会大受欢迎。”

第五百八十一章 胖子爱美容

骆有成当晚就把朱群和陈小莲夫妇带回了祁连牧场的地下庄园。朱群走不动路,是被骆有成用意念力托回去的。陈小莲看到对方神乎其神的能力,吓出一身冷汗。她这才知道自己“偷人”的行为是多么冒失。

柳莹看到她的有成哥,像是不认识了。她围着骆有成转了一圈又一圈,两只手很不老实,拍完屁股敲肚子。

“有成哥,你瘦了。”柳莹大惊道。

骆有成得意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柳莹说:“我去给你炒几个菜。天哪,出去一会儿就瘦了这么......

《流浪之城》第五百八十一章胖子爱美容

流浪之城

第五百八十二章 出访辉山

辉山位于曾经最富庶的江南,距号称魔都的海市不过一百三十公里。灾难之后,海市的幸存者没有在当地建立定居点,人口全部汇集到了辉山。

辉山定居点号称小魔都,但风格与摩天大楼林立的海市完全不同。辉山定居点面积大约十平方公里,被高大的城墙拱卫着。城墙上安置了大量重型武器,造型比较奇特,骆有成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此外,墙体上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黑洞,隐约能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炮管和枪口。

辉山定居点大致可分为五个功能区。

居中是一座由金属和透明建材构建的主城堡,占地约三平方公里。黑色金属风格,让骆有成很容易联想起奸夫哥的黑金武装机甲,很酷炫,也很有压迫感。城堡四周有八座塔型建筑,骆有成猜测是辉山的终极防御武器。

上官旭说辉山人热爱和平。但辉山想在乱世生存,就要像恐龙时代的甲龙,不仅用硬甲和尖刺保护全身,还要配备能给敌人致命一击的“破城锤”。

小魔都的称号,恐怕也是因为这座散发着彪悍气息的战斗堡垒而来。它与江南水乡的温婉格格不入,似乎更应该出现在内陆西部。

堡垒的东面是湿地公园,居民们野游休闲的场所。公园里的人不多,一个年轻人都没看到,都是老人,在垂钓、散步或者健身。

堡垒的南面,有一种造型奇特的建筑,坐北朝南,像是用无数个三角体套叠起来的。建筑风格与悉尼歌剧院类似,只是比歌剧院长了很多,也没有帆形墙的灵动。这种呆板的建筑一共有二十列。

在它们的西面,有五栋手风琴式的建筑。这种风格的建筑书院也有,即立体牧场。事实上,在各个楼层间,隐隐能看到走动的牲畜。由此可以推断,南面是农牧区。

西面是工厂区,北面是库房区。建筑都不高,被高大的城墙护得严严实实。

主堡和功能区之间有许多粗细不等的透明管道相连,胶囊状的运输舱在管道内驶进驶出,细管道通常载人,粗管道通常载货。这也不是绝对的,大型载人的运输舱也会在粗管道中运行。如果说主堡是辉山的心脏,那么交通管道就是这个定居点的血管。

“他们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仅仅鸟瞰了辉山定居点,骆有成就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关闭了全息投影,发出了请求降落的信号。

主堡的尖顶早早地展开了,停机坪上站着十几个人,在等待贵宾地到来。

飞机缓缓降落,舷梯落下,机舱门打开,当先走出的是一位身着正装的英俊男子。

一同前来迎接的上官旭差点没认出先生。骆有成事先曾知会过上官旭,说自己会改变造型。但上官旭万万没想到先生的形象改变得这么彻底,就像他之前从未想过先生会胖成球一样。

先生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体型标准了,人也就英俊了;头发长了,板寸头变成了蓬松感油头;留着型胡,稳重中略带一丝沧桑。总之,帅得惊动辉山议事会。

这个形象是林小妖帮着设计的,她在北湖时专注于男子形象设计。而头发和胡子,则是骆有成用毛发异能控制生长出来的。

骆有成的身后,是书院的“第一夫人”柳莹。她身穿一条蓝色连衣裙,外罩一件米白色风衣,搭配浅蓝色褶皱长围巾,简洁大方,端庄可人。脸上的妆容也刻意化得老成了一些,多了成熟的风韵。

随后是刀行和江小瑜,皆着正装,男帅女靓。结婚后,刀行又开始留胡子了,但胡茬很短,在两颊和下巴上留下一圈淡淡的阴影,面容愈发显得硬朗。江小瑜则把头发盘在脑后,长衣长裤的淡紫色套装凸显出她傲人的身材,干练沉稳。

上官旭在江夏曾见过身材变形前的先生,错愕之后很快认出了骆有成,忙对着身边的老人耳语了几句。老人立刻带着一群人迎了上去,他握着骆有成的手说道:

“都说蜀地出美女,连男人也卖相好。”

骆有成注重自己的颜值,却不喜欢别人用颜值来说事,好像自己是靠脸吃饭似的。他笑着说:

“胡主席说笑了,颜值不能当饭吃,我更注重内里。我很佩服胡主席这样有内涵的人。”

胡启言一愣,这是在说自己长得丑吗?他哈哈笑道:

“骆先生年纪轻轻,已成为一方首领,年轻有为啊。我已经一条腿入土,文明重启,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啊。”

这番话,胡启言倒是说得真挚。他七十来岁,剩下的日子确实不多了。

胡启言一一介绍了同行人员,一同前来迎接的还有议事会副主席任文涛、主席助理汪梦、办公司司长霍进元、秘书长于青禾以及各职能部门的领导。辉山的上层人物,悉数到场。

现场虽然没有手举鲜花的欢迎人群和仪仗队,但骆有成相信这是辉山的最高礼遇了。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定居点,他骆有成也不是国家首脑。

骆有成出行只带了三人,诚意上确实差了那么一点点。胡永胜、易慕付华曾要求同行,骆有成以安全为由拒绝了。现在看来他过于谨慎了。

骆有成直面辉山的高层,通过情绪感应,发现大部分人都没有问题,他甚至感知到主席胡启言和副主席任文涛如释重负的情绪。骆有成猜测辉山可能遇到了麻烦,有求于自己。

唯一的例外是秘书长于青禾,这人脸上的笑容极为欢畅,但掩饰不住他内心淡淡的敌意。骆有成把这个人记在了小本本上。

让骆有成感到惊讶的是,他在辉山的高层中没有见到一位年轻人,所有人五十岁起步。如果说书院的领导层是冉冉升起的朝阳,辉山这边就是日薄西山的夕阳了。

一行人乘坐悬浮梯下行,在十五楼停下。出了悬浮梯,骆有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十五楼就像一个街区,抬眼能看到蓝天白云,地面上有宽阔的街道,既有车行道,也有人行道。

蓝天白云自然是返真场景模拟的,拟真度极高。如果不给时刻提醒自己,很容易误认为自己是走在城市街道上,而不是在室内。

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店铺。步行道旁边还有一条自走输送道。为了平稳,输送带的速度远不及步行,因此选择自走道的多是花甲以上的老人,当他们想坐下时,自走道上就会弹出一把椅子,起身离开时,椅子会缩回自走道。

车行道的中央,还有上下两层的透明交通管道,可以清晰地看到在里面穿梭的胶囊运输舱。交通管道既是公共交通工具,也对相向行驶的车辆起到了交通分隔的作用。

各楼层之间的交通,则依赖于悬浮梯和扶梯。扶梯的设置尤为密集,百米之内,总能找到一部扶梯。由于楼层顶部使用了返真实境,因此当上层的人乘坐扶梯下来时,就像是从云端降下来的。

按照柳莹往日的个性,她会啊啊地惊叫个不停。好在骆有成提前打了预防针,作为“第一夫人”,为了书院的脸面,她强忍着不左顾右盼。

辉山的生活类科技实力,的确远胜于书院。至少书院从未想过建设一个如此庞大繁复的超大型城市综合体。

胡启言引领着客人,把他们送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以这家酒店内部的豪华程度,给个六星也不为过。

由于正式会谈的时间定在明日,胡启言请客人们稍作休整,留下办公司司长霍进元全程陪同客人游览辉山定居点。

骆有成不习惯身边跟个外人不断与自己客套,那样会让他觉得不自在,而且他还有上官旭这个辉山通。本想婉拒,但又觉得拒绝辉山的好意会显得自己很不懂礼数,也会拉开两个势力之间的距离。陪就陪吧,霍进元对辉山的了解肯定不是上官旭能比的。

霍进元陪同骆有成等人在酒店里用过午饭,就带着他们上了一辆车体完全透明的观光飞翼。

飞翼在街道上空缓缓地飞行。霍进元也算健谈,但绝不是个主动的人。只有当骆有成发问时,他才作答,回答得倒也详细。这或许是他作为办事机构领导养成的职业习惯,谨言慎行。

十五层横竖各两条街道,形成一个“井”字。店面主要以旅店、饭馆、小吃和零食铺为主。这个楼层的功能类似于旧纪元的美食街。逛完整个楼层,大约用了二十分钟。

每条街道的尽头,都有隧洞,通过隧道,地面车辆可以进入上面或下面的楼层。飞翼是不用走隧道的,它有专门的通道,直上直下。

主堡地上二十二层,地下八层,总计三十层。十五层以上是商业区和休闲娱乐区。十一到十四层是商务区,公司云集的地方。二到十层是居住区,居住着近四万普通人。

有社会就有阶层,哪怕是辉山这种亲民的势力,也不能免俗。

一层是名流的豪宅,地下一层是官员和家属的居所。地下二层以下,是辉山的“小政府”,官员们都躲在地下办公。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越有权势的人,越向往高处。到了末世,一切都反过来了,越精贵的人,越喜欢钻洞。

第五百八十三章 闹事的来了

走马观花地参观完地面建筑,霍进元没有带客人去地下,而是带他们去参观农牧区。飞翼从南向的通道飞出了主堡。

骆有成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为什么定居点内很少看到年轻人?

“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们了。”霍进元回答说,“年轻人需要工作,需要训练,业余时间很少。”

骆有成问:“你们这里的年轻人压力很大?”

霍进元叹气道:“非常大。这也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辉山已经进入老龄社会。”

骆有成问:“老年人占比多少?”

霍进元答:“45%,而且大部分已经失去劳动能力。”

骆有成很吃惊。几百年来,随着社会生产力不断提高,人类平均寿命在增长,对老龄社会的定义也在不断调整。老年人口比例从二十一世纪的14%提高到了灾变前的25%,才被认为是进入了老龄社会。但辉山的老人比例着实太高了,几乎占了总人口的一半。年轻人压力过大,肯定会滋生出严重的社会问题。

果然,霍进元提到,前年,就有激进分子组织了一次罢工,要求驱逐定居点的老人。他们的理由听起来也有那么点道理,他们供养着定居点里素不相识的老人,但他们没有后人,等他们老了,却无所养。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确实不公平。

辉山议事会自然不会接受他们的要挟,驱逐了几个带头闹事的。

在末世,被驱逐出定居点是非常严厉的处罚,这意味着这些人将回到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还可能随时丧命。工人们也清醒了,认清了这个时代和他们的角色定位。现在不是和平年代,他们受庇于定居点,而不是定居点的主人。

辉山随后又做了许多工作来安抚人心。比如提高工人们的待遇,提升他们的消费能力;增加和完善娱乐场所,让下班后的工人有放松和发泄的去处;承诺寻找和收集更多的智芯用于制造智能家政,解决工人们年老后的后顾之忧。

骆有成并不认为议事会保住老人完全是因为公心。辉山的高层年纪都不小了,主席已经七十多了。谁都有老去的一天,他们应该不想在被迫放下权柄的那一天,被人放弃吧?不过,这也无可指摘。平心而论,辉山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非常仁慈和妥当。

骆有成认为,此次辉山邀约,或许和老龄社会有关。

飞翼在手风琴式建筑前停下。这种立体牧场和书院的大同小异,骆有成没有兴趣参观。于是霍进元将他们带到了由三角体堆叠起来的长条形建筑中。如骆有成所料,这里的确是农作物栽培中心。

每一个三角体都是一个生产车间。车间的设计极为精妙,没有任何辅助光源,但车间内的光照与室外完全一致。培植架的设置也十分巧妙,充分利用了每一寸空间和光照。

每个车间里有三名工人。也就是说,仅仅是这片室内农场,就创造了1200个就业岗位。

离开农场后,骆有成问霍进元,为什么不大量使用人工智能?那样可以大大降低工人的劳动强度,减少他们的不满。霍进元说了两个理由:

一是库存的智芯有限,议事会必须保证当工人年老的时候,有智能家政可用。

二来人一旦闲下来,就喜欢东想西想,反而会滋事。旧纪元时期的高卢国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他们的国人拿着高工资高福利,享受着最长的假期,却是世界上最喜欢罢工的一群人。

第一条理由说明辉山议事会的很讲诚信。第二条理由也无可辩驳,游手则会好闲,好逸便会恶劳。骆有成对辉山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分,有心帮他们一把,他问道:

“你们的智芯有多大的缺口?”

“用于智能家政的智芯不足千片,缺口在五千片以上。”

“贵方也是老牌势力了,怎么只囤积了这么点芯片?”

“如果把世界比作非洲草原,我们就是体型大一点的食草动物,终究处于食物链的底端。”

骆有成看了一眼上官旭,又立刻转向霍进元:“我可是听说,贵方的军事实力很强大。”

霍进元指着主堡无奈地笑道:“我们的强,仅限于这座堡垒。一旦离开了这个保护壳,我们拿什么和豺狼虎豹抗衡?抢资源,打架斗狠,我们真的不行。”

骆有成确定对方没有撒谎,点点头,不再说话。

随后,他们又参观了工厂和库区。发现设备的机械化程度很高,但智控方面就显得逊色了。明明每台设备都有智控系统,但流水线上的绝大部分工序都需要人工干预。骆有成怀疑是辉山有意为之。

晚上,胡启言、任文涛在酒店内设宴招待骆有成一行,早上接机的那一群人跟着作陪。

这个酒店的后厨功力很深。论口味或许不及柳洵,但比雕花和摆盘,要甩柳大厨一条街。每一道菜肴都是精美的艺术品。

骆有成嘴里赞美着厨师的手艺,心里却在暗骂。

吃饭就吃饭吧,非要在餐桌上摆出清明上河图。这里小桥流水,那里亭榭楼阁。筷子往哪里下?我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搞拆迁的?好好的鱼排,非要做成渔夫的模样,咋吃?吃人吗?

骆有成不排斥精致的食物,但你得有个度。过度了,就不是提升食欲,而是让客人的食欲急剧衰退。

当然,骆有成在饭桌上其实没有多少动筷子的机会,他忙着和辉山的一众高层推杯换盏。华国的酒桌文化,是数千年积淀下来的,劝酒敬酒这烂毛病,哪怕到了末世都未改。

骆有成在外应酬,自不会像同家人喝酒一样实诚。他的一股意念力顺着食道进入胃里,做成了一个酒囊。喝进去的酒全进了意念力酒囊,去卫生间时,意念力就把酒全部送出来。

刀行和上官旭能喝,他们自己照顾自己。柳莹和江小瑜的酒量都不算大,来敬酒的,骆有成全帮着挡了。到后来,演变成骆有成酒桌战群英。他脸不红心不跳,但辉山的高层全是被各自的助理背出去的。

结束了闹心的酒局,骆有成觉得胃里空落落的,大家都说没吃好。

十五楼就是美食街,上官旭建议一起去宵夜,由他做东,品尝辉山的特色美食。几人换了身休闲装,由上官旭带路,来到了一家饭馆。他们图清静,就在角落里找了个座位。

上官旭说美食街上其实很少有辉山本土菜,这家是比较正宗的。他点了几个小菜:草头炒河蚌、酱大排、炒螺丝、油面筋、炒豆腐丝,外加两笼小笼汤包,每人一小碗鱼皮馄饨。又要了一坛老板自酿的米酒。

骆有成喜欢这个调调,菜式说不上精致,但地方风味纯正。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没有应酬的刻意。两个字,自在!

宵夜吃到尾声,饭馆里又进来一批客人。十个人,三十岁左右,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体型彪悍。这些人嗓门特别大,一进来就咋咋乎乎地让老板温酒点菜。安逸的氛围立刻被打破了,骆有成皱了皱眉。余光中,他看到落地窗外,有个年轻人转身跑开了。

上官旭说:“好像是刚下中班的工人。”

骆有成想了想,的确在库房区见过这些人,也就不再理会了。干力气活的人嗓门都挺大,总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安静,就逼着别人像白领一样轻声细语。反正他们也要吃完了。

那十个人选择的座位与骆有成五人隔了一张桌子。奇怪的是,这些人一坐到座位上,反而安静了,围着桌子,小声商议着什么。

使出反常必有妖。五人当中,刀行和江小瑜的耳力都不错。听着听着,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骆有成用眼神询问。刀行没有回答,取出了单片镜戴上。其余人见状,也都戴上了单片镜,开起了文字信息会议。

刀行:这些人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江小瑜:有人指使,但他们没有说是谁。

骆有成:你们觉得他们会是异能者吗?

江小瑜:不像。

刀行:块头大点的普通人。

骆有成:上官,如果我们把他们打了,你认为议事会会是什么态度?

上官旭:这些人估计会被关黑屋子。

骆有成:这么肯定议事会会向着我们?

上官旭:议事会应该对我们有所求,不会得罪我们。而且胡主席很讲道理。

柳莹:如果打起来我该怎么做?

骆有成:柳妹,你负责看热闹。刀哥,如果他们挑事,就交给你了,我懒得出手。

刀行:好。

一场无声的会议结束了,五个人继续吃吃喝喝。

当老板那桌上菜时,十名工人也结束了小会,两两捉对,猜拳喝酒。十个大嗓门,顷刻间要把饭堂炸裂了。老板过来制止,被一个壮汉推开了。店内另外两桌客人赶紧结账离开。

刀行又发了一条消息: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激怒我们。

骆有成冷笑了一声,回复了一条:先不管他们,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第五百八十四章 原来是几个混混

正打算进店的客人,看到饭店内的情形后,纷纷摇头,离开了。老板满脸愁苦,不知所措。他开了十来年的店,这么没有素质的客人还是头一回见。

大汉们的耐心不算好,闹腾了十分钟,见隔壁桌的人没反应,不猜拳了。

三名大汉起身朝骆有成那桌走来,另外七双眼睛一起瞪着邻桌,他们似乎认为自己的目光像刀片,是飞针。但邻桌的人完全无视了他们,悠闲地吃着餐盘里不多的菜肴。这让大汉们非常愤恨,感觉自己像小丑。

三名大汉绕着骆有成他们的桌子转了半圈,突然眼睛一亮。他们发现原本背对着他们坐着的两个女子,美得如此惊艳,一时看傻了。坐着的七个人也站了起来,向这边走来。

“嗨,美女”这是个不善言辞的,立刻被他的同伴推到了一边。

“两位美女,你们看我帅不帅?”另一个大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一只手蒙住他的脸,他被推到了后面。

第三名大汉骂道:“两个蠢货,挑事都不会。”

他伸手向柳莹和江小瑜一指:“你、你,跟我们走。”

这人果然会挑事,不逞口舌之快,直接想把人带走,干脆利落。但他的手指被人抓住了,很疼。嘎嘣一声,五根手指齐齐脱臼。同样利索。

刀行站起身,松开那人的手指,向后肘击。大汉倒飞出去,撞上身后的汉子,两人一起倒退,直到身体撞到了墙壁才停下来,一起高声痛呼,就像死了爹娘。

刀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我以为多厉害,原来是几个混混。你妈妈没告诉过你,手指不能乱戳,会断的。”

余下八人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对方这么凶残。

那位喊了声美女的壮汉慌忙向后退了几步,与刀行拉开距离。站在柳莹和江小瑜身后的七名混混却扑向了两个女子。他们想的是控制了你们的女眷,你再能打又如何?但他们没想到,这两个女子随时都可以化身母暴龙。

不等江小瑜有动作,柳莹大喊一声:

“二姐,让我来。”

江小瑜向骆有成投去询问的目光时,饭堂里已经响起噼噼啪啪扇耳光的声音。骆有成点头时,柳莹已经坐回了座位。

柳妹子的速度虽然不及二姐,但对普通人来说,那是光,是电,是他们一辈子无法追上其脚步的神。也就是眨眨眼的工夫,七名大汉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莫名其妙地被大耳光子抽晕了。

骆有成笑道:“柳妹,今天很勇敢啊。”

柳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想当个拖累。”

骆有成欣慰地点点头。

距刀行几步远的壮汉,身子晃了两下,扶着墙,以夸张的慢动作缓缓地倒地。

刀行指着他笑骂道:“的确是个蠢货,装晕都不会。需不需要我帮忙?”

那人睁开一只眼,摇了摇头。又赶紧把眼睛闭上,紧咬牙关。刀行无语了,这特么都是什么人啊?!

此时,骆有成已经征得意识囚笼的同意,意念在这几个人的脑子里走了一圈。他没有深入搜索对方的记忆,他只需要知道是谁指使的就行。

江小瑜问:“不是议事会派的人吧?”

骆有成摇头道:“议事会不会那么无聊,指使他们的人叫甄佐,在七楼开一家便利店。”

刀行问:“要我去把他抓过来?”

骆有成摇头:“甄佐不过是个接脏活的掮客,幕后人不会蠢到和他直接联系,线索到他那里应该会断掉。”

上官旭不甘地问:“就这么算了?”

“辉山主堡里发生的事,自然有议事会来管。我们是客人,没必要越俎代庖。”骆有成淡淡地说,“老板,买单。”

老板小心地从壮汉们身上跨过,来到骆有成面前,连声抱歉。

“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饭钱就免了吧。”老板说。

骆有成说:“这事和你无关,你没必要为别人犯的错买单,上官,去跟老板结账。”

骆有成没有辉山的信用币,结账的事只有上官旭来做。老板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旭拉走了。他们跨过壮汉,向前台走去。

骆有成嫌那些人躺在面前碍事,用意念力把他们挪到旁边,摆成一排。他回头瞪了一眼靠墙的两人。那两货已经看傻了,疼痛都忘了,他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让自己的同伴凭空飞起来的。合着今天不仅踢到了板子,而且还是合金板。

“你们是自己过去,还是等我把你们打晕了丢过去?”骆有成声音不大,威慑力十足。

“我们自己过去。”两人急忙向在地上躺尸的同伴跑去,路过装晕的汉子,踢了他一脚。那汉子一骨碌爬起来,跟在两人身后。三个人确定了同伴们都还活着,松了口气,规规矩矩地在同伴身边躺下。

这时,饭馆门口跑来一个小伙子,扶着门大口喘气。骆有成认得他,在十个大汉进入饭店时,这小伙子跑了。骆有成估计他是去喊人的,但不知道他喊的是哪方的人。

街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

骆有成反而坐下了,好整以暇:“是保安部的人,听听他们怎么说。”

领头的人进来后,让手下将躺在地上的一排人上铐带走。他带着另外两人向饭馆老板了解情况,简单交谈两句后,他向骆有成跑来。

“骆先生,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这位队长模样的人又敬礼,又鞠躬致歉。

“受惊倒不至于,吃惊是有的。我听说辉山的治安很好,可我们来的头一天,就有人想收拾我们,不可思议啊。”

“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一定彻查此事,抓出幕后黑手。”

骆有成觉得这位队长倒也不笨,问道:“怎么称呼?”

“报告骆先生,我是保安部第十五分部长王梁。”

十五楼是十五分部,想必每个楼都有一个保安分部。王梁相当于一个辖区派出所所长。

“王部长啊,幸会。”骆有成道,“七楼开便利店的甄佐,你可以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王梁一愣,却没多问,他拿出通话器,联系七楼的同事,请他们帮忙抓人。

骆有成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知道甄佐?不怕我攀诬?”

王梁说:“骆先生是大能力者,我没有理由怀疑。”

这算是对异能者的迷之信任?骆有成只能一笑了之。他问道: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十个人?”

王梁答:“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先关十五天。”

骆有成说:“我没意见。”

这十个人既然敢收钱滋事,就该受到惩罚。如果被挑衅的换成普通人,指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

王梁不安地搓着手,再次为自己的疏忽道歉。他说辉山极少有人闹事,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去寻贵客的晦气。因此,没有派专人保护。他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王梁心里也觉得挺冤的,这些客人才从主席的酒局上下来,转头就去下馆子,任谁也想不到啊。

骆有成问:“门口那小伙子是做什么的?”

王梁说:“他是楼层的义务观察员。刚才就是他来报的信。”

“义务观察员?观察我们,还是观察对我们不利的人?”

“都有。”王梁尴尬地笑笑,没有否认。虽然客人是胡主席请来的,但对方毕竟是强大的异能者,附近没个盯梢的人才奇怪。

骆有成建议:“你们应该给他配个通讯器,跑来跑去很耽误事。”

王梁说:“观察员不归我们保安部管,他们隶属于安全事务部。”

按王梁的解释,保安部相当于警察局,而安全事务部是司法部门下属的独立调查机构。骆有成觉得乱糟糟的,一个小小的定居点,机构设置照搬国家那一套,也不嫌机构臃肿?

“行吧,那我们回去睡觉了。”骆有成摆摆手,带着一行人向外走去。

王梁带人将骆有成一行“护送”到了酒店。

等王梁走后,五人聚集在骆有成和柳莹的套房里。

刀行说:“怎么就派来这些怂包,恶心谁呢?”闹事的混混没有一合之力,让他非常郁闷。

“有人给钱,这群人也乐得在下班后挣笔外快。钱给的不少,够他们一个月工资了。打架斗殴最多拘留十五天,也就是说,他们这个月多赚了十五天的工资。”骆有成说道,这些都是他从混混的脑子里找到的信息。

江小瑜问:“明知道混混不可能给我们造成任何伤害,幕后指使者花这么多钱,又图什么呢?”

骆有成说:“我想无非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疏远辉山。上官,胡启言有没有说过邀约我的目的?”

上官旭摇头说:“没有明说,但我猜测,十有**是想解决老年人问题,辉山老龄化太严重了。”

刀行问:“他们不会想把包袱甩给我们,把我们那里当养老院吧?”

“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无耻。”上官旭顿了一下,“我从未同他们讲过书院的情况,倒是提过一嘴我们不缺智能家政。第二天,胡主席就让我带话邀请先生了。我认为他们是想从我们这里大批量购买智能家政成品或者智芯。”

“不应该啊。”一直在做听众的柳莹开口了,“谁会跟几个混混置气就推掉一桩大生意呢?”

江小瑜也说:“生意上的事情,找你谈就好了,为什么他点名要找荣城的首领呢?”

上官旭被问住了。

“多想无益,明天一谈,什么事都清楚了。”骆有成解围道,“上官,‘燃你’送进青云了吗?”

“送进去了。”上官旭苦笑道,“这次亏大了。”

原来,上官旭的货车在幹州城附近,被青云的一支武装商队截胡了。一万瓶‘燃你’,一分钱没赚,还赔了一辆货车。好在武装商队只要货,不要人命,销售专员和司机得以安全脱身。

刀行问:“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内鬼?”

上官旭说:“怎么可能?销售专员是五秒,司机是鬼脚。物资科人多,他们主动要求帮我送货。”

五秒和鬼脚都是书院的老人,忠诚可靠,值得信赖。不过大家听到五秒的名字,都笑了起来。以这位仁兄的持久力,真用了‘燃你’,恐怕要彻底燃成灰渣渣了。所有人都想不通他怎么会自告奋勇地去做一位助情剂销售员。

不过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因为门铃响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纯净人类

来人有三位,除了议事会主席胡启言、副主席任文涛,还有一个长着西洋面孔的女性。

这个女人是生面孔,接机时未出面。她四十出头、五十不到,身穿土蓝色的制服套裙,身材保持得很好。年轻时应该是绝色美人,哪怕现在人到中年,风韵尤甚。栗色的头发盘在脑后,鼻梁高挺,眼瞳就像海中的蓝洞,澄澈却又深邃。

骆有成承认她的蓝眼非常漂亮,但也让人不自在。那双眼睛似乎能洞悉一切。

这位女士名叫司理娜,是安全事务部部长。有混混骚扰尊贵的客人,她自然要出面解释和安抚。见到房间里的几人时,司理娜眼里闪过一丝讶色。但她的微表情控制得很好,淡淡的微笑粘贴在脸上,赶也赶不走。

司理娜的情绪波动逃不过骆有成的感知,对方的情绪是惊讶!惊讶!惊讶!震惊!司理娜在震惊什么,骆有成就不知道了,因为意识囚笼不允许骆有成扫描对方的意识海。

三人向骆有成一行诚恳致歉,并承诺今后保安部和安全事务部将派人随行保护。这是骆有成最不乐意的,不过对方是好意,他对这座堡垒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也就没有拒绝。随后,胡启言请骆有成单独一叙。

骆有成不满道“这里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不用回避。”

胡启言说“事关辉山的机密,还请骆先生与诸位多多包涵。”

骆有成目光一凝,这位胡主席似乎是从今晚的闹剧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等不及想提前摊牌了。骆有成能感知到胡启言深藏于心的焦虑情绪。

……

密谈的地点在地下八层的一间密室里。书院方仅骆有成一人,辉山方三人。胡启言说任文涛和司理娜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骆有成没同他较劲,要说秘密的是胡启言,他当好一个听众就行了。然而,胡启言并不甘于让骆有成做一位听众。

胡启言说“在说出秘密之前,我想向先生求证两件事。”

骆有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启言问“前两年,在滇省有不明势力与鬼窟发生冲突,是否是贵方所为?升平三千人逃离,在玉关给鬼窟做局的也是贵方吧?”

骆有成没有从三人身上感受到恶意,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承认的,他假装困惑道

“什么鬼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胡启言说“先生别忙着否认,我们和鬼窟同样是仇人。十六年前,股东势力联军攻打辉山,没占到便宜,后来就没再招惹我们。”

骆有成不知道这段历史,回去要找上官旭求证一下。即便有过冲突,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国与国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利益。势力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十六年足以改写很多东西。总之,在对方没拿出诚意前,打死不能承认。

胡启言向司理娜点了点头,后者拍了拍手。房间里的一扇门打开,驶出来一台人工智能。智能来到几人面前,伸出两条机械臂,投射出两个人像。

骆有成眼睛眯了起来,使他看起来十分危险。

两个人像,一胖一瘦,都是骆有成。胖的人像是骆有成被殷老板囚禁在関岛的凯皮璃囚笼里时拍摄的,瘦的这是现在的影像。影像的面孔上叠加了许多点和线。

“胡主席,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启言没有回答,回答骆有成的是人工智能的合成音。

“匹配成功,二者属于同一个人。”

骆有成没有急着否认,人脸识别系统如果连这个能力都没有,早就该淘汰了。就像他无论胖瘦,舅爷爷留下的房产的门禁系统,从没有拒绝过他一样。

“你们在调查我?”骆有成笑着摇摇头,“这样不太友好。”

胡启言歉意道“我们要托付的事过于重大,不得不谨慎从事,还请您原谅。”

骆有成问道“你们是殷老板的人?”

“我们和他没有交集。”胡启言否认了,“这段影像是一个双料间谍发给我们的。”

“双料间谍?意思是他把你们的情报出卖给殷老板,又把殷老板的情报出卖给你们?你脑子有病吧!这样的人你们还留着?”

胡启言说“和生命复兴公司相比,他们是阅历丰富的成年人,故事多;辉山是未经世事的孩童,能让人看得上眼的秘密很少。在这样的信息贸易中,我们赚足了信息顺差。否则,我又怎么可能找到你?更何况我们和殷老板都有共同的敌人。”

骆有成笑笑,不愧姓胡,的确是只老狐狸。只是不知道殷老板那只老狐狸知不知道那位双料间谍。

据胡启言讲,前些日子,生命复兴公司向所有员工发送了一封邮件,告诉他们,如果见到影像中的人,一定要躲。实在躲不开的,那就对他客客气气,绝不能触怒他。这次骆有成差点端了殷老板在藏地的导弹机动部队,殷老板确实被搞怕了,特地向下属发出了警告信息。

骆有成心里有点小得意,他问道“即便影像中的胖子就是我,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胡启言说“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骆先生家兄弟两人,瘦的是哥哥,胖的是弟弟。原来两位其实是一……”

骆有成不等胡启言“原来”,他双手一拍,笑道

“没错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是哥哥骆有成,胖子是我弟弟骆远成。我们是双胞胎,我弟弟瘦的时候,和我的相似度达到以上,人脸识别系统根本无法分辨。”

骆有成心想鬼才会承认呢,没准以后还会把自己养肥,以骆[]远成的身份去搞搞事。他有肥胖因子和抽脂美容师,想变胖变瘦不要太简单。

辉山的三位高层面面相觑,他们是绝对相信人工智能的识别校验结果的,但眼前这位不承认,他们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只要他们是鬼窟的敌人就好。

“贵方是除鬼盟?”

“没错。”骆有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有双料间谍在,这事瞒不住,反正除鬼盟也是他跟殷老板瞎诌的名字。

“玉关之战是贵盟的手笔?”

骆有成犹豫了,以前在滇西北搞事,弄死的都是鬼窟的炮灰,鬼王可以不在乎。但玉关之战,涉及到太多的股东势力,骆有成目前还没做好和天下为敌的心理准备。

然而,骆有成的犹豫,却被胡启言当做了默认,他继续问道

“荣城的几支势力,应该都是除鬼盟的成员吧?外院、北湖、德人居?”

辉山对荣城的势力分布这么了解,肯定是安插了眼线的。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抓获的间谍或特工,没有一位来自辉山。

骆有成的气势有些逼人“你怕是对除鬼盟有什么误解吧?谁告诉你的?”

胡启言说“各地的定居点我们都做了了解,实力强大的几支都是鬼窟的股东势力。唯有荣城的定居点,体量庞大,却没听说和鬼窟有什么牵扯,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外院,防御力量恐怕还在辉山之上。除了荣城,我想不出除鬼盟会在哪里。”

骆有成心里咯噔一下,外院的城防确实太显眼了,树大招风啊!世上不缺聪明人,胡启言能想到,其他势力自然也会想到。难怪最近外院抓到那么多特工!

但骆有成心里也并不怎么担心,以外院的防御能力,只要没有内鬼,哪怕鬼窟董事会势力倾巢来攻,至少也能坚持个把月。何况还有隐世的内院,内院的飞城系统已经完工,进入调试阶段。大不了带上所有人,飞往某个偏隅之地休养生息。世界那么大,无主之地那么多,哪里不能生活?

胡启言的话也给骆有成提了个醒,留给他,留给书院的时间真的不多了。青云那边还是早点发动得好,把水搅浑了,谁还有精力盯着外院?

骆有成冷笑道“你的功课倒是做得很好。不过,北湖和德人居,他们那点实力,我还真瞧不上眼。”

骆有成算是承认了外院是除鬼盟的一员。至于北湖和德人居,必须摘出去,他们军事力量薄弱,他可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了。”胡启言不在意骆有成的态度,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的两位下属也十分激动。

骆有成道“等等,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好人?”

胡启言说“你们外院收留难民,给他们安排工作、分配住所,这些难道是坏人该干的事?”

骆有成胡搅蛮缠“难道我不能养着他们,到时候用来和鬼窟交换利益?”

“之前我确实有这样的疑虑,但确认了你们是鬼窟的敌人,我没有顾虑了。”胡启言诚恳地说,“事关人类的延续,我们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

“先别忙着托付,我们来说说眼线的事。你们在荣城放了多少特工?”

相对于人类生娃的大计,骆有成更在意外院的安全。哪怕辉山是潜在的友军,但在他骆有成的地盘上安插探子,会让他很不舒服。

何况每个大佬都在讲文明延续,鬼王说他要用异形繁衍;殷老板说给他二十年,他也能解决这个问题;常院长说他可以造魂。这几个人,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在画大饼?关于人类生娃,骆有成的耳朵早已听得疲劳了。

回答骆有成的是安全事务部的司理娜,她说

“我们没有安插特工,只是在每个定居点设了一位观察员记录居民的生活状态。我们没有野心,只想知道谁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

骆有成问“既然如此,那位双料间谍又是怎么回事?”

司理娜回答“那是一位商人,被我们抓住后,策反的。”

“他知道我来了吗?”骆有成不太想让殷老板知道自己的行踪。

司理娜说“他去了北方,大约要过半个月才回来。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但那时您早就离开了。”

骆有成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什么该说,什么该隐瞒,辉山心里应该有数。

司理娜道“您和殷老板打交道,还是要多留几个心眼。”

骆有成知道辉山是在表达诚意了,他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

“他有用生物芯片控制思想的手段,这不是正常人能做的。”司理娜随即递过来一片存储器,“他的野心极大。有关生命复兴公司的信息,都在上面了。我们不害人,但不能不防。”

骆有成早在心里给殷老板贴上了坏人的标签,别的不说,就凭他是超级博士病毒制造者的儿子,骆有成就不可能把他当做朋友。他接过存储器,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你们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胡启言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下定决心

“我们一直保护着人类的希望,一群没有被病毒感染过的纯净人类,他们可以繁育后代。”

听到这话,骆有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 密室会谈

辉山定居点是依托辉睿航空航天科技有限公司建立起来的。辉睿航空航天主研太空航天仓,暗地里还在研究外太空武器。后者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他们打了一个很大很深的洞,在地下建起了实验室、洁净厂房和生活区,俨然是一个地下小镇。

作为绝密级单位,职工和家属几乎终身不会离开地下厂区。为应对突发事件,比如战争、灾厄,冻库里常年储备着足够厂区三百余人两年消耗的食品。

胡启言、任文涛和司理娜,是三百多位幸存者中的一员,也是百人夏蝉敢死突击队的成员。

夏蝉敢死突击队的作用不是冲锋陷阵杀敌,而是组团到地面上来探险。敢死突击队来到地面,是在灾变爆发的一年后。那时,地下厂区已经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食品库存还够一年之需,但他们不能坐吃山空。

夏蝉之名,意指蛰伏数年,一朝破土,便是生命的终点。敢死突击队来到地面后,四处为地下厂区收集食物。这些人是回不去的,收集食物是长期的工作,另外,他们也不可能冒险把病毒带到那片净土。

突击队到达地面十天后,陆续有队员发病死亡。一个月后,百人突击队只剩下十六人。他们没有抛弃地下的伙伴,而是在辉睿公司厂区原址,建立定居点。通过不断吸纳流民,逐渐壮大定居点,最终达到了现在的规模。幸存的十六人,构成了辉山高层的班底。纯净人类的秘密,他们也保守了二十年。

敢死突击队践行了夏蝉的意志,他们以自己的死亡,来换取种群延续的希望。

听完辉山的故事,骆有成肃然起敬。这是一群高尚的人,也是一群值得信赖的人。其实,从他们绝不放弃定居点的老人,已经能窥见他们的人品。

“四万人的定居点,人多眼杂,你们是怎么保守住这个秘密的?”骆有成问,“或者说,你们是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食物送到地下厂区的?”

任文涛说“食品库管是我们的人,做做出入库假账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下面的人不多,不到三百人的食物很容易计入过期或变质食品报损。食品冷藏库后面有个夹层,有两台装卸智能,它们会定期打开夹层,运走一些食物。”

“你们没尝试让他们走出地下厂区?”骆有成问出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很蠢。一旦走出净地,那还是纯净人类吗?

任文涛说“十五年前,确实有三对育龄夫妇来到了地面,幸运的是活下来一男一女,不幸的是他们也丧失了生育能力。超级博士病毒已经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将和我们长期共存。除了让他们躲在地下,我们不知道如何安置他们。”

骆有成补充道“不仅是人类,还有动物、植物。超级博士病毒能整合其他病毒的囊膜糖蛋白,把自己伪装成任意一种病毒。它是唯一一种能跨种群传播的病毒。即便人类都死光了,他们只要走出庇护所,依旧会被感染。要么死亡,要么变成我们。”

他俨然像一位病毒学专家,将他从“舅爷爷”那里得到的信息讲了出来。让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反智。

密室里的四个人陷入沉默,地下有人类希望的火种,但他们经不得风雨,只需要一丝微风,就能把他们吹灭。相对于这些纯净人类,骆有成更期待大姐米豆豆的研究能有所突破。想到这里,骆有成投射出小姑娘夏琦的影像。

“我们也有灾变后出生的孩子。”骆有成说。

“孩子是被感染过的?”胡启言激动地问。

“孩子的母亲是在感染后受孕的,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只有这个活了下来。”

“你们掌握了孕育的方法?”司理娜声音颤抖,“能让我试试吗?”

她已经四十六岁,一旦进入更年期,再想要孩子难上加难。然而,骆有成很无情地摇了摇头。

“你们认为孩子多少岁?”

胡启言和司理娜猜八岁,任文涛猜九岁。

“小姑娘今年十六岁了。”骆有成叹气道

“孩子出现了返祖、毛发旺盛、生长发育迟缓、重要器官先天畸形、智力发育迟缓等现象。”

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就废了。

“我大姐正带领一支精英团队攻关,消除生育药剂带来的副作用。在这个难题没有攻克之前,生育药剂不会用于临床。”

“需要多久?”

“科研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一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有时候解决问题或许就是灵光一现。”

胡启言等人点点头,他们都曾搞过科研。但只要有方向,希望就不会太远。不过,他们对想要托付的事也产生了犹豫。

将近三百个纯净人类,说得好听点,是人类的希望。说得不好听,是末世幸存者的包袱。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将保护他人的种子,看做自己的使命。骆先生一方的生育药剂一旦研制成功,谁会在意几百个素不相识的纯净人类?

骆有成感知到他们的沮丧,似乎生育药剂对他们的打击很大。稍稍一想,他抓住了问题的根结。

“你们迫切希望找到一个强大而且可靠的盟友,是希望转移……纯净人类的‘监护权’?你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司理娜说“定居点内有股暗流,骨干成员的情况我们已基本摸清。但幕后指使者是谁,有何目的,是否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是否和外部势力勾结?我们暂时还没头绪。辉山变得越来越不可控。”

骆有成说“所以,今晚你们就任由那几个小丑蹦跶,想把幕后的人引出来?”

骆有成之前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派了一个观察员,保安部的人员又姗姗来迟?想来是把己方的五个人当饵了。

司理娜说“真的很抱歉。”

骆有成笑道“你们不担心他们伤了客人?”

司理娜说“我能看出谁是异能者,他们都是普通人。在您面前,他们只能自取其辱。”

骆有成兴致盎然地与司理娜目光对视“用你的蓝眼瞳吗?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司理娜不假思索地回答“控制毛发,身体能有效抵御火、毒、电。您的大脑非常强大,但我暂时看不出是什么能力。您的几位同伴,也都是强大的异能者。”

骆有成的控制毛发、火防、毒防和电抗,是通过觉醒药剂激发出的身体的能力。而他的意念能力,源于广旭哥给他服用的启魂丹,司理娜不能完全窥破也是正常的。

司理娜又列举了柳莹、江小瑜和刀行的能力,都分毫不差。

“人才啊。”骆有成大笑,当着胡启言的面发出最不要脸的邀请,“跟着我吧,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司理娜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笑容僵硬。

胡启言说“如果骆先生这次帮我们度过难关,你想一口吃下辉山也是可以的。”

骆有成急忙摆手“两万老人,放在哪个定居点都吃不消。这个包袱还是你们自己背。不过,我倒是可以每年给你们支援一部分食品,或者帮忙安置五千名以下的老人。”

“那就谢谢骆先生了。”胡启言急忙开口,生怕骆有成反悔,他的那张老脸笑开了花。

骆有成也不以为意,他本就准备搭把手。他继续说道

“我还可以帮你们找出幕后黑手,消除隐患。”

胡启言迟疑道“我们都不想看到定居点动荡甚至流血。”

骆有成暗叹一声,真是群老好人,如果没有这座堡垒,这些人恐怕坟头草都换了十几茬了。

“谁说一定要杀人?”骆有成笑道,“司阿姨不是说我大脑强大吗?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测谎能力,比最先进的测谎仪强了百倍。”

听到“司阿姨”,司理娜一直努力维持的微笑,奇迹般地消失了。每一个女人,都有不服老的心。

骆有成继续说道“但我有个条件,不能像前年那样,只驱逐首恶,不安分的家伙统统要撵走。”

胡启

言“这……”

任文涛“主席,我认为骆先生说得对,治标不治本,顽疾就会反反复复。善待未必有善报,他们只会认为我们软弱。”

司理娜“我赞同,我们收留他们,保护他们,但这些白眼狼永远不知感恩。现在蠢蠢欲动的,依旧是那几拨人。”

骆有成“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司理娜“安排好了。那十个人就是他们抛出来的导火线,人被保安部抓了,明天一定有人会闹事,就等他们跳出来了。”

骆有成“你确定能掌控局面?万一堡垒里的年轻人全部被他们煽动了呢?千万不要小看了人们的从众心理。尤其是你们前年只处理几个组织者,会让很多人产生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

司理娜点点头。

“我再问个问题,这座主堡,内部没有安装武装守护吧?”

胡启言说道“我们武器只会对准敌人,怎么可能对准人民?”

骆有成手一摊“那就是没有喽。如果有心人暗地里挑唆,游行示威变成暴力事件,老人沦为被施暴的对象。请问,以贵方保安部的人手和能力,能保护他们吗?”

不仅是司理娜,就连胡启言和任文涛都沉默了。

“这是完全可能的,经历了两年前的失败,他们卷土重来时,很可能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骆有成说,“最坏的情况,保安部或你们安全事务部里也有他们的人,你们该怎么办?”

三人无言以对。十多年的平稳生活,让他们忘记了人民内部也会有矛盾,有斗争。他们没有意识到,随着人口老龄程度加深,尤其是年轻人供养的老人与他们完全没有亲缘关系,社会会被严重撕裂,社会矛盾会愈发突出。辉山高层沿用以往的经验治理定居点,只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沉默良久,胡启言苦涩地问“骆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骆有成扶额说道“你们还真是一群老实人。防患于未然懂不懂?有苗头就抓人啊。等闹大了,你抓得过来吗?”

司理娜“未实施不构成犯罪,仅凭他人有主观意图定罪,也太草率了吧?”

骆有成慨叹一声“司阿姨、司大姐,阴谋罪了解过没有?密谋策划就可以作为犯罪构成的行为。你们怕他们狡辩不认罪?没关系,我给你们找一个专业的审讯员。绝不动刑,保证他们连小时候尿几次床都说出来。你们甚至可以把审讯过程播放出来,给居民们一个交代。”

胡启言手向下一按“就按骆先生说得办。”

“别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辉山有多少异能者?高层里有多少异能者?可靠的又有多少?”

对异能者,司理娜倒是如数家珍。辉山共有二十一名异能者,其中高层有五名,其余人都被收入保安部或安全事务部。高层中的五名异能者,除了司理娜,还有胡启言,任文涛、办公司司长霍进元、秘书长于青禾。

胡启言能力是天降陨石,他只要想,就能从天上召来一块石头,不过天生厚道的他,从没用这个能力来砸过人。任文涛和霍进元的能力都是生产辅助型,任文涛能让植物快速生长,霍进元能超控打印机,无需智脑建模,他就能打印出他想要的物品。

于青禾的能力比较诡秘,类似于简化版的空间穿行。前脚还在屋里和你说话,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庭院外了,完全无视障碍物。另外就是会武功,拳脚功夫非常好。

骆有成听着也无语了,高层里,有本事的两个,胡启言是菩萨心肠,于青禾心怀鬼胎。如果安全事务部和保安部的异能者被人策反,高层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偏偏他们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

骆有成说“纯净人类的事,我们晚点再说,先帮你们清除定居点的隐患。”

胡启言下定决心后,人也干脆了“文涛,发个通知,明天的会谈取消……不,明天早上再发,免得打草惊蛇。今晚,我们要专专心心地跟着骆先生做一场大扫除。”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大扫除(1)

屋子脏了,就得打扫,不然就会长霉,生虫,住在里面的人会很难受。

辉山的主人算不得勤快人,住了二十年的房子,从没认真清理过。也就在前年发现了几只臭虫,动动手指弹走了了事。

当捕虫小能手骆有成一出动,身为主人家的胡启言、任文涛和司理娜就惊呆了,原来自己的家,就像久未清理的老旧厨房,随手拿开一只碗、一口锅、一个置物架,就能看到满地爬的小强。

清理工作是从安全事务部和保安部两个安全部门开始的。他们得到通知,到二十二层的空置礼堂集合。

半夜三更突然通知开会,肯定会打草惊蛇,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确认这两股力量是纯净的,队伍是纯洁的,才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们。

骆有成最担心惊扰到于青禾,这人的空间穿行能力相当于瞬移和穿墙能力的叠加,虽说穿行的距离不远,但堡垒里房间一间挨着一间,如果他在房间之间穿梭,想抓捕他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转念又想,于青禾一定自恃隐藏得深,从未露过马脚(辉山的高层直到现在还很信任他),未必会有什么动作。保险起见,骆有成让二姐去了主堡外。如果于青禾逃出主堡,在空旷地带,他再怎么闪,也不可能快过二姐。

安全事务部的探员和保安部的队员,心里有一百个问号。半夜突然集合,这是自十六年前鬼窟股东联军攻击辉山之后的第一次。所有人都意识到,定居点将有大事发生。心中有鬼的人,也希望在第一时间知道高层的意向。

安全事务部编制一百人。保安部地上二十个分部(第二十分部辖、、层),以及保护地下行政区安全的特别分部,合计八百五十人,悉数到场。他们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安全事务部在前,保安部在后。

礼堂的简易主席台上,站着四个人,胡启言、任文涛、司理娜和保安部长何酉魁。骆有成则开启隐身,像个幽灵一样,在人群周围游荡。

“辉山是我们的家。”高台之上,胡启言定了基调,“因为有了它,才让我们在乱世有了立足之地,让我们不受外敌的欺侮,没有沦为鬼窟的**实验材料。在这里,我们能吃饱饭、穿暖衣、有房住,可以无忧无虑的休闲、狂欢。这里是所有人的庇护所。”

游走在人群周围的骆有成感知到了十几个人的愧疚情绪,他将这些人记在脑中。

胡启言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有人说,我们没有后代,没有未来。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即便所有的希望最终都化成了泡影,我也想让你们度过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一生。”

胡启言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现在,家里有了蛀虫。他们啃食门板,啃咬大梁,妄图把我们的家蛀得千疮百孔,毁掉我们的庇护所,让我们无家可归。不!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诸位是我辉山的柱石。我恳请各位,拜托各位,捉出家里的蛀虫,还我们的家一个清清白白。”

保安部长振臂喊道“谨遵主席号令,捉住蛀虫。”

下方两部人员齐声喊道“谨遵主席号令,捉住蛀虫。”

司理娜一边呼喊着,一边看向骆有成的方向。隐身状态的异能者,在她的蓝瞳里,依旧像灯光一样闪亮。她心里有点着急,到此时,骆先生尚未向她通报两部内鬼的名单。

胡启言双手向下压了压,礼堂里安静下来。

“我胡启言管理辉山二十一年,从未发过火。大家都认定我是一个软弱的老实人,那是因为没人触及我的底线。今晚,你们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老胡。”

胡启言单手一挥,礼堂上空骤然出现了十多块巨石,它们悬浮在半空,仿佛随时会落下来。两部的成员都倒吸一口冷气。好在胡主席只是立威,他手一收,巨石消失了。

“今晚的行动代号‘杀虫剂’,我希望能将蛀虫们一个不落地捉出来。抓捕名单,司部长和何部长随后会发送到分部长的通讯器上。”

此时,司理娜的大脑终于收到了骆有成的传音入密

“第三排第二列、第五排第十二列、第六排第一列、第六排第十七列……”

司理娜在单片镜上快速记录着对应人员的名字。她越记越心惊,保安部竟然有六分之一的人被策反或收买。最让人惊心的是,保安部副部长文胜,赫然在名单中,这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异能者。更恐怖的是,名单中,异能者就有九人。

要知道辉山除去生产辅助型异能者,一共也就十七名战斗型异能者,再刨除位居高层的胡启言和于青禾,两部的战斗异能者,只有六人忠心于辉山。如果她知道骆有成已经把于青禾列为幕后黑手的重大嫌疑人,恐怕会彻底怀疑人生。

司理娜想,如果明天有人起事,靠这样的保安部队,别说去控制局面了,当场就会翻车。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麾下只有两名内鬼。

胡启言还在继续演说

“此次绝密行动,我希望诸位能恪守职业准则,绝不向外透露一个字。”

众人齐声答道“遵命。”

此时,胡启言也收到了司理娜发来的名单。老头脸微微一僵,立刻又恢复了正常,他说道

“我念到名字的人请站到前排,我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其余人在点名后,立刻返回各自岗位,等候命令……文胜。”

保安部副部长文胜从队列里走出来,站到了前排。

“司徒羽、花芸、谷义、汤启……”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文胜的身边。

后面喊到的八个人均是异能者,也是文胜的党羽。文胜起初并不为意,让异能者完成特殊任务,本就在情理之中。但当胡启言喊出第十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文胜不淡定了。第十个人也是他的同党,但却是一个普通人。这意味着后面将不再有异能者入列。

党羽全部被点名,高层的死忠者却一个都没有。文胜意识到,他们已经暴露了。而后的名单,让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被点名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他的人。

文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在忍。毕竟忠于辉山高层的人还没走,他们人数占优,打起来自己这边讨不了太大的便宜。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被点名的共有一百四十三人,保安部就占了一百四十一人,另外两人隶属于安全事务部。

未点到名的人,列队跑步离开了,不少人心里还挺不服气,自己同样优秀,为什么没被点名?这些小心思就不说了,严格地说,这也算一种积极向上的姿态。

等忠心者都走光了,胡启言才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留下来吗?”

这句话,把文胜最后一丝侥幸也浇灭了。他大笑道

“知道又如何?胡启言,你真的老得糊涂了。如果你的帮手还在,我倒要怵你几分。现在就你一人,你真以为我们会怕了你的石头?”

文胜显然没把任文涛、司理娜和何酉魁放在眼里。在文胜说话的时候,三十名叛逆保安拔出配枪,跑向大门。

礼堂门被关闭,叛逆保安们一致将枪口对准大门。

胡启言道“文胜,辉山哪里对不起你?”

文胜对着何酉魁的方向努了努嘴,“你问他啊,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踩在我头上?能不配位,必有祸端。何酉魁,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胡启言说“这话,你也想对我说吧?”

文胜笑道“有自知之明,恐怕是胡主席身上唯一的优点了。你,还有你们,软弱、无能、愚蠢,一群绵羊,却妄图统领一群狼,你们也配?”

文胜的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喧哗声,他转头一看,有三十多名叛逆保安昏倒在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骆有成动手了,他连续发出了三十多道灵魂冲撞,用力极猛。这些普通人连哼都没哼一声,集体失去意识。但倒地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前排的人。

文胜心想,原来老头还有依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动手!”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惊呼。礼堂门口,巴掌大的石块像雨点般落下。高度不够,这些小石块砸不死人,但也足以让人头破血流了。有一部分当场晕了过去,剩下也都捂着血流不止的头大呼小叫。这些保安从未经过战争的磨砺,这样的创伤足以让他们丧失斗志。

骆有成心中暗叹一声,胡老头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换做是他有这个能力,叛逆保安们可以在地上找血豆腐玩了。想归想,他的意念力一点也不含糊,四十多名叛逆保安的配枪被瞬间夺走。意念力扣动扳机,礼堂里枪声大作。保安们像被割倒的麦穗,一茬茬地倒下。

正准备具现第二批“陨石”的胡启言愣住了,手僵在空中。他的本意是让敌人失去战斗能力,然而,那位骆先生显然不在意叛逆保安的生死。

与胡启言不同的是,骆有成的控场能力给任文涛、司理娜和何酉魁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快速向后台跑去,司理娜和何酉魁一边跑路一边还向各自的属下发送抓捕名单。

就在胡启言愣神的工夫,四名异能者已经冲到主席台前。其中一人变身成一杆笔直的钢枪向胡启言当胸扎去。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枪头离胡启言还有五十公分的时候,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再不得存进。

胡启言从懵愣中醒来,看到近在咫尺的枪尖,也不由地一阵后怕。他不由地感慨骆先生的强大,以一敌多的同时,还能分心为他提供护罩保护。

没等胡启言召唤出“陨石”,“嗡”的一声,空气中浮现出一柄长刀,轻轻向上一撩。异能者变身的钢枪应声断成两节,鲜血喷溅在意念力护罩上,像一朵盛开的恶魔之焰[注]。

[注]恶魔之焰作者杜撰的变异之花。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大扫除(2)

钢枪落地,还原成了身首异处的人。他至死都没机会去想,为什么钢铁枪身挡不住一把刀?因为他的世界已经停摆。

刀光依旧在流动,像翩跹的蝴蝶,灵动、轻巧、上下翻飞。接连三声惨叫,那三位异能者,连自己的能力还未施展出来,就已成了刀下亡魂。而刀的主人,始终未曾露面。

“这是辉山的内部事务,请外来人不要插手!”文胜大喊道。

他和剩余的四名异能者背靠背,警惕地看向四周。他们知道胡启言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的周围至少有两名以上的隐身异能者,很可能是那几位外来的客人。

十名混混工人被抓捕归案后,文胜曾以副部长的便利,调看了事发饭馆的监控。他知道络腮胡子力气很大,小姑娘速度很快,力量也不小。最让他在意的是能远距离控物的o型胡,是位非常强大的能力者。

文胜本以为这些客人被混混恶心后,会对辉山产生厌恶情绪。之后他接到的线报,都说客人回去后,再无人进出酒店。万万没想到,一个小时后,胡启言就和客人勾搭在一起了。他哪里知道,胡启言作为城堡的建造者,自然有他的秘密通道,要避过耳目轻而易举。

隐身的骆有成没空搭理他,他正专心致志地使用灵魂冲撞,让那些受伤的叛逆者一个个昏厥。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因流血过多死亡,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最痛恨背叛者,当年阿哈首领扭断背叛者曾永泉的脖子的时候,他不也没阻止吗?如果这些人在他的地盘,早就被他全部斩杀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么费劲?另外,他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他的相貌。整晕他们,其实是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至于那几个异能者,必死之人,何必在意?!

当最后一批保安晕厥,骆有成解除了隐身。

“果真是你!”文胜恨得咬牙切齿。

骆有成说:“饭馆里是有监控的,我们的能力你应该清楚。既然知道我们是胡主席请来的强援,你们又何必迫不及待发动?换做是我,会等客人走了再说。依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蠢才。”

骆有成说完,开始放声大笑。

文胜说:“我们从没想过在近期发动,我们只想天天找人恶心你们,让你们厌恶辉山,离开辉山,不要和胡启言达成任何合作。”

“呃。”骆有成笑声戛然而止,他无辜地望着主席台上的胡启言,说道,“得,这算不算误打误撞?”

胡启言闻言,也不知道该哭该笑。但不论如何,这些人的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刀行也显出了身形,他跳下主席台,手中的长刀舞了个刀花。

“别哔哔了,你们是想束手就擒呢,还是暴力抗法?”

文胜看向胡启言:“胡主席,别相信这些外来人。我们的矛盾,是家里人打架。他们包藏祸心,要图谋辉山。没有我们,您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文胜也算用心良苦了,为了挑拨离间,把敬称敬语全部找回来了。

骆有成又笑了:“我看上辉山什么?辉山有的,我都有。辉山没有的,我还是有。看中辉山的一群老年人?也只有仁厚的胡主席把他们当宝贝。你那套说辞不顶用,胡主席心知肚明。”

其实,文胜喊出那段话的时候,胡启言心里也咯噔一下。但他随即想

到在密室里,他说骆先生可以一口吃下辉山,骆先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有送到嘴边的不吃,非要抢着吃的道理。

胡启言说:“你们投降吧,趁着还没铸成大错,司法部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他是肺腑之言,今晚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看到死伤。但这话落在骄傲的文胜的耳朵里,就觉得分外地刺耳。他大叫道:

“胡启言,你个老混蛋,勾结外匪屠戮同袍。只要我今天能活着出去,定要在辉山人民面前揭露你伪善的真面目。辉山是辉山人的,容不得你一手遮天。”

胡启言气得发抖。

躲在后台的何酉魁忍不住,探出个头骂道:

“放你妈狗屁。辉山的一砖一瓦、每一块金属板、每一片凯皮璃,都出自我们议事会十六人之手。你他妈一个房客,居然跟房东叫板。我们可以收留你,也有权把你赶出去。你要明白,谁才是辉山真正的主人!”

文胜一愣。他加入辉山较晚,辉山议事会为了保住地下的秘密,也从未宣扬过这个定居点的来历。而早期加入的人们,也热衷于讲述自己当年在辉山的奋斗史。这就进一步加深了居民们对辉山历史的误解。最关键的是,文胜上面那位大人物,也总在不停地对他误导,以至于他一直认为定居点是大家共同建造的。

不能不说,这个由纯技术人员组成的十六人管理团队,宣传工作做得一塌糊涂。

文胜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何酉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能稳稳地坐在他的头上指手画脚。

“那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不成功便成仁。动手!”文胜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

话音刚落,叫花芸的女人,身体周围出现了无数柄小花伞,将她和司徒羽团团包裹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绣球花。一根根钢针从小花伞的间隙中射出,射向骆有成、刀行、胡启言和只露了个脑袋的何酉魁。何酉魁惊叫一声,脑袋缩了回去。

谷义的胸、臀和腿上长出了三柄刀,刀片垂直于身体。他旋转起来,冲向主席台上的胡启言。他就像料理机的搅拌刀,势要将遇到的一切搅成碎末。

汤启变成了一柄大木勺,飘在空中。木勺在空气中一舀,勺内顷刻间盛满了冒着蒸汽的液体。木勺一翻,滚烫的液体向骆有成当头浇去。

文胜也是变身系,他化身成一股龙卷风,向刀行扑去。

别说,这些人的能力都还挺唬人,放在书院,他们也可以在护卫队搏一席之地了。

对有反骨的异能者,骆有成可没有爱才之心。他的意念力兜住了液体也兜住了木勺。液体呈橘红色,不知是岩浆还是某种融化的金属?骆有成无意探究,他将木勺狠狠地向地上掼去。

木勺应声碎裂成数十块,随后化作不忍直视的血肉。那团橘红色的液体,却将地板砖烧蚀出一个坑。

骆有成的意念力随即包裹住了那朵巨大的“绣球花”。黑针从里面射出,打在意念力罩上,反弹到伞上,又弹到意念力护罩上,来来回回。里面的司徒羽长叹一声,喊了声我们投降,不再做无畏的挣扎。

谷义势如破竹,如桨叶般的刀片将主席台切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凹槽,就像有人将主席台咬了一口。这人是个莽夫,你和主席台较什么劲啊?跳到主席台上旋转不好吗?刀片距

胡启言的脚还有五十公分,转不动了,那里有堵无形的意念力墙,把他的刀片卡住了。

“主席,杀了他……为我报仇!”何酉魁再次从后台探出身,大喊一声。

这货额头上中了一针,脑门肿得快赶上老寿星了,乌青乌青的。这可不是平安长寿相,印堂发黑,那是福损寿尽之相。何酉魁喊完,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任文涛急忙拽着他的脚,把他拖回后台。

胡启言叹了口气,一块磨盘大的巨石落下,轰隆巨响后,谷义只剩一双脚留在巨石外。

再说刀行,他面颊上也中了一针,就像被毒蜂蛰了一下,火辣辣得疼。龙卷风已经向他袭来,他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劈下一刀。刀切入风中,却落到了空处。刀行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文胜的变身如此彻底,完全化作了风,没了实体。这架怎么打?

刀行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被裹进风的旋涡中,螺旋上升,被卷到了高处。就在刀行被甩得头晕脑胀的时候,他的身体被抛飞,砸向墙壁。眼看着他就要和墙壁来一次亲密接触,一股柔和的力拉住了他,将他放到地上。

刀行晃了晃脑袋,说道:“有成,他没有形体,不好对付。”

骆有成也看出了文胜的非凡之处,完全无视物理攻击,但自身却有强大的破坏力。这不,连地板砖都被他扯起来了。胡启言向风里投了两块大石头,非但没有建功,反而成了文胜反击的工具。巨石被甩向胡启言,好在石头是老头具现的,被他收了。

空置礼堂里没有什么杂物,如果是换成卵石滩、伐木场、采石场,文胜的战斗力没准能增强十倍。如果这家伙不是死硬反骨仔,骆有成都有心招揽他了。

文胜也不恋战,他将卷在半空中的地板砖通通甩向骆有成,随后,化成一阵狂风,向一面墙壁的通风口刮去。

他是一阵风,吹完他就走,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胡启言惊叫道:“不好,他要从通风口逃走。”

骆有成也是一惊,还有这样的操作?难怪文胜有恃无恐。骆有成尝试用意念力罩兜住风,都没成功。

通风口的百叶护栏被掀飞。眼见文胜就要逃离,骆有成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对着通风口发出一记灵魂冲撞。如果说之前对叛逆保安用了一分力,这次至少用了八分力。没想到居然奏效了,风声停了,通风口出现了一个屁股和两条腿。文胜被卡在了通风管道里,人也昏迷了。

“收工!”骆有成拍了一下手。

这时,后台传来了司理娜悲楚的哭喊声,任文涛也不断呼喊着何酉魁的名字。胡启言急忙向后台跑去。何酉魁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骆有成看着“绣球花”,说道:“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条命,现在肯定保不住了。”

“绣球花”里的两人没说话,隔了不到十秒钟,里面发出两声闷哼。一柄柄小花伞,如凋零的花瓣,纷纷坠落,尚未落到地上,便化成了虚无。骆有成撤去了意念力罩。

司徒羽和花芸抱在一起,软倒在地。两人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根黑针,肿起老高,已然气绝。

骆有成叹气道:“放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不过,你们又是何苦呢?”

却听刀行说道:

“有成,我也中了一针,不会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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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于青禾的阴谋

骆有成被刀行的话吓了一跳,他急忙去看刀行的脸,发现他脸上只有一个小红点,没有针,也没有乌青肿胀的现象。

骆有成用单片镜拍了刀行的头部影像,投射出来,说道:

“你死不了。我怀疑你的血腐蚀性太强,连毒针都能腐蚀。你看,针尾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刀行放心了。他跑去拖文胜。文胜被卡住了,没拖动。

两人又去看何酉魁。他的脸又黑又肿,难以把他和精瘦却又显得格外精神的中年人联系起来。胡启言三人哭成了泪人。他们朝夕相处二三十年,情感如同家人。

骆有成与何酉魁只有两面之缘,很难产生共情,想装悲伤都装不出来。只能对三人说:

“节哀。司徒羽和花芸自杀了,何部长的仇也算报了。”

胡启言抹着眼泪,“这次多亏了你。”

骆有成说:“文胜还活着,需要破墙工具才能把他弄出来。喊些人来帮忙吧。”

胡启言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赶紧拿出通讯器叫人。

骆有成和刀行又回到了通风口。刀行砸了砸通风口的墙体,又试着扳文胜的屁股,卡得太死,扳不动。

骆有成也用意念力试了一下,同样失败。

这里的墙体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印的,格外结实。如果把文胜全身的骨头弄碎,倒是可以把他强行将文胜拽出来。但这人留着还有用,骆有成没轻举妄动。

他沟通了意识囚笼,问它能不能搜索文胜的记忆。良久,意识囚笼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骆有成不能搜索,它可以帮忙。

骆有成与意识囚笼打了近三年的交道了,但他始终不能理解意识囚笼做出判断的依据。能否意识入侵,似乎并非完全以对象的善恶为标准。意识囚笼是他的行为监察员,他无法去质疑。

不过,他也有了新的发现,他一向认为意识囚笼是不能离开他的意识海的。现在才知道,不是能不能,而是愿不愿。

礼堂的大门被打开了,安全事务部的探员去而复返。他们带来了三十台医疗舱、一批工程机械和大量的合金型材。探员们已经被提前告知这里发生的事情,进门时并不显得惊讶。他们面色平静地将门口的叛逆保安移开,将所有的东西搬进礼堂。

两名探员守在礼堂门口,剩余的人各司其职。有人在操纵机械搭建囚室,这座空置的礼堂将被临时改造成监狱。有人查看俘虏的情况,重伤的丢进医疗舱,轻伤的捆缚后丢到一边。有四人拿着担架跑向主席台,还有五个人带着墙体切割机,来到了通风口处。

骆有成和刀行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了位置。骆有成不能离开,他要保证文胜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一旦让文胜清醒,他就会变成一阵风刮走,恐怕就永远抓不到了。

五名探员微微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问,立刻投入自己的工作。这五人看起来非常专业,他们在墙体上划线,讨论如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将墙体切开。骆有成怀疑他们在旧纪元

时,从事的就是基建或装修行业。

意识囚笼的反馈来了,它往骆有成的脑子里塞了一堆信息,让他慢慢消化。同时,它告诉骆有成,如果这人被处死,尸体别丢,可以废物利用。

骆有成忙追问原因。意识囚笼说这人是兼容性很好的容器,有一个叫赵冠文的队员的灵魂和他的契合度非常高,能借尸还魂。

赵冠文是赵冠武的哥哥,因绵蓝病毒(博士2)而死。后来赵冠武为哥哥报仇,摸到了関岛的军事基地。骆有成也是在那一次和殷老板搭上了线。

赵冠文的灵魂现在在魂乡里,虽然已经被数字化,但借尸还魂这种事,对林妈妈应该不算难事。

骆有成不了解赵冠文,但很欣赏他弟弟赵冠武。赵冠武虽说为人有点莽撞,但胆气和闯劲,不也是战士的优点吗?能复活他哥哥,不知道那小伙子会乐成啥样?

骆有成急忙问:复活后,异能力能不能保留?

意识囚笼:力量源于身体,存留的可能性很大。

骆有成的心情,如同三伏天喝了六月雪,舒爽!这意味着,书院又将增加一位顶尖战力。他问意识囚笼,其他的异能者尸体,还有没有可回收的垃圾。意识囚笼说没有,随后隐没在意识海的角落。

骆有成一点也不贪,文胜已经是非常意外的大收获了。他的心砰砰砰地跳着,脸上难掩喜悦,他对刀行说道:

“二姐夫,你辛苦一趟,回去把我嫂子接来。我要让文胜尽快受审、伏法!另外,找大姐多要几瓶异能抑制剂。我不可能一直守着他。”

能化成风刮走的人,真的不让人省心。按原计划,此时骆有成应该带着胡启言三人去会会于青禾。但现在,文胜比什么都重要。

刀行走后,骆有成就做两件事,一是翻看意识囚笼收拢来的文胜的记忆,二是不时给文胜补一记灵魂冲撞,让他无法醒来。

幕后的搅屎棍果然是于青禾。于青禾也出身于辉睿公司,议事会十六人中最年轻的男人,仅比司理娜略长,今年四十九岁。

根据文胜的记忆,于青禾对辉山高层的“软弱无能”不满已久,尤其厌恶定居点收留老弱病残。这两年,他突然有了取代胡启言的念头。其中的诱因是什么,文胜并不清楚。

于青禾对胡启言的那手“天降陨石”是心有忌惮的,暗中培植势力的动作十分谨慎。两年来,也就只有文胜一个亲信(至少文胜是这么认为的)。下面的叛逆势力,全是文胜策反组建的。前年的罢工潮,于青禾也没参与,放手交给文胜去做。于青禾许给文胜的好处是议事会副主席。

骆有成这次应邀而来,叛逆势力的确没有起事的意思。于青禾告诉文胜,胡启言打算将辉山最重要的东西作为筹码交出去,这关系到辉山的生死存亡,让文胜务必想办法把客人赶走。

在十个混混工人被抓捕后,文胜打算明早让一批工人打着横幅到酒店门口静坐示威,抗议外来者无端打伤工友,抗议保安部包庇外来者。一天不行就两天,规模不够再

增加。保安部如果播放冲突的监控影像,抗议者就拿出伪造的影像“以正视听”。总之,要胡启言请来的客人灰溜溜地离开辉山。

文胜会同时约束保安部和示威者,不会发生暴力冲突。

真正起事的时间,定在下月中旬,文胜会将两名莲都来的异能者接进辉山。

这两人的能力是殓尸,即将尸体伪装成正常死亡。哪怕那人碎成了肉块,他们依旧能让人认为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议事会的人对居民都很和善,于青禾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他们,为他们安排“正常而体面”的死法尤为关键。等于青禾上位,他就会逐步清除异己,并把定居点内的近两万老人送往鬼窟,换取股东的身份。

莲都的人不会白干,文胜并不知道于青禾给莲都许了什么好处。

骆有成猜测,能让莲都动心的,恐怕只有能够生育的纯净人类。莲都加入鬼窟股东会,不就是为了抓住渺茫的繁衍希望吗?如果能生而为人地繁衍,这个诱惑力远胜于以魅的形态存活。辉山没有基因学和医学方面的专家,因此,于青禾十有**允诺莲都一起研究地下的纯净人类。

骆有成的脸愈发阴沉,以至于胡启言在他身旁站了许久他才发现。

探员们已经将墙体破开,文胜的身子已经出来了大部分。骆有成见他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有醒来的迹象,急忙向他发出灵魂冲撞。

骆有成心有余悸,他没想到自己一发呆,居然过去了大半个小时。还好回神及时,否则守了这么久,还让文胜像阵风似的跑了,那多冤?

胡启言木愣愣地望着文胜。曾经,这也是他的爱将,被他视为辉山安全的柱石,而如今……老头一时五味杂陈。

骆有成暂时没去理会老头,他问探员:

“你们这里有冬眠舱吗?”

探员说有的。

“赶紧把他弄到冬眠舱里去,千万不能让他醒了。”骆有成实在不想做苦逼的灵魂冲撞运动了。

探员答应了一声,跑开了。

十分钟后,冬眠舱被运到了礼堂。看到文胜被放进去,骆有成总算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胡启言的肩膀说道:

“胡大爷,现在可不是伤情的时候。”

胡启言用手在眼角擦拭了一下,“人老了,容易伤感,十六个人,不齐整了。”

骆有成心说早就不齐整了,你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抓捕行动进行地怎么样了?”他想用这个问题转移老头的注意力。

“名单上的人抓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胡启言说,“司理娜去主持了,她现在暂代保安部长。”

骆有成心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司理娜暂代保安部长的事,没有传出去吧?”

胡启言说:“只和议事会的同事们通了气。”

骆有成问:“于青禾也知道了?”

胡启言诧异道:“于青禾有什么问题吗?”

骆有成一跺脚:“你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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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半夜的示威

骆有成之前没有同胡启言他们三人说于青禾的问题,一是没有证据,仅仅因为对方在接机时的情绪就认定他是背叛者,过于武断。二来同这三人说了,假设他们也相信了,派人监视于青禾,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于青禾如果要跑,骆有成不认为辉山有能力抓到他。

在骆有成看来,只要文胜和他手下被俘的事不传出去,就不会引起于青禾的警惕。

但司理娜要接管保安部,必须有议事会的任命,这是绕不开的。安事务部部长接管保安部,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保安部正副部长不能履行职责。于青禾就算是头猪,也会猜到文胜出事了。

骆有成长叹,千算万算,没想到漏洞会出在一纸临时行政任命上。

胡启言说:“不可能,我认识小于二十多年了,他很踏实,很努力,从没出过茬子……”

骆有成打断道:“工作努力和有野心并不矛盾,在高层里,只有你和他有战斗异能。”

胡启言:“可是……”

骆有成:“你知道我对情绪的感知能力。接机时,他是唯一有敌意的人。但他的敌意并不完针对我的,也针对你们所有的高层。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与你们政见不和,但文胜暴露后,我几乎可以笃定,于青禾就是文胜背后的人。”

骆有成真觉得心累,他不能说自己看了文胜的记忆。这事传出去,所有人都会忌惮你,躲着你,谁乐意自己的**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他的这套说辞有点苍白。在没有拿出确凿的证据前,胡启言不可能相信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伙计会背叛自己。

胡启言:“证据呢?”

果然!

骆有成:“直觉!我的直觉从未犯错。稍安勿躁,审了便知。”

胡启言闻言就要向装着文胜的冬眠舱走去。骆有成没做理会,眼观鼻鼻观心。老头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骆有成哂笑道:“你不是要去审文胜吗?怎么,不去了?”

胡启言不接茬,他问:“审讯专家什么时候能来?”

骆有成看了看时间,说:“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在审讯结果出来之前,我希望你们封锁消息,这里发生的一切,仅限于你、任副主席、司部长以及在场的探员知道。”

胡启言点点头,他说除了临时委任必须通报,没有向外界透露一个字。

正在这时,任文涛急匆匆地跑过来。他说大量的居民正往二十二楼来,有不少人手举标语,抗议高层勾结外人残害本地居民。保安部正在各楼层设卡劝退居民。探员也在礼堂外的街口设置了警戒线。

胡启言问:“谁泄露了消息?”

骆有成说:“我相信剩下的探员和保安队员都能守口如瓶,问题只可能出在临时任命上。知道这项任命的只有你们高层。我敢说,这是于青禾搞的鬼。”

任文涛听到于青禾的名字,倒没有诧异,他比胡启言更信任骆有成,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也怀疑高层里有内鬼,于青禾的确是有能力的人,如果是他倒也不奇怪。不过这都快凌晨一点了,民众们不用睡觉的吗?他们怎么知道二十二楼出现死伤?而且还有你们参与?”

骆有成说:“半夜紧急集合,本就不正常,文胜在参会前一定会向上汇报。不到半个小时,保安部正副部长易主,傻子也能想到出事了。至于‘勾结外人’,你们认为还有什么锅比这个更能激起民众的愤慨吗?无论我们出不出手,于青禾都会出这张牌。”

骆有成反复提于青禾,不论胡启言信不信,说多了,他脑子里自然会留下于青禾是叛徒的印象。

胡启言这会儿也终于想明白了:“你们一来,就出了大事,一般人都会往这方面联想。即便没有今晚的事,他们也会拿饭馆里十个混混说事。”

骆有成问:“于青禾对其他议事会成员有号召力吗?”

胡启言说:“应该没有,秘书长在议事会排位居末,而且他还那么年轻。”

骆有成建议道:“那最好把议事会成员部集中到隔壁的会议室。所有的探员都在这里,这里比较安。”

胡启言皱紧眉头:“您担心于青禾对他们下手?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

“文胜不就要杀你们吗?何部长因此付出了生命。”骆有成觉得胡启言真不适合做一名领袖,这时候了,还在讲感情。为了照顾胡启言的情绪,他说,“我不了解于青禾的个性,只是以防万一。”

任文涛比胡启言果决,骆有成这边还说着话,他已经把通讯器拿出来了,眼睛看着胡启言,等他下令。胡启言点点头,任文涛立刻开始联系同僚。

骆有成说:“也叫上于青禾吧,反正已经打草惊蛇了,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如果他对你们的敌意不深,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文胜自作主张,没准你们之间还能和解。”

这是宽慰人的话,骆有成看过文胜的记忆,知道于青禾不仅要给所有高层安排“体面”的死法,也给老人们送了鬼窟的归宿,还可能把地下的“纯净人类”当做试验品。心肠之歹毒,已是非常人。

任文涛打完电话,面色凝重地说:“于青禾的通讯器关闭了,汪梦没有接听。”

于青禾的反应让骆有成有点意外。如果换作是他拥有在堡垒里自由穿行的能力,一定会装作若无其事地上来看看风向,为何酉魁掉上几滴眼泪,和大家一起痛斥背叛者。

即便被戳穿了,再跑也不迟。只要连穿几堵墙,谁能抓得住他呢?甚至他都不需要跑,毕竟是未遂事件,以胡启言老好人性格,也就把他撵走了事。于青禾作为高等级异能者,走到哪儿都能找到饭吃。

于青禾的个性还是太过谨慎,或者说做贼心虚。不过想来也正常,激进一点的人,也不可能像他这样隐忍蛰伏这么多年。

骆有成对汪梦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主席助理。到底是于青禾挟持了汪梦呢,还是两人相互勾搭,沆瀣一气?

没等骆有成提出自己的猜测,胡启言已经联系了司理娜,让她追捕于青禾。

看到做事肉肉的胡老头突然变得雷厉风行起来,骆有成疑惑地望向任文涛。任文涛低声解释说,汪梦的父亲是主席的至交好友,也是百人突击队的一员。老汪罹难后,胡主席把汪梦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她出了事,胡主席怎么能不着急?

骆有成对于青禾再次看低了一分。绑架人家闺女算怎么回事,这就彻底撕破脸皮了啊,再没回转的余地。想到这里,他突然说道:

“于青禾想逃。鼓动居民示威,是想制造混乱,为他逃跑制造机会。汪梦是她的人质。”

任文涛认同骆有成的看法,但他无能为力。或者说,整个辉山,面对一心想走的于青禾,都力不能及。他长叹一声,对胡启言说:

“主席,我们去会议室吧。他们上来了,很多事情要和老伙计们说清楚。”

胡启言心情差到了极点,失去了一位老伙计,义女又生死不知。但他现在也只能故作淡定地前往会议室。

虽然他不是专业政客,但毕竟在定居点领袖的位置上做了二十年,养气的功夫还是有的。他如果乱了方寸,下面的好些官员也得慌。

大家都是搞科研出身的人,赶鸭子上架做了高层。对外的交流也不多,想找个官僚来模仿也不成。当然,背叛者于青禾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还没彻底暴露就自乱阵脚。

在城堡里,卫星电话无法使用。骆有成借了任文涛的通讯器往酒店房间里打了个电话,柳妹子听到有成哥的声音立刻喊道:

“有成哥,刚才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屋里,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突然消失了。吓死我了。”

骆有成问:“长什么样?”

柳莹说:“个子跟你差不多,挺精壮的,戴了兜帽,模样没看清。”

“你就待在房间里,我马上下来接你。”骆有成挂了电话,对胡启言说,“于青禾试图绑架我妻子,但又放弃了。给我派个探员带路,我去把她接上来。”

任文涛说:“公共通道都被集会的居民堵住了。我陪你走秘密通道,几分钟就能回来了。”

骆有成跟在任文涛身边,匆匆向隐秘悬浮梯走去。

任文涛说:“于青禾如果真是文胜的幕后老板,应该看过饭馆里的监控影像。您妻子的速度和力量未必弱于他。我猜测他去你们的房间,主要是想印证你们是否参与了对文胜的抓捕。”

骆有成与任文涛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觉得任比胡启言更适合做定居点的领袖,头脑敏捷,行事果断,没有胡老头的迂腐气和菩萨心肠。所谓慈不掌兵,胡老头能一直坐在主席的位置,一是因为威望和资历,二是辉山还没出过大乱子。他对任文涛说: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于青禾没对我妻子下手,应该是没有把握,所以他选择了更容易得手的汪梦。于青禾能带人穿行吗?”

任文涛想了想说:“我倒是没见过,也没听理娜说起过。”

“没见过未必代表他不行,否则的话,公共区域的监控早该捕捉到他的影像了。司部长一直没传回消息,说明还没找到他。”

“如果他有这个能力,救回汪梦就困难了,房间里极少安装监控的。尤其是居民区。”

骆有成说:“为今之计,先彻底斩断他的羽翼。当他发现大势已去,以他谨慎的性格,只会逃得更快。我二姐现在守在城堡外。按司部长的说法,于青禾每次穿行的距离不超过三十米。在空旷地带,他逃不过我二姐的追捕。”

“好。”任文涛点点头,随即问道,“您准备怎么清剿他的党羽呢?”

“我相信集会的人,大部分是被从众心理裹挟的不明真相的群众。但一定也会有不少漏网之鱼隐藏在人群里,随时准备发难。你派一位探员跟着我,我们只需……”

骆有成向任文涛讲了自己的计划。

任文涛拍手说好,“不用找其他人了,我陪你走一趟,我和保安部的人沟通更方便。”

说话间,两人已经通过秘密通道来到了十五楼的酒店。

将柳莹送到二十二楼的会议室后,骆有成和任文涛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各个楼层,清除混在人群中的于青禾的党羽。

第五百九十一章 除尘涤垢

所谓的党羽,也就是些杂鱼混混,一群对定居点收留老人不满的人。他们结成几股小势力,妄图“说服”软弱的议事会。

因为这些人两年前闹过事,都在事务安部备过案。司理娜的抓捕名单也是根据备案名录列的。

保安部今夜突然发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总有机灵的逃过了抓捕。正当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接到了一条神秘信息。于是,原本定在早上的示威活动提前发动了。

这些人躲在人群里,他们知道,以保安们的尿性,是不敢穿过人群来抓人的。否则,他们会立刻把和平示威演变成暴乱。

邱二是第七联络组的小组长,主要负责串联、组织协调和造谣。他带领的示威人群被堵在前往高楼层的巨型悬浮梯外。

悬浮梯的门前,有两排保安队员组成的人墙,他们的身子藏在电击盾后。保安分部长戴着“大嗓门”头盔向示威人群喊话,让示威者返回各自的家中,等“天亮后”议事会会给大家一个真相。

分部长所说的“天亮”,即早上六点,城堡里的场景发生器会模拟日出的场景。人们会在这个时候起床,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示威人群没有离开,也没人喧哗,所有人以静默对抗对话。

邱二此时心里惴惴的,神秘信息之后,他再没有收到任何指示。在维持楼层秩序的保安队员的人墙中,他也没看到“同行者”的身影。按理,至少应该有七八个“同行者”保安分布在各楼层。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邱二十分迷茫。如果在要害部门的“同行者”都已遭不测,那么他们这些负责在外围呐喊助威的人,是否还要继续与定居点当政者正面对抗?

突然,他的通讯器发出了一声“哔”,有信息来了。信息只有两个字:“暴乱”。

邱二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握住了乒乓球大小的“燃烧球”。他还没把小球掏出来,前方不远处的人群发出了喧哗声。他望过去,看到有人身体软软地靠在另一人身上。人站得太密集了,想倒在地上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没等邱二通过背影辨认出晕倒的人,身后又有人发出惊呼。他扭头一看,同组的皮梓秧头垂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呼喊声不断响起,邱二不停地循声望去,他骇然发现,晕倒的人,都是他的“同行者”。

随后,邱二感觉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在昏迷前,他似乎听到保安分部长在喊,“有人晕倒了,赶紧救人。”

保安部队的人墙撤走了两面电击盾,留出了一条通道。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一辆辆担架车,来到了示威人群前。

由于不安定分子尽皆昏迷,没人带头挑事,示威人群也很规矩,他们尽力让开道,好让医护人员去救人。

距离示威人群十来米的地方,隐身的骆有成对化了妆的任文涛传音:

“这个楼层干净了。还有六个楼层,咱们要抓紧时间了,刚才那些人的情绪波动很大,好像准备发动了。”

任文涛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当骆有成和任文涛通过秘密通道来到六楼时,一百多人的示威人群已经在冲击电击盾。由于人群过于密集,前排的人被电击后,后两排的人也同时触电。六楼的代理分部长在不停地喊话,让人们保持克制,以免出现踩踏伤亡。

有人向保安部队投掷了燃烧球,火球还在空中,就被警用守护发出的水炮浇熄了。

“群情激愤”的状态下,骆有成很难分辨出谁是于青禾的党羽,谁是被裹挟的群众。他不管三七二一,灵魂冲撞群发,示威者像收割机下的庄稼,一排排地往前倒。

好在越是往下的楼层,示威者越少。因为很多人在保安部封堵通道前,已经去了高楼层。

任文涛简单向代理分部长交代了两句,又匆匆赶往下一楼层。

五楼的分部长是个很果决的人,骚乱一冒头,他立刻用水炮驱散了人群。三、四楼的人都很少,没闹出多大动静。

二楼场面几乎失控,好在骆有成及时赶到,控制了局面。这个楼层的分部长原是被石头砸毙的谷义,发展的“同行者”也是最多的。代理保安分部长没有经验,电击盾墙一退再退,有五名队员被燃烧球灼伤。

一楼是名流的居所,这些人是最怕看到骚乱的。和其他楼层相比,这里格外宁静。这里的保安队员很少,只有四个人,其他人都去各楼层增援了。有两个人盘膝坐在地上,和保安队员理论是否应该让外来势力插足辉山事务。

骆有成最不喜欢这种瞎哔哔的人,直接让他们晕倒。

不断使用灵魂冲撞,骆有成的精神消耗也很大。回到二十二楼,骆有成让任文涛帮自己找了间静室,盘膝而坐,记忆头盔覆盖在脸上,让镶嵌在头盔上的心石和静念石帮自己恢复精力。

任文涛的通讯器亮了,他看了一眼说道:

“在八楼、六楼、三楼都捕捉到了于青禾的影像,汪梦在他手里。他的确有带人穿行的能力。”

骆有成有些懊恼地说:“麻烦啊,我该早点把我的猜测告诉你们。”

任文涛说:“骆先生不必自责,您说早了,我们也未必会信。”

这时,司理娜打来电话,说接到一楼住户的举报,于青禾从他家穿过去了。

没多久,司理娜又传来消息,说堡垒外的监控发现了于青禾的身影,汪梦却不见了。江小瑜正在追捕于青禾。

任文涛指示司理娜尽快找到汪梦。

骆有成立刻去了楼顶,飞出城堡。在高高的城墙范围内,已经看不到江小瑜和于青禾的身影。不过现在出了城堡,骆有成的卫星通讯器可以使用了,他急忙拨打了二姐的电话。

电话没接通。东南方向,距辉山城墙一公里处,爆出一团亮光,十分夺目。

骆有成急忙开启夜视仪,向事发地点飞去。半路上,他遇到了往回飞的二姐。

“被他跑了。”江小瑜有些沮丧地说。

于青禾虽然空间跨越的距离不远,但闪动的频率极快。比直线速度,于青禾肯定比不过江小瑜,但他异常灵活。

如果把江小瑜比作迅捷的猎豹,那么于青禾就是草原上最有经验的羚羊。他每一次空间跨越都在折向,行踪飘忽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让江小瑜每次扑击都无功而返。

而就在刚才,于青禾放了大招,他突然浑身金光闪闪,险些亮瞎了江小瑜的眼。闪烁之后,附近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也就是说,于青禾是有远距离穿梭能力的,但或许消耗非常大的原因,他只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

“跑就跑了吧。”骆有成反倒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于青禾这人胆子还是不够大,以他的能力,躲在城堡里搞暗杀,议事会的人一个也逃不掉。于青禾之所以选择逃离,骆有成猜测有两种可能:

一是一向温和的议事会主席突然发难,让他乱了方寸,他不清楚胡启言掌握了他多少秘密;

二是对他们几个外来者的忌惮。毕竟像文胜这种高等级异能者都翻车了,他自忖自己不可能有能力独力应付。

姐弟俩往回飞,在距离城墙三百米处,突然听到密集的机械运转的声音。城墙的墙体上,露出了一个个黑洞,各类武装守护将狰狞的炮管、枪管对准了姐弟二人。这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追着于青禾离开的时候,城防系统没有任何做出任何应对。

姐弟俩的第一反应是于青禾穿回了城堡,并夺取了辉山的防御系统的控制权。

骆有成和江小瑜向后飞了几百米,落到了地面上,防御系统并没有向他们开火,它的目的似乎仅仅是警告。好在对峙的时间并不长,在姐弟俩做出应对之前,一辆小型飞翼从城墙上飞出,武装守护也缩回了回去。

飞翼停在姐弟俩附近,任文涛从飞翼里出来,连声向他们道歉。

原来,辉山的城防系统,是由智脑完控制的,管进不管出。任文涛解释说任何人离开辉山,即便是对辉山有敌意的人,城防系统都不会做出应答。但如果想进入定居点,必须获得身份认证许可。

换句话说,城防系统永远不会开枪打你的屁股,但如果你想硬闯,它会打你的胸。

这种防御理念有点奇葩,但也体现了辉山议事会的仁慈。骆有成对此不敢苟同。就像城堡内部不设防一样,只要想办法混进去,有太多的空子可钻。

坐飞翼回去的路上,骆有成问任文涛,如果于青禾潜回辉山,他们会怎么应对。任文涛说议事会已经在讨论了,比较可行的方案是改变局部区域的重力场制造空间扭曲。辉睿公司是做太空舱、太空站设计的,在人工重力领域已经有很成熟的技术。

骆有成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他不得不承认,这群书呆子治政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在专业领域的确有过人之处。

江小瑜依旧在城堡外部警戒。骆有成和任文涛进了城堡。

没有了挑事者,集会的人群在得到官方十二小时内通告真相的承诺后,纷纷散去。

司理娜依旧没有找到汪梦,胡启言无心理事,善后工作交给任文涛权处置。

骆有成陪着任文涛盘点了一下战果:俘获于青禾党羽合计四百八十二人。死十二人,其中异能者八人,普通叛逆保安四人;伤九十五人。

临时搭建的牢房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最多的一间,关了二十多人。

任文涛看着都觉得心惊,如果不是先下手为强,这些人暴起发难,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辉山危矣。

骆有成心说,如果你知道于青禾的计划,恐怕心脏病都要犯了。

此时,任文涛的通讯器亮了,他高兴地说:

“你姐夫把审讯专家带来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

在真心话姐姐的引导下,文胜几乎没做抵抗,就把于青禾的阴谋全倒了出来。

他们建立了“同行者”组织,意图让辉山定居点“改朝换代”。当文胜说出于青禾打算只留一万青壮年,其余人全部送往鬼窟换取股份时,好几名议事会成员心脏病发作,险些没救过来。

任文涛戏嘲说该感谢于青禾二十多年来的不杀之恩。

临近天亮时,汪梦的尸体在一层的某户居民家里被发现,她躺在储物室里,脖子被拧断了。

心灰意冷的胡启言宣布辞去议事会主席的职务。议事会成员在挽留无果的情况下,推选任文涛为主席,并聘请胡启言为安全顾问。

天亮时,各楼层的空旷场地上,循环播放文胜的审讯录影。文胜一遍遍述说着于青禾的计划,“同行者”们的阴谋。

城堡里的居民彻底震惊了。

虽然有人不满辉山的老龄化社会结构,但多数人对议事会是心存感恩的。正是因为辉山议事会的存在,才让他们在乱世有食有衣有居,生活质量甚至不逊于旧纪元时期的安定社会。

当有人意图将这个社会打破,将绝大多数人当做垃圾丢进鬼窟那个大焚化炉时,寒意从居民们的内心泛起,沁入四肢百骸。就在数个小时前,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懵懂无知地跟随着别有用心的人,向议事会施压。

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船在水中不知流。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平静生活更幸福的呢?

林小妖的审讯工作仍在继续。四百八十二人,是极大的工作量。“同行者”们不可能交代更多让人震惊的细节,但作为量刑定罪的依据,审讯环节必不可少。

一半保安队员和安全事务部探员都到主城堡外巡逻,防止于青禾偷偷溜回来。

数百台建筑打印机在城墙内施工,它们将再打印一道内墙。内墙和外城墙之间的间隔是两米,地面之下埋设重力场设备。届时,两墙夹层区域为二十倍重力。于青禾想穿过这个区域,估计直接沉底,能不能保持清醒或者活下来都不好说。

当日下午,上万中老年民众们自发聚集到二十二楼,要求议事会处死文胜。谁想他们死,他们自然希望谁死,这是相互的对等态度。

从高处向下望,二十二层楼的横竖两条街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黑白相间,白色要多于黑色。

议事会里不乏像胡启言这样的善良老头,他们建议驱逐。

此言一出,立刻招致大家的反对。文胜可以化身成风,除非封闭城堡的所有通风口,否则文胜随时可以潜入城堡进行报复行动。至于终身监禁也不现实,能彻底禁绝气流的囚笼听着就很魔性,很不现实。

最终,议事会以11票的绝对多数票,满足了民众的要求。文胜将被施以绞刑。

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探员们在礼堂外搭起了绞刑架。

绞绳刚垂下来,两名探员就架着被抑制了能力的文胜过来,把他的头塞进了绳套。

文胜刚断气,就有人用担架床把他的尸体运走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缝衔接,就像探员们在驱赶着文胜去投胎一样。

围观群众们都看傻了,他们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从愤懑向欢畅转换,一切都结束了。就算影视剧,也不会有这么仓促草率的行刑。但无论如何,于青禾的最大帮凶已死,人群纷纷散去,返回各自的家或者工作岗位。

文胜的尸体被快速地装进了冬眠舱。做事的探员也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说绞刑没有仪式感,单单给死人用冬眠舱这事,就足够他们讨论几个月了。他们只是办事人员,上面怎么说,他们怎么执行,总不能去质疑上级。

会议室旁的静室里,任文涛对骆有成说:

“文胜的尸体已经按您的要求处置好了。能多嘴问一句,您为什么要他的尸体?”

骆有成笑着说:“知道是多嘴还问?”

任文涛没生气,他说:“我总要知道把尸体交给你会不会对辉山不利。”

“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骆有成说:“请你放心,我骆有成从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我能认为这是承诺吗?”

“可以。”

“行,那我就不问了。”任文涛是个干脆人,文胜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不信死人还能活过来,“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纯净伙伴吗?”

“看看可以,但如果你想把他们当包袱丢给我,我可不要。”

骆有成对这群纯净人类的态度很矛盾。要说对他们丝毫不敢兴趣,那是假话。

无论是制造太空舱的,还是参与研发太空武器的人,都是行业内的顶级专家,是旧纪元遗存的宝贵财富。他们帮助设计堡垒,制造武器,和地面的人们共同铸造了这座可以打退数万联军的钢铁堡垒。

对于这样的人才,骆有成怎么可能不动心?他一直想着为奸夫哥拉起一支精英团队呢。

只是为纯净人类新建安置点,所花费的代价,是生物安全实验室的百倍甚至千倍。建设周期也会非常长。

南洋苏岛上的地下小镇,本是非常好的去处,只需要稍加改造,完全能营造出无污染的生存环境。但那里离书院太远,殷老板也喜好在那一带活动,不安全。

即便他有现成的安置点,如果在转移途中,纯净人类如果不慎被超级博士病毒感染,也得不偿失。要保住他们,最好原地不动。

任文涛强调道:“他们是人类的希望。”

骆有成说:“如果说生育能力,我还真的不在意。不能见光的希望又怎么能算是希望?他们的子孙,难道还能回到地面上吗?”

任文涛无语以对,对方已经向他们展示过能够在地面上行走的希望——一个满身是病的小女孩。他沉默地走着。

骆有成不解地问:“城堡里的蛀虫都被清理干净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任文涛说:“文胜虽然没说于青禾与莲都做了什么交易,但想都能想到,他一定把地下的伙伴卖了。我很担心十六年前的联军围攻会重演。”

骆有成安慰道:“既然能挡住一次,就能挡住第二次。”

两人走到一扇合金门前,任文涛校验了身份,带着骆有成走了进去。

“我们吃着老本,他们却在四处搜刮着旧纪元留存下来的技术。我不相信我们能永远守住这个乌龟壳。”任文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不停瞥向骆有成。

骆有成警惕地说:“我怎么总觉得你在挖坑等我往里面跳呢?”

任文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知道我们是做航空航天的,天上多少有几颗卫星,其中有两颗叫‘真实之眼’。玉关那一战,别人看到的是轰炸后的满目疮痍,我们看到的,却是你们毫发无伤。”

骆有成知道这群人虽然仁慈,甚至有些迂腐,但绝不能把他们当傻子。既然瞒不住,他也就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这么说,场景发生器对‘真实之眼’无用?”

任文涛笑着点头。

骆有成想明白了,难怪三位高层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就赖上了他,对他无比信任。

“你在打蜂巢天幕的主意?这项技术,我们可是独一份哦。”

任文涛说:“原来叫蜂巢天幕。这种护盾,闻所未闻,我明白它的价值。我们愿意用一颗遥测卫星‘真实之眼’、一颗攻击卫星‘虚空之剑’为代价,换取这项技术。”

骆有成心中暗喜,他的卫星虽然多,但毕竟是商用卫星,遇到大面积云团就抓瞎。“真实之眼”能窥破虚妄,“虚空之剑”能攻击敌对势力的卫星,补足了他在外太空的短板。但骆有成并不满足。他随着任文涛走进一部悬浮梯,等厅门关闭后,他说道:

“我手里的卫星也不少,军用卫星虽然能锦上添花,但还不够。”

任文涛很做作地叹了口气:“我虽然有心促成这笔交易,但力不从心啊。”

骆有成觉得这小老头的装模做样还挺可爱,他轻咳一声:“蜂巢天幕能抗住百万吨级的核弹打击。”

任文涛装不下去了:“所言属实?你们还需要什么?大可以提。”

骆有成说:“我们有最坚固的盾,却没有最锋利的枪。”

骆有成虽然不太懂武器,可当城墙里的武装守护对准他时,他也能看出对方的武器至少高了书院一个等级。

任文涛说:“没问题,你要什么武器的技术资料,我们都能提供。”

对于安于固守的辉山来说,坚固的盾比什么都重要。

骆有成想了想,觉得即便有技术资料,忙碌的奸夫哥也未必有时间造。他决定帮奸夫哥减负。

“算了,咱们也别交换技术了,以物易物吧。你们给我们两颗卫星、武器若干,我们负责帮你们把蜂巢天幕安装到位。”

任文涛权衡片刻,说道:“我和议事会的伙伴商议后,再回复你可好?”

相对于实物,任文涛显然更想得到天幕的技术。骆有成决定加码:

“我听霍进元司长说,你们很缺智芯。像贵方这样的高科技公司,为什么会缺这东西?”

任文涛倒没笑话骆有成的外行话,他解释道:“科技越发展,产业分工越细。一台设备,它的零件可能来自世界各地上百家公司。我们的智芯,是鹏城睿元科技公司提供的,原本有两万多片的库存,这二十多年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骆有成记得鹏城睿元科技公司是贾旦曾经供职的公司,这货还把光刻机车间埋了起来。骆有成无意指引辉山去做考古发掘队员,书院就可以生产智芯。他调笑道:

“巧了,这玩意我多得用不完,就把它们平铺在桌上当茶杯垫。”

任文涛知道他在开玩笑,翻了个白眼,也笑道:

“我觉得,咱们的生意应该能做成。”

骆有成:“不用上会讨论了?”

任文涛傲气地说:“这点小事,我就能做主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在地下小镇做客

骆有成和任文涛谈成一笔大生意,心里十分舒爽。

他对任文涛说:“让你的人找到我二姐夫,我要让他回去接两个人。”

任文涛:“?”

骆有成解释说:“要什么武器,数量多少,又要给你们多少智芯,这些总不能我们两位当家的谈。咱俩像菜市场的小贩讨价还价,实在太掉价了。我让他回去带两位谈判专家来,让他们和你们商务部长谈。”

任文涛:“讲究。”

一位保安部分部长找到了正在主堡外帮着戒备巡逻的刀行,把通讯器递给他。骆有成让他回去把奸夫哥史湘云和易慕付华接来。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交代完正事,骆有成发现悬浮梯还没到底。

“地下很深?”

“有点深,大概还要两分钟。”

骆有成的“舅爷爷”喜欢挖洞,他也习惯了钻洞,但这么深的洞,他还是头一回钻。闲着也是闲着,他打听起攻击卫星。

“虚空之剑,听着很厉害。装配了什么武器?动能,激光,粒子束还是微波?”

任文涛表情尴尬地说:“使用这些武器,就相当于向他国宣战了。当时,国际上也不允许发射这样的卫星。”

骆有成脸一黑:“连武器都不配备,还叫什么攻击卫星?感情你拿一个破烂来忽悠我?”

任文涛急忙解释道:“攻击的目的是为了让敌方的卫星失去作用,未必需要摧毁。‘虚空之剑’有锁定、追踪和自由变轨能力,一旦追上敌人的卫星,就会释放六台太空智能,对敌方卫星喷涂干扰物,把它变成瞎子、聋子、哑巴。”

骆有成撇撇嘴:“明明是太空喷漆工,非要取‘虚空之剑’这么高大上的名字。”

按任文涛的说法,对方如果有“清洁工”卫星,去除干扰物后,卫星依旧能正常运作,不至于过度激怒敌对方。但关键时候用一用,也能起到很好的战术作用。

骆有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让对方的卫星失明失聪一段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了。他很愉悦地接受了“虚空之剑”不是剑的现实。

随后他又想到了自己家里的两颗“卫星维修工”,它们能修理自家的卫星,那么能不能拆卸别人家的卫星呢?这个问题需要和远庆二号深入探讨一下。如果可行,那他就有了三颗攻击卫星,想想都很美。

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很严峻的问题,辉睿研究的太空武器,会不会都是“太空喷漆工人”之流?他非常严肃地向任文涛提出了这个问题。

一而再再而三地领域外的小白质疑,任文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囧。他依旧耐心地说:

“喷涂智能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何必挖那么深一个洞?我们研究的是真正的太空武器,一旦进入战时,就会立即装备在卫星上,发射升空。”

“轨道武器也有?”

“有,不过现在恐怕没法把它送上天了。”

骆有成默默地把轨道武器从心里的小本本上划掉。

……

目的地是一间观察室。里面有一对四十来岁的男女,男人叫安元生,女人叫毕婕。他们是地下小镇的观察员,也是地下小镇和地面的联络员。

在十五年前,是没设这个岗位的。地下小镇有什么需求,都直接与地面联系。

这岗位是专为

两人而设。十五年前,三对育龄夫妇来到地面,结果只剩下一男一女。他们的心境比百人敢死队差了几个层级。他们不愿留在让他们伤心欲绝的地面,也无法回到地下小镇,就到这里做这种可有可无的差事。

他们原本有各自的爱人,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彼此的爱人。

观察室有一大半区域,都是监控影像区,可切换二十个主场景,三百多个分场景。覆盖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居民的家。这是小镇上的人要求的,他们说万一小镇上的人集体出了事,至少有人帮他们收尸。

安元生和毕婕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他们行走在不同的场景里,进入不同的分场景,找到熟识的朋友,和他们聊聊天。和生活在小镇里区别不大。

与其将这里叫做观察室,倒不如称之为探访室。

任文涛带着骆有成进来时,安元生和毕婕正在朋友家做客,“喝”下午茶。当然不是真的喝,他们只是拿起返真实境里的杯子做做样子。

“副主席,你怎么带陌生人进来了?”安元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任文涛还没回答,毕婕向他点头致礼,拉着她丈夫离开了影像区域。这个女人很守规矩,她认为丈夫质问副主席既不合礼数,也不具备权限。上级做事,自然有上级的道理。

任文涛没去管他们,切换了主场景。

入眼是蓝天白云下的一片小洋楼。地下小镇也使用了很高端的场景模拟器。置身在场景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风的流动,云在天空慢悠悠地飘荡,偶或挡住太阳,在地上留下一片阴影。远方,还有重重叠叠的山影。群山是小镇人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小洋楼像线路板上元器件一样,排列得整整齐齐。任文涛说这里研究所的宿舍。

临近一栋小楼时,骆有成看到三个孩子在玩耍,大点的十二三岁,另外两个估摸着在**岁之间,应该是三兄弟。

孩子们喊任文涛为“任叔叔”。骆有成的八卦心一下被提起来了。任文涛六十出头了,不喊任爷爷,至少也要喊个任伯伯吧。

任文涛笑着摸摸孩子们的头,问道:

“你们的爸爸在吗?”

“在家呢。”孩子们说。

任文涛说:“你们去玩吧,我们去找你爸爸说点事。”

孩子们却没离开,好奇地望着骆有成:“你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吗?”

骆有成说:“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孩子们用他们从影音书籍里学到的知识,提出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比如很远的地方有没有高山,有没有大海,有没有摩天大楼,有没有和他们一样的孩子?

骆有成莫名感到心酸,他说:“都有的,等你们有一天走出地下小镇,哥哥带你们去很远的地方看山、看海、看大楼。”

任文涛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孩子们兴奋地和骆有成拉钩。返真场景异常真实,当骆有成触及到孩子们的手指时,仿佛连接到了他们的心灵。孩子们得到了骆有成的承诺,围作一堆,兴奋地在地上画着世界地图,讨论起很远的地方。

“走吧。”任文涛走向一栋小楼。

“这是三兄弟?”

“都是关所长的儿子。这老小子,有干劲着呢。我们让小镇里的人多生,他就以身作则,可劲地造人。上面还有三个,都

成人了,老大都可以当这些孩子的爸爸了。”任文涛解释道。

“关所长比你年龄还大?”

“快七十了。灾前生了三个儿子,只有老大跟着他。老二、老三在海市工作,前妻在那边帮着带孙,估计都没了吧。现在的老婆又帮他生了三个小的。”

骆有成揶揄道:“为了人类的火种,关所长很拼啊。”

任文涛嘿嘿笑了两声,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开了,白发苍苍的研究所所长关佑庭把二人迎进了屋。

主、分场景的切换非常自然,与现实几乎没有区别。骆有成对辉睿的技术又高看了一分。

“文涛,这位是……”关所长怔怔地看着骆有成,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陌生人了。

任文涛笑着说:“你们是人类的希望,他是你们的希望。我就想看看希望与希望的碰撞,能不能融合成更大的希望。”

不仅是关所长,就连骆有成也听不太懂任文涛在说什么。

任文涛招呼骆有成坐沙发,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骆有成没敢坐,毕竟这里只是场景,他很担心屁股会穿过沙发来到地上。任文涛坐了下去,稳稳当当。于是,骆有成对辉睿的科技观感又拔高了一分。

主客三人坐定后,关佑庭对着里屋喊了一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端上四杯咖啡。

这是此间的女主人,叫覃芹,小楼外三个孩子的妈。女人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很好,给人的感觉还很年轻。关老头如果努把力,没准还能在田里种活一颗种子。

覃芹在关老头身边坐下。虽说有点像父女恋,但看得出来,两口子的感情非常好。

看到任文涛端起杯子,骆有成也试着喝了一口,咖啡的香醇瞬间在口中绽放,微苦微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在胃部释放的热量。到此时,骆有成对辉睿的生活科技实力彻底叹服了。从外而内,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太真实了。这种体感,比独行的奸夫哥的作品更高明。

卖了半天关子的任文涛终于开口了:

“这位是骆先生,他手下有一支顶尖团队,在基因和病毒学方面非常有建树。我带他过来,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帮你们走出地下,生活在真正的阳光下。”

骆有成悟了,这小老头热切地邀请他到地下参观,原来是打得这个算盘。

但事情还没完,任文涛继续说道:

“伙伴们大都老了,命这东西,谁说得清楚,说没就没了。假如我们……”

覃芹说:“文涛哥说的什么话,您还年轻着呢。”

任文涛有些伤感地说:“酉魁和小梦今天走了。”

关佑庭和覃芹大惊。待任文涛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夫妻两人向骆有成跪下了,感谢他挽救了辉山。骆有成急忙把两人搀扶起来,好一阵安慰。同时,顺着他们心意,痛骂于青禾。

等两人情绪稳定下来,任文涛继续说:

“外面的世道越来越乱了,于青禾随时可能带人回来。假如上面的伙计都不在了……”

任文涛突然看向骆有成,“骆先生,您愿意接管辉山,帮我们继续守护火种吗?”

骆有成这一次没有去责怪任文涛演悲情戏,算计深,他很郑重地点头,接着问道:

“任主席,你们为什么会信任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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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心中有光和远方

骆有成问辉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任文涛说了一个让他吃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答案。

任文涛说三年前,他梦到一个消瘦的年轻人,告诉他如果辉山遇到困难,荣城的骆先生能帮他们化解危机。年轻人还再三叮嘱,此事只能胡启言、司理娜和他三人知晓。

人都会做梦,梦醒时,对梦的记忆或许会很清晰,但遗忘会来得很快。或许不用等到吃午饭的时间,关于梦的记忆,就能忘得干干净净。但这个梦在任文涛的脑子里异常清晰,仿佛是被镌刻进去的。而且会时不时跳出来秀一下存在感。

那日吃过晚饭,任文涛再也忍不住了,敲响了胡主席家的门。

令他惊讶的是,胡启言也做了同样的梦,对梦中年轻人形象和话语的描述,与他的梦如出一辙。他们又喊来了司理娜,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三人被年轻人同时托梦了。

从那时起,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荣城。那会儿红旗渠、自在城和蝶恋花都已经覆灭,荣城有两个定居点,一个是北湖,一个叫外院。两地生活观察员发回的消息称,这两地对先生敬若神明。

尤其在北湖,先生更是被尊为恩神。说他将入侵的蝶恋花数万大军杀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以一人之力,覆灭一支势力。总之,被传得神乎其神。

三人知道民间传闻多有夸大,末世没有哪个势力能组织数万大军,但这位骆先生无疑是站在金字塔最高层的顶尖异能者。

这三年,他们听了不少关于先生的赞歌。虽然是观察员道听途说的,但民心所向,可见一斑。而且,北湖、外院乃至去年才成立的德人居,那里人们的幸福度是做不了假的。

这次上官旭到辉山来做生意,胡启言听说他去了荣城的北湖,便起了请他牵线搭桥的心思。

骆有成嘿嘿笑道:“我以为隐藏得很好了,还是太优秀了啊。”

三人想附和骆有成不要脸的自夸,嘴巴张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啥。最终只能频频点头,场面不尴不尬。骆有成心说还真是一群老实人,缺乏基本的幽默感。最终任文涛问道:

“骆先生可知道那位托梦的年轻人?”

骆有成说:“我又没做过那梦,人长啥样?我为啥会知道?”

他知道托梦的必定是他哥哥骆远成。这位陌生的哥哥的活跃期集中在三年前,又是托雷洪给他送心石和静念石,又是赋予小萝莉们生命,没想到还给辉山的三名高层托了梦。或许那段时间,控制他身体的赤蝠出了什么状况,而现在赤蝠已经把他完压制了。

他想不明白的是,哥哥既然能魂游这么远,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最终还是通过托尼哥的幻梦见了一面。幻梦展示的是未来的某个场景,也就是说,骆有成和哥哥骆远成真正见面,是在未来。

关于他和托梦人的关系,骆有成没打算告诉任文涛。这是**,不能为外人道。

被骆有成呛声的任文涛也不好意思纠结这个问题,只能把问号埋在心里。他定定心神说道:

“‘真实之眼’在外院西南方向发现了两处隐藏的人类定居点,人口不多。如果他们与贵方无关,那您还是要多加留意。”

说罢,任文涛将两处定居点投射出来,精度不算高,1k左右的分辨率,地面的建筑和走动的人影还是能看清楚的。正是书院内院和武今镇。

“这是真实之眼拍摄的?成像一般啊。”骆有成被人看到了秘密,心里有点慌,他和任文涛掰扯起“真实之眼”的成像效果。

“如果是静态影像,最多能达到4k。”任文涛重新投射了一幅静态影像,嘴角似笑非笑。

影像中,骆有成正站在书院主宅前和胡永胜说着话。

骆有成脸绷起来了,自家的大院子被人看光了啊!

“查探别人的秘密,这可不算友好啊。”

任文涛急忙摆手解释道:“我们动用‘真实之眼’的目的,还真不是为了窥探贵方的**。我们只是想看看你们周围有没有隐藏的敌对势力,也能给你们提个醒,表达我们合作的诚意。没想到看到了贵方的秘密基地。”

情绪感知告诉骆有成,任文涛没有撒谎。

骆有成说:“你完可以不告诉我的。”

任文涛说:“我们希望和贵方结成盟友,成为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我认为有必要坦诚。我们对贵方的了解,要比您想象的要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信任您,初次见面就将我们守护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合盘托出的原因。”

面对任文涛的真诚,骆有成并没有很高兴,反倒显得忧心忡忡。

“您不愿意吗?”任文涛眉头微微蹙起,隆起了一个不算明显的川字。

骆有成说:“不是,我在想‘真实之眼’的问题,你们能看破我们的模拟场景,其他势力会不会也发现了我们?”

“这个您放心,‘真实之眼’是我们独有的军用技术,绝无分店。”任文涛随后又解释说如果不是有人托梦,他们也不可能去专门关注荣城,更不会有机会发现那两处隐秘场所。

骆有成心稍安,但跑掉的于青禾依旧是个隐患,他继续问道:“于青禾有没有调用真实之眼的权限?”

“他只是行政秘书,这方面既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隐秘定居点,仅限于胡主席、小娜和我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骆有成高兴起来,“任主席这么直率,我们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从今日起,书院就和辉山结为盟友,守望相助。等我们的**官一来,立刻让他草拟盟约。”

“原来你们的组织叫书院。刚听说外院时,我就觉得名字怪怪的。藏匿起来的应该是书院的内院吧?另一处是从升平镇迁移过来的人?”

骆有成点点头。

“敢从鬼王手里抢人,书院是独一家。为英雄干杯!”任文涛开心地拿起咖啡杯,和骆有成碰了一下。关佑庭和覃芹也加入了进来。

任文涛对两人说:“你们知道吗?骆先生他们已经初步掌握了让被感染人类生育的技术,只需要攻克几个难题。所以我想,以他们的技术,终有一天,你们也能走出去,享受阳光和新鲜空气。”

见任文涛把转到地下小镇,骆有成举杯向关佑庭夫妻俩遥敬,“说说小镇上的情况吧。”

关佑庭轻咂了一小口咖啡,开始讲述,他很少用形容词,更喜欢用数据说话。

他说在百人敢死队前往地面后,研究所里只剩下197人,往后的二十多年,有人死去,也有新生命诞生。现在所里有293人,其中有206人都是在灾后出生的,育龄夫妇共有67对。

骆有成问:“等等,你是说这二十多年地下小镇……研究所里死了110人,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关佑庭说:“都是老科学家,年纪老了,还有得病的,走了。”

关佑庭说当年在这里工作的两院院士就有十二人,现在一个都没有了。他们是国家和社会的宝贵财富,可有什么办法?谁也逃不掉生老病死。但他们都乐于指点年轻人,知识的传承没有断代。

骆有成非常惋惜,如果他们能撑到现在,只需要十二粒胶囊,就可以让十二位院士延寿数百年,没准还能像外公外婆一样,返回年轻态。也只能想想,世上没有如果。他做起了人口生育力评估:

“育龄夫妇67对,新增人口206人,二十一年,平均每对夫妇生养三个孩子,战斗力不行啊。”

任文涛被逗乐了:“你以为女人是母猪?只知道可劲地生?”

覃芹:“文涛哥,怎么说话呢?”

“口误,没比喻好。”任文涛赔笑道,他又对骆有成说,“他们要教育孩子,自己还要学习、工作。生养的孩子太多,怎么可能顾得过来,总不能光生不养吧?别的不敢说,所里新生的孩童,文化知识没一个拉下,长大后和他们的父母一样,个个都是精英。”

听到这话,骆有成心中生起强烈的保护欲。这些人受困于地下,却依旧不忘知识的传承,说明他们心中还有光,还有远方。

他说道:“我大姐的确有一支基因学家组成的团队,但她的首要任务是解决被感染人群的生育问题,研究方向不同。你们明白吗?”

关佑庭面色有些暗淡,他已古稀,还想看一次真正的太阳。

任文涛却说:“没关系,我们有时间,只要不离开这个庇护所,人们会一代代生息繁衍,直到有人把他们解救出去。”

关佑庭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地面人类没有生育能力,死了就彻底绝代,那些人的问题更紧迫。他说:

“对,我相信至少我们的子孙还有机会看到真正的太阳。至于我们……我们的返真场景也能以假乱真。”

骆有成建议道:“其实,你们可以穿防化服到地面看看的。”

关佑庭说:“无尘防静电服我们倒是有的,但那玩意防不了病毒啊。”

“我可以让上官旭送一批来,都是从前的库存,数量不会太多,你们省着点用。现在没人生产这东西了,用一点少一点。”

“太感谢了。”关佑庭激动地说,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暗淡下来,“算了,不要送来了。我们一出去,地下的秘密就暴露了。地面上的伙伴已经做出了太大的牺牲。世道不太平,我们不能因为一点私心,就把辉山置于危险中。”

“是我考虑不周。”骆有成歉意道,“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舅舅曾尝试研发超级博士病毒的灭活疫苗,可惜功败垂成。实验室的资料被技术拾荒匠盗走了。如果能抓到那个人找回资料,研究出疫苗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眼中荡漾起希望之光。

第五百九十五章 琐事杂记

三天后,骆有成带队返回书院。

书院付出不少,收获也颇丰。最大的成果是和辉山结成盟友。

刀行说辉山就像贪睡的狮子,不缺尖牙厉爪,就是懒得动弹。但在骆有成看来,辉山的防御性策略,是因为他们的顾虑太多。地下小镇(他们更喜欢称之为研究所)的纯净人类,城堡里的近两万老人,都是他们的羁绊。

骆有成很乐于看到人们安居乐业,也很喜欢爱好和平的势力。他不需要辉山同其他势力兵戈相向,只要辉山能向书院提供更精良的武器即可。

辉山满足了他的要求,除了两颗军事卫星外,他们还愿意向书院出售六套完整的高智能城防系统。智能防御系统完全无需人工干预,一旦启动,就可自行歼敌,精准而且高效,杀伤率惊人,平均三发子弹就能杀一敌。

凭借智能城防系统,安于固守的辉山不需要军队,只有维持内部秩序的安全事务部和保安部。因此,辉睿公司从未研究过单兵作战武器,也不可能向书院提供。算是小小的遗憾。

六套系统分别用于装备六个定居点:书院内院、外院、北湖、德人居、甘联体和武今镇。只有大后方稳固,骆有成才能安心地向鬼窟和其股东势力叫板。

为此,骆有成几乎搬空了六个中心城市黑箱分拣中心的物资用于支付军火费用。

当然,北湖、德人居、甘联体这样的书院参股势力不可能白拿防御系统,他们将以分期的方式,每年定量向书院提供特产品,比如甘联体的高品质畜禽产品、德人居的打印材料、北湖的服装。

……

骆有成回到书院后的第一件事,是将装有文胜尸体的冬眠舱运到了魂乡。

按理,只要是关于灵魂的事,林妈妈都会表现出近乎狂热的兴致。但对借尸还魂,林妈妈兴趣缺缺,因为这意味着魂乡将失去一个居民。赵冠文在系统里扮演NPC中规中矩,表现还算比较优秀的。

骆有成放出了何酉魁和汪梦的灵魂。林妈妈当即眉开眼笑,说半年内会把活蹦乱跳的赵冠文送到骆有成面前。

骆有成又放出了文胜等九名异能者的灵魂,说道:“我还帮炼狱抓捕了一些囚犯。”

林妈妈差点扑上来亲先生小哥哥,被骆有成机敏地躲开了。

林妈妈笑得像一朵灿烂的迎春花,“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过来接他。”

何酉魁和汪梦的灵魂,是骆有成在征得他们同意后收取的。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当听说能以另一种形态继续生存下去,两人都没做犹豫。至于九名背叛者的灵魂,骆有成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抓捕。意识囚笼对此也没干涉。

骆有成没有将此事告诉任文涛或胡启言。这样的隐秘,还是少说为妙。辉山三人组观察了书院三年,信得过骆有成的人品。但骆有成与他们只是初见,交浅不言深。等今后彼此彻底信任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

因为和任文涛谈到了超级博士病毒的疫苗,骆有成也终于想到了偷偷溜出去的小妹梅朵。从魂乡出来后,他给小妹打了个电话。对方报告的消息让骆有成喜上加喜。

前些日子,梅朵的小团队不仅抓住了黄鼠狼,拿回了丢失的资料,还说服了这位高等级技术拾荒匠到荣城定居。黄鼠狼答应,以后寻获的技术资料,一律出售给书院。因为梅朵给他许了他无法拒绝的价码。

骆有成不吝夸奖之词,大大表扬了小妹和她的团队,随后不满地问: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报告?”

梅朵如果早几天汇报,和辉山的交易中,书院或许能拿到更多的好处。

电话那头说:“抓到就想跟你汇报来着,但您的电话打不通。”

在辉山的城堡里,卫星电话是没信号的。

“咦,你不是梅朵,你是夏平平?你们又换体了?”骆有成听到说话人的声音是梅朵的,但语气不是她的,梅朵和他说话可不会用敬语。

电话那头的夏平平哭着说:“哥,赶紧把换体环收回去吧,我要被梅朵折腾疯了。”

夏平平的换体后遗症很严重啊!夏平平长相虽然娘,但性格还是很man的,遇事冷静,处变不惊。这特么都哭上了,彻底变娘炮了啊。

骆有成安慰了夏平平两句,让他们赶紧回来,那份疫苗研究资料非常重要。

挂了电话后,骆有成找意识囚笼商量,希望等小妹和小妹夫回来后,能为他们做“思维矫正术”。意识囚笼半天没回应。骆有成退了一步,让意识囚笼为两人清理意识垃圾和碎片,意识囚笼答应了。

……

骆有成一整天都很忙碌,他不是打电话,就是开远程全息会议,联系不同的人或者智能。

有成哥的勤奋把柳妹子都感动了。时隔两年后,这妹子终于想起自己也是有本职工作的,带着凤凰去牧场和室内农场巡视了。

骆有成首先联络远庆一号,让他分出点资源给智芯制造进程。远庆一号答应地很勉强,然后没好气地说,如果再不帮他升级改造电磁波综合实验台,他会罢工。

骆有成好言安慰,说等史湘云做完飞城的调试工作,立刻着手改造实验台。他也会到场,协助意识波测频工作。

安抚好远庆一号,骆有成又迎来了远庆二号的抱怨。贱皮子智能说自己好久没挨骂了,蔫头耷脑没精神,不想工作。骆有成不得不花了一个多小时,用最恶毒的语言“安抚”了远庆二号,终于能愉快地聊天了。

骆有成将“真实之眼”和“虚空之剑”的控制权转交给远庆二号。二号对两颗军用卫星的评价很高。

骆有成提出要把两颗维修卫星也变成破坏者。二号说可以为它们重新设定程序,但维修工的机动性和猎捕能力肯定不及军用卫星,只能作为备选方案。骆有成这才明白自己小瞧了有着高大上名字的太空喷漆工。

随后,他又给北湖、德人居、甘联体、武今镇的当家人打电话,让他们做好安装智能城防系统的前期准备工作。

一通电话打完,都快到晚饭时间了。骆有成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商士隐来电话了。

……

商士隐的团队在幹州城活动了近半个月了,对青云公司的人员渗透、监听、城防勘测、部队布防侦测、挖掘逃生通道等准备工作都在有序推进。商士隐想汇报的不是这些,而是王蓓蓓从路府传出来的消息。

王蓓蓓演绎的是一个懂得逢迎男人和女人、安心相夫理家的人畜无害的小女人,她对定居点的大事从未表现出一丝兴趣。当女董事长郑青云和总裁路仁清偶尔说起工作时,她会有些不耐、有些急迫地将两人拉入温柔乡。

蓓蓓是一支融合剂,让原本相互戒备的男女一二把手彼此水乳交融,不分你我。尤其是蓓蓓给他们用上“燃你”助情剂后,郑董和路总的情感火苗也在噌噌噌地往上窜。

郑董现在已经不回避下属的目光了,几乎每晚都往路府跑,一二把手俨然成了一对恩爱夫妻,而蓓蓓自动降级为最贴心的通房丫鬟。

每次三人的恩爱互动之后,王蓓蓓都会假装体力不支,呼呼大睡。那对“恩爱夫妻”就会躺在床上聊工作。青山的机密,就从这张大床通过王蓓蓓这个载体流到厨房,再通过厨娘御手洗丸子流进猎狗的耳朵里。

从王蓓蓓传出的消息,青云的两位当家人,已经在怀疑鬼窟的能力和诚意,他们认为通过转变成魅来完成文明的迭代,很可能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因此,他们已经向另一大股东势力玉象发出了邀请,商谈结盟事宜,一起向鬼窟施压。

邀请玉象的原因,是他们的当家人心中也有类似的猜疑。商谈的时间定在下月中旬,玉象会组队前往青云。

商士隐建议将刺杀的时间定在玉象代表团抵达青云后,甩锅对象自然也由莲都变更为玉象。暗杀对象则由两人变为一人,刺杀郑青云,留下路仁清。鉴于郑青云和路仁清现阶段如胶似漆的关系,路仁清一定会为郑青云对玉象发起铁血复仇。

暗杀完成后,蓓蓓仍将留在路仁清身边,寻找机会策动他把刀锋指向鬼窟。不过,王蓓蓓想要在刺杀后继续留在青云,必须吃些苦头,挨上一刀是免不了的。

骆有成对变更甩锅对象、刺杀对象和王蓓蓓将演出的苦肉计,都没有异议。其实,他觉得商士隐比他考虑得更周全。

……

两天后,梅朵和夏平平回来了,正好是换体环完成充能他们把身体换回来的时间。

骆有成收回了换体环,正要责骂小妹几句。一旁的叫化儿递过来一坛酒,尼玛手里还拎了两坛。

“百花酿?”骆有成立刻把小妹丢一边去了。

这酒还是他去涳仟县找刀行的时候喝过,那一次,百花酿助他意念力突破了瓶颈。原本还有三坛,刀行也答应全部送给骆有成。因为酿制不久,搬迁的时候没拿走,依旧让它们埋在地下。

梅朵因为担心被哥哥骂,给叫化儿和尼玛许了很多好处,让他们一起想讨好哥哥的办法。叫化儿和尼玛就带着他们去了涳仟县,把三坛酒挖了出来。三年过去了,年份刚刚好。而且这本就是先生的东西,自己不用付出什么,还讨好了先生。

骆有成带着酒回了主宅,把三坛百花酿与换体环存进了保险柜。

他皱着眉头看小妹夫。受梅朵影响,“夏娘娘”现在走路都开始扭屁股了,只要给他换上女装,无需施粉黛,无需飙演技,就是妥妥的美人。骆有成瞪了小妹一眼,说道:

“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说借一天,愣是被小妹玩了将近一个月。

梅朵抓着骆有成的胳膊晃悠,不停地喊好哥哥。这姑娘的性格倒是受夏平平影响不深。在小妹撒娇卖萌的攻势下,骆有成只能作罢。

他请意识囚笼为两人整理转移了意识碎片。效果立竿见影,夏平平恢复了正常态。

第五百九十六章 给你变朵花

骆有成在希望之光生命研究中心找到大姐米豆豆,把米汉良的加密存储器交给她。

希望之光生命研究中心是为米豆豆团队新建的办公实验中心。这栋建筑是橡胶岛上的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复刻体,建筑外观和内部结构完全相同。团队成员感受到了书院的良苦用心,工作起来十分卖命。

米豆豆嘴上说不在意父亲的研究成果,但行动出卖了她。拿到存储器后,她立刻去找史湘云破解秘钥。

在史湘云的实验室里,骆有成将装着各式各样的存储器的箱子放在工作台上。他叨叨着梅朵四人这段时间的收获和功绩,想趁机为四人组在奸夫哥这里讨要点好处。

米豆豆急着让史哥哥破解秘钥,连推带攘,把“捣乱”的弟弟撵了出去。

半夜的时候,骆有成的卧室门被敲响了。骆有成打开门,看到红肿着眼睛的大姐。

米豆豆说“父亲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再给他两个月时间,历史会被改写。”

世上没有如果,灾难也不可逆。

骆有成安慰了大姐许久,告诉她,还有近三百名未被感染者等待拯救,其中有两百多人是在灾后出生的。

米豆豆说她会组织一个课题组,继续她父亲的研究。如果地面人类注定要灭绝,那就让这一批纯净人类,成为人类文明的火种。

……

随后的日子,骆有成空闲下来。

他打开了黑箱保险柜,取出了一坛百花酿,配合心石、静念石,锻炼起他的意念力。

他的意念力现在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分化成千百条,就像多了千百条手臂,但他认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一是控制精细度,二是控制的力量。

控制精细度方面,他希望自己可以操控意念力去同时完成数十上百乃至上千件完全不相关的操作。他对“不相关”的定义非常严苛,认为同时控制或袭杀数十个目标,是同一件事。一股意念力挖鼻屎,一股意念力抠脚丫,这是不同的事。

骆有成自然不屑用这样简单而且恶心的动作来锻炼意念力。他从分拣中心找了各种各样的益智玩具,比如鲁班盒、魔方、积木、孔明锁、百变尺、九连环等等,同时对它们进行操纵。

理想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现实是自己家的熊孩子。两坛百花酿喝完,骆有成也不过将能同时操作的益智玩具数量从八提升到十七,离他的目标还远着呢。

百花酿对他的帮助非常大,甚至远超心石和静念石的作用。骆有成面对仅剩的一坛酒,莫名感到恐慌。

他找刀行要来了百花酿的方子,求助于二爷爷姜廉兴。

对刀行来说,不好找的药材,在骆有成和姜廉兴这里不是事。姜廉兴照方制作了药丸子,让骆有成以酒送服,效果比百花酿也只略逊一分。骆有成将之称为“百花丸”。

转眼又到了小萝莉们苏醒的日子。骆有成把训练场地移到了小侄女们的游乐场。

小萝莉们见到了真正帅气的二爸,黏黏糊糊都不愿意走,连电影都不看了。谁说犯花痴是小花痴的专利呢?五个小姑娘多少都有点。

而且二爸玩的那一手真叫绝了。三十多件玩具漂浮在空中,魔方被打乱了又被拧成整齐的六个面,式样完全不同的孔明锁鲁班盒在分分合合、百变尺像魔蛇一样扭动成不同的形状……

骆有成和孩子们有了共同的游戏,孩子们去抓这些玩具,骆有成控制着玩具极力躲避,同时还要完成对它们拼装或扭动。

骆有成给孩子们准备了丰厚的奖品。为了抓到玩具,孩子们非常拼,不断分体合体,小小的身躯满屋乱飞,各类组合能力被她们用得眼花缭乱。几个孩子中,最具优势的要数小花痴了,她如鬼魅一般,神出鬼没。被她抓住的玩具也是最多的。

孩子们苏醒后,柳莹也不干正事了,她也是追逐赛中的一员。她虽然是风一样的女子,但风跑不过意识。她成功的次数极低。

这样的游戏一直持续了十五天,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能力都有了飞速的提高。在小萝莉们沉睡前,天空飞舞的玩具多达六十个。

意念力的精细化控制并不是骆有成最大的收获。由于长期服食“百花丸”,他的意识波愈发凝练和强壮。尤其是在在超低频意识波方面,他收获了意外的成果。

前文说过,使用超低频意识波能看到刚刚死去却尚未逸散的灵魂;能够分割自己的意识,创造分魂;但最强悍的能力却是创造。

骆有成现在有了三个分魂,只比主意识体稍弱。令他开心的是他在“创造”能力上取得的进步。

一日,小两口上了床。骆有成向柳莹伸出一只手,在妹子惊愕的目光中,他的掌心有一点绿芽萌发,迅速抽枝散叶,红色从枝叶间探出,膨胀、饱满、绽放……

骆有成将一枝玫瑰递给柳妹子。

妹子接过玫瑰,指间轻轻触碰着每一片叶、每一片花瓣。花的形状、色泽、纹路与自然中生长的玫瑰一般无二。柳莹惊喜道

“有成哥,你怎么做到的?”

骆有成臭屁地说“无中生有。”

“你还能变什么?”

骆有成想了想,一根角先生(不懂的自行百度)出现在他手里。

柳莹脸一红,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有成哥,你真坏。”

骆有成用意念力将自己和柳莹托在空中,衣物一件接着一件往床上掉……

当年,老师九少爷为骆有成展示神迹时,骆有成的第一个念头将它变成把妹的能力,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当然,创造分身才是骆有成的终极目标。本尊陪老婆,分身行走天下,想想都美。

……

时间转眼到了二月上旬,一日晨,骆有成接到了任文涛的电话。

任文涛说昨晚在城墙夹层的重力场区域发现了三具尸体,问他有没有兴趣看看。骆有成当即开着Ж型翼飞机去了辉山。

辉山新建的内墙和外墙的顶部是封闭的,人不可能从顶部掉下去。有能力把人送进城墙夹层自然是有穿越能力的于青禾,但现场并没有于青禾的尸体。

他们调看了城墙外的监控影像,了解了事发的经过。

在极远处有金光闪过后,城墙上响起了警报声。于青禾对城防系统的威力非常了解,因此他是武装守护的射程外,直接使用了远距离穿梭这种大招,却没想到辉山对他的能力早有防备。

大约过了半分钟,于青禾的背影出现在城墙外,快速向远方逃遁。

夹层内的红外监控显示,于青禾带着三人穿过外墙,就被强大的重力定住了,身体瞬间被压缩了十几厘米。于青禾丢下了那三人,努力把身体挤进了外城墙。普通人在二十倍重力下,恐怕撑不过几秒,于青禾却依旧能逃出生天,其身体之强悍可见一斑。

骆有成认为辉山城防系统只打正面不打屁股的设定就觉得糟心。他叹气道

“你们的城防系统真该改改了,本来有机会击毙他的。”

骆有成并非想批评辉山。在末世,“仁慈的领导”是珍稀品种。人若想恶,只在一念间;人要为善,要知善、明善,时时警醒自己向善,何其难得?如有可能,他也希望辉山的领导层能将“仁慈”的美德继续保持下去。

但现在是末世,一味的仁慈不能实现自保。

所幸的是辉山的居民多是老实人,二十来年也不过被煽动着闹了两次事,第二次还未遂。

任文涛对于青禾这个隐患非常头痛。于青禾这次吃了亏,下次必定会有备而来。任文涛接受了骆有成的意见,决定对城防系统重新设定。为了防止于青禾乘坐飞行器从空中穿越,任文涛决定将防空系统的警戒范围扩大到五公里外。

三具无名尸体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物品,大家也只能猜测他们是莲都的人,但没有证据。尸体的大脑里空空如也,他们死了不到六个小时,按理,灵魂不应该这么快消散。

骆有成提出要在附近转一转,任文涛陪着他漫无目的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骆有成“六套城防系统什么时候完工?”

任文涛“有两套可以交付了,剩下的至少需要等三个月。”

骆有成“成,先给北湖和德人居装备了,那两家城防最弱。”

任文涛“没问题,回头我就安排,三日后开始安装。”

骆有成“要我派护卫队护送吗?”

任文涛“不用,我们的运载飞翼是移动的小城堡,你们的人在,反而会影响它的火力输出。”

骆有成“那我就不管了。这次过去,把除鬼盟的大盟约签了吧。”

除鬼盟本是骆有成糊弄殷老板瞎诌的名字,因为辉山的加入,骆有成有心真正建立起这个联盟。

任文涛“好,我会劝胡主席去的,他将全权代表辉山。我也想他出去散散心。”

骆有成笑了,任文涛始终没有将自己彻底代入议事会主席的角色,对胡启言尊敬有加。不过,这是辉山内部事务,他管不着。

“胡主席还是那么消沉?”

“是啊,快一个月了,几乎没出过家门。”

骆有成笑着说“你告诉他,我会给他一个惊喜,事关汪梦。如果这都劝不动,那就等他在家里窝着吧。”

任文涛一惊“汪梦?”

骆有成没说魂是自己收走的,他把锅甩给了林妈妈“我们那里有个会招魂的老太婆,她有一个大型系统,亡魂可以在系统里以数字形态复生。汪梦和老何的魂恰巧被她招去了。”

“您是开玩笑吧?”

“听说过南林吗?”

任文涛一脸茫然。为了保守秘密,辉山和外界接触得太少。

“总之,不会让胡主席失望的。”骆有成无奈地说,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些闹事的人,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还羁押着呢。”这是任文涛的另一桩头痛事。杀,不忍心;关,浪费粮食;驱逐又太便宜他们,犯罪成本太低,下回还会有人闹事。

“那就流放到我那里吧,我们刚建了一个监狱工厂,正缺人呢。监狱工厂生产的产品,给你们三分之一。”

任文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把烫手的山芋丢出去,还有回报,何乐而不为?

第五百九十七章 诈尸了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东面的娱乐功能区。

这里是人造的湿地公园,公园内有人工湖、步道、枯黄而繁密的芦苇丛、片片流翠的草坪、凉亭、仿古建筑……

湿地公园修建得中规中矩,算不上惊艳,但不失为“群宅”的辉山人休闲踏青的好去处。此处是他们唯一能安地与自然亲近的地方。

“咦?”

骆有成突然看向一处中式仿古建筑。建筑两侧的门窗都是镂空的,一眼能够望穿。

“怎么?”任文涛疑惑地望着骆有成。

“在其他地方,这类木质建筑都已经腐坏了,难得看到保存这么完好的。”骆有成向那栋建筑走去。

“毕竟这里有人养护。”任文涛笑道。

他哪里知道,骆有成感兴趣的不是建筑,而是建筑里躲藏了三个外来的不速之客。

骆有成完没想到,那三人的灵魂居然跑出了一公里,躲到这里来了。他通过镂空花窗看向屋角,三个灵魂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紧紧地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失去了之后,三人的灵魂异常羸弱。每过一分钟,灵魂也会虚弱一分。或许过上一两天,灵魂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骆有成乐了,魂乡的炼狱,又多了三名囚徒。他不动声色地将三个灵魂缉拿归案,把他们丢进了意识囚笼。

在囚笼里,灵魂们反倒心安了,持续虚弱的状态消失了。求生的本人让他们宁愿遭些罪,但不愿化作虚无。如果他们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有如传说中地狱的炼狱系统,不知会作何感想。

“帮我看看他们的记忆,属于哪个势力?”骆有成对意识囚笼请求道。

意识囚笼反馈的信息是:你自己查吧。

这三人被意识囚笼打上了坏人的标签,它不再保护他们的。骆有成也不客气,搜索了他们的记忆。

三人果然是莲都的异能者,其中两位是文胜提到的“殓容师”,另一名是职业杀手。

杀手叫方勇,能力很特别。当他经过一个目标时,会释放许多无形的丝线缠绕住目标,而目标一无所觉。当他远离目标时,他会突然收紧丝线,把目标切割成肉块。

两位殓容师都很年轻,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绰号,一位叫“拼接师”,一位叫“化妆师”。拼接师能分泌胶状物,把破碎的组织重新粘在一起。化妆师的能力是让皮肤看不出有拼接的痕迹。

从他们三人的记忆中,骆有成也获得了许多莲都的秘密。

莲都对辉山图谋不轨,想欺负书院的老实朋友,骆有成不可能让它如愿。他觉得商士隐的计划要改改,不能让莲都置身事外。莲都乱了,它才无暇去对付辉山。

“骆先生?”

“哦,好久没见过这么古色古香的建筑了。”骆有成装腔作势道。

任文涛看看那栋建筑,不过是很普通的仿古茶馆。节日的时候,老人们喝茶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他是理工男,对古建筑没有研究,正想出言讨教,却听骆有成说:

“我转够了,咱们去看看尸体。”

任文涛:“……”

骆有成对三人的尸体本没什么兴趣,因为意识囚笼判定它们不是好的意识容器。但骆有成想到了一个把莲都扯进浑水的主意,那些废物就能重新利用起来。

三人的尸体虽然不能用来借尸还魂,但骆有成的分魂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集训后已经非常强大了,完可以强行“入住”,控制那些身体几天不算难事。

用这些尸体在青云搞搞事,完事了把尸体丢在青云公司外的密林里,再想办法让青云确认他们的身份。莲都就是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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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掉裤裆,不是事(屎也是事(屎了。到时,他们就会同时面对青云和玉象的怒火。

骆有成和任文涛回去的时候,却没见着尸体。原来保安部的人已经把他们带到定居点外的林子里,准备挖坑埋了。

骆有成说:“我觉得那几具尸体有问题,咱们赶紧去看看。”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死透了啊。”

任文涛心中虽有疑问,但依旧步履匆匆地跟着骆有成往定居点外走。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刚到埋尸之地,那三具尸体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起初动作有些蹒跚,后来在林子里奔跑起来。

正在挖坑的保安们从未见过诈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没人去追。任文涛张大了嘴巴,等人跑没影了,才回过神来。

“骆先生是神人啊,尸体果然有问题。”

骆有成也装模做样地张着嘴巴,听到任文涛说话才假装清醒过来。

“我随便乱猜的,没想到猜准了。”

任文涛:“……”

“你们回去,我去追。”骆有成话音落,人已飞上半空,向尸体逃跑的方向追去。

……

距离辉山定居点十公里外,有一个破败的小镇。镇北有一个购物广场,破碎的门窗躺在地上,灰尘如厚厚的棉被,盖在它们身上。

在购物广场的三楼,一处相对洁净的区域,骆有成与三具尸体相对而坐。

让尸体诈尸的不是别人,正是骆有成。他的三个分魂控制着三具尸体。莲都这三位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是很不错的,二十倍重力条件下,内脏没错位,骨头也没断。因为在强重力环境下时间太久,血液无法供应头部,脑缺氧而死。

骆有成问道:“控制尸体是什么感觉?”

等了几秒钟,杀手“方勇”说:“身体还好,脑子有点蒙,不像是自己的,很迟钝。”

骆有成说:“他们是脑死亡,还能用已经算不错了。将就用吧,搞完事就丢了。”

隔了几秒钟,三具尸体同时点点头。

骆有成又问:“他们的能力还能用出来吗?”

在三秒钟的延迟后,“方勇”起身,走到供顾客休息的长椅前,绕着它转了一圈,又走回来。当他盘膝坐下的时候,休闲长椅如同一堆散架的积木,哗啦啦撒了一地。

骆有成用意念力摄来一粒碎块。座椅是用一种高分子材料打印的,材质非常细密,柔韧性和硬度也不错。“方勇”却轻描淡写地用细线将它分割成了无数碎块,而且切面光洁平滑。这种质地的材料,需要用高频震荡刀才能切出这样的效果。

骆有成为尸体感到惋惜。假如这是一具完美容器,他也不需要费心费力地去练习创造分身了。就这具身体,鸠占鹊巢后,还能多一项切割异能。以后天下太平了,分身还能去建筑工地做个碎料工人。

但完美容器哪是那么好找的?赤蝠用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过找到他和哥哥骆远成这两具完美容器。常友林律师那具身躯仅仅是能兼容赤蝠的灵魂,远谈不上完美。此外,还有胡永胜,能兼容广旭哥和托尼哥的意识体;文胜能兼容赵冠文的灵魂。

像方勇和两位殓容师的尸体,用几次后,大脑会遭到不可逆的损伤,那时就再也指挥不动身躯了。

骆远成琢磨“方勇”的能力的时候,“拼接师”已经围着散乱的“积木”转了几圈,他的手上有无数细丝连接着“积木”块。

建设永远比破坏来得艰难。“拼接师”大约用了十分钟,才大喝一声,双手向上一提一拉。有如影像倒放,散落在地上的碎块纷纷复位,眨眼的工夫,完好的长椅重新出现在骆有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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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精彩!精彩!”

骆有成鼓着掌说,随后他又摇头。连喊三声“可惜”。

“方勇”和“拼接师”表演完后,“化妆师”却没动作,骆有成看向他。控制着“化妆师”的分魂说:

“别看我,这具身体的能力只适用于皮肤,可没办法对石头抛光打磨。”

骆有成已经非常满意了。他吩咐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和任主席打声招呼,就来接你们回去。”

骆有成很快飞回了辉山定居点。因为辉山授予他“荣誉居民”的身份,智能城防系统这次没有为难他。

他找到任文涛,遗憾地说:

“不好意思,让他们跑了。”

任文涛问:“你觉得他们是装死,还是诈尸?”

骆有成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装死,传说中不是有龟息术吗?没准他们会。另一种可能是假死,他们在强重力场环境下,血液无法供应脑部,生命体征十分微弱,被医生误判为死亡。但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当重力恢复正常,他们就苏醒了。”

任文涛觉得骆先生讲得很有道理,他个人比较倾向第二种可能。

骆有成解释完,就告辞离开了。

骆有成并非有意想欺骗任文涛,他只是不想辉山卷入随后的动荡中。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实情,这群老实人可不怎么擅长撒谎。

骆有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第二天,莲都就派人上门要人。任文涛理直气壮地在城墙外投影了三人“诈尸”逃跑的影像,莲都的人只能作罢,打道回府。这是后话。

骆有成驾着Ж型翼飞机兜了一圈,到小镇接了三具分魂控制的尸体。

回到书院后,控制“方勇”的分魂抱怨道:

“这才多一会儿,动作又延迟了。”

骆有成把目光移向“拼接师”和“化妆师”,“你们也同样延迟了吗?”

大约过了五秒钟,两“人”说:“是的,又延迟了。”

好家伙,才过了两个小时,延迟又增加了两秒。骆有成赶紧带着三具尸体来到冬眠房。

冬眠房是摆放冬眠舱的库房,但冬眠舱却没一个是空的。冬眠舱里关押着间谍和从玉关抓回来的俘虏。

骆有成给胡永胜打电话,让他赶紧把人犯带走,送到监狱工厂去。胡永胜说监狱工厂的安保系统正在做最后的调试,要后天才能接收犯人。

骆有成突然想起被文兰、周子然等人顶替的关涛、贺宏等四人。这几人都是江夏的普通居民,因为文兰、周子然需要常驻江夏,所以把他们掳来后一直冬眠着。现在江夏已不复存在,四个人也可以放出来了。

骆有成叫来了一群帮手,开启了冬眠舱。关涛等人还没完清醒过来,丽格格就给他们一人注射了一支安定。他们被担架车推走,送往外院。到了那里,胡永胜会给他们做思想工作,措辞大致应该是这样的:

江夏已经被青云毁了。外院去搜救幸存者时,在一处废楼找到了他们。不知为何他们始终昏迷不醒,在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下,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在今天醒过来了。总之,外院救了他们性命,外院是他们的大恩人。外院可以为他们提供食宿,安排工作。

想来,这四个糊涂虫应该会对书院感恩戴德。

腾出了冬眠舱,骆有成向控制尸体的三个分魂点了点头。

后者平躺进了冬眠舱。分魂们相继返回了骆有成的意识海,在冬眠舱里留下尸体。

注:为了推动剧情,有意忽略了血液凝固、尸僵等现象,请书友们不必较真。-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八章 赤裸与恐惧

一周后,青云公司迎来了玉象代表团。

两家势力要密谋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玉象代表团来得不张扬,青云公司接待得也很低调,没有在青云民间掀起任何波澜。

青云和玉象的战略合作谈判十分顺利。双方一致同意,在随后的两个月内,双方将各自联络交好的可靠势力,结成同盟,共同向生命保护集团公司股东会施压,并要求异形生命发展研究院公布最新实验数据和成果。

消息从路总裁的床头辗转传回书院后,骆有成曾一度有放弃刺杀计划的打算。

青......

《流浪之城》第五百九十八章赤裸与恐惧

流浪之城

第五百九十九章 殡殓组合

路府内部发生了大事,在府内常驻的保安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无法作为。

值班室、休息室、宿舍、浴室里,都是尸体,庭院里还躺着五具。

庭院里的保安,被杀敌先伤己的王涛间接接抹了脖子。

自从异能增强后,王涛的转嫁伤害值较之在江夏时提高了数倍。从前,他有多痛,敌人有多痛;他身上破点皮,敌人也就破点皮。现在,他只需轻轻划破自己脖颈的表皮,就能割断伤害转嫁目标的劲动脉和气管。他皮肤上的伤口会被皮皮酱迅速......

《流浪之城》第五百九十九章殡殓组合

流浪之城

第六百章 割裂

邓泰想不通,玉象和莲都两家虽然在董事会处于竞争关系,但彼此间并没有解不开的矛盾,莲都为何要下此杀手?难道是为了破坏玉象和青云的联盟?

高迎说:“我去调看宾馆的监控。”

高迎向外跑得快,退回来得更快。五根黑黢黢的枪管指着他,逼迫着他一步步往后退。在五名青云特战队员身后,是一名高大健硕的军官。看他的肩章,是个中队长。

“你们青云是什么意思?”邓泰勃然大怒。团长刚刚“玉碎”,青云特战队就来捣乱。

军官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奉命行事,在真凶没有抓到之前,你们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

邓泰以为军官所说的真凶是指杀害团长和老董的凶手。团长和老董刚刚遇害,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向青云一方通告,特战队就来堵门了,这也来得太快,来得太巧了。他不得不怀疑玉象陷入了青云和莲都共同做的局中。他跳着脚骂道:

“莲都的凶手刚逃出去,你就把我们阻在这里,莫非所谓的谈判是青云给我们挖的坑?”

军官一愣,悬浮梯里的尸块他也看到了,但听说死的只是个文书,没有在意。此时,他看到躺在里间床上的使团团长,状态明显有异,立刻进去查看。军官在里间待得不久,他很快出来了,对邓泰的态度要缓和了许多。

军官:“对不起,我不知道贵团的淳于团长也遭遇了不测,请节哀。但军令在身,有得罪之处,请海涵。”

邓泰:“你铁了心不准我们去追凶?”

军官:“外面宵禁了,凶手自然由我们特战队去追捕。你们离开酒店,我很担心会被误伤。”

邓泰气得脸色发青。

那名军官说完,不再理会邓泰,走到一边打电话。他的任务是封锁酒店,不负责解释。

邓泰隐隐听到他提到了“莲都”和“殡殓组合”。

对三人组合,大家似乎都不陌生。

……

玉象使团团长和团员罹难,青云未尽到保护之责。双方刚刚组建的同盟,被割裂出一道伤口。而青云特战队不问青红皂白封锁酒店的强硬态度,就像在伤口注射了抗凝血剂,血流不止。

事后青云的三号人物,常务副总裁米海志亲自登门解释并道歉。玉象使团知道了郑青云董事长和路仁清总裁遭遇不幸,对特战队的所为也表示了理解,并达成谅解。但彼此间的裂隙,不是短时间内能弥合的。

骆有成不希望瓦解两支势力结成的联盟,也不希望他们铁板一块。有裂缝的联盟,正是他乐于见到的。

这些都是后话,时间线依旧回到刺杀的当晚。

保安冲进路府时,厨娘御手洗丸子已经用医用急救带为路总和六夫人做了急救包扎。郑董是救不回来了,她的脖子被人切断了一半。

面对拘禁,御手洗丸子没有反抗,也没有申辩。她对着老板和夫人默默垂泪,并为他们穿上遮丑的衣服。做完这一切,才默默地跟着保安离开了房间,将忠仆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路总是受害者中唯一一个还有意识的,他没有阻止保安抓捕他的厨娘和两位只会礼佛的夫人,但也交代保安不要为难她们。他并不相信三个女人有理由和能力害他们。

路总和六夫人被送去了医院。郑青云董事长被放进了水晶棺材,送往殡仪馆。

定居点宵禁了,街道上除了保安和特战队员,再也见不到闲杂人等。他们将目光锁定在监控被破坏的两条街道:一条是总裁府门口的街道;另一条街道距四季酒店两个街口。路府这边由保安科负责,四季酒店则交给了特战队。

……

安副总送走救护车后,便焦急不安地等在路府门口。此时已是凌晨,一轮凸月在偏西方向。天上有薄薄的云层,使得月看起来昏暗晦涩,一如安副总此时的心情。

追踪大师来得并不慢。但十多分钟的时间,对安副总来说,比一年还长。好在那只猴子轻易地找到了春风他们逃生的下水道。

没错,追踪大师是一只猴子。

井盖被保安车压在了下面。安副总没心情等保安来挪车,他双手一发力,提着车头把车转了九十度,露出了下面的雨水井盖。安副总和陈科长毫不犹豫地跟着追踪大师进了下水道。

在此之前,他们俩已经把保安科的协调指挥工作交给了副科长——就是那位把王蓓蓓送到安副总那里由此获得升迁的保安。这名履职不久的副科长满心激动,他感恩上级的信任,发誓一定会做好指挥调度工作。

然而,他的上级和分管领导可不是为了栽培他。青云的当家人一死一重伤,要追责,安副总和保安科长责无旁贷。两人降职已不可避免,如果连凶手也抓不住,小命估计都难保。

安副总和陈科长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能抓到凶手,并找出幕后黑手,将功赎罪还好。若是凶手跑了,那么缉凶的机会,也是最好的跑路机会。两个人都是异能者,换个定居点照样能找饭吃。

怀着别样心思的安副总和陈科长带着一群保安追进了下水道。追踪大师蹲在驯养员的肩膀上,吱吱叫着,猴爪指点着方向。

下水道里有积水,春风之前也用喷雾去除了空气中的气味分子,但猴子依旧能准确指出他们逃跑的路径。不靠嗅觉,不知道这只异能猴凭借的是哪种感官?

保安们追进了分支的下水管道,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有三名保安踩到了小水坑,混合胖驼驼口水的腐蚀液体很快将他们的鞋底蚀穿了,有一名保安脱鞋子的动作慢了点,脚后跟烂了一大块肉。

安副总留下了这三名保安,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追。安副总并没有因为小小的陷阱造成的减员沮丧,他的心里又充满了干劲。有陷阱,说明方向是正确的,凶手或许就在前方。

他唯一需要提防的是凶手让异能者失去能力的手段,因为路总只说自己暂时失去了能力,却没告诉他是怎么中招的。这没关系,因为每名保安,都配备了精良的武器。

……

保安进入下水道的那一刻,距离四季酒店两个街口的街道上,赵冠武终于等到了先生的分魂控制的三具傀儡。

三具傀儡在宵禁警报响起后,依旧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走着,顺手还清理了一个小队的特战队。

这支八人小队本想把他们驱离街道,让他们滚回自己的窝。却没想到三个笨拙的人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看似最凶狠的“割裂者”方勇只切碎了两个人。死在他手里的人,其实很幸运,死相难看点,但没痛苦。

“殓容师”们不仅仅会给死人化妆,杀人的本事也非常了得,而且,似乎更残忍。

有四人是“拼接师”出手打发的。四人的腿和手臂内侧都被涂上了胶状粘合剂,粘上后再也不能分开,僵硬得如同雕塑。而他拼装的玉象使团团长却是碰哪儿掉哪儿,可见他在团长身上多么偷工减料。

拼接师接着把四人拼成了不算太规则的“#”字。四个人的腿彼此压迫着同伴的脖子,直到四人窒息而亡。

“化妆师”也干掉了两个,他用手拂过特战队员的脸,那两人就变成无脸人,眼耳口鼻都消失了,脑袋像戴着假发的鸡蛋。失去了感官的两名特战队员在恐惧和窒息中死去。

与分魂心有感应的骆有成于心不忍,他宁愿给敌人一个痛快。但要嫁祸莲都,三位异能者的标志性的恶毒能力又不得不用。骆有成也很庆幸这个三人组合死在辉山的二十倍重力场中,如果和他们正面对敌,书院不知要添多少英魂。

打斗引来了更多的特战队员,他们被授命击毙三名暴徒。一直如僵尸般走路的三具傀儡中弹后才奔跑起来,速度并不慢。

赵冠武从窨井探出头,一只手举过头顶,手上的黑戒射出一道蓝光。傀儡接近赵冠武时,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了弹孔,但没血流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奋力跳向那束光,随后消失不见。从特战队员的视角看去,就像跳进了下水道。

赵冠武确认黑戒中多了三条菜单,立刻缩进窨井,盖上井盖。

赵冠武用黑戒收纳的是三具尸体,分魂在跳起的刹那已脱离尸体,向定居点外飘去。骆有成此前曾做过实验,无论是黑箱还是黑戒,对意识体的干扰破坏非常大。以至于他不得不销毁了实验用分魂,重新凝聚了一具。

赵冠武在下水道里夺命狂奔。他不是速度型选手,胜在反应灵活,驾驭着飞行靴贴地飞行毫无压力,甚至能做出急停急转的动作。

……

另一条下水道里,安副总和陈科长站在合金护栏前。青云在通向外界的下水道里都安装了三层合金护栏,护栏上方的下水道管壁上还安装了红外监控。一旦护栏被破坏,保安科的监控室就会响起警报。

三层高强度耐腐蚀的合金护栏已被破坏殆尽,保安科的监控系统却从未发出警示,而是一遍遍地向他们述说“一切安好”。

陈科长手触碰到合金护栏的断茬,两块碎片就落了下来。

“是被腐蚀的。”陈科长眉头紧锁。

安副总从护栏上捻了一小块碎片,在指尖碾成了粉末,脸上挤出微嘲的笑容,“这可是号称连魔酸都无可奈何的合金啊!”

陈科长知道上司想甩锅给基建科,他指着头顶的监控说:“重点是它,它被动了手脚。”

安副总和陈科长目光复杂地对视了一眼。合金护栏被腐蚀,他们可以把责任归咎到基建科。但监控系统被黑,没有谁会帮他们背锅。

“希望能抓住凶手。”安副总最终叹了口气,他没有多少底气了。凶手的功课做得太踏实,绝非一两天之功。

越过损毁的合金护栏,就走出青云定居点的地界。这条分支管道,与原三元小学的下水管道系统相连。

陈科长抱怨道:“当初为什么不用混凝土把这些没用的地下管道彻底封堵住?”

“留一条逃生通道?扩建定居点?”安副总连续提出两个假设,又摇摇头,“大佬们的想法谁猜得到呢?”

他向前走去,“即便堵死了,有心人想进来,一样能挖通。”

果然,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发现了一条新挖掘的地道。追踪大师毫不犹豫地将猴爪指向那个洞口。

安副总摸着光滑的洞壁说道:“这可不是一两天能挖掘出来的,坑道里连一点渣土都没有,清理得很干净,说明什么呢?”

陈科长说:“不知哪股势力力在针对我们?”

这种大手笔,不可能是个人行为。这样干净整洁的通道,也只有智能挖掘机才能做得出来。

安副总和陈科长已经没了缉凶的心思,他们慢慢地走着,手电光在四处游走。他们现在更像是在做案发地勘查。



第六百零一章 叛逃

相比安副总那一队保安,特战队员们追得可谓顺风顺水。他们虽然没有飞行靴,但腿上都穿戴了外骨骼动力甲,奔跑起来极为迅捷。在旷野里让他们敞开了跑,最高时速可以达到110公里,还耗不了士兵多少体力。因此,这套外骨骼动力甲有个霸气的名字,叫“迅猛龙”。

精兵,一看单兵素质,二看装备。

青云公司的前身是军工企业,特战队的单兵装备不是其他势力能比的。这也造就了青云特战队战无不胜的威名,让青云坐稳了鬼窟所有股东势力的头把交椅。也正是如此,青云上下气满志骄,认为无人敢捋其虎须,内部防范日渐松懈,让书院钻了空子。

赵冠武逃跑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他手持一只血袋,在沿路洒下血迹。

这条下水道的合金护栏同样被胖驼驼腐蚀掉了,监控一样被动了手脚。赵冠武沿着东北向的下水道一路疾驰,又通过一条自掘地道,在距离青云定居点三公里的丛林里钻出了地面。

这里是他和先生的三个分魂约定的地点。他们将在这里为青云特战队设置一个陷阱。

他调出黑戒的光屏,把三具尸体放了出来。大约等了十多秒钟,三具尸体先后睁开了死鱼般无神的眼睛,骆有成的分魂们又重新附身了。

赵冠武取出血袋,往尸体的枪伤位置泼洒。

泼血之后,“殡殓组合”的尸体模样非常凄惨了,“化妆师”最后一次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对三个傀儡的五官做了精修,让三张脸无比凄苦颓败。加之分魂控制傀儡的时间延迟,傀儡们奄奄一息将不久于人世的样子,能瞬间戳爆路人的泪点。当然,这里不会有路人。

最后,赵冠武取出爆燃弹。爆燃弹是史湘云根据殷老板“提供”的样品仿制的,爆燃效果完美复刻正版。每个傀儡拿到两颗,此乃杀人越货毁尸灭迹之必备佳品,保证事后青云特战队在骨灰里找不到任何线索。

做完准备工作,赵冠武向三具傀儡行了书院礼,“三位先生,那我走了。”

几秒后,三具傀儡一起点头。赵冠武开启隐身,悄悄远遁。

……

镜头转到安副总所在的地道。

这条地道无比漫长,似乎总走不到尽头。安副总知道这是心理暗示。陌生的通道,手电在漆黑的环境中营造出的压抑诡异的氛围,内心的厌倦,无一不在“拉长”着通道的距离。

他手腕上的便携智脑,很忠实地告诉他,公里,合计消耗了7852卡路里。这条地道有向上的坡度,比他平时走路消耗的热量要多了不少。

“凶手至少用了二十多天来准备这条地道。”安副总希望通过说话来释放压抑。

陈科长则懊恼地说:“应该找特战队借一套洞窟侦勘设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安副总不客气地说,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没借就没借吧,借了还要还,不借更省事。”

陈科长明白了安副总的意思,自己的上司是不准备回去了。他心里有点惋惜,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但他也清楚公司对渎职者的惩戒有多残酷。尤其是这一次,因为保安科疏于防范,一把手死于非命,二把手危在旦夕,想侥幸过关的心理真不能有。

陈科长正想说话,突然听到追踪大师在不远处发出“吱吱”的急促叫声。

一个保安喊道:“安总、陈科长,这里有大片的蜘蛛网。”

安副总和陈科长赶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觉得凉气嗖嗖嗖地往肺里灌。

前方的通道被密密麻麻的蛛网彻底堵住了。

蛛网的种类繁多,不仅有常见的悬于半空中的圆网和扇形网,靠近地面还有漏斗型、帐篷型、三角型、立体网以及不规则网。白森森,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十多层。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寒意一阵阵冲击着后背。

那只号称追踪大师的猴子被粘在了圆形蛛网上。驯兽师抓住猴子的手臂,试图把它拉下来。但猴子痛苦的叫声让他放弃了尝试,他站在那里一筹莫展。

“咱们是掉进了盘丝洞吗?”一名保安惊叫道。

安副总不愧是领导,沉得住气:“还真有可能,这么多类型的蛛网,绝不可能是一种蜘蛛结出来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种蛛网,嗒……嗒嗒……”保安牙关打战的声音清晰可闻,“真是盘丝洞,七个蜘蛛精……”

安副总假装镇定道:“我还斗战胜佛呢,几个蜘蛛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手里的家伙是做什么用的。”

保安们立刻把强光手电卡在枪身的卡槽里,背对着围成一圈,结成警戒阵型。恐惧褪去,他们的内心安定下来了。

陈科长说:“我怀疑凶手中有人有擅长驱使蜘蛛的能力。”

安副总手中的强光手电在蛛网上晃来晃去,微微摇头道:

“那蜘蛛也未免太大了,这些蛛丝比头发还粗,是普通蛛丝的几千倍。”

陈科长固执地说:“现在巨型蜘蛛也不少见。”

“争论这些没有意义,赶紧把追踪大师救下来,离开这里。”安副总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带几个人往回探查一下,别让人把来路堵了。”

说罢,安副总从腰间抽出军刀,向蛛网走去。

安副总本是力量型异能者,几吨重的保安车说抬就抬了。然而,他一刀劈下去,发现蛛丝极有韧性。他非但没把蛛丝砍断,刀反而被蛛网粘住了。安副总大喝一声,拼尽全身的力,才把刀抽了回来。吓得小猴子吱吱叫个不停。

安副总随后试图火烧蛛网,然而奇怪的蛛网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要知道小胖妹蜘猪侠吐的丝茧,能挡子弹,不怕火烧,经过了多次战场实践的验证。

陈科长跑回来,说来路也被蛛网堵上了。他们十二个人,被堵在不到三十米的通道里。安副总心里也开始发憷了,敌人在不声不响间,给他们做了一个囚室。他顾不得救猴子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向上打开一条逃生通道。

这一带的土壤是红砂岩发育形成的,质地比较疏松。安副总跃起重重一拳砸在地道的顶壁,砸出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的小坑。砂土和粉尘纷纷落下,安副总立刻变得灰头土脸。

好在有一名保安在背包里装了一个防毒面具。安副总稍作清理后,戴上面具继续砸。再后来,两名保安抱着他的腿,把他举起来,让他砸起来更省力。

值得庆幸的是,在经过了一段长上坡后,此处的地道离地面已经不远了。地道顶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最上面是一层薄薄的混凝土。安副总用了十多分钟,生生砸出了一个洞。保安们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解救追踪大师。驯兽师提出了一个可行性方案,拉住猴子的四肢,然后小心地割掉猴子粘在蛛网上的毛发。保安们正准备依计施为,就听到从蛛网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当即有三名保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打了一梭子。枪身停歇后,圆形蛛网后面的第二层蛛网上缀满了弹头,就像镶缀了无数金属贴片的布料。

安副总这会儿也怂了,顾不上小猴子了,喊了声“撤”。人高高跃起,身体笔直地插入洞中。他的双手抓住竖洞边缘,用力一撑,跳到地面上。

这是一处荒废的农家小院,小楼尚且完好,但猪舍、葡萄藤架和大半的院墙已经倒塌,院子里满地狼藉,水泥地面上到处是张牙舞爪的裂纹。环境很糟糕,安副总的心情却是极好的。

凸月挂在西面的天空中。云层不知什么时候散去的,月像大方的主人,月光如银色的清酒。安副总仿佛在空气中闻到了醉人的芬芳。

第二个上来的是陈科长,他一上来就向安副总使眼神。两人是多年的上下级,很有默契。安副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问要不要带保安们一起跑路。安副总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逃亡的路上,有人能供指使,不是坏事。

何科长往洞里丢了一根绳索。保安们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驯兽师,他舍不得猴子。他被捆在腰间的绳索拉进洞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困在蛛网中的小猴子不见了。这位驯兽师三魂七魄有九成去扑街,剩下一魂在哆嗦。保安们把他拉上来后,在他脸上扇了半天,才把他的魂喊回来。

驯兽师哆哆嗦嗦地讲了猴子失踪,几名保安一激灵,急忙搬来一块大石板把洞口堵上。

安副总和陈科长对视一眼,唱起了双簧。

安副总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对手十分诡异,我猜测它们不是人。现在我们又失去了追踪专家,要抓住凶手几乎不可能了。”

陈科长说:“大家应该明白,空手回去,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安副总说:“我和陈科长是回不去了。我们不会勉强大家,去留自便。”

陈科长说:“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带大家另外寻个地方找饭吃。不愿意离开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大部分保安愿意跟着两位领导离开,他们清楚青云对“失败者”的态度冷酷得近乎偏执。

只有一人想回青云,是那位驯兽师。驯兽师本是在街上的耍猴艺人,因为猴子有特殊的追踪能力,他被保安科收为编外人员。有任务的时候,他会被临时征调,赚取一份外快。

驯兽师嗫嚅着,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婆娘还在定居点里,猴子已经没了,他不能再失去老婆。

安副总和善地向他点点头。驯兽师带着歉意向大家告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驯兽师走出没多远,陈科长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捻在指尖,像弹弹珠一样,轻轻一弹。

石子如子弹,贯穿了驯兽师的脖颈。驯兽师身子一僵,他的脖子喷吐着两支血箭,一支在前,一支在后。他努力想转过身,看看这群言而无信的小人。身子转了一半,就无力地向前栽倒。这次,他的所有魂魄都扑街了,永远唤不回来了。

“我也不想杀他的,可他回去了,等待我们的是来自特战队的追杀。我宁愿那里面的人认为我们全部殉职了。”陈科长面对着安副总忏悔,但更像是在对保安们解释。

安副总装模做样地长叹一声:“我理解的。你……也没错。”

“早知道就不拉他上来了。”一名保安说道,他招呼同伴去抬尸。

剩下的保安很默契地把压在洞口的石板移开,让同伴们把尸体丢下去。他们用行动表示了对陈科长的支持。

“对不起了,兄弟,下辈子再补偿你。”陈科长“愧疚”地对着洞口喊了一声,转过头却道,“安总,咱们去哪里?”

安副总默然半晌说道:“董事长被暗杀,是乱象之始,大势力已经不安全了。我寻思着,中原地带马上要大乱了。东北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定居点和中原没瓜葛。凭咱哥几个的本事,到那里抢个定居点不算难事。”

陈科长说:“听安总的。以后全凭安总做主,免得受人的鸟气。”

安副总摆摆手:“别喊安总了,以后大家就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喊大哥吧。”

陈科长和保安们纷纷向他敬礼,口称大哥。

安副总又说:“敬礼那套也别来了,离开了青云,咱们就是江湖人,按江湖的规矩来。”

陈科长和保安们将敬礼改作抱拳。安副总哈哈大笑,一班小弟也跟着笑,笑得极为欢畅。死去的驯兽师,谁记得他是谁?

“嘘。”安副总突然示意大家噤声,保安们立刻安静下来。

早春的静夜,还没有虫蛙出来呱噪,螺旋桨发出的振鸣格外清晰。这是特战队的无人武装侦察翼。

安副总打了个战术手势,一行人躲进了旁边那栋破败的小楼。

第六百零二章 猎杀与反猎杀

没有借助任何光源的蜘猪侠孔姝,在黑漆漆的地道里闲庭信步。

最近,小胖妹又自发觉醒了一项新能力——夜视。她越来越像黑夜里的肥精灵。在保安们一个个从洞口爬出去时,她悄悄给猴子套上了牵引绳,把它从网上摘了下来。

此时,小胖妹已回收了通道一头的蛛丝,正牵着猴子往回走。她突然发现被堵上的竖洞又被人打开了,月光从洞口垂落,落在通道的地面上,分外耀眼。

小胖妹身体贴着通道壁,鼓起腮帮子,随时准备吐丝。

啪嗒一声,从洞口掉下来一个人。石板再次被合上,封锁了月光。

追踪大师发出凄厉的吱吱声,小胖妹赶紧把猴子抱在怀里安抚它。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胖妹的母性关怀,猴子立刻安静下来。

小胖妹:“是你的主人?”

猴子吱。它能听懂人语,也很通人性。

小胖妹:“他死了。”

猴子悲戚地吱吱。

小胖妹:“你想为他报仇?”

猴子发出急切地吱吱声。

小胖妹:“我帮你报了仇,你以后就跟着我。”

猴子似乎在思考,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吱”。

小胖妹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也有一个贴身伙伴了。”

正在这时,她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隐隐能听到枪炮声。小胖妹暗叫一声不好,带着猴子进入了她编织的蛛网中。蛛网对别人来说,是陷阱和障碍,但它们却是蜘猪侠最安的庇护所。她灵活地在蛛网上攀爬,与蜘蛛无异。

小猴子发出吱吱的抗议声,小胖妹安慰道:

“我同伴有危险,我要去救他们。换成你,你也不会丢下同伴的,对不对?”

小猴子沉默了,主人的尸体在地道里,我女人的怀里。旧爱刚逝,新欢已至,算不算丢弃了伙伴呢?这是一个非常沉重而且高深的问题,小猴子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在蛛网“庇护所”之中,蜘猪侠的双手在土壁上用力推了三次,土壁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扇暗门在蛛网的保护中,伪装得并不完美,它的作用相当于一个阻烟阀,防止敌人用烟熏或毒气进行攻击。

小胖妹打开暗门钻了进去,里面是另一条地道。春风他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把保安们留在了胖妹布置的“盘丝洞”陷阱里。

这条新的地道呈西南向。事实上,这一个多月里,沙尘在青云外围挖掘了九条地道,地道和地道的连接处,都设置了暗门。沙尘将狡兔三窟的策略发挥到了极致,一旦被发现,就通过四通八达的地道与敌人周旋。

……

暴露的是春风所在的小组。由于刺杀和撤离都太过顺利,让他们有了轻敌之心。

春风、王涛、渔夫和跳蛛从青云公司西面的林子里钻出地道。距离他们一百多米外的空中,有一辆无人武装侦察翼。他们自持开启了隐身模式,没把它当回事,还很细致地将地道口的伪装物复原。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三十米,侦察翼追了过来。四人原地蹲下,静等侦察翼飞过。当侦察翼靠近时,一束紫光落在他们的身上,隐身立刻失效,四人无所遁形。

春风当即引爆了一颗强雾弹,在厚重的雾幕掩护下,王涛、渔夫和跳蛛逃入了地道。春风则向远处跑去,试图引开武装侦察翼。侦察翼很不友好,连续发射了两枚微型导弹,都被春风用瞬间突进躲过了。爆炸的轰响也吸引一支二十人小队的注意力,他们迅速向这边赶来。

春风的特点是瞬间速度,长跑不是他的长项。他连续发动两次九倍速,拉开一定距离后,嘘嘘就从他身体里钻出来,背着他跑。

死鬼女仆这段时间伙食开得好,浑身都是劲。

在橡胶岛上获得的“龙血”,在病人们痊愈后,还有不少富余。春风作为“龙血”的拥有者,把它们都收了回来。

嘘嘘早上喝冰鲜龙血,中午吃冷鲜龙血豆腐,晚上吞姜大爷特制的龙血小药丸,不仅灵智有了明显的进步,速度和力量也有了大幅提升。即使在树林中,她也能跑出两百多公里的时速。如果是在开阔地,速度堪比书院的主母柳莹。

武装侦察翼的速度也不慢,一直吊在他们身后,紫光如影随形,机关炮不时居高临下地突突几下。所幸嘘嘘一直在无规律地变线,被炸飞的树枝木屑土块只能在后面吃屁。

嘘嘘奔跑的方向是五秒的接应点。五秒是最后一个接应点,距离事发地有三十多公里。鬼箭的接应点要近许多,但春风不喜欢那家伙,他也不认为一支破箭能对武装侦察翼构成威胁。五秒用的是25口径的重狙,堪比小型狙击炮了。

在嘘嘘奔跑了十多分钟后,春风终于听到了悦耳的轰鸣声,两秒之后,身后一声炸响。一直穷追不舍的无人武装侦察翼终于哀鸣着向远处的林地坠落。

春风刚舒一口气,单片镜上出现一条信息,是王涛发来的,问他在哪里,是否需要帮忙?春风回复侦察翼已被搞定,一切安好。随后他切换地图模式,寻找最近的地道入口。

就在此时,他听到轻微的轰鸣声,声音在持续增强。他抬头望去,看到远处的空中有四个亮点。春风笃定它们是飞机。他猜测,抓捕他们几个人,青云派轰炸机或战机的可能性极小,很可能的运兵机。

飞机的速度不是武装侦察翼能比的,三四十公里的距离,追上来也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

春风人虽贱,但向来仗义。他师父商士隐自称“侠盗”,得师父真传的春风自是侠字当头。他想到五秒携带重狙,撤退不易,立刻做出决定,将青云的飞机引到别处去。

他让嘘嘘背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跑了一分多钟,来到一片有许多破旧小楼的林地。此处从前应是个村庄,如今早已“退舍还林”。有建筑和树木的掩护,这里将是一块很好的狩猎场。

春风估摸着此地离五秒的接应点有七八公里的距离,就让嘘嘘停了下来。

他从黑戒中取出一把枪,对着四周胡乱开枪。这把枪枪名“闹腾”,杀伤力不大,但闹出的动静特别大,声响堪比重狙,是专门用来诱敌的。青云的飞机果然被吸引,改变了航向,向春风追来。

闹腾完后,春风把枪收回黑戒,抱住嘘嘘想把她压进自己的身体。嘘嘘不乐意,她要和主人并肩作战。特战队员手里都是火器,嘘嘘体内的皮皮鬼又是易燃品,春风哪敢让嘘嘘犯险。他哄道:

“躲在我体内,才能出其不意;只有出其不意,你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贱贱主人,小心。”嘘嘘还是能听进贱主人的道理的。

等嘘嘘进入身体后,春风舔了舔舌头,从黑戒中取出百变手戴在手上,又取出用飞刃改造的无坚不摧的利刃。这把利刃的名字叫“合璧”,很文艺,用以纪念他与嘘嘘的合体。

四架飞机的确是小型运兵机,每架飞机能运载二十名士兵。它们分散悬停在此方林地一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装备外骨骼动力腿甲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从十多米的空中跃下。

运兵机飞走了,共计八十名士兵对这片林地形成了合围之势。

春风开启了隐身,飞快地爬上了一栋二层小楼的屋顶。

“嘿嘿,那就让我们看看,是谁猎杀谁?”

他信心满满,但也需要格外小心,因为青云特战队员的枪管上,都安装了能使隐身失效的紫光发生器。为了避免被敌人的电子探测设备侦测到,他还将卫星通讯设置成了静默状态。

……

王涛、渔夫和跳蛛逃进地道。

很快,那支二十人的特战队发现了地道入口,并追了进去。不幸的是,他们进入地道一公里后,落入了蜘猪侠的蛛网陷阱。王涛、渔夫、跳蛛和赶来接应的蜘猪侠,依托蛛网和暗门的掩护,连削带打,没费多少事,就把二十人的队伍坑杀了。

然而,当他们钻出地道试图接应春风时,哪里还见得到他的影子?

王涛给春风发了一条信息,很快收到了春风“一切安好”的回复。既然春风不需要帮忙,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和蜘猪侠一起去追杀保安,为小猴子的主人“报仇”。

……

与此同时,青云公司东北方向,特战队员找到了“殡殓三人组”,他们是顺着血迹追来的。尽管三人看起来已灯尽油枯,但特战队员们依旧十分小心。

看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割裂者”方勇发出沙哑的笑声:

“我为青云感到不值啊……养了一群老鼠。咳咳,动手啊,难道还要我们……咳咳,把自己绑了……咳,老子动不了了。”

“拼接师”喘着粗气说:“老方,别跟他们废话,让我们再享受最后一点自由的时光。”

“化妆师”没说话,不停地翻白眼。

小队长向后面招招手,“动手吧。”

一名特战队员手持着一件奇怪的武器上前。这件武器的前半部分,就像鼓气膨胀的河豚。特战队员扣动扳机,喷出了一张大网。

殡殓三人组任由合金大网罩住自己,没做无谓的反抗和挣扎。

虽然特战队之前接到的命令是击毙三名暴徒,但此时有机会抓到活口,小队长不会轻易下令开枪。他很想知道,莲都为什么又怎么敢向青云动手。

合金大网收束起来,里面的人如三条死鱼,一动不动。十几名特战队员终于放心地围了过去。

“割裂者”方勇突然说道:“我们该走了。”

特战队员听到这句话,几乎在同一时间举枪瞄准,动作近乎整齐划一。军事素质之高可见一斑!

但结果与他们想象的完不同,网里的三人头一歪,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殡殓三人组”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们的松懈是一生中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而且无法纠正。

小队长没来由地心生危机感,他还没想清楚危机来自何处时。六颗爆燃弹同时爆炸,火团吞没了他和他的队员。

第六百零三章 援军

春风收回利刃“合璧”,在前方队员还未转身前,闪到四十米外的一栋小楼背面。他靠着墙,微微有些气喘。

截止目前,他已经收割了十一条性命。但频繁使用急速突进,也让他身体吃不消。他现在意识到自己托大了,八十个人,真不是那么好杀的。

青云特战队的军事素养和战术水平,远非其他势力的乌合之众能比,他们相互间的掩护、配合几乎无懈可击。因此春风能找到的可下手目标很少,很多次他都是冒险出击,风险极大。

此时,月已偏西,与地面呈三十度夹角。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春风心生退意,打算寻一个缺口,悄悄遁出包围圈。

包围圈的范围已经缩小了一半,数十道紫光在附近扫来扫去,编制成一张光网。只要被一道紫光照到,春风将迎来枪林弹雨的洗礼。此外,他在急速突进的时候,由于速度太快,隐身设备无法及时采集模拟周围的环境,同样会失效,会有一道奔跑的残影。在密集的弹雨下,中彩的概率实在太大。

春风不敢用身上的战甲去测试特战队子弹的穿透力,对方的枪械看起来很高档,绝非样子货。他也不能抢来用,因为上面有生物识别器,他没时间解锁。即便战甲很靠谱,不会被击穿,但子弹的冲击力一样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和精锐打架,真的很累。

春风行走在建筑和树木的阴影间,躲避着光束,寻找着机会。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留给他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有限。

春风有些后悔没带上飞行靴。飞行靴质地硬,不利于奔跑,一向不受沉迷于倍速突进的春风的待见。春风只在寻找女巫的那段时间,为了方便赶路穿过。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依靠现有的资源。他检视了黑戒的收藏品,很遗憾,黑戒里没多少可供利用的装备。

神枪“闹腾”,杀不了人。黑子,黑入智脑、解除门禁之佳品,荒郊野外用不上。五枚遥控炸弹,是准备在不得已的时候炸地道用的。一条弹射钩爪,翻墙利器。此外就是手上的“合璧”和百变手了。

黑戒里更多的菜单项,被他在幹州城里拾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以及食物占满了。

玩物丧志啊!春风自嘲地感慨。

最终,他躲进了一栋农家别墅。这家人在旧纪元时算是村里的富人,五层别墅修建得非常气派,院子占地三亩,假山、鱼池、廊桥、草坪、花圃应有尽有。尽管现在院内的植物无序凌乱地生长,爬墙虎也主张了它们对小楼的领地主权,但依稀能看出乡村别墅旧日的奢华。

春风从植物丛中穿过,没有掩饰自己留下的痕迹。他走过花圃,走过廊桥,扯掉封住大门的藤蔓,推门而入。在满是灰尘的室内肆意地走着。房间里是复古的木质装修风格,二十多年来缺乏养护,走起来嘎吱作响。

春风到处乱窜,没一会儿,除了一楼的保姆工作区,从二楼到五楼,过道里、房间里都留下了杂乱无章的脚印。

春风躲进了一楼的保姆房,他是用弹射钩爪勾住二楼的护栏,把自己荡过去的,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印迹。

没过多久,春风就听到了脚步声,特战队员来了。这正是春风期待的。花圃里踩出了最新鲜的路,痕迹太明显。如果这都不能发现,特战队干脆集体用军刺抹脖子算了。

外面没人说话,估计队长在疯狂地打手势。脚步声很轻,但在木质地板上,想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是不可能的。春风听声大致估算了一下,约有十五人。大部分人都悄悄地往楼上摸,下面只留了三个人。没人来查看保姆房,毕竟这片区域一个脚印也没有。

春风自信能将这三人秒杀,但他此时并不想与他们短兵相接。他在墙壁上贴上两枚遥控炸弹后,跳窗远遁。他翻出院墙后,连续两次急速突进,跳入了百米外的一个农家小院。他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按下了手中的引爆器。

连续两声巨响,五层小楼轰然倒塌,有烟气袅袅升腾。春风吐了吐舌头,我勒个乖乖,炸弹的威力太过惊人了,他原以为能炸塌半边就是极限了。

小楼里有太多的易燃品,烟越发浓烈,有几处已窜出明火。春风从院墙上探出半个头,看到有二十来个特战队员向垮塌的小楼跑去,还有十多名队员在帮他们警戒。他们似乎想在火势起来前,救出同伴。春风大喜,包围圈的缺口终于有望打开了。

春风冒险启动单片镜,将之调整为生命探测模式,但他依旧没敢开启卫星通讯。没有卫星支持的情况下,生命探测范围有限,方圆六七十米,聊胜于无。

春风一面观察着敌人的动态,一面用“百变手”轻轻抚摸着利刃“合璧”,百变手散发着阴冷的寒光,如五根钢爪,锋锐无双。他口袋里其实还有很多材料,如金刚石、超级橡胶、碳化钨合金、蜘猪侠吐的丝……他最终选择了“合璧”。

机会终于来了。西北面的林子里,只有三名特战队员在背靠背警戒。春风悄悄爬过院墙,深深吸了口气,发动九倍速突进。

五十多米的距离,03秒。特战队员根本没时间反应。春风出现在三名特战队员警戒圈的中心,“合璧”刺入右侧士兵的脖颈,百变手插入左侧士兵的后心。特战队员的硬质甲胄遭遇百变手,如纸糊的一般,未做丝毫抵抗。

与此同时,嘘嘘从春风的身体里扑了出来,从背后抱住最后一名特战队员的头,用力一扭。颈骨发出的如麻花断裂时的脆响。嘘嘘解决了这名士兵后,立刻钻回了春风的身体——她的家。

从春风发动突进到三名特战队员毙命,全程仅用时一秒,主仆二人展示了教科书式的配合。这次成功突袭也极大地增强了春风的信心。之前,他是不敢同时袭杀三人的。

春风躲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利用生命探测观察特战队的动向。他改主意了,打算在外围多杀一些人。

他很快发现了另一个三人组,如法炮制,他和嘘嘘干净利落地送这三个家伙进了地狱。随后,他借助弹射钩爪进入一幢三层小楼,没在地面上留下痕迹。

他在小楼里做短暂休整,吃了几块巧克力,恢复体力。

五层小楼的废墟,火势越发猛烈,滚滚黑烟不断升腾,立起一根烟柱连接天地。废墟外的特战队员放弃了救援,开始撤离。

春风心里默算着,如果五层小楼里的特战队员全部死亡,那么死在他手里的敌人已经有三十二人。敌人的数量去了一小半,春风开始琢磨有没可能把剩下的四十八个人搞死。有难度,但他想试一试。

在这片狩猎场,春风一次次改变自己的计划,一次次修订着自己的目标。前一阵觉得自己太托大,后一阵又觉得敌人不过尔尔。

这么一耽搁,他好不容易扯开的缺口,这会儿又堵上了。更糟糕的是,特战队的支援来了。四架运兵机,又向这片区域投放了八十名士兵。现在不是他想不想走,而是走不走得了的问题。

春风不得不再次修订计划,考虑怎么从上百人的包围圈中逃出生天。如果他师父知道他反复无常的想法,一定会把他屁股踢开花。

连续两个三人组被袭杀,特战队吸取了教训,每组必在六人以上。遇到建筑也不进去搜索了,直接用单兵电磁炮把建筑轰成渣。

春风从三层小楼里逃了出来,他的处境越发艰难。他躺进了一条被枝条、灌木覆盖的阴沟里,关闭可能暴露行踪的单片镜,脑子转得像仓鼠的滚轮,思索着对策。

突然,他听到了熟悉的绿鹃鸟叫声。他一惊,这声音与凤凰声波攻击时制造的响动太像了。他又立刻作了否定,凤凰的蓝火凤异能太惹眼,她根本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但他很快听到了远处的枪声、特战队员短促的呼喊声,此外还有许多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向西面去了。

春风从阴沟里爬出来,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潜行。路上他遇到了一支去西面增援的六人队。面对这样的急行军队形,春风毫不犹豫地突进,袭杀!嘘嘘出来后踢出了连环脚,每一脚正中一名士兵的后脑勺。

特战队员的头盔有很好的防护性能,但队员的脖子却无法承受巨大的冲击力,均折颈而死。

“嘘嘘真棒!”春风鼓励着。

“贱贱主人,很棒!”

春风把一脸欣喜的嘘嘘压进了自己的身体。

此后,春风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也没遇到真正的危险。青云特战队似乎在西面遇到了大麻烦,节奏乱了,向西面增援的士兵全速赶路,没心情用紫光四处照射了。

几分钟后,春风在一棵大树上看到了那位麻烦制造者。他(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硬质甲胄,分辨不出男女。腿也穿戴了外骨骼动力甲,但式样和青云特战队的完全不同。手中的枪械很粗壮,枪管六棱柱形,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团电浆。

春风不记得史大人提过他在研究电浆武器,那身厚重圆润的硬质甲胄也不是史大人的风格。春风排除了这位友军是凤凰。他甚至怀疑此人是不是另一个大势力派来趁火打劫的,因此,他暂时没有轻举妄动。看那人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

那人的作战风格着实勇猛,面对子弹,他不闪不避。黑色甲胄上就像涂了油脂,子弹落在上面就如油锅里的滑溜虾仁,想让它粘锅都粘不上。他嘴里不时发出滴滴滴的清鸣,将一个个特战队员掀翻,再用电浆灼穿他们的甲胄,钻入他们的身体。

只是这人声波攻击的能力和凤凰太过相似,不仅声音相同,连威力也几乎一致。

春风再度开启单片镜,调整了焦距。头盔下的那张脸清晰地呈现在春风的眼前。

头盔上有透明面罩,春风怀疑是法兰璃或凯皮璃材质。在嘴巴的部位有一个活页,当他进行声波攻击的时候,活页打开;反之则闭拢。头盔之下,那人脸上还覆盖了一层蓝银色的软面甲。

美丽的面甲,熟悉的五官轮廓。

幸福和感动融合成有盐度的水,从春风的眼角溢出。



第六百零四章 折翼的天使

蓝银色软甲,是凤凰出现蓝火凤变异后,由史湘云和林小妖联合打造的。那时凤凰和春风闹别扭,并没有向他展示,但春风在史大人那里见到过半成品,别致的颜色,书院独此一件,很难忘掉。

五官,撞脸!软甲,撞色!技能,“撞能”?!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

来人的确是凤凰。如此粗犷的战斗风格,不仅春风陌生,恐怕不会有任何一支鬼窟势力把她与烧死上百头魍魉的蓝火凤联系到一起。春风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的如此奇特而彪悍的武器装备,显然,为了这次支援,这姑娘做足了准备。

枪是电浆步枪,黑色重甲的名称很接地气,叫“黑油锅”,它们来自胡启言的馈赠。胡启言听说汪梦和何酉魁以数字态在魂乡复生,大喜过望。为北湖和德人居安装智能城防系统时,胡启言将自己的私人珍藏亲手交到骆有成手里。

前文说过,辉山几乎没有单兵武器。这套装备在辉山也算孤本。电浆步枪可以造,但“黑油锅”限于材料难找,已经是绝版了。由此可见,汪梦在胡启言心中分量之重。

骆有成将这套装备交给奸夫哥研究,结果被凤凰软磨硬泡借过来了。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战场。

春风心神激荡,恨不得立刻冲到凤凰身边,与她并肩对敌。好在他没有被幸福的肥皂液洗去理智,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弱点。暗中刺杀,帮她不断减轻压力,才是正道。

春风正要溜下树,双目突然一凝。在凤凰后方五十多米处,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手持大弓,弦上搭着一支箭。春风即便与他隔了八九十米,也能看见箭头上的一抹赤红。

春风有关于此人的简单情报信息。这人绰号火箭,特战队第二中队的队长,异能十分诡异。

火箭没有给春风留下决断的时间,开弓、脱弦,连瞄准的动作都没有。火箭的奇异之处在此时展露了,箭刚离弦,已出现在凤凰的背心,完全省略了箭的飞行过程。很不科学!

春风几乎惊呼出声。好在凤凰的黑色重甲着实给力,赤红的箭头落在上面,和子弹一样打滑。火箭一击不中,立刻原地消失了。

春风的眼睛眯了起来。火箭也是一位杀手!相对于手持热武器的特战队士兵,这人更需要春风去防范和警惕。

春风在心里暗骂:老子最讨厌使箭的人。

春风见过的使箭的人不多,鬼箭算一个,火箭算一个。前者是春风的疑似情敌;后者则要杀春风的疑似情人。这两人,着实不讨喜。

刚骂完,春风就看到北面有三名特战队员,脖子上几乎在同一时间钉上了一支箭。三箭齐发,分取三个目标,是鬼箭的绝招。

另一个使箭的人来了!这人是春风的友军,也是他心中的假想敌。春风不能再等了,他要赶在鬼箭之前,和凤凰汇合。

打了鸡血的春风忘记了杀手的信条,此时他更像冲锋陷阵的勇士,手中的“合璧”劈刺撩抹扫,九倍速被他发挥到了极致,短短一瞬,一支八人队成了他刀下亡魂。他的战力增加了数倍,但危险同样提高了数倍。

与此同时,南方和东方也传来了有节奏的点射枪声,南方应该是神枪,东方可能是五秒、七秒兄弟中的一个。西北面也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不知来援的是哪一位?

战场形势逆转。

四面来敌,特战队只能各自为战。

强援的到来,让春风再无顾忌,他又冲入了一支七人队。他的亢奋情绪带动了嘘嘘,死鬼女仆未经春风的允许,擅自跳了出来,三记高鞭腿,踢断了三名士兵的脖子。

特战队的甲胄和头盔都有很好的防御能力,除了凤凰、春风手握无视防御的利器,其他人都把攻击目标指向了特战队员缺少防护的脖子。

解决了七人队后,春风再次把嘘嘘强行压回了体内。他可以疯,但嘘嘘疯不得。他环顾四周,发现十一点钟方向,有五名特战队员以树木和断墙为掩护,向凤凰射击。他如鬼魅般突进,“合璧”横扫,百变手疾刺,砍下三颗头颅,捏碎两颗心脏。

连番高强度作战,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手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喘息着。

凤凰看到了春风,借助外骨骼动力腿甲,跳跃着向他跑来。北方的鬼箭,也借助各类掩体,一面放箭,一面向春风靠近。

春风对着越来越近的凤凰裂开嘴角,喘着气傻笑。忽然,他的后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他站立不稳,人扑到了地上。

行进中的鬼箭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向着空中射出一箭。箭又高又远,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是鬼箭的成名技,与绰号同名,曰“鬼箭”。无论这支箭飞多久,飞多远,被它盯上的人,再也无法摆脱。不知这一次,哪个倒霉鬼会被鬼箭选中。

奔跑中的凤凰速度又快了一分。春风似乎听到她在喊嘘嘘的名字。他意识到了什么,在心底呼唤嘘嘘,没有回应。几近油尽灯枯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幕,让他万蚁噬心,痛得不能呼吸。

数十米外,绰号叫火箭的异能者正收起弓,化成虚影消失。一团电浆穿过虚影,在其背后的大树上留下了光滑的、碳化的贯穿洞。

嘘嘘站在春风刚刚驻足的大树旁,她在努力地微笑,双目中的神采却在一点点流逝。她的背后有黄色的光晕,将她衬托得有如一位圣洁的天使。光愈发地明亮,她就像随时要飞起来,去往不知在何处的天国。

嘘嘘没有飞走,她身后燃起了大火。她不是火天使,是折翼的天使。上帝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以不人不鬼的形态陪伴在春风的左右。如今她无翼可折,只能以血肉之躯,守护爱人的生命。

嘘嘘只来得及说出“贱贱”,就倒下了,栽倒在末世的战场上。无论春风如何呼唤,她再没给出回应。

她的后背插着一支箭。关键时刻,她推开了春风,自己承受了这一箭。如果是普通箭矢,嘘嘘最多受点皮肉之苦。以皮皮鬼强悍的防御,让箭头根本无法深入。但箭是火箭,皮皮是世上最易燃的生物。

“嘘嘘。”春风叫喊着扑过去,一双外骨骼动力腿甲挡在了他和嘘嘘的中间。

“你救不了她,让我来。你警戒。”

春风像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凤凰身上。这里是战场,还容不得他哭哭啼啼。他强打起精神,打量着四周,不时向凤凰和嘘嘘瞟一眼。

这会儿,青云特战队员们已经无暇顾及春风,敌人的援军更生猛,让他们疲于招架。装备再精良,无法改变他们是普通人的现实。

追逐凤凰而来的九名士兵被鬼箭射杀。

西北方也乱成一锅粥,一些士兵在奔跑途中,脖子上会突然莫名其妙多出一个血洞。

春风知道是师父来了。这世上只有师父,才会真正的隐身。他皮肤外包膜的伪装能力,秒杀一切光学隐身设备。他高速移动的耐久力和灵活性,也非普通人能招架的。

西北方还有一个人,浑身包裹在斗篷里。他就像一个魔法师,子弹只要靠近他,便纷纷地下骄傲的头颅,落地称臣。但这位魔法师,手里偏偏端着一把电磁枪。

春风认出这是先生。他知道先生是不打算出手的,但此时他却毅然出现在了战场上。为了不暴露身份,先生隐藏了手段,没有使用他最擅长的意念力。

春风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愧疚,更感到痛心。为了他,嘘嘘现在生死不知。

一旁,凤凰蹲在燃成火人的嘘嘘身边,摘除了“黑油锅”重甲的手套,一双纤纤素手刺入火中。那是一双对火有着无比亲和力的手,嘘嘘身上的火焰,像见到了王,向它聚拢,向它膜拜。

火焰离开了嘘嘘的头和脚,接着离开了脖子和小腿,它们不断在嘘嘘身体上收缩着。

凤凰慢慢站起身,火焰被一点点拔高。嘘嘘身上燃烧的面积越来越小。当凤凰完全立直时,火焰已经被拉成两条火线。火线随后便离开了嘘嘘的身体,向上攀爬,越来越短。最终没入凤凰的掌心。

然而,终究晚了。

“对不起。”凤凰说,“她走了。”

春风扑通跪在嘘嘘的身边,用急速的语调说道:“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从前就死了,又差点活过来了。这次她也不会死,对不对?”

凤凰无言以对。以前的嘘嘘虽然淹死了,但肌体还保有活性,血液也没有凝固,能依靠皮皮鬼变成鬼侍。可如今,人都烤熟了,莫说皮皮,就算观音菩萨来了,也只能徒呼奈何。

凤凰不说,春风心里也明白,嘘嘘这一次,是真的回不来了。他手哆嗦着,几次伸向嘘嘘,又缩了回来。生怕一次抚触,会带走她身上碳化的皮肤。他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

初次与她见面,她咬牙切齿地喊“咯咯咯……贱人”,四处追杀他。

成为自己的女仆后,她在路边用“咯咯咯……贱人”为他加油打气。

他想起嘘嘘第一次喊自己“贱贱主人”。

想起她站在自己身边,像个中二少女一样,装模做样地为师父打伞。

想起在他与凤凰酒醉狂欢的翌日,嘘嘘蹲在床头用好奇的大眼睛打量他。

想起她因贪食龙血肚子臌胀如怀胎十月时,自己哭成了泪人。

想起她灵智初开时,懵懵懂懂地向自己求爱。

……

三年来,他们不离不弃,如同一体。曾有人笑春风人鬼恋,如今他们真的阴阳两隔。

这一次,春风没哭,他的泪水化为熊熊怒火。

“杀!”春风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扬天发出一声厉啸。

杀!杀!杀!他要杀尽该杀之人,为嘘嘘陪葬。

第六百零五章 包容

春风像暗夜里的黑豹,穿行在战场上。他不知疲倦地奔袭,所过之处,留下一地残尸。每一个青云特战队员,只要他目光所及,必成他爪下或刀下亡魂。他连他师父和先生身边的敌人都没放过,让这两位书院大佬一时成了闲人。

商士隐忧心忡忡地说:“这小子不会得了失心疯吧?谁把他刺激了?”

“不会是二次觉醒了吧?”骆有成向凤凰的方向指了指,说道,“过去看看,答案就在那边。”

商士隐第一次违逆了先生的意思,“我总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对,他也不应该有这么好的体力。我得去保护他,现在也只有我能追上他了。”

骆有成点头道:“那你去吧。”

商士隐去追徒弟了,骆有成缓步向凤凰所在的位置走去。这片区域太安静了,除了尸体,再无碍眼的东西。

月,斜斜地浮在地平线之上,光线已经暗淡了许多。但终究是有光的。

在青云特战队员眼里,此时却成了至暗时刻。他们能捕捉到那人行进的轨迹,但永远无法锁定他。等他们察觉到有风扑面,意识却已开始沉沦。幸运的人可以在不断翻滚的视线中,看到自己倒卧在林地里的无头躯体,无论如何,这也算一种告别仪式。

火箭在一棵树旁现身。他的脸阴晴不定,他射杀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却放出了一只魔鬼。他相信,那个男人在自己射杀女人前,远没有现在这般恐怖。这是他造成的过错,那么,就由他来终结这个错误。

火箭举起大弓,从箭囊里摸出一直铁箭,箭头快速变亮,如烧红的烙铁。

突然,箭从他手中掉落,扎进了泥土,裹挟着焦味的烟气从地面冒出。举起的弓也垂下了,那只手再也无法承弓之重,弓把从他的虎口脱落,落进草地,被青黄相间的茅草掩埋。

火箭发出“咯……咯……”的声响,左手试图伸向自己的脖颈。他没有成功,头便永远地垂下了。

一支箭洞穿了他的脖子,将他钉在了树上。他一生用箭杀人,死在箭下,也算天命有归。

在火箭射杀嘘嘘的同时,鬼箭也射出了一支“鬼箭”,它用了十多分钟才公布了答案,它选择的倒霉鬼是主人的同道之人。

……

骆有成来到凤凰身边,“黑油锅”和电浆步枪是他的装备,但他却不知道重甲里藏得是哪个人。

望着嘘嘘尸体发呆的凤凰惊觉有人靠近,扭头看去,怯怯地喊了一句姐夫。

骆有成叹息一声:痴男怨女。他没想到来人是小姨子,也没有去责怪凤凰,看着那具焦黑的尸体问道:

“这是嘘嘘?”

凤凰僵硬地点点头。

骆有成心中又一声叹息,为嘘嘘,也为皮皮鬼嘘嘘库呴。没有嘘嘘库呴,嘘嘘就是一具尸体。但也正是有嘘嘘库呴,才有嘘嘘的火劫。可谓成也皮皮,败也皮皮。

骆有成蹲下身,搜索嘘嘘的灵魂。可被烤熟的脑子哪还能容纳得下意识体。骆有成的超低频意识波四下漫延,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家伙——类意识体。

通过超低频意识波观察,类意识体就像一颗芝麻粒大小的发光的种子,在它身上,找不到任何意识的印迹。但骆有成能感受到它的生命活力,或许给它一块合适的“土壤”,它就能生根发芽。

骆有成把它带进了自己的意识海,虚心向意识囚笼求教。对这个新鲜事物,意识囚笼也无法给出答案。

骆有成怀疑这颗细小的“种子”和嘘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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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他记得初次见到嘘嘘时,并没有找到她的灵魂,但她却成了一个特立独行、唯一有自我觉知的鬼侍,而后,在两三年内开启了灵智,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或许,类意识体,就是她灵魂的自我保护模式,或者是灵魂传承的一种方式。

不过,如何让“种子”发芽,骆有成完没有头绪。最终,意识囚笼在角落里凝聚出一个小黑盒,把“种子”保护了起来。

凤凰一直关注着姐夫的表情,她问道:“姐夫,你有什么发现?”

骆有成摇头:“没有。”

他并不能确认类意识体一定和嘘嘘有关,更不能将他的猜测当成事实讲出来,给春风一个空幻的希望。

退一万步,假设类意识体真的是嘘嘘的灵魂所化,骆有成作为凤凰的姐夫,也不愿在此时复活嘘嘘给小姨子添堵。没有了嘘嘘,这对痴男怨女的关系或许能正常一些。

我真的不了解类意识体。骆有成这样自我安慰道。

听姐夫否认,凤凰没有说话。她说不出自己是何种心态。她从不讨厌嘘嘘,两次结伴外出寻找女巫,相处时间长达一年,她对嘘嘘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同意嘘嘘把自己的血当饮料喝。她只是不习惯有人和她共享一个男人。现在,嘘嘘没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春风快透支了,你不去看看。”骆有成不乐意看小姨子胡思乱想,心动不如行动,做像她姐柳莹那样的行动派。

凤凰这才意识到春风没在身边,她慌张地四下张望。

“这里好歹也算战场,战场上你都能发呆这么久。”骆有成佯怒道,“东南,五点钟方向。”

凤凰急忙戴上手套,捡起电浆步枪,向姐夫所指的方向跑去。

骆有成调出黑戒的菜单,从里面取出了裹尸袋,用意念力包裹住嘘嘘的身体,装了进去。

他倒不是知道有人会死,随身携带了裹尸袋。事实上,他的黑戒与别人的不同,别人的黑戒是单机版,本地存储。而他的黑戒则是迷你黑箱,联机版,连接着各地的黑箱分拣中心。唯一的缺点是没法存取太大的物件。

凤凰找到春风时,春风已把战场上的敌人杀光了。他自己也彻底脱力晕倒了,和一具残尸躺在一起。残尸的主人是火箭。春风杀完特战队员后,满世界地找他的仇人。最终发现了被钉死在树上的火箭,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泄愤!

商士隐蹲在他身边,为他把脉,试鼻息。

“太监哥哥,他没事吧?”

商士隐摇头道:“我说不清楚,等回书院后,请姜大爷和米大人看看吧。”

……

凸月落下地平线时,书院一众人已回到了幹州城的临时基地。

青云没有再派人来,或许是疯魔的春风杀得太快,他们来不及调集支援部队;或许是青云的三号人物米海志没有魄力将更多的人命填入这座杀戮场。最关键的是,青云的特战队长凌晨,今夜不在定居点内,副队长同样没这个胆气。

蜘猪侠、王涛、渔夫和跳蛛四人也回来了,追踪大师小猴已对胖妹彻底归心。猎杀保安总的来说还算顺利,遗憾的是让安副总和陈科长跑掉了。这两人有着极强的忧患意识,当他们发现粗壮的蛛丝,并有手下莫名失踪后,他们放弃了其他人,悄悄跑路了。

……

春风在自己的公寓的大床上醒来,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他下意识地喊嘘嘘,进来的却是凤凰。昏迷前的记忆浮上他的脑海,他想起嘘嘘不在了,眼泪不争气地顺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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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角滑落。

凤凰快走两步,将手里的汤碗放在床头。她扶起春风,为他垫了一个靠枕。

“把药喝了吧。”凤凰说。

“为什么要喝药?”春风怔怔地问。

“二爷爷说你生命力透支过度,就和我以前自杀一样。你都昏迷了两天了,不调理的话,会很危险。”

春风靠在靠枕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你……”凤凰很想问他,你想随嘘嘘去死,又将我置于何地?话到嘴边,她又硬吞了回去,她好言好语地劝道,“把药喝了,等你恢复了,我们一起为嘘嘘报仇。”

春风哭着说:“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凤凰没来由地心烦,她捏住春风的下巴,强行把药给他灌了下去。随后,她拿走了靠背,让他躺平。

“你休息会儿,我出去一下。”

凤凰离开春风的公寓,去了异能兽营地。感情上的事,她更喜欢向女巫倾诉。

女巫问她:“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凤凰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看到他贱痞子样儿,受不了他哭哭啼啼。”

女巫又问:“你最受不了他哪一点?”

凤凰说:“花心。”

女巫说:“滥情时不行,痴情时也不行,你真的想好了你要找什么样的男人?”

凤凰语塞。她总觉得女巫这话有问题,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女巫几次想说话,都被凤凰用手蒙住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

凤凰用了几分钟,才想明白女巫偷换了痴情的对象。她说:

“如果他痴情的是我,当然没问题。”

“你啊,和死人较什么劲?你和春风在一起的时间才多久?嘘嘘和春风朝夕相处三年,谁亲谁疏,这还用得着说吗?”女巫开导道,“如果嘘嘘刚死,他就对你推襟送抱,那我劝你趁早离开他。他放不下嘘嘘,不正说明他变了吗?”

凤凰说:“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那么伤心?”

女巫白了她一眼:“你死?他怕是等不到喽。”

凤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有涅槃能力的人提这个问题确实太白痴。她双手托着下巴,开启神游模式。女巫也没说话,两个女人一坐就是半个小时。

“三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凤凰打破了沉默。

“给他一点时间。”女巫说,“星安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时间会抚平一切,记忆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凤凰说:“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女巫说:“如果你认定了他,那就靠近他,关心他。他想和你聊聊嘘嘘,你就顺他的意,和他一起回忆。不要钻牛角尖,不要去比较嘘嘘和你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会把你和他强行割裂。只有包容,你才能得到完整的他。”

凤凰若有所悟。离开营地后,凤凰去找了姐夫。

等她回到春风的公寓,看见春风要死不活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揪住春风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你想死?”

春风点点头。

凤凰将一粒胶囊递到他嘴边,“那就把这颗毒药吃了。”

春风机械地张开嘴巴,任由凤凰要胶囊丢了进去。

凤凰心道:想死?没那么容易,非要让你活个几百岁,让老娘好好包容包容你。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六章 想睡个长觉

离刺杀过去了三天,青云的情报陆陆续续传回书院。

路仁清和王蓓蓓两天后就出院了,高等级的医疗舱对刀伤一类的外力伤害治愈效果非常好。更何况,春风下刀刻意避开了要害。

路仁清出院后,做了三件事:

其一、将特战队队长凌晨叫到他办公室,两分钟后,凌晨如焦炭一般的尸体被抬出了总裁办公室;

其二、下令通缉叛逃的安然(安副总)和陈禹(陈科长)。

其三、联合玉象,向莲都宣战。

凌晨至死都没明白,路总裁为什么会向他动手?路总裁的情绪风暴来得非常突然,他连戒备的时间都没有,风暴已然降临,他被雷得外焦里嫩。路仁清杀死凌晨,原因有四:

一、装着异能抑制剂的小药瓶是从凌晨家的店铺买来的,路仁清的人在凌晨的书房里找到了另外一支装在“燃你”小瓶里的异能抑制剂。

二、那晚,凌晨参加了晚宴。但刺杀发生时,他却恰巧不在定居点内,天亮后才从外面赶回。凌晨的理由是他家里来了蟊贼,他追着蟊贼跑了两百里,结果掉进了蟊贼设置的陷阱,天亮后才脱身。鬼才信!

书院的人如果在这里,肯定会相信凌晨的说辞。始作俑者是商士隐。凌晨是被他逗出去的,也是被他困起来的,书房里的小药瓶也是他放的。

三、凌晨和莲都的司令印东天交情甚好。事发前一周,凌晨和印东天还有过联系。

四、凌晨是路仁清和郑董死后的受益者之一。

按理,第一受益人常务副总裁米海志才是最大的嫌疑人。路仁清并非没有怀疑过。但米海志此人一向没有魄力,野望也不大。路仁清受伤后,米海志常去嘘寒问暖。如果他要杀路仁清,在医院时就有无数的机会下手。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嘱咐医护人员力抢救路总裁。

路仁清对凌晨没有加害米海志的解释是:凌晨不认为米海志是他的威胁。

其实,这场刺杀,疑点很多。那个刺杀他和郑董的面甲男,以及后来接应面甲男的异能者,到底属于哪个势力?在路仁清的印象里,莲都的异能者中,似乎没有这么几号人物。

后来,他收到一份情报,才打消了他的疑虑。情报里说,莲都最近半年内,招收了一批异能者,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叫做莲心。这个部门十分神秘,对外秘而不宣。莲都的上流阶层都少有人知道。

路仁清笃定,这批神秘的异能者一定是莲心的人。

玉象也认定了杀死其三号人物淳于铭泰的人,是莲都的殡殓三人组合。

莲都也是有苦说不出。失踪的殡殓三人组合突然跑到青云闹事,又把自己烧成了灰灰,死无对证。他们解释什么?有人听吗?两大势力兵临城下,莲都一面积极备战,一面向董事会求援,希望董事会能从中调解,至少给他们一个自辩的机会。

鬼窟正愁大股东尾大不掉,大势力彼此征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们向三家发去了函,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希望股东们以大局为重,偃武息戈云云。没卵用。

刺杀的第四天,青云玉象联合伐莲都之战打响了。青云向来视人命如草芥,战斗一开始,就对莲都定居点内狂轰滥炸。

而莲都城防赖以依托的三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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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也在这一天失去了联系,可谓雪上加霜。莲都人认为是青云攻击了他们的卫星,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是另一支叫“水岸书院”的神秘势力在捣鬼。

强大如莲都,只坚持了一天一夜。定居点在战火被夷为平地,无人幸存。青云和玉象也损失惨重,各减员近三分之一。

骆有成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莲都再也不可能找辉山的麻烦了,鬼窟大股东势力被严重削弱。“除鬼”计划完成了第一步。唯一的遗憾是他无法探知于青禾的生死。如果被他逃走,对辉山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当天下午,从管州那边又传来消息,管州和长青对上了。但他们的冲突规模不大,你往我基地里射两颗导弹被我拦截了,我往你定居点射两颗导弹被你防住了。携带的都是小当量的常规弹头,和过家家没啥区别。他们彼此克制,似乎谁都不愿意让冲突升级。

骆有成不知道殷老板对这两家做了什么,但殷老板的手笔实在太小家子气,比起书院的动作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到了晚上,又一个消息从管州传来,一颗钻地弹钻入管州的地堡,炸死了三名管州的高级官员。局势陡然升温,管州当即派出五十辆大型运兵飞翼和二百辆武装飞翼,杀奔长青。

骆有成认为钻地弹是阴损的殷老板搞的鬼,他急忙让远庆二号力监控长青周边。

莫看管州没有战机,飞翼真不少,数百辆飞翼的声势的确浩大。然而,他们去时如滔滔大河般激情澎湃,到了长青地界又成了潺潺流水般的低言软语。兵临城下的情形没有发生,管州军驻在离长青一百公里外的苇舫废城,派了五名代表前往长青交涉,也就是所谓的讨说法。

长青也没有趁机攻击管州军,他们友好地接待了管州代表。

说到底,双方都不想打架。管州和长青实力相当,这仗打完,注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一流沦为二流,谁都伤不起。

骆有成百无聊赖地坐在监控屏前,一直等到凌晨,眼睁睁地看着管州军熄灯睡觉了。

本以为一触即发的大战打不起来了,殷老板迟迟没有后续的动作。监控贾旦的生物芯片却转发了一条消息:

仗打不起来就不打了,留点有生力量对付老鬼。告诉骆先生,他可以带着孩子到处去转转了。

消息最后还特地留了个落款——殷。

骆有成在心里骂殷老板是老狐狸,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自己偷偷给贾旦植入了一颗生物芯片,却被老狐狸用来传递信息。贾旦说自己十多年来没有和殷老板联系过,殊不知他一直在殷老板的掌控中。

殷老狐狸突然不想做搅屎棍,很可能管州和长青已经把误会说清楚了。另外,书院这根搅屎棍太给力,直接让莲都沉入了粪坑深处。殷老板或许担心再打下去,剩下的势力联盟不足以对付鬼窟。

现场直播没了看头。骆有成也睡不着,干脆到帅德恒五兄弟那里去看看。算算时间,再过一天,可爱的小侄女又要回来了。

帅德恒五兄弟正坐在沙发上说着话。这种情况非常难得!骆有成之前来过几次,都没见到他们。他们不是在电影院里,就是在自己的专属返真实境游戏室了解人体的奥秘。

“怎么,今天不研究男男女女了?”骆有成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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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子老大无精打采地说:“以后再也不研究了。”

骆有成问:“怎么啦?”

老二刀子颓然地说:“我们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一向自恋的老三剑说:“而且是五个丑八怪。”

五丑兄弟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知,却不是骆有成想看到的,因为这很可能会引发他们的心理疾病。他严肃地说:

“你们的生理结构或许和许多人不同,也不够帅气,却有他人没有的纯真。缺点不大,优点很多。在这王八蛋世道,非常可贵。你们不是怪物。怪物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它会深藏在人们的心里。在我眼里,你们比许多人更纯粹。”

五兄弟感动地说:“先生,谢谢你。”

骆有成当这一页翻过去了,他笑了笑,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锤子老大说:“听说长青那边要打仗了,我们在商量怎么请先生救救劳山的乡亲。”

“不用你们说,我也打算派飞翼营救。”骆有成说,“不过现在不用了,打不起来的。”

锤子老大哦了一声。

老四短矛说:“长青对乡亲的盘剥太厉害,我们还是希望先生能让他们早点脱离苦海。”

“等机会吧,长青不乱,我们也不方便动手。否则会死很多人。”

锤子老大点头说:“我们相信先生。”

这一晚,五兄弟难得没犯二,他们认真起来的样子,让骆有成感到沉重。骆有成打算告辞,锤子老大叫住了他。

“先生,这次我们准备睡个长觉。”

骆有成:“为什么?”

老三剑说:“春困夏乏秋盹冬眠,一年四季都好睡觉啊。”

老二刀子说:“我最近天天犯困,要不是萧美人不醒,我都想倒头睡了。”

老五棍子说:“我们看过萧美人的影像了。妈妈呀,她们比我们好看,比我们厉害。”

老四短矛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乱说,我们只是想偷懒睡觉。”

骆有成被五兄弟感动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五兄弟的情绪波动,除了老五棍子,其他人都说谎了。五丑兄弟似乎想把身体控制权彻底交给更有用的小萝莉五姐妹。

骆有成不知道五丑兄弟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源自于自我认知的觉醒,对现实中自我的否定。但他知道,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五兄弟都在牺牲“自我”。

“你们不能改一下作息时间吗?把一个月两班倒,改成一天两班倒?她们白天,你们晚上。反过来也行。”骆有成试探着问道。

锤子老大说:“先生,我们喜欢做梦,喜欢在梦里上天入地的感觉。”

锤子老大依旧在说谎。

从五兄弟的别墅出来,骆有成的心沉甸甸的。

曾经,他因为五兄弟戏弄柳妹,对他们非常反感。接触后,发觉他们其实很善良。如今,又为他们的自我牺牲精神折服。五丑,真的很伟大。

原本,他还有一个解决方案,将五丑兄弟的灵魂送入魂乡。但他立刻又否决了,因为那意味着彻底剥夺了五兄弟对身体的所有权。

说到底,他的五个可爱的小侄女,对五具身体来说,是外来入侵物种。为了个人喜好,帮小侄女们鸠占鹊巢,他做不到。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七章 晒娃

泛舟灕江上,如在画中行。碧水萦回,翠峦倒影。百里水,百里画。

一支宽大的竹排漂在水面上。竹排上有七人,一男一女带着五个水灵的小女娃。

撑篙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精心打理过,很齐整。平添了几分成熟和威严。他身穿一件灰色长风衣,下身一条马裤,脚上穿着一双半高军靴。

女人看着也在三十岁左右,眉眼清秀周正。上身穿着白底碎花宽袖唐装,下身是靛蓝百褶裙裤。古风美人与如画美景和谐相融。

五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

《流浪之城》第六百零七章晒娃

流浪之城

第六百零八章 以孩子的名义忽悠

当兰奕主任问出怎么生娃的问题时,骆有成变得很热心,因为他来的目的,就是把生娃的话题热度炒起来。

说他热心,是相对于孤傲的人设而言的。其实他脸上连丝笑容都欠奉。

“我只能说说经过,未必管用。”骆有成给兰主任和白副主任打了预防针,他不可能把自己伪装成不孕不育专家。

兰主任急切地说:“但说无妨。”

骆有成开始努力回忆三四年前“发生”的事。

“我们的闺女是灾纪元18年11月出生的,往前推十个月,应该是那年年初怀上的,那会儿,我们应该在滇省吧?”

柳莹小声回答:“是的,老公。”

兰主任说:“滇省可不太平啊。”

骆有成不屑道:“你是说那些八爪鱼和不男不女的家伙?挥挥手就打发了。”

兰主任笑道:“陈兄弟能力超绝,魑魅确实不够看。”

骆有成坦然受之,对这样的恭维也没在意,他对柳莹说:

“柳妹,帮我想想,那会儿,我们吃了啥?”

“在滇省,能抓到的猎物很少,牛、猪、兔子,也就三五次吧?咱们那时候主要还是以素食为主。”柳莹背了很久的台词,说出来还算顺嘴。

“那就想想,我们吃过哪些植物。常见的就别说了。”

“黑乎乎的和羊屎蛋一样的果子……”

“是不是这个?”白佑民的便携智脑投射出一种植物,椭圆的叶片间长着许多黑果子。

柳莹:“是的。”

“羊屎果。”白佑民把它划进了收藏夹。

柳莹机械地背诵着植物的形态,白佑民与她一个个确认,她用“是”、“不是”、“可能是”、“好像不是”来敷衍。

“黄色的浆果,个头有李子那么大。”

“像桑葚一样的浆果,有孩子拳头那么大。”

“很大个的圆萝卜,但肯定不是萝卜。”

“三角形的地瓜。”

……

柳莹一口气说了几十样,极少数是胡诌的,大部分都是骆有成在滇省见过的,而且很多变异株都是滇省独有的。

白佑民和骆有成、柳莹两口子一起努力,甄别出其中的十余种,其中三分之二是变异株。白副主任对农林学和药材学似乎有过涉猎,他对变异黄泡果和从南美引进的变异作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种作物叫做玛卡,有南美人参之称。据说食用后能让人精力旺盛、增强某方面的功能。正常的玛卡形似小圆萝卜,但按“柳玉”的描述,变异后的玛卡有小西瓜那么大,滋味甘甜。至于黄泡果,原本就有改善男性生理机能的作用。

在白佑民眼里,这两种变异果实,已经成了希望之光。

骆有成言之凿凿地说,他走了那么多地方,只在滇省看到过这两种果子。但他也说了,他不能肯定家里五个小宝贝的降生一定是变异玛卡和变异黄泡果的功劳。或许,还有其他可食用药材的共同作用。

兰奕认为可以四处寻访中医,组建一个研究团队。

白佑民激动地向兰奕请命,要求带队入滇省找寻这些植物。

骆有成心中暗喜,引导鬼窟的股东势力去鬼窟的老巢寻宝目的达到了。股东势力和鬼窟发生冲突最好,没有碰撞也没关系。他们彼此间不信任的种子早已种下,骆有成给种子施了点肥,促进其生根发芽。剩下的,就等时间来催熟这枚猜忌之果。

可以想见,双方的矛盾会与日俱增。鬼窟的目的是消灭所有人类,建立异形生命文明,他们需要更多的人作为活体实验材料。而看到了人类繁衍希望的股东势力,很可能会违逆鬼窟,不再向其输送活体材料,反而把他们保护起来。

……

离开了灕江后,两口子带着五个娃,启动飞行靴北行。目的地是管州。青云他是不打算去的。青云特战队太蛮不讲理,起冲突的概率很大。

在人类的活动范围大大缩小后,到处都是无人区,大自然滋生出许多好景致。

他们飞一路,玩一路。路上遇到了几个小型定居点,骆有成不会放过晒娃的机会,主动进去做客。进小定居点和对付鬼王的计划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人甚至连魑魅魍魉和鬼王都不知道。骆有成仅仅是为了提振他们对人类未来的信心。

事后小萝莉们不停抱怨,说她们明明有成年人的智慧,偏要装成三四岁的傻子,好讨嫌。“骆爸爸”以利诱之,许给她们很多好处。

他们用了五天,才到了管州的地界。

管州和青云、玉象一比,就是怂蛋,连架都不敢打,遇事更喜欢动嘴巴。几天前被一颗钻地弹弄死了三名高层,依旧有耐心去听长青自辩。

骆有成带着家人大大方方地进入定居点,下馆子。

五个小孩子引来无数人的围观。一群人乱哄哄地跟着进了饭店。

饭店的女服务员先是被五个可爱的女娃娃惹得芳心大乱,心里一直扑腾着一个念头:这要是我家的孩子多好啊!她忘记了招呼客人,甚至连点菜器都忘了拿。等她记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时,发现自己和客人被一群热情的吃瓜群众包围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提着自己关心的问题,把装潢还算有点档次的饭店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大家都在说,很难听清楚其中某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当然,不用听也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无非是“生娃秘诀”。

管州人民太热情了,骆有成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好在饭店经理很快出来解围,他手持一支扩音器霸气喊话:

“都散了,不要扎大堆。让客人们好好吃个饭,行不?这是啥地方?吃饭的地方!你们搁家里喝点茶水,吃点瓜子,不香吗?非得到这里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闹腾?谁能听得到你们在说什么?就你嘴巴大,就你嘴巴香,就你嘴巴里喷了口气清新剂?看把你们能的,死皮不要脸。”

围观群众们炸锅了,纷纷把矛头对准经理,闹得更凶了。

经理毫不示弱,噌噌两大步,跨越了椅子站到了桌子上。

“咋得,人多就能凶了?客人不好意思撵你们,你们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我的!我做主!”

听到这话,大部分群众都走出了饭店。但也不愿离开,在饭店门口等客人出来再围堵。管州的群众对个人物权还是很尊重的。也有几个平日的熟客留下来,其中一个中年人跳着脚指着经理骂:

“冯二孬,看把你能的,老子下次要再到你家这破店吃饭,老子把姓倒过来写。”

“王哥,你的姓左右倒、上下倒,不都是王吗?”冯二孬经理从桌上跳下来,跑到中年人身边,笑嘻嘻地低声说道,“王哥想问的,兄弟也想问。你放心,兄弟得到消息,第一个转告王哥。现在,就让客人好好吃个饭,吃得开心,没准就说了。”

姓王的中年人觉得是这个理,不多话,扭头往外走。另外几个熟客也得到了冯二孬的承诺,离开了。

冯二孬急忙关上了店门,他亲自给客人看座,也不要客人点菜,为客人们上了一桌店里的招牌菜。冯二孬说这顿一定得他请,因为他看到了代表人类希望的五个孩子,他感动。

冯二孬的店,以面食为主,还有杂拌儿、烩菜、套肠一类的当地特色菜,以及一大盘非常豪爽的、能代表主人诚意的烤卤拼盘。

骆有成和柳莹吃惯了重味的蜀地菜,对这些菜式有新鲜感,也说不上好喜欢。好在都是用原始食材做的,而非化工味极浓的打印食品。柳莹说食材里的毒素清理得很干净,这里应该有非常高明的化毒去毒大师。

小姑娘们吃得很欢喜,两手左右开弓,嘴巴没停过,她们的口味还是偏北方。

冯二孬很有耐心,坐在前台的吧台里,安安静静,比他手下的女服务员更像个处子。

骆有成吃得差不多了,向冯二孬招招手。冯二孬完全没有了站在桌上喊话的霸气,屁颠屁颠地跑到骆有成跟前。

“你也想问为什么我们有孩子?”

冯二孬啄米似的点头,脸都快笑烂了。骆有成让柳妹照顾好五个小宝贝,他拉着冯二孬到墙边的卡座入座。

“我可以把前因后果都说给你听,但我劝你不要尝试。”骆有成得冯二孬一饭之恩,不想害他。但编好的故事还是要说的。他希望通过冯二孬之口把故事传到高层的耳朵里。“滇省有很多章鱼怪物,听说过吧?”

冯二孬点点头,情绪变得理智了许多。

“你们这些普通人,是去不了的。”骆有成再次警告之后,将自己亲自创作的剧本口述了一遍。

冯二孬尽管没法去寻宝,但不妨碍他把这些有可能让人生育的食材记录下来。把消息卖出去也是一大笔钱呢。

“对了,前段时间在玉象玩,他们准备组队去滇省找药材呢。”骆有成补充说。

饭店前门的街道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冯二孬发誓,他家门口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待孩子们吃完,冯二孬亲自领路,把这一家七口从后门悄悄送了出去。



第六百零九章 城飞了

骆有成没有同管州高层碰面的打算。在高层赶来前,他们一家人已经用隐身配合小花痴的穿墙之法,悄悄离开了定居点。

骆有成发自内心地厌恶股东势力的高层。管州在股东势力中相对温和,但他们的股权却是用成千上万条人命换来的,终究是末世丛林中的猎食者,好不到哪里去。

前几天与玉象的两位主任见面时,骆有成就有掐死对方的冲动。他尽最大努力克制,才避免情绪失控。他可不想再受一次煎熬。想来冯二孬在面对定居点高层时,会忠实地将自己的话转述,这就足够了。

之后,骆有成一家子又去了长青的附庸劳山村。回到故土,小丫头们并没有多兴奋。村民们认识帅德恒,却不知小萝莉萧美人。他们同样对五个孩子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可见这么多年来,小丫头们把自己藏得有多深。

她们唯一一次公开与村民打照面,是合体化身成金刚,吓退了一群流匪。其余时间,她们都是昼伏夜出,去村里或长青定居点“拿”一些食物。

骆有成一家在村子里吃了顿饭,给长青驻劳山村的监工讲述了生娃的故事。然后,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骆有成又去了三家鬼窟中小势力,包括曾经依附于大墟的淮南定居点,苏省北部的洪泽定居点,以及依附于玉象的鱼城南山定居点。

一圈走完,用了十五天,晒娃效率有点低。这年头没网络,各势力的通讯系统不互联,不互通,否则在“跳我”社交平台上放一段小丫头的全息影像,世界人民就都知道了。

……

骆有成踩着点回书院,是想给帅德恒一个醒来的理由。然而,农历十五过了,帅德恒们依旧在沉睡。骆有成进入锤子老大的意识空间,精神冲击接二连三地扑向老大,锤子老大也只是睁了睁眼,接着睡。

都说不可能叫醒装睡的人,帅德恒五兄弟不是装睡,而是自闭,唤醒的难度更大。

小丫头们顶不住了,她们已经十六天不眠不休。这天晚上,五个小丫头四仰八叉地躺在游乐室的地板上睡着了。没有变身,帅德恒们真的准备长期撂挑子了。

骆有成和柳莹忧心忡忡地把小丫头们抱到床上。

“有成哥,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愿醒过来?”

“厌世,逃避。”骆有成说道,“我们或许不该给他们提供返真教学体验,更不该强行扭转他们的三观。他们对真正的自己或许很失望吧。”

柳莹也纠结地说:“我虽然很喜欢这些孩子,巴不得天天和她们腻在一起。但也不想看到第一人格完全被第二人格取代。”

骆有成沉默片刻,说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无能为力。”

由于帅德恒不愿接班,二十四小时后,萧美人五姐妹被迫清醒。她们无精打采的,游戏不玩,电影不看,连饭都不想吃。

柳莹更着急了:“宝贝们是不是生病了?”

骆有成想了想说:“她们在倒时差。”

小丫头们要打破十五天清醒、十五天休息的作息规律不容易,将一个月的循环节律变更为二十四小时的作息也非一朝一夕的事。骆有成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柳莹。

……

一天晚上,柳莹正努力尝试着用睡前故事催眠小丫头们。催眠的结果是,她的上下眼皮像装了磁石,不停地相互勾引。小丫头们却像在玩睁眼睛游戏,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

二妈很失败!她试图改变小丫头的作息,但她的生物钟快被小侄女们搞乱了。

柳莹正要沉沉睡去,就被床榻上传来的震动惊醒了。震动并不剧烈,但频率非常快,就像卫星通讯器接到电话时那种令耳朵麻酥酥的震颤感。柳莹的第一反应是去接电话。五个小丫头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跑,嘴巴里还喊着地震了。

柳莹作为蜀地原住民,对地震不陌生,这样的震动,绝不可能是地震造成的。她整理好衣服,换上一双飞行靴才出门。

五个丫头抬头望天。小糖豆说有坐悬浮梯的感觉。小花痴觉得天在下沉,因为她觉得月亮近了。消消火、削一刀和小跳蚤都说小花痴胡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没拉近也没变大。

柳莹突然想起昨天有成哥提过一嘴,说大姐夫马上要完成对飞城的调试了。她一门心思放在侄女身上,转过头就把这事忘了。

主宅、公寓和别墅,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飞城,要试飞了!”柳莹欣喜地大叫道。她启动飞行靴,准备飞高了观看。小丫头们动作更快,老大老二老四老五全钻进了老三的身体,小花痴迈出一步,身体就跨坐在柳莹的脖子上。

柳莹带着孩子们飞上半空,她惊讶地发现,彩绫湖西面的卿一河,不知何时被装上了一道水闸,卿一河水被迫从旁边的泄洪渠改道,绕过书院,在下游重新汇入河道。

而彩绫湖的水从小水电站流出后,在围墙内的人工河道转了一圈,重新流入彩绫湖,形成封闭景观水体。

飞城的面积大约有三平方公里左右,包括水岸书院、彩绫湖、紫竹山、牧场、异能兽护卫队营地以及类蚁蜂营养液工厂。重要的建筑和景观,一样没落下。

飞城震颤着,将庞大的身躯一点点从地下拔出。此时,内院的群众几乎都出来了,绝大多数人没有飞行靴,只能聚集在广场上,大赞不可思议。

一个女人飞到了柳莹身边,接着又来一个女人。前者是女巫,后者是凤凰。

女巫问凤凰:“春风呢?还不愿出门?”

“哼,脆弱的男人。”凤凰的声音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她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问柳莹,“姐,飞城试飞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埋怨意味极浓!凤凰这段时间守在自闭的春风身边,也快自闭了。女巫整日和异能兽厮守,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两女人的信息渠道比一心扑在小侄女身上的柳莹还闭塞。

“我也才知道,小宝贝们还以为地震了。”

柳莹也怨气十足,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平庸的家庭主妇,只记得“小家”,忘了“大家”。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都是有成哥的错!当她的手碰到小花痴的两只小脚丫,怒气就像春天的雪水一样流走了,小侄女们让她很安慰。

女巫见这对姐妹都快变成怨妇了,赶紧建议道:“我们飞高点,看得清楚些。”

三女往上飞,飞得高了些,从上向下望,只能看到一片幽暗的原始森林,书院不见了。原来,场景发生器依旧开着,她们飞出了场景发生器的成像范围,只能看到单向全息影像了。

凤凰又抱怨道:“该死的场景发生器,选个好的观赏角度太难了。”

这时,柳莹接到了有成哥的电话,让她到大姐夫的实验室,观看飞城起飞的全息影像。

“终于想起我了。”柳莹有点小脾气。

路上,女巫和凤凰也收到哥哥(姐夫)的信息。

全息影像投影在一楼的大厅里,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书院的群众现在素养高了,兴奋的表情在脸上流转,却不吵不闹,顶多窃窃私语。他们也不进大楼,就在外面隔着法兰璃看。

柳莹等三位姐妹们进入实验楼大厅,发现只有骆有成和史湘云在,其他兄弟姐妹和高层都还没到。抢了个沙发,柳莹和凤凰两姐妹心气顺了。萧家小姐妹也从小花痴身体里钻出来,霸占了二妈、三姑和凤凰姨的腿。

史湘云正在一台奇形怪状的机器边忙碌。那台机器,就像用无数大贝壳胡乱堆叠起来,再往里面嵌了一堆砖头和乱七八糟的水果,怎么看怎么古怪。一看就知道不是地球上的机器。

“大姐夫,怎么说飞就飞了?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凤凰说。

史湘云顾不上说话,骆有成代答:

“我们是临时起意,大姐夫刚调试完了,想飞就飞呗,哪有那么多讲究?!”

这时候,飞城的基座已经拔出了五六米,但离整体出来还远着呢。接到通知的书院高层和骆有成的兄弟姐妹也陆陆续续赶来了,几十个人往大厅里一站,有些拥挤。史湘云干脆让智能助理桥接了一台大型投影仪,将影像投射到外面的空地上。

基座上有许多奇怪的纹饰,或者说是某种外星符号,形体繁复、笔画流畅,充斥着奇特而陌生的美学张力。

基座提升呈加速运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的几米,我们可以说它喷薄而出。但如果用“弹射”,或许更形象。前一刻,它的基座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抽出,下一刻,一座飞城就浮停在距地面二十米的空中。地面上留下深五十米、面积达三平方公里的大坑。

五十米的基座,说起来挺高,十五层楼的高度。到了空中,和飞城的体量相比,也就薄薄一层。

基座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金属光泽。基座底部呈弧形,上面密布着参差起伏的管道,它们都是与底座连接的接口针脚。如果缩小了看,整个基座就像没有码放整齐的谷草堆。外星的科技自然不可能这么接地气,基座的变化仍在持续。

针脚在收缩,一片片遮挡板十分突兀出现在表面,把接口针脚保护在其中。遮挡板最终连接成一个光滑的弧形面。无数蓝光如游鱼般在基座底部游走,很有规律,它们游走的路径,形成了一个个奇特的外星符号。

符号越来越亮,越来越多。当符号布满基座底部时,蓝光闪过,全息影像中的飞城消失不见了。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骆有成笑道:“你们不是还脚踏实地吗?慌什么。我们的飞城隐形了,现在,你们只需要望着天空,体会飞行的乐趣。”

天空在下沉,远处的西岭山影,也跟着下沉。

大家仰起头,望向天空,似乎觉得那轮月都变大了。

第六百一十章 千熙天城

月亮是不可能变大的。

飞城不过上升了五百米,又重新回到了地面的底座内。封闭水体消失了。卿一河上的水闸被重新打开,泄洪渠被关闭。卿一河水重新流入彩绫湖,经小水电站,汇入河道。一切又回归了正规。

飞城一飞,群众们兴奋了,睡不着觉,有部分群众嚷嚷着要庆贺。骆有成心里高兴,干脆宣布今晚狂欢,明日放假。内院的群众们一起动手,去准备今夜的狂欢宴了。

群众们日子可以过得开开心心,没心没肺。但身为书院的最高领导,骆有成不能稀里糊涂。

为什么要让内院飞起来,飞起来以后做什么用途?关于这两个问题,无论是飞城的倡导者胡永胜,还是飞城的践行者骆有成和史湘云,其实都没想得很明白。

因为托尼通过幻梦展示了飞城的场景,所以胡永胜就心心念着飞城。不久骆有成得到了广旭送来的外星反重力技术图纸,对技术极度痴狂的史湘云顺理成章地把飞城的建设工作向前推进了。换言之,胡永胜是为了一个梦想,骆有成和史湘云是为了技术兑现,心思都很单纯,建设飞城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性。

当内院的群众们陷入彻夜狂欢时,书院的三位最高领导人苦逼地坐在实验楼的休息室里,探讨飞城的用途。

毕竟飞城耗时三年半,几乎耗尽了书院的矿产资源才得以建成。但现在的书院,其实只是一个末世宜居的、防护性极好的、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除了能让内院的群众不离开家就能满世界旅游,还真说不上有什么用途。

骆有成问:“奸夫哥,你觉得飞城到底能用来做啥?如果只是把它当做空中游轮,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你是书院的决策者,不是你拿外星技术诱惑我,我会花那么多功夫来做这玩意?”史湘云翻白眼甩锅,但很快他的脸就被笑意占据了,“别说,歪心仁的技术真的很厉害,能耗小得吓死人。就咱这个飞城,充一次能,保守估计能在天上漂半年不落地。”

“阳光是取之不竭的能源,我还要给飞城配上一套高效的太阳能转换系统。”史湘云继续畅想,“住宅里都要安装体能发电机,地板、运动器械甚至床垫下都要装能量转换器,就算在床上啪啪啪,也能为飞城能源供给做一份贡献。这样的话,飞城至少还能多漂两个月。”

“奸夫哥,打住。”骆有成说,“技术上的事我不懂也不会管,我就想知道飞城的用途。”

史湘云不假思索地说:“遇到天灾人祸,往天上一飞,不就躲过去了?”

骆有成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躲避灾祸的方法有很多,飞城肯定是代价最昂贵的一种。而且,内院的防御体系还算不错,有蜂巢天幕后,更是高枕无忧。此外,还有辉山很快就要交付的智能城防系统。

“有没有可能把它变成一座空中堡垒?”胡永胜问道。

“从防御力来说,它就是一座堡垒。不过,有高防没高攻,是欠了点意思。”史湘云手指敲击着桌子,看向骆有成,“要不你再找任文涛聊聊?电浆炮又快又猛,他们的激光武器也是最先进的。还有,天基武器没法上天,我们可以啊。”

骆有成兴奋了。飞城作为空中游轮,那是个大玩具,他兴趣欠奉。但如果变成空中航母,其价值和意义完全不同。

史湘云之前只是单纯地想建一座飞城,现在要把飞城改造成空中飞堡,他又有了新的目标和动力。显然,作为书院第一大脑,他的思维更发散。

“我们还应该尽快实现活体传输。”

面对骆有成和胡永胜询问的眼神,他说道:

“假如飞城出现故障或遭遇致命打击,我们可以通过活体传输系统快速地把人员转移到地面;反之亦然,外院受到威胁时,可以把非战斗人员传送到飞城。”

骆有成频频点头,项目一多,飞城的价值就凸显出来了。他说可以把老鹰山机库里的毒龙战机和格斗直升翼全部带回书院,把彩绫湖旁的那片空地当停机坪,跟真正的航母一样。

史湘云说战机停在地表就像爆发户。而且,如果真遇到战事肯定要启动蜂巢天幕吧?飞机起起落落要不停地为它们打开蜂巢天幕,不方便。他说在基座里上三层空间都空着呢,可以拿一部分改造成机库。

三人越说越兴奋,他们想进一步加固基座,让它和蜂巢天幕一样牢不可破;要把辉山的智能城防系统加装在基座上,任何试图靠近飞城的飞行器都会被撕成碎片;要将天基武器安装在基座底部,在高空对敌人实施致命的垂直打击……

……

在困扰他们的问题解决后,书院的三位最高领导加入了狂欢者的行列。

骆有成今儿个太高兴,对敬酒的人来者不拒。虽然都是用的2钱的小杯,经不住人多,一个多小时,他居然喝了两百多杯。四斤多的白酒,水岸先生居然丝毫没有醉意。

群众们惊呼书院在梅朵之后,又出了个男酒仙。他们哪里知道,死不要脸的先生,用意念力在胃里做了个酒囊。他喝的酒,一滴也没被他吸收,都被他趁上厕所的工夫取了出来,可惜了被他浪费的酒。

敬酒的人中,还有一个陌生的熟悉人——一个身材瘦削的丑女孩。女孩是被胖驼驼拉着过来的,饶是骆有成记忆力惊人,也没想起这个躲躲闪闪的女孩是谁。胖驼驼说她是蜘猪侠孔姝,才去做了抽脂术。孔姝现在该叫小丑妹了,眼睛很鼓,颧骨过于高了,嘴巴显大,像只青蛙。

骆有成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胖胖的蛮可爱的女孩子瘦下来会这么丑。居心叵测的胖驼驼得意地说自己很睿智,她瘦了没准也是这副尊容。典型的损闺蜜啊。

交友不慎的蜘猪侠快哭了,她说做完抽脂术她也被吓坏了,她要求把脂肪还给她,但两位抽脂医师说脂肪没了。现在连追踪大师小猴子都吓得不敢靠近她。

骆有成还能说什么?只能鼓励她多吃,吃好,争取早日重新胖起来。

……

在狂欢的尾声,骆有成宣布,从今天起,内院落地时仍叫“水岸书院”,飞到天上时,就叫“千熙天城”。

事后,文化层次有了普遍提高的书院群众都在猜测为什么叫“千熙”。有人说“熙”有振兴的意思,内院有一千人,“千熙”就是千人振兴人类文明。有人说“熙”是光明,内院的每一个人都是光明的使者。还有说“熙”通“禧”,代表着幸福和吉祥。

各种解读都有,也都有那么点道理。骆有成听到后笑笑,没做任何解释。

……

这里,有个小小的八卦需要插播。

自闭的春风被凤凰软磨硬泡,拉出公寓参加了狂欢。春风以酒消愁,没用多久就把自己灌翻了。凤凰假装醉酒,和春风相依相扶,回了公寓。凤凰脱掉了春风的衣服,她抱了他,她亲了他,随后的一切就顺利成章地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的春风睁开眼睛,看到赤裸的金发美人坐在床沿,看到床单上落下的点点红梅,春风心里一颤。一切都像一年前永乐镇疯狂夜的翻版。

但这次有点不同,这不是凤凰的第一次,但凤凰依旧落红,她仍然是个**。春风突然意识到,如果娶了有强大自愈能力的凤凰,他就拥有了一个永远的**。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凤凰说的话。

上一次凤凰说:“昨晚的事不怪你,是我挑起来的,你不需要对我负责。就当是我压抑后的释放,给自己的一个奖励。”

这一次凤凰说:“昨晚你趁醉非礼了我,你要对我负责。”

春风开始认真审视自己与凤凰的关系。嘘嘘的离开,让他意识到嘘嘘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要比凤凰重那么一点点。以至于这十多天,凤凰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几乎都被他无视了。

耿直Girl非但没有离开,反倒展现出她一向缺乏的性格——温柔,甚至愿意和他一起聊嘘嘘,忆嘘嘘。只有在喂药吃饭的时候,她才会展露她强势的一面,很粗蛮地捏住他的下巴,把汤药和食物强塞进去。

这个无可救药的渣男突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彻底离开了,而他在十多天里,似乎在用最笨拙的方法赶走另一个。想到这里,春风因宿醉而炸裂的脑子终于清醒,嘘嘘离去引发的浑浑噩噩,也一并被抛开了。

春风爬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凤凰:“我愿意负责……一辈子。”

凤凰很满意,她不会去奢求三生三世,他们的一辈子足够长,够别人的五生五世。

凤凰转过身,春风亲吻了凤凰,凤凰热烈回应。两个不穿衣服的年轻人……水到渠成,我不得不再次请出马赛克君。

以下是马赛克:

[二月初春,被包裹在和煦的春风里,他是那么温暖,不停地用手抚摸着你。风中带着靡靡的香气,让人迷醉不愿自醒。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都那么……奔放!]

……

凤凰与春风在床上缠绵的时候,骆有成和史湘云坐上了Ж型翼飞机。飞机迎着放射万丈光芒的朝阳,跳上了天空。

二月的春天,一年之始,希望之始,是可以尽情展望未来的时节。骆有成和史湘云像无畏的勇士,向着太阳,头也不回地踏上意识传输的逐梦之旅。

飞机上除了两个男人,还有六个女性,一大五小。

我曾说过,柳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粘人。对不起,我可以收回吗?

自从有成哥在肥城监狱医院出了事,柳妹子就成了粘人精。骆有成清醒后的活动,柳妹子绝大部分都参与了。所以粘与不粘,只在一念之间。

这一次,柳妹子的理由是五个宝贝侄女需要拓宽视野,才不会输在起跑线上。这是旧纪元时的家长最喜欢的一句话。可问题是小萝莉萧美人们,和谁去赛跑?

第六百一十一章 认奶奶?拉不下脸

升级改造电磁波综合实验台,在技术实现上并不困难。只需要做到以下几点:

一是增加信号采集来源,用一百组信号采集装置捕捉同一意识波。每一个采集装置对应一个独立的综合处理单元,对接收的信号进行整流、滤波、逆变、分析、处理以及存储。

二是将检测敏感元件替换为旧纪元最先进的TKQP-20电感基片。

三是将系统更迭为四维模块语言,大幅提高运算和分析效率。

这里有必要讲解一下增加信号采集装置的必要性,可以帮助大家加深对......

《流浪之城》第六百一十一章认奶奶?拉不下脸

流浪之城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爷爷的春天

海底小镇在三月中旬可以竣工交付使用。

二十天的时间,骆有成还能等。他告诉老鹰不必太精细,不足的地方以后空闲了还可以弥补。

飞城的堡垒化,还有许多基建工作要做。骆有成估算了一下,等小镇完工,奸夫哥对实验台的升级改造也应该完成了,鹰叔回去正好配合奸夫哥对飞城进行改造。就是苦了鹰叔、汪叔和奸夫哥了。

想到这里,骆有成对不务正业的大爷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决定找个时间和大爷爷好好聊一聊人生。不是骆有成不敬老,八十多岁的水鬼王看着只有五十岁,这是其一;吃了胶囊,寿命在三百到五百岁之间,水鬼王想退休,至少得二百五吧?

没等骆有成找大爷爷谈话,大爷爷先找他喝茶了。

喝茶的地方在岸上,水鬼王没有带鱼人女族长。他用似是而非的肯达瓦语对泉豆娜说了几句,泉豆娜居然全听懂了,温顺地点点橄榄脑袋,离开了。

水鬼王来了不过两三个月,他居然学会了肯达瓦语。要知道肯达瓦人是用位于腹部的发音器官说话的,人的喉部模拟肯达瓦音很困难。骆有成非常佩服大爷爷的语言天赋和降妞的本事。

水鬼王在临近海底小镇的岸边搭了四间木屋,用木墙围了个院子。两间木屋给鬼侍住,一间他住,还有一间,他说是临时实验室。水鬼王作为骆有成的大爷爷,电鳗王自然优先为他供电。当然,水鬼王和电鳗王作为一起战斗过的战友,私交也是很不错的。

爷孙俩坐在院子里喝茶,身边有两个鬼侍服侍。

骆有成阴阳怪气地揶揄道:“沃莱瓦(泉豆娜为水鬼王起的肯达瓦名,意为控水之神),你不在水里和泉豆娜缠绵,跑岸上来做什么?”

水鬼王说:“我虽然喜欢水,但水里待久了也受不了。等小镇竣工了,我就可以搬下去住了。小泉的居室里专门做了一间干燥的舱室当我的卧室。”

骆有成调侃地说:“你到底看中她啥了?如果你喜欢吃橄榄,我给你搞一车来,咸的甜的辣的随你选。你要喜欢橄榄球,我给你修橄榄球场,建橄榄球队。”

“你小子咋就跟橄榄过不去呢?橄榄有啥不好?橄榄好吃,橄榄球好玩,橄榄人好看。我就喜欢了,你咋地?”

老爷子一耍横,骆有成没了脾气。

“随你吧,你高兴就好。”但骆有成就想气他,他问,“你俩型号对得上不?”

水鬼王一愣,有点底气不足地说:“她是鱼人,我也算半个鱼人,应该对得上吧?”

骆有成哈哈大笑:“你们还没对过,居然就让我喊她奶。”

“庸俗。”水鬼王骂道:“我们精神配对成功了,身体匹不匹配有什么关系?”

“精神契合,灵魂伴侣?柏拉图的爱情?”

“就你话多,配不配,过几天就知道了。”

骆有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离三月五日确实没多少天了,惊蛰啊!”

惊蛰,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天气转暖,万物复苏,躲在地下的虫儿醒了,开始为下一代蠢蠢欲动。

水鬼王被气笑了:“靠得上吗?这里是热带,没动物会冬眠。”

“管它呢,反正鱼人的发情期就从那几天开始。”

骆有成一说,水鬼王也觉得这种现象蹊跷。热带的肯达瓦人,蜕变成鱼人后,居然把温带亚热带动物的习性学来了。不过,他是专门研究黏菌的微生物学家,不是动物学家或遗传学家。他对鱼人发情期的来由也没有研究的兴致,就算想研究也没这个本事。这个课题从他脑子里轻飘飘地飘走了。

水鬼王向骆有成靠了靠,神秘地说道:“你别以为你大爷爷不务正业。我和小泉情投意合不假,但我爱情事业两不误啊。”

说完,他就带骆有成去参观他的临时实验室。实验室给骆有成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简陋粗劣。

木屋里摆放着不知他从哪里淘换来的瓶瓶罐罐,里面不知盛放着什么液体。角落里丢弃着一堆晒干的蛇蜕,不用说,蛇蜕是海蛇王答普珀的。木屋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金属操作台。要说房间最亮眼的东西,就是一台小型生物样本深低温存储柜。

骆有成皱眉问道:“你在研究什么?”

“替代合成胶质啊。”

“有眉目了?”

“我有一种直觉,我要找的胶质,应该会从这里产生。”水鬼王的手在蛇蜕、瓶瓶罐罐、深低温存储柜前掠过。

骆有成本想怼几句,突然想到自己这位大爷爷,从来不是一个聪明的科学家,他所取得的成就,依靠的都是直觉和狗屎运。

比如他机缘巧合下得到的贺氏黏菌,再比如他把贺氏黏菌放在实验室怪物“喷胶”的呕吐物里,无意中造就了皮皮鬼。还有脑子抽抽后,给皮皮鬼接上了脑电波仪,从而发现皮皮是一种智慧生命体。

骆有成指着瓶瓶罐罐问:“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各种海洋生物分泌的粘液。”水鬼王得意地说,“这就是和小泉谈恋爱的好处了,大部分粘液,都是鱼人帮我收集回来的。不过,海蛇王那里,我都是亲自去的。我现在专门帮它清理蛇娃娃,每次至少能收集800ml。”

骆有成强忍着反胃带来的不适问道:“你准备用这些……粘液合成胶质?”

水鬼王点点头,指着深低温存储柜又说:“这里面还有鱼人的。你别想歪了,都是他们自己采集了送到我这里来的。”

骆有成心道:你不说我肯定认为是体表粘液,你是故意把我往歪里带,我只能认为是某种不可描述的分泌物,这老头贼坏。

骆有成这时也意识到,或许这里才最适合大爷爷。此地海洋生物资源丰富,有鱼人帮忙,大爷爷可以轻易获得许许多多不同种类的实验材料。保不准大爷爷运气来了,又搞出新品种的皮皮。他试探着问道:

“大爷爷,要不要给你在这里建一座真正的实验室。”

“建?不用了。”水鬼王大手一挥,豪气地说。

骆有成:“那我不管了。”

水鬼王:“我在贾哇岛发现了一个很棒的生物实验室,设备都还完好,帮我搬过来就行了。”

骆有成:“……”

骆有成虽然喜欢和大爷爷抬杠,但他对大爷爷的事还是很上心的。不说皮皮寄生后战斗力杠杠的,就皮皮的超强治愈能力,就能挽救多少生命啊。之前还对大爷爷满肚子抱怨的骆有成,这会儿又对他爷充满了敬意。他说:

“大爷,辛苦你了。你为了科学,献身鱼人女族长,牺牲了色相。我敬佩你。”

水鬼王急了:“打住,什么献身牺牲?乱七八糟的,我对小泉是真心的。”

骆有成笑笑,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至少快灭族的皮皮又有了希望。这么一想,好像年轻的橄榄奶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骆有成要了那家实验室的坐标,打电话给三秒,让他帮助搬迁。

……

三秒的效率很高,当晚,物资科的鬼脚就赶到了肯达瓦岛,带来了一个黑箱。另一路人前往贾哇岛的生物实验室,拆装那里的设备。

水鬼王的实验室在生物安全防护方面要求不高,按一级防护标准执行即可。

很快,老鹰就收到了三秒发来的实验室全息图。搬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复刻原建筑,所有的设备按原始位置复位即可,简便高效。

老鹰按照全息图出设计稿,建模,只用了两个小时。建筑材料是现成的,修建海底小镇准备了很多,有节余。况且一栋建面三百平的二层建筑也用不了多少材料。

第二天一早,老鹰的基建队开始动工打印了。第三天下午,建筑框架就构建完成了。电力施工队随后入场,陆上施工比水里施工难度低了很多。

第四天,拆卸打包的设备就通过黑箱,源源不断从贾哇岛传送过来。

第六天下午,水鬼王的独立实验室宣告落成。

……

老货乐颠颠地背着女族长参观他的实验室,并臭屁地宣布:你男人不仅仅是控水之神,而且是一位拥有独立实验室的杰出科学家。

泉豆娜的腹部发出了咿哩哇啦欢快的声音。水鬼王听了哈哈大笑,大有瓶瓶罐罐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他得意地告诉骆有成的橄榄奶,当他再次制造出皮皮,他会把每一个鱼人都变成勇士,他会把肯达瓦族,变成海中的王族。

泉豆娜的身体在老水鬼的背上颤抖个不停。

水鬼王说:“瞧把你激动的。”

泉豆娜如同机关枪一样快速地说了一连串话。水鬼王脸上的表情顿时风起云涌,他反手一捞,把泉豆娜抱在胸前。他的橄榄美人,原本青色的鳞甲此时已经变成了赤金色,有如一条巨大的黄金锦鲤。

女族长泉豆娜,因为听到振奋人心的消息,一激动,发情期提前到来了。

……

骆有成这些日子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爱之岛或肯达瓦。他白天去地宫,用意识波帮着校验感应元件,中午陪奸夫哥吃顿饭,下午回肯达瓦。把奸夫哥一个人丢在地宫,他总有愧疚感,尽管史湘云并不需要他陪伴。

五个小丫头早就乐不思蜀了。她们“出生”在海边,与水有天然的亲近感。这里的水质,远超她们家乡的海,更清,更蓝。这里的海洋生物,种类更多,更绚丽多彩。

她们就像五个混世小魔王,把这里的海洋动物撵得鱼飞虾跳。柳莹累成了海狗,她在有成哥面前引以为傲的游泳速度,被五个小丫头啪啪啪地打脸。她不得不放弃保姆的角色,拜托达伽娜和伊任娜看护好她们。

伊任娜是小丫头们最喜欢的鱼人,因为她总能召来许多新奇有趣的海洋动物。

这一天傍晚,玩累的小丫头们和二妈一起,等二爸的飞机接她们回爱之岛。突然看到太爷爷抱着一个金色的鱼人从实验室里冲出来,冲进了大海。

小糖豆大怒:“太爷爷始乱终弃,我要去告诉太奶奶。”

她是个爱憎分明、懂得感恩的好娃娃,拿了太奶奶的贝壳,自然要向着太奶奶。

小花痴脑子不聪明,但最擅长观察细节,她说:

“太爷爷抱的好像就是太奶奶,除了颜色不一样。”

消消火说:“想那么多,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等二妈反对,五个小丫头扑通下了水。可她们太爷爷和太奶奶是什么速度?她们说几句话的工夫,那两个没皮没臊的家伙早就不知游到哪里去翻江倒海了。

小萝莉们悻悻地回到海滩上,后来她们把这件事告诉二爸,二爸只是神秘地笑了一下。二妈看到二爸的笑容,懂了,也开始神秘地笑。大人们真的很讨嫌。

当晚,骆有成收到了大爷爷发来的一条信息,上面写着:对接成功,我的春天到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春天一下子就过完了

惊蛰之后,肯达瓦岛已经不适合小孩子呆了。

鱼人们纷纷开始变色,女鱼人变成金色,男鱼人变成橘色,像一群锦鲤,性别也变得非常好区分。

肯达瓦岛周围的海域,到处都生机勃勃。海带林里、珊瑚礁后、岸边礁石旁、沉船内,都能寻到“春”的气息。兴奋的时候,鱼人还会发出类似蛙鸣的叫声。蛙鸣声此起彼伏,仿佛这里不是海域,而是一片稻田。

从那一天起,骆有成禁止侄女们前往肯达瓦附近水域。

起初,小丫头们的好朋友伊任娜和达伽娜还会轮流到爱之岛来陪伴她们。可没过两天,像披了黄金锁子甲的伊任娜金光灿灿地来到爱之岛,说她和达伽娜这段时间来不了了,因为她们现在做什么都集中不起注意力,也不想错过肯达瓦人一年一度的节日。

与伊任娜同来的是一个年长的女鱼人,她已经过了会发情的年龄,自告奋勇成为恩主侄女们的玩伴。单看脸,很难分辨鱼人的年龄,他们的脸上不会有皱纹。不过鱼人老奶奶的体态与年轻时有了明显的变化,背弓了,胸腹内收,挺翘的臀也没了。

丫头们不怎么喜欢这位鱼人老奶奶,游得慢,不会召唤动物,还特别唠叨,时不时从腹部的发声器冒出一串咿哩哇啦的声音。小丫头们已经能听懂一些肯达瓦语了,鱼人老奶奶说得无非是哪里哪里不能去,哪个哪个碰不得,危险!水冷!会迷路!

朝气蓬勃的小丫头和鱼人老奶奶尿不到一个壶,老奶奶又热情得要命。丫头们无法也不忍拒绝老奶奶的善意,好伤怀!

她们强作欢颜地玩了两天,私下里一商量,随后央求二爸二妈带她们回地宫。在那里可以玩游戏、看电影、野炊、泡温泉,都比鱼人老奶奶好玩。

恰巧骆有成也厌倦了两头跑的日子,他对老鹰和电鳗王交代了一番,带着老婆和侄女返回地宫。临走时,柳莹送了鱼人老奶奶一堆亮晶晶的首饰作纪念,小丫头们也假模假式与鱼人老奶奶依依惜别。善良的鱼人老奶奶感动地热泪跨越了大半个橄榄球。

……

有人走,也有人来。骆有成回地宫的第三天,一位客人不请自来。他说自己是为海蛇王答普珀的蛇娃娃做售后保养的。但事实上,他是为发情期的鱼人而来。他就是奔放的上官旭。

这位中年帅大哥,是有责任心的商人,也是一个有情怀的丈夫。这次他特意带上了售后助理——他更为奔放的夫人陈安妮。为此,他还特意和陈安妮签订了一份商业保密协议,严禁将鱼人和海蛇王的秘密外传。可见,上官旭还是个很“靠谱”的人。

上官旭和陈安妮装模做样地为蛇娃娃做了保养,让海蛇王兴奋地不能自已,像给自己打结一样,不停地在它的蛇宫里转圈。

守护神兽答普珀开心,鱼人们也跟着开心。上官旭和陈安妮都成了鱼人们的贵宾。

大部分鱼人只钟情与同族羞羞。也有一部分怀旧的鱼人,会记起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光,他们接纳上官旭和陈安妮加入他们的节日派对。这对男牲口和女牲口,比鱼人还如鱼得水。他们甚至在与鱼人的交流互访中使用了“燃你”,鱼人兴奋的蛙鸣声也格外得激昂嘹亮,声音传遍了整个海底小镇。上官旭夫妇走到哪里,就会在哪里造就一只“蛙王”。以至于许多对人类没有兴趣的鱼人,也变得跃跃欲试。

上官旭夫妇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据基建队和电力施工队的人后来说,他们看到过很多次,上官旭和陈安妮夫妇四脚着地,像海龟一样慢慢从海里爬上海滩,在沙地上躺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拖着沉重的腿,一步步把自己挪回飞翼。

基建队和电力队在肯达瓦岛上都有驻地。但上官旭和陈安妮是来做见不得人的事的,他们可没脸去打扰卖苦力的小伙儿,去他们那里住。

水鬼王的实验室建起来后,原先的小木屋就废弃了。上官旭两口子也不愿去住,他们和水鬼王有旧怨,当年水鬼王的鬼侍差点把他们的魂都吓没了。就像他们不愿原谅背叛的秦元元一样,他们也不愿和“旧仇”水鬼王冰释前嫌。

一个月,对节日来说很漫长,对“春天”来说很短暂。

一个月后,鱼人们褪去了亮丽的色彩,性情又变得和青色鳞甲一样清冷。在发情期,鱼人们比最色胚的海豚或倭黑猩猩更疯狂;发情期一过,他们就像熊猫,除了为食物忙碌,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上官旭和陈安妮这对没皮没臊的夫妻,愣是把肯达瓦人的节日过完了。临走时和与他们交好的鱼人们恋恋不舍地道别,相约来年再战。为他们送行的鱼人,占据了大片海滩,粗略目测,不下八百人。

这一个月里,前半个月,夫妻俩睡在飞翼上;后半个月,基建队和电力队撤离了,夫妻俩才住进了他们的驻地,有了像样的床。

至于基建队和电力队的小伙子有没有和鱼人发生故事,因为没人说,所以没人知道。

……

地宫的娱乐生活很丰富,柳莹和宝贝侄女们在这里过得很充实。今天游戏,明天野炊,后天泡温泉。小丫头们甚至爱上了恐怖片,一到晚上就拉着二妈体验九维影院带来的终极恐惧。

柳妹子在宝贝侄女面前,只能假装坚强,久而久之,居然练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柳跑跑变成了柳大胆,她甚至能在影片里和鬼怪、杀人狂魔互动了。

与老婆侄女的丰富文化生活一比,骆有成就相当苦逼了。

随着实验台升级改造工作渐进尾声,骆有成也全力投入到意识波测试工作中。他无法分辨意识波的“偏旁部首”(不同频率的电磁波),但他能读取意识波表达的准确意义。

实验体是一只聪明的章鱼。实验台将“偏旁部首”合成完整的意识波,存入章鱼负责思考的正脑中,骆有成进入章鱼的意识海读取这段意识。

如果他获得的信息与实验台要表达的意思相同,意味着实验分析系统已经掌握了用来组成这段意识的“偏旁部首”。反之,代表分析系统对“偏旁部首”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骆有成每天至少要工作12个小时,辨识两千组以上的意识波。一天下来,头昏脑涨。此外,他还要不断地将强行章鱼大脑中的意识垃圾抹除,否则实验章鱼很快会变成疯子章鱼。

原本对睡眠没有太多需求的骆有成,现在每天至少要睡足七个小时,才能恢复精力。

史湘云在完成对实验台和分析系统的升级改造工作后,就返回了书院。只待骆有成和远庆一号、实验分析系统合力完成对电磁波“偏旁部首”的正确辨识后,他再回来一起参与活体传输实验。

老鹰和电鳗王已经返回书院,史湘云要回去主持对飞城的堡垒化改造工作。

……

时间一天天过去,实验分析系统合成意识的准确度越来越高。从头一天45%的准确率,到第六天已经攀升到98%。第十五天,准确率达到了99%。然而,最后1%,才是最难的。随后的三十天,%,%。

实在让人非常沮丧!要达到100%,骆有成预计需要的时间至少要半年起步,甚至可能需要一年。

但骆有成知道,%的错漏,都可能在意识传输的过程中,让被传输者的记忆出现偏差。多次传输,偏差会不断累积、放大。最终对被传输者的意识造成不可逆的灾难性后果。

对电磁波“偏旁部首”的辨识100%的准确,是活体传输能否成功的硬性指标。

骆有成有用两年时间对意识碎片拼图的经历,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耐心和毅力。不要说一年,就算十年,他也愿意。活体传输,是一项划时代的变革。如果说黑箱是货运革命,那么活体传输,就是客运革命。对未来人类的生存状态有着深远的影响。

骆有成接受了“舅爷爷”苏远庆的馈赠,但他不愿成为一个守成者。他甚至有个小小的野望,在传送领域,能成为和“舅爷爷”比肩的伟人。他没有“舅爷爷”和奸夫哥聪慧的头脑,但他有他们不具备的能力——对意识的理解和掌控。

……

时间在不断流逝,“偏旁部首”的辨识工作在缓慢地推进。为了加快进度,骆有成把工作时间增加到了十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一小时用来吃饭,七个小时睡觉。

骆有成和老婆、小侄女虽然同处地宫,却又像活在两个不同的位面世界。他和柳妹子除了晚上同躺在一张大床上呼呼大睡,生活几乎没有了交集。饭由智能家政送进实验室。柳妹睡觉后,骆有成才回来;柳妹还没醒,骆有成又去了实验室。柳莹仿佛又回到了有成哥变成植物人时的守活寡状态。

柳莹还没表示不满,五个侄女先有意见了。地宫的娱乐项目再有意思,玩过数十遍后,也会腻。她们甚至在看恐怖片时,都能打瞌睡。

小姑娘们说二爸没把二妈放在心上,柳莹知道她们实际上在抱怨二爸不陪她们玩。起初,柳莹还宽慰侄女们,说二爸在做大事。但听多了说多了,心情也会变得烦躁,有了怨气。

柳莹带着五个侄女偷偷溜进实验室,远远地窥视有成哥的工作。她们看到他对着一台机器不停地说着前后语意毫不相关的话,就像一个疯子在胡言乱语。最恐怖的是说个没完没了,她们看了多久,他就说了多久。而且她们不知道他还会说多久。

柳莹开始担心有成哥的精神状态了。五个小丫头甚至认为二爸已经疯了,她们要求二妈必须和二爸好好谈谈。

一到晚上就渴睡的柳莹,这天坚持到有成哥回来。



第六百一十四章 怨妇

“怎么还没睡?”骆有成惊讶地问道。

柳莹说:“我很久没和你说过话了,有点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好着呢。”骆有成换上睡衣,问道,“小宝贝们睡了吗?”

柳莹见骆有成口齿清楚,意识清晰,不像是疯魔症,放心了。她答道:

“十点就睡了,她们的生活规律调整得很好,现在都是正常作息。”

骆有成躺到床上,“那就好,我还担心她们的生物钟调节不过来呢。”

听到这话,柳莹突然有点生气。

“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

《流浪之城》第六百一十四章怨妇

流浪之城

第六百一十五章 非洲之旅

骆有成听取了远庆二号的建议,决定给自己放一周的假。而且以后每周至少会有一天的假期,用来陪伴家人。

柳莹晚上没睡好。她出了门就后悔自己乱发脾气。半夜的时候她跑回来了一趟,在房门口听到有成哥跳着脚骂远庆二号,又给吓退了。

第二天一早,骆有成找她把事说开了。夫妻俩矛盾本不深,各退一步,自然雨后放晴。骆有成提议到非洲转转,柳莹和侄女们很高兴。

五个小丫头认为这是二妈昨晚和二爸斗争取得的胜利成果。殊不知她们的撺掇让二爸二妈有了第一次争吵,好处则是二爸的情商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骆有成向兄弟姐妹发出邀请,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只有女巫应邀。女巫认为野性非洲应该有很厉害的异能兽。

骆有成专门回了一趟书院,接上三妹。前往非洲时,他驾乘的是殷老板赠送的隐形运输机,这玩意肚子大,能装不少东西。他这一趟不像是去旅游,而是去劫掠。

在路上,骆有成向家人们讲了自己目前所做的工作、研究难点以及成功后的意义。

“到那时候,飞机就可以淘汰了。就说去非洲吧,我们现在要飞四五个小时。等我们有了传送机,只需要几秒。”

“哇。”女人和女孩们发出一声惊叹。

柳莹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要哭了。有成哥所做的研究,是舅爷爷都没做到的,是划时代的伟业。自己却使性子想拖他后腿,一时间,骄傲和羞愧情绪交替登场。她说:

“对不起,有成哥,我不知道你在做这么重要的事。要不这次旅游的时间缩短点,不要耽误了正事。”

“工作要有张有弛,效率才高嘛。半年才休七天,不过分。”骆有成搂着柳莹的肩膀说:“还好有你提醒,再晚几天,我精神可能就崩了。我以前不对你发脾气的,对不?这是崩溃的前兆。”

骆有成给自己造了一个台阶,把争吵归结为精神压力。柳莹点头。

骆有成说:“谢谢你了。以后每周提醒我一次。”

眼泪在柳莹的眼眶里不争气地打转,她觉得有成哥和“舅爷爷”一样好了。骆有成也深有感触,他意识到沟通的重要性。

……

第三日,东非大裂谷,原阿布戴尔国家公园内的苏斯佤火山口平原。

骆有成和柳莹盘膝坐在草地上,不远处有三排共十八根不锈钢管组成的蒸汽管线系统。一端深深地插入地下,通向火山口,收集蒸汽。另一端的下方有一个长宽高各两米的不锈钢蓄水池,收集从管道内滴落的蒸馏水。由于长期无人取水,水不断溢出,蓄水池周围的杂草异常繁茂。

这里是古马赛人在干旱的火山口平原获取饮用水的水源地。21世纪末非洲城市化进程提速,马赛人搬入城镇,这个取水地作为物质文化遗产被保留下来,一度成为旅游的网红打卡地。打卡地依旧在,却没了旅人和原住民。

在踏足非洲大陆的三天里,骆有成没有见到一个本地人。他不确定这片大陆上还有没有人,也不知道灾难降临的时候,这片土地承受了怎样的苦难。唯一所见,这里成了动物的王国。

五个小丫头把自己倒挂在管道口,张着嘴,让蒸汽水滴入口中。女巫紧张地守在一旁,生怕孩子们不小心掉进蓄水池。小丫头们也喜欢逗弄女巫,她们会突然松开一只手,假装要落进池子里,发出一声声尖叫。把女巫吓得一惊一乍的。她的哥嫂笑嘻嘻地看着她们,丝毫没帮忙的意思。

女巫和五个孩子呆过的时间短,对她们不了解。她如果见过这些丫头在大海里展示出的超绝水性,也会和哥嫂坐在一起看她们乐。

丫头们爱逗三姑,是因为三姑美得像个精灵。

女巫经过一年不懈地努力,终于把被黑女巫像垃圾一样扔掉的颜值又重新找了回来。

在骆有成丢掉满身油腻腻的忧伤、女巫的身体丰满到足以支撑起玲珑有致的线条后,水岸先生一手建立的家族,再无人颜值掉队,

……

骆有成捉了一只山地羚羊。他们打算今晚守着这处水源地,开个烤羊篝火趴。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篝火正旺,羚羊已烤至大半熟。女巫却从火堆旁跑开了。她来到悬崖旁,望着被环形壕沟隔绝、如同孤岛般的苏斯佤火山。

骆有成走到她身边问道:“有什么发现?”

女巫说:“那里有只异能兽。它很聪明,警惕性很高。”

“下去看看吗?”

女巫想了想说道:“等它睡着了再去。”

“是什么?”

“一只个头不大的狒狒。”

他们回到篝火旁。骆有成通过黑戒,从分拣中心取了几瓶低度果味酒和饮料。

骆有成说:“晚上要去抓狒狒,就不给你高度酒了。”

女巫是个没酒量的酒鬼,偏偏无烈酒不欢,常常把自己灌成一滩泥。

“我现在没那么嗜酒了。”女巫嘴上说着,接过瓶酒,打开喝了一口,咂咂嘴,“是不够劲。”

柳莹关切地说:“酗酒伤身,还是少喝烈酒。”

女巫苦笑着说:“现在也没机会喝酒。”

骆有成大概猜到了三妹的意思。青云刺杀之后,商士隐就归还了皮皮酱卡纳,他的隐疾是没办法治好了。这些日子,商士隐忙着在鬼窟和股东势力之间搞事,此外多少也有回避的意思,找女巫的时间很少了。

他说道:“这事不能勉强,或许你们回到闺蜜状态,相处会更自然。”

“嗯。”女巫喝了一大口酒,“我一直在调整心态呢,没事的。”

柳莹忧虑地看着女巫:“我去帮你物色一个优秀的……”

女巫打断道:“嫂子,别为我操心了,咱们喝酒吃肉。”

为了活跃气氛,也为了转移注意力,女巫建议跳锅庄。这种由梅朵的族人带来的集体联谊活动,已经成了书院聚会的传统项目。三大五小,吃着、喝着、跳着,气氛越来越欢快。

时间在欢快的脚尖跳走,在爬升的月亮身边悄悄溜走。不知不觉,圆月已临近中天。按理,今天又该是帅德恒接班的日子,可大半年过去了,帅德恒再也没有露面。

“宝贝们,你们该休息了。”柳莹想把小丫头们撵回运输机睡觉。

“不嘛,二妈,我们还没玩够。”小糖豆撒娇道。

小花痴说:“周围有好多动物看着我们呢,它们一直不走,一定是想看我们继续玩。”

柳莹略有些紧张地四下望望,但又想起自己现在很厉害,不至于怕几只猛兽。

“小花痴感知真灵敏。”骆有成夸赞了一句,又问女巫,“有没有中用的?”

他早就感知到七只兽的贪婪欲望,四个方向都有。东面一只离得最近,趴在二十米外的草丛里。它的情绪最单纯——对食物不加掩饰的渴望。北面有一只,西面两只,南面有三只。它们的情绪复杂一些,贪婪中夹杂着忌惮。

女巫说:“东面那只马马虎虎,其他的都不行。”

骆有成问:“你认为它是冲着烤架上的羊来的,还是把我们当成了猎物?”

“不清楚。”

“没兴趣招揽?”

女巫摇头道:“最多当个宠物。”

骆有成闻言,往东一指,对宝贝侄女们说:“去把那只宠物抓回来。”

柳莹刚要阻止,就见老大消消火钻进了小花痴地身体。小花痴一步迈出,已经在二十米开外,落在了潜伏野兽的身后。

见老二、老四、老五都没动作,骆有成问:“你们怎么不去?”

削一刀说:“我一出手,它就做不成宠物,只能当死物了。”

小跳蚤和小糖豆则说这种小角色还不需要她们出手。三个丫头一个比一个傲娇。还是最莽的老大和最傻的老三最听话,对二爸唯命是从。

削一刀从小花痴身体里跳出来,落进草丛。只听一声闷响,接着草丛里传来沙沙声,草叶分开。身高不足一米的小萝莉,小手抓着一头体长近两米大花豹的后颈皮,迈着轻松的脚步,拖着它向篝火堆走来。这样的场景,不大合理,但很有趣。

小花痴则一步跨了回来,咕哝了一句没劲,拿起自己的饮料喝着。

在花豹被消消火拖出来的时候,其他三个方向的猛兽,像受惊的家猫,从草丛里跳出来,向着不同的方向逃走了。

骆有成尬笑一声,难怪女巫和小丫头都看不上,是够弱的,一招都过不了。

大花豹被拖回来后,一直未醒。消消火说她连一成力都没用,这豹太废物了。

骆有成却对它产生了兴趣,因为他发现花豹的思维非常活跃,竟然是在思考怎么通过装死从这些恐怖的两足怪物手里逃脱。它甚至还做了几个预案:如果装死不成,它会卖萌;还不成的话,它就卖惨;再失败的话,它就卖身,假意投靠,以后再找时间逃跑。

这是一只聪明的豹子,已经开启了灵智。

骆有成进入了花豹的意识海。



第六百一十六章 草原抢劫犯

经过深入的意识交流,骆有成对花豹的品性和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它是豹界的贱皮无赖,是豹中商士隐。它和死太监有几点共同之处速度快,情商高,擅长变化。

这只贱豹全速奔跑,可以甩豹子、猎豹、狮子几个大草原,没哪只兽能追上它。看它信心满满的样子,速度应该不慢。

情商高,是指它从不吃独食。每当它得到食物,总会热情地邀请其他野兽一起享用。它由此得到了一群兽的信任和拥戴,有了自己的势力班底,建立了一个兽见兽厌的抢劫团伙,成为草原猛兽界的公害。

团伙成员有七只兽,除了它,还有一头被狮群驱逐的瘦弱母狮、两条鬣狗和三只野狗。它们这个群体几乎不捕猎,抢食的本领一流。

这个草原恶势力团伙通常以独自狩猎的猛兽为抢劫目标。一般由非洲二哥和野狗执行骚扰任务,母狮策应掩护。当被抢劫对象试图驱逐劫掠者时,这头贱豹就会冲出去,叼走猎物。在绝对速度面前,被劫掠者只能望尘兴叹。

它们有固定的餐厅,在一棵长得像鸡爪子的树下。贱豹会等到团伙成员到齐后,才一起享用美食。花豹打破了兽群森严的等级制度,它就像穿越到一只豹身上的民主人士。有食同享,也让它获得了抢劫犯同伙的衷心爱戴。

在变化方面,贱豹和贱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商士隐是通过皮表的包膜变色,来达到伪装或隐身的目的。贱豹则是体型变大变小。小则堪比家猫,变大时比西伯利亚虎的个头还大,体长将近四米,肩高接近一个成年女性的身高。当然,这是花架子,变大并不能提升它的战斗力,唬兽的。

曾经有一只雄狮,锲而不舍地追到了草原抢劫犯的餐厅。贱豹立刻变成了大块头,体长三米的雄狮发现自己在它面前像个小弟,吓得扭头逃窜了。

花豹不无得意地说,它们抢劫从不失口,绝不会空口而回。骆有成讥讽说它今天就失手了,而且被捕了。贱豹子立刻变得蔫皮耷脸。

草原恶势力今天是被烤肉香味吸引来的。全新的味道,不断挑逗着草原犯罪团伙成员的味觉系统。它们准备故技重施,六个同伙吸引两足生物的注意力,花豹凭借速度抢夺。

但它们对火有天生的恐惧,同时本能地察觉到来自火堆旁七个两足生物的致命威胁。在巨大的诱惑下,它们既舍不得离去,也不敢贸然展开行动,在草丛里趴了两个小时。

在花豹的意识海中,骆有成嘲讽地说“忠爱你的小弟把你抛弃了。”

花豹倒没觉得沮丧,它认为保护好自己的生命是草原动物生存的第一法则。

骆有成遗憾地说“我们人类非常看重忠诚的品格,我是不会收一个在主人遇险时逃跑的家伙做宠物的。你没用了,也好,我还没吃过豹肉。”

意识体花豹一下炸毛了,但它有个优点,在强者面前秒怂。

“我愿意当宠物,也愿意忠诚。”

“真的?”

意识体花豹怯怯地问“什么是忠诚?”

骆有成说“主人的命才是命,为保护主人可以牺牲自己。丢下主人独自逃跑,是背叛。”

意识体花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保证忠诚。”

骆有成问“这么快就想通了?”

意识体花豹给出了一个答案让骆有成大感惊讶。贱豹以为,这里的人类,无论谁做它的主人,都比它厉害,需要它保护的可能性很小,说不定还能保护它,所以它一定不会跑。

骆有成不得不承认这只开智的豹子脑袋瓜转得很快,逻辑思维很有条理。他开心地帮小侄女们收下了这只宠物。为了更好地交流,骆有成将华语的日常用语打了个信息包,丢进贱豹子的脑子里。贱豹不能口吐人言,但肯定能听懂人话了。

骆有成从贱豹的意识海退出,对小丫头们说“二爸帮你们收了只宠物,开心吗?”

小萝莉们鄙夷地看了一眼在地上装死的花豹,都不开腔。

骆有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们不喜欢,是因为还没发现它的有趣之处。”

他在花豹身上踢了一脚,“起来,开始你的表演。能不能讨小主人的欢心,决定着你将成为宠物还是餐桌上的肉。”

贱豹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它轻轻摆动着尾巴,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着骆有成,等待他的指令。

骆有成说“卖萌!”

这两个字,如同针锥,刺穿了花豹的身体,它像放了气的气球,体型急剧缩小,直到家猫的个头,才停了下来。“小豹猫”发出一声呜,双腿站立,向众人挥动前爪。小丫头们的眼睛亮了,好奇地打量着它,不过也仅止于此。她们有合体变身的能力,变大变小太小儿科了。

小“豹猫”见卖萌效果不佳,打起精神,在地上打滚,脑袋在每个人的腿上蹭。花豹毕竟是野生的,卖萌邀宠的技能有些匮乏。但能无师自通几项蠢萌本领,说明基础是好的,有做宠物的潜力。

“卖惨!”骆有成再次发出指令。

“豹猫”的两条后腿神奇地断了,软软的,贴着地面,就像拖了三条尾巴。它用两条前肢和肚子做支撑,一点点向前蹭,向前挪,没有谁比它更像残疾猫了。

贱皮子豹卖萌不行,卖惨一流。它就像古代大街上趴在小轮车上行乞的乞丐。如果在它尾巴上拴个铁皮罐,不用多久,零钱就能把罐子填满。

骆有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通过黑戒在分拣中心找到一台复古播放器,播放了一首非常古老的悲曲《二泉映月》。在凄婉的音乐声中,“豹猫”眼神坚毅,前肢跨出的步子更大更坚定,肚皮在草地上滑得更顺溜。

这样一只身残志坚,自强不息的“残疾猫咪”,让人忍不住飙泪。

不是因为伤心的,是乐的。

我们的男主女配,绝没有把欢乐建立在豹的痛苦之上的意思。完全是因为贱豹子太会演,动作神情无一不到位,也不知它从哪里学来的。豹界老戏骨,动物界影帝非它莫属。

戏精豹子以出色的演技,征服了女人和女孩。小丫头们都跑上来,举着拳头为它加油打气。

女巫有点后悔,不该轻易放弃它。女巫的异能兽护卫队现在走精英路线,一年来已经淘汰了不少平庸的异能兽。贱豹子这种战力仅仅相当于普通野兽的战五渣,自然不入她的法眼。可当她看到它和某人一样贱贱的性格后,她觉得放在身边逗个乐也不错。

现在,这个逗比宠物属于小侄女了。

骆有成拍拍“猫”头,说“行了,以后你就是我侄女们的坐骑了。变大点,带她们去兜个风。等你回来,架子上的烤肉就是你的了。”

花豹像充气娃娃一样,全身立刻鼓胀起来,变成四米的大块头,威风凛凛。[]消消火第一个跳上去。花豹一哆嗦,差点泄气。这小姑娘捏它就跟捏豆腐渣似的。小丫头们一个接一个跳上去,排成一排,跨坐在花豹身上。

花豹生怕颠着这群小祖宗,步履轻缓且温柔,那模样就像谁家豢养的温顺大猫。直到消消火怒气冲冲地冲它大喊,让它快跑。它才放开四条腿撒欢了跑。一眨眼,就从骆有成等人的眼中消失了。这速度,的确有做草原第一抢劫犯的资本。

骆有成对柳莹说“追上去超过它,别让它嘚瑟,顺便给它测个速。”

柳莹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像阵风似地刮走了。

没过多久,柳莹回来了,后面跟着无精打采的花豹。它最引以为傲的速度,被两条腿的人类碾压了。其实单论速度,贱豹子完全可以称为草原动物界的一哥了,时速220公里,关键耐力好,真的能甩它的远亲猎豹几个大草原。

跑这么一趟的工夫,小丫头们也给贱豹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小猫猫”。好家伙,这起名的水平,和她们二爸有一拼。能听懂人话的贱豹子,豹脸都没地方搁了,豹生从此黯淡无光。

骆有成把吃不完的烤肉丢给“小猫猫”,既是犒劳,也是安慰。“小猫猫”叼着烤羊正想跑,脑袋被敲了一记,耳朵嗡嗡作响。消消火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跳到了它身上。

“我不喜欢鬣狗和野狗,肉是不能给它们吃的,我们也永远不会收它们当宠物。”消消火一句话,宣告了草原抢劫团伙彻底解散。

“小猫猫”只能放弃和同伙分享美食的念头,悲壮地吃下了半只羚羊,就连骨头都咬碎了往肚里咽。其实还是很享受的。

“小猫猫”吃完大餐,就被小姑娘们赶进运输机睡觉。它可是花豹,夜行动物,豹的一生,正在偏离轨迹。

收复了贱豹子,轮到狒狒了。女巫从嘴里发出一声清鸣。

骆有成问道“找轮胎帮忙?”

女巫答“这只狒狒独立意识强,不容易被劝服。让轮胎给它吃点苦头。”

骆有成又问“不用我出手?”

女巫说“不用,用我的方法说服它,以后才方便沟通。”

骆有成没有勉强,说道“那行,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没多久,一只黑鸟落在了女巫的肩膀上。

“哈婆娘(傻女人),我回来喽。啥子事嘛?”小破鸟轮胎一如既往地没礼貌。

这次出来,女巫只带了这只鸟。来到东非后,轮胎就放飞自我了,女巫不召唤它,根本看不到它的影子。不过轮胎也是有分寸的,无论怎么野,它都能在召唤令发出的十分钟内,赶到女巫的身边。

女巫说“帮我抓只猴子。”

“一只猴子,还用得着轮胎大爷张嘴么?”

“一袋哥皇。”

轮胎马上换了副嘴脸,用嘴轻轻将女巫飘散的发丝理顺。

“巫姐姐,要我啷个(怎么)咒它?”

“走不动路就好。”

轮胎愉快地答应道“要得,我要它脚杆打闪闪,走路打飘飘。”

第六百一十七章 羞羞的狒狒崽

环形壕沟的中央,有一座三公里宽的熔岩高原,那就是最有个性的苏斯佤火山。

世上的活火山,大都像肠胃不好又滥酒的醉汉,它们需要一个发泄口,把肚内乱七八糟的东西吐出来。激情点的会溅射状喷吐,含蓄的冒黑烟,就像打个酒嗝,再从嘴角溢出点酒液。但无一例外,它们都对着天空发泄,好像天空是他们的抽水马桶。

苏斯佤火山不同,它对天空很友好。它的顶部是平坦的土地,就像一只蒸锅的锅盖,扣在地面上。壕沟边缘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火山洞穴,则是锅盖上的出气孔,为苏斯佤火山提供了太多的发泄渠道。岩浆从火山通道流出,流进壕沟,为熔岩高地戴上一圈火红的项链。

它火山族群的异类,在喷发的时候,它是待字闺中的少女,精致的美妆主义者,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一旦进入休眠期,它就成了嫁人后不修边幅的主妇,任由杂林、茅草和多肉植物纠缠在一起,在它身上野蛮生长。

曾经的原住民把这里称为失落之地,视之为圣地,不准在此开荒放牧狩猎,因此苏斯佤火山无论在人类活动最频繁的岁月,还是在人口凋零的末世,始终处于最蛮荒原始的状态。普通人在丛林里,几乎寸步难行。

所幸今日的来客,都能高飞高走,无需在丛林里穿行。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苏斯佤火山北侧的一处地底洞穴。曾经的岩浆通道,如今成了蝙蝠和狒狒的秘密家园。

蝙蝠白天占据洞穴,晚上飞出觅食。狒狒白日在悬崖上或丛林间游荡,日落返回洞穴的岩石壁架上休息。它们如同合租的日夜租客,共居一室,彼此却无交集。

洞穴地面积累了一层厚厚的蝙蝠粪便,就连狒狒也不愿意下脚。它们入洞后就顺着崖壁攀爬到自己的休憩地。女巫相中的那只狒狒性子似乎有点孤僻。它的居所远离同伴们所在的崖壁,在洞穴中央一块孤零零的巨石上。

骆有成跟着女巫飞入名为“狒狒的议事厅”的洞穴,他通过夜视模式,很快锁定了这只离群索居的狒狒。这只狒狒个子小小的,还是只幼崽。

与他熟知的狒狒完全不一样,小狒狒浑身上下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很尴尬的长相。它蹲坐在巨石上,打着盹,就像一只坐着的仔猪崽。

为了不惊动狒狒,骆有成没出声。他传音入密,问了三妹一句话“你怎么看上了一只秃毛,太丑了。”

很快,女巫用单片镜回复了一条信息“它很厉害的。收复它后,我会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骆有成颔首,示意三妹可以行动了。女巫微微点头,双唇启合,发出稀奇古怪的音节,真的像个巫师。裸狒狒很警醒,它从睡梦中醒来,瞪着女巫,不时张大嘴,用不算太长的犬牙对女巫发出警告和威胁。

骆有成曾见过三妹和许多异能兽交流,多少凶神恶煞之辈,在三妹面前都是乖宝宝。像这么不听话的小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到。都说性格古怪的人,多少有点本事。或许这头个头不大脾气不好的狒狒崽也不例外,至少它能抵抗三妹的异能。

女巫滔滔不绝地和裸狒狒讲着道理,骆有成一句也听不懂。裸狒狒肯定听懂了,但它不愿意听道理。

僵持了十多分钟后,裸狒狒突然安静了,不再展露它的长牙。它歪头打量着女巫,很好奇的样子。骆有成以为三妹成功了。裸狒狒的眼睛却发生了变化,它原本明黄的眼珠(夜视镜还原的颜色)突然变成了非常纯净的白色。在黑暗的洞窟里,亮起了两盏小夜灯。

你和别人开心地聊着一个话题,对方突然冲你翻个白眼。这会是怎样的心情体验呢?骆有成很想揍它,但女巫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她仍在念念有词,如同话唠的唐僧。

面对女巫的唠叨,裸狒狒嘟起嘴唇,发出呜哇。骆有成只觉得困意袭来,他急忙对自己做了一次精神冲击,驱散了瞌睡虫。身边的女巫脑袋低垂着,身体向前倾倒。这要摔实了,少说得头破血流。骆有成急忙用意念力拉住她,把她扶正。

骆有成用意识波扫描,发现她只是睡着了,放下心来。裸狒狒的瞬间催眠能力确实非常强悍,难怪三妹这么看重。骆有成连续两次精神冲击,把三妹唤醒了。

裸狒狒已经逃离了巨石,向外冲去。

“脚底下有块石头,要绊倒哦。”小破鸟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裸狒狒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灵活如它,居然被石头绊倒了。这要说出去,没有狒狒会信。它的叫声把洞中的狒狒们吵醒了,它们发现了洞中的不速之客,沸腾了,一时间“吼”、“呜哦”的声音此起彼伏,倒真有狒狒议会的感觉了。

小破鸟没去管呱噪的狒狒们,它继续对裸狒狒嘘寒问暖

“你娃肯定爬不起来了,莫动,豆嫩个趴起(就那么趴着),休息会儿。”

女巫听到满洞的猴啼,不由皱了皱眉。她鼓起腮帮子,喔哦,发出了威严的警告。洞里的狒狒立刻安静了。洞穴内有两群狒狒,但女巫似乎成了它们的共主。震慑完狒狒群,女巫飞向裸狒狒。

裸狒狒趴在地上,它的手脚并没有被束缚,但就是提不起力气,动弹不得。

女巫对轮胎说“让它闭嘴,闭眼睛。”

轮胎说“你娃眼睛睁不开,嘴巴也遭口水粘到了。”

小破鸟的诅咒能力越来越强了,裸狒狒根本无法反抗。女巫继续对着裸狒狒絮絮叨叨,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整个过程中,骆有成一直试图解开三妹和动物交流之谜,但很遗憾,这种交流与他所熟悉的意识毫无关系。他曾问过三妹,但女巫说不上来,她使用能力,就像遵从本能,反正她和动物们,彼此能懂对方。

女巫娇美容颜疲态尽显,她对轮胎说不用压制裸狒狒了。轮胎嘚瑟地大叫

“你娃运气好,你主人来保释你了。你可以起来耍,但不准离开你的监护人。”

骆有成好奇地看了一眼轮胎,这货居然还懂几句似是而非的法律术语。女巫说可能是跟法典编撰室的人学的。

恢复了自由的裸狒狒没有逃离,而是跳到了女巫的左侧肩头。八哥轮胎急忙占领了女巫的右侧肩头,叫道

“这半边是我的地盘,我警告你不准越界。”

裸狒狒从扭转身子,探出头,越过了女巫的后脑勺,对着八哥亮出了白眼珠。轮胎猝不及防,被催眠了,从女巫肩头掉了下来。骆有成急忙用意念力把它接住,送到自己的掌心。笑道

“这只嚣张鸟也有吃瘪的时候。”

看来轮胎并不具备对裸狒狒完全碾压的能力,就看谁先出手了。骆有成没有唤醒轮胎,这破鸟只有睡着了才会安静。

裸狒狒重新在女巫肩头蹲好,看到骆有成手里托着那只鸟,心生不满,打算对骆有成亮白眼珠。骆有成当即给了它一记灵魂冲撞,力量不大,但足够让这家伙头晕一阵子了。

“这熊孩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得好好管管,别让它动不动对别人翻白眼。”

女巫心情特别好,她点点头,伸手一捞,把裸狒狒抱进怀里。狒狒再看骆有成时,眼中有了忌惮之色。女巫用手指在裸狒狒肚皮上点了点,说道

“一个小姑娘,光着屁股到处跑,羞不羞?”

骆有成一看,还真是只小雌猴。他从黑戒里取出一套童装,递给三妹。女巫欢欢喜喜地为狒狒穿上了。裸狒狒没有反抗,但穿上衣服后它似乎觉得不舒服,不断用手去拉扯。女巫安抚了一番,它才安静下来。

女巫告诉骆有成,这只狒狒只有一岁大。它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刚出生时也是有毛发的。因为经常在吃奶时把母亲催眠,狒狒妈妈很害怕,把它遗弃了。族群里的其他狒狒也都排斥它,因此它在断奶前,就成了孤儿。岩洞成了它的栖身之所,

狒狒妈妈没有教授它觅食的本领,它就乱吃一气。岩洞里有许许多多的毒虫,都被它列入了食谱。洞顶倒悬的蝙蝠、岩洞外的一种紫色浆果,也是它的美食。其他狒狒对蝙蝠没兴趣,更不敢吃有毒的紫色果子。

裸狒狒非但没中毒,还活得很健康,智力甚至超过同年龄段的人类孩童。唯一的坏处是一身浓密的毛都掉光了。

骆有成说“毒抗能力不错。”

女巫说“它不仅不怕毒,还会用毒。”

随后,穿着童装的裸狒狒展示了它惊人的狩猎技巧,只见它抬起头,嘟着嘴,用力一吐,一道白光射向洞顶的蝙蝠幼崽。骆有成用单片镜捕捉到了这道白光,那是一颗犬牙。被射中的蝙蝠幼崽落到了地面上,裸狒狒跑过去将蝙蝠捡了回来。

蝙蝠幼崽被射中的伤口发黑,裸狒狒把毒牙拔出来,重新装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抱着蝙蝠幼崽啃食,听它嚼软骨的声音,很像在吃薯片。

骆有成看着童装狒狒,不由想起了毛茸茸的小姑娘夏琦。该长毛的脱毛了,不该长毛的浑身是毛。而且,夏琦看起来远没有这只狒狒幼崽机灵。骆有成猛然意识到,或许这只狒狒,就是夏琦的救星。

“快问问它,平时吃的是哪些虫子,还有浆果,我们都收集一些。”

女巫对着狒狒咕噜了几句,裸狒狒立刻警惕地望着骆有成。小家伙在护食。骆有成哑然失笑,说道

“你告诉它,我们要带它离开这里,所以要帮它收集许多食物。”

女巫与它沟通后,小狒狒异常配合,在洞里跑来跑去捉虫子。骆有成取出一只保鲜箱,跟在它身后。

“哥,叫它美美,你觉得怎么样?”

骆有成差点笑出声了,这么丑的一小只,还美呢?骆有成知道三妹的取名水平比自己还不如,不过一个小动物的小名,也没那么讲究,三妹喜欢就好。

骆有成违心地说道“非常好!我相信美美在你的照顾下会越来越美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怀孕了?扯淡

四天后,非洲之旅结束了。女巫又收获了四头异能兽。它们分别是:野狗土土,杂交马小云,猛雕鹰鹰和变异驼象大耳朵。一听就知道是女巫起的名。

野狗土土,长得不好看,土了吧唧的。但头脑灵活,是一个出色的异能兽军事指挥家。它能突破种族语言的隔阂,轻易地让其他野兽领会它的意图。

女巫虽然遣散了不少异能兽,但她麾下仍由一千多头。这么多兽,指挥起来是很吃力的,她需要一个帮手,野狗土土正是她需要的副手。

猛雕鹰鹰是一只袖珍雕。猛雕的平均翼展在两米左右,最长可达到二米六。鹰鹰的翼展不到一米,它已经七岁了,成年了,是猛雕中的侏儒。

鹰鹰虽小,却能达到世上鸟儿都无法企及的飞行高度,一万二千米。而在一万米高寒缺氧的高空,它可以滞留两个小时。

鹰鹰对女巫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它是唯一一只不需要女巫动员就主动投靠的异能兽。它将成为异能兽护卫队的高空侦察兵。

驼象大耳朵来自塞伦盖蒂草原。

顾名思义,它是长着驼峰,像骆驼一样耐渴的大象,而且长了一对不同寻常的大耳朵。非洲象的耳朵已经很大了,驼象的大耳朵有三倍大,耳尖几乎垂到膝盖位置。它耳朵扇动时,能刮起一阵狂风,女巫亲眼见到它将附近的一头鬣狗扇飞十多米。

大耳朵的神奇之处还不止于此,它身高达到了5米,全身的皮肤已经角质化,就像披了一层厚厚的重甲,奔跑起来犹如重型坦克。它灵活的长鼻子自然不必多说了。

杂交马小云是斑马和家马的杂交出的马斑马,即公马和母斑马爱情的产物。

通常,公斑马和母马结合产下的斑马兽,浑身灰不溜秋,身上有深浅不均的斑纹,很丑陋。而马斑马小云异常神俊,肩高两米,体长三米有余,可以说是马中的巨无霸了。小云上身雪白,只有腿上的斑纹传承自斑马母亲。因斑纹酷似云纹,被女巫称为小云。

小云的白色马尾蓬松而茂盛,颈部也有长长的白色披毛。如果你认为这是鬃毛,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是根长错了地方马尾,生在双耳之间。小云的能力,有一大半体现在前后两根马尾上。马尾可以扫,可以缠,还能转。

最典型的一场战例,小云为了救助一头被鬣狗围攻的小斑马,它用屁股上的尾巴缠死了一只鬣狗,又扫死一只。那看似蓬松的马尾抽在鬣狗腰间,如钢锏。鬣狗的腰椎被击碎了,以怪异的扭曲姿势死去。

双耳之间的马尾则弯折到了头前,马尾毛散开,高速旋转。扑上来的鬣狗没一个落好,筋断骨裂。远一点被吹得东倒西歪。“马尾大风车”攻击和防御能力俱佳。

女巫收服小云后,骆有成测试过“马尾大风车”的防御力。上百颗石子如子弹般射向小云,全被“大风车”扫飞。

小云的速度与戏精花豹小猫猫相当,耐力还更强。它成为女巫的坐骑。

……

在飞机上,柳莹告诉骆有成,回到书院后,她就不跟着去地宫了。骆有成以为她又闹小脾气了。柳莹解释说,人闲了喜欢乱想,心态也不好。她打算正式回归本职工作,让自己忙起来。实在想念了,就到地宫来探班。

五个小丫头也说不去,一方面她们要和新宠物小猫猫增进感情,另一方面,想跟二姑和二姑夫学习武艺。

骆有成由得她们,在地宫他的确没有时间照顾她们。他保证会每周回来一趟,和她们团聚。

骆有成刚下飞机,就被大姐米豆豆米豆豆叫到了实验室。超级博士病毒疫苗已通过动物实验,这是一种仿病毒为载体的疫苗,通过能模拟超级博士病毒特性的仿病毒,将抗原基因送入入体内诱导免疫应答。

骆有成惊讶道:“这么快?”

米豆豆白了他一眼:“快什么快,都大半年了。”

骆有成尴尬地笑了一声:“我把时间都过忘了。”

米豆豆问:“意识波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

骆有成恼火地说:“最后一步,就是跨不过去。”

“搞研究是这样的,多点耐心就好。”米豆豆安慰了一句,话锋一转,“我需要临床试验的志愿者。”

超级博士病毒是非常有个性的病毒,要么整死你,整不死你就和你共存,遇到投缘的还会给你好处。末世自然产生的异能者和异能兽,就是超级博士病毒诱发基因突变的结果。

目前世界上幸存的人和兽,都是健康带毒者。就像蝙蝠,体内有数百种病毒,却能和病毒相安无事。现在的人类,通过调节自身的免疫系统,与超级博士病毒建立了平衡的共存关系。换句话说,每个地表人类,都是行走的“毒罐”。

米豆豆需要的临床试验志愿者,只能是辉山的地下小镇的未感染者。

骆有成问:“安全吗?”

“绝对安全,但也意味着它可能不够高效,需要多次加强。”

“安全第一。如果我们不能解决生育问题,地下的三百人就是人类仅存的希望了。”

米豆豆点点头,显然,在解决营养液的副作用这个课题上,她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骆有成一拍脑袋,说道:

“三妹搞了只狒狒回来,没准能帮到你。”

他将裸狒狒美美的情况和智力表现同大姐讲了一遍,又取出一只小盒,交给大姐。

米豆豆对这个信息十分感兴趣,可当她看到小盒子里十几只奇形怪状的昆虫样本,好看的眉毛竖起来了。

“一样一只,还是死的,能干什么?”

骆有成讪笑道:“我总不能跟一只小萌宠抢食吧?如果你觉得可以一试,我马上让人去采集。”

米豆豆:“要活的。另外,我需要山洞的温度、湿度等环境数据,我要大量培养。”

骆有成:“人工培养多麻烦,要用就去抓嘛。现在咱有飞机,打个来回也就一天的时间。”

米豆豆没再坚持。

骆有成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石岩山的采狩科。石岩山听说非洲没人,野生动物泛滥成灾,乐得不行,那些都是食物。

交代完任务,骆有成去探望了家里的老人和几个兄弟姊妹。下午的时候,他驾着Ж型翼飞机,带疫苗组前往辉山。

……

不出他所料,地下小镇的第一批志愿者,全是老人。用他们的话说,趁着没死,发挥点余热。

第一个报名的,是所长关佑庭,他握着妻子覃芹的手,像交代后事一样,嘱咐她一定要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

气得骆有成直瞪眼:大姐的疫苗很安全的好不好?搞得好像要把他们押赴刑场一样。

尽管如此,骆有成还是对疫苗组的领队余有良一再叮嘱:安全,安全,安全!至于怎样才安全,那是他们专业人士的事。

任文涛对骆有成千恩万谢。骆有成说:

“要谢,就赶紧把天基电浆炮帮我造出来。”

辉山已经交付安装了五套智能城防系统,最后一套要等电浆炮完工后再交割。

任文涛说:“用救人的药水,换杀人的武器。我怎么总觉得别扭呢?”

“救的是好人,杀的是坏人……”骆有成突然摆了摆手,“懒得和你们这些迂夫子说了,我现在忙得很。”

……

回到天宫,已是半夜。骆有成安心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进入实验室时,远庆一号早已等在那里。

没有寒暄,骆有成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他认为自己放假一周,暴脾气的远庆一号可能处于爆发的边缘。

今天实验台给出的模拟意识波,正确率奇高,%,%。

“怎么可能?”骆有成觉得不可思议。

远庆一号心情很好,他解释道:“其实可以通过大量的计算,避免很多错误。之前我们为了赶进度,用来运算的时间很少,欲速则不达。我建议今后你每周工作三天,剩下的四天时间,留给智脑运算。”

“成,听你的。”

骆有成有更多的时间回书院陪伴家人,也有精力去关注外界局势的发展,他开始主动联系商士隐。

……

商士隐又传来一个劲爆消息。

继F组志愿者小产后,股东势力联盟集中江湖游医搞出的不育不孕中医研究所又爆“佳讯”:志愿者D组一位妇女出现停经和孕吐反应,中医所确认这位妇女怀孕了。

骆有成纳闷了,自己晒个娃,然后胡诌几句,随便说了几味药材,游医联盟就真的把生娃秘方搞出来了?一语中的,自己不要太厉害了吧?骆有成不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

“士隐,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伪。如果有可能,把药方子偷出来。”

商士隐说:“中医所防护严密,还没找到好机会。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骆有成问:“蓓蓓那边有没有消息?”

商士隐说:“我说的蹊跷就在这里。自从蓓蓓‘救了’路仁清后,路总对咱们家蓓蓓信任有加,只要他知道的,他都知无不言。唯独这件事,蓓蓓每次问他,他都笑而不答。”

结束通话后,骆有成去找二爷爷姜廉兴。姜廉兴领着他去了别墅的后院,他指着正在晒制的玛卡和黄泡果说道:

“我的答案只有两个字:扯淡。”



第六百一十九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个月后,地宫。

骆有成亢奋地握着拳头,在实验室里上蹿下跳。远庆一号倒是淡定得很,嘴角噙笑,静静地看着“多动症”青年满屋子撒欢。他此时的神态真的很像“舅爷爷”。

“模拟意识波的正确率连续三天100%,我们算成功了吧?”骆有成总算停下来了,气息不平稳。

远庆一号淡淡地说:“无限接近。是否成功还需要验证。”

骆有成略微有些不爽:“搞研究,这么严谨的吗?”

远庆一号说:“你回去休息几天,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高强度测试,胜败在此一举。”

“不就一个月吗?我们现在就开始。”成功在即,骆有成一刻也不想等。

远庆一号说:“你必须给我思考的时间。”

骆有成终于冷静了,近期研究工作进展迅速的根本原因,还得归功于远庆一号将大量时间用于逻辑和数值运算。

……

骆有成返回书院。主宅里非常安静,兄弟姐妹一个都不在。他给柳莹打了个电话。柳莹说她正在跟宋时珍老师学习基因培种。妹子又变回种田女,成为好学上进的独立女性,骆有成很欣慰。

他打算四处逛逛,去看看内院的堡垒化进程。刚走到大厅,就看到急匆匆跑进来的梅朵。

“小妹,慌慌张张做什么?”

“哥,你回来啦?”梅朵惊喜道,她扑上来给哥哥一个拥抱。“我正准备和平哥哥出趟远门,回来收拾收拾东西。哥哥回来了,那我晚点再走,陪哥哥说会儿话。”

“准备去哪里啊?”

“西北。”梅朵拉着骆有成在大厅的沙发坐下,“外院今天来了两个流民,我陪小妖姐去问话,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骆有成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

“西北有个秘密基地,我打算和平哥哥去那里碰碰运气。”

“哦?什么基地?”

“应该是军事科研基地。具体做什么,那两个流民也不清楚。他们是基地工作人员的子女,住在离基地五公里外的镇上。他们说,他们的父母都签订了保密协议,从不对他们说工作上的事。”

骆有成对此表示理解,像辉山的地下研究所就是如此,这种单位的人,口风都紧得很。

梅朵说:“灾难的时候,家属居住的小镇只活下来九个孩子,他们去基地求助,但基地大门紧闭。他们每天都会去基地外蹲守,连续十多天,也没见到一个人进出,他们怀疑自己的父母都死在里面了。”

“然后呢?”

“后来他们离开了小镇,四处流浪。二十多年,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两个人了。”

“蛮可怜的,给他们安排个工作,让他们好好生活吧。”

“小妖姐已经安排好了,还给他们安排了文化补习班。”

“做得很好。”骆有成表扬道。

能活着走到书院,也算这两个人的幸运吧。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书院接纳这两个人,又何尝不是书院的幸运?从他们的讲述看来,秘密基地原本不为人知,灾难之后,又彻底封闭,成为一座隐世墓葬。对书院来说,这就是一个宝库。无论他们研究的是什么,都值得去探究一番。

骆有成问:“地理位置搞清楚了吗?”

梅朵说:“他们说在阿尔金无人区边缘地带,基地隐藏在山体里。他们的小镇是随基地一起修建的,居民都是家属,没有当地人。最近的一个村庄叫乌力吉村,距离小镇二十多公里。最近的县城明丰县,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位置很明确了,应该不难找。打算带上那两个人吗?”

“不要吧?!”梅朵说,“进去以后看到满地的尸骨,却不知道哪具属于自己的父母,多残忍啊。我觉得这事应该对他们保密。”

骆有成只是笑,不可置否。小妹十有**是担心那两个人反对。

“进去以后,把尸骸收敛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骆有成叮嘱道。

梅朵答应道:“没问题,总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哪些人跟你去?”

“我、平哥哥、叫化儿、尼玛,我还打算叫上黄鼠狼。”

骆有成皱眉说:“黄鼠狼不妥吧?毕竟是外人。这个基地可不同寻常啊。”

“可是密闭的基地恐怕也只有黄鼠狼才有办法钻进去,大不了我们多付他一些佣金。”

“我有更好的人选,你知道赵冠文吧?他的新能力是风,只要有通风口,他就能进去。”

赵冠文借文胜的尸体还魂之后,经过了几个月的磨合,灵魂和**契合得非常好,如今在外院护卫队任中队长。

梅朵欣喜若狂,有这样的异能者加盟,开启宝藏成功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兄妹俩又讨论了需要准备的物品,如武器、便携式发电机、用于破解密码的黑子、防止高原反应的制氧设备等等。

直到梅朵无意中聊起一个八卦,兄妹俩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

两天前,大爷爷水鬼王带着橄榄头老婆回来探亲。梅朵说老鬼体贴得要死,生怕把他鱼人老婆干死,专门做了一个浴桶放在飞翼里。鱼人女族长灾后第一次坐飞翼,全程木桶浴。

水鬼王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找骆有成的外婆米素素订做湿衣——即用防水材料制作的紧身服。内里可以注水,帮助鱼人保持身体湿润,免得鱼人女族长在陆地上待得太久干死。

等湿衣的时候,水鬼王带着泉豆娜在彩绫湖里畅游,引来大量书院群众围观。水鬼王站在湖面上,大声向群众们介绍泉豆娜,说那是他老婆,书院的大奶奶。

笑嘻嘻看热闹的书院群众听到“大奶奶”三个字,都不敢笑了。大奶奶的名头太压人了。

当天晚上,水鬼王还举办了一场家宴。把穿着湿衣的女族长抱进座位的时候,这老鬼别提有多体贴了。家人们都看出来了,大爷爷是真爱了。

不过,家宴尾声的时候,水鬼王把外公外婆得罪了。醉醺醺的老货说沈文同只配有一分旱田,而他却有一亩水田。气得外婆米素素当场撂下筷子走人。

第二天水鬼王酒醒,自知失言,他从实验室拿了些东西,就带着鱼人老婆跑路了。

骆有成觉得很有趣,但他又觉着不对味。他对大爷爷这么好,但大爷爷的故事里却没他什么事,比如水鬼王会书院寻孙子而不得的桥段就没有。骆有成吃味地问:

“他回来干啥?炫老婆?”

梅朵答:“他回来拿贺氏黏菌的,他还让我们转告你,不用多久,就能给你一个惊喜。”

骆有成满意了,水鬼王还能想到自己,不算老没良心的。他更高兴的是那个“惊喜”,大爷爷的惊喜,肯定和皮皮有关。

……

梅朵刚走,米豆豆来了,还牵着小姑娘夏琦。夏琦都该成年了,看上去还像个柔弱的十岁女童。不过,小姑娘的皮肤很光洁,腰背也挺直了,眼睛灵动了不少,气质好多了。

大姐笑盈盈地说:“听说你回来了,我赶紧把她带过来,给你个惊喜。”

骆有成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夏琦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小姑娘都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

“毒虫子真有用?”骆有成大喜。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喜事一件接一件。

“有用。岩山采集了不少回来,一部分让老闫做成了针剂,还有一部分交给二爷爷制成胶囊。皮下注射外加口服,她爸妈都用了。一个月,脱得干干净净。哈哈哈。”米豆豆得意地大笑。

骆有成从大姐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他又仔细看了看夏琦的脸,面色变得古怪起来。夏琦的两条眉毛是画上去。骆有成下意识地摸夏琦的头发。夏琦把头后仰,试图躲开,慢了一点,假发被骆有成抓了下来,露出锃亮的小秃瓢。

夏琦小姑娘眼睛一眨,嘴巴一撅,眼泪就出来了。

米豆豆赶紧抢过假发,给小姑娘戴好。她拉着弟弟走到一边,斥责道:

“干啥呢,动手动脚的。”

骆有成从黑戒里取出一盒巧克力,用意念力递送到夏琦手上。小姑娘立刻破涕为笑。

“你在这里玩一会儿,我跟你米姐姐说几句话。”

夏琦乖巧地点点头,抱着巧克力盒坐到了沙发上。

骆有成拉着大姐进了自己的房间,“姐,用力过猛了吧?”

米豆豆在房门口往大厅的方向看了一眼,鬼鬼祟祟地关上门。

“是猛了点,全秃了,一根毛都不剩。她爸妈也是。哈哈。”米豆豆很鸡贼地笑起来。

“还笑呢,你让他们一家怎么见人。”

“这不有假发吗?眉毛也可以画。”

骆有成觉得大姐忒不靠谱了,夏朋一家子遇到她算倒了霉。毛长了用脱毛剂,没毛了用假发,此外就是收获了大姐的一堆空头支票。

米豆豆说:“我让翟航成从营养液里提炼生发剂,成功以后抹在脑袋上就能长头发了。”

骆有成奇道:“你们不是基因学家吗,怎么转行做日化用品了?”

“你管呢,达到目的就成。”米豆豆翻着白眼,“再说了,如果能把促进毛发生长的因子从营养液中分离出来,营养液的返祖副作用不就被排除了吗?”

骆有成不得不承认大姐说的有一分道理。

米豆豆笑嘻嘻地说:“你没发现夏琦变得灵气了?”

“看着确实不呆了。”

“她学会了九九乘法表,还能背五十首古诗。”

“了不起。”骆有成翘起大拇指。

背古诗和九九乘法表很简单,但对智力有缺陷的夏琦来说,却是跨出了一大步。

米豆豆理直气壮地说:“能提升智力,就算毛掉光了又怎样?这个代价值。”

骆有成:好吧,你又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大姐又说了:“解决了皮草和智力问题,剩下的就是解决生长发育迟缓和脏器先天畸形。我和琦琦处得久了,有感情,不好在她身上做实验。”

说到这里,米豆豆突然搂住了弟弟的胳膊。

“老弟,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为何,骆有成浑身的汗毛,突然炸了。

第六百二十章 为生娃劳神

米豆豆的要求很过分。她想让骆有成和柳莹喝下能让人浑身长毛的营养液,喝足两个月,然后把被营养液滋养过的爱蛋捐出来。

“什么是爱蛋?”

“捐卵捐精啦。”米豆豆为弟弟的领悟力感到担忧,“在体外合成胚胎后,进行基因编辑……”

骆有成粗暴地打断了大姐的话:“滚,你不是我亲姐。”

米豆豆松开弟弟的胳膊,气鼓鼓地坐到床沿上。“搞研究,哪能没牺牲?亲弟弟都不帮我,谁来帮我?”

骆有成怒道:“你想让书院的主人和主母今天是毛人......

《流浪之城》第六百二十章为生娃劳神

流浪之城

第六百二十一章 武器装备研究所

经过一个月的缜密测试,远庆一号确信他已经精准掌握了意识波语言。接下来就需要史湘云对**传送的硬件设备进行调试,这其中,转移和写入意识的脑机装置尤为关键。

史湘云忙着武装千熙天城,大概还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远庆一号也需要时间对脑机装置的设计再次演算,以证实其安全性。

骆有成功成身退,当晚他返回了书院。推开卧室门,见柳莹已经睡下了,骆有成身体浮空,走太空步一样,上了床,悄悄躺下。刚闭上眼,就听到一个声音:

“有成哥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他啊。”

骆有成侧过头,发现柳莹睁着大眼睛,专注地看着他。重返工作岗位的柳莹,似乎又变回两人初识时的小迷妹。

“一个月不见,我家有成哥又帅了呢,好想要他。”

骆有成注意到柳莹并没有张嘴说话,他所听到的都是她的心理活动。他意识到,由于长时间高强度地辨识意识波,他的中频意识波感知更加灵敏,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能读心了。但这会儿他已经无暇顾及他的新能力了。

小别就是把柴禾放在柴堆上彻底干燥的过程,干燥得仅凭一个眼神、一个抚触,就能摩擦出火苗。那些天天在一起钻木取火的夫妻,是找不到这种感受的,有些人甚至累出一身汗,也未必能让火绒冒一点火星。

我们的有成哥和柳妹子很快燃起一场大火。火飘到了半空中,火焰在空气中翻滚纠缠。两个好体力的人缠绵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从空中落回了床上。

空中的恩爱又舒爽又刺激。柳莹骄傲地想,世上没有谁有自家男人的本事,这种享受独此一份。

骆有成听着柳妹的内心独白,又新奇又好笑,还有一点点窥破别人**的愧疚感。

不过随着柳莹情绪慢慢恢复平静,她心底的声音由清晰到模糊,由敞亮到细语呢喃,最终听不见了。

骆有成这才知道,原来他还不能随心所欲读心,只有当对方情绪高昂时,才能被他捕捉到。其实,骆有成真想窥别人的心思,难度不大,只需要到别人的意识海去逛一圈,但意识囚笼不允许。

骆有成觉得在意识囚笼的规则范围内,不经意间听到别人的心声蛮有意思的。如果人人都在自己面前变成透明人,毫无**可言,他的世界或许很快会变得无趣。

……

城堡化的工作一直在进行,但书院的大部分群众都未察觉到。房子还是那些房子,田地还是那片田地,他们日复一日地过着自己的舒坦日子。城堡基建在围墙之外,在紫竹山北麓,在书院的地下。就像你不知道田鼠在地下挖了多少条通道一样,群众们也不知道书院的周围和地下发生了什么。

出于对奸夫哥的高度信任,骆有成从未过问过城堡化的工作进展。但随着**传输试验项目提上日程,他准备给奸夫哥工作加码。相对于进一步加强千熙天城的攻击力,骆有成对**传输更上心。这段时间,只能

对不起奸夫哥了。

骆有成绕着书院飞了大半圈,没有看到一个人。但围墙的外围加了一层黑色的法兰璃外墙,两堵墙盖了顶,改装成了城墙。地面基建看来已经完成了。

直到他飞到紫竹山附近,才看到一口敞开的工作井。他下到井中,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名基建队的工人正指挥着两台智能做内部装修。骆有成简单慰问了几句,向史湘云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地面上听不到响动,但地下的确是大型施工现场。人很少,大部分是智能机械。这些金属家伙静默而有序,即便抓拿大型管材,也几乎不发出声音。

骆有成在这里还看到了和徐婶婶、刘娇娘同村的刘大爷。老大爷一人控制着八台建筑打印机,工作劲头足着呢。

由于悬浮梯还没安装到位,骆有成沿着金属梯下了三层楼,找到了奸夫哥。在这里,他看到了二十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辉山地下研究所的所长关佑庭,其他人,都是研究所的第一批疫苗测试志愿者——一群大爷大妈。

骆有成心想,自己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太甩手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他突然想起很久没有查看过单片镜里的信息了,打开翻了一下,果真看到奸夫哥发的一条信息,告诉他关佑庭来了。

骆有成走过去,向奸夫哥问了声好,然后热切地握住了关佑庭的手,说道:

“关所长,你老人家终于走出来了。”

关佑庭也非常激动:“走出来了,走出来啦!真要谢谢你们。”

第一批志愿者在经过二次超级博士病毒加强免疫后,抗体水平稳定,没有出现明显衰减。他们怀着忐忑和激动的心情,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地下小镇。跨出地下小镇的那一刻,他们依旧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抗体忠实地守护着他们的机体。

最近一次体检,米豆豆团队的成员羡慕嫉妒得咬牙切齿。那些从地下钻出来的老头,小蝌蚪依旧活力四射。像关佑庭,只要他愿意,他那个四十出头的老婆,还能再帮他添几个娃儿。

地下的大爷大妈们感恩,恰好辉山要交付最后一套智能城防系统,他们就自告奋勇地把这活接下来了。

骆有成开玩笑地说道:“安装城防系统,可不算感恩。系统是我们花钱买的,你们在提供售后安装服务。”

关佑庭是个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他笑道:“你想让我们留下为书院出力?没问题啊,只要你不嫌我们老胳膊老腿,给书院增加了负担。”

骆有成忙说:“哪里会嫌弃?求之不得。以前书院涉及科技的问题,全靠我姐夫一人撑着,快把他累死了。有你们帮忙,他也能轻松一点,精力也可以放到武器之外了。”

关佑庭说:“史首席(首席科技官)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在他手下办事,我服气。不过我老婆孩子……?”

骆有成笑道:“只要你和任主席不反对,研究所所有人迁过来才好

。”

关佑庭高兴地说:“来之前,我和任主席商量过了。辉山人多眼杂,他不希望我们的身份过早暴露了。书院内院人少,心思单纯。这次我来,就是带着请求收容的任务来的。”

骆有成大喜,他原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结果别人自己送上门了。老关还好意思说内院人单纯,他们这些迂夫子才单纯好不好?

双方一拍即合。关佑庭提出的唯一加盟要求是他们既是书院人,也是辉山人。意思是辉山如果有武器装备或其他技术方面的需求,他们同样会全力以赴。

关佑庭生怕骆有成不答应,补充说:“为辉山制造的武器,材料由辉山提供。”

骆有成自然答应。辉山那个乌龟壳固若金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可能有武器装备的需求。即便有,骆有成也不可能那么小气。避难也好,收容也罢,人家把家底子都送过来是不争的事实。

几人一合计,决定成立武器装备研究所,归智武科辖制。所长关佑庭,成员为辉山地下研究所的原班人马。只不过,所里的年轻人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米豆豆设定的疫苗接种观察期是六个月,半年后确定大爷大妈没事,才会给年轻人接种。

骆有成说:“既然是一家人了,我也不矫情了。城防系统就交给关所长和诸位前辈了。我和姐夫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

从工作井出来,史湘云问:

“你就这么相信辉山的人?”

骆有成得意地问:“我看人,什么时候出过错?”

史湘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带意识测谎系统的有成从不冤枉好人,也没放过一个坏人。他问:

“急急忙忙把我叫出来,是不是意识波分析校订完成了?”

骆有成说:“奸夫哥,赶紧去准备脑机装置吧。对了,远庆一号正在做模型演算,你可以事先和他沟通一下。四天后,我们去天宫。”

“你,”史湘云拍了怕骆有成的肩膀,“口是心非啊,刚刚还说让我轻松一点呢。”

骆有成嘿嘿笑而不答。

……

晚饭后,骆有成接到梅朵的电话,说他们找到并进入了那个军事科技基地,代号901。基地的主体部分在山体里,外面只有两栋小楼。看小楼的陈设,一栋像是办公楼,另一栋内部格局更像是招待所。

这个基地几乎把山体挖空了,里面非常空旷。基地里的场景也挺凄惨的,到处都是死人骨头,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三百多具。

梅朵说,里面有好多稀奇古怪的飞行器,其中有一种金属大圆盘,直径二十米,一层楼高,很像传说中的飞碟。

说到这里,骆有成明白了,这个基地,专门研制最前沿的飞行器。

至于这些飞行器能不能飞,不清楚。或许是能源耗尽,反正梅朵他们一架都没启动起来。

骆有成当即喊上史湘云,飞往901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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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活体传送

901基地的山洞比老鹰山机库规模更大更宽阔。便携式发电机充当了临时电源,山洞被照得通亮。它很像一个巨型装配生产车间,里面停放着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没一个是重样的。

骆有成一向认为自己的鲼式波形翼客机和Ж型翼飞机的式样已经很前卫了,但看到这里的飞行器,才知道人类的想象力无止境。梅朵说的碟形飞行器,单论颜值,在这里根本排不上号。这些飞行器太有特色,因此骆有成和史湘云很容易给它们起了绰号。

最亮眼的莫过于“蓝色水滴”,晶莹透亮。水滴里没有座位,凑近了看,可以看到机体表面由深蓝色线条构成的繁复纹路。在这台飞行器上,找不到一个金属物件,内部元件几乎全部使用透明材质。

对这样一款高颜值产品,史湘云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猜测这是一台无人侦测飞行器。

可一滴水,你让它咋飞?不符合飞行动力学啊!

“水波”是架单人飞行器,驾驶舱就像砸入水中的石子,波纹以它为中心向机翼和尾部荡漾开去。在“水波”的机身上没有发现导弹舱,下面也没有导弹挂架,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螃蟹”机体扁平,机身后方呈半圆形,机头平直。机头正中有一门激光炮,正副两个驾驶舱分列两侧,很像螃蟹嘴和一对竖眼。机头旁还有两个弯曲向前伸展的前翼,像极了两只螯足。

螃蟹是战斗机型,机身下方可悬挂十二枚导弹,伸展的前翼也能挂载六枚微型导弹。

“蘑菇”真的像蘑菇,有巨大的“菌盖”、粗壮的“菌柄”,为它提供动力的是菌盖下方形似菌褶的千叶轮。

在机翼两头安装了万向引擎的运输机,被骆有成喊做“举哑铃的小胖子”。

此外,还有“八只脚的棺材”、“煎饼铛”、“多功能厨房剪”等等。耳熟能详的“飞碟”,反倒被骆有成无视了。

骆有成也就对它们的形态图个新鲜。飞行器上方的桥架和旁边的梯架都没有拆除,大多是半成品。看似成品的,能不能起飞还难说。

梅朵坚信,只要给它们充能,肯定有能飞的,因为这个科研基地没有理由在三十多年里只做了几个半成品。

史湘云的注意力始终不在飞行器上,他的目光在山洞里上上下下扫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骆有成问:“奸夫哥,你在找什么?”

史湘云说:“这么大的基地,没理由只有装配车间,没有研究科室。”

夏平平也持这个观点。七个人把山洞里每个角落都搜遍了,也没有发现。

“封闭基地吧,等有空了再来好好研究这个基地。下次我把小花痴带来,以她的穿墙能力,密室应该难不倒她。”

对骆有成来说,这个研究尖端飞行器的基地,远没有活体传送项目有吸引力。他把史湘云叫来,只是想确认基地的价值,并不希望他把时间耗在这里。史湘云没有异议。活体传送的确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快乐和成就感。

赵冠文低着头,不敢看先生。还魂后第一次出任务,做得不太漂亮,只打开了基地的装配车间。骆有成看到他的窘态,安慰了两句。赵冠文得到风的能力时日尚短,难免经验欠缺。

封闭基地后,骆有成和史湘云连夜返回书院。五人科技寻宝队准备前往长安,那里曾经是重点学府云集、科研院所扎堆的大都市。现在这座城市一个人都没了,成了一座真正的废都。五人组期望在那里能有所斩获。

……

两周后,地宫岛上。

骆有成手提着黑色公文箱,脚踩着细密厚实的草坪,感受着海风带来的丝丝凉意。心情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忐忑?

今天是第一次活体传送测试,不能说成败在此一举,实验对象是他们的老搭档章鱼,允许犯错。但他渴望一次成功。

章鱼的大脑里被他强行植入了一段意识,当实验室里的章鱼被传送到他面前时,由他检验意识是否出现偏差。

骆有成来到岛的中央,将公文箱放在草地上。他将手掌置于箱盖上,蓝光闪过,身份校验成功。他松开手,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箱盖与箱体脱离,浮空五十公分后停了下来,四面光幕将箱盖和箱体连接在一起。箱盖的浮空高度是由要传送的活体的身高决定的。

骆有成联络远庆一号和史湘云,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十多秒后,光幕的亮度增强了一倍,接着光幕内出现了装着章鱼的水箱。之所以将水箱连同章鱼一起传送,是为了避免章鱼出现紧张和恐慌的情绪。

骆有成一边用单片镜记录数据和章鱼的状态,一边等待光幕消失。二十秒后,骆有成将水箱提了出来。箱盖落回到箱体上,重新组合成一个公文包。他仔细检查完章鱼大脑中的植入意识后,忍不住向空中挥动了一下拳头。

“我们成功了。”骆有成大喊道。

电话里同时传来远庆一号和史湘云急切的声音:“数据。”

骆有成一板一眼地答道:“传送距离120米。传送两秒后,皮肤色素细胞对强光产生应答;七秒,出现意识活动;十秒后意识恢复。意识未出现偏差,意识转移成功。”

史湘云的声音:“太好了!”

远庆一号:“七秒才有意识活动,效率低了点。”

史湘云:“是慢了点,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骆有成:“我把章鱼传送回来?”

电话那头没人回应。骆有成无奈地摇摇头,提起章鱼水箱,向通往地下的水晶柱走去。

……

一日后,地宫岛五公里外的一座无名小岛。

“传送直线距离5736米。传送一秒后,皮肤色素细胞对白色光线产生应答;五秒出现意识活动;七秒后意识恢复。意识未出现偏差,意识转移成功。”

远庆一号:“还是慢。”

史湘云:“就按昨天的方法改进,应该还能提高2-4秒?”

骆有成:“我把章鱼传送回来?”

电话那头没人回应。骆有成无奈地摇摇头,拎起公文箱,提着水箱,启动飞行靴,向地宫岛飞去。

……

又一日,依旧是无名小岛。章鱼的皮肤色素细胞对外界的自主应答仍旧维持在一秒,三秒时出现意识活动,四秒后意识恢复。

第四日,秒,秒。

第五日,早中晚共做了三次传送试验,都是同样的结果。秒似乎达到了极限。

第六日,骆有成驾着Ж型翼飞机飞往橡胶岛,传送距离达到了3500公里。意识恢复的时间未变,但意识却出现了几处错漏。

电话里,远庆一号和史湘云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两人还是没有理会骆有成的传送请求。

骆有成一手拎着公文箱,一手提着水箱,向Ж型翼飞机走去。

他回到地宫时,远庆一号和史湘云已经找到了原因。

他们认为意识错漏是微波传输损耗衰减造成的。在十公里内的短距离传送中,传送接收器可以与岛上的基站直接建立通讯,几乎无损耗。远距离传送,必须借助通讯卫星。此次试验,只用了一颗卫星。当信号出现损耗,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解决方案简单地来讲,就是增强发射功率,增加接收机灵敏度,动用更多的卫星。前两项很好理解,这里就说说卫星。当接收机收到多颗卫星的广播,它会将收到的多个信号进行比对、计算、勘误、修正、整合。接收到的信号源越多,得到的结果越准确。

骆有成被舅爷爷折服了。要知道维持黑箱全球货运传送,不过动用了六十颗卫星,其中还有两颗是维修卫星。但舅爷爷却为活体传送项目准备了三百颗卫星。舅爷爷或许无法解决意识转移的难题,但他的前瞻性无人能比。

在史湘云对信号发射器和接收机改进的时候,骆有成“亲切地问候”了远庆二号,然后为被骂得爽歪歪的远庆二号做了新的工作安排:立刻启动一百颗卫星用于活体传送实验。

远庆二号不好意思地说:“主人,这么大的工作量,很耗能,你得三天骂我一次。”

骆有成一听怒了:“我哪里去找那么多骂人的词?”

远庆二号此时正逢心情愉悦,他退而求其次:“有些话,重复一两遍也没关系,只要骂了就行。”

偶尔骂减压,经常骂增压。骆有成无奈地挥挥手。

“得嘞,主人,我去准备卫星了。”远庆二号的投影淡化消失了。

事后,远庆一号认为一百颗用于试验太奢侈了。骆有成说要覆盖全球,一百颗真不算多。

……

事实也的确如此,骆有成放置传送接收机的地点一天比一天远。锡兰、马代、东非、西非……最后一次章鱼传送试验,他跑到了南美,横跨半个地球。

试验非常成功,唯一的缺憾是意识恢复的时间后延了,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将十多个信号源比对修订整合需要花一点时间,安全性却得到了最大的保证。

归途中,骆有成清除了实验章鱼大脑中不属于它的意识,将它放归大海。搭档了这么久,骆有成还有些不舍。章鱼哥可没有这么多愁善感,入水后立刻逃得无影无踪。它还活着,活着功成身退了。

随后,骆有成又去了一趟西非的雨林,捉了一只黑猩猩。黑猩猩是仅次于人类的高智商动物,它们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记忆力好,会思考,有情感,有自我意识和社会意识,甚至能学会手语,与人交流。

骆有成捕捉的这只变异猩猩,脑容量远超普通黑猩猩,接近500毫升。其智力水平,相当于人类十岁的孩童。

以后的传送试验,就要拜托这位猩猩妹子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胎儿?肿瘤君

今年,玉象的初冬格外寒冷,气温逼近零度。

往年这个时候,行人最多加件外套,个个精神抖擞。今年的人们都变得臃肿不堪。穿单衣的也有,但拥有恒温服的人毕竟是少数。

在这个肥胖的冬季,网红孕妇几乎不出门了。一是冷,二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出门也显不了肚子。现在连直播都少了,因为十月底的一次直播,遭到了数家势力的民众一致反对。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因为天气冷穿得厚,过了十月中旬民众们就看不到孕妇的肚子了。中医所急民众所急,想民众所想,灵机一动,决定直播孕妇拍写真。

直播那天,孕妇穿着裤头胸罩,挺着比正常孕妇要大一圈的肚子,在空调房里摆拍各种动作。

起初民众们还看得津津有味,有几次在镜头闪过的瞬间,民众们捕捉到了孕妇痛苦的表情。尽管在镜头转回来时,孕妇都在笑,但细心的人发现孕妇的笑容很勉强。

他们把发现告诉了周围的人,周围的人又告诉了更多的人。其实到后来都不需要别人告诉了,孕妇已隐藏不住痛苦,笑容因为扭曲而变得有些狰狞。直播也戛然而止。

有人喊出:“我们不用她笑,我们只需母子安好。”

还有人喊:“她是新生命的母亲,不是玉象的展品。”

并非股东势力的民众良善,而是只有孩子健康地降生,他们才能看到真正的希望。

据说玉象的兰奕主任严肃地批评了中医所的所长,并扣发了他两个月的工资。从那以后,隔三差五才有一次直播,播放的是孕妇的日常,时间也很短。

……

这个时候,骆有成已经从地宫回来了。

他没开Ж型翼飞机,而是把便携式传送接收机用黑箱传送回了书院,让柳莹拿回卧室。

柳妹子不知道公文箱是做什么的,她在有成哥的电话指导下,按部就班地操作这只已授权的公文箱。当有成哥biu地一下出现在光幕里时,这妹子惊呆了。原来公文箱是用来大变活人的。

骆有成暂时顾不上和她多说。作为活体传送的第一个活人,他需要自检。自检的方法既简单又复杂,他需要将主意识和分魂中备份的意识进行比对。人的意识可不是黑猩猩和章鱼能比的,何其庞杂?意识比对是一项非常耗时的工作。

看到有成哥盘膝坐下,柳妹子无比乖巧地坐到他的对面,不动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又是近两个月的小别,妹子却没有出现在地宫时的那种莫名失落,心里只有对伟大丈夫的崇拜和骄傲。舅爷爷没做成的事,他做到了。

距离产生美,崇拜产生爱,有没有?所以年轻人啊,甭总想着缠缠绵绵卿卿我我。摩擦能生火不假,但也可能是霹雳火,噼里啪啦一拍两散。得学有成哥,做点让老婆骄傲的事。

骆有成带回分魂有些取巧,他把分魂关进意识囚笼。传送的那一刻,他不知道意识囚笼是跟他的主意识一起被转移的,还是脱离主意识自己乾坤大挪移回来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无论主意识发生什么,意识囚笼都能护住分魂。当年常院长分魂自爆,骆有成的意识碎成渣渣,意识囚笼却分毫无损。

因为有意识囚笼存在,骆有成也能备份意识,他才有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底气。只要副本不出问题,随时可以修复主意识。

柳妹子陪他坐到天亮,脑袋像磕头虫一样点了一个晚上。早上柳妹子很想翘宋时珍老爷子的课,不过她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吃过早饭就拖着疲乏的身体和沉重的脑袋前往农作物改良实验中心。

骆有成的比对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骆有成回魂的时候,柳莹不在身边,但比对结果让他十分满意,两个字:完美。他向远庆一号和史湘云通报了结果。唯一的遗憾是,柳妹不能像他一样监控意识,因此关于恢复意识的时间数据是缺失的。

午饭是柳莹从食堂带回来的。饭后两人一起睡了个午觉。别想多了,很纯粹地睡觉。柳妹子一晚上没怎么睡,比对工作也耗尽了骆有成的精力。至于天雷勾动地火,那是晚上的事。

……

骆有成醒来时,柳莹已经离开了。趁着这个空闲,骆有成查看起单片镜中的未读信息。

近一年来,书院的高层习惯了先生的通讯处于静默状态,有事都自行处理了,给骆有成发来的信息,不再有请示,都是情况汇报。

胡永胜的信息里说,飞城的城堡化改建工作已经完成,期待先生回来后视察。武器装备研究所目前在全力研制单兵武器,已经做出几组样品,威力很大。

米豆豆说最近给辉山来的大爷们体检,他们身体良好,难能可贵的是小蝌蚪依旧活力四射。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米豆豆准备再过一个月,就给地下小镇剩下的人全部接种疫苗。然后就可以愉快地把他们接过来造小人了。

牧场场长关宁发信息说今年又添了一千多头仔畜,牧场不够用了,所以他请老鹰帮他又盖了一栋立体牧场。

易慕付华说法典已经编撰完成,希望先生有空的时候审核。骆有成哪有那个闲工夫,他给易慕付华回了一条信息,让他将法典在内院和外院公示,每个人都可以提出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还有两条骆有成比较感兴趣,一条是大爷爷水鬼王发来的,让骆有成有空的时候去一趟肯达瓦,说会很有趣。

另一条是影像信息,商士隐发来的,信息量大,内容很丰富。骆有成把它投影到房间里慢慢看。

……

商士隐确认女人是假孕。

第一条理由:他偷到的配方发给姜廉兴后,老爷子一口认定这样的方子绝不可能让现在的女人怀孕,最多能助情助性。

第二则是女人平日的表现很异常。商士隐说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怀孕会那么痛苦。为了验证,他四处寻找旧纪元的相关医学影像,得到的结论是女人只有生的时候才会那么痛苦。但这位孕妇的预产期还远着呢。

为了调查真相,商士隐隐身潜入了孕妇的居所,潜伏、窥视、跟踪,收集了第一手资料。

……

影像中,女人躺着床上,如婴儿般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肚子,嘴里咬着毛巾,发出低低的呜咽。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枕头上有一片不小的水渍。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孕妇的状况,他眉头微蹙,似有不忍。他问:

“小红,痛得厉害?”

名字很接地气的孕妇小红取出嘴里的毛巾,“时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时医生张开嘴,又闭上。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说道:“我给你打一针安呐他定(杜撰的止痛药),好好睡一觉。”

小红情绪变得很激动,忘记了疼痛:“我不要打针,我听人说长期注射止痛药对胎儿不好。”

时医生欲言又止,最终他叹气道:“不良的情绪,对胎儿的影响更大。”

小红立刻像注射了安呐他定一样安定,她配合地说道:“给我打针吧,我要快快乐乐的,孩子才会健健康康的。”

时医生给小红注射了止痛药,小红的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舒展开了。

“时医生,旧纪元的女人,怀孕也这么痛苦吗?”

“哦,没有。生孩子的时候,才是她们最痛苦的时候。”

“末世的女人真不幸。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撑过去的。四个多月很快就过了。”小红脸上又挂出了招牌式的骄傲的微笑。

“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时医生说。

孕妇小红的鼻息慢慢变得粗重。她睡着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时医生离开了房间,他要把门带上时,犹豫了一下。最终他松开了门把手,任由门敞开着,径自离去。

……

很快,又有两个人进入房间。除了跟着他们的四台悬浮摄影仪,一人扛着一台专业摄像机,一人协助打灯光。这种专业设备虽然不如悬浮摄影仪那般灵活,但成像质量远非悬浮摄影仪能比。

两人没有忙乎多久,五分钟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他们轻声交谈。

“以后都改用录播了吗?”

“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直播了。”

“造孽啊。”

“嘘……”

灯光师拉着摄影师匆匆离开房间,掩上了房门。

……

影像的风格突变,商士隐将单片镜调节为医学透视模式。镜头前移,自上而下,聚焦在小红隆起的肚皮上。

小红的肚子里,没有胎儿,只有一个巨型肿瘤。

影像回归了正常画风,镜头向门口移去。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闭合。客厅里,有一男一女两名保安,两人之间没有交流,男的坐在沙发上喝瓶装饮料,女的则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抛接球。

镜头纸对他们晃了一下,很快离开了客厅,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从多功能娱乐厅的窗户出去了。

这是一栋小别墅,一楼的窗户上都安装了防护栏,二楼却没有。这里的防护并不严密。

……

镜头切换,一间大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个坐在办公桌后,五十来岁,是中医所的所长。一个站着,背对着镜头,看背影,应该是时医生。他和所长之间爆发了一场争论。

“连所长,肿瘤增长得太快,控制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有什么办法,其他女人的肚子不争气。之前已经有个‘流产’了,小红要是再‘流产’,我们怎么跟兰主任交代?”

时医生的音量猛地拔高:“可您明明知道那不是胎儿。”

“你他妈小声点,传出去我们还有命吗?”连所长低声呵斥道。

时医生压低了声音:“可我们是医生,不是谋杀犯。”

“你以为我不想正正经经行医?我们的命被别人捏在手里!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说玛卡和黄泡果吃了能生孩子,生他妈个球。”连所长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胸脯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小红身体底子好,让她再坚持一个月。肿瘤虽然增长得快,但短时间内不会有扩撒的危险。”连所长继续说道,“那些女人,光靠致瘤因子刺激是不行了,要植入肉瘤。一个月后,无论成与不成,我一定会把小红治好。”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以为我们死了,那些志愿者能活得了?如果上面失去了希望,他们会继续和那边合作,这些志愿者,都会成为活体实验材料,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我们拖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能活得越久。几个人受苦,却能拯救上千人。你懂吗?”

时医生艰难地点了点头。

连所长又说:“小时啊,不要忘了,我们的上头,是魔王,他们的字典里,没有仁慈和怜悯。”

时医生呆立半晌,正要转身离开。连所长叫住他:

“小时,多准备点催吐剂,这次的用量会很大。”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太监偷人

骆有成在看完影像后,发现自己对股东势力联盟和中医所的认知与现实有很大偏差。原本以为二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但其实他们并不是一条心。

股东势力联盟以医生的命为要挟,让他们执行造人计划。医生们造不出小人,只能造肉瘤欺瞒上方。

现在的情况是大势力的高层相信怀孕是真,孕妇坚信自己肚里的“胎儿”正在成长,势力的民众看到了繁衍后代的希望。只有医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虚妄之相。

他们为了活命,让女人承担无尽的痛苦。但他们欺上瞒下的举动,又挽救了医生和志愿者的命。骆有成认为很难去评价医生的善恶。

不过归根究底,这一切还是他引起的。没有他去晒娃,也就没有医生们的心惊胆战,没有小红的痛苦。骆有成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

骆有成联络了商士隐,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许久。

他们首先统一了思想,帮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终目的是挑拨股东势力联盟和鬼窟的关系。

股东势力联盟和鬼窟的关系一直让他们琢磨不透。青云刺杀、“陈友洛”晒娃、中医所成立,一连串事件后,双方的关系已彻底转入了同床异梦的冷淡期,但并没有进一步恶化。魑魅魍魉和药材采集队的冲突,也没有强化这一矛盾。

孕妇小红的直播,动静闹得很大。鬼窟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的态度,似乎笃定了中医所搞不出名堂。

从王蓓蓓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各势力的股东代表依旧在董事会上吵闹不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股东们似乎想用网红孕妇为筹码,逼迫董事会让步,公布实验真实数据和魅产仔的证据。

这些大势力,至始至终都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怀疑也罢,嫌隙也罢,哪怕中医所向他们展示了一个“奇迹”,都没有让他们彻底放弃鬼窟的那点渺茫的希望。毕竟小红只是“怀”了,还没生,生下来能不能存活也是未知数。

书院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断了股东势力对鬼窟的念想,还要让他们反目为仇。

一是要拿到魅不能真正产仔的实锤证据,二要让股东们认为鬼窟在阻止人类自然妊娠。只要做到这两点,骆有成有八成把握双方会打起来。

接下来,是怎么搞事?

偷人是必须的,把假怀儿婆偷走,嫁祸给鬼窟。既能救人命,也让作假的医生找到拖延时间的理由。估计中医所所长会很高兴,不是他们不能让女人怀孕,是怀孕的女人被人偷走了。都是鬼窟在搞鬼,自己做不到,还不让别人做,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在偷人的数量上,骆有成和商士隐颇费了一番思量。偷一个还是偷一群?

生育志愿者都是可怜人,他们不是股东势力的原住民,都是从各个废城收拢的流民。

股东势力走的是精英路线,老弱病残全部送走做**实验材料。剩下的人不是心思狠辣之辈,就是有一技之长、对定居点有用的人。势力是不可能用这些人来做生育实验的。

这次“招募”的一千名流民志愿者,被许下了很多好处。比如居有定所,衣能遮体,食能果腹。这对末世的流民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更何况还能传宗接代。

如果按照骆有成以往的习惯,肯定是偷一群,把受苦的人全解救出来。但救一群就彻底断了股东势力生娃的念想,反倒会把他们重新推向鬼窟。鬼窟的希望再渺茫也是希望不是?

骆有成和商士隐商量的最终结果是,谁“怀”偷谁,“怀”一个偷一个,脏水全泼在鬼窟身上。股东势力能忍一次,两次、三次呢?总有一天他们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万恶的鬼窟。

自从认识了殷老板,骆有成觉得自己变坏了,坏心眼一个接一个。

……

当晚,骆有成带着小侄女,开着飞翼去了一趟楚芎。他觉得有必要和贾旦好好聊聊。身为殷老板深藏了十几年的棋子,对除鬼没做出一点贡献,太不像话了。

小花痴带着骆有成穿墙而入,依旧触发了警报。骆有成毫不在乎,在武装守护就位前,他们已经穿墙走了。贾旦是想躲的,但还没等他想好往哪里躲,穿花衣服的小姑娘就拉着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穿墙来到他面前。消消火、削一刀、小跳蚤、小糖豆纷纷从小花痴的身体里跳出来,把贾旦围在中央。

贾旦一惊:“骆……骆有成?”

“你认出我了?”骆有成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小胖子了,他又恢复成同贾旦初次打交道时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换了个发型,下巴上多了一圈胡子。

“骆爷,您没事可太好了。咱们是老相识,我和您弟弟骆二爷也是好朋友。这关系亲上加亲啊。当年我得知您在肥城出事了,伤心了几天几夜啊!”

贾旦真把骆有成胡诌的身份听进去了,认定他有个胖子弟弟。瘦版的骆有成和胖子骆有成,在相貌上差别实在太大了。

老二削一刀立刻入戏,不喊骆有成二爸了,“爸爸,别听他的。这人上次还跟二爸说用你的死讯换了一份小小的奖励。”

骆有成宠溺地揉了揉老二的脑袋,小丫头真机灵。

“嗯?!”骆有成板着脸,死死地盯着贾旦。

“这不想向上动一动,能更好地为骆爷和殷老板服务吗?可惜没能达到预期目标。”贾旦陪着笑脸,见骆有成并没有真的生气,忙转移了话题,“骆爷,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刚才听到喜鹊叫,我想一定有好事,果不其然。”

骆有成嗤笑道:“你的喜鹊可叫得真别致。”

贾旦一本正经地说:“只要骆爷驾临,一切声音都可以是喜鹊的叫声。”

骆有成懒得和他说这些无用的废话,直接了当地说:“我需要魅不具备繁衍和创造文明的能力的证据。”

贾旦苦着脸说:“这都属于绝密档案,我哪里能搞得到?”

“你不是顶尖骇客吗?”

“我是骇客不假。可就算最专业的锁匠也不敢说自己能开所有的锁吧?总部的智脑,我不敢动。”

“土龙草狗,名不符实。”

贾旦说:“总部有比我厉害的骇客,我的反追踪技术瞒不过他。”

“你尝试过入侵总部智脑?”

贾旦摇头:“我入职时,和他较量过。他赢了,去了总部;我输了,被发配到楚芎做宣传橱窗管理员。”

“那你有何用?”

贾旦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我给骆爷唱首歌?”

骆有成伸手向贾旦一指,喊道:“宝贝们,给我扁他。”

贾旦大叫:“爷,别啊,我想办法不行吗?”

骆有成笑道:“你看,逼一逼,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贾旦弱弱地举起一只手:“骆爷,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想办法的时间?”

骆有成:“找打。”

小丫头们正准备一拥而上,贾旦突然僵立当场,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似乎被人剥夺了身体控制权。同时,骆有成的单片镜上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是通过贾旦体内的生物芯片转发的。

信息上显示:骆有成?

骆有成:殷老板?

殷老板:我们终于能直接对话了。

骆有成:我的人搅乱了青云,让莲都所有的人都领了盒饭。结果殷老板只发射了两颗导弹就草草了事,太敷衍了吧?

殷老板:你那边用力过猛,我不敢闹了。他们死光了,和鬼窟干架谁当炮灰?

骆有成承认殷老板说得有道理,他不纠结这事了,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殷老板很赞同这个计划,他在信息中写道:

偷人的事你做,舆论造势我来。贾旦是我的一步闲棋,你也别为难他了,我都没想好他能帮我做什么。

接着,殷老板又发来第二条信息:就让他给我们当个传声筒吧,也算物尽其用。

殷老板没说他怎么掀起舆论攻势,不过造谣生事,应该是他的特长。没等贾旦清醒过来,骆有成就带着小侄女离开了贾旦的地下监控室。

……

“偷人”行动很快就展开了。执行人只有一个,商士隐。没有助手,没有掩护,没有策应。只在玉象定居点的外围安排了两个人接应。所谓的接应不是救人,而是为了演戏。

不是商士隐托大,而是因为他拿到了最新的“偷人”利器——便携式**传送机。

死太监“偷人”简单粗暴,他趁小红睡着后,绑了她的手脚,封了她的嘴巴,然后把她推进传送机的光幕里。目送小红消失后,商士隐把传送机恢复成公文箱,悄悄撤退了。

等半夜保镖查房,才发现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保镖当即上报管委会,同时开始调看室内监控。

为了彰显管委会和中医所尊重病人**,卧室里并没有安装监控。事实上也没有安装的必要,小红的房间没有窗子,只有窗景器展示着虚幻的美景。小红想要离开,房门是唯一的途径。

监控中,小红并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唯一蹊跷的场景发生在凌晨一点十五分。房门打开,又快速关闭,但没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之后保镖又调看了室外和定居点的监控,一无所获。

最终,还是安全保卫部的人在定居点西面的外部监控影像中,发现了劫持者的身影。劫匪有两个,一个穿着灰色制服,一个穿着厚厚的铠甲,就像是装在铁皮罐里的人。穿灰色制服的人身上扛着装在布袋里的人。这两人速度不慢,很快消失在丛林里。

两分钟后,远处有一台飞行器起飞。由于距离太远,飞行器在监控影像中只是一个小黑点。

兰奕主任很快叫来了一个影像处理专家,经过放大、锐化、高反差保留等一系列操作后,得到一幅略微清晰的二维图像。看不清飞翼的细节,只能初步判断这是一台型号老旧的飞翼。

兰奕跳着叫大骂:“鬼王,我操你老母。”

第六百二十五章 争吵是个笑话

灰制服是春风,身穿黑色铠甲的是凤凰,装在布袋里的是从上官旭那里借来的娃娃。至于孕妇小红,早在书院接收肿瘤切除手术了。

兰奕不假思索地大骂鬼王。当他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蹊跷。

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的士兵的确是灰色制服,那种老掉牙的飞翼也是底层鬼使的标配交通工具。可跑到玉象来劫人,难道不应该伪装一下吗?兰奕主任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他觉得有必要和其他几个势力的当家聊聊这件事。

半小时后,会议室。

青云、长青、管州三大势力首领的全息影像纷纷落座,随后到来的是洪泽、淮南、鱼城等中小势力,他们谦卑地将影像投射到末座。

无论是身为主人家的玉象,还是鬼王之下的最大股东青云,都没有去坐首座。在和鬼窟翻脸前,首座始终属于鬼王,哪怕他不会出席今天的会议。

这种表面功夫是要做的。因为今天列席的会议的,不仅有股东联盟势力,还邀请了三个海外股东。他们分别是欧洲的红黑军团、西北亚的暴风雪和最大半岛上的吉达兄弟会。

这里以极小的篇幅介绍一下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的十大股东。鬼王秦广宇是公司实控人,其余九大股东分别为青云、玉象、红黑军团、莲都、管州、长青、暴风雪、吉达兄弟会和大墟。十大股东,东方占了七席。

其中,莲都已经覆灭。曾经的第二大股东大墟在末始皇左松武被刺杀后没落了,新上位的三位民团领袖为了重返股东序列,让出了部分股份,列十大股东榜尾。势微的大墟被排除在股东势力联盟之外。最关键的是,他们不待见政变者。

大约等了十分钟,傲慢的歪果仁才陆续到场。他们就像一群吵闹的鸭子,如同在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的董事会会议上的表现一样。他们并不怎么信任东方人,但正如其他股东一样,生命保护集团公司曾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现在,他们同样不相信东方的股东势力联盟,生命保护集团公司花了二十多年都没有打开的大门,被东方势力临时召集的几个江湖医生轻轻推开了,谁信啊?

兰奕说孕妇被偷走了,西方的股东的反应是孕妇根本不存在,之所以在孕期五个月的时候人间蒸发,是因为往后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孕妇装不下去。

兰奕让人播放了孕妇怀胎后的影像集锦,这是东方的股东联盟第一次向西方盟友公布孕妇的影像。当看到孕妇光溜溜圆滚滚的肚皮时,三个歪果仁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他们不是因为惊讶,而是正在将影像传送回去,让人鉴定影像是否有合成痕迹。

不久之后,他们各自收到消息,东方人没有在影像上做手脚。东方人让西方人看到了他们更愿意看到的希望。这些歪果仁才知道,为什么东方势力最近在董事会议上会这样强势。红黑军团和暴风雪的态度发生逆转。

包着头巾的吉达兄弟会的代表很热衷阴谋论。他在看过孕妇失踪的监控影像后,怀疑玉象监守自盗,他认为玉象并不想同盟友共享成果。

“傻缺还想挑拨离间。”长青的首领骂了一句。

吉达代表火冒三丈,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全息影像,伸手去拔腰间的枪。坐在长青对面的管州首领点着头说:

“确实是个大傻逼。”

路仁清忙打圆场:“阿齐兹阁下,稍安勿躁。看护孕妇的保镖,我们每家都出了一个,轮流守护,中医所也有我们的观察员。我们绝对信任兰主任,那些伤感情的话,就不要说了。”

阿齐兹说:“信得过又怎么样?孕妇没了,希望也没了。”

红黑军团和暴风雪的首领一个捂眼,一个扶额。长青首领指着阿齐兹笑道:

“这货是要把傻缺进行到底。”

路仁清用不满地看了长青首领一眼,转头对吉达代表说:“阿齐兹阁下,孕妇没了,但中医所还在,还有一千名志愿者。我们还有希望。”

阿齐兹的脑子这才转过弯来,换了副面孔,笑道:“生了北鼻,一定要把这项技术和我们分享。”

长青和管州的首领同时冷哼一声,兰奕面无表情,路仁清微笑着环顾四周,说:

“生命公司此前一直对我们的成果不屑一顾,现在终于对我们动手了。他们急了,他们在害怕。异形生命研究院存在二十多年了,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见到一个自然生产的魅长大。我们可以给他们时间,但他们的研究进展和成果必须向我们公开。今天邀请大家来,是希望我们能拧成一股绳,共同向他们施压。”

红黑军团和暴风雪都同意加入这个计划。

阿齐兹又开口了:“既然都能生北鼻了,他们那边成不成功有什么关系呢?向鬼王施压?不必了吧。”

路仁清说:“他们号称每一代魅都可以继承亲代的记忆,所以我们都想看看他们能不能让我们永生。年轻时繁殖人类后代,老了转化成魅得到永生,这并不矛盾。”

路仁清不愿意轻易放弃鬼窟画出的大饼,其他势力头领也多是这个念头。永生的诱惑力并不比繁育后代的吸引力差。

阿齐兹这个憨批频频点头。就他这智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上首领之位的。

红黑军团的首领问:“这么说,你们不打算追究生命公司劫走孕妇的事了?”

“怎么追究?秦广宇会承认吗?就凭一身灰制服和一辆老掉牙的飞翼?证据不足,我保证他会推得干干净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戒备,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我们准备派百人队参与守卫。”路仁清说着,看向长青和管州的首领,“你们呢?”

没等长青和管州的首领说话,红黑军团和暴风雪都说愿意派出百人队协防。

“玉象庙小,要进驻六七百号人,恐怕装不下。”兰奕急忙出言阻拦,他可不想让盟友在自己的地盘驻军,弄不好就是引狼入室,会给定居点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

长青首领建议道:“要不把中医所和志愿者转移到青云?”

管州立刻附和,说有青云特战队在,谅没有哪个宵小敢去捋虎须。路仁清微微一笑,神情中多少有些自得。他似乎忘记了他的姘头郑青云董事长,就死在他的卧室。

兰奕觉着不对味,他有些后悔邀请这些人参加影像会议。

盟友从头至尾没有一句责难,起初他还有点小小的感动。但没人去关心到底是谁劫走了孕妇,这就有点不正常了,他请他们来是追凶的。他们却提出了转移中医所。

中医所是由兰奕倡议,在他主导下建立起来的。这颗果子如果被青云摘去,他是万般不愿的。如果不是灰衣人身边有那个穿着铁皮罐的人,他几乎要怀疑青云为了争夺中医所的控制权,导演了劫持的戏码。巧合的是孕妇丢失的时候,当班的保镖里,恰好有一位是青云的人。

但这种质疑是不好说出口的,毕竟人是在玉象丢的。他将劫匪的影像重新投射出来,一边观察路仁清的表情,一边将话题引导到劫匪身上:

“灰衣人旁边的铁皮罐到底是什么来头?”

路仁清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随后他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免脸上电闪雷鸣。

“他欠了青云三十二条命,总有一天会让他血债血偿。”

兰奕见路仁清不似作伪,基本排除了青云劫持孕妇的可能性,但为了不讨论中医所转场的话题,他继续追问:

“你认为他与生命公司是什么关系?”

路仁清摇摇头,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愿意随意猜测。

管州首领说:“或许是生命公司新招的员工,或许是老员工配了新武器。”

长青首领反对道:“没听说生命公司有武器研发团队。”

管州首领说:“有没有不重要,考古一样可以获得尖端武器。”

长青首领耸耸肩,不置可否。他将目光转向兰奕,“转场的事怎么说?你没意见吧?”

兰奕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把话题岔开,他又给绕回来了。

兰奕尽量让自己保持语气平和:“中医所九个医生,有五个是玉象居民。他们的家人都在这里。让他们和家人分开,不好吧?”

长青首领无所谓地说:“家人可以跟过去嘛。”

兰奕怒道:“把劳山村的居民全部迁到玉象,你同意吗?”

长青首领哂笑道:“劳山村的人又不会生孩子。”

管州首领说:“兰主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帮你加强守卫力量,你不答应。将中医所和志愿者转移到青云,你还是不答应。你到底想怎样?”

兰奕气极反笑:“我在你家驻军,你又能答应?”

管州首领双手一摊:“当我没说。”

兰奕又说:“中医所不会转场,如果你们坚持,大可以撤走你们的医生,我们各干各的,一拍两散。”

兰奕的底气来自于“小红怀孕”这个“事实”。他如果知道九名来自不同势力的医生勾结起来,用巨型肉瘤造假,不知会作何感想。

长青首领正要说话,三个西方人急忙劝架,说为了人类的未来,不能义气用事,万事都好商量。

其间路仁清向长青和管州的首领递眼色,被兰奕捕捉到了。原来这三家早就私下串通好了,兰奕更是寸步不让。

青云熄了小心思。中医所在玉象手上,闹僵了对谁都不好。最终议定,每家派遣三名观察员常驻中医所,百人队不入玉象,而是在定居点外围警戒。同时,各势力将根据未来孕妇的数量派遣保镖。原则上,每名孕妇都将拥有七名保镖,他们分属七家势力。

一场闹剧结束了。势力首领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争吵只是个笑话。

五天后,从中医所传出好消息。又有两名妇女“怀孕”了。

新一轮骗局开始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贼神仙

对连所长来说,制造假孕是个技术活。既要让上面的人确信女人真的怀孕了,又不能把女人整死。他毕竟是个医生,还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和良知。

植入能快速生长的良性肿瘤,是他目前用来保命的看家本事。这其中涉及到许多细节。

比如要让肉瘤得到充分的营养,以胎儿的成长速度生长。通过药物保证“孕妇”在“妊娠”期间停经。“妊娠”初期的孕吐反应则是靠不同浓度的催吐剂来实现的。

为了防止有人通过透视设备窥视“孕妇”肚里的“胎儿”,连所长为孕妇准备了特制的防辐射内衣,号称能更好地保护胚胎不受外界伤害。内衣紧贴脊椎的部分偶尔会释放微弱电流,刺激脊神经前根,造成腹部肌束颤动,制造胎动假象。

连所长煞费苦心所做的一切,只能瞒住人,瞒不过机器。于是,兰奕主任让人搜罗回来的用于检测的设备,无一例外,在中医所都出了故障。连所长说放了几十年没开过机的设备,不出故障才稀奇。

在人才凋零的时代,要找一个修理专业设备的人是高难度任务,况且即便人找到了也未必能找到合用的配件。

兰奕主任准备向盟友求援。连所长急忙摆手,说正宗的中医,靠的是眼望、口问、耳听、鼻闻、手摸,不信机器也用不着机器。让兰主任务必相信他几十年的丰富的临床经验。

但事实上,中医所九个人,没有一个正宗中医。包括连所长在内的三个人,学的是中西医结合专业。四个人自称曾自学过中医理论知识。两人表示对中医有兴趣。

比如时医生,就是正宗西医,在管州开了一个小诊所。一天,有人问他懂不懂中医,他以为有生意上门,为了稳住客户,说自己略懂。在他看来,只要能治好病,是用中医还是西医的手段,都无所谓。于是,他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中医所。

这样一群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自然不可能创造出改变人类命运的旷世良方。只能数着天天心惊胆战地过日子。日起日落一个循环,他们算又赚到了一天。

两名所谓的“怀孕妇女”,一个是因自身内分泌失调,长期停经;另一个则是在腹腔内成功植入了肉瘤。

前者肚子是长不大的。连所长打算三个月后就让她小产。植入肉瘤的那位,身体素质不及小红,连所长打算在她刚刚显怀的时候帮她“流产”。这样算来,他至少能多活四个月。四个月后再说四个月后的事,连所长很清楚欺瞒不可能是长久之计。

小红丢了,让连所长松了口气。小红肚子里的肉瘤早晚要取出来。现在他不用指着被取出的肉瘤对兰主任说这是畸形胎,影响兰主任在生娃这一宏图伟业上的积极性。也确保了他的脑袋暂时不会丢下身子独自去玩耍。

连所长又觉得忐忑和愧疚。他担心鬼窟发现了假孕的秘密,把这一情况反馈给股东势力。愧疚则是因为他弄虚作假,让小红生死不知,当然,也可能是生不如死。他不知道抓走小红的人,会不会帮小红取出体内的肉瘤,或者把她变成魑魅。

连所长连续做了几晚上的噩梦,梦见八爪鱼一样的小红找自己索命。但无论如何,假孕都会继续下去,直到某一天瞒不住为止。

玉象这次十分低调,直播也不搞了。一来关于小红的事,无法向势力民众解释;二来有小红的前车之鉴,太过高调,如果再丢两个孕妇,兰奕觉得那将是无法承受之重。

兰主任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半个月之后,两名“孕妇”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奇消失。而看护她们的保镖、士兵竟无一察觉。

为了“孕妇”的人身安全,两名孕妇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房间外有保镖,有士兵,二十四小时轮班盯着房门。他们也顾不得孕妇的**了,房间里、卫生间都安装了监控。

上一秒,监控屏上显示,孕妇在床上睡觉,下一秒,床上只剩下凌乱的被子。后来监控系统的智脑自检,才发现系统有被入侵的痕迹,孕妇们失踪前十分钟的影像来自于半小时前的拷贝。

但偷孕妇的贼是怎么进入房间,又是怎么离开的呢?房间外面可都是人啊!不仅兰大主任,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

偷孕妇的贼自然是商士隐。商士隐自打激发了异能,在偷盗领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老爹商公义甩出几条银河系,唯独偷人不行。如今有了**传送机,他不仅偷人,而且专偷“孕妇”,已经跟上了他老爹的步伐。

商士隐之所以偷得如此顺利,因为他找来了穿墙小能手小花痴。隐身、穿墙、系统入侵、**瞬间传送,四项酷拽吊炸天的功能结合在一起,莫说偷一个人,就是偷一群人,也无往不利。

……

连所长特别感谢这个贼,他又有时间制造新的假孕妇了。他现在认为偷人的贼不可能来自鬼窟,他有自己的逻辑判断。

鬼窟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小红是假孕妇。如果是为了阻止股东势力联盟研究人类繁育,看到小红的状况后,就能明白这是一场骗局。即便不戳穿,鬼窟对这场闹剧也会从此置若罔闻,绝不会再来偷第二次,因为毫无意义。

兰主任这一次没有顶住盟友施加的压力。他不得不放弃对中医所的掌控权,将它和近一千名志愿者的监护权拱手交给了青云。转交时间定在五天后,青云打算用几天时间,将一处场馆改造成方舟繁育中心。

连所长这下着急了。他是玉象的医生,为玉象服务了二十多年。玉象的高层信任他,才让他有了做手脚的机会。但青云不同,青云有自己的西医团队,有先进的医疗设备。连所长可没有本事让青云的影像检测设备都出故障,更不可能说服青云的人不为孕妇做体检。

上青云,等于入黄泉。冷汗不断从连所长额头渗出,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声音细如蚊呐,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贼神仙,贼祖宗,求您把所有的志愿者都偷走吧。我也不想他们受苦,更不想他们丢命,这要是去了青云就死定了。把我们一起偷走,我们也不想死。贼神仙,贼祖宗,求求您……”

他絮絮叨叨,反反复复。他的诚意终于感动了贼神仙。

“如你所愿。”

连所长猛地抬头,看到距办公桌两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袍黑发的俊朗年轻人。衣袂飘飘,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端得像个神仙中人。

商士隐听到连所长喊他贼神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神仙,他用信息素制造了幻觉。

连所长揉了揉眼睛“您是贼神仙?”

商士隐微微颔首。

连所长说“您打破我对贼的认知,我以为贼该长得贼眉鼠眼。”“只差在脸上写个‘贼’字了,是不?”商士隐甩了甩手,“都是文学读物在误导,害死人啊!都让你看出是贼了,我们还偷个屁啊。”

连所长“是,是。您这是……”

商士隐胡诌道“正在西王母的蟠桃园遛弯,准备找个熟透的桃子解解馋,听到你祷告,就下来看看。嘿嘿,活了几千岁,还第一次听到有人向我祈祷。”

连所长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竟信以为真了。心想还真的有神仙,只要心诚,啥神仙都能求得来。

“贼神仙,求您把我们从这里偷出去。”

“偷人,小事一桩。不过,你给健康人种肉瘤,这事可做得不地道。”

“我会赎罪的……以后,我每个月都用十天时间义诊。”

“你有这个心,说明还不算坏。这忙我就帮了。我有一只乾坤箱,专门偷人。哈哈哈……”

……

当贼神仙在自己面前消失后,连所长急匆匆地冲出办公室,找到兰奕主任。他说需要借用大礼堂,为志愿者做一次中药全息浴,届时会有大量的药粉从空中洒落,志愿者吸入药粉后,会大大增强某方面的功能。

心灰意冷的兰主任已经不想理会这事了,他说“去找白副主任吧,不用向我请示了。”

连所长找到白佑民,白佑民的精气神也被摧垮了,他叫来助理,让助理帮忙安排。

两天后,大礼堂门口,站着中医所的九位医生,他们一字排开,像一群迎宾。近千名志愿者排着长队。

周围有数百名穿着不同制服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他们来自不同的势力。当第二次孕妇失窃案发生后,兰奕不得不允许在定居点外围警戒的盟友士兵进入玉象。除了正门,礼堂的四个侧门也有士兵把手。

时医生对志愿者说“大家跟紧我,进去以后,会穿过一个的通道。在通道里,正常呼吸就可以了。等走出通道,大家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你们会喜欢的。”

说完,时医生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志愿者一个接着一个,进入通道。时不时,队列里就会插入一个医生。半小时后,最后一名志愿者走入礼堂。

礼堂门口,只剩下连所长一个人了。他摸出一个面罩戴在脸上,正打算进入礼堂,见迎面走来一队青云特战队的士兵。

连所长拦住他们“你们不能进去。”

青云特战队的小队长目光阴冷地盯着连所长“我需要一个理由。”

连所长摘下面罩,神秘地说道“药粉有很强的催情作用,而且我现在不确定药粉对人体有什么副作用,这不想在志愿者身上寻找答案吗?”

小队长狐疑地看着连所长手里的面罩,半晌,问道“需要多久?”

连所长嘿嘿笑了一声,小声说“半个小时足够了,他们的持久力都不算太好。”

小队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起来“最好半个小时,否则我们就进来围观了。”

连所长坏笑道“那时候药粉散尽了,会很安全。”

小队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连所长重新戴上面罩,进入了礼堂。在临时搭建的狭长的封闭通道里,他再次向贼神仙祷告

“贼神仙爷爷啊,您的乾坤箱可千万别出幺蛾子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人被偷完了

通道不是直的,有很多弯。

搭建通道时,工人曾问过连所长,为啥要把通道修得跟大肠似的,那么多弯弯绕绕。连所长回答说是为了养心,如果志愿者走过这条复杂的通道还能保持心静,那就成功了,今后生孩子的希望就更大。工人问养心怎么会跟生孩子扯上关系。连所长当时很高深地回答了一句:

“养心方能养生。”

工人懵懵懂懂,他是真的不懂。但连所长已经把答案告诉他了,不懂只能怪他没文化。

后来工人带着这句话,向曾经做过老师的人请教。那位老师认为连所长的话很有哲理。他对“养生”的词义做了拆解诠释,他说养生就是颐养生命,使之得以绵长。养生倒过来就是生养,让生命得以延续。

工人依旧没弄明白养心和养生的关系。这句话倒是传了出去,无论是本地的高层,还是外来的观察员,都觉得中医博大精深,没有对大肠一样的通道提出异议。

……

连所长脚步匆匆,在曲折的通道里转过无数个弯。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喇叭口。喇叭口内有十束光,组成光栅,将通道和礼堂大厅隔绝起来。

通道里的人还剩下不到两百人,绝大多数人都进入了光栅,消失不见了。

四名医生在维持秩序,组织志愿者排队。一根光束对应一列,十人一排。每隔五秒钟,时医生就会发出一声指令,就有十名志愿者走入他们面前的光束中。

志愿者表情不一,有人困惑,有人紧张,更多的人面色如常,因为之前,已经有四个医生先于他们进入了光栅。

这些志愿者自从来到玉象,就此摆脱了食不果腹的困境,每天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奉命做着嘿嘿嘿的运动,快活如神仙。他们对这样的日子格外珍惜,行动上表现得异常顺从,没有一个人对这片光栅提出质疑。

……

监控室里,兰奕懒懒地卧在角落里的躺椅上。为了避嫌,他将这次活动的监控权交给了青云的观察员,礼堂的安保工作同样交给了盟友的士兵。而他手下的士兵只负责防范这些外来者。他的怒火早已如火山般喷发过了,如今心里只剩下冷却的火山灰。哀莫大于心死。

白佑民比他的上司好不到哪里去,捧着一个大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早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外来的观察员们心态很好,表情也很轻松。在他们看来,只要中医所还在,就有希望。丢了三个孕妇,还有497个女性志愿者,迟早会有更多的女人受孕。尤其是青云的观察员,内心还有点激动。中医所的掌控权落到自家手里,以后各大势力都要看自家的脸色。

外来的观察员们吐槽着如肠道一般的通道,他们把通道末端的喇叭口叫做粪门。在志愿者进入大门后的五分钟,第一个人从喇叭口里出跑了出来,在他身后,一群人蜂拥而出。

“你们看像不像拉羊屎?”一名观察员问道。

其他人哈哈大笑。兰奕主任撇撇嘴,心想着笑吧笑吧,等青云特战队也丢了孕妇,看你们还笑得出来。

监控中,三架小型智能飞行器在空中均匀地喷洒着药粉。志愿者们仰着头,张开双臂,贪婪地吸着气。他们的表情慢慢发生变化。男人的眼神像出鞘的剑,锐利而且富有攻击性;女人的眼神像长了勾,勾着男人的身子不断往自己身边拉。

“刺激。”一位观察员拍了拍大腿。

红黑军团的观察员还能保持理智,或许这种群爱群杀的场面他们见得多了。他问道:

“这么混乱,如果有人怀上了,我们或许不知道谁是孩子的父亲,对研究不利啊。”

青云的观察员说:“这点我和连所长讨论过。志愿者一一配对,研究工作固然有序,但错失许多受孕的机会。连所长说,混乱孕育生机。我觉得很有道理。不同的男人进入同一个战场,概率不就增大了吗?没准有人就能正中靶心。”

青云观察员顿了一下,又说:“谁是父亲不重要,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孕妇来提振信心。对了,我们青云的库房囤积了一批医疗设备,应该有检测dna的仪器。dna比对,看看说明书应该不难掌握吧?”青云观察员不确定地说。

暴风雪的观察员说:“我们的定居点里,有人曾做过亲子鉴定师,他应该能帮上忙。”

吉达兄弟会的观察员拍手说:“完美。”

管州的观察员却没有同僚们那般兴奋,他面色凝重地盯着监控,嘴里叨叨着:

“不对头,不对头。”

青云观察员问道:“什么不对头?”

“监控影像不对头。我怀疑影像是智脑合成的。”

所有的观察员都仔细观看监控,并没有发现不妥。

管州观察员说:“我看监控十几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你们看……”

他截取一帧,投影成全息影像。他走到一个男人身边说道:

“你们看他的影子,非常短。以他所在的位置为点,大致可以推算出光源和地面的夹角为80度。你再看他身边的几个人,影子要长不少,以他们为点,光源和地面夹角大约是60度。他们相距不到三十公分,你们觉得可能吗?”

其他人也都看出了端倪。“你是说监控系统又被劫持了?”

管州观察员点点头,继续说:“除了影子的瑕疵,合成影像做得非常好。做影像的绝对是高手,可能是时间太紧,否则不会……”

“不用分析了,马上让人进去看看。”青云观察员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用通讯器联系特战队员。

靠在躺椅上的兰奕嘴角扯了扯,带出一丝嘲讽。他没去理会观察员们,闭上了眼睛。

……

礼堂,通道的喇叭口处。

志愿者们全部进入了光栅,时医生请连所长先行,连所长则让他们先走,他还要等等贼神仙。

商士隐本打算等人走光了,就出来收走活体传送机。连所长铁了心要等他,他也收到了黑子发来的信息,告诉他观察员们已经发现系统入侵。商士隐只能现身了。

连所长满怀喜悦:“贼神仙……”

“别神仙了,快走。青云特战队的人进入通道了。”

“他们这么警惕?”

“你以为他们很蠢?我们能抢来十分钟,已经很不错了。别墨迹了,来不及了。”这次为了偷人,商士隐带了十台传送机,这才能在十分钟内把千人全部传送走。

“神仙,您会和我们一起吗?”

连所长着实腻味,现在是叽叽歪歪的时候吗?

“那边会有人接待你们的,我还有事。”商士隐伸手一推,连所长向后退了几步,被一道光笼罩,随即消失了。

传送完成后,十道光束一起熄灭,传送机落地成盒,还原成十个公文箱。商士隐把它们收入了黑戒,隐身离开了。

一群士兵从通道的喇叭口冲入礼堂大厅,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一个人?而此时,监控室内还在播放着“群战”的前戏。

……

连所长眼前一黑,但意识很快恢复了过来。他依旧站在光幕中,但光幕外的场景却迥然不同了。此时的他浑浑噩噩,茫然不知所措。一只手伸进来,把他拉出了光幕。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紧身战衣的战士。他听到战士说欢迎来到苏岛地下小镇。他下意识地张望,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镇,红瓦白墙的建筑,整整齐齐。天空格外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眼之所及,一片祥和。

“这是仙界吗?”连所长问。

“这里是苏岛的地下小镇。”战士重复了一次,又笑着说:“人间的世外桃源。”

“贼神仙建的世外桃源?”

“哪来的贼神仙?救你们的是我们的侠盗大人。”战士笑着说,“不过,在你们普通人眼里,他的确是神仙般的人物。”

战士告诉连所长,地下小镇是书院先生的资产。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医生和志愿者们都将暂时借住在这里,直到鬼窟覆灭。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净地,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战士叫赵冠武,将带领五十人的小队驻扎在这里。

赵冠武说食物、日常生活用品都由书院提供,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因此他们会给志愿者们安排工作。医生们负责这一千人的健康。

赵冠武还代书院先生严肃地批评了连所长,并让他自己去向志愿者讲清楚假孕的始末。

……

股东联盟势力炸了锅。青云和管州的首领在第一时间赶往玉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兰主任反而是最轻松的人。因为监管权已经完成事实上的移交。通道是在观察员们眼皮子底下建的,通道建成后,盟友的士兵又对礼堂和通道进行彻底细致的检查,确定无虞。就连监控系统,都暂时授权给观察员。

因此,在这起集体失踪案中,玉象清清白白。

所有的势力都一致认为,这是生命保护集团公司所为。因为只有致力于发展异形文明的鬼窟,才会想方设法破坏人类繁育的研究工作。前两次劫持孕妇,是想确认联盟是否解决了生育难题。求证之后,就把医生和志愿者一锅端了。

几位当家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他们却拿不出证据。

在之后搜查中医所的办公室时,发现智脑被人破坏,存储器也被取走。路仁清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电蛇在他面孔上游走。他身后一众人等吓得仓皇逃窜,逃出几十米后,身后传来几声闷响。

中医所的房子没事,但估计里面的办公家具遭殃了。没人敢靠近中医所,生怕一不留神被一记闷雷雷得外焦里嫩。

大约过了几分钟,房间里传出路仁清的大笑声。这伙人意识到危机已过,纷纷向中医所走去。

路仁清手里举着一只金属盒,笑着走出大门,“还好,连所长的备份存储器没被拿走,我都查过了,药方、实验日志都在。有了它们,我们依旧有希望。”

青云的观察员说:“路董,我认为连所长有很大的嫌疑。只有他和外人勾结,才可能让一千人悄无声息地蒸发。他留下的东西未必可靠。”

路仁清摇头道:“我看过他的日记,上面有关于中药全息浴的详细说明和通道的作用,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对通道也做过检查,没发现不妥。再则,他已经让三个女人受孕,成功在即,他将是联盟的功臣,没有理由放弃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转而和热衷异形的生命公司合作。”

青云观察员嗫嚅着,路董说的听起来有道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大佬们又开了个会。会上,他们一致决定,到生命保护集团公司董事会议上一起掀桌子。他们没有证据,无法指控鬼王,但他们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们不可能真掀了生命公司的桌子,因为他们历来是影像参会,但不妨碍他们把自己的桌子掀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志愿者

股东联盟的大佬们真的在董事会议上掀了桌子。这些大佬还特地将音量调到最大。七个人一起掀桌子,场面是非常震撼的。被联盟排除在外的大墟新领袖呆若木鸡。

据王蓓蓓传出来的消息,掀桌子没有给鬼王造成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没对股东们的误会做任何解释,只说了一句“要么滚,要么等”,随后就切断了自己的影像传送。

大佬们憋足劲,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差点憋出内伤。大佬们突然意识到,鬼王已经不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浓烈的危机感袭来,大佬们又开会了,会议达成了以下几项共识:

一、生娃的研究工作要继续开展,否则永远被鬼王牵着鼻子走。相对于虚无缥缈的长生,大佬们更看中子嗣的传承。

二、各势力整合人才和物资资源,建立独立的秘密基地。该基地为联盟势力共同所有,按出人出物资的比例分配股权。研究方向不仅限于中医药,任何能帮助人类繁育的技术,都可以列入研究课题。

三、研究基地选址鱼城。鱼城是山城,那里有曾经最大最先进的人防工程,稍加修缮就能重新启用。基地被命名为121基地,用以纪念灾难前世界上的121亿人口。

四、七家大势力和三家小势力共同组建121基地护卫军,并广泛招揽有特殊技能的异能者(如能窥破隐身能力的能力者)。基地内将只有科研人员、护卫军和志愿者,他们打算将基地建成与世隔绝的堡垒。

总之,股东联盟打算在不与鬼窟彻底脱钩的情况下,另起炉灶单干了。

骆有成对此的评价是:股东联盟总算干了点人事。

不过,想干人事是一回事,能不能干成人事又是一回事。

三个月后,121基地在鱼城落地。鱼城除了南山外的几个中小势力遭了秧,基地护卫军到这些定居点走了一遭,定居点就彻底瘫痪了。青壮年男女都被抓走当“志愿者”,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好在股东联盟现在和鬼窟不睦,没有将老弱抓了送去**实验材料,只是任他们自身自灭。

骆有成又做了评价:狼终究是狼。

骆有成是不相信121基地能搞出名堂的,时间长了,搞不出成果,这些狼是要吃人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把志愿者往鬼窟一丢,自己重新投入鬼王的怀抱。

骆有成与已经混入121基地的商士隐商量了一下,打算招募几个勇士志愿者打入敌人内部,怀上真正的孩子,让股东联盟的大佬们看到希望。既保护志愿者,又能撕裂他们和鬼窟的关系。

目前书院有一群“纯净人类”能生孩子,但他们是骆有成为人类世界保底的种子,是绝不可能让他们去冒险的。

进入121基地勇士,最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即异能者。异能者都是超级博士病毒感染者,让她们受孕的唯一方法,是喝类蚁蜂分泌的营养液。但长期服用,副作用不少,比如浑身长毛,容易心慌心悸,生下的孩子心智不全,还有一身的毛病。

为了对付鬼窟和股东联盟,骆有成也顾不得伦理道德了。他心想,等任务完成,好好补偿他们。

招募勇士志愿者的消息放出去后,骆有成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很多人希望有个孩子不假,但让孩子带着一身病到世上来受苦,没人乐意。或许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但没人愿意牺牲孩子。

不曾想,消息刚放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志愿者上门了。来人是夏朋和郝琦夫妇,他们一直希望有一天能报书院的恩,现在就是报恩的最好时机。他们说自己长过毛,也全秃过,已经不在乎有没毛了。

夏朋还说,他们吃了姜神医开的中药,心慌心悸的毛病已经好了。米大人这些年在他们身上用了不少心,没准这一次能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夏琦也好有个伴。

如果是在书院做实验,骆有成当然求之不得。这两口子还没满四十,虽然有点高龄,但还能生。现在的问题是志愿者要混入121基地当示范孕妇,那是狼窝。这对夫妻玩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人也木讷老实,不合适也不让人放心。

骆有成把勇士志愿者的任务和目的向两口子做了详细说明,这对夫妻果然打起了退堂鼓。看两口子支支吾吾,骆有成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随意套了几句话,就把实情套出来了。

原来几个月前,米豆豆被骆有成拒绝后,没有死心。她找到夏朋夫妻,说可以为胚胎做基因编辑,问他们愿不愿意试一次。两口子看看心智不全的女儿,担心再生一个病秧傻子,心里那叫纠结。米豆豆也没逼他们,只说想通了就去找她。

夏朋两口子经过漫长的内心挣扎,几个月吃不好睡不香。等先生发布勇士令,夫妻俩终于下定了决心,前来应征。

骆有成对他们说:“你们和我姐的约定,你们自己去协商吧。但121基地,确实不适合你们。”

夏朋夫妇走后,骆有成度过了清闲的一天,没人来应选志愿者。晚上,骆有成正在主宅盘膝打坐,来了两个应征者。都是熟人,一个胖驼驼,一个是鬼脚。

胖驼驼想去做勇士,然后说服鬼脚陪她一起去做勇士。

骆有成诧异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胖驼驼扭捏地说:“好上了。”

骆有成:“什么时候的事?”

胖驼驼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说:“在一起两个月了。”

胖驼驼是个球,鬼脚虽然不是竹竿体型,但人也比较清瘦。两个人站在一起,不是10,就是01,搭,也不搭。但这就是爱情。

骆有成送上诚挚的祝福,然后问道:

“你们清楚自己将面对什么,又将付出怎样的牺牲吗?”

胖驼驼说:“知道,来之前我向猪猪打听过了,121基地是狼窝,我们不怕。孩子的事,我也向米大人咨询过,米大人说可以帮我们把孩子可能面临的风险降到最低。至少,比夏琦的状态好。”

骆有成无奈地笑了笑,又是大姐,大姐对基因编辑念念不忘啊。“你们不怕吗?”

胖驼驼:“总有人第一个吃螃蟹,不是吗?至于人生安全,121基地有侠隐大人在,我们能有什么事?”

骆有成:“哈,你们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121基地的计划一出来,商士隐就去了管州,李代桃僵,替代了一名护卫军中队长。商士隐替换的对象,不仅与他身材相仿,脸型也相似,模仿难度很低。

管州护卫军组建用了近一个月,商士隐也观察了替换目标一个月,把他的一言一行、生活习惯、个人喜好、过往经历摸了个透。

这哥们始终没有发现跟在他身边的隐形人。直到出发前一晚,他在睡梦中被一道光送走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置身于一间监狱工厂。而商士隐则以他的身份前往121基地。

骆有成又看向鬼脚——书院最容易受伤的男人,不放心地问:

“去121基地,就不能装备外骨骼腿甲了,你腿上的老伤怎么样?”

“痊愈了,踢死个把人没问题。”鬼脚笑道。

“小心点,能忍则忍。”骆有成叮嘱道。

鬼脚感动地说:“谢谢先生。”

骆有成的叮嘱有点早,鬼脚和胖驼驼要在米豆豆的指导下喝两个月的营养液,再体外胚胎培养,基因编辑,再植入胚胎,少说要三个月。

殷老板针对鬼窟的舆论攻势姗姗来迟,但终究是来了。

一天,玉象的士兵在定居点外围抓到了一个娘炮,把他带到兰奕面前。

娘炮交代,他是从缅地逃过来的。那里的人试图把他改造成不人不鬼的魅,没成功。他奔逃的一路,一直有七爪的魑试图抓捕他,直到逃入越国才摆脱他们。

对这个说法,兰奕是相信的。对魑的分泌液有抗性的人不再少数,很多实验体只被改造了外形,内部组织却没有改变。眼前的娘炮,一看就知道是个失败品。他示意娘炮继续往下说。

娘炮说他所在的实验室在南邦附近,在那里他看到大批新的**实验材料,男女各占一半,有九个穿白大褂的人混在人群里。他们不像是工作人员,而是俘虏。

兰奕激动地问:“到底有多少人?”

娘炮仔细想了想,“规模不小,至少上千吧。”

兰奕:“仔细说说。”

娘炮说因为改造失败,他被两名士兵带到后山人道毁灭。但士兵们没有杀他,而是让他逃。娘炮以为士兵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逃。士兵解释说,他们之所以放他走,是因为他速度快。只有他逃了,他们才有理由追捕,趁机逃离这鬼地方。

娘炮问士兵为什么要逃。士兵说他们今晚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旦东窗事发,只有死路一条。娘炮问是什么东西。士兵踹了他一脚,举枪对他说你不跑大家一起死。娘炮准备跑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后山山脚有一个临时关押**实验材料的集中营,娘炮曾经在那里被关押了不短的时间。不过那会儿实验材料被耗费得差不多了,营地里很空。他看到一辆装甲车开进了营地,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一张嘴,吐出一堆人,空荡荡的营地一下就充实了。

兰奕顾不上追问娘炮是怎么逃出来的,他震惊道:“你是说,一千个人是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

娘炮肯定地说:“是的,的确是他吐出来的,一个个都还活蹦乱跳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能力?”兰奕不可思议地问。

这意味着那个人的嘴巴自成空间,且能容纳大量活物。但似乎也只有这种能力,才能解释为什么上千人会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消失。

兰奕认为他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并很快将这一重要信息通告了全联盟。

第六百二十九章 给二傻子送孕妇

大佬们的全息投影又聚到了一起。娘炮也坐进了会议室,他的面前还摆了一台很高端的无接触测谎仪。大佬们问了许多问题,娘炮对答如流。测谎仪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

一时间,大佬们义愤填膺,吉达兄弟会的阿齐兹再次掀了他的桌子。兰奕一挥手,让人将娘炮带了下去。

“阿齐兹阁下,自家人开会,不用掀桌子。”路仁清此时还能保持冷静,“愤怒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帮助。大家心里都清楚,秦广宇没把我们当回事。我们就算带着这个人找他当面对质,他也不会给我们任何解释。眼下,我们只能抱成团,完成自我救赎。”

大佬们纷纷点头,121基地才是他们的希望。现在抓到鬼王的证据又如何,秦广宇根本不会鸟他们。

大佬们对娘炮的集体问询除了让他们多了一肚子鸟气,没带来更多的帮助。至此,他们对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或许是相信测谎仪的缘故,大佬们都没有关注娘炮是怎么突破重重险阻,跨越一千三百多公里来到玉象的。

娘炮的确是从缅地跑出来的,但他遇到了殷老板的人。娘炮被植入控制型生物芯片,成了殷老板的死士。他虽然没有成为魅,但同其他失败品一样,都受到魅的性格影响,很冷!他的情绪本就少有波动,加之他对生物芯片为他植入的记忆深信不疑,测谎仪能发现破绽才奇怪了。

但大佬们并不知道这是殷老板编制的恶毒谎言,他们对鬼窟充满忌惮、警惕和敌意。他们一致认为,121基地的安保还需加强,尤其要防范能吞吐活人的变态异能者。

兰奕交代手下人,让娘炮通过脑机设备,把嘴里有乾坤的人的模样画出来。

图像出来后,兰奕和路仁清脸都变绿了。那人的模样,赫然是装在金属套子里的人。青云刺杀事件当晚,那人出现在战场,有三十多名特战队士兵死于他手。小红被劫走的那天,玉象定居点外的监控仪又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路仁清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脸上电蛇舞动,“刺杀果然是生命公司和莲都联手做的,秦广宇啊,秦广宇,这仇我先记着。”

……

要搞事情的殷老板,可不会这么就结束了。

大约过了三周,管州的卫兵在定居点外巡逻时,抓到了两个流民,但卫兵们不相信他们是流民。这两人骨头不硬,一顿鞭子后,就交代了。他们说自己是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的士兵,因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不得不逃出来。

这个说法和玉象抓住的娘炮所说的对上了。卫兵问他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两人不敢说。

闻讯赶来的管州首领亲自操鞭。鞭子如疾风暴雨,肆虐过后,那两人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但偏偏又是皮外伤,不至于伤了两人的性命。打完鞭子,首领不问话,把两人丢入医疗舱,等伤口结痂后,又拉出来。两人见又要受鞭刑,当即跪了。

这两人说,他们无意中进入了一个地下冷库,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魅尸,有成年的,也有幼体,至少不下一万具。这些都不是转换的失败品,而是成熟的魅。每只成体魅的肚子都被划开了,她们是在生产过程中死亡的。小魅的尸体数量更多。

生命保护集团公司一直对外宣称,以现有的技术,魅的生产过程是安全的,小魅可能无法存活,但成体魅绝无性命之忧。

当管州首领听到这个消息,冷汗就从额头上下来了。

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研究了二十年,消耗了上百万人口,就搞出这么个破烂技术?!先不说能不能转换成魅,即便变成魅,生个孩子也可能成为冷库里一具僵硬的尸体。

那两人可能觉得首领被吓得还不够,又说靠近门边的十几具尸体身体还是软的,没被冻硬。

管州首领心里在骂娘了。如果说这些尸体是前十几年的库存,他还能接受。但现在还在不断地往里面扔尸体,说明这些年技术一点都没有进步啊。他妈的,还说变成魅能长生,长生个鬼啊!

那两人说冷库里没有监控,但沿途是有的。他们出来时压低帽檐,低着头,尽可能躲着监控,但迟早是会被查出来的。所以,他们离开后,立刻去实验室领了销毁失败品的任务,并以追捕的名义趁机逃了出来。

管州首领狐疑地问:“销毁失败品的任务是你想领就能领的?”

那两人说:“实验室每天都要处理十多件失败品。”

“失败率这么高啊?”管州首领向天花板望了许久,喟然长叹:“我们他妈的是不是看起来像一群二傻子?怎么会相信鬼王的鬼话?”

……

大佬们又开会了,这段时间他们的全息会议开得格外地频繁。

鬼窟的两名出逃士兵的面前同样放置了测谎仪。大佬们问了许许多多问题,测谎仪告诉他们,那两个家伙说的都是老实话。不仅是老实话,而且句句扎心。

那两个家伙说,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长大的小魅,出生的小魅全部夭折了。

那两个家伙还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将人类意识保留下来的成体魅,魅只有魅的意识。

那两个家伙又说,魅同样会老,他们变老的过程很突然,就在去年,第一代魅山雪然(陈思然)突然老了,面孔比风干的橘子皮还皱。

那两人被带下去了。大佬们都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比赛葛优躺。

面孔永远不变的山雪然,是生命保护集团公司树立的一根标杆,是长生的象征,是魅的代言人。现在标杆折了,长生打卷了,代言人老了。

过了许久,管州首领坐直了身子,他伸手乱指,“你,你,你,你们,我们,都是傻逼。哈哈哈……”

管州首领就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笑就再也停不下来。大佬们都被带动了,他们发疯似的笑着,拍打着桌子,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傻逼。

如果殷老板看到听到,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这两个“鬼窟士兵”,也是他控制的死士。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七分真三分假,真的部分大佬们多少了解或有耳闻,假的部分都属于大佬们的信息盲区,由不得他们不信。

……

大佬们就像知耻而后勇的斗士,换班似的轮流往121基地跑。仿佛他们去一次,就能把研究进程往前推进一分。但新任的研究基地主任不知是少了一份学识,还是少了几分运气,基地里两千多位适龄妇女,没一个肚子争气。

这时候,大佬们无比怀念中医所的连所长。想当初,连所长带着八个人,不用仪器设备,靠目视、耳闻、鼻嗅、手摸,就能让小红的肚皮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再看看现在这位。联盟所有的资源倾力倾斜,基地的条件好过中医所千百倍。然而三个月过去了,连声屁响都听不到。

吉达兄弟会首领阿齐兹说,干脆和秦广宇打一架,逼他交还连所长。

这个建议被其他大佬否了,这么长时间,连所长可能早被转变成魅或魑。不说这一架可能白打,就看秦广宇傲慢的态度,这些年私下里不知积蓄了多少力量。股东联盟能不能打得过鬼窟都是问题。

大佬们只能不断地向121研究基地主任施压。可怜的基地主任,在短短三个月内,完成了由黑发人向灰发人的转变。或许再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他可以披一头漂亮的白发。

……

除了胖驼驼和鬼脚,骆有成没有等到其他的志愿者。像胖驼驼这样对外貌很不在意的姑娘,是稀缺品种。

记得当初,在听说书院有抽脂美容师后,胖妞蜘猪侠迫切地想要减肥。同是胖妞的胖驼驼却说胖是她的标签,很可爱。现在她又换了一套说辞,她说毛多的人很性感。

或许是营养液喝得不算久也不算多的缘故,两人身上的毛发不算太夸张。夏朋一家把营养液当水喝,把自己喝成了“人猿”。胖驼驼和鬼脚还算正常,算是毛发比较旺盛的人,比西方人的毛发还要浓密,但不至于被错认成其他物种。

鬼脚的形象大变,有一蓬浓密的胡须,有性感的胸毛,性感的手毛,性感的腿毛。胖驼驼呢?她就是个毛茸茸的球。

营养液是有效的,体外胚胎培养很成功,基因编辑过的胚胎已经在胖驼驼的肚子里安家落户。

胖驼驼和鬼脚终于要动身了。骆有成夫妇和米豆豆为两位勇士送行。

米豆豆捧着胖驼驼的肚子哭得稀里哗啦,好像胖驼驼怀的是她的种。骆有成和柳莹对两位勇士千叮咛万嘱咐,比如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能力、书院在等待他们凯旋云云。

……

121基地护卫军在基地附近抓到了一对毛人流民。红黑军团和暴风雪的毛子和他们一比,都要自惭形秽。

护卫军在抓捕这对毛人的时候,男毛人的反应很激烈,挡在胖得像球一样的女毛人面前,说谁也休想染指他美丽性感的妻子。护卫军听了都想吐,谁会对一个毛球感兴趣啊?他们想女毛球大概就是男毛人情人眼里的西施吧。

护卫军士兵觉得这两人有趣,没伤害他们,反倒邀请他们去做志愿者。

男毛人瓮声瓮气地问:“当志愿者有啥好处?”

护卫军小队长说:“好处多了,有吃有穿还有娱乐设施,总比你们当流民好。最大的好处,是能让你们生娃。”

女毛球当即抱着男毛人的胳膊撒娇道:“老公,我们去嘛,我好想要个宝宝。”

一众护卫军队员没忍住,干呕声响成一片,比小红的呕声还响亮,就像集体怀孕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对让他们犯恶心的毛人夫妇,在入住121基地不到一周的时间,报上了喜讯,女毛球怀孕了。



第六百三十章 宠物活得更有人样

基地主任厌恶地看着前来报喜的男毛人。他这里三千多人,女人两千多,三个月都没搞出一个种。这对毛人才来了几天啊?有了!开什么玩笑?

“胡说什么!你们俩才喝了几天汤剂?哪能这么快怀上?”

男毛人固执地说:“真怀了。我老婆每个月大姨妈来得很准时,这个月没来,还犯恶心,人容易犯困。这不是怀了是什么?”

新人入基地都要做简单的培训,妊娠初期的反应大伙儿都知道。基地主任见男毛人不像在撒谎,略作犹豫,决定跟着去看看,反正看看也不损失什么。他这段时间已经愁白一半的头发,还想保住另一半的黑发。

基地主任叫马绍苍,没进过中医科班系统学习。但他有个当中医的老爸,他的中医知识,来自家族传承。只是他对中医的悟性有限,学了个是是而非,勉强能在中医界的混口饭吃。否则,他也不可能看不出,那张药方不过是一方助情汤剂。

马绍苍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是很清楚的。由于中医在西方很吃香,马绍苍在国内混不出名堂,就去了西方,开了个中药铺,日子过得倒也不错。灾难之后,他进入了红黑军团的定居点,依旧靠打理药铺为生。

这次建立121研究基地,红黑军团举荐了他。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开药铺的,居然有机会坐上医学研究基地主任的宝座,研究的还是不孕不育这门高深的学问。高兴有一点,忐忑更多一点。灾纪元都二十三年了,没听说谁家研究出个宝宝呢。

不过,当他听说有现成的药方,而且前任用这张药方制造了三个孕妇,觉得难度不大,就答应了。没曾想这特么就是一个坑。

……

马主任的三根手指搭上女毛球的脉搏,先是闭目,随后沉吟,继而惊喜,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女毛球的脉搏欢快强烈,分明是滑脉之象。这倒不是马主任如何了得。摸喜脉不算高深的学问,孕妇身体的血流量比平时要增加20%以上,脉搏的跳动也会增强,与普通女性有着明显的区别。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马主任带着他们来到影像室,果真找到了不足一公分、形似小海马的胚胎。这个小生命,在妈妈硕大的肚子里,是何其渺小。然而它却是一道希望之光,让见到它的人欢欣鼓舞。

马主任像个孩子一样蹦跳起来,仿佛他才是女毛球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影像医生也跳起来,他拉住马主任手,欢笑着,如一对恩爱的基友。

鬼脚看傻了,那是他的老婆,老婆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怎么这两人比他还开心呢?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和应该扮演的角色,装出一副傻呵呵的模样,在一旁傻乐。

马主任蹦跶完,就往影像室外冲。他要将这一好消息向大佬们汇报。可冲到门口,他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想到,这两口子进入研究基地不过几天,而胚胎看起来已经有六周了。也就是说,女毛球受孕,不是汤剂的功劳。在进入基地前,女毛球已经怀孕了。

冷静下来的马主任,走回鬼脚的身边。他耐心询问这个看着很憨直的男毛人在一个多月前是否吃过某些特殊的东西。

男毛人抓耳挠腮想了很久,列出他们一个多月前的食谱清单:过期二十年的变质罐头、和小猫一样大的老鼠、昆虫、野菜、野瓜果,还有一种很好喝的饮料。

马主任首先排除掉罐头和老鼠,随后详细询问吃了哪种昆虫、野菜和野瓜果。问完,他把这些也排除了,这些东西在本地很常见,来自本地定居点的“志愿者”也经常将这些东西作为食物。

好喝的饮料进入了马主任的法眼。

“跟我说说那种饮料。”

鬼脚说饮料的味道很好,微酸微甜,很爽口。但他又警告说,不要打饮料的主意,他们身上这身毛,就是在喝了饮料后长出来的。意识到这点后,他们就不再喝那种饮料了。

“你们喝了多久?”

“将近两个月吧,后来没敢喝了。”

马主任不依不饶:“你们停止饮用这种饮料是在什么时候?”

“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正是女毛球受孕的时间,马主任突然意识到那种饮料很有可能是改变人类命运的宝贵财富。他急切地问道: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饮料?那里还有吗?”

鬼脚固执地摇摇头,说他不能害人,让大家都变成毛人。

马主任焦急地说道:“如果能生孩子,长点毛又算什么?”

鬼脚愣住了。

马主任说:“我怀疑,你妻子能怀上孩子,很可能与饮料有关。”

鬼脚抠了半天脑壳,才说:“好像……真有可能。”

“饮料,还有吗?”

“有是有,还不少,但我不能带你们去。”

“为什么?”

“人都变成我这副模样,那得多丑?”

马主任气得要揍这个二愣子了,丑点总比物种灭绝好吧?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劝说:

“你看,你们的孩子出生了,他却没有伙伴。等我们这批人死绝了,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上。”

马主任的话仿佛触动了男毛人内心最柔弱的一角,他沉思许久,郑重地点点头:

“我带你们去。”

鬼脚把胖驼驼送回去,十分耐心、温柔地安置好她,才离开了自己的房间。马主任在门外早已急不可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在他身边,是五十名护卫军士兵,带队的正是商士隐假扮的中队长。

看到鬼脚出来,商士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很不错。我们联盟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鬼脚憨憨地笑着。

鬼脚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生物实验室的库房。旧纪元时,这里有个响亮的名字,叫鱼城大学生物研究所,国内最有名的五大生物实验室之一。米豆豆的父亲、骆有成的舅舅米汉良就在此供职。

库房里,有二十一个20公升的钨琉桶,桶身集满了灰尘。咋一看,很容易把它们当做垃圾。其中一个桶空了,鬼脚说是他们喝掉的。剩下的都没有启封。

马主任怀着朝圣的心态,很虔诚地用抹布擦去灰尘,一丝不苟。直到桶身上发出晃眼的金属光泽,马主任才停了手。他把抹布递给身边的人,又用湿毛巾仔细地把手擦干净,才亲自动手,打开盖子,再揭开里面的密封膜。

马主任看着满满一桶清亮的液体,深吸一口气,然后舒服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口中喃喃道:

“奇迹啊,奇迹啊,二十多年,这些液体一点也没有挥发,天佑我人类。”

说完,他又小心地把盖子盖上。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把小勺,用纸巾仔细擦拭后,又拿出一支酒精喷炎枪灼烧小勺。等小勺冷却后,他才再次打开盖子,用勺子在里面舀了点送进嘴里。酸酸甜甜,当真好滋味。

“奇迹啊,奇迹啊,二十多年都没有变质。”马主任摇头晃脑。

鬼脚很想敲马主任的头。狗屁二十多年,这二十桶营养液是半个月前才搬来的。搬进来以后,在桶身上喷洒了厚厚一层灰尘。

为此,米豆豆还心痛难过了整整一晚上,但为了弟弟的战略大计,豆豆大姐头还是顾全大局地出让了四百公升营养液。

……

马主任将这种清亮好味的液体称之为“源”,意为生命之源。主任专门让人检验了“源”的化学成分,未检出有害物质。

马主任放心了,他选了三十八对男女进入源实验组,男人个个精壮,女人蜂腰宽臀,属于好生养的那一类。

按男毛人的说法,那一桶他们喝了五十来天,算下来,夫妻俩平均每人每天喝200ml。如果一对夫妻要喝足一桶才能造出一个娃,二十桶也不过能添二十个小人。而且,如果“源”有效,至少要给大佬们留十桶。也就是说,他手里只有十桶可用。

僧多粥少,二十桶委实太少了。

马主任发扬勤俭持家的美德,他把这些人分成五组,其中一组3对男女,二组5对,其余组10对男女。一组每日服用200ml,二组每日服用100ml,其余组分别为50ml、20ml和10ml。研究样本有些少,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作为长期经营中药材的商人,马主任也敏锐地察觉到,“源”有八成的可能源自自然。于是,联盟组织人手,满世界寻找酸酸甜甜的东西,比如果实、树汁等等。生物实验室也是搜寻的重点区域,他们期待能再次找到“源”的成品液。

三十八对男女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们每天只需要做四件事,服用“源”、吃饭、锻炼和啪啪啪。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在定居点时好了百倍千倍。

当然,过得最幸福的还是鬼脚和胖驼驼,由于他们的发现为人类做出了“杰出贡献”,毛人小两口受到大佬们接见,并被授予“联盟英雄”勋章。主任还在基地里挑选了两名最没可能生养的女人来服侍胖驼驼。

胖驼驼从此过上了地主婆的日子,吃饭有人端到手上,渴了有人递水,散步有人搀扶,热了有人打扇,洗澡有人搓背。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自由。这里除了卧室和卫生间,其他房间都安装了监控,随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浑身都不得劲。

有一天,胖驼驼躲在被子和鬼脚说悄悄话,她感慨地对说:“这哪里是狼窝嘛?比宠物狗的窝还舒服。”

鬼脚不高兴地说:“你乐意一天都被人盯着?”

胖驼驼说:“摆正心态,咱就把自己当宠物。搁从前,主人家不都喜欢给宠物配个监控吗?不管宠物走哪儿,主人家的眼睛都能看得到。”

鬼脚:“懒得跟你说。”

胖驼驼:“就你要求多,咱们的任务就是把这里当妇幼保健院,开开心心地等宝宝长大。羡慕死他们。”

鬼脚:“好多对在喝营养液呢。要不了两个月,我们就不是唯一了。”

胖驼驼:“你傻啊,他们怀的能和我们的宝宝比吗?我们的宝宝是编辑过的,没有坏基因,他们的一堆毛病。”

鬼脚:“也是。那就让他们看着?”

胖驼驼:“我们只管高兴就好。让他们看看,宠物比他们活得有人样。”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谁是干爹谁是亲爹

缅地,沐解废城外一公里的林间空地。

今晚风有些大,是云逐月的天气。月光不算明,但也足够为树木投下影影绰绰的影。阴影狐假虎威地跟随枝叶张牙舞爪,林子里鬼气森森。

林地的中央,有一口棺材,棺材尾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大胡子。他身子一动不动,头发和胡子却被风撩拨得躁动不安。这样的场景有点唬人,还真说不上吓人。所以大胡子让棺材飞起来了,在空地上方飘来荡去,惊悚度立刻翻几倍。这会儿就像鬼差夜行了。

似乎有人不怕鬼。在枝叶的喧哗声中,夹杂着树枝被踩断的声响,咔擦咔擦,很有节奏。来人并没有试图隐匿自己的行踪。

棺材旋转了一圈,好让坐在棺材尾的大胡子看到树林里的来客。随后棺材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咔擦声终于消失了,林子边缘出现一个人。来人身穿鬼窟的灰色军装,脚踏战靴,胸口有一块护心甲。他单手端着一门单兵电磁炮,十分轻松。这是一位力量型异能者。

装神弄鬼的大胡子,等来的是鬼王的麾下。

“来了?”大胡子像是在招呼一个老熟人。

“城里到处都是你的留言,我怎能不来?”

“孔杰?哈哈,这三天没白等,不虚此行。”

……

大胡子是骆有成,棺材里躺着的是秦哲——鬼王和陈思然的儿子。

秦哲是饵,用来钓一个人,孔杰。

大家对孔杰这个名字可能并不陌生,青岗系屈允腾麾下头号马仔,现在是鬼王的亲信,秦哲的干爹。

这一年来,骆有成一直试图寻找鬼窟总部,间谍卫星“真实之眼”几乎扫过滇贵缅泰四地的每一寸土地,也列出了几处可疑区域。但春风去查探后发现,那几处不是分部,就是实验室。

骆有成思来想去,也只能靠秦哲了。秦哲不知总部,他干爹大概率是知晓的。

骆有成很想亲自搜查秦哲关于干爹的记忆,意识囚笼没答应。骆有成两手一摊,我不搜,你搜。意识囚笼还真去搜了,而且还帮忙把秦哲脑子里有关书院人的记忆抹除了,最后,它给骆有成反馈了一些信息:

孔杰这个干爹还是非常称职的,与秦哲的感情极好。秦哲的童年几乎都在干爹的陪伴下度过的。秦哲满十五岁后,孔杰回总部履职。无论再忙,孔杰每个月都要抽时间回来看看,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几天。

后来秦哲为了证明自己,去做卧底。分别时,孔杰对秦哲说,假如暴露了,就逃回来,干爹每个月都会回来看看的。

现在据秦哲被俘已经过去了一年半,骆有成不确定孔杰是否还会每个月回一趟沐解,但他依旧决定到沐解碰碰运气。

沐解这个边境小城早就荒废了,一个人都没有。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多年,小城里也只有秦哲和孔杰两位居民而已。鬼王的那颗心不知是用玄武岩还是花岗岩雕成的,太硬,居然忍心把儿子一个人丢在一座废城。

骆有成来到沐解后,没有去秦哲的居所,而是在居所周围的建筑上写下留言:

秦哲在我手里,子时,密林见。

后面是一个地理坐标:23°673005'N98°027377'E。

骆有成之所以把会面地点选在郊外,是因为他不确定鬼王儿子的房子里会不会布满武装守护。他虽然不怕,但也会很被动。

白天,骆有成像个正常人一样待在书院,该忙啥忙啥。

晚上十点,他开上Ж型翼飞机到沐解的林子里装神弄鬼。他也不是故意要吓人,其实他在锻炼意念力。

凌晨一点返回书院休息。作息非常有规律。

今天是第三天。

……

孔杰看着大胡子身下的棺材,焦急地问:“小哲呢?你把小哲怎么样了?”

骆有成说:“放心,死不了。”

他将单片镜调节成长焦,仔细打量孔杰。孔杰头发花白,面孔和秦哲倒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相处久了的缘故。骆有成无意去考证。他身子凌空向后飞去,落到了棺材头的后方。

孔杰瞳孔扩大,表情凝重。对方是高高手,把秦哲从他手里救出来,孔杰连一分的把握也没有。

棺材盖像装了机关一样,无声地自动滑开。秦哲的身子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抓着,向上浮起,在棺材盖上露出了脑袋。

秦哲那双无神的眼睛在看到孔杰后,陡然睁圆,他喊道:“干爹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干爹不会丢下你的。”孔杰将右手放到电磁炮的护手槽上,变成双手持炮,“无论他提什么条件,干爹都会答应。”

骆有成没心思看他们父子俩父慈子孝的情感戏码。秦哲被塞回了棺材,他被意念力束缚在棺材里,棺材板却没合上,以便他能听到外面的对话。

骆有成说:“我的要求不多。给我鬼窟总部的地理坐标,你干儿子就还给你。”

孔杰吼道:“这不可能。”

骆有成哈哈大笑:“听见没有,你虚伪的干爹不要你了。”

秦哲在棺材里喊道:“干爹,别管我,你快走。”

孔杰眼里喷火,如果不是怕误伤秦哲,他手中的电磁炮早就该发怒了。“换个条件,换个条件我一定答应你。”

骆有成习惯性去揉下巴,摸到一团胡须,他顺手捋了捋胡子。

“换条件也行,你去把鬼王杀了,提他的头来见我。”

孔杰怒了,他举起电磁炮,大有一言不合就开炮的架势。“不准提关于王的条件。”

“做不到就不要提虚劲。”骆有成摇头说:“口口声声一定答应我的条件,结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就是希望我把棺材推到坑里去埋了。”

孔杰说:“只要你放了小哲,我们可以脱离公司,从此避世隐居。”

骆有成大笑:“你傻,还是我傻?你们脱不脱离鬼窟与我何干?”

骆有成脸上笑着,心里早就没了耐心。孔杰为秦哲甘愿犯险,但绝不是一个轻易就范的人。

骆有成决定对孔杰动手了。棺材盖彻底合拢,棺材向孔杰的方向飘去。骆有成跟在棺材后,一步步向孔杰逼近。

孔杰稍有犹豫,但他最终没退一步,电磁炮的电子保险已经解锁,手指也靠近了击发触板。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指就不听使唤了,弯曲的手指被捋直了,接着,剩下的手指也僵直了,身体被什么东西裹住了,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电磁炮从手里飞走。

骆有成靠近他,是为了让自己的意念力运用起来更得心应手。被拉近了距离,孔杰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机会。恐惧从他心底弥漫开来。

电磁炮被骆有成远远地丢开,孔杰的身子被他拖向棺材。

骆有成说:“你托大了,为什么不多带点人来?”

孔杰说:“这是我的私事。”

鬼王儿子的事是孔杰的私事,什么意思?

骆有成觉得猜谜太费劲,不想和孔杰废口舌了。

他在意识海同意识囚笼交涉,要它搜索孔杰的记忆。意识囚笼抱怨,它是骆有成的监管者,现在却成了对方的工具。意识囚笼抗拒的时间不长,它侵入了孔杰的记忆,但很快它又退了出来。它告诉骆有成,这个人罪大恶极,他可以自己搜。

孔杰的一生,都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年轻时,帮屈允腾清理碍眼的、不听话的或有仇的人。

屈允腾死后,孔杰又投到鬼王麾下,成为一名军团长。他曾带领狩猎军四处劫掠人口,先后将一百多万人送进了活体材料集中营,将南亚、东南亚和大洋洲彻底变成了无人区。

孔杰如此卖力,生性残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报鬼王的恩。这个故事无论是听起来还是说起来都很狗血。

时间回到灾纪元前。

屈允腾与超级博士病毒科研组产生了利益纠纷。身为打手的孔杰并不了解具体情况,只知道蛇蝎女人劳伦·加西亚下药毒死了屈允腾。孔杰就把劳伦·加西亚杀了,为主子报了仇。被警方通缉后,他从北美跑到缅地投奔秦广宇。

这时陈思然已经找到秦广宇,正被原配曲丹茜处处打压。秦广宇在沐解购置了一套房产安置陈思然,孔杰成了陈思然的保镖。

陈思然是个欲望很强的女人,秦广宇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于是,女主人和保镖的故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陈思然心里爱的终究是秦广宇,所以两人的露水夫妻关系很短暂,陈思然很快结束了自己的放纵。

不曾想,孔杰的枪法太准,陈思然中弹了。陈思然出现妊娠反应的时候,恰巧秦广宇到这里小住。陈思然和孔杰跪地求饶,秦广宇只是淡淡说了句“生下来吧,我还想要个儿子”。

陈思然生下了孔杰的种,秦广宇也认下了这个儿子,成为名义上的亲爹、实际上的干爹。后来他还把陈思然母子被接回身边住了一段日子。

在孔杰的记忆里,秦广宇对陈思然母子挺好。就是恶婆娘曲丹茜闹腾得不像话,硬生生把陈思然逼疯了。

孔杰认为是王为了救治疯子陈思然,才将她变成魅祖。骆有成怀疑鬼王只是废物利用。

再后来,秦广宇就让孔杰这个真正的亲爹带着秦哲去沐解生活。

鬼王在这件事上,着实表现得大度。难怪孔杰会对鬼王如此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此外,骆有成还探知一条秘辛。殷老板的父亲殷广宁和秦广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殷广宁是嫡出,随父姓;秦广宇是私生子,随母姓。骆有成认为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广宁和广宇,名字就很像。

孔杰的印象中,这对兄弟非常不睦,即便说不上势同水火,也能称之为关系恶劣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交恶,孔杰不知情。

这些狗血八卦,只是用来调剂的开胃小菜。

真正让骆有成开心的,是他终于找到了鬼窟总部的藏匿之地。



第六百三十二章 善与恶

狡兔三窟,至少有迹可循。它们挖洞,都在自己的地盘上,横竖也不过几米。

鬼窟总部,根本不在董事会为它圈定的势力范围内。它在越国!鬼王将世界上最大洞窟之一的瀚淞洞改造成了一个堡垒。

书院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滇贵缅泰四地,找错了方向,犯了经验主义和保守主义错误。其实不仅是骆有成,殷老板和股东势力联盟都猜错了。

寒淞洞地处山区,极为隐匿,出入口又有场景发生器掩护,即便卫星扫过,也很难发现端倪。

骆有成想,末世真正的大......

《流浪之城》第六百三十二章善与恶

流浪之城

第六百三十三章 “考古”901基地

股东联盟有了“源”,终于有了“正确”的方向。

联盟内部的消息灵通人士,听说生孩子的代价是浑身长毛,开始四处收罗个护品行业的专家。这些势力可不比得书院,书院有黑箱分拣中心,想要什么从分拣中心提取就好了。他们即便在灾难初期囤积了一批货物,二十年过去,也早过期了。想用脱毛膏,只能现造。

在人才凋零的时代,曾经在这个个护品行业从业过人,哪怕只干过销售,也能被称为专家。

士兵们粗鲁地闯进“专家”的家里,把真真假假的专家“请”到围墙高耸如监狱一般的厂房。

“专家”们以为自己犯了事,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们研制脱毛膏。

消息灵通人士告诉“专家”们,以后人们不但会有孩子,还会对脱毛膏有海量的需求。不但别人会用到,“专家”们自己也会用得着,所有想要孩子的人都会用到。

消息灵通人士说厂房的实控人是定居点的老大,他本人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一旦“专家”们研制出好用的脱毛膏,就能技术入股,拿到1%的股份,到时候躺着数钱好了。消息灵通人士画的这张大饼,还真钓出一个专家。

这个专家说他珍藏了一张脱毛膏的配方,是百仁堂的,要回家去拿。百仁堂是旧纪元的驰名商标,消息灵通人士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他让两个士兵跟专家回去拿配方。左等右等不见专家和士兵回来,再派人去,在专家家里发现了两名士兵的尸体,专家不知所踪。

这名专家是个隐藏的异能者,他想着既然脱毛膏这么好赚,为啥我自己不去做老板?能赚100%,为什么只去赚1%?所以他干脆利落的杀掉士兵后跑路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脱毛膏跑路并不影响股东势力联盟对后生育时代的热情。

股东联盟找到了奋斗的方向,骆有成放心了。他们的热情越高涨,与鬼窟也就愈行愈远。他们就像两个在相互角力的大陆板块,张裂拉伸,硬生生拉出了一个大裂谷,再想弥合已经不可能了。

史湘云回到了书院,半年来,他做了两百个**传送箱。

骆有成给了他英雄般的礼遇,特地为他办了场庆功宴。从不贪杯的奸夫哥,这天晚上也喝得有点多。心痛史哥哥的米豆豆,叫来梅朵帮忙挡酒。众人一看女酒仙上场,立刻像退潮的海水一样退走,梅朵面前的开阔地像深夜的海滩一样空旷。

第二天中午,骆有成接到大姐的电话,说史哥哥醒了。骆有成立刻赶到了实验楼。

史湘云穿着睡袍,像个地主老财一样卧在躺椅上,米豆豆如大丫鬟一般,一勺一勺地喂他喝醒酒汤。骆有成还从没见过这么温柔体贴的大姐,有意让他们多温存一会儿。他停下脚步说:

“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再来。”

米豆豆一边把汤勺送进史湘云的嘴里,一边说,“弟弟说话阴阳怪气的,我们又没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史湘云也说:“有事就说呗,又不是外人。”

骆有成笑道:“奸夫哥,你很享受我姐服侍你啊。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让我改口叫你姐夫?”

史湘云说:“随你。”

米豆豆不满地说:“其他弟弟妹妹早就喊姐夫了,就你喊奸夫哥。你再喊一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史湘云和米豆豆算是种表态吧。他们俩决定结束不清不楚、不夫不妻、不情不恋的糊涂关系,准备明明白白地在一起了。一个表达得太随意,一个说得穷凶极恶。

骆有成笑着说:“好吧,姐夫,我来是为了鬼窟,我得到了鬼窟的地理坐标。”

史湘云一下坐了起来,差点把米豆豆手里的汤碗撞翻。找到鬼窟,意味着鬼王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等干掉鬼王,他也能清闲一下,不用像现在这么赶工了。加盟书院的这些年,是他人生中最累的几年,这个舅子总给他找事。

当然,这也是他收获最大的几年。基于叠箱理论的黑箱技术和四维模块语言、蜂巢天幕、基于暗能量的高效高功率反重力装置、**传送,无论哪一项技术,都能让科学疯子们急红了眼。而这些都是有成给他带来的。

米豆豆把汤碗放在一边,史哥哥已经不需要醒酒汤了,他现在的状态,酒已经完全醒了。豆豆也很兴奋,做掉鬼王,完成复仇令,她将完全拥有衡思梁留下的科技财富。她只是个本科生,能走到这一步全靠天分,她太需要一个巨人的肩膀来支撑她的双腿了。

骆有成继续说:“鬼窟在越国瀚淞洞,瀚淞洞洞穴结构倒是知道,可谁知道鬼王改造时做了哪些改变。我在想,地底探测成像系统有没可能把瀚淞洞的地底成像绘制出来?”

地底探测成像系统是殷老板捣鼓出来的好东西,由四个可悬浮金字塔组成。骆有成在双龙时从阿哈手里收缴了一套,史湘云曾山寨了几套,交给物资科用于探矿和“考古”。

“在越国?鬼王还真会躲。”这个地点,哪怕聪明如史湘云,也绝不可能想到。他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敲击着,“瀚淞洞可不小啊。要探测得做个大功率的。另外,还得有装载设备的飞行器。”

史湘云仔细想了想,说道:“901基地不是有很多飞行器吗,我觉得水滴型飞行器就很适合。”

骆有成说:“它还是半成品。”

史湘云豪气地说:“那我们就把它变成成品。”

吃过午饭,骆有成去外院找宝贝侄女,他需要小花痴的穿墙能力。

他一到训练场,就觉得气氛不对。护卫队员们一个个拼了命地在场地上舞枪弄棒,辗转腾挪,只见刀光剑影,只闻拳风阵阵。这哪里是军人训练场?这分明是武院。

骆有成一问二姐江小瑜,才知道这都是五个宝贝侄女的功劳。

五个丫头最近成了武痴。上午练、下午练、晚上练,练得脱力,往床上一躺连雷都喊不醒她们。她们往那儿一站,就是护卫队的标杆。

护卫队的队员哪见过一米不到的标杆啊?以前看标杆都得仰视,现在看标杆,全得往下瞅。可刀总教头和江副总教头说了,标杆再矮也是标杆。

队员们在小女娃的“鼓舞”下,也从早练到黑,训练强度比从前翻了两倍有余。累了想歇口气吧,目光向下一扫,五根袖珍标杆还在哼哼哈嘿,心想着总不能输给三四岁的小女娃吧?强提一口气,继续练。

刀行说这帮孙子现在晚上可老实了,不去魂乡混了,回到营房就比赛扯呼噜。上千个异能者合力发出的呼噜声,比上千只鸽哨还响亮。尤其是女兵营,声音特别尖锐、绵长。

住在附近的群众已经来投诉了好几次了,说兵营扰民。魂乡的林妈妈也派了人工智能找林小妖交涉,说护卫队员都不去魂乡玩了,让她流失了上千客源。

刀行说胡总管近期准备给附近的居民楼加装隔音罩。骆有成也等答应忙过了去安抚一下林妈妈。

骆有成带走了小花痴,其他四个小姐妹没有随行。她们觉得浪费一个小时都是罪过。小花痴很纠结,丢下四个姐妹让她显得很不合群。可帅气的二爸又需要最出色的她。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二爸重要些。

Ж型翼飞机起飞了。同机的除了骆有成、史湘云、小花痴,还有梅朵为首的科技拾荒五人组以及武器装备研究所所长关佑庭。

科技拾荒组这一年收获颇丰,实验室、厂房都去,东亚几乎都被他们光顾过了。大部分是民用科技,现在很多技术还用不上,当人类文明恢复,这些都是宝贵的科技财富。他们下半年的计划是去欧洲。

为了这事,商士隐还有点怄气,梅朵和夏平平说好了加入沙尘,现在自立门户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是先生的小妹和妹夫呢?

到了901基地的地头,赵冠文就化成一团风,熟门熟路地从一个通气口钻了进去。还没等他去开门,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站在山洞大厅里了。赵冠文也没觉得挫败,他承认小花痴带人穿墙的能力,比他更适合“考古”。他看到史湘云从黑戒里拿出黑色公文箱,诧异地问道:

“史大人,你要传送?山洞里也能接收到卫星信号吗?”

史湘云向他身后指了指,洞壁上贴着一个信号放大增益器。原来史湘云在被小花痴带着穿山体时,顺手牵了根线进来。赵冠文发现自己要学的还很多,比如自己从通风口进来的时候,能不能把电源线、通信线缆带进来?答案是肯定的。

传送机开启,首先出来的武器装备研究所的五个老头。他们年轻时就是搞飞行器设计制造的,有搞发动机的、搞电子的、搞外观设计的,后来才被抽调到辉睿航空航天科技有限公司的秘密研究所。

随后出来的是两名电力工程师,再后面就是内院护卫队的队员了,共来了一百人。

看到这个架势,科技拾荒五人组振奋起来。史大人开始重视这里了,说明他们的发现非常有价值。骆有成带上他们,并不是想让他们继续探索这个基地,而是让他们见证他们的伟大发现将被充分开发利用,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誉。

研究所的关所长和另外五个老头像考古发掘队的专家一样,在一台台飞行器前驻足,评头论足,啧啧称奇。

科技拾荒五人组跟着他们后面,除了夏平平能听懂几句,其他人像在听天书,但不妨碍他们越听越兴奋。

这时候,小花痴正牵着她二爸的手,像个跟着大人逛商场的小朋友,满眼好奇,又毫无目的。其实,她的目标很明确,帮二爸找到基地的研究室。

走着走着,小花痴突然跺了跺小脚,松开骆有成的手,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向骆有成招招手。

“二爸,在这里。”

骆有成赶紧上前一步,牵住侄女的手。在小花痴的引领下,他的身体缓缓下沉。

第六百三十四章 皮皮鱼

在小花痴的帮助下,找到位于下层的研究室和配电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启动电力系统后,骆有成就带着小花痴离开901基地,把这里交给专家们。梅朵的五人组说要传送离开,没有跟骆有成走。

骆有成走得匆忙,是因为他意外地收到了大爷爷的信息,让他尽快前往肯达瓦,说有惊喜。

这话半年前大爷爷就说过,是梅朵带的口信。但骆有成赶过去后,却没有体验到什么惊喜。

大爷爷在半年前用合成胶质培养出的皮皮,黑不溜秋,毫无颜值。寄生后,除了让宿主食量大增,唯一功能就是宿主变成黑非洲了。黑人还好,至少眼白和牙齿是白的。但被黑皮皮寄生的人,眼白没了,牙齿像黑玉。皮皮一族拥有的为宿主治愈和增幅的能力,黑皮皮一概没有。

大爷爷却挺高兴,说他离成功只差最后一厘米了。时隔半年,大爷爷又送惊喜了,莫非这次真的成功了?骆有成还是很期待的。

将小花痴送到外院的训练场后,骆有成即刻赶往肯达瓦。他为肯达瓦人带去了礼物,防水的**传送机。如果遇到无力面对的危险,肯达瓦人就能传送到书院彩绫湖。谁让大爷爷把鱼人女族长变成了大奶奶呢。

大爷爷在他的实验室接见了孙子。鱼人大奶奶也在,坐在椅子上,浑身金光闪闪,很有暴发户的气质。骆有成纳闷,现在是八月份,又不是鱼人的发情期,亮闪闪为哪般?他打算等女族长不在的时候,再问大爷爷。

半年不见,水鬼王越发年轻了。本来快九十的人长成五十多岁的模样就很妖了,现在看他,只有四十多岁了。在爱情的滋养下,大爷爷有了逆生长的趋势。

水鬼王依旧那么欠揍,一定要骆有成问候过大奶奶,他才给骆有成看惊喜。骆有成扭捏了半天,也吐不出“大奶奶”三个字。女族长泉豆娜不停地摆手,她不想让恩主难堪。在大爷爷不依不饶的要求下,骆有成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了那三个字。

水鬼王抚掌大笑“惊喜就在你眼前。”

“她是惊喜?”骆有成指着泉豆娜问,“你是说她颜色变了?可以随时为你发情?”

泉豆娜的金色橄榄球上泛起一抹红晕。

“指什么指,一点礼貌也没有。”水鬼王不高兴地说,“还有,别跟我提发情,我们是爱情,被爱滋养。”

“对不起,大奶奶。”见大爷爷不高兴了,骆有成做了让步,道过谦后,他问水鬼王,“新品皮皮的能力是让肯达瓦人摆脱发情……呃……永久得到爱情的滋润?”

水鬼王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乌云压顶,下一刻晴空万里。他哈哈大笑

“这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功能。它对力量和体能的增幅,比皮皮酱只强不弱。而且……”

水鬼王扭头对泉豆娜说“泉泉,站起来,走一圈。”

水鬼王对泉豆娜的昵称变了,以前是喊小泉的,现在叫泉泉了,还不如小泉呢。

金光灿灿的泉豆娜顺从地站了起来,向骆有成走来。女族长款步姗姗,如风摆柳,哪有鱼人那种陆地残疾人士的模样?骆有成这才发现女族长宽大的脚蹼不见了,变成了纤纤玉足。

“这……”骆有成目瞪口呆,“大奶奶喝了海巫婆的神奇药水吗?”

水鬼王得意地说“海巫婆的药水哪能和皮皮鱼比?它能让脚蹼收放自如,岸上是脚,水里是蹼,转换不会有任何痛苦。”

“皮皮鱼?”骆有成很敏锐,“鱼人专用的皮皮?”

得到水鬼王肯定的答复后,骆有成大失所望。他本以为大爷爷能制造出堪比皮皮酱的逆天神物,结果是鱼人专用,和陆地人类没半毛钱关系,惊喜个毛线。

水鬼王虽然做了骆有成的大爷爷,但毕竟不是亲爷爷。平时的玩笑归玩笑,商量正事的时候可不敢拿大。实际上,现在的他没拿骆有成当孙子,而是营养液投资人。他有充足的材料做皮皮鱼,但皮皮鱼需要营养液泡澡。他和大孙女米豆豆不熟络,还是孙子好说话。

他变得正经起来,对泉豆娜说“泉泉,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和有成有话说。”

泉豆娜温顺地点点头,向外走去。骆有成的目光跟着泉豆娜从屋子中央一直到门口。

别说,有脚的大奶奶走起路来还真好看,身材也好,前凸后翘,翘臀有节奏地左右摇摆。布满全身的金色鳞片像一件紧身鱼鳞甲,既性感,又霸气。只要看肩部以下,大奶奶是妥妥的美人。

“看啥呢?”水鬼王语气不满,但表情却说不出地自得。

“怕人看,你给大奶奶穿件衣服啊。”

“看吧,看吧,反正也早看过了。”水鬼王故作大度地说。

骆有成懒得去看大爷爷的嘴脸,“说吧,需要什么支持?”

水鬼王嘿嘿笑道“还是有成懂我,我需要很多很多营养液。”

骆有成蹙眉“营养液都是大姐管着的,你知道她把那东西当宝贝。前段时间,为了配合我离间股东联盟和鬼窟的关系,送出去400升营养液,她眼睛红了一晚上。后来又被我逼着送出去一窝类蚁蜂,她哭着骂我是小没良心的。想要大量营养液,难啊。”

水鬼王愁得好像一下从四十多岁的模样又变回了五十多岁。大孙女在营养液上一直抠抠缩缩的,以前找她要营养液,没少被她数落。他抱怨道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她囤那么多营养液做什么?也没见她用营养液做什么事啊!”

水鬼王的话让骆有成惊醒过来。大姐除了取用少量营养液做研究,用度真的不大。

类蚁蜂迁回书院已经有四年了。除了头一年产量在1吨/年,随着养蜂人的到来,不断育王分蜂,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类蚁蜂群,营养液年产少说有十来吨。书院内所有的皮皮酱、皮皮鬼一年消耗的营养液也不过几十公斤。目前书院的营养液库存五十吨起,这还是保守估计。

“对啊,大姐囤那么多营养液做什么?我回去跟她商量商量。你需要多少?”

“不用多了,每年一吨。”

“一吨?”骆有成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太多了,大姐不会同意的。”

水鬼王“每年一吨营养液,我还你一队勇士。”

骆有成“我的敌人都在陆地上,水里的勇士有什么用?”

水鬼王“你大奶奶上岸了啊。”

骆有成“他们水里的能力岸上能用?”

水鬼王“水陆两栖。”

骆有成终于有了兴趣,水陆两栖的勇士那就有意思了,无论哪个定居点都有水道。一般而言,这些势力都是陆上防范严密,水道防卫相对疏松。用得好,就是一支奇兵。

骆有成“可肯达瓦人生性爱好和平。”

水鬼王“他们的确不喜欢与人争斗。但常年在海中狩猎,部族里不缺勇士。泉泉也说了,如果是对造成人类灾难的罪魁进行讨伐,他们一定会出一份力。再说了,还有你我这层关系摆在这里的嘛。”

骆有成故作糊涂地问“什么关系?”

水鬼王“你是他们的恩主,我是鱼人部落的第一丈夫。”

骆有成“理由很强大。那带我去看看我们的两栖勇士?”

水鬼王“泉泉去召集那些勇士了,我们稍等一会儿。”

原来泉豆娜是去忙这个事。趁着等待的间隙,鱼人部落的第一丈夫向骆有成展示了他的皮皮鱼。从外形来看,皮皮鱼和皮皮系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张透明粉皮,但皮皮鱼是金色的。

不过,合成胶质的成分听起来让人有些反胃。里面有鱼人的体液、海蛇王的某种不可描述的液体、各种海洋生物体表的粘液、肯达瓦岛上的两栖动物的体表粘液,等等。

水鬼王从营养槽中捞出一张皮皮鱼,对骆有成说“要不你试试,说不定有惊喜呢。”

骆有成嫌弃地摇摇头。

水鬼王笑骂道“德性。皮皮酱还是用喷胶的呕吐物制造的呢,你不也抢着要。”

骆有成“啧啧,有海蛇王的那玩意,我怕我怀孕。”

“我都没怕泉泉怀孕。”水鬼王笑道,“算了,不勉强。反正有人试过了。”

骆有成笑问“你老试过了?什么感觉?”

水鬼王说“我没试,皮皮鱼不习惯我骨子里的皮皮酱的味道。”

“它还敢嫌弃皮皮酱?”骆有成撇撇嘴,又问道,“上官旭?”

“除了那个放浪的家伙和他婆娘还能有谁?我跟他说解决了鱼人发情期的限制,他们就巴巴地跑来了。”

“他们用了是什么效果?”

“皮肤能在水中呼吸了,力量和体力的增幅有限,游泳的速度也没提高多少。”

“那对陆地人类来说就是废品。”

水鬼王瞪了骆有成一眼,把皮皮鱼放回了营养槽,“上官旭两口子可稀罕着呢,有了皮皮鱼,他们可以一整天待在水里和鱼人互动。”

骆有成啐了一口“那两个属牲口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鱼人效忠

身后传来咿哩哇啦的肯达瓦语,水鬼王也咿哩哇啦地回应。人类的嗓子很难精准模仿肯达瓦语的发音,水鬼王却毫不费力,语音语调非常接近,真难为他了。

骆有成回头一看,大奶奶带着四个同样金灿灿的鱼人走进了实验室,其中三个骆有成非常熟悉,达伽娜、伊任娜和伽伽瓦。另外一人骆有成见过,但不知道名字。

水鬼王介绍说他叫亿佳瓦(一家挖),意思是热流喷射者。异能和名字一样,可以喷出上百摄氏度的热流。水鬼王为他检查过,他的口腔两侧各有一根喷管,能喷射出两种不同的化学物质,化学物质混合后快速反应,产生高温气体。

为了让骆有成能和他们更好地沟通,水鬼王给他发了一个肯达瓦语言包。一年大半年的时间,鱼人部落第一丈夫已经彻底掌握了夫人的娘家语言。这老家伙在语言上比科研更有天赋。

骆有成也能通过意识交流和肯达瓦鱼人沟通,但那是点对点的。群聊还是说话更方便。有了语言包,鱼人们说的话骆有成的单片镜可同步翻译,他们也能听懂华语,交流无障碍。

随后,骆有成跟着肯达瓦鱼人深入丛林,来到一片湖区,观看他们的异能表演。这里生活着大量的伊里安鳄,成年雄性大约在三米左右,雌性在两米五左右,属于中大型鳄鱼。鱼人勇士们将用最短的时间猎杀一头鳄鱼。

达伽娜可以让身体变得像水一样透明。伊任娜能远程召唤猎物。伽伽瓦能像章鱼一样拟态,伪装成各种形态迷惑猎物。这三人在水中一般是组队狩猎。伊任娜引怪,伽伽瓦负责迷惑,达伽娜则是猎杀担当。不过,今天他们将各自完成猎杀。

首先出场的是达伽娜。达伽娜在陆地上同样能让身体变得和空气一样透明,当她再出现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了鳄鱼的咽部。她身体压在鳄鱼身上时,三米多长的伊里安鳄根本无法挣扎。

达伽娜就像两栖版的商士隐,是骆有成见过的第二个不凭借任何设备就能隐身的人,但在陆地上的速度远不如商士隐。

伊任娜仍旧使用诱猎的技能。没有听到她发出任何声音,一头体长两米五的鳄鱼仿佛听到了召唤,从湖里爬出来,缓缓向伊任娜接近。临近了,却对伊任娜视而不见,停在原地,似乎在疑惑猎物在哪里。

伊任娜跳过去,骑坐在鳄鱼背上,一手按住鳄鱼头,另一只手将匕首从鳄鱼头骨后方刺了进去。骆有成知道从前的伊任娜是非战斗人员,但皮皮鱼附体后,两米多长的大鳄鱼在她压制下丝毫动弹不得。

伽伽瓦拟态成一条鳄鱼,慢慢爬向一头在岸边晒太阳的巨鳄。巨鳄对这个体型小巧的同类没有任何反应。伽伽瓦轻易靠近了巨鳄,发动突袭。他用胳膊箍住巨鳄的长嘴,匕首从它的咽部划过。这仅仅是把普通匕首,但巨鳄的头几乎被这一刀切断,可见伽伽瓦力量之大。

皮皮鱼对鱼人的力量增幅确实非常大,伊任娜和伽伽瓦从前都是战斗辅助人员,如今都蜕变成了战士。

亿佳瓦的战斗更加干脆利落,他对鳄鱼喷出一口炽热的气体。鳄鱼想逃,但连半转身都完成,就趴着不动了。它的头被蒸熟了。

对骆有成来说,前面四位的表现算不上多出彩,充其量和书院的护卫队员的能力相当。大奶奶泉豆娜的表演却让他忍不住喝彩。

他曾见过泉豆娜在水中堪比鱼雷的攻击,不曾想她在陆地上也如此犀利。泉豆娜的进攻方式不适合对付趴在地上的鳄鱼,所以她选择撞树。她把自己像一颗炮弹一样发射出去,连续撞断了二十二棵海碗粗细树,才停下来。

唯一的缺憾是停下来的姿势稍稍有点狼狈,她的尖脑袋刺入第二十三棵树三寸。她不得不弯曲身体,脚蹬树干,手脚一起用力,把脑袋拔了出来。她的身体在空中翻转360°,稳稳落地,下法可以打满分。

水鬼王得意对孙子说,保守估计,他家的泉泉至少能冲破五公分厚的合金板。

骆有成对击破五公分的合金板需要多大的力并不清楚,也不知道大爷爷是不是在吹牛。他不置可否。有一点可以肯定,让大奶奶去扎穿魑魍魉这类巨型怪物,应该没多大悬念。

水鬼王又撺掇骆有成把米豆豆叫过来,给鱼人们激发个异能。他说他现在手上有二十多张皮皮鱼,不知道该给谁,总不能在普通鱼人身上浪费了。最好的办法是看谁能先激活异能,谁就能成为皮皮鱼的主人。

骆有成心想,合着这老家伙嘴里的两栖勇士队只搞了个雏形。要完成成建制的两栖勇士队伍,还需要书院出人、出力、出物。很难说这老头的胳膊肘是向着书院还是鱼人。

书院和鱼人目前属于伙伴关系,是朋友,但终究是外人。看在“舅爷爷”的份上,骆有成已经为鱼人做了很多,他并不想对一个外部势力无限制地投入。那就不是交朋友了,而是“金元外交”。

水鬼王见骆有成兴致不高,把泉豆娜叫了过来,对她咿哩哇啦地说,泉豆娜咿哩哇啦地回应。骆有成有了语言包,他们的对话在单片镜上显示了出来。

让骆有成惊讶的是,水鬼王想让泉豆娜带领肯达瓦族向骆有成效忠。更让他吃惊的是,女族长很爽快地答应了,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看他们说话时的姿态,仿佛水鬼王才是肯达瓦族的族长,而泉豆娜只是肯达瓦第一夫人。大爷爷御妻的手段着实高明。

与水鬼王说完话,女族长又咿哩哇啦对着骆有成说了一通,单片镜如实地将她的话翻译了过来。

泉豆娜解释说,因为肯达瓦族人离不开水,帮不了书院的忙,一直不敢提效忠的事,怕郝迪瓦(骆有成的肯达瓦名)瞧不上他们。现在不同了,鱼人有希望上岸了,希望恩主能收下肯达瓦人。

高频感知告诉骆有成,女族长说这番话时非常诚恳。骆有成欣慰地收下了大爷爷促成的大礼。

金灿灿的女族长带着麾下同样金灿灿的四位勇士喜气洋洋地走了,说要去召集族人向骆有成集体宣示效忠。骆有成看着一摇一摆离开的五个翘屁股,心情大悦,人也变得矜持起来。

“大爷爷,他们还要搞仪式,太麻烦了吧?”

水鬼王见孙子开心,知道之前所求的事都成了,心情也非常愉快,说“必须的,生活需要仪式感。”

趁女族长去准备的工夫,骆有成和大爷爷扯闲天。

他问起上官旭和陈安妮俩这对牲口夫妇,问他们这次来,是否是和达伽娜等四勇士在水中一决雌雄。他有这么一问,是因为肯达瓦族除了女族长外,只有他们四个让皮皮鱼寄生了。

水鬼王说达伽娜和伽伽瓦、伊任娜和亿佳瓦两两配对,彼此很忠贞。至于那对牲口夫妻,当时借了他们五张皮,也不知他们去找谁乱搞的,估计还是那几个中年鱼人。

骆有成又说股东联盟都在用营养液造小人了。他开玩笑地说,既然鱼人不再受发情期的限制,要不要找几个鱼人来试着造小鱼人。

水鬼王见惯了长鱼鳞的鱼人,想象不出浑身长毛的鱼人是啥样,立刻拒绝了。

骆有成说大爷爷就像是肯瓦达族的赘婿,啥事都想着鱼人。

水鬼王说能把妻家的族人都拉进老家的阵营,他也是千古赘婿第一人了。

骆有成又聊到海蛇王,他突然想起自己答应每年要送给它一条蛇娃娃的,今年忙着**传送的事,给忘了。

水鬼王说“上官旭年初就送来了,还说是你交办的。结果你这正主倒是忘了。上官旭会做人,可交。”

骆有成说“上官除了生活作风不正经,其他方面没毛病。”

水鬼王“你也别怪他好这一口,和鱼人那个啥感觉确实不一样,没法描述。要不你试试?只要你想,成千上百的女鱼人都会哭着喊着要你。”

骆有成“有你这样教唆孙子犯错误的爷爷吗?小心你孙媳妇来找你拼命。”

水鬼王鄙视道“小小年纪,就活得这么迂腐。罢了,你做你的好男人,我耕我的水田。”

骆有成赶紧把话岔到一边去了,他担心再这么聊下去,真会把控不住自己。两人又聊了许久,主要是关于水鬼王在这里的生活状况。大约一小时后,泉豆娜来请骆有成。

仪式的地点在一处沙滩上,肯达瓦鱼人用木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高台。骆有成上台后,泉豆娜带着四名金光灿灿的勇士站在沙滩上,近三千个鱼人站在浅水里。

他们先单掌抚心,单膝下跪,呱啦呱啦地向骆有成宣示效忠,动作还算整齐划一。起身后,行书院礼时,看着就乱糟糟的了。临时学成这样已经不错了,骆有成也没计较。

骆有成对仪式还真的不怎么看重,他在意的是对方是否走心。接收效忠时,他的高频感知扫过人群,让他满意的是每个人都诚意满满。

这也很好理解。在遇到骆有成前,他们住在海底破旧的长满苔藓的船屋里。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海底小镇,家家户户通上了电,每天都有水下智能家政为他们送上热气腾腾的食物,生活质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跟着这样的主人,谁不乐意呢?

鱼人们对骆有成的称呼变了,不再是郝迪瓦(海王子),而是“奥迪给”,意思是主人。听着有点像古代曾经流行一时的网络词汇“奥利给”。

泉豆娜毫无身为大奶奶的自觉,无论水鬼王怎么劝说,她在公开还是私下场合,都坚持称呼骆有成“奥迪给”。她说除非哪一天她不做族长了,否则称呼不会改变。

为此水鬼王郁闷了很久,自己的老婆叫自己的孙子“主人”,这算怎么回事?算不算做了个套把自己笼进去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动则思静

鱼人成了自家人,骆有成自然是要照顾的。他给姐姐打了电话,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

原以为要费点口舌才能说服姐姐,没想到米豆豆一口就答应了。她像打机关枪一样地说

“我对自家人什么时候吝啬过?当初为难水鬼王,哦,是大爷爷,他那时候不还是个外人吗?现在不一样了。放心吧,鱼人的事包我身上了。效忠我弟弟,不就等于效忠我米豆豆吗?哈哈哈。”

米豆豆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她还提出了一个非分的要求,要泉豆娜给她起一个比“奥迪给”还要好听霸气的肯达瓦名字。

这下可把泉豆娜难坏了,“奥迪给”不是名字,是称谓啊。水鬼王说简单,你给她起个名字再给个称谓。

米豆豆来得很快,快到泉豆娜还没把名字想好。水鬼王一看时间,距离孙子打电话不到三个小时。也就是说,接完电话,自己这个便宜大孙女稍作准备就从书院出发了。

这个基因学很有造诣的孙女的确是便宜货,水鬼王认孙子时附带过来的,而且买一赠五。孙子骆有成是正品,其他五个是赠品。赠品不如正品对他亲,加上认亲没多久水鬼王又到了肯达瓦,所以他和五个赠品孙辈接触得并不多。

让水鬼王没想到的是,米豆豆一下飞机就握着他的双手,亲亲热热地喊他大爷爷,喊泉豆娜大奶奶,还夸大爷爷越来越年轻,是逆生长的典范。一向脸厚的水鬼王半天没适应过来。

米豆豆是让三秒开鲼式波形翼客机送过来的,她还带了两个助手,房茽淑和翟航成。

房茽淑是个胖女人,原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的副主管,会做人,很讨米豆豆欢心。

翟航成的研究最近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他成功地将营养液中促进毛发生长的因子提取出来了。这意味着以后喝提纯过的营养液不会长毛了。米豆豆带他出来,当给他放个假。等他回去,他还要继续分离营养液中的有害成分,比如影响智力、脏器和发育的坏因子。

当客机的货仓门打开,水鬼王的欢乐时刻到了。他看见搬运智能的机械臂抱着蓝色钨琉桶,顿时两眼放光。米豆豆对自己人的确不吝啬,20升桶整整有五十个,水鬼王要的一年的量一点也没打折。

泉豆娜很苦恼,直到现在她还没想好名字,但人已经来了。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肯达瓦神话中的女神。到现在,她也顾不得神灵会不会因为她把神的名字安在凡人身上惩罚她了。于是,米豆豆有了一个好听响亮的肯达瓦名字奥洽瓦佳娜。

其中“奥洽”是称谓,意为智慧女神,“瓦佳娜”是名,大意是赋予能力的神灵。在肯达瓦神话中,智慧女神瓦佳娜教人们耕作、狩猎、造房、织布、养殖,人们从此获得了生产生活的基本能力,得以在大地上生存繁衍。

米豆豆很喜欢称谓和名字。智慧女神,多贴切啊,在这王八蛋世道,哪里还能找得到比她更智慧的女人。至于名字,就更喜欢了。“瓦佳娜”,听着像“往家拿”。天天往家拿东西,就跟每天在过年似的,听着就喜庆。

米豆豆投桃报李,等她的设备全部搬进临时实验室,她第一时间要给泉豆娜做检查。一是看有没有可能激发一项新能力或者强化现有的异能;二是检查鱼人的身体构造,看看大爷爷这段跨越物种的爱情,有没有可能在未来产生爱情的结晶。

骆有成见大姐和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就放心地返回书院。

临走时,水鬼王给了骆有成四张皮皮鱼。

一张给电鳗王、一张给淡雪骄。他们两人都有鱼人基因,皮皮鱼对他们应该有不小的帮助。水鬼王对淡雪骄是有愧疚之心的,当年他用皮皮鬼控制了她七年,让她做了七年的“冰块美人”。淡雪骄后来又嫁给了和他交情不错的电鳗王,他就更应该补偿对方了。

一张皮给秦元元。当年秦元元为他办事,他曾许诺让他长生。皮皮鱼同样有强大的恢复力,能不能长生不好说,但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容颜不老是没有问题。水鬼王与骆有成认亲时,被骆有成顺走了两张皮皮酱,其中有一张本来是留给秦元元的。现在,水鬼王终于能还上欠债了。

最后一张,是给骆有成的。至于他是拿去玩,还是送人,就由他了。

……

骆有成回到书院,已经是晚上了。白天被大爷爷关于“鱼人的滋味不同”的论调勾得火大,骆有成对已经入睡的柳莹发起了冲锋。他们打了两场,柳妹子半睡半醒的那一场在床上,柳妹子清醒后在空中。

柳妹子很好奇,有成哥从来没有这么凶猛过,她怀疑有成哥误食了某种助情药。

骆有成消停后,一夜无话。

第二日,骆有成去了趟魂乡,安抚了林妈妈。其实林妈妈也没啥事,毕竟外院在不断壮大,人越来越多。外院对北湖、德人居和甘联体也是开放的。少了一千多护卫队的客源,马上有更多的人补充上来。她去找林小妖闹,说得不好听,就是矫情。

出了魂乡,他去了秦元元的解困事务所,这伙计又干上了解困师的老本行。骆有成把皮皮鱼交给他就走了,没和他废话。对出卖朋友的人,骆有成一向没好脸色,来这一趟完全是看在大爷爷的面子上。

随后他去视察了监狱工厂。接着去丽莲美容室探望了两位抽脂减肥师——朱群和陈小莲夫妇。朱群因为这里有充足的油源,每天还输着营养液,人饱满了许多,也能正常走路了。

回到内院后,骆有成又将内院走了个遍。还专程去“纯净人类”的驻地探访。

辉山来的人真的争气,过来没几个月,好几个女人都挺起了肚皮。其中一个是所长关佑庭的老婆覃芹。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离开地下后终于放开了,勇敢地怀上了四宝。老关头耕地确实是一把好手,覃芹也有一亩良田。

看着驻地里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场景,骆有成感慨,这才是世界本来的面貌。

……

走完一圈,骆有成发现自己没事可做了。他想起这大半年忙忙碌碌,已经很久没有像样地训炼过意识了。

他最想做的是用意识创造分身。之前他也尝试过,他可以创造出人形物体,体型相貌可以做到和他分毫不差,但分魂完全无法驱动这具身体。分魂进入后,就觉得自己成了植物人,五感全失,贼难受。

骆有成创造的不是肉身,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娃娃”。

人体是何等精妙的机器,大脑、皮肤、筋膜、神经、肌肉、骨骼、脏器,哪一个组织不精巧?骆有成在科学方面一向怠懒,他可以用几年时间拼接记忆碎片、研究意识波,绝不会用几年时间去钻研人体科学。

骆有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他的寿命还很长,他还有大把的时间,等世界安定了,再慢慢学习也不迟。或许,过个两三百年,他就能做出完美的人体。亲戚朋友老了,就给他们创造一具身体,把他们灵魂转移过去,这也算永生吧?

很美好的愿景!现在,算了吧。

对意念力的掌控,骆有成是很满意的,他不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还能有多大的提升。倒是在意识领域的拼斗上还有很大欠缺。

四年前和常院长的意识搏杀,他看似占了上风,但实则处处被动,最终被常院长的分魂炸碎了意识海,可谓惨败。常院长只是赤蝠的分魂,通常来讲,分魂的战斗力大约是主魂战斗力的五至六成,可见,占据了哥哥身体的赤蝠,将会何等强大。

无论是为了解救哥哥,还是保护人类不受赤蝠伤害,骆有成都迟早会和赤蝠一战。以骆有成目前在意识运用上的能力,对上赤蝠十死无生,哪怕有哥哥做内应也不行。

骆有成给自己定了三个训练方向琢磨意识战法;提高主魂脱离**后的生存能力;增加分魂数量。

骆有成开始收集古今中外的各类兵书,以期从兵家诡道中获得启发。

锻炼主魂,只能依靠魂游了。魂,即意识体,本质上是由无数不同波动规律的意识波组成的复合体。它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容器——大脑。

大脑只是储物箱,不是保险柜。它只能降低意识波损耗和消散的速度,却无法阻止其中的一部分意识波散失。这就是为什么人会忘事。有些事经人提醒能想起来,是因为组成这一记忆片段的意识波群组(即所谓记忆碎片)并未完全消弥;有些事则完全忘记了,彻底地从记忆中抹除。

骆有成要让主魂离体,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意识波的本质是电磁波,空气中的微尘颗粒、气体分子、水分子都会对电磁波有吸收和散射作用,使得电磁波能量衰减损耗。传播距离越远,损耗越大。

好在骆有成还有几种应对手段

其一、他可以用最稳定的超低频意识波在意识体外做一层保护膜,在保护膜损耗殆尽前,让意识体返回肉身。但骆有成认为,他的目的是锻炼主魂,这种方法无助于让主魂变得更稳固强大,只能作为一种保命手段。

其二、他用了两年时间拼接自己的意识碎片;康复后,又跟林妈妈学习了建立意识索引的技术;而为了**传送项目,他又研究意识波八个月之久。对自己的意识体可谓了如指掌。

其三、他有分魂,相当于意识备份。只要分魂安好,主魂在魂游过程中损失的记忆可以通过分魂补充回来。即便出了意外,主魂在魂游过程中消散殆尽,分魂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依旧可以成长为主魂。只是这段时间,他的战力就会大打折扣。

在股东联盟势力和鬼窟的冲突随时可能爆发、书院要摘果子的时刻,骆有成不希望主魂出现意外。所以,他在锻炼主魂的时候,必须谨慎再谨慎。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锻炼主魂这么危险,为什么不训练分魂呢?

这是因为分魂的能力能随主魂能力提升而提升,训练分魂,对主魂没有任何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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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意识体的描述,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无任何科学根据,不必较真。(^-^)



第六百三十七章 乱局之始

骆有成第一次意识离体,就出了岔子。

他是在卧室里出窍的。灵魂穿墙时,感觉有无数把削皮刀一遍遍地从意识体上擦过,每一刀都带走一小片意识。没有疼痛感,但每过一秒,灵魂就会虚弱一分。他急忙退回来。主魂返回身体后,疲惫感席卷而来,头脑昏昏沉沉,似乎有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留守的分魂急忙和主魂融合,骆有成才感到好受了些。他躺在床上,人很快沉沉睡去。

他一觉睡到半夜,醒来后,脑子清醒了,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电磁波在空气中传播都会有损耗,何况在固体中传播?

现在的墙体都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极为细密结实,电磁波穿透时损耗极大。举个例子,如果不安装信号放大增益器,在屋内根本无法收到卫星信号。让意识体直接穿墙,显然是在做傻事。最佳的办法是让分魂接管身体,走到旷野中再意识离体。

灵魂不能穿墙,意味着骆有成的魂体只能在旷野中喝风,不能进别人家的屋子。这不是骆有成所愿,他还指望着通过魂游到敌对势力那里探听点消息呢。

现代的很多建筑都没有窗户,许多安全场所和高档建筑都代之以窗景器。一是为了安全,二是可以根据心情来变换窗景。势力的高层,通常住在这样的建筑里。不能穿墙,就意味着不能与这些大佬零距离接触,窥探他们的隐秘。

骆有成和墙较上了劲。好在他的手段够多,很快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先用超低频意识波做了一张保护膜,覆在意识体上。意识体安全了,但超低频波是长波,穿不了墙。频率越高的短波穿墙能力越强,于是他把属于超高频波当钻头,在它的引领下,才让意识体透墙而出。

他穿过大门,来到室外,直上云霄。意识体能看到云气和细微颗粒的流动,却感觉不到风。这种奇怪的感受他并不陌生,此前他通过三个分魂体验过,只是不如现在这般真切。

他在云层底部,撤去了意识体外的保护膜。周围的水分子和细微颗粒像寻味而来的苍蝇,都想从意识体上吸走些什么。意识体不动时,被蚕食的感觉不明显。魂体一动,水分子和微粒都扑了上来。

骆有成的意识极为强大,细小微粒倒也不能带走什么。有点像水冲刷岩石,短时间岩石不会有什么变化,时间长了,再硬的石头也能磨成卵石。

骆有成进入云层深处,这里的水汽更加浓郁,此时就像狂风卷起沙粒击打岩石了。“攻击”太多,顾头不顾尾。如果不用保护膜,除了硬扛损耗,似乎别无他法。不得已,他只能再次为意识体罩上保护膜。

有了这次经历,他意识到,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通过微粒来锤炼意识体完全不可行。意识体不是肉身,可以通过手拍棒打练习金钟罩铁布衫。微粒对意识体除了吸收散射,不会提供任何帮助。骆有成想壮大主魂,还得靠传统的冥想方式来实现。

骆有成推翻了之前的训练计划。此后的时间,他上午用来读书和思考,下午和晚上冥想。

骆有成又让二爷爷姜廉兴给他制作了大量的百花丸。他一边嗑药,一边开挂。心石和静念石这两个挂件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在停滞了近一年后,他的意识体又开始缓缓壮大。

半个月后,米豆豆回到了书院。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有516个肯达瓦人激发了战斗型异能,超过了肯达瓦人总人口的六分之一。激活异能的比例远远超过了陆地人类。

水鬼王让米豆豆带话,说到明年年初,就能给骆有成兑现一支两栖勇士队。

骆有成很高兴地给大爷爷打了个电话,嘘寒问暖后,又嘱咐他不要太累。

……

五天之后,一个突发事件打破了平静,让骆有成再也无心训练。

鬼窟突袭了121基地!基地内的人员死伤殆尽。

“死伤殆尽”是股东势力联盟官方的说法,因为当援军赶到时,121基地里没有见到一个活人。现场留下了两百多具尸体,远远少于基地内的常住人数。这个基地里,研究人员、士兵、志愿者合计有两千多人。

股东联盟的大佬猜测,一部分人被炸得尸骨无存,还有一部分人或许被抓走了。

对抓走这些人的目的,大佬们持两种意见。

一种猜测,活着的人被公司抓去做活体实验材料了。

另一种则认为生命保护集团公司会继续人类繁殖的研究。现在的情况是公司的魅根本不可能繁殖后代,所以他们很可能让孕妇们诞下婴儿,将婴儿改造成小魅,以此来忽悠联盟。这一观点的另一个佐证是库存的十一桶“源”,都被带走了。

这个见解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根据现场勘察的结果,生命保护集团公司至少动用了三枚大当量钻地弹。轰炸后再派出地面部队进入基地搜索抓捕。

生命保护集团公司虽然破坏了监控系统,但股东联盟的搜救人员依旧找到了两副被遗漏的护卫军士兵的单片镜。影像记录下了他们死亡前所见的一幕,击杀他们的是高约三米的小型魍。大白猴子身穿背心短裤式的甲胄,手持电磁炮,开炮的动作极为娴熟。

这一幕颠覆了大佬们的认知。他们一直认为,魍魉搏杀依靠的是强悍的肉身,从不知它们也能使用武器。

殷老板十多年前就吃过精英魍魉的亏,三千武装智能对五十头魍魉,武装智能团灭。不知什么原因,殷老板没在董事会议上将此事说出来,而是选择悄然退出董事会。

股东势力联盟的大佬们气炸了,公司不能用魅让生命延续也就罢了,还不准他们繁衍人类,这是断子绝孙的仇恨啊!大佬们嚷嚷着说公司这是宣战,一定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让大佬们欣慰的是,武陵山中的类蚁蜂巢仍旧安好,他们还有希望。

有了这个希望,大佬们背水一战的决心就像开闸的水库,水位急速下降。毕竟能够使用枪械的魍魉让他们心有忌惮。最终他们决定对生命保护集团公司实施小范围的报复行动,逼迫公司不得再破坏他们的人类繁育研究工作。

……

鬼脚和胖驼驼被传送回书院,一同传送回来的还有四名孕妇。这是商士隐从121基地救出的所有人员。

鬼脚的讲述很简略。事发过于突然,当炸弹在地下工事爆炸,人们才意识到遇袭了。鬼脚正准备带胖驼驼转移,商士隐过来,把他们传送走了。

四名孕妇也说不清楚,只说自己走进一道光,就到了这里。

骆有成联系不上商士隐。经过半天焦灼的等待,终于盼回了商士隐。商士隐是从121基地跑回来的,他不能使用传送,因为这会让传送机留在原地。

商士隐的后背被严重灼伤,骆有成赶紧拿出皮皮酱卡纳,让它修复商士隐的伤势。在卡纳帮他修复前,骆有成需要剥离掉他背部被烧伤或碳化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好在有卡纳这个止痛器在,商士隐并没有受苦。他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讲述经过。

钻地弹就落在他所在的中队附近,他跑得快,但背上依旧被烧伤了。他说弹头携带的是云爆弹,几乎在瞬间耗尽了那片区域的氧气。事后他去查看过,很多人死于窒息。

他第一时间赶到了鬼脚和胖驼驼的房间,送他们离开。原想多救一些人,但敌人来得太快,他只来得及送走四个孕妇。

来敌打头阵的是魍和魉,个头相对较小,负责清除抵抗人员。随后才有异能者带着士兵进入基地实施抓捕。

因为背部受伤,隐形机能受损,商士隐没有把握对抗数量众多的魍魉、异能者和士兵。他最终躲进了衣柜,将受伤的背部紧紧贴在柜壁上。幸运的是身前的包膜依旧能发挥功效,他依靠隐身躲过一劫。在鬼窟的人撤离后,他才逃了回来。

商士隐说:“本来还想等孩子生下来,把他们传送回来,嫁祸给鬼窟。现在连栽赃都不需要了,这两方肯定反目了。”

骆有成却高兴不起来,股东势力联盟纵然曾经为虎作伥,但他们对鬼窟的势力扩张的确起到了牵制作用,让鬼窟的势力范围一直局限于滇贵缅泰四地。鬼窟此次如此明目张胆地攻击股东势力联盟,说明他们有了足够的依仗,股东联盟再也无法约束它。

可以想见,接下来,魑魅魍魉将不再受限于滇贵缅泰四地,很快它们将在整片欧亚大陆上肆虐。

卡纳很快为商士隐修补好了背部的皮肤,但不知何故,皮肤外的包膜却无法修复。商士隐从肩膀到尾椎骨的位置,出现了一大片漂亮光洁的裸背。

骆有成沟通卡纳,卡纳说它努力了,包膜确实无法修复。

背部不能隐形,宣告了商士隐从此失去了隐身技能。骆有成无奈地从分拣中心取了一套衣服递给习惯了裸奔的商士隐。

“以后,你得穿衣服了。”

商士隐伤怀了片刻,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好,我还有速度。”

骆有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你也别出任务了,在家坐镇吧。再出点事,我怕三妹伤心。”

听到先生提到女巫,商士隐苦笑道:“我这个废人,她这又是何苦?”

骆有成说:“三妹欲望很浅,只要她觉得两人待在一起开心,你又何必在意呢?”

“我试试吧。”商士隐思索片刻,点点头,“不出任务也好,正好有空陪陪她,找找感觉。”

骆有成说:“鱼人族有个女子,也擅长隐身。她男友精于伪装。我把他们调过来,你审度一下,他们是否适合沙尘。”

商士隐问:“鱼人不是只能待在水里吗?”

“大爷爷研制出皮皮鱼,他们现在不仅能上岸,力量和能力加成都不低。”

商士隐拍手笑道:“必须适合啊,赶紧把他们接过来。不,我亲自去接。”

商士隐的确是个豁达之人。换做别人,损失了一项能力,早哭晕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第六百三十八章 放火和救火

股东势力联盟的报复还算克制,他们没有去进攻缅地的鬼窟分部,而是选择肃清贵省的魑魅。

曾经作为股东的他们很清楚,贵省的魑魅都是劣质产品,即便损耗殆尽,生命保护集团公司也不会心痛。

联盟军向魑魅的聚集点投放了大量的燃烧弹。魑是易燃品,作为指挥官的魅跟着遭了秧。身在魑群中,面对一个个大火炬,魅逃都没地方逃,被活活地烤死。

联盟军“战果卓著”,但也引发了贵省几十处森林大火。末世的生态环境多得一塌糊涂,树挨着树,林连着林。任由大火烧下去,遭殃的可不止贵省,可能波及整个东亚地区。不说可能引发的食物短缺,单单森林大火释放的有毒有害气体,就够末世的幸存者喝一壶。

期间下过几场雨,雨不大,雨水还没落地就被高温蒸发了。

大火迟迟不灭。大佬们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股东势力联盟放了火,还得自己救火。他们派出了大量人员和人工智能开辟防火隔离带。

不仅是他们,书院为首的除鬼盟也调用了大量的工程机械和人工智能在贵省北部投入灭火救援工作。

贵城的双龙和阿哈也将定居点迁到了遵城北面的桐子镇。他们已不是六七年前魑魅围城时那般懵懵懂懂,知道了鬼窟和股东势力的存在,也知道他们没有权利踏出贵省一步。

现在,有人清剿魑魅,原本是件大喜事。他们却吓得战战兢兢,生怕鬼窟把帐算到他们头上。

贵省大火,是最好逃离鬼窝的最好时机。即便逃跑途中被人撵回来,也有充足的理由。

你鬼王手下的鬼被烧了,去找放火人的麻烦。我们只是求活命,被烧死了连实验材料都做不成,是不是这个道理?不过阿哈和双龙怂惯了,只会窝里横。路在面前,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恨屋及乌,因为这两方首领都不讨喜,骆有成暂时不想理会这两群人的死活,只是将隔离带修在遵城以南,保证他们不被大火烧死。

贵省大火烧了一周,鬼窟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骆有成总觉得鬼王要搞鬼。

因此,除鬼盟的救火队以智能打主力,只派了二百名异能者保护公共财产。假如鬼王突袭抓捕灭火队员,绝不是骆有成愿意看到的。

骆有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大火烧了大半个月后,股东势力联盟的人在东西南构建好了防火隔离带。鬼窟突然出手,打死数百名联盟士兵,抓走近三千民夫。

鬼王比股东联盟更怕大火。在股东联盟救火的时候,他没动。隔离带刚修好,他立刻展开报复。

这下,从前亲如一家的两方势力,彻底撕破了脸。联盟的大佬纷纷连线进入董事会议,大佬们大骂鬼王忘恩负义、无耻之徒。路仁清直接揭老底,说他是科学界的混混、学术界的骗子。

这话说出来,路仁清自己都觉得脸红。

秦广宇在圈内风评很差,为了接近衡思梁,假装迎娶陈思然;利用陈思然偷取衡思梁的技术;与业界毒瘤——青岗系的屈允腾同流合污。关于秦广宇害死“大舅哥”衡思梁、将陈思然变成魅的事,他也有耳闻,只是无法证实。

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人,他路仁清居然信了他的鬼话,上了他的鬼船,有愧高知的名头。

吉达兄弟会的阿齐兹更是拍着桌子说:“你这是宣战,不,我们要向你宣战。”

鬼王秦广宇笑眯眯地说:“宣战吗?好啊。”

秦广宇的话说完没多久,阿齐兹就听到了警报声。他匆匆跑了出去,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在鬼王的微笑中,大佬们脸色大变,纷纷下线,转头建立了自己的影像会议。他们讨论要不要救吉达兄弟会,如何救?他们习惯了扯皮和讨价还价,为各家出多少人争论不休。

这边还没讨论出个章程,有消息传过来了,吉达兄弟会全军覆没,阿齐兹战死,定居点内的人口被劫掠一空。大佬们一看时间,他们讨论了三个小时。这不是重点,他们震惊地是,吉达兄弟会居然连三个小时都没坚持到。

很快,青云的卫星影像也传送过来了。影像不算清晰,能看个大概。进攻吉达兄弟会的是一百头披甲的魍。吉达兄弟会的人不少,有近两万人,武装人员五千。五千对一百,魍零战损。

路仁清拍着桌子说:“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分散只会让鬼窟各个击破。”

路仁清第一次将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称作鬼窟。称呼的改变,意味着他所代表的青云与鬼窟彻底决裂。

玉象、长青、管州、红黑军团以及各中小附庸势力纷纷复议。

暴风雪首领问:“联合后,我们听谁的?”

长青的首领说:“这时候还有心思争权夺利,你想找死我们不拦你。”

路仁清说:“我们组成联合议会,青云、玉象、长青、管州、红黑军团、暴风雪为常任理事,大小事务在议会协商解决。我暂为议长,五年一届。五年后可改选。”

大小势力纷纷附议。

暴风雪首领犹豫片刻,也投了赞成票。不同意不行啊,一旦落单,他们就成了鬼王的猎物。暴风雪只比吉达兄弟会稍强,首领自问暴风雪能在一百头披甲魍手下撑过几个小时?答案是或许能比吉达兄弟会多撑十分钟。

联合议会的人员将全部搬迁到青云。青云地盘够大,青云的特战队最能征善战,青云的防御体系最完备。

早些年,青云容纳了近七万人口。实行精兵策略后,近六万人被送去鬼窟,目前定居点内有大量的空置房。路仁清打算划分出若干个区域,挤一挤,还是能住得下的。

他提议联盟人口聚合,抵抗鬼窟是一个原因,另外也是有私心的。他能做第一届议长,第二届、第三届也能谋求连任。时间长了,整个联盟都是他的。

其他人心里也是清楚的,但他们实力不如青云。有鬼窟虎视眈眈,又有吉达兄弟会前车之鉴。在寄人篱下和丢了性命这两个选项之间,脑子没毛病的都会选择前者。

联合议会的成员搬迁速度很快,仅仅三天时间,都汇聚到了青云。到底是小命要紧。各大势力经营了二十多年,也都积攒了不少家底子。这会儿都顾不上了,只捡紧要的物品拿。普通的家什,可以到各个废城里去找。

当年他们把成千上万的人送进鬼窟,没觉得人命值钱。现在发现人没有完全失去繁衍的希望,又开始保护人类了。很讽刺的一幕!

骆有成自从和殷老板合作后,人就变坏了。那些势力前脚刚撤走,后脚书院物资科的人就进别人的定居点大肆收刮。最好的东西被搬走了不假,但次好和次次好的东西留了不少。物资科的人也不嫌弃,只要用得上的统统用黑箱发送回书院。

联合议会的势力成员想回旧地再搬点东西,发现家已经被人搬空了。

这口锅,只能由也必须由鬼窟来背。

联合议会合并一周后,数十枚钻地导弹袭击了位于南邦和甲槟的鬼窟分部,联合议会和鬼窟战火再燃。由十几支势力组成的联合体,终于有了与鬼窟对垒的底气。

……

骆有成很想把鬼窟总部在瀚淞洞的消息放出去,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复仇令!他必须向常律师的智能证明,鬼王是他杀掉的,才能得到复仇令的奖励。

让联合议会的人先去清理魑魅魍魉这些垃圾吧。这些新生种族对除鬼窟之外的人都不友好,一见面就想把人当炸鸡腿吃。人类想在世上重建文明,这种与人先天对立的恶劣族群就不能留。

骆有成没有打算在初期就介入这场战争,他更想做个渔翁,坐等两方两败俱伤。

联合议会对人类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些人战死战损,骆有成不觉得可惜。他认为繁衍后代的责任,可以交给书院和它的盟友。联合议会负责拼杀和赎罪。各司其职,各负其责。

骆有成现在更操心的是鬼窟总部的防卫情况。

关于大型地底探测成像系统的研发进度,大姐夫至今还没给个准信。起初的日子,他还时不时传送过去看看。不过那帮搞科研的,干起活来都是六亲不认的主,没人搭理他。想讨好他的护卫队员又屁都不懂。后来他也不去了,免得自己看起来像个游手好闲的闲人。

机器暂时靠不上,那就靠人。

春风几次尝试接近瀚淞洞,发现那里的守卫及其严密,冷不丁就会跑出来一个披坚执锐的大猴子或巨人。守卫瀚淞洞的魍似乎被加强了嗅觉,哪怕春风隐身并佩戴了屏蔽气味的设备,依旧能被它们察觉。

好在它们的任务是守卫而不是抓捕,春风跑远了,它们就不追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骆有成只能把春风撤了回来。

他还想让达伽娜去试试的,商士隐说这位鱼人姑娘还在学习和训练,暂时不能出任务。

无奈之下,骆有成决定亲自上阵,魂游鬼窟。

第六百三十九章 魂游

在确认魂游对锻炼意识体没有帮助后,骆有成不再让主魂去冒险,他动用了分魂。

分魂把自己装进超低频波做的套套里,放飞自我。飞啊,游啊,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找妈妈的小蝌蚪,有期盼、兴奋和一点点的焦躁。

分魂飘飘忽忽慢慢悠悠地飞了一会儿,才向加速南方飞去。这是他第一次以意识体形态飞那么远的距离。他从未想过意识体全速飞行时会那么快,一念千里?不,万里都不止。

因为没有经验,他错过了山头,停下来时在大洋之上。

他转身往回飞,一不留神,速度没控制好,再停时发现下方是白茫茫的雪原。转个身又飞,这次下面是广袤的平原。

接下来,是高山,是湖泊,是大海……

可瀚淞洞在哪儿呢?

分魂悲哀地发现,他迷路了。意识体的弱点也暴露出来了,由于无法携带设备,没办法卫星导航。速度太快,不易把控,最终的结果就如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

折腾十几次,分魂有了一丝虚弱感。一检查,才发现外层的超低频保护膜损耗殆尽了。意识波在传输过程中的衰减着实有点可怕。如果没有保护膜,分魂这会儿恐怕已经完成大瘦身,至少缩水一半。

虽然分魂没有体感,但他还是冷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赶紧给自己又加了一层套套。

他尝试联络主魂,或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没感应。主魂和分魂彼此间有引力,能互相感应。一旦摆脱了引力,感应就消失了,分魂就成了孤儿,哦,是孤魂。

分魂这下彻底慌了,不能回到肉身,哪怕他再强大,也终将消弥于天地间。他不敢乱飞乱闯了,瀚淞洞也不去想了。

他慢悠悠地飘啊,飘啊。一边飘,一边感应主魂的位置。这会儿,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一只找妈妈的小蝌蚪,孤独、无助,还有恐慌。

……

紫竹山上,骆有成盘膝悬浮在紫竹之上。他皱着眉头,抿着嘴,心虚不安。

他与分魂失联了。他从未让分魂离体那么远,错误地认为不管分魂到哪里,他都应该能够感应到。这个错误可能让他损失一个分魂。

分魂损失对主魂不会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但如果要重新制作一个分魂,也是非常耗精力的,他至少要休息四五天才能恢复精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放弃这个分魂。

紫竹山是书院附近的最高点,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了,无所获。直到夕阳西下,柳妹子打电话喊他回去吃饭,他才不情不愿地自空中一步步走向主宅。

吃过晚饭,心有不甘的骆有成再次上了紫竹山。一坐大半夜又过去了。直到东方浮现鱼肚白,他突然心生所感,向东南方向看去。

与分魂的感应在一点点增强,不过增强的速度委实慢了点。骆有成的眉头不由地又皱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在紫竹之巅,极目远眺。那神情,像极了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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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盼儿归的慈母。慈母心急如焚,明明看到了儿子的身影,儿子却不紧不慢地一步三晃。

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得通,分魂还没感应到他,这意味着分魂此时已经非常虚弱。

骆有成按耐不住了,启动飞行靴,向分魂所在的方向飞去。大约飞出了一百公里,骆有成终于听到了来自分魂的呼唤:

“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

骆有成:什么鬼?分魂不仅虚弱了,难道精神也错乱了吗?

找到了“妈妈”的分魂陡然加快了速度。

近了,近了,他回来了。仅仅一个呼吸的工夫,骆有成感应到分魂已经从数百公里外来到了近前。骆有成又蹙眉,分魂已经弱得不像话了。他的这个分魂大约有主魂六成的战力,而现在连四成都不到。

分魂如归林的倦鸟,嗷嗷叫着扑进了“妈妈”温暖的港湾。

一回到意识海,分魂立刻钻进了意识囚笼。意识囚笼不但能囚禁意识,同样也能保护和温养意识。

骆有成急忙检查了分魂,一天多的时间,分魂缩水了三分之一,丢失了许多记忆。倒是寻找肉身的这段记忆异常清晰,他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小蝌蚪找妈妈,难怪变得神神叨叨。

分魂在一天内为自己加了五次保护膜。超低频波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它需要分魂劳神费力地转换出来。没有肉身的支持,加五次保护膜已经是分魂的极限了。在失去保护膜的庇护后,只能硬抗衰减。

骆有成很庆幸没让主魂魂游,一旦主魂受损,他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远距魂游,真不是那么好玩的,搞不好就魂飞魄散。

骆有成的第一次魂游,宣告失败。

……

骆有成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两天后,他再次尝试魂探鬼窟。

他吸取了教训,驾着Ж型翼飞机来到距离瀚淞洞二十多公里外的一座废城。他在这里释放出另一个分魂。

分魂很谨慎,慢慢地飞向瀚淞洞。这次没有出任何岔子,分魂在瀚淞洞所在山区飞了一圈。

分魂首先验证了远庆二号发来的卫星图上显示的建筑,比如瀚淞洞的入口处、周围洞穴的平层建筑,大大小小的天坑上覆盖的凯皮璃天窗。

事实上,这种观察还不如卫星图更直观。因为每一处建筑都有独立的场景发生器帮助掩盖。只有进入某一场景发生器覆盖区域的内部,才能窥知其真实面貌,但其他场景发生器保护的区域,是看不到的。

分魂还发现了三头魍。这一带有许多独立的溶洞,那三头魍就藏身在溶洞中。分魂的心思是进入瀚淞洞内部,没怎么去留意这种大块头生物,如果仔细找,应该能找出不少。

大致看过后,分魂决定进入瀚淞洞一探究竟。他首先选择了一处中型洞口外的平层建筑,但他入侵失败了。建筑加装了电磁屏蔽体,意识体撞到上面,就像一个球一样弹走了。较为科学的说法,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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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反射。

这同当年水鬼王等人戴着电磁波屏蔽器闯入绿洞墓园是一样的,强如常院长,也无法入侵他们的意识。

分魂不断寻找入口尝试,包括天窗,无一例外,都铩羽而归。

鬼窟对意识体的防范如此严密,让分魂颇感意外。他不认为这是用来防备自己的,自己的崛起不过六年时间,但这些建筑起码有二十多年的历史。

他更倾向鬼窟在防备常院长。他记得贾旦说过,北常虽然和鬼窟有生意往来,但绝非盟友。北常想要更多的灵魂,但鬼窟在不断抹杀人类灵魂,能被北常收入精神世界的灵魂连零头都不到。所以鬼窟和北常之间,有根本对立的矛盾。

分魂想,林妈妈把常院长骂作常小偷是有道理的,没准常院长也经常到鬼窟偷灵魂,鬼王才把这里建成了意识体的禁区。

分魂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沟通了二十公里外的本尊。

骆有成的意识海中出现分魂的虚影,分魂将瀚淞洞的情况与他做了分享,骆有成完全赞同他的判断。

“我和你的看法一致。”骆有成郑重地把这个念头传递给了分魂。他忘记了他和分魂本就一体,两者的思维模式完全一致,怎么可能得到不同的结论。主魂和分魂一起痛骂该死的常院长,连累了他们无法入洞探查。

他们一起想到要去钻山体,然后又一起否定。穿墙都是件辛苦事,何况数十米厚的山体,绝不可能成功。最终他们决定最后做一次努力,查找瀚淞洞意识“防火墙”的漏洞。分魂马上去干活了。

骆有成回味自己与分魂间的交流,感觉是在自言自语。他意识到分魂是他的复刻体,分魂所想,也是他之所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分魂在距瀚淞洞主入口六公里处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小洞,入口不足20公分,被野草遮掩。分魂认为这个小洞没准和瀚淞洞相通。

骆有成这次没有多说,让分魂怎么想就怎么做。

分魂从洞口钻入,他很快发现,这是一条非常狭长逼仄的鼠道,长约三百多米。里面有三只老鼠,都如小猫般大小。通道的尽头是岩层,分魂在岩石上看到了一指粗细的裂缝。他穿过裂隙,进入了一个人工建筑。

分魂大喜,总算进来了。四下打量,这里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这里深处山体内部,无窗可以理解,但这个房间,连门也没有。

分魂略作思考,打算尝试一次穿墙。他给自己套上套套,加上一个钻头,向墙壁冲去,然后他被弹飞了。

分魂大失所望,这里也有屏蔽体,只能另寻它途了。然而,当分魂试图通过他进入的那个裂隙出去时,再次被弹飞。入口是单向的!

他做了多次尝试,结果是像个皮球一样从一面墙壁弹到另一面墙壁。

陷阱!这是陷阱!

分魂不由想到古人用来捕鱼的鱼篓,鱼儿钻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章 三足鼎立

落入陷阱的分魂见逃出无门,索性不跑了,静静地漂浮在房间的中央,仿佛这里是他的家。

二十公里外的骆有成失去了与分魂之间的感应,知道分魂出事了。他也没有找回分魂的打算,直接驾机返回了书院。

前一次分魂跑得太快跑得太远迷路了,有希望找回来。这一次九成九出事了,能困住分魂的陷阱一样能困住主魂。分魂没有还能再塑,主魂出事,复原耗费的时间就多了去了。骆有成不认为现在是该冒险的时候。

他曾和分魂约定一旦陷入困局,分魂可以想办法自救,也可以坐等鬼窟覆灭后脱困;如果是大风险,那就自爆吧。

经过连续两次失败的尝试,骆有成消停了,安安静静地等待大型地底探测成像系统完成。

……

鬼窟占的地太大,近万平方公里,魑魅魍魉分散在各地。鬼窟匿得太深,联合议会悲哀地发现,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他们稀里糊涂做了二十年多年的股东,居然不知道鬼窟的总部藏在哪个犄角旮旯。

以联合议会的人力,不足以支撑对鬼窟发动面战争。这段时间打了十几场仗,玩的都是奇袭。他们先后突袭了甲槟、南邦、滇城和楚芎,他们并不恋战,打完就跑。力争以极小代价来换取战果的累积,达到削弱鬼窟的目的。

鬼窟则不时地用战机袭扰,向青云定居点发射几枚导弹。青云不愧是军工出身,导弹防御系统很先进,地基拦截导弹弹无虚发,鬼王很蛋(弹)疼。

一支由二百头魍魉组成的精英部队曾尝试偷袭青云基地,联合议会的炮火一阵狂轰滥炸。留下了十来具尸体后,魍魉部队被迫撤离。

目前这种状态,其实双方都没有对付对方的好办法,开始调整策略。

魑魅魍魉不再受地域限制,它们踏出滇贵,袭击小型定居点,抓走居民。一向把人口当做获取生命保护集团公司股权筹码的联合议会,摇身一变,成了救世主,开始保护普通人。双方的冲突演变成局部的游击战。

……

联合议会一方面开始收拢小势力的人口,给他们提供武器,提供军事训练,教导他们抵抗怪物进攻;另一方面,四处联络大型势力,以期结成更大的联盟。

二十多年的大浪淘沙,剩下的势力屈指可数。外院、北湖、德人居、甘联体四家西部大型势力,自然成了联合议会眼中的香饽饽。

早些年,青云、管州、玉象就盯上了这几家势力,但这些势力的防御体系很完善,他们并没有把握一口吞下。而且这些势力与他们在鬼窟的利益也没有利害冲突,因此他们没有轻举妄动。两三年过去了,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四家更加茁壮,和鼎盛时期的他们都不相上下。

联合议会的代表分别来到四家西部势力,试图劝说他们加入联合议会。

辉山那边也有人去,联合议会和辉山是有旧怨的,十七年前,股东势力联军攻打辉山,铩羽而归。联合议会希望与辉山化干戈为玉帛。

骆有成很清楚,联合议会并非脱胎换骨,褪去狼性,变成人类的忠实朋友——狗。他们只是想拥有更多的炮灰,来保存自己的实力。

与虎谋皮的事,骆有成是不做的。所以并入联合议会的提议,被外院、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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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德人居、甘联体和辉山一一拒绝。理由是他们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并不担心所谓的鬼王。

联合议会的代表不是傻子,这几家势力的智能城防系统与辉山如出一辙,很显然这五家势力已经拧成了一股绳。

消息传回联合议会,大佬们炸锅了。有人说这些势力不识抬举,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过大多数大佬脑子还是清醒的,认为一个鬼窟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没必要再生事端。他们十七年前在辉山的城防系统面前灰头土脸,如今也未必能落个好。

联合议会只能把目光投向其他中小势力。他们耗时两个月,收拢了八支大小势力,总人口近三万。这其中就包括大墟。

身为二五仔的三位大墟新领袖,几个月前被大佬们在董事会上掀桌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选边站的时候到了。他们权衡利弊,最终决定站在人类的一边。

另外还有一支很强的势力,守护者哼哈将领导的后桥。后桥身处滇省,危机意识比大墟强得多。当贵省大火燃起的时候,他们就派人联系了联合议会。

后桥现有二十一名异能者,比联合议会的绝大多数成员势力的异能者数量都多。联合议会非常重视这股力量,派出上百辆飞翼,数十架战机,把后桥的三千多人人接了出来。

后桥这些年也过得挺憋屈的。雷洪的人从奔栏镇搬到升平后,哼哈将也带着他的人从后桥搬进了滕崇的地下工事。结果鬼王的人迷上了挖地鼠的游戏,把练兵场放在了腾崇。这么多年下来,后桥的人口少了近一半。

……

联合议会收拢势力的动作做得慢了一些,否则能拉到的势力会更多。

早在贵省大火时,书院已经在收拢小势力。早些年,易慕付华就代表书院与他们签过盟约,这几年,这些势力一直与书院做着资源换武器的交易。

书院在嘉州废城建立了一个大型定居点,用以安置小型势力,城防系统交由武器装备研究所负责。新势力名为人类自由议会,简称人自会。

在联合议会四处串联的时候,骆有成决定给双龙和阿哈一个机会。倒不是骆有成从心底原谅了两方首领,仅仅是不想看到联合议会做大而已。

他亲自跑了一趟桐子镇,告诉两方首领,如果他们敢离开贵省,书院可保他们安。双龙自然不愿放弃重新抱大腿的机会,阿哈大当家也见识过骆有成近乎于神的能力,在得到书院的安背书后,立刻举族迁往嘉州。

嘉州的人自会,人口四万有余,规模仅次于德人居和外院。

至此,以书院为首的除鬼盟,总人口达到了二十一万,下辖势力包括书院的内外院、辉山、甘联体、德人居、北湖、人自会、武今镇和肯达瓦鱼人,成为末世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势力。

东亚地区,形成除鬼盟、联合议会和鬼窟三足鼎立之势。

……

年春,骆有成率队来到联合议会,同行的有刀行、江小瑜、春风、凤凰、雷洪、电鳗王、鼻涕虫曹荣以及谈判专家易慕付华。

骆有成向曾经的反人类分子、如今的人类保护者宣告除鬼盟的存在,并倡议联合议会和除鬼盟同心协力对抗鬼王。

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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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责问道“我们看好的几支势力,被你们除鬼盟截胡了,这笔账我们要先算算。”

骆有成笑道“他们几年前就加入了除鬼盟,何来截胡一说?倒是联合议会想挖我们墙角是真。”

路仁清表情肃然“几年前?除鬼盟藏得可够深的。”

骆有成反驳道“鬼王不也藏得很深吗?前些年,诸位的屁股还和鬼王在一条板凳上,不藏深点,除鬼盟怕是活不出来啊。”

长青首领看着雷洪问道“三年前,帮助升平镇的人出逃,是你们除鬼盟做的吧?”

骆有成敢把雷洪带来,自然不会否认,他就是想让联合议会掂量一下除鬼盟的实力。虽然那一仗股东势力派出来的都是炮灰,但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也是事实。

长青首领面色铁青地看着骆有成“我们在玉关损失了三十六辆飞翼、八架战机,近千人无一生还,这笔账该怎么算啊。”

联合议会的议员皆面色不善地瞪着骆有成,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骆有成面露讥讽“你还好意思提这事。把活人送去鬼窟换取自己的利益,这是人该干的事吗?现在如何?与你们对抗的魑魅魍魉,都是你们亲手送给鬼王的实验体。你们又得到了什么好处?鬼王画的大饼还香不香?如果不是看到你们现在和鬼王死拼,谁特么想和你们结盟?”

路仁清说“这么说,贵盟是想利用我们了?”

骆有成“我们是暂时结盟,说不上谁利用谁。”

路仁清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兰奕说道“几个月前,你们拒绝的我们的倡议。我们现在也准备否决你的提议。”

骆有成说“今时不同往日,那时我们并不知道鬼窟总部的下落。毒瘤要连根拔除,才能根治。否则,你今天杀了多少魑魅魍魉,明天鬼王就能造出多少来。”

议员大佬们面色一紧,身体立刻绷直了。

路仁清声音有些急促“贵盟找到鬼窟总部了?”

“我以为路议长只会说‘公司’,听到‘鬼窟’二字,我放心了,至少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骆有成讥嘲地说,“没错,我们找到了鬼窟总部。”

“在哪里?”毕竟不是标准政客,路仁清的养气工夫着实不怎么样。

其他议员大佬也目光灼灼地望着骆有成。

骆有成没有回答,他目光扫过四周,反问道“这里的人都值得信任吗?”

路仁清沉默了,联合议会是在仓促间建立起来的,他不敢确定这里面没有鬼王派来的内奸。

长青首领恼怒道“什么意思?跑我们议会来离间来了?”

骆有成没理他,他笑着对路仁清说“不好意思,我恰好会点望气之术。谁是内奸,你们或许看不透,在我看来,他们脸上就写着‘内奸’两个字。”

他转向长青首领“你是其中之一。”

随后,他又点了三个来自小势力的议员。

路仁清微微摇头“骆盟主,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骆有成哈哈大笑“是不是玩笑,不妨让测谎仪来验证。”

他猛地转向长青首领“你敢不敢?”

长青首领身子向后一靠“我不是囚犯,我拒绝。”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一章 锄奸

议员们没料到除鬼盟的盟主有这样的操作,半天没回过神。足足过了十多秒,才有人叫道:

“除鬼盟没安好心,他们想让我们内讧。”

议员们顿时群情激奋。

骆有成双手一摊,“当我没说过,我们没来过,一拍两散喽,反正鬼王也奈何不了我们。”

说罢,就准备带队走人。

“等等。”路仁清说,“事情来得突然,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临走时,骆有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的人。那人微低着头,不敢与骆有成对视。他是后桥的哼哈将,他......

《流浪之城》第六百四十一章锄奸

流浪之城

第六百四十二章 除鬼战起

议员们有理由嗨。二十多年,他们只想做一件事——传宗接代。

为了传宗接代,他们甚至愿意变成不男不女不人不妖的诡异物种。给鬼王打了二十多年的工,到头来发现是一场空。

这些大佬把数万数十万人送入鬼窟,着实可恨。但想想他们卑微的诉求,似乎又很可怜。在灾难前,人人都用和尚帽阻挡千万大军的入侵,生怕一不小心多出一个拖油瓶。现在就算派出亿万、兆万大军,也占领不了那一分薄田。

大佬们好不容易在一个叫陈友洛的流民身上看到了传播种子的希望。结果这边怀一个,鬼王偷一个;怀一双,偷一双;更过分的是后来居然连锅都端走了。

再后来,他们“意外”发现了一对毛人夫妇,并发现了女毛人怀孕的秘密——“源”。鬼王这次做得更过分,直接把锅都砸了。

一想到这事,大佬们就会恨得咬牙切齿,悔得肠子发青。如果他们早点揪出二五仔,121研究基地就不会被毁,他们现在也不必仰人鼻息。二五仔也没好下场,那个长青首领,在被每个议员割下一块肉后,才被赏了一颗子弹。虽不及凌迟,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原本他们还有一丝希望,武灵山里还有一窝蜂,能制造“源”。但他们没有养蜂人,过冬的时候,两只蜂王都冻死了。剩下不到三升的“源”,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几个月来,他们满世界地寻找类似蚂蚁的蜂,一无所获。仿佛这世上从未有过这个物种。联合议会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议员们明明对鬼窟恨之入骨,但始终没有对鬼王背水一战的勇气。恐怕不少人还存着侥幸心理,万一鬼王的实验成功了呢?万一小魅能够茁壮成长呢?患得患失中,议员们捱过了几个月。

如今,一项成熟的生殖技术就摆在眼前。只要把鬼王揍出屎,这项技术就能唾手可得。他们麾下的亿万儿郎从此将有了用武之地,开疆拓土,占领一亩又一亩良田。春种秋收,收获之后翻翻土又能耕耘。他们怎么能不开怀?

这些自视无两的末世豪雄,如果知道鬼王、除鬼盟抑或北美的生命复兴公司,都只是把他们当做工具人,或者说一把拿在手里还算趁手的刀,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二日骆有成率队返回,路仁清携一众议员,如老友惜别般,十里相送。

阳春三月,正是山花烂漫的时节。

瀚淞洞附近的一处山巅,站着一男二女。男人皮相不错,五官俊朗,轮廓分明,又处在男人四十一朵花的年纪,这种老帅哥对女人有很大的杀伤力。两个女人在他两侧,一人挽住他的一条胳膊,似乎是最好的佐证。

但他的眸子里却有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沧桑。他的左耳廓上挂着一只如意状的物件,贴在脸颊上,下缘延伸到下颌。既像耳饰,又像面饰。

他右侧的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身穿粉色连衣裙,容貌普通,勉强能给个清秀可人的评语。

左侧的女子身穿一件袒背礼服,面相妖媚,不知实际年龄。因为当事人不说,你很难说清楚一个魅存活了多少年。

她很像魅,但和魅又有所不同。她胸前两坨气鼓气胀,好像在和谁怄气,这种规模是平胸的魅不具备的。袒露的后背也没有魅所特有的气囊。难道这是一个魅的失败品?

一男二女在观花。观的不是山花,而是油菜花,黄灿灿一片,铺满了山下的谷地。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天空浓云密布,但并不影响三人的心情。他们目不转睛,很享受眼前的美景。

突然,一道流光在男人的面饰上闪过,男人面色微凝,说道:

“有客人来了,我上去看看。”

右侧的女子跺跺脚,说道:“真讨厌,难得出来一趟,赏个花也不让人安静。”

话这么说,但右侧的女子还是松开了男人的胳膊,向右侧走出五步。似魅的女子也离开了男人,向一旁走去。

男人脚下喷出两道烈焰,把他推向高空。

在空中,他左侧的眼瞳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亮银色。他极目远眺,北方二十公里处,一辆辆电磁火箭炮车、防空导弹车从大型运输机中驶出。后方不远处,停放着五百多辆运兵飞翼,全身覆满外骨骼装甲的士兵肩扛便携式微型导弹发射器,从飞翼中走了出来。

“呵。”男人满是不屑,“路仁清把家底子都搬来了。”

随后,他又看向东方,十公里处,有五千台火烈鸟武装智能,而距海岸线十公里处,停泊着由一艘航母和十艘护卫舰艇组成的航母编队。

男人又呵了一声:“殷有伦,看来十三年前,没把你打痛啊。”

随后,他看向了南方和西方,两个方向同样铁甲陈列。

“咦。”男人收起轻慢之心,自言自语道,“那两处又是谁?”

男人收回目光,落回地面。

“茜茜、小柔,踏青结束了,我们该回了。”

右侧的女子撅着嘴说:“爸爸,花不香了。”

男人怜惜地摸了摸女子的头:“小柔,等打完仗再带你出来玩。哦,打完仗,油菜花也保不住了。不过,那时候我们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我们可以去远方。”

形似魅的女人问道:“宇,敌人很多?”

“四面楚歌,呵。”男人很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敌人的不屑,他双手揽住两个女人的腰肢,说道,“走了,再不走导弹就要来了。”

男人带着二女来到瀚淞洞,凯皮璃天窗打开,他们飞了进去。男人便是鬼王秦广宇,似魅的女人是他的老婆曲丹茜,小柔则是他们的女儿秦柔柔。

秦柔柔问道:“有多少人?”

鬼王说:“他们惜命,派来的大多是智能。路仁清那一方有五千士兵,其他三方的士兵都躲在战车里,但数量肯定不多。”

秦柔柔又嘟起了嘴:“好少,不够玩的。”

曲丹茜说:“都抓了吧,蚊子肉少也是肉,库存的实验体不多了。”

这一家人轻描淡写地宣布了几千名士兵的命运。

他们进入一扇中分式对开合金门,走过一条长廊,乘坐悬浮梯来到地下三层。鬼王说:

“茜茜,带小柔去安全舱。”

秦柔柔不乐意。

鬼王说:“有爸爸在,还用不着你出力。他们带的都是重武器,一会儿诺亚舰估计会震得厉害。”

骆有成曾认为藏在瀚淞洞里的是艘空际航母,鬼王也将它称作诺亚舰,看来是真的能飞的,且规模不输于千熙天城。他起这个名着实有些讽刺,神话中的诺亚方舟是救世的,而鬼王的诺亚舰是灭世的。

“宇,小心点。”曲丹茜说完,强拉走了秦柔柔走了。

鬼王走进一间舱室,双手在髋部用力一撑,身体竟然与下肢分离了,八条章鱼腕足从下方的义肢中缓缓抽离。鬼王,居然也是如魑一般的八爪怪,只不过他依旧保留着人类的智慧和情感,还没有彻彻底底地蜕变成怪物。

他挥动腕足,爬到房间中央,肃立片刻,表情庄重严肃,就如面向乐队的指挥家,即将挥舞起他的指挥棒。

嘭、嘭嘭

一条腕足敲击起地面,鬼王的面前亮起一幅光幕。就如乐队奏响了序章,鬼王瞬间充满了激情,俊朗的面庞因兴奋而变得扭曲。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鬼王的八条腕足轮番在地面上敲击着,被击打的地方发出一团团蓝光,蓝光转瞬即逝。一幅幅影像出现在光屏上,随后消失,被新的影像替代。鬼王快速查看着战场的实施影像。右侧的分屏,则有一条条命令在生成。

鬼王以地面为键盘,以腕足为指,击键如飞。要问末世最牛逼的键盘侠是何人?鬼王也!

随着鬼王发出一条又一条命令,诺亚舰内警报声大作,舰员们各就各位,一队队精英魍魉奔向出击舱。

幹省,联合议会基地,地下三十米的指挥部,议员们聚在一块光屏前,紧张且兴奋地盯着实时画面。此战若胜,他们焦虑了二十年的难题将迎刃而解。

也有人在脸上写满了焦虑,比如管州首领。

瀚淞洞西面和南面都是除鬼盟的部队,他们的武器装备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在联合议会之上。他很担心此战之后,除鬼盟会不会撕毁协议。毕竟对方拳头大,有底气不讲道理,或者同你讲讲硬道理。在履行协议的过程中,势弱的一方总是会吃亏的。

管州首领把自己的担忧与同僚们一说,许多人的脸都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刚才只顾着高兴,忽略了除鬼盟摆在明面上的实力。随后他们又疑惑不解,除鬼盟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地发展壮大的?

管州首领建议道:“议长,要不我们的人向后撤一撤,让除鬼盟和殷老板顶上去?”

兰奕说:“不妥,这么做会留下口实,战后他们完全有理由不履行协议。”

红黑军团的首领建议:“炮兵驻留原地,微型导弹部队分出一半士兵向山区移动。一方面保存有生力量,另一方面我们也有很好的说辞,就说这支部队是为了对瀚淞洞实施包抄。”

路仁清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歪果仁,没想到这货歪心思还动得挺快。他沉吟片刻,同意了这一方案。

命令发出不久,基地内警铃大作。

“怎么回事?”路仁清大喊。

监控员急忙在光屏上增加了本地的实时影像,只见数十枚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西南方向飞来,与它们相距数十公里,还有更多的光点尾随其后。数量如此庞大的导弹攻击,基地的导弹防御系统怕是应付不过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管州首领没有想到,正面战场战火未起,自家的老巢却率先被偷袭了。

路仁清一拍桌子,大叫道:“收回刚才的命令。令前线部队,立刻发动攻击。给我狠狠地打,打得他们无暇分心。”

第六百四十三章 基地保卫战

鬼窟突袭联合议会基地,让大佬们慌了神。大佬们心里p,心说这么多导弹,你去炸沉航母编队不好吗?老子们好歹给你打了二十多年的工,你特么干嘛就跟我们过不去?

吐槽归吐槽,地面上的居民得赶紧转移到地下工事。自从有了希望,议员大佬们开始觉得人是精贵的,不可损失的。二十多年都没把人当人看,如今幡然醒悟,原来人还是人。

警报拉响时,居民们都还在自己家里,没去地下。平时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好在他们平时也做过防空演练,纷纷带上重要的物件,出门向最近的地下工事入口跑去。

没有让平民提前进入地下工事,也不算大佬们心大。他们只当鬼王会全力应对正面战场,根本没想过他会玩这么一出——偷袭大本营。再者,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股东,真不知道鬼王居然存了多少家底。鬼窟一次性发射这么多导弹,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大佬们之所以藏到地下,是因为青云最爱搞斩首行动。路仁清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好像度对了。鬼王不是君子,鬼王比他们还小人。

计算导弹的弹道,是冲着四个防空阵地去的。大佬们抖了个机灵,一旦防空阵地被摧毁,基地将直面狂轰滥炸。大佬们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防空阵地能扛过这波攻击。

身在路府的王蓓蓓,听到警报声,小心脏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着。

前几日,书院就带信来说,要打仗了,准备接她回去。同时准备把议长夫人的失踪案嫁祸给鬼王,增加路仁清对鬼窟的怒气值。

王蓓蓓拒绝了,她认为即便战事过了,仍需要监视路仁清的一举一动。王蓓蓓做出这个决定完全出于真心,不是她对路议长有了感情,或者贪恋现在的权势,也不是因为公心。她单纯地认为在大人物的枕边卧底,很刺激。蓓蓓最喜欢刺激。

现在,王蓓蓓后悔了。从警报声鸣叫的凄厉程度,她断定这是最高等级的空袭警报。

她不想死啊,凭她这几年立下的功劳,完全可以为她的返真实境游戏兑换十几个不同品类的男人。她还年轻,有大好年华,还没尝过外星男人的滋味。

王蓓蓓正胡思乱想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蓓蓓,该回家了。”

王蓓蓓转头一看,是春风,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箱。她喜出望外,扑过去要拥抱他。

春风机灵地往旁边一闪,让王蓓蓓扑了个空。他摆着手,对王蓓蓓说:

“我从良了,现在是正派人了。咱俩不能再亲热了。”

王蓓蓓翻了个白眼,骂道:“假正经。”

春风嘿嘿尬笑着,打开**传送机,对王蓓蓓说:

“赶紧走了,警卫马上就来了。你这里完了我还要去找狗哥。”

王蓓蓓不敢耽搁,当即背上背包走进了光幕。

春风收好**传送机,隐去身形。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一名守卫冲了进来,口中大喊:

“夫人,夫人,议长让您去地下工事暂避。”

见房间里没人,守卫立刻去了另一个房间。

两轮轰炸后,四个防空阵地尽毁。西面城墙被炸塌了二十多米,由于电力中断,西城墙的武装守护全部停摆,宛如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武人,武功尽废。

没有了防空阵地,联合议会基地就成了被拔去尖牙和利爪的病虎。

鬼王的杀招如期而至。一架轰炸机从基地上空掠过,一枚长7米,直径85公分的巨型钻地弹从天而降,准确了命中地下指挥所的地面建筑。它像一支巨大的高速钻头,拼了命地往地下钻。路仁清最担心的斩首行动开始了。

联合议会基地的地下指挥所虽然建得不深,但工事所用的材料是异常坚固的。这枚对付普通混凝土工事的钻深80米的巨型钻地弹钻入12米后就爆炸了。

那架轰炸机去而复返。

第二颗钻地弹落在了同一位置,继续前行者未完的钻地大业。接着是第三颗,彻底攻陷了地下指挥所。

在第一颗钻地弹爆炸时,议员们已经开始撤离。无奈三颗钻地弹玩接力似的,根本没给他们留下充足的时间。由于地下工事复杂,第三颗炸弹爆炸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死伤。真正收割大批生命的是第四颗炸弹。

这是一颗温压弹,火龙在地下通道里漫延,瞬间抽空了里面的氧气。

除了最先跑出来的路仁清、兰奕等十一名大佬,其余议员和指挥官,尽皆葬身地底。大部分人因窒息而死。

炸完地下指挥所后,鬼王的空袭总算消停了。

路仁清脸色铁青,望着被钻地弹钻出的深洞,滚滚黑烟不断从洞口涌出,仿佛里面有个烧煤的大锅炉。

他知道,基地内一定还有内奸,否则钻地弹不可能如此精准地命中地下指挥所。他们在除鬼盟骆先生的帮助下,对议员和军队进行了梳理,但七万平民没有排查。如今悔之晚矣。

路府的一名保镖找到他,告诉他一个坏消息。他最宠爱的小六不见了,生死不知。

所谓祸不单行。他正要派人去寻找自己的夫人时,一名特战队员前来禀报,大约五百头魍魉组成的精英部队正向被毁坏的西城墙冲来,距离不足一公里。特战队已经在西城墙集结。

幸存的大佬们大骇。他们见识过精英魍魉部队的厉害,一百头披甲魍仅用三个小时,就屠了吉达兄弟会的五千士兵,魍零战损。他们议论纷纷,后悔与鬼王作对,说大不了断子绝孙,总比丢了命好。

路仁清面孔上电闪雷鸣,这是他爆发的前兆。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放下对小六的担忧。守不住基地,所有人都得死。在他看来,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魑魅,也是一种死亡。他们和鬼王彻底割裂,鬼王没有理由会放过他们,可能会更惨。他喝道:

“闭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秦广宇毁掉121基地的时候,他已经和我们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了。”

哼哈将长居鬼地,对鬼王的秉性感触最深,他说:“你对鬼王顺从与否,只是死刑和死缓的区别,最终是死。我苟了二十多年,前些日子才算想明白。与其提心吊胆地活着,不如来一次轰轰烈烈,至少死得不憋屈。”

“说得好。”路仁清脸上的电光减弱了几分,情绪似乎被哼哈将这段话感染了,他指着其他几人说道,“他们的能力不足以对付魍魉,哼哈将,可敢和我一起上城杀敌?”

哼哈将抱拳,“我愿意。”

此时,西面传来了枪炮声,特战队已经和魍魉接上了火。

路仁清对兰奕说:“如果我死了,由你代理议长,带着大家,活下去。无路可走时,就去投奔除鬼盟吧。”

“议长”兰奕想说什么,被路仁清摆手打断了。

路仁清勾着哼哈将的肩膀,上了特战队员开来的悬浮车。

幸存的大佬望着远去的悬浮车,读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他们曾经是把成千上万人推入火坑不会眨眼的人,此时心中却莫名有些悲凉,有些茫然,还有一丝惶恐。

兰奕说:“魍魉出动,不会空袭了,大家跟我去议事厅。”

地下指挥所毁了,基地内的地面建筑损失却很小。

管州首领犹豫道:“难保他们不会发动第二次空袭。”

兰奕瞪了他一眼:“你没看出来吗?鬼王要活的,补充他的实验体库存。”

管州首领身子一抖,急忙帮忙招呼其他人:“大家都跟上副议长,两面作战,前线需要我们的支持。”

路仁清和哼哈将来到西城墙,这里的战况很激烈。城墙上是联合议会的士兵,特战队依托临时用沙袋构建的工事,持单兵重武器,守在断墙处,不停地向外射击。爆炸声不绝于耳。

在尚且完好的一段城墙下,摆放了数百具士兵的“尸体”。

一名特战队员跑过来,递上两个防毒面具。听了特战队员的解释,才知道城墙下那些士兵并没有死亡,而是吸入了致人昏睡的药粉,昏迷了。

哼哈将道:“鬼王果然要把我们全都变成实验材料啊。”

路仁清冷哼一声,对驾驶悬浮车的士兵说了句“上城墙”。他的面皮中有光在闪动。

上了城墙,路仁清和哼哈将看清战场,两人都暗暗心惊。虽然他们看过魍歼灭吉达兄弟会的影像,但影像过于模糊,此时他们对精英魍魉的战力才有了真切的感受。

战场上,巨型猴子占了九成,巨熊只有一成。鬼窟打造这支队伍时,有着严格的身高标准。单片镜给出的数据,四百五十头魍和五十头魉,身高都是六米二。

它们身披重甲,从头包到脚,保护得严严实实。它们宛如五百台重型机甲,彼此间隔二十米,排列成整齐的方队。没有战术,不知闪避,不疾不徐,嚣张地、笔直地向断城墙碾压而来。

魍魉本身就是铜皮铁骨,现在双重保护,更是奈何不了他们了。联合议会的士兵们用的都是重武器,可没啥卵用。炮弹击中它们,最多也就让它们摔个跟头。它们爬起来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队列中,继续向前推进。

它们随身带着两件武器,一件是电磁炮,另一件就是现在正在使用的火箭筒。弹头是特制的,里面装填致人昏睡的药粉。由于事发突然,防毒面具准备得不充分,特战队员能人手一个,但来自其他势力的普通士兵只能用口罩,不知能撑多久。

五百头魍魉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因为打不死,所以压迫感格外地强。所幸魍魉的智商不算很高,到现在还没有发觉联合议会这边已经有了应对之法,还在不停地投射昏睡药粉。

路仁清问道:“你和这些鬼物打交道多,你有没有好办法?”

哼哈将微微摇头:“练兵场的魍魉都是残次品,脑子不聪明,也没有护甲,比较容易对付。魍的弱点在裆部,中招后它的身体防御力会下降一大半。魉的弱点在耳道,只要刺死里面的小兽,它就废了。重装的魍魉没弱点。”

路仁清脸又恢复了平静,电光躲藏了起来。他喃喃地说:“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戴上单片镜,将它调整为望远镜模式,仔细观察魍魉。过了一会儿,他喜道:

“面罩外面没有加装凯皮璃。”

哼哈将也仔细看了看,发现面罩制作很粗糙。鬼窟的人还真够懒的,简单地在面罩上开了几条缝。不过想来也是,对高防的魍魉,普通枪械不管用,就算炮弹砸到面甲上也钻不进那几条细缝,确实没必要做得那么考究。

哼哈将随后又把目光下移,想在魍的裆部找到破绽,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议长,您看,它们的盔甲是很多块钢板拼接起来的。护裆部分在腰部两侧有搭扣。破坏这两个扣件,就能脱掉它的裤子,它就没那么可怕了。”

路仁清大喜:“脱别人的裤子,我很在行的。哼哈将,你的声波攻击对它们有效吗?”

哼哈将点点头:“有一定效果,但不算明显,能致晕十秒。而且,定向攻击我只能同时攻击十个目标。”

“够了。”一时间,路仁清脸上电光大作。



第六百四十四章 灭鬼之战(1)

末世的战争其实很简单,规模不大,拼的是装备,拼的是异能者。有时,一个异能者就能改变战场的格局。

史湘云对战时指挥并不陌生,大大小小的战斗他指挥过许多次了。书院的当家人骆有成去了瀚淞洞,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再次坐进战时指挥部。

“远庆二号,什么时候搞定鬼王的卫星?”

这个时代的中远程导弹都是依靠卫星制导。在攻击联合议会前,鬼窟的导弹先袭击了外院、北湖、德人居和甘联体。因为蜂巢天幕的存在,攻击未奏效,这才转头去欺负防御最弱的联合议会。议会大佬抱怨鬼王只知道欺负他们,错怪鬼王了,谁都知道柿子要拣软的捏。

现在联合议会那边的空袭停了,但史湘云不敢保证鬼王没在憋大招,比如送一颗百万吨级甚至千万吨级的核弹。

“别急,别急,刚把两颗卫星弄成了聋子瞎子。”远庆二号说。

开战前一天,为了保证远庆二号良好的状态,骆有成花了三个小时骂这个贱货智能,如今远庆二号干劲十足,他说:“他们有十颗卫星呢,‘虚空之剑’已经锁定了它们的位置。我把两颗‘修理工’……不,是‘拆卸工’……也派出去了。”

“行,麻利点。”史湘云说,“和辉山多沟通,不要和他们的‘虚空之剑’做重复的事。”

结束和远庆二号的通讯后,史湘云把目光投向滇省南部和缅地北部的三块分屏。鬼窟的导弹是丢爽了,但两个导弹发射井和一个导弹发射车队也被“真实之眼”锁定了。毒龙战机已奉命出发摧毁导弹发射装置。

这里啰嗦一句,之所以把进攻鬼窟的时间放在今天,是因为今日多云。别人的卫星成了瞎子、半瞎子,“真实之眼”却有火眼金睛,魑魅魍魉休想遁形。

史湘云随后又看向联合议会的分屏。联合议会的抵抗很吃力,但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失守。

路仁清和哼哈将的异能很给力,特战队的士兵配合得也很默契,短短几分钟,已经有十头魍失去了战力,躺在地上,双手捂裆,胸口起起伏伏。有六头肠子都流出来了,重新投入战斗的可能性极小。

他们的配合简单有效。哼哈将发出声波定向攻击,让魍出现十秒的眩晕状态。路仁清的情绪炸弹专门炸魍裤腰上的金属扣件。魍的铁内裤刚刚掉落,炮弹就如归林的倦鸟,冲进魍的大鸟窝。魍仰面倒地后,会有五名神炮手对着魍露出的唯一破绽攒射。

联合议会在这次战争中确实尽了自己的力,所有的电磁火箭炮、微型导弹部队、机甲以及战机都被派到了瀚淞洞前线。如果有这几支部队守家,不说能杀死多少魍,至少不可能让它们逼近城墙。

按理,史湘云此时应该向联合议会派出援兵。但他真的不喜欢这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相较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史湘云更笃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让他们先打着吧,书院人的命比他们的金贵。

……

瀚淞洞正面主战场很热闹,声光效果高出联合议会基地战场好几个档次。但现阶段其实没多大看头,就是人类联军对鬼窟单方面的狂轰滥炸。

火光覆盖了瀚淞洞所在的区域。炮弹先剥离了树木,随后是土层,接着炸裂岩石。每次炮火间歇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山体明显矮了一截。

鬼王脑回路有点清奇。在这个主战场,他丝毫没还击的意思,可以说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却派魍魉奔袭千里,堵住联合议会的家可劲地欺负。

这是几层意思?史湘云脑子再好用,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浪费在外院、北湖、德人居、甘联体和辉山的导弹如果用来攻击瀚淞洞四面的部队,效果只怕好很多吧?

难道鬼王是想玩围魏救赵的游戏?但也说不通,至少联合议会的留守力量还有一战之力。除鬼盟也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军力,要救联合议会完全不需要动用瀚淞洞战线的部队。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史湘云看向滇省南部和缅地北部的三块分屏,毒龙战机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史湘云下达了攻击的指令。

空气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架架造型酷炫的战机,它们向导弹发射井、向导弹车车队发射了空地导弹,随即又进入了隐形模式。

屏幕中绽放着绚烂的火之花,当火光熄灭,发射井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废墟深坑,车队也成了一堆金属垃圾。

史湘云抿了抿嘴,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把目光重新移向主战场,

主战场依然如故,弹药不要钱似的倾泻在山体上,剥竹笋壳一样,将岩石剥了一层又一层。鬼王依旧没有反击的意思。

史湘云调出地底成像系统的实施监控,发现空际航母上方的岩层平均厚度还有三米,再炸一刻钟,岩体会全部被剥离,空际航母就会彻底暴露出来,如同脱模一样。

脱模?史湘云脑中灵光一闪。

鬼王并未破坏瀚淞洞的山体,他似乎是以瀚淞洞为模具,建造了这艘空际航母。难道鬼王是想借敌人的炮火来打碎外面这层壳?这样,空际航母起飞就可以减少大量的能源消耗。

鬼王想跑!这个念头从史湘云脑海里划过,他当即坐不住了。他对身后的关佑庭说:

“关所长,去启动飞城,我们到东南亚一日游。”

关佑庭秒懂:“史大人,您想用电浆炮攻击鬼王的空际航母?”

史湘云催促道:“快去吧,晚了他可能就逃了。”

关佑庭带人跑步离去,六十多岁的老头,步伐和年轻人一样矫健。

史湘云也向瀚淞洞前线发出了停止攻击的指令。西面和南面除鬼盟的部队率先歇火,殷老板和联合议会的部队虽然不明就里,依旧很默契地止戈。战场突然陷入了死寂,唯有瀚淞洞上空翻腾着滚滚浓烟。

……

然而,联合议会基地却形势突变。

路仁清和哼哈将联手,短时间放翻了五十多头魍,惹了众怒。前排的魍向断城墙发起了冲锋,后排的魍将手上的武器换成了电磁炮,密集的炮弹越过女墙,落在城墙上。联合议会战士顿时死伤惨重。

城墙上不能呆了。路仁清和哼哈将从地下指挥所逃出来后,被激情鼓动着直接上了城墙,身上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路仁清异能虽强,但身体和普通人无异。身强力壮的哼哈将伸手一捞,揽住他的膝弯,路仁清下意识地搂住了哼哈将的脖颈。

最标准的公主抱。路议长惊呆了。

哼哈将也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不妥,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逃离城墙。他抱着路议长正准备往城内跳,一枚炮弹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背心。

哼哈将的身体远强于普通人,但毕竟不是铜皮铁骨。炮弹击碎了他的脊椎,撕走了大块的血肉。可怜的哼哈将,苟了一辈子,第一次激情就壮烈了。

路仁清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卧槽,老子这张乌鸦嘴”,哼哈将的尸体就和他一起,栽下了二十米高的城墙。

落地的声响被轰隆炮声掩盖。剧痛从后脑传来,随即路仁清彻底失去了意识。

……

书院战时指挥部,站在人群中的王蓓蓓,神色黯然。她是一个优秀的特工,不会在工作中夹带私人情感。但毕竟和路仁清共同生活了两年,多少还是有点伤感。

史湘云微微叹息一声。路仁清不是好人,此战却为他赢回了人们的些许敬意。

还有特战队员、联合议会的士兵,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死战不退。纵然他们的炮弹无法杀死魍魉,推它们一个跟斗,延缓他们前进的步伐总是能做到的。这一仗,他们找回了身为人类的尊严。

“喷火娃,集结队伍,支援联合议会。”史湘云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旦西城墙告破,基地内九万多人危矣。

随后史湘云拨通了春风的电话,让他打开**传送机,接应内院护卫队员。

……

人们感受到从地底传来的轻微震动。内院,或者说千熙天城,从基座中缓缓升起。

人们放下手头的工作,汇聚到广场上。云层似乎越压越低,人群发出一阵欢呼。他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只知道天城再次上天了。

蜂巢天幕升起,覆盖了整座天城。人们看不到天空了,只能看到穹幕变灰了,那是天城正在穿过云层。一分钟后,穹幕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变成了湛蓝色,还有一个耀眼的大光斑,那是太阳。

史湘云没有让天幕抓取外界的景物投影在内壁上,没必要,这是去打仗,不是旅游。但他让人将瀚淞洞和联合议会的两处战场投影到田野上。他要让人们知道,和平来之不易,书院的优渥生活在末世尤为可贵。

看到联合议会战场上惨烈的场景,书院的群众们鸦雀无声。这是人类文明和异形文明的搏杀,他们没有理由高兴。许多人捂住嘴巴,默默地注视着不对等的厮杀。

……

随时都有人在死去。暴怒的魍高高跃起,翻上城墙。它们挥动着双臂,把士兵们一个个拍下城墙。有人被它们抓在手里,捏成一团模糊的血肉。有一头魍甚至尝试把人送进嘴里,没有成功,它的面甲上只有细细的缝。它恼怒地把士兵掼下了城墙。

联合议会的士兵无一人逃跑,如蝼蚁般的士兵扑向身高六米的庞然大物,悍然引爆身上的炸药。徒劳的抵抗没有收获任何战果,魍毫发无损。

……

书院中,有人握紧拳头,小声地喊道:顶住,雄起!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喊:顶住,雄起!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声音汇聚,如洪流,如海潮。

泪水从脸庞滑落,他们忘记与联合议会的隔阂和对立。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称谓:人类。



第六百四十五章 灭鬼之战(2)

瀚淞洞主战场经过了十分钟的沉寂后,终于有了动静。

瀚淞洞方向,超大功率功放传来鬼王高分贝的声音,响彻天空:

“打啊,怎么不打了?”

短暂的沉默。

“你们不打,我可要打了啊。”

鬼王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林剧烈晃动起来,如同得了疟疾,摆个不停。不断有断裂树枝被抛飞出树冠层,落下来,又与新的断枝一起飞起来。魍来了。

联合议会的阵地率先开炮,更多的树枝飞上了天空。随即,东面也响起了炮声。

除鬼盟没有开火,面对皮糙肉厚的魍,炮击的唯一作用是减少弹药的库存。对付魍的最好武器,还是异能。而且他们的阵地都选在开阔地,距离森林有两公里远,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指挥车内,骆有成看到近百头魍从森林里钻出来,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些魍大部分都披着一身白毛,只有少数褪尽毛发,有了人样。它们手上没有武器,铁内裤是它们唯一的装备。

一出森林,魍就发起了冲锋。白毛的四肢着地,如猩猩般奔行,速度极快。巨人模样的魍甩开两条大粗腿,速度稍稍慢了一线。

凤凰问道:“姐夫,需要我出手吗?”

骆有成摇摇头,这些只是炮灰,空际航母中的披甲魍还没现身呢。

“你的蓝火凤异能有时间限制,留在关键的时候用吧。我去会会它们。”

说完,骆有成走出指挥车,启动飞行靴,迎着魍飞去。他/它们很快遭遇了。近百头魍齐齐止住了脚步,仰头望着骆有成。

一部分魍试图攻击他,但骆有成飘在三十米的高空,哪怕魍弹跳力再好,也够不着,急得抓耳挠腮。骆有成心想,智力不够啊,难怪只能当炮灰。

一头巨人魍问道:“anhlaai?”

单片镜:你是谁?(越语)

骆有成早听春风说过,巨人魍是语言小能手,能用多国语言进行简单交流。他一边分出无数股意念力,去解魍腰间铁内裤的扣件,一边沉声说:

“说华语。”

巨人魍楞了一下,才问道:“你谁,飞,会,你也,为什么?”

骆有成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魍问的是“你是谁?为什么你也会飞”,他在心里吐槽,魍的句式无敌了。从魍的问话中,他也听出来了,鬼窟并不缺单人飞行器。

他学着魍的强调,一字一句的问:“你们,有,会飞的?”

巨人魍老实地回答:“我,山小豹,飞,不会。山中豹,飞,会。”

骆有成听明白了,这头魍是小字辈,没资格用飞行器。如果它进入中字辈,就能飞了。船内的披甲魍,恐怕都是中字辈以上的魍。说话间,骆有成的意念力已经把周围的魍腰间的扣件都扳开了。

山小豹又问:“你谁?什么,你做?”

小字辈的魍还是蠢了点,骆有成估摸着它有三、四岁孩童的智商。从对面阵营来的人,还能是谁。他笑着说:

“敌人啊。帮你们脱裤子。”

山小豹脸色大变,大喊一声:“等抽。”

单片镜:攻击(越语)

山小豹捡了一块石头,向骆有成砸来。恰巧骆有成的被动异能反弹起效,还没碰到意念力护罩,石头反弹回去砸中了山小豹的头。山小豹气得哇哇大叫。

其余的魍撇下骆有成,头也不回地向前方阵地狂奔。只听哐当声不绝于耳,铁内裤掉了一地。山小豹直觉胯下一凉,他的铁内裤也掉了。

山小豹有了人形,就有了羞耻心。它正准备去捂裆,只觉得胯下剧痛,一枚重狙子弹打中了小鸟。山小豹大喝一声,仰面栽倒,昏死过去。一把飞刃从他口里刺入,扎穿了它的后脑。

骆有成收回飞刃,头也不回地飞向西面阵地。南面战场除了老鹰、鬼箭、神枪,枪法好的还有十几位,比如三秒、五秒、六秒、七秒四兄弟。雷洪的雷鞭也能对付普通的魍。

如果连脱了裤子的魍都对付不了,他们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当然,这也是这个阵地所有的人类战士,其他都是智能武器。

虽然打着除鬼盟的名义,但出现在战场上的是书院和武今镇的组合。骆有成并没有从北湖、甘联体、德人居要人,他看不上那些异能者的能力,只是让他们有钱出钱,有物资出物资。

书院不缺武器,缺人。每个除鬼盟的人都是末世最宝贵的财富,骆有成是这般想的。

……

骆有成来到西面阵地,发现这一趟来得有点多余。

二姐江小瑜的身影忽东忽西,只有在她把细剑刺入魍的眼球时,才会略微停顿一下。她闪电般地连出两剑,刺瞎魍的双眼。这一击或许不致命,但短时间内足以让魍失去大半的战力。

小瑜的速度太快,一沾就走。魍的大巴掌刚提起来,她已飞出老远。魍只能顺势用巴掌捂住受伤的眼睛,愤怒且无助地哀嚎。

比起二姐,二姐夫刀行的攻击更致命。他那把强腐蚀性的长刀,一刀就能劈开魍的大头。得手之后,他双脚一点,长刀从魍的头颅中抽离,身子在空中一拧,手中的长刀顺势从另一头魍的额头斩下。

骆有成暗暗赞叹,不愧是书院的武术总教头,一招一式,实在是赏心悦目。

相比之下,弟弟石岩山就像个粗鄙的莽夫。他仗着自己一身铜皮铁骨,和魍硬刚,战法简单粗暴。他会骑到魍的脖子上,双腿夹住魍的粗脖子,一手抓着魍脑后的长毛,一手猛砸魍的后脑。他砸不开魍的头骨,魍却被他两拳砸出个脑震荡。

魍小脑受伤,运动机能受损,反手准备抓握石岩山的手掌不再听使唤,只能任由石岩山把它砸得失去意识。

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还有女巫的四只兽。小猫黑咪、裸狒狒美美、八哥鸟轮胎和独角犀牛牛。二哈小帅的次声波攻击对魍无效,只能蹲坐在女巫身边看着伙伴们表演,嘴里呜呜地叫着,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黑咪像只黑色的精灵,在魍的两条大粗腿之间穿行。魍对这个小东西选择了无视,这么小一只,塞牙缝都不够。然而,正是这一小只,猖狂地爬上了它们的大腿,爪子搭上了铁内裤的搭扣。魍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小东西的时候,它却逃开了。巴掌拍在铁内裤上。内裤掉了。

这时候,就会飞来一只小破鸟毒舌:“哈披(傻子),尿都胀慌了,还不屙?”

魍顿时觉得尿意冲天,粗大的水柱迎风飙三丈。

蔫坏的牛牛会在这个时候赏它一道闪电。水柱神奇地消失了,就像被人关了水龙头。接着庞然大物便会捂住焦黑的小腹,满地打滚。满地的花花草草遭了秧。

和猥琐的三兽组合相比,裸狒狒美美的思想就健康多了。

美美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碎花小裙,头戴小圆帽,帽子下面还有齐肩的假发,像个丑丑的……可爱小姑娘。美美“小姑娘”对魍一点也不犯怵,体长三十公分的美美和六七米高的魍一比,就是一只蝼蚁。但它毅然决然地走向魍,一边走一边翻白眼,嘴里还喊着呜哇。

迎面而来的魍跑着跑着就觉困意袭来,仆倒在地。有几次离得太近,差点把美美压在下面,好在它机灵,四脚着地跑开了。

美美是个报复心很强的小狒狒,差点压到它的,它总尝试用毒牙去扎对方的眼睛。不过它的力量太小,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它无可奈何地放弃,走向另一头魍。

这些失去战力的魍,就等人来补刀了。补刀人除了刀行,还有装备激光武器的武装智能。武装智能伸出一条机械臂撑开魍的眼皮,对大眼珠发射激光束。激光束灼穿眼珠,刺入大脑。

偶尔也会有意外发生,比如武装智能被应激反应的魍一巴掌拍飞,报废了。

骆有成嫌它们的效率太低,顺手用飞刃结果了附近的魍的性命。

战斗结束后,骆有成与二姐、二姐夫、三妹和弟弟简单交代了几句。他给二姐和弟弟留下了一柄飞刃,二姐的细剑对付魍还是力有不逮,石岩山拳头是硬,但战斗效率一般。

他返回南面阵地时,这边也清场了。

由脱裤大师骆有成和黑咪主导的两场战斗,无比猥琐,而且非常辣眼睛,但绝对高效和稳妥。

骆有成寻思着,这一波进攻的炮灰魍都是平日里“大王让我去巡山”的小妖,下一波来袭的应该是空际航母中的精英魍了。等精英魍出舱,空际航母中的守卫力量削弱时,就是他进入舰体的时刻。

骆有成不准备参与下一轮战斗。他要带着五个宝贝侄女躲进山中,随时准备潜入空际航母。

西面阵地很稳,南面阵地只要凤凰出手,也稳得很。如果有危险,不是还有**传送机吗?随时能从书院调人过来。

魍嘛,战力不过尔尔,不足为虑。骆有成如是想。

……

骆有成不放在眼里的魍,对联合议会来说,却是个大麻烦。北面阵地的炮声自打响起就没停过。骆有成撇撇嘴,对联合议会的战力颇为不屑。

他没想过让自己的人去支援,万一人走了,精英魍来了,南面西面的阵地该咋办?况且,不是一直在放炮吗?炮兵阵地没毁,说明他们还有余力。

他心说:从前沆瀣一气,现在徒呼奈何?我们对付魍的手段,都是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

骆有成又侧耳倾听了一下东面的动静。东方已趋平静,偶尔有零星的炮声。看来殷老板对付魍也有一套,不再是当年那个被人打成5:3000的吴下阿蒙了。

骆有成颇为好奇,联系远庆二号,读取了东面战场的战斗影像记录。

殷老板的部队战法很简单,先用炮火阻缓魍冲锋的步伐,再发射闪光弹让魍短暂失明。真正的主力是八个机械改造人,他们控制着八柄飞刃,抹过一头头魍的脖颈。切口很宽很深,魍的手掌根本堵不住蓝血喷泉。

这就好理解了,飞刃是对付魍魉的最佳神兵,除此之外,恐怕就只有刀行手中那把腐蚀性极强的长刀了。

殷老板说他一共打造了十三把飞刃,给骆有成五把后,他只余八把。目前看,数量上没有出入,骆有成很满意殷老板没撒谎。

随后,远庆二号又给骆有成发了一段影像。八名机械改造人灭杀炮灰魍之后,立刻带着三千台火烈鸟武装智能奔赴北面阵地,支援联合议会军。

这让骆有成非常意外。殷老板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他曾毫不隐晦地表达自己想成为末世王者的野心。驰援联合议会,可以收获一份感激,也能彰显自己的武力,为以后谋图联合议会做准备。

这让骆有成暗暗警惕,灭鬼之后,殷老板或许会成为书院的大敌。

可是,依靠仅剩的两千台火烈鸟武装智能和只能在海上发射导弹的航母编队,能对付全副武装的精英魍,守住东面阵地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道殷老板还有后手?



第六百四十六章 灭鬼之战(3)

联合议会基地沦陷了,四百多头魍冲进了基地。它们一手电磁炮,一手火箭筒。看到士兵,用电磁炮轰杀;看到普通人,用火箭炮发射昏睡炸弹。它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掠夺**实验材料。

队伍乱了,建制散了,议会士兵仍不愿后撤一步,悍不畏死地在西城墙附近组织反击。面对四百多头庞然大物,他们如蜉蝣撼树。无论从前议会士兵对同类有多残忍,此时此刻,他们重新找回了人性。他们在为人类而战,当得起勇士的称号。

士兵们见过路议长和哼哈议员灭魍的操作,他们无法复制,不过也有自己的办法。射击精良的战士,瞄准魍腰间的搭扣开炮。运气好,一炮就能震开搭扣,再不济两炮准开扣。被剥掉裤子的魍,多半会被揍趴下。但士兵也会遭到严厉的报复,被炮弹炸飞。

士兵们前仆后继,以死换伤,用二十几条人命,换一头魍失去战力。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战绩。十多年前,五十头魍全歼殷老板三千台武装智能,只损失了五头魍,打出了1:600的战损比。

尽管如此,形势也不容乐观。即便这支五千人的精英部队对掉两百头魍,剩下的两百多头魍和五十头魉,依旧有能力拿下整个基地。魍魉对付一万多名普通士兵,真的能打出1:600的战损比,甚至更高。

……

路仁清和哼哈将的尸体被抬到议事厅。议事厅内弥漫着悲怆的情绪。

联合议会组建不过半年,议员们的交情说不上深厚。平日里少不了彼此提防,勾心斗角。但此时,情感是真实的。物伤其类,路议长和哼哈议员的遭遇,或许下一刻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兰奕有种无力感,他对士兵说:“把他们抬去偏厅吧,等战事结束,为他们大葬。”

兰奕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事结束亲自为议长殓尸。

议事厅陷入了可怕的沉寂。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

“代议长,我们撤吧,我们不是这些魍魉的对手。”

此人来自一个小势力,忝居议会末席。从地下指挥所撤退时,可是按地位高低的顺序撤离的。作为地位最低的议员,居然幸运地从地下指挥所跑出来了。可见此人求生的**和能力都不俗。

“我们确实低估了魍魉的战力。”兰奕悲愤地摇着头,“但这不是我们抛下平民逃跑的理由。”

另一名同样来自小势力的议员劝解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兰奕嗤笑一声:“外面的柴,早就被鬼王拣光了。失去这里的柴,我们将一无所有。你凭什么东山再起?”

小势力的议员表情一滞。他明白兰奕说的是实情,但好死不如赖活,他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兰奕继续说道:“没有平民,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会和流民一样,居无定所。除鬼盟也不会和我们分享繁殖后代的技术。”

小势力的议员尖叫道:“除鬼盟呢?除鬼盟为什么不来支援我们?如果不是他们挑事,我们不会去攻击瀚淞洞,鬼王也不会来袭击我们。”

管州首领骂道:“幼稚!你这种智商,是怎么做到势力首领的?鬼王从袭击121基地开始,就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他就是摆明要欺负我们,他缺材料了,他看上我们的人了。”

洪泽首领说:“我们和他们签的是协议,不是盟约。协议里没有规定相互支援的义务。”

小势力的议员哭丧着说:“天啊,我上了贼船了,我不该加入联合议会的。”

管州首领:“不加入联合议会,或许几个月前你们就死了。”

兰奕怒道:“真呱噪,别和他废话了,他要走就走,我们不留。”

这名议员又说:“可是我把所有身家都投到这里了。”

兰奕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另一位小势力议员,说道:

“如果联合议会得以幸存,你们可以回来把你们的人带走。”

两名小势力议员对视一眼,当即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管州首领骂道:“蠢货,他们还真以为能逃得出去。”

鬼窟袭击121基地和吉达兄弟会的经历告诉他们,魍魉是陷阵军,后面必定有前来收官的鬼窟士兵。这些士兵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魑魅。

兰奕说:“还有想走的,趁早。我会留下,死战!”

幸存的议员们纷纷表示,要和代议长一起,与基地共存亡。

不久,士兵来报,两名议员的飞翼向北飞出不到三公里,就遭到高射炮击,飞翼在空中被炸成碎片。

议员们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发紧,鬼窟果然把基地包围了。

就在议员们陷入绝望之际,兰奕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西城墙的现任指挥官打来的。这位指挥官只是一名少尉,他的上级都战死了,一级传一级,传到了他头上。

少尉指挥官说:“来了一伙人,数量在两百左右,拿着古怪的武器。他们自称是除鬼盟的人,说有把握对付魍。他们让我们去剿灭基地周围的鬼窟军,魍就交给他们。”

兰奕一喜,随后眉头一皱,刚才似乎没有接到飞行器降落的请求。防空阵地虽然毁了,但入侵侦测系统依旧在运转,没有理由来了援军他们不知道。他问道: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少尉指挥官:“从基地外进来的,城墙缺口那里。”

“能确认他们身份吗?”

“不能,我们没有和除鬼盟的部队打过交道。”

兰奕眉头皱得更深了。来了一支援军,本来是件喜事。但这支部队来历不明,他们不是从天而降,而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如果他们是鬼窟的人,将精英部队从西城墙调走后,他们和魍魉一起攻击基地,那可大大的不妙。

“他们在杀魍了吗?”兰奕问。

“在杀……呃,天啊,他们居然是用的这种办法。”

“什么办法?”兰奕焦急地问。

“他们向魍投出魉的卵。魍好这口……魍把面甲摘下来了,它吃了……天啊,那是什么武器?不是激光,也不是粒子束,不发光不喷火,魍就直挺挺地倒了。特么不是和魍唱双簧吧……”

少尉指挥官说到这里,暂时中止了汇报,他似乎在吩咐手下的士兵去查看魍的情况。

兰奕与鬼窟合作了二十多年,对魍魉还是了解的。魉的双生小兽会排出一种毒卵(骆有成称之为毒胶囊,在滇蜀两地收集了很多),毒卵对马熊有着巨大的吸引力,马熊吃下毒卵后,会彻底丧失抵抗意志,沦为魉的食物。而魍也对毒卵很有兴趣,很享受毒卵带来的幻觉。

过了十几秒,电话里传来少尉指挥官喃喃的声音:“效率太高了,魍倒了一片……”然后又没声了。这位军官被惊呆了,一时间忘了自己正在向上级汇报。

兰奕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由于西城墙失去了电力,监控停止运作。看不到影像,他想听听声音直播,偏偏又遇上了一个不合格的主播。

“情况到底怎样了?”他吼道。

少尉指挥官这才回过神来,他汇报道:“是冰冻枪,他们用的是冰冻枪。”

“什么冰冻枪?”兰奕在旧纪元时只是景区管委会的普通员工,哪懂这些?如果换成路仁清,一定秒懂。

“代议长,渐冻症知道吗?那枪能让魍失去行动能力,就像被冰冻了一样。”

“嘶,还有这种武器?”军事知识匮乏的兰奕心里感慨了一下,这才说,“你收拢西城墙的士兵,去探查外围鬼窟士兵的情况。先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探明后立刻汇报,我会派兵支援。”

“是。”

“等等。”兰奕修正了命令,“西城墙这里留下五百人监视,如果那些人图谋不轨,立刻开枪射杀。”

“代议长,不用监视了,他们准备撤了。”

这时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在同少尉指挥官道别。少尉指挥官向他表达了由衷的感谢,并希望他们能和议会士兵一起,清剿外围的鬼窟势力。

那人歉意地说,他们要立刻去支援瀚淞洞战场,外围的鬼窟势力只能由联合议会自己解决了。他说无非是普通士兵和魑魅,联合议会这边应该不会有多大压力。

最大威胁解除了,这边少尉指挥官还在与对方话别,兰奕坐不住了,他急需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让管州首领在此坐镇,自己跑出了议事厅,跳上一辆悬浮车,匆匆赶往西城墙。

等他赶到的时候,除鬼盟的人已经走了。议会士兵正在剥去身体僵硬的魍魉的盔甲,然后补刀。

兰奕问少尉指挥官:“你的单片镜把影像都录下来了吗?”

少尉指挥官急忙取下单片镜,递给兰奕。影像很短,前后不过七八分钟。兰奕看过影像,喃喃道:

“我们和鬼窟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对魍魉的认知还只是一知半解,惭愧啊。”

除鬼盟对魍魉应该做过深入的研究。

他们将魉的毒卵抛向魍,诱惑它取下面甲,取食毒卵。接着他们对魍面部发射冰冻射线,让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对付魉,他们使用的是另一种武器——喷雾器,巨熊吸入气雾后,身体很快就不受控制,喝醉酒一般,醉山颓倒。

士兵们撬开魉的嘴,从里面拖出双生小兽,发现小兽已经死亡。也有士兵不小心吸入了气雾,但身体却没有任何不适。

“厉害,除鬼盟太厉害了。”少尉指挥官赞叹道。

他哪里知道,这是书院大姐头的无心之作。

……

当年,大姐头心血来潮,让骆有成把魉偷回来搞研究。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多大的名堂,只知道魉的体内有人类、棕熊和北极熊的基因,至于它的原型体是什么,不清楚。

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翻了实验室里的试剂架,几种试剂在地板上发生了剧烈反应,释放出大量的雾气,被绑在手术床上的双生小兽闻了去,小兽就挂了。小兽死后,米豆豆也就对魉没了研究的兴致。

今日史湘云派喷火娃带队驰援联合议会,虽然有新式冰冻枪,但总觉得有点不放心。想起米豆豆曾经研究过魍魉,问她有没有对付魍魉的好办法。米豆豆就想起了毒胶囊,当年弟弟收集了很多,全存在她那儿。接着她又想起了让小兽致死的雾气。

米豆豆团队调配试剂花了一点点时间,否则内院护卫队至少能提前十五分钟赶到。不过,如果没有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全副武装的魉会很难对付,甚至会造成不小的伤亡。十五分的等待绝对是值得的。

米豆豆责怪史哥哥,说早点问她,她就能早点想起来,也可以为在瀚淞洞作战的弟弟妹妹准备一些。

史湘云便吩咐喷火娃,联合议会那边完事,立刻赶往瀚淞洞。

……

我们再回到联合议会基地。

最让兰奕惊讶的,不是除鬼盟灭魍魉的本事,而是他们消失的方式。

影像中,除鬼盟的人员快速跑向一道光幕,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光幕里。所有人都进去后,上面一块黑色的板子落下来,和下面的板子合在一起,变成了黑色的公文箱。接着蓝光闪过,黑色公文箱也不见了。

黑色公文箱并非凭空消失的,它被隐身的春风收进了黑戒。由于春风当初曾经在这里对青云特战队大开杀戒,所以这次支援他一直没有敢露面,以免给书院招来仇恨值。

“光?公文箱?那是什么?”对武器装备一窍不通的兰奕虚心向少尉指挥官求教。

“我猜,可能类似于魔幻里的传送门。”

兰奕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似乎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得通。

“我们欠了除鬼盟一个大人情。”默然片刻,兰奕又说:“你们记住,以后见到除鬼盟的人,要保持敬意。”

有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永远不要去招惹除鬼盟,除鬼盟太强大,联合议会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止一条鸿沟。

少尉指挥官点头,随后问道:“代议长,在基地外围的鬼窟弱鸡,我们还杀吗?”

兰奕脸阴沉下来。

“杀!复仇!”

第六百四十七章 灭鬼之战(4)

鬼王的第二波反击极为凌厉,收效却不大。

三个战机编队从缅地飞来,对东、西、南三方阵地狂轰滥炸。与此同时,一千八百头魍背着喷射飞行器,从诺亚舰倾巢而出。一千二百头直扑北方阵地,东、西、南三方只分润到二百头。

鬼王的意图很明显了,东、西、南三方以武装智能为主,他对这些东西没兴趣,能炸就炸,当毁则毁。北面阵地有联合议会的五千名士兵,这些都是他苛求的实验体,他担心轰炸伤了他们的性命,所以把抓捕的任务交给了魍。

西方、南方阵地迅速开启小型蜂巢天幕,为数不多的人躲在天幕里。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一直隐形蛰伏的毒龙战机突然现身,将鬼王的战机打了个措手不及。毒龙战机的打法很猥琐,发射导弹后立刻隐身,神出鬼没,无迹可寻。

被出没无常的毒龙战机震慑,西、南两方的魍迅速落回地面,向阵地发起冲锋。

殷老板的航母编队反击也很果决,舰空导弹迅速锁定鬼王战机,十二架战机组成的编队,一架也没逃脱。但在空袭中,殷老板的火烈鸟武装智能也损失惨重,损毁一千余台,加上之前损失的,东面阵地的武装智能不足八百台。

但殷老板没有召回机械改造人和三千台武装智能的打算,依旧让他/它们留在北面阵地协助联合议会军抗击精英魍。显然,殷老板底气十足,没准憋着大招。

……

山腹之中,骆有成和五个宝贝侄女也准备就绪。消消火、削一刀、小跳蚤和小糖豆都进入了小花痴的体内,完成了合体。

在这之前,骆有成在小花痴的帮助下,进入分魂被困的陷阱密室,把他收了回去。那里仅仅是个针对意识体的陷阱,没有警报装置和削弱意识体的手段。骆有成怀疑密室是鬼王用来防常院长的。

在经历了炮火长达半小时的洗礼后,瀚淞洞已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土堆碎石。许多地方岩层已经彻底剥离,露出黝黑的金属舰体。

空际航母中总共有两千头精英魍,如今只剩了两百头,拿下来应该比较轻松。

骆有成将信号放大增益器的天线端贴在舰体的凹槽位置,手拿着一卷光纤,牵着小花痴的手,身体没入金属舰体中。

他们进入的是船员休息舱。所谓的船员,是魍。为了满足庞然大物对生活空间的需求,房间非常大。层高有八米,净空间有一百平米,比一些人家的公寓还要大。

房间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榻榻米,长七米,宽四米,上面铺着柔软的垫子。一台镶嵌进地板的跑步机,宽五米,长十米。

跑步机的上方,悬挂着一台小型场景发生器。场景发生器会随着跑步机一起启动,这样魍会觉得自己是在户外驰骋。这台巨大的跑步机是供魍发泄多余精力用的。

因为仅有的两样家具都很平面,会给人这是空房间的错觉。或许是鬼王十分信任魍,或许他认为魍单调枯燥的生活没有监视的价值,房间内没有监控设备。

骆有成将信号放大增益器贴在墙壁上,打了几个电话。

得知西面和南面的战斗进展十分顺利,最多再用五分钟,战斗就能结束。

江小瑜和石岩山手握飞刃,杀魍的效率大幅提升,与刀行组成三人组,砍瓜切菜,所向披靡。又有四兽的帮衬,即便面对精英魍也毫无压力。

南面阵地,凤凰出手了,蓝火无物不焚,又非物质形态,魍的炮击无效,只能被动挨烤。

前来支援的内院护卫队也被调往北面阵地,协助联合议会杀魍。

骆有成从黑戒里取出**传送机,启动后却没人出来。正想问个究竟,就接到了史湘云的电话。

“有成,空际航母的推进器启动了,鬼王想逃了。”

“他这么快就认怂了?”

“他最依仗的魍损失惨重,估计想退回泰地境内。老国境内有一支部队,距你们有一百多公里,目的或许是拦截地面部队。”“是魑魅魍魉?”骆有成问道。如果是人类的机动部队,赶过来用不了半个小时。

“魑魅。数量很庞大,不低于十万。”史湘云答。

骆有成暗暗咋舌,十万魑,就算站着不动让轰炸机去炸,也得炸好久。书院也没有轰炸机。

“通知联合议会,让他们的部队去骚扰一下,他们的武器对付魑魅还成,北面阵地的魍交给我们来杀。殷老板的铁疙瘩们还在北边吧?”

史湘云说:“在,机械改造人很给力。武装智能负责重炮震退,改造人用飞刃斩杀,配合很默契。目前改造人还没有损伤。”

“那就好,让我们的人小心点,别被误伤。”骆有成想了想,又问道,“殷老板放弃东面阵地了吗?”

“东面的战斗结束了,殷老板投了一颗五十吨当量的小型中子弹,我已经通知我们的人不要到东面去。”

骆有成呵呵笑了一声,有核弹了,殷老板这一次终于扬眉吐气,难怪把大部分智能都调到北面去了。

突然,他感受到从地板上传来的轻微颤动。

“空际航母启动了。”

史湘云问道:“你要不要先出来,等我把它击落你再进去?”

骆有成问:“你有把握破甲?”

史湘云答:“千熙飞城还有十几公里就到瀚淞洞上空了。”

“轨道电浆炮?”骆有成笑出了猪叫声。大姐夫果然机智,未雨绸缪,提前预判到鬼王要逃。

电浆炮原本是要送往太空的,因为灾难而搁置,现在安装到了飞城的底座上。鬼王千算万算,恐怕也不会想到书院会有这样一件大杀器。

“不用了。”骆有成说,“我和小家伙们有办法保护自己,我们离动力舱很远。你尽管敲打就是了。等空际航母成了残废,再把人传送过来。”

骆有成有意念力护罩,小糖豆有巧克力护罩,就算从百米高空坠落,也有办法护自己周全。

……

鬼王在指挥舱里暴跳如雷。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要和股东翻脸的,为了避免总部被发现,特地躲到了势力范围之外,将总部藏进了越国的山洞。为建这艘诺亚舰,他整整花了十年时间。

瀚淞洞终究被人发现了。他没有紧张,反倒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诺亚舰能飞,装甲够厚,合金材料够强够坚硬,他不认为谁家的武器能攻破诺亚舰的护甲。打不过能跑啊!倒是联军陈兵于瀚淞洞,定居点内部必然空虚,可以从那里搞点**实验材料回来。

前阵子各势力合并,东亚仅剩了几个大势力。他们像光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联军准是这几家组建的。

鬼王向西部几个大型定居点试射了导弹,却被半球型蜂巢挡住了。他吃不准这几家的实力,转头去欺负联合议会。他对曾经的股东知根知底,对他们示弱了二十多年,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谁才有话语权。

他的想法是摧毁联合议会部分防御力量,对议会高层斩首,再派地面部队攻入基地。近十万人啊,他眼馋得很。

至于诺亚舰上方的山体,他恨不得联军尽快把这层壳敲掉,这样诺亚舰就能快速起飞。这也是他在狂轰滥炸下一直没有反击的原因。直到对方识破了他的意图,停止轰炸,他才派出平日用来巡山的炮灰进行试探。

试探的结果依旧是联合议会是唯一的软柿子,最好捏,而且活人最多。

他的想法是将北面阵地作为攻击重点,速战速决,等抓捕了五千名士兵,诺亚舰立刻飞往泰地。之所以向东、西、南各派出二百头魍,是想拖住这三方,防止他们救援联合议会。

想法没错,但战术奏效的前提是魍无往而不胜。然而,他最信赖仰仗的精英部队,在东、西、南三个方向输得惨不忍睹。北面好看一点,不过短短十分钟,也折损了近百头。

十多年前对殷有伦的那场战斗,让鬼王秦广宇飘了。近期突袭121基地、吉达兄弟会,更是让他飘上了云端。让他错误的以为,魍不可战胜,他秦广宇不可战胜。

更让鬼王揪心的是,他的卫星一颗接着一颗失联,如今只剩下一颗。对方能攻击卫星,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只能祈祷最后一颗卫星不要被发现,否则他就会变成聋子瞎子,处处被动挨打。

他通过甲虫形监视仪发回的影像,在魍部队的侧后翼发现了两百名敌人的援军,他们猥琐地用魉的卵勾引魍取下面甲,再攻击它。鬼王没见过这种武器,但他猜测很可能是传说的中的冰冻枪。

只要击杀这些人,把“冰冻”的魍带回来,过一两天应该就能恢复。他立刻命令魍进入狂暴状态,狂暴的魍无会视一切,不再受魉卵的诱惑,眼中只有敌人。

也就在这时,影像中断了,最后一颗通讯卫星失联了。

暴怒的鬼王八条腕足胡乱地在地板上拍击,地板上不断闪耀着一团团蓝光,但光屏上再无任何影像。他发泄了一会儿,冷静下来。

鬼王不确定魍是否收到了他的命令,他与部队的联系被割裂了。他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没了底气,也没了安全感。他必须走了!至于那些魍,完成任务它们自然能找到回家的路,完不成任务……那就当做断后的部队吧。

鬼王叹息一声,将光屏的通讯端口转到诺亚舰内部。他向全舰发出了即刻起飞的命令。

……

地面传来剧烈震动,空际航母在试图冲破最后的岩层。三米的厚度,对这艘庞然巨舰来说,虽然不是薄脆饼,但也比一块木板强不到哪里去。

岩层不断开裂、崩碎,从诺亚舰两侧滚落。这艘巨无霸从地下缓缓升起,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它通体黝黑,身体狭长扁平,很像一只被剪掉了触须和六足的锥蝽。

锥蝽又名木虱王,一种吸血昆虫,模样甚是丑陋。有一种大家熟悉的昆虫是它的近亲,臭蝽,俗称放屁虫。

岩石彻底从舰体上剥落,丑陋的巨无霸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东、西、南三方均有导弹袭来,撞在舰体上,就如火柴发出的微弱火光,一闪即灭,连一个小坑都没留下。

一团电浆穿过云层,落在舰体上,正下方是动力舱。千熙天城及时赶到,发出狂暴一击。然而,电浆团只在舰体表面蚀出一个深二十公分、宽约两米的疤痕。要击穿空际航母的护甲,电浆炮至少要击中同一位置三次。

第二团电浆降临,落在第一处疤痕后方十余米处。轨道武器的缺点是不够灵活,飞城也有同样的缺点。第三团电浆擦着空际航母的尾部落到地面,烧融出一个宽两米的深洞。

史湘云在电话里无奈地对骆有成说:“小觑舰体材料了,要被他跑了。飞城追不上它。战机的攻击对它又无效。你赶紧出来吧,大不了我们和他打一场持久战。”

骆有成挺郁闷,十多分钟前,他还洋洋自得,笃定鬼王不会算到他们有电浆炮。他同样也小瞧了船体的坚固程度。

“不,我要把这艘船变成特洛伊木马。”

史湘云反对:“不行,太危险。真实之眼发现鬼物都在向孔敬一带集结,数量恐怕不下百万。蚁多咬死象,就算你再能打,还能敌百万?”

骆有成皱眉问:“哪来那么多?”

“滇贵都空了,缅地也空了一半,都去了孔敬。”

“收缩防守了?”

“真实之眼发现孔敬有完备的防御系统。就算把我们的护卫队全传送过去,也不会有胜算。”

骆有成说:“那我就让战斗局限在航母里。抓住了鬼王,就掌握了命令控制器。”

史湘云沉默了几秒,说:“行。你要多加小心。”

“不用担心,有小花痴在呢。大不了我们躲到航母的护甲里,电浆炮都打不穿的东西,安全着呢。”

骆有成略一停顿,又说道:“魑魅魍魉向孔敬集结的消息传递到贾旦的生物芯片里,殷老板知道该怎么做。”

史湘云大笑:“你看上他的核弹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灭鬼之战(5)

骆有成的确看上了殷老板的核弹。这玩意在这年头是稀罕物,很难找到。

22世纪末,非洲一场规模不大的部族冲突毁去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生机。世界各国随即缔结签署了一系列条约,彻底禁止、销毁了核武器、反物质武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限制常规武器发展,世界由此进入了长达三个多世纪的田园牧歌时代。

然而,北美某个把自己标榜为世界秩序缔造者的大国,总喜欢一手建立规则,一手破坏规则,狂妄、自大、伪善,又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们的思维非常奇怪,总是说你不能有什么,你有了就会对世界构成安全威胁。他们又说我必须有什么,我有了才能维护世界安全。在双标思想的主导下,该国保有一定数量的核弹头并不奇怪。事实上,研制超级博士病毒,也有该**方在背后支持。

殷老板接手的正是该**事遗产。核弹数量不会多得足以灭世,但也不会太少;当量不会大,但杀伤力肯定也不弱。骆有成恨不得殷老板把他的库存全部用在灭鬼战役中。如此,世界会更有安全感。

骆有成说:“就让魍魉来承受殷老板的怒火吧。现在开启传送,我需要帮手。我会尽可能逼停空际航母,不会让它飞到孔敬。”

……

瀚淞洞北部战场,战斗异常惨烈。

魍在卫星失联的前一刻,收到了鬼王的命令。它们集体进入了狂暴状态,战力飙升。

魉的毒卵对它们也不再有诱惑力。内院护卫队员很快出现了死伤,在十名断后队员付出生命后,其他队员脱离了战场。飞行靴速度快,魍追不上。

前来支援的江小瑜、刀行、石岩山在斩杀了后排的几头魍后,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就连轮胎的毒舌和美美的催眠术,也失去了作用。

此时联合议会的微型导弹部队已经登上飞翼,和战机一起前往老国境内袭扰十万之众的魑魅。电磁火箭炮行动迟缓,因此留在了原地。但近距离作战,它们完全派不上用场。于是殷老板的武装智能和改造人独力承受千头魍的所有怒火。

千头狂暴的魍发起的冲锋如海啸,很快把火烈鸟武装智能淹没了,它们用脚踢,用巴掌扇,用炮轰,一时间武装智能的断头断臂满天飞舞。

机械改造人身高三米有余,在魍面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斩杀五头狂暴魍后,八个机械改造人被魍拆成了零件。

江小瑜抱着美美,悬停在半空中,秀眉紧蹙。她不知道魍的狂暴状态什么时候解除,目前只有耐心等待。这时,她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是史湘云群发的,说收到殷老板的警告,他准备向北面阵地投放小型中子弹,让除鬼盟的人赶紧离开。

另一条是骆有成发的,让他们尽快传送到空际航母上,他要对鬼王动手了。

几人迅速撤离。

魍摧毁了武装智能和改造人,旋即扑向电磁火箭炮阵地。

一枚导弹呼啸而来,在百米高空引爆。这是瀚淞洞周边第二次腾起小型蘑菇云。这颗中子弹当量不大,仍旧是五十吨。

当硝烟散尽,爆炸中心周围三百米的范围,躺了一地的魍尸。三百多头距离较远的魍幸免于难。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因为辐射的缘故,魍的狂暴态解除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天空传来轰鸣,六架大型运输机突然现身,降落在战场两公里外。精英魍似乎又找到了发泄的目标,大喊着“等抽”,喷射飞行器启动,向运输机降落的方向飞去。

从东面阵地赶来支援八百余台武装智能开炮射击,不射魍,专射喷射飞行器,与此同时,从海上也有微型导弹袭来。魍被迫回地面,气势不减,口喊“等抽”,向运输机发足狂奔,大地为之颤抖。精英毕竟是精英,哪怕刚刚接受过中子弹的暴虐洗礼,但绝对输魍不输阵。

轰~

地面传来更为剧烈的震动,一头高七米、长三十米的朋克龙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运输机里走出来。

轰轰轰轰~

第二头、第三头……

殷老板很给力,一共派出了十二头朋克龙,比魍更皮实的基因组合巨怪:鳄鱼头、大白鲨牙、豪猪刺、虎臂、猿掌、甲龙鳞甲、暴龙身、袋鼠后腿、恐爪龙的镰刀趾,还有把甲龙尾锤和剑龙尾刺结合在一起的刺尾锤。覆满身体的鳞甲,除了飞刃,无物可破。

三百多头魍齐齐刹住了脚步,在地面上犁出千沟万壑。它们彼此间用越语交流着,很快又达成了一致。高喊“等抽”,再度发起冲锋,但气已泄了几成。

……

诺亚舰,船员舱。

每过几秒钟,舱内就会多出一道身影。

骆有成召来的人不多,都是书院的顶级战力。

作为书院战力担当的刀行江小瑜夫妇自然不会缺席。石岩山铜皮铁骨能硬刚,手握飞刃斩头颅。电鳗王的高压电对魍同样有效。鱼人达伽娜,隐形暗杀的好手,史湘云将存放在他那里做研究的飞刃交给了她。春风,突袭暗杀的高手。

此外,还有三只兽,轮胎、美美和黑咪。

独角犀牛牛块头太大,没传送它。凤凰也没来,她的蓝火凤异能用了十五分钟,该好好歇歇了。

“二姐和我一起去。”骆有成道。

江小瑜点点头,上前牵起了小花痴的右手。骆有成牵着小花痴的左手。两大一小往前走,不像是去找鬼王麻烦的,倒像是父母带着孩子去逛街。

三人穿过一个又一个舱室。遇到有监控的舱室,他们就躲进舰体的外壳,在其间行走。走到指挥舱隔壁舱室,听到有人说话。

一个女人说:“那些实验体太可恶了,敢和爸爸作对,等抓住他们,我一定要亲自操刀,好好修理这些不长眼的家伙。”

另一个女人说:“乖女,你爸爸不会让你浪费实验体的。”

先前的女人哼了一声。

简短的对话,暴露了两个女人的身份,鬼王的老婆曲丹茜和女儿秦柔柔。这两人从安全舱内出来后,就到指挥舱的隔壁舱室休息,离自己的男人近点会让她们更有安全感。鬼王女儿为仓皇出逃生气,鬼王老婆在旁劝解。

骆有成大喜,抓住鬼王最爱的两个人,鬼王还不得乖乖就范?当下让小花痴带自己穿了出去。

看到墙壁里突然钻出两大一小三个人。似魅的女人淡漠地看着他们,年纪稍小的女人吓坏了,张嘴就准备尖叫,被骆有成用意念力堵了回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女人没叫响,警报却呜呜呜地叫起来,叫得贼欢快。

骆有成顾不上打量两个女人,用意念力裹挟住两人,拉到自己身前。牵着小花痴的小手,穿墙进入了指挥舱。

听到警报声的鬼王正在把腕足往义肢里塞。

看到鬼王的腕足,骆有成有点吃惊,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鬼王身上有魑的特征,鬼王老婆曲丹茜长得又很像魅,骆有成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需要验证。他打趣道:

“堂堂鬼王,又准备逃?”

鬼王看看三位不速之客,又看看自己的妻女,反问道:“你们是谁?”

“除鬼盟盟主,书院先生骆有成。御风仙子江小瑜。”

“还有我,大名骆萧萧,小名小花痴。”

“你就是江小瑜?”鬼王对小花痴选择了无视,他瞥了一眼江小瑜,又转头看向骆有成,他微微点了点头:“原来是水岸先生。忽略你是我的失误,我一直以为你和江小瑜一样,只是个游侠。我也错估了殷有伦的实力。”

骆有成说:“我一直以为鬼王秦广宇能建起这么庞大的一个势力,把几十个势力忽悠得团团转,靠得是智商碾压,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鬼王笑道:“就智商来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他们愿意上钩,是因为他们有所求。不需要我费什么脑子。”

鬼王的回答出乎骆有成意外,他原以为鬼王是个很狂妄的人,说的话倒也实诚。没错,上当,只是因为骗子看懂了你的**。

骆有成微微愣神的工夫,鬼王头顶上的甲板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扇天窗,义肢喷出两道烈焰,把他的身体推出了窗口。骆有成的意念力急忙探出天窗,抓住了义肢,使劲往下一拽,义肢下来了,人不见了。

骆有成吐槽道:“卧槽,什么人啊?老婆女儿都不要了?只顾自己逃命。”

天窗外也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远:“卧槽,要摔死了,骆有成,老子操……”后面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江小瑜跳上天窗,观察了一下,俯身问道:“掉下去了,救不救?”

骆有成说:“能救就救,不能救把他尸体带回来。”

江小瑜飞了出去。

这样的结果,和骆有成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鬼王作为雄霸四地的枭雄,一定是一位强者。纵观末世的大势力,青云、玉象、管州、长青、大墟,哪一位当家不是强大的异能者。

骆有成耐心地做了这么多年精心准备,就是为今日一战。想象中与鬼王的惊世一战没有发生,鬼王一见面就逃跑,离了义肢还要摔成一块饼。这就像你精心准备了一道大餐,端上桌,结果食客跑了。这种感觉,甭提有多糟心。

骆有成转头看向曲丹茜母女俩。女儿正在不停变换表情包,有痛苦,有愤懑,也有茫然。这是一个情绪丰富的女人,其他人最多再脑子里杂糅这些情绪,这个女人却能用一张脸皮把它们全部具象出来,或许这也是一种能力吧。

再看曲丹茜,她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盯着骆有成。

骆有成:“你男人丢下你们逃跑,你不愤怒?”

曲丹茜:“能逃一个是一个,为什么要愤怒?”

骆有成:“可他掉下去了,要摔死了。你不伤心?”

曲丹茜:“自从走上这条路,我们就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死法。这只是其中一种。”

这女人倒是心性坚忍之辈,难怪能把陈思然压得死死的。

骆有成:“鬼王不会打架?”

曲丹茜:“他不会。”

鬼王不会打架,这两个女人也不会。论智商,他们也不是绝顶聪明的一类。也不像曾永泉那样靠慈善赢得人心。这一家子靠什么统御鬼窟?

曲丹茜给了一个答案,他们靠控制型生物芯片,获得了部属的忠心。生物芯片技术的卖家是殷老板殷有伦。那时秦广宇还不是鬼王,殷有伦也只是初出茅庐的小伙。这项有违人性伦理的技术是见不得光的,但秦广宇需要,因此他们做了这笔交易。

秦广宇是殷有伦爷爷的私生子,殷有伦父亲殷广宁的兄弟。两兄弟关系不睦,但秦广宇和殷有伦这对叔侄倒还是能说得上话。一是两人年纪相差只有十岁,二来两人心性都邪恶,臭味相投。正是如此,秦广宇创建鬼窟后,才第一时间邀殷有伦技术参股。

“殷老板后来为什么和你们翻脸?”骆有成问。这事殷有伦也同他说过,说自己是个有底线的坏人,冠冕堂皇,骆有成没有采信。

“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什么秘密?”

“他发现我们改造魑魅的目的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是为了治我们自己的病。”

“什么病?”

“广宇的下肢你也看到了。而我……”

曲丹茜褪下礼服的两根肩带,露出姣好的身躯。她手指点在颈窝,向下一直滑到肚皮。手指所过之处,皮裂开了。那不是真正的皮肤,而是一件人皮衣。皮衣之下,藏着一具与魅相同的平板身躯。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没有让人产生密集恐惧症的鼓囊。

骆有成:“你是魅?”

“我不是魅,魅因我而生。广宇也不是魑,魑因广宇而生。我们的血依旧是红的。”曲丹茜将人皮衣的隐形拉链拉好,穿好礼服。

骆有成压抑着怒火问道:“你们把这么多人改造成魑魅,就是为了找到反转成人的办法,好让你们恢复原状?”

曲丹茜:“是。”

这是一对多么疯狂的夫妻,为了一己私利,将世界推进了炼狱。



第六百四十九章 灭鬼之战(6)

“你很老实,也让我很愤怒。你不怕我杀了你?”骆有成问。

“死,是意料之中的事。当我看到你们,就知道报应来了。现在广宇死了,我也没有独活的理由。我把秘密说出来,只求一个痛快的死法。”

骆有成略一思忖,说道:“我可以答应你。”

鬼王夫妇伏诛,就是他的目的。至于要不要公审,要不要群众对他们声讨,意义不大。活着的,都不是受害者。受害者都已死去,成为改造成魍魉的材料。

骆有成可以答应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但不会让他们的灵魂安宁。鬼王一家的归宿应该是魂乡的炼狱,林妈妈那里收留了不少受害者呢。

骆有成看向光屏,在许多分屏上,书院的人正在屠戮精英魍。曲丹茜也看了过去,她不得不承认,这些魍中的精英,和真正的人类精英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魍都保不住他们,这是命里该绝了。

骆有成问:“你能命令它们吗?”

曲丹茜点点头。

骆有成说:“让所有的魍停止反抗,引颈待戮。命令船员,让飞船降落。然后出舱投降。”

曲丹茜立在原地没动。

“怎么?不愿意?还在心存侥幸?”

曲丹茜:“你还没有解开我的束缚。”

骆有成收回了作用在她身上的意念力,警告道:“别玩花招。”

“反不反抗,都是同样的结局,不如死得痛快点。”曲丹茜向房间中央走去,“我们一家做了真正的鬼,也需要人服侍,魑魅魍魉一个也不能少。”

骆有成嘴角扯了扯,懒得搭理她的鬼笑话。心想确实有座炼狱等着你们去做鬼,没有小鬼服侍,只有大刑伺候。

曲丹茜在房间中央跳起了爵士舞。她的肢体动作很有力,活泼欢快,很富有节奏感,还有点小性感。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鬼婆跳出来的。

这个操作让骆有成一头雾水,但他很快发现,曲丹茜踩过的地方,都会亮起一团蓝光。右侧分屏上开始显示出一行行命令。

魍果然停下抵抗,任由书院的人将利刃刺入它们的脖颈或者被电成黑炭。

一块分屏专门对准了仪表屏,显示空际航母的高度正在不断下降。当数字为零时,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操控空际航母的船员等船停稳后,一个个双手抱头,出舱投降。

见一切顺利,骆有成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北面阵地千头魍进入狂暴状态,就是因为收到了鬼王的命令。如果他知道,打死也不敢冒这个险。幸运的是曲丹茜没有搞小动作。

“做得不错。”骆有成说,“我们再聊聊殷老板,他怎么发现你们秘密的,他看到过你们的本尊?”

“我们从来没有在人前暴露过真实样貌,你是第一个。”曲丹茜回到原位,老老实实地站着,“我们的助理是他的谍子,有一次我和广宇讨论治病的对话被他听了去。”

骆有成:“你们不是有控制型生物芯片吗?助理为什么会背叛你们?”

曲丹茜:“技术是从殷有伦那里买来的,他是脑科学专家,在芯片上做做手脚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和殷有伦闹翻后,我们对公司人员做了清理,和他接触过的人,我们一个没留。”

骆有成心说,还有一个人没清理掉,那就是贾旦。楚芎都空了,贾旦这个橱窗管理员也没必要做了,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以前骆有成一直奇怪,给贾旦植入的间谍生物芯片为什么无法定位,只当是商士隐为他植入时出了偏差。现在明白了,一定是殷老板做了手脚。这个老狐狸。

曲丹茜继续说道:“我们更愿意相信魑魅魍魉,它们听话,没有心机,除了那个贱人。但有些岗位,必须人去做。”

曲丹茜一脸遗憾的样子,似乎恨不得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世上再也没有活人。这个表情麻木的女人,第一次表露了情绪。

“我以为你是面瘫呢。”骆有成嗤笑道。

“我只对一个人笑,但他不在了。在其他人面前,我的确面瘫。”

“对女儿也不笑?”

“她有她父亲的笑就够了。”曲丹茜的语气中夹杂着不满和醋意。

这个变态女人,连女儿的醋也要吃。难怪陈思然在她手下活不下来。

骆有成问:“你说的贱人,是不是陈思然?”

曲丹茜纠正道:“山雪然。”

骆有成:“她不听你们的话?”

曲丹茜:“两年前开始,不太听话了。她恢复了一部分人类记忆,同时也觉醒了魅的自我意识,身材也在发生变化。广宇说在她身上看到了治愈我的希望,我们也就不再让她抛头露面了。”

“她在这条船上?”

曲丹茜点头应是。

骆有成说:“我猜她被改造成魅和你有关。”

曲丹茜很坦白:“是我亲自为她注射的药剂。”

骆有成问:“听说她是魅祖,而且很能生?她生的小魅都夭折了?”

曲丹茜说:“是夭折了,有一半是我杀的。”

这个妒妇心狠手辣,占有欲令人发指,情敌变成魅了都不放过。不过也反应出她对鬼王很痴情。

骆有成不禁在心里吐槽,秦广宇何德何能?骗子、混混而已,居然让两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这个男人对她们有做了什么?一个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改造成魅。当他遇到危险时,又抛下另一个,跑路了。即便如此,曲丹茜依旧痴心不改,太扯淡了。

“这么说,小魅是有可能长大的?”骆有成继续问道。

“不确定。其他魅产的崽都不能存活。她算特例,她的后代至少比其他的魅崽活得长,能不能长大不知道,我也不想验证。”

“如果魅崽长大了,你们对股东势力不也有交代了吗?他们也不至于和你们对抗。”骆有成觉得这个女人思路怪怪的。

曲丹茜摇头:“没有忽悠的必要了。他们搞到了生殖技术,不再向我们提供实验体。我们很缺实验体,他们很合适。”

骆有成问:“所以至始至终把他们当工具人,从未想过回馈?”

曲丹茜说:“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管其他人做啥?我巴不得这世上只有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长相厮守。”

“自私到骨子里的女人啊!”骆有成感慨道,“人固有一死,等你们死了,你们的女儿还要孤独地生活几十年,你们为她考虑过吗?”

“谁说几十年?”曲丹茜反驳道,“你不觉得我和广宇都看着很年轻吗?我们六十多岁了,但我们都有长寿基因,这是病毒给我们的唯一馈赠。我们至少可以活八百岁以上。”

骆有成心里mmp,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真特么有道理。他嘲讽道:

“长寿基因也不能保你们长命,你想到过吗?”

“走上这条路,就设想过无数种死法。怎么死无所谓了,至少我们活着的时候很年轻。多少老年人要羡慕我们?”

“走上这条路,你心里从没有过忏悔?哪怕对数百万计受害者一点点的歉意?”

“为什么要忏悔?他们是我什么人?”

和这个女人说话,骆有成不时会有抽她几巴掌的冲动。偏偏她说话还理直气壮,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理所当然。骆有成很想尽快结束谈话,送祸害上路,但很多事情还没搞清楚,他只有忍着。

骆有成:“对魑魅魍魉的命令都是从这个指挥舱发出的?它们也有生物芯片接收指令?”

曲丹茜:“是的。如果卫星通讯正常,我可以指挥它们。”骆有成:“魑魅魍魉被散养在各地,你们不可能照看周全,不担心殷有伦对它们的生物芯片做手脚,让怪物们背叛你们?”

曲丹茜:“它们体内的生物芯片仅用于通讯,维系这个团队的是改造时赋予它们的忠诚基因,殷有伦没本事改变。”

骆有成心中一凛,事实和想法似乎出现了严重偏差。他原以为只要掌控了指挥舱中的系统,再修复一颗鬼王的卫星,就能控制所有的鬼物,将它们集中到一地,命令它们自杀,或者人道毁灭。但忠诚基因的出现,让他意识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忠诚基因,那是烙印在身体中的本能。魑魅魍魉绝不可能因为收到一条命令,就奉命惟谨,它们一定有办法验证命令是否来自它们效忠的主人。骆有成问出这个问题,果然,曲丹茜说:

“这套系统除了对发布命令的人进行生物识别,也会对肢体动作进行识别。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下意识的习惯动作,无论其他人怎么模仿,都会有细微的差别,不可能通过系统的判定。系统不会发出命令,或者发出的命令不包含可识别印鉴,魑魅魍魉不会执行命令。”

“你们的人类员工呢?”

“他们没有,控制他们的是芯片。”

“这套系统谁能使用?”

“广宇和我。”

“如果魑魅魍魉长期接收不到命令,会怎么样?”

“它们会认为我们出事了,它们自由了,然后四散,像野兽一样游荡。”

“你们没有将它们的生物程序设定为向人类定居点报复?”

“如果我们都死了,报复还有何意义?何况,报复也无从说起。我们欠人类的,人类不欠我们。”

这个女人还算保留了一点点良知。

骆有成意识到到问题的严重性。根据远庆二号的初步统计,魑魅魍魉的总数超过两百多万。

目前有百万鬼物正向孔敬集结,另有十万聚集在老国境内。即便将一百一十万实验室怪物杀死,还有一百多万散居在缅地。它们如果像野兽一样扩散出去,会对流民造成极大威胁,它们是要吃人的。骆有成还记得鱼城飞翼4s店的地下室里堆满的人骨。

怪物不集体冲击人类定居点是好事,也是坏事。它们不报团,不利于集中清剿。灭杀分散在各地的实验室怪物,会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如果这些实验室怪物短命,倒是可以让他们自身自灭,几年十几年人类还是能等得起的。

骆有成问:“能确认魑魅魍魉不会产下后代吗?”

曲丹茜答:“魑魍魉没有生育能力,魅除了山雪然,其他的魅生下的魅崽活不过三天。”

骆有成转头对小花痴交代,让她找到山雪然,把她看管起来。随后又问道:

“它们的寿命呢?”

“设计寿命是一百年,或许长点,或许短点,谁知道呢?这不才过了二十多年吗?”

骆有成想让魑魅魍魉自生自灭的希望也破灭了。人类社会要发展,不可能在堡垒里躲八十年。为了人类安全,魑魅魍魉必须全部灭杀。所以,曲丹茜暂时还不能死,需要她把全部怪物集中到某地统一清除。

但他不可能完全相信曲丹茜,假如这个女人发布命令的时候做什么手脚,后果不可想象。

这女人目前看起来一心求死,十分配合,知无不言,骆有成用情绪测谎也没有发现不妥。但骆有成总觉得她的言行和大反派鬼婆的人设不符。她老公毕竟是和老狐狸殷有伦掰过手腕的,而且是胜利方。

为了以防万一,骆有成打算费点口舌向意识囚笼申请搜索记忆。没等多久,意识囚笼回复,可以搜索。

搜索结果出乎骆有成意外。他高看了曲丹茜的野心,也小觑了曲丹茜的死志。

第六百五十章 灭鬼之战(7)

这个女人其实很简单,她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连亲生女儿,也只能占有她内心一个小小的角落。还是因为鬼王宠这个女儿的缘故,她不想惹秦广宇不开心,把她的爱施舍给了女儿一点。

秦广宇想做的事,她一律支持。哪怕当初秦广宇为了接近陈思然和她假离婚,她也哭着同意了。在她重新“上位”后,陈思然遭到了她铁血无情的打压。

狗血的是,陈思然和孔杰上床,并非有意背叛,而是曲丹茜在给他们供应的食物里,加入了助情剂。秦广宇也知道是妻子做的局,所以才大度地对孔杰和秦哲网开一面。

曲丹茜的记忆中,百分之九十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百分之六是关于她女儿的,剩下的百分之四,才是关于生命保护集团公司的。她的一生,基本被秦广宇占满了。她平日基本不过问公司的事,满脑子都是取悦鬼王、折磨小三陈思然(山雪然)以及私生子。

骆有成此次搜魂最大的收获,就是得知了超级博士病毒是如何泄露的。

超级博士病毒研制的初衷,是想通过其千变万化的特性,随机改变人类基因,由此造就一批超凡脱俗的异能者。从这点来说,超级博士病毒成功了,末世涌现出各种异能者,多半来自病毒的“馈赠”。

这个项目得到军方的大力支持,军方希望借此打造一支由异能者组成的特种部队。

说到病毒泄露,首先要说说青岗系大佬屈允腾。屈允腾是这个项目的最大投资方,他认为完成这个项目,就能从米军军方大捞一笔。为了尽快完成这个研究项目,他甚至指使手下到各地去抓捕流浪汉,供实验团队进行**实验。

随着实验不断推进,屈允腾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超级博士病毒传染性强,潜伏期长,而且大概率会引发极端的免疫攻击——“细胞因子风暴”,最终感染者全身液化,仅余一具骸骨。

他收买了一名研究人员。那人说,由于超级博士病毒的善变特性,短期内不可能研发出疫苗,一旦感染,如果扛不过去,只能等死。一千六百多名“志愿者”,只有一人存活。

屈允腾是黑心商人,但他首先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他知道这样的研究结果,不仅不可能在军方那里赚到钱,而且可能引发世界性灾难。屈允腾不愿意人财两空,要求从项目撤资。

屈允腾撤资,意味着研究项目就将中断。疯女人劳伦·加西亚毒死了屈允腾。

屈允腾的马仔孔杰趁劳伦·加西亚独自加班的时候,潜入实验室把她枪杀了。

孔杰以为劳伦·加西亚必死,跑了。谁知劳伦·加西亚并没有当场死亡,她清醒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呼救或拨打急救电话,而是去抓了病毒培养基——实验小鼠,将它带到室外。sdr病毒就此泄露。

这个疯女人自己活不了,就想拉着所有人陪葬。曲丹茜对加西亚恨之入骨,虽然病毒赐予她长生,也毁去了她的容貌和身材,让她不得不终日躲在人皮衣里。这对爱美的女人来说,决不可忍。

骆有成心里吐槽,曲丹茜同样是个疯女人。

搜魂结束后,骆有成对曲丹茜说:

“我会让人修好卫星,你把所有的魑魅魍魉魃全部召集到孔敬。”

曲丹茜这次没有配合,违背了骆有成的意志。她说:

“为什么?我让全船投降,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还不能换来一个体面的死法吗?”

骆有成不想和她多废话了,意识离体,进入了她的意识海。

意识海中的曲丹茜,是个妖媚的中性,棺材板一样的身材,除了皮肤表面没有鼓囊,怎么看都像一个魅。这才是她的本尊。

曲丹茜的意识体看到不速之客,不复清冷的模样,吓得惊叫连连。这是她第一次在骆有成面前表露出恐慌情绪,不为别的,只为她现在的相貌。

“你……你怎么进来了,你和常院长是什么关系?”

“仇人。”骆有成没有掩饰。

“你想做什么?”曲丹茜没去管两人有什么仇。

“你把所有的魑魅魍魉魃全部召集到孔敬,我要销毁它们。”

“它们虽然是异形,但也是生命。它们是人类生命的延续,你觉得呢?这么大规模的屠杀,你下得去手吗?”

“它们吃人,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没有理由让它们活着。它们本来也不该存在于世上。”

曲丹茜的意识体沉默了。

骆有成威胁道:“你可以不配合,我会把你的灵魂投入炼狱,每日受酷刑折磨,万劫不复。”

曲丹茜经历了初时的慌乱,平静下来。她不屑道: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是阎王还是判官?”

“我不是阎王,但我和阎王有交情。南林你总该听说过吧?林凌玲。喜欢在系统里收留灵魂的那位,我托她做了个炼狱副本。”

曲丹茜面色陡变。南林和公司做过交易,曾经向公司买过一些死囚的灵魂,是白云**院的创立人。**院的游戏以体感真实而闻名,可**也能断魂。只是后来不知**院迁往了何处。

曲丹茜怕了,决定屈服。对方能以灵魂形态出现在自己脑子里,抓走自己的灵魂应该也不是难事。他和常院长是一种人。

“只要配合你,就能免受灵魂折磨?”她怯怯地问。

骆有成说:“一点罪都不受是不可能的,1-10年,看你的表现量刑。”

“刑期满了呢?”

“囚禁在系统副本中,地方不会太大,环境也不会太好。也可以做一个反派boss。”

“我当反派boss。”曲丹茜立刻做出选择。

“天天被玩家杀,变成他们的经验值?”

“那还是囚禁吧。”曲丹茜又改变了主意,“那广宇呢?”

“他也会被囚禁,单独关押。”

“把他和我关在一起好不好?关我们无期,我们可以一辈子不出来。”

骆有成想到这个女人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既然敲过一棒,给颗蜜枣也无妨。从古至今,对战败国的首脑都是有优待的嘛。

“只要你配合得好,我可以答应,而且还可以教你意识体转换形体的方法,让你做回原来的自己。”

听到这话,曲丹茜居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向骆有成磕了三个头。

“谢谢骆先生。”

骆有成哭笑不得,这女人思维太奇怪了,除了她男人,就只剩自己的容貌。作为鬼婆,她的言行,简直对反派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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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期间的章节有些短小,要陪家人,码字时间大大压缩,望书友谅解。



第六百五十一章 灭鬼之战(8)

骆有成的意识回归本体后,发现石岩山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指挥舱的门禁没开,石岩山是被小花痴带进来的。石岩山大笑着说:

“哥,你看我抓到了谁?”

骆有成仔细一看,是老熟人许永亮。这货贼滑溜,被他逃了好几次。

许永亮作为异火首领,勾结蝶恋花谋划北湖,蝶恋花覆灭后,踏上了逃亡之路。后被香溪基地的匪徒俘获,为了保命,他向香溪基地告发了高庐牧场的位置,导致牧场九名护卫队员和七名学员被杀。书院剿......

《流浪之城》第六百五十一章灭鬼之战(8)

流浪之城

第六百五十二章 殷老板的邀请

听说鬼王摔死了,曲丹茜和秦柔柔被抓了,殷老板很高兴,丝毫没有为叔叔、婶婶和堂妹的遭遇难过的意思,连假装的想法也没有。他问骆有成准备怎么处置这对母女,骆有成说等曲丹茜将魑魅魍魉魃集中到孔敬后,就送他们一家团聚。

“该杀,这家人太坏了。”殷老板兴奋地说,“清理工作就交给我吧,两百多万怪物啊,我的人投弹都要投到手软。”

这货也是个坏胚。和鬼王是同一个篮子里的苹果,一个是坏的,另一个还是坏的。不过,合作期间,骆有成也没想撕他的脸皮,他点头说:

“行,孔敬那边就交给殷老板了。这边的战场我来打扫。”

殷老板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的智能回收回旋刀时,不小心捡回了贵方的几支冰冻枪,这帮蠢智能,怎么能乱拣别人的东西呢?我已经骂过它们了。这里的朋克龙尸体就留给你们了,当我的赔礼。”

骆有成心里骂了句不要脸,假装大度地说:“冰冻枪你留着玩吧,我们不缺这玩意。”

“好朋友,大气。”殷老板向骆有成竖了大拇指。

不大气怎么办?你还能还给我?骆有成在心里吐槽着,嘴上说着:

“和殷老板合作很愉快,送你点小礼物是应该的。”

其实是骆有成小气,和殷老板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貌似一直都是骆有成在占便宜。而且这一次用冰冻枪交换朋克龙的尸体只赚不亏。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殷老板呵呵笑着,话头一转,“我想请骆先生一家去我家做客,不知骆先生可否愿意赏光,我很久没见到五位小侄女了,想念得紧啊。”

骆有成眉头一挑:“哦?殷老板舍得告诉我家庭地址了?”

“朋友嘛,藏着掖着还有什么意思?鬼王死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没了,我们就不用躲了。”

“有道理。”骆有成赞同道。

“趁现在人少,地皮不值钱,我在北美多圈了几块地。”

殷老板的全息影像旁出现了一张北美地图,地图上北美的一大半地区都被蓝色标记,那些就是殷老板圈的地了。他指着北美东南部说:

“黑莓农庄,风景不错。我重新改造了,种植了大片的无毒作物,养了大群优质牲畜,最适合一家人亲子游。”

殷老板嘴上说不用躲,但他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他的别院,而不是老巢。鬼王死了,除鬼盟恐怕就成了殷老板的假想敌。现在殷老板有求于骆有成,想获得人类生殖技术,不会翻脸,未来几年几十年就不好说了。

骆有成记下了黑莓农庄的坐标,说道:“行,我有空一定造访。”

这话听着有些假打,就像某人说“改天请你吃饭”,“改天”就意味着遥遥无期。

殷老板说:“我诚意邀请,请务必确定一个时间。”

“殷老板到时候不会用一个全息影像来接待我吧?”

“怎么可能?贵客临门,我必定亲自扫榻以待。”

骆有成想想,觉得殷老板在获得生殖技术前,不可能对自己不利,就答应了:“那就一个月后吧,具体时间,我们通过贾旦的生物芯片联系。”

殷老板说:“我已经解除了对贾旦的控制,放他自由了。这个投影仪你收好,以后我们就用它联系。”

骆有成狐疑地望着殷老板。

殷老板说:“鬼王没了,贾旦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刚才已令生物芯片自毁了,哦,你放进去的那片也毁了。”

骆有成脸色一变:“你杀了贾旦?”

“我杀他做什么?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兔死狗烹的事咱不做。哦,他还不如狗呢,能力实在太差!潜伏了十多年,居然还在边缘地带窝着。没有骆先生,我们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秦广宇。贾旦也就是作为我们之间的联系纽带,才发挥了一点点作用。”

骆有成认可殷老板的说话,为人神经质的贾旦的确不是做间谍的料。

“你在西南的几个定居点找找,没准能找到他。”殷老板说。

骆有成没把贾旦放在心上,他指着小金字塔问:“里面没做手脚吧?”

“放心,绝对没有跟踪装置。”

骆有成嘲讽道:“没有跟踪装置,但只要我们一连线就能自动定位。”

殷老板尴尬地笑了笑。

骆有成说:“无所谓了。前期的势力整合,东亚就只剩下几个大型定居点,我的势力也摆在明面上了。除了联合议会,其他定居点都属于除鬼盟。”

尽管殷老板有过猜测,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吃惊。他不动声色,对骆有成大加夸赞,送上了一连串彩虹屁。

骆有成微笑不语,心安理得地受着殷老板的赞誉之词。

经过几次实战的检验,骆有成对蜂巢天幕的超强防御力信心爆棚,他不认为现在有什么武器能破坏天幕护盾。再躲躲藏藏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有殷老板这种没自信的人,才会藏起来不敢见人。骆有成这般想着。

殷老板只字没问诺亚舰,他似乎对那个大家伙完全没有兴趣。

……

与殷老板话别后,骆有成将金字塔投影仪收进了黑戒。

物资科的人已经在北面阵地打扫战场了。他们来得很快,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千熙天城依旧藏在瀚淞洞上空的云层里。

骆有成同他们交代了几句,直上高空,进入了千熙天城。他回到主宅,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黑色公文箱。这个公文箱不是活体传送机,而是复仇令的解密包,里面装着智能律政常律师。

骆有成向智能律政提供了鬼王秦广宇逃生未果摔死的影像。智能律政验证了秦广宇的身份以及影像的真实性。很快,骆有成如愿拿到了衡思梁的学术遗产——独文件的密钥。密钥是48位的组合字符,毫无规律可言,打死也破解不出来。

“姐,带上装有独文件的智脑,赶紧到我这儿来。”骆有成通过卫星电话向米豆豆发出了召唤令。

很快,米豆豆像阵风一样刮进了骆有成的卧室。骆有成敢保证,大姐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



第六百五十三章 炼狱

米豆豆盘膝坐在弟弟弟妹的床上,如痴如醉地翻看着光屏上的资料。

骆有成和柳莹不愿去打扰她,米豆豆也完全忘我了,把弟弟弟妹的卧室当成了自己的工作室,饭菜都是柳莹送到房间的。这一霸占就是两天两夜。

米豆豆后半程一直处于亢奋和癫狂的状态,时而大笑,时而手舞足蹈。笑过跳过又如饥似渴地翻阅资料。

她对柳莹说:“我找到了一个宝库,出不来了,也舍不得出来。”

柳莹很担心大姐就这么疯了,第二天傍晚,她在米豆豆的饭菜里加了一......

《流浪之城》第六百五十三章炼狱

流浪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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