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仙岁月 - xp1024.com
《流仙岁月》


第一章 打落凡尘的少年

夜空漆黑,只有不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让那被黑暗吞噬的大地有那么一时解脱出来。

惊雷滚滚,仿佛神灵在震怒,在咆哮。

飞禽走兽瑟瑟发抖,深深将头埋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在祈求老天息怒。

滴答——滴答——滴答

下雨了……

枯藤、老树、荒山、残庙……还有一个人。

这是多么奇怪的场景,这是多么奇怪的人呐!

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年,冒着雨在荒山里蹒跚,身上溅满泥水,活脱脱的一个乞儿,即使身上穿着的是满是污泥,破烂不堪的绫罗绸缎。

好像看到前面一座残破的山神庙,少年终于有目的的加快了脚步,连走带爬的向庙里赶去。

他太冷了,虽已入春,但山里清冷,衣物早就与泥水交融一起,凉风带走了他的大量体温。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地方来避雨了。

吱呀——

推开庙门,朽木刺耳的摩擦声很让人怀疑下一刻这庙门会不会就散了。石像和供桌上的厚厚积灰,还有随处可见的蛛网都无声地说明了这个破庙荒废了有不少日子了。

少年挪步到庙里深处的角落,可以感觉到那里是最干燥的地方。拖着发颤而疲软的身子,正准备软软瘫倒,他却分明看到了眼前的一对极微弱的亮点。

寒毛炸起,少年瞪大眼睛,瞳孔收缩,身子僵直在那。嘴巴半张,却发不出声音。

一道闪电划过,一霎那的光透过满是缝隙的庙,让少年清楚的看到了那一对亮点。

那是一对眸子!雪亮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少年,这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乞丐。

“啊——”

少年终于发出了惊恐的怪叫,张牙舞爪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随即羞怒压制了惊恐,一声饱含怒火的咆哮声响起。

“啊——啊啊——你敢吓我,你竟然敢吓我,你这卑贱的凡人,怎敢冒犯于我!”

少年飞起一脚踹在小乞丐的身上,小乞丐身子后仰翻倒在地。少年怒不可遏,继续抬腿踢踹,小乞丐左支右挡滚到了别处。

闪电过后,一切都没入黑暗。

少年饥饿良久,两眼昏花,竟然看不清小乞丐,只是按着之前的看到位置踢踹。小乞丐躲开之后让他一脚踢空,华丽丽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另一边传来了小乞丐压抑的抽泣声。借着一道闪电,少年看到了小乞丐。

抱着头缩成一团,惊恐的眼睛盯着少年,泪水在满是泥污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见少年看了过来,慌张地四肢并用往后缩。

少年躺在地上*,却实在没力爬起,挣扎两下就放弃了。他被抽去仙根,仙力不存,已成凡人之躯。经受了好几天的风吹雨淋,身体早就虚弱不堪。加上刚刚受过惊吓,现在一松懈,更加虚弱了。

一个卑贱的凡人而已,何须与他动怒,平白跌了身份。少年安慰自己。

一阵风刮进破败的小庙,少年哆嗦着打了个寒颤。他抱紧全身希望能温暖一点,可惜他那湿哒哒的身体哪里还有一丝的温暖呢?

他能摸到周围有不少木头,可以烧点火取暖。他挣扎着爬起摞过来一堆木头,下意识的打出一道手诀……什么都没有发生。

少年僵硬着手势,两眼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一会儿才惨笑了一下,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瞧我这记性,仙根一去,与凡人无异,怎能再施仙术。”少年惨然自嘲,仰天长叹。

“父皇,母后,为什么是你们?就算是我错了,你们又怎么能这么狠心的抽走我的仙根,把我贬为凡人,流放凡间!”

少年痛哭流涕悲愤莫名。“就是杀了我也比废了我好啊,我现在这样行尸走肉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小乞丐给吓坏了,眼前这人怕不是癔病发作吧。之前就看这人神神叨叨的,对着一堆木头扣手指,又开始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现在对着空气发起火来,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

赶紧往后靠靠,离疯子远一点。

少年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再这样下去自己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要取暖保持体温,可是除了法术他什么也不会,没有火他就要冻死了。

“你……你得把……把湿衣服脱了。”漆黑里传来一声胆怯的低语,那是小乞丐的声音。

少年一怔,然后大怒:“放肆!你胆敢对我无礼,说出如此粗鄙之语,仔细你的小命。”

小乞丐连连摆手,紧张地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娘说哩,衣服湿透了要脱掉,不然冻死的更快哩。”

少年本不愿理他,但听了他的话后也就明白了其中道理。他本就是聪慧之人,只是没有过这些凡俗的经历罢了。

少年犹豫了一会,还是咬着牙脱去了湿衣物。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裸露身体这让他相当的难为情,从前的他何曾会遇到这样丢脸的事。

“反正这么黑,谁也看不见我。”少年这样宽慰自己。

一道闪电划过……

小乞丐用手捂住双眼,不过手指间露出那么大的缝隙是几个意思?

少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

好尴尬,少年忍了好久,最后咬咬牙恨恨地说道:“小东西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件事情你给我忘了,要是多嘴传到外面,我让你后悔来到人世!”

小乞丐捂着嘴连连点头。

少年不停哆嗦:“那个……你会不会生火?”

“会哩,可是……”

“可是什么……有话快说。”

“没有火引子,打不着火哩。”

“凡人就是麻烦!”少年怒了,打个火怎么这么讲究呢。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我马上就要火。”

小乞丐可怜兮兮地点头,抓着脑袋想了一会,就四处摸索,摸了一块铁片。用铁片刮地上的木板。木板大都腐朽,很容易便刮了一地木屑。

小乞丐用铁片在木屑堆上方用力划石头,渐渐的不断有火星掉进木屑里。少年紧张兮兮地瞅着那木屑堆。

终于飘起一缕青烟,小乞丐赶紧用手护住木屑,小心的吹着。突然一道红色的火苗窜了起来,少年差点热泪盈眶。

良久之后,少年感觉缓过来了,穿上刚刚烤干的衣服,第一次感觉凡人的手段也是有点用的。人家帮了自己的大忙,自然不能像之前那么冷漠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乞儿,十岁了。”

少年皱眉,“这叫什么名字,真俗。”

“我娘说哩,她是乞丐,她的孩子也是乞丐,所以就叫乞儿了。”乞儿眨巴眨巴眼问道:“那你叫啥子哩?”

少年大怒:“你才叫傻子哩,你全家都叫傻子哩!”

看着乞儿抿嘴就要哭,少年很不悦:

“堂堂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怎么动不动就哭。”浑然忘了自己刚刚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乞儿低着头,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少年没听到,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说:“记好了,我名为……”

吱呀——庙门被推开,打断了少年的话。

进来三个府兵,身披黑甲,腰扣军刀,背负包裹,浑身散发着煞气,一看就是手里沾过不少血的主。

为首一人,扫视了一下破庙,又审视了火堆旁的两个乞丐。感觉哪里有点奇怪,但怪在哪也说不上来。便没有理睬两个乞丐,招呼身后两个小兵清理出个地方。

少年皱眉,但没有多话。自己现在就是个凡人之躯,自保都是问题,可不想去招惹是非。乞儿倒是有点害怕,把身子往少年那边挪挪。却被少年厌恶地推开。

两个士兵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清出一个地方。抓了些木柴来生火,却因为湿气太大,一直点不着火。

身上都是湿的,很不舒服。一个士兵看到旁边的火堆,走过去伸手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烧的最旺的木头。整个火堆被打散了,只留下一些零星的火苗。

小乞丐大急,赶紧把残存的火苗都摆在一起,呼呼吹气,可火还是灭了。少年虽然恼怒,但衣服干了,他也懒得理会。

很快,那边也生起了火,烤着衣服,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在火上烤。不一会儿,烤饼的麦香味便飘散开来。乞儿使劲的嗅嗅鼻子,眼睛盯着面饼直咽口水。

为首的老兵瞥了乞儿一眼,吩咐另一个士兵:“林子,给他们两个饼。”

林子不情愿,嘴里嚼着饼含糊地抱怨:“老什长,两个叫花子,干嘛给他们那么多啊,咱们自己还不够吃的呢。”

老什长那个暴脾气,一巴掌削到林子的脑袋上,破口就骂:“胆肥了你,老子的命令你还敢挑三拣四,什么是军令如山啊,这要在战时是要砍脑袋的。”

之前取火的士兵见林子吃瘪,拿了两个面饼丢给乞儿,给林子解围。

柱子嘻笑道:“什长你别置气,林子就是个吃货,活该被骂。”

少年看都没看,一动不动。倒是乞儿灵活的一窜,接住了两个饼,递给少年一个。

“吃一个吧,这饼可香哩!”

少年不理不睬,但乞儿就这么一直举着饼,拿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被注视久了,少年颇感不自在,不耐烦地拨开乞儿的手。

“要吃你自己吃,我才不吃这种东西。”

乞儿见少年是真的不想吃,就抓着饼子大口吞咽。看样子就像一辈子没吃过东西,恨不得一口吞掉一个饼子,只怪自己嘴巴不够大。

第二章 风雨山神庙

少年的声音不小,士兵们自然听到了。

林子之前因为不想给乞丐面饼被老什长斥责过,结果还被一个乞丐给嫌弃了食物,立马就火了。

“你一个乞丐,赏你面饼你不感激,你还嫌弃面饼不好。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倒是会挑剔,你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啊,还想着锦衣玉食呢。我呸!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

林子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噎着了。

少年不屑的斜睨林子:“赏我?呵呵,我有向你讨要吗?你哪一只耳朵听到我向你要食物了?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啊,我只看到有人丢了两个饼子来砸我,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

士兵们可不是乞儿那个小不点,少年现在身体脆弱,不敢做得太过,但是言语上能出出气也是好的。

林子不善言语,听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急的只能干瞪眼。老什长觉得有趣,也不做声,就坐在一旁打酱油。

柱子觉得不能在乞丐面前丢了面子,那样回去让人知道了还怎么活啊,必须要狠狠驳倒他。

“乞丐本就是以乞讨为生,你一个乞丐,给你吃食你不知感恩,还起了嫌弃之心,像你这样活该给饿死。好心当作驴肝肺,真是不知好歹。”

少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我有说过我是乞丐吗?还是我的脸上写着‘我是乞丐’了?你骂我是乞丐本身就是在侮辱我!”

“你不是乞丐?”

柱子惊诧道:“怎么可能?你衣衫褴褛,乞丐一样的穿着,跟乞丐呆在一起,怎么就不是乞丐了?”

“照你怎么说,穿着决定人的身份,那乞丐捡到了你爹的衣服,穿上之后你就得认他做爹了?”

柱子大怒:“放屁,你找死啊,敢侮辱我爹……”

少年打断他怒道:“你也知道你那狗屁不通的道理是在侮辱人呐,我只是把你自己的道理复述了给你听而已。”

柱子张口结舌,呐呐不语,少年却步步紧逼。

“你说和乞丐呆一起就是乞丐,那你现在岂不也是乞丐了?”

柱子鬓角出汗,感觉这次面子丢大发了。被一个乞丐,哦,不是乞丐,一个半大小子给反驳的无话可说。

少年审视柱子,说道:“而且你之前为了生火,借了我的火,却弄灭了我的火堆,我真没看出你的好心在哪里?”

柱子脸红了,连带着同伴都脸红了,感觉这事做的确实有点不地道。

“不告而取是为贼,这道理你不懂吗?”少年讥讽道。

柱子羞愧难当,掩面而逃。一时间,庙里重归寂静。

乞儿满脸崇拜,觉得少年好了不起,以前听说读书人都特别会讲道理,可以口辩四方。看来他也是一个会讲道理的读书人,虽然他好像并不怎么讲理。

良久之后,老什长打破寂静。

“这位小兄弟是哪里人?”

少年看了一眼老什长,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总不能说自己老家在仙域吧?或者干脆撒个谎,可那也得先知道一个地名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年问道。

不认地儿,难道还是外来乞丐……呃,外来人?

老什长一脸纳闷,但还是回答道:“这里是平阳郡,郡城东面二十多里外的屏山。”

“小兄弟,你既然不是乞丐,那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少年沉默,他不想触及沉痛的记忆。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那么做。

他清楚地记得在对他行刑前,父皇所说的话:

“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这样的你不配统领仙域。”

“仙域在你的带领下必然多灾多难。”

“就将你流放去凡间体会人生百态,好好反省自身……”

少年心中冷嘲:“你把我流放凡间,一身仙力尽失,我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要是死在这里,魂归幽冥,到时候你就哭吧。

哼,凡间又怎样?一无所有又怎样?且让你们看看,我就算是一无所有,依然能够重回巅峰!”

少年看了眼老什长,心想:不过现在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先低调收敛一点,等攒足了资本再嚣张也不迟啊!

于是少年的双眼露出迷茫之色,张嘴瞎编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醒来就在这里。”说完抱头作苦恼状。

乞儿奇怪的看着他,少年明明是从外面来的嘛,什么醒来就在这儿,自己一直住在这的好吧。

少年狠狠瞪他一眼,乞儿吓得赶紧低头装傻。

老什长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他见少年灵秀聪慧,起了爱护之心,便建议道:

“既然你现在失忆,又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从军,也好练得一身好本事,总比你现在这样落魄要强。”

“做士兵哪里好了,哪里能有什么本事?”少年摇头:“我要求仙问道,飞天成仙。”

林子、柱子怒了:“士兵怎么了?士兵哪里不好了?我一个能打你十个。”

老什长也嗤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求仙问道,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在军营里只有出色的将士才有这个机会。你要连我们都打不过,就别吹那牛皮。”

少年十分恼火,竟然被凡人小兵鄙视了,自尊心很是受伤啊!其实他也很苦恼,他是先天神灵,天生为仙,根本不需要修炼升仙,哪里知道凡人是怎么修炼成仙的?

他需要有人传授他成仙之法,这样才能重返仙域,没想到还被人说没资格!

“老子身为先天神灵,贵不可言,老子都没资格,谁有资格!”少年心里暗恨:“从来没人能小觑我,这绝对不能忍。”

“你们都觉得我没资格是吗?”少年深吸一口气。

乞儿摇头,三个兵齐刷刷点头。

少年岔气,恼羞成怒。

“很好,很好”

少年愤怒之后反而镇定下来,“我给你们机会来挑战我。谁先来?”

……

半柱香后,少年躺在地上捂着脸装死。一个老兵两个小兵在一旁喜滋滋地讨论刚刚揍人的手感有多好。老什长还跑去怂恿乞儿也去挑战躺在地上的少年

乞儿赶紧摇头,但被老兵说的心里痒痒的。抬头趁没人注意,大着胆子对着少年的屁股轻轻的踢了一脚。见少年没有反应,心里窃喜得意:“让你之前欺负我。”

少年羞恼的要死,原本以为就算没有法力,但自己身经百战,绝对不是凡人可以比的。没想到冲上去挨都挨不到对方,就被打趴在地上。

想想自己一代天骄,号称仙域第一战将!让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只能在他身后绝望地吃灰尘,而如今却被打趴在地上。

这是自己生平第一败,对手还只是三个凡人。这是耻辱!耻辱啊!

三个谈得正欢的士兵突然停了下来,一齐侧耳静听。这是他们常年作战养成的警惕性。

有动静,外面有人、有车、有马,在靠近这里。

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明月高悬夜空,洒满遍地银霜。

林子来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瞧,一边小声报告:

“六个人,一辆马车,五男一女,两人配有兵器,可能是走镖的。”

林子继续观望:“是朝着这庙过来的,应该是来避雨的。”

“解除警戒,保持警惕,这种天气下还在赶夜路实在不寻常的紧,林子回来,我们不管他们。”老什长下达命令。

“吱呀——”

庙门颤巍巍的打开,一个中年汉子一个青年小伙率先走了进来。汉子一脸愁容与疲惫,小伙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庙里两伙人,一伙是两个乞丐,还有一伙是军伍之人。汉子对着老什长随手抱了抱拳。

“几位军爷好,在下永泉镖局总镖头黄保中,这个是我小徒阿正。我们押一趟镖赶夜路,不曾想下起大雨耽误了行程,错过了客店。现在人疲马乏,想借一空处休整则个。”

“张鲁,平阳郡府兵一什长。几位请便,自去寻处地儿歇息。”老什长回敬一礼,便不多说。

后面几人陆续进来,只听一道酥到骨子里的魅音传来。

“老——爷,这里好脏好臭呀,怎么休息呀,赶紧出去换个地方啦。”

一下子几个男人都尴尬的弯起了腰,就连张鲁这个老货都不例外。像林子,柱子还有阿正正值年轻,精力充沛的时候,就更加不堪了。

所有人的目光被说话的少妇吸引了。

这个女子确实惊艳,衣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雪白的酥胸,面似芙蓉眉似柳,堪比桃花的媚眼勾人心弦,这是一个骨子里都在散发妖媚的女人。

少妇环顾一周很满意这个效果,所有人都丑态毕露。她相当的得意,直到她看到了那一大一小两个乞丐。

脸色煞白的老爷赶紧哄着新娶的小妾:“荣儿呀,之前不是你说赶路赶得太辛苦,要寻个地歇息一下吗?

这里荒凉的紧,周围怕是也找不到地儿可以歇息的了,老爷我也累得不行了,歇一会就赶紧赶路。”

这个老爷这时才注意到里面的人,看到两个乞丐时,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然而当他看到三个士兵的时候态度立转,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

荣儿见老爷的样子是铁定不会走了,也就不再多说。现在更让她在意的是那两个小乞丐为什么在自己的媚态下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反应,这是对她信心的打击。

少年在这群人进来之前就不再装死了,他总算是认清了一个现实,自己不再是神仙了,在没有能力自保的前提下,装怂是王道。

他软绵绵的摊靠在墙壁上,凝视着向他走来的妖娆妇女,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小乞丐,奴家美吗?”荣儿媚意荡漾,楚楚可怜的问道。

见到少年眼露痴迷,荣儿露出满意的神色。不过看到乞儿却是在害怕,不敢与她直视。

“不应该啊,怎么会怕我呢,不该是这个反应啊。”荣儿心中阴翳。

少年看了一眼乞儿,回着眼前美妇的话。

“美啊,您太美了,换谁来说都是这个答案。”

荣儿掩嘴痴痴的笑,指着乞儿问:“那他呢?为什么奴家感觉他有点怕我的样子呢?”

“那是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也许是身体起了奇怪的反应让他害怕吧。”少年微笑。

荣儿也笑,满意的走了,不再理会这两个卑微的乞丐。

第三章 有内鬼

少年在应对荣儿的时候也在留意着老爷这边。

老爷见到这里有几个士兵,感觉心都安了不少。听着老爷与张鲁的对话,大致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老爷其实是少爷,只是小妾荣儿私底下喊他叫老爷。

他是岳阳郡的商贾大户王家的大少爷王世豪。老家主年岁已大,欲在三个儿子中选一个做家主,要求三个儿子用在三年内谁赚的钱最多谁就是家主。三个儿子卯足了劲赚钱,都想坐上家主的位子。

王世豪这次就是来平阳郡谈一笔大生意。因为身上带着的东西极其贵重,所以带着自己的管家,并重金聘请永泉镖局的总镖头带着一队镖师亲自押镖。

荣儿是王世豪新娶的小妾,因为贪恋美色,不舍长时间与荣儿分开,便带着荣儿一起上路了。

路线都是王世豪临时选定的,按理说不可能有人事先安排埋伏的,然而一路上却遭遇了好几次匪人的洗劫。

黄保中带着五十个镖师护镖,现在只剩下他和阿正两个人还能继续护镖了。这让他万分后悔接这趟镖,镖师死伤众多,对镖局的打击是重大的。好在王世豪承诺镖押完后多付两倍的钱,才让他能勉强接受。

现在就只剩下王世豪和他小妾,管家,马夫以及黄保中师徒俩。他这一路上担惊受怕,深怕被人发现行踪,心里的恐惧快把他逼疯了。

这就是为什么王世豪突然见到三个平阳郡的府兵会那么激动了。

官兵抓贼天经地义,有了官府的介入,想必匪徒会收敛吧。要知道平阳郡府兵的精悍,那可是在牧州九郡里出了名的。

张鲁面色不变,摇着头挥手打断了王世豪的话。

“王大少,你找错人了,我们是平阳郡府的府兵,不是平阳郡府的捕快,捉贼拿匪是他们捕快的事,可不归我们府兵管。您要去就去报官找他们吧。”

好不容易见到官府的士兵,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们推脱不管,这可是威胁自己性命和前途的大事啊。

王世豪急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军爷,你们是兵,他们是匪,自古兵匪不两立啊。我重金聘请你们保护我,把我送到平阳郡城,三百两白银,怎么样?”

见张鲁依旧不同意,王世豪一狠心,伸出五根手指。

“那就五百两,价钱好商量,不够你尽管提!”

张鲁不为所动,干脆保持沉默。柱子和林子被这天价银子砸的有点昏头,相当意动。不过见老什长避若蛇蝎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老什长可不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的人,既然不愿沾手,那就说明这事沾不得。他们很相信老什长的判断。

王世豪气极,张鲁不想帮他,他总不能逼着张鲁来帮他吧?

安静了一会,王世豪眼珠子一转,突然开口对着张鲁说:“府兵有防卫地方的职责,平阳府境内出现大量匪寇。你身为府兵,明知有贼伤及百姓却不加制止。到时候传到平阳府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一脸漠然的张鲁终于变色了,这个罪名要是扣到头上,不死都是轻的。

这是一个*烦,敢在平阳郡城附近这么频繁出没,杀人劫财的贼寇可绝不一般,没有绝对的实力是不敢顶着官府的压力这么肆无忌惮的。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就三个府兵,怎么应付那一群凶悍的贼寇?钱是好东西,但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王世豪也不傻,把话这么一说,就让张鲁骑虎难下。不答应吧,除非王世豪他们被贼寇全灭口,不然到时候一个重大失职是跑不了的。

张鲁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叹气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有责任维护平阳府的安全。但我需要掌握详细情况,你们须得配合。”

王世豪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定一定,军爷问啥我们答啥。事后在下一定奉上重金感谢。”

张鲁点点头,目光望向黄保中。

“黄镖头,我要知道贼寇袭击你们的一切细节。还有,你知道伏击你们的是哪家贼寇吗?”

黄保中脸色难看,缓缓的吐出两个字:“黑山。”

“什么?是黑山的人?”张鲁三人大惊失色。

黑山不是山,而是而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盗匪暴徒!黑山盗居无定所,四处游荡劫掠,大多是在牧州地域活动。

他们发现目标就抢,抢完了就走,而且十分凶狠残暴,动辄就杀人灭口。入了他们的手还能活下来的人几乎没有。

各郡官府围剿多次,结果不是没围住,就是损失惨重被他们突围。

黑山盗有多少人谁也不清楚,但他们每次都是分队出动,一队十人,各个都身手不凡。一人一马,机动性强。

每次黑山出没的消息传到郡府,再派出府军,黑山盗已经撤退了。十几年来,黑山匪患一直是牧州各郡最为头疼的事情。

“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黑山盗盯上的目标鲜有失手的时候。我不认为你们几十个人手可以抵挡得住他们几次埋伏进攻的。”

张鲁对着黄保中说:“我没有小觑你们的意思,只是黑山盗向来都不好对付。”

黄保中点点头道:“张军爷说的没错,我与他们交过手,深知他们的厉害。我自认自己身手一流,而他们三人便可缠住我不得走脱。后来舍命之下以伤换伤,才解决掉一个,而我的镖师……却死伤殆尽。”

说到这里他满怀伤感。

张鲁凝重道:“他们的目标怕不是普通财物那么简单,看这样子倒像是要生擒活捉。王大少,你带的什么东西让他们非得要留活口?”

王世豪眼神闪烁一下,淡淡地说道:“我哪里知道啊?要是知道就给了他们算了。”

张鲁见问不出来什么,也不再坚持。

老管家开口了:“军爷,你是什长,不止这几个兵吧?如果在附近把他们招来,我们也更安全不是吗。”

“我剩下的兵有任务在身,跟在我们后面,天亮了应该可以跟上来。”

“黑山盗肯定还会再来的,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么着吧。先休息,等天一亮就动身,现在每个人都警觉一点。”

张鲁摆摆手,便去和林子、柱子商量去了。

大家都踹踹不安,但俱是身心疲惫。安排马夫做点吃食,吃完就休息。

张鲁给林子、柱子安排好任务,瞥了那个少年一眼。就见他的眼睛一直在帮忙做汤的荣儿身上打转。不禁腹诽,这小子也是个色胚,同道中人呐。

少年正看着人家美女发呆呢,等回过神来,眼前的花枝招展的美女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一脸贱笑的糟老头。

“唉呀妈呀鬼呀!”少年一声怪叫,差点吓尿。

一巴掌推开那张老脸,怒道:“你干嘛?”

“看嘛呢?思春了啊?。”

见少年神色不善,赶紧正经道:“老汉找你帮个忙。”

“呦,您多厉害啊,一只手就能把我打翻在地,我哪能帮得上你呀。到时甭管谁来,您大发神威统统撂倒。”少年恶狠狠地讽刺。

张鲁装作没听见少年的冷嘲暗讽,很严肃的说道:“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黑山盗的人追来我们这几个根本不够人家打杀的。你要不想这样窝囊的死,就帮我的忙,我们还有机会翻盘。”

“你想我怎么帮你?”

少年知道轻重,为了自己不在成为凡人的第一天就挂掉,还是好好合作的好。

“别指望我能帮你打架,我一个也打不过。”少年首先说明,他已经被打怕了。

你就是想打,我也不敢让你上啊,那不就是给人秒的份?张鲁在心里吐槽。

“我刚刚问过,黄镖头说光他一人,一路上杀了三个,重创十几个。黑山盗按队行动,一队十人左右。很明显这次黑山盗出动了不止一队人马,看样子目标是很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王世豪这一路的行程都是自己临时计划的,黑山盗不可能那么巧的在短时间里几次埋伏到他们。所以,如果不是王世豪自己演苦肉计,那么就一定有内鬼。”张鲁很笃定的说。

“那你要我做什么?”少年一点也不吃惊,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看你小子聪慧得紧,似乎一点也不紧张,如果想办法在黑山盗找到我们之前揪出内鬼,我们才有把握逃脱追踪。当然,越快越好。”

“可以,不过他们会听我说的话吗?”少年看看自己身上乌七八黑和乞丐没啥两样。

“这个交给我来。”

一股浓郁的肉汤香气扑鼻而来,乞儿的眼睛亮得吓人,口水早就从嘴角流出。少年不屑一顾,这么粗鄙的食物有什么好的,虽然自己现在好饿好饿。

王世豪吩咐马夫给三位军爷每人奉上一份,不过张鲁婉拒了。黄保中师徒也没要,只吃自己带的干粮。

管家一见众人这样,就知道是担心什么。二话不说取出一根银簪在每碗汤里都试了一下,证明汤没问题。

乞儿倒是想要,不过人家没打算给乞丐一碗肉汤。管家倒是好心,给乞儿递了一碗,不过被少年拦着不给去。急的他哭着直跺脚。

少年眼神示意,张鲁适时站了出来。

“大家先别喝汤,有件事我要说。”见众人都停了下来便继续道:

“我觉得,你们之间有内鬼。”

第四章 内鬼现形

“你们之间有内鬼。”一语出,众人皆惊。

黄保中没有吃惊,站出来沉声道:“我也认为有内鬼,我早就怀疑了,可是找不到证据。”

王世豪甚是吃惊,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人,不确定的呐呐道:“不会吧,这不可能吧。”抬头望向张鲁。

“张军爷,这是什么一个情况?”

张鲁把刚才对少年说的推断又复述了一遍。王世豪听了之后扫了一下身边的人,不动声色的走开了几步,惶惶地问张鲁:

“军爷找出内鬼是谁了吗?”王世豪既惶恐又愤怒,不知道是哪一个敢吃里扒外,背叛自己。

张鲁摇了摇头。

“说实话,抓奸细找内鬼这些事我做不来,不过我请这位小兄弟来帮忙找出内鬼。”说着指向少年。

“乞丐?”

王世豪纳闷。“让一个乞丐来抓内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军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是乞丐。你让我们当兵的捉贼杀敌可以,抓内鬼就强人所难了!再说你们本身都有内鬼嫌疑,无论谁指认谁,可信力都不高,让一个局外人来看看说不定会有帮助。

之前可是说好了一切都听我安排,你们配合就好!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王世豪突然有些后悔让一个大兵来做主了,感觉也太随便,太不靠谱了。但此时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之后还要仰仗于人,无奈之下也只能同意这个荒谬的主意了。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少年清了清嗓子,说道:

“刚才听了你们说的话,我大致清楚了事情经过。之所以现在才说,是因为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内鬼我会怎么做?”

少年顿了一下,环视众人。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内鬼是出于什么目的背叛的主家,但是肯定与黑山盗有着共同的利益关系。

黑山盗没有赶尽杀绝,肯定是因为这个姓王的死了,他们就不利于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可要是生擒活捉,还要顶着官兵的围剿的压力,难度就更大了。”

“如果没猜错这个东西应该藏得很隐秘,而且可以很容易地毁掉。”少年舔舔有点干裂的嘴唇,“不然,你们根本活不到这里!说得我都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了。”

王世豪面色难看。少年说的一点都没错,而且说的太详细了,就差没把那是什么东西说出来了。这件东西绝不能泄露出去,不然自己甚至王家都会受到牵连而灭族。

不过这小鬼确实厉害,说不定能揪出内鬼。就是说话太讨人厌了,动不动就“姓王的”,我好歹也是世家公子,一点都不知礼节,粗鄙!

王世豪冷着脸打断少年的话。

“找内鬼就找内鬼,说这么多闲话干甚?你要是知道,就直接说出内鬼是谁。”

少年没理他,继续推理自己的。

“所以黑山盗不敢把你们逼得太急,只是不断的通过内鬼的报信,在你们的行进路线上埋伏袭击,消耗你们的人马。

如果我是内鬼,我一定会在你们人马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对你们下手。得要让姓王的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控制住,让他不能狗急跳墙,毁掉东西。

这个时候在路上就不方便下手,因为要控制姓王的就没办法第一时间制住其它人,内鬼身份会暴露。一旦失败,内鬼将失去其作用,说不定还会送命。

内鬼肯定要想办法让你们停下来找个地方歇息,这样才有机会一网打尽。于是你们来到了这里。”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荣儿,之前就是她吵吵着要休息,所以大家才进了这座山神庙。

王世豪大惊,颤抖地问:“荣儿,难道——难道内鬼真的是你?”

荣儿是他最喜爱的小妾,如果不是最受宠,他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生意上带着她。如果她是内鬼的话,这让他完全接受不了。

荣儿掩面娇泣,我见犹怜。

“老爷,奴家冤呐,奴家不是内鬼,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奴家与老爷是夫妻,老爷富贵了,奴家跟着享福;如果是奴家背叛老爷,要是老爷去了,奴家一个小妾能有什么?王家只会把奴家杖毙。

王家家大业大,想要奴家的命,奴家哪里逃得过。难不成奴家去投靠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黑山盗?奴家一介弱女子去了狼窝还有的命活吗?”

荣儿边说边哭,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一瞬间大家都心软了,仔细想想荣儿的话说的没错,如果王世豪倒了,她也没有好结果。

王世豪赶紧抱着荣儿安慰,抬头说道:

“不可能是荣儿背叛我,她是我临时起意带着来的,以往我做生意从来没带过女眷。这些天我们形影不离,黑山盗根本没机会让她成为内鬼。”

老管家脸色不善地道:“张军爷,这小兄弟推断地根本不合情理,这内鬼没找出,还让我们互相猜忌。”

没待张鲁说话,少年就不耐烦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们急什么!”

少年接过张鲁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润润干裂的嘴。继续说道:

“进了这座庙,内鬼才发现里面有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三个平阳郡府兵。对内鬼来说,这可不是自找麻烦吗?那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动起手来更不方便。”

荣儿又开始嘤嘤哭泣,王世豪脸色也沉了下来看着少年。

“姓王的看见了府兵当然不会走咯。唔——我想想,内鬼时间紧迫,他必须尽早结束,取得物品,否则黑山盗压力很大,很有可能遭到官府的打击。

于是只能冒险一搏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悄无声息一网打尽呢?

下药!内鬼想办法在饮食中下药,姓王的吃了就无力反抗,任人摆布了。”

黄保中质疑道:“但是我们几个都怀疑有内鬼,所以都不会吃的。如果我们都没事,内鬼也没法得手,带走王大少啊。”

张鲁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必要带走,内鬼直接逃走,只要杀掉马,放个信号,我相信盏茶的功夫就会有黑山盗赶来这里。我们没法带着昏迷的王大少,徒步躲过他们的追击。”

少年悠悠道:“谁有机会在汤里做手脚呢?”

这回众人都盯着马夫了,这汤就是这家伙做得。

马夫急忙摇手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大少爷真的不是我啊,我对你忠心耿耿的啊。”

可惜,马夫不是美女,一点也不能让人产生同情之心。都看着少年怎么说,少年说的头头是道,大家也开始有点相信他的判断。

“想要证明我说的对不对,喝了这碗汤就知道了。”

马夫颤抖道:“汤里不会有毒的,管家都用银针验过了。”

少年仰头看天不说话。王世豪沉着脸命令马夫:“让你喝你就喝。”

马夫苦着脸不愿喝,看到乞儿就嚷道:

“要看这药有没有毒,让这小乞丐喝就好了。”

乞儿听了吓得窜到了少年身后,不敢露头。张鲁皱起了眉头,黄保中也面露厌恶之色。

少年邪恶地笑道:“怎么,你不愿喝,是不是知道里面有药,怕待会暴露后跑不了路只能束手待擒?”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马夫一紧张,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管家发火了:“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你不喝就说明你是内鬼。劳驾军爷把他绑了。”

“我喝,我喝,不要抓我,我不是内鬼。”马夫颤颤巍巍地喝了一碗汤。

大家就静静的看着马夫的反应,果然没过多久,马夫开始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地。

王世豪怒气冲冲:“果然是他,这个吃你爬外的东西,还想谋害你的主子,真是该死。”上去就要踹他。

管家疑惑道:“真是怪了,之前明明亲自验过的啊,怎么现在就能迷倒人了?”

看着林子、柱子就要上去绑人了。少年制止了他们。

“别急嘿,我又没说内鬼是他。”

“啥,他不是?”林子很惊讶。“那你为啥子让他喝那碗汤?”

“我只是用他验证一下我的判断。”少年撇撇嘴。

“我回过头来想一想,发现这个内鬼的作用很重要啊。黑山盗能不能成功,关键要看内鬼能不能得手。黑山盗不能强夺,但要是让姓王的跑进了平阳郡城里,黑山盗也只能铩羽而归。

所以说,内鬼必须要在这之前就成功得手。通过黑山盗的一系列表现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个内鬼寄予厚望,也很相信他能完成。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猜测了一种可能。”少年竖起一根手指。

“内鬼可能也是黑山盗!”

庙里鸦雀无声,似乎都被惊呆了。这种可能太过可怕了,一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残忍邪恶的黑山盗,就不寒而栗。

王世豪已经跑到张鲁的身边了,惶恐地问道:“那……那到底是谁啊?”他感觉已经没人可以信任了,到处都是黑山盗。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少年紧皱眉头,似乎有点想不通。

“我原来一直认为内鬼是这个女人,从她一进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一直在观察她。”

少年认真的对着她说:“首先,我得承认之前骗了你,你压根和美不沾边。然后,我好奇地问你一个问题,你多大岁数了?”

荣儿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相当难看,咬牙切齿地问少年。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所有人都懵了,荣儿看起来也就一二十岁的少妇啊?

“看你这容貌,少说得有五六十了吧?”少年讥讽道。

“不过是靠着不完整的媚术和淫香魅惑别人罢了。你知不知道在你问我你有多美时,我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吐出来。真是忍得好辛苦啊我。”少年继续毒舌。

荣儿的脸都已经气的发紫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王世豪都现在都不敢置信陪他夜夜笙歌的小妾竟然是个老妪。

“你——你”王世豪愤怒地指着荣儿。他恶心得想死,感觉自己下半辈子肯定不举了。

少年不再去注意荣儿,而是继续说道:

“张鲁跟我说黑山盗都是男人,不会有女人在里面。所以那老妖婆肯定不是黑山盗,那就只会是你了——管家。

那么问题来了,管家是内鬼,老妖婆你又是谁?”

啪——啪——啪——

管家鼓起掌来,一脸佩服地说:

“真是了不起啊,英雄出少年。我自认隐藏得很完美,却不想还是把我找出来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内鬼,也是黑山盗。她是我们请来的帮手——荣姑。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也该我问你了。”管家微笑。

“少年,不知怎么称呼?”

“我名,天宸。”

第五章 防不胜防

“天宸,好名字啊,宸乃星天之枢,以宸为名,看来你的长辈对你期望甚大啊。”管家赞叹。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为何不仅没受到荣姑的魅惑,反而还能看破她的底细,你是怎么做到的?”

天宸摇摇头直叹气:“老妖婆装的不像怪我了?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荣姑不再像之前那个小家碧玉的模样,眸光阴毒的盯着天宸。自己引以为傲的本领被他轻易看破,底细被他无情揭穿,还被他不断的言语侮辱。

她现在的怒火让她自己都害怕,要不是还存有一丝丝的理智,她早就扑上去跟他拼命了。

她十年前有过奇遇,得一老妪传授绝学,并告诫她只可针对普通人施术,如果有人可以看破你的法术,那么这种人你就要小心了,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一直没有人能看穿她,直到今天遇到这个少年。她本应听从那老妪的话,可是这个少年太毒舌了,自尊心被他撕碎了一地。

气氛愈发紧张,除了迷倒在地上的马夫,其它人都躲在府兵们和镖师的身后。原本都以为内鬼是被收买的家贼,却没想到会是一个黑山盗。

内鬼被找出,王世豪见自己这边人数占多也不在害怕了,他指着管家怒气冲冲的说:

“郑兴老匹夫,真没想到你狼子野心,竟然是黑山盗。你在我张家隐藏了几十年,难道就是为了……”

王世豪说着说着感觉不对,管家在张家有四十年了,那东西在他手上也没多久时间,黑山盗怎么会知道,还提前四十年就来张家潜伏。这完全说不通啊,他把自己给绕糊涂了。

不知怎么的,天宸感觉有点不对劲。内鬼太镇定了,在已经未得手而暴露的境况下,既不拼命也不逃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天宸仔细思索哪里不对,却见王世豪那个笨蛋到现在了还是傻傻理不清,很不耐烦的说:

“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人只是黑山盗,他不是什么管家,谁知道你的管家现在在哪。”

假管家哈哈一笑,浑身骨头劈啪作响,恢复原来的身材。伸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个中年大汉的脸,声音也变得年轻浑厚。

“这也瞒不过你,你说的不错,他的管家随他出门之前就已被我解决了,我还没怎么折磨他呢,就什么都招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假管家一脸叹息,显得很是失望。抖抖手里的人皮面具继续说:

“我把那管家杀了之后,剥下他的面皮,找高人做成了这个人皮面具,我就假扮管家给我们的人报信。

而荣姑,也不是王世豪的小妾,只不过在我们的安排下,给他掉了包罢了。荣姑精通魅惑之术,是用来暗中控制左右王世豪的。

本来是想从王世豪那货的嘴里套出他的东西还有交易人,可没想到和他做交易的神秘人是个高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就是以防别人通过他来找到自己。

我们首领对那个神秘的交易人很感兴趣,所以我们只能设局将王世豪逼入险境,想借此引出那个神秘的交易人。然而却被你们一群人给搅合了,看来只有请荣姑再给他们洗去一次记忆,重新来演一场了。”

“什……什么?”

王世豪惊恐地瞪大眼睛,手指直哆嗦地指着假管家和荣姑,颤抖地道:“你们……洗去我的记忆?还不止一次?你们……你们这群魔鬼!疯子!”

听到这句,天宸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这是一个局,布局人是黑山盗,执行人是假管家和荣姑。从假管家的描述来看,这个局中真正其主要作用和决定作用的其实是荣姑!

而到目前为止,荣姑除了施展一点魅惑的功夫,让男人尴尬一下,似乎什么也没做。

假管家之所以在事情败露后,依旧镇定自若,甚至侃侃而谈地坦白了他们的阴谋计划,就是因为他有信心能够摆平一切,而他信心的来源,应该就是荣姑!

而荣姑还没有出手!

天宸越想越感觉不妙,必须得先下手为强。拖得越久越感觉不安。

“别和他们啰嗦,先决绝掉他们才是正经。”

张鲁他们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嘛,竟然被对方带着节奏聊起天了。现在哪有时间在这耽误,等黑山盗来了,一切去休。

黄保中对黑山盗的怨气最大,自己的镖师死伤众多,这次就算拿到多几倍的酬金,也不能改变镖局元气大伤的现实。

他当先一个箭步,抽出长枪直刺向假管家。假管家反应不慢,右手一抖,一根铁钎从袖口滑出,向边上一拨,隔开枪头。这时张鲁也杀到了,一柄长刀简洁利落的力劈而下。

张鲁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出刀的时机抓得很准。就在对方拨开长枪,左胸前空门开放的时候。

假管家不退不避,反而身子一斜上前一步,用左胳膊肘迎着刀锋,比长刀劈落更快的速度合拢肘关节,夹住刀身。

张鲁惊得一身冷汗。这样的接刀方式,只要眼力、准头、速度有一个没到位,这条胳膊就没了。

这是高手啊,绝对不是普通的黑山盗,张鲁远不是对手。

假管家左臂不放长刀,右手铁钎点刺张鲁,准备逼其松手夺刀。黄保中见状,舞动长枪隔开铁钎,并顺势向其胸前刺去。

假管家无奈,只能松开夹住的长刀,侧身退开。

“既然你们要动手,那就让你们死个明白,我乃黑山盗戊队队首孙茂,送你们上路。”

林子、柱子和阿正三个围攻荣姑,荣姑两柄匕首不断逼退进攻的三人。

荣姑的身手虽不如孙茂,但那一身媚术着实让人头疼。三个年轻人被魅惑的心猿意马,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手软脚软,口干舌燥,下身还顶着个小帐篷。

这还怎么打啊,三个人反而落入被动的局面。

天宸心里焦急,自己这方情况堪忧,一旦对方有人腾出手来,就必败无疑。他一直认为荣姑威胁最大,必须先解决掉荣姑才能安心。

张鲁这边情况也不好,他已经被打飞出去几次,身上挂彩几处,好在都是小伤。相比而言,黄保中的情况就好了不少。至少还没有受过伤。

张鲁和黄保中的打法风格迥异,同时施展有些掣肘,没法全力以赴。

张鲁示意黄保中换人,召回林子和柱子。

三人都是士兵,同样的招数,同样的套路,彼此可以合作应敌。

张鲁面色严肃,大吼一声:“换刀!”

只见三人纷纷刀柄接刀梢,组合成了三把长柄大砍刀。

“杀——”三人大喊。

三道刀光,三道轨迹,对着同一个人同时绽放。孙茂仓促格挡,这一下他感受到了更大的阻力。

黄保中放弃孙茂,转战荣姑。他也受到了媚术的影响,不过就算这样荣姑也不是其对手,被打的节节败退。

黄宝中枪身如龙,瞬间点出三道枪花,一道击中荣姑左臂,匕首脱手而出,溅出一道血花。荣姑惨呼一声,踉跄后退。

阿正抓准机会从左侧方插入,一柄短枪顺势刺入荣姑腰腹一寸。还没等续劲深入,却被荣姑狠狠一脚踢中脑袋,咳血飞出,倒地不起。

“阿正!”

黄保中见徒弟重创,怒起挺抢就要将荣姑挑在枪下。

突然间,原本在其面前就很美丽的荣姑变得更加艳丽,是那么的迷人,是那么的动人心魄。黄保中两眼迷蒙……

糟糕,天宸暗道不妙,本来就要败亡在即的荣姑,透支生命增强媚术威力,让黄保中陷入恍惚之中。黄保中危矣!

天宸抓起手中的水囊,狠狠地向黄保中砸去,大声喝道:“还不醒来!”

恍惚中的黄保中被我砸中的水囊惊醒,就看到一道寒光向自己脑门削下。他反应不及,只来得及测开一点身子避开要害。

“啊——”

黄保中的整条左臂被削断,痛彻心扉,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荣姑也不好过,脸色惨白的吓人,身体脱力也倒在地上。这是她透支生命的后果。

机不可失,天宸捡起阿正的短枪,就要冲去荣姑那给她补上一枪,趁她病要她命。

跑了几步突然手脚发软,面色酡红,呼吸急促,心慌意乱。天宸不得不停下脚步用短枪杵着地,撑着摇晃的身体不摔倒。

回头一看,王世豪已经和他一样半倒在地上,乞儿随即摔倒在地上,脸色酡红的吓人。

张鲁三人结阵对抗孙茂,只能勉强拖住他。身上俱是伤痕累累。突然腿一软,脚步一错,全都绊倒在地。孙茂也显不支,不过没有大碍,还能站得住。

天宸心中冰凉,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中了招,而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怎么中的招。在仙域向来是自己算计别人,哪轮得到别人能算计自己?

天宸觉得自己可以改名霉星了,被贬到凡间,先是在武力上被凡人蹂躏,然后又在智力上受到打击。自己不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来到凡间不到一天就被活活玩死的流仙吧?

天宸见自己这边人全都倒下了,自己还能站着有点太过显眼,也装作不支滑倒在地。

“哈哈哈哈——咳咳。”

荣姑受了不轻的伤,不过在慢慢撑着自己站起来。

“都没想到吧?你们是不是很惊讶自己什么时候被下了药吧,这可是专门针对你们这些臭男人的药,被下了药的人全身酸软无力,陷入春梦不能自拔,直到泄尽元阳而亡。”

所有人都半陷入昏迷了,天宸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去,脑中快速思索脱身之策。救人他已经不指望了。

一群凡人罢了,又不认识,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以后有机会就为他们报仇的。

天宸在想办法脱身,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王世豪倒在地上,陷入半昏迷半清醒时听到了荣姑说的那些话,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栽了,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一死。不过就是死了也不能便宜了这些狗贼,更不能连累王家。

他要毁了那件东西。

第六章 疯狂的少年

孙茂的注意力一直在王世豪身上,一见他的小动作,便知他想干什么了。

孙茂生怕他毁了那件东西,来不及赶去,脚尖挑起林子的长刀,抡起当飞刀用,唰——刀光一闪,瞬间切断他的双手,王世豪没来得及惨呼,便痛昏了过去。

孙茂走到王世豪身边,搜遍他的全身,最后好不容易从他嘴中一颗假牙里取出一团薄如蝉翼的布帛。

打开一看,顿时欣喜若狂:

“终于到手了,也不枉我们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只要将你活捉回去,凭首领的手段,自有办法找到你背后那个交易人。”

“事情给你们办妥了,你们黑山盗答应我的东西可不能少。”

荣姑脸色阴沉。自己这次伤得可不轻,而且透支生命伤到了根本,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得过来。

“放心吧,咱们黑山盗的信誉你是知道的,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东西不会少你的。”孙茂打着保票。

荣姑点头,到一边打坐疗伤。

“这些人都得解决了,不能留活口。从哪一个开始呢?”孙茂微笑,喃喃自语。

天宸突然预感不妙。

孙茂扭头看向少年,“既然你那么聪明,就从你开始好了,老子最喜欢虐杀聪明人了。”

天宸心里怒骂:老子聪明也怪我,这什么世道啊!

孙茂提着铁钎向他走来。

“差点就坏了老子的好事,非要好好折磨你一番,你可一定要多坚持一会啊”孙茂狞笑,随手将铁钎向天宸飞射过去,竟是要将天宸钉在地上。

天宸猛地向旁边一滚,铁钎擦着他的腹部插进地面。

见自己又恢复了不少力气,之前的诸多不适之感也在迅速消退,来不及想是什么原因,因为孙茂已经走来了。

“咦,你小子居然能动,还能保持清醒,你是怎么做到的?”

孙茂很吃惊,“这次荣姑下的药可是非常猛的,你竟然都没事?”

荣姑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这小子道:“小子,有些东西普通人是不可能那么了解的,你肯定不是一般人,你是练气士吗?”

天宸没明白她说的练气士是什么,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就被孙茂否认了。

“他不可能是练气士,如果他是的话,你我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吗?”

荣姑点头残忍的说道:“那就无所谓了,杀了他,把他的舌头拔出来,让他说话嘴贱,胆敢冒犯于我。”

“这你不用担心,虐杀是我的拿手好戏,我很享受这种过程!”孙茂怪笑。

“你说你是自己主动交代呢?还是让我动手之后你再说呢?唔——还是选后者吧,前者太无趣了,后者才有意思啊。”

天宸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我现在只是肉体凡胎,为什么*和媚术影响不到我?肯定有原因,到底是什么呢?”直觉告诉他,这个很重要。

“我以前是神体仙胎,受到外界异力侵入,自有仙力自发护体……仙力!”天宸好似想到了什么。

“难道我体内还有仙力?

不可能啊,仙根是仙力的源头,我的仙根被抽离,丹田里的仙力会随之散去……

嗯,也不是不可能,没有仙根,丹田存不住仙力会最先散去,随后是身体经脉里的残余仙力也会慢慢消散,最后就是受仙气长期滋养的器脏。

从我被抽仙根到现在也就十几个时辰,器脏里的残余仙力应该还未散尽,所以*媚术被残余仙力消融了不少。”

天宸越想眼睛越亮。“若是能调用那些残余的仙力,这些凡人能奈我何!”

“可是没有仙根我根本调动不了仙力。就算有我也用不了。”天宸眼神黯淡。

这些都在脑海中一念之间闪现,孙茂已经站在他面前,一手掐住他的喉咙把他提起离开地面。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屈辱的对待过,自己在一个凡人面前是那样的软弱无力,他痛恨这样的感觉。

喉咙被紧紧锁住,他渐渐窒息,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阴影将他笼罩,他第一次觉得死亡是那么恐怖,他竟然,害怕了……

孙茂正在欣赏手中人的表情,从奋力挣扎到浑身脱力的过程让他兴奋,只要再过一会,又一个生命就要终结在自己手里。

“啊——”

孙茂感到腰间一阵剧痛,手一松,忍不住痛呼出来。

扭头一看,原本倒在地上的乞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将一把铁片插进孙茂的后腰上。

荣姑在快意的看着那个可恶的少年渐渐痛苦而死,却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乞丐。

事实上,他们认为所有人都被药倒了,除了天宸这个就要死在他们手里的怪胎例外。结果放松了警惕,要不然乞儿根本进不了他们的身。

“坏人,走开,不要过来!”

乞儿发出稚嫩的声音,拦在天宸身前。

天宸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感觉黑暗将要将自己的意识吞没,思绪也趋于消散。

突然一道亮光撕裂深沉的黑暗,周围又恢复了正常,脱离了那个死寂的世界。天宸本能地大口喘气,模糊的意识渐渐回归身体,就听到了乞儿的那声带着哭音的呼喊。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瘦小的乞丐,天宸的内心深处似乎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怪情绪充斥心间。

孙茂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总是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这让他非常的愤怒。

“滚!”

暴怒的孙茂一脚踹在乞儿瘦弱的身上,乞儿应声而倒。

天宸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乞儿就像破布袋一样摔飞在他的身侧,鲜血像止不住地从他嘴里涌出。

天宸说不出为什么自己那么愤怒,他想问乞儿,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救一个欺负过他的陌生人?他不明白!

孙茂没想到一个小乞丐竟然敢打断自己的乐趣,而且还被他伤到了。他为什么也没有中*?

孙茂想不通,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些人都是要死的,他还要狠狠虐杀了小乞丐来泄愤。

天宸见孙茂从地上拔出铁钎要杀乞儿,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孙茂,也知道自己不应管乞儿死活。以前自己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这叫绝对理性的判断事物价值的可取性。

可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爬起来,疯了一样地扑到孙茂的身上。

天宸干脆抛开什么所谓的绝对理性!他现在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就想护着乞儿不被孙茂伤害。

孙茂不耐烦的翻手扯下像疯狗一样挂在他身上又捶又打,又撕又咬的天宸,一记鞭腿就将他踢飞撞在墙上。

天宸咳出一口血,浑身仿佛散了架,五脏六腑都火烧了似的。咬紧牙关翻身欲爬起,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孙茂的铁钎深深刺入乞儿的身体——拔出——刺入——拔出——再刺入……

耳边是孙茂刺耳的狂笑声……

天宸面目狰狞地看着这一幕,那铁钎仿佛刺入的心里,很疼很疼……

脑海里闪现出一幅幅画面。

一双清澈雪亮的大眼睛的小乞丐。

一个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小乞丐。

一个护着木屑吹火的小乞丐。

一个看到吃食就眼睛发光,口水直流的小乞丐。

一个挡在他身前护着他的瘦弱背影……

天宸的眼里血丝膨胀,血色充斥了眼眸。浑身血液在沸腾。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身体里残留的那一丝丝金色的仙力,也在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躁动。

没有仙根调动仙力,那就亲自用双手取出来。

“啊——”

天宸发起狠来,一手插进自己的眼眶里,浑身跟打摆子似的,鲜血如泉涌般从眼角流淌而下,沾染了半边脸庞,显得格外的狰狞和疯狂!

他用最暴力的办法取出自己的眼珠,那经脉的断裂、血肉的破碎,让他忍不住发出痛苦地哀嚎。

肉体再痛也不如心痛,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为什么那么心会难过?为什么会想哭?

孙茂和荣姑被身后的天宸的惨嚎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天宸如同恶魔般跪坐在地上,鲜血纵流的脸庞上,张着一个黑洞洞地窟窿,一只血手握着自己活生生扣下来的眼珠。

他们被天宸如此疯魔的举动吓傻了,即便是杀人如麻的黑山盗孙茂,也不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天宸产生了一丝惧意。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天宸现在却是集齐了硬的、横的、楞的和不要命的。你让他们怎能不惧?

更让他们恐惧的还在后面。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天宸由冷笑到放声狂笑。

“山不就我我就山,仙力不来我自取!尔等蝼蚁,给我死来!”

咆哮声中,天宸捏爆了自己的在仙力滋养了数千年的眼珠,从中飞出星星点点的仙韵之光,这正是他体内还未消散殆尽的残存仙力。

天宸一把扯下自己的贴身玉佩,玉佩通体洁白如雪,晶莹剔透,正面一道盘龙环绕在云海之间,刻一“帝”;反面映现诸天星辰,其中一颗星辰光芒璀璨,刻一“子”。

玉龙佩一现,即将消散的丝丝金光向其汇聚。天宸挣扎地站起身来,任由玉佩融聚仙力。

这一刻的天宸看起来就像是天神在世,神圣威严,不可亵渎。孙茂和荣姑胆颤心惊,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生死捏在他们掌心的小子,突然变得那么可怕。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他们可以肯定这是练气士的手段,这绝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力量。他们见势不妙,转身就要向外逃。

天宸手指夹着玉龙佩,打出一道手诀。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施展仙术了,他内心叹息,手指点向正在往外逃跑的孙茂。

“以吾目为星,以吾血为引,以吾诸天星尊之名,降星火以净世……”

“星火——燎原!”一道米粒大的火星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

庙门就在眼前,只要再跨出一步,他就能逃出这里了。然而他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浑身的力气就像是扎破了的气囊一样迅速流失。

孙茂露出似哭似笑的古怪表情,低头看了看腹部那前后通透的大洞,眼前一黑,栽出庙门。

从身体抽出的仙力太少了,连仙术万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别说没有燎原,连星火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粒小火星。

残留仙力已经告罄,眼前却还有一个敌人。

荣姑吓傻了,孙茂就跑在自己前面,就见一道金光击中他,直接烧穿了他的身体。没有血流出来,因为周边血肉都被烤焦了。

她不敢再跑了,门口就是孙茂的尸体。在这种超凡力量的面前,远一点还是近一点是没有区别的。她却不知道天宸的仙力已经耗尽。

天宸眼色冰冷,没了仙力,他也要杀了荣姑。

一声大吼,冲着荣姑扑去。

荣姑呆立在那怔怔出神,他一把抱住荣姑的腿,借着身体冲力一撞,把荣姑抱摔在地。双手锁住她的脖子,利用身体的重量压下去。

荣姑终于回过神来,拼命挣扎,想要扳开锁住她脖子的手。然而她刚刚元气大伤,受伤颇重,怎么可能扳得开?

“让你也尝尝窒息而死的滋味。”天宸冷冷的声音传到荣姑耳朵。

她好后悔没听当年那位传她秘术的那个老妪的告诫……

所以,荣姑死了。

第七章 帝子封神

天宸快要死了。

之前在暴怒之下强行驾驭仙力,虽是以仙玉为中介,借用玉龙佩的力量施展的仙术。但他此刻毕竟只是肉体凡胎,压根承受不了仙力这么纯粹强大的力量。

施术的过程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经脉俱断,五脏俱损,六腑衰竭。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就像他对父皇说的那样:

“我既然做过,就不会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乞儿也在垂死边缘,她的眸光黯淡无神。天宸在她面前呼唤了好些次,她的眼神才渐渐聚焦在天宸身上。

“我没想到你是个女孩。”天宸对着她笑:“我一直把你当成男孩子的。”

乞儿笑了一下,缓缓地轻声说:

“我娘说男孩好养活,把我当男孩养。”

天宸的眼中闪过晶莹之色。

“为什么?”天宸语气有些颤抖:“为什么要救我?”

乞儿气息开始乱了

“我娘说我有一个哥哥,不过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我总想着如果哥哥还活着该多好,这样我就不孤单了。你很像我心目中的哥哥。”

天宸的眼泪无声地滑下脸颊,他抱着乞儿亲身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天宸的妹妹,我不会让你再孤单,不让你再受苦,再受到欺负。我带你吃遍天下美食,游遍天下美景……你说,好不好?”

乞儿笑了,笑的很开心。嘴里涌出黑血,也挡不住她的灿烂笑容。

她想说什么,可是满嘴是血说不清楚。

天宸把头垂下,耳朵凑上前去听她说。

“我娘说哩,活着——要做好人,你是个好人,哥哥——”

乞儿安详的闭上了眼。

“乞儿啊——”天宸心中复杂万分,难以压抑,只想仰天悲啸。

“好人?哥哥不是好人啊——”

天宸喃喃低语:“哥哥杀过很多人,也害死过很多人,我愧做你哥哥,我不配被你救啊——”

天宸之前只是打算让自己逃命,并不想去救别人,而最后却是乞儿牺牲自己救了他。他突然有那么一丝厌恶自己,厌恶自己那么自私,那么无情。

心好似被撕裂,他抱紧乞儿,梗咽着说:

“哥哥不是好人,但哥哥要做好人,就当是为了你乞儿。”

天宸身子一阵摇晃,他知道自己时间也不多了。他帮乞儿擦去血迹,整理好遗容。看到她胸前有一块木牌子,上面已经很脏了,不仔细都看不清上面的字。

“‘江’,应该就是她的姓氏了,江乞儿。”

“父皇说过,好人有好报。世上好人本就不多,少了你怎么能行。”天宸打开手心,看着这个象征他身份的玉龙佩,目光坚定对乞儿呐呐道:

“就让哥哥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天宸整理衣冠,咬破指尖滴在玉龙佩之上,将玉佩摆放在身前,朗朗开口:

“吾,昊天上帝长子——玄皓太子,有感民女江乞儿身怀赤子之心,心地善良,舍身救人而魂归幽冥。特上请天帝敕封江流儿为屏山神女,护佑屏山众生。”

天宸对天一拜,玉龙佩震动,发出蒙蒙红光。屏山众生有感,飞禽走兽无不仰天低鸣。

天宸保持下摆之姿一动不动,良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父皇,我知道您在!我知道您听得见,这件事我求您了,唯一求您的事情,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他凄声俯首,就那么跪着,仿佛没了生息……

“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遍屏山。

整个屏山地脉一震,整座山仿佛活了过来。山神庙里神像一震,其上污尘尽去,发出一道青光扫过了庙里所有人。

天宸颤动一下,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

“谢谢”他喃喃道。眼睛闭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一旁的玉龙佩原本封神结束之后已经归于寂静,这时把天宸牵引到半空,发出灿灿金光涌入天宸身体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洗刷他的伤残躯体。

……

“小家伙,醒醒,快醒醒!”

天宸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聚焦之后就看到一个糟老头子咧嘴对他笑:“你醒了就好,没死就好。对了,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黑山盗和那婆娘都死了……”

天宸懒得听他啰嗦,一巴掌推开那张老脸,他现在自己还有点发懵,哪里还有心思听张鲁叨咕。

自己不是要死了吗?他上下摸索身体,发现伤都好了,就连被自己挖出来的左眼都恢复如初。

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有点傻了,这是什么一个情况啊?

林子见他在身上四处摸索,以为他在找东西。

“你在找这个吧?我在你身边发现的。”林子把他的玉佩递给他。

张鲁凑过来瞅了瞅,摇摇头撇嘴道:“可惜了,看起来挺值钱的,现在摔出了裂痕,价值大打折扣。”

天宸接过玉佩,用手抚摸表面的裂痕,半响不语。

“父皇,是你救了我吗?”

天宸内心复杂,他之前怨恨父母剥夺了他的一切,将他贬下凡间。没想到父皇却暗自在他的玉龙佩里留下一道仙识,作为关键时候的保命手段。

如果没有这个玉佩,那他估计将会创下有史以来,被贬流仙死亡最快的记录。

不过玉龙佩上布满了细碎裂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天宸环视四周,见张鲁三人都没事,黄保中师徒也恢复了过来。

阿正还好点,黄保中断了一臂,面色苍白,好在早就封住穴位,血流失的不多。

不过王世豪就没那么走运了,双手被削断,又没人给他止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失血而死,想来也找不到他背后的那个神秘交易人了。

最幸运的莫过于马夫了,别人打生打死,弄得伤的伤,残的残。他倒好,迷倒之后,啥都不知道了,一觉醒来,尘埃落定,自己毛都没掉一根。

天宸吸吸鼻子,皱着眉头问众人:

“什么怪味啊?”

众人尴尬,下意识的夹住裆部。天宸了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众人大怒!

张鲁老羞成怒,一把掀开天宸的衣摆,用手扯着天宸的裤子裆部怒道:

“你就没有是吧!咦?还真没有!”张鲁惊讶发现天宸的裤裆是干的。

天宸勃然大怒,自己一不留神,竟被张鲁成功偷袭,抓住了自己的裤裆,斯文扫地啊!

“滚!”天宸一拳锤在张鲁的老脸上。

“嘶——”天宸龇牙咧嘴,打的手疼。张鲁屁事没有,还在惊诧为什么一群老爷们裤子都湿了,而他却没有。

“你该不会是不行吧?”张鲁一脸同情,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天宸鼻子都气歪了,扭头就去拣刀要砍他,林子赶紧上前拉住他。

柱子打岔道:“宸小哥,之前那老妖婆不是我们会那啥而亡吗?为什么我们都没事啊?

还有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妖婆和黑山盗怎么死了?

黑山盗死的好惨呐,胸口碗大的洞,怎么做到的?

老妖婆果然果然又老又丑,看得我都想吐。怎么之前是美人儿,死后就成了老太婆了?还有……”

“打住——”

天宸痛苦道:“你是好奇宝宝啊?还是十万个为什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我解释一下吧”天宸揉揉眉头,暗想自己该怎么扯呢。

“事实上我也昏过去了,啥也不知道。”哎,不好解释啊,那就耍无赖吧。

众人齐翻白眼,一脸不信服。真当我们是傻子啊,你那一身是伤,半张脸都被血给糊住了。

而且我们昏迷前就见你一个还能站着的,你敢说后来发生什么跟你没关系?你不知道个鬼!

天宸身上的伤都被玉龙佩修复了,不过之前因为强行驾驭仙术,凡体不堪重负,很多血管爆裂,不少血液渗到皮肉之中。

所以张鲁在弄醒他的时候就看到他一身上下都是乌黑发紫的淤血,这一看上去很骇人的。但是身体上并没有大碍,过上几天,淤血自然会排出来的。

见众人不好糊弄,天宸压榨自己的智慧因子继续胡扯:

“但是——经过我的推断,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孙茂和荣姑成功放倒我们之后,开始坐地分赃,孙茂拿到了王世豪的东西。”

天宸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孙茂尸体边,找到那片布帛。布帛很轻,看不出存在多久了,但是可以感觉出古朴的味道。

展开一看上面绘着很多不明意义的线条,还有一些记号,不过完全不能理解它的意思。看不懂,就没有兴趣,把布帛丢给张鲁他们研究。然后接着编:

“现在的荣姑是她本来面目,她通过媚术迷香等手段,能让周围的人对她产生幻觉,荣姑受伤颇重,一个普通凡人施展法术是有代价的,没有法力,消耗的就是自己的精气神,长此以往会加速衰老,除非有灵药滋补。

因为分赃不均,她与孙茂产生冲突。你们看她脖子上的瘀痕,这是被孙茂一怒之下掐死的。”天宸说起谎话来气都不喘一下,看来以前没少干过。

“至于孙茂嘛,我猜他是得意忘形了,拿着铁钎跑出去招呼同伴,不知道雷雨天出门不要举着铁器吗?装逼被雷劈啊!”

天宸扒开他的衣服,指给众人看:“腹部被闪电击穿,周围都被烤成碳了。

至于你们为什么没有精尽而亡,肯定是山神庇佑的啊。”天宸这句话倒不是编的,确实是江乞儿用山神之力弄醒他们的。

张鲁质疑:“这个山神庙看样子荒废了好久了,山神肯定早就没了,你看那神像——咦?”

只见神像之上隐隐之间仿佛有光泽流转,无神的神像不会像这样富有神采。张鲁抓着脑袋嘀咕:“来之前不是这样子的吧?好像是的!瞧我这记性,我真是老了。”

众人被天宸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就是感觉哪地方有点不对劲。

第八章 巧退黑山盗

众人研究了一通那片布帛,结果一无所获。

柱子眼睛发光:“黑山盗花那么大功夫为了得到这个,那么肯定很值钱。”

张鲁一巴掌削他脑门,教训他说:“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对你来说那就没有价值。你小子别乱起小心思啊,这张布帛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你能碰的,想想黑山盗,你看你有命拿吗?这个东西必须上交,让上面的人操心去。”

黄保中叫住张鲁:“张军爷,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动身出发,要是黑山盗的人赶来,我们就麻烦了。”

张鲁有点犹豫,跟黄保中说自己考虑考虑。他觉得还是去问问天宸的建议,那小子智力超群,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

天宸正在把乞儿的身体葬在山神庙后,他拉来林子、柱子过来帮忙。张鲁找到他后便把黄保中的建议说给他听,问他怎么想。

天宸没回答,反问他怎么看。

张鲁抓了一把脸,很忧虑地说:

“我也想早点离开这啊,但是我担心黑山盗并不是在往这里赶,而是已经埋伏在着附近,等着孙茂得手。如果我们冒然离开,就怕把自己反而送到黑山盗手上。”

天宸心里很佩服这老兵,他虽然在小细节上不敏感,但在大方面上却有着很准确的判断。之前他在封山神时玉龙佩与他意识相连,他清晰的感应到了屏山之上,山神庙附近还有八个人的气息。

“我跟你想的差不多,现在走肯定会被伏击。我们人数不占优,而且伤的伤残的残,出去就是找死。”

“那咱们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耗着?万一对方来人增援,我们岂不是要完蛋?”张鲁苦着脸。

天宸把坟堆好起身,没起成,腿蹲麻了,抓着旁边张鲁的胳膊把自己撑起来。

张鲁龇牙咧嘴:“嘶——疼疼疼。”胳膊上好几处伤呢,抓着不疼呐!

天宸站起来顺便在张鲁衣服上擦擦泥手,淡定地说:

“不会的,你没发现黑山盗袭击的特点吗?根据黄保中的描述,每到一地袭击的都是一队人马,每次人马都不同。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引出官府兵马。

所以每一次都是小规模出没,即使被官府灭了,也不会伤筋动骨。更何况你说过这里就在郡城二十里远的地方,除非他们有实力挑战一郡兵马。

放心吧,不会超过十个黑山盗,等天亮了他们自会找来的,我们等着就是。”

张鲁见他那么淡定也就放下心来,随口问道:“等他们来了,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还在想呢!”

“啥?你不知道?那你让我们等在这里送死啊?”张鲁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天宸一个白眼送给他:“你现在出去必死,等在这里可能会死,你选哪个?”

林子、柱子在旁边听得快要哭了,都不选可以吗?

天宸安慰道:“办法都是想出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三人想想也是,遂安心不少,如果没听到天宸接下来的一句话。

“就算想不到办法,这样也能多活一个时辰不是?”

尼玛!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嘛?三人心里泪流成河。

天宸抬步往回走,只觉两股发软,一个没站稳就向下栽倒。张鲁眼疾手快,一手撑住他,问他怎么了。

天宸揉揉肚子纳闷道:“好奇怪的感觉,这应该是饿了的感觉吧。”

柱子笑道:“你以前一定是个大家公子,从来没体会过饿,所以会奇怪。哈哈!”

柱子他们都没理解天宸的意思,他以前不饿是因为他不需要吃东西的啊!现在身为凡人就会体会到一切凡人的生理感觉。

林子也乐了:“咱们只有那面饼,你不吃只有挨饿了。”天宸脸色黑黑的,这明显就是在嘲讽他。

张鲁让他们给天宸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自己去跟黄保中把天宸的话转述给他听。黄保中思索一下也觉得天宸说得大有道理,便不再多语。

天宸没有再挑剔食物,拿起面饼就大口地吃。脑海里突然又想起乞儿,心里一阵难过。

他抬头看向神像,乞儿现在正在神像里重塑阴神,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否则看到面饼,肯定要流口水了吧!想到这里天宸不禁轻笑。

天就要亮了,天宸必须得想出个办法脱身了,不然生死难测。这次他要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这是他承诺乞儿的,要做个好人。

其实在整个事件的关键点在于那片布帛,它是起因,也会是最后的结果,所以想要破局,那就得从它下手。

天宸要来了布帛,看着布帛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天,终于亮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昨夜苏醒过来的马夫原本一直静静呆在墙角,现在却想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慌失措的向外跑去。

他太害怕了,这一路上贼寇不断的冲击他们的车队,死了很多很多人。

昨天晚上,那个少年说他们剩下的人中有内鬼,结果不知怎的逼他喝下了一碗汤,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就发现,管家不见了,五姨太变成老妪死了,黄镖头少了一条胳膊,就连老爷都被砍断双手死了。

他疯了,这里的人都是魔鬼,他要离开这里,因为外面太黑他更害怕。等到天亮了,他终于忍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阿正见状立马大喊,让他回来,外面很危险。然而疯了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只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阿正见马夫不听,就要去追他回来,被他师傅一把拉住了,黄保中一直看着马夫,他越跑越远,直到突然跌倒,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黑山盗来了……

八个黑山盗皆身着黑衣,骑着八匹骏马立在庙门口。庙里众人则在庙里没有出去。

一人下马,其余七人皆跟着下马。走进庙门,为首一人扫视众人,然后狞笑道:

“胆子不小啊你们,不早点逃跑,还等着我们上门。”

黄保中冷笑:“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藏在外面吗?想偷袭我们,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为首之人神色一冷:“你杀我几个弟兄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少了一臂,你还会是我的对手吗?看我待会怎么杀你。”

黄保中不甘示弱,唯一右臂手持长枪往地上一顿:“奉陪到底。”

那人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冷声问道:“我们的人呢?”

“正如你们所想,他们在这儿呢。”天宸左手后背,右手提着两颗头颅,随手扔在地上。

黑山盗众人皆大惊,他们昨夜没有收到头儿的消息,猜到头儿和荣姑怕是出了不测,但是真正看到他们的头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天宸面色冷酷,漠然的看着他们,又开始装腔作势了。

“这两人虽然有些门道,但是杀了他们还是不难做到的。”

天宸又对着旁边的张鲁说:“什长,还不召集你的兵来,你不是说他们天亮就能到这吗?”

张鲁看了天宸一眼,然后取出一个哨子,对天一吹。一道洪亮的哨声带着特殊的音节向遥远的地方扩散开去。

为首之人大惊,附近竟然还有一队士兵!眼前这三个府兵一看就是强卒,还有镖头师徒。这镖头身手高绝,在自己之上,虽然现在断了一臂,但是也绝不可小觑。再加上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人,如果队长真是他杀的,那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附近真有一队府兵,那么真要硬拼的话,他们可能还会要吃亏。这些府兵最烦人了,打了一个会引来一队,打了一队会引来一行……但是那件东西太过重要了,大首领交代一定要拿到手,哪怕是死伤惨重也在所不惜。

为首之人暗自咬牙狠狠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要什么东西吧,交出来说不定我们会放你们一马,你们自己考虑吧。”

“是这个东西吗?”天宸从怀里套出布帛展开来。

那人瞪大眼睛,因为离得不远,他甚至能看得清楚上面的线条。

“没错,就是这个,快快给我!”

那人面露欣喜之色,如果这次能完成任务,他一定能得到大首领的重用。

他心里都盘算好了,等拿到那片布帛,就杀了这些人,但凡敢和黑山盗做对的,只有死路一条!

天宸仿佛从那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所想,向他露出嘲弄的冷笑。然后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布帛丢进了火堆中。

黑山盗众人目眦欲裂,纷纷要冲上来将天宸碎尸万段。

为首那人眼睛都红了,近在眼前的锦绣前程就被这个小子给断送了,你让他如何不怒。就要下令将他们统统杀了,却看到天宸的嘲弄着色更浓了,就见他说:

“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却远不如孙茂能分得清轻重。”

天宸脸色狠厉,怒喝道:“要战便战,老子杀的人还少了吗?谁又怕过谁?”

为首那人顿时清醒过来,任务已然失败,如果对方真有一队士兵在附近,那么自己这边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大首领必然会……想到自己的大首领,那人心头一凉。制止了手下的躁动。狠狠地看着天宸。

“将来必杀你,老子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名来!”

“记好了,吾名天宸!”见那人要报出自己的名字,他挥手打断。

“我将来必斩你,在我眼里你已是死人,我不需要记一个死人的名字。”

那人差点没被气死,两人说了类似的话,但两相对比,高低立现。他将天宸比为成名之人,而天宸却把他比作死人。

恨恨地瞪着天宸,然后向手下怒喝道:“走!”

看着对方绝尘而去,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衣服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真是死里逃生啊。

第九章 凡人的修练方式

看着黑山盗远去,林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心有余悸地问道:

“咱们这下安全了吧?”

“暂时安全,但是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在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在诈他们之前。”张鲁解释道。

天宸有点纳闷:“咱们哪里诈他们了?”

自己说的好像都是事实啊,好不容易没有骗人说了实话,怎么最后就成了诈对方了?

张鲁有点尴尬,仰头看天不说话。天宸渐渐回过味来,瞪大眼睛盯着他:

“你别告诉我,周围并没有你的兵啊。”

张鲁咳了一下说道:“正所谓,兵不厌诈……”

“还真没有啊?”

天宸大惊,跳脚道:“你之前说有,我还以为你真有,你要是早说没有,我也不敢把布帛烧了啊。”

想到之前如果真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天宸一阵后怕。拍拍屁股,拔腿就跑,跑了几步见众人都没跟上,回头喝到:

“还不赶紧跑路啊,等黑山盗反应过来,咱们还有活路吗?”

柱子指着马车疑惑道:“咱们有车,干嘛要走路?”

天宸仰头一拍脑门,简直被自己给蠢哭了。

马车只能坐四人。黄保中师徒伤的最重,进了车厢。张鲁仗着资格老也钻了进去,天宸拽开也想进去的林子,厚着脸皮地爬进车厢里,把林子气的直叫唤。没办法,柱子和林子两人只有在外面驾车。

马车驶离山神庙,天宸掀开窗帘,回望着怔怔出神,心里千愁万绪。

脱离危险了,众人都在轻松地交谈,可谁还会想到山神庙里的那个小乞丐呢?谁还会在意那个小乞丐呢?除了他自己。

张鲁见他情绪低落,便推他一把。

“想什么呢?咱们死里逃生不应该高兴吗,干嘛愁眉苦脸的?”

天宸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头靠在厢壁上,良久之后才轻轻开口:

“你们以后有机会最好去修缮一下那个山神庙,毕竟山神救了你们。”

张鲁狐疑道:“宸小子,你怎么肯定是山神爷救了我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天宸白了他一眼:“是屏山神女,不是山神爷。”然后不管张鲁怎么问他都不再说了。

张鲁见他不想说也是无奈,便告诉他:

“这山神庙用不着咱们出面修缮,如果山神庙有神灵存在,告知当地官府,自有官家出面修缮。”

天宸点点头没再多说。

平阳郡府。

平阳学府校长文正,天一亮就跑到郡府求见郡尉大人。见到郡尉大人第一句话就是:

“郡尉大人,昨夜屏山封神了,天授的!”

郡尉惊讶:“封神?还是天授的?你没有搞错吧,天庭已经有千百年没与人间有联系了,怎么会在人间封神?”

文正说道:“大人,绝不会错,老夫昨晚有感,借助圣贤之像遥遥感应到了那屏山山神。她生前本是平阳郡人,因舍身救人而死,天庭感其赤子之心,敕封为屏山神女。”

郡尉皱眉叹道:“此事过于突兀啊。千年之前,魔界入侵人间,仙域察觉后与其征战,不久大败魔界,并封印了人魔两界的通道。而被困在人间的魔尊怒而毁去人间沟通仙域的天门,从此仙凡之路断绝。

而今上下两域不通,天庭如何敕封人间山神?”

文正也不解,遂道:“老夫且亲自去一趟看看究竟。”

“兹事体大,我与你同去。如今魔渊通道颇不安稳,怕是魔界又要有动作了。如果上下两域真的可以重新连通,那么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大好事。”

天宸快被柱子烦死了。柱子好奇心忒重,什么都想问。天宸不想理他,他就一直自己念叨个不停。而其它人也不阻止,因为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可是有些事情他不能说,太过惊世骇俗了,他也只好忍着让自己耳朵饱受柱子的口水摧残。

“我就纳了闷了,那老妖婆怎么下得药,无声无息的,我们都莫名其妙的中招了……”

这个可以说啊,天宸激动得眼泪哗哗的。

“老妖婆是在做汤的时候下的药,不过不是在汤里,而是在火里。”天宸从衣服里取出一节黑色的炭灰。

“这是我从他们的火堆灰里翻出来的,很明显不是柴火,应该是一种药材,不过我不懂药理,不知道是什么药效。

不过可以猜的出来,老妖婆在马夫烧汤的时候乘机丢进火堆里的,产生的烟味被肉汤的味道掩盖,你们吸入到足够的量才会有反应。”

众人点点头,林子忍不住说:“宸小哥,你把布帛烧掉太可惜了,咱们没必要去故意恶心黑山盗来出气的。这要把布帛交上去可是大功一件呢。”

天宸听了哈哈大笑,林子莫名其妙。

“我确实有恶心他们,不过毁布帛并不是。我们这次能避免血拼,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毁掉了布帛。”

林子还是不懂,扭头看看柱子,柱子也一脸迷茫。张鲁在车厢里听不下去了,朝外面吼了一声:

“笨蛋,说得这么明显还听不懂吗?黑山盗是为了那布帛而来的,布帛一旦毁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失败了,没必要冒着死伤惨重的危险与我们拼杀。听懂了没?”

说完也不管他俩,对坐在旁边的天宸说:

“宸小子,这次事了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呢?你给我说说呗,人间的势力情况,还有寻仙问道的事情。”天宸要先了解一下人间的情况,然后再做以后的安排。

黄保中很吃惊,这少年是哪来的?怎么会问这种人尽皆知的问题?

张鲁见他疑惑,就解释了一句:“宸小子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座山神庙里。”

黄保中恍然。

张鲁向天宸大致介绍了一下:“这里是大夏皇朝,是全天下最强大的皇朝之一。大夏有六州,分别是中州、牧州、凉州、离州、青州、兖州。我们处在牧州。

牧州分九郡,平阳郡、清河郡、岳阳郡、曲水郡、漳平郡、长乐郡、檀谷郡、西山郡。你知道我们是平阳郡府的府兵。

大夏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国家,像在北方与大夏常年起冲突的大汗国,在海外的灜岛等等。更遥远的地方还有很多奇怪的种族。不过老汉见识就这么多。

至于你说的寻仙问道之人,我们称他们为练气士。按照军队里前辈们的说法就是,人人皆可练气,但成功者寥寥。

在大夏传授修炼之术的地方,大体上有学宫、学院、宗门、家族和军队。

学宫大都是皇家、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学习的地方,这个地方你去不了。

学院分为两种,一种是公办的学府,另一种是私办的书院。

书院都是从学府,还有一些世家望族的家学和族学里选择学生。如果你想进书院,你要从乡学开始,升到县学,再到学府才有进入书院的机会,或是加入世家望族,不过那很困难的,你也别想了。

修行宗门就更不可能了,人家都是从孩子里挑选弟子,从小开始培养。你都多大了?人家不会收你的。

修行家族和修行门派类似,顾名思义你也知道那是不会对外招弟子,只会传授族人。

宸小子,我不是骗你,只有军队和学府才适合你。学府里面教授的种类繁多,都是从军队、学府、里选拔出来栋梁之材。

只要你参军,你就有机会学到练气之术。当然前提是你得足够优秀,足够出类拔萃才行。你要知道即使是被选中的最优秀的士兵里面也有一大半会失败。所以军队不会浪费时间在普通士兵身上,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张鲁说的很清楚,天宸也在思考现在最适合自己的路。

“这几种地方有什么区别吗?”天宸发问。

张鲁挠挠头,考虑了一下才说:“军队修炼的是武道。学宫和学院皆是以文道、武道为主,还有一些杂道为辅。门派走的是术法之道。不过这些我都是道听途说的,有些并不是很了解。”

天宸点点头,按照张鲁的说法他应该最适合门派的修行方式,可是貌似很困难。他有点不甘心地问:“门派就真的一点都不可能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鲁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军队。”

“可是军队并不适合我。”天宸苦笑。

“但是你只有军队可以进,别的你也去不了。”张鲁摊开双手,耸肩道。

“道路总是曲折的,选择总是困难的,你让我考虑考虑吧。”天宸哀叹,人生真的好无奈。

马车终于到了郡城,虽然早就已经摆脱危险了,但是当看到那厚重高大的城墙时才更能感觉到心安。

张鲁他们早就跳下了车去找守在城门的护卫了,大家都是府兵都认识,让他们大致了解一下黑山盗的事情然后立刻上报。

马车停在城门口边上,车上就剩下天宸和黄保中师徒,黄保中师徒俩性格都很沉默木讷,张鲁、天宸他们谈话时师徒二人从不搭话。没想到这时黄保中开口了。

“宸小兄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十章 参军做个兵

“宸小兄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天宸一愣:“黄镖头有话但说无妨。”

黄保中微笑地说:“之前听了你与张军爷的对话才知道宸小兄弟的远大抱负,了不起。”天宸连说不敢当。

“我知道小兄弟在选择上很纠结,不过我认为其实没必要。你不是一个普通人,聪慧机智有作为。以你的能力无论在哪都将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我的祖上也出过练气士,不过后来子孙不争气没能延续下来。我曾听过长辈说起祖上经常说过这样的话‘修道起点不同,但本质相同,过程想通,结果相同。’

这样来看选择进入军队或许更加方便,也更加适合你。我的话只是我的一点想法,并不一定对,你得自己好好考虑。”

这些道理天宸早就明白,但当自己陷入困扰时,往往自己想不到这些道理,但别人对你一说,你就会恍然大悟。

天宸现在就是这样,他没想到一直以来表现平平的黄保中,竟然可以把问题看得很透彻。

天宸向黄保中称谢,并道:“贵祖能说出这样的道理可见是位得道高人。”

“祖上得没得道,我们这些后人也不懂,留下的一些典籍也看不懂。将来宸小兄弟若是修炼有成来我家评鉴一下也好。”黄保中邀请道。

天宸抱拳:“将来若有暇,必去叨扰。”

没过一会,张鲁三人回来了。驱车入城,把黄保中师徒带到一家医馆里,并嘱咐他们这几天先别离开,会有官府的人来了解情况。

黄保中点头,再次感谢众人的帮助。

张鲁三人回郡府军营,天宸跟着他们一起。张鲁没想到天宸这么快就下了决定。于是出言提醒:

“你可要想好了啊,军队的日子很苦的,你要吃不了苦就会被淘汰,你要做好准备。”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几遍了,啰不啰嗦?”天宸嫌他烦。

军营很大,里面包容上万府军的日常操练和居住。张鲁看来人缘不错,面子也大。一个什长却有很多人认识,见了面都热情的打招呼,看来张鲁在这里混得很是不错。

林子给天宸解释,张鲁算是军营里的老人了,他经验丰富,基础扎实,很多士兵都是他带过的,从他手里练出来的,甚至包括不少的行长、标长等等。所以他在这里挺受尊敬的。

张鲁走在前面听到后面林子的话可是春风得意,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脚都抬得比平常高一节。

“带出来的兵都当上营将了怎么他自己还是一个什长啊?”天宸适时接话。

张鲁一个趔趄,两条腿差点来个高难度打结摔死自己。脸色黑黑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子、柱子对视一眼。是啊,每次听老什长吹牛炫耀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想笑又不敢笑,没看到老什长咬牙切齿地走路嘛,看那样子恨不得在地上一步踩出一个脚印。

“老徐,老徐,这个小子要参军,给他安排一下吧。”张鲁对着一个屋子里的老兵唤道。

那个老徐先是看了看张鲁,见他一身的伤便笑道:“咋了这是啊,去做个任务搞成这样,你不服老不行了吧。”

张鲁瞪着他:“他奶奶的,老子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撞上黑山盗了,跟他们干了一架,差点就没回来。”

老徐大惊:“你们怎么遇上那群狠人了,而且还在平阳府城附近。上次是没把他们打怕吗?这回又来是撒什么疯?”

“得了吧,谁把谁打了还不一定呢,上回咱们平阳府虽然抓住了他们的尾巴,但是最后咱们死的人可比他们多啊。

这个待会跟你细说,我现在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你把这小子给安排咯,等他新兵训练结束了安排到我的队里。”

“你这老小子眼睛毒的很,总是往自己队里扒拉好苗子,别的队都到我这吵吵好多次了。说吧,这小子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老徐这才仔细打量跟在张鲁后面的少年,一身脏兮兮的又是血又是泥的,不过长得倒是俊俏得紧,像是个翩翩公子。

“这小子就是聪明,咱们这次死里逃生是他的功劳。不过战力嘛,我不太清楚。你给他一只鸡,看他能不能打得过。哈哈哈哈!”张鲁调侃道。

天宸大怒,竟然拿他和鸡比,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呐!

“老匹夫你别得意,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打不了你。”

张鲁笑得更欢了:“那你来试试,看你怎么打我。”

天宸眼珠子一转,做义愤填膺状:“你个老家伙别装了,道貌岸然,虚伪得紧。林子、柱子都把你的丑事告诉我了。”

林子、柱子两人一脸懵比,我们说过啥了呀?

“你喜欢偷偷看军营里战友的家眷洗澡,事后还跟他们说那个谁谁谁身材怎么怎么好,像什么孙家娘子、什么徐家娘子、赵家媳妇的。”

老徐一愣,林子两人一傻,张鲁气得就要大骂。天宸不给他机会说话,指着他说:

“别想狡辩,林子他们跟我说的可清楚了。把细节都描述的那么详细,你不是亲眼看得怎么可能看到她们身上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的?”

林子、柱子冤枉啊,张嘴就要解释,又被天宸挥手打断道:

“你们不用害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揭穿他,他不敢拿你们怎么样的。”

张鲁急道:“你放屁!老子啥时候干过这种事情的,你在胡扯些什么?”

“你看你,老羞成怒了!大家伙想想看,事情总不是空穴来风的对不对?林子、柱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老实敦厚!他会胡乱编排别人吗?不会啊!

徐军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咦?你姓徐,那个也是……难道……难道是你?”天宸装作震惊的样子。

老徐大怒:“张鲁你个老流氓,老子和你拼了。”

上去对着张鲁的脸就是一记老拳。张鲁正脸红脖子粗的解释呢,一没留意,就被砸了一拳。

旁边也有三个士兵,不知怎的也围上来对着张鲁红着眼边骂边打。林子、柱子简直看呆了,这是哪跟哪呀?怎么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见到头儿被打,赶紧冲上去拉架。

好半天,终于把张鲁救出来了。别的不说,就脸上的那对熊猫眼就让天宸乐死了。张鲁呲牙咧嘴对着打他的人吼道:

“你们傻不傻啊,没看出来这是这小子报复我故意使得坏吗?还有你老徐,你一个老光棍跟着凑什么热闹啊?我就是要偷看你也得有媳妇啊!”

老徐嬉皮笑脸道:“我不是一时激动,给忘了吗。”

张鲁用狐疑的眼神瞄了瞄老徐和天宸,总感觉里面有猫腻。

老徐笑着看向天宸:“好个厉害的小伙子,用嘴巴打人,是个人才啊。既然身子力弱,倒是可以锻炼几年在军队里担任一个文官。你看如何?”

天宸抱拳推辞:“多谢老叔好意,不过既然答应了别人做府兵,临时反悔总是不美,还是踏踏实实先做一个小兵吧。”

老徐大笑:“好好好,既然你已有主意那就随你,你先去洗个澡处理下伤口,换身兵服,然后到新兵营找我。”

天宸点头应是,告别张鲁三人,随人去澡堂洗澡。

天宸走后张鲁黑着脸看着老徐。

“你们俩是联合起来对付我的吧?”

老徐大笑,一想到之前的那一拳,心里就爽的不得了。便解释道:

“那小子真是机灵的很,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进来的时候注意留心周边人的谈话。他在胡扯的时候提到的那几家娘子,都是他刚刚从别人的对话中听到的称呼。

别人不认识他,所以认为他不会故意欺骗他们,只不过是自己恰好听到的,不过他们也是半信半疑。他眼神给我示意,我觉得有趣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来了。我一动手,周围摇摆不定的人就会跟风打你,哈哈!”

张鲁气得牙疼:“他怎么能肯定你会帮他啊。”

老徐大笑:“这个你得问他。”

天宸抱着发给的蓝色新兵服,走进了大澡堂。澡堂里很空旷,现在是士兵操练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人在这里,除非是和他一样还不是新兵的新人。

这里就有这么一个小胖子,龇牙咧嘴的用冷水洗身体。每浇一瓢冷水,他就痛苦的*一下,这声音真是毛骨悚然。

天宸自顾自地打水到一边,脱衣洗澡,他身上已经脏的不象样了。一瓢冷水水交到身上,嘶——果然好刺激,冻的直哆嗦。怪不得那边的小胖子叫唤成那样。咦?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天宸扭头一看,发现那小胖子不在洗澡,而在盯着他看,嘴巴都拱成了圆形,一脸震惊。

天宸一下子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是现在都光着身子,你还这么专注地盯着别人看,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一想到着,天宸一个哆嗦,心里怒骂:妈蛋!老子不搞基!这么专注地看我身子是几个意思?于是怒视小胖子,恶狠狠地问:

“小胖子,你看够了没?”

第十一章 胖子花小楼

“小胖子,你看够了没?”天宸恶狠狠地问。

“没……”

这是小胖子下意识的回答,当他注意到迎面扑来一股杀气时,他果断改口:“看够了,看够了。”

天宸冷哼一声,继续洗他的澡。

只听哐当一声,就见小胖子拎着自己的水桶跑到自己的身边放下。一股凉意贯穿他的心田,这是要强来吗?

“你要干嘛?”

天宸没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变尖了。别看这小胖子没天宸高,但是他敦实啊,这要打起来自己不一定是对手。可不可以喊救命?天宸没出息地想。

小胖子一脸崇拜的样子,十分客气地抱拳说:“少侠你好,在下花小楼,最是崇拜想你这样的硬汉子,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天宸暗松口气,吓人一跳。

“我叫天宸,少侠不敢当。”

“宸少侠客气了,你看你就知道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血染长衣,一身创伤却面不改色,谈笑从容,气度非凡,岂非不是侠者?”

花小楼从小就爱看武侠小说,向往江湖上的生活,特别推崇侠士的精神。

怎奈家中老父就他一个独子,怎舍得他闯荡江湖,打打杀杀?不过他也确实天才,家传绝学入门很快。在他这个年纪的成就已经超过了他的父辈与祖辈。

可武功好,有天赋不代表你能闯荡江湖啊!江湖多危险?花父当然不肯,花小楼就闹,甚至还离家出走往外逃。

在又一次被花父捉回来后,花父也无奈了,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啊!

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向儿子妥协,不过有前提——必须现在先去军队呆上几年,学习经验与增加阅历。五年之后,若是花小楼还想闯江湖,那么花父绝不阻扰。

花小楼一想也同意了,为了理想这点付出是必要的。于是在这里便有了与天宸二人的“坦诚相见”。

他见天宸穿着一身血衣,身上尽是乌青淤血的痕迹,被此深深震撼。

他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宸少侠与敌血拼奋战的场面。包括怎么受得伤,受了多重的伤,使出了什么绝招,终于险之又险的击败强敌……这要记载下来简直就是一部武侠小说了。

天宸给他夸得飘飘然,客气地回了几句,却发现这小胖子正在气血翻腾的发着呆,两手握拳似乎很是激动,天宸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结果小胖子第一句话就让天宸后悔刚刚叫醒他了。

“宸少侠,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大侠,可我知道自己还不够优秀,这次有幸见了你,请你赐教!”花小楼一脸郑重的抱拳,然后拉开架子,就要出手。

天宸感觉自己就像被一群草泥马践踏而过。自己现在的战力就是个渣啊,人家小胖子一看就是个正经练家子,自己找虐啊跟人家打?

正想找个什么义正言辞的借口既能推辞掉比斗,也能保持自己作为“少侠”的风度,结果就见这小胖子冲过来了。

天宸大惊,这娃怎么这么实在呢?不会是一根筋吧?情急之下,灵机一动,抓住身边的水桶一下子将水泼向冲过来的小胖子。

小胖子正在思索天宸会怎么拆他的招,自己又将怎么应对才能让宸少侠觉得自己不错呢?不想迎面泼来一桶凉水,猝不及防之下被淋了个正着。

“嗷呜——”

一声能让人掉尽一身鸡皮疙瘩的怪叫在澡堂回荡。

花小楼冻得直哆嗦:“少侠为何拿水泼我?”

天宸脸不红心不慌。“花小楼,你这话问得可就奇怪了,你不是要我赐教吗?”

“是啊,可是你……”花小楼打着颤急道。

“结果就是我赢了,你输了,你明白了吗?”天宸装着高人风范微笑着说。

“我……我不明白。”小胖子傻眼了,这不还没交手吗?

“打架嘛,当然要用最小的力气,最有效的手段,产生最理想的效果啊。要找到对手的弱点,针对弱点,战胜对手!我一进来时就看得出你畏惧冰水,我不用出手,只需一桶冷水就能让你暂时失去战斗力。这个时候我可以轻易的取你性命,你说是也不是?”

花小楼面露羞愧,低声道:“宸少侠言之有理,我一定会吸取教训。不过……我还是希望少侠能够指点一下我的功夫。”小胖子有点不好意思。

天宸满脑门黑线,感情刚刚白讲了是吧?最讨厌犟脾气的孩子了!这一打自己的脸还往哪儿搁?得换个办法了。

“小花啊,我也想指点你,可是你看我现在身受重伤,一身功夫都使不出来。如果强行动手,会让我的伤势加重的。”天宸一本正经地骗道。

“原来少侠身体不宜动手,是我孟浪了,还请阁下见谅。”花小楼果然真信了。

天宸暗笑,这小胖子还真好骗。“洗完咱们就出去吧,我还要去新兵营登记呢。”

花小楼笑道:“我也要去新兵营登记,咱俩正好顺路。”

郡尉和文正来到了山神庙,一进来就直皱眉。这里扑鼻的血腥味,仿佛说明不久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整个山神庙都破旧不堪,除了神像神光流转。

郡尉和文正感应神像,见神祗在其中塑形并未打搅,而是在观察她的根底。她的神印此时并未收入体内,故而能被郡尉他们探知。敕封上面有天庭赦印,可见确实是天庭敕封的山神。

文正有点疑惑,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人,老夫回想了一下,这屏山山神换的好像有点频繁了些吧?之前没注意,直到老夫来到这里才想起来,这十几年里屏山这里已经是封了好几次山神了吧?”

郡尉听他这么一提也是一惊,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之前有两次都是皇上册封的山神,不过后来山神都莫名的消失了。你不提我还想不到,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头啊!”郡尉深色凝重地说。

“是啊,一般的山神守护地方多则百年千年,少则也有数十年。可是几年之内就有两个山神莫名消失,这可就不正常了。”文正叹道。

“这次我们要仔细留意这里,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离我们平阳城太近了,如果这儿真有什么连山神都可以威胁到的危险,我很担心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郡尉想了一下又道:“我们得提醒一下这位屏山山神,让她时刻留意。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找我们帮忙。”

郡尉想得很久远,与一位能让天庭敕封的山神保持良好的关系,将来在自己这边有困难,人家也会记你人情来帮你的。

文正应是,遂运用神通将一段话送入神像之中,待山神苏醒后便可以收到信息。随后便与郡尉一同回转平阳府。

袁立怒火中烧,可却没法子宣泄。他本来想完美的完成任务,顺便把那几个破坏计划的人全部解决掉。可哪里想到,任务目标被人当着他的面给烧了,还诈自己有后援。自己还真信了!

自己跑了之后才发现,山上除了他们,哪里还有援兵啊!自己是上当了啊!赶紧掉过头去追杀,可哪里还能赶得上他们?

袁立悲愤,大首领那么看重这次的任务,结果却坏在自己这最后一环,而且始作俑者还顺利脱身。可以说这次任务已经失败得非常彻底,他不知道回去之后,大首领会怎么惩罚自己。

不行,自己现在决不能回去,依大首领的性子是不会杀了他的,但是却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如果自己能够抓住或是杀了那个毁掉布帛的小子,那么自己还有机会让大首领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他对队员说:“跟我去平阳郡城把那几个人的人头带回去。”

其中一人质疑:“任务已经结束,我们必须回去复命,怎么还能擅自行动,在外逗留?”其它人都没有动。

袁立冷笑:“你要是想死,自己回去就是了。任务在我们这一环失败,功亏一篑,你想回去还有好下场吗?”

其它人听了都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可你让我们去平阳郡城不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吗?咱们可是黑山盗,在人家的地盘上去刺杀他们?这得有多困难?就算成功了,咱们怎么撤退?

再说了,我们在平阳郡城附近活动了那么久没被官兵发现,那几个人一回去,想必官府都知晓了我们的存在。我们这时不赶紧走,反而往人家老巢跑,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袁立不屑道:“回去是死,不回去也是死,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去拼一把。而且我认为现在平阳郡城是最安全的地方,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是有它的道理的。

正因为我们在平阳郡城活动被官府发现了,所以官府一定想不到我们任务彻底失败后,又在官府兵马追击的压力下,还敢不逃走,反而跑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来个灯下黑。”

袁立随即冷声道:“我们在平阳郡城里潜伏一段时间,随后找机会解决掉他们几个。但是如果有不情愿去的我不勉强,现在就退出来,你爱去哪去哪。

但是如果去了,你们有人反悔或是阳奉阴违,那么就别怪我袁立心狠手辣了。”

袁立静等了一会儿,有看了看之前提出质疑的那个人,见没有人再反对,便拍案道: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换装,赶在官兵们反应之前先进城。”

第十二章 消失的山神

郡尉和文正回到平阳府时才得知早上传来的消息,黑山盗为了一张神秘布帛,在平阳郡城一带活动,袭击了岳阳郡王家的车队,得几个府兵所救,现已进了平阳郡城。

郡尉和文正对视一眼,山神庙里的血迹怕是与此事不无关系。

郡尉皱眉:“这黑山盗越发的猖狂了,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给我说说详细情况。”

糜下先锋营校尉林崇源上前禀报:“回禀大人,这次是属下的什长张鲁带领两个府兵在完成任务的归途中,于屏山山神庙里遇到王家大少王世豪的车队,车队先前就曾遭遇数次黑山盗的袭击,伤亡惨重。

王世豪寻求张鲁等府兵的帮助,张鲁在一个少年的协助下找出了隐藏在王家车队中的两个内鬼。

内鬼暴露后,双方发生冲突,内鬼不敌被杀,但张鲁等人也中招倒下。据了解,黑山盗的目标是王世豪此次将要交易的一张神秘布帛。

在他们清醒后,又被其他黑山盗追上,那个少年便当众毁掉布帛,同时使诈退走黑山盗,而他们也趁机逃了回来。”

文正说道:“黑山盗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那张布帛,看来这布帛对其相当重要,可知道这布帛到底为何物?”

“不曾得知,据张鲁说,上面只是一堆杂乱无序的线条字符,他们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们暂时也无法得知那张布帛的价值,以及黑山盗的目的。”林崇源回道。

郡尉点头:“毁了是可惜,不过不毁人回不来,布帛我们也得不到,还不如毁了的好。这个少年有点急智,不知道有何来历?

还有张鲁这个老兵倒是久闻其名了,可惜是个兵才而不是将才,不然早就提拔他了。给这几个人论功行赏,并且立即派兵进山围剿黑山盗。抓到尽量留活口,审出他们的目的,以及那布帛到底是什么来历。”

林崇源笑道:“属下已经安排了兵马,出城搜索黑山盗了。至于那个少年好像被张鲁带来咱们平阳府参军了。”

郡尉神色一动,对林崇源道:“那就先把他们叫来,我有话问他们。”

郡尉想了一下又对文正说:“你去找郡守大人,禀告他屏山有山神了,他自会去安排重修山神庙的。”

文正、林崇源二人抱拳应诺。

此时天宸和花小楼正在新兵营里,老徐帮他们俩暂时安排了住处。花小楼的登记办得很快,不过天宸的就挺麻烦了,因为他没有户籍。

老徐问他哪里人,他只能装傻充愣,总不能说老家仙域的吧?最后就干脆推脱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

老徐没辙,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地给他走了后门,入了平阳郡的户籍,然后再办理了相关程序。

老徐跟他们边走边说:“我提醒你们几句啊,这新兵营啊很多人以为在这里训练都很简单,其实并非如此。这里的训练难度虽然比不上正式兵营,但是对于新兵来说,也是艰难得很。”

老徐见小胖子那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样子,便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他也不生气,因为这样的人他见过的多了。

“嘿,小胖子,你还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是花家少爷,家传绝学了得,但是你可知道每年入新兵营的新兵,像你这样的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一些的。

知道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大多数反而还不如什么都不会的普通新兵。至于为什么,我不跟你们说,你们自己体会了就明白了。

顺便说一下,新兵营里不管新兵是什么身份,一律平等。如果有违军法的,按军法规定处罚。不管你有多厉害,规定的任务也是都必须要完成的,完成不了,同样依军法处罚。

在新兵训练期间,如果表现太差,就会被淘汰。这里的淘汰倒不是说赶出军营,只是丧失了进步的机会。

将来分入正规军营的时候,优秀的新兵会得到重视,得到的好处也多,成为练气士的机会也就更大。而那些垫底不合格的,就只能在军营底层虚度光阴了。”老徐不说了,他说的够多的了。

花小楼懵懵懂懂,听起来新兵营并没有那么简单啊。不过他不怕,这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再难他也要度过。

天宸若有所思,听老徐的意思,这新兵营里估计怕也有不少高手。不过老徐说评价新兵优秀与否的标准,与新兵参军前的实力关系不大。这对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天宸问老徐:“不知道我们新兵怎样做才算合格,怎样算优秀?”

老徐笑道:“新兵训练百日左右,会有一场考核,考核内容不定,都是上面的大人决定的。考核结果作为评判新兵是否合格,是否优秀。

合格的入正式军营,不合格的在新兵营再待一个月重新考核,这次不管过不过都会归入军营,只不过去的地方好坏不同罢了。”

两人点头,天宸心里有底,也就盘算起来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规划。

一个小兵找到了老徐,说郡尉要找天宸问话。老徐看了看天宸,之前张鲁把事情都跟他讲了,他心里有底,知道是所为何事。

于是他向天宸招招手说:“郡尉要问你话,你小子好好表现,能得到大人赏识对你今后大有好处。”

天宸应是,不过心里并不怎么在意。他到不至于去拍一个凡人郡尉的马屁,自己并不想建功立业,只是要借助军队的练气术修炼,而回归仙域。

花小楼则不这么看,觉得天宸果然本领大,同样是新兵,但人家一来就被郡尉叫去问事,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本事,建功立业,走向人生巅峰呢?小胖子流着口水,便开始做白日梦了。

天宸被带到地方时,张鲁和林子、柱子已经到了。没一会儿黄保中和阿正师徒二人也被带到。

天宸看着眼前的郡尉,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强大,至少在凡人中这是他见过气场最强的人了。虽然两鬓微白,但依旧精神抖擞,双眼炯炯有神。

天宸在观察郡尉的时候,郡尉也在观察他。他在天宸过来之前就已经听张鲁他们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叙说了一遍。张鲁极力推崇天宸,认为不是他的话,自己众人估计早就死了。

郡尉听了也很欣赏这个少年的胆识与智慧。他很好奇天宸会是什么样的人?直到见了面他才觉得这个少年确实是与众不同。

华绍烽在军营里呆了一辈子,一生阅人无数,见过太多天才,也发掘出很多人才,他自有一双慧眼。

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是很特殊的。自他一进来,虽然在礼节上很规范,无可挑剔,但是却能感觉出这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

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烈自信,或者是深深的优越感。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产生一点敬畏感,也许周边的一切都不能让他更加在意。

华绍烽没有深究,毕竟到了自己的军营,以后有的是时间发掘出他的特殊之处,而现在他需要通过他们提供的线索找出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

“这次找你们来是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正好发生在你们在遭遇黑山盗的时候。”华郡尉思考了一下后继续说:

“屏山神庙里已经荒废了六年多了,结果就在昨夜有了新的山神,推测时间正是你们与黑山盗交手的时候。封神之时会有异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当时的情况?”

张鲁挺惊讶的,他在进山神庙的时候就是一个荒庙,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原来山神是后来才有的。他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天宸。

大家都挺惊讶的,天宸也不例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华郡尉奇道:“你们都没见到什么异象吗?就没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张鲁苦笑道:“大人,我们被下过*,有段时间都昏迷不醒,我们清醒的时候的确没见过什么特别的情况,可能您说的封神是发生在咱们昏倒的时候吧。还是天宸这小子告诉我们地,我们才知道庙里有山神的。”

华郡尉看向天宸:“哦?你是怎么发现山神的?”

天宸在心里把张鲁践踏了无数脚,谁让他多嘴了!害得自己又要开始编谎话了。

“回禀大人,在下当时也昏迷了,而且是最后醒的,还是被张鲁弄醒的。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之所以发现山神的存在,是因为在昏迷的时候,隐约之间听到山神的呼唤,随后我就渐渐苏醒了。

黑山盗的同伙表示过,中了她下的这种毒,只会永远地沉溺在梦中死去,但是事实上我们没死而且还醒来了。

当时我们周围只有黑山盗的存在,黑山盗不可能好心救我们,所以我猜测只能是山神显灵救的我们。我知道的也就这么点了。”

华郡尉不动声色,也不知道信是没信,可他也知道确实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他叹了口气:

“近来注意到,这屏山的着实怪异的很呐。山神数次失踪的莫名其妙,出现的也莫名其妙。而且正好在你们危险的时候,恰好有山神被赦封,从而救了你们,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联系呢?”华绍烽想不明白。

听了这话,天宸却神色一凝,他注意到了郡尉前面的那句话“山神数次失踪的莫名其妙”,之前的屏山山神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而且还是数次?

这就很蹊跷了,直觉让他感觉到了不妙。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啊,自己可别好心刚把乞儿给救了,同时又推到了另一个火坑里。必须搞清楚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自己哪里能够安心?

第十三章 疯子宋萧然

“敢问大人这屏山的山神为何会无故消失?”事关乞儿安危,天宸只有硬着头皮去问。

华郡尉盯着天宸皱眉:“你为何要问这个问题?这和你有关系吗?”

“在下只是好奇,而且在下虽然失忆,但学识还在。不知为何,对这神道之事也是略懂一二,或许可为大人排忧解难。”

华郡尉意味深长的对天宸说:“这神道之事向来神秘,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知晓的,如果你真了解这些事情,那么你的来历怕也是不简单啊。”

华绍烽对这种机密的事情是不可能对普通士兵说的,本来打算打发他们走的,然而不知为何突然又改变了想法。

“好吧,我就根你们说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屏山封神的巧合,我也不曾发现。”

“屏山在此之前的十几年里,曾有过两任山神,结果都很离奇,全是莫名的失踪了。前一任山神消失在敕封后第五年,后一任山神在三年多后接任,大概是没到四年也不见踪迹了。

没发现原因,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其间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现在屏山又有了新山神,就怕这位神女也会步前任的后尘。”

天宸听后,心头拔凉,这两个山神铁定是遭遇不测了。哪有山神能干个四五年就离开的?至少也得数十年吧!而且连着两个山神都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他们出事了。

那把乞儿安排在那岂不是坑了她?不行,必须得想办法,不能让乞儿也跟着出事啊!

乞儿现在已是屏山山神,暂时是离不开那里,只有找出前几任山神消失的原因,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保护乞儿。

可惜自己现在凡人一个,没有能力去插手这种事,想来也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了。

华绍烽见天宸神色阴晴不定,怕是知道些什么,便开口询问:

“天宸,你说你可以帮到我,那么你告诉我你的看法。”

天宸深吸一口气:“在下必将尽心尽力,但也没法保证一定可以帮助的到大人,毕竟在这些超凡的力量面前,凡人所知是有限的。”

天宸顿了一顿。

“我想大人也已经猜到了之前的山神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只有找到原因才能想办法防止现任山神再遭不测。

据我所知,能让神灵遭灾之法有三,一是其神域遭到严重破坏,二是受到天灾神罚,三是人为手段袭杀神灵。这些情况都有可能让山神受到伤害,甚至消散而毁灭。

不知屏山之地有无发生过巨大的地形变动或破坏之事?”

“至少本郡尉在此地任职的十来年里,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华绍烽摇头。

“那就可以排除一种可能,而原因就应该出在后两个上了。”

华郡尉深深地看着天宸说:“你说的没错,你说的这些我原本也曾了解一点,但却不及你所说的那么全面,你仔细想想,还能否给出更加详细的判断?”

天宸一惊,自己说的有点过头了,一个普通凡人怎么会对神道了解甚深呢?自己心忧乞儿的处境,却无意间失了分寸。现在这个郡尉怕是已经对自己身份产生怀疑了。

天宸作苦思状,捶着脑袋,面露苦色道:“大人,在下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也不知道说的是对是错。没想到大人也都有了解,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华绍烽深深地看了天宸一眼。

“你一个普通人能知道这么多神道的事,已经很让我吃惊了。虽然没帮上忙,但也是好心。毕竟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你们可以接触的。

好了,你们这次破坏了黑山盗的行动,奋勇杀敌,扬我平阳郡府的神威,当记一功。每人赏银二十两。”

接着又对着黄保中师徒说道:

“至于你们二人,虽然非我平阳郡人,但同样对破坏黑山盗行动功不可没,赏银一百两。另外我会书信一封给岳阳郡郡守,向他阐明实情,以防王家寻你们麻烦。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再派一队人马护送你们。”

众人拜谢,知道郡尉这是要结束问话了,于是起身主动告辞。

张鲁他们兴冲冲的去取了赏银,林子还是嘀咕着要是带回那张布帛赏银肯定还会更多,当然又被张鲁削了。

黄保中师徒倒是急着要回去,毕竟这次镖局损失惨重,再加上因为王家大少的死,怕王家针对镖局。所以跟张鲁他们和天宸打个招呼告个别就随着一队府兵回岳阳郡了。

天宸此时却没心情听张鲁他们打算着怎么去花这些钱,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些消失的山神。

他有点担心乞儿,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她,顺便提醒一下她。

不过估计乞儿苏醒也还有段时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毕竟这次郡尉也在提防着。还是等自己这边新兵营训练结束后,得空再去看看乞儿吧。

打定主意后天宸便回过神,一扭头便看见张鲁他们在对这些赏钱的使用上产生了分歧,正在大呼小叫的争论不休。天宸看着他们三,感觉很奇怪。忍不住打断他们:

“哎哎,别吵别吵,我一直想问你们一个问题。”终于让他们安静下来,三人的注意力放到了天宸身上。

“张老头不是什长吗?怎么我就只见你们两个兵,其它人呢?”

三个人沉寂下来,都默默不语。天宸叹口气,也不再多说。走了好久,天宸才对张鲁说:“你什么时候加人来补齐队伍?”

张鲁长叹一声:“队伍缺人并不是随时可以填补得上的。像我们这样的,就得等到新兵训练出来后,从里面补充队伍。”

张鲁盯着天宸说:“宸小子,你可是我看中的人啊,出来可别给老子丢人。别人要你你也别答应啊!”

天宸噗嗤一笑,指着张鲁嘲笑道:“你这话可真是前后矛盾啊,你怕我丢你人,那干嘛不让别人挑我?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能力?”

张鲁也哈哈大笑:“我不是相信你的能力,你那点身手我都不屑去说。我相信的是你的性子。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甘心被人家比到后面去吗?哈哈,我一点都不担心!”

天宸闻言哭笑不得,也不反驳,低头思量着山神的事,也不理他们在边上闹腾不休。

府兵的宿营地一般安置在外城或城外,内城不设兵马,新兵营都是驻扎在外城的。府兵的营帐比较简陋,一般十人一帐,只有什长以上的军官才可以单独一帐。

张鲁他们因为身上有伤,所以让他们进城宿营,天宸也就跟着张鲁他们一起回去。然而到了宿营地门口,却见那里围了不少的人。

天宸他们走上前去,就看到人群中间的那个人。那估计是一个废人,一条腿有点瘸,拄着一根拐棍。一身破旧衣服,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相当的邋遢。

然而神情却是癫狂不羁,与驳斥他的人大声反辩。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周围有些老兵,都冷眼视之,丝毫不在意那男人说的话,只有一些新兵还有兴趣打量着他。

天宸在人群中看到了小胖子花小楼,见他也在,便上前叫住他。

“小花,你在看什么呐?”

花小楼回头见是天宸,便跑过来说:“刚刚这个大叔在跟我们新兵宣扬他的绝世神功,老兵们却说他这人是个疯子,让我们不要信他。我见他那样也不像是个高手,看来确实是个骗人的。”

天宸听了嗤笑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像个骗子,而且骗术手法一点都不高明,怪不得来找新兵,老兵肯定是知根知底,想骗也骗不了。”

周围的人这时也散了个干净,就剩天宸他们几人还在那,那个疯子听到他们的对话怒喝道:

“你们这些庸俗之人,怎么能理解我的独创绝学,世人资质太差却说我是骗子。”

疯子越说越怒,手舞足蹈的在那破口大骂。

张鲁怕他疯劲上来,便上前喝道:“宋疯子,你又要干嘛,大白天的耍什么疯?还不快回去!”

疯子气得不行,恨恨地瞪了众人一眼。众人也不和他计较,谁会与疯子计较呢?天宸后退一步,一脸惊疑不定,半响,才跟上张鲁他们。

不止是天宸,疯子此时也是一脸震惊。他一直目视天宸,直到看不见他了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目光越来越亮,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回到住处,张鲁他们和天宸别过,天宸却叫住了张鲁。

“刚刚那个疯子是什么来历啊?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还差点以为你不打算问了呢,一路上不说话,到现在才问我。”张鲁调侃天宸几句,然后才一脸唏嘘道:

“那个人名叫宋萧然,曾经是军中名噪一时的武学奇才。他出身很普通,只是平阳郡里的一个普通百姓家。直到十六岁参军,从此之后就大放异彩,进步神速。从一点根基没有到成为练气士只用了三年时间。

这个成就超过了以往军中所有天才成为练气士的时间,此事甚至惊动了中州皇城。

此后他便是一路坦途,所有人都看好他,认为他将来必然是大夏的中流砥柱,连皇城云曦公主都有意招其为驸马。

然而就在他处在人生最得意之时却被人下了毒手,给活生生的给废了。

气海被破,经脉俱断,就连脚筋都给挑断了。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呐,不伤他性命,却把他废的那么彻底,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了。唉,想想都觉得他可怜。

第十四章 宋萧然的往事

天宸听了直皱眉,插问道:“难道就没人管吗?最起码军部不能袖手旁观啊。”

“当然有人管,不过对方做的高明啊,下毒手的人是个死士,废了宋萧然之后就自我了断了,线索一断,也没有追查到指使者是谁。

没想到后来对方不知收敛,还暗中逼死他的父母亲人。这才露出了马脚,顺藤摸瓜追查出背后的指使者是皇城马家的大公子。

最后军部出动,将马家大院围了个里里外外,满门处斩,寸草不留。马家大公子更是被凌迟处死。”

张鲁啧啧嘴:“不过这还有什么用?宋萧然在踏入人生巅峰之时被狠狠打落神坛,再无翻身之日,父母又被奸人害死,最后他就疯了。

也怪他性清古怪,孤高气傲,以前到处得罪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他一落难也没人愿意帮他。后来还是军部里的大人出面,安排他回到家乡平阳郡,让郡府来安置他。

可他不认为自己疯了,还请求军部帮他恢复修为。据说军部曾经请了不少神医和高手来看都说恢复不了。这样一来,军部也就只有放弃他了。

就在事情平息了没多久,他又跳出来宣称自己创出了一个功法,一个能够让他恢复修为的功法。

要知道,习武之人,丹田经脉是其根本所在,一旦被废,几乎是不可逆转的。当然也有例外,据说有些仙丹灵药是可以治好这个损伤的。

但问题是,宋萧然被废的太彻底了,能活下来本就已经是奇迹了,想要恢复修为,还是通过功法让自身恢复,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反正老汉是不信的。

但因为他当年名气很大,天才之名深入人心。所以即使他已落魄,即便他的话多么离谱,很多人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等等。”天宸插嘴道:“如果他那功法真如他所说的作用,那他为什么不等到恢复修为之后再说呢?”

“唉,你别插嘴好不好,老汉正要说呢!。”

张鲁继续道:“宋萧然在修炼功法的时候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自己解决不掉。他也清楚自己被军部放弃了,所以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希望引起军部注意,用他的功法换取军部的一次帮助。

军部果然被惊动,派来了几位大人。人家鉴定完了之后就说这个功法大有问题,根本不能习练,强练只会走火入魔。

宋萧然当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后来闹了很久,军部那几位大人与宋萧然达成一个协定,可以提供宋萧然现阶段的帮助,但他要通过自己来证明功法是否有问题。

如果宋萧然能够练成,军部会得到功法,并提供全部帮助。如果失败了,一切作罢。”

张鲁叹气道:“结果就是他失败了,与大人们说的一样,走火入魔了。若不是大人们及时出手,他早就没命了。

宋萧然虽然活下来了,但精神状况却更加糟糕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他都记不得了,就连他的那些可怕遭遇也全然没有了印象。

唉,其实这样也好。现在嘻嘻哈哈的,总比以前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多了。

只不过他疯出了执念,开始到处蛊惑别人来学这个功法。他的前车之鉴在这,谁还敢练啊!

不过还真有不少愣头青去练了,倒没有走火入魔,只是什么也没练出来。后来上面的大人警告过他不许再蛊惑别人。

可他不管啊,还是偷偷摸摸的干这事,不过现在是真没有人再上当了。大人们也就无所谓了,随他去了。”

花小楼听了对宋萧然的遭遇又愤慨又同情,天宸没啥反应,点了点头,跟张鲁他们告了辞就回去了,花小楼也和他一起回去了。

天宸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得那样平静,事实上内心是相当震惊。之前宋萧然瞪他们的时候,只觉宋萧然的眼眸一亮,恍惚间一个硕大的拳头便砸向他的脸庞。

他本能反应的后撤一步,却没来及完全避过,被那拳头砸中了头部,虽然并不重,却也让他向后踉跄了一步。

等天宸回过神来的时候,从其它人的表现上来看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他惊疑不定,向张鲁打听这个宋萧然的来历。

“小花,之前那宋萧然瞪我们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天宸还是不确定,又去找小胖子求证。

花小楼仔细思索着,然后很严肃的回答道:“我有感觉到!”

天宸精神一震,忙问道:“你感觉到了什么了?”

“我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抹淡淡的忧伤,我们应当尊重他,不应该这么……哎哎,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天宸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呛死自己,这小胖子也太不靠谱了,再说下去,自己会被气死。

不过这个宋萧然看来并不像是别人说的那么简单,至少神念非常强大,可以自己编织幻象,只有神魂同样强大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但不管怎样,这绝不是一个废人可以做到的。

“有意思啊,说不定所有人都看走眼了。好一个前无古人宋萧然。”

数十里之外的一座隐蔽的山洞里,集聚着百十来人,个个黑色劲装,头戴笠帽。都面向一个坐在石头上的中年男子单膝下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那中年男子盘腿在石头上打坐,闭着双眼,神色阴冷,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块长在石头上的人型雕像。恐惧与凝重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空间,压得众人心头揣揣,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一道黑影从洞外穿进,落在中年人的肩头,那是一只黑色乌鸦。

只见中年人眼皮子抖动了几下,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中年人又如之前那样沉寂不动。

可是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丝丝阴冷的杀气掺杂在其中,激得众人寒毛立起,冷汗瞬间浸透衣衫,把头埋得更低了。

中年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血红眼眸里寒光四溢,他愤怒地咆哮着:

“失败了,竟然在最后一步上功亏一篑,阵谱竟然被毁了。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孙茂你死不足惜啊!”

中年人面目狰狞,越说越怒。

“我建立黑山盗,就是要你们给我搜寻这几样东西。现在毁掉一件,那么去了那个地方就会更加困难,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你们说,我该怎么样对待你们呢?嗯?”

跪着的黑山盗们惊恐万分,他们十分清楚他们大首领的手段和本领。他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相比来说,死还是轻的手法,就怕被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法处置。曾经就有黑山盗被那样处置过,那种惨状他们现在还记忆犹新,宁愿死了也不想受到那种折磨。

甲队队长王虎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向大首领低声说道:

“大首领,这次我们其它队伍都完成了分配的任务,只怪孙茂那厮无能,以致任务失败,实在是与我们无关啊。

孙茂他们误了大首领的大事,罪该万死!待他们回来必让他们以死谢罪!”说完他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

中年人哪里不明白手下的那点小心思,不过是希望不会受到自己的迁怒,让自己将怒火发泄在那些失败的废物身上。

如果他们回来,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可是现在……

中年人松开盘着的双腿,重重地踏在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下的大石却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化为齑粉,洒落地面,翻腾起滚滚碎石灰尘。更是吓得众人胆寒。

“孙茂已死,他的人却没有回来复命,而是潜入了平阳郡城。”中年人冷哼:“真是机灵的很呐,怕承受我的怒火便不回来了,而且还有个不错的理由。”

王虎一时不敢接话,乙队队长刘鹤急忙顺着话说:

“大首领,属下请命入平阳郡城,带回他们的项上人头向您请罪。”

中年人阴沉着道:“你们现在还想回平阳郡城?黑风告诉我,平阳郡府已经已经动用大批府兵在周边搜寻我们。

一旦被发现,他们虽然奈何不了我,可是你们嘛……怕是要折掉不少。要不是留着你们对我还有用,就让你们给杀光算了。”

环视一周跪在地上的黑山盗,中年人怒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起来撤走,等着被官兵抓到尾巴吗?”

黑山盗们轻舒口气,利索地爬起来收拾东西开始撤离。看着这些准备撤离的黑山盗,大首领抚着黑风,发出悚人的冷笑。

“叫天宸是吗?哼哼,毁了我的东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待我完成我手头上的事情,再去找那些坏我大事的人一一算账。

就让袁立他们呆在平阳郡城里吧,能做到什么程度,决定他们能活多久,要知道这些黑山盗的命,可是随时掌握在我手里的。”大首领阴狠的自语。

天宸来到自己的营帐,花小楼和他分在一起。还没到招兵的时候,这个营帐里还没有其它人,显得很是空旷。

天宸挑了一个铺位躺下,花小楼也把自己的铺位换到天宸的旁边。从天南侃到地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天宸嗯嗯啊啊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他,自己则在想着宋萧然的事情,没过一会便睡着了。

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早就让他疲惫不堪。花小楼说了半天却不见天宸回应,只听天宸已经打起了呼噜,只好无可奈何的作罢。

第十五章 非天才不能学(上)

“嘿小子,看这里!”

一道声音传入天宸的耳中,将他惊醒。他从床上坐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并没发现有人。整个营帐空无一人,花小楼也不在这。他向着那边慢慢走去,边走边问:

“谁在说话?花小楼是你吗?”

天宸问完之后直觉身后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一个激灵转身后望,就看到一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是花小楼,是疯子宋萧然。

“嘿嘿,你的灵觉好敏锐啊,我一盯着你,你就能察觉到。”宋萧然笑嘻嘻的说。

天宸没接他的话,只是问道:“你怎么在这?这里是我们新兵营帐,你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宋萧然大笑:“我是谁啊?我是宋萧然,一个绝世天才,军营里哪里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宸奇道:“你来我这里干嘛?咱们都不认识好吧。”

宋萧然急了:“怎么能不认识呢?加上这次咱们已经是第二次见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啊,咱们现在已经是熟人了好吧。”

天宸听了直翻白眼,这话说的好有道理,不过都是歪理。

“我叫宋萧然,你叫什么名字啊?”

“天宸。”他无奈地摊手道:“你来我这肯定有什么事吧?可别说你是无意中闲逛到我这的啊。你快说吧,有什么事?我还要睡觉呢。”

宋萧然笑嘻嘻的说:“我之前见你挺有趣的,和别人都不一样,灵觉惊人,远超过普通人,所以想找你聊聊。”

天宸心知肚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不动声色,装作好奇的样子反问道:

“哦?我怎么和别人不一样了?你想和我聊什么?”

宋萧然得意得摇头晃脑道:“你知不知道我创出了一门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功法?”

“我当然听说了,都说你宋萧然所谓的绝学不能修炼,修炼的人要不一无所成,要不走火入魔。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骗不了别人就来骗我们新兵。”天宸很老实地把别人评价他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宋萧然勃然变色,气得炸毛。

“胡扯,统统都是胡扯八道,他们那些白痴笨蛋们懂得了什么?自己没那个能力领悟,却怪我是骗子。”宋萧然越说越委屈,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天宸目瞪口呆,这宋萧然现在有三十多岁了,情绪却变化无常,有时候就像个小孩,真是让人可怜可叹。天宸赶紧打岔换个话题,不然也不知道宋萧然要哭多久。

“别哭别哭,啊对了,你到底悟出了什么功法,说来听听啊。”

宋萧然一听到这个,转而又兴奋起来,瞬间就忘记了刚刚受到的委屈。

“我跟你说,我创出的绝学叫【冰山决】。你知道吗?现在的武学修炼多注重招式的繁复与巧妙,刻意追求高超深奥的秘籍而忽略了自己本身的能力,也就是我们的本能。”

天宸奇道:“越高深越厉害的秘籍当然会让修炼者本人越发的强大,所以大家都追求这个很正常啊,向我这种不会武功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宋萧然摇头摆手,一脸鄙视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我又没说不对,我只是说我们都渐渐忽视了,哦不,是早就抛弃了我们的本能。以至于我们的本能已经退化到几乎消失的地步了。

你看每当哪里要发生洪水、地动等天灾时,总是有一些野兽能提前知道,然后他们会提前自救逃命,可是我们就不能提前得到感知。

为什么一些没有开化的无智慧动物可以做到我们这些聪明的人类做不到的事?因为那是他们的本能直觉。”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这个【冰山决】就是运用人的本能直觉的?”

天宸也被勾起了兴趣,他在仙域都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神奇的功法。如果宋萧然真的可以利用自身本能直觉,那么这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宋萧然一脸嘚瑟:“那当然啦,要不然我说这么多干什么。运用自身本能直觉,将会很大程度上提高自身战斗力。

比方我们在打架的时候,对方向我们使出一招,你的招数通过我的感官传入我的意识中,我会在脑海里也就是我的意识里寻找破解的办法。在此期间,我会有思考和判断。

比如说我找到了三种破解这一招的办法,但是很明显我只能选择其中一种办法。每一种应对办法都有什么效果,最终会有什么结果都是我要考虑的,互相对比之后我会做出选择。

然而很多时候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和选择出最合适的办法,仓促之间只能想到什么就用什么,这样就容易出错。

可是如果我们运用自己的本能直觉去战斗,这样直接跳过思考选择这一步,由我们的潜意识直接做出最合理的应对。”

天宸眉头紧锁,疑惑道:“按你的说法来看,反应速度会加快,但你怎么能肯定潜意识下做出的反应就比经过思索判断后做出的反应要更恰当合适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我这功法命名为【冰山决】的吗?”宋萧然没有直接回答天宸的问题,而是反抛了一个问题,见天宸一脸不解的样子,相当的得意。然后才解释道:

“意识就好比是一座冰山,露出水面的只是一小部分意识,是能随意想到、清楚觉察到的经验。

但隐藏在水下的绝大部分潜意识却对人的行为产生重要影响,这部分就是不能即刻回想起来,但经过努力却可以重新回想出的经验,以及人的原始的冲动和各种本能直觉,通过血脉传承得到经验。

然而忘记不代表不存在,他们就存在于我们记忆的深处,进入潜意识我们就可以找到这些记忆。

所有记得的和不记得的记忆都能为我所用,这时候就要依靠我们的本能直觉来直接做出应对判断。”

天宸道:“你这里面还有问题,依你的意思你的功法只是教人怎么运用直觉,但是不同的人直觉强弱不同。如果我没理解错,如果人的直觉不灵,判断就容易出错,那你这功法岂不是就没用了?”

宋萧然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说:

“以前也有人跟我这么说过,他们认为我这功法想法虽好,但太过鸡肋。人的本能早就严重退化,取而代之的正是智慧与思维的进化,这种功法最终还是舍本求末。”

宋萧然一脸苦恼的说:“而且我也没办法证明【冰山决】可以修炼。虽然我自己可以修炼,不过却出了意外,神魂受到创伤,既不能继续修炼,也不能再施展了。

而我所教授的人里,却连第一层都没有人学会。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疯子、骗子,根本就不相信我。”

“外界传闻你不是走火入魔了吗?你怎么又练成了?”天宸一脸不信。

“我那是意外好吧,再说了,我走火入魔不代表我没练成啊!我当时已经入了门,然后才走火入魔的。也不知道那些老东西们为什么说话只说一半,现在我说出去都没人信了。”宋萧然气愤道。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能学会你的功法呢?”

“那是因为我的【冰山决】要求苛刻,非绝世天才不能学。”宋萧然鼻孔朝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骄傲的不要不要的。

“你那是什么要求啊,这么苛刻?”天宸一脸怀疑。

“其实要求也不多。”

宋萧然很随意地挖着鼻孔,十分淡定地说:“习练本法者,不能有元气在身,不会任何武功和功法,还要求神魂强大。【冰山决】是一种全新的斗战之法,想要接受这种功法就必须放弃原先的一切。”

咳咳咳——

天宸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震惊地瞪着宋萧然,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除了他自己,这也是头一次遇到。

“你这些要求谁能做到啊?都是互相矛盾。没有元气,还不会武功。也就是没有武功根底的普通人,但还要神魂强大!普通人没有经过修炼,神魂都很孱弱。你这是在逗我吗?”

宋萧然龇牙咧嘴地指着自己说:“我就做到了啊。”

天宸一愣,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大腿。“我明白了,其实【冰山决】是你为自己量身而创的功法,正好符合你的现有条件,所以只有你自己能够修炼。

别人如果要练就必须得在神魂符合要求的前提下废掉自己的修为,忘记自己所学过的武学……

等等,不对啊,你怎么能忘掉以前学过的武功?”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脑袋,心有余悸地说:“我请人帮忙把我的相关记忆给封锁了,只是这样的办法很危险啊,我在后来试图恢复时,有很多记忆时候都找不回来了。”

天宸佩服,宋萧然为了修炼竟然能对自己这么狠。人的记忆非常复杂,不可轻易在上面动手脚,否则容易造成思维逻辑的冲突和混乱,严重的甚至会变成白痴。

第十六章 非天才不能学(下)

宋萧然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有过悲剧的人。一般人有过那种经历,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天宸其实很想知道宋萧然还能不能记得一点他的那些遭遇。

不过毕竟刚认识,假如别人没忘,你去揭人伤疤,那不是缺德吗!天宸只有转移话题。

“啊哈——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现在跑来新兵营来宣扬你的【冰山决】,你是想找一些没基础的新兵来尝试你的绝学吧?可是神魂的问题你又怎么克服呢?”

他嘿嘿直笑,颇为得意地瞅着天宸嘿嘿笑道:

“你猜的不错,我现在只能尝试着寻找没练过武功的新兵蛋子试试看了。神魂的问题得靠运气了,要知道有些人天赋异禀,天生就神魂强大,只要让我碰到一个那不就符合要求了吗?”

天宸眼珠子一转,顿时有所明悟。于是接着他的话说:

“看来你就找到了符合要求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吧。”

“哈哈,没错,就是你。你怎么猜出来的?我好像没告诉你啊。”

“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跑来专门跟我说这么长时间的话呢?今天你打了我一拳,我还没跟你计较呢!”天宸鄙视道。

宋萧然无视天宸的鄙视,嬉笑道:“不错不错,能看到我精神幻化的意象,说明你的神魂还是不差的。对了,你学过武功吗?我见你的身形步法不是有功底的人。”

“嗯,我确实啥都没学过。”

宋萧然大喜:“那我教你【冰山决】吧。”

天宸拦住他:“等等,我过两天就要新兵训练了,到时候不就学到了武功了嘛,还怎么能学你的【冰山决】?”

宋萧然大急道:“这怎么能行?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符合要求的,你怎么能不学呢?不行不行,我不管,你必须要学,必须要学!”宋萧然撒泼打滚,耍起了无赖。

天宸也无奈:“你逗我呢吧,在军营里人家教官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怎么可能为了学你的功法而不学他们教的,除非我活腻了。”

宋萧然眼想了想对天宸说:“你们新兵过两天才正式招呢,还有几天时间,你就只要在这几天时间学到第一层境界就行了,之后你学什么都不会有影响了。”

别看天宸一直在和宋萧然聊天,其实心里面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听了宋萧然的话,他没有直接答应:

“等我有时间了我就去找你见识见识吧!对了,我有个问题,这是你的独门功法,你为什么这么随意的教给别人?”

“哼,当年军部那些人把我的功法说的一无是处,还说不可能有人能练成要求这么苛刻的功法。我就发誓不光自己要练成,还要让别人也练成。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宋萧然愤愤道。

天宸沉吟一会,对宋萧然说:“我有个条件,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不许告诉任何人我学了你的功法。”

“为什么不能说啊?我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我没有疯,我研究出的功法是可以修炼的,他们练不会是因为他们统统都是蠢蛋!可要是咱们不说,谁会知道啊?”宋萧然急了。

天宸有自己的想法,张鲁跟他说过宋萧然的事,当时他就觉得里面的水很深。里面怕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隐秘。他在只言片语中就发现了不少问题。

凶手暗害宋萧然,之前一直查不到线索,结果凶手还又跑去作案,竟然还留下了线索。

然后就说发现了凶手,还没有任何调查时间呢,直接就族灭了。行事太快也太过于草率了吧。这是疑点一。

而且天宸压根就不信军部的那些高人们就看不出宋萧然的功法的价值,就算他的功法有问题,以他们的见识手段也能做出调整改进。纵然修炼条件苛刻,但如此弃之不理也不符常理,此为疑点二。

宋萧然这个被号称是前无古人的惊世奇才,即便是被废了,但他依旧有着其价值所在。就看他创出的功法,就能证明他的价值不可估量。结果就这么被放弃了,丢在这里不管不问,此为疑点三。

宋萧然请军部的人帮忙封锁和武学相关的记忆,结果宋萧然走火入魔,记忆出了岔子,恰好忘记了他遭遇的那些事,巧合得过分。此为疑点四。

直觉告诉他,宋萧然并没有说谎,他说自己练成了,却因为那次走火入魔伤了神魂,虽然入门了,却不能继续修炼和施展了,真是太巧了。

而且军部的人对外故意不说这件事,很明显就是要让外界不相信他。这是疑点五。

这么多疑点,天宸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龌蹉,而宋萧然则成了可怜的牺牲品。所以天宸有极大的把握相信“冰山决”是可以修炼的。

他其实和宋萧然很像,都是从山峰跌入谷底,从身怀强大力量变成手无缚鸡之力。

他迫切地想要更快地恢复实力,他痛恨这种弱小无能的感觉,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如今一个很有潜力的武学功法摆在他的面前,即使有风险他也想试一试。

但是学了宋萧然的功法,就必然会陷入他的麻烦泥潭里。天宸现在哪有实力能和那些大人物们对抗?人家一个指头就碾死他了,所以他不想现在就把自己暴露在他们的面前。

所以只能委屈宋萧然了,这也让他心怀愧疚。而且他那个傻蛋非要证明人家是错的,这不是逼着人家来对付他吗?

天宸只好骗他说:“你想啊,就算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可以修炼【冰山决】,而且成功了,其实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别人可能会想,也许我只是侥幸呢,说不定我会在中途就走火入魔挂掉呢。这样不仅不能打那些老家伙们的脸,反而会让别人更加地嘲笑你。”

宋萧然听了,苦着脸纠结问:“那……那怎么办啊?”

天宸暗舒一口气,知道他上套了。

“其实很简单啊,等我把你的【冰山决】修炼到圆满,然后咱们站出来,噼里啪啦狠狠地打他们的脸。这下谁也没话说了,你说是不是?”

宋萧然大喜,拍手笑道:“这个可以啊,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啊。”

“放心,我一定帮你!”天宸拍着胸脯保证。既然决定要踏进这个泥潭里,他就一定会帮宋萧然讨回公道。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来练吧。”宋萧然现在相当兴奋。

“现在不行。”天宸打了个哈欠说:“我现在困得很,等我醒来再说。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梦境,我要安静的睡觉。”

“什么——”宋萧然吃惊地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梦境?”

天宸笑而不语,突然调动思绪,引得周围空间发生层层波动。抬手握拳,对着目瞪口呆的宋萧然一拳砸去。宋萧然连着周边空间一起出现裂纹,然后破碎,梦境就此崩塌。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之前给我的一拳。”天宸嘴角微翘。

第十七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天宸睁开双眼,入眼一片漆黑,旁边传来花小楼的阵阵呼噜声。已经是深夜了,没想到自己一睡睡到了夜里。

想到梦里与宋萧然的会面,天宸就感到好笑。谁都认为已经彻底沦为废人的宋萧然,竟然还有强大的神魂之力,还会入梦之术。如此境遇之下竟然还能另辟蹊径,绝处逢生,不愧是前无古人啊。

不过这个梦境相当简陋,并不完美,天宸开始没看出来,后来就发现破绽了。

周围*静了吧,没有鸟叫虫鸣,没有风吹叶落,一点生气都没有。再前后一琢磨,不难猜出自己身处何处。

自己小时候没少在梦神构建的梦境中玩耍,人家构造的梦境可真实,可完整了。那里是宋萧然可以比的,见惯了高质量的正品,再看到伪劣残次品,自然能察觉出不同。

至于宋萧然说的功法,试试看也好,结果再坏也不会比他现在的处境更坏的了。而且这里好歹也是军营,他也不敢就这么暗害自己,不然岂有他的容身之地。

困意又起,天宸闭眼睡觉不再多想。却不知离他不远处,一个人与他同时醒来的人,懊恼地爬起床来,一脸幽怨地看着窗外。

月黑风高杀人夜。

城外的一个山坡上,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一群府兵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持刀与面前的那个黑袍中年人对峙着。

说是对峙其实有点名不符实,府兵们一个个万分警惕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有些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腿抖了。不是激动,而是紧张害怕。

再看看对方那个黑袍中年人,却一脸淡定,很随意的站在那里。仿佛没看到自己的脚边躺着的几十具府兵的血淋淋尸体。

尸体上要么是头盖骨被捏碎,要么是心脏被掏空,手段极其血腥残忍。而且全都是一招毙命,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这绝对是高手啊。

这个黑袍中年人就是黑山盗的大首领乌翼。他也没想到这次官兵的出击会如此迅猛,就在他们全部撤退的时候,还是被分散开来搜寻的府兵们抓住了尾巴。

这些黑山盗虽然办事不力,但他现在还需要他们留有大用,不能过多折在这里。所以他只好屈尊截住这几队乘胜追击的府兵们。

只要给手下们拖到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摆脱官兵的追击,他就可以从容地离开了。

这些府兵们哪里是他的一合之敌,连他的身形都看不清,每出一招就必有一人倒下。转眼间二三十府兵就躺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周边土地。

血腥味引来了一群野狼在远处徘徊,发出阵阵瘆人的狼嚎。

府兵们很清楚,自己这群人远不是这个黑袍人的对手。他们早就不求能够打杀了对方,只希望能够保住性命,全身而退。

现在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一点动静都可能引起对方的雷霆杀机。于是都僵持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一个年轻的府兵终是忍受不了这么恐怖而压抑的气氛,扣住腰间的短弩就要朝天射出响箭去报信求援。

“别……”旁边的几个老兵发现这小兵的举动,惊得一身冷汗,急忙出声制止。可是才刚喝出一个字就被一阵近在身边的冷笑给打断了。

“呵呵——”

响箭没有射出去,却是从他主人的手里无力的滑落到地上。黑袍人已经站在了小兵的面前。

年轻的小兵惊恐的瞪圆了双目,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没入自己胸膛的手臂在慢慢向外抽出。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抓出他心脏的手掌,发出了他死前最后一声无力地惊吼。

“妖啊——”

空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握着鲜红心脏的手掌。这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一只巨大地禽爪。人是长不出禽爪的,那么就一定是妖怪了。

众人胆寒,也不知是太过恐惧还是过于绝望,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快跑啊”,所有府兵立刻向四面八方逃去。他们清楚,分散开来逃跑,逃命的机会更大。

然而事实打破了他们的幻想,黑袍人撑开一道黑色煞风笼罩住所有人,一道道无形风刃以常人眼睛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在府兵们之间四处穿梭。

惨叫声、悲呼声、怒吼声,不绝于耳。然而很快,这里便恢复了寂静。

漆黑的夜空里点缀着几颗明灭不定的星辰,幽暗的星光点亮了他妖异的眼神。他的脚下伏尸近百,滚滚鲜血浸入大地,聚积成河。

乌翼看着自己的禽爪,只见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人手,他的嘴角噘起无声地冷笑。

“呵呵,我就是妖啊,害怕了吗?可怜这些愚蠢的凡人啊,待到将来我找到了族人的流放之地,毁了封印阵法,我们妖族将会重临大地之上。誓必让你们这群卑微的人类,成为我们妖族的奴役和口粮!”

乌翼突然暴怒起来,咬牙切实的怒吼道:“以报这千年的流放之苦!”

情绪激动的乌翼无意中散发出来的一丝丝气机使得周遭的空气暴动而卷动起来,以他自身为中心,身边成堆的尸体被凭空卷起,撕碎。不一会便形成了一条血色龙卷。

乌翼渐渐恢复理智,收敛了自身气机,血色龙卷也随之消散。

“想要解除流放之地的封印,必须要先毁了那十二青冥连环阵,那里危险重重,一步踏错会激起大阵的连环反应。没有当年布阵的阵法师的阵图和阵谱,根本找不到阵眼。

阵图共有十二份,这些年来,我已经得手了十一份阵图,最后一份阵图之所在已有所眉目,就只剩下那张阵谱了。”

想到这里,乌翼忍不住怒火中烧。恨死了那个叫天宸的人,为什么非要烧掉那张阵谱?不知道那张阵谱多重要吗?就算找齐了阵图,但是没有阵谱,寻找阵眼的难度就会增大,处境也更加危险。

“天宸,你个王八蛋,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抓住你,把你剥皮抽筋,抽魂炼魄,让你痛不欲生,不得好死!”

乌翼恨得面容扭曲,好一会才平复下来。突然,那只黑鹰在高空中鸣叫一声。

乌翼眉头一皱,知道是又有官兵靠近这里了。看来是之前弄的动静有点大了,引起了注意,现在向这边赶来了。

乌翼倒是无所畏惧,但是也不想去招惹更多麻烦。一跺脚,如一道黑影刹那间消失在原地,向远方疾驰而去,没过多久便已不见踪迹。

营帐里,天宸睡的正香,突然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喷嚏,把自己给震醒了。

天宸睡眼惺忪,正做着好梦呢!谁那么缺德在背后骂自己?嗯,肯定是罗浮岛上的几个小娘皮,幻枫谷的小娘皮好像也有可能,长流岛……

妈蛋,当年得罪人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哪里知道是谁在骂自己。自己如今已经混的这么凄凉了,你们怎么还能下得去口?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天宸气得破口大骂:“我管他是谁,在我背后偷骂我的话,一律反弹。我弹!弹!弹!”

骂完眼睛一闭,换个姿势继续睡。得赶紧进入梦乡,看看还能不能回到刚刚的那个美梦里……啊——呼噜。

“阿——嚏”

一道疾驰的人影突然脚步一错,撞倒一颗大树。

那人晃了晃头,恨声嘀咕道:

“哪个龟孙在背后骂老子呢?”

林崇源现在很是不安,这会儿眼皮子跳个不停,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早上得知有黑山盗在平阳城附近出没,并伤了自家兄弟时,他就立刻调出一半的先锋营去搜查黑山盗的踪迹。

后来听郡尉大人的分析,觉得事情怕是并不简单。保险起见,就亲自带着剩下一半先锋营一起寻找黑山盗。

下午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黑山盗的踪迹了,一路追踪过去,发现黑山盗在故布疑阵,前面的踪迹分成了好几条,只好下令分兵去追。

直到后来他突然感觉到远处有细微的元气波动传来,他记得有几队兵马就是在那个方向搜查。

于是他下令向那边发了几箭作信号,却一直没有响应。直觉告诉他,那边怕是遇到情况了。于是下令周边几标人马向那个方向赶去。

来到现场,众人都被眼前的惨状惊住了。到处都是碎肉残肢,地上都是湿答答的血泥。

林崇源眼角抽搐,眼珠子都红了。这里估计有一百个弟兄都惨死在这,而且死的如此凄惨。尸骨全无,谁都分不出谁了。

现场已被大面积破坏过了,无法通过地上痕迹判断当时发生了什么。不过很明显能够看出是练气士的超凡力量造成的,也有可能是……妖兽?

林崇源在几具较为完整的尸体上,发现伤势很像是巨禽的爪造成的。林崇源打量了一下现场的一片狼藉,能够造成这样结果的肯定是成了气候的妖兽,实力怕不下于他。

甚至是妖,也不是没有可能。妖已经具有不亚于人的灵智,而且可以幻化人形。如果是妖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一幕是巧合,还是与黑山盗有关?

林崇源的神色阴晴不定,出了这样的事,没有一点收获,反而损失惨重。今天的行动可谓是彻底失败了。

“发信号传我命令,全体撤退回营。”林崇源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第十八章 冰山诀

五更天的时候天宸就起来了,旁边的花小楼还在呼呼大睡。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找宋萧然。

事实上,宋萧然住哪他也不知道,问了几位站岗的大兵才找到地儿。好心的兵大哥还劝了天宸半天:

“小兄弟,你找宋疯子,是听他说他有绝世奇功吧?”大兵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不要相信疯子的疯话。当年我就听了他的忽悠,一门心思放在他的绝学上面,结果不仅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耽误了基本武功的练习。要不然我现在好歹也能做个伍长啊。”

大兵长吁短叹,对当年的年少无知充满了深深的悔意。

天宸对他的遭遇表示了深切同情,以及对宋萧然的欺骗行为表达了严重谴责。在情感共鸣了许久之后,这才摆脱了对方。

宋萧然不住在军营里,而是在军营外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里。天宸走进去的时候,宋萧然正盘腿在床上打坐,见到天宸就气鼓鼓地说:

“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声音。”天宸笑了笑,指了指外面。

宋萧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哈哈大笑说:“原来如此,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下回再让你瞧瞧。”

天宸不置可否。

“那么现在开始吧,我先跟你详细介绍一下【冰山诀】的几重境界。”宋萧然认真起来。

“我给【冰山诀】推衍出了三重境界——忘我、忘情、天人。

第一重是忘我之境。

要进入这个境界说简单也轻而易举,说难也举步维艰。因为在习练功法之前必须得先让自己做到平心静气,心无尘埃。

这听起来很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很难很难。

有的时候你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平心静气,其实你却并没有。要让自己心无尘埃就更难了,你要解开自己的所有心结,不能有执念。

曾经学此法的人几乎都卡在这第一步了。然而做不到这一步,那么就达不到忘我之境。

何谓‘忘我’?不是忘记自己的存在,而是放空自我,做到无思无想。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忘我’就是让自己的意念半梦半醒,让自己的原始直觉掌控你的身体。

当然,不同的人直觉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直觉敏锐,有的人则非常迟钝。

如果你是后者,那么炼成这一层其实并没有作用,但如果是前者那就厉害了,在忘我状态下的你会比平常的反应快得多,还能趋利避害,感应危机。

第二重是忘情之境。

这里的‘情’是指你自身的七情六欲,‘忘情’就是要在‘忘我’的基础上剥离了自身的七情六欲。

这时候的你不再是‘忘我’时的无思无想了,你的意念将回归你的身体,此时的你没有情绪,没有欲望,你是绝对冷静和理智的存在。这是直觉与思维的完美结合。

第三重是天人之境。

到了这个境界,意念已经不再限于自身肉体,而是可以勾连天地,畅游虚空。

将意念化为冰山,那么忘我之境是在水面之下的冰山,忘情之境是水面之上的冰山,让整座冰山上下融汇贯通,天人之境则是让冰山与天地共鸣,与世界交融合一。

进入天人之境,你便和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你此时的能力将会超脱自身限制……至于会有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个境界也只是我推衍出来的理论,而我现在只验证到忘我之境,离天人之境还早着呢。”

自己简直就是小白鼠啊!天宸欲哭无泪。没经过验证的功法谁知道能不能用?用起来有没有问题?

哎,路是自己选的,就让自己胆颤心惊的一路走到黑吧!

宋萧然不乐意了,斜瞄着天宸说:“这有咋的?本天才推衍出来的东西还能有错?再说了,我要是步入天人之境,我就立刻恢复修为了,哪里还会闲情在这里和你瞎掰扯啊?”

天宸细细消化了一下,叹气道:“我这会可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学会你的功法了。这完全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特殊情况而量身打造的。你自己当然觉得简单,别人那就难说了。”

“没想到这你也能看得出来,哇哈哈哈!你真是好眼力啊!”宋萧然笑得合不拢嘴。

天宸嘴角直抽抽。这家伙简直就是不要脸,明着再夸自己眼力好,事实上还是在捧抬他自己。

只是可惜了,他被人暗算,永远停在第一层,指望【冰山诀】恢复巅峰,只怕就很困难了。

天宸不理会他的得瑟,继续说着他的看法:“这种功法最适合的人只有你,即使我符合修炼功法的条件,但它也不会契合我。”

“那倒是不错,【冰山诀】是我为自己恢复修为所创的功法,如果你要寻找适合自己的路,那就不要死板的照搬我的路子来练,自己去寻找新的方向。”

“好吧,那我现在怎么做?”天宸问宋萧然。

“你首先要让心沉淀下来,让自己入定,做到无思无想。”宋萧然撇撇嘴:“虽然说起来就是这么回事,但是做起来真的很困难。”

天宸不愿意了,瞪着他道:“你之前还说我非常符合适合学这个【冰山诀】的,现在又说做起来很困难,你在逗我吗?”天宸眼神不善。

宋萧然干笑道:“呃——其实我的意思是说你有做到忘我的可能,并没有说你一定可以做到心无尘埃,无思无想啊。”

见天宸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宋萧然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急忙说道:

“其实是有办法可以让你做到本我容易一些的。”

“什么办法?”

“你去斋戒三日,然后沐浴更衣,净手煴香。听说这样也许,可能,或许可以让你的心更加宁静……”宋萧然拍着自己胸口说。

“还三天呢?后天就要招兵了,到时候就新兵操练了。”

天宸装作无奈的样子说:“唉,看来我是练不了了,算了算了,我走了。”说着便起身欲走。

宋萧然急了,一把拉着天宸的袖子不让他走。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符合要求的人,哪能就这样让他飞了?宋萧然咬了咬牙心痛的说:

“我还有一根静心凝神香,可以助人入定。啊——我就只剩这最后一根了啊!”宋萧然心疼的哭丧着脸。

天宸贼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看来好东西还是要靠诈出来滴!

“你入定之后做到放空自我,就按照我给你的第一重功法口诀去做,中途不要停,直到你进入忘我之境。”宋萧然嘱咐道:“如果有情况或者时间太长,我自会打断你的。”

“那我如何知道自己进入了忘我之境呢?”

“忘我之境很奇妙,你一旦进入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宋萧然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告诫道:“你要切记啊,忘我之境不可久入,这是需要耗费神魂力量的。神魂损耗过多,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痴呆,甚至会丧命。所以我说过,神魂不强者不可习练本法。”

天宸点头表示明白。

宋萧然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木匣,从里面取出长一尺、筷子粗细的香。很不舍的插在香炉里,对天宸说:

“你现在就打坐静心,排除杂念,等你火候差不多了,我就点香。”

天宸一愣。“何不现在就点凝神香,这样我也好更快入定。”

“我舍不得啊,省着点用说不定还能给我留一小截呢。”

“我的天呐,你怎么能怎么小气?不就是一炷香吗!至于这样子嘛。”天宸恨铁不成钢。

“你倒是大方给我看看,这一炷凝神香在外面可是有价无市的货。出自长春观,而且从不外卖,每年只是作为贡品之一上贡给中州皇宫。

长春观的几种香,分别都有独特的神奇的功效。曾经有人出价千两黄金都买不到一炷,我这香还是当年别人送给我的呢。”宋萧然气急败坏。

天宸听了立马改口:“既然这么珍贵,那还是省着点用吧,剩下的留着给我下回用。”

“呸,我省你一脸!这是我的东西!”宋萧然气极。

天宸盘腿坐在蒲团上,闭上双眼,凝神静气,不再说话。

一刻钟过去,宋萧然见天宸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点着了凝神香。顷刻间,屋里散发出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宋萧然嗅嗅鼻子,眉头微皱,感觉这和记忆里的味道有点不一样了。看来是存放的太久了,有点变味了,这效果怕是得打个折扣了。都怪自己平常舍不得,要是早用掉就好了。宋萧然又开始心痛了。

哈——欠……

宋萧然捂着张大的嘴巴,心里直嘀咕:“好困啊,早上这才刚醒,怎么又想睡了?”

看了看天宸,这估计一时半会他也做不到,还是小憩一下先。于是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第十九章 心有执念梦境生

天空是那么的蓝,云朵是那么的洁白,空气之中充斥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郁的花香?天宸舒适地躺在地上,不禁感到疑惑。

天宸起身向四周眺望,只见自己身处在一望无际的花的海洋里,百花竞相争艳,落英缤纷,无数色彩缤纷的蝴蝶在这里翩翩起舞,与娇艳多姿的百花嬉戏。

“原来是百花园。”天宸了然。

除了百花园,哪里还能见到如此美得动人心魄的花海美景?

微风拂面,掀动他洁白如雪的长袍。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细细体会着无处不在的美。

风停了,他睁开眼。

“这么多美丽的花朵,母后见了一定喜欢。”他这么想到。

他伸手抓住了眼前最美的一朵桃花,折断她的花枝,拿到眼前来欣赏。

桃花轻轻地挣扎着,绽开的花瓣向里回缩着,颤抖着。他好像听到了花的抽泣声。

“为什么要哭泣?”

他笑着看着手中的桃花。“你的美不就是展示给这芸芸众生的吗?我发现你的美,欣赏你的美,我要把你的美丽带去给更多的人来欣赏,你应该高兴才是。”

他那稚气的脸庞,丝毫不影响他豪气干云的气质。小手一挥,就有上百朵不同的花儿从花海中脱离,来到他的怀中。

花海里的花仙子们忍不住了,一个个气鼓鼓地现身围着他,要他放了采摘的花儿。

“我不放。”他说:“我带走她们,可以让众生都看到她们的美,欣赏她们的美,何乐而不为呢?”

“汝非花,安知花之乐?”

百花仙子飘然而至,带着她那动听悦耳的声音:“殿下何不听听她们自己的想法,看看她们是否愿意随你而去。”

怀中的花儿都在扭动自己的花枝,想挣脱开来。他有点失望,这和他所想的并不一样。

“我不放,我还是要带她们走。她们不过是花儿,我带走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殿下行事太过专横,何曾考虑过他人的感受?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殿下被人强行掠去,该是何情何感?”百花仙子已经有点生气。

他放声笑道:“我想不出这种情形,如果真有这种事也不会实现你说的这种结果,除非能打败我。可是谁能做到呢?”

“移花接木。”

百花仙子生气了,话不多说,趁着他松懈时夺回被摘走的花儿。

他胸前抱着的众多花儿以及手上的桃花都化作色彩缤纷的光点飘然离去。

他仰天长笑:“回来!”

只见本已远离的光点又被拉扯回来,重新化作了花朵。两相争夺之下,不少花朵都收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变得萎靡不振。

可惜的是,没接住之前的那朵桃花,却让他坠入花海之下,也不知会落入何处。

“殿下既有如此伟力,何不去与魔族争斗,却来此扬威斗狠?”百花仙子道。

他有点恍惚。是啊,还有魔族的威胁在呢。

就在这时,原本光鲜亮丽的花海突然间全部枯萎凋零了。只见远处突然涌现无数魔族兵马,在这里大肆杀戮。

众多花仙子们慌乱地仓惶而逃,却怎么跑得过健勇的魔族战士,被他们毫不怜惜的撕碎。

天宸怒不可言,右脚上前半步重重踏下。脚下生出一道道白茫茫的寒气,聚成一道在身周盘绕。摇身一晃,化作百丈长的冰霜雪龙冲入空中俯瞰敌人。

“千里冰封——”天宸冷冷地喝道。

冰霜雪龙应声而动,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对着魔族吐出冰霜龙息。

龙息如蓝色海啸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去,所过之处化作寒冰世界,千里之内的所有魔族都被冰封。

天宸继而抬起右掌,向下一压,只见所有冰雕由近至远一一爆碎。千里之地成为空白地带。

天宸打量四周,这里是仙魔战场。放眼望去,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渺无边际的魔族战士。

“魔族大军已然袭来,我仙域天兵天将何在?”天宸一声大吼。

“苍龙部七宿将士在此——”

“白虎部七宿将士在此——”

“朱雀部七宿将士在此——”

“玄武部七宿将士在此——”

身后传来四声中气十足的回答。为首一人上前一步道:

“回禀太子殿下,二十八星宿将士在此,请您发号施令!”

“无数年来,仙魔两界势同水火,互视为生死大敌。魔族的罪恶罄竹难书,与魔族的仇恨也如同万年玄冰不可化解。所以废话就不多说了,就一个字——杀!”

身后传来排山倒海的吼声:“杀——”

天宸一身雪白银铠,金色头盔,星辰披风,胯下一头白色龙马,悬浮在空中。

“传令——击战鼓——杀!”天宸咆哮。

战鼓一起,仙魔两方都开始向前冲杀。

魔军中,一群十丈岩魔巨人越队而出,当先开道。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天宸心念一动,上空盘旋的冰霜雪龙化作一条百丈龙卷横在大军前方。强大的力量把周围的所有岩魔巨人拉扯进龙卷之中撕碎。

魔族高手看不下去了,飞出一人。只见大地之上的大量沙土岩石向他身前汇聚。转眼间便形成了一条百丈长的石蛇,石蛇嘶鸣一声,向龙卷冲撞过去。

龙卷如同旋转的风刃,绞碎了蛇头,而蛇身依旧挺进,却被一块块地分解。

而龙卷也被渐渐削弱,力量越来越小,当蛇尾被完全绞碎后,龙卷也不能成型了,化为一道寒气而散去。

魔族那人当空而立,也不管周围的厮杀有多么惨烈,面对着天宸喊道:

“天宸小儿,你一仙域顶尖高手还对这些弱小的战士下手,你好意思吗?”

天宸不屑道:“战场厮杀,只分生死,不论手段,你挤兑我也没用。”

“要打就和我打,你不是号称是年轻一代的神话吗?我石敬今天就打破你的神话。你敢来接招吗?”

“笑话,你算哪根葱?换你老子来还差不多,你要挑战我,石魔一族就又要少个继承人了。”天宸嘲笑道。

“你放屁,给我拿命来!”石敬老羞成怒,二话不说,直接开打。整个人如同陨石一般向天宸砸去。

天宸骑在龙马身上也不移动,左手一招,一道流光闪烁,一把蓝色大弓出现在手中。右手搭弦,一根银色箭矢自动浮现,瞄着就要接近自己的石敬。

拉弓——放箭——

“嗡——”

弓弦一震,一道银色光柱激射而出。就一霎那,石敬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银色箭矢,他反应不及,只能勉强避开要害。

“啊——”

石敬右臂爆碎,坠入大地。天宸驭马跟上,冷眼瞅着勉强爬起的石敬,冷漠道:

“魔族的人一个个狂妄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邪不胜正,你们终将灭亡。”

石敬怒道:“我们狂妄自大?其实你比我们尤甚。是正是邪,谁来评判?难道是你吗?你有什么资格谈正邪?

当年仙魔签订了罢战誓约,已经休战千年。而你灭我魔族之心不死,使用阴谋暗害吾皇,这才挑起了此次仙魔战争。你才是真正的邪!”

“你们魔族何尝不想灭了我们仙族,罢战只不过是实力不足罢了。而且为了胜利,我可以不择手段!”天宸平静地说。

石敬狠狠地盯着他:“好一个不择手段,为了达到目的,主动挑起战争。百万生灵因你的不择手段而逝去,你真的就无动于衷吗?”

天宸一阵恍惚。是啊,真的能对因自己而死的百万冤魂无动于衷吗?

天宸跪在地上,父皇严厉地质问他:“你真的就不知道错吗?恶意破坏誓约,主动挑起战争,这三年来,多少生灵就因你的肆意妄为而凋零?”

“父皇,魔族亡我仙族之心不死,罢战只不过是使魔族休养生息,魔族一旦恢复过来就是战争开启之时,所谓罢战誓约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为什么不在我们占据优势之时主动开战呢?至于死去的众生,我当然心怀愧疚,但是战争必然会带来死亡。为了胜利,我们必须有所舍弃。”

天帝良久不语。仙后来到天宸身边,轻轻抚着他的头,对他说:

“宸儿,你说的其实都对,我们心里都很明白,但是并不意味着你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一直期望着你是一个有情有爱之神,敬畏生命,爱护众生。

而你现在却在背道而驰,你若不能醒悟,不知悔改,仙域将来必然会因你而多灾多难。”

天帝长叹:“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为你的行为后悔吗?”

天宸倔强地摇头:“我既然做过,就不会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天帝叹息:“宸儿,你是顺应天道,应运而生的先天神灵。一直以来,你走过的路,都是一马平川,一帆风顺的,却不知生命之艰辛与宝贵。

你心中无情无爱,这样的你没有资格统领仙域。我就罚你抽去仙根,贬你去凡间体会凡人的人世百味。”

天宸不可置信的看着父皇:“什么?你要抽我仙根?你要废了我?”

见父皇不也所动,他怒道:“我没有做错,你为了这个就要废了我,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

恍惚间,天宸站在惩仙台上,行刑官就站在身前。

“真的要被贬为凡人了吗?”天宸心里万分绝望。

突然,空间波动了一下,就在天宸的旁边。天宸很诧异,只见那里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来,还未见其人,却先问其声:

“天宸——快醒醒啊,别再睡了。”

第二十章 梦中证忘我(上)

“天宸——快醒醒啊,别再睡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天宸皱眉,这是谁呀?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啊,看着已经逐渐显现的身形轮廓,他脑海里灵光一现。

“这不是疯子宋萧然吗!他说的啥意思啊?睡什么觉?

咦,不对啊。宋萧然是凡人,不是应该在凡间吗?怎么跑到仙域来了?

对啊,凡间!我现在应该在凡间才对啊!”

一瞬间,天宸终于醒悟过来。

“我在凡间,之前是在宋萧然家里入定修炼【冰山决】,听宋萧然的意思我现在应该在自己的梦里。可我怎么会做起梦呢?说好的好好修炼,天天向上的啊!怎么困起觉了?”天宸心里甚是羞愧。

这些心中所想也就是刹那之间完成,眼见宋萧然就要完全进入到他的梦境之中。天宸只得出手了,自己的秘密太过耸人听闻,别人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他睁开双眸,眸光如同天日闪耀,周身腾起不可言喻的冲天气势,向着宋萧然即将现身之处碾压而去。

“吵死了,我知道了,马上就醒!”

随着天宸的话音落下,宋萧然就被切断与梦境的联系,伴随着怪叫声消失了。

回到三个时辰前。

宋萧然感到有点瞌睡,于是很不负责地爬到床上睡觉去了,这一睡竟睡了三个时辰。起来之后发现香早就烧完了,心痛之情,无法言表。

他肉痛的想:“给你用了一整炷凝神香,你要是不能成功,非得跟你玩命。”

于是就瞅了瞅在旁边打坐的天宸,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把宋萧然惊呆了!就见天宸保持着坐姿,但搭拢着脑袋,发着微微鼾声,嘴角的口水拖得老长。

宋萧然气急,你丫的不是在入定吗?怎么睡着了?开什么玩笑啊,一炷凝神香都给你用来睡觉去了!嗯?有点不对劲啊。

宋萧然虽然疯癫,但也确实聪明。

他细细思量了一下,点了一炷凝神香,结果自己睡着了,天宸也睡着了,问题是自己平常不那么嗜睡啊。

宋萧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抓了一把刚刚燃尽的香灰放到鼻子底下嗅。

“我去,这不是凝神香,分明是安神香啊!我说香味怎么有点不对呢。尼玛,这是谁送老子的?

说好的五炷凝神香,怎么有一炷安神香!奸商啊,太特么缺德了!这安神香是助睡良药,我得把天宸叫醒来。”

“嗨嗨,醒醒,别睡了快起来。”宋萧然摇晃天宸。

天宸一点也没有要醒的样子,反而被晃倒在地上继续睡。宋萧然面带苦色,天宸在入定之时睡着,怕是进入了最深层的睡眠。得把他叫醒,不然睡上个十几天也是有可能的。

宋萧然打坐,打算施展入梦之法,寻找天宸的本我意识,进入他的梦境里将他唤醒。

却不想这次进入天宸的梦境要比昨天要困难的多,花了老大功夫终于找到天宸的意识,沟通他的梦境把自己带入进去。

“天宸——快醒醒啊,别再睡了。”

宋萧然大大咧咧,还没完全进入梦境就开始喊了。

结果就在他进入的梦境的那一刹那,还没有看清周围环境时,就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巨力冲击,直接就脱离了梦境。隐约间似乎听到天宸的一句话。

“吵死了,我知道了,马上就醒!”

宋萧然回归现实,哎呦一声倒地。

揉揉自己的胸口,虽然是梦境,但是感觉却很真实。自己一进去就仿佛被一万匹草泥马践踏而过,那种感觉他特么可怕了!

他怀疑天宸是不是梦到草原马场了,自己不幸的降临在正在策马奔腾的马群里。

而此时的天宸正在惩仙台上回想之前的梦境。梦里所发生的事是天宸曾经经历过的印象较深的几件事,虽然有的地方因为心境的问题变得与事实有所不同。

再次经历了这些往事,天宸心有所触,感慨万千。然而旁边的行刑官却大惊失色。

“大胆罪仙,你的仙力不是被封印住了吗?胆敢挣脱封印,该当何罪!”

天宸闻言向行刑官看去,似笑非笑地说:“这里是我的梦境,受我的意志掌控,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实现啊。”

行刑官大怒,抽出捆仙索就要将天宸制住。天宸轻笑,随手一抚,捆仙索倒射回去,将行刑官捆了个严实。

“早就看你不爽了,竟然敢抽我仙根!咱们哥俩今天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嘿嘿嘿!”天宸狞笑着,向那一动不能动的行刑官走去……

霎时间,惩仙台被无数拳影笼罩,里面传来杀猪般的惨嚎,以及拳拳到肉的砰砰声。

好一会儿,惩仙台上才恢复宁静。行刑官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整个身体明显肿的大了一号。

天宸心满意足地揉着自己的拳头,虽然这只是梦境,并不是真正的行刑官,但还是令他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酣畅淋漓,畅快无比。

梦境里的感受与现实之中是一样的,自己打到手软,拳头都痛了,要不然还能再打一整天。

天宸不再这里停留,心念一动,周围环境发生变化。

天宸回到上一层梦境,他跪在地上,仙帝和仙后站在他的面前。天宸沉默良久,对父皇和母后磕了三个响头。

“说实话,我现在也很迷茫,很困惑,分不清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天宸抬头望着父母说:“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不过我会慢慢改的。我在人间认了一个妹妹,叫乞儿,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还有就是,我并没有对你们心生怨恨,虽然我很不满你们把我流放凡间,让我从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变成了全都不能的凡人。但是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呢?总有一天,你们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我脾气太犟,这些话如果当着你们的面我是不会说的,好在这只是一场梦。这场梦,让我发现了自己的内心还有着的心结。

本我要做到心无尘埃,这次正好解开我的心结。只是从此以后,我可能连在梦里都见不到你们了。”

“所以,父皇母后,你们保重!再见了!”

第二十一章 梦中证忘我(下)

梦境开始变化,眼前的父皇母后一一消失,天宸分明看到父皇母后在消失前那欣慰的眼神。

进入了上一层梦境,天宸骑着龙马,手握雪蓝龙弓,俯视着重伤在地的石敬,面对他的质问,他回答道:

“因我而死的生命我并不是不在乎,我对他们心怀愧疚。你知道我有时夜里会做噩梦,梦到那些死去的生命,他们质问我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我无话可说,只有哭着说对不起。我哭不是因为我害怕,是因为我真的对不起他们,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

我一直在想,我挑起战争,虽然会牺牲很多生命,但是最终会换来一个永久的和平。如果不这么做,将来死去的生命会比现在要更多得多。

两相取舍之下,我当然选择前者。然而现在我也动摇了,我在怀疑这种解释是不是我在面对死去的百万众生忘情安慰的一个借口。

我现在依旧困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但是我不应该再为此产生心结。我会在凡间红尘炼心,直到我找到答案。

如果我是对的,时间会为我正名。如果我是错的,我会尽力去弥补这一切,向百万生灵赔罪。”

天宸说完觉得内心一阵轻松,自己又解开了一道心结。

石敬满脸不屑道:“虚伪得紧,你跟我说这么多就能证明你是个君子吗?不过是伪君子罢了,还不如我们魔族,要做就做个真小人。”

天宸嗤笑道:“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不过我不是伪君子,我应该更符合伪小人。而且我并不是在跟你说,我只不过是借着你来说给我自己听,解开我的心结。”

天宸不忘在后面补刀:“你真自恋!哎呀呀,好尴尬呀!”

“你!”石敬指着天宸,羞恼的直哆嗦。

“不管怎样,你我都是敌人,且送你上路。”天宸觉得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得抓紧时间干活了。

石敬狂笑道:“你是杀不死我的!”

“我知道啊,你有你老子给你的替死石符,所以杀了你之后,你不会死,而会乘机逃跑。”

天宸当然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现实中石敬就是这样躲过一命。然而这里是天宸掌控的梦境,结果肯定不能这样了啊。

“你看这是什么。”天宸笑盈盈地展开了手心,一块替死石符就在他手掌上。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的替死石符怎么会在你那?”

石敬一摸胸口就发现那里不见了替死石符。惊得怪叫起来。

“怎么不可能了?”天宸搭箭拉弓,“我的地盘我做主,这里一切都是由我来掌控的。”

话毕,一箭射出,石敬当场毙命。

回到了最初的梦境。

天宸看着手中一捧萎靡不振的花儿,对年少时自己的霸道蛮横也很是头疼。天宸松开双手,将采摘来的花儿回归原处。

同时周身散发出一滴滴璀璨光雨融入那些花朵之中,众多花儿顿时恢复了精神,摇动花枝向他致谢。

原本气愤的花仙子们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百花仙子说:“我替众花感谢殿下的厚赠,其实不需要您耗费本源来滋养花儿们,我们自可以让她们恢复如初。”

天宸苦笑道:“理应如此,我造成的后果,应当尽力去弥补。在这里还要向众位仙子们赔罪。”

百花仙子笑道:“殿下客气了,只是可惜了那朵坠落花海之下的桃花了。”

天宸惭愧,向百花仙子请教:“不知仙子可知桃花将落足于何处?”

“百花园坐落虚空之中,花海之下是无尽海,传说无尽海连通下域凡间,如果传说为真,那么桃花应该会降落在凡间的某处地方。”百花仙子答道。

天宸闻言眼睛一亮。

“既如此,我会在人间寻找桃花的下落,弥补自己的过失。”

百花仙子微微一笑:“那就有劳殿下了。”

天宸点头一笑,心头尘埃扫净,只觉得一身轻松。之前被宋萧然点破,察觉到自己身处在梦境中时,他就发现了自己内心还是有着心结的。

虽然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岔子,会莫名其妙的进入梦境。但是他明白,自己有心结存在,就算没出岔子,自己也做不到本我。

天宸突发奇想,何不趁此机会就在梦境中修炼,进入“冰山决”第一重忘我之境呢?索性就留在梦中,一一解开所有心结,使自己心如明镜,滴尘不染。

天宸前后思量一下觉得大为可行,不如大胆一试,即使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天宸暗想:“我现在只需要让自己无思无想,心无杂念。”

他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这里是天宸的梦境,正是由他复杂的思绪构建而出的。随着他一步步的清除自己的思绪,梦境也随心而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花仙子们不见了……无边花海消失了……风停云止……不时还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突兀的出现。这是天宸没束缚住的杂念涌入,不过没多久就被清除了。

空旷的蓝天,孤零零的大地,天宸坐在这片静止的空间里一动不动。还是没有做到本我,还有思绪没有清除。

不过此时的天宸已经做不到思考了,因为一思考就会思绪乱飞,现在就看他能不能自然而然的做到本我了。

此时的梦境里是静止的,没有时间的存在,所以感知不了这个状态存在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可能就是一霎那。

梦境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天空消失了……大地的上方就是无尽的暗。

紧接着大地也开始发生变化——大地也消失了……

天宸闭目盘坐在无尽暗之虚空里,这里已经不再是梦境,梦境已经消失。天宸所在之处就是“空”。换言之天宸已然入定,做到本我,脑海之中空无一物。

虽然没有思绪,但是第一重的口诀似乎在自行运转。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宸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一道耀眼的白光,转眼间便进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里。

同一时刻,他恢复了所有思绪,感受到了他的外界躯体的存在。

“这——就是忘我之境。”天宸心想。

第二十二章 天宸的强大本能

宋萧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趴在蒲团上的天宸,真特么见鬼了!见过入定睡着的奇葩,但从没见过睡着还能入定的牛人啊!

“他想干嘛呀?”宋萧然心里疑惑,随即想到什么,十分震惊。“不会是要在梦中修炼第一重吧?不可能吧,这样也可以?”

然而事实告诉他这个真的可以有。

天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然而眼神纯粹懵懂,平淡无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宋萧然的嘴巴都张成圆形,大的都可以吞下一个拳头了。

“这就做到了?”宋萧然有点不敢置信。

“这特么的也太快了吧!不带这样吓人的好不好,竟然比我修炼得还快。”宋萧然感觉自信心受到了打击。

“我得试试看他的忘我之境是不是水货。”宋萧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嘿嘿地贼笑。

“冰山决”不仅入门条件苛刻,而且就算可以修炼,不同的人练出的效果也不同。有的人会效果显著,有的人可能一点作用也不起。

这与你是否努力,或者是否聪慧毫无关系。因为“冰山决”只是开启人体最纯粹的原始本能直觉,这是天生的,不因后天的变化而改变。

这门功法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你练成后的效果如何是不可控的。

当然啦,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两个人会“冰山决”,一个是宋萧然,另一个就是刚刚踏入门槛的天宸。宋萧然现在就是要试试天宸的忘我之境有多大能力。

天宸此刻的感受相当奇妙,他可以通过身体感官清楚地感知外界,但是却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看到却不能干预。

宋萧然拉着天宸的身体走进院子,天宸的身体没有抵抗,也没有反应。宋萧然则从院子里拖来一个,呃,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那东西有车厢般大小,通体都是由木头构成,下面装有四个轮子,上面是一个形态臃肿的木头人的上半身。

木头人身上有四条活动“手臂”,只不过这些手臂比较奇葩,都是用扫帚和拖把还有竹竿充当的。有些支架上还晾着湿衣服。

宋萧然把那东西推到天宸身前,自己钻进木头人身体里面,对着天宸自豪的炫耀道:

“这是我自己制作的木人甲车,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霸气测漏啊!”

天宸现在当然不能说话,宋萧然就当他默认了他的看法,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让我的木人甲车来试试你的能力。”说罢,一个拖把手臂向着天宸横扫而来。

就在木人动的时候,天宸的身体也同时动了起来。右脚后撤半步,上身后仰,完美的避开了木人的一击。

宋萧然眼睛一亮,加大难度,两条手臂同时挥舞起来。然而天宸依旧轻松的避开了木人发起的每一道攻击。

他身体的每次避让动作都是和木人的攻击动作同时开始的,木人一动,他就直觉的立刻做出规避。

宋萧然万分惊讶,天宸的本能反应的强大已经超过了他的估计了,他赞赏地看着天宸说:

“嘿嘿,你要小心了,我要再次加大难度了。”语音未落,木人的四条手臂相继动了起来,互相配合攻击。

这一下,天宸压力大增,于是他向后急退两步站定。

第一步退到屋子门口,第二步跨过门槛退到屋内停下。天宸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保持着站姿一动不动。

宋萧然见天宸后退,兴奋的张牙舞爪地驱动木人甲车向前跟进。见天宸停下不动,便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嘎?”

笑声戛然而止,木人的手臂停在天宸身前一尺处便不得寸进。原来屋门狭小,木人甲车体型偏大,被挡在门外不得进。而木人手臂伸到最长也够不到天宸。

宋萧然气道:“依靠本能怎么还能够算计?不可能的,你赖皮!”

宋萧然很委屈,自己创的功法,结果别人学了比自己当时还牛逼。天宸在忘我之境里是不可能思考的,只可以下意念防御或进攻。

真是活见鬼了,他还知道躲进屋里,站在自己打不到他的地方。这本能直觉也太特么发达了吧!

你牛逼,我服了。可你能不能不那么风骚的就站在我的够不到你的面前,摆出一副无敌是多么寂寞的表情。很欠揍的你造不造?

幸亏天宸此时不知道宋萧然现在的心理活动,不然一定会拼了命也要出窍看看自己英明神武的样子。

宋萧然一气之下掏出一架*,指着天宸怒道:“你特么以为老子够不着你是吧!”

天宸突然动了,一把抓住面前的竹竿手臂向前用力一推。要知道,宋萧然在里面可以向外推动这些木人手臂,那么天宸也可以从外面反推回去。

宋萧然正耀武扬威的持着*,恐吓天宸呢,就被木人里面的操纵木杆捅在肚子上。

“喔——”宋萧然怪叫一声,疼得弓起了身子。

天宸一个箭步窜上木人甲车,一把揪住宋萧然的领子。

这是宋萧然为自己解闷制作的简易版木人甲车,由于偷工减料,连车门都没有安装。所以被天宸轻易地就抓住了他。

宋萧然见状,知道该装怂了,赶紧丢了*准备投降。他却傻傻地忘了,处在忘我之境中的人哪里明白什么是投降啊!

“嗷——”

一个拳头直直地盖在他的脸上,他惨叫一声。却见天宸压根没打算停手,于是宋萧然悲剧了。

“嗷……嗷……嗥……啊……”

惨嚎声不绝于耳,天宸本能的觉察到危险消除,意念便重新回归了身体。

身处忘我之境的感受非常奇特,你知道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不会做任何思考,身体的所有反应都是下意念完成的。

“太特么惨了!”这是天宸的第一反应,“还好被打的不是我。”

他看着还被自己揪着的宋萧然,已经被打成猪头了。可惜自己没有感受到那种拳拳到肉的快感。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装作忘我时样子,往宋萧然脸上又盖了一拳。

哇塞,好爽啊!真想再来一拳。

没想到宋萧然用他那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道:

“你特么的有完没完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意念已经回归了啊?”

天宸讪笑道:“呃,那是惯性,刚刚接管身体,一时没收住手。抱歉抱歉!”

看着天宸一脸贱笑,宋萧然气不打一处来,怪叫一声,一下将他扑倒在地,厮打起来。

天宸也是火起,之前在那状态下,自己也控制不了,你被大成猪头能怪我吗?我顶多不过是刚刚那一拳而已,反正都已经肿那样了,多一拳也无伤大雅啊,至于这么小气吗?

于是推开他,大打出手。

天宸胜在身强体健,虽然不会武功,但肉身无漏无缺,其体质怕人间无人能出其右。宋萧然一身经脉俱碎,修为被废,不能习武,不过他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的技巧。结果反而是天宸处在下风。

良久之后,两个人都累得够呛,歇手罢战了。两人对视,看着对方鼻青脸肿的滑稽样子,都指着对方捧腹大笑。

宋萧然高兴的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进入第一重境界,看来你天赋真的很好。而且忘我时的你强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战斗的本能直觉真的太强大了。你一定是一个天生的战士。”

天宸哑然,不置可否。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更别人贴身战斗过,向来都是以漫天仙术轰死对方。

他自己觉得如果在凡间学习法术的话可能会更适合自己,因为自己对术法极具天赋,甚至自创出连父皇都赞叹不已的仙术。

至于自己对武道之上也具有天赋,这也只能说明自己是全能天才,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天宸厚着脸皮开始自恋了。

天宸回去了,走之前对宋萧然又死缠烂打,把入梦之法也给要了去。天宸察觉到入梦之术如果善加运用,会有很大作用。

自己以前心念一动便可以神魂出窍,入梦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奈何现在凡人一个,只得去另寻他法。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傍晚了,而他今天才只吃了早上一顿饭,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回到营地正好赶上晚饭,赶紧美美地吃上一顿。

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见花小楼就在里面,便打了一声招呼。花小楼今天一天便在军营里闲逛,见到了不少的新鲜事,打算跟天宸一块分享。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天宸的那张鼻青脸肿的大花脸,正好晚上油灯昏暗,看起来实在狰狞可怖。小胖子还以为是见到鬼了,吓得嗷呜一声怪叫。

天宸还在想着功法的事,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凄厉嚎叫在自己的身边响起,被唬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花小楼这才反应过来,这张“丑脸”原来是天宸,哎呀,尴尬了尴尬了!暴露了自己从小就怕鬼的缺点。

天宸也反应了过来,一声怒吼:“你怪叫个鬼,老子差点被吓尿了。”

花小楼不好意思的说:“刚刚突然见着你的脸,还以为见到鬼了,吓了我一跳。”怕被天宸嘲笑他胆小,赶紧岔开话题。

“呀!宸哥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了吗?要我帮你找回场子吗?”花小楼说着还撸了一下袖子。

天宸听着不乐意了,怎么说话的啊,什么叫我被人打了啊?这么听着多没面子啊!

“你才被人打了呢!我这是在外头碰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呐?”小胖子问道。

“曾被被称为打遍同辈无敌手,前无古人的一代武道奇才!”天宸深沉地说道。

“然后怎么啦?”小胖子眼睛发亮。

“我见猎心喜,便与他切磋了一下。没想到此人果然难缠得紧呐,我与他打得难分难解,最后两败俱伤。

我虽然看着惨了点,但他其实比我还惨。”天宸装酷道。其实自己也没有说假话啊,句句属实嘛,自己可是个老实人!

小胖子一脸膜拜,宸哥得多牛逼啊,跟那些传奇的人物可以打的难分难解,两败俱伤,最后还能小胜一筹,简直是高人啊!花小楼就差跪舔了。

不过这人是谁啊?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第二十三章 花家绝学

第二天一早,花小楼和天宸也闲着没事干,便留在营帐里闲聊。花小楼倒是兴致昂昂,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天宸却是兴致缺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昨天晚上不睡觉,一直在琢磨着从宋萧然手里得来的入梦术。听他说,这是龙虎山上的道士教他的,相当的高深精妙。

不过在天宸看来,这入梦术倒是浅显易懂,也就听宋萧然把口诀背了一遍,他就明白了其中原理。

这倒不是说龙虎山道士传的入梦术粗陋,而是天宸所学过的仙诀的繁复玄奥不是凡间法术可比的。高处待久了,眼界就会开阔。觉得简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懂归懂,但实施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这种法术不需要法力的支持,仅仅需要自身的神魂力量。但自从失去了一身修为后,调动自己的神魂之力可谓是困难无比。

入睡——入梦——失败——醒来——再入睡……

天宸夜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种循环,简直都快崩溃了。

不是没有耐性,而是这种睡了又醒,又睡又醒,再睡再醒的睡眠太特么痛苦了!换谁晚上睡觉醒来数十次不会发疯啊?

天宸心里发狠:哎呀我那个暴脾气呦,今个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不睡咯!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不过代价就是一夜没睡。本想着白天补个觉,谁知道军营白天怎么那么吵,到处都是训练声。

这是扰民啊,天宸只能在心里痛诉。没办法睡觉,人又没精神,只能和花小楼在营帐里唠嗑了。

实在不感兴趣小胖子说的那些琐碎之事,只好出言打断:

“我说花小楼啊,说说你自己呗。听说你们花家是牧州有名的武学世家,好歹给我介绍一下啊。”

“哪里哪里,小有名气,不足挂齿。”

花小楼先谦虚一下,然后自豪地说道:“其实我们花家在江湖上真正闯出名堂是在我曾曾祖父在的时候。

所谓世家,到我也就传了第五代,我们花家以掌法飞花摘叶手和暗器阎罗金花而闻名江湖。

我们花家的飞花摘叶手可了不得,它是飞花手和摘叶手的合称。

飞花手是发暗器的手法,可以让暗器的发射路线变化多端,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摘叶手是空手接白刃的手上功夫,我爹说江湖上有很多这样的功夫,但唯独咱花家的摘叶手最为精妙。

如果功力到家,可以空手接住并夺取任何兵器。两者一攻一防,乃我花家的第一武学。”

“这是我的暗器阎罗金花。”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滑出来一朵铜质金花展示给天宸看。

天宸好奇的接过那朵阎罗金花,拿在手里打量。这是一朵含苞未放的铜制金花,长约三尺,由精炼黄铜打造的,纹路细腻,形象逼真。

“这个阎罗金花是我花家独门暗器,花瓣分三层,内层十八片,中层三十六片,外层五十四片,共一百零八片。

每一片都是一个暗器,是和飞花手配合使用的。花茎之中还暗藏三根阎王针,每花开一层,便能发出一道金针。”

“这是咋用的啊?”天宸摆弄着金花,发现花茎好像可以扭动,便扭了一下。

花小楼正要解释用法,就看到天宸在扭动花茎,最可怕的是,那花苞还正对着他的下半身处。惊得他一头冷汗,急忙叫道:

“别转——”就见天宸随手转动了花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花小楼欲哭无泪,大哥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让我断子绝孙呐!因为离得太近,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只能做到略微侧身。

“嗷——”

花小楼眼泪都疼出来了,他的右屁股瓣上插着一根明晃晃地金针。

天宸知道是自己理亏,心虚地问道:“你没事吧?刚刚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触发了你的暗器。我还以为独门暗器是别人用不了的呢。”

“先帮我把阎王针取下来,我自己下不去手啊。”花小楼惨叫道。

“没关系,我下得去手。”天宸撸撸袖子就要伸手拔针。

“啊?”小胖子吓得一哆嗦。

天宸察觉到自己口误,赶紧改口道:“不是,我是说我最喜欢拔针了,啊呸,我是说我拔针最舒服了。”

天宸皱眉,感觉自己怎么说味道都不对啊!算了先拔针吧。

花小楼越听越惊悚,哪里还敢让他来拔,挪着屁股就要远离这个恶魔。

天宸见他要跑,便诈他道:

“咦?你看天上有只猪在飞!”

“在哪呢?”小胖子惊愕地抬头望天。当然只能看到营帐的顶,这营帐里怎么能看到外面啊。天宸趁机拔针。

“嗷——”小胖子再度惨嚎。

天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已,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疼?”

花小楼疼得直抽抽对天宸说:

“真的很疼。”

“你太娇气了。”

“不信你试试。”

“试就试,给你看看什么叫纯爷们。”天宸为了让他心服口服,拿着针对着自己的屁股扎了下去。

“嗯——还行——嘶——不对——嗷——”

天宸手捂着屁股,趴在地上惨嚎。泪流满面地问花小楼:

“不对啊,不过是被针扎一下,怎么会这么疼?”

花小楼泪眼婆娑望着天宸说:

“针上涂了一种我配置的药水,会让伤口痛觉敏感程度倍增。”

天宸泪流满面,“你太坏了,你怎么能在暗器上下药呢!”

花小楼惭愧道:“我爹让我在暗器上下毒,我开始不答应。他就说阎王针这种暗器不下毒就没多大用处,用处不大就会砸了咱们花家的百年招牌。招牌一砸咱们花家都会蒙羞,老爹也不要活了。我没办法就退而求其次涂了这种没毒性的药水了。”

天宸张口结舌,比着大拇指说:“说白了就是你要是暗器不下毒,他就不活了!你爹人才啊!”

天宸想了想感觉不对,又质问小胖子:“既然都下了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怂恿我自己也扎一针?

“花小楼!没想到你也变坏了,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好人了吗?”天宸悲愤地说。

花小楼赶紧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本来想说的,结果因为实在太疼了,我就缓了一下子,结果你就扎上了。”

天宸恨恨地不说话,终年打雁被雁啄,以前都是自己坑别人,没想到今天被一个老实孩子坑了。太特么丢人了!

天宸把手伸到花小楼的面前说:“还不快把解药给我,老子疼死了!”

小胖子哀叹:“我要有解药早就会用了,我根本就没配置解药啊!”

天宸指着小胖子直哆嗦,“你下药竟然不配解药,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这又不是毒药,对身体也没害,配置解药有必要吗?而且我也没想到第一个中了这个暗器的人是我自己啊!”

“那你现在认为有没有必要了?”天宸擦着疼得哗哗直流的眼泪。

“太有必要了,我现在明白了,江湖人配毒药为什么同时还配解药了。”小胖子大彻大悟的悲嚎:“就是为了防止没毒到别人,先自己中毒的啊。”

第二十四章 拳头就是道理

此时的平阳城比以往更加热闹了,明天就是平阳郡府招募新兵的日子,整个平阳郡里想要参军的人都在这两天赶来了郡城。

因为以前来参军的人数实在太多,所以几年前郡府就加了道限制,参军的百姓的年龄不得小于十五,不得超过二十。

郡府这样做是有讲究的,在这个年龄段,是男子气力增长最快的时期,不光可塑性好,而且接受性强。

虽然增加了限制,可看这拥挤的街道,爆满的酒楼、客栈,就能知道来参军的人依然很多很多。

有两类人是参军的主流,一类是家境不是太好的普通老百姓家。现在能当上兵的,每年兵饷万钱,也就是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普通的底层老百姓来说已经不少了。

另一类是想要在军中学得一身本领的人,这类人中有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有在江湖上混的不怎么样的三流武者。

军队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而且在里面确实能学得很多实用的东西,如果表现得好,将来出人头地也是可能的。

当然,这些人只是大多数,每年总还是有一些特别的人会来参军。

平阳城里的一座酒楼内,一个身着灰蓝道袍,背挎长剑,外貌俊朗的年轻道士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上,点了一荤一素一壶酒,就在那里优哉游哉的边赏风景,边享美食。

酒楼正值客多,人满为患。这几日有不少三教九流的人都汇聚此地,使得这里更加混乱。

时不时会有人为了一点冲突就大打出手,也会为了一个空着的位子而争夺不休,流血的事情发生的不要太少。

一伙江湖汉子登上了这座酒楼的二楼,五个人各个身配兵器,一身煞气,一看就是常年见血的凶人,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他们是来找个空桌子吃饭,不过现在这里哪儿还有空位呢?不过他们倒是也不在意,没有位子?赶走一桌人,位子不就有了?

这店小儿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这群人不好惹,也不急着过去招呼。过会儿等事儿闹完了,自己再去招呼这些大爷们,也省了不少麻烦。

其中一个络腮大汉环视一周,打量了一番周围食客。

十桌人,其中有五桌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这些人不好抢,打起来会激烈反抗,挺麻烦的,得不偿失。

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认识的人,这个面子得给,不然日后相见也不好看。

剩下五桌,一桌是读书人,一桌是估计商贾,一桌是个道士,一桌应该是普通百姓,还有一桌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两个少年人。

中年人一身干练,隐隐之间有一股铁血的气质,怕是军人出身。其中一个少年人,神态倨傲,看衣着就知道非富即贵,这种人最不好惹。

读书人不好欺负,如今读书人地位高啊,尤其是看其身着打扮就知道有身份的人家,一旦惹了他们怕是会招来官府吃个官司。

商贾没钱的好欺负,有钱的就不好惹了。现在有钱人出门都带着家丁、护院或是聘请的武师。

这个商贾一看就是贼有钱人,身后竟然站着一排人的武师做他护卫。

最讨厌这些狗腿子了,平常比老子们还要狂。你看看,竟然还敢恶狠狠地瞪着老子。

妈了个巴子的,也就是现在脾气好了,要是搁在以前老子那爆脾气,非把他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桌普通平民正好下手,在咱们几个的威逼恐吓之下还不得乖乖滚蛋吗?络腮大汉给自己人眼神示意那桌人,不过被一个疤脸汉拦住。

疤脸汉示意那个年轻道士,压低声说:

“这个小道士就一个人,那一桌有六个人,怎么看也是小道士好赶啊。”

络腮大汉皱眉道:“可是这道士有剑,怕是个练家子,打起来也是麻烦。”

疤脸汉不服道:“大哥,你怎么胆子越活越回去了?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也担心,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厉害?

咱五个在江湖混了几十年,还怂他?那边一桌六个人,要是争斗起来才得费一番功夫呢。大哥别犹豫了,咱们还要吃饭,都快饿死了。”

络腮大汉只好同意,总不能在兄弟面前怂啊。“好吧,那就让那小道士让座,咱们走!”

五人来到道士的桌旁站定,有几桌人明显松了口气,看来也是怕被这五个凶神恶煞之人盯上找麻烦。

不过既然不是自己,那就没关系了,换了一种心态,开始看起别人的热闹了。

络腮大汉阴阳怪气道:“小道士,这儿这么多人,你就一人占着一桌,也太过分了吧。还不赶紧把位子让开给咱爷几个,不然别怪咱不讲情义。”

那道士倒是淡定的很,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很是客气地说:

“几位好汉一路辛苦劳顿,想必也是饥肠辘辘,心急吃饭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桌子不小,不如几位都坐下,在下再添上两盘菜,一壶酒,请诸位一起畅饮,也算交个朋友。几位以为如何?”

络腮大汉见道士在他们几人的恐吓下,竟然不慌不燥,过分的淡定,就觉得这人可能并不简单。

既然对方也很上道,主动邀请他们,给足了自己面子。于是便想,不如就当卖个面子交个朋友也好啊。谁料到疤脸汉却突然炸毛了。

“你特么没见着大爷们这边五个人吗?这么多人还和你挤一个桌?没听到刚刚你大爷叫你滚吗?你特么耳朵是聋的?还拽那么文绉绉的,老子最烦读书人了!快点滚,不然老子帮你滚!”

络腮大汉心里怒骂:“你特么浑球啊,尽在那添乱!”

但是毕竟是自家兄弟,既然已经放了话,总不能不给面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兄弟觉得自己怂,不然以后兄弟们就不会服他了。快速地权衡利弊,于是下定了决心。

“小道士,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潭县五霸的名头,你要是不想作死,乖乖把位子让出来,不然爷几个今儿就给你松松筋骨见见血。”络腮大汉放出狠话。

道士无奈一叹,放下手中的空酒杯说:

“几位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里是我先来的,所以你们可以去别处寻座,也可以坐下一起共享,唯独不能赶走我,强占我的座。”

“哎嘿,还跟爷几个讲道理!道理是什么?道理就是这个。”

五霸中一个光头大汉忍不住了,伸出拳头在道士面前晃了晃说:“道理是打出来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大爷,谁的话就是道理!”

第二十五章 天山弃徒

道士犹不放弃,依旧劝道:“须知人在做,天在看,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们如此蛮横无理,欺压百姓,就不怕遭到现世报吗?”

络腮大汉讥笑道:“现世报?你们这些道士还就喜欢相信这个来骗自己。只要拳头大,就能统统压倒一切,现世报也只能报在弱者头上。哈哈哈。”

道士平静地问道:“可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拳头就一定比别人大呢?”

疤脸汉仰头大笑,指着道士说:“爷几个又不傻,柿子当然挑软的捏,要不你以为爷几个为什么找上你,而不去找别人?”

道士哭笑不得地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们如此行为,早晚会走眼,遭到现世报的。”

疤脸汉不屑道:“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光头汉怒道:“哎哟嘿,这贼道士还敢咒咱们,兄弟们削他去!”

说着便伸手抓住道士的胳膊要把他从位子上扔下来一顿胖揍。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道士如同磐石一般纹丝未动。

光头纳闷,自己单臂一挥也有两百来斤之力,怎么连一个瘦俏的小道士都拽不动。

他不信邪,换做双手来拽,却还是拽不动,这道士仿佛在地上生了根,用尽全力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光头汉自觉在自家兄弟和外人面前失了面子,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将来人人见他都会嘲笑他娘们力气,连个人都拽不动。

瞬间羞恼之情冲昏了他的大脑,他也不想想,这不是他力气大小的问题,而是人家功夫好啊。

可是现在他哪里还能想到这个?挥着拳头就向道士打去。那道士真是气定神闲,随意伸出一只手,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轻轻搭在那拳头上,化解了力道。

光头汉感觉自己奋力一拳就像打在了棉花里,虚不受力,那种感觉难受得要死。一击不成又用另一只拳打出,却被道士用同样的手法化解。

随即大吼一声,变换招式,却发现无论自己的手臂怎么动,都被道士的双手紧紧缠之其上。怎么都摆脱不掉,如附骨之疽。

就像是自己陷入了沼泽之中,越挣扎陷得越深。然后自己的手就不受自己控制了,随着道士双手的牵引而移动,最后光头汉被自己的手扇了两耳光,眼冒金星的瘫倒在地上。

两人过招其实也就两个眨眼的功夫,光头汉就栽倒在地上。其余几人见了心里一惊,坏菜了,这道士是个高手啊。

但是兄弟被打自己不能不上啊,于是四人一拥而上。

砰啪咣咚——

同样几个眨眼功夫,地上又多了四个人。五个人都没有受伤,只是被打的有点晕头转向,站不住脚而瘫在了地上。

络腮大汉这回知道了自己五个远不是人家对手,也知道人家手下留情。羞愧地抱拳说:

“没想到小道长是位高人,恕在下几个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道长见谅。”

道士长声一叹:“你还是不明白,你这不是眼不眼拙的问题,而是心拙。眼拙只是看事不清,心拙却是遇事不明。连为人之本,处世之道都弄不明白。

你们认为天地之间拳头最大,也许在一定情况下有点道理,但是却不绝对。就像你们之前还奉行着拳头大的道理,结果发现拳头不如我大,又想着和我讲道理。

试想这天下如果都奉行这个道理,每一个人都可以向比他弱的人宣示自己的道理,同样的一件事就会有无数种道理来解释,这个天下岂不乱了套?

所以国家会设律法,家族会立家规。想要天下太平就要有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这个规矩就是合乎礼的道理。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你们明白吗?”

几人羞愧难当,呐呐不语。道士起身,在桌上留下饭钱,也不再理会地上的五人,便飘然离去。

络腮大汉望着他的身影问道:“敢问小道长尊姓大名?落脚何处?日后必登门道歉。”

道士身形一顿,面露惆怅之色,摇了摇头便走了。只能在心里苦涩道:

“天山弃徒许卿晟啊,没有来处,不知归路……”

酒馆里,潭县五霸面面相觑。虽然位子有了,但面子没了,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坐下吃饭啊,赶紧灰溜溜的跑咯。周围的食客都对刚才的事议论纷纷,这拿出去又是一份谈资啊。

那貌似军人出身的中年人看着小道士离去的方向自语道:

“没用一点蛮力,全靠着手中的柔劲,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真是好俊的功夫啊,也不知道是哪个道观门派的高徒。”

“哼!”倨傲少年不屑道:“什么高徒,换做我来,分分钟教他怎么做人。”

“小少爷,你要见到此人可万万不要逞强好胜,若单论手上功夫,那小道士比我的造诣怕还要深厚。”

那另一个少年不满道:“忠叔,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啊!少爷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哪位长辈见了不说他的资质不下当年那个前无古人宋萧然啊!”

马忠低声怒斥:“许良你一个侍童,不给少爷任何帮助,反而天天溜须拍马。而且那个人的名字你也敢提?这在府上都是禁忌,你一个下人却敢肆无忌惮的张口就来。这要让侯爷知道了立刻就会杖杀你。”

许良吓得面如白纸,立马哭丧着脸,求饶道:“忠叔,忠叔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侯爷,求你了。”

马忠不理他,许良便惶恐地望着少爷,希望少爷能帮他说说话。可惜吕梁就像没看到一样,漠然地想着自己的事。

许良知道自己的话估计惹得少爷不快了,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下低着头一声不吭。

马忠了解自家的这位二少爷,他的习武天赋确实不错,但自小好胜心就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奈何他要做到最好的办法不是努力超过他,而是想方设法把比他优秀的人给毁了。说白了就是嫉贤妒能,心狠手辣。

这次见到那个小道士与他一般大,功夫却比他好,于是他又开始嫉恨了。

但是这次侯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那东西弄到手,还要不被别人察觉,马忠想想就觉得头大。

那人就在军营里,侯爷偷偷安排少爷进去,而自己又进不去,只能在外面提供支援。少爷在里面就只能靠着那个猪猡一样废物的许良,自己想想就觉得任重而道远。

必须得先办法劝少爷放下自己的喜恶,在军营里多交朋友,之后也好方便行事。

“小少爷,我看刚刚那小道士不似平阳郡人,怕和我们一样都是外来之人,现在来到平阳郡城的十有八九都是来参军的,我看他不外乎也是这个目的。

这样的人可以主动与他交好,毕竟侯爷这次秘密安排你来此参军,就是要你想方设法得到那个人完整的功法口诀,还不能惊动上面的人。

你一个人怕是很难达到目的,多交朋友多条路,日后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

吕梁眉头直皱,面露反感地说:“我不需要朋友,以我的身份,到了军营自然会有人主动追随我,到时候许下重利,还怕没人为我效力吗?”

第二十六章 吕侯二子

吕梁内心很不服气。他是吕侯的二儿子,含着金钥匙出生。

从小到大一直被人们众星捧月。他的习武天赋极佳,如今不过十七岁,就已是堂堂二品武者。

父亲军中的一些积年老兵都不是他的对手,就连他的大哥在他的这个年纪也没达到他的成就。

但是,吕侯却偏偏更加偏爱他大哥,对他大哥的重视更甚于他,这让吕梁妒火中烧。就连这次父亲让他进入平阳郡府府军的目的也是为了他大哥。

他想到出发之前他质问自己父亲:“大哥需要的功法,为什么却要我去冒险给他取来?”

吕侯说:“因为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完成这件事了。拥有功法的那个人身在平阳郡军营里,受军部保护。因为某些原因,朝中对与他有关之事都很敏感,我无法动用武力强取豪夺。

为了防止惊动朝中,我只能偷偷派人前去平阳府军营里接近他,套取功法口诀。而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参军入伍。

你哥已经二十七了,过了参军的年龄。而这部功法非常重要。我不放心其他人,你是我之子,所以只有你去。

而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使你被发现了,平阳郡府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拿你如何。”

吕梁妒火中烧,心中极不平衡。心想不如暗中搅黄了此事,不让他大哥得逞。

然而吕侯的下一番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为父知道你的能力,也知道你一直以来想证明自己比你大哥强。我这次派你去,也是给你个机会向我证明你的能力。

如果成功了,说明你可堪大用,将来我会开始好好地培养你。可如果你失败了,或者是被别人知道了,尤其是让皇朝这边的人知道了,我必然会在朝中遭到抨击,处境会很糟糕。

那么,你的处境,你自己也该明白。”

吕梁问:“那要我怎么做?”

吕侯说:“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人现在半疯半癫。只是心有执念,一直在找人学他的功法来证明他的正确。

可惜被人摆了一道,以至于没有人相信他。我让你去那参军就是让你去接近他,他肯定要你去学他的功法,你就答应他,想办法拿到他的功法口诀。

记住,一定是完整的功法口诀。”

“爹,这到底是什么功法?真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吗?”

“那功法名为【冰山决】,它当然厉害,我当年曾经和军部的另外两位大人亲眼见过那【冰山决】的第一层口诀。

我真的不得不佩服那个人,想人所不敢想,创出如此神奇的功法。

可惜当时他还没有疯癫,知道留一手,只给个第一重功法和不完整的第二重功法。

我醉心武学,回来研究了很多年,最终确定自己没有办法修炼这套功法,于是开始培养你大哥。

不合条件,我给他创造条件,他也算是运气好,机缘巧合之下他修炼成功了。功法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强大,这几年下来,在我的帮助下,他修到了第二重。

然而因为功法不完整对他造成了很大程度的影响。所以这次你一定要拿回完整的【冰山决】。”

吕梁眼热道:“爹,既然大哥可以修炼,我的资质比大哥还好,我也可以修炼。”

吕侯摇头。“这功法修炼与资质没有关系,如果你可以修炼,我早就让你练了,没有机缘是练不了的。你不要多说了,尽快拿到完整功法,然后带回来……”

吕梁回想到这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学会那个【冰山决】。大哥明明不如他,却被父亲看重,一定是大哥练成了这门功法的缘故。

这【冰山决】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让父亲都那么重视。要知道父亲是大夏军方有数的高手之一,什么功法没有见过?却对这【冰山决】如此推崇。

吕梁一时心头火热,却被马忠的话打断了。

“小少爷,朋友和属下是不同的。在关键时候,往往只有朋友才能靠得住……”

马忠还没说完就被吕梁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多交朋友就是了。”

马忠见吕梁随意敷衍着,也是暗自叹息。

平阳城一座偏僻的民宅里,有五个人坐着围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其中有几人身上还负着伤,看样子还都是新伤。

他们正是前天混入平阳城的那一队黑山盗。说起来,他们这几天过得可是相当的悲惨。

一开始大首领交代的任务在他们的手里搞砸了,袁立他们害怕会被大首领杀了泄愤,不敢回去复命。

于是便潜入平阳城,希望能尽早抓住那几个坏了他们事的人,尤其是那个叫天宸的小崽子,去向大首领去请罪,这样还会有一线生机。

谁知道他们直接进了军营里不出来了,他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吧?

要知道他们身上都被大首领种了奇毒,每一个月都要服食一次解药,不然就会极度痛苦而死。

距离上次服食解药已经过去五天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生命还有二十五天,如果拿不下那几个人,那他们必死无疑。

正巧第二天,那个永泉镖局的镖头师徒俩出来了,因为心忧自家镖局,所以急着回去。黑山盗几人大喜,想着先把这两个解决了,再来候着剩下的四个人。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一队府兵护送。他们如今人数不占优,倘若硬拼怕是会有死伤。黑山盗众人犹豫不决,不过时间不等他们,黄保中师徒已经出发了。

最后袁立拍板,人多也得打!现在自己这些人所剩时间不多了,抓不到人必死无疑,反正前后都是死,还不如拼一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黑山盗众人想想也是,于是出发追上黄保中那队人马,玩命的拼杀。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黑山盗八人对上黄保中他们十几人,虽然他们相对而言武力高于普通府兵,但怎奈何人家就猜到了你们可能要偷袭,于是精心制定了应敌之策。

当黑山盗他们蜂拥而上的时候,府兵们不慌不忙掏出了一把把强弓劲弩,把盾牌横在身前,然后井井有条的集体攒射,射完再射,对方没死完就还射!

原谅他们还没能近身,就不得不掉头仓惶逃窜,实在是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黑山盗本想借着突袭之利,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干掉几个,拉平人数差距。谁能想到对方早就有所防备,反把自己一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就被射死了三人。

先机已失,己方气势一泄,再冲上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可能冲不到人家身前自己人就死完了。

袁立当机立断,下令撤退,立刻回城。既然这一步没走好,那就得想好下一步,不能错上加错。

趁着府兵向城里报信到城内做出反应的时间里,必须先赶回城里潜伏好。不然到时候城门一警戒,自己这些人进都进不去,还谈何抓人?

袁立他们还是回到了城里,回到之前窝藏的地方,屋主一家早已被杀,他们然后鹊巢鸠占了这个地方。

由于过两天是招募新兵的日子,现在城里人满为患。所以当官府得到府兵报讯,虽然有怀疑黑山盗就潜在城内,但也没办法进行搜查。不然很容易造成混乱。

袁立又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想办法混入军营里,然后伺机行事。由于考虑到事情的困难程度,他决定只针对一个目标,那就是天宸。

他是事后才知道,那个叫天宸的小子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他才是破坏整个任务的罪魁祸首。干掉他,相信大首领顶多严惩自己而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至于怎么混进去他已经想好了,从他们之中派一个人冒名顶替这家户主的儿子去参军。

看他户籍上正好是二十岁。袁立挑了年纪最小的去冒充,虽然都超过好几岁了,但稍微易一下容貌也看不出来。

袁立看着户籍对那名黑山盗说:“从现在起到任务结束,你就叫王束。”

第二十七章 修炼境界

天宸哪里知道外面暗云涌动,自己已经成了必杀目标。他现在只是纠结这剧痛感会持续多久?

“花小楼,你这配的这药水叫什么名字啊?”天宸问。

“还没起过名字,我只是以前配制另一种药水时一时失误,无意中弄出来的。”花小楼答道。

天宸咂嘴道:“这药水能让人疼得撕心裂肺,不如就叫撕心吧!这名字听的又霸气,又残忍,很是应景。”

“随便吧,叫什么都行。”花小楼无所谓地说。

“咱们还得疼多久?”天宸一脸苦色地问。

花小楼思量一下,“最佳药效大概保持一个时辰,往后药效会逐渐减低,什么时候失效我还不知道。”

天宸瞪大眼睛,惊愕地问:“什么叫你还不知道?”

“我以前没试过药效,今儿是第一次。”花小楼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赶紧解释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我感觉到疼痛感有所缓解,没之前那么厉害了……”

看着花小楼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在叨叨个不停,天宸感觉心好累。特么的老子又被当小白鼠了。

就这么干等着药效过去也太痛苦了,得找点事做分散精力,天宸开启了聊天模式。

“小花,你给我说说你们的这个修炼体系吧。”

花小楼傻傻地看着他。“宸哥,这东西有啥好说的?谁不知道啊?”

“我就不知道。”天宸眼珠子一转,解释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来自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与外界少有联系,修炼的方式也不一样。

现在我来到了外面,总得入乡随俗不是?所以我摈弃了以前的修为,决定来体验一下你们的修炼方式。”

花小楼一脸震惊,对天宸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以随性自如的游戏心态来体会世间修行,这种境界怎一个高字了得?

“宸哥你真大气,修为说不要就不要,如此豪爽,真英雄是也!”花小楼赞叹道。

天宸听得心里直抽抽,如果可以选择,自己才不会选择像现在这样呢。

花小楼清了清嗓子,对天宸说:“古人云:人有三宝,是为精、气、神。三宝之间相互滋生,相互联系,是为人之性命根本。

我们武修,修炼壮大自身的过程,就是壮大精气神的过程。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就是我们修炼的方向。

我爹跟我说过,我们武者走的是先天的路子,修炼的第一步就是炼精,这个过程是为气血境。而此境又分为三小步:炼血、合气、通脉。

炼血之前要先洗髓伐骨,洗炼自身筋骨,排除身体内部的杂质和废物,增强自身的体质。

洗髓伐骨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如果洗髓伐骨非常彻底,那么后面的修炼就会相对轻松。要是没洗炼干净,那么后面的修炼就会非常困难,甚至会止步不前。

之后才是真正步入修炼。首先是炼血,以自身为丹炉,提炼体内血液。剔除糟粕,留取精华。

待身体血液提炼纯粹后,就进入合气境,从体内精血之中化生出精华之气。

这精气游走全身,融入肉体骨骼之中,便可大大增强身体的气力,我们武者称其为内力。

下一步是通脉。通的是人体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我爹跟我讲过,我们刚出世的时候,体内经脉是先天通畅的,由于长久接触凡尘浊气,造成经脉闭塞。

我们修炼的时候还得使用自身内力重新打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这是一个水磨的功夫。

当经脉全都通畅了,第一个大境界——气血境就完成了,从而进入第二个大镜界——元气境。”

花小楼稍稍缓了一下,一口气说那么多有点小累。

“元气境细分为五阶,对应人体内的五大宝藏,五藏即是五脏。让内气流通身体经脉,到达心、肝、脾、肺、肾五脏之地。打开五座宝藏,激活五脏属性,孕育五行元气。

心属火,生南方赤帝之火行元气;

肝属木,生东方青木之木行元气;

脾属土,生中央皇帝之土行元气;

肺属金,生西方白帝之金行元气;

肾属水,生北方黑帝之水行元气。

五藏开启,可当先开启任何一藏,其后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一一开启余下四座。

当五藏齐开,蕴生出足够的五行元气,便可五行合一,孕育体内五行小天地。

修为达到元气境,便已脱离凡俗之流,这类人被称为练气士。他们可以元力外放,举手投足间便可山崩地裂。

不过能达到元气境的人,少之又少。我爹说,想要进入元气境不光要底子打得牢,资质要上好,而且还要靠机缘。有些人机缘差,一辈子都只能在元气境门外徘徊而不得入。”

“至于元神境嘛……”

花小楼挠了挠头,无奈道:“我所知有限,我知道的这些都是我爹告诉我的。毕竟我爹也只是元气境修为嘛,对那元神境修炼也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元神境的高手向来很少见的,我听说咱们大夏的元神境练气士也不过数十之数。”

天宸一声不吭,静静听完了花小楼对修炼境界的介绍,大体上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他又向花小楼问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说,如果想要修炼成仙,飞升仙域的话,得修炼到什么程度啊?”

花小楼瞬间痴呆了,傻傻地看着天宸,半响才说道:

“宸哥,你的心好大,我们不过聊聊武道修炼,你竟然都想到飞天成仙了!”

天宸羞恼道:“你管我怎么想,我问你答就是了。”

花小楼摇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一个普通凡人,哪里能了解到神仙的事情。就是我爹怕也不知道。”

天宸眉头紧锁,他不是不通修行,而是他的修行与凡人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的天生神灵,凡人修炼成仙所达到的最终境界,却是他天生就具备的。可怜他有满肚子的仙术法诀却不能使用,只因为他现在是个凡人,完全用不了那些高级货。

之前听花小楼介绍凡间修炼的三大境界时,他就在心中印证推衍,最后发现凡人即使达到了三大境界的圆满,也远远达不到仙的层次。

所以说,三大境界之后一定还有境界,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知道谁知道。

“那如今有没有人飞升成仙的?”天宸想到如果凡间有人飞升,那么他的后辈一定对任何修仙有所了解,自己可以去那里拜访他们求教啊。

“飞升成仙?没有啊!我从来没听说过如今有人成仙的,也许是有,但我不知道啊。”花小楼的话让天宸大失所望。

“不过以前听说书先生说,一些古老修行门派里曾经有老神仙飞升过。不过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天宸精神一振,忙问道:“那你可知道都有那些门派出过仙人的?”

“像天山道宗、龙虎山天师教、上清观等等这些大宗都传出过有仙人的。当然啦,这只是民间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咱们大夏军队中有没有出过仙人的。”天宸希翼问道。

花小楼笑道:“当然没有了,如果大夏出过仙人,周边几个不老实的国家估计早就给灭了,而且大夏建立不过数百年,修炼底蕴远不如那些存在了数千年的大宗。那些宗门都不一定真有仙人,何况咱们大夏了。”

天宸沉默了好久,突然跌足捶胸。

“啊——我上当了,上当了,我被人骗了!张鲁你个糟老头,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小爷和你没完!”

天宸仰天怒吼。之前张鲁极力劝他来军队修炼,说的天花乱坠,他竟然也就信了。

要知道如今仙凡两域不通,唯有升仙台可以勉强穿破两域壁垒。如果不能修成仙人,他该怎么返回仙域啊?天宸心里悲愤莫名。

见天宸颓然,花小楼安慰道:“宸哥,其实你要是有修炼成仙的远大抱负,完全可以先在军队里修炼成高手之后再去寻找仙缘啊。

其实军队有军队的好处,虽然像那种绝顶大能很少,但是却盛产高手啊!军队每年培养出来的高手比江湖宗门和传承世家的要多几倍。

而且宗门和世家向来敝帚自珍,你从他们那儿估计很难学到什么好东西。”

天宸听花小楼这一番话,也觉得挺有道理,顿时豁然开朗。成仙现在离他太遥远,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让他尽快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天宸觉得自己现在太脆弱了,完全处在了食物链的最底层,而他是势必要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天宸雄赳赳气昂昂地想。

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天宸扭头一看,竟然是林子。

林子一见天宸就道:“你怎么现在了还在这里睡觉啊?明天就是招募新兵的日子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天宸纳闷道:“我干嘛要急啊,我不已经是入伍了吗?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林子瞪大眼睛,惊讶道:“谁说你入伍了?你都还没入军籍呢,只有明天新兵选拔通过了之后才是真正的入伍。

老什长见今年来参军的人太多,而且有不少厉害的人,担心你过不了,所以让我过来给你帮帮你,让你提前准备一下。”

“什么?还要选拔?”天宸欲哭无泪,望向花小楼,花小楼点点头,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好吧,就我不知道!”天宸扶额长叹,“哎。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第二十八章兵招募

一大早,军营门口熙熙攘攘,门庭若市。这是平阳郡郡府招募新兵的日子。看门口大多是少年人的面孔,他们气质昂扬,精神奕奕,对参军当兵的美好未来充满了向往。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老兵徐客看着排队等在门前人群,就如一条粗壮的长龙,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么多人眼睛一扫就能看出大概人数,很明显这一次参军人数再创了历史新高。徐客冷汗直冒,这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能招完?

今年招募新兵的指标是五百人,按照以往惯例先将来报名的人先统一登记后,拿着代表自己身份的牌子去进行选拔。

选拔分为两关,第一关要求所有人在中午时分从城门口出发,到达十多里外的清寒山山顶。

由山顶处的裁判官们在名牌盖上通关标记,再原路返回,第二天太阳落山之前带着名牌回到城内的即算过关。

第二关会在军营内设三个考校场考察三项能力,分别是举重、射箭、武斗,每项百分制。要求第一关通过者,在三项中任选一项,择优录取前五百人。

天宸和花小楼两个人此时正站在队伍的旁边,他们这些有关系的人提前待在军营里,所以都是最早办好自身名牌的。

两人正一人抱着两张大饼在狂啃,那些考官真特么的狠,考核之时身上不准带任何东西,就这样不吃不喝还要跑个一天一夜。

天宸他们没办法只有在早上拼命往肚子里塞东西。不光是他们,不少了解到规则的人现在都在胡吃海塞。

昨天林子过来的时候透露了很多消息,虽然没有直接帮助,但间接帮助了不少。

比如告知要多吃东西以便多积累体力,从哪里上山近又好走,衣服缝里藏几片驱虫药草等等。天宸竟然有那么一点感动,对林子他们表示了感谢。

一个少年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从队伍后面慢悠悠的走向前来,看到花小楼便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

花小楼闻声回头,见是那少年,便道: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从哪儿回来的?竟然还有刘记大肉包吃。”

那少年嬉笑道:“你猜?猜中了这个肉包归你。”说着扬扬另一个个还没吃的肉包。

花小楼猜不出,但又见不惯他那得意样子,便拉来天宸相助,同时给两人介绍道:“这是宸哥,和我分在一个营帐里的。这是关镇,也是提前几天来到军营的。”

“宸兄弟,幸会啊,之前几天都没见过你啊。”关镇客气道。

“幸会,可能不巧吧,不过今天认识也不晚。”天宸也客气回道。

他心里想这关镇怕也是有关系的人,一般人是不会提前让这些新兵住进军营里的。花小楼是因为他花家在江湖上颇具地位,且与平阳郡府的关系向来不错。而他自己也是走的张鲁内部关系才提前进军营的。

天宸猜的没错,关镇的父亲是平阳城的城门官,也算是沾他父亲的光了,享受到不少好待遇,还可以随意出军营。

天宸笑着对花小楼说:“我对这地方不熟,不过我可以从关兄身上找出些线索,你来判断他从哪里来的。”

“哦,是吗?”关镇听着便觉得有趣,便乐道:“那我洗耳恭听,看看宸兄弟能发现出什么线索。”

天宸轻嗅一下空气,笑着说:

“吴兄身上有香味啊,闻起来像是胭脂香味,我来分辨一下……嗯,有十二种,有茉莉、百合、海棠……其中茉莉香气最为浓郁,应该是接触的时间很长……”

天宸正在认真分析关镇身上带来的气味,却见关镇涨红了脸,连忙打岔道:

“行了行了,我认输了,别说了,快别说了。”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关镇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关镇也是厚脸皮,脸皮子也就红了一下,随即便镇定自若了。

本来他也是想让别人猜的,猜不中,自己说出来炫耀一下。哪知道竟然被天宸一语道中,还分析的这般详细,看样子人家还有要更加深入剖析的趋势,这把他吓到了。

这样一来自己还有隐私可言吗?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天宸一件一件剥光衣物的小白羊,哪里还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啊。

花小楼叫道:“好啊你,你竟然又跑去青楼鬼混了,被你爹知道了看他不揍死你。”

“他自己都是青楼常客,还好意思说我呢!”关镇小声嘀咕,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天宸说:

“宸兄弟,你这鼻子也太夸张了吧?这都能闻出来,这简直比狗鼻子还要灵啊。啊呸,口误口误,宸兄弟不要介意。”关镇讪笑。

天宸并没有在意,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周围的人会笑?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不过看关镇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啊。

“这青楼是什么地方?”天宸疑惑地问。

众人傻眼。“真的假的?你不知道青楼?天啊,竟然会有男人不知道青楼是干什么的?”关镇忍不住惊叹。

花小楼面皮薄,解释不出口,旁人都是一脸暧昧的会心一笑,搞的天宸一头雾水。这时不远处一位小道士见天宸尴尬,便开口解释:

“青楼乃是烟尘之地,是一些年轻女子卖艺卖身之所。这位兄台怕是久居世外之人吧?”

“道士说的是,我确是入世不久,不太了解凡尘之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天宸皱着眉头,听着那句女子卖身之所,让他觉得这青楼相当的污秽。

“在下天宸,还未请教道士大名。”天宸见那道士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一看就知非凡俗之人。

“已入凡尘,哪里还是道士,在下许卿晟。”

关镇还要去找他老爹,便与众人先行别过了。天宸把花小楼与许卿晟二人相互引荐,没想到许卿晟倒是很了解花家。

“平阳花家的大名,江湖中人鲜有不知,我年少之时还曾见过花重天老前辈,不知道老前辈现在身体是否健朗。”

花小楼惊喜道:“那是我爷爷,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好着呢,不过他闲不住,还经常在江湖上闯荡,我也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不知道许大哥之前在哪里修道呢?”

“不过是一山野小庙,不足挂齿。更何况如今我已不是道士了。”许卿晟不愿多谈自己的过去,于是岔开话题。

“宸兄弟的嗅觉真是相当的敏锐和强大,竟然能从淡不可闻的气味中分辨出不同种类来,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天宸纳闷的问:“真的吗?你们闻不出来?”

“我都没闻到有香气,更别说分辨出多少种来了。”花小楼一摊手。

“那你的嗅觉也太弱了!”天宸小声嘀咕。

二人听了一阵无语。

当当当——一位军官敲响了铜钟,大声宣布道:

“所有人听好了,正午时分已到,所有人即刻出发,身上不得装带任何东西,途中不得有争斗、抢夺、弄虚作假的情况的发生,平阳学府的教习们会施展神通一路巡视你们,一旦发现有人违反要求,立即逐出,失去参军资格。

现在第一关选拔开始!”

众人轰然而动,推推搡搡的向着清寒山的方向跑去,有些人体力不行,都被挤到在地,还好有士兵在旁维持秩序,不然还未选拔,就能先淘汰掉一半。

花小楼也急着要跑,催着天宸他俩赶紧动身,不然都被别人赶超前头去了。

天宸拉住他道:“急什么啊,别人要跑就让他跑好了,这是拼耐力的,而不是爆发力。现在跑的越快,力气消耗的也就也大,不要等到爬山估计就没力气了。你看看,那些真正有经验的人都只是在快走而没有跑。”

花小楼环顾四周,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并没有随着人流往前跑,而是在正常快走。他想宸哥肯定比他聪明,听他的准没错,于是也不再着急了。

天宸继续解释:“第一关的规则是明晚日落之前回到起点的人算过关,并不在意我们到达的名次。也就是说,在规定时间内,第一个到和最后一个到,两者并无不同。

这次要走的路程也就是平阳城到清寒山的一趟来回,加上一趟上下山。

清寒山离这其实不远,来回也不过三十里,估计要两个时辰时间。这个不算困难,真正难的其实是上下山。

林子说清寒山不仅高,山路也崎岖不平不好走,所以得保留大部分体力放在那里。

按照林子的说法,上下山要走一天半时间,所以理论上我们只要十一个时辰就可以走完全程。而他们给我们的时间是一天半加一夜,即十五个时辰。

也就是说保持这个速度走,还会多出大约四个时辰的时间。

但问题是,今晚就有一夜。我们要不然连夜赶路,要不然就停下休息。如果赶夜路,天黑会是一个问题。

山路崎岖,旁临悬崖,一步失足就有坠入悬崖的危险。如今这个时节,黑夜恰好是四、五个时辰。

如果停下休息一夜,待天明之后动身,那么理论上我们会恰好在最后一刻回到城门。”

两人都明白了天宸的意思,理论仅仅只是理想情况下,实际中不会有那么理想的。

他们会累,会需要休息,而且越走肯定会越慢,更何况还没有食物补充的情况下。如果不赶夜路的话时间会有点紧张。

第二十九章 三人行

“实在不行只有赶夜路了。”许卿晟叹道,不过他倒不是很着急,似乎游刃有余。

“可是天黑看不见路怎么办?要是掉下悬崖那可就完蛋了。”花小楼担心道。

“我的眼神倒是不错,可在暗中视物,如果可以借着一点月光星光,倒是可以看清脚下。”许卿晟对二人说。

“只怕今晚不能如你所愿了,”天宸仰观天空,无奈叹道:“我观天象,今晚夜无星光,怕会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许卿晟奇道:“宸兄弟莫非看得懂天象?”

“我略知一二。”天宸倒不是瞎说,他本就是仙域星神之尊,掌管诸天星辰,对天文星象烂熟于心,观星察天象不要太简单。

花小楼一脸不信道:“宸哥,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天文星象那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哪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你可千万别逗我们玩呀。”

天宸不乐意了,你觉得玄,我不觉得啊!不要把本天才当成你好吧!

许卿晟倒没有质疑,反而笑道:“天下总有不少奇人异士能人所不能,宸兄弟能看懂天文星象我倒是不觉得奇怪,我第一眼见你,总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天宸听了十分受用啊,笑容满面得道:“我第一眼见你也是同感,就觉得你是人中龙凤,非凡俗之人。”

两人点头对视,大有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之感,一时间基情满满。

“那我们到底怎么做?”花小楼叹道:“以前选拔貌似没怎么难呐。”

许卿晟道:“我见今年平阳郡的参军人数足有五六千之数,怕是因为人多所以加大难度淘汰掉一部分吧。

其实宸兄弟刚刚说的只是以一般人赶路的思维来考虑的,事实上,人们在实现自己的目标与追求时,往往会迸发出强大的毅力。

只有身具毅力,才能经过考验,成为军营真正想要的人才。我想这应该就是郡府设立这一关的目的。”

天宸佩服道:“你说的没错,你直接看到了问题的本质,这是我没注意到的。”

许卿晟笑道:“但关键还要看你想到了什么办法,我想你应该已经考虑好了吧。”

天宸微微一笑。

“上山之后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气温。清寒山很高,越往上气温越低,我估计山顶那里甚至都有冰雪。以我们现在穿的衣物,上去怕是得冻的够呛。”

“我们身为武者,身强体健,一时的寒冷倒是可以忍耐。”花小楼倒是不在乎,可是天宸在乎啊。

“到了清寒山,你们加快脚步先走,我知道以你们的武功,行走赶路绝非常人能及,倒是被我所累。”

“宸哥哪里的话,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丢下你的。”花小楼义薄云天地拍着胸脯说。

许卿晟也笑道:“许某与宸兄弟和花兄弟投缘,一见如故。要是把许某看作朋友的话,此话休也再提。”

天宸心中一暖,口中说道:“既然都是兄弟,我也不客气了。不过到了清寒山你们还是得先走。”

见二人欲要争辩,天宸赶忙说:“别急啊,你们先听我说完。你们尽量在天黑之前加快速度上山,顺路寻一些制作火把的材料。待到天黑时,你们便生火点起火把,有了照明之物,咱们便可以连夜赶路。”

“那宸哥你怎么办?”花小楼打岔道:“再说我们身上一无所有,拿什么来起火?”

“生火的法子倒是有,在这种情况下,怕只能钻木取火了。不过这种法子费时颇长,一般得要一两个时辰不定,宸兄弟是想借着我们停下取火的时间赶上我们吧,只是天黑后你如何赶路呢?”

许卿晟明白天宸的意思,取火虽然费时费力,但却换来了夜里的时间,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城内。

“我天生可以暗中视物,即使没有一点光亮也能看得清楚。”天宸得意地炫耀道:“天赋异禀,我也很无奈。”

(此处冷场……)

许卿晟发现身后有一个瘦小少年,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像是在偷听他们闯关的方法。他倒是毫不介意,反而开口与其搭讪。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走吧。”

花小楼没意见,天宸也没反对但也没有赞同,只是冷眼旁观。

那少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有点心动,想了想却欲言又止,反而不理他们超前跑了。

花小楼有点不满,“这人好没礼貌啊。”许卿晟淡然一笑,丝毫不在意。

天宸已经被空中飞过头顶的几只千纸鹤吸引住了目光,他问道:

“这就是平阳学府的教习们施的监视法术?”

许卿晟解释道:“那千纸鹤正是用来监视我们的,不过书院的人不说法术,只论神通。其实道理与法术相像,却又有所不同。”

天宸对此深感兴趣,三人便开始一路探讨神通、术法和武功三者的异同。

与此同时,平阳郡府内,郡守与郡尉正在一起喝茶聊天。

“李大人,这次吕侯将他的幼子安排进咱们平阳府军营这事你怎么看?”华绍烽问道。

郡守李明廷端着茶盘,杯盖轻轻拨开茶叶,微微抿了一口,神情淡然地说:

“吕侯也是咱们牧州出身,自然晓得咱们平阳郡府军的实力冠绝一州,他把他幼子放到咱们军营里来锻炼也是情理之中,华大人以为呢?”

华绍烽无语,只能心里骂道:“李明廷你这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旦遇到这种敏感问题就开始装糊涂,尽说假大空的场面话,要不就把球踢给老子。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真真气煞我也!”

于是他干脆把话挑明,让郡守不得再装傻充愣下去。

“李大人,要说实力,他吕侯的吕家军、皇城的几大军团、还有边疆军团那个不比我们实力强?何必非要送来我们这里?咱们这儿唯一和吕侯有牵连的只有宋萧然!

你说他吕侯突然安排他幼子过来的目的,要是不与宋萧然有关系,我就把名字倒着写!”

李明廷取笑道:“那你不亏了,烽绍华比你华绍烽好听多了。”

“李大人!”华绍烽有点怒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特么插科打诨,能不能正经一点!

李明廷见躲不过去了,无奈一笑,“绍烽,你既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何必说出来呢?吕侯安排他儿子过来,场面话说的于情于理,也没有走后门,而是让他儿子凭本事自己进来。你还能拦着他不成?”

华绍烽阴着脸说:“他儿子什么实力?这种选拔能难得了他吗?我就奇了怪了,宋萧然已经这样了,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还有什么值得他们那些大人物们惦记的?”

李明廷劝道:“那些大人物的谋划咱们不要管,更不要试着去螳臂当车,不然牵连到你我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顺其自然好了。只要吕梁符合规矩,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华绍烽怒道:“你当然不关心了,但是我能不关心吗?当年宋萧然是我看着他一步步从一介布衣成长为不世奇才的,他是我的兵!结果被人害得家破人亡,功废人疯。

为了保护他,我只有不管他,让他浑浑噩噩,自生自灭,让某些人觉得没有威胁才肯不置他于死地。”

“华大人!”李明廷也生气了,“有些话,祸从口出。咱们知交多年,你说与我听自然没关系,但要是给别人听去了,你知道会是如何下场。

当年千年不遇的宋萧然也不是说毁就毁了,你认为自己一把老骨头能扛得住?吕侯这次是按照规矩来办事的,那我们就不能干涉,一切顺其自然。”

华绍烽也冷静了,他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都按照规矩来办事。吕梁如果符合规矩,我无二话,如果要是违反规矩,我也绝不姑息。”

“绍烽!唉——”李明廷无奈一叹,他了解华绍烽,就是个倔驴脾气,认定的事绝不更改,再劝也没用,他也不再多说。

就在这时,下面有人来报。来人是学府张教习,他急急忙忙跑来,向郡守、郡尉见礼之后,便汇报道:

“两位大人,在下几人在巡视途中发现一事,众人意见不一,不知如何处理,特来请示大人处断。”

“何事你说。”李明廷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发现有人在选拔考核中动手打人,被另一伙人拦下,然后双方起了冲突……”

“这种事情还要请示吗?在考核中主动挑衅争斗,一律取消资格,这还用我说吗?”华绍烽不耐烦道。

李明廷顿生不妙之感,学府教习的能力他是了解的,自然不会请示没有必要的事情,既然能让他们为难,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可能,他心想千万别是那个人啊,然而张教习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直觉。

“可是……可是主动挑衅的人是吕侯之子吕梁他们啊,在下不知道该如何处断才好……”

第三十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华绍烽眯着眼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侯爷之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来请示我们。”

“等等。”李明廷站起来,扭头对华绍烽低喝道:“绍烽,吕梁选拔第一日就被赶走,这是在打吕侯的脸。”

“我是在按规矩办事,那吕梁自己在作,与我何干?”华绍烽淡淡地道。

李明廷苦笑,被自己刚说过的话顶顶回去了。但是如果真把吕梁赶走了,这不肯定和吕侯结下了梁子,平白树敌,这与自己的为官之道不符啊。这吕梁小儿真是可恶至极,平白让我难做。

“你很清楚你这么做会是什么结果,平白与一个在朝中有威望,在军中有实权的侯爷结怨,这对你,对我,对平阳郡会有什么影响?不要被你的个人情绪蒙蔽了你的头脑。”

华绍烽沉默不语。

李明廷对张教习道:“把监查的留影放给我们看一遍。”

“是。”

张教习打开一副空白画卷,手在上面一抚,顿时出现了一幅场景。

华绍烽看着画面中的一个人,凝眉自语:“这小子怎么也在?”

李明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少年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少年?他是谁啊?”

华绍烽淡淡道:“这小子叫天宸,仅仅是知道,谈不上认识。”

天宸三人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来到了清寒山脚下。

许卿晟与花小楼二人还是气定神闲,天宸就不行了,小腿已经开始酸痛,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按照计划,许卿晟与花小楼将先行一步,天宸在后面慢慢跟着。

天宸往地上一坐,对二人说:“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我得先歇歇脚,好像都磨出水泡了。”

许卿晟笑道:“你这样可不行,我们的步伐很快的,你要是不能克服身体上的痛苦,晚上是追不上我们的。”

天宸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真的好疼啊!但面子上可不能落下。

“哼哼,会武功了不起啊,你别不信,我一定会追上你们的!”天宸一咬牙,一狠心,把脚狠狠的在地上搓了搓。血泡都给磨破,疼得天宸眼泪都出来了。

脖子一昂,狠狠道:“看啥看,还不快走!”

许卿晟无奈一笑,花小楼一旁偷笑。

“你们干什么?啊——”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只见之前那位瘦小少年被人从一块大青石上甩了下来,那人还不解气,上前对着想要爬起的少年就是一脚。嘴里还不住着骂道:

“臭小子,真他妈不知死活,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主人是吕侯的小公子!你个没眼力见的,看上你坐的地儿不赶紧奉上,还敢无视我们!我打不死你个狗奴才!”

说着还在往哪少年身上踢,少年勉强抵挡,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青石上坐着一个桀骜少年,一脸淡然,仿佛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事。

啪——的一声,许良的踢出去的脚被一只手扣住。花小楼最见不得欺负弱小的人,见许良好没道理的动手打人,立马就冲上去拦住他,以至于天宸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这傻孩子,这时候打架会被取消资格的。

“你怎么动手打人呢?”花小楼隐隐有些怒气。

许良突然被人拦住,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怒视眼前胖嘟嘟的少年,指着他叫嚣道:

“瞎了你的狗眼,咱们吕少爷的事你他妈也敢插手?还不给我放手!”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谁,随便打人就是不对的,你给他道歉。”花小楼指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年。

吕梁终于注意到这边了,见到正在与人争执的许良,也只是一扫而过。视线最后定格在许卿晟身上,眼神锐利。许卿晟似有所感,也望向了他。

此时一只千纸鹤已经停留在众人头上,可奇怪的是,它却没有后续的动作了,只是停留在那里。周围也不见士兵过来,慢慢地就没人再关注它了。

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怕是非得要做上一场不可了。天宸内心哀叹,他是真心不希望他俩因为这种破事而失去考核资格。

不过事已至此,退避可不是他的性格。至于后果,谁在意啊!

他前去搀扶起半趴在地上的少年,不曾想刚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天宸惊愕不解的看着那少年,心里暗自不爽。这什么人啊,咱们这么帮他,他却这么不领情,活该被打。

那少年也自觉举措不当,连忙鞠躬表示歉意。天宸脸臭臭的不理他,他可没有许卿晟那么大度呢。

那边许良也没耐心废话了,猛一发力,脚挣脱了花小楼的手。论打架他可不怂,不说少爷,光他自己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三品炼血武者。

他和少爷可是身负重任,屈尊来到这个地方参军的,对付一群泥腿子,还需要废多少功夫吗?这边想着,那边就狞笑着伸拳打向花小楼。

可别说,这一拳虎虎生风,势大威猛。要是挨上了,肯定要见彩。如果他对上的是天宸,这种情况是可能发生的,可惜他遇上的是花小楼。

威风霸道的一拳还未击中花小楼,就被他三根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手腕脉门。许良还想挣扎,就觉得被扣住手的那半边身子一麻,立马惨叫一声,老实不动了。

吕梁移开注视许卿晟的目光,终于注意到许良那边的情况。看到许良的狼狈模样,他冷冷地呵斥道:

“废物!”

许良大急,哭着喊着向他求救。吕梁不再理他,看向花小楼冷言道:

“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不是你可以教训的。打狗还得看主人,你问过我了吗?”

花小楼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嚣张不讲理的人,气的鼻子都歪了,话都说不出来。天宸在一旁冷笑道:

“哎呀呀,这逼装的我给你九十九分,少的那一分是因为你被我发现你是在装逼。”

“哈……咳咳。”

旁边那少年本来是愤怒地瞪着吕梁,可是却因天宸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笑场,因为笑的猝不及防,反被自己呛到了。

吕梁怒发冲冠,气的脸色涨红。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已经惹了天大的祸事了吗?你在自掘坟墓却不自知,现在给我跪下低头认错,我饶你一命。”

天宸的脸色一下子变冷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那一瞬间他生出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气势,仿佛是漠视众生的神灵,无情地冷喝道:

“放肆——”

周围的空气莫名阴寒了一瞬间,吕梁被那冷漠无情的眼神吓到了,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下子跌入深渊之中,产生一种极度渺小恐慌之感。不管是他,周围的人都有这种感觉。许卿晟很诧异地望着天宸。

好在也就一瞬,天宸控制了自身情绪,但却毫不客气地揭短道:

“为什么我说你在装,我一开始就在观察你,你总是摆着一副冷漠而无视一切的表情,可是你的眼皮子出卖了你。

真正无视一切的人,他的心是冷的也是静的,不会因为外物的干扰而分神。

可你的眼皮子在抖动,眨眼的频率太快,说明你的心不静,而且在时刻在关注着外面发生的事。你在考虑我什么时候出场会更合适,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举动才能显得我更帅更冷酷。

我想你是在刻意模仿谁吧?难不成是你爹?或者是你哥?真特么幼稚!

我现在已经后悔给你那么高分了,越说越觉得你的表演漏洞很大,完全是业余的,一点都不专业。哎……”

天宸一副你无可救药的样子,摇了摇头。

此时吕梁的脸色已经成了酱紫色,如果他的眼神有杀伤力,那么天宸早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他被天宸无情的撕开了伪装,就连遮羞布都没给他留下,而且还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听着周围人的哄笑声,他简直就快疯了,恼羞成怒之下,不管不顾,如猛虎一般扑向天宸。

这才是真正势大威猛,刚刚的许良与吕梁一比,简直是弱爆了。

天宸一脸淡定,还有心思评点人家的武功如何,因为许卿晟就站在他旁边,虽然不清楚他的武功有多高,但直觉告诉他很高很高!

不过没轮到许卿晟出手,中途被花小楼截了下来。这是一场龙争虎斗,吕梁的招式大开大合,颇有军中铁血风格。

花小楼的招式却与他的体型截然不符,相当的轻巧灵动,滑不溜手,吕梁招招不能有效的击打到他。而花小楼也不轻松,吕梁的拳脚太重,他可不敢让他打到自己身上,不然够自己喝一壶的。

两人拳来脚往,难分胜负。

吕梁心中很是吃惊,他本来以为在这种小地方哪会有什么对手,没想到昨天见到旁边这个武功不弱于他的年轻道士,今天有见到一个和他打的难解难分的小胖子。

尤其是这小胖子明显比他还要小不少,这让他的嫉妒之心爆棚。

他决定硬挨对方一下,换取一个近身机会,还他一记重拳。

当花小楼对方没有隔开自己的一掌,反而挺身向前时,他就知道不妙,赶紧后撤。果不其然,一记铁拳紧随其后却瞬间来到花小楼的面前。

第三十一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一记铁拳紧随其后却瞬间来到花小楼的面前。

摘叶手——

花小楼施展自家绝学。这摘叶手号称可以接住或夺取天下任何兵器,当然也包括拳头。

吕梁惊讶,原本必中的一拳,竟然在最后关头给拿住了。

他挥出另一只手,想要拨开牢牢控制住自己拳头的那只手,却不想又被花小楼的另一只手施展摘叶手给扣住了。两人互相较力,僵持不下。

吕梁一发狠,被扣住的两手反抓住花小楼的手臂,紧紧握住不放,然后对着他的脑门来了一记狠狠的头槌。

花小楼不敢与他硬撞,勉强偏开自己的头,却被砸在肩膀上。他一吃痛手就是一松。吕梁趁机抽回一只手,以迅雷之势,反转自身一圈,借着惯性狠狠地一记反手鞭拳砸向花小楼的脑袋。

这一击的力道是起了一记必杀之心了,花小楼仓促间怕是抵挡不住。

许卿晟眉头一皱,大步向前,甩动衣袖,后发先至,一手打散了俩人互扣的手,将俩人隔开。

吕梁用力太狠,一下受不住力,一拳抽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上方的千纸鹤里传来。

“统统住手——

吕梁、许良二人违反规定,主动寻衅他人,本该取消资格,念二人初犯,无人受伤,决定暂且保留其资格,罚二人原地停留两时辰,若再有违反,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众人噤声,许良低头呐呐不言,吕梁气的腮帮子呼哧呼哧的作响,不过想到了自己那任务对自己未来前途的重要性,便强自忍耐,只是怨毒的瞪着天宸四人。

天宸不屑一顾,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吕梁道:

“瞪什么瞪?有种你咬我呀!你来咬啊!不敢了吧?肯定是怕我了。”

“啊——”

清寒山下,传来吕梁怒极的吼声。

再说之前在郡府之中,郡守、郡尉二人在画卷上正在观看事情发生的经过。

李明廷正愁眉苦脸的想怎么办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不得罪吕侯。恰在这时,郡监大人到了。

一郡之地,郡守为最高长官,掌管一郡大小事务。郡尉,掌管军务与刑狱。郡监则是监查一郡上下所有官员。

这平阳郡监名叫黄品,是从中州那边指派过来的,据说与吕侯是远房亲戚,至于有多远,谁也不清楚。不过他来的目的,任谁都能猜得出来。

“哎呀,李大人,华大人,辛苦了辛苦了!我听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好决断,特地赶来为二位大人分忧。”黄品笑容可掬的拱手道。

李明廷见黄品虽然强自稳定呼吸,但不难看出之前赶路赶得气喘吁吁,忍不住微嘲道:

“黄大人倒是有心了,听闻这里有公务难决,倒是赶得飞快。这得有多心急啊?才能跑得这样的上气难接下气啊!”

虽然他清楚这次黄品的目的与他一致,但是黄品向来与他争权作对,二人之间颇有矛盾。一时忍不住,就想过过嘴瘾,狠狠刺他一番。

黄品面色难看一下,不过很快恢复笑脸道:

“李大人说的是,下官心忧公务,所以赶过来看看。”

华绍烽冷冷道:“黄大人怕是热情过头了吧,这是我军营的事务,与你何干?你就是想管也没有那权利吧。”

黄品面色不变,皮笑肉不笑的说:

“华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虽然军务不归我管,但是监察全郡官员却是我身为郡监的职责,我这次来监察一下官员的公务处理不甚为过吧?”

“既然这样那黄大人来的正好,我这里正发生一件事,一对参军选拔的主仆二人蔑视规矩,主动寻衅殴打他人,我正要将他俩严格按照规定,取消二人参军资格。

郡监大人可要好好履行你的监察之责,看看本官有没有渎职!”华绍烽冷笑道。

黄品被呛得哑口无言,他当然明白按照规矩来,华绍烽的做法合情合理。但是自己受到吕侯的指示,要暗中帮助吕梁,那就绝不能让他失去参军资格。

只要抱住吕侯的大粗腿,大好前程指日可待。为此豁出去脸皮不要了又如何?

“华大人,事情的起因我来之前也听说了,无非是吕梁主仆想在大青石上歇息,而其上有人,便与其协商。谁料那人骄纵傲慢,故意不言一语冷落他们,羞辱他们,这才导致后来冲突的发生。

依我看这是对方挑衅在先,按照规定应当废去他的资格,吕梁主仆二人倒是无甚大错,不过是年轻气盛而已,不应当罚。”

李明廷嘴角直抽抽,这家伙太特么厉害了,黑白颠倒的理所当然,听得自己都想抽他两下子。华绍烽就更想抽他了,他简直被他的无耻刷爆了三观,指着他的脸怒道:

“黄品,你这厮为了抱上吕侯的大腿,简直脸都不要了,真是让人恶心欲呕,吾羞与你为伍!”

黄品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老神在在地说:

“华大人,你自己不想想,吕侯要做一件事情,是你能阻拦得了的吗?以他在军部的威望,吕梁想去哪里参军不是一句话的事?

如今吕侯让吕梁自己通过选拔进军营,已经够给咱们面子的了,而你却把人家赶走,得罪了吕侯不说,人家只要让军部下一道命令,吕梁还是会进咱们军营。

你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作用……”

华绍烽颓然,黄品说的是事实,吕侯势力很大,总有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李明廷来到华绍烽身边,低声对他说:

“你担心吕侯安排吕梁来此会与宋萧然有关,你把他赶走让他进不了军营,吕侯必然会想其他办法达到目的。

你若是想保护宋萧然,还不如把吕梁留下来,这样至少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宋萧然也会更安全。”

华绍烽思虑良久,看到画卷中许卿晟一袖分开吕梁与花小楼,他无奈一叹,对着画卷传音:

“统统住手——吕梁、许良二人违反规定,主动寻衅他人,本该取消资格,念二人初犯,无人受伤,决定保留其资格,罚二人原地停留两个时辰,若再有违反,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李明廷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华绍烽没说话。黄品冷不丁又插了一句:

“另外这几个人无法无天,考核途中主动寻衅武斗,视规矩于无物,应当取消他们四人资格。”

李明廷斜睨着他道:“黄大人,你做好自己的郡监就行了。什么都要插一手,要我把郡守之位让给你吗?”

黄品忙解释道:“大人严重了,下官并没有此意。只是……”

“黄大人——”黄品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华绍烽高声打断了。“黄大人,你过来。”

“华大人,你让我过去做什么?”黄品奇怪地问道。

华绍烽平静的看着他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黄品深吸一口凉气,对李明廷说:“李大人,下官家中还有急事,先告辞了。”说完溜之大吉。

谁都知道华绍烽当年可是一个杀胚,绰号凶魔。他的地位完全是靠着战场上的敌人的鲜血和头颅换来的。

曾经因为在战场上杀的人太多,连自己人见了他都腿软。华绍烽杀过的人怕是比他吃过的盐还多。今日真是把他惹怒了,再不走他怕自己会有危险。

“哼——”华绍烽冷冷地看着黄品溜走,有气无处发,一掌击在身边桌子上。桌子瞬间被元力一荡,震成一堆木屑。

李明廷心痛道:“绍烽,你有气你去打黄品那匹夫好了,不要拿我的东西撒气嘛。我的梨花桌呦,可是花了好多银子买来的。”

他看着一堆细腻的木屑欲哭无泪:“你就是给我留点木料也好啊,好歹还能当柴烧。”

华绍烽一边生闷气,也不理会李明廷的抱怨。似乎想到了什么,派人拿来登记名册在翻看什么。李明廷见他动作开始不明所以,后来恍然大悟。

“绍烽,你是在找那三个人的信息?”

“嗯,其实是在找其中一个人的信息。那个叫天宸的,我之前跟你说过,就是前几天破坏了黑山盗行动,并诈退黑山盗的那个小子。

还有一个是花家的独苗花小楼,你不认识他,但是认识他父亲花无垠。我要查的是那个小道士。”这时华绍烽翻查到了他的登记信息。

“许卿晟,凉州雪原郡人,道士。”

他喃喃自语:“凉州雪原郡很有名啊,那里有道士修行的门派和道观不少,但真正厉害有名气的只有一个——天山道宗!

没错,一定是天山道宗。如此的厉害的年轻高手只有天山道宗才可能培养得出。”

李明廷也很吃惊。“不会吧,像天山道宗那样的隐世大宗怎么会让弟子出来参军?这不太可能啊!”

“肯定是有原因的,到时候亲自问问他就是了。”华绍烽笑道。

李明廷感慨:“这三个人可都不简单啊,一个智计过人,聪明绝顶;一个是武学传承世家的继承人,还有一个是隐世大宗的弟子。如此优秀而又没有关系的人,竟然能够凑到一起,真是奇哉!”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华绍烽说:“优秀而又志同道合之人总是会相互吸引,这就是命运吧!”

第三十二章 好一只笨鸟

天宸本来还想继续刺激吕梁的,不过老好人许卿晟把他拉走了,说是赶路要紧,天宸只好先放过他了。

他可是小肚鸡肠,刚刚吕梁的那句话,可是真的让他愤怒了。除了父皇母后,谁敢让他下跪?要是换做以前,分分钟切成三万片,拿去喂狗。

可惜现在只能喷喷口水,过过嘴瘾罢了。

“喂,怎么称呼啊?”天宸问身旁的少年。

“我……我叫……我叫陶琢。”少年似乎对天宸有点紧张。

“之前见你挺爷们的,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小了?”天宸有点不满,但还是一一介绍道:“我叫天宸,他叫许卿晟,他叫花小楼。”二人向陶琢点头。

陶琢抱拳道:“之前多谢三位相助,陶琢在此谢过各位了。”

许卿晟笑道:“陶兄弟不必客气,我辈中人路见不平,必当拔刀相助。陶兄弟不如和咱们一道走吧。”

陶琢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多谢几位好意,不过我还是一个人走吧。”

“那好吧,我们先走了。”

许卿晟笑道,示意花小楼。二人别过天宸,向着山上绝尘而去,过了一会儿就见不着身影了。

天宸咽了咽口水压压惊,乖乖,走路还能走的这么拉风。怪不得他们不怎么着急呢,他要是有这速度,他也不着急啊!

天宸看着旁边的陶琢点头道:“嗯,你不错,很够意思,知道他们跑得快,选择留下来陪我一起走。”

陶琢呐呐道:“我……我也……先走了。”说完也加快步伐而去,留下完全傻眼了的天宸。天宸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羞恼至极,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走得快了不起是吧?哼,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赶上你们的!”天宸愤愤道。

他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咬牙往山上走。回头看看身后,还有不少人与他一样气喘吁吁,累到不行的样子。

他心里安慰自己:“我还是挺不错的,这么多人还不如我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天宸又坚持走了快两个时辰,直到一个人哼哧哼哧地走过了他的身边,然后第二个也艰难地越过了自己,然后第三个……又一个……再一个……

天宸快哭了,后面的人已经不少都超过他了,现在没法再骗自己,就连继续爬山路的动力都没了。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天宸来到山路边上的一颗树下,靠着树干瘫坐在地上歇息。

“好想就这么睡上一觉啊!”

天宸揉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自语。可是他知道现在天已经黑了,马上气温就会下降,如果睡着非得冻死不可。

他暗自琢磨,许卿晟和花小楼现在估计已经停下来生火了。自己不能再继续坐着了,不然肯定赶不上他们。

咬牙站了起来,正准备走了,突然听闻身后有动静。

天宸回头一瞅,我去!好大一只鸟啊。

也不知道这只大鸟什么时候,从哪里过来的。天虽然全黑了,但是天宸的眼睛却烁烁有神,可以清楚的看见这只大鸟的样子。

大鸟通体黑白相间,鸟喙宽大扁平,倒是很像鸭嘴。体型有点挺像鸵鸟,不过体积要比鸵鸟大。站立起来有一人之高……咦,翅膀那么小,飞得起来吗?

天宸就见那只大鸟仰着头望着树上的什么东西嘎嘎直叫,扑哧扑哧的扇动翅膀,蹦蹦跳跳,就是不飞起来。

他仔细瞅着树上,好像有几颗红彤彤的果实。那只大鸟怕就是想要够那些个果实吃,可惜有果实的枝杈很高,约有三丈。而大鸟不会飞,只能跳起两丈多高,总是差那么一点,急的它嘎嘎直叫。

天宸慢慢走了过去,大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警觉地回头,两只眼睛看了天宸一会,似乎没有感觉到危险,又开始专心去打果子的主意。

天宸靠近了大鸟,见大鸟既没有害怕逃跑,也没有充满敌意地攻击他。它的眼里似乎只有它的果子,已经容不下旁人了。

这就是个吃货啊!

看它这样做无用功,天宸都替它急得慌。这大鸟虽说精力旺盛,但看它这傻乎乎地样子,完全有吃不到我就跳不停的趋势……嗯?这个可以有啊!

天宸灵光一现,脑洞大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大鸟够不着果子,他有办法够得着啊。他从树的另一面往上爬,慢慢地爬到了树叉上,伸手摘下了三颗这样的果实,包好在衣服里。

大鸟亲眼看着天宸摘到了果子,见他下来,就围着他,把头往他怀里直拱,再找那些个果实藏哪去了。

天宸偷偷从背后取出一颗果实来,在大鸟面前晃了晃,大鸟见了开心地嘎嘎叫了好几声,就要把头伸过来吃果子。

天宸赶紧把用手挡住了它的头,大鸟见天宸不给它吃,急的又叫又跳。

这回天宸慢慢的把果子靠过去,大鸟一见果子又来了,眼睛一亮,立马把头凑过去。天宸顺势用手抚摸了一下它的脖子,大鸟似乎有些不满,对着天宸嘎的叫了一声。

天宸笑着把果子递到了它的嘴边,它欢快一叫,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不满,就在天宸的手上对着那颗果子一口一口地啄着。

天宸趁它吃果子的时候,又抚摸着它的身子,捋着它的羽毛。大鸟停下看了天宸一眼,然后也不抗拒,继续啄它的果子,很快一个果子就吃完了。

大鸟似乎知道他还有,眼巴巴的望着它,嘴里发出低缓的嘎嘎声,似乎是请求再来一颗果子吃吧。

天宸笑了,又拿出第二颗果子来,并且示意它蹲下来。天宸做了几次手势和动作,大鸟才明白:蹲下,有红果果吃。

大鸟果断蹲下,天宸便把果子丢在它的脚下让它去啄。趁着它吃果子的时候,天宸从树上扯下几条有韧性的细长枝条,偷偷地把最后一颗果子捆起来。

见大鸟又要吃完了,天宸先抚摸着它的背,见它并无反应,于是一个翻身骑在了它的身上。

这下大鸟大惊,又蹦又跳地要把背上的天宸甩下去。可天宸早有防备,紧紧地抱着它的脖子,死活不松手。就这样他还是差点被甩出去了。

天宸见势不妙,立马拿出准备好的第三颗果实。

这颗果实被天宸用枝条捆着挑了起来,果实就悬在大鸟的头上前方。

大鸟一见红果果,什么都不在意了,快乐的嘎嘎之叫,一个蹦起就要叼住果子。哪里想到果子竟然跟它一起跳了起来,急得嘎嘎乱叫。

天宸被它这突然一跳,差点没来个空中飞人。赶紧调整手中的枝条,让果子悬在大鸟身前但又够不着的地方。大鸟斗着鸡眼盯着眼前的果子,急吼吼的要去啄它。

天宸哈哈大笑,这大鸟笨笨的,不明白那果子其实是它自己带着跑的。

天宸让那果子能让它看到,却吃不到,可是果子明明就在它眼前,似乎唾手可得,它百爪挠心禁不住诱惑,再接再厉,斗着鸡眼往前跑。

天宸就是突发奇想,想利用大鸟做代步工具。

可他没得意多久,就见大鸟向着山路旁的悬崖边直愣愣的往上冲,眼看着就要冲进悬崖了,把他给吓得一身冷汗。赶紧把果子移到旁边,大鸟的鸡眼随着果子的移动而移动,奔跑方向也随之改变。

看着大鸟最后换向的那一步已经踏在了悬崖边上,不少松动的土石哗哗地滚落悬崖,天宸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真是太惊险了,他要是反应再慢半拍,下场就是鸟毁人亡啊!

这笨鸟也是奇葩,眼里只有红果果,跑起来连路都不看。这可是悬崖边上的山路啊!鸟心也太粗大了,天宸有点承受不住。

可是他哪里知道,痛苦这才刚刚拉开序幕。

天宸很快掌握好了如何准确的控制这大笨鸟的奔跑方向,心里万分得意,自己真是机智无双啊。

这大笨鸟步伐很稳,速度很快,远比自己慢慢走要快得多得多,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许卿晟和花小楼了。

可是没过多久,天宸的脸色渐渐变了。这速度快是他所欲也,可这也太快了吧!原来那大笨鸟老是吃不到红果果,急得嘎嘎叫。

于是它便加速跑,嘎嘎,还是吃不到!再加速,嘎嘎嘎,吃不到!再加……

于是天宸悲催了,谁能想得到,一只不会飞的大鸟,竟然跑得比马儿还能跑。寒风倒灌,可怜他衣着单薄,在风中凌乱,冻得瑟瑟发抖。

可是天宸现在根本没精力去想这些,他现在不得不高度集中精神,控制大鸟的前进方向。因为这只大鸟已经急眼了,跑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不留神,就会投奔悬崖去。

“鸟兄,麻烦你就算跑起来不看路,但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这里是山路啊,旁边就是悬崖。我又要避免掉下悬崖,又要避免撞上山石。

我特么快反应不过来了,我要是摔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天宸受不了了,急得哇哇大叫。心里泪流成河,悔不当初,上了贼鸟身上。

于是寂静的山路出现了一道奇异的景象。一只撒腿狂奔的奇怪大鸟,盯着眼前的果子,嘎嘎直叫。背上骑着一个少年,挑着绑上果子的枝条,面色发白,一脸惊恐的哇哇直叫。

第三十三章 骑鸟临绝顶

黑夜笼罩了清寒山,五千少年人此刻就这座山上。

不少人因为看不清前方的山路而被迫停了下来。只有少部分人生起了火,制作了照明物,从而继续赶路。

夜里赶路才是此关取胜的关键,等到天明再赶路,基本上是来不及的。

有一对兄弟正是打着连夜赶路的主意,提前做好了火把,等到天黑来钻木生火。

他们是猎户出生,从小便被父亲带到山里打猎,对山林生存非常熟悉,经验也是相当的丰富。

二人一人拿着一支火把,继续向前赶路。兄弟俩也是一副和善脾气,不少因为天黑不得不停下来的少年找他们借火,他们也都非常慷慨的留下了火种。

老二问老大:“大哥,这第一关对我们来说真是家常便饭了,以前不知道在山上赶过了多少次夜路。你说我们这次能不能拿个第一。”

老大教训老二:“小弟,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总是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我们也不过是比他们大多数人多些这类经验罢了。

而且你认为这么多人里就我们兄弟俩是猎人吗?像我们一样连夜赶路的也有不少,咱们继续走说不定能看到几个。”

老二本来有点小骄傲,被老大泼了一盆冷水熄灭了。嘴里还不服气地说:

“就算有也不多,我们赶夜路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一个,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有咱们走得快。”

老二这种自大的心态可要不得,老大扭头正准备教育他,却突然盯着老二的身后目瞪口呆。

老二莫名其妙,也往后瞅。这一瞅,同样瞪大了眼。就见一只怪异的大鸟,如同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向这里呼啸而来。

他吓了一跳,以为怪鸟是向他们冲来的,拉着老大掉头就跑,却被老大拽住了,将他拉向了一边。

怪鸟从他们身边掠过,嘎嘎嘎嘎的叫声在兄弟俩的耳中回荡。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看到有个人骑在怪鸟背上。

这把兄弟俩惊呆了,直愣愣的傻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大哥,刚刚是不是我眼花啊?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在鸟上?”

“小弟,你没有眼花,因为我也看到了鸟……人?”

“大哥,你说得没错,真是山上有鸟,鸟上有人啊!”

“……”

一路上,不少的人都看到了这对奇葩的“鸟人”,都在打听和猜测那人是谁,简直太牛逼太拉风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心痒难耐,留意山中还有没有那种大鸟了,都想去捉来一只当坐骑。

天宸不知道的行为已经成为了大家竞相模仿的对象,不过经过长时间高速行驶,天宸渐渐适应了那种“刺激感”,神经有点大条了。

即使擦着悬崖边走,他也能够面不改色了。不过有一点还是克服不了……

“阿嚏——”

天宸面色发青,颤抖着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真是太特么冷了!

前方看到一个熟人,天宸赶紧收起自己的怂样,摆出一副我好牛逼快夸我的表情。

“陶琢,你咋还在这呢?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喽!”

陶琢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等他回过头时,那“鸟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看着那只嘎嘎叫的大鸟,还有坐在鸟身上的天宸,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震惊地指着天宸,膛目结舌……

许卿晟和花小楼两人已经生好了火,做了一堆火把,在路边等着天宸。

“宸兄弟算的真准,今夜果然天无星月,多亏我们早做准备,不然天黑了之后也是麻烦。”许卿晟赞叹道。

“宸哥懂得真多,看来他以前真的很厉害啊!”花小楼佩服道。

许卿晟问道:“哦?这么说宸兄弟也是有故事的人咯?”

“宸哥说他来自与人隔绝的地方,曾经很厉害的呢,不过自废修为了。”花小楼很可惜地说。

许卿晟点点头没说话,他自己很明白,像天宸那样七窍玲珑的聪明人,是不会把自己的过往完全说与他人听的,花小楼的说法怕也有很多都是假的。

他知道,天宸一定有他自己的故事。这从见他的第一面时就能看得出来,就像天宸见了他时也一定看得出他有故事。

不过大家都明白,这是每个人心底的隐私,只有自己愿意的时候才会说出来。

“许大哥,你说宸哥能不能赶上来啊?我觉得他现在的体力怕是很够呛啊!”花小楼忧心忡忡。

许卿晟倒是对天宸有着莫名的自信,他安慰道:“放心吧,宸兄弟肯定会上来的,就算晚点也没关系,咱们等他就是了。”

说完似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就算他体力不支,他也一定会想别的办法上来,这是我突然心血来潮的直觉。”

花小楼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徐兄,小花,别来无恙啊——”老远就传来天宸的声音。

没人理他,因为都被天宸的出场方式给震惊了!花小楼张着嘴巴发傻了,许卿晟也是有些发懵。

他本来心里还想以天宸鬼机灵的性子,如果走不动了,肯定会想什么法子。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天宸竟然会骑一只大鸟跑上来。

这鸟又是从哪来的啊?

天宸很快就来到他们近前,来不及套近乎,便对二人喊道:

“你们点了火把快走吧,我现在是骑鸟难下,只能勉强控制它跑,却没法让它停下来。只好让它往山顶上跑了,我先走了,你们快跟上……”

说话间,天宸已经被大鸟带着跑远了。

徐、花二人面面相觑,良久无语。花小楼震惊地问:

“宸哥是怎么驾驭一只鸟当坐骑的?我这回是彻底相信宸哥他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了。”

大鸟跑得太快,许卿晟只是勉强看到那只鸟的大概样子,原地皱眉苦思良久才说道:

“那只大鸟很像是典籍里记载的鸭唃兽啊,此兽乃上古时的瑞兽,听说已经绝种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一只。也不知道有没有认错。”

许卿晟不再多想,招呼花小楼赶紧动身。这只大鸟行速极快,可不是自己二人能够赶得上的。再不赶紧走,怕是要被拉下更多。

清寒山山腰处一地,五个相熟之人一起接伴而行,本来这几人因为天黑看不清路,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天明。

没想到遇到一对兄弟,他们竟然起了火,点了火把,连夜赶路。而且还好心地给他们留了火种,于是几人做了火把便继续赶路。

五人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靠山一侧的树木上落下四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四把短刃捅入四人后心,没发出一丝声音,四个人便一命呜呼。

剩下一人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当场就要大叫。其中一道黑影一个箭步蹿出,一个手刀劈在那人咽喉之上,顿时让其哑口发不出声,然后脖子一扭,便步其同伴后尘。

那黑影一招手,其他人立刻将五人拖入树丛里藏好。不久后,四人出来,藏好短刃,收起那几人的名牌,拿起他们的火把,往山上赶去。

火光中依稀照亮了他们的样貌,可不正是黑山盗几人吗!

袁立对几人低声道:“天宸那小子浑身都透着古怪,虽说不会武功,但都把他当成大敌来对待。我们的人已经先追上去了,我们过去以防万一。”

众人都很认同,没见刚才在暗中等他许久,结果他却是骑着鸟来的,那鸟速度可快了,袁立看了一眼就知道追不上。于是干脆等他下山再解决他。

今天清晨,混进了参军队伍里的黑山盗传出消息,第一关设在清寒山上。

于是袁立当机立断,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还是按照本来计划,由潜伏者伺机刺杀天宸。

他们剩下四人为第二路,立即快马前往清寒山上,小心地避开了所有人,在半山腰上潜伏起来,作为刺杀的双重保险。

“这次行动必须得成功,不成功则成仁!”袁立阴沉地说道。

嘎嘎嘎嘎——

这大笨鸟的身体可真棒,跑这么多路竟然一点不见累,速度还有要增加的趋势。天宸简直羡慕嫉妒恨呐!

放眼望去已经可以看到山顶处支起的几顶军帐。大笨鸟那么笨,天宸不想它被别人捉住,打算放它离去。

他取下捆住的果子,不等它嘎嘎叫,就塞进它的嘴里。它乐坏了,追了那么久的红果果,最后终于被它追上了。它幸福地眯起眼睛,慢慢享受嘴巴里红果果的滋味。

天宸见了好笑,摇摇头从它的身上跳下。大笨鸟觉得自己突然变轻了,惊讶地睁开眼,怔怔看着眼前的天宸。

似乎认出他是之前喂它红果果的好人,于是亲昵地拱了拱天宸,天宸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对着它说:

“你那么笨,我就叫你笨笨好了。笨笨,你听着,以后不要为了吃就什么也不顾,只有保护好自己才有的机会吃。

而且以后不要再让人骑你身上了,也别往有人的地方待。也不知道你听懂了没。”

“哎!我现在怎么那么多愁善感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天宸摇摇头,拍了拍笨笨说:“走吧,快走吧,别让人家逮到你。”

笨笨疑惑地歪着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盯着天宸看了许久,然后转身冲进山林里,消失不见。

第三十四章 暗夜刺杀

天宸拿着已经做过标记的名牌,正在往山下走。

想起刚刚那些军官错愕地看着他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他们完全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快就赶上山来,天黑了也才就一个多时辰,这得多快的速度啊!

天宸才不去解释呢,让他们猜去吧,自己是第一个到达山顶的,想想就有点小自豪。自己先下山迎迎他们俩,按他俩的速度估计也快到了。

走了一刻钟,天宸终于看见他俩了。向他们扬扬手中的名牌,炫耀道:

“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可是第一个到达山顶的人。”

“那只大鸟呢?”花小楼一见天宸就在找笨笨在哪。

“我把它放了呀,不然怎么样?还把它养着啊?”天宸理所当然道。

花小楼痛惜道:“你让我看看再放了也好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鸟呢!”

“你瞧你的出息。”天宸鄙视道。

许卿晟道:“放了也好,那只大鸟应该是古籍里记载的瑞兽鸭唃兽,据说已经绝种了。放走了也好,防止被人给祸害了。”

“原来笨笨是这出生啊,没看出来哪里有瑞兽的样子啊。”天宸嘀咕,又对他俩说:“你们先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俩,这上面太冷了,我实在受不了。”

徐、花二人哈哈一笑,继续向山顶赶去。

天宸一下山,陆陆续续与为数不多,就要到达山顶的人迎面相遇。他们见着天宸,都在疑惑他是不是之前冲上去的“鸟人”。

由于天黑都没看清,谁也不能确定。不过陶琢可以确定那人就是天宸,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天宸见到上山的陶琢,就奇怪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陶琢啊,你没有火把照明是怎么看见路的?”

陶琢怯怯的答道:“我不知道,我就是可以看见东西,而且还很清楚……”

“难道夜视眼现在这么大众了吗?”天宸纳闷,凑近了去瞅他的眼睛。

陶琢似乎遇到了惊吓,忙向后撤身。天宸一头黑线,无奈道:

“都是大老爷们,你至于吗?我又不搞基!我就是看看你的眼睛是咋回事。”

陶琢这才慢慢地上前,天宸凑近了去看,突然发觉陶琢其实长得很好看,五官特别的精致细腻,就像是一只瓷娃娃。怪不得总觉得陶琢性子娘,原来他长得就很娘啊。

明显觉得他呼吸短促,紧张起来。天宸觉得好笑,也不表现出来,仔细观察这陶琢的双眼。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但凝视的久了,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阴阳二气在眼中沉浮流转。

天宸心中讶然,这是阴阳眼啊!是可以看破阴阳两界,让妖魔鬼怪无所遁形的阴阳眼!

天宸正准备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打断了。

就在他下方不远处,一个人突然扭断了他前面的人的脖子,脚步不停地继续向他们逼近。陶琢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天宸凝视着那人的面孔,脑海中记忆闪现。

“黑山盗,你们可真是难缠啊,我都跑到这儿了,你们干嘛还穷追不舍?脑子发抽了啊!”

天宸嘴上冷嘲热讽,心里却是暗自叫苦,苦思对策。

他哪里会料到这帮亡命之徒的胆子会那么大,竟然跑到官府的眼皮子底下来杀他,不就是烧了一份布帛吗?至于这么小气吗!

“你坏了我们的事,害得我们生死难料,你还想我们放过你?你这小子够邪门的啊,那么能跑,害的我追了你一路!”

这名黑山盗心里也是委屈得要命,因为这一路上都有千纸鹤的巡视,如果他动手就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必死无疑。

于是他打算跟着天宸,等天暗下来,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再痛下杀手。那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千纸鹤也难以发现异常,等天明了,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谁料想,这事从一开始就遇挫了。

天宸身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道士,那道士是个高手啊,神觉实在太敏锐了。

他只要一盯着天宸,情不自禁的就会流露杀机,而那道士似有所觉,竟然顺着杀机看向了自己这边,幸好自己避开的快才没有打草惊蛇。

他太过忌惮那道士,于是不敢再继续跟着,保持了相当远的距离。等他上山了以后,与其他人一起联手干掉他们。

等他上山发现天宸的时候,竟然只看到他一个人,这让他大喜过望。

于是他也不急了,准备等到天黑了再动手,没想到天宸却骑着一只大鸟跑了!让他追之不及。

无奈之下,只有忍着疲惫往山上赶,寻找天宸的踪迹,终于在他下山的时候撞见他了。

“你不要想着能逃掉,我们队里其他四人就在后面,你是插翅难飞了。”

“阁下怎么称呼?”天宸想拖延时间,只要许卿晟和花小楼赶来,自己就安全了。

“嘿嘿嘿,死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冒名顶替的这人叫王束。”假王束哈哈大笑:“你不用想拖延时间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天宸无计可施,转身就往回跑。王束不慌不忙,他要先解决掉现场的其他人,以防他们跑掉,向官兵告发他们,于是他先冲向了陶琢。

陶琢受到惊吓之后,反应明显慢了一拍。见天宸都跑了,才反应过来跟着跑。就耽误这么一会,王束已经追了上来,伸手一掌向他后心印去。

陶琢也是有着武功功底的,感受到背后的劲风,他就地一滚避开了那夺命一掌。只是这样,他也被王束缠住不得脱身了。

陶琢武功明显不及王束,交手十来招,被王束打翻在地。王束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就要折断他的头骨。

天宸已经跑了一段距离,突然听闻陶琢的痛呼声,知道陶琢已经逃不掉了。

“陶琢拖住了王束一定时间,我趁着这时间往上赶,只要遇到他们俩,我就安全了。”天宸心里冷静地想。

然而陶琢痛苦的声音却如魔音一般在他耳中回荡,他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犹豫。

心中一道声音对他说:“不要被情感蒙蔽了你的头脑,冷静思考怎么做是损失最小的。牺牲了陶琢,你就有机会逃生。死一人,活一人。如果去救陶琢,你必死,他必死。”

“可是用一个人的死换来另一人的活,怎么做真的对吗?”天宸两眼迷茫。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怎么了?来到凡间才几天,你怎么就变得那么优柔寡断,以前的你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对是错,我以前就是太理智了,压制了自己的感情,父皇让我下凡就是要我自己去寻找答案,我要试试抛开理智后,我本能会如何选择,事情又会如何发展下去。”

天宸渐渐不再迷茫。

心中的声音怒道:“你这样会死的!”

“乞儿明知救我会死,为什么她还会义无反顾?我不明白,所以我要去体会。再说了,我答应过乞儿要做一个好人,怎么能食言呢?”

天宸停下脚步,转身对王束道:“如果你放了他,我就不跑,和你面对面一决生死。”

王束就要扭断了陶琢的脖子,听闻这话停了下来,怪笑道:

“你就是跑又能怎么样?还能跑得过我吗?我就算放了这人,待我杀完你后,还是会杀了他,我不明白你怎么做有什么意思?”

“如果你一直跟着我,你就应该知道我有两个同伴,他们的武功我想你应该清楚,而且他们现在正在下来,如果我要跑,你还真不一定有时间杀了我。”

王束听了脸色一变。天宸继续说道:

“至于你在杀了我之后再杀他,那我管不着。我只能给他求得一线生机,能不能把握住那是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当我脑子抽了好了。”

王束把陶琢扔到一边。“好吧,我放了他,你可以乖乖过来送死了。”

陶琢剧烈地喘息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天宸就要跑,可是却没有拉动。

天宸挣脱陶琢的手对他说:“现在往山上跑,看到许卿晟他们就让他们来救我,他不是一个人,后面肯定还有四个。”

陶琢惊慌道:“那你怎么办?你又不会武功,他会杀了你的!咱们还是一起跑吧。”

天宸轻笑:“我们不可能一块跑掉的,而且这事是我连累到你,你没不必要感到愧疚,你快走吧,不要浪费了我给你的机会。”说着一把推开了他。

陶琢被推开却没走,泪眼朦胧,怔怔地望着天宸。

王束可没那功夫让他们絮叨,他要速战速决。他一个滑步就来到天宸身前,一记直拳打出,天宸两手护胸却没有挡住,被砸在胸口上,向后倒飞,摔倒在地。

王束一手抓着天宸的衣领,一把将他拎起,一拳一拳的锤在天宸的肚子上。他知道留给他逃跑的时间不多,但是他并不想让天宸那么轻易去死。

就是这么一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害得他们现在生死两难,不虐杀一番,不让他痛苦的死去,岂不是便宜了他!

天宸不是没有反抗,只是他的反抗对王束造成不了威胁。他的情况非常不妙,脏腑已经受创,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

“你放开他!”陶琢在背后一边愤怒的叫着,一边冲向王束。

王束扔下已经站不住的的天宸,一脸狞笑的转身看向陶琢。

第三十五章 跳崖

王束残忍地笑道:“给你机会你不走,正好省了我一番功夫,那就去死吧。”

陶琢哪里是王束的对手,十几个回合后,被王束一脚踹翻在地。

天宸才是此行的大目标,陶琢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王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是赶紧杀了了事。

这边想着,便迈向倒地的陶琢,怎么杀好呢?还是扭脖子吧,他很喜欢脖子折断时的脆响。

在死亡的阴影下,陶琢害怕了,他两腿乱蹬,拼命地把自己向后挪,可是这又怎么能快过王束呢?

然而这时地上一道身影突然蹿起,抱住王束的腿把他摔翻在地。

天宸吼道:“你怎么还没走?快走啊!”

他死死地抱着王束的腿。王束一怒之下,挣脱出一条腿,重重地踹在天宸的头上。天宸一下子被踹懵了,翻滚出去几圈,动弹不得。

“嘿,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王束嗤笑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天宸。

陶琢呜呜地哭着:“喂!喂,你没事吧?”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王束冷声道。

陶琢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声大叫,爬起来就向他打去。

陶琢本来就不是王束的对手,现在处在暴怒中,打起来更加没有章法。三五招后,就被王束一把掐住脖子。

王束面目狰狞地对他说:“你给我去死吧!”右拳紧攥,对着陶琢的心脏处重重砸下。陶琢面露绝望地闭上了眼……

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死亡,陶琢不解地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那即将打中自己心脏的那一拳被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死死地抱住……

那是天宸的手!

天宸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打的这么惨,屈辱让他爆发出骨子里的血性。宁可战死,不退一步!

天宸一把抓住陶琢,狠狠将他摔到身后。背对着他,竭声怒喝:

“你走啊!你想害死我吗?你快走啊!走啊——”天宸的血从嘴里不断的涌出,很快染红了胸襟。

陶琢摇着头,泪如雨下,最后一咬牙,拼命往山上跑,他要找人就天宸,他要快,要快!

天宸听着身后的渐远的脚步声,心中一阵轻松,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闭上了眼,他要拼死一战了。

王束看着跑远的陶琢,感觉事情有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愤怒地对着眼前拦着自己的天宸吼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可是——有用吗?”

硕大的拳头不要钱的打在天宸的胸腹上,每一拳都让他不由自主的吐血,疼痛让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既然定不下心,干脆昏过去算了。

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天宸勉力运转【冰山决】,一遍不行,又一遍……

看着已经挂在自己身上不省人事的天宸,王束心中默念:“结束吧。”一手掐住天宸的脖子……

然而,天宸睁开了眼,那是一双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搭手——打肘——反身——勒脖——

咔嚓……

王束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慢慢失神,瘫倒在地——

他,死不瞑目。

天宸没有动,因为下方又出现了四道身影。他垂着双手站在上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四人亲眼看着天宸杀死王束的,心里十分震惊,天宸不是不会武功的吗?情报错误,四人谨慎地围着他。袁立一声令下,四人拔出短刃齐上……

张成业今天一天没有合眼,下午出了那事,郡尉大人严令要认真巡视清寒山,不得让违规的人蒙混过关,而且也要注意他们的安全状况。

所以他尽职尽责,在房间里与其他教习认真巡查四周墙壁上挂着的上百张留影画卷。

不过夜里巡视实在困难的很,所有画面上全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其他教习都无聊的很,有点心不在焉。

可是张成业却很认真的在每一幅上都观察,他心血来潮,心神不安,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相当的烦躁,值守的护卫发出点噪音都被他训斥了一顿。

突然,他眼神定在一副画卷上,整个人凑到近前,一动不动细细地察看,只见他的脸色渐渐难看,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

“不好了,出事了,快快传信通知清寒山上的府军!大人,出大事了啊……”

宋萧然已经睡觉了,他想去入梦找天宸玩,这里也就天宸和他聊得来。结果入了梦才想起来现在天宸还在清寒山爬山呢。无奈之下,只有作罢,自然的沉入梦境中……

“这里是哪?怎么那么黑!”宋萧然嘀咕道。

突然听闻前方有打斗声,把他吸引了去。四个人在围攻一人,那个人处境很不妙啊,浑身是血。

虽然避开了大部分的杀招,但是却被他们压着打,身上的伤势不断增多,这样下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望了他一眼,这让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天宸——”

宋萧然大惊失色!一时情绪失控,瞬间脱离了梦境,清醒过来。

宋萧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困惑。刚才那个梦,不是他刻意控制的。可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个梦?

他仔细回忆了刚才的梦境,周围的景象好像就是清寒山!难道这是预示天宸有危险?

宋萧然有点急了,梦里看到天宸处境十分凶险,随时会有性命之忧。怎么办呢?他寻思良久,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天宸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只能勉强自保。身上留下了十几道刀口,好在忘我之境下他也感受不到疼痛,不然战斗力只怕会大减。

袁立满面凝重,他之前一直认为天宸不会武功,可今天却让他认识到了天宸的可怕。

他的招数说不上好看,甚至很怪异。但是反应奇快,总能间不容发的避开他们的杀招,要不是他们四人围攻,怕是拿不下天宸。

好在他要坚持不住了,必须得赶紧了,就怕现在已经被官兵发现了,到时候被困在清寒山上,那么就算杀了天宸,他们也没命活了。

“时间不多了,以伤换伤吧,早点把他干掉,我们要赶紧撤了!”袁立下令道。

三人同时发力,逼的天宸疲于抵挡,无力他顾。剩下那一人想着天宸手中没有兵刃,被他打中顶多是轻伤,不会致命。

于是他瞅准了空子,也不防护自身要害,一刀刺向天宸胸口。

这是必杀的一击,天宸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

天宸死了,割下他的头颅,去向大首领请罪,应该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了。四人心头都是一松。

生活总是充满惊喜,或者是惊吓。

就当他们认为万无一失时,天宸的气质陡然一变,他以一种奇怪的步伐,在三人的围攻中抽身而出,迎着刺向他的那把短刀撞去。

两人相撞,天宸站着,那人握着插在自己胸膛上的自己的刀,满脸不甘的倒在地上。三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天宸可不会给他们时间,主动攻向他们。此时的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说之前他是一只利用直觉作战的猛虎,那么现在他就是招式丰富的铁血战士,使用的大多是军中格杀术。

这回一反之前的颓势,天宸在压着三人打。他的手脚快而凌厉,应对三人游刃有余。

一人绕道背后准备偷袭天宸,天宸恍若未知,与袁立和另一人打的那舍难分。那人面色一喜,一步抢进,提刃直刺。

天宸身影一晃从他身前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抓着脑袋一扭。

面前的人歪着脑袋软倒在地上,连带着被他失手刺透胸腹的自己人。现在只剩下天宸和袁立了。

袁立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为什么天宸会武功?为什么他突然变得更厉害了?

他今天是死定了,就算不死,他杀不了天宸,得不到首领的谅解,过不了几天也会毒发身亡。

他不甘心呐,他不想死!他仰天悲吼,杀向天宸。

天宸仿佛提前知道了他的进攻招式,轻松完美地避开了他的十数次刺击。而后准确地扣住了他抓的短刃的手,托着其手肘,反向折断了他的手臂。

咣当——短刃落地,袁立一边踉跄地后退,一边痛苦地嘶嚎,他已经退到了悬崖边缘,再退就会跌落悬崖。他恐惧了,他不想死,跪在天宸面前哀求: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呐!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来冒犯你,都是我们大首领逼我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求你别杀我行吗。”

天宸恍若未闻,只是不断的逼近,吓得袁立赶紧把秘密主动吐露出来:

“别杀我。我说,我说!这些都是头领逼我们的,他用毒控制了我们去为他找那几张图,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天宸已经走到了袁立的面前,无视他的话语,抬起手来就要杀了他。

然而这时,天宸一阵剧烈颤抖,随即摔倒在地,天宸被迫退出功法境界,脑海里依稀回响着宋萧然的话:

“天宸,我的神魂有伤,支撑不了更多时间了,你小心啊……”

袁立仿佛明白了什么,猖狂地大笑着:

“你不行了,原来你也不行了,哈哈哈哈,我要杀了你,割下你的头,这样我就可以活命了,啊哈哈哈。”

天宸一身是伤,已经无力反抗了,被袁立一只手粗暴的拽起又狠狠掼下,拿起之前跌落在地上的刀,就要让天宸授首。

然而远处已经传来了杂乱地脚步声,看着远处的火光,袁立呐呐地道:“不,不不,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难逃一死啊?”

袁立面露疯狂地对着天宸道:“既然我活不了,那你也别想活!”说着他举起短刃,狠狠地刺向天宸的头颅。

天宸低头,勉强避过,依稀看到了赶来的众人——许卿晟、花小楼还有陶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堂堂玄皓太子,岂会死在别人的手上。”这一刻,天宸虽然浑身是血,狼狈不堪,但是他那不容亵渎的骄傲却如同皓日一般,让人不能直视,相形见绌。

天宸直视袁立道:“我即使是死,也不会被人杀死……没有人,可以杀我!”

天宸用尽最后的力量,撞向袁立,一把抓住袁立的头发,纵身后跃,带着袁立一起坠入悬崖……

第三十六章 山底寒潭有人家

陶琢拼命的往山上跑,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可是她不能停,越早找到人,天宸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一次次挡在身前一身是血的身影,一次次唤她快走自己却被打的一口口吐血的身影,眼泪止不住的洒落脸庞。

两年前,同样有个身影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身前,最后却永远的离开了她。

难道自己真的是灾星吗?保护自己的人都难逃厄运吗?不,不会的,天宸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要有事!

看到远处的火光,陶琢急忙挥动双臂,大声呼喊。远处的人似乎发现了不对,迅速掠进,没一会儿就来到陶琢身前,来人正是许卿晟和花小楼。

不待他俩开问,陶琢带着哭腔,气喘吁吁地赶紧道:“快去……救天宸,有人杀他……他快死了!”

花小楼大惊:“怎么回事,谁要杀他?”

“他说是……黑山盗,让我……找人……去救他,快去啊!”陶琢情绪激动。

许卿晟面色严肃,“别问了,先去救人!”话音未落,人已飞掠下山。花小楼与陶琢紧跟其后。

当他们赶到时,恰好看到一个人手持兵刃扎向天宸,天宸却拽着那人一起跳下悬崖……

“不——”

几人大叫,飞奔到悬崖边,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花小楼悲声大叫:“宸哥——”

“不要啊,天宸你不要死啊——”

陶琢跪在悬崖边,神情悲切,嚎啕大哭。同样的情形,不同的人,都是为了救她,都是一个结局。

“我真是一个灾星。”她这样想。

许卿晟看着陶琢,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文正把留影画卷拿给郡尉华绍烽看,由于画面太黑,只能勉强看到有人在打斗,具体的细节都看不出来。

华绍烽脸色铁青,看到跳崖的那一幕,他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拳砸在墙上。

“竟敢在我的新兵选拔中杀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们竟然都毫不知情!虎头营是干什么吃的?”

“只是可惜了那跳崖少年,性子如此刚烈,倒是一个栋梁之才,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谁。”文正叹道。

“铁鹞营已经赶去现场调查了,马上就会有汇报了。”华绍烽低沉道。

一只鹞子飞进屋子,落在窗口架子上。华绍烽从鹞子身上取下纸条,看了之后,脸色涨红,暴怒不已。

“坠崖者天宸,是他?……好一个黑山盗!简直欺人太甚!竟敢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来搞暗杀,真当我华绍烽是好欺负的吗?”

天宸是华绍烽挺看好的人,结果却被贼人所害,你让他怎么不怒。

文正听了也是神情一黯,一声长叹。

清寒山下,一处隐秘的山谷里,弥漫着森白的寒气,只因为谷里存在着一汪百年寒潭。

透过层层寒雾,依稀可以看到寒潭之中有一个少女的倩影,那少女冻得浑身打颤,却在咬牙坚持着,满面哀怨。

周围寂静无声,连一丝虫鸣也没有,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一般也不会有什么虫子受得了这里。

嘭——嘭——

两道黑影砸散层层寒雾,坠入了寒潭之中,溅起两朵滔天水花。

“啊——色狼啊,爷爷,色狼啊!”

少女受到惊吓,尖声大叫。裹上衣裳,冲上岸去。

一道青影闻声,一头黑线地赶来。什么叫爷爷色狼?

“果儿,你没事吧?”

“爷爷,我没事。刚刚天上掉下来两个人到寒潭里了,我被吓了一跳……”

老人唉声叹气,“果儿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弓箭手随时随地都要处变不惊,遇到再奇怪的事情也要淡定如水,你这么毛毛躁躁的永远也进步不了。”

果儿翻了个白眼不满道:“爷爷你说到轻巧,我当时光着身子没穿衣服,我淡定的了吗我?”

“你爷爷我当年也不是遇到紧急情况,不得不光着身子作战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爷爷——”果儿气的大叫,“我是姑娘家哎,咱们能一样吗?”

老人愁眉苦脸,“谁让你那没用的爹就生了你一个女儿,我早就说这手艺应当传男不传女,可是除了你也没人可以教了……”老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果儿一脸黑线道:“爷爷,你再不去把那两人拖出来,他们会冻死在里面的。”

“死了就死了呗,他们还看到了我孙女的身子,死了活该!”老人满不在乎道。

果儿脸都绿了,咬牙道:“我虽然没穿衣服,但我在水里,现在又是黑夜,那两人怎么可能看到我,爷爷,我是你亲孙女吗?有你这么败坏我名声的吗?”

老人赶紧捂嘴道:“爷爷说错了,这话不能乱说,不然将来卖不出去了……啊呸,嫁不出去了。”

果儿气得鼻子冒烟,挥舞着白皙的小拳拳,咬牙切齿道:“我很丑吗,都嫁不出去的吗?”

老人觉得自己话越多错越多,于是果断闭嘴,纵身一跃,踏水而行。一来一回,将水中两人扔上了岸。果儿就要上前救治,却被老人一把拦下。

“别瞎救,是坏人也说不定,先观察判断一下。”

果儿扳着手指道:“根据以往书中的故事,我总结出了几个规律:一个人坠崖,可能是失足,也可能是被害,还可能是寻短见。两个人坠崖,不是仇杀,就是殉情。”

老人看了看地上两个男人,想到自己碰过的有可能是两个龙阳基友,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两手不着痕迹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老人点着了火把,上前端详。

一个中年,一个少年。中年人此时已死,似乎体内有什么毒素,被寒潭的寒气一激给引出来了。

少年还活着,身上多处兵刃伤痕,还有大片淤血。伤口是新的,看样子经过一番激烈的苦战。

老人又在他们身上检查了一番,发现中年易过容。老人心中有了大致判断,站起身来考验自己孙女。

“果儿啊,爷爷判断他们在坠崖前经过了打斗,可是你能从我教你的细节观察上,看出来他们谁是善?谁为恶?”

“少年是好人,大叔是坏人。”果儿不假思索道。

老人很惊讶,孙女有长进啊,判断的既快又准。于是拂着胡须笑问:

“果儿怎么判断的?给爷爷说说。”

果儿一脸花痴像。“这位小哥哥长得好帅哟,必须是好人的呀!爷爷你快救他呀!”

“咳咳咳……”老人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这是他孙女吗?羞耻承认啊!

仔细检查了少年的身体状况,老人眉头揪起,思虑了良久,一脚把他踢进了寒潭里。

果儿一见大急,“还我帅哥哥!”说着就要跳河救人。

老人一把拉住她,气的胡须乱颤。“老子是在救他,他姥姥的,这还没长大呢,胳膊肘就向外拐了!还不快去把我的药酒取来!”

果儿知道自己犯傻了,抓抓脑袋,尴尬地呵呵傻笑,扭头跑回去拿药酒了。

老人看着寒潭中的少年,犹豫自己要不要花那么大代价救他,是救醒他还是祝他一臂之力?

这小子竟是个习武的极佳苗子,如果不助他打好根基就浪费了。老人纠结良久还是忍痛决定帮他一把吧,口中叹道:“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果儿拿着药酒来了,老人接过来自己喝了,果儿见了叉着腰直瞪眼。老人直翻白眼,气呼呼道:“拿我的烈焱酒来!”

“烈焱酒?他能受得了吗?我可是喝一次就够了,这辈子发誓是绝对绝对不再喝一滴了……”小姑娘叽叽咕咕说个没完。

“你再说下去,这小子怕是要去见阎王了。”老人头疼道。

这话有效果,果儿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搬来的烈焱酒。罐口太大,老人只有先喝一口,再给天宸灌下。果儿自告奋勇说让她来,被老人黑着脸,毫不犹豫地赶走了。

少年被灌下酒液,皮肤立刻泛起红色,变得滚烫滚烫的,面露痛苦之色,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老人也不管他,只是拽着他,别让他的头沉入水中把自己给淹死。

等了一段时间,老人见火候差不多了,在其周身骨骼经脉处不断拍打,只是一会就让老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做完全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不行。

果儿见了大惊,赶紧冲上前去……把少年从寒潭中拉了出来。

老人本已经伸出胳膊等着孙女来搀扶呢,结果目瞪口呆得看着她绕过自己,去拉人家帅哥哥了。

老人的心拔凉拔凉的,他似乎可以想象到自己晚年的凄凉,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爷爷,小哥哥身上好像出了好多黏黏的东西。你不是给他洗髓伐骨了?”果儿问道。

“你那不是废话吗,我给你洗髓伐骨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老人满怀恶意地说:“洗出来的秽物都是臭不可闻,你在那里待着,看不把你臭死。”

果儿深吸一口气,疑惑道:“爷爷,不臭啊,反而还香香的呢!”

老人心里一凉,暗道:“完了,孙女已经被那小白脸迷的那么深了吗?臭的都能说成香的!”

张嘴就要训斥她,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源头闻去,发现就在那少年身上。老人大奇,凑过去观察。

少年身上出现浅浅一层灰白色的秽物,期中还夹杂着一些褐色秽物,这是身体中被排出的淤血。但一般人的秽物都是黑色的啊,第一次见到灰白色的,而且排出的还那么少。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曾经经历过洗髓伐骨,只是进行的不彻底,但是身体里大部分秽物已经排出体外了。

第二种就是这个少年身体里本身就没有多少污秽。如果是后者,老人真不知道这少年是吃什么长大的。

第三十七章 弓箭,百兵之王

天宸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他在坠入寒潭时受到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昏厥了过去。

恍惚间,他感觉很冷很冷,冷得他想仰天大吼来发泄那种刺骨的痛苦,只是他如何喊叫都发不出声来。

直到后来,当他觉得灵魂都要冻结的时候,一股暖流冲进他的身体,融入四肢百骸。让他感到极度温暖和舒适,甚至有点飘飘欲仙的快感。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他就发现这股暖流也不是啥好东西,暖得过头了,也就太热了。身体内部就像是着了火,怎么灭都灭不掉,疼得他*。

关键是与此同时,体外的那股能冻碎灵魂的寒冷依然在往骨子里钻。身体在这内热外寒的共同折磨下,即使陷入了昏迷,却也让他痛苦万分。

……

天宸慢慢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微亮了,他撑起身子左右张望,纳闷这是哪里。他只记得跳下了悬崖,然后……好像……掉水里了吧?

扭头看到旁边的一池寒潭,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潭水不是潮水,他是不可能被浪潮带上岸边的。说明自己是被救上来的,那么这里应该有人。

天宸起身站了起来,这才发觉身体轻松异常,仿佛一下子减轻了一百斤的负重,有种一蹦就能飞起来的错觉。

“你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清脆声音,天宸回头一看,一个颜容俏丽的小姑娘端着碗药走了过来。

天宸感谢道:“想必是姑娘救得我,在下天宸,感激不尽。”

小姑娘笑眯眯地说:“我叫果儿,你不用谢我,是我爷爷救得你。”说着指了指旁边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老人。

天宸这才注意到这个老人的存在,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就好像整个人融入了环境中,成为了环境的一部分。

这是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家,身形挺拔壮硕,只是失了左臂。

天宸赶紧向他致谢,“多谢老丈和果儿姑娘的救命之恩,可惜我身无长物,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们。”

果儿盯着天宸傻笑,下意识道:“不用不用,拿你来报答我就好了。”

天宸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嘞,我就是客气一下,小姑娘你咋这么不客气呢?而且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说好的施恩不图报呢?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下果儿,然后指着远处的尸体问天宸:

“你是什么人?和你一起掉下来的人又是谁?”

天宸看到尸体一惊,忙问道:“他也没死?”

“下来就死了,死于体内一种奇怪的毒素。你还没说你们是什么人。”老人语气很冷淡。

天宸倒不介意,人家好歹救了他,当然不要在意那些小细节。

他解释道:“我是来平阳郡府参军的,那人是黑山盗。前些日子他们劫杀一家商队,让我给搅黄了他们的好事。

没想到他们这么恨我,为了报复我,竟然追到了我在新兵选拔的地方,后来遇上了,所以我就掉下来了。”

讲到新兵选拔,天宸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关还没过呢。赶忙问道:

“老丈,我下来多久了?我还要在明天日落前赶回平阳城,不然就闯关失败了。”

“没到三个时辰,怎么,你想走了?”老人斜睨他。

不然呢?天宸一脸纳闷。“是啊,我掉下来,我朋友肯定着急,何况我还在考核中我,我必须得赶回去。”

“不着急,你直接跳到了山谷地下,已经省了下山功夫,回去的时间绰绰有余。你先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先跟我进屋来。”

天宸想想也是,便跟着老人走了。

离开了寒潭,向前走了百十步,便出现一个木制的房屋。木屋不大,但是做的很精致。屋前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奇珍异果。这里倒是一个养生居住的好地方。

一起进了屋子,果儿给天宸搬了个椅子,天宸谢过坐下,便请老人开说。

老人坐定后说:“先介绍一下,老夫白衡,这是我孙女白果。我们祖辈隐居山谷已有数十载,此地荒僻,常人难寻,这些年来活着来到这里的,你是第一个。”

天宸听得瞠目结舌,我擦嘞,这话几个意思?

我是第一个活着来到你家的,难不成也要我成为最后一个?还是说我活着进来,只能死着出去了?

老人这话说的阴恻恻的,似乎故意让他产生这么些想法。

“老人家,有话您请直说。”

“也好,老夫说话也喜欢直来直往。”白衡点点头,“不过在这之前,老夫倒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您尽管问。”天宸点头道。

“你参军入伍想必走的是武道,武者百样兵,兵器乃是武者的第二肢体。那么老夫考考你,你认为,百样兵器谁称王?”

天宸眉头微皱,这是个明显存在个人倾向的争议问题,而且难有定论。

有人认为,刀,雄浑豪迈,挥猛如虎,势大力沉,有敌无我。实乃百兵之王。

有人认为,剑,飘逸灵巧,有君子之气,有君王之风,名副其实的百兵之王。

有人认为,枪,变幻莫测,神化无穷,来去无踪,收缩无定,上下无形。当有百兵之王者风范。

……

天宸想了片刻,后道:“百兵各有特点,各有优势,在其适宜的特定环境下,都当是此条件下的百兵之王。”

白衡冷哼一声,“你这话答的倒是滑头。老夫要的不是公认的真理,而是你自己的看法。要你选,你会选择哪种兵器?”

天宸看着白果背上的弓箭,还有地上随处可见的一些零散箭矢,回答道:

“弓箭。”

白衡瞬间态度大变,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摸着胡须笑道:“小子果然与老夫投缘,老夫一看就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

没错,弓箭,才是真正的百兵之王!什么刀枪剑戟,什么矛斧鞭棍,弓箭当前,统统得靠边站!”

天宸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倒也不是为了糊弄老人瞎说的,事实上,他最擅长的兵器也就是弓箭,一直以来,弓箭都是他的主兵器。

“再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大羿吗?”白衡提出第二个问题。

天宸一愣,没有说话。

老人以为天宸不知道大羿是谁,便叹了口气,跟他解释道:

“大羿的事迹太过虚无缥缈,而且太过久远,所以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知道他的光辉事迹了……”

第三十八章 大羿的事迹

“白大爷,羿的事迹我当然知道。”天宸苦笑道:“他是曾经射下过九个太阳的人族先人。”

当年天宸还未出世,仙人两族还在宇寰界内共处。

那时虚空之上有十只幼年金乌,因为年少无知,各个生性顽皮。一次耐不住寂寞,十只金乌一起下来嬉戏。

对于仙人们来说,也就是燥热了一些,但对于凡人凡物来说,这可就是天大的灾难。大地上因为酷热,使得河流湖水蒸干,庄稼植物全部干枯而死,很多人类与动物因酷热和干渴而死。

不过金乌天性淳朴,并无恶意。只是一时玩闹嬉戏的无意之举,它们并不知道凡物是承受受不了他们近距离散发出的热量。

羿是当时人族有名的绝顶高手,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开天辟地后,天地自主蕴育的一把先天神弓。

当时羿年轻气盛,骤然得到强如神弓那般逆天强大的神器,使他过于膨胀,炫耀武力之心超过了拯救世人之心。

于是羿拿上自己的神弓,在人们的簇拥声中,前去阻止金乌。

羿凭借他的神弓,完全可以将金乌们赶回虚空之中,可是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使用最残暴的法子,将金乌们当作猎物一一射杀。

当他杀了九只金乌后,依旧还要继续射杀最后一只时,仙帝赶到了,及时出手救下了那最后一只金乌。

羿不服气,仗着神弓在手,敢向仙帝叫嚣。仙帝出手夺下了他的神弓,并将其封印起来,怒斥他道:

“你被强大的力量迷惑了本心,铸下大错尚不自知,日后你自会看到你今日所造成的恶果。”

众仙神对羿都很是不满。要知道像金乌玉蟾这类先天生灵,那是聚天地之精华灵粹,应大道而生的。

每失去一个,都会对着天地灵性造成损害。奈何此次确实是金乌们有错在先,他们也没法多说什么。

神仙力量超凡,凡人渺小微弱,有时候神仙不经意间就会对凡人造成极大伤害。

仙帝为了避免金乌下凡,羿射金乌的类似事情再度发生,于是与一众天神仙家一起合力,将宇寰界打造成上下两域。

上域为仙神居住之地,下域为凡间生灵生活之所。

上下域却也因此自我完善调整了法则,慢慢的出现了力量限制。但凡仙神下凡,修为实力都会被世界压制到凡间世界可以承受的程度。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回到之前的故事。

后来果不其然,金乌十去其九,最后一个又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疗养。

以至于虚空之上多年不曾出现太阳,大地愈渐冰冷,慢慢变成了冰雪世界,因饥寒而死的生灵多得数不胜数。

这时羿才明白,仙帝说他造成的恶果是什么了。如果不是仙帝救下了一只金乌,天地间从此将永无太阳,世间生灵也将会灭绝。

凡间之人并不知道这些,依然代代传颂羿的射日功绩,但羿自己羞愧难当,不欲让后人再宣扬自己射日事迹。

长久以往,凡间也很少再有人知道远古之时大羿射日的故事了。

白衡老人哪里知道这种辛秘,见天宸竟然听说过大羿的丰功伟绩,还很高兴的样子,顿时露出笑脸,便问道:

“那你觉得大羿的射日箭法厉害否?”

“当然厉害啊!”太阳都被干掉了九个,谁敢说不厉害?以天宸原来的实力,单挑金乌哪一个也不会是他对手,但十阳齐出,他肯定掉头就跑。

虽然羿是占着神弓之利,但不能否认他射术的惊才绝艳。

“咳咳,老夫不才,大羿箭法的传承后人。”白衡白眉一调,嘴里说的低调,脸上表情却很高调。

“哦。”天宸客套道:“失敬失敬。”

白衡哦了一声,又挑了挑眉毛,就看着天宸,也不说话,一副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表情。

你要我干嘛?天宸丈二摸不找头脑,傻愣愣地看着老人,一脸的莫名奇妙。

等了一会,见天宸没有反应,白衡有点不满。

“你不是知道大羿吗?”

“知道啊!”

“大羿箭法不厉害吗?”

“厉害啊!”

“那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白衡眉头揪起,这娃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天宸先是愣了一下,想了一想,然后恍然,赶紧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白衡一口老血上涌,这就是你的反应?这小子的脑回路不走寻常路啊!

白果看不下去了,赶紧解释道:“小哥哥,爷爷是问你想不想学大羿箭法呀?”

哦——是这意思啊,天宸恍然大悟,摇摇头道:“不想!”

白衡瞪大了眼道:“为什么不想?大羿箭法难道不厉害吗?”

“厉害是厉害,可是……”

天宸面露无奈,在仙域,仙神们都不喜欢羿,尤其是像天宸这样拥有神职的神仙更是对羿不喜。

仙,超凡脱俗,但顺天应道。而神,是天地的守护者,维护其平衡与秩序,是负有职责的。这也是为什么神仙向来受大道所喜。

羿射杀了九只金乌,损失的都是天地的灵粹与完整,你说仙神能不讨厌他吗!天宸也是仙神一员啊,让他去学一个他不喜欢的人的绝学,心里多膈应啊!

“可是啥可是?你这个小白眼狼,老夫刚救过你,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而且我还耗费元气为你洗髓伐骨,你倒是不领情啊。

看你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好料子,教你绝世武学,你还推三阻四起来了!”白衡气道。

天宸一愣,怪不得自己醒来发现身轻如燕,整个人都舒爽极了。原来是这位老人家的功劳啊,这下可教他为难了,欠着人家几个大人情呢,这么拒绝人家是不是不好啊。

天宸不解道:“白大爷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教我?这是你们白家的绝学,你教给我一个外人不合适吧。”

白衡也是无奈,白家人丁越来越稀薄,直系现在就剩他们爷孙俩了,至于旁系那倒多了去了,可谁还知道谁是谁啊!

虽然自己教了果儿,但是果儿并不能领悟大羿箭法的精髓,可不能让祖传绝学断在她的身上啊,这让他很是焦灼。

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个小子,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便想着收他为徒,没想到人家还拒绝了。

不过他说的也是啊,这祖传绝学教给外人也是不好。

第三十九章 落日前的余辉

白衡犹豫道:“要不……你把果儿娶了,这样我也不算是外传了,你看咋样!”

果儿一听,喜上心头,可又羞得不行,捂着脸偷乐。

天宸痴呆着看着两人,这也太随便了吧,这见了才多久啊,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吗?凡间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吗?不要欺负我是外地人啊!

天宸干笑道:“这样子不合适吧,大家初次见面不要那么客气嘛,送礼是惊喜,送人……就是惊吓了吧。”

果儿不干了,揉着眼睛假哭道:“人家当时光着身子在寒潭里,你掉下来时都被看光光了,你毁了人家的清白还不负责,人家不活了,呜呜——”

白衡听了直翻白眼,之前咋跟他说的,说自己不可能被人看到,还让我不要坏了她名声,结果一转眼就自己推翻了之前的话,脸皮不带这么厚的啊。

天宸张口结舌,欲哭无泪。

姑娘啊,感情你从悬崖掉下来,还有心情欣赏四周风景的吗?我明明没看到你身子,你却说我毁了你清白,这是不是不公平?我岂不是很吃亏?

天宸无力辩解,只有无赖道:“要不姑娘你从我这看回来,也毁了我清白,这样咱俩不就抵平了?”

果儿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啊!不过转念一想,又得意地摇头道:

“这个没必要,小哥哥你娶了我,我想怎么看岂不都行!我可聪明了呢,你可骗不了我!”

天宸直接跪了,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尼玛太丢人了!

白衡满头黑线,大喝道:“够了!”尼玛,两个奇葩呀,太不像话了,当着他的面公然调情,让他一个老人家多难为情。

“小子,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白衡开门见山道。

看着老人一副你敢说不你试试看的凶恶表情,天宸弱弱地说:

“可我考核还没结束啊,白大爷,你看咱们都聊了好几个时辰了,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见了我们爷孙俩地隐居之地,你认为我还会让你走吗?”白衡斜睨他。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我的人品值得信赖!”天宸拍着胸脯保证。

“你若是拜我为师,远比你在军队里修炼要更有前途。”

说着他右手向后抡出半圆,作投射状,周围空间为之一凝。随即手臂向前一甩,只见一道似真似幻的金光一闪即逝,远处的山壁轰然一声巨响,烟尘散去,出现了一个三丈大小的深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老人手背身后,不再多说。

天宸眼中精光一闪,这可是挠到他的痒处了。他确实是想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跟这个老人学确实是一个捷径。

这个白衡是他在目前在人间见过的最强的人了,刚刚白衡的那一手,他分明感受到了庚金之力。

可以调动天地元力为己用,至少也得是元气境的练气士。

可是自己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不能被困在这里。再说自己最讨厌被人强迫了,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先离开这里。

“白大爷,我在外面还有自己的事,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这里。你看这样怎么样,我先回去处理好我的事,等事情办完了,我再回来和你学大羿的箭法,你看怎么样?”

白衡哈哈大笑道:“小子,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你可以自己走出这个山谷,那么你回去好了。如果走不出去,你就按我说的留下来拜我为师吧!你看怎么样?”

“此言当真?你确定?”

“我确定!”

“说话算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白大爷、果儿姑娘,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天某告辞了,后会有期!”天宸说完,生怕白衡反悔,拔腿就向外跑,转眼间便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果儿娇嗔道:“爷爷,你这样就不怕我的小哥哥跑了?”

白衡听着她的娇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只好安慰道:

“你不用担心,那小子是跑不出山谷的,谷口是我摆下的五行八卦迷踪阵,我不教他,他永远都会被困在里面出不去的,到时候还得回来求我!”

老人说到这里,被自己佩服到了,得意的大笑。

“如果小哥哥运气好走出去了呢?”果儿不放心。

“你以为五行八卦迷踪阵只有我教你的那么简单吗?那是怕你学不会,才教你的最简单的进出之法。阵法之道最是高深莫测,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老人捋着胡须笑道。

……

“爷爷,都过去这么久了,小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他身上还有伤呢。”果儿担心道。

白衡也有点担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苗子,可别出什么事了。

“走,咱们过去看看。”

良久之后……

“爷爷——你这个大骗子,小哥哥不见了,他跑掉了,你还我的小哥哥啊——”

此时天宸早已经跑出了神秘山谷。他知道白衡既然跟他打赌,肯定是山谷不好出去,他还在猜会是什么难题呢?

结果到谷口一看,原来就是五行八卦类的阵法啊。他撇撇嘴,看也不看地就走进阵中,东走西绕,没一会儿就跑出来了。

这种阵法只是他小时候的玩具,早就玩腻了。出来的时候,他还怕白衡反悔抓他回去,又把阵法小小的改动了一下,至少一时半会人家出不来了。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以他现在这种伤体的速度,要是再绕回来时的路回去,怕是来不及了。记得林子说过清寒山后有一条近道的,抄近道走,还能在日落前赶回去。

天宸步履蹒跚的走在小道上,不是他不想快,而是实在不敢快。

之前跑得太快,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看着自己一手湿答答的血,他怕要是跑着回去,恐怕半路上血就流干了。

好在白衡老人已为他洗髓伐骨,现在他的伤口愈合能力大大提高,只要运动不剧烈,伤口很快就凝住了。只是这样一来,他的速度就慢了很多,而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现在已经回到城门口的人大约有一千多号。而从城门向远处眺去,反而没有多少赶来的人了。

按照天宸的分析,这一关的取胜重点就是在夜间赶路,如果不连夜赶路,除非你是高手,脚力惊人,不然是肯定来不及在落日前赶回城门的。

所以现在能到的早已经到了,还没到的,不是已经放弃了,就是还远着呢,毕竟少了一夜的路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弥补的。

现在已经过关的少年们都聚在一起热烈讨论。

他们已经听说了昨夜在清寒山上可是死了不少人呢,据说是黑山盗干的,他们为了刺杀一个少年,偷偷混进考核人群里,这让他们一阵后怕,谁知道那些凶残的黑山盗有没有与自己擦肩而过啊。

好在听说那少年已经与那黑山盗同归于尽,一起跳下悬崖了。

这种话题比较沉重,众人很快就聊起了一件奇闻。

据说昨夜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一个少年骑着一只大怪鸟跑山路的奇观,大鸟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很多人不信,扯什么犊子呢,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说什么天方夜谭呐!有亲眼见过的顿时就急了,上去与其争辩,一时间争论不休,好不热闹。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欢喜的,陶琢、花小楼他们的心情就很沉重。

陶琢在下山之后就跑到山谷里去寻找天宸的踪迹,花小楼与许卿晟也与她一同去了。清寒山下的山谷地形复杂,三人找了半天一点结果也没有。

后来虎牙营的士兵叫住他们,让他们先回城,他们负责搜寻尸体。陶琢不愿意走,还是给许卿晟他们劝了回去,毕竟这么大的区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搜完的。

回到城门口,许卿晟见两人情绪低落,便安慰道:

“我见宸兄弟不像是早夭之人,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没有死呢。”

花小楼难过道:“悬崖那么高,宸哥掉下去怎么可能会没事。我知道许大哥你在安慰我,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宸兄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真是莫名其妙的信心啊。”许卿晟喃喃道。

太阳已经沉下了一半,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一副昏黄的画面。远处已经看不到人了,这第一关已经落下了帷幕。一位士官敲响钟声,在场的一千多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士官高声道:“现在我宣布,第一关考核结束,所有过关的人明日可参加第二关的考核,好了,现在……”

“等等——”远处传来一道中气不足的声音,打断了士官的话。

士官大怒道:“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恰好迎着落日的最后一道耀目的余辉下,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一身是血的虚弱少年。

那少年指了指身后那仅剩的一缕余辉,边走边道:“第一关可还没有结束呢。”

“现在才是真正的结束!”

少年最后一步踏入城门,落日的余辉彻底消散。

第四十章 梦中夜谈

平阳府中,天宸已经被军医处理好了伤口,此时坐在椅子上,对面就是郡尉大人,还有平阳学府的校长文正。

“小子,我们这可是第二次见面了,之前可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能惹事啊。”华绍烽一脸玩味的表情。

“唉,大人,你这可就是在冤枉我了。”天宸哀声叹气:“我可一直是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招,谁也不惹。

可偏偏都是麻烦主动找上我,飞来横祸啊!我觉得自己被衰神附体了,这才几天啊,就几次险死还生,这要再这么下去,这日子也没法过了哟。”

文正笑道:“此言非也,看我这半杯茶,你可以说它半空,也可以说它半满。同样一件事,看待的角度不同,感受也会不同。

你觉得自己总是遭劫,难道就没发现你总能化劫而过吗?再说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福是祸,就看你怎么想了。”

天宸肃然拱手道:“校长教导的是,在下受教了。”

华绍烽笑问道:“我有几个问题很好奇,你来回答我。你跳下悬崖是怎么完好无损地活下来的?和你一起坠崖的那个黑山盗呢?是死是活?”

天宸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回大人的话,我也不知道啊。说实话,我恐高的哇!

一跳下去我就吓昏了,醒来时我就已经在谷底了。那个黑山盗我倒是没有见到,也许摔成渣渣了吧。”

回答一点都不走心,华绍烽很不满。

“现场勘察出来的结果表明,在你跳崖前黑山盗已经死了四个,我记得你不会武功的吧?你怎么可能一个人干掉四个高手呢?”

天宸头痛,就知道会是这样,自己没时间清理现场,肯定会发现这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学会了宋萧然的冰山决吧,天知道有什么麻烦会立刻找到他。没办法,又得编了!

“谁说杀人就必须得会武功?只要找准时机,用对办法,哪怕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也能杀掉一个武功高手。”

天宸故作高深,这种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最适合用来糊弄人的了。

“那你说说看弱不禁风如你是如何解决掉四个黑山盗高手的?”华绍烽饶有兴趣地问。

天宸眼珠子快速地一转,不假思索道:“我弄灭了他们的火把,可我的眼睛可以夜视,他们却成睁眼瞎了,对着我瞎打,你没发现他们大多数是被自己人误杀的吗?”

天宸暗自得意,就不信你们军中的那些大老粗还会去注意火把这些小细节。

华绍烽回想手下的汇报,一人死于自己的兵刃,有两人互中对方一刀而死,只有一人是颈骨折断而死。按天宸的解释确实说得通,可是鬼都知道他在瞎扯。

见天宸脸色惨白,脸露疲态,华绍烽也不再多说,只是提醒了他一句:

“知道与你们在路上起冲突的人是谁吗?那人是吕侯的小公子,你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报复于你,你当心点吧。”

天宸瞪大眼睛道:“怎么是只要我小心点,明明一起得罪的嘛!”

华绍烽好笑道:“只怪你得罪的太狠,人家怕是只对你印象深刻啊。”

“郡尉大人会为我做主的吧?”天宸眼巴巴地瞅着他。

“我只为道理做主,只要你在理,你就没什么好怕的。”华绍烽意味深长地说。

天宸点点头,自语道:“也就是说我要是把他干掉了,只要在理,大人你就一定会帮我摆平的对吗?”

华绍烽眼皮子一跳,赶紧道:“小子,你可别乱来啊,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要把事闹大了,我可护不住你,到时候你可就自求多福吧!”

天宸点头表示明白,他也就是故意试探一下,看看华绍烽对吕梁的态度与底线。

“你回去休息吧!”

华绍烽看着满身是伤的天宸,便又说道:“你这样子明天还能参加第二关考核吗?你这次表现不错,而且杀敌有功,我也可以免去你接下来的考核……”

天宸谢绝道:“多谢大人好意,不过区区考核而已,何须浪费大人的一次免试机会,不如我就留到下次比较困难的考核上,直接免试通过,在下谢过大人。”

华绍烽挑眉道:“打住啊,少顺着杆子往上爬,既然你不需要就算了,那你回去吧!”

天宸无奈,只好行礼告辞。

天宸离开后,华绍烽问文正:“你看人向来很准,这小子怎么样?”

文正凝望着天宸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开口:

“此子非同寻常,行事天马行空,不受拘束,倒是一个大材。不过此子定有秘密在身。之前说话时,我从他的一身气机变化上可以看出,其话不少都有掺假。”

华绍烽皱眉道:“你是说这小子并不可靠吗?”

文正摇头道:“非也,此子与许卿晟不同,我以观气之法看许卿晟,很清晰地感受到他一身的浩然正气。而天宸则很矛盾,他身有正气,但时隐时现,徘徊不定。

不过他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就看他能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放弃自己逃生的机会,可见其心之善。他宁愿自杀,也不让敌人杀他,可见其性之刚。这样的人颇有侠道之风。”

华绍烽眉头舒展,喃喃自语:“这样也好,这样就好。”

“宸哥!”天宸一回营帐,花小楼便激动地唤道。军营为通过的第一关的人安排了住处,原本只有天宸和花小楼两人的营帐,现在已经住满了十人,许卿晟和陶琢也住在这里面。

天宸一一与他们打了招呼,发现其余几人看着他似乎都很崇拜的样子。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花小楼把他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给他们听了,天宸心里有事,也没心思在意他们,回到床铺就睡下了。

陶琢临着他的床铺,她张嘴想对他说什么,可天宸已经闭上了眼睛,就只好放弃了。许卿晟突然看向了熟睡的天宸,显得有些诧异,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闭上眼睛睡了。

天宸一睡倒就施展入梦术,他要去见一个人……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大沙漠,天宸四下一望,看到远处一个小黑点,便走了过去。

“老宋——”

宋萧然回头一看,见是天宸,便笑道:

“我就知道你没死。早上军营里就传出消息,有个人干掉了四个黑山盗,又与最后一个同归于尽,一起坠崖了。

我还难过了好半天呢,后来想想你这小子这么邪门,哪会那么容易死掉啊!”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天宸摸着鼻子笑道:“再说了,那可不是我的战绩,还不是你的帮忙吗。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接管我的身体使用冰山决,而且感觉比我使用的强大太多了。你快说说。”

宋萧然很是得意道:“其实我也是灵光一现,突发奇想的。那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你在清寒山遇险。

我见你处在忘我之境,便常识着沟通你我意识,你的本能并不抗拒我,我顺利地占据你的身体,代替你施展功法。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也算是一种夺舍。”

“夺舍?”天宸挺吃惊的。

“没错,不过这种夺舍只有本体不抗拒的情况下才能成功,如果主体抗拒,随时都能赶走其他意识体。”宋萧然解释道。

“你代替我之后,为什么功法威力变得那么大了?”天宸提出疑问。

“因为我当时施展的不是第一重,而是第二重忘情之境。”宋萧然挑眉道。

“怎么可能?你功法不是只练到第一重吗?”天宸相当诧异。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与你意识连通时,我没有了之前突破的障碍,自然而然就进入了第二重忘情之境。”宋萧然也有点纳闷。

“那就是本能与自身所学结合的效果吗?确实非常厉害。”天宸赞叹道。

“这对你来说也有好处,你亲身感受过了忘情之境,对你突破【冰山决】第二重大有裨益。”

“对了,你说你神魂有伤,现在没事吧?”

“没事,神魂有点暗疾,不能长时间动用神魂之力。”

宋萧然满不在乎,随即眼珠子一动道:“这个挺好玩的,要不以后再试试?”

天宸翻着白眼说:“你想得挺美,我脑子抽了啊,总是让人夺舍?”

一阵风沙卷过,天宸吃了一嘴沙子,气得他一边吐沙子,一边叫骂。

“你制造的梦境怎么弄出个这么恶劣的环境啊?就不能换个美好的场景吗?这不是找罪受吗!”天宸愤愤道。

“我没有造梦。”

宋萧然一脸萧索道:“这是我内心深处的心境在梦里的体现,为什么会是荒漠呢?为什么我的内心深处是那么的死寂毫无生机?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忘了什么……”

看了看周围那荒凉残酷的景象,天宸一声暗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这样陪着宋萧然静静的坐了一夜,直到临走前天宸才开口:

“老宋,记忆永远都是过去的东西,过去的东西虽然值得回忆,但最珍贵的永远是现在。

不管你以前的心境是多么死寂荒凉,但是你现在却可以让其焕发生机活力,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朋友!”

天宸拍了拍宋萧然的肩膀,离开了他的梦境。

第四十一章兵招募第二关

钟声一响,第二关选拔也如火如荼的进行了。

这一关要求很简单,三个考校场分别考校举重、武斗和射箭,只要选择其中一个项目参加考核,最终考分按高低排列,取其前五百为本次选拔通过的新兵。

举重举得是石锁。有十种不同重量的石锁,以一百斤为底,其后每种递增一百斤,最重为一千斤。

十种石锁由轻到重分别对应以十分向上递增的分数,一百斤十分,两百斤二十分……一千斤一百分。

举每一种石锁都有四个标准,分别为离地、过膝、及腰、过顶。离地得一分,过膝三分,及腰六分,过顶十分。如果举起在这几种标准之间,会依据实际情况相应给分。

武斗是与木人傀儡比斗。傀儡设置了十种级别的难度,每级以十分向上递增。

每场比斗限时半刻钟,被打败的没分,时间结束未分胜负的一分,战胜的根据表现情况在两分至十分里给分。

射箭分十环,同样是以十分递增分别对应十环。根据具体射中靶的位置在相应的分数段内给分。

每年来参军的人里各种人都有,有的来时就身具武功,有的只是普通平民百姓,而且这类人是占绝大多数。

这样安排其实几方面都考虑到了,你会武功给你安排武斗,不会武功你就举石锁使力气好了。

不会武功,又没力气的,那就射箭去吧。自从大夏那些大学士们提出君子六艺后,作为其中一项的射箭也就几乎成了每个人的必学技艺。

天宸不会武功,也知道自己不是肌肉男,所以射箭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宸哥,你选哪个啊?”花小楼问道。

“我还是去射箭吧,举重、武斗太过暴力和粗鲁,不太适合儒雅的我。”天宸装模作样般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许卿晟笑道:“宸兄弟前天夜里可是大发神威,一点也不儒雅啊。”

天宸暗自得意,嘴上还是谦虚地说:“哪里那里,许兄谬赞了,不过是些许毛贼罢了,哪里谈得上神威啊。”

陶琢看着天宸在那里装腔作势,回想起当时他被揍的那一个凄惨模样,就实在是忍俊不禁,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又赶紧憋住。

天宸斜眼瞄她,满含威胁地问道:“陶琢,你在笑啥呢?说出来给我也乐乐。”

陶琢果断低头当没听到。

天宸又问其他人:“你们怎么选的?”

花小楼拍着胸说:“我当然选武斗啦,这次一定要挑战最难的!”

许卿晟笑笑,很淡定地说:“其实选哪个我都无所谓,反正都能过……”

天宸气得牙养养,这逼装的比自己还华丽得多,本事大了不起啊!

“我先去射箭场了,出来再聊。”

“少爷,咱们来射箭场干嘛呀?以您的实力完全可以称霸武斗场啊。”许良一脸疑惑地问。

“闭嘴!你懂什么?”吕梁怒斥道。他也想去武斗场啊,他本想以他的实力,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哪有同龄人会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前几天他就遇到了几个不亚于他的劲敌。

他打听过了,与他交手的那个小胖子就是牧州武学传承世家花家的公子花小楼,现在也就十五岁,比他还小两岁,武功却不下于他,与他难分伯仲。

最让他忌惮的是那个叫许卿晟的小道士,随手挥袖竟能强行破开他与花小楼的缠斗,可见其功夫之深。虽然不愿承认,但他明白自己确实不是许卿晟的对手。

这两人武功高强,肯定会去武斗场。

如果自己再去武斗场,肯定拿不到第一,这让他的自尊心绝对不能接受,所以他只好忍气吞声来到射箭场。

他出生在军人世家,从小就受到过严格的骑射训练,箭术高超,百发百中。即使不能再武斗场夺冠,也能在射箭场争雄。

“本少爷去哪儿都一样是夺冠,何必非要去武斗场展示自己的强项,*箭场好了。你的箭术怎么样?可别太差丢了本少的脸。”吕梁冷冷道。

许良点头哈腰道:“少爷说的是,是小的多嘴了。少爷放心,小的箭术可没丢下,以前陪少爷围猎的时候,可是指哪射哪的,绝不会丢了少爷的脸。”

吕梁淡淡点头,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特别讨厌的人。他眉头一皱,心里疑惑这人怎么会跑到射箭场来了。

许良顺着少爷的目光看去,这不就是那个对他们出言不逊的那个人,他们事后打听出这人名叫天宸,许良气愤道:

“少爷,没想到这人还敢出现在咱们面前,咱们这次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羞辱教训他一番。”

吕梁只是嗯了一声,并无他语。对花小楼,他嫉妒;对许卿晟,他忌惮;可对天宸,就复杂的多了,对他既恨又怕也惧。

恨他对他出言不逊,揭他的底,使他当众出丑,这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碎尸万段。

可是又对他的眼神感到害怕,和他仅仅接触一刹就能被他发现心里的所思所想,在他的眼睛下,他仿佛是裸着体的,什么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有那么一瞬,天宸甚至让他有一种颤栗的恐惧感,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的,让他既羞恼又惊恐。

吕梁心里暗思:昨天就听说这个天宸前夜在清寒山上遇五个贼人刺杀,结果这个天宸干掉四个,于最后一个一起掉到悬崖下了。

没想到他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就这样回来了。

听说这个所谓的黑山盗在牧州很了不得,这群盗贼里最差的都是二、三品武者。

假设那五人都是入了品级,那么他能以一杀五,并全身而退,可见其人武功也是很强的。他不到武斗场跑到这里干什么?

不过既然来了就要狠狠羞辱他一番不可,以报之前他辱我之仇。

想到这儿,吕梁阴阴一笑,转对许良吩咐道:

“走,我们去那人那,本少要羞辱他一番。”

天宸挺纳闷的,按理说举重、武斗和射箭这三项里射箭是最难的,可在这里的人也不比别处的人少。

不是说射箭最难学,而是想要有所成就很难。不像举重,它只需要力气,而多吃饭就能增长力气。

武斗只要身子有点基础,学过招式,就能大幅度提高战斗能力。然而射箭却不一样,这是需要耐心、毅力和悟性的,还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才能让箭有准头,射中自己想射的目标。

“唉?你不是那鸟人吗?”一个充满好奇与激动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天宸一脑门黑线,转过头来,看着说话的那少年。少年的旁边还有一个少年,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兄弟。

哥哥比较懂事,看出了弟弟说话的不妥,便教育道:

“小弟,你这样说话多没礼貌!即使人家是鸟人你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啊。”

天宸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已经默默地捋袖子了。

哥哥尴尬了,似乎自己也说的也有问题啊。弟弟不理他哥,一脸膜拜对天宸道:

“这位大哥,你太厉害了,我只打过鸟,从来没骑过鸟哇,还是那么大的鸟。我太崇拜你了!噢,对了,我叫田虎,这是我哥田龙。敢问大鸟……啊呸,大哥怎么称呼?”

天宸看着这两个奇葩兄弟,无语了好久。好特么憋屈啊!被两个说自己是鸟人,还不能揍他们,因为人家是崇拜你的。

“天宸。”他自报姓名。

田龙不好意思地解释:“天兄,我们兄弟俩是山中猎人,很少与外人接触,所以不太会与人交流,让你见笑了。”

天宸拍着他的肩安慰他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的。你放心好了,我这人通情达理,心胸开阔,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呢?”

田龙苦着脸道:“天哥,你不在意就好,可是能不能轻点拍我,疼死我了。”

天宸赧然一笑:“哎呀,不好意思,手劲太大了。”

田虎也是一脸苦色。“天哥,你的脚踩着我了。”

天宸一脸赧色道:“哎呀,抱歉,没看到脚下。”

……

“两位是猎人出身,想必箭术一定不错咯。”天宸打破尴尬问。

“那是当然,咱们兄弟俩的箭术在猎户里是首屈一指的,”田虎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在年轻一代猎人里是首屈一指的。”

田龙眉头一皱,又忍不住教训道:“小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不要那么骄傲自大。”

随即他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不少同行正怒视他们兄弟俩,便更不满道:

“就算咱们厉害,他们不行,你也别他们的面说出来啊,你看人家都在瞪咱们呢!”

天宸笑了,原来不止自己受伤害啊。周围有人不干了,立马炸毛道:

“田大、田二你俩别嚣张,有本事怎么今天就在这里一绝雄雌。”

田虎叫嚣道:“比就比,还怕你们不成吗?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射箭。”

“大言不惭!你们一群土包子和贱民懂得什么弓箭?”许良一边走来一边阴阳怪气道。

人群一下子炸了,这句话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得罪死了,直接引起众怒,都纷纷怒斥道:

“我去,我们不懂就你懂?”

“咱们是土包子贱民,那你又算什么种货?”

“特么的敢骂老子贱民,一巴掌打碎你一嘴烂牙!”

“兄弟们,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干他丫的!上啊!”天宸在人群中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脸无辜的表情,好似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

第四十二章 可敢打个赌

群情激愤,被天宸话语一激,众人围上许良就要上去揍他丫的。许良被吓了一跳,他只是习惯性地毒舌一下,谁知道这群人反应这么强烈,还有要动手的冲动。

他虽然看不起这些普通百姓的武力,但是也经不住他们人多啊!一人一拳就有的他受的了。

许良惊恐交加,这些贱民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放肆,对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

反应过来的许良狐假虎威地吼道:“我是吕侯府吕梁少爷的侍童,吕梁少爷就在这里,你们胆敢冒犯吕侯府吗?”

激涌的人群一下子停滞了,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们,那里敢和高高在上的侯爷叫板。即使只是侯府的一个下人,也足以让他们失去了勇气。

看到众人怕了,许良这下更得意了,好一副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看向天宸说道:

“小子,你胆子不小啊,之前得罪了我家少爷,现在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看来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啊!”

天宸无奈地揉揉脸,都懒得看他,只是淡淡地说:

“你只是一条家养的狗,还没资格跟我说话,有事让你主子与我分说。”

“你……你闭嘴,我全权代表我家少爷的意思,我说的话就是少爷要说的!”

许良气急,竟然被贱民话语侮辱了,可是他也不敢跟天宸太过放肆,少爷都在天宸面前吃过暗亏,莫名的有些怵他。

田虎忍不住扑哧一笑:“哈哈,你这不就是说你家少爷也会说狗话嘛!”

田龙想笑却又强忍着,憋得面目扭曲,要说的话音都在颤抖。

“小弟,哈……嗯,咳咳,那个我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了,你自己知道就好,干嘛要当人家面说出来啊,这样多不礼貌。你看哥哥我为了保持礼貌憋得有多辛苦!都是你害的……”

周围的人早就忍不住笑成一团了,田龙想要坚持礼貌终是没有做到,还是没忍住,与弟弟田虎勾肩搭背笑得直不起腰来。

许良急的面色涨红,怒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闭嘴,不许笑!都不许笑!”

天宸忍俊不禁,这俩兄弟可真是一对活宝,也不怕被他们记恨,倒时纯真得很。他越过许良,直接看向他身后吕梁说:

“你家的狗刚才质问我为什么出现在你的面前,这句话提醒到我了,为什么你们会来这里射箭场啊?

我来分析一下啊,依你的性子,仗着自己武功不错肯定会去武斗场装酷耍威风去了。可是奇怪的是,你居然没去那里,反而跑到射箭场来了。这说明……”

天宸阴阳怪气道:“说明你觉得自己在哪里怕是耍不了威风,因为许卿晟和花小楼在那里,哪儿还有你什么事啊!

你知道自己比不过人家,所以你就只有灰溜溜地跑开了,跑到这里来满足你的虚荣感。我没说错吧?啊哈哈哈!”

吕梁气的手脚直哆嗦,脸色时青时红,羞怒至极地瞪着天宸。

许良跳出来骂道:“放肆!我家少爷怎么可能会不如那两人,少爷随便拿出一项不擅长的技艺都能压服你等,你竟敢这么编排少爷,真当你家许爷不敢杀你吗?”

天宸终于看向了他,很是鄙夷地道:“你有见我想理你的样子吗?你就跟个小丑一样,在一边蹦跶个不停。

你不是敢杀人吗,来来来,我就站在这里给你杀,绝对不躲不还手,我看看你在这里怎么杀我。”

许良气红了眼,脑子一热也不怕天宸了,冲上去就要干掉这个可恶的人。谁料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身后的一脚踹趴在地。他刚要怒骂,却发现是少爷踹的他。

他一脸委屈地说:“少爷,你干嘛打我呀,我要帮你教训那小子……哎呦!”还没说完又挨了吕梁一脚。

吕梁好歹还是有头脑的,昨天郡监黄品便已经跟他说了,他家吕侯府的威严影响不了这里的郡尉,他当然明白自己前日已经受了警告,如果再犯事的话,真的会被赶出平阳军营。

他完成不了任务,直接会影响到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必然前途渺茫。这狗奴才竟然还想着把事闹大,简直白痴一个!

天宸轻笑道:“说实话,遇上这么一个不坑死主人不罢休的狗,你吕梁还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真是不简单啊。”

吕梁脸色铁青,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冷冷地对着天宸道:

“光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既然到了这里,就拿真本事说话!你可敢与我打个赌?就赌我们谁能在这场考核里夺冠。你,敢是不敢?”

天宸脸色微变,有点不自然地道:“我……我当然敢了,但……但是我凭什么要和你赌?”

天宸的脸色变化虽然细微,但是哪里躲过吕梁的眼睛,他戏谑道:

“凭什么?就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要是怕了,你就直说,不要在这里故作姿态……”

天宸涨红了脸,气急而打断道:“够了,比就比,赌注是什么?赌……赌注小了,我可没兴趣。”

吕梁冷笑道:“不赌别的,就赌谁输了,便向对方磕头认错,大声说自己下贱,并且以后见到对方就绕道走。怎么样,敢不敢啊?怂的话现在就说出来好了,别把自己当男人就是了。”

天宸好像犹豫不定,却又被吕梁的话语挤兑,不得不咬牙道:“好!就这么定了。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谁也别想反悔!”

“哈哈哈哈,我当然不会反悔,本少爷的箭法分分钟教你们怎么做人,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倒是怕你会反悔,你还是提前做好下跪的准备吧!”吕梁狞笑道。

天宸忽然一改之前样子,云淡风轻道:“不作死,就不会死!就快轮到这了,等着就是了。”

天宸的前后反差让吕梁惊疑不定,总感觉自己脚下有一个大坑,心里渐渐升起不安的阴霾。

不过他又想到自己的箭术可谓是百发百中,百步穿杨,指哪打哪。这样的箭术已经超越了军队里的大部分经验丰富地神射手,同代之中还有几人能媲美于他?

天宸一定是在故作镇定,吕梁这样告诉自己。

天宸已经不再搭理他了,专心看着前面的人射箭。考校方式是一次上场十个人,场上的人要在规定时间*完十支箭,然后会有士兵记录箭的位置并算出得分。

箭靶置于二十丈开外,这样的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近的。这就要求射箭时不光得有准头,还得要有力,不然以场上的这些粗陋弓箭,怕是箭还没到射到靶那就落下去了。

场上士兵一声令下,得到指令的十个人,纷纷搭弓瞄准。没一会儿,根根箭支在空中肆意飞舞。

天宸凝神望去,有两支箭的轨迹就不对,根本不可能射到前面的靶上。还有两支箭明显蓄力不够,还在半途中就开始下坠。

最后就六个人的箭射在了靶上,不过结果也差强人意,都是四五环而已。

后面几批也没有多少改善,更是出了些奇葩的事。有个人纵情一箭,射的可偏了,可是却偏偏正中靶心。

没有惊叹声,只有轰堂大笑,只因为此人瞄着自己的靶,却没射到自己的靶,反而正中别人的靶心。还有一箭射中旁边发令士兵的头盔的人,气得士兵当场发飙,将其赶出考校场。

奇葩虽多,但好的射手也不少。上场的人中也有不少射在八环之内的,七八十分是主流成绩。

“……田龙、田虎……十人上场——”士兵唤道。

前边轮到了那田家兄弟俩,这两兄弟一点也不紧张,自信满满地走上场去。待得士兵一发令,咻咻两声,他们两支箭就迫不及待的飞射而出。

噔噔——正中靶心。

噔——九环。

噔——十环。

噔——九环。

……

最后田龙得到九十六分之多,田虎也不逊*多少,拿到九十四分。这是目前以来唯一拿到九十分以上的人。

这回没人再不满他俩了,有的都是赞叹之声。他们兄弟可不是放大话,而是真有这的底气和实力。

许良抱着自己的臂膀在一边冷笑,不过之前没头没脑地被吕梁踹了一顿,让他一时间没胆再多说话了。

很快就轮到了吕梁和许良二人,两人二话不说,拿弓就射。别看许良一脸衰相,但是他的箭术当真是厉害,射出的箭就没有脱离出九环的。

而吕梁就更不得了了,他都没怎么瞄准,但是十箭都是十环,俱都命中靶心。这是满分啊!别人才射完一半,他就已经射完了。把弓一丢,向场下的天宸望去,挑衅一笑。

“……天宸……十人上场。”

天宸与吕梁擦肩而过时,吕梁发声冷笑:

“天宸,你没必要比了,我是满分,还有谁能超过我?”

天宸恍若未闻,上场之后,拿起自己的弓,用力拉了拉弓弦。弓弦僵硬很不好拉,要是换做两天前的他,拉开此弓多少有些困难。但是所幸机缘巧合之下被白衡老人洗髓伐骨,身体气力大增,轻易就能拉满此弓。

第四十三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放——”一声令下。

天宸面色不动,手臂却如风般闪动,压根没有瞄准,只是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手速——

搭弓——射箭——搭——射——搭——射……

众人都被天宸的射速震惊了,那边发令才过去两个眨眼功夫,他这边就射完了十支箭。旁边几个同样在射箭的少年已经惊呆了,傻愣愣地盯着天宸,都忘了自己还要射箭了。

许良惊得都把自己舌头给咬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向天宸的箭靶。第一眼就让他心头一突。

一支箭杆静静地插在靶心上。

坏了,这是高手,绝对是个箭术高手!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怎么靶上就一支箭啊?

许良仔细瞅了几遍,没错,就一支箭!他眼睛一亮,心头一缓。原来天宸只是装腔作势啊,十支箭只有一支箭射在靶上,其它都不知道偏到哪去了。

看来他那速射只是噱头,其实箭法一塌糊涂。那一支靶心上的箭,怕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松,尖声嘲讽道:

“哎呦呦,射那么快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搞半天是在装样子啊!你这哪里是射箭?十支箭就一只中靶,你肯定是第一了……哈哈哈,是倒数的。”

许良越说越得意,指着天宸叫嚣:“唉,我说你是猪吗?还有比你更蠢更丢脸的人了吗?就你这……嗷呜——”许良又一声凄厉地惨叫,被打飞了出去。

“啊——”

许良愤怒地大叫,猛地一下抬起头来,就看到天宸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

不是天宸干的,那就是……他的叫声戛然而止,颤巍巍地转过头来,就见吕梁脸都黑得和锅一样,眼中都在往外喷火。

“少……少爷,”许良委屈地不行:“我……我又哪里做错了?”

吕梁现在只感觉天旋地转,绝望之情充斥心田,他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在场的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刚刚地真实状况,但是他的眼睛清楚捕捉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天宸射箭速度极快,当后一箭射出时,前一箭还在空中。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紧跟其后,箭矢由后向前,将前面的箭杆一剖为二,钉在原来的位置,后面的八支箭完全是在重复之前的过程。

由于速度太快,以至于产生了靶上只中一支箭的错觉。如果仔细看看箭靶下方,就会发现一地被剖开的箭杆。

吕梁很清楚,是自己输了,但是他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是谁?他是吕侯之子,天之骄子啊!怎么会输给一个普通人?好像每次遇到天宸他都会倒霉,这次分明就是天宸故意挖坑,诱他往里跳的,想让他当众出丑。

最可恨的还是许良这蠢货,还在讽刺天宸的箭法,你说他是猪,那他吕梁岂不是连猪都不如?真真是白痴一个!

天宸看着吕梁难看的要死的脸色,心里就是一阵舒畅。

“弓箭可是我一直以来的主武器啊,我从小玩到大的弓箭岂是你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能比的?虽然我也就十六岁,但是要搞清楚,仙域一天,人间一年。

仙域的十六年,换成人间的时间也就是五千八百多年。玩这么长时间弓箭,就是傻子也是神射手了。”

那边计分的士兵们都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激动地喊道:

“满分……满分!一百分!”

在场众人轰动,吕梁周围的人都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他哪里受得了这些刺目的眼光,怒哼一声转身就走。

一看吕梁想走,天宸岂能轻易放他离开,说好的磕头认错呢?好不容易挖了一个坑,你跳进去了也不能啥也没事,拍拍屁股爬出来就走吧?

“呦,这就走啦?某人是不是忘了什么赌约啊!”

天宸的话就如一把刀狠狠地插入了吕梁的心,想到之前亲自设下的赌注,他的脸皮就一阵阵抽搐。

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自己挖坑自己跳。可是要让自己给天宸磕头认错,那是万万做不到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想到这里,他绷着脸狠狠咬牙,只当作没听见天宸那刺耳的嘲讽和人群里隐晦的嘘声,继续快步走出人群。

天宸会就这么算了吗?当然不会啊!他就跟着吕梁的身后不停地自言自语:

“做人啊,得要脸。尤其是那些有身份的人,最重视这个了。如果哪一天某位侯爷得知,他的儿子赌输了不认账,摆明了自己就是不要脸……那传到了他的耳中,不知会不会让他觉得削了他的面子,丢了他的脸唉……”

吕梁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脸色难看,神情变化不定。

军人重诺,身为军人世家,如果吕侯知道了他亲自下的赌注,结果输了却不认帐,那么他一定会让吕侯不喜,也不会再看重他这个儿子了。

吕梁气得浑身颤抖,在前途和自尊心上犹豫挣扎,徘徊不定。

天宸见他停下来了,就知道有戏,于是再添一把火道:

“大家伙都看到了啊,以后吕梁再说什么大家也不能信啊,他自己当着众人的面信誓旦旦的下了赌注,结果自己一输就赖账,人品太差了……”

吕梁一咬牙,终于做出了选择。自从见了天宸一伙人,他的自尊心就一直在破碎,现在哪里还有多少自尊可言。

他此次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父亲重视自己,超越他的哥哥,所以绝对不能让父亲对他失望。

吕梁一狠心,不待天宸继续嘲讽,转身跪下,迅速磕了一个头就要起来。

天宸坏笑道:“唉唉,别急呀。你是不是还忘了说什么啊?”

许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去要拉吕梁起来,嘴里急道:

“少爷你是多么的高贵,怎么能对这个贱民下跪,少爷你快起来,咱们打杀了他了事……”

啪——吕梁一巴掌呼在他脸上,转了两圈才摔在地上,直接打懵了他。

吕梁两眼布满狰狞的血丝,艰难地说道:“我……我是……下贱之人,我错了……”

一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不过又被天宸拦住了。

“等等,你别急着起来,还没完呢。”

“你够了天宸,我已经认赌服输了,你还想怎样,你不要太过分了!”吕梁怒气冲天的对天宸吼道。

天宸淡然一笑,看了一眼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许良,对吕梁说:

“我很好奇啊,你和他谁是主谁是狗?你都向我跪着了,他倒还悠闲自的在一边看戏,难道是我看走眼了?其实你吕梁是他许良的狗?”

许良吓得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忙向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少爷哭诉:

“少爷,少爷啊,你不要听他瞎说,他在挑拨我们主仆俩关系……”

天宸看到那边的考官已经注意到这边的闹剧,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吕梁的父亲吕侯在军中还是很有势力的,如果遇到一个偏向吕侯的军官,那自己可就要吃亏了。

于是也不再继续戏弄他们,“你们给我记住了,从现在起,以后你们见到我就绕道走,主动避让。不然见到一次就给我下跪一次。”

“你放屁!”吕梁一下子蹿起怒道:“我之前只说过输的人当场磕头一次,什么时候说过以后还要跪了?”

天宸嘴角微翘,转身就走,同时背对着他俩说道:

“我之前说过,不作死,就不会死……你就是活该自找的。”

天宸离开了射箭场,闲来无事,便去其它两个考校场凑凑热闹。举重场的人最多,是武斗场的好几倍,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不如先去武斗场看看,而且花小楼他们也在哪里。

天宸走进武斗场,就听见这里呼声雷动,看来赶巧碰到高手上场了。在外围实在看不见场内,天宸见缝就钻,慢慢向里面挤去。

挤进了一半,没想到被人拉住了,扭头一瞧正是花小楼。

“宸哥,你咋来了?你考校完了吗?”

“昂,我搞完了。”天宸瞅着他一身地汗,就知道他也上过场了。于是便问道:“怎么样?能拿第一不?”

花小楼胖脸一垮,苦笑道:“我倒是想啊,可是有许大哥在,我也很无力啊!”

天宸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安慰他道:

“他有点变态,咱不和他比,你拿第二就好了。对了,他人呢?”

花小楼撇撇嘴,指了一下场上。“那不就是他吗!”

天宸顺着方向看去,就见一道灰影正在场上与十个木制傀儡交手。说是十个,其实有六个已经瘫倒在地上,呃,现在是七个了……八个……十个了。好吧,已经全部干掉了。

场下人群轰动不止,场上那些考官也很震惊和激动。天宸扭头问花小楼:

“这些傀儡很难打吗?”

“当然难打了,我拼尽全力,也就只能在规定时间内打倒十个傀儡里的五个,而许大哥时间还没用完,就全部解决掉了,实在太强了。”

天宸笑道:“十个你就干掉五个,和他差距也太大了吧!他不在估计你也拿不到第一啊。”

花小楼很是不忿道:“我这可是最难的等级啊,一次对付十个傀儡,可不像是一对一那么简单好吗?它们合力的威力可是翻倍增长的。

宸哥,不是我说你,要是换你上,估计一个就够你受得了。”

花小楼突然想到天宸好像不久前才刚干掉过五个黑山盗,于是又心虚改口道:“也许十个你也能承受……的吧。”

第四十四章 选拔结束

天宸气得一巴掌削他脑袋上。

“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的弱吗?还一个傀儡都干不掉呢,我先干掉你!”说着便上手就打,花小楼抱头就跑,一边喊一边叫道:“我后来不是改口了嘛。”

“那也不行。”天宸哼道:“你给我站住,让我消消气。”

花小楼翻了翻白眼,他是单纯又不是傻,站着让你打啊?撒腿跑得更欢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远处传来许卿晟的轻笑声,花小楼一骨碌跑到他身边躲着。

天宸停下脚步愤愤道:“他皮痒了,我要给他挠挠!”

许卿晟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宸兄弟,想来这一关你有一个不错的成绩。”

天宸饶有兴趣地问道:“何以见得?”

许卿晟笑着摇头,“直觉而已,我是猜的。”

花小楼伸出头来问:“宸哥你得了多少分呀?”

天宸故作谦虚说:“唉,不多不多,也就满分而已啦。”

花小楼吃惊道:“我去,宸哥你怎么这么生猛!你们怎么都拿满分啊!”

天宸无奈道:“本来不想这样夸张的,谁知道遇到了那两个讨厌的人,一脸欠揍样,逼得我不得不拿出三分水平来羞辱他们。”

“你是说吕梁主仆吗?”许卿晟皱了皱眉头。

“可不就是他俩吗,肯定是怕你们抢了他风头,想避开你们,然后跑到我那里耍威风。他们耍他们威风好了,还偏偏跑到我跟前撩拨我,你们说这能忍吗?”

许卿晟劝道:“这个吕梁毕竟是一位侯爷之子,这么得罪他,给你下绊子到时很容易的事情,最好还是少招惹他为好。”

天宸冷哼一声道:“我哪有功夫去招他啊,都是他自己来招我的。他让我输了向他磕头,你说我能忍吗?换谁能忍啊?”

许卿晟想想也是一声叹气,也不再多想,建议一起去别处走走看,两人点头,便向举重场走去。

举重场的人那叫一个多啊,毕竟前来参军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境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们都是靠力气生活的人,哪有精力和财力去学武功啊,而举重正是适合他们。

三人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人——关镇。便挤过去和他打招呼。

“你们都弄完了啊?唉,就我还苦逼地在排队等呢,这举重场的人真是太特么多了,等轮到我的时候,我估计已经耗尽体力了。”关镇见了他们一肚子牢骚吐个不断。

花小楼和关镇从小就认识,俩人倒是很熟,花小楼笑道:

“谁让你选举重场的,你换其它的不就快了吗。”

关镇翻着白眼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啊,我要是有像你一样的武功,我也可以去武斗场啊。可就我这三脚猫功夫,去哪里就是找虐的,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举石锁了。

对了,你们这关过得怎么样?小楼你在武斗场夺冠应该不成问题吧?”

花小楼苦笑:“我哪能啊,我闯进了第十级,但是没有通过。许大哥轻松地闯过了第十级,武斗第一非他莫属了。宸哥在射箭场拿了个满分,想不拿射箭第一都不可能。”

关镇听了直发傻,眼前的三人是老天派来打击他的吗?

“这是真的吗?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啊。”关镇泪流满面地看着三人。

花小楼一脸肯定地点头,天宸装作谦逊地点头,许卿晟面带微笑地点头。

关镇立马换成一张谄媚的笑脸,抱着三人大腿道:

“几位高人求罩啊,以后我就跟你们混了,你们一定要收下小弟我啊!”

关镇心想:这三位也太牛逼了,三项比试两人都夺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要是跟着他们混,也许也能沾光一块往上爬呀。

三人一头黑线,许卿晟扶额苦笑道:“关兄这是在做什么,大家都是兄弟,互相扶持,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无需如此。”

“许大哥可是瞧不起我,还唤我什么关兄,我跟小楼同岁,大家都直接叫我小镇好了。我就称呼你们晟哥和宸哥,你们看怎么样?”

“那就这样吧,咱们也别见外了。”

天宸看向许卿晟说道:“我看起来比你大,以后就叫你老许,你就叫我阿宸。”

花小楼质疑道:“不对啊,宸哥,你才十六,许大哥已经十九了,他比你大才对。”

天宸面皮抽搐,我那十六岁和你们的十六岁能一样吗?可惜他又没办法解释,于是干脆就当没听见。

许卿晟爽朗一笑道:“宸兄弟看着小,可心智却老练的很,有时候我感觉他比我要老得多,他说比我大也并未有错啊。”

天宸还待讲话,却被场上一人给吸引住了目光。众人见状,顺着他的看的方向望去。

这是一个个头很高很壮实的人,如果不是确信在场的人都是在二十岁以下,他甚至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个中年大汉。因为他长的太成熟了,也太显老了。

关镇介绍道:“这人叫巴鲁,祖籍不在牧州,他长辈后来迁到咱们牧州平阳定居的,也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的。

这人可不简单啊,出生下来就有一身神力。三岁能抬桌,五岁能扛米袋,八岁时的力气已经超过一般壮年人了,十岁时大街小巷的混混泼皮群殴他都不是对手,就因为他力气实在太大了。

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力气又到了何种地步,不过这举重第一必然是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小楼是本地人,他也知道这个家伙。不过这家伙寡言少语,以前小时候找他玩时,他就跟块石头一样,也不理我们。时间久了,也没人去找他了。”

话说间,巴鲁已经走上了场。他没有看跟前的小石锁,而是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的一个千斤石锁的跟前。

二话不说,他用双手握住石锁手把,如炸雷般一声大喝,一下子将石锁举起,再一下直接举过头顶。就这样原地转了一圈后,在将千斤石锁丢在地上。

轰隆——

大地都震颤了一下,灰尘四起,可见这石锁的分量有多惊人。考官们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惊讶。周围的人在震惊之后,纷纷鼓掌叫好。

“其实在军队里最适合这样的人发展,相比而言,武功好的不一定就适合军队。”天宸不禁感慨道。

“此话怎讲?”许卿晟有点诧异。“武功越高对军队的贡献也就越大,这样的人应该是很受军队欢迎的。”

“武功再高也只是个人力量,而军队体现的是集体力量,它最需要的是团结协作,聚众为一,在此大势之前,个人力量已经无足轻重。

每个士兵就好比一滴水,军队是一片海,个人再勇武也不过是水滴更大点。而大海的力量体现在大浪,不是水滴。”

天宸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说,在军队中只有能够融进大浪里的士兵才是他们更需要的。会武之人如果不能适应军中的方式,反而会不如普通人。

这是我刚刚有感而发,也不一定就有道理。”

许卿晟若有所悟,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并不绝对。会武之人的起点就比普通人要高,只要努力,会比普通人更容易进步。”

天宸耸耸肩,不置可否。

平阳郡府

考核已经结束,华绍烽听着下属的汇报此次考核的结果相当满意。今年的参军人数虽然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但是筛选出的士兵质量也远超以往。

一直以来,第二关的三种考核恒定不变,每一项里拿到满分的不是没有,只是很少,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竟然三项都有人拿下了满分。这次一共有四个满分,巴鲁、许卿晟、吕梁、天宸。

说实话,巴鲁此子,天生神力,华绍烽早有耳闻。

吕梁乃吕侯幼子,天资过人,自小接受大夏绝顶高手吕侯的教导,成就斐然,天才之名流传在外。

而许卿晟,自从华绍烽猜测出其天山来历,就对他的卓尔不凡视作理所当然。

这三人拿下满分虽然让他惊讶,但却在意料之中,唯独天宸让他感到意外。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他明明不会武功,却杀了五名精锐的黑山盗;摔下悬崖,却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没想到他还有一手惊艳的箭术。

华绍烽自认可以做到十箭速射,但是要做到十箭都能精确射出同一个轨迹,射到同一个点上那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要知道在那种快速动作中,稍微一点力度的偏差,甚至是外界的不稳定的气流,都会造成最后的位置偏差。

可是天宸却做到了,这手老练精妙的箭术若是出现在一个中年人身上他还能理解,可是天宸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样的箭术在整个平阳府都很少见,其水平完全可以胜任箭术教头了。

平阳郡的府兵向来在牧州是数一数二的。然而每次州府军演大比,平阳郡却很难在九郡中独占鳌头,原因就在于箭术向来是他们的弱项,或者说总是在拖后腿。

没想到这次遇到这么一个射箭能手,绝对有希望在下一次军演大比中扬眉吐气了。

华绍烽越想越高兴,直到郡守李明廷步履匆匆地赶来……

第四十五章 龙血铁树

“遇到何事让你如此匆忙?”华绍烽起身迎向郡守。

李明廷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刚刚得到急报,潭县一山村被屠,一百五十六口无一幸免。”

“什么?”华绍烽横眉一挑,怒目道:“贼人好胆,竟敢在我平阳郡犯下如此罪孽滔天之举,必要将其拿下处以极刑!”

“你可知道此贼何人?”李明廷苦笑:“急报上说全村百姓都被活生生放干了鲜血,手段极其残忍,你听了可觉得有些耳熟?”

“是血魔教?”华绍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他们不在清河郡待了,却跑到我们平阳郡来兴风作浪。”

李明廷愁道:“血魔教可不是一般邪教,他们在清河郡兴风作浪了上百年,可谓是根深蒂固。

前不久清河郡府成功策划了一次大行动,发动全郡力量重创了血魔教,将血魔教掀了个底朝天。血魔教教主血煞被重创,教徒们也死伤大半。

我当时就担心这些邪教余孽会逃窜到咱们平阳郡来,现在看来,是祸还是躲不掉啊。”

华绍烽眯眼哼道:“怕什么,血煞现在只不过是一个重伤的半废人罢了,既然敢来咱们平阳,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李明廷听了直摇头:“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别忘了清河郡打败血魔教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郡尉被血煞杀死,郡守被教徒暗杀,清河郡兵卒死伤了一半,整个清河郡都怨声载道,损失惨重。

现在血煞虽然重伤,但是其一身邪功依旧不容小觑。更何况敌暗我明,他们要是小心躲着咱们,咱们短时间里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而血煞要是趁此机会用那种吸血邪功疗伤,一旦让其恢复功力,那么咱们平阳郡就遭大劫了!”

华绍烽叹气:“我要去潭县那里走一遭,看看案发现场,判断血煞这个老魔头现在到底伤势如何,还有几成功力,才好制定对策。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动身出发。”

血魔教的到来,给原本安定祥和的平阳郡带来了紧张和恐惧的气氛,隔三差五都会有地方发生吸血惨案。

官兵们只是抓到了一些邪教余孽,但是邪教头子血煞却是神出鬼没,追查不到他的踪迹。

不过这段时间外界发生的一切,新兵们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正接受着残酷的封闭式百日特训。

对于天宸而言,这前三十天简直就是噩梦,教头们通过各种方式来锻炼新兵的体魄,无时无刻不在打破身体的极限。

这样的训练虽然十分痛苦,但是好处也是很明显的。不少新兵在这段时间里成功洗髓伐骨,打下了修炼的基础。好在这种痛苦乏味的训练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新兵们,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学习军中的格杀术。”

新兵总教头刘黎冷酷地看着下方的五百新兵:“军中刀术是我们首要学习的,同时也是必须要学的。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曾是江湖中人会武功,嫌弃军中刀法简陋粗糙。但是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来到这里就必须得听我的命令,所有人,都必须要练这套刀法!”

不少人都心中不服,可是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因为之前一个月里所有敢站出来反对教头意思的新兵都被整治的很惨很惨,以至于现在都是敢怒但不敢言。

见没有刺头冒出来,刘教头似乎显得有点失望。

“我们牧州的制式军刀就是我手中的这把牧横刀,此乃百炼精铁打造,刀长四尺一,刃长三尺三,刃宽一寸二,重三斤七两。”

刘教头“哗”的一声抽出手中的长刀,刀面反射出幽冷的寒光。看着不少新兵露出兴奋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牧横刀,他出言打击道:

“牧横刀的打造工艺繁复,且造价极高,只有军中优秀的正式士兵才有资格拥有,至于你们,就别想了。

我给你们看,是让你们记住它的样子和尺寸,而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去库房里取一根黑铁木,然后削成牧横刀的样子。

记住了,这就是你们接下来训练用的刀具,做的丑没关系,但是必须要符合牧横刀的尺寸和样式。

傍晚酉时我会来检查,没有做到的不许吃饭,罚跑三十里!解散!”

“一天时间来削一把木刀,时间倒是充裕得很,这段时间都累得脱层皮了,正好休息一下。”花小楼很是高兴。

“得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天宸唉声叹气,“正是因为时间给的多,我才更担心呢,说明肯定有问题!”

许卿晟嘴角扬起,轻笑道:“黑铁木我倒是听说过,乃是沙漠地里龙爪铁树的枝干。其木质厚重,坚硬似铁,想把它削成一把木刀的样子可不那么容易。”

天宸一拍脑门,“听!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库房门口堆放着一根根棕黑色的枝干,每根大小都大致相似,看得出来已经过了初步处理。天宸从里面挑了一根略微细小的枝干,越小就越能越少花功夫。

当他拎起这根黑铁木时,就皱起了眉头。听许卿晟说黑铁木挺沉的,但也不至于那么沉吧,感觉就像拎起了一根精铁棍,这么重到时候能挥得动吗?

“宸哥你怎么了?”花小楼见天宸就像便秘了一样抱着黑铁木,好奇地问道。

“这木头……也太沉了吧!你们没有感觉吗?”天宸瞪大眼睛看着花小楼他们轻松提着手中的黑铁木,似乎很悠闲的样子。

“这黑铁木是比平常木头重多了,但是……不至于那么重吧?”许卿晟掂了掂黑铁木,很奇怪地看着天宸。

“宸哥你还是身体太虚,力气不足,抽空得好好补补。”花小楼耿直地安慰他。天宸听了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手上黑铁木太沉行动不方便,他非得一脚踹过去。

许卿晟看天宸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伸手去掂量他的黑铁木。这一掂发现确实比他们手中的黑铁木要重很多。他一声轻咦,拿起来细细打量,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阿宸的黑铁木确实有古怪,你们看到这里没有?”许卿晟指着木枝一端说道:“这个断面有被灼烧的痕迹。”

天宸和花小楼仔细一瞅,果然有一片烧焦的痕迹。因为黑铁木本身就是黑色,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难道这根被人当作柴火烧了?”花小楼脑洞乱开。

“不可能的,普通凡火是很难点着黑铁木的,也不会留下烧痕。”许卿晟摇了摇头,接着道:“如果没看错,这应该是被雷劈过留下的灼痕。”

天宸仔细瞅了一会,摸着下巴喃喃道:“这气息不像是普通的天雷……咦?是劫雷啊……”

许卿晟耳朵很尖,天宸的低语没躲过他的耳朵,他诧异地抬头望着他:“你是说这是一个渡劫失败的树精?”

天宸摆手道:“这是你说的,我可不知道。”

许卿晟没有理会天宸的装傻充愣,开口说道:“如果这是化形渡劫失败的树精残躯,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根黑铁木会那么重了。”

花小楼一脸懵懂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是说这个黑铁木是好东西吗?”

“不对,”许卿晟突然摇了摇头,他指着木缝中一丝丝黑红色的纹路说:“这不是黑铁木,你们看这个暗红色的东西……这应该算是龙血铁树。”

“这……有什么区别吗?”天宸问道。

“龙爪铁树长在沙漠,没有叶子,每根枝干上面会分出五根小枝杈,状若龙爪,这也是其名之来历。

而龙血铁树则是在万千龙爪铁树里才会出一棵的特例,它的枝干中流淌着血红色的汁液。

这种血色汁液是一种挺珍贵的灵药,对疗伤有着极佳的效果。如果这块铁木真是龙血铁树精的残躯,那么能在雷劫之下存留下来的一定是个灵材。”

花小楼张大嘴巴,羡慕地说道:“宸哥你运气真好,随手一捞就是个宝贝。”

许卿晟迟疑道:“暂时还不能确定,我得花时间才能判断出来到底是不是……”

“我有办法来判断!”

天宸拿着铁木就四处找人,花小楼二人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一起走。

天宸没找多久,就看到了一个人,他眼睛一亮跑过去喊道:“陶琢,你帮我看个东西。”说着便气喘吁吁地把铁木丢在她的面前。

“你……你让我看这个干嘛?”

陶琢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三个。许卿晟和花小楼也不明白为什么天宸要让陶琢来看什么。

“唉,过会解释,你先盯着这根铁木,试试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天宸催促道。

“噢。”陶琢点点头,按着他的意思仔细地看着地上的那根铁木,良久之后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她收回目光对天宸说,却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脸庞一下子就红了。

天宸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便耐心引导她:“你先闭上眼,深呼吸,然后慢慢吐出……对,就这样重复几次,凝神静气,抛除杂念,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上……现在睁开眼再仔细看看这根铁木。”

陶琢依言睁开双眼,眸中隐隐浮现阴阳二气在交错翻腾……

第四十六章 树精残灵

“我……我看到了……”陶琢惊讶地叫道。

“你看到什么了?”天宸问道。

“我看到这根黑铁木里散发着微弱绿光,这是什么?该不会……成精了?”陶琢不确定道。

“听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是成精了,不过已经要完蛋了,不久就会消逝于天地间。”天宸惋惜道。

“哪有什么绿光啊?我怎么看不到?许大哥你看到了吗?”花小楼拼命瞪大自己的小眼睛,然而什么也没看到。

许卿晟没去在意铁木,而是凝神看着陶琢的眼睛,却一无所获,他疑惑地望向天宸。

天宸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提示道:“你注意他的眼睛,但不要刻意盯着,因为看是看不出来的。”

陶琢恼羞成怒,连续被两个男人仔细盯着看,有注意她的感受吗!她咬牙切齿道:“你们看够了没有?”

天宸翻翻白眼也不理他,一个大男人,看你几眼还能少了你几两肉吗?许卿晟则是惊讶叫道:“这是……阴阳眼!”

天宸点点头,嗯了一声。

“什么阴阳眼?我吗?”陶琢忘了刚才的羞恼,疑惑地问道。

“没错,没想到你竟然拥有阴阳眼!这可是能够明辨真假,看破阴阳的天赋神通。只能先天拥有而不能后天获得,世上有此神通者屈指可数,在千万人中都很难有一个。”许卿晟感慨道。

“这个阴阳眼真有这么厉害吗?能让我强大起来吗?”陶琢突然激动道。

“阴阳眼是最强大的眼神通之一,以往拥有阴阳眼者大多都不是泛泛之辈,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不过对于此刻的你而言,身具阴阳眼是福也是祸,在你还没有自保之力前,切记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身具阴阳眼,不然难保会有心思不正之人打你阴阳眼的主意。”

陶琢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苍白一片。

花小楼傻傻地问了一句:“眼睛长在身上,又不是物品,怎么打它主意啊?”

天宸嗤笑一声:“这还不简单,挖下来,制成法器不就是了!”花小楼打个冷颤,惊恐地看向许卿晟。

许卿晟点点头,叹气道:“阴阳眼的能力太大了,六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颗阴阳眼制成的法器。

结果不光是人族,连妖魔鬼怪都纷纷出手明争暗夺,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好久才平息下来。由此可见其珍贵之处!所以你要切记,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轻易展露你的阴阳眼,我们也会为你保密的。”

陶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一下子变得非常低落,独自一个人默默走开了。

天宸寻了一处安静之地,抱着龙血铁木躺下,闭上双眼。

“宸哥怎么跑去睡觉了?他不抓紧时间做木刀,到时候怎么来得及啊!”花小楼想过去叫醒天宸,被许卿晟拦住了。

“他不是在睡觉……放心吧,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不要打扰他,我们还是做自己的木刀吧。”

天宸入梦,意识连接到龙血铁木的微弱灵识。天宸可以感受到树精残灵的虚弱,其灵魄已经四分五裂,消散的七七八八了,本身意识早已经不复存在。要不了多久这个仅存的残灵也会消逝的。

天宸带着善意慢慢接触那个残灵,他调动魂力轻轻地护住了那个随时都会消散的残灵身上。

天宸此时的神魂虽然远比常人强大,但是比之练气士,却也孱弱。就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意识沉重起来,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强打起精神。

残灵没有了意识,但是还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它感受到了天宸给它带来了安全,便本能的亲近于他。

“你已经濒临消散,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苟存于世。如果你做我的器灵,我可以保住你残灵不灭,慢慢恢复壮大。如果你的本能还在,就不要去抵抗我……”

天宸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也不管它还能不能听得懂,便施术将它炼成器灵,他使用的是最原始最简练的炼器之道,因为他怕会一下子抽干自己的孱弱的魂力,直接变成傻子。

残灵没有反抗,这让他顺利得多,不过最后结束的时候,他还是意识一顿,眼前一黑,差点就此寂灭了过去。

他勉强回归本体,顿时感到自己头痛欲裂,这是神魂消耗过渡,几近枯竭的症状。

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这让他极度不适,非常缺乏安全感。

恰巧这次得到一个即将消散的残灵,虽然弱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若是将其炼成器灵,却能让大大提升他现在的实力。这就是天宸冒着变成白痴的风险,也要炼制法器的原因。

天宸抓着那根龙血铁木,心神渐渐生出一丝联系,就像它已化为自己身体的一小部分一般。虽然这层联系很是微弱,但是好歹还是成功了,不然他就亏大发了。

许卿晟和花小楼走了过来,见天宸脸色苍白,便问他怎么了。

天宸没回答,他看着他俩手上的木刀诧异道:“你们这就做好了?这么硬的木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许卿晟拿出一把剑说:“我的剑比较锋利,我们用它削的,比小刀要好用多了。”

“好剑啊!”天宸眼睛一亮。许卿晟听了,表情一僵,苦笑道:“是啊,我知道,只是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天宸把铁木丢给他,笑嘻嘻道:“也把我的木刀削了吧。”

许卿晟接过铁木,一手拔剑出鞘,一道寒光闪现,周围升起阵阵寒意,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他一剑削下,仿佛并没有多大阻力,一片片木屑拋飞,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把木刀就成型了。

天宸凑上前赞叹:“你这把剑成色不错,灵性十足,应该有名字吧?”

“它名吹雪,是我为自己铸造的,已经伴我五个春秋了。”

许卿晟笑道:“你这把木刀现在也非凡品,注灵手法相当之精妙,把一木刀都快炼成法器了。”

木刀在许卿晟最后一剑后便发生了一些变化。刀身通体黝黑光亮,夹杂着一丝暗红色的纹路。

天宸接过自己的木刀,木刀入手一沉,他估计这把木刀重量怕是比真正的牧横刀还要重得多。

“此刀有灵,你应该赋予其名,这样才算一个完整的法刀。”许卿晟建议道。

天宸想了想,嘀咕道:“看它黑不溜秋的样子,就叫黑麟吧!听着也很霸气。”

他划破手指,血滴在刀身上,立刻融入其中。木刀似乎随之发生奇妙的变化,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但是可以依稀感觉得到。

“以前听我爹说,兵器可生灵,有灵之器难得,绝对是无价魁宝。”花小楼在一旁眼红道:“你们两人都有,就我没有,啥时候我也能有一把这样的兵器啊?”

天宸哈哈一笑道:“我这黑麟刀灵只是取巧产生的伪灵,不如卿晟长久养剑而诞生的吹雪剑灵,我这伪法器可没你说的那么珍贵。”

花小楼扑到天宸的身上嚷道:“我不挑剔,宸哥你也帮我做一把这样的兵器吧。”天宸一脸嫌弃地推开小胖子,“那你得先找到一个妖灵才行啊。”

“这妖灵我上哪去找啊?”花小楼有点失望,他从小到大只在书中听过,之前从没见过。而且就算你找到妖灵,你也得打得过它呀。别没抓到它,反而被它给吃了。

见天宸不太靠谱,他又去找许卿晟。

“许大哥啊,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养灵吧。你是道门弟子,肯定懂得很多。”花小楼思路跳跃,突然又问道:“对了,许大哥你是哪个门派的啊?上次你还没说呢!”

天宸一听也竖起了耳朵,许卿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也对此好奇得紧。许卿晟看两人眼巴巴地望着他,无奈地摇头苦笑。

他盘膝做在地上,眺望着天空中飞翔的鸟儿,良久之后才开口:“我曾经是天山道宗弟子,因违背宗规而被逐出宗门。”

花小楼惊叫道:“天山道宗?那个存在了数千年的隐世大宗?”

由不得他惊讶,江湖上道门林立,而公认实力最强的道门有三个,天山道宗、龙虎山天师教和上清观。

其中以天山道宗的传承最为久远,天山道宗弟子很少入世,但每一次入世必是为了斩妖除魔。在世人眼中,天山道宗是最为神秘的无上道门。

“是的。”许卿晟点头。

“可是许大哥,你做了什么违背了宗规?”花小楼问道。

许卿晟神情复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天宸见他情绪低落,便开口笑道:

“老许,我见你这性子,不像是会违反规矩的人啊!换做是我还差不多。”

许卿晟被天宸的话逗乐了。“说的也是,你那跳脱的性子,怕是很难有规矩能束缚得住你。”他看着天宸问道:“小宸,说说你的过去吧,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来历。”

天宸两手一摊,无奈地道:“咱们都是朋友,按理说我不应该骗你们。可是我的来历实在是不方便说,至少现在不能说,不然我会遇到很多麻烦的。”

许卿晟摆手道:“没关系,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只要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是我的朋友就行了,其它的并不重要。”

天宸听了很是感动,热泪盈眶的问道:“你真是太好了,那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你个忙?”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天宸问道:“你可不可以教我道门的修炼之法?”花小楼也是一脸期待,他也很想学道门妙法。

许卿晟面露难色道:“宗门有规定,门中秘法不得私授外人,除非得到长老们的同意,不然我不能教你。”他很疑惑地道:“我一直以为你也是道门中人,也会道门法术的。”

“怎么说呢?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懂一点法术,但是关键是我不会修炼啊。”天宸有点失望。

许卿晟想了好久都没明白天宸说的这是什么一个情况。“虽然不能私传宗门秘法,但是宗门收藏的一些其他法术功法还是可以教你们的。”

天宸听了大喜,对他来说什么功法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能早点修炼,恢复一部分修为,那么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第四十七章 宸魔王

时值七月,烈阳当空,大地都被烤得滚烫,腾起股股热浪。操练场上,嘿哈之声不绝于耳,新兵们挥汗如雨,如往常一般进行着十日一次的实战训练。

实战训练非常辛苦,完成一轮往往需要打上一天的时间。操练场上一共有二十个擂台,每一场比斗必须在一炷香时间里结束,否则即为无效。

打赢的人留在那个擂台上继续下一场,输的人就下场再换一个擂台。新兵们要在日落之前打完一百场,没做到的人就会有惩罚任务。

这种训练非常适合士兵,锻炼了他们的持久作战的耐力和对敌作战的效率,促使他们的招式简单而有效。

这种训练并不是针对所有新兵的,毕竟有些人本来武功很高,这种训练对他们没有多大意义。

而且普通新兵与他们实力悬殊,打起来就是一面倒,反而会破坏训练的效果,于是教头们特批他们不用参加这项训练。

所以每当实战训练时,总有四五十人在一边无所事事,神清气爽地看着场上的人们挥泪又撒汗。像许卿晟,花小楼,吕梁,巴鲁他们当然身处其列。

巴鲁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奈何力大无比,简直就是一头人形巨熊,别人难近其身,所以教头们不得不把他也挑出去。

天宸本来也是被教头挑出去的,毕竟他之前仅凭一己之力干掉了五名黑山盗高手的事情已经传扬开来,教头们都认为他是一个高手。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教头们后来发现,他其实就是一水货,于是又一脚把他踢了回去。

三个月过去了,此时的天宸,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许卿晟教了天宸一部【星斗注解】,据说这是数百年前一位天山前辈的好友,因为痴迷星象,花了一辈子的功夫去研究天上的星斗。后来他将他的毕身心血记录整理成了这本【星斗注解】。

这本书里不光有他对星象的解读,还有他从星斗中悟出的一部功法。

不过这部功法枯涩难懂,而且需要对星象有着极其高深的理解。这让天山弟子们望而却步,毕竟学星象的人极少,精通的人就更少了。

而且这部功法并不完整,因为那位前辈只推衍了一半就仙逝了。所以这本【星斗注解】的价值并不高,只是天山道宗的普通读物。

许卿晟曾经对这本注解挺感兴趣,专门研读过,不过后来因为实在看不懂就放弃了。

不过他却对书中内容记得很清楚,他知道天宸懂星象,而且这本【星斗注解】也不是宗门秘籍,传给他正合适。

这本【星斗注解】对天宸来说不是问题,他甚至还指出了其中几处不合理的地方,把许卿晟都给惊到了。

天宸需要的是【星斗注解】里的那篇功法,因为没有名字,他便自己命名【星斗诀】。

【星斗诀】分为仙、武两道法诀,天宸基于原本的道路,想学仙道法诀的,可是许卿晟建议他还是先学武道法诀,毕竟他现在走的是武道的路子。天宸觉得有理,便暂时抛开了仙道法诀。

于是天宸开启了白天训练,晚上修炼【星斗诀】,夜里修炼【冰山决】的废寝忘食的奋斗模式。

刻苦的成果也是显著的,现在他已经达到气血境中的炼血,真正踏入了凡人修行的第一步。

天宸一抹脸上的汗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壮实的对手。他这次的战绩斐然,现在不过正午,而他已战至七十四场全胜,另有五场因平局而无效。

他并没有觉得疲惫,反而感到亢奋,他喜欢战斗的感觉。

那壮实的少年此时心里也有点发怵,如今谁人不知“宸魔王”的大名?那可都是一场场打出来的。

天宸在刚开始的时候,实力还弱,实战的时候经常被人打趴下。可是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即使被打倒了也不会认输,而是嗷嗷怪叫地爬起来接着打,然后又被打倒,再爬起来,再被打倒,再爬起来……

也许会有人认为天宸是个永不言败,坚强有毅力的人。

可事实当然不会是这样,因为每当天宸被打倒,然后爬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从来都不是一副坚毅的表情,而是……一脸激动兴奋的表情。有时他甚至会兴奋到浑身颤抖。

观战者无不毛骨悚然,这简直就是一个心理变态啊!

正是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在训练前期,天宸曾经创下了一天百战,却零胜零负的记录!因为常常超时,没分胜负。

从此“疯魔”的名号便流传开来,也有人为了方便直接便称呼他“宸魔王”。后来天宸进步飞速,就轮到他来凌虐众人了。能与他抗衡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大部分都在场边看热闹呢。

壮硕少年一咬牙豁出去了,自己也很强,可不能被人家一个名头就吓到了吧。

于是他抢先进攻,大踏步前冲,挥动手中木刀就是一记立劈。因为黑铁木坚硬如铁,教头们为了防止损伤惨重,于是都在刀身上裹了厚厚一层麻布。

天宸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对方的木刀劈下的时候,他才挥动黑麟,准确地击在对方木刀上的一点,同时刀势毫不停滞地继续右拨。于是对方蓄力的一击就被他轻松的破解,卸开到一边。

【星斗注解】里没有刻意固定的招式,放眼望去全是记录各种星辰运行的复杂而玄妙的轨迹线,以及总结出的规律。天宸发现,若是把星辰视作兵器,化星辰轨迹为招式,施展出来就是玄奥复杂,让人视之不清,捉摸不透的怪异刀法。

壮硕少年一击失手便失了先机,立马被天宸压着在打。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少年的痛呼声和宸魔王魔性地怪叫声此起彼伏……

场上裁判受不了了,冲上来分开两人,判定天宸胜利。他泪眼朦胧地望着天宸怒吼:“你能别嚎了不?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身上留几个鸡皮疙瘩吧!”

天宸尴尬地挠挠头,讪笑道:“那个……我尽量吧!”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天宸很快就打满了一百场。当他离开场地的时候,场上的众人都轻嘘一口气。

“宸魔王终于走了,大家可以愉快地玩耍啦!”

没有人说出这句话,但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场上斗志激昂。

天宸走到场外,耳边就传来一句嘲讽的话语。

“一只大蝼蚁打赢了一群小蝼蚁,真是可喜可贺啊!”

天宸叹气,停下了脚步。这么贱的声音只有吕梁和许良能发得出来了,许良还在场上,那么就肯定是吕梁这个讨人嫌的家伙了。

天宸朝着人多的地方,扯着嗓子叫道:“当初是谁跪在我面前向我保证,以后见到我主动避让的?我这记性不好啊,且让我好好想想这是哪个可怜虫呢?”

天宸的声音相当的洪亮,以至于在场外观战的数十位高手都向他周边投来了目光。

吕梁又急又气,脸色涨的通红。

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在众人面前揭他的丑,向他下跪这是他一生中最羞辱的事情,没有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有要事在身,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他泄愤!

不,杀了他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他受尽磨难,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你放屁!你胡扯什么?”吕梁看到众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讥笑,又慌又怒。

“是你在放屁!”天宸冷下脸怒喝:“三个月前你做下的保证,说过的话都是在放屁吗?你不是说自己是吕侯之子吗,难道这就是你们吕府的家风?说话放屁?”

“够了!”吕梁涨红的头上紫筋暴起,他不想再提及那么屈辱之事,出言打断道:“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和我打一场,咱们凭拳头说话!”

他不光对天宸的牙尖嘴利产生了心理阴影,而且对他的天资也充满惶恐不安。

他亲眼看着天宸在三个月里,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飞速成长到打的五百新兵没脾气的混世魔王。

他急切着想要早点打败他一雪前耻,何尝不是他的内心之中已经承认自己不如天宸,担心日后再也不是他的对手,趁着现在天宸还不是他的对手,逼他和自己一战。

“好啊,我可以和你打。”天宸答应的太爽快,以至于吕梁都有些发愣。

“只要你当众和他打一场,我二话不说,舍命陪小人。”天宸指了指吕梁的身后。

吕梁回头一看,就见到许卿晟向这边走来,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许卿晟的武功是新兵里最高的,有些教头都不如他,就算让他一只手他也不一定能打过他啊。

而且他可是专门让马忠调查了许卿晟的来历,竟然是出自天山道宗,那可是最强的三大道门之一啊!就算是他父亲吕侯也不敢得罪天山道宗的高手啊。

“你真是无胆鼠辈,你不敢和我打,就叫别人和我打,你还要不要脸?”吕梁阴沉着脸道。

“你还知道什么叫不要脸啊?”天宸斜睨他道:“欺软怕硬的东西,你怎么不去街上找小孩子比斗呢?你看有哪个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场外的这些人可有跑去挑战场内的人?

再说了,你怎么不向我提出比射箭呢?你们吕府也真是家门不幸了!”

吕梁脸皮都气得发紫了,两手紧攥,指甲深深插进肉中,鲜血从手缝中一滴滴渗出。最后他走了,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他怕自己再不走真的会被气得爆血而亡。

第四十八章 考核任务

平阳府里的气氛很是凝重,郡尉华绍烽愁眉不展地坐在椅上,下首几大营将正在向他汇报搜捕流窜的血魔教人的最新进展,不过看得出情况并不容乐观。

华绍烽忍不住怒拍桌案,大声斥道:“除了黒甲营要护卫郡城,其它四营我都派出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追查不到血煞的藏身之所吗?他可是一直作案不停,你们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飞豹营王破将军解释道:“大人,实在是血煞太狡猾了,他让那些邪教弟子也四处作案,不断干扰我们注意力和分散我们的兵力,我们虽然兵多,但也是疲于应付。

那些教徒倒是抓了不少,但是却根本审问不出有用的线索。我怕除了血煞自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华绍烽疲惫不堪地揉着眉心,叹气道:“现在整个平阳已经风声鹤唳了,血煞几乎是每十天就会作案一起,每次至少数十人惨遭毒手。

他可是一个半步元神的魔头啊!如果再不找到他,那么等他逐步恢复了功力,我们谁还会是他对手?

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先全力追查血煞的踪迹,只要血煞一除,那么血魔教就是一盘散沙,灭之不难。”

虎头营营将贲路问道:“大人,据末将从活捉的邪教弟子口中得知,从清河郡逃出来的教徒大约有一两千,除去这段时间被我们解决掉的,估计还有一千左右。

虽然他们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小卒,但是对付普通百姓那是绰绰有余。如果我们全部都去对付血煞,那些邪教弟子怎么办?”

华绍烽听了皱眉沉思,黒甲营营将丁宣提议道:“大人,不如末将从黒甲营里分出几百士兵出来对付那些邪教弟子。”

“不可,郡城现在只有两千黒甲兵留守,再调出士兵,兵力就不足以保护全城了。”

华绍烽想了一想道:“正好新兵训练已经要结束了,这次就派他们来对付那些血魔教徒,就当作是最后的考核。

苍河,给你个任务,你把那些邪教弟子主要出现的地方标出来给新兵,通知他们考核明天就开始。”

苍河是铁鹞营营将,主要负责侦查和信息的传递。

他略显犹豫道:“大人,新兵毕竟经验不足,如果现在就让他们与那些血魔教徒正面对抗,怕是会损失惨重。不如末将从营中调出几名老兵带着他们,也好有个保障。”

华绍烽点头应允:“就这么办吧!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血魔教敢逃到咱们平阳来,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第二天一早,新兵们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号角吹响后以最快的速度在训练营地集合,却惊讶的发现教头刘黎身后站着五十精兵早已在此等候。

正在他们疑惑这是要闹哪出的时候,刘教头发话了:

“你们已经受到了长达三个月的训练,有的人进步飞快,有的人就是拖油瓶子。新兵训练也差不多就要结束了,是骡子是马总要拿出来遛一遛才知道。

所以今天会给你们一个考核任务,通过这次任务看你们的表现。达到要求的会成为我们正式的战士,不合要求的……就继续留在这里。”

刘黎冷冷地扫视了一遍眼前的新兵们,可以看到他们有人因为紧张而收缩的瞳孔,不过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镇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个月的棍棒教训已经让他们能够做到服从命令,不去质疑上司的命令了。

“好了,现在说说你们的任务。”

刘黎继续道:“平阳郡里现在流窜着一群邪教信徒,他们是被清河郡官兵击溃的血魔教余孽。如今他们在平阳郡内为非作恶,犯下一桩桩滔天血案。

你们这次的考核任务就是揪出他们,取其首级。十日之内,击杀一个邪徒者即通过考核,你们的表现,直接关系到你们正式进入军队后的分配。”

刘黎侧开身子,指着身后的五十精兵对他们道:“鉴于你们是第一次行动,这些邪徒也很不易对付,铁鹞营的五十位精锐士兵会协助你们一起行动,他们都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如果你们不想死,我建议还是乖乖地听听他们的建议。我给你们分成了十队,每队有一名铁鹞营精兵跟随。时间紧迫,所有人即刻出发!”

五十支队伍分别奔赴平阳郡的不同区域,为了赶时间,每人都只备了马和兵器,轻装上阵。

跟着天宸这个队的铁鹞精兵还是他的一个熟人——柱子。队伍里面除了他,其他都是新手,天宸骑在马上都能感受得到周围一股既紧张又害怕的气氛。

天宸记性极好,几个队友的名字他都能叫得上来。陶琢、田龙、田虎、李大壮、朱福、魏峰、曹大宇、张文范、王麻子。

两兄弟他认识,李大壮和魏峰也是和他睡在同一个营帐里熟人。剩下的朱福、曹大宇、张文范和王麻子四人虽然都知道彼此,但是之前并不熟悉。

柱子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专心致志地在前面领路,于是队伍里也没人出声。就这样一直跑了三个时辰,来到一处驿站,柱子要求众人下马休息一会再赶路。

天宸问他:“你还没跟我们说过这个血魔教是怎么一回事呢?”

因为血魔教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在新兵训练,对外界的事情毫不知情。所以众人都竖起耳朵,等着柱子的解释。

柱子摇摇头叹道:“这次咱们平阳府可是遇到了一个*烦。这个血魔教的根基原本是在清河郡的,后来被清河府抄了老底,把他们击溃赶出了清河郡。

血魔教的教主血煞身受重伤,与他的残余手下逃到了咱们平阳郡潜伏了起来。

血煞需要用邪术吸取大量人血来恢复伤势,所以他一直在偷偷作案,如今已经害死了几百人了。如果不尽快抓到他,等他恢复了功力怕是更难对付他了。

不过我们不用管这个,我们只要负责处理那些为血煞到处作恶,分散我们兵力的邪教弟子就行了。”

天宸皱眉问道:“那这些邪教弟子有多少人,实力怎样?”

“逃进平阳的有一千左右,他们向来是团体作案,一伙少则三五人,多则二三十人。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小喽啰,以你们的实力足以对付他们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小头目实力很强,以我们这段时间的遭遇,甚至还有一品武者,不过大部分还是二品的。”

江湖上把气血三境对应武者三阶,三品炼血、二品合气、一品通脉。

天宸心里盘算了一下,柱子是三品,田龙、田虎、陶琢和他也都是三品,剩下六个已经洗髓伐骨但却还没入品。

如果遇到一品的高手,似乎有点悬,如果对方人数也占优,那么还是先跑路要紧吧。

柱子又说道:“你们可别想得简单了,这些邪徒可不是傻愣愣站在那等你们的,他们把自己藏得可严实了,有的甚至伪装成平民百姓的样子,找到机会就作案。如果不小心,你们背地里都可能会挨刀。”

柱子的话让众人听得后背凉飕飕的,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生怕从哪一个疙瘩里突然就蹦出个敌人来,一下子感觉更加紧张了。

天宸突然沉吟道:“那这个血魔教的教主血煞又是什么实力呢?听你的意思他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柱子撇了撇嘴说:“那血煞可是冲破了清河郡众多军中高手围剿的猛人,虽然受伤不轻,但是他在那一场大战中干掉了五位将军和郡尉,然后带着重伤杀进清河府,又干掉了郡守,大摇大摆地杀了出来。你说他厉不厉害?

据说他已经一只脚迈进了传说中的元神境啊,如果他通过恢复了伤势和功力,咱们郡里没人是他对手,就是咱们郡尉华大人都不行。”

天宸眼睛一亮,叫道:“如果他伤的很重,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就把他解决了?”

“你想多了吧!再虚弱的老虎也是老虎,血煞即使深受重伤也不是我们对付的了的。

如果说气血三小境之间的差距如鸿沟,那么气血境与元气境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天堑。他只要还有一丝出手之力,就能置你于死地。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可是你也知道血煞可能藏在任何地方,如果被我们遇到了呢?”天宸耸耸肩道。

“嘶——”

众人齐吸冷气,这种情景太过可怕,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这回柱子也不淡定了,他仿佛自我安慰地说:“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也太小了,我们不会遇上的。血煞自有那些真正的高手去对付,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

众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啊,都相视一笑,轻舒了一口气。然而固执的天宸似乎不想放过他们,只听他又说道:

“可是我这段时间似乎一直很倒霉的,血光之灾似乎总是发生……”

柱子寒毛都惊得炸起,抓狂道:“你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啊——啊——啊——”

第四十九章 客栈惊魂

两个时辰的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目的地——塘县。

听柱子说根据他们的探子得来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有邪教弟子的身影在此地附近多次出没。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的踪迹,然后把他们一一除掉。

田虎问道:“柱子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干?”

柱子沉吟片刻,然后道:“天已经要黑了,先进县城里找一个地方留宿吧,晚上再一起商量吧。”

田龙疑惑地问:“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不是等于告诉血魔教人,我们来了吗?”

“塘县又不大,他们也有眼线,我们是瞒不住他们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进去呢。”柱子解释。

没走多久,他们就遇到一家不小的客栈,不过客栈已经打烊关门了。魏峰自告奋勇前去拍门叫人,喊了许久里面才有人应声。

“我们客栈已经打烊了,门外的客官去别家客栈吧。”门里边传来一个老人家的声音。

魏峰也是个燥脾气,马上就不乐意了。“不是我说你啊老板,哪家客栈现在就打烊的?我可告诉你啊,我们是官兵,你不让我们进是什么意思啊?”

门那边的人沉默了半响,还是打开了门,让众人进了客栈。开门的是个老人,身旁还站着一个一脸木然的年轻人。

老人满是歉意地开口道:“几位军爷好,老朽是小店掌柜。”

魏峰叫道:“为什么你们之前不开门?那么早就打烊了吗?”

老掌柜叫屈道:“几位官爷有所不知啊,这段时间咱们塘县有一伙血魔教的恶人啊,到处杀人取血,我们害怕呀,天黑了实在不敢再开门做生意了,还请几位军爷大人大量,不要介意啊。”

老掌柜扭头对着旁边的年轻伙计斥道:“还不赶紧给几位军爷开几间客房,然后去给军爷们炒几盘菜下酒,麻溜着点!”

柱子连忙摆手道:“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喝酒,客房开一间通铺就行了。”

老掌柜笑道:“军爷不用客气,这些都算老朽请的,也算是对之前的冒犯赔罪吧。”

柱子一听不要钱,很是心动,不好意思的说:“既然这样,那就……”

“就要一间房!”天宸突然开口打断柱子的话:“我们住在一间也方便些,另外吃食我们自己有准备,就不劳烦掌柜的了。”

众人都是一愣,不明白天宸为什么有便宜不占,柱子虽然不明白,但是他相信天宸,也没有多说。

其他人里也有很不满的,明明有好条件却不要,非要弄得那么艰苦干什么?不过宸魔王的话还是没人敢反驳,不然被打了怎么办?

老掌柜也没想到他们会拒绝,错愕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也不强求,让伙计领他们去楼上的客房。

众人来到客房,就听到朱福小声嘀咕:“十一个人挤一间客房,这得多挤啊!”朱福是一家粮店老板的二儿子,从小家境还不错,生活条件也很好,所以条件艰苦然他很是抗拒。

其实陶琢比他还要抗拒,本来在军营里和一群汉子住在一起已经够难受的了,不过好在那里空间大,每个人都能隔开一段距离。然而这里可没那么大,看着铺好的地铺都紧紧挨在一起,到时候她一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寒,都是那可恶的天宸,非要多嘴拒绝掌柜的好意,现在弄得她可尴尬了,气得她牙痒痒。

天宸有轻微洁癖,受不了男人身上的汗臭味,所以他把地铺放在最边上,这样好歹有一边是新鲜空气。

陶琢二话不说,跑过去硬是把天宸挤到里面的地铺上,把他的位子给据为己有。

天宸怒目而视:“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地铺。”

陶琢现在和他待得久了,也不怕他了,拍着胸口道:“我睡边上保护你们,不用谢我啦。”说完也不管天宸什么反应,蒙头就睡。

天宸气得差点憋出内伤,你保护我?这叫什么话?你打的过我嘛!

天宸无奈,不过他也不太抗拒,因为陶琢身上从来没有臭味,反而透出一股清香。为此他还经常嘲笑陶琢跟个女孩子一样,不过陶琢听了也不生气。

柱子来到他边上小声问他:“你拒绝掌柜是不是他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上来。”天宸摇摇头道:“我只是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安全起见还是都呆在一起,晚上睡觉都机灵点,不要睡死。”

众人之中,就数王麻子的胆子最小,他紧张地道:“宸哥,你别吓我们啊,你说得我都不敢睡觉了。”

天宸安抚道:“我也只是感觉,也许是我疑神疑鬼了,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只要警惕一点就好了。”

“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搜寻血魔教人的踪迹,现在都早点休息吧。”

天宸躺了下来,心里总有一丝隐隐不安,睁着眼睛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最后实在抵抗不住困意,才睡了过去……

是夜,明月当头,皎白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隐约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屋子俯视着睡在地上的众人。黑影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天宸的身上,向他走了过去。

天宸是一直抓着黑麟睡的,黑麟通灵,刀身纹路自发波动,一下子惊醒了他。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俯下身子,正在凝视着他的黑影。

天宸一个激灵,挺身而起,一刀刺出。然而黑影突然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天宸冷汗直冒,握紧刀柄,小心探查着那个黑影的踪迹。

突然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探出,拍在他的肩膀上。

天宸大惊,反手一刀向后劈去,却被对方牢牢扣住刀身,进退不得。这时四面八方纷纷伸出手掌紧紧地禁锢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他急的奋力挣扎……

“啊——”天宸惊醒,一下子蹿起,向四周挥舞着手中的黑麟,然而周围却并没有黑影。意识渐渐清醒,他这才意识到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然而身上已被冷汗浸透。

众人被天宸的动静弄醒了,柱子有点迷糊地问:“怎么回事?”

天宸轻呼口气,低声道:“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你们继续睡吧。”

见没有什么事,大家又都安心睡觉了。天宸没去睡,他盘膝在地铺上打坐,平缓自己的心绪,很快就入定了。良久之后,天宸睁开双眼,眸子里一片寒意。

他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发现了其他的意念波动痕迹,这就说明了刚刚有人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潜入自己的梦境。

看来对方是个术道高手,这个人究竟是谁?潜进我的梦中是想知道什么吗?

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两个人闭眼盘膝,相对而坐。突然,其中一人身子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了阿鬼?”对面的人开口问道。

“教主,我已经从那群官兵的梦中得知了一切。这次平阳府也是狗急跳墙了,把刚刚才训练出来的新兵都派出来围剿我们了。不过官兵已经找到这里,说明我们的动作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怀疑,看来我们必须得再换一个地方了。”

血煞冷笑道:“暂时还不需要离开,为什么官兵们找不到我们的藏身之处,就是因为我们藏得出其不意。如果让他们在这里杀了我的教徒们,他们就不会想到我还会藏在这里。”

阿鬼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这就给附近的人手传令。”

血煞赞许道:“阿鬼,你这回干得不错。你们龙虎山的【梦里寻他术】还真是妙不可言,可以从别人梦中获知隐秘,多亏了你会此术,让我们能够一直避开官兵的追捕,待老祖伤好了以后,必然传你【沥血神功】,助你得报大仇。”

阿鬼立马磕头拜谢:“多谢教主的厚爱,弟子的命是你救下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心全意跟随教主,以报救命之恩。”

血煞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教徒里最有出息,天资最好的一个,由你来继承我的衣钵最合适不过了。

好了,你下去安排一下,想办法让那群官兵早点离开,现在是我恢复伤势的紧要关头,千万不能受到丝毫地打扰。”

阿鬼犹豫了一下说:“教主,阿鬼之前施法的时候遇到一件怪事。有一个小兵竟然可以抵抗我的法术,我一进他的梦里就遭到了他的反抗,什么都没得到就被他赶了出来。最奇怪的是,他的手段居然有【梦里寻他术】的影子。”

血煞眉头一皱:“难道这个人是来自龙虎山天师教的?”

“我觉得不一定是天师教弟子,天师教是大夏国教,龙虎山的弟子身份尊崇,一个个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绝对不可能去做小兵这么掉价的事。

而且【梦里寻他术】并非是龙虎山的重要秘术,以前常有长老将这类功法秘术当作赠礼传给外人。所以会此术的不一定就是龙虎山的弟子。”

血煞冷笑道:“不用管他是谁,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人打扰到我。接下来我要闭关了,外面的事都由你来处理,只要这次我能恢复伤势,老祖说不定可以一步踏入元神境,从此天地任逍遥!

曾经所有失去的东西,老祖都将统统加倍夺回来……”

第五十章 初战显威

一县之地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想要找到刻意潜藏起来血魔教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县衙合作,他们毕竟对自己的地盘相当熟悉,得到他们的帮助绝对可以事半功倍,比自己瞎找效率要高的多。

柱子就是这样做的,一大早他们便去了塘县衙门。然而没想到一开始就不顺,衙门里的人对待他们似乎并不十分友善,等了好久就只来了一个捕快来接待他们。

魏峰和曹大宇脾气比较暴躁,当场就火了,和捕快吵了起来。众人本来在拉架的,结果那个捕快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十分难听,这下谁都不乐意了,也没人拉架了,十个人怼他一个。

那个捕快寡不敌众,败下阵来,最后他干脆撂挑子走了,走前还讥讽道:“你们府兵不是很厉害的吗?那还找我们帮忙干什么?有本事自己干,别求人啊!”

魏峰气得上去就要揍他,被柱子拉住了。魏峰气呼呼地叫道:“干嘛拉着我,我非打烂他的嘴不可。”

其他人也都愤愤不平,县衙的衙役都敢给府兵甩脸子了,这也太嚣张了吧。

天宸一路走来一句话没说,一直冷眼旁观。他发现整个衙门的人对他们都很冷淡,这肯定是积怨已久了,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问柱子这里面可有什么内情,柱子苦笑着说:

“这些都是积年旧怨了,我们府兵实力向来比他们衙役强,装配和待遇比他们好,他们一直都很眼红我们。我们经常会有很多任务需要和他们一起合作,但是他们认为我们总是和他们抢他们的功劳。

事实上是他们的总体战斗力不如我们,每次行动都抢不到什么功劳,所以他们对我们有怨气。

我们府兵在他们衙役面前向来优越感十足,哪里会和他们解释什么,功劳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凭什么让给别人。

一来二去,矛盾渐渐就深了,每次与衙门合作的时候都会发生各种龌蹉。”

“那你们之前这样都是怎么合作完成任务的?”天宸问道。

“以前向来都是我们老什长出面处理这种问题,他认识的人多,一般是找人打点一下,然后对方便会帮你。否则他们就会阳奉阴违,背地里给你下绊子。”

“那要多少钱打点呢?我们可以凑凑。”王麻子小声说道。

曹大宇怒道:“凭什么给他们钱,他们本事不济还要我们求他们,我才不会做这么没骨气的事呢!”

柱子叹气道:“咱们都和人家闹成这样了,就是花钱打点事儿也不好办了。”

天宸昨夜没睡好,早上起来情绪就不佳,现在又受了一肚子的气,脾气那是相当糟糕。

他冷声道:“都是见不得光的手段,我们去把事情闹大,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横。他们要是不怕受到重责就横到底好了!咱们现在就去闯他们衙门,直接打穿衙门,把他们县令揪出来!”

众人热血沸腾,齐声叫好,转身就走。

柱子惊得赶忙制止,县令再小也是朝廷命官,冲撞了他,自己等人也要倒霉,这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可惜大家群情激愤,柱子不仅没拦住他们,还被他们一起带着走了。

正当他们冲进衙门口时,却发现衙门里面也闹腾得很,数十个捕快已经集合完毕,正向外跑呢。天宸他们惊呆了,他们这不还没闯衙门吗!怎么冲出来这么多捕快?

看着迎面冲过来的捕快们,天宸他们已经捋着袖子准备干一场了,结果这些捕快却好似没看到他们一样,直接从他们身边穿过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李大壮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严重出乎意料啊!

“应该是哪里出了什么大事。”柱子蹙眉,“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把靴子都穿反了,可见情况非常紧急。”

天宸四下张望,看到几个中年汉子还瘫在大堂的地上瑟瑟发抖,他跑到他们身边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这么害怕?”

其中一个汉子嚎啕大哭:“魔鬼啊,是血魔教的那群魔鬼,他们闯进陆家大开杀戒,我亲眼看着他们咬着人的脖子大口吸血,没一会就把一个人吸干了……”

天宸一怔,急忙打断他的话问道:“陆家在哪里?”

汉子呜呜咽咽地把位置说了,天宸扭头就跑,对众人吼道:“血魔教的人在陆府,快走!”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寻到自己的马匹,纵马狂奔,赶往陆府。捕快们没有那么多马,很快就被天宸等人赶超了过去。

领队的捕头眼睁睁地看着天宸他们纵马超过他们,愤怒道:“妈蛋,这群瘪三又来和咱们抢活了!兄弟们快追啊!”

天宸赶路时嘴巴也没闲着:“这次对我们新兵来说是一场考核,在此之前我有句话要说。

我们首先是一个队伍、一个团体,我们不能各自为战,而要精诚配合。战斗之后,如果有人没有人头没有关系,谁有多余的替他补上,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都很心动,特别是几个实力较弱的人。

王麻子质疑道:“可是这样不算违规吗?毕竟不是自己做到的。”

天宸严肃道:“我们现在是士兵,士兵都是群体作战,互相配合协作,成果应当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我相信教头们更希望看到我们的团队精神,而不是单兵作战。如果大家同意的话,我们就互相配合,共同作战,同分成果!”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柱子也暗自点头,怪不得张鲁那么看重天宸,他确实很有领导天赋,总是能够让周围的人信服他,是个天生的头领。

陆家是塘县大户,离县衙其实不远,天宸他们骑马没跑一会儿便到了。隔着围墙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里面依稀还能听到惨叫悲呼声。

他们马不停蹄地冲了进去,却被里面的场景惊住了。

院子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陆家仅存的人都躲在一间祠堂里,几个护院拿着刀棍,拼命地阻拦着三四十个不断冲击祠堂的血魔教徒。

眼看着护院们一个个倒下,马上就要溃败,他们赶紧出手援助。

天宸手持弓箭,率先出手,咻的一箭射穿了一个人头。这下血魔教徒们发现了身后的一群士兵,立马分出一半冲了上去。

“田龙田虎留下,弓箭支援我们,其他人冲啊!”

天宸大吼,拔出黑麟冲了出去。对方高手不少,入品阶的数量明显要超过己方,情况相当不妙。

天宸一出手拦下对方两个三品武者,刀身在空中划出玄奥莫名的轨迹,牢牢地把两人困在黑色刀光的牢笼之中。

天宸观察着那两人,发现他们似乎有点不太正常。眼中灌满血丝,面目狰狞,神情癫狂。左冲右撞却依旧突破不了天宸的刀光封锁,反而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口。

他们暴躁而又愤怒地嚎叫,不顾身上不断增加的刀口,纷纷举起两只已经变得血红发亮的双掌,一起向着天宸的胸口打去。

天宸顿时感到了一丝威胁,他后撤一步转身,反手一刀横扫千军。刀身与四只血手相交,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天宸被击退一步,而那两人的手掌却被削掉半截。

天宸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时间,只见一道黑影一劈一扫,在空中留下了一个十字残影。那两人还痛呼出声,便分别被立劈和腰斩了。

此时柱子正在力战对方唯一的二品高手,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一时难分胜负。陶琢也面临着两个三品武者的围攻,虽然处在下风,但是却也奈何不了她。

然而对方却还有三名三品武者,田龙不得不放下弓箭拦下一个。剩下的两个则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威胁,魏峰、李大壮等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张文范伤得最重,全在田虎的弓箭的支援下才勉强抵住对方。

恰在这时,衙门的人终于赶到了,他们的加入顿时减轻了田虎等人的压力。

天宸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一刀劈死就要咬死张文范的邪教弟子。滑步到田龙对手的身后,一刀切断他的脊柱,田龙上前补刀解决了他。

战斗很快结束,血魔教人全部授首。天宸他们除了张文范受伤不轻外,其他人或多或少有点轻伤,但都没有什么大碍。此次他们一共斩获十五人,可以说此次的考核已经都通过了。

众人趾高气昂地当着衙役们的面带走自己的战利品,只觉得神清气爽。而衙役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除了天宸以外,大家都显得十分轻松。柱子见他这样很是不解,便问他怎么了。

天宸摇摇头道:“你们不觉得我们太顺利了吗?昨晚才到的这里,休息一夜后,一大早就发现了血魔教的人,然后顺利的完成了任务。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第五十一章 惊人推测

朱福哈哈一笑:“顺才好啊,说明咱们鸿运当天,老天都帮着咱们呢!我们这队肯定是最早完成任务的,哈哈!”

天宸对朱福翻了个白眼:“我最近霉运滔天,有我在这里,你别指望会有鸿运降临。”朱福被他一句话呛得半死。

天宸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想一想,之前血魔教人的行凶方式,大多是在夜里和偏僻的地方。他们这样做虽然是为了掩护血煞,但却绝不是故意在送死。他们不会主动与官兵发生冲突,只会躲着我们。

你们再想想我们遇到的这群血魔教人,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攻击陆家,而陆家距离县衙不过一里左右,这个距离有多近,我们刚刚来的时候都体会过。

他们脑子是抽了吗?竟然选择如此不利的地方来行凶,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大家面面相觑,听天宸这么一说,这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但是依旧不明白这又有什么问题。天宸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后来在和血魔教的人打斗的时候,我发现他们每个人其实都不太正常。眼珠赤红,异常癫狂,有点理智不清的感觉。

战斗结束后,我检查了一下所有尸体,发现所有人的眼珠上的血丝都消散了。现在想想,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被人暗算了一样。”

天宸说着说着便不再理会别人了,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如果他们这是被人暗算的,那么这人又是谁呢?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似乎便宜了我们……不,太多反常了,似乎就是要把这些人送到我们的刀下。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天宸啃着指甲在那发呆,而大家都被他的话搞得紧张兮兮的,似乎背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的感觉。见他在思考,也都眼巴巴地等着他。

“试想一下,我们现在完成了任务,接下来要干嘛?”天宸突然开口问道。

柱子皱着眉头答道:“当然是回郡城复命了。”

“好嘛,我们第一天晚上到,第二天上午就回了。”天宸冷笑道:“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在这里多待,急着打法我们走呢。”

“那到底是谁不想我们在这里呢?”王麻子急道。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才会让人感到恐惧,现在大家都不淡定了。

陶琢心思细腻,发现了天宸推测中的一大漏洞,于是提出质疑:

“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早上不去县衙,而是别的地方,那我们可能现在都不知道陆家发生的事。

你所做的推断是基于对方知道我们的行程安排,而我们的行程是柱子哥早上才定的,我们事先都不知道,对方怎么可能会知道,并提前安排好这一切。”

天宸微微一怔:“你的话提醒了我,倒是让我想通了另一件事。”

“你们记得昨晚我睡觉被惊醒了吗?”天宸问道。

柱子点点头:“记得,你说你做噩梦了。”

天宸摇摇头道:“不是噩梦,而是有人施法侵入了我的梦境,被我察觉到后惊醒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对方为什么要进我梦境中,现在我明白了。如果对方有目的地引导你们做梦,那么他就会从梦境中看到他想知道的东西。”

“啊!怎么会这样?”田虎一脸紧张:“那我上个月尿床的事情岂不是也被人知道了?”

……

田龙叹气:“小弟啊,我想对方有正事要办,应该没时间在梦中看你尿床的。”

见田虎松了一口气,田龙又叹气:“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田虎听着脸都绿了,痛悔莫名。

天宸没注意他们的闹剧,一直在专心思索。却见他脸色骤变,“如果说现在我们的到来会让谁感到威胁的话,那么就只有血魔教的人了。而能暗中主导这一切的,只有血煞!甚至,我们可能已经接触过血煞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

众人都被天宸的话吓到了,一时间没人搭话。

魏峰干笑道:“宸哥,你是在开玩笑吧!血煞神通广大,他的藏身之处怎么可能会被我们发现。”

陶琢反应最快,听天宸这么一说,她立马贯通了他的猜测推断。她不确定地道:“你是在怀疑……我们住的那家客栈?我记得你说过感觉那里有问题的……”

天宸摇摇头:“在那家客栈里,我一直隐隐有一丝莫名的烦躁,还有一点压抑和不安。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直觉上就是觉得有问题。”

“可是我们来之前见过血煞的画像啊,那个掌柜跟他完全不一样啊。而且如果他是血煞肯定早就杀了我们,怎么可能还想着放我们走?”王麻子说道。

“血煞想要藏起来难道不会易容吗?如果我们都被杀了,肯定会引来更多的府兵,血煞想尽快恢复伤势,现在就不会以身犯险。但是他却可以送给我们一些人头,让我们早点完成任务好离开啊。”天宸解释道。

“如果发现血煞踪迹,我们必须立刻上报,可是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啊。”陶琢说道。

柱子说道:“我们不是在审案子,这种事情只要有合理的怀疑就够了。宁可抓错,不能放过!我现在就去传信上报。”

此时离天宸他们最近的一队兵马在寿县,是飞豹营的曾华副将带领的一千士兵。对于曾华来说,今天是一个相当糟糕的一天。

曾华奉命带领一队兵马在这一带搜查血魔教的踪迹,本来之前都一直干得好好的,结果今天郡监黄品却突然来到此处。

因为这里黄品的官位最大,所以他成了这里实际的发号施令者。

黄品一个郡监本不会到这里的,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吕侯的小公子吕梁在这里。

他这一到来,立刻把吕梁作为座上宾请了过来,好吃好喝招待,那马屁拍的曾华听了都忍不住作呕。

就因为黄品,他们的搜查几乎没法进行了,因为他还要留下拍吕梁的马屁,不让他们走啊!曾华气得不行,但只能忍了。

这时传来急报,塘县疑似发现血煞所在,而他们此时恰是距离塘县最近的一支队伍。

曾华一下子蹿起,情况紧急,他必须先告知黄品,然后立即动身出发,这回可由不得黄品愿不愿意了。

天大地大,军令最大,毕竟郡尉大人才是他的顶头上司,郡监可没资格干涉军事。

此时黄品在干什么呢?当然还在溜须拍马啊!

黄品与吕梁二人同坐在椅子上品着茶,许良则站在吕梁的身后。吕梁喝完茶,便要告辞离开。

黄品赶紧上前挽留:“吕小公子,你不用亲自去完成那劳什子考核任务,我已给你安排好了,你想要多少人头就给你多少。你在这里只管饮酒作乐便好。”

吕梁眉头一皱:“你送我人头算什么意思?我凭着自己的实力,难道还取不下区区几颗血魔教人的脑袋吗?”

黄品赶紧解释:“吕小公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依您的神勇,杀几个宵小自然不在话下,但是那些低贱的渣滓只怕会脏了你的手。”

吕梁眉头一挑,正要开口,这时曾华闯了进来。黄品脸色一板,就要开口训斥,然而曾华却抢先开口了:

“黄大人,末将收到急报,已在塘县发现血煞踪迹,我们现在是离那里最近的队伍,必须即刻出发。”

黄品听了一惊,赶紧摆着双手道:“不去不去,周围军队那么多,让他们去就好了,我们留在这里驻扎不动。”

开什么玩笑,他黄品来这里是为了拍马屁,为了将来的锦绣前程,可不是赶去送死的。

这回不光是曾华看不起他了,就连吕梁也都目露不屑,这样的人要是到了他父亲吕侯的手下做事,怕是不到一天就会被拖出去斩了。

曾华冷笑道:“黄大人,末将军令在身,不得不走。军令是郡尉大人下的,您如果不满,大可去找他更改军令。”

“你——”黄品大怒,这曾华竟然敢不听他的命令,真是好大的胆子。

“围剿血煞好啊,比杀那些小喽啰有意思多了,我们也一起去吧!”吕梁突然开口道。黄品和许良一听,吓得赶紧阻止。

“吕小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那血煞可是个不得了的大魔头啊,杀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山了。那里太危险,您身份高贵,怎可轻易涉险?咱们还是留下来饮酒作乐,岂不美哉?”

黄品的为人实在让生在军人世家的吕梁看不惯,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吕梁看在黄品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的份上一直不好说什么,现在却实在受不了了,毕竟这两人三观差得忒大了。

曾华不耐烦了,抱拳告辞:“黄大人,既然您不愿意走,那么末将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吕梁也不理黄品了,唤了一声许良就要跟上曾华的人马。许良赶紧拦住他道:“少爷,你走了,任务怎么办啊?”

吕梁骂道:“你是不是蠢?把血煞杀了,那些任务还算得上什么?”

“可是……咱们也打不过血煞啊。”许良苦着脸道。

“你是真蠢呐!我们是去群殴,又不是单挑,这么多人耗也能把他给耗死了!”吕梁想了想又道:“把他们几个也叫上,跟着队伍去杀血煞。”说完就走了。

黄品念头百转,脸色变换不定,最后一咬牙,暗自发狠道:“为了将来的富贵,我就冒一次险,拼一把了!”打定主意后,他立马叫道:

“来人呐,备车!本官要随军同行!”

第五十二章 公报私仇

傍晚时分,曾华领兵来到了塘县外,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所有士兵纷纷乔装打扮,分别从几处城门分批进入。天黑之后,才全部进入县城。

曾华这才在县衙里见到了天宸等人,天宸他们一一向黄品和曾华行礼。这时吕梁才看到了天宸,他一脸震惊:“怎么是你?”

天宸一抬头,看到屋子角落的吕梁,他也很纳闷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他。他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

吕梁冷哼一声:“我爱在哪在哪,你管不着。”

曾华眉头一皱:“有矛盾私下解决,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黄品眼睛一闪,看着天宸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宸不明所以,老实回答了:“在下天宸。”

“噢哦,原来你就是天宸啊!”

黄品意味深长地笑道。天宸不知为何,总感觉黄品这人对他似乎有点不怀好意,却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后来,他看到黄品看吕梁的眼神相当殷勤谄媚时,才幡然醒悟,黄品原来是和吕梁一伙的。这让他顿感不妙,一个郡监要想整他可不要太容易。

曾华之前当然听说过天宸这个人,三个月前的那件事动静可着实不小,能够以一己之力打败五个黑山盗匪,可见是个有本事的人。

曾华心生好感,于是缓下语气问道:“你们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说。”

天宸便把发生的事和自己的判断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曾华听了之后眉头紧锁,“如你说说,确实能看出背后有人操纵了这些血魔教弟子。如果这个人就是血煞,那么他确实很有可能就在塘县。

但要说血煞藏身于那家客栈却都只是你的猜测。如果掌柜不是血煞,或者血煞根本就不在那间客栈里,我们那么大动干戈,反而会惊动到他。”

天宸笃定道:“将军,以血煞往日的战绩和作风,安排了一场漏洞百出的袭击是不合常理的,除非是在仓促之间来不及细思,临时做出的决定。

如果我们没有接触过他,他怎会慌乱?他大可慢慢安排计划,甚至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到现在除了衙门就只在客栈待过,我有理由相信血煞就在客栈里。”

黄品一拍桌子斥道:“就算血煞在客栈里又有什么用?连他是哪个都没搞清楚,还怎么对付他?难不成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一辨认吗?”

吕梁突然插嘴:“这个好办啊,他们之前不是住在这家客栈里吗,就让他们回去把情况打探清楚了,等他们找到了血煞所在,我们再冲进去围剿血煞。”

吕梁明显没安好心,让他们回去冒险找出血煞,就算是成功了,他们还能活着出来吗?

最后吕梁他们拿着杀死血煞的功劳,随便阴死了天宸等人,真是一箭双雕啊。天宸恨得牙痒痒。

黄品眼睛一亮,笑道:“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定了。你们现在就回客栈去打探,务必探出血煞下落。”

柱子听得心头火起,他们主动提供情报的有功之人,结果却让他们去送死,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王麻子他们几个新兵更是害怕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曾华皱眉道:“黄大人,这么做太危险了,如果血煞发现自己身份败露,他们怕是必死无疑。此举不妥啊!不如我们派几个高手进去打探情况。”

黄品冷哼道:“派去生面孔,只会引起对方的警惕,我看只有他们去才合适。除非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保证这次拿下血煞,不然就按我说的去做。”

曾华为难,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天宸看这情形,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非去不可了。这回他算是真的栽在吕梁的手上了,他怎么也料不到吕梁和黄品竟然会随着大军一起跟来这里啊!

天宸沉思片刻,突然说道:“我可以去,但是有个要求。”

曾华点头:“你尽管说,只要能做到,我尽力满足。”曾华心想,这倒霉孩子待会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很难说了,还有什么愿望尽量满足他吧。

天宸指着同伴们说:“让他们留下,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天宸的这句话仿佛春日的阳光温暖了一众同伴的心,真是好人呐!他们感动地稀里哗啦的,天宸无私无畏的形象在他们心中一下子高大起来。

然而天宸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脸色惨白,冷汗不止,眼神闪烁不定。他们这么紧张,只要和血煞一照面,肯定会露馅。那会把我害死的!还不如我自己去更靠谱。”

春日过后竟然不是盛夏,而是寒冬。天宸的话如同钢刀插在他们的心头。

你大爷的,说话不能委婉一点吗,讲得这么直白,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会更好,那你就一个人去吧。”曾华并不反对,他又问道:“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天宸点头:“我还需要你们给我准备一些东西。”

虽已天黑,但县城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各家酒楼小店依旧热闹非凡,唯有一家小小客栈却已早早的打烊关门。

天宸背着厚重包裹,手提着一盏灯笼,走到那家客栈门口拍门。过了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那个伙计。

“原来是军爷你啊,就你一个人吗?”

“他们还在衙门庆功呢,我不胜酒力先回来了。”天宸一身酒气,装作晕晕乎乎的样子。

“上午就听说军爷们大发雄威,诛灭了一伙血魔教邪人,老朽在这里先感谢军爷为民除害了。”老掌柜也来了。

天宸哈哈一笑,志得意满地描述早上他是如何的威猛无敌。老掌柜和伙计见天宸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赶紧打岔:“军爷大功告成,难道不要回去复命吗?”

天宸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当然要回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

伙计眸光闪烁,似乎松了口气。天宸装作不经意道:“掌柜的,你们客栈怎么就只见你们两个人呐?其他人呢?”

掌柜苦笑道:“说来惭愧,客栈的生意不好,供不起其他伙计,现在就只有我俩了。”

天宸嗤笑:“掌柜你天天这么早就打烊,生意能好就怪了,不是我说你啊,这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

掌柜干笑道:“军爷教训的是,军爷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要是没有的话,老朽就……”

“唉,掌柜别急啊,反正又没有什么事,咱再聊个五铜钱的。”天宸打断掌柜的话,就是不让掌柜他们离开。

掌柜和伙计无奈,只好留下来。天宸纯粹是为了套话,顺带着拖延时间,开始还好,可时间一长,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不对来了。

掌柜的脸色一变,暗道大事不妙,他们怕是已经暴露了。事已至此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掌柜脸色阴狠,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想要一招击毙天宸。

感受着掌柜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天宸暗自心惊,这老东西绝对是元气境高手,幸亏自己早有准备,不然非得栽跟头不可。

掌柜正在发力,身子却突然一软,刚提起的元气顿时溃散,挥出去的手掌也绵软无力。

天宸撤步后退,轻松避开了这一击。掌柜面目狰狞,强撑着酥软无力的身子不倒下,口中愤怒大骂:

“卑鄙小人,你对我们下药了?”

那边伙计也已不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天宸看着掌柜嘲讽道:“我卑鄙小人?也许吧,但在你们血魔教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

“你……是怎么下的药?我竟然……没发现……”掌柜终是支持不住,瘫倒在地。

天宸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灯笼,熄了火后淡淡地道:“不久前,我曾经也被被人这么暗算过一次,我活学活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之前天宸他们被荣姑下药暗算过,事后天宸从火堆灰烬里找出了一些残余物。他觉得这种东西将来可能会用得上,所以便找城里的药师帮他判断药的成分。

这种药用火灼烧产生的烟被人吸入,会慢慢麻痹全身,但是事先是察觉不到的,等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你已经无力挣扎了。

“血煞在哪?”天宸在掌柜出手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血煞。因为血煞受伤很重,而掌柜的气机平稳通畅,所以说血煞另有其人。

掌柜露出嘲弄的神情就这么看着天宸,直到他堕入了那不可言说的欲望深渊中。

掌柜的不配合在天宸的意料之中,如果他招了出来,他反而会怀疑他是不是在骗他。

天宸抽出黑麟,在客栈里小心地检查起来。当他走到后院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直到这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掉头回到之前所在的地方。

地上只躺着掌柜一人,而那个伙计却已不见了踪影。

“你是在找我吗?”

背后突然传来那个伙计的声音,惊得天宸猛地转身后退。眼前的伙计不再如之前的那般老实木讷,眼神里精光闪烁,一副邪气凛然的样子。

第五十三章 魔踪现

天宸二话不说,抽出包裹里早已上弦待发的强弩,对着窗外一箭射出。这是一支响箭,也是向外面传达动手的信号。

一道红芒闪过,后发先至,响箭还未到达窗口便被已化为齑粉。

“怎么,想喊人吗?想必外面一定埋伏好了不少人吧!哎呀,劝你还是不要妄想喊人了,除非你是真的一刻都不想活了。”伙计或者说是血煞,一脸讥笑道。

天宸自知不是血煞的对手,哪怕是重伤在身的血煞也让他颇感无力,他只能暂时放弃了抵抗:“为什么我下的药对你没有影响?我可已经是多加了十倍的量了。”

“哈哈哈哈,老祖的【沥血神功】可以让自己百毒不侵,你们怕是不知道吧?”

血煞摇着叹道:“可惜了,太聪明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你要是不去深究,或者是装着糊涂就这么走了该有多好,这样你也不会白白枉送了性命。”

天宸悔不当初,扶额长叹,“我真是笨啊,为什么我会认为掌柜是你,就想不到伙计也有可能是你呢?不得不说,你易容成这样,真是太具欺骗性了。”

血煞哈哈大笑,周身骨骼噼啪作响,不一会儿便恢复成原来的样貌,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老祖对你的身份很好奇啊,昨夜阿鬼对你施法的时候,发现你也会龙虎山的【梦里寻他术】。难道你也是龙虎山的人?”

天宸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原来宋萧然教他的这入梦之法叫【梦里寻他术】啊,以前还没听宋萧然说过。

他眼珠子一转,顺着血煞的话,眉头一挑道:“唉,没错,我隐藏的那么深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天宸扯起谎来面不变色,心不跳。“实话告诉你吧,你们血魔教的种种恶行,已经引起了我们天师教的注意。宗门长老派我们协助官府来抓捕你!血煞老魔,你敢和我龙虎山作对吗?”

天宸心想,龙虎山是人间的三大道门之一,必然比血魔教要强的多了。如果血煞心生顾忌,自己说不定就有机会逃得一命。

血煞听了天宸的话后惊疑不定,确实心生一丝顾虑。他虽然自信自己此次一旦恢复,必然可以踏足元神境界,成为人间有数的强者。

但是龙虎山天师教的强大,绝不是他能够撼动的。人家天师教的元神强者可是不少。嗯……怎么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呢?

现在已是深夜,客栈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本已休息了,却因为外面闹腾不休,很是扰人清梦,于是纷纷跑出来抱怨了。

可这一出来,就发现这情况有些不对头啊。楼下大堂有三个人,一个手持强弩的士兵、一个满脸邪气的中年大汉,还有一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掌柜。

气氛相当之诡异,众人心里阵阵发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憋住了本要破口而出的问候话语,生硬地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纷纷后退想离开这里。

血煞却笑了。

“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别回去了吧。反正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也不再需要你们这些人了。来吧……都作为我的补品吧!”

血煞双手一张,产生一股诡异的吸力,楼上的客人们顿时发出极度痛苦的哀嚎。身体上下纷纷爆出团团血雾。

血雾好似有了灵性,汇聚成一道道小蛇般的细流,融入到血煞身周散发的的血色光晕之中。

天宸见状十分愤怒,但他知道自己远不是血煞的对手,即使自己冲上去也救不了这些人。不过他可以叫人啊!招来蹲守在客栈外的军队,以人海战术群殴他啊!

天宸抓住时机,再度向外射出一支响箭。

咻——响箭拖出一道悠长而又响亮的呼啸破窗而出。

几乎是立刻,天宸感觉到了大量沉闷的脚步声在向这里快速的逼近。他心头大定,于是随手抛下强弩,拔出黑麟向着血煞冲去。

不出三招,天宸就被血煞打飞出去。看着地上的已被吸干血的几具干尸,天宸怒喝:

“血煞你跑不掉了,我们的人已经把你包围了!你如今是重伤之身,即使我打不过你,但自有人能收拾的了你!”

血煞淡然一笑,似乎对着即将到来的围剿大军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淡定自若,毫不慌张。

“老祖现在确实不宜动手,但是……”他诡异一笑:“不是还有你吗?”

“什么?”天宸一愣。

血煞突然出手,指甲盖里弹出了一滴黑血射向天宸。那种憎恶排斥之感顿时充斥天宸心间。他神情大变,急忙侧身想要避开。

可是血煞出手的速度太快了,天宸根本反应不过来,那滴黑血正中天宸眉心。强劲的冲击力带动天宸的身体向后摔去,而那滴黑血触体即融,化入了他的体内。

“这可是好东西啊!当年老祖机缘巧合之下也只得了三滴,自己都舍不得用,现在却便宜你了。呵呵呵呵。”

血煞放声怪笑,“只不过啊,这东西连老祖都不敢直接融入体内,你小子这样冒失,会不会有点吃不消啊?啊哈哈哈哈!”

黑血一进入天宸的体内,便如同恶魔一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肆意侵染他的身体,同化他的血液。随着黑血的攻势越发汹涌,一股残暴嗜血的冲动从他心中喷涌而出,如潮水之势试图倾覆他的意志。

天宸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疯狂暴虐的情绪,痛苦又震惊地叫道:

“这……魔族气息……这是魔血!不可能!凡间怎么可能会有魔族精血?”

“魔血?你认得这东西?”

血煞有点惊讶,“我也是管它叫魔血,听起来就很应景不是?非常符合我们血魔教的品味。”

天宸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心中的暴虐情绪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神智了。但是此刻,更让他在意却不是即将失控的自己。

“不可能……这里不应该……出现这种东西!你从……哪里得到此物的?”天宸咬牙切齿地喊道。

“在魔渊啊,那里是一个危险大于机缘的地方。”血煞回忆起来,似乎颇为忌惮那里。

“我几次差点死在那里,不过很侥幸啊,最后我还是活着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得到了【沥血神功】和这三滴魔血。正是那一次的收获,才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

血煞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不过天宸已经听不清了。他黑色的眼眸渐渐化成血色,神智也渐渐离他远去……

可就在这时,天宸胸口上一直沉寂着的玉龙佩突然有了动静,泛起了淡淡地金红之色……

天宸抱头跪在地上颤抖,他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道道黑色魔纹。就连血煞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魔血入体竟是这般模样。

以他对魔血作用的多年研究得来的经验,天宸最终会被魔血侵染成一个失去人性和理智的人形怪物。

血煞已经听到了客栈大门外的脚步声了,他肆意地狂笑道:“你招来的官兵,就留给你来对付吧!他们已经到了,还是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早点变成人形凶兽吧。”

血煞划破自己的手腕,一道黑红色的血箭飞出,溅到天宸的身上。鲜血仿佛是浇进了沸腾的油锅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不过让血煞万万没想到的是,先炸开锅的不是天宸,而是他胸口的仙器玉龙佩。

自古仙魔不两立,玉龙佩乃是仙宝神器,在它接触到魔血的时候就已被动激发,开始排斥抗拒了。

这时血煞还用他自己带有魔性的精血来刺激它,不仅让天宸最后一道意志防线崩溃了,也让玉龙佩爆发了。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天宸的胸前绽放,如同一道金色巨浪向四面席卷而去。血煞猝不及防,首当其冲被金浪撞飞。这股力量强大如斯,竟让他不能抵挡,重击之下,凌空呕血。

遭殃的不止是血煞。

此刻赶来的官兵们也恰在这时候破门而入,然而大门还没踹到,就见大门突然四分五裂,夹杂着一股金色气浪将他们打了个正着。

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被整整齐齐地打飞出去一排。

要知道,血煞不是一般人,即使受了重伤也很难对付。这就要求了首当其冲的一批人必须得有能力顶住血煞的一波攻击,给人海包围战术的阵势展开争取时间和机会。

所以曾华安排的前锋战士都是队伍里的一品武者,同时这些人也是此次围杀血煞的重要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这六个被寄予厚望的一品武者们却是倒地吐血,其中两个瘫在地上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剩下几个直接懵圈,不省人事了。

曾华看着这一幕,眼角直抽搐,这真是出师不利啊。他没有时间多想,只能率先带领一批精锐兵卒冲进了已经快要散架了的客栈里。

整个客栈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碎的桌椅木料。曾华一眼望去,只看到天宸一人还有几具干尸,却再无其他人的踪影。

曾华大急,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可千万不能再让血煞给跑了啊!

曾华身为元气境强者,感知非常敏锐,他分明察觉到天宸身上竟然隐隐危险的气息,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一步闪身到天宸面前,急声问道:

“血煞呢?他在哪里?”

天宸披头散发,低着头站着一动不动。听到曾华的声音,他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凶恶狰狞脸上一双血红的魔瞳透过散乱的发丝,死死地盯着曾华。

如果此刻血煞看到天宸的样子,一定会奇怪他脸上先前原有的魔纹竟然消失不见了。

天宸发出一声如同凶兽般骇人的咆哮,一拳击向曾华。曾华被这一场面惊住了,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宸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曾华的实力虽然在副将中垫底,但好歹也是元气境高手,应对速度也是极快。只见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手突然于胸腔交叉,绞住天宸的拳头,试图顺势将其制住。

他不知道天宸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血煞是首要任务,他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然而曾华犯了一个错误,他小觑了此时天宸所拥有的力量,只是将他当作一个三品武者来对待。

判断错误,代价是惨痛的。

天宸的拳头就在被曾华绞住的那一刹那,突然爆发出强大的血色气焰,力量一下子暴增数倍,直接弹开了曾华的双手,毫无阻碍地砸在他的胸口。

曾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腾空而起,狠狠地摔出了客栈。

第五十四章 势不可挡

场面一度寂静,所有人都傻眼了,已经搞不清楚这又是在玩哪一出?自己人突然发疯打自己人?还把这里最厉害的曾副将给打懵了!

天宸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率先向周围人杀去。现在的他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反应都比以往强大了十倍不止,这些普通士兵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只见人群里就像在下饺子一样,一个又一个饺子,啊不,是一个又一个人被拋飞在空中。

柱子他们此时也赶到了近前,却发现他们要对付的不是血煞,而是他们的队友天宸。而且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天宸此刻的状态不正常,如同着了魔的疯子一样,见人就打。

陶琢焦急地呼唤道:“天宸,你怎么了?都是自己人,不要再打了。”说着便要冲上去阻止他,却被柱子一把拦住。

“宸子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这里发疯,他现在似乎失去了理智,你冲上去他连你也会打的。连曾副将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去有什么用?”柱子现在也很焦急,茫然不知所措。

吕梁当然也看到了发了疯地天宸,愣了一会,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除掉天宸的大好时机啊!他眼睛一亮,向周围大声吼道:

“新兵天宸背叛我们平阳府,放走了魔头血煞,还大肆攻击我等,连曾华副将也惨遭其毒手,我们绝不能放过他,大家一起诛杀此獠!”

周围的兵卒都不认识天宸是谁,见他打伤自己人,还重伤自家将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被吕梁一起哄,都嗷嗷叫着冲向天宸。

陶琢等人气得火气直冒,但是却无可奈何,没有人听他们的。而且现在确实是天宸在追着自己人打,就算大家停手,貌似天宸也不会停手的。

“吕梁,这样不好吧,天宸好歹是自己人,是和我们一起受训的战友。他这样子明显是被血煞暗算的,我们制止他就好,何必要诛杀他?”一旁的壮硕少年说道。

“巴鲁,你们听好了,他已经疯了,如果不立即杀了他,那么死的就是大量我们的人。他现在和我们作对,那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教头们教你们的都不记得了吗?”

巴鲁和吕梁是被分在一队做任务的,巴鲁为人老实,寡言,低调。而吕梁很喜欢这样的人,既有本事又不爱出风头,和这样的人结交他还是能接受的。所以他一路上对巴鲁颇多照顾。

而巴鲁是一个耿直认死理的人,别人对他好,他就对人好。所以一直跟着吕梁,他怎么做巴鲁就跟着做。

只是天宸也是他们的人,不管吕梁说的怎么有理,他就是觉得这样不对,不应该这样做。

吕梁见他死脑筋,也不管他,自己当先冲上前去。对他来说,如果能亲自手刃天宸,更能让他痛快。

“死吧!”

吕梁一声大喝,腾空而起,一招力劈华山杀向天宸。

吕梁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合气圆满的程度,二品武者的巅峰,只要再迈出一步便可成为一品高手,他现在的战力绝非一般兵卒可以比拟的。

天宸心有所感,猛然转身,周身滚滚血气汇聚右手,咆哮声中一拳击出,一道血色气柱如蛟似蛇般撞向吕梁的璨然刀光。

两相接触,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沛然大力,吕梁顿时一惊,心里暗道不妙。

之前他一直在一旁观察天宸的状态,虽然看出天宸的实力莫名的暴增不少,可也万万没想到增幅会有如此之大。

早知道就不采取硬拼的策略了。可惜先机已失,一步算错,步步是错。

果然,吕梁的刀光没坚持多久便被血色气柱轰碎,气柱余力未消,冲击在吕梁的刀上,吕梁把持不住,兵器脱手而去。他自己也止不住身形,踉跄后退。

天宸此时虽然没有了理智,但是却本能地对眼前这个人感到厌恶,残暴状态下的他,便想将这个人撕得粉碎。

于是一招出完,下一招就紧跟而上。

吕梁被天宸的速度震惊了,整个人就像旋风一样在四处围着他打,不过交手三招,就被打得口喷鲜血。尤其是手中兵器没了,只能用肢体被动抵挡。

一直以来让他引以为豪的强大体魄,却根本经不住天宸的拳脚打击。每交手一次,他就感觉到自己的骨骼上多了一道裂痕。

硬撑了几招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扯开嗓子放声呼救。再这样打下去,他肯定会死在天宸手里的。

许良见他少爷处境危险,虽然害怕得要死,但还是咬着牙冲了上去。可不能让少爷被人活活打死了啊!

面对许良砍过来的一刀,天宸根本没有在意,任由那一刀砍在他的后背上。

许良本来见天宸没有防住自己,被他一刀砍中,还在暗自得意。可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刀锋划过天宸的身体,没有想像中破开皮肉的手感,而是像划过铁块的摩擦感。他拼尽全力的一刀,竟然连天宸的表皮都伤不了,这是什么样的体魄啊?

天宸终于看向他了,咆哮着一拳砸去。他的速度太快,许良躲避不过,只好拼尽全力抵挡。然而一只红光包裹着的拳头,摧枯拉朽地瓦解了他的防御。

许良一声惨呼,刀被轰碎数截,手臂被震断数处,诡异的扭曲着。他摔出了三丈开外,两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吕梁这回真是害怕了,他乘机想要逃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宸就盯上他了。其他士兵根本拦不住他,因为天宸现在的身形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不过,还是有人成功地拦住了天宸。

巴鲁瓮声瓮气地道:“我不想和你打,但我也不能让你杀他们,如果你执意要打,那我就奉陪你打。”

巴鲁虽然只是三品武者,但是他天生神力,两臂一震就有数千斤之巨力。即使是身为一品武者的教头刘黎也不敢和他比拼气力。

天宸猩红的双瞳怒视着巴鲁,因为巴鲁的行为在此刻的天宸眼中,就是*裸地挑衅。而挑衅他的人,统统都得被摧毁!

巴鲁很有战斗天赋,他知道天宸现在很强,而且肯定比他强,所以他必须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出奇制胜。

巴鲁迎着天宸冲去,就在快要相遇的时候,他突然腾空跃起,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肉球向天宸撞去。

巴鲁这一手可不简单,把自己当作武器,全身的力量都发挥了出来,这一撞至少要有万斤之力。

天宸没有料到巴鲁突然会来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个正着,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摔了回去。这是目前以来天宸第一次被击退。

然而天宸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倒地,他只是一时没有承受住那股巨大冲力而已,不过这个举动却是彻底激怒了已经疯魔的天宸。他仰天长啸,魔音贯耳,惊得周围兵卒不断后退。

巴鲁却没有后退。他趁着这个机会反而挺进上前,举起一只碗口般硕大的拳头,以破风之势,狠狠地砸向天宸。

周围士兵们看着这一恐怖如斯的重拳,再加上巴鲁之前惊人的表现,心想这回应该制服这个大魔王了吧。

硕大的拳头在临近天宸头部一尺远处,骤然停了下来。不是巴鲁收手了,而是有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抵住他那迅猛的一拳。

没错,那是天宸的手,他在巴鲁拳头临近的那一霎那,一把抓住了那只拳头。

从极动到极静的骤变,让周围的人看着难受。巴鲁大吃一惊,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他没想到天宸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巨力,怕是比之自己都要强了。

“啊——”巴鲁大吼,奋力推动自己被抵住的拳头,想要在力量上压倒天宸。

天宸面露残暴之色,脚上猛然发力,脚下所在之地突然如蛛网般四分五裂。巴鲁感觉到一股比之先前,更加强大的力量再度袭来,他也止不住地被天宸推得后跌。

天宸止住脚步,手中收力,反过来顺着巴鲁的力气使劲。

巴鲁本来一直在拼命向前使劲,结果突然前面收力,他失去平衡向前摔去,天宸顺势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悠起来,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向人群中甩了过去。

巴鲁被转的头晕目眩,然后被甩出去当做武器砸倒一大片兵卒。被撞飞的兵卒们终于体会到之前天宸被砸的感受了,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一下,就昏了过去。

现在周围的兵卒们都察觉到了,天宸现在是越是暴虐,也就越是强大。原来覆盖在身体表面的血色气浪,现在已经扩大到身周三尺范围,周围一丈的空气都被他的气血扭曲。现在一般士兵都近不了他的身。

“天宸,不要再打了,快醒醒吧,再打要出人命的!”陶琢他们没有出手,一直在旁边呼唤他,希望他能恢复神智,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

陶琢实在忍不住了,她挤开前面包围着天宸的士兵们,向他跑了过去。柱子等人一时不察,没有拦住她。

“天宸,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些,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是和你一起的战友。你快醒醒吧,我们已经被你打伤了很多人,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陶琢见天宸慢慢地僵持在了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还依旧还在挣扎。

她一边轻轻安抚天宸,一边在慢慢靠近他。

周围兵卒见这一手似乎对天宸有效,都自觉的止步停下了攻击。

说实话,他们真的不想再和天宸打了。天宸此刻面目狰狞的疯狂样子,恍若魔神降世,让人看的莫名恐惧,他们打得心里都在发怵。而且这天宸也是自己人,这血煞不仅没抓到,自己人倒先打起来了,听着就很蛋疼呐!

就在大家觉得事情有转机的时候,突然,飞出一支弩箭,射向了天宸。

天宸的此刻的意志正在和魔血的魔性做着艰难地抗争,根本没有防备,那支弩箭咻的一下,正中他的后心。

第五十五章 制伏天宸

虽然天宸魔染后体魄极其强大,弩箭只能勉强刺穿其表皮,但是突然受袭,却让刚刚勉力挣扎的一丝理智瞬间被魔性的怒火焚烧干净了。

“啊——”

天宸暴怒,仰天长啸。一股比之前更强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开来。身上的弩箭瞬间被逼射出去,还没飞出多远就被天宸身周的滚滚血浪绞成粉末。

巨大的冲击同时也将向他靠近的陶琢撞飞了出去,陶琢一落地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看样子受伤不轻。

柱子目中喷火,看着射出弩箭的吕梁,怒不可遏。

周围很多老兵,见着事情本来就要有转机了,却被吕梁出手搅和了,忍不住爆出粗口:“妈的,智障!”

吕梁面色青红不定,平时谁敢这么骂他?可是他知道这次惹了众怒,他也只有忍了。

吕梁当然不是智障,他这么做是故意的。他见陶琢安抚天宸后,让天宸竟然有了平息下来,恢复神智的趋势。

可他却想要借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干掉天宸,怎么能够让天宸就这么收手?于是他向天宸射了一箭,试图去激怒他。

吕梁的确成功激怒天宸了,却也让他更加疯狂,也更加强大了。这时一位标长吼道:“不要制伏他了,准备强弩,覆盖式射杀。”

倒不是这位标长心狠,而是现在的情况下,如果不立刻杀了疯魔了的天宸,那么他们会死掉很多人。

士兵们接收到命令,立刻后退,有强弩的纷纷上前,几个眨眼功夫,就有数百只强弩对准了天宸。

柱子悲哀地看着天宸,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如果一支装备精良,兵强马壮的千人兵马来围剿一个人,那么想要活命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投降,另一个是逃跑,当然那也要能逃得掉才行。

即便是强如血煞,也要避其锋芒,又何况是天宸呢?

吕梁面露冷色,心中暗道:“天宸啊天宸,怪就怪你为何要和本少作对!凡是和我作对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不会例外!可惜啊,不能亲手斩杀你!”

那标长不愿多等,立刻下令道:

“放——”

“住手——”远处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喝声。

喊住手的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两股兵马已增援而来。为首两人可不正是铁鹞营和飞豹营的营将苍河和王破吗!

兵卒们心中大喜,尤其是看到后者,他们的自家上司,更是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他们今天那叫一个倒霉啊,去围剿血煞,还没动手呢,一群顶尖战力就被莫名其妙地打趴下了。实力最强的曾副将,还被一个发了疯的自己人打趴下了,到现在还站不利索呢!

之后就是自相残杀,操蛋的是,他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被打的哭爹喊娘。现在看到自家大人来了,那个委屈劲啊就甭提了!

苍河与王破为何会在这时候赶来呢?这都是因为华郡尉事先的布置。

华绍烽让众位将军分散开来,带着手下的兵搜寻血魔教的踪迹,一旦有人发现了血煞的踪迹,将消息向周围传达,离目标地最近的队伍率先赶去,其他队伍得到消息后立即前去增援。

王破和苍河离这儿不远,他们得到消息便即刻赶来。等赶到近前时,就发现情况不对了,貌似围攻的不是血煞啊!

走进了一看,这不是那个叫天宸的小子吗?

正好这时候赶上了士兵们要齐发弓弩,两人立马喝止众人住手。

苍河、王破二人在还没搞清楚情况之前,自然不能让士兵们随便杀了天宸。血煞现在行踪不明,必须先把人擒下来,搞清楚情况再说。况且他们俩都亲自到这了,还怕掌控不了局面吗?

吕梁气急败坏,差一点,就差那一点点,天宸就要命丧这里了!他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他很清楚,天宸这回指不定就这么逃过一劫了,死是肯定死不掉了。

苍河下令道:“众将士听令,此人交给我们,尔等速速后撤百步,包围此处!”

“遵命——”

士兵们得令后迅速后撤,腾出空间。

王破凝眉:“还是咱俩出手吧,速战速决,尽早拿下此人,搞清楚血煞下落。”

苍河点头,率先出手。他在马上轻轻一跃,眨眼间便跨越了十数丈的距离,飞跃至天宸近前。

苍河手掌临空虚握,就见天宸面前空气一阵扭曲,出现一道青色巨掌的虚影,要将天宸牢牢捏在手中。

天宸怒不可遏,眸中血光喷薄欲出。面对青色巨掌不闪不避,反而双拳齐出,以硬碰硬。

血色气劲与青色巨掌僵持片刻,就开始纷纷溃散,不过青色巨掌显然更胜一筹,凭借余力就让天宸吃了一个大亏。

却见他两臂衣袖化为碎末,身体不由自主地后滑了五丈之远,拖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苍河一声轻咦,他很清楚自己出手的力道。刚刚那一下虽然只用了三成力,但他可是有着元气境三重的修为,即使是元气境一重的人轻易也讨不了好。

然而这个发狂的少年竟然接下了他的一掌,可他分明只有气血境的修为,这让他惊诧不已。

苍河收起小觑之心,信手招来一条铁链,舞动成螺旋状风旋。天宸刚刚吃了个亏,戾气更重,此时理智全无,哪里分得出利害。他从地上爬起,怒吼一声,就硬冲了上去。

天宸迎着舞动的铁链连轰了十多拳,然而铁链虚不受力,虽然拳劲荡开了铁链,但却不能阻止它前进的趋势。没一会儿,天宸就被苍河用铁链环环缠住,捆成了一个粽子。

天宸肢体受缚,不断咆哮,拼命地挣扎。只见他周身血色气浪翻滚,竟然在侵蚀着捆缚自身的铁链。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锈蚀,然后一一崩断。

苍河眉头一皱,正待继续出手,却不料王破早已经等不下去,竟然抢先出手。

正当天宸崩开了身上束缚,王破就已经一步跃到天宸的头顶,脚下爆出土黄色元气,向下踏去。

天宸大怒,血浪化作血蛟缠绕其臂,一拳砸向头顶那双踏下的大脚。红黄二色交接,引起气浪轰鸣不断。

王破没有收力,他的修为不亚于苍河,元气境三重的修为火力全开后可不是吃素的,势如破竹地破开了天宸的攻击。

王破余力不消,一脚踏在天宸的头上,像钉木桩似的将天宸整个人踹进了地下。

“这样不就成了!你那样软绵绵地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王破粗着嗓子对苍河叫道。

苍河大急,一步蹿到跟前,一把推开了还踩在天宸头上的王破,气急道:“看把你能的!我们是要擒住他,不是杀了他!我们还要通过他了解血煞的情况,你把他打死了,你去把血煞找出来啊!”

看着王破踩出的那个坑,苍河就一阵蛋疼,坑中的那个人只有半个头还露在地面,其它部分都陷在了地下,这厮特么的还能活吗?

王破这才察觉自己行为的不妥,略微尴尬地道:“我和这小子交手,感觉到他肉身结实得紧,我就踹他一脚,应该不会死的吧?”

苍河没理他,一把将天宸从坑里提了出来,把着他的脉门,发现他的脉搏竟然出乎意料的强劲有力。不仅没死,而且还未受到重创,只是昏迷了过去,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王破那一脚虽说未尽全力,但起码也用到了七成力。换做一般的气血境武者,即使不死,也得半残。不得不说,此人的肉身实在是强得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宸醒了。

刚一恢复意识,他就感受到那骨子里的虚弱,就像身子被掏空。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环境,却发现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个地牢啊!他很疑惑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铁链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天宸心里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处在如此境地?他努力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自己应该是在抓捕血煞的……在那家客栈里……伙计就是血煞……然后自己被魔血侵染了,失去意识发狂了……魔渊!

天宸面色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后面的事情他断片了,记不得都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现在的处境,他也大概能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时,牢门突然被打开了,走进来了一群人。天宸艰难地抬头望去,却看到了为首之人竟是郡尉华绍烽。

华绍烽一脸冷峻的走到天宸身边,冷冷地道:“你醒了?可还知道自己是谁?”

天宸一脸无奈,“我记得,我天宸……”

“我现在清醒了,能不能把我松开啊?你们这是怎么绑的?居然把我的手压在屁股下,我的手已经麻的快没知觉了。”

“闭嘴!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华绍烽怒道:“打伤士卒上百人,放跑了魔头血煞,你还好意思在这跟我嬉皮笑脸?”

第五十六章 魔渊,魔渊

天宸惊得瞪大眼睛:“我……打伤了上百人?卧槽,我这么生猛?”见华绍烽脸色更加难看,天宸赶紧改口:“卧槽,我怎么这么禽兽?没有死人吧?”

“倒是没死人……”

华绍烽见天宸嘘了一口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有数十伤兵和死了也没区别了,被你彻底打残,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天宸沉默了,这个消息令人心痛,但他并不愧疚。

“这么说,大人认为这些都是我的过错了?”

天宸冷笑:“打伤同胞非我所愿,我甚至都没有那个印象。我只知道我把发现血煞踪迹的情况向上汇报,这本是一个极大的功劳,却被那个郡监逼迫去送死……

之后的事情我就断片了。如果硬是要把责任归到我的头上,那我也只能认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手真的很麻……”

华绍烽不是傻子,他闻讯赶来以后,听了几位属下的汇报,很快就还原了事实。

他自然知道黄品为什么会下黑手,虽然气愤,但是没有把柄,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这次他真正担心的却并不是这件事。

“这件事并不怪你,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摊上另一个麻烦了?”华绍烽叹了口气。

“什么麻烦?”天宸不解。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狂变成那样的吗?”

天宸眉头一皱:“当时血煞将一滴魔血射入我体内,魔血侵蚀我的意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华绍烽怜悯地看着他道:“你既然知道那魔物,就应该知道被魔物侵染后自己会成为什么吧?”

天宸愣了一会,才明白华绍烽的意思。魔血霸道有侵略性,再加上那魔血比凡血等级高了太多,一旦侵入人体,魔性压倒人性,魔血会改造人体,形成魔族杂血血统,成为一个半魔族人。

不过仙神血脉不亚于魔族血脉,所以魔血奈何不了仙神,只会对血脉低级的凡人有影响。可是天宸现在已是凡人之身,凡血对抗不了魔血,华绍烽就是担心天宸已经成为了半魔族人。

华绍烽继续道:“被魔物侵染了的人就会成为魔人!你知道朝廷是怎么对待魔人的吗?遇之,格杀勿论!”

“大人,他未必成了魔人。”这时,华绍烽身后传来了文正的声音。

华绍烽扭头问道:“何以见得?”

“据古籍记载,魔物魔性霸道深重,会让被魔物侵染的初代魔人理智尽失,心智全无,沦为嗜血凶兽。

只有其繁衍的后代才会拥有正常神智。老夫见此子受魔血侵染后,神智依旧清楚,并无癫狂之象,只怕其中有异,还望大人明察。”

华绍烽神情一动:“若是这样,确实不好说了……我记得魔人在发狂时脸上会有魔纹浮现,你们可曾在他身上注意到?”

华绍烽转身问向身后的苍河、王破二人,毕竟天宸是他俩制住的,应该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苍河与王破相视一眼,随后答道:“大人,我等当时确实未见此子脸上有魔纹痕迹。”

天宸心里明白,他并没有被魔血魔化成魔人。他虽然已为凡人,但是别忘了他身上还有一个仙器——玉龙佩。即使现在他使不了仙器,但是要有东西刺激它,它还是会被动反击的。

玉龙佩是仙器,对魔物天性排斥,当魔血进入天宸身体,大肆同化的时候,终于惊醒了它,于是它爆发了。

那一滴魔血远不是玉龙佩的对手,仙力化作锁链牢牢束缚住了魔血。

可惜后力不足,并没能将其赶出体外。以至于魔血只能在爆发时才能影响到天宸,其他时刻都在“囚禁”之中,没有机会同化天宸。

华绍烽神情一松:“只要没被魔化成魔人,就没有多大问题了。不过魔物侵染总是个隐患,早点解决才是正道。

这样吧,天宸你先不用回军营了,跟着文校长先解决掉你身上的隐患。文正呐,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文正叹气道:“可是老夫从未遇过这类情况,对此并无把握啊!”

华绍烽无奈道:“你尽力就好,你要是做不到,咱们平阳郡也没人能够做的到了。”

“现在可以将我放开了吗?这个姿势保持太久真的很不舒服啊!”天宸哀叹道。

华绍烽受不了他老在耳边唠叨,干脆就解开了他全身锁链。天宸身上还是酸软无力,但是他还是坚持换了一个躺姿,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好了,现在问你正事。”

华绍烽问他:“你说当时发现了血煞,那血煞人呢?”

“他趁我失控之时,带着那个叫鬼奴的掌柜逃走了。”

天宸眼神闪烁,当时的真实情况其实并非如此……

当时血煞乐极生悲,万万没想到玉龙佩的突然爆发。由于离天宸太近,被它的一点余波扫到而重创吐血。伤上加伤,一时动弹不得。

而被药倒在远处的鬼奴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反而摆脱了*的影响,见此情形不妙,带着血煞逃跑了。

这里有些东西天宸没法解释,就只好瞎编了。反正都是逃掉了,逃的方式还重要吗?

虽然都在意料之中,但华绍烽还是不免有点失望。他不甘心地问道:“你和他接触的那一会,可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你仔细回想一下。”

天宸眉头一皱:“听血煞说话的意思,他身边的那个鬼奴原来应该是龙虎山的人。”

华绍烽神情凛然,对着身后的苍河等人道:“把这个记下,报到州府,让他们派人去龙虎山了解一下这个情况。”

天宸接着说:“血煞的功法可以百毒不侵,而且听他说,他的功法和魔血都得自一个叫‘魔渊’的地方。这个‘魔渊’到底是什么一个地方啊?怎么还会有魔族的东西?”

“血煞百毒不侵,这点我们倒还不曾了解,看来以后不用试着对他用毒了。”

华绍烽答道:“不过他的功法得自魔渊,江湖上倒是早有传闻。至于魔渊,我想江湖上大部分人都有所了解。据说那魔渊之下的尽头连接着魔族的生存之地——魔界……”

天宸闻言,骤然变色……

塘县十里之外的一处小山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来具被抽干血液的干尸。一个浑身血迹的中年人在一旁盘膝打坐,不远处,还有一人在为其护法。

如果天宸在此,就能认出他们正是平阳郡府一直在全力追击的血煞,和他的仆人阿鬼。

见血煞收功,阿鬼上前问道:“主人,您现在感觉如何,伤势可否恢复?”

“哼!”血煞面色阴沉,一脸煞气。

“老祖现在勉强控制住了伤势,只是……功亏一篑啊!”

血煞恨恨道:“要不是那可恶的小兵,老祖只怕不要数日便能一举恢复伤势,进阶元神了。现在不但不能进阶,反而害得老祖差点跌落元气境。

要不是冒险招来一批门徒,让老祖吞噬精血来进补,只怕老祖这回真是莫名其妙地就栽在这儿了。”

阿鬼疑惑道:“主人,那区区一个小兵,不过气血境炼血的程度,怎么可能会伤到您呢?”

“那道金光……”血煞露出思索之色,面色有些凝重。

“那小子身上古怪的很,老祖看不透他。不过他被我种了一整滴魔血,应该早就魔化得不成样子了,说不定已经被官府斩杀了。可惜……”

阿鬼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低声说道:“主人,不如您将【沥血神功】传授给阿鬼,阿鬼学好了本事,才能更好的保护您啊。”

血煞眼眸血光一闪,似笑非笑道:“阿鬼啊,你的孝心老祖心领了。但是老祖得提醒你一句,中了‘血奴锁心蛊’,主强,奴强!主亡,奴亡!”

阿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主人,阿鬼没有别的意思,阿鬼的命是你给的,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没有最好,不然的话……哼哼。”血煞站起身子,眼中的血光渐渐散去。

“你放心,我说了【沥血神功】传给你,就一定回传给你,只要你一心一意为老祖办事,老祖不会亏待了你的。”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阿鬼一定一心一意,为主人效命。”阿鬼欣喜道。

“主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血煞沉思片刻后道:“老祖伤势未愈,不宜再和官府纠缠,且先离开平阳郡,暂避锋芒……”

平阳学府是平阳郡里唯一的学府,也是读书人的向往之地,平阳郡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出自这里。

这里不光传授圣人之言,还教授玄妙莫测的文道神通,只是有能力习练者寥寥。

天宸一直都想见识见识这文道神通到底有何奇妙之处,可惜那时还在新兵训练期不得外出,然而现在他却有机会在平阳学府里一探究竟了。

文正受郡尉之命来解决天宸身上的隐患,于是便让天宸来学府里寻他。

华绍烽已为天宸做了澄清,证明他是受到了暗算,本身并没有罪过。三日后,待天宸恢复了体力后,便将他从地牢中放了出来。

出了地牢他便按照文正的要求,去了一趟平阳学府。

第五十七章 落水引发的闹剧

走在学府里的绿茵小道上,听着书舍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感受着圣人之音在空中回荡,让人心神宁静而安逸。

可是天宸似乎并没有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而是满面愁容,眉间那一缕忧思仿佛浓墨,浓厚而化解不开。

昨日郡尉的话如同响钟,在他的耳边不断回荡。通过他的叙述,天宸大致了解了天人两域隔绝后,凡间都发生了什么。

千年之前的仙魔大战给凡间带来了极大的灾难。

先是大量的飞禽走兽被魔物侵染同化成嗜血的魔兽,后来又有一些人类也被魔化,与人族反目为敌,在人间大肆屠戮。

由于上下两域隔绝,人族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些魔患。

最后人族用计,将大部分魔兽都困在了一处无天无日之地,用一座巨型阵法封印了几处通道。而剩下的魔兽和魔人则被人族击溃,逃进了十万荒山和幽暗森林之中,至今不曾踏入人族世界。

魔患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百年之前,原本被仙神封印住的魔渊发生异变,魔渊之下涌出滚滚魔气,渐渐笼罩住整个魔渊。

这百年来,魔渊之下还时不时地喷出一些异物,都是当年战死魔渊的魔族战士的残存之物。这些东西拥有着强大的魔性力量,吸引了很多生灵前去冒险寻找,血煞就是其中之一。

魔渊已经死寂了数百年,如今发生这些异变,只能说明封印可能已经松动,不太牢固了。

凡间众族都在担心魔渊那边的魔族是不是又要再次入侵人间。

如今仙凡两域不通,一旦魔族侵入人间,光凭他们能够抵挡得住魔族大军吗?

这也是天宸心忧的地方,他很清楚魔族的实力,一旦魔界大军侵入人间,如果没有仙域参战,人间众族即使齐心合力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现在还有最让天宸困惑的问题。当年,他率领仙域大军在魔渊阻击魔界大军,最后生生摧毁了魔渊通道,又封印了魔渊入口。

按理说通道一毁,魔族是不可能在找到这个入口的,那么魔渊为何会发生这些异变?封印之力又怎么会减弱?

天宸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乱成一团。

当年是他擅自挑起的战争,为了除掉魔尊,设计将他引到凡间来压制他的修为……

然而天宸万万没想到,因为他的举动,会给人间带来怎么多的灾难和隐患。

天宸心头难安,如果真的是因为他自己,导致人间被魔族攻陷……那他就真是仙域万古的罪人,无颜再回去了。

“也不一定就是魔界发现了那条通道,也许那里只是发生了一些其它变故。”

天宸这样安慰自己。不过有机会他一定要去魔渊走一遭,只有亲自去确定一下,他才能彻底安心。

张成业是平阳学府的教习,为学生传道授业解惑数十年,一直以来都深受学生们的爱戴和敬畏。然而只有一个学生例外,那就是他的女儿张筱言。

一想到张筱言,张成业就气不打一处来。女儿的性格机灵古怪,行事任意妄为,既不像个大家闺秀,也不像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她从小就爱闯祸,总是做出让他气的火冒三丈的事来。这不,张教习又被他女儿气得三尸暴跳了!

张成业对着女儿怒目而视,“你真的想要气死爹吗?我们读书人若要练气修身,就得要借以名家典籍,凝聚文思种子。大家都选四书五经之类的圣人之作,你却选择【山海玄异录】这类志怪之流!真真是斯文扫地,有辱门风啊!”

张筱言虽然跪在地上,但是却丝毫没有认错的觉悟,反而僵着脑袋顶嘴:“志怪典籍为何就不行了?当初是爹你答应过的,给我自己选择的权力,现在你是要反悔了吗?言而无信,这是君子所为吗?”

张成业气得跺脚道:“爹是让你在儒家十三经里自己选择,可你竟然挑这种无用的杂书,你能指望【山海玄异录】养出浩然之气吗?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为什么就非要浩然之气不可?其它文气各有所长,也不比它差。”张筱言不服道。

“浩然之道乃文道之正宗,可养出浩然之气者甚少,咱们平阳学府也不过一手之数。你资质奇佳,养出浩然之气的希望极大,而你却不好好珍惜,平白的糟蹋了自己的天资……”

张成业怒气冲冲,指着女儿喝到:

“我不管你怎么想,十天之内,你自己废了现在的文种重新培养!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回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了!”

张筱言一下子蹿起,瞪着她漂亮的大眼,威胁道:“你要是逼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张成业这回是铁了心了,打定主意不管女儿玩什么花样,自己绝不上套。于是坐下来喝着茶,也不理会女儿的威胁。

张筱言见他爹丝毫都不搭理她,气的直咬牙。

她很不甘心地嚷道:“你别后悔,我现在就去寻死!我……我……我去投湖!”说完便夺门而出。

张成业无动于衷地继续喝茶,书房外的学生们忍俊不禁,其中一位憋着笑问道:“老师,我们要不要去拦着师姐?”

张成业叹气道:“拦什么拦?她什么性子你们不清楚吗,要是有人拦她,她会闹腾地更起劲。谁都别去理她,随她去折腾,等她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会乖乖回来的。”

再说张筱言,她装着哭闹了一路,结果发现身后没一人跟出来拦着她,这让她相当恼火。

“难道是我现在的演技退步,装的不像了?”张筱言心里狐疑。其实她的演技还是相当到位的,只是她平常把这种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的把戏玩得太多了,大家早都免疫了。

“哼,我就不信了,凭我高超的演技,还骗不到你们这群书呆子吗!索性就玩大点,这次真跳进湖里,反正我水性好。”张筱言嘴角一翘,跑到学府的莲花湖旁,一声哭嚎:

“爹,既然你要逼我,那我就死给你看!”

张筱言说完,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正在附近湖边的学生们见有人投湖,都吓了一跳。赶上前一看,发现是大名鼎鼎的张筱言,都摇摇头,无语地走了。

张筱言毫不气馁,假装成溺水的样子,不停地在水中扑腾。把一个溺水之人的神情状貌表现的淋漓尽致,出神入化。可惜了解她的人,都不信她这一套。

然而,也不是所有路过的人都认识她……

天宸走在湖边小径上,还在沉思着魔渊的事,结果被一阵呼救声惊到。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湖中一个女子正在水中挣扎扑腾,没一会儿就沉了下去,只见水面上升起的一串串气泡。

天宸眉头一皱,眼见情况紧急,二话不说,纵身跳入湖中救人。

他一入水就惊愕地发现,自己怎么在往下沉呢?他急忙摆动手脚,想要把头露出水面,慌乱之下却总是不能如愿,一不小心咕噜噜地被灌了几大口湖水。

不怪天宸犯傻,他从小到大,戏水可都不是靠游的。以他从前的修为,就是沉进海底也能如履平地,随便一道避水术,就可在水中任意驰骋。然而现在,他就是一个不会水性的凡人。

天宸遇事向来临危不乱,可他用尽了手段却丝毫改变不了逐渐下沉和窒息的趋势,不由心生一丝慌乱。他不得不一边灌着湖水,一面扯着嗓子求救:

“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我不会水啊……”

再说张筱言,她左演右演都等不到有人来“救她”,沮丧之下都要放弃了,谁料到这时竟然有人从岸上跳下水来。

她暗自偷乐,心想父亲他们估计是见她动真格的被吓到了吧,这回终于下水来救她了。不过她才不想被他们那么容易地“救”了,于是她在湖中不经意的向远去移动,同时更加卖力地“溺水”了。

然而不远处的那一声“救命”,把她惊的差点真的溺水了。这人谁啊?难道不是下水救她的吗?怎么不来救她,反而也是一副溺水的姿态?

张筱言气的银牙暗咬,她才不相信这人真的不懂水性呢,哪个人不会水还会往水里跳,然后再向别人呼救的?此人一定是故意来让她出丑的,故意装作溺水让她来救,从而来自己揭穿自己。

“哼,这人不光是来坏自己事的,还是来砸场子的!他这演技不错啊,装的太像了,我都差点以为这人是真的溺水了。

不行,聪明如我,绝对不会上这个当,你就慢慢装吧,看你能装多久!”张筱言心里这样想到。

可是过了一会,她也开始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因为看起来这个人好像真的是溺水了。

有些细节装是装不了的,比方说她假装自己溺水,可能会象征性地呛上几口水,但是不会无节制地狂灌湖水。

就像眼前这人,张筱言眼睁睁地看着他喝湖水喝得肚子都鼓起来了。如果纯粹是和她开玩笑的话,那也太拼命了。

就在这一会儿功夫,天宸已经无力挣扎,向湖底沉去。张筱言脸色一变,赶紧扎进水下,向那人下沉的位置游去。

第五十八章 山海有兽,名曰化蛇

一时间,湖面上似乎恢复了平静。

这回岸上看笑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前他们见天宸跳下湖后也玩起了溺水的把戏,都以为是张筱言请来的托呢。可是看现在的事态,好像是真出事了。

跟着张筱言出来看戏的师兄弟们也不笑了,赶紧向湖边从了过来。

突然,平静的湖面被“嘭”的一声巨响打破了,之前天宸沉下去的水面突然炸开,掀起好大一阵水浪。张筱言也被这股大力从湖里抛起,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摔到了湖岸边上。他的师兄弟们赶紧一拥而上,把她从地上扶起,同时一脸惊惧的看着从湖中一跃而出的天宸。

此时天宸的状态非常不妙,他又感受到了之前那种狂化的感觉。似乎在生命危急之时,能够自动激发体内的魔血。

现在他全身血液渐渐随着魔血开始沸腾,魔念又在侵袭他的神智。

天宸使劲抱着头,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最后无力地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着。他在拼命抵抗脑海里的魔念,眸中的血瞳时隐时现。

他趁着自己还有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对着旁边的那些人喊道:

“快走……”

“你……你是什么人?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天宸时而猩红的眼瞳,众人不由地心生寒意。他们只是单纯的学生,乍一遇到这种场面,顿时手足无措。

“快……”

血瞳渐渐稳定在天宸的眼中,最后的一丝清明也渐渐消失。

这时也就张筱言最先镇定下来,她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叫道:“都别愣着了,还不快去找教习!”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天宸已经魔变。他一脚跺向地面,一道血色波纹从他脚下向外荡开。张筱言他们转身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那波纹掀翻在地。

眼见天宸面目狰狞地向着他们走来,张筱言一个蹿起就要出手反击,然而却被身后的钟师兄一把拦住。

“师妹,你等先走快去找人,师兄我……我来拦着他。”

钟鸣虽然心中害怕,但是身为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师兄,他不能让师弟师妹们受到伤害。

张筱言当然不会同意,她急道:“这里我修为最高,让我来!”

她的天资确实相当出众,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文思凝种,已经迈入了元气境的门槛,这是大多数文道修炼者终其一生都迈不过去的一步。

文道修炼与武道修炼的起步不同。武道第一步是通过练自身精血,生元精之气,来打通自身经脉,沟通天地元气,从而迈入第二步元气境。

文道修炼不练气血,不练肉身。而是通过读书学习,孕育文思之气,借以一部名著典籍,凝聚文思种子,从而奠定文道修炼之基,迈入元气境。

文、武、仙三道,入门之法虽都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最终都将以不同的方式进入元气境。

元气境修炼者又被称作“炼气士”,因为只有修为达到了元气境,可以吸纳天地间的力量,这才算是真正的走上了超凡脱俗的道路。

钟鸣当然清楚自己的修为不如张筱言,但是在他的思维里,身为师兄当然要为师弟师妹们挺身而出,这无关修为。

钟鸣不理张筱言的请求,而是抢先出手,同时催促师弟师妹快走。只见他双手置于胸前做行礼状,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仿佛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额上汗流不止。

一道白色文气自钟鸣的脑后浮现,交错之下化作一道光影。光影太过模糊,看不出其为何物,但是却散发着浩荡的正气,让天宸的脚步为之一顿。

似乎这种气息让天宸很是不适,于是他愤怒了,大步冲出,就要去撕碎眼前可恶的钟鸣。

钟鸣见状,赶紧口诵圣人之言,身后的光影骤然一亮,似有似无的读书声在空中回荡,好似在水面上投下一粒石子,在空气中激起道道可见的涟漪。

天宸的冲势一滞,仿佛全身陷进了沼泽之中,难以动弹。然而这样并没有阻止住他的脚步,他一声低吼,浑身血光暴涨,空中的涟漪渐渐束缚不住。

“嗒——”

天宸向前迈出了一步。钟鸣一声闷哼,脸色变得通红。

“嗒……嗒……嗒……”

天宸越走越快,连续迈出三步,钟鸣的脸色越发涨红,手脚不住地颤抖,仿佛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天宸脚步不停,紧接着迈出了第五步。

“嗒——”

钟鸣身体巨颤,鲜血从嘴角溢出,终于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上。而天宸已经来到了钟鸣的身前,正当他要抓向钟鸣的时候,张筱言出手了。

张筱言并没有跟着师弟们一起跑开,而天宸和钟鸣的交手也只是持续了短短的几个呼吸。她见势不妙,便立刻出手阻止天宸。

“山海有兽,名曰化蛇,化形显世,听吾之命!”

伴随着张筱言的念词,一道比钟鸣粗壮数倍不止的文气升腾而起,翻滚间化作一条丈许大小的异兽,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蛇行,音如叱呼。

“阻止他!”

张筱言指着天宸,向化蛇发出命令。

化蛇扭动身躯,舞动着背上双翼,如箭般窜射而出,扑向天宸。

化蛇速度极快,向着天宸电射而去。天宸反应很快,将伸向钟鸣的手掌转向化蛇,握拳击出。

轰的一声,天宸和化蛇皆被对方的巨力撞飞后退。张筱言不愧是踏足元气境的高手,一道文气化作的异兽,光在力量上就不亚于魔变后的天宸。

要知道,只论天宸现在的肉体力量,即便是元气境的强者也鲜有人敌。

一击失利,同时激起了天宸和化蛇的怒火,二话不说,再次冲向对方,战在一起。

一时间,岸边飞沙走石,草飞木折,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学府里的人们,纷纷向这地方赶来。

虽说天宸在魔变之后战力倍增,但毕竟不是元气境,在力量本质上不如张筱言,战斗过程中,天宸大多处于被化蛇压制的状态。

但是化蛇毕竟不是实体,而是张筱言的元气所化。张筱言也是初入元气境不久,体内元气稀薄,后继无力,在天宸的打击之下,化蛇的幻化之体渐渐淡化。此消彼长之下,天宸反而渐渐占据上风。

天宸一把箍住了化蛇的脖子,化蛇也顺势紧紧缠住天宸的身体,双方一起发力,誓要将对方先给勒死。

天宸暴怒之下,手上红光又强胜三分,化蛇无声哀嘶,身躯更加淡薄。

张筱言脸色苍白,她的元力消耗大半,体力渐渐不支,反观天宸依旧生龙活虎,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的元气就会耗尽。

必须速战速决,一招将天宸制服,不然败得就是她了。张筱言一咬牙,下定决心。心念一动下,就见化蛇突然口部大张,发出一声嘶鸣,就像妇人的叱骂声。

化蛇乃水兽,很少开口发声,一旦发声就会招来滔天洪水。以张筱言的实力,当然没法让化蛇招来洪水,但是对付天宸也用不着洪水。

化蛇发声的瞬间,周围大量水汽迅速汇聚天宸身周,化蛇顺势摆脱天宸的控制。天宸见状还要上前追击化蛇,然而周围水汽突然聚成一个巨大水球将天宸困在其中。

水球之中压力很大,水见缝就钻,见孔就进。

水流顺着天宸的五官向天宸的身体里钻去,窒息和痛苦的感觉让天宸愤怒地挣扎着,疯狂的挥舞着拳脚,血芒闪烁不定,在水球里发出阵阵爆音。

虽然天宸每一击都能崩开一部分水花脱离水球,但是想要这样完全破开水球,短时间里却是做不到的。

张筱言的脸色更加苍白,头上冷汗直流。施展这个大水球,让她本就所剩不多的元力几近耗尽。元力后继无力,使得水球也难以稳定成型,开始渐渐溃散。

眼看天宸就要脱困而出,这时一道低喝声从远处传来。喝声听着平淡普通,似乎未对一切造成影响,但是透过水球传到天宸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炸响。

天宸因为窒息,本就有点迷糊,这一声低喝直接就将他震昏了过去。

张筱言见状心神一松,神通一收,化蛇顿时随风散去。她一下瘫倒在地上直喘气,回过头来一看,一个老人正向她慢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教授和教习,她的父亲也在其中。

老人言笑晏晏地看着她,张教习则气鼓鼓地瞪着她。张筱言俏脸一红,知道自己又闯祸,还被这么多人围观看笑话了,这让她相当尴尬。

她和钟鸣二人赶紧从地上爬起,向老人和教习们行礼,并对着老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故意不去看她那一脸怒容的父亲。

“借【山海玄异录】凝聚文种,虽非正宗大道,却也妙不可言。有趣,有趣。”老人抚着花白长须点头笑道。

张筱言一听,乐得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月牙。

“还是校长眼光独到,修为精深,一眼就看出本质。”

张筱言瞥了一眼她父亲,继续道:“某人还不满我的选择,还要逼我废了文种重修呢,哼!”

“你……”

张成业气急,指着张筱言怒道:“你任性妄为,闯了祸不说,还惊动了诸位长辈,现在还不诚恳认错,看我怎么罚你!”

第五十九章 要挟

张筱言一听又要罚她,顿时急了:“我哪里错了,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狂要打人,我和钟鸣师兄大义出手,保护了师弟们,明明有功,哪里有过?”

钟鸣的嘴角不自禁的抽动,只好低着头装什么都没听到。

张成业瞪大眼睛斥道:“颠倒黑白!我等早就来了,也都问清了情况。人家是为了救你才弄成这样的。你要不装溺水,这个事情会发生吗?”

“行了!真是胡闹!”

站在文正身旁一位灰衣老叟突然出言,打断了父女俩的争执。

张成业一见竟是学监大人发话,立刻欠身行礼,退到一边。而在父亲面前不可一世的张筱言,此刻也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学监余老夫子可不像文正校长那么好说话,为人严肃古板,不近人情。对于不守规矩的人,惩罚起来可是毫不留情。对教习们都不手软的,就更别提学生们了。

“今日校长召来我等,正是为了解决这个少年身上的隐患。”

余博年板着张脸,指着地上昏过去的天宸。

“可现在倒好,隐患还没解决呢,人先给撂倒在这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平阳学府吗?”

余博年严厉里看了张筱言一眼,冷哼一声道:

“张筱言,去圣人祠堂面壁一月,礼记抄写十遍。还有张教习,你身为老师和父亲,教子无方,也当有责,罚薪一月。

另外,钟鸣为保护同门,以身涉险,一勇当先,精神可嘉,允你藏经阁二层学习三日。”

余博年环视一周,道:“诸位可有异议?”

张筱言欲哭无泪,心中腹诽:我有异议啊,很有异议,异议很大啊!

文正一旁呵呵一笑,对众人道:“好了,学监的奖惩非常公允,诸位都回去读书研习吧,莫要误了功课。”

又对身边的教授们道:“诸位,郡尉大人要求我们尽全力解决这个少年体内的魔患。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且去辩经堂一同商议。”

“善!”

新兵营里现在是一片冷清。五百新兵被拉出去参加实战,清剿游散在平阳郡的血魔教邪徒。

如今最新统计,新兵伤者二百九十四人,亡者四十六人。除了重伤的外,轻伤的二百多人已经重新披挂上阵,继续自己尚未完成的试炼。

完成任务的新兵有一百二十一人,其中大多数都或多或少带着点伤,除了伤势较重的还留在军医堂,其余的都回了新兵营。

陶琢一个人站在兵营门口,时不时的向大营门外张望,似乎有点焦虑不安。

“陶琢。”

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名字,她转身一看,原来是王麻子。

“麻子,有事吗?”

“哦,找你帮忙搭把手。”

王麻子看了看空荡荡的大门外,道:“你是在等人吗?”

“哦,没有。”

陶琢叹口气,收回目光,问道:“要我帮什么?”

“伙房需要一批柴火,可兵营里人手不多,而且大家身上大多有伤,所以找你去柴房搭把手。”王麻子解释道。

“好吧,那咱们走吧。”

陶琢压住内心的烦躁,装作没事人一样,和王麻子一起去柴房取柴。

王麻子目光瞥了一眼陶琢,没话找话道:

“唉,咱们一队人是最先完成试炼的,本来也就张文范受的伤重了点,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可结果没想到,最后却把宸魔王给搭了进去……”

“什么叫搭进去了?”

陶琢打断道:“天宸不过是中了血煞老魔的暗算,郡尉大人已经公告了,等他伤养好了,就还会回来的。”

“呵呵,你可知宸魔王中的是什么暗算?”

王麻子似笑非笑道:“他那是中了魔!他被魔物已经魔化了!你应该清楚咱们大夏对待魔人的态度——杀无赦!”

陶琢身子一颤,随即摇头道:“不会的,郡尉大人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可是宸魔王至今还在地牢里不是吗?”

王麻子阴恻恻地道:“如果他真的没事,早就应该从地牢里被放出来了。你难道不知道,魔化一旦开始,就不可能逆转的吗?”

“不会的!”

陶琢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显得有些尖细,刺耳。

王麻子嘴角微微上翘,摆手道:“好吧好吧,别说这个了,先干活吧。”

说着便打开了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进来啊,还杵在门口干什么?”王麻子催促道。

陶琢醒悟过来,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她赶紧深呼吸了几口气,跟着进了柴房。

“吱——”这是关门的声音。

陶琢一回头,见王麻子在关门,顿时感觉不妙,一脸警惕道:

“王麻子,你关门干什么?”

“陶琢啊,你知不知道【大夏军律】有条规定,‘妇孺孩童不得入军,违者以细作论’。对于细作,可向来都是处以极刑的!。”

王麻子诡异一笑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陶琢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嘴唇上下发颤,直打哆嗦。好不容易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硬着头皮道:

“你……你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行了,都是明白人,不要揣起明白装糊涂。”王麻子讥讽道。

陶琢紧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的秘密终究是被人发现了,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呐!

“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客栈的时候……要知道,男人和女人的生活习惯有很大差异,比如,如厕的时候……”

王麻子笑道:“那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你并不是娘,而是你根本就是个女人!”

“没有哪家姑娘会冒着杀头的罪过,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过着艰苦的日子!看来,你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啊。”

陶琢又惊又怒,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吗?我有我的苦衷,我需要留在军营,我还不能死……”

“当然,我也并非一定要告发你。”

王麻子身上的气质突然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在是往常那般畏首畏尾的低调样子,而是变得相当威严,妖异和霸道。

“但是嘛,只要你为我做三件事,那么你的秘密,我就当做忘记了。你看怎么样?”

“做事?你要我做什么?”

陶琢不相信事情会简单,王麻子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什么事情,我现在还没想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肯定不是好事,但是你做不做呢?”

王麻子轻笑:“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听我命令,为我做事。要么我将你告发,你被军法处死!你,慎重选择吧。”

陶琢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王麻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而我也知道你是个图谋不轨之人,你就不怕我拖你下水,同归于尽吗?”

“呵呵呵呵,小姑娘,勇气可嘉啊,还想来威胁我?”

王麻子似乎觉得真的很好笑,笑得停不下来。

“可惜啊,你太嫩了。我既然敢跟你摊牌,就说明是有持无恐的。我的身份履历都是真实的,无论怎么查都毫无破绽。

而你就不同了,只要一验身,立马就暴露了。到时候我一口咬定,你是在我发现你的秘密后,故意以栽赃陷害来要挟我不告发你,可我一身正气,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你……

你说,我这个说法会不会更让人信服一点?”

“你……无耻!”

“呵呵,彼此彼此。咱们都是有秘密,有目的的人,彼此之间正该互帮互助,相互合作,共同达成所愿,岂不美哉?”

“不,不一样!”

陶琢狠狠摇头,“我只想习得本领,变得强大去报仇雪恨。只是苦于没有途径,不得已才女扮男装混入军队,可我并不会谋害任何人。

而你却别有用心,如此作为必然所图甚大,你敢说你不会伤害任何人吗?”

“伤害人算什么?死人我都不在乎!”

王麻子似乎没有了耐心,冷硬地道:“你废话少说,只要告诉我你的选择,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

“唰——”

一把寒光闪过,陶琢一脸冷冽,双眼闪过一丝杀气。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只要先制住王麻子,掌握主动权,到时候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自己好歹也是三品炼血武者,对付一个不入流的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匕首定在胸前一寸处,再也不得寸进。

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匕首的刀刃,而手指的主人,却是一直以来毫不起眼的王麻子。

“怎么可能?”

陶琢大惊,转而醒悟过来:“你隐瞒了修为!”

“哼,就凭你一个气血境初境的小修还想和我动手?”

王麻子两指微微一震,陶琢便把握不住刀柄,被一股大力弹开,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整个平阳郡,也就华绍烽和文正那两个老匹夫能对我有点威胁……”

王麻子侧头想了一下,又道:“之前见的那个血煞,如果全盛时期也能算一个,其他人不足为虑。”

陶琢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王麻子那么强大的人,隐藏的这么深,所图之事必然甚大。自己要想不死,要想活下去报仇,就只能,只能……

“哎,这就对了嘛。”

看着陶琢最终的屈服,王麻子哈哈大笑。

“你不是想要变强吗?好好为我做事,我可以传你无上大法。你要是想报仇,只要你事情做得好,我心情好了,说不定顺手就给你报了。”

陶琢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我的仇人可是非常的强大。”

“强大?”

王麻子一脸不屑:“你现在见到的我只是冰山一角,哪怕你的仇人是元神真人,只要我想,他不死也得死!”

陶琢低头沉默半响,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好,我为你做事。”

一道黑色印记出现在她额间,随即隐没不见。

第六十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一众平淡而又恢弘的朗读声,仿佛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进天宸的身子骨里,又好似浸泡在舒适地温泉中,涤去了一身的烦恼。

总之,天宸觉得此刻是真的非常舒服,如果没人吵醒他的话。

睁开眼,天宸被唬了一跳。

这不是他胆子小,任谁做着美妙绝伦的春梦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大帮百八十的糟老头们,扎着堆死死地瞪着你,想必谁的小心脏都接受不了。

“怪哉啊怪哉,老夫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遭魔物侵染,却能不被魔化,反而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一位围观的老夫子扶着自己的白须,摇头晃脑道。

“未必是平衡,魔性的力量似乎被另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给封印了,只是吾等怎么探查却也不能一探究竟。”旁边一位老夫子反驳道。

“老夫同意王老头的看法。尔等也曾见过这小子之前魔染时的疯魔状态,如果说是封印,那么魔性的力量岂能轻易破封?

破封后魔力肆虐,这小子又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依老夫认为,这应该是两种力量在对抗中彼此奈何不得对方,达成了僵持之态。一旦受到外界的干扰,很可能会打破这种平衡,从而出现先前的那种情况。而魔性力量力竭之后,又会被这另一种力量逼退,打回原形。”

“小伙子,你醒了?”余博年开口道。

天宸点了点头,疑惑道:“各位老先生,我之前怎么了?好像是溺水……断片了?”

余学监不动声色地道:“嗯,你先前落水,被我学府的弟子所救。”

“可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女子……”天宸一脸狐疑之色。

余学监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你可能记错了,正是那位女弟子无畏地救了你。”

众位老夫子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东张西望的,好似并没有听见余学监说的话。

“天宸,你感觉如何?”文正适时发声。

天宸环顾了一下四周,点头道:“嗯,很不错啊。环境优美,冷暖适宜,尤其是朗读声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睡得很香很沉,感觉很好。”

……众夫子一头黑线。

“我们问得是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余博年瞪眼道。谁有闲心管你睡眠如何?

“哦哦,你们是问这个啊。”

天宸闭眼,感受了片刻,摇头道:“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文正道:“对待魔染者,我们向来只能做到消灭,但却无法逆转。

至于你倒是个特例,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抑制着魔性力量,使得你在魔性力量衰竭的时候能够恢复正常状态。

而我们本想试着将魔性力量顺势引导而出,不料即便是最为克制魔力的浩然正气,也不能撼动其分毫。

也就是说,我等对你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天宸心想:“你们束手无策那才正常,要是真能搞定魔力,我才会震惊呢!要不是那一点仙力护着我,我早就完蛋了。”

一旁的老夫子们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可知道那神秘力量是什么吗?那股力量是如何进入到你的身体里的?”

天宸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张嘴就来:“老先生,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有人能做到,那也不能是我这个才三品炼血层次的小武者啊!

我严重怀疑是血煞老匹夫在我身上动的手脚!你们想啊……

然后呢……

因为啊……

所以……(此处省略一万字忽悠)。”

“咳咳。”

文正见天宸又开始满嘴跑马车,关键还把那些老夫子们唬得一愣一愣的,都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赶紧出言打断。

“天宸,你的问题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是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文正从袖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天宸。

“老夫有位好友,名叫郎一行,论修为道行,远在老夫之上。他此刻暂居岳阳郡城,你持老夫手书去拜见他,或可对你有所帮助。”

天宸接过手信,对文正的帮助表示感谢,同时疑惑道:

“校长,我现在身为一介小兵,我记得好像不能随便乱跑的吧,要是被逮到了,是要按逃兵论处的。”

文正笑道:“这你不用担心,过段时日就是岳阳郡守的六十大寿,我们平阳郡府会派人前去祝寿,随程会有军队护送,届时让郡尉大人把你安排一下也就是了。”

“有劳校长费心了,天宸感激不尽。”

“别急着谢老夫,你的问题老夫还没有说完。”

文正摆摆手,继续说道:“我想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每当你开始魔化的时候,你的力量会得到很大程度的提升。这也是所有魔染者的共同特点。”

天宸点点头,虽然魔化的时候,自己意识不清,但身体上的变化,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无论是力量、反应、速度还是防御力都急剧飙升。

这也是他在魔化后那么多士兵都对付不了他的原因,甚至是连元气境的高手也能与其抗衡一二。

“但是世间万物,一切都是不断变化而又相对平衡的,力量亦是如此。”

文正严肃地看着天宸道:“你获得的强大力量,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你觉得这平白获得的力量是从哪里得来的?”

“透支生命力?”天宸脸色微微一变。

文正略显诧异,没想到天宸立刻就能理解到关键。

于是点头道:“没错,消耗的正是你的寿元。我等为你检查身体时发现,你的寿元亏损严重,至少损失了一二十年的寿元。”

天宸傻眼了,喃喃低语:“我去,凡人寿数不过才百年,这回亏大发了。”

余博年接口道:“小伙子,力量会使人沉沦,会让人疯狂。如果你想多活几年的话,就不要被力量蒙蔽了你的心智,动用这种死亡的力量。”

天宸摇头道:“问题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动用这种力量,不是我想不用就能不用的。”

“你错了,小伙子。”

余博年用手指着他的心。

“力,存乎于心。心者,天地也,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好自为之啊!”

天宸似有所悟,点头受教。

“不让你使用这种力量,还有一个原因。”

文正叹了口气:“魔力,一直以来都是大夏王朝的禁忌所在。

大夏的西北边疆常年遭受魔人的侵袭,每年都有无数士兵战死于魔人之手,也有不少士兵受到魔染成为魔人一族,从此与自己的亲人伙伴为敌,自相残杀。

大夏与魔人向来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要是让人知道你身具魔性,只怕立刻会被当做异端给处置了,毕竟别人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你没有遭到魔染。

我们牧州身处大夏腹地,甚少接触魔人,如果是在西北部的凉州和离州,你甚至很有可能会被恨极魔人的百姓们当街围攻。

所以,你要切记,千万千万,不要在动用魔力了。”

天宸悚然一惊,他原本只是觉得魔力侵体只是有点麻烦而已,只要慢慢恢复力量,自己就有办法给祛除的。

可他却没想到,这麻烦还并不止于自身。要是真被人当做异端处置了,自己都没处说理去。

“唉,生活不易,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余博年从袖口取出一个银色的小铃铛。

“这是贤音铃,予你随身携带。每当心浮气躁,心魔摇曳之时,摇动铃铛,便会响起圣贤之言为你涤荡心灵,安神静气,以祛魔念。

内附一道浩然正气决,平常多加诵读,体会真意,可助你培养浩然之气,抵御外魔。当然,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这些不过是辅助之用。”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给我看病还送礼,真是太见外了,让您破费了……”

天宸眉开眼笑,接过贤音铃,在手中把玩。

轻轻一摇铃铛,表面上听着是清脆的铃声,但脑海里却回荡起余音缭绕的圣贤之言。仿佛清风拂过心灵,顿觉安宁和清爽。

“破费倒没有,这个不值钱,我们平阳学府人手一个。”余博年淡然道。

“呃……”

心境荡起了波澜……

一众老头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起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我们每个人都有……大路货色,不值钱的……要不是学监逼着我们带,老夫是打死不带这个低档货的,拿出去丢人呐……”

“咔嚓——”

天宸心态崩了,捂脸长叹。这……这都是群什么人呐?

幽静的圣贤祠堂里,张筱言伴着一座座圣贤雕像,孤零零地呆在一间简陋地小隔间里。

趴着桌子上,手里转着毛笔,望着天窗外的星空发呆。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上已经遍布星星点点的墨汁。

桌台上的烛光照映着她的脸庞,即便沾上了墨汁的污迹,也难以遮掩她那姣好而精致的面容。

张筱言把笔一丢,身子往后一仰,摊在靠椅上,哀声长叹一息。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而她至少有一百多天是在这里面壁思过度过的。这里简直就是成了家,成了她的固定住所一般。

论对圣贤祠堂的熟悉程度,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张筱言了。

她性格大大咧咧,活泼开朗,但她也发现,自己似乎特别容易闯祸。

可是记得似乎小的时候,自己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还是一个乖乖女来的。可是什么时候,自己变了的呢?

好像……好像是在……娘亲走了以后吧……

从此没了管束,爹爹也舍不得管她,于是自己变得越来越野,越来越像男孩子,越来越不像读书人,所以练不出浩然气,只能以旁门左道进阶元气境。

“娘亲,你不在了……可孩儿想您了。”

第六十一章 魔人的由来

“咚咚咚——”

“咳咳,筱言啊,开个门,是爹爹。”

听到门外传来爹爹张成业的声音,张筱言顿时乐了。

在表面上,张成业对她那是相当之严格,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她,惩戒她。可事实上在私底下,张成业却是最宠爱,最疼爱他女儿的。

她的娘亲走得早,张成业把能给的父爱,和不能给的母爱,都竭尽所能地给了她,只希望她能够一生的幸福和快乐。

而她虽然在表面上任性叛逆,但是对张成业的话她还是很在意的,即使嘴巴上说着狠话,但实际上还是尽力遵循他的要求。

至于此次凝练文种之事,则是一件例外。

张筱言虽然很想达到张成业的期望,以经典圣贤著书凝练出文种,养成正宗的文思之气。

但是她十分清楚,自己就不是读书的料,这辈子想要凭借文道正宗经典凝练文种,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张成业什么都想给女儿最好的,张筱言知道自己一日不成功,张成业一日就不会放弃。

这对他的负担太重了。于是张筱言来了个先斩后奏,私底下以一部旁门左道的志怪书籍凝练了文种。

这也让张成业大为恼火,觉得女儿不懂得自己的一片苦心。殊不知,张筱言就是因为不想浪费他的苦心,才做下的这个决定。

正因为此,以至于发生了白天的那一场闹剧。

张筱言打开门,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道:“老爹,你来干嘛?看我笑话的吗?”

“哼,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你的笑话拿出去都是爹的笑话,爹没事干跑来看自己的笑话不成?”张成业佯怒道。

“我现在这样还不是你给害得?要不是你逼我,你家姑娘至于才出来没几天,就又被罚来进来面壁思过啊。”

“爹可没逼你去跳河吧?没逼你和人打架吧?”

张成业见张筱言柳眉一竖,立马摆手道:“好吧好吧,都是爹的错,爹的错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张筱言得意的笑了。

“找我是有事吧?”

“嗯,过些日子天就是岳阳府郡守的六十大寿,届时牧州各郡的名望人士都会参加寿宴,我平阳郡府也会派几个弟子跟随郡尉大人一同赴宴……”

“这事我知道啊,可和我有什么关系?”张筱言感觉无聊,挥手打断道。

“本来是没关系,可是刚才我找过校长,好说歹说终于同意让你一起同行。”

“什么?”

张筱言一脸惊喜地道:“爹,你说什么?我也可以去玩的吗?”

“是——的——”张成业戳了戳女儿的脑袋。

“但是让你去不是让你玩的,到时候去的肯定有不少来自各地的青年才俊,你要去多和人家交流交流,记得要表现得端庄淑女一点,不要疯疯癫癫,大大咧咧的吓到了人家……”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爹你真啰嗦。”

张筱言高兴劲过后又问:“可余老头关我面壁思过呢,真的可以走吗?”

“校长都发话了,自然没问题了。要不是你爹我舍下脸皮帮你,你还要在这里多呆上半个月呢。”张成业略显得意道。

“哎呀,爹爹真棒,爹爹威武,爹爹……”张筱言毫不吝啬的用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赞美词。

“不过爹爹啊,你是怎么说服校长,让他同意放我出来,带我一起去的啊?”

“哦,也没什么。我就说‘我家姑娘二十有二了,至今待阁闺中没人要,要是再嫁不出去,我就打算祸害自家学府的弟子了。’然后校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啊……”

“臭老爹——你们太过分了啊——”

愤怒的咆哮响彻整座祠堂,余音缭绕,经久不歇。

天宸回到新兵营时已是晚上,不过他明显感觉到了周围对他的态度产生的变化。

疏离、畏惧、排斥。

天宸在了解了人类与魔物的战争史后,就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处境,不过他对此丝毫都不在意。

自己都快顾不上自己了,谁还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

进到自己的营帐,就看到魏峰和李大壮二人,缩在各自的被窝里正聊着天。二人同时也看到了进来的天宸。

“宸哥,你回来啦?”

“怎么样?你没事了吧?”两人跳下床,一脸惊喜道。

天宸笑着锤了他们一拳:“没事了,你们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唉,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还以为……”魏峰欲言又止。

“被魔染吗?没有!你们有听说过魔染之后还能恢复正常的吗?”

天宸得到文正的告诫,绝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自己的情况,以防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也许是天宸给出的理由很强大,两人顿时轻松了很多,又恢复了以往嬉笑怒骂的德行。

“其他人还没回来吗?”天宸看着营帐里只有他们两个,便随口询问道。

“除了我俩和陶琢就没人了。除去宸哥你,剩下六个估计不是在军医堂,就是还在外面跑任务。”李大壮道。

魏峰接着补充:“许大哥和楼哥之前完成任务回来过,问了你的事,可是你当时在地牢里,他们也进不去。

后来许大哥决定去外面继续清剿魔徒,楼哥也跟着去了。”

天宸点点头,环视一周,又问道:“陶琢那小子呢?”

“他呀,上午就见他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别是偷偷溜出军营逛青楼去了吧?哈哈哈!”魏峰开玩笑。

“不可能,就陶琢那样子,他要去逛青楼,打死我都不信。”李大壮也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话音未落,那边陶琢就回来了。

陶琢一进门就看见刚回来不久的天宸,眼里顿时闪过一阵惊喜,只是随即又变得暗淡下来。

“天宸你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了,现在好的一塌糊涂。”

陶琢从身边经过,天宸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疑惑地看向陶琢,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怎……怎么了?”

陶琢见天宸一直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虚,强自镇定道: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哦,没什么。”天宸收回目光,没发现什么所以然来,随口敷衍了过去。

梦境中。

“老宋,我来……啊呸呸呸。”

天宸刚一开口,就被狂风刮进了一嘴沙子。

“咦,天宸你来啦?听说你又双叒叕出事了?”

宋萧然见天宸过来顿时兴奋不已,从沙丘上一屁股滑了下来。

天宸一头黑线,又双叒叕你妹呀!我有出过那么多事吗?嗯……好像真的是。

“没事了已经……不是我说你,你就那么喜欢沙漠吗?害我又吃了一嘴的沙子。”

“哎呀,又不是真的吃了,不过就是一个梦罢了,醒来啥都没有。”宋萧然无所谓地一摊手。

天宸无语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老宋,你还记不记得有关魔族的事情?”

“魔族?”宋萧然一愣。

“你是指西北塞外的魔人和幽暗森林的魔兽吗?”

“嗯。”

天宸点头道:“这些种族的起源、实力、特点什么的,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

“这个我好像还是知道一点哎,我以前……似乎去过西北边塞,和魔人打过仗的。”

宋萧然往沙地上一坐,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道:

“这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因为历史太久远了,很多史册上都记载的不完全。我所知道的大多是民间流传于世的版本。

据说千年以前,那时候仙域和凡间还是相通的。对于这点我是不赞同的,凭什么仙域可以随意进出凡间,凡间就不能随意进出仙域了?

什么叫相通?两边都通才叫相通,只通一边那算什么?不公平啊……”

“停停停,打住,打住。”

天宸打断宋萧然的喋喋不休。

“咱们回归原来话题,先说重点。”

“好吧,说重点……嗯……重点……呃,重点是啥来着?”

宋萧然一脸尴尬地挠挠头,最近记性有点不太好。

“魔人族!”天宸捂脸提醒。

“对对对,魔人族,嗨,不用你提醒,我本来就要想出来了。”

宋萧然毫不脸红地继续说道:“传说当年还是大周王朝的时候,有一天,天地异象,地龙翻身,一处百里荒原裂成了两半,中间形成了一道万丈深渊,也就是如今的魔渊了。

开始深渊还没啥异动,直到过了十来年后,突然有大量的魔气从深渊里喷涌而出,遮天蔽日,笼罩了方圆百里之地。

万丈深渊就是在那时被改造成了万丈魔渊。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魔族生物大量地出现在魔渊之下,而就在他们冲上地面之际,仙域的大军降临了!与之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击败了魔族,并且封印了魔渊。

可是魔族入侵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就此消除。魔渊附近的大量人类和飞禽走兽,因为被魔气中的魔力侵染,而变成了暴虐嗜血的行尸走肉。这就是第一代魔人和魔兽的来历。

魔人魔兽只要不是直接通过魔染改造的,就不会丧失本有的理智。后来魔人、魔兽代代繁衍,从二代开始,便有了正常清醒的意识,逐渐繁衍形成了现在的魔人族和魔兽群。

我们人类自始至终不承认魔人是我们同族,他们魔人也同样不认可我们人类。自此以后,人类和魔人就纷争不断,战争不休。

魔人族因为存在魔族的血统,受到魔力的改造,比起一般人类要强悍的多。即便他们数量远不如我们,但是我们却也拿他们没辙。

他们向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往身后的十万荒山里一钻。我们对此也束手无策,就这样,这种情况一直僵持了上千年。

魔兽的情况和魔人类似,只不过当年被人类暗中设计给阴了一把,驱逐封印了绝大部分魔兽的存在,剩下势单力孤的魔兽们都纷纷逃进了幽暗森林。

只是它们不像魔人那样注重血统保护,进过无数代的繁衍,基本上都被同化为普通物种,对人类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第六十二章 千年前种下的恶果

“那魔渊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天宸问道。

“现在嘛……现在……”

宋萧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思索未果后泄气道:“哎呀,烦死了,你咋那么多问题啊?怎么样你自己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天宸苦笑道:“是得亲自去看看,只是我现在也轻易走不开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宋萧然把玩着沙子,很是随意地道:“大夏各州每年都派有士兵轮流去驻守魔渊和西北要塞,这已是大夏的惯例,你迟早会被派去的。”

天宸的心情颇为沉重,自己千年前所做的一个决定,已经给人间带来了很大的灾难,而且这个灾难似乎并不会止步于此。

他突然想起了羿,自己似乎就像是当年的他,目光短浅,自以为是。造成了苦果却不自知,直到亲眼见到灾难发生之时,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眼前所见的麻烦,可能仅仅只是个开胃菜。而正真的灾难,也许即将拉开序幕……

“嗨,我说,别那么一副严肃脸好不好。吃好喝好玩好,开心过完每一天,至于其他那些破事……管它的呢,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呢!”宋萧然在一旁咋呼道。

“那假如你就是那个高个子呢?”天宸若有所思。

“啊……那……那就……那就蹲下来呗,这样我就不高了!嗯,再不行就躺下来,哈哈,我真是太天才了!”

宋萧然高兴地踩着沙子蹦蹦跳跳,整一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天宸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压抑的心情也为之淡去。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也要趟出路来!

“天宸,我最近搞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你要不要试试啊!”

宋萧然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天宸。

“嗯,好吧,陪你玩一会我就要回去练功了。”

宋萧然自信地奸笑道:“那你要舍得走才行啊!”

天宸笑道:“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捣鼓出了什么玩意,让我舍不得走。”

“小心了啊。”

宋萧然嘿嘿一笑,闭上了眼……再度睁开的时候,眼神却如死水一般平静。

“卧槽!”

天宸又惊又喜,这眼神别人不了解,可他太熟了。

这是进入了“忘我之境”!这家伙竟然可以在梦境里施展【冰山决】了。

“不过,感觉有点不妙啊!”天宸似乎想到什么,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一只硕大的拳头向着天宸砸来……

“啊——”天宸捂着鼻子,快速撤步后退。

“哼,没谁怕谁呀,不就是‘忘我之境’吗!”

梦境中进入忘我之境比现实中的速度要快得多,也就一个呼吸时间,天宸已处在忘我之境了。

两道人影在一阵“噼哩啪啦”的拳掌交击声中来回交错,上下翻飞,一时间难分上下。

忘我之境下,是本能在作战。

换言之,两人交战,比的就是本能的高低。这么看来,倒是天宸稍胜一筹。

果不其然,五十招后,宋萧然开始出现了破绽。七十招后,破绽逐渐扩大,天宸稳稳占据上风。一百招后,宋萧然已被天宸骑在身上,压在了沙地里。

然而就当天宸以为已经结束战斗的时候,变化又生。

宋萧然突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天宸的控制下脱离,转身一脚将天宸踹飞。

要是此刻天宸能够讲话的话,他一定会大叫一声:“卧槽!”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刻的宋萧然与之前的他有着些许不同。

比如眼神,虽然依旧平淡如水,但是却有着一丝灵动蕴含其中。

这不是“忘我之境”,这是“无情之境”!

天宸不能说话,可是宋萧然却可以。

“看到没有,这就是【冰山决】的第二境‘无情’,自从上次于梦中机缘巧合借用你身进入此境,让我有所悟,也给了我一点启发。

现在我虽然身体是废的,但是神魂却可以在梦境中施展功法。千万不要钦佩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明明是一段非常臭屁嘚瑟的话,但是在被剥离了七情六欲的无情之境下,传出来的只是一段毫无感*彩的陈述。让天宸感觉很是怪异,好不习惯。

“高哇,高山流水的高啊!牛哇,牛的一批啊!”

天宸走出了忘情之境,一边后退,一边毫不吝啬地奉献自己的赞美言辞。

为啥?因为即便宋萧然是被剥离了七情六欲,天宸还是感觉到了梦境里传来的深深恶意,这瓜娃子肯定是想乘机报天宸上次痛扁他的仇!

天宸在心里痛骂:太小气了!太斤斤计较了!还是不是男人啊?

天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赶紧溜了溜了!这边想着,便打算撒腿开溜,离开梦境。

宋萧然发出一阵生硬而无情绪的冷笑,抢在天宸跑路之前,将他放倒在地,然后……

“啊——兄弟哎好兄弟!”

“哎呦——打人别打脸喂!”

“疼疼疼——手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

“啊——不——别啊——哎呦废!”

就在这时,一道圣贤之音响彻梦境,掀起阵阵波澜。

鼻青脸肿的天宸眼睛一亮,大喜道:“天助我也!宋王八,你给我等着吧!拜了个拜!”

话音刚落,“唰”的一声,消失在梦境。

花小楼看着睡相极其难看的某人,撇撇嘴道:“宸哥这警觉性也太差了吧,我这都叫这么大声了,他也不醒的,睡得太死了。”

许卿晟看了一眼,便笑道:“可能他是在做什么美梦吧。”

“咦,这是什么?”

花小楼无意中看到枕边上的一个银色铃铛,顿时好奇地拿了起来。

“好精致的小铃铛啊,哇,一个男的身上配个铃铛,这也太……骚气了吧!”

许卿晟看到那银色铃铛,便笑道:“你摇一下铃铛,说不定他就能醒了。”

“真的?那我试试。”

“叮——叮——”

“哎呦我去,总算回来了!”

天宸一骨碌坐起,拍着胸口喘着粗气,庆幸不已。

“咦,你俩回来了啊?”

他看到床铺前坐着两人,随即看到花小楼手中的贤音铃,不由感激道:“小楼,我的好兄弟,这次多亏了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宸哥你咋了?”花小楼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天宸在说啥。

“没啥,就是做了个噩梦,梦见被狗咬了。”天宸咬牙切齿道。

许卿晟道:“不是问你这个,听说你被……魔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小楼点头道:“是啊,你现在怎么样了?许大哥听说你回来了,连夜就赶了回来。”

天宸看着许卿晟二人,心中着实给感动了一下,这两人确实很在意很关心自己。

“咱们出去说吧。”

天宸把遭遇血煞的过程给他俩又说了一遍,只不过对于自己身上的真实情况,他还是有所隐瞒,并没有吐露出实情。

虽然许卿晟之前听过陶琢他们的描述,但是毕竟没有天宸亲自经历来的详细。

不过他也发现天宸有所隐瞒。他不像花小楼,他来自天山,天下三大道门之一,对魔族有着很深的研究。

凡魔染者,不可逆也。

这是常识,但也并非绝对。天山上就有过一例,让魔染者恢复了神智,但也仅仅只是恢复了神智,但其身体根本已经被魔化。

确切来说,那人已是魔人,而不再是人类。

即便如此,这也是师门长辈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方才勉强能够做到。可见其中的困难之巨。

所以说,天宸说自己已经没事的时候,许卿晟并没有轻信,虽然他查看过天宸的身体,确实还是人类的身体,但是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对许卿晟来说,天宸是一个很神秘也很有趣的一个人,也是和他十分意气相投的朋友,他不希望这个朋友出事,所以他得知天宸自由后,便赶了回来。

天宸颇感头疼,一见许卿晟眉头微皱,就知道没骗得了他。他可不像花小楼那样,单纯的像个白纸,随便编两句就能糊弄过去了。

可让他诧异的是,许卿晟并没有什么表示,仿佛并没有发现他的假话一般,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

“你是说血煞的仆人原来是龙虎山的人?”

“嗯,这是血煞自己说的,并没有确切证据。”

天宸想了一下,又道:“那个叫做‘阿鬼’的仆人,看上去是个年过六旬的老汉,不过极有可能也是易容过的。实力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是元气境高手。”

许卿晟眉头一皱,“范围太广了,这人不太好找啊。”

花小楼疑惑道:“这人既然是血煞老魔的仆人,必然是叛出或者被赶出龙虎山天师教之人,而且又是元气境修为,范围就更小了。这有什么不好找的呢?”

许卿晟苦笑:“道门之外的人可能并不清楚,龙虎山和天师教,其实并不是一回事。天师教是龙虎山的,但龙虎山并不代表天师教。

龙虎山共有一教、二观、四门、五派、三洞天十五个门派势力,其中以天师教最为闻名天下,被其余门派奉其为首,所以外界一说起天师教,就以为是龙虎山天师教。

事实上,天师教只是名义上的龙虎山之首,却并不能让其他门派接受其号令。如果说能确定那个阿鬼是天师教的人,那倒好办,毕竟天师教人也不多。

但如果范围是龙虎山,那范围就是十五个门派,数万弟子了。

即使是查叛出或者逐出的弟子,那也得要十五个门派都愿意配合才行。”

“可问题是,家丑不外扬,如果最后查出那人是他们出自某个门派的,即便是已被逐出了门派,但是依然会被天下人耻笑。所以想要得到龙虎山所有门派的配合,只怕是不太现实的。”天宸会意道。

第六十三章 张鲁的嘱托

第二天一早,许卿晟就离开了。

他的考核早已结束,按理应该回归新兵营等待分配归属。可他见不得邪魔肆虐,而自己观之却无所作为。

尤其是得知有曾经的道门弟子参与为恶时,他就决定要找出这个道门败类,以正道门之风。

虽然他被逐出了天山,已不在是道门弟子,但他依旧以道门弟子的责任要求自己,不忘初心,矢志不渝。

许卿晟当年被逐出天山,废去了一身修为。如今又习练武道,法武同修,慢慢走出了自己的修炼之路。

不过许卿晟实力强大,这是众所共知的。虽说他是通脉境界,但普通通脉武者却非他一合之敌。这也是他积极参加清剿任务,颇受老兵们欢迎的原因所在。

许卿晟并非就这么直接走了,他在临走前给了天宸一块刻有他名字的玉牌,玉牌表面还有一道长长的裂痕。

“如果有一天,你身上的麻烦不能解决,给你带来了困扰。拿着这块玉牌,去天山找我的师尊玉虚长老,他会帮助你的。”

“好。”

天宸接过木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

许卿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许卿晟走了,花小楼留了下来。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只不过他对杀人还是充满了抗拒,即便那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花小楼回到营地的两日里,基本上都是在床铺上度过的。

“哈欠——”

花小楼伸个懒腰,一脸没精打采的疲惫样子。

“这近十天来,可怜我就没有睡过一晚好觉啊。”花小楼诉苦道。

“不至于吧,小楼可是那种还没躺下就能睡着的高手啊,怎么可能睡不好觉啊?”魏峰奇道。

“我做了快十天的噩梦,一闭眼就是那些死去的血魔教徒……”花小楼心有余悸,脸色有点难看。

“哈哈哈,不是吧,小楼你胆子那么小的?那你是怎么杀人的?”

“我……我没有……杀人,我都是将那些坏人统统打昏,然后别人帮我代劳的……”花小楼有些不好意思道。

天宸本来在自个儿练功,听到花小楼的话,差点儿把自己搞岔气了。二话不说,捡起一个鞋子丢了过去。

“啊呀,宸哥你砸我干嘛?”

“你脑子里在想着啥?你现在是士兵,士兵不杀人,那你要干嘛?”

“可……可杀人……总是不好的啊!”花小楼不服道。

天宸觉得花小楼的观念很有问题,必须让他清楚的认识现状,不然他迟早要吃大亏。

“杀人对不对,要看你的身份和你杀的是谁!首先你是一名士兵,你得到的命令是击杀一个血魔教徒,所以你要服从命令去杀人,这是你身为士兵的基本操守!

再看看你要杀的是谁?是一群肆意屠杀无辜百姓,吃人肉,饮人血的邪教妖人。你不杀他,他逮着机会就会杀你,杀你同伴,杀那些无辜百姓。

如果说因为你的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亦或是懦弱无能,而让一个本该死于你手的恶人没有死成,那么将来他所造成的一切罪孽,都有你的份!”

花小楼脸色苍白,低着头默默不语。

天宸说的道理他都懂,许卿晟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只是真到要下手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下不去手。

也许真的像天宸说的那样,他自己就是一个心慈手软,妇人之仁,懦弱无能的人。

天宸还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候陶琢匆忙走了进来。

“天宸,柱子哥找你,看样子好像有急事,他身上有好多血。”

天宸脸色微变,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柱子。

这才几日未见,柱子却憔悴了很多,乱蓬蓬的头发,一脸的胡子拉碴,身上添了很多伤口,可见这几日他参加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柱子,你这是怎么了?”

天宸一把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柱子,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没有包扎就来找他,可见是有非常紧要的事情。

柱子强忍着泪水,咬牙道:“老什长在军医堂,他想见见你。”

天宸心里咯噔一下,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我们这就去。”

一路上,柱子把情况给天宸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张鲁在带着林子、柱子和另一小队咱一起搜查的时候,发现了十来个血魔教徒的踪迹,在追踪的时候好巧不巧地又遭遇了另外一群血魔教徒。

然后猎人变猎物,攻守方异位,张鲁他们遭到了三十几个邪教徒的围攻。

士兵们伤亡惨重,只能且战且退。

张鲁在战斗中为了保护林子,替林子挡住了致命一击,林子也因此断了一臂。辛亏援军及时赶到,才没有造成全军覆没的结局。

只是张鲁受伤实在太重,军医堂的大夫也是无力回天,便交代他尽早安排后事。

张鲁一辈子孤家寡人一个,唯一最亲近的,也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跟着他已经很久了的柱子和林子,他想拜托好友将来照看好这两人。

张鲁朋友不少,思索着哪一个朋友值得托付,脑海里突然间就浮现出了山神庙里那个骄傲自大,却又智勇双全的少年人。

听说三个月来,这个少年接二连三的出事,但是每次都能匪夷所思的反转局势,尤其是刚和他一起共事的柱子在说起他时,表现出了极大的的钦佩。

从第一眼见他,张鲁就觉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如果把柱子林子拜托给他,也许更有利于他们的将来。

柱子按照张鲁的吩咐找来了天宸,天宸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张鲁和床边失去一臂的林子,不由想起三个月前的那龙精虎猛的两个人,不禁孑然叹息。

“你来了。”

张鲁勉强笑了笑,十分费劲地说着话:“本来还想着把你招到我队里,如今看来,没这机会了。”

天宸眼神复杂,轻声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张鲁慢慢地抓住了天宸的手道:“这俩孩子……从入军伍开始……一直跟我……八年了。我孤寡一辈子,他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放心他们……

老汉心里敞亮着呢……虽然你年轻,但你不是……一般人,注定会是人中龙凤……麻烦你……帮我照看他们……可……可以吗?”

天宸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和柱子、林子是朋友,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张鲁笑着,眼神里似有满足,但也颇多遗憾。他的手慢慢松开,无力地滑落下去。

“老什长……”

林子、柱子泪流满面,嚎啕大哭起来。

确切来说,张鲁和他并算不上是朋友,但他却是天宸来到凡间最早认识的几个人之一。然而他就这么早早地逝去,这让天宸心里闷闷的,感觉十分的压抑,十分的难受。

不习惯这么悲伤的场面,天宸慢慢地退了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来为张鲁哀悼的老徐。

“你来了正好,我也正要找你,郡尉亲自给你下达了一个任务,不日就要出发,你先去军务司接任务,然后去军需司找我领装备。”

天宸抱拳应是,他心里了然,这应该是安排他顺路去岳阳郡的任务。之前文校长提过,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徐克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回新兵营挑四个过了考核的新兵一起过去。”

天宸微微一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若不挑,我就自己安排配齐一伍了,你自己看吧。”徐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宸这下明白了,这是让给他做伍长啊!

他点点头,欣然接受。他倒也不矫情,压根没考虑一个新兵做伍长是否合适,作为曾经掌管十万天兵的统帅,管理五个人又怎么了?

回到新兵营,营帐里四人都在,正好凑齐一伍。

“一起去军务司,咱们有任务了。”

“我们?”陶琢一愣,看了看其他几人:“全部?”

“要五个人,你们来不来?”

魏峰、李大壮几人相视一眼,兴奋道:“来啊,肯定来啊,要接什么任务啊宸哥?”

“去了不就知道了,走吧。”天宸招呼道。

到了军务司,一名军务官估计事先已接到告知,验证了天宸的身份后,便将任务发布给了他。

“任命天宸为伍长,队员自选。接到任务后,三日内到达指定地点,该任务为秘密任务,需要严格保密。”

军务官将一封带有火漆印记的密信交给天宸,随后再三叮嘱保密任务的重要性,以及相关军律军规。

“乖乖,伍长啊,一转正式就是士官了,宸哥你发达了。”魏峰很是羡慕地道。

天宸眉头一皱,看着手上的密信,十分不解为何一件普通的护送任务,会变成了秘密任务。看样子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天宸走到僻静处,撕开密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岳阳郡城,桂芳阁,接头暗语: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天宸沉思片刻,任务和文正之前说的并不一样,护送任务变成了接头任务,不过都在岳阳郡城,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宸哥,是什么任务啊?”见天宸回来,花小楼好奇道。

陶琢提醒道:“小楼,不该问不要乱问,刚才军务官说了是秘密任务。”

“没什么好保密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密信上只写了地点和暗号,应该是到了地儿才能知道具体任务。”天宸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密信。

“搞这么神秘,只怕任务很艰巨啊,我们几个新兵有这个能力吗?”李大壮担忧道。

天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秘密任务只是需要保密,并不意味着就会艰巨。再说了,他们既然敢找我们执行任务,说明他们评估过,认为我们可以完成。所以,你们不要想太多了。”

第六十四章 阴影下的危机

“兵服十套,兵靴五双,盔甲五件,牧横刀五把……”

徐克把武器装备清点齐了,交给天宸五人,然后道:“检查一下各自的武器装备,没问题的话,你们就去选择功法武技。”

“功法武技?”陶琢等人眼神一亮。

“我们还可以自己选的吗?”魏峰惊喜道。

徐克眯眼一笑:“当然可以,不光是你们,所有士兵都可以自由选择。但问题是你们现在寸功未立,没有功勋,所以大部分功法武技都与你们无缘。”

“唉……”几人都有些失望。

“我来简单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徐克道:“每一位正式府兵都有一块功勋牌,功勋牌的作用是记录你们所得的功勋。通过功勋值可以兑换任何军营里收藏的功法武技,前提是功勋值得够!

现如今,你们功勋值为零,所以只能兑换到功法【开山功】、【潮汐功】的初级篇,武技【冲天炮】、【十字刀】、【合刀阵】的全篇。

至于其他的,就只有通过努力获得功勋值去换取了。”

“啊?免费的那岂不是最差的一类功法武技了吗?”

徐克摇头道:“也不尽然,这些功法武技虽然不需要功勋,但却在军中武学中却是很重要的基础,要求每一个士兵都要掌握的。

比如说【开山功】,功法简练霸道,爆发力强,破坏力大,如果练到极致,当可开山裂石,即便是和顶尖功法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缺点就是持久力不够,后劲不足。

相比而言,【潮汐功】与【开山功】的特点截然相反。论威力要逊色后者一筹,但优势是后劲十足,连绵不绝,持久力强。

【冲天炮】是军中搏杀最简单直接的军体拳法。通过发挥肢体力量,撕裂气流,引发空气爆鸣,用以杀伤敌人。这门拳法入门简单,想要精深却很难。

【十字刀】就不用多做解释了,你们新兵训练时练的刀术,就是【十字刀】的基础招式。

【合刀阵】是个好东西,这是最能发挥我们军队综合作战能力的武技。这不是一个人的武技,而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的合阵武技。

通过【合刀阵】,我们可以依靠多人配合,轻易做到以弱胜强的战果,这也是军队虽然绝顶高手不多,但却有着极大的威慑力的原因所在。”

徐克的解释天宸是最能理解的,以往在仙域纵横的时候,他指挥十万天兵干死了不少比他还强大的敌人,其中就包括魔界的魔尊。

毕竟每人吐对方一口唾沫,就是十万口唾沫,再加上合阵加持,别说会不会淹死对方,吓都能吓死对方了。

花小楼无所谓道:“我有家传武学,不需要再练习这些普通……唔!”

天宸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你需要!”

徐克眉头一皱:“我知道你们这一批新兵比以往要优秀很多,新兵训练是为了让新兵打熬筋骨,洗髓伐骨的,可有些新兵不需要军队功法就已经迈入了气血境。

我只想提醒一句,也许你们的家传武学或是自己使用的功法非常厉害,但是在军队里,只有军队的武学才是最合适的。

想要融入军队,想要在军队好好发展,那么你们还是好好地把这些基础功法,基本武技给好好吃透吧。”

天宸瞪了多嘴的花小楼一眼。开什么玩笑,且不说这徐克说得都是经验之谈,就算你看不上军队功法武技,那你也别说出来呀。

你有家传武学,可我们没有啊,你要是得罪了他,下回来兑换功法武技的时候,他把好东西不拿出来怎么办?

“咳咳,徐管事别生气,他是开玩笑的,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练的。”

“哼,那样最好。”

徐克盯着花小楼:“小胖子别以为我不认识你,我和你老爹认识几十年了,你胆敢不好好练,信不信我叫你爹揍你啊?”

说完花小楼,他又看向天宸。

“张鲁做了一辈子的兵,没什么本事,除了看人很准。他特别看重你,一直在我这唠叨,说等你过了考核后,要我把你调去做他的兵。可是如今却是实现不了了……”

张鲁似乎很是感慨:“做我们这一行,生离死别是家常便饭,习惯了就好。你要好好干,莫要让张鲁失望,他是一个好兵啊……”

几人选完功法和武技,便告辞离开。

“宸哥,我真的必须要改修功法吗?可我家族功法练的好好的啊。”花小楼颇不情愿的道。

天宸无奈道:“可人家说的没错啊,在军队不学军队的功法武技,到时候你怎么和队友进行配合作战?毕竟群殴是军队作战的特色模式,你不会不显得很另类吗?

再说了,让你修炼军中功法,又没让你抛弃家传绝学,齐头并进不就是了。这些功法武技又不复杂,很快就能上手了。”

“对哦,也是哦!”

花小楼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抓抓脑袋,嘿嘿傻乐。

魏峰颇为羡慕道:“真羡慕你们三,都有自己的功法可以修炼,我们就只能修炼这种大路货了。”

天宸认真道:“柱子你们都认识,他做了八年兵,三品炼血武者。据我所知他现在使用的功法和我们手里的是一样的。

可是我曾亲眼见识过,他和另外一个三品、一个二品的同伴,联手起来能抵抗一个一品通脉武者一时的攻击。

正如徐管事说的,若将这功法练到极致,与顶尖功法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可千万不能小瞧了它们。”

“天宸说的没错,这功法武技我们都要好好学,我们向来是团体作战,个人武力强弱对我们的总体实力影响不是很大。”

陶琢转而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天宸沉吟片刻,然后道:“要求我们是三天赶到指定地点,而赶到岳阳郡城快马加鞭需要两天一夜。

因为任务不明确,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咱们下午关城门前出发,争取后天上午提前赶到,先观摩一下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

考虑到任务的的秘密性,我们全部便衣出发,兵器全都伪装好。现在回去做好准备,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准备连夜赶路。”

李明廷额间冷汗淋漓,习惯性地端起茶盏,准备喝时才发现茶已经凉了。不过他现在内心慌得厉害,一杯冷茶下去,反而让他稍微镇定了一点。

“华大人,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吗?”

李明廷期盼着华绍烽突然站起来指着他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假的啊,我是逗你的呢!”

可是以他对华绍烽的了解,太阳就是从西边出来了,他都不会开任何玩笑。事实上,他从来不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现在的事态非常严峻,我不可能跟你开玩笑。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而他们就在我们的身边,可能是你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华绍烽深深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都确定不了谁是敌人,那为什么要和我说?”李明廷问道。

“我有一定的把握可以证明你不是。”

华绍烽看着他道:“另外,我有一些布置,没有你的帮助我做不到,毕竟你是平阳郡府的最高长官。”

“谢谢。”

李明廷良久才道:“跟我详细说说,你已经掌握的情况。”

华绍烽沉声道:“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荒废的屏山神庙说起。有一天文正跟我说,他夜有所感,屏山封神了。于是我便亲自去查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屏山确实有了神灵。

后来文正发现了一件蹊跷之事,就是这座山神庙的山神换得太过频繁了,十几年来已经换了三个。

那之前的几任山神现今何处?为何无故失踪?这实在太过异常。我不放心,就专门安排人去调查这件事。

结果发现岳阳郡也发生了类似之事。你知道岳阳郡城乃是千年古城,城中的城隍庙里还保留有城隍的神位,并且香火就没有断过。

城隍庙是大庙,里面除了供奉城隍这尊大神外,还有其他一些小神。然而就在一个月前,城隍突然不见了,消失的很突兀,紧接着其余小神也纷纷失踪。没过几天,城隍庙成了一座空庙。

一般人是感觉不到城隍的消失,但岳阳书府里的那些老夫子们却能够察觉。他们禀报岳阳郡尉何胜,何胜调查一番无果便不了了之了。

我听说这件事时,便觉得和屏山神庙之事恐有关联。因为我和岳阳郡守孔维邡是发小,便给他去信一封了解此事。

结果等到他的回信却是一封寿宴请柬。我原本以为他是让我去他寿宴的时候当面详谈,便想这事情不急于一时,过些天再谈也行,于是便把此事搁在一边。

直到五天前,我突然想起来,孔维邡比我痴长三岁,我今年五十有五,那他今年应该五十八岁,还差两年,过的什么六十大寿啊?

我越想越不对劲,又找到请柬仔细翻看,果然发现在一不显眼之处,有凹凸不平地痕迹,我用手一摸,原来是盲刻的文字。

上面写着‘岳阳诡异,真假难辨,提防身周,人心难测!’

我这才知道出大事了,而且看他的意思,不光是他,我周围的人也有问题。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一股势力在暗中布局,我也不知道这股势力的目的何在,但是坐以待毙绝不是我的性格,我要做一些布置来以防万一。”

“而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六十五章 受制于人

陶琢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那神秘莫测的王麻子。可问题是,并不是她想不见就能不见的,王麻子要想见她,她躲也躲不掉。

“陶琢。”

王麻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陶琢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一颤,就当没听见,快步向前走去。

“啊——”

陶琢突然间头痛欲裂,摔倒在地。一道黑色的符文,仿佛蠕动的黑蛇,在她额间浮现。

“陶琢,我说你跑什么呀?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王麻子带着戏谑的语气调侃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陶琢挣扎着爬了起来,愤怒地看着王麻子道:“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当然了。”王麻子嘲讽道:“不做手脚我还能使唤得动你吗?”

“看你这样子是要出任务啊,说说看,接了什么任务啊?”

“不知道!”陶琢面无表情道。

王麻子脸色渐渐变冷:“不知道是吗……”

“啊——你……停下……”

陶琢抱头跪倒在地上,痛苦到说不出话来。

王麻子冷哼一声:“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在我面前没有说不的权利,这次让你长点教训。”

随着黑色符文淡去,陶琢神情一松,仿佛窒息的人突然能呼吸到空气那样,大口地喘息着。

“你只是一个新兵,还没正式划入军营,怎么会突然接到了任务?”王麻子淡淡地问道。

陶琢打心里害怕这个人,不敢再去招惹他,只能老实地回答。

“任务是天宸的,我只是随同。”

“什么任务?”

“我不知道。”

见王麻子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陶琢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个秘密任务,连天宸都不知道任务内容。”

“哦?秘密任务。”

王麻子确认陶琢没有撒谎后,开始琢磨起来:“这怕是华绍烽的手笔吧?他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任务,总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我们……”陶琢微微一顿,目光躲闪道:“我们要去清河郡城。”

“哦,是吗?”

王麻子目光一厉,冷声道:“看来你还是没吃够教训!”

陶琢额间的黑色符文猛然浮现,陶琢一时不备,顿时惨呼出声。

她这一叫,王麻子顿时一惊,这里是新兵营,人虽然不多,但周围还是会有人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立刻就有脚步声向这里靠近。王麻子环视周围,空旷一片,没有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而脚步声已经赶到了这里。

王麻子赶紧一俯身做搀扶陶琢状,同时口中小声威胁道:

“你若是不想暴露、不想死,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陶琢,你怎么了?”

来人却是天宸,其他人都已安排就绪,准备出发了,结果没见着陶琢,天宸便出来找人,却在半路上听到陶琢的痛呼声。

“宸哥,陶琢刚才摔了一跤,好像还跌到头了。”王麻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天宸看来王麻子一眼,点了点头,上前去搀扶陶琢,检查一下她的头,看有没有摔伤。

“嗯?”

天宸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似乎某一瞬间在陶琢的额上看到了一道黑色的纹路,可是眼一晃就没了,好似是自己的错觉。

天宸用手抚了一下刚才眼花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好像真的是眼花了,看来自己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

天宸不知道自己在察觉到怪异的时候,王麻子心里暗惊,差点就起了杀心,这小子的灵感也太敏锐了吧。

陶琢也是心头一跳,生怕天宸发现了什么,被王麻子给杀了灭口了。于是强撑着不适,拉着天宸的衣摆,催促道:

“我……我没事,走吧,走吧,还要赶路呢。”

“赶路不急,你先看看没摔着哪吧?”

“没有,我好的很,赶紧走吧,都在等着呢。”

陶琢执意拉着天宸要走,天宸没办法,就只好顺着陶琢被拉扯走了。

王麻子本来还打算能不能从天宸这里套套话呢,结果给陶琢这么一催促给搅合了,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怕被人发现,他非得催动符咒狠狠折磨她两下。

看着天宸陶琢一行人驾马而去,王麻子眸光闪动着:

“华绍烽那老匹夫狡猾得很,什么任务要搞得这么神秘的样子?就怕是被他发现了什么……那边的布置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不行,难保天宸他们不是他的什么暗手,必须要确定他们到底要去哪,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大意坏了大事。”

想到这里,王麻子身形一晃,如同青烟一般追着天宸等人出发的方向飘然而去。

平阳郡与岳阳郡的某处交界之地。

许卿晟手中倒提着剑鞘,不断地拨开挡在身前齐腰高的茂密芦苇,仔细地在里面搜寻着什么。身后一队人马紧跟其后,拉成扇形向四面八方一边搜查,一边扩散。

一处草丛里露出一丝微微的动静,一把匕首轻缓地,无声地从中伸了出来,而目标就是在身前不远处的许卿晟。

匕首渐渐向许卿晟逼近,而他似乎一无所觉。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刀尖差一步就可以深深地扎入他的身体里。

匕首的主人轻轻地深吸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算了,还是跑吧!

开什么玩笑呢!自己现在勉勉强强只有二品武者的实力,拿着把刀都快要戳到你脊梁骨了,你一个杀一品武者剑都不带出鞘的高高手,还在给我装傻充愣演无知?

演的是挺逼真,可是你得符合逻辑啊,自己好歹有着十几年的江湖经验,岂是那些小白们那么好骗的?舞台留给您嘞,在下先告辞了。

伸出的匕首慢慢缩了回去,人也开始慢慢向后退去。

刚退两步,这人身子一顿,面色一僵,他踩到人脚了。

糟了,被发现了!哎呀怎么办,好慌啊现在。算了,当头一刀缩头一刀,还是拼了吧!

这人瞬间暴起,不及转身反手就是一刀向后捅去……靠,捅了个空。

这时才来得及注意身后,一看,人呢?没人啊!

再瞅一眼自己脚下,这人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谁呀这么不讲道德?荒山野岭大草原,是你乱扔破鞋的地方吗?

你扔就扔吧,干嘛非要扔到我脚下让我踩到?害的我以为踩到人脚了,这下得让我有多尴尬?十几双眼睛正盯着我看呢!

府兵们也是傻眼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莫名其妙。

这人是几个意思啊?

咱正在清剿你们呢,你要么躲着我们,要么反击我们,可你这突然“嘿”的一下,张牙舞爪地窜出来,摆个造型是要干嘛?

教官总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情反常,此景甚妖,唬得我等茫然不知所措啊。

“呵呵,那个,我说我只是路过的,你们信不信?”那人讪笑道。

许卿晟眉头一皱,对府兵喊道:“小心,可能是个诱饵,小心血魔教人在附近埋伏。”

府兵什长大喝一声:“敌袭,警戒,防御阵型!”

府兵们应声而动,回缩围成一个圆形向外的防御圈。

那人肩膀一塌,低头丧气道:“好吧,你们不信的。”

话语刚落,他动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步窜至一名府兵的身边,手中匕首自下而上就要将他开膛破肚。

他快有人比他还快,许卿晟后发先至,从身后一把扣住其肩膀,那人右边身子一麻,酸软无力。

匕首从右手滑落,左手顺势抄起,向身后刺去。

许卿晟看都不看,左手变抓为掌,看似轻轻一拍,可那人却如遭雷击,身子酥麻,有一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无力的瘫软倒地。

然而就在此时,许卿晟心中忽生警兆,四道模糊地身影突然从周围草地下暴起,同时对他发起偷袭,速度极快,转瞬及至。

四个都是高手,通脉境界,一品武者!

许卿晟一步跃起,腾空翻转,使出一招【四极通泰】,拳脚四面开张,同时打向四个来袭之人。

嘭——

四人同时撞向四道无形气浪,骇然发现,四人联手全力一击,却不能撼动许卿晟丝毫,竟然被他一招硬接了下来,反而他们被震得气血翻腾,好不难受。

四人心里怒骂:你这实力那么强,为什么不干脆进阶元气境,怎么就好意思还留在气血境?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靠,打不过,撤!”

来袭四人相当干脆,一击不中,明知不敌,就果断撤退。

许卿晟哪里会让他们就这样跑了。吹雪出鞘,一道刺目寒光直追向前方一人。

前面的人头皮发麻,发现躲不过去,拔出腰刀回身一劈,一道无形刀气激射而出。

合气武者可以从肢体内爆发出内力,而通脉武者更进一步,内力强大,能够离体外放而伤敌,通过兵器可使其杀伤力更甚。

许卿晟面不改色,手持吹雪,剑尖点中刀气,仿佛是刺破了皮球一般,刀气“嘭”的一下溃散了。

前面那人亡魂大冒,挥舞着腰刀,拼命地后退,想离许卿晟这个变态远一点,可是许卿晟如蛆附骨,步步紧随,一剑削断了兵器刀刃。

这人绝望之下,脑子一热,也不顾自己生死,聚集内力于双手,疯狂地打向许卿晟。

“赤血掌——去死吧!”

两双红彤彤的血掌所散发出来的内力,甚至扭曲了手掌周围的气流。

许卿晟横剑一挡,嘭的一声,仅仅后退半步卸去了劲力。顺势转身一周,提剑一挥,一道淡淡地银白丝光一闪即逝。

“呃……呃……”

那人死死地捂着脖子,想要堵住鲜血的泉涌,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噗通”一声,人头落地。

第六十六章 怪盗盗德经

“许兄弟,好功夫!”府兵们鼓掌欢呼。

“可惜我等实力不够,留不下另外三个血魔教高手,让他们给跑了!”刘什长颇有些遗憾道。

许卿晟收剑入鞘,抱拳笑道:“众位兄弟过奖了。适才那四个血魔教徒俱是通脉武者,实力着实不可小觑,遇之当慎之,没能留下也罢,只要他们胆敢再度作恶,兴风作浪,咱们定有机会将其授首伏诛。”

“哎哎哎,兄弟,有话好好说嘛,别拔刀啊,动刀子多伤感情呐!”

“等等,等等啊兄弟,你听我说啊,我和那些坏蛋不是一伙的!真的!”

“我靠,别别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可要喊了……”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嚎,引起了许卿晟的注意。

是之前那个倒霉的偷袭者,他被许卿晟一掌震荡了全身麻筋,现在身子还是和面条似的,有知觉但使不上劲。

眼看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刀子,就要给他来个透心凉,他忍不住大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事关一城百姓的安危,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了。”

“等等。”什长制止了磨刀霍霍的大兵。

“什么秘密?说出来也许能饶你不死!”

那人一脸哭腔道:“你当我傻呀,我要说了你是不是立刻就把我宰了?”

“你不说,我现在就把你宰了!”刘什长才不理他这套,一脸凶相地威胁道。

“那你杀吧!”

那人一脸悲愤道:“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就照我心口来一刀,老子要是躲一下,就他娘的不是男人!你要是不敢扎,你就不是男人!来啊!瞄准点扎!”

许卿晟眉头一皱,拦住了被气得要拔刀捅人的什长,走上前去,把住那人的脉。

过了一会,许卿晟似乎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突然伸出右手按在了那人的左胸上!

那人似乎呆滞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手,嘴角直哆嗦。

府兵们也傻眼了,一齐倒吸口凉气。光天化日之下,仗着自己修为高超,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许卿晟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将左手按在了那人的右胸上……而那人的脸色突然红了,好似娇羞之色……

“嘶——”

府兵们又吸一口冷气,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落满一地。朗朗乾坤之下,这对狗男女……啊呸,狗男男要对上狗眼了……

刘什长听说但凡天才高手大多都有怪癖,以前没见着,现在见识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忒恶心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艰难地干笑道:

“那个……许兄弟啊,我知道这每个人都有各自好的一口……这也是能理解的。只不过,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做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许卿晟很自然的收回双手,疑惑地望了什长一眼,完全没听懂什长说的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大哥,这人却和其他血魔教人确有不同,他身上没有修炼血魔教邪功邪法的痕迹,功法路数与血魔教截然不同。”

“你们听听,我说的吧,我就说我和血魔教不是一路人,我是无辜受害者,被血魔教胁迫的受害者,这个世道总算是还有明眼人的。”那人激动的叫嚣着。

“闭嘴!你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什长吼道。

“我叫李明,岳阳郡城人士,是个好人。”那人想都不想,张嘴就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瞎扯的。

刘什长脸色阴晴不定,似乎考虑要不要顺其心意,给他一个透心凉算了。

许卿晟提议道:“刘大哥,你扎他左胸他不在乎,那就换扎右胸,他说不定会很配合你了。”

那人看着许卿晟,一脸幽怨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同在江湖飘,何必把事做绝呢?”

刘什长一愣:“什么意思?”

许卿晟淡然道:“给他切脉的时候,察觉其脉象有些怪异,用手一试,发现其心跳不在左,而在右,这是很少见的心脏天生异位。

他暗示你去扎心的地方不是要害所在,这样他就有机会以伤换命,趁机逃之夭夭。”

刘什长等人面露赧然之色,原来摸胸是这个原因,是我等不纯洁,想的龌龊了,罪过罪过。

随即面色一变,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恶狠狠地道:

“混蛋,竟敢戏耍老子!老子管你心在哪,直接扎爆你的狗头,你要是脑子也不长脑壳里,老子也就认了,算是你命大!”

保命手段被识破,那人立刻没了底气,立刻谄媚道:

“哎哎,大哥大哥,别生气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想缓解一下这紧张气氛,你看,现在这氛围是不是好多了……”

“行了,不要再耍嘴皮子了,你要不想死,还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

许卿晟打住了他再继续废话下去,开门见山道:

“再问你一次,你是什么人?既然不是血魔教人,为什么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助纣为虐?”

刘什长威胁道:“想清楚了再回答,嘴虽然在你身上,刀可是在我手上,你自己掂量着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唉,无所谓了。”

那人长叹一声,说道:“鄙人姓盗,名德经,盗德经是也!”

许卿晟面无表情,只是觉得这名字听得好欠揍啊!有“盗”这个姓吗?从没听说过啊!手有点痒,不行,要忍住,要克制!

“盗德经?你就是那个牧州第一怪盗——现任四代盗德经?”

刘什长一脸惊讶,其他府兵听闻也是一片哗然。

“那可不?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号?还知道我是第几代传承者!哇哈哈哈,没想到我的威名那么远扬,那么多人都知道我,简直家喻户晓了啊!”

盗德经一脸得瑟,看着众人听他自保名号时惊讶的反应,以及吃惊的表情,他感到十分的受用。

“盗德经是谁?有什么说法吗?”许卿晟问道。

盗德经撇嘴道:“一看就知道你不是牧州本地人。在牧州,我可是家喻户晓,声名远扬之人……”

“你当然声名远扬了!而且还是臭名昭著的威名远扬!你可还是曲水郡的头号通缉犯!”

刘什长不理盗德经的气急败坏,对许卿晟解释道:

“盗德经是咱们牧州一伙盗贼的传承名号,至今已传承了四代。历代盗德经都是亦正亦邪的怪盗。

他们行盗不为钱财,不为珍宝,而是为了兴趣。曾经闯入防备森严的宝库里却不取分毫,只为留下一句‘盗德经到此一游’的字样。

因为盗德经们不盗普通平民百姓之物,时不时地还会为穷人散财,而且也没有什么其他恶迹,所以在牧州的名声还是不错的,直到这个四代盗德经被曲水郡府列为了头号通缉犯。”

许卿晟奇道:“他做了什么被官府通缉了?”

刘什长一脸鄙夷道:“他潜入曲水郡守小舅子家,也就是曲水郡前首富孙府里,盗走了一箱子女眷的亵衣亵裤,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玩……后来他就被全郡通缉了。

现在曲水郡谈起盗德经都称呼色盗、流氓盗!盗德经的名声算是被这小子彻底毁了。”

盗德经气得面红耳赤,抓狂道:“呸,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特么哪知道那个老不要脸的孙守财,会在他地下宝库最核心最严密地方的黄金宝箱里,收藏那么一些玩意啊!

我当时就是气不过他那副嚣张嘴脸,打算盗了他最喜爱最宝贵的东西,然后当着他的面扔掉,气死他的。

谁知道……我一打开宝箱,才发现……气死我了!他孙守财才是那个色中饿鬼,流氓变态,凭什么老子给他背黑锅!”

“行了!老子才不管你那些破事,你有什么关系一城安危的秘密赶紧说出来,还有,老实坦白你为何会和血魔教人沆瀣一气的。你要是不说,或者是在欺骗我们,那我们就把你送交给曲水郡府!想必曲水郡守应该会很欢迎你的。”

“哼,秘密当然是真的,包括我栽在邪教歹人之手,落成现在的凄惨境遇,都是拜这个该死的秘密所致。”

盗德经斜睨着刘什长:“我一品通脉巅峰的武者,自从因为眼贱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我就一直在倒血霉。要不是我实力强大,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一个三品炼血武者,真的想知道这个秘密?当然,如果你执意要求,我是不介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这个秘密的。”

府兵们一阵悚然,这是什么样的秘密,竟然将这样一个高手逼迫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没想到这个秘密背后的水会有这么的深。

刘什长面色难看,如果盗德经这次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个秘密他还真的沾不起,也根本不敢沾,看来只能上报情况了。

这时许卿晟走上前去,说道:“我不怕麻烦,也不怕危险,你可以和我说,对我一个人说。”

盗德经正视着他道:“你很强,比我全盛之时还要厉害,但还是没用的。即便是元气境高手知道了这个秘密也会被追杀至死的,因为他们有这样的实力。”

“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了,至于我的安危我自己负责,不用你操心。”许卿晟一脸淡然地道。

盗德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既然如此,你附耳过来。”

许卿晟附耳过去,静静地听他说完,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第六十七章 云州传闻

盗德经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许卿晟。

“喂,你是面瘫吗?”

许卿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听到这么劲爆恐怖的事情,你怎么能没有一点反应?难道被吓傻了,可看着也不像啊。”

许卿晟的反应出乎了盗德经的预料,没有流露一丝他所期待的情绪,这让他很是丧气啊,这人也太淡定了吧!

“许兄弟,怎么样?问题……大不大?”刘什长有些紧张地问道。

许卿晟点了点头,严肃道:“出大事了,此事与我的秘密任务也有关系。刘大哥,众位兄弟,再往外走就是岳阳郡境内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刘什长一拍脑袋,苦笑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是另有任务的,我们只是给外人一个掩饰你真实行踪的借口,带你到这,我们接到的临时任务也完成了。”

许卿晟就是华绍烽布置的一步暗棋。

就在三天前,当他赶回营地的那天夜里,华绍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隐秘地找上了他。

“大人,深夜找我,是有何事?”

华绍烽没有直接说明来意,却是别有深意地说着其他。

“许卿晟,年十九,凉州雪原郡人,曾经是个道士,修为模糊不定,似介于气血境与元气境之间。我,说的没错吧?”

“大人所言不差,但不知大人言此所谓何事?”许卿晟不卑不亢道。

“我入军伍四十载,走南闯北结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不乏道门中人。”

华绍烽背负双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卿晟。

“我找人查了一下你的背景。虽然对你的身份我已有所预料,但是得到回信结果时,我还是多少有些震惊。”

“许卿晟,五岁入天山,拜入玉虚太上长老门下。七岁筑基,十一岁圆满,十三岁进阶元气境,成为千年来,最年轻的练气士。十八岁时,因大过,被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许卿晟神色复杂,摇了摇头,一声轻叹。

“过去的永远是过去的了,何必旧事重提呢?我现在只是士兵,不是道士。大人若有事还请直言,我定当尽力而为。”

“很抱歉,我查你背景,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有些任务比较特殊,我需要确保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许卿晟道:“大人,但有吩咐,我必当竭尽全力,献上绵薄之力。有何任务,还请大人明示。”

华绍烽解释道:“种种迹象表明,有一股神秘势力潜伏在牧州之地,近来动作频频。尚不知其目的所在,但据其所为,足见其意图不轨,所谋甚大。”

华绍烽将屏山神庙封神一事,岳阳郡城城隍失踪一案,以及岳阳郡守请柬暗语之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据我所知屏山神庙前几任山神与岳阳城隍的莫名失踪,都是这个神秘势力的手笔。我们武者对这些神鬼精怪之事所知寥寥,而你是原是天下三大道门之一的天山道宗的得意高徒,我想知道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信息量有点大,许卿晟沉思片刻后说道:“神道的力量强弱基于神职的大小和神域的范围,像屏山山神和岳阳城隍至少都应该有类似元气境的实力。

而且在神域之内,神道之修的力量会大大增强,想要无声无息的失踪,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愿离开,二是对方的力量远胜于该神道之修,以至于其无法反抗。听了大人你的说法,我个人觉得应该是后者。”

“如果是后者,那这人的实力有多强?”

“这个不好说,并不一定就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多人联手。若真是一个人话,那他的实力至少得是元气大圆满境界,甚至更强……元神境!”

华绍烽深吸口气,如果是元神境的敌人,他们平阳郡和岳阳郡联手也只怕难敌其手。

许卿晟想了一会,又蹙眉道:“大人,我觉得屏山封神之事也有蹊跷之处。仙凡两域已阻断千年,天庭怎么能够跨越界域空间,在凡间封神的?”

“你的意思是?”

“天庭赦封山神不太现实,我认为封神者可能另有其人。”

“说说出你的观点。”

“凡间封神不外乎就三个方式。一是凡间真龙天子的册封;二是天地自然诞生的先天灵物化为神灵的;三是绝顶大能之士借住气运至宝强行封神的。

天子册封山神,必会昭告天下,不会偷偷摸摸的进行。屏山离城池太近,根本就没有孕育先天灵物的条件。

然而大夏六州高手虽多,但绝顶大能屈指可数,再加上气运至宝的条件,我想除了三大道门之外,没有人会有这个能力。”

华绍烽越听越糊涂,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此事有三大道门的参与?”

许卿晟摇头道:“三大道门不可能去做这种事的。强行封神本就是逆天之举,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大到即便是三大道门也承受不起。”

强行封神需要消耗海量的气运,折抵逆天之举所降下的罪孽。基本上封神一次,就会毁掉一件镇压宗门气运的至宝。同时,封神大能很可能会引下天劫害死自己,即便没有,将来渡劫也很难度过。

华绍烽一脸不解地望着他,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难不成那屏山神女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许卿晟面露思索之色,突然眸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除此之外,倒是有那么一个种族,曾经为了扶持神道而大量封神的。”

华绍烽一惊:“你是说……云州……浮空岛?”

许卿晟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代天封神,还不付出昂贵代价的可能了。”

云州并非大夏的六州之地,而是上古九州之一。可是如今却已不在大地之上,据说是被几个横空出世的大能拔地而起,炼制成浮空岛屿,带着族人一起飞去远方,从此再无音讯。

曾经有人有幸见识过浮空岛,据说岛上都是由众多神灵执掌着秩序,而神灵从何而来?都是浮空岛几位大能代天赦封的。

“云州……浮空岛!”

华绍烽眸光闪烁,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某个人。

“这,就是你的来历吗?”他心道。

华绍烽回过神来,对许卿晟道:“交给你一个任务,秘密前往岳阳郡城,着手调查这个神秘势力的蛛丝马迹,最好在我前往赴宴之前能够查出线索。

你做暗线,我做明线,哪怕最后查不出来,也要想方设法打乱对方的布置,让他们不能得逞。

另外,敌人眼线遍布我们的身边,我们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亲朋好友。

明日一早,我会安排一对府兵人马,你表面上跟着他们假装去参加清剿任务,等把你送到两郡交界处,你再自己出发,悄悄潜入岳阳郡城……”

思绪回到现在,许卿晟指着倒在地上的盗德经,对刘什长道:“刘大哥,这个人对我有用,我需要带着他一起走。”

刘什长面露难色。

“他既是通缉犯,又和血魔教不清不楚的,如果就这么让他走……”

“刘大哥,我的任务有平阳府最高授权,相信我,相比这个秘密任务,这些都只是小问题。”

刘什长一听,不再犹豫,直接就把盗德经交给了许卿晟。

“许兄弟,啥也别说了,我们都相信你!”

许卿晟抱拳道:“各位兄弟,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宸一行人出发没多久,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天宸不屑一顾,小雨而已,淋淋又何妨?不管,继续赶路。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故意刁难于他,小雨很快变成了大雨,随即变成了倾盆大雨……

八月的雨,就是无情的你,伴随着点点滴滴,痛击在淋雨人的心里。

天宸一脸幽怨地看着老天,凡间第一天发号施令,你就是这样玩弄我的吗?

“宸哥,这天没法赶路了,雨下太大啦,路都看不清了。”花小楼抹着脸上的雨水,扯着嗓子喊道。

“是啊是啊,我们看不清没事,可马不能不看路啊,我的马刚刚差点带着我一起撞了树。”其余的人也附和道。

天宸暗叹一声,想了想道:“我们是在关城门前出来的,现在回头也进不了城,城外二十里地有一座山神庙,离我们不远,先去那儿避一避雨。”

众人没有异议,只要是现在能避雨,怎么都好。

山神庙离得很近,策马不到盏茶功夫,便寻到了地方。

三个多月过去了,原本破败不堪的荒庙,如今却碧瓦朱檐,雕栏玉砌,变得焕然一新。庙里有一座神女的泥塑之像,神台上点满了香烛,香火兴旺。

看来要不是现在临近傍晚,再加上外面下着暴雨,估计这里会有不少的香客。

其他人进了庙里看到这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神庙多了去了,哪一家不是这样子的?

可是天宸不同,这里是他身在凡间的一个命运转折点,这里是他来到凡间第一次与凡人打交道的地方,这里他认识了已经故去的张鲁、柱子、林子……还有乞儿。

天宸望着神像,神像上纤尘不染,流光四溢,隐隐有道清气在其上婉转。似乎是感应到天宸的到来,神像之上的光彩更加鲜亮。

天宸暗自点头,看样子乞儿已然苏醒,渐渐适应山神的身份了。

第六十八章 山神庙里的不速之客

“几位是进来拜神的还是进来避雨的?”

听到有人进庙的动静,神像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婆婆,原来是此庙的庙祝。

“老婆婆,我等是进来避雨的,待雨停了,衣服弄干了就走。”花小楼施礼道。

“哦,就只是避雨来的吗?”老婆婆的脸色淡漠了一点。

花小楼正想老老实实的答是,却被一旁察言观色的魏峰捂住了嘴,扭头一脸灿烂地道:“当然不是啦婆婆,我们还想烧个香拜拜神。”

老婆婆这才在满是褶皱的脸庞上挤出一丝笑容。

“几位小哥想求什么?咱屏山神女可灵验了,有着五百年的修持,保你有求必应,心想事成!当然咯,具体怎么灵验,灵验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你香火钱多少……”

天宸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乞儿成为山神还不到四个月,哪来的五百年修持啊?这是另类解读“四”舍“五”入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乞儿是自己认的妹妹,而且香火对于神道修炼大有帮助,必须得鼎力支持一下。

天宸豪爽地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数都不数全给了老婆婆。老婆婆这会儿才是真正的眉开眼笑,拉着天宸嘘寒问暖,好不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祖孙呢!

陶琢几人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在发什么疯。不过是找借口避个雨而已,至于掏出全部家当吗?怕不是个傻子吧?

由于天宸慷慨的香火钱,庙祝婆婆对他们一伙的态度大为改观,给他们一个火炉子去烤干衣服,甚至还熬了一壶姜茶给他们祛寒,众人纷纷表示感谢。

见庙祝婆婆去了别间,几人都脱下了湿淋淋的衣服,架在火边烤。

“宸哥、陶琢你们怎么不脱下湿衣服啊?穿着多难受啊。”李大壮憨厚地问道。

陶琢脸色微红,坚决又坚定地婉拒了李大壮的提议,用她的话来说,她很喜欢现在的湿衣服,穿着凉快……阿嚏!

天宸笑笑,摇头道:“我不需要。”

开玩笑,乞儿已经苏醒,在她家里赤身裸体,她岂会看不到?话说自己好像已经被她看过了?嗯,不对不对,一定是我记错了,没有的事……

天宸摇摇头,暗自运转起看了只不过两遍的【开山功】。不一会儿,腾腾热气从身上散发开来,很快便将湿衣服上的水汽蒸发散尽。

魏峰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不确定地问身边一样发怔的李大壮。

“大壮,这应该是咱练的【开山功】吧?”

“可不是吗!”

“你看了吗?”

“看了……还没看懂。”

“咱拿到功法,这才多久?”

“上午拿的,现在傍晚,你说多久?”

“我嘞个去!真真一个妖孽啊,不带这样打击人的好吧!”

花小楼拍了拍自己肥鼓鼓的肚皮,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模仿天宸的的做法。他虽然做这个很容易,但是运功干衣哪有火烤干的来的舒服啊,你看看宸哥的衣服褶皱的不像样子。

陶琢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啊,既可以不脱衣服也能很快蒸干衣服,谁会喜欢穿湿漉漉的衣服啊……阿嚏!

相比天宸,陶琢底子就差了一点。虽然他比天宸更早的进入了炼血境,但是天宸以很恐怖的天资,很可怕的速度后来居上,不到四个月,他已经把炼血小境练到了大成。

而且陶琢练的只是江湖上流传的,极为粗浅的功法。而天宸所用的功法可是许卿晟的师门长辈,感悟仙道的时候灵光一现,顺手创出的功法。

虽然以天宸的眼光来看,【星斗诀】的仙道篇还是非常的粗陋(武道篇他不懂,所以不做评价),但是把它放到江湖上,必然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也是天宸进步飞速,后发先至的原因所在。

内功干衣虽然看上去很酷,但其实很费功力不说,还累得要死。陶琢没有天宸气血深厚,干衣的速度慢了很多,而且渐渐有些后力不继。

一个温暖的手掌突然贴上了她的后背,陶琢一惊,差点气血紊乱,走火入魔。

急忙扭头一看,却发现那人是天宸。她的脸蛋“噌”的一下就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根,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娇艳欲滴。

幸亏她是背对着天宸和其他人,不然一定会给人看出端倪来,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太小女人了。

一股股暖流从天宸的手掌传入她的身子,顺势安抚了她动荡的气血。不一会儿,身子就产生大量的热气,也不知道是天宸的运功的功劳,还是她自己羞躁的。

天宸一脸纳闷,他的手因为贴在陶琢的后心,所以清晰的感觉到陶琢身体的一系列变化。

比如心跳突然变得强劲有力,速度加快,咚咚的直撞胸口。喘气也变得又急又粗,身体变得僵硬,还在微微颤抖。

吓得天宸赶紧收手,还以为自己瞎搞,把陶琢搞得走火入魔了。

感觉到天宸的撤手,陶琢僵硬颤栗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既有点煎熬结束的松懈感,也有点微微的失落感,还有莫名的期待感……

总之,她现在的情绪非常复杂,脑子也有些混乱。

陶琢不敢回头,生怕天宸还有其他人看到她现在奇怪的样子,只想赶紧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恢复一下平静。

于是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跑走了,搞得天宸丈二摸不着头脑。

天宸很快就忘了这回事,他摸了摸鼻子,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便悄悄地来到了神像边上。

他没有以前的修为,没法和神灵直接对话,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乞儿找他说话,估计她也还没完全掌握神职的力量。

好吧,既然这样,给乞儿降低点难度。

天宸偷偷把手搭在神像上,“嗡”的一声,神像玄光微微一闪,天宸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孩子的清脆声音。

“哥哥——”

天宸微微一笑,随即用意念传达话语。

“乞儿,什么时候苏醒的?”

乞儿很高兴,喜悦地道:“我醒来没几天,本来想去寻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出不去,只能等哥哥你来找我了。”

天宸笑道:“我没想到你苏醒的这么早,所以一直没来看你。哈哈,是我的错,以后我有空就来看看你。”

“怎么是哥哥的错,乞儿还没谢哥哥的救命之恩呢!不是哥哥,乞儿现在早就魂归幽冥,忘记这一世浮沉了。”

天宸柔声道:“何须谢我,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也就不会死的。说起来,还是我欠你的。对了,你感觉怎么样?可还适应吗?”

乞儿苦恼道:“哥哥,乞儿是不是好笨?我好多东西都不会,哥哥之前进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唤你,可惜你听不见。

明叔叔说我现在没有完全掌握神职,所以很多事情做不了,等以后掌握了,就会变得很厉害,找谁一个念头就能找得到。”

“等等,乞儿,明叔是谁?”

天宸微微一愣,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人?也就在这时,天宸突然察觉到,神像里似乎并非只存在着单一的力量,还有一股比乞儿更强大的力量存在。

天宸脸色一变,神府、神像是神灵的私密空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神道的大忌!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玉龙佩,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藏身他神的神像中!给我滚出来!”

“不要,哥哥……”

乞儿没说完,天宸已经将玉龙佩按在了神像上。

“嗡嗡——”

神像一颤,从中传出一声似有痛苦,还有点惊慌的讨饶声。

“大神饶命,大神饶命啊!小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大神还请听小神解释一二!”

“哥哥,你不要打明叔叔,他不是坏人,他很照顾乞儿的!”乞儿终于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了。

“宸哥,你在干嘛?”

还在烤衣服的三人,被天宸莫名其妙地大动作给吓了一跳。

天宸深吸口气,收回自己冷冽的表情,扭头挤出一丝笑容。

“哈,没干嘛,看到一个蟑螂爬上了神像,我在打虫子呢!”

花小楼小声提醒道:“宸哥你小心别把神像打坏了,让那个庙祝婆婆看到了,还不非得要咱赔钱!”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烤你们的衣服去,我要为这个胆大包天的虫子默哀一会!”

天宸转回头,用意念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的?为什么住人家神像里?给我从实招来!不然我一巴掌灭了你!”

“大神,您听小神解释,小神并非图谋不轨之辈,寄托在屏山神女的神像上,着实是情况紧急,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啊!”

“别废话!直接说重点!”天宸举起玉龙佩,作势要打状。

“好的好的,大神莫恼,且听小神一一道来。小神明达,乃是岳阳郡城的城隍。”

天宸眼神微动,岳阳郡城?那不是他要去的地方吗?这么巧的?

“你一个城隍,不在自己的神域呆着,跑人家家里来干嘛?串门?那怎么还住下了?”

“大神莫急,小神正要解释。”

岳阳城隍苦涩道:“小神本来做城隍做得好好的,然而一个月前却天降横祸,一个神秘来人突然闯我的神府里,一言不发,就对小神大打出手,而且是尽下死手。

那人实在强大,小神敌他不过,所幸小神保命手段不差,终究是在付出了惨痛代价后,这才逃出生天。

只是当时小神的神体不稳,面临着随时溃散的边缘。正巧逃到屏山神庙附近,发现此地山神似乎正在沉睡,于是情急之下,小神就借其神像稳固自身神体了……”

第六十九章 山神庙外的不速之客

天宸火道:“我之前还在奇怪乞儿为什么会苏醒的这么早!原来是你惊扰到了她,害她提前苏醒,连神职传承都没有接受完。怪不得连个神识传音都不会用……靠,我玉佩呢?看我不砸死你丫的!”

“哥哥,不要啊,明叔叔是个好人!”

“乞儿啊,都是他害得你变笨的,现在好多东西不会,都是他的错!哥哥我替你报仇!”

“不要打啊哥哥,明叔叔他一直在耐心教我,乞儿已经学会了不少东西了,不信你看……”

天宸一叹,心道:乞儿的心肠太好了,被人家坑得这么惨,还那么保护人家。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那我就大人大量,放过这个城隍了吧。

天宸这一番作为,看似霸道又不失柔情,实则只是无奈之下的自我安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下。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天宸压根奈何不了这个岳阳城隍,他现在只有武道修为,仙道还没开始修炼,即使修炼了也对付不了一个元气境巅峰的神灵,哪怕是受过重创的。

唯一对城隍有威胁的就是玉龙佩了。天宸早就没有了仙力,按理说驱使不了这个仙器的,但关键玉龙佩是乞儿这个屏山山神的封神之器,对谁没有影响,却对屏山山神有所约束。

城隍借助山神神像维持其神体不灭,而玉龙佩却有能力镇压山神神像,灭了城隍的神体。只是这样一来,乞儿也得跟着遭殃了。

所以说,天宸刚开始的威胁是真的,等后来反应过来,认清这个事实后,再做出的威胁就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了。

不管怎么说,做戏要做全,作假要敬业,天宸继续他的表演。

“哼,既然乞儿求情,那我就放你一马。不过,为了赔偿乞儿的损失,你得把你会的东西统统教给乞儿,听到没有?”

“可是,小神是人道神灵,屏山神女是自然神灵啊……不是一个神系的没法倾囊相授啊。”城隍为难道。

“嗯?”天宸横眉冷对,不怒自威。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小神一定会想办法,倾囊相授的。”城隍吓得连连保证。

这回轮到天宸狐疑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好歹也是一个神灵哎,至于这么怕我吗?”

“不不不,小神算什么神灵,大神在上,小神理当敬畏之,这是小神的本分。”城隍忐忑道。

嘶——这不对劲啊,天宸眼中狐疑之色更浓。

“你为什么总叫我‘大神’?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是是是,呃,不不不,小……小神……不……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天宸眼神一厉,低喝道:“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从实招来!”

城隍一时不备,被吓得一咕噜把话抖了出来:

“小神不……不知道尊神来自仙域天庭,也不知道屏山神女被尊神一旨赦封的……呃……”

天宸狠狠地深吸一口气,这个小城隍是不是知道的有点多了啊,要不要……嗯,好像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天宸聪明的很,立马便想通了这个城隍是怎么知道他的这些隐秘的。

他扶额苦笑道:“我说乞儿,你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我的事情?”

乞儿是天宸凭借他父皇留在玉龙佩里的一丝仙识化身的力量而赦封的神灵,成神之时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封神者的身份。

只是她虽成神,但心性依旧那么纯真善良,不知人心之险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会给天宸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不过天宸也不好责怪于她,他总不能说“乞儿你太单纯善良了,这样不好,以后要改正”吧!

“除了这个城隍,你没有再告诉别人了吧?”

“没有……”

“哦哦,那就好。”一个半残了的城隍,只能躲在别人的神像里残存,能对自己有多大影响?麻烦不大,还在可控范围内。

“啊,不对,乞儿还告诉了一个人。”

“噗——”

天宸在意识里喷出一口老血来,神转折,受不起啊!

“你又告诉谁了?”

天宸快哭了,感觉自己快要被坑死了,听说过坑爹的,没听说过有坑哥的啊。

“对不起啊,哥哥,乞儿不知道这个不能说。”

乞儿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很是难过自责:“乞儿……乞儿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记得是一个很威武,也很厉害的大叔叔。”

“咳咳,回大神的话,那人是平阳府的郡尉。”

城隍在一边解释道:小神因为岳阳发生了大变故,必须要提醒一下平阳的地方官加以提防,所以借屏山神女之力给平阳府郡尉托了话。后来郡尉问了神女几个问题,神女心思单纯,没有防范之心,所以也就答了……”

天宸眼神危险,华绍烽吗……嗯,那就更打不过了,还提什么灭口?

“乞儿都告诉了他些什么?”

“回大神的话,神女只说了你为她封神之事,别的就没有多说了。”

乞儿眼睛一亮,高兴道:“对啊,哥哥,我只说了这个,像你是天神下凡,还有仙帝之子的身份,我都没有告诉那个大叔叔。”

……

“仙帝……之子?太……子……殿下……我的天呐……”城隍的声音突然断了,估计已经被吓休克了。

天宸傻眼,然后捂脸……现在只想静静,不想说话。

“啊——”乞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泄露了天宸的秘密。

“哥哥,乞儿是不是特别笨啊,总是做错事。”乞儿哭泣道。

天宸苦笑一声,自己的来历已经泄露出去了,而自己也没能力将知情者灭口,责怪乞儿也于事无补,那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城隍估计是又清醒了,弱弱地开口道:“大神,啊不,太子殿下啊……”

“别叫我太子!”

天宸打断道:“我现在不是什么太子,就是凡间一小卒,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就行了。”

城隍微惶道:“可是小神实在不敢……也没法……把您当人看啊!”

……

天宸深吸气……重吐气……好吧,相信他不是在骂自己,忍了!

“太……大……呃,这个,小神该怎么称呼您呢?”城隍憋了半天不知道该叫什么,干脆把问题推给了天宸。

“就叫我天宸。”

“呃,可小神不敢……”

“不敢你大爷!让你这么叫,你就这么叫!身为一方城隍,怎么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大气!还有,有事直接说事,别磨磨唧唧的,老子烦着呢!”天宸一百万个不耐烦了。

“是是是,小神就是想问,庙外墙角边窝着的那个人是不是您的同伴啊?我看他好像一直在偷偷看着你们,所以想……”

天宸脸色微变,他们一共就五个人,而且都在庙里,哪里还有别的同伴啊?想到自己接下的秘密任务,就是要避开众人的眼目,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什么人?能看出实力如何吗?”天宸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刀柄上。

“啊,哥哥,我也看到了,是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哥哥。”

对于神灵来说,神域之内处处皆眼,没有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乞儿虽然没有传承完整,不能做到细微洞察整座屏山,但是观察自家门口还是小意思的。

城隍虽然受到重创,道行大减,但眼力还在,于是在一边补充道:“修为很强啊,不比那个平阳郡尉要差。”

天宸心下震惊,但不行于色,不过放在刀柄上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放下。

开玩笑,华绍烽那样实力的存在,秒杀自己不要太简单,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为妙。

“他的具体方位在哪里?”

城隍道:“就在神庙后院东南边围墙角那个阴隐处藏着呢……咦?”

“怎么了?”天宸问道。

“庙祝婆婆也在那边,端着洗脚盆去后门,看样子是要去倒水……哎呦离的好近……倒水了……哇泼中了……嗬,人跑了。”

“啊——俺滴亲娘嘞!”

与此同时,后院传来庙祝婆婆一声惊吼:“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鳖孙,竟然藏在神庙后面偷窥老婆子洗脚!忒不要脸了,我呸他一脸口水!”

“什么情况?”

天宸一脸懵圈,刚刚不是有高手窥视他们吗?怎么一转眼间就跑了?还被泼了一盆洗脚水!最后怎么还变成了偷窥老婆婆洗脚的变态?

后面的动静,惊动了山神庙里所有人,花小楼等人闻声立刻赶了过去,就看到庙祝婆婆一手端盆,一手掐腰在那骂街呢!

他们得知情况,以为只是普通的老流氓,跟着庙祝婆婆一起骂了几句那人,然后好言安慰老婆婆,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只有陶琢的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不安。

过了一会儿,天宸姗姗来迟,看到众人的样子,也随大流的指着远处叫骂几句,随后颇有深意地望了庙祝一眼,而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几人的衣服早已烤干,于是便不多做停留,连夜出发了。

天宸带着大家匆匆地赶来,也匆匆地离去。这才刚出了城门,就被那么元气境高手尾随,只怕到了岳阳郡城,更是会步步危机。

这次要不是被隐藏修为的庙祝识破尾随者的行藏,并一盆洗脚水将其惊走,天宸为了小命考虑,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话说天宸之所以知道庙祝婆婆隐藏了实力,这还是因为她在对尾随着出手时,被城隍瞧出了端倪,竟也是个元气境高手。

天宸骑在马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事物都具有普遍的联系性。天宸将目前所知道的信息一一罗列出来,很快便勾连出一道关系之网。

首先是岳阳郡城中发生大变,岳阳城隍遭袭,却侥幸逃脱,逃到屏山神庙,联系到了平阳郡尉华绍烽,华绍烽得知岳阳郡城的变故,还有他给屏山神女封神之事。

于是让华绍烽看中了他对神道神灵的某些能力价值,所以会被安排了此次的秘密任务。如果不出预料,此次的秘密任务,必然和那岳阳城隍有关。

面前有一个局,棋手一方必然是华绍烽,另一方则是未知的敌人。

而天宸就在他接下秘密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只身入局,成为了棋盘里的一颗棋子。

庙祝婆婆是华绍烽的棋子,那个尾随跟踪他们的必然是敌人一方的棋子。

棋手已然开始博弈,棋子纷纷出手较量,而岳阳,将是最后的决战之地。

天宸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和我无关也就罢了,既然已将我卷入其中,那我何不激起那浪花朵朵,掀起那滔天巨浪,将这个棋局搅他个天翻地覆呢?

第七十章 群魔联手

岳阳郡城之外的一处人迹罕至的隐蔽山洞里,有一主一仆两人,正蹲伏在地面上忙碌着什么。

主人一副中年书生打扮,披散着一头醒目的红色长发,俊秀的面容上带着指不清道不明的妖异之色。

仆人一副青年模样,却长着一张令人难忘的阴阳脸。从脸庞左侧看去,好一个眉清目秀的俊小伙!而从右侧望去,却是一道被毁的面目全非的狰狞模样!

红发男子此刻正手持一柄刻刀,在地面上铭刻着一些神秘的符文图案。阴阳脸仆人给主人打着下手,在主人铭刻过的地方,刷上一种腥臭异常的暗红色涂料,让整个图案看起来相当邪性和妖异。

洞外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来了不少人,不过进入山洞里的只有三个黑袍人,为首一人的肩上还杵着一只漆黑的乌鸦。

黑袍人见主仆二人还在忙活,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红发男子完成手头上的事情,站起身来,将刻刀随手丢到一边。

“可以了?”为首的一个黑袍人问。

“成了,这【血祭传像阵】给你布置好了,就等你祭祀鲜血灌满阵渠……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不用详细教你步骤了吧?”红发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石屑,淡然地道。

黑袍人微微一抖肩膀,乌鸦展翅一振,立刻飞出了山洞。

“祭品早已备好,就在这座山顶上。”

“哦,活祭?”红发男子舔了舔嘴唇,邪异地笑了笑。

“活祭的效果会更好点,这是你说的。山顶有一处干枯的泉眼,在那里放血,鲜血会顺着原来的渠道流入到这个山洞里的水洼,正好引入祭坛法阵上。”

黑袍人这边说着,已有一丝血液顺流而下,被引入祭坛法阵上,慢慢地越汇越多,血流如泉涌,快速地在法阵的渠道里流淌。

“妙啊,是个好主意。”

红发男子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手指浸入血河中,拿出来放进嘴中吮吸,露出陶醉之态。

“可惜了,这么鲜美的血液,要是给我享用,说不得还能再恢复一点伤势呢。”

为首的黑袍人眉头一皱道:“本来找你合作,还指望以你的修为能帮上忙的……也不知道在清河郡让人闻风丧胆的血煞老魔,是怎么落到的如此境地?”

“哼,不过运气不好罢了。”

血煞咬牙道:“本想借此机会突破到元神境的,结果阴沟里翻船,反而折损了修为。若不是底子雄厚,差点就跌下元气境了,着实可恶啊!”

黑袍人道:“此次与我等合作,会有海量的血液供给与你,到时候别说给你恢复伤势,就算给你冲击元神境也未尝不可能。”

血煞讶然道:“乌翼,你我合作多次了,每次都是给你们制作这同样法阵,换取五百童男童女之血。这次听你的意思,似乎是要干票大的?”

乌翼意味深长道:“你给我们布阵,肯定是了解法阵的功效,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血煞淡然道:“我也只是猜测,通过你们的妖族的身份,以及和我所做的交易,只要知道那段历史的,不难猜出你们想干什么。

不就是找回千年前被流放镇压在地下的同族吗!难不成你们已经搜齐了当年镇压你们同族的阵图了?”

“呵呵,这段历史可不是谁都能知道得那么清楚的,看来你也没少下功夫来调查我们。”乌翼身后传来一个女性黑袍人的声音。

血煞淡笑道:“彼此彼此,互相合作,总得对对方有所了解。蓝姬,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查过我的底细。”

“好了,这些就别说了,血兄我还是信得过的。”

乌翼结束了这个话题,看向血煞道:“血兄,我也实话和你说,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找齐当年的十二青冥连环阵的阵图和阵谱,然后按图索骥找到阵眼,毁去大阵,破开封印,让我妖族重返地面。

可是最近出了一点问题,唯一的阵谱被人给毁了,我们就是集齐所有阵图,也没法安全顺利地指引我们找到阵眼,所以说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于是我们又想出了另一个办法,以暴力手段,直接破开阵法封印……”

“哈哈哈哈,不是我笑话你们,实在是你们太不自量力!”

血煞嘲讽道:“当年人族大能们以自身血祭为代价设下的阵法封印,哪怕你们全都是元神境高人都不可能强行破开的,何况你等现在不过只是元气境罢了。”

“你……竟敢小瞧我等!要不来战上一场?”一直没说话的黑袍人被激怒了,开口咆哮道。

“三弟,先别激动,让我把话和血兄说完。”

乌翼一把拦住愤怒的熊罴,转头对血煞道:“血兄,我三弟脾气暴躁,发起火来我都拦不住,你现在修为大损,我劝你就算是为了自己小命考虑,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吧。”

血煞闻言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过来,哈哈大笑道:

“乌老弟做事向来谋而后动,滴水不漏,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想来已经有了解决问题之法。为兄之前担心你们安危,一时心急,出言多有不适,是为兄的不对,是为兄孟浪了!”

乌翼闻言,脸色一松,笑道:“血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确实也有了破开大阵的方法……”

随后乌翼的一段话,竟让血煞和一旁的鬼奴闻之色变。

乌翼眯起眼睛,笑道:“血兄,怎么样?我们一起合作你看如何?你能借此机会恢复伤势和修为,说不定这也是你突破元神境的契机呢!”

看着三人不动声色地围住自己,血煞面色变幻不定:

“只怕不跟你们合作,我今个也是没法走出去了对吧?”

乌翼说道:“不好意思,事关重大,在事成之前绝对不能有人将计划泄露出去。

你虽然是个万恶不赦的魔头,但你毕竟也是人族,我们也担心你会顾及同族的利益,坏了我们的大事。

所以,你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要不成为我们的伙伴,要么就只能成为敌人了,血兄是聪明人,应该很好取舍的。”

“哈哈哈,你们想多了。”

血煞爽朗一笑:“我是人族又如何?你们信不信,把你们黑山盗的名头,还有我血煞的名头一起拿出去,人们绝对是恨我更甚过恨你们。

如果不是我实力强大,他们奈我不得,只怕这天下之大也没我立足之地了。

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为了能够突破元神境,这事我也肯定不会错过!”

“血兄如此,但你的仆人呢?”乌翼将目光移到了鬼奴的身上。

血煞瞥了鬼奴一眼,淡淡地道:“阿鬼的生死系于我一身,他不敢背叛与我。”

鬼奴“噗通”一声,跪地拜道:“阿鬼永远忠于主人,无论主人做出什么决定,阿鬼必然和主人站在一起。”

“行了,不要口头说得好听,我们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蓝姬取出一个兽皮卷轴,打开后道:“这是血誓契约,你们在此立下血誓,我们自然就信你们了。”

血煞脸色有点难看:“准备的挺充分啊,看来早就打算算计我了是吧?”

乌翼笑道:“血兄,这是哪里的话?你要是不打算背叛我们,这张血契就是废纸一张,毫无作用。除非,血兄真的有什么想法……”

“又在说笑了,这怎么会呢?”

血煞笑着接过了血誓契约,毫不犹豫的与鬼奴立下血誓。

“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哈哈哈,和血兄合作,我乌翼一向放心,这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血兄不要在意。此事完成后,血兄指不定就是元神境大修了,到时候还得仰仗血兄照顾了。”

“不见得吧,此事若成,只怕整个牧州都在妖族的控制下了,到时候还得有劳几位多多提携啊!”血煞摇头笑道。

“嗡嗡嗡——”

【血祭传像阵】在血祭的作用下终于发挥了作用,一道粗大的血色光柱拔地而起。一道血液变化出的巨型脸庞出现在血色光柱里。

“乌翼、蓝姬、熊罴,你等此刻与我联系,是不是准备行动了?”血色巨脸发问。

“是的,尊者。”

乌翼激动道:“此次行动我等已经计划良久,安排的已经相当完善,确保能够万无一失地破开阵法封印,迎来我妖族重归大地,君临天下!”

“乌翼,你等切莫大意,人族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当年我妖族就是上了人族的大当,才会遭此劫难。你等一定要吸取教训,不可再让人族坏了我等回归的大计!”

“尊者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以赴。如果不出意外,七日之后就是破开阵法封印之时,还请尊者做好准备。”

“好!乌翼,你等做的不错!若是此次我妖族能够重返地面,你们三个就是妖族的最大功臣。到时候,本尊还有其他尊者都不会对你们吝于奖赏,并给予你们最大的荣耀!”

乌翼三人狂喜地叩首道:“谢尊者,谢诸位尊者!”

“本尊这就召集所有妖族战士集合待命,破封之日就是我等杀上地面之时!届时,必要人族为当年流放我族之举,付出灭顶的代价!”

第七十一章 江下水鬼

说起岳阳郡,就不得不提它的悠久历史。

大夏建朝不过百十来年,而岳阳郡则在前前朝之前就已存在了,至今已有千几百年的历史了。

岳阳郡不光是历史底蕴深厚,而且也是极其富饶之地。

论繁荣,不光是在牧州九郡里排第一,即便是放到整个大夏之中,也必在前五之列。

岳阳郡之所以发展的那么好,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大夏最大的江流——汉江,流经此地。并且还有两条支流都流经岳阳郡之地。

因为水路众多,所以交通运输非常便利,商业十分发达。由于水源充足,土壤肥沃,所以农桑收成也好。

如此条件,岳阳郡怎能不成为外人羡慕的富庶之地?

岳阳郡如此富饶,那作为岳阳郡的中心之地的岳阳郡城,则更是繁华迷人。

岳阳郡城的所在地形很有特色,它的形状构造大体与普通城池一致,都是四方四正的规模。

但由于它所处在的地势很高,尤其是郡城的南面,直接就是一面悬崖峭壁。而悬崖之下,就是流经岳阳郡的汉江主干江流。

江流之上漂浮着很多过往船只,但凡有人经过此处,都会情不自禁地仰望着那悬崖峭壁上的那座城池。一边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边赞叹前人的设计巧妙,智慧无双。

天宸五人此刻就在其中的一艘过往船只中。

因为先前被高手尾随跟踪,他不得不提高警惕,途中不断改变衣着打扮和代步方式。

赶到汉江岸边的时候,天宸突然决定改走水路,只因为江面上一览无余,想要跟踪只能乘船,而他们所在的岸边并不是码头,周围没有船只停留。

恰在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正带着娇妻美妾乘舟游江经过这里。天宸眼睛一亮,便上前请求捎带。

谁料那富商不仅拒绝,还出言讥讽,说什么“没钱别出门”云云。天宸那暴脾气,哪里会受这口恶气?

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在手里藏了块石头,二话不说就砸了过去,一下子砸烂了那个叫得正欢的富商的嘴,同时还给砸掉下了船。

几个同伴还没反应过来,天宸已经唰唰唰的把船上所有男丁砸下了水。

“女的自觉跳水,不然一样砸下水!”天宸手持石头,作势要砸状。

“啊——”

女眷们在惊恐的尖叫声中纷纷落水下了饺子。

因为游船离岸不远,落水的人很快就爬上了岸。土财主一上岸便揪住天宸的衣领,含糊不清地威胁着要去告官,被很不耐烦地天宸拽下了他的腰间钱囊,一脚过去,又送他下去洗澡了。

于是天宸招呼同伴上了船,乘舟下岳阳。

花小楼对他的强盗行径表示了严肃的谴责,他甚至怀疑天宸是故意不去码头找船,而在这里半道等船的。

因为他们一路上大量换装换车的开销很多,已经花光了身上所带的钱。天宸这样做,既劫船又劫财,一举两得。总感觉是早有预谋的。

天宸没理会花小楼的叽叽歪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跟踪之事,也不知道跟踪之人有多可怕,只有尽一切办法确保没人再继续跟踪他们,才能保证他们是安全的。

不过到目前为止,天宸并未发现还有人在跟踪他们。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手段高明,即便是在跟踪,但是天宸察觉不到罢了。

不过现在,最让天宸烦恼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晕船了!

自从前段时间溺过一次水后,才让他知道了肉体凡胎的自己,原来是不会游水的。所以他开始有点怕水,正是因为怕水所以上船之后紧张,因为紧张……靠,竟然晕船了!

天宸脸色难看,额间渗出冷汗,胃里翻滚不休。他很不满地打断了花小楼喋喋不休的说教,翻了翻白眼道:

“烦不烦,不就抢了一条破船吗,用完到时候还给他不就行了,我只是合理征用一下而已,至于那样大惊小怪的吗!你看看陶琢他们就没意见,就你那么较真!”

花小楼还要理论,却被陶琢阻止了。

“小楼,你还没看出来吗?天宸这一路上都是在摆脱有人追踪我们,抢船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不止花小楼惊讶,魏峰和李大壮也是一脸吃惊,他们知道天宸一路上是在反跟踪,但真的不知道真有人在跟踪他们。

天宸也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陶琢也知道他们之前被跟踪过。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岳阳城隍,那她是怎么发现的?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不行,得赶紧上岸,快要忍不住吐出来了,呕……

“你们看,岳阳郡城,咱们到了!”

天宸一仰头,便看到悬崖峭壁上的宏伟城池。这时心有所感,目光注意到悬崖顶上一座华丽典雅的庙宇。

“城隍庙啊!”

花小楼一旁道:“这岳阳城隍庙小时候我爹经常带我来,据说这里的城隍比较灵验,所以经常在这里烧香许愿。里面还是很大很漂亮的,等我们任务完成后,可以一起去玩玩。”

天宸心里暗笑,不用等任务完成后去了,只怕想要完成任务还得先去一趟这城隍庙看看。

“你不是家在平阳郡吗?不在平阳的神庙里烧香许愿,跑去隔壁郡干吗?”

“拜托啊宸哥,我家虽然在平阳郡,但是论距离还是离岳阳郡城更近啊,再说了,平阳郡有城隍庙吗?”

天宸眉头紧皱,强压着吐意,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

“为什么平阳郡没有城隍庙?”

“哇,宸哥,你这小儿常识你都不知道啊!”

花小楼哈哈大笑,但见天宸有要翻脸的架势,立马面色一正,解释道:

“千年之前神道昌盛,不管县城、郡城还是州城,城城都有城隍。自从仙凡两域不再相通后,神道就大不如前,渐渐衰败了。

如今除了一些大城还有城隍庙外,就只有一些延续至今的千年古城才有可能保存下来。咱们牧州除了州城有一个城隍庙外,也就岳阳郡城这座古城才有城隍庙了。”

“咦?宸哥,宸哥?你怎么了?”

“呕……呕……上岸……快上岸先……呕……”

天宸终究没能维持住自己的形象,还是没憋住,哗啦一下吐了出来,好在反应还快,没有吐在船上,全部倾泻在滔滔不绝的江水里。

这不吐还好,一吐就没完没了了,一阵又一阵的,把天宸折磨的*,把昨儿吃的东西都吐光了,再吐下去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天宸没了力气,干脆就趴在船壁上,也方便自己呕吐。

“天宸,你没事吧?”陶琢看他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些心疼。

天宸有气无力地回道:“我现在的状态,只能证明我还活着,所以我当然有事了。”

“宸哥,没事的,我小时候也有点晕船。我爹说了,晕船小事儿,多晕几下,多吐几次自然就不晕了。”花小楼安慰道。

天宸没好气道:“那还是你亲爹吗?”

“当然是啦,你看我现在就不晕船了……”

天宸正面对着江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似乎刚刚有一团黑影从自己身前的水面之下一闪即逝。

“那是……什么东西?”

天宸仔细回想了片刻,确认自己当时绝不是眼花,而且水里那个东西速度非常之快,绝非不是鱼虾之类可比。

他伸手在水里搅动几下,却也不见之前那团黑影。

就在他盯了许久,正要放弃的时候,从水底深处又浮出来一团黑影。然而天宸一和那黑影一经对视,顿时头重脚轻,意识模糊,最后竟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向江水里栽去……

陶琢的注意力一直在天宸的身上,见他一直在划拨着水,还以为是在自娱自乐,自己消遣时间的呢。

谁料想这才一眨眼功夫,天宸就要跳船了,来不及喊人,她当先一步一把拉住天宸,将他往后一拽,拉在甲板上。

“你在干嘛?发什么疯?好好地跳船做什么?”

然而天宸没有回答,只是两眼呆滞,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毫无反应。而就在陶琢要惊呼的时候,天宸身子一顿,清醒了过来。

“你刚才怎么了?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

天宸闭起双眼,掩盖住眼底的闪耀的一道黄色光芒,同时对陶琢道:

“你过来,看一下水底,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陶琢不明所以,就去看了一下江面之下,什么也没有啊!

“用你的阴阳眼。”天宸在她耳边悄声道。

“可我控制不了这个,根本力不从心。”陶琢无奈道。

“没事,按我教你的方法,慢慢去试,你可以做到的。”

陶琢闭目凝神,平心静气,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眼中忽闪着黑白二气,只是很不稳定。

“我做到了,我看见了!”陶琢雀跃不已,十分高兴。

“别激动,保持平心静气,小心你的阴阳眼又闭合了。现在帮我看看水面之下,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陶琢边观望便说道:“特殊的东西,没有,黑不溜秋的……等等,有个绿色的光影,体型不小,咦,这是不是水鬼?”

“原来是水鬼,好低级的物种。”天宸扶着船舱,不屑地撇嘴。

“那你刚刚还不是被它给迷惑了。”陶琢噗嗤一笑,她这下知道天宸刚刚失神的原因了。

第七十二章 气恼的张筱言

“你们在说什么呢?”花小楼问。

“江下有水鬼。”天宸言简意赅。

“水鬼,真的假的?你们不要吓我啊!”花小楼脸色一白,屁股都快坐不住了。

“水鬼吗?在哪呢?我看看。”李大壮倒是个胆大的,听说有水鬼,嚷嚷着要看。

“大壮,那可是水鬼!是鬼呀!你不怕的吗?”花小楼瞪大眼睛道。

“平常一个人遇到我肯定怕,但是我奶奶说水鬼其实也怕人。见人少,它想害人,见人多了,它就怕人。咱现在五个壮汉,怕他个逑哦!”

“真的假的?你奶奶别是骗你的吧。”魏峰嬉笑道。

陶琢看李大壮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便笑道:“大壮说的没错。水鬼是意外死于水中,心怀怨气而不消散的人,由于魂魄困于水中,不能投胎转世,便成为了水鬼来害人性命。

水鬼会迷惑人,但是只能影响阳气衰弱或是意志力薄弱的人,所以人越多,阳气越强,水鬼就不敢靠近。”

陶琢说着还偷笑着瞥了天宸一眼,似乎是在笑话他的无能。

天宸心头愤愤,但也没法解释什么,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水鬼就可以迷惑到他,要不是他找岳阳城隍要了一些好东西护身,只怕就已经着道了。

“小陶,听起来你很懂的样子哎?”魏峰好奇道。

“我爹是个阴阳先生,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一些。”陶琢似乎不想提及这些,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到了岳阳郡城之后,咱们要做些什么?”

天宸是伍长,一直都是他在拿主意,于是大家都一致地望向他。

天宸捂脸,瘫软在船板上,有气无力道:“都别看我,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赶紧上岸……”

岳阳郡城,一座简陋的小道观里,盗德经*着身子坐在一个大铜鼎里,鼎里盛着热水,底下燃烧着炭火在加热铜鼎。

许卿晟围着铜鼎在盗德经身上施针,只见他身上已经是银晃晃的一片,看着好不吓人。

“我说,今个儿火是不是有点大了?我屁股都烫红了。”

盗德经一说话,银针就跟着晃动,样子好不滑稽。

许卿晟专心施针,丝毫不为所动。

盗德经见许卿晟不理他,顿时有点恼了:“是真的烫!我这屁股都快成猴屁股的颜色了!感情这煮的不是你屁股,你不心疼的是吧!”

许卿晟施完最后一根针,才叹道:“你自己明白,我这是在救你,你中了血魔教的‘冰血寒毒’,身体血液是寒性的,我必须加热你身体的温度,才能将寒毒给逼出来。

这几天你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我想再有几天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你就自己运功慢慢逼出来吧。”

“救我?”盗德经气急,“我特么就是为了自救才逃出岳阳郡的,你倒好,还把我绑架回了岳阳郡城,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让我自投罗网!”

“此言差矣。”

许卿晟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我不救你,你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死了,而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可见我确实是在救你。”

“你……好吧。”

盗德经一听,说得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不对!

“我要是跟着血魔教人走了,他们会给我压制解药的,只要有了时间我自会想办法解毒的。”

“可问题是,如果你要跟血魔教人走,刘什长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就地正法。这样,就可能是你最快的一种死法了。”

“啊——太过分了!我怎么那么命苦?”

“我劝你现在还是专心运功,逼毒的最佳时期只有那么一刻,错过了就白忙活了。”

盗德经虽然不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他实在不想老被大锅清炖了,再多炖几次,他不知道自己那家伙什还能不能使用了?

“冰血寒毒”确实霸道,盗德经试图将与血液有分离之势的寒毒驱出体外,而体表肌肤已然变成青灰色,即使在铜鼎里被大火炖着,身上依然散发出丝丝寒气。

“噗——”

一道暗红色毒血被盗德经吐出,落进事先准备好的痰盂。“呲啦”一声,痰盂表面就浮起了一层冰霜,可见着冰血之寒,寒毒之毒!

“呼——”

盗德经长吐口气,感觉身体又轻松了不少,连带着修为也开始逐渐恢复。龇牙咧嘴地拔掉身上的所有银针,虽然扎身上并不疼,但是心理上膈应的慌。

许卿晟见他无恙,便转身离开房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唉,你等下!”

盗德经披上衣服,胡乱系上,趿拉上鞋子,就跟上许卿晟一起往外走。

许卿晟停下脚步,说道:“你最好不要出门,你也知道要杀你灭口的人就在这里,要是被发现了,我也救不了你。”

“可我闷啊!”

盗德经哀叹:“我这几天足不出户,这在以往简直不敢想象!再呆下去,我没被毒死,可能会被闷死。”

“再说了,你把我绑来,不就是想要我帮忙的吗,我正好可以和你一起行动啊!”

盗德经修为已经开始有所恢复,这给了他极大的底气,之前那一段追杀,杀的他那叫一个憋屈,不过好歹他逃出生天了。

既然能逃第一次,那么就能在逃上第二次。这回非得给他们搞搞事情,搅得他们鸡犬不宁,让他们知道得罪盗德经一脉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许卿晟看了他一会,才点点头:“可以,但是等你修为完全恢复了以后,不然带着你就是个累赘。”

“我靠……我靠靠!好嚣张啊你,不服咱们练练啊?”盗德经见许卿晟走远了,这才撸撸袖子,叉腰骂道。

走远的许卿晟突然又转回来,疑惑道:“你刚才叫我了?”

盗德经脸色一变,极力否认,并一脸和蔼可亲地微笑道:“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可能是你听错了,你去忙吧。”

许卿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一个人出门了。

张筱言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的那种!

她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已经一整天了,除了偷偷藏起来的桂花糕、蜜枣、豆沙糕以及一壶桃花酿外,她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的。

本是打算威胁给他爹张成业看的,可是天知道那些老夫子又在计划瞎搞什么,她老爹这几天忙的都没着家,这一番做作的表演自然是白费了,她只能丧气的撕下一只鸡腿,一边愤愤地撕咬,一边举杯消愁。

太过分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本来都说的好好的,让她一块跟着去岳阳郡城去玩,呸,不对,是去参加岳阳郡守的寿宴。连校长都是亲口同意的,可结果那是说变就变!

昨天老爹跑去圣贤祠堂,一脸抱歉的告诉她,事情有变,她被从参宴的名单上剔除了!

这也太随意,太不讲究了吧!

一诺千金谁说的?言而有信谁教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说好的为人师表,以身作则的呢?

然后他老爹就像火烧眉毛的一样跑掉了,临走前还说,作为对她精神上的补偿,余学监决定免去她接下来的面壁思过,但是罚抄的礼记却不能少……

这真是……伤害了小辈的幼小心灵,你们长辈不安慰就算了,竟然还不忘记惩罚,继续在伤口上撒盐!

过分!过分!太过分了!

张筱言气恼地直垂桌子,眼睛一撇窗外,有个人影猫在那。想也不想,拔出嘴里的鸡骨头,就丢了过去。

“哎呦!谁那么缺德,乱丢东西啊!”

“就是你姑奶奶我,咋滴,不服啊?”张筱言鼻孔朝天,很是嚣张道。

房门被推开,钟鸣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哎,我可是你师兄,也不知道尊敬一点。”

“哎呦,我还是你师妹呢,你就不能让一点?”张筱言翻了个白眼。

“得,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你高兴就好。”

钟鸣早已习以为常,从不较真。小时候不服气,就较真了,然后就被吐字不带半句脏的张筱言给骂哭了。

“过来干嘛?我老爹叫你来的?”

“给你送吃的啊,虽然知道你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钟鸣看着桌上的美酒美食,不禁笑道。

“唉,烦呐!来,一个人喝酒也无聊,陪我喝几杯!”张筱言随便给钟鸣拿了一个茶杯当酒杯,给它满上。

“不不不,我不喝酒。”

钟鸣把头摇成拨浪鼓,很坚决道:“下午还有课,饮酒会被教习骂死的!”

“喝个酒而已,你怕个啥?大不了就受点罚,多大点事啊!”张筱言劝道。

“不喝。”钟鸣一副宁死不屈样。

张筱言杏眉一竖,美眸一瞪,凶光一闪,一声大喝:“喝!”

“好的,我喝。”钟鸣立马低眉顺眼,抱起茶杯小口抿酒。

张筱言见他懦懦的样子,突然眼珠子一转,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师兄,你说我们是不是青年才俊?算不算出类拔萃?”

“唔,这个问题吗,很显然,我是,你不是。”钟鸣很诚恳地回答。

“放屁!你还没我修为高呢!”张筱言怒道。

“那好吧,我们都不是。”

钟鸣暗自得意,坚决不上套!然而看到张筱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棒子,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立马改口:

“好吧,是是是,是还不行吗?”

张筱言一脸的痛心疾首:“既然我们身为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凭什么不带我们去参加人家寿宴?”

钟鸣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还是忍住了。实在是忌惮那根棒子,看起来很粗,挨一下肯定很疼。

“你想想,优秀如我们,没能去参加岳阳郡守的寿宴,到时候各地俊杰汇聚,没有我们师兄妹撑场子,要是被那些才疏学浅的师兄弟们,毁了我们平阳学府的名头该怎么办呢?”

“你要去了,咱平阳学府的名头才算是真没有了。”钟鸣腹诽。

“我很痛心啊,所以我决定,咱俩必须跟过去,悄悄地……”

“不行!”钟鸣站起来,大声道。

开玩笑吧,不仅违反规矩私自外出,还违背师长安排,私自赴宴,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那还不如下午上课前去喝个酩酊大醉呢。

“不行也可以。”

张筱言把棒子一丢,楚楚可怜道:“那师妹我就只有一个人上路了。可怜我一介弱女子,貌美如花,我见犹怜的,如今外面又乱得很,没个人保护,只怕……只怕是回不来了,呜呜呜……”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钟鸣堵住耳朵,作无视状。

张筱言眯起眼睛,十分危险地盯着他,轻声问道:“你确定不去?”

“确定以及肯定!”

……

一个时辰后,平阳郡城外,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道:“师妹,不,你是我师姐,咱们回去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呵呵!”

“师妹啊……”

“呵呵!”

第七十三章 岳阳郡城

岳阳郡城不愧是牧州最富庶的城池,大街小巷,贩夫走卒,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市集上叫卖声,讨价声络绎不绝,好一幅欣欣向荣的场面。

天宸在双脚再次踏上陆地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虽然不再恶心呕吐了,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点怏怏的感觉。

“我们现在是去指定的地点吗?”花小楼问。

天宸摇了摇头,“今天先不急,明天才是规定期限,我们先去了解一些情况,然后再去接头。”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任务是什么了?”陶琢侧头看他。

“不知道,但是有所猜测。”

天宸顿了一下,接着道:“可能与神道有关,但是远不止于此,我觉得这任务背后的水很深,也很危险,所以你们都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魏峰悚然道:“神道?岳阳郡城里的神道,那就只在城隍庙了啊……”

“小点声!”天宸瞪了他一眼。

“大街上不要谈论这些,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还有,我知道的也不多,今天就先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那我们现在?”

“先找家客栈住下,然后我们再分配一下任务。小楼,岳阳郡城你比较熟,带我们去找家客栈,要离城隍庙近的。”

“这个好办,我爹以前带我来玩,就住在金福客栈,离城隍庙很近,在楼上透过窗户都可以看到城隍庙的大门。”

几人来到金福客栈,确如花小楼所说的那样,离城隍庙真的很近,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连庙里悠悠地钟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剩下两间客房了。

“掌柜的,哪家客栈会没有预留几间客房?你拿出来吧,咱不差钱!”

魏峰十分老道地和掌柜的交涉起来。天宸拿了人家富商不少钱,有钱撑腰杆,所以底气十足,也豪气十足。

“几位客官,小店这会儿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这还是赶巧有人刚退的房间,不然咱家店就是满客了。”

掌柜的解释道:“最近几天,来岳阳郡城的人多,各家客栈生意都很火爆,客官您几个现在上其他家客栈看看,估计大多也是满客。您几个不如就将就将就,等有了空房,咱第一时间给您几个安排,您看如何?”

“你们怎么看?”魏峰问众人。

“无所谓。”

“可以。”

“都行。”

“不行——”

众人一齐看着陶琢,几个大老爷们挤一挤,有啥不行的?

陶琢被大家盯着,心虚了不少,勉强挤出笑容:“那,也行吧。”

两个房间,不是挨在一起,东边一间,南边一间。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五个人,两间房,怎么分?

“咳咳,我是伍长,是你们的头,理应独占一间,你等挤一间……”

天宸首先站出来提出了自己的决定……提议……不,只是想法。

“不行!”众人异口同声,一致反对。

凭什么啊,一张床才多大?四个人挤一张,先别提床会不会塌,关键是人能不能挤得上去?

花小楼适时道:“我认为,高手是值得尊重的,我提议修为最高的独占一间房……”

“滚——”

众人齐喝,修为高了不起啊?好像确实了不起……但那又怎样?照样口水喷死他。

陶琢也想独霸一间,张张嘴却发现没理由开口啊,真是悲剧。

“好了,都别争了。”

天宸虚按了按手,下定论道:“两间房,五个人,就二三分吧!我是伍长,要有优待,所以我住二人间!”

还算公平,众人没有意见。但随即又开始另一番的争抢。

花小楼腆着脸说:“宸哥,咱俩啥关系,我和你一间吧。”

魏峰殷勤道:“宸哥宸哥,咱俩一间,我给你端茶倒水,揉肩按摩,包您睡个好觉。”

李大壮不甘示弱:“我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我和你一间可以给你带来安全感,让你睡得踏实。”

陶琢:“……”

开口求陪睡?好羞耻,根本开不了口哇!这群不要脸的臭男人!

天宸咬牙切齿道:“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个多月,我还不了解你们的德行?”

他瞅了瞅花小楼,“你丫睡觉打呼噜,还是节节高的那种调调,震耳欲聋了简直!”花小楼羞愧而退。

又点了点魏峰,“你不打呼,但你磨牙,还说梦话,我至今还在好奇‘小丽’到底是谁?”魏峰面红耳赤,捂脸转身。

最后一巴掌拍在李大壮的肩上,“你一个睡觉从床铺上滚下来都不醒的,还能又爬上魏峰床铺的人,还会让人有安全感?怕不是压迫感吧!”

李大壮憨厚一笑,但魏峰却转过身来,一脸惊悚地问: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李大壮!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理他们之间的胡闹,天宸一指陶琢,勾了勾手指。

陶琢面色一僵,嘴巴张得老大,左右看看,又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你啊,和我一间。”

陶琢面红耳赤,舌头打结,半天挤出一句话来:“为……为什么是……是我啊?”

天宸不解地看着她,别人巴不得两人一间呢,你还似乎搞的挺不乐意,怕不是个傻子吧?

“对啊,宸哥,凭什么是小陶啊?咱五个里,就你俩最瘦,还睡一间。而我们三个胖子挤一间,这不公平啊。”

“哼,你们看看人家小陶多干净,身上清清爽爽的没异味,睡觉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说梦话不乱动,堪称人间好室友。我又不傻,当然找他一间房了。”

天宸瞅瞅脸红的仿佛喝醉酒的陶琢,不满道:“你要不想两人间,就去和他们挤四人间,我也乐得清静……”

“不……我来。”陶琢欲哭无泪。

一个时辰后。

天宸和陶琢两人坐在路边一家茶铺里,有意无意地跟着茶铺伙计,天南地北地聊着天。

天宸的计划是尽量的搜集最近一段时间,岳阳郡城里发生的大事、怪事,着重注意与本地城隍有关的消息。

一座城池里,消息流通最快的几个地方,不外乎饭馆、茶铺、赌场、澡堂、风月场所这些地方。

他们五个分成两拨分头行动,花小楼三人负责在城东、城北打探,剩下的归天宸和陶琢。

天宸他俩先是来到城南一带,喝了几家茶铺的水,又吃了几家饭馆的小吃,现在捧着肚子实在不想再去吃吃喝喝的地方了。

“这位小哥,附近有没有比较好玩的地方?你懂的。”

天宸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来到凡间也有一段时间了,并非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自然知道某些地方是干嘛的了。

伙计一听,露出一副会意的表情。

“客官,您从这儿出去,往右手边走,过一路口,往斜对面看,有一栋小楼,名曰‘桂芳阁’,那可是咱岳阳郡城最有名气的风月场所之一,虽然进去花销不少,但是……啧啧啧,您也懂的!”

两人会意一笑,结账告辞。

“你不是说明天再去碰头的吗?为什么现在就要去那桂芳阁?”

陶琢很不情愿去那种地方,她又不是男人,跑到那去……太恶心了!而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抵触天宸去那种地方。

天宸哪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答道:“明天碰头,和我今天去,有什么关系吗?”

“那人家给你说暗语呢?”

“就当不知道好了。”

“……”

陶琢被天宸的无赖语气给噎住了,半响又问道:“那我们为什么非要去……去那种地方?”

“哪种?”

“就是那种……臭男人都喜欢去的地方!”

天宸一脸怪异地看着她,“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男人一样。”

陶琢心中一慌,故作镇定道:“我当然是个男人啦,我只是……作为一个高尚的男人,从不去烟花之地,风月之所。”

“我们现在伪装的身份是两个琴师,携带着弦琴,去那种地方正是应景。”

“借口!”

“我们是去办公事……”

“就是借口!”

天宸无奈,“那好,不去烟花之地,不去风月之所,你说咱们去哪?”

“要不……要不去赌场?”陶琢试探道。

“最近的赌场在城东那边,小楼他们应该已经去了。”天宸否决。

“那……那那……那你说去哪?”陶琢其实自己也没主意,纯粹是不想去青楼。

天宸摸摸下巴道:“那就只剩澡堂子没去,咱们去……”

“不去!”陶琢吓得尖声叫道。

天宸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那……咱们再吃点?”陶琢有些不好意思。

见天宸要发怒了,陶琢立马妥协,“好吧好吧,还是去你的烟花之地,风月之所。”

……

气氛有些尴尬,天宸一句不吭,沉默的像闷葫芦,陶琢于是没话找话。

“天宸,你为什么不按照任务指示的去做?我们直接去接头,岂不就能知道任务是什么了吗?何必多此一举的私自调查一些没有依据的猜想?”

天宸沉默片刻,想了一会才道:“我这人比较多疑,这次的事情太过蹊跷,我也不太相信给我们发布人物的人。”

“你是说华郡尉?”

天宸讶异,“你怎么知道发布任务的人就是华郡尉?”

陶琢脸色颇不自然,她是从王麻子的口里得知,此次任务可能是华绍烽的手笔,她自己的把柄掌握在王麻子手上,她不能抖出王麻子。

“哦,我猜的,像这么大的任务,我想应该都得郡尉大人亲自发布,难道不是吗?”

天宸没有多想,继续道:“应该是华绍烽发下的任务无疑,而且出于某些不能说的秘密,我觉得这次的任务说不定就是故意发给我的。”

“无论是直觉,还是经验都告诉我,这次任务很不简单。出于对自身小命的负责,我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如果有人对我怀有恶意,我也不至于毫无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情况不妙,我们立刻退场走人,不会傻呆呆的给别人舍命做棋子。我只有掌握到足够的的线索,才有一丝跳出棋局的机会。既作棋子,也作棋手。”

陶琢看着这一刻的天宸,似乎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既有无与伦比的自信,也有锐利无比的锋芒。哪怕实力悬殊,一无所有,也敢与其争上一争,斗上一斗。

这是一个在内心上,无时无刻不强大的男人!

第七十四章 桂芳阁

桂芳阁不愧是岳阳郡最大的青楼。没见识过的人,只有到了这里亲眼目睹一番,才能感受到它那不一般的气派。

五层小楼,占了小半个街区,在周围的饭馆酒肆,杂货米铺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悠扬的琴音,婉转的歌喉,还有一些说不上名,但又非常悦耳的器乐声,不断从小楼里飘扬出来。

丝毫没有给人一种低俗淫靡之欲念感,反而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文艺感。

没有老鸨子拉客,也没有姑娘们黏着客人搞暧昧,这和关镇那些花丛高手们所描述的并不一样,可是却让天宸心生好感。

里面有很多开放的阁厅,每个阁厅里都有一两个艺妓,或舞蹈,或弹唱,亦或是其他。

当然,天宸来此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欣赏,他需要从这些全身心放松的客人身上,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首先要融入环境,混迹到这些人当中。四下打量了一番,他带着陶琢随便进了一间阁厅,阁厅里高朋满座,他们勉强才找了个座位坐下。

“喂,我们就这样干坐着?”陶琢凑过头来,小声地问。

“人多,别说话,看我的就行。”天宸若无其事地回答。

陶琢见他自有主张,便不再多言,反正只要有他在,动脑子的事情向来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舞台上的姑娘估计也就年方二八的岁数,但是一手弦琴却是弹得不错,至少在她这个年龄那是相当不错的了,看样子没少下过功夫。

天宸对音律也略通一二,毕竟曾经也是贵为太子的人,德智体美应当均衡发展,所以也有特意地练过两年……仙域年。

在他看来,这姑娘的琴是极好的,乐也是不错的,唯独没有心在。

所谓心,就是情感,是弹琴人赋予琴音的生命,没有情感的琴音即使音律再美妙,也只是一件失去灵魂的空壳。想要练到这一层次,天赋和苦功缺一不可。

仙域的乐师们无一不是在此层次之上,达到意蕴之境。天宸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不免眼光就有些高了。

但是,这里是凡间,凡人之寿不过百年,岂能与仙人那悠久之寿元相提并论,所以也不能太过苛求了。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叫好,各种赏钱纷纷献上,还专门有小厮下来接赏的。姑娘面露欣喜之色,便又再度献上一曲。

天宸的注意力主要都在底下的客人身上,通过他们的行为举止,言谈私密来判断找谁搭讪最为合适。

却不想,天宸还没主动找别人,就有人先来搭讪自己了。

“小伙子,看你们的样子是外地来的吧?”旁边一个穿着松散宽袍的中年文士,露出一脸莫名的笑意。

天宸正愁没人搭话,于是便答道:“先生说的没错,我俩乃是外地琴师,四处游历,四海为家,今日才刚到的岳阳郡城。倒不知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

“桂芳阁不同一般的青楼,没有过多粉脂之气,却多了高雅之味,实在是烟花地里的一股清流啊!只有不知情的外来人,在来到桂芳阁后,才会露出诧异之色。怎么样?两位是不是有些失望了?”

“失望倒不至于,惊讶却是真的。”

天宸微笑道:“我们二人游历山水名城,为的就是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寻找创作乐曲的灵感契机。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岳阳郡城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阁下不妨推荐一二。”

“哈哈哈,小伙子,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中年文士笑道:“我虽然来岳阳也没有多久,但是全城上下都给我玩了个遍。哪里值得一去,我可是很有心得体会啊。”

“在下二人,洗耳恭听。”

“在我看来,岳阳有四绝,对应吃、喝、玩、乐。你们现在就身处其中一绝,乐绝——桂芳阁……”

接下来,那中年文士兴致大起,连美妙的琴音也不去听了,向天宸、陶琢推荐起岳阳郡城的吃喝玩乐的妙处所在。

陶琢听着渐渐有些不耐,天宸似乎很感兴趣一般,和那文士聊得热火朝天。

“先生一席话,似乎已经带着我们游遍了整个岳阳郡城。不过,我未到此地之前,就曾听说过岳阳古城里有座城隍庙,甚是有名,为何没听先生提起过?”

中年文士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城隍庙啊,当然是岳阳郡城的一大特色,毕竟是少有的几座古城和古建筑了。只是个人兴趣的侧重点不同,全顾着向二位介绍我自己偏好的地方了,是我的过失,哈哈哈。”

“哪里是先生的过失,在下也很喜欢先生的品味,得空必然是要一一走上一遍的。只不过在下二人初来此地,也有着拜神请愿的想法,所以想要打听一下,这岳阳的城隍庙里的神灵是否灵验?”天宸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朝着自己的目的上引去。

中年文士摇头道:“这个吗,我还真不了解,我到岳阳的这些日子,至今还没去过城隍庙呢。”

天宸心中略显失望,不过依旧不行于色。

虽然桂芳阁是个不一样的烟花地,但是并不代表来到这里的人,都有着那么高的境界和品味。

很显然,这里大多数人都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的注意力,并不在琴音舞曲之上。而是互相交头接耳,带着色眯眯的眼光对着姑娘们评头论足,窃窃私语。

天宸这边谈得火热,早就吸引了周边不少人的注意,旁边一个大叔适时插嘴道:

“来咱们城隍庙就对了,咱们岳阳的城隍爷可不得了,据说在咱们岳阳已经存在上千年了。那可是上能通天,下可入地的无上大神呐!找咱城隍爷许愿,那可是一许一个准……”

“你可别瞎吹了你!”

前面一个客人听不下去了,扭头反驳道:“城隍爷有没有那么大能耐我不知道,但是找他许愿那是真的不灵,还不如敦塘的土地公呢!”

一听这话,旁边大叔不高兴了。

“就凭你这个的态度,城隍爷就不可能应你的愿!想要城隍爷帮你,首先要心诚,心诚则灵嘛不是。其次你请的愿要是个好愿,什么是好愿?那就是符合道义礼教的心愿,要不然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那这个世道岂不就乱套了?”

前面那客人也较起了真,“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岂非不懂你说的这些?前些天我家闺女夜夜高烧做恶梦,大夫说看不出我闺女有啥毛病。

情急之下,我特地跑了趟城隍庙,向城隍爷请愿,为我家闺女驱走梦魇,佑她平安。

结果呢,我连去请了三天愿,又是烧香,又是捐钱,我家闺女却依旧那般,不见一丝好转。后来我没招了,带着女儿去了敦塘拜土地公,嘿,第二天就好了!

所以说,咱岳阳城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顶用!”

旁边大叔不服气啊,但如果前面这人说得是事实,那确实能证明城隍的无能。但是他不相信啊,从小就在城隍爷的庇护下长大的老岳阳城人,对城隍爷那是很尊崇,很了解的。

于是他不停地解释说:“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在岳阳郡城生活过的老人,哪个没有受到城隍爷的恩惠?你这样贬低城隍爷,咱老岳阳人都不会同意的!”

这边的争执引来了周围更多人的注意,天宸这会儿却一声不吭,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只有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个话题,他就有可能从这些人的对话中推演出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两位老弟,你们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且听老汉说句公道话。”

不远处一个老头,插进这两人间的争执,好言劝慰道:

“老汉是个老岳阳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座古城里。城隍爷却如这位老弟所说,是个善良又强大的神灵。”

老汉摆手阻止了前面那客人忍不住要反驳的话语,接着说道:

“但是呢,最近这些日子,城隍庙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城隍爷好像……怎么说呢?就好像不在家了的感觉。”

“老人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宸眸光微动,他自然知道城隍去哪儿了,但是依旧不动声色地问。

“老汉的家就在城隍庙的附近,十来天前,老汉突然梦中惊醒,却不明所以,只是隐约记得在醒来前,梦里似乎听到一声惨呼。

老汉开始没当回事,第二天与邻里闲聊,竟然发现大家都有在梦中听到惨呼声,而后就被惊醒。

之后老汉留了心,又去四处打听,很多人都没有发生这个状况,而有此异状者,都住在城隍庙的临近之地。

在此之后,去城隍庙请愿的就好像不怎么灵验了,就像老汉先前说的那样……城隍爷,似乎……不在了!”

前面的客人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家闺女恶梦时总是嘟哝着‘城隍爷爷……城隍爷爷’,所以我一开始才会跑去城隍庙请愿,现在想来,可能真是……”

天宸默然不语。现在看来,有两点可以断定。一是此次华绍烽给的任务必然与城隍一事有关,其次,城隍庙确实发生了变故。而岳阳城隍的话,目前看来应该是可信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那天夜里,城隍庙到底发生了什么?袭击城隍的人又是谁?最重要的是,对方此举的目的何在?

天宸吐出一口浊气,心下琢磨这迷雾重重,不知如何才能拨开云雾,重见天日。

第七十五章 永泉镖局的麻烦

“总镖头,总镖头,大事不好了!”一个青衣镖师匆忙地冲进永泉镖局。

“什么事啊?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在院子里整理兵器架的老管家训斥道。

青衣镖师焦急万分,哪里还在意这个?看见老管家,便急忙问道:

“老管家,总镖头呢?总镖头在哪?”

老管家见镖师的焦急不像是假的,估计是真出了什么事,心头微微一凛,也不敢耽搁。

“出了啥事?总镖头有伤在身,还在后院将养……”

老管家话还没说完,那镖师便跟一阵风似的,向后院跑去。

“哎,到底出了啥事啊?”老管家在后面喊道。

远远传来一句话,让老管家心头一颤,脸色瞬间大变。

“阿正被雇主兴师问罪抓走了,大小姐急疯了,带人打上门去了!”

老管家喃喃自语:“雇主,哪个雇主?啊,难不成就是……糟了糟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三个月前的那次失败的护镖,致使永泉镖局损失二十余名镖师,总镖头黄保中也被废去一条手臂。自此,永泉镖局元气大伤。

黄保中是永泉镖局唯一的一品通脉武者,也是永泉镖局的支柱。然而断臂之后,他的实力大减,一手傲视群雄的好枪术,竟然发挥不出以往一半的威力。

这就使得镖局不得不放弃了很多大镖,生意自然就大大缩水了。而且因为王世豪被杀害之后,与王家人交恶,三番五次会来人找麻烦。

再加上受到岳阳同行的排挤,永泉镖局的境遇一下子跌入了低谷。所剩不多的镖师也是人心浮动,不少人已经为了自身前途考虑,纷纷离开了永泉镖局。

上个月,黄保中为了挽回永泉镖局的颓势,不顾伤势未愈,带伤又走了一趟大镖,结果遇上了一个狠人劫道。

与强匪头目大战了百十回合,终将对方斩于马下,不过却导致旧伤复发,元气大损,短时间内不能继续再接镖了。

于是镖局临时交由他的女儿黄灿英,和徒弟阿正来负责打理。

不过他俩只是三品炼血武者,就算加上镖局里仅剩的两个二品合气的老镖师,也不如一个通脉武者来的厉害,因此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接些小镖。

阿正年轻气盛,心浮气躁,眼看着自家镖局生意日益惨淡,哪里能够坐得住。急于求成之下,擅作主张,对外以师傅黄保中的名义,私自接下了一单大镖。

本想着偶尔冒一次险,不至于次次都会遇上贼匪。谁知道,人要背起运来,真的逃都逃不过。

永泉镖局又被劫走了镖,所幸这回镖师们大多都只是受伤,并未有人丧命。可是,麻烦也随之而来了。

这次下镖之人是一位来自青州的贵人,有钱有势,颇有身份地位。此次押运之物非常之珍贵,只是因为体型庞大,携带不便,所以才找岳阳当地的镖局负责护送。

如今押运之物已失,物主必然会上门讨个说法。只是未曾想到这人竟如此强横霸道,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掳人之事。

黄灿英是阿正的师姐,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如今眼睁睁地看着阿正被人强行绑走,生死难料,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她立刻纠集人手,打上门去,准备强闯夺人。

“阿英、阿正所在何处?”黄保中脸色苍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阿正被带进了桂芳阁,是桂芳阁啊!大小姐现在怕是脑袋一热,已经杀进去了,要是触怒了桂芳阁里的大人物,后果……不堪设想啊!”

黄保中一阵眩晕,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大小姐,闯不得,闯不得啊!”

桂芳阁大门前,五个镖师一左一右紧紧拉住黄灿英,试图阻止其提枪硬闯。

“大小姐,桂芳阁的背景深厚,有大人物罩着,咱们平民百姓招惹不得啊!”

“您这要是闯将进去,会给总镖头招来祸患的啊!也会给咱们永泉镖局带来灭顶之灾的!”

黄灿英愤怒地甩开众人的拉扯,跺脚道:“不是我去招惹祸端,而是祸患已自来了!镖局送镖本就存在风险,事先就有约定,镖未送到,镖局承担一定赔偿。

我们永泉镖局此次栽了,我们也认了,赔偿我们也给,可是抓人绑架算什么?一个死物,难道还要我们拿命去赔吗?

阿正现在被抓,生死难料,我们难道就不管他了?”

一个镖师叹道:“大小姐说的我等何尝不知,只是对方来头甚大,我等招惹不起啊,一个不好,就会连累了咱们所有人。”

黄灿英怒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以为抓走阿正这事情就这么了了?对方如此霸道蛮横,最后不可能会放过我们永泉镖局的。

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招惹他们的问题了,而是我们已经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不反抗,那就真的毫无出路了!”

“都是阿正自作主张,乱接大镖,这才惹出的麻烦。这锅应该让他自己背,怎能牵扯到咱们永泉镖局?”

黄灿英冷道:“没错,这次是他的错。可是在外来看,他阿正代表的就是我们永泉镖局,他的错就是我们的错。

我爹说过,镖局就是块牌子和一块地,镖局没了我们可以再建。人要没了,那就什么也都没了。我们永泉镖局,宁可舍了镖局,也不会放弃一个镖师!

现在,我就问你们一句,我要去救出阿正,你们去是不去?如果不去,那就请不要阻拦我,否则,我手中的铁枪可不长眼!”

五个镖师面面相觑,最后统一道:“好,大小姐,就凭你刚才所说的话,我们跟你干了,大不了咱们就逃离岳阳,远走他乡,再重建镖局去。”

黄灿英重重点头。“好兄弟,我们走,要人去!”

桂芳阁的小厮们可都是都是极有眼力见的,这几个人明刀明枪的在大门口拉扯了好一会,一看就知道是要来闹事的。

虽然不明白这些人哪来的胆子和勇气,到桂芳阁来找麻烦,但是他依旧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向桂芳阁的护卫们说明了这个情况。

毕竟不怕归不怕,但是要是坏了他们做生意,或是冲撞了贵客那就不好了。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携带兵刃聚于门前,难不成是要强闯桂芳阁吗?”赶到的一个护院呵斥道。

黄灿英正色道:“我本不欲擅闯此地,只是我家师弟被人绑入桂芳阁,只要将我师弟完好无损地归还,我们便就此退去。”

护院们捧腹大笑,“能将人抓进桂芳阁的无一不是有钱有势之人,岂是你等升斗小民可以威胁的?奉劝一句,要滚趁早滚,不然爷爷们脾气上来,把你们统统剁了喂狗!”

镖师们怒气勃发,不过是一群流氓泼皮充当的看家护院,竟敢如此羞辱他们,简直是岂有此理!

黄灿英深吸口气,沉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桂芳阁上,一个美艳动人的红裙少女,正端坐在隔间上首抚琴。

缭绕的琴音,对客席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懒散模样的英气青年来说,那是让人回味无穷的悦耳之音。

而对于跪在下首,一脸淤青,鼻青眼肿的阿正来说,这就是催人的魔音,是他痛苦的源泉。

他似乎对自己的肢体失去了控制,即使连伸手捂住耳朵这一个简单动作都做不到。一身冷汗仿佛泉涌而出,就连干枯在脸上的血迹都给冲淡、化开。

而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以自己的毅力去忍受这份令人发狂的痛苦。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被折腾的渐渐麻木了,那种让人崩溃的魔音,似乎没有先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非花,一年不见,你的琴技愈发娴熟,越显高超了。竟然能对不同的听众,产生不同的效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琴仙子’的称谓真是当之无愧!”英气青年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红裙少女。

红裙少女看了一眼少年,手上琴音不断,只听她那发出动人的嗓音说道:

“烈风大人,你我不过点头之交,叫我小名,不觉孟浪吗?要么叫我花姑娘,要么称我琴仙子,或者直呼我的本名花非花亦无不可。”

烈风是青年的绰号,他是岳阳郡神捕房的四大神捕之一,烈风神捕王阳。

王阳露出最儒雅的笑容,无不同意道:“好的,非花。”

花非花无奈地摇摇头,被他的无赖性子弄得没有脾气。

“王阳,你登门拜访我表示欢迎,可你为何还抓了人过来?”

花非花眉头微蹙,“永泉镖局失约,是他们理亏,我自会向他们索赔。你私抓永泉镖局管事之人,还将其打伤,这回反成我理亏了。”

王阳瞪大眼睛,“赔偿?他们赔得起吗?那可是前朝古董十二青铜编钟啊!价值千金,他们一个小小镖局,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可能赔得起。

再说了,你是堂堂九黎学院弟子,而我再不济也是岳阳郡神捕房四大神捕,对那些升斗小民谈何道理?我们本身就是道理!”

下首的阿正仍在抵抗着无孔不入的魔音贯耳,不过看样子却比先前要好多了,至少冷汗不再奔流而下了。

花非花淡淡道:“你还知道自己身为官府捕头,却做出违法乱纪之事,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若不是看在你我父辈之间交情不浅,我也不会与你多做交谈。”

王阳见花非花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讪笑道:“好好好,这是我的错,我改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将这家伙放了,再赔点汤药费,这样总行了吧!”

第七十六章 大闹桂芳阁

花非花琴音一收,阿正这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脱力已久的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阳眼皮子抽搐,“还是你够狠,我顶多摧残一下他的肉体,你却是在蹂躏他的心灵,这下他算是身心交瘁了。”

花非花没好气道:“我可没你那给人动私刑的嗜好,你确实是在摧残他,而我只是给他设下一个考验。”

“考验?考验什么?”王阳疑惑道:“考验他有没有赔偿你损失的能力?”

“我之所以在你将他绑到我这里的时候,没有将你们拒之门外的原因就是他。”

花非花无视王阳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们同样听到我练琴之音,不过对于你来说,也只是觉得好听罢了。可他一介武夫,肢体动作的幅度竟然能够融入到我的琴音节奏中来,可见他音律天赋之强。

所以我针对他弹了一部心魇曲。

常人听到心魇曲,会不由自主陷入自己构想的恐怖幻境之中。如果他音律天赋够高,就能够降低这种音律旋涡对他产生的影响。

而他果然没让我失望,虽然没有彻底摆脱心魇,但是心魇曲也对他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这还是在经受你摧残之后的表现,否则,他的表现会更好。”

王阳不爽道:“那我的表现岂不是最好。我一样听着你的琴音,压根就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只觉得好听的紧。”

花非花长叹口气。“你若用古文辱骂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人,对方会有反应吗?不会啊,因为他是文盲,根本就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你,证明了自己是个音盲……”

王阳一脸黑线。

“那你想怎样?收他为徒?”王阳皱着眉头问道。

花非花轻轻摇头,“我还未曾出师,谈何收徒?不过倒是可以代师收徒,送他入九黎学院。”

“哼,那他倒是因祸得福,走了狗屎运了!”王阳面露悻悻之色。

楼下传来一片喧哗之声,花非花眉头微蹙,她是喜静之人,最恶喧闹的环境。

正准备让侍女出面制止,王阳却自告奋勇而去,走到阿正身旁,撒气一脚将他踢飞到一丈开外。

阿正本就身心交瘁,哪里受得住一个通脉高手的一脚?吭都没吭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你!”

花非花生气地指着王阳出门的背影,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一叹,放下了手。

王阳真的很愤怒,得知花非花要来岳阳郡城,他可是费尽了心思地想要来讨好她。结果得到的却只是一张冷漠的脸。

镖局弄丢了她珍爱的东西,他为了给她出气,派人将镖局主事之人给抓了来,狠狠地揍了一顿,好让她解气。

却不料她不仅不接受他的好意,反而要把得罪她的人收入九黎学院,给那贱民一个锦绣前程。

九黎学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能与大夏学宫相媲美的地方,却比后者的历史要长远的多,底蕴也是更加深厚。

他是谁?他可是威名响彻岳阳郡的四大神捕!二十五岁就跻身一品通脉武者之列的年轻高手,死在他手下的贼人盗匪数不胜数。

就连他这样优秀的人都没有机会进入九黎学院,凭什么一个只能在他脚下匍匐的蝼蚁爬虫却可以一步登天,轻轻松松进入九黎学院?

她这是在打他的脸,在羞辱于他!

王阳铁青着脸,眼神怨毒而冰冷,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然而他再愤怒也只能忍着,因为他喜欢花非花,他在追求花非花,他誓要让花非花,成为他的女人。

女子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比做同样事情的男子,要更容易获得他人的同情心。

比如说砸场子闹事,如果是男人干这种事情,就会很容易遭到其他人的反感。如果周围人正义值还很高的话,说不定还会群起围攻这些闹事的臭男人!

可若是女人上门闹事,那就不一样了。刚才还是正义值爆棚的围观群众,转眼间就变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如果这个上门闹事的女人还是个美女,正义感?嗬!那是什么东西?吃瓜群众们兴致勃勃,打算免费看一场好戏。

看到美女占据上风的时候,立马欢呼声不断,时不时还有口哨声传来。

看到美女遭到围攻,陷入险境的时候,立马跳将起来,破口大骂什么不要脸啊,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好汉啊等等。更有甚者,还有丢瓜皮相助美女的。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天宸看着哭笑不得,似乎浑然忘记了刚才那个瓜皮是他砸出去的。

一般情况下,以天宸以前的性子,想要让他见义勇为,除非他绝对强大,且又赶上他正好足够无聊,否则他是不会没事找事的。

现在嘛,虽然比以前有所改变,但由于他还处在食物链底层,所以见义勇为的事,他依旧很少干。

但是这次的情况特殊,因为他从这个使枪的青衣女子的招式上,看到了熟人的影子。

天宸的记性极好,过目不忘是他一大本事。青衣女子使出的枪术,他曾经在黄保中那个老家伙身上见识过。

再加上那女子口口声声喊着“放了阿正”这句话,天宸哪里还不知道,此女就是黄保中的一个后辈。

就以天宸那帮亲不帮理的性子,之所以只丢瓜皮而没砸榴莲,纯粹是因为周围果盘里没有榴莲……

青衣女子看样子比天宸大不了多少,修为也不弱于天宸,都是三品炼血武者。

以她那一手颇有乃父风范,霸道而又犀利的枪法,还有五个同伴的帮助,尤其是其中两人还是二品合气武者,就硬生生抵住二三十个护院的围攻,并且冲进了桂芳阁里。

天宸真的很钦佩他们的勇气,就这么几个人,竟然就敢这么硬闯桂芳阁,看样子竟然还有冲上楼的趋势,大有不抢回人誓不还的意思。

这就有点开玩笑了吧!既然能成为岳阳最有名的青楼,那么就说明了它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看到这些看家护院一个个都这么挫,天宸就非常肯定桂芳阁里面必然还有高手坐镇,到现在没出手,只能说明人家在看戏,并且没打算轻易出手。

如果这个青衣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硬要打上楼去的话,那些人必然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趁着现在撤退还有机会,赶紧跑路啊,救人的办法多着呢,何必使用最笨最难的法子呢?

天宸一个劲地给他们使眼色,可惜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哪里会注意到有人在围观人群里给他们挤眉弄眼?

倒是同在对面围观的一个小歌姬看到了,还以为天宸是在调戏于她,含羞脉脉的与他对视,看得陶琢暗自不爽。

突然,天宸面色一凝,有高手!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总不能眼睁睁故人后辈被人欺凌,该出手时就得出手,现在就是……

楼上飞下一道极快的身影,一瞬间在空中踢出六道腿影,然后轻飘飘地落地。

好快的腿!六道残影,对应闯门闹事的六个人。不管他们修为如何,却都是一样的下场,全部飞了出去,摔得很惨。

天宸眼珠子瞪大了,这是一品通脉武者!

不动声色地收回迈出了一半的脚步,把屁股又搁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仿佛刚才就只是因为屁股坐麻了,站起来活络一下筋骨而已。

只有陶琢猜出了天宸先前的打算,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天宸面不改色地回瞪了过去。

黄灿英吐出一口血来,一脸的骇然。

好凌厉的腿功,好霸道的力量,此人不正是凶名赫赫的四大神捕之一的烈风神捕吗?看其功夫,只怕父亲全盛之时也不一定是其对手吧。

“什么人敢来桂芳阁闹事?惊扰到贵人你们担当得起吗?”王阳阴沉着脸喝道。

“原来是烈风神捕王大人当面,小女子失礼了。”

黄灿英挣扎着爬了起来,向王阳行了一礼,这才让王阳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点。

“王大人,在下擅闯桂芳阁是小女子的不对,但小女子实在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才行此下策的。

只因小女子的师弟阿正被人掳进了桂芳阁,现在生死不知,小女子救人心切,这才失了分寸,强闯桂芳阁的,还请神捕大人恕罪并为我等做主。”

王阳听后不禁失笑,这事可是他干的,苦主家人竟然还跑来找他喊冤,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你知道人是谁抓的吗?”

“小女子不知……”

黄灿英不傻,她看到王阳脸上露出讥诮之色,顿时便明白了谁是罪魁祸首。

“是你?就是你抓走的阿正!”

“没错,就是我抓的!怎么,你还想造反不成?”王阳在楼上受气没处发泄,正好可以在这里一泄怒火。

黄灿英怒视着王阳,“敢问大人,阿正被你抓走,是触犯了哪条律法?”

“没有触发律法,但是触犯了我!”

“阿正他……”

“够了!”

王阳打断黄灿英的话,不耐烦地道:“人,我抓的,没理由,就是高兴!我不光抓了,还把他宰了,你又能怎样?”

黄灿英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颤抖地踉跄了两步。

“你杀了阿正?你杀了阿正。你杀了……阿正!”

黄灿英眼睛红了,多出了几分疯狂的意味。铁枪一抖,带着决绝之意,一枪刺出。

第七十七章 十招定生死

当得知王阳身份之后,几位镖师的一身热血顷刻间就冷却了下来。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只要王阳愿意,他可以很随意地捏死他们几个,顶多也就比捏死蚂蚁要多费劲一点。

尤其此人的风评向来不好,喜怒无常,残酷暴虐!

他们渐渐生出了退意,即便是得知阿正就是被其所抓,甚至已经被他所害,他们也提不起别的什么念头。

不能说他们懦弱,只是顾虑太多,容不得他们多想些别的。他们的妻儿老小都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得罪了王阳,不仅他们自己要死,全家老小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他们是这样想的,黄灿英却不是。阿正死了,她就要替他报仇!

她出手出得太突兀了,其他镖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了让他们胆颤心惊的画面,一杆铁枪刺向王阳大人的心窝。

王阳背负双手,面带轻蔑之色,一脚踢出,化作一道残影正中枪杆。黄灿英踉跄后退,一股大力从铁枪上传来,如果不是她死命抓住,铁枪就会脱手而出。

“大小姐,不要啊!”

见黄灿英心有不甘,还要冲上前去拼命,一同前来的镖师一把拦住了她。

“放开!”

黄灿英回身挥出一道枪花,逼退五人近前,转身对着王阳,再次挺枪而上。

这次黄灿英不再大意,使出浑身解数,把枪身一抖,接连点出四虚一实五道枪花,笼罩住王阳的上下左右。

王阳冷笑,脚尖点地,身子凌空跃起,脚尖带起一股凌厉劲风,无视枪花点点,对着黄灿英的脑袋踹去。

虚枪散去,而实枪根本抵挡不住王阳这一凌厉的一脚,黄灿英不得不回枪横档。

“噗——”

枪身上传来的巨力,震伤了黄灿英的內腑,一口鲜血喷了出去。铁枪再也把持不住,脱手而出。

“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

镖师们扶住黄灿英,痛苦道:“大小姐,咱们走吧,我们打不过四大神捕,也惹不起四大神捕啊!”

“想走?打了桂芳阁的人,就是落了桂芳阁主人的面子,你们还出得去吗?”

王阳冷哂道:“我真是佩服你们的胆量,竟然敢来桂芳阁闹事,都不打听打听桂芳阁的背景吗?”

黄灿英吐出血沫,歇斯底里道:“你杀了阿正,我要你血债血偿,以命偿命!”

“就凭你?还是下辈子吧!”王阳狞笑一声,“我先替桂芳阁的主人,送你们投胎去吧!”

镖师们脸色大变,架起黄灿英就往外跑,之前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护院们,哪里会让他们得逞,一窝蜂地堵住出路拦下他们。

黄灿英从镖师们手中挣脱开来,“跑不掉的,一起动手和他拼了,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情况已经容不得镖师们考虑,王阳已经动手了。

王阳号称烈风神捕,之所以号称烈风,是源于其最擅长的武功,也是他的成名武功,【烈风神腿】。

这【烈风神腿】乃是岳阳郡府里的上乘的独门武学,只有历任神捕房的铁捕才有资格学习掌握。

此法大成,腿脚即兵。可如刀似剑,如棍似鞭。静则不动,不动定风。化静为动,动则裂风。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任何的悬念,王阳以一对六,毫无压力。

黄灿英有伤在身,接不下三招便又吐血倒地。两个合气修为的镖师倒是坚持的久些,不过走了十招也被打成重伤,倒地不起。至于剩下的人,就完全不是王阳的一合之敌。

王阳走到黄灿英身边,一脚挑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杆铁枪,抓在手中掂量着。

他心高气傲,同时也小肚鸡肠。那个叫刘元正的小子,原本只是他手中一个可以生杀予夺的蝼蚁,却因为花非花的一句话,就让这个蝼蚁一飞冲天,超出了他的控制,这让他嫉恨不已。

现在他的亲近之人就在他的脚下,要是杀了这些人,让那刘元正尝尝丧亲之痛,也好让他心里舒服一下。

王阳残忍地一笑,对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黄灿英,抛出了手中的铁枪。

距离太近,黄灿英拖着伤重之躯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看着铁枪就要穿胸而过,她不由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死,一只强健的手臂牢牢地抓住了飞驰的枪杆。

王阳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黄灿英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爹!”

来人正是黄保中,他得知消息后,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未愈,拼了命的往桂芳阁赶来。

年轻人做事莽撞不知轻重,可是他懂。那桂芳阁的主人来头不小,绝非他们平民百姓找惹得起的。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下场一般都不好看。更何况女儿他们还是带着兵刃往里闯的。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时,桂芳阁连大门都碎了一半。不过也算赶得巧,在女儿黄灿英的危急时刻,救下了她。

“爹,他杀了阿正,他杀了阿正啊!”黄灿英哀戚道。

黄保中身子一晃,虽然来时心里就已有了最坏的预想,但是当真正得知噩耗的时候,还是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他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激烈翻涌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愤怒的时候,一个处理不当,他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烈风大人,小女疏于管教,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手下留情,容我回去好生教训,请大人恕罪。”黄保中暗自咬牙,沉声说道。

“总算来了一个还像点样子的对手。”

王阳丝毫不在意黄保中在他面前救下了黄灿英,他反而心中更加高兴了。

“若是能在刘元正面前杀光他的所有亲友,以他现在心力交瘁的状态,说不定就直接一命呜呼了。如此一来,正合我意,岂不快哉!”

心下打定主意,王阳就和看死人一样地看着黄保中。

“你们大闹桂芳阁的后果自有桂芳阁的主人和你们清算,至于冒犯我的问题也很好解决。”

王阳伸出两手食指,比了个“十”字。“你只要能够接下我十招不死,我就饶了你们,否则……哼哼,你们就去死吧!”

黄保中眼皮子一跳,犹豫不定。

若是以他曾经的状态,同为一品通脉武者,别说接下十招,即便不是王阳的对手,但接下五十招也并不难。

而今伤患未愈,又失左臂,一身本领,十去其六。十招,只怕接不下来。

王阳见黄保中默不作声,多有不耐。“不接受?那就去死吧!”

“等等!”

黄保中看了看女儿和伙计们,一脸坚定道:“我同意。十招就十招,十招一过,我们之间的过节一笔勾销,就由在场诸位先生和好汉们做个见证。”

围观人群中有人叫道:“好,我们给你做见证,只要你撑过十招,保你不受王阳骚扰!”

“你要是能把王阳揍哭,本少爷不仅保你一家平安,还给你嘉奖!”又有一人笑道。

能来这桂芳阁的,大多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其中以纨绔弟子居多。虽然大多没甚本事,但仗着自身家世,并不畏惧神捕房,也就没必要给王阳什么面子。

“爹!”

黄灿英很想拦住黄保中,因为她很清楚她爹现在糟糕的状况,别说接下十招,只怕三五招就会旧伤复发,到时候性命难保。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因为她自己的一时冲动,使大家陷入此种境地,左右都难逃厄运,除了拼命,他们别无选择。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能接下十招,我就饶了你们的冒犯之罪。”

王阳没和周围起哄之人计较,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在这里敢这样戏弄嘲讽自己的,一定是不怕他的,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

他虽然嚣张狂妄,但是不傻。平民百姓可以随便欺负,但是高官显贵还是算了,不然谁欺负谁还很难说。

“请赐教。”黄保中单臂舞了个枪花,枪尖点地,摆好姿势。

王阳毫不客气,抢先出招。

第一招,双方都是试探,互相掂量一下对手的斤两。

心里有数之后,王阳暗自冷笑,从第二招起骤然发力,发起狂风暴雨的攻势。

黄保中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可能在进攻上强过王阳。所以从一开始定下的策略就是防守,只要撑过去,他就算是赢了。

同样一杆铁枪,在黄灿英的手里,和在黄保中的手里,发挥出的威力大有不同。

如果说枪在黄灿英的手上还只是一个死物的话,那在黄保中的手里就是一条灵活诡变的长蛇,将周身上下防范的密不透风。

见黄保中一沾即跑,滑不溜秋的打法,王阳岂会看不出他的打算。

但是他并不在意,密不透风的防守在之于快,而论速度,正是他的强项。王阳不认为黄保中能够快得过他。

“第四招!”

王阳徒然加快了速度,一脚快过一脚,眼力较差的只能看到漫天的腿影,如狂风暴雨般席卷黄保中。

黄保中压力骤增,只有一只手来挥舞枪杆,使得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收到很大影响,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第五招!”

黄保中面色通红,汗如雨下,烈风不愧为烈风,每一脚都势大力沉。黄保中每一次挥枪都得把枪杆抡成弧形以蓄势,否则根本接不住铁脚的巨力。

即便如此,黄保中持枪的右臂也已微微发颤,产生刺痛之感。

第七十八章 暗中相助

第六招的时候,围观众人先站不住脚了,不得不后退几步,拉开战圈。

只因为双方的腿风威猛,枪劲逼人。劲风扑面,竟有微微刺痛之感。有的身子弱的,甚至会感到胸闷头晕。

黄保中踉跄后退,手中铁枪剧烈颤动,差点脱手而出,直到使用臂肘才勉强控制住快要变形了的铁枪。

“不对劲,他的腿劲是一次强过一次,初始还能承受,现在越发困难,再有几下,怕是都要抓不住铁枪了。”

黄保中这时察觉出了不对,他并不知道这【裂风神腿】的施展其实是一种蓄势的过程,招式连接的越长,威力也就越大。

但他清楚,必须要打断王阳的节奏,不然他怕是坚持不到第八招,就得被对方的强大内劲给活活震死。

可问题是,他现在就连防守都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谈何打断对方节奏?黄保中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

“第七招!”

王阳的招数越往后越简单,往往就是一记鞭腿,势大力沉的抽向黄保中的脑袋。劲风扫过之处,犹如狂风席卷,窗扇屏风纷纷绞碎。

更有些胆大的围观者,因为离得较近,被这道劲气绞碎了衣物,吓得懵圈,昏了过去。

黄保中明知不敌,但他不能退后,一退就是死。他一声悲啸,用出全身气力,将铁枪抡得近乎半圆,向王阳砸去。

“砰——”

“啪——”

枪腿交击,掀起了一股气浪,又引起周围好一阵子的尖叫。

处在最前面的围观者又遭了无妄之灾,身子骨弱的直接被掀翻了个跟头,哭爹喊娘地往外爬。

不过这回,黄保中就没那么好运了。铁枪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直接崩断了。黄保中的虎口撕裂,鲜血直流,整条手臂整整肿了老大一圈。

“噗——”

旧伤还是被引出来了,黄保中一口老血当场吐了出来。

王阳见状颇为兴奋,狞笑着,又是一记劈腿。这一下,比之刚才一脚更加可怕,对着黄保中当头立劈而下。隐约间,竟有破风之音。

“爹!”黄灿英绝望地悲呼。

黄保中勉强还抓住半截枪杆横在头上,但是他知道,自己挡不住了,是真的挡不住了,也许……下一刻,他就得死了。

“哐当当——哐哐哐”

一阵狂暴的琴音突兀地传来,仔细一听,竟然还是桂芳阁里歌妓弹奏过的琴曲。只不过将那轻舒温婉的慢调子改成了紧张激烈的快调子。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正一手捧琴,一手拨弦,摇头晃脑,很是陶醉的模样。

“打得精彩,斗得激烈,看得我热血沸腾!此情此景,当抚琴一曲,以表我此刻激昂之情!”少年如是说。

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个熟人……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黄保中的脑海里,就被伴随死亡一脚而来的绝望情绪给淹没了。

“嘭——”

黄保中被砸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还颤巍地拿着那半截铁枪,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王阳脸色潮红,捂着心口,一声闷哼。眼睛恶狠狠地瞪向那个还在忘情弄弦的少年。

刚才他气势如虹,正达顶峰的时候,那个少年的琴音突然有一刻和他的心跳产生了共鸣,一瞬间让他气血紊乱,劲气四溢,打断了他连绵下来的节奏。

使得十成的功力,一下子卸去了七成。竟让本来绝杀的一招,变成了一个笑话。

黄保中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在女儿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死,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扭头望向那弹琴的人,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在这?是他又救了我吗?”黄保中一脸的不敢置信。

“住手!那弹琴的小子,你的琴音影响到我动手了,快给我停下!”王阳愤怒地瞪着天宸,大声呵斥道。

“闭嘴!那聒噪的小子,你的噪音影响到我弹琴了,快给我停下!”天宸同样愤怒地回瞪他,更大声地呵斥道。

“放屁!我在和人武斗,是你的琴音打扰到了我!”王阳气得七窍冒烟,颠倒事实,简直岂有此理。

“你才放屁!要武斗去武斗场斗,这里是桂芳阁,是饮酒作乐,弹琴赋诗的地方。你说是谁打扰了谁?”

不少人纷纷点头,特别是之前被波及误伤到的人,对此非常不满。来这里是听歌看舞赏美女的,你们在这里大打出手是为哪般?

“说的不错,你们太过分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小胖子,两手捂住自身三点要害,带着哭腔悲愤道:

“小爷就是来给阿丽捧场的,结果被你们撕碎我衣服,毁我清誉……呜呜……我要告我爹去……呜呜。”

“你……你找死!”王阳被怼得无话可说,恼怒之下,就要对天宸出手。

“神捕大人且慢,十招之约还剩两招,我们再来比过。”黄保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挡在了王阳与天宸之间。

到了现在,虽然不知道天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死,肯定是天宸暗中使得手段。

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完成十招之约,否则怕就没有机会了。于是,黄保中第一次主动出击。

“第九招!”

长枪变短枪,不改枪势之凌厉。

“找死!”王阳勃然大怒。

先前的蓄势被打断,使他没法再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脚踩死同样修为的黄保中。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办法在一两招内解决掉他。

“独角旋风!”

王阳一步跃起,身子腾空,急速旋转,以腿为轴,足尖为角,带起一道旋风龙卷,向着黄保中一脚踹去。

论威势,竟也不弱先前一招。

黄保中骇然失色,这四大神捕果然名不虚传,即便之前打断了王阳的蓄势,他也根本不是其对手。

“回旋枪!”

短枪不比长枪,回旋起来的威势要弱上一筹,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回旋对旋风,以招化招,这是黄保中在一瞬间想到的应对之策。

两股旋风,一大一小,一强一弱。很明显,黄保中必败无疑,甚至,生死难料。

王阳信心十足,在这一招下,同辈之中难寻对手。而这个独臂老家伙,必将成为其脚下的又一亡魂。

高昂的琴声之中,间或夹杂了一段无声的旋律,一般人并没有丝毫的察觉,而王阳却能相当明显的感受到。

和之前一样,正当【独角旋风】完全施展开来时,王阳的心跳由于琴声形成短暂地共鸣,随着琴音的节奏而跳动。

王阳只觉眼前发黑,心脏仿佛被人攥住,有破胸而出的趋势。如此一来,脚上力道顿时散去七七八八。

“轰——”

王阳踉跄两步,喘着粗气,一脸惊怒地盯着天宸。

“你是什么人?”

天宸似乎陶醉于琴音之中,双目紧闭,嘴角哆嗦,摇头晃脑,宛如疯癫。如痴如醉,不能自拔。对于王阳的话语充耳不闻,不,是恍若未闻!

好一副因乐痴狂的大乐师形象啊!不少围观客人都在交头接耳,互相打听这是哪家的乐师,如此年轻却有如此才华。

只有身旁的陶琢才知道,这些可能都是误会。

天宸用的是七弦琴,可能是当兵久了,手劲太大的缘故吧,弹崩了两根弦,手掌被划得鲜血淋漓,疼得想要大叫。

可是为了顾及形象,于是把惨嚎强行咽进肚子里了,于是乎,才有他那情不自禁的浮夸表现。

这时候,天宸自己都顾不来了,谁还有空和台下听众互动啊?

再看黄保中,即便有天宸赖皮相助,他也没有讨到好处。半截铁枪在硬撼中不敌铁脚,脱手而出,被深深地射进地板之下。

他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一口呕出的鲜血被他强硬地咽了下去。还有最后一招,他现在,还不能倒。

黄保中摇摇晃晃站起来,左右一看,伸手去拔地面下的枪尖,可能是体力不够了,拔了几下却没拔动。于是干脆放弃,捡起了掉在地面上的另半截枪杆。

“第十招!”

黄保中也不管招式不招式的了,将丹田里所剩不多的内力全部聚于枪杆之中,狠狠地向王阳当头砸去。

王阳眉头一皱,对于黄保中玩命式的打法,他是不屑一顾,但也不想和傻子一样和他硬撼。

以黄保中现在的状态,想要杀他很容易,但王阳知道天宸一直在暗中捣鬼,有他在,他很难让黄保中一击毙命。

华丽的一个腾空转身,和黄保中的枪杆擦身而过。立马身子一扭,就翻到了黄保中的头顶之上。

“一足千钧!”

王阳化作千钧之力,向脚下的黄保中狠狠踏去。

黄保中一击失手,便知不妙,此时头顶上传来令人窒息的死亡压迫,逼得他咬紧牙关,在仓促之间回枪于首。

“嘭——嘭——”又接连断下两根琴弦。

当第一根弦断的时候,王阳已然猜到天宸会再出手,强忍着心脏的不适,硬扛着天宸的黑手,同时好继续大下杀手。

而他没想到,无耻的天宸这次来了个二重奏。第二根弦断的时候,王阳的脚刚刚踏上枪杆,身形就是一晃,一个不稳滑了出去,直接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半个身子都陷入了地面。

第七十九章 冒名仗势

“爹,你怎么样?你没事吧?”黄灿英冲上前搀扶住体力不支的黄保中,一脸担忧地问道。

黄保中虚弱地喘着粗气,又疼得倒吸冷气。他的右臂断了几处,扭曲成一个很诡异的样子。

幸亏王阳踩了个偏,不然他从头骨到趾骨,怕是很难找到一根完整的骨头了。

黄保中拉开黄灿英,对王阳沉声道:

“十招已过,依照约定,我们和大人之间的恩怨已了,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镖师们簇拥在黄保中父女左右,缓缓地向大门外退去。

“混账!给我站住!”

王阳足下一震,从坑中一跃而出,狠狠地看了一眼天宸,然后怒视黄保中道:

“你们使诈,休想蒙混过关!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黄保中的脸色终于崩不住了,沉下脸道:“大人身为堂堂四大神捕,难道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吗?”

“如果不是这家伙从中捣乱,你以为就凭你一个残废的老家伙,能够在我手里撑过十招而不死?”

王阳阴翳地看向天宸,如果不是摸不透天宸的跟脚,只怕他早就冲上去将天宸碎尸万段了。

他能看得出天宸是用音波干扰的他,而且使出的手段十分高绝,同样的水平,他也只在花非花的身上领教过。

而花非花可是九黎学院的娇子,他曾经尝试过,只要在三丈开外,王阳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这也是他对天宸多少有些忌惮的原因。

“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从中捣乱?”

天宸把左手缩进袖中,背在身后,上前一步道:“我在一旁弹琴弹得好好的,哪只手伸出来阻扰你了?打不过就打不过呗,找什么借口啊?就算找也别找我呀,你看周围那么多人呢!”

围观之人闻言,纷纷点头。

“是啊,小伙一直在弹琴,别的没见他有动作啊。”

“还别说,真挺好听的,激烈昂扬,听得我都想上场过上几招。”

“王阳下作了,失败应当勇于承认,耍无赖并推卸责任这就很无耻了。”

……

听着周围对他的议论纷纷,王阳怒火高涨,眼里喷火地道:“你找死!”

说着便要上前活活打杀了暗算他,还戏弄于他的天宸。暴怒之下,也不管之前对他心存忌惮之事了。

“住手!”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从楼上的阶梯上传来。

先前还在暴怒状态下的王阳,听到这个声音后,顿时杀气尽泯,虽然还是一副择人而噬的眼神瞪着天宸,但是却也停下来脚步。

这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美丽女子,既非那种青涩纯真的美,也不是成熟风韵的美,而是一种恬静出尘之美,让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吸引到她的身上。

花非花下了一半台阶,望着混乱不堪的场面,柳眉微蹙。

“你下来是在化解喧嚣,还是在制造喧闹?”

王阳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一群人闹事,杀进桂芳阁,护院挡不住,我只有出手摆平了。”

花非花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黄保中父女等人,便移开了目光。对她而言,这些人都无关紧要,即便闹事,也自有人会处理。

真正让她感兴趣的,且让她移步下楼的,是之前那弹奏琴音之人。普通人听不出其中高妙之处,只有她这样精通乐理的行家里手,才能发觉琴音中的微妙之处。

她的目光很快定在了天宸身上,其实不难发现,因为只有他身边还有着一把琴。其他有琴的艺妓,早在黄灿英打进门时,就尖叫着跑的不知所踪了。

“这位公子好琴技,在下花非花,九黎学院学生,敢问公子师从何处?”

王阳脸色一变。之前花非花往九黎学院刚收了一个,现在该不会又要收人吧?难不成每一个自己想收拾的家伙都有进九黎学院的潜质?

天宸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冒失出头了。本来就是藏身暗处打探虚实的,现在好了,桂芳阁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的目光。他这时候插手其中,到时候想不被人注意都难了。

比如现在面前这个女子,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在凡间生活了将近四个月,这大夏疆域上大部分势力他都已经有所了解。

这个九黎书院就是其中一大顶尖势力,远不是平阳学府之流可以比拟的存在。从里面出来的学生,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在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的情况下,天宸还是保持警惕着的态度。

“没有师从,只是闲时无聊,自学自乐而已。胡乱弹奏,让诸位见笑了。”

“公子谦虚了,你的琴技娴熟,能寄情入乐,早已登堂入室,已有意韵之雏形,非花怕不如矣。公子如此年纪就有这么高绝的技艺,岂能无名师指引?

既然公子不愿透露师从何处,非花也不强求。只是不知公子可有兴趣来我九黎学院?以你之琴技,在九黎书院必有一席之地。”

果不其然,果然如此,王阳在心里咆哮,脸色很是难看。

周围不少人都面带羡嫉之色,若能进入九黎学院,从此就是一步登天,成为人人景仰的存在。

“多谢夸奖,花姑娘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在下自认本领低微,唯恐坠了九黎学院的名声,所以多谢花姑娘的好意了。”

九黎学院固然是好,天宸要是能进去,比在军队里有前途的多了。可是你是谁呀?老子又不认识你啊,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啊,岂能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

周围一片哗然,如此难能可贵的机会,一般人一辈子都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此人竟然就如此放弃了,还拒绝的如此干脆,怕不是傻子吧?

花非花眉头一皱,却没有说话。

她在九黎学院地位特殊,经常为学院招贤纳士,招收新生学员。

她曾经抛过多次橄榄枝,从未有人拒绝过,毕竟九黎学院在大夏名气太大,人人以入九黎学院为荣。未曾想,今日第一次遭到了拒绝。

不过她也是心高气傲之辈,既然对方不接收自己的橄榄枝,那么她也不会强求。失去进入九黎学院的机会,她认为这是此人这一生中最大的损失。

花非花转身上楼,她亲自出面本就是为了天宸,既然天宸不识好歹,那她自然不再停留。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王阳见天宸竟然出乎意料地拒绝了邀请,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既然没有机会进入九黎学院,那还岂不是任他揉捏!

天宸岂会看不出他的不怀好意,冷笑一声,一脸淡然道:

“本少爷姓吕名梁,大夏吕侯二公子,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一旁的陶琢嘴角一抽,心里呐喊:骗子又要开始骗人了,诸位自求多福。

黄保中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天宸,因为天宸之前没有透露过他的底细,而且他也没有见过吕梁,所以他是真的相信了天宸的鬼话,以为吕侯二公子是他真正的身份。

本来蠢蠢欲动地王阳,听到这话,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吕侯二公子,你怎么能够证明?”

“放肆!本少爷还需要向你证明身份?”

天宸一副暴怒的模样,“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捕头而已,就敢对我不敬,比少爷我还要嚣张跋扈!许良,掌他嘴!”

陶琢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天宸的表演,却不想天宸突然把她也给拖下了水。

“别愣着啊,看我干嘛?掌他嘴啊!”天宸一把将陶琢推了出去。

陶琢面无表情,不过在心里面把天宸咒骂了一百遍:“你大爷的天宸,你要掌他嘴,咋不自己去打?人家一品通脉哎!他要一个不爽,倒霉的岂不是我?”

天宸同样心道:“我现在是侯爷家的公子,地位尊崇,打一个小人物,怎么能自己动手?这样有失我的身份啊……当然,最主要的是,如果唬不住对方,我要是被打了会很丢脸,所以由你代劳了。”

“你大爷的天宸!”

陶琢无可奈何,只能装作许良的样子,一脸痞气地走到高她一个头的王阳面前。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表面上还是很嚣张地举手就要掌嘴。

“你敢!”王阳涨红了脸,眼睛凶狠地瞪着陶琢,低声喝道。

陶琢吓得后退半步,扭头看了一眼天宸。

“哎呦我去,很是嚣张啊,还问我敢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天宸一指陶琢,嚣张道:“许良,揍他!他敢反抗,少爷我让他整个岳阳郡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陶琢继续心里咒骂,眼睛一闭,银牙一咬,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

王阳脸色涨的紫红,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但是他真的不敢反抗。他不过是一城的捕头,一个侯爷家儿子,他还吃罪不起。

正如对方所说,如果得罪了他,连整个郡府都会收到牵连。而他王阳,就只能深深忍受了这一巴掌的耻辱。

“吕梁,许良,你们主仆二人我王阳记住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辱,将来必有回报!”王阳心里暗自发誓。

天宸一脸自得,反正是给吕梁拉仇恨,和他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反正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将来最好能来个狗咬狗一嘴毛。

第八十章 报仇有时是一种奢望

天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冒充吕梁的名头起了作用,事情闹得这么大,桂芳阁的主事人竟没有出面来追究此事。

震慑住了王阳,天宸就带着陶琢赶紧离开了,毕竟是冒名行事,心里还是有点虚的,假如被人识破,那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认识那个姑娘?”陶琢问。

“哪个?”

“就那个提着杆枪来闹事的姑娘。”

“不认识。”

“不认识你出头?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陶琢挖苦道。

天宸摇了摇头,“我认识她爹,黄保中。”

见天宸脸色苍白,她也不忍心说他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在桂芳阁冒了吕梁主仆之名,到时候还怎么去接头?”

“得和小楼他们联络一下,我们就不回客栈了。我们的身份不适合再去桂芳阁,明天我们就不出面了,让他们三个负责。”

“我们不回客栈,那我们住哪?”

天宸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再说吧,先把后面的尾巴甩掉。”

黄保中在镖师们的搀扶下,也迅速离开了桂芳阁,很快便消失在人海里。

直到这时,黄灿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爹,阿正……”

“爹知道……回去再说。”黄保中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咬着牙关挤出声道。

“爹……你没事吧?”黄灿英很是担忧,也很是害怕。

黄保中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回到永泉镖局,老管家一直就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终于看到他们回来,不禁老泪纵横,赶紧招呼人手把几人扶进了屋里,这几人就没有一个身上没伤的。

黄保中一到家里,终于松懈了心神,一口乌血就呕了出来,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黄灿英一声尖叫,扑了上去,嚎啕大哭。老管家急得要死,手忙脚乱地吆喝众人速去熬药,同时跑进屋子里,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小片百年人参来,放入了黄保中的口里。

过了一会儿,黄保中悠悠醒转,看了一眼围绕着他的众人,虚弱地叹了口气。

“爹……”黄灿英想说什么,刚一开口却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黄保中也是潸然泪下,“阿正……是我看着长大的。悲哀啊,一个镖师,不是死在护镖上,而是亡于迫害……我们活着的人,却顾忌良多,畏首畏尾,不敢报仇……懦弱,说的就是你爹我。”

老管家听闻阿正的噩耗,悲拗地大哭,那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啊!

“爹,对不起,是女儿莽撞了,女儿不该硬闯桂芳阁的,给爹添了麻烦,害得爹……伤上加伤。”黄灿英趴在床头哭泣道。

黄保中看着女儿,叹气道:“灿英,你对不起的不应该是我,因为爹也想为阿正报仇,爹也想杀了那个狗贼捕头!

可是,爹不能,不是爹怕死,而是爹怕自己人死。以前你还小,凡是不需要你承担,现在爹老了,你得自己负起爹的责任了。

你要记住,你不再是你一个人了,你的背后还有整个永泉镖局的人。你惹下祸事,不光是你承担,而是整个永泉镖局在承担。

遇到祸端,你也许可以躲过,但是永泉镖局呢?镖局里其他人呢?他们躲不掉,就会因你的莽撞而遭殃。

一个四大神捕,虽然在岳阳郡城位高权重,但是爹倒是不太畏惧。但是桂芳阁就不同,它的背景极其深厚,比一个捕头威胁大多了,想弄死我们就一句话的事。

今儿是我们运气好,桂芳阁最后也没有找我们的麻烦,要不然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可是阿正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吗?”黄灿英咬牙道。

黄保中的胸膛加快起伏,艰难地说道:“不报了。”

想了一会又咬牙道:“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咱们想都别想,就当忘了吧……”

“哼,胆子越活越小,还没有晚辈有胆气!”门口传来一个少年的鄙夷声。

“什么人?”

“你们是谁?”

“谁让你们进来的?”

屋里的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有外人进到了镖局里,就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若是这人不怀好意……这般想着,已经有人红着眼默默抽出刀子了。

“住手……咳咳。”

黄保中制止了蠢蠢欲动的镖师们,在女儿的帮助下,努力要坐起来。

“你躺着吧,再蹦跶几下,只怕你要去陪张鲁了。”

天宸和陶琢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视下,进了屋子,走到床边。

黄保中听了这话也没客气,直接躺下了,唏嘘地叹道:“真没想到才三个月不见,张老哥就去了……”

“都是在刀口子上舔血的过日子,生死由命,这很正常。”

黄保中看着天宸,苦笑道:“我是该叫你天宸呢?还是吕侯二公子呢?”

天宸摇头笑道:“你想多了,我恨不得把那个叫吕梁的给弄死,怎么可能是我呢?不过是借他名头一用罢了,不然以桂芳阁的背景,不可能任我们这么离开的。”

黄保中郑重地抱拳道:“此次多谢出手相救,你对我们家的大恩人,算上这次,你已经救了我三回了。灿英,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救了我和阿正的天公子。”

这回众人的眼光变得柔和了,里面饱含着感激之色。

黄灿英当场行了个跪拜大礼,“灿英多谢天公子的救命之恩,也替阿正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说完忍不住泪流满面。

天宸叹了口气,看着陶琢搀扶起了快哭软了的黄灿英,揉了揉眉心,提醒道:

“我觉得你们现在并不算是度过了危机,不能这么松懈,最起码大门、院子里要有人守卫。

我们两个外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都没人发现,这要是有心怀鬼胎之人,岂不也是随意进出吗?”

老管家这才醒悟,赶紧组织人手,把镖局里里外外都给防范起来。

见屋子里的人一下子要走光,天宸赶紧举起左手叫道:“我也受伤了,谁给我包扎一下呗。”

“我来包扎吧。”黄灿英抹了一把红肿的眼睛,去找来金疮药和白布。

“黄姑娘你也有伤在身,还是去休息吧,我来给他包扎。”陶琢非常客气而坚决地接过药粉白布,来给天宸包扎。

天宸有些不满,小声嘀咕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哪有人家小姑娘的动作细腻,手脚轻点啊……哎吆!”

陶琢一言不发,心中气恼,包扎起来暗下黑手,疼得天宸怪叫不停。

“宸小哥,你怎么伤成这样的?”

黄保中看到天宸血淋淋地左手上,有三道交错的血口子,都已经结成暗红血痂,不由惊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功力不到家,强行催动的反噬,再加上地摊上买来的劣质琴……”

说到这里天宸就一阵郁闷。本来想着这琴就是一个伪装身份的道具,所以也没打算浪费钱买好的,就在路上买了个地摊货。

他略通琴技,知道如何使用音波伤人。只不过修为太弱,境界过高,导致一定程度的反噬。

不过这种反噬也很轻微,不过是气血涌动,头晕恶心一阵。可没想到,这地摊货的质量也太差劲了,竟然弹一根断一根。

断一根,自己的手就被琴弦猛抽一下,要知道这琴弦是很锋利的,每抽一下,就和被刀子割过一样。

天宸弹着弹着都想哭,这是血的教训啊,告诫人们一个常理:便宜,真他娘的没好货啊!

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在陶琢的手里变成了一个丑陋的粽子后,天宸只能摇头认命。

“黄镖头,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恕我直言,此地不可久留。时间长了,等他们发现我是假的吕侯二公子,你们就在劫难逃了。”

黄保中:“我早年有所准备,在镖局底下有一条密道,通向数十丈外的一座空宅。现在已经安排下去,正在转移物资,一个时辰内,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空宅。我再毁掉通道,这样可以甩掉很多暗中监视我们的人。”

天宸点了点头,黄保中是一个老江湖了,保命手段还是很丰富的。

“之后,我们就离开岳阳郡城,离开岳阳郡,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了……”黄保中两眼无神地自语。

黄灿英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咬着牙道:“爹,阿正的仇,咱们难道就不报了吗?”

黄保中惨笑,“报仇?你想怎么报?单打独斗,咱家谁能打得过那个王阳?你爹要不是宸小哥暗中相助,爹连他一招都很难接住。

群起围攻,咱家就十来个人,王阳可是神捕房的神捕,手下有三五百捕快……我们那什么和人家斗?”

“那阿正就这么白白死了?”黄灿英哭着摇头,“爹,你们走吧,我留下来,无论如何,我要试一试……”

“糊涂!”

黄保中悲道:“你留下,你爹会走吗?你盛伯伯会走吗?其他人会走吗?爹老了,以后你就是永泉镖局的主心骨了,你要担起这个责任!”

“爹!”黄灿英伏在他身上哭泣。

“你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了,你要为了镖局所有人而活。不要因为你的冲动,害死所有人。

仇,在你有能力报之前,不要想,忘了它。对于弱小的人,报仇,有时也是一种奢望。”

第八十一章 满城煞气

城隍庙是岳阳郡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再加上它那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铺垫,走上城隍庙,就可以俯观整座城池。

别人站在这里看到的是岳阳郡城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的景象,但在许卿晟的眼中,看到的却不是这些。

道门有一道法术,名曰【望气术】。习之,可观阴阳,辨吉凶。

许卿晟半阖着双眸,有淡淡清光闪烁,眼中的天地就变了一副颜色。

放眼望去,整座城池竟然遍布煞气。城池上空,黑红二色煞气滚滚交织,相当浓郁。

黑气是怨煞之气,红气是血煞之气。两者之存在,皆示之以凶,两者皆存在,示之以大凶。

许卿晟散去眸中清光,面露深深的忧虑之色。岳阳郡城必有大祸将至,只是灾祸是何?源于何处?他一概不知,毫无头绪。

看不见的敌人是最可怕的,更何况连敌人是谁,要干什么,都不知情。

许卿晟这几天走遍了岳阳郡城的大街小巷,他能够细微地察觉到,这里似乎处处都不对劲,但是仔细深究之后,却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城里的煞气却在不断增加,说明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只是他却没有能力发现,这让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他终于变得有些焦虑了。

一家即将新开的店铺正在给木料上漆,伙计用刷子沾了沾桶里的漆料,均匀地涂抹在梁柱上。

许卿晟站在街上,皱着眉头看了许久,最后走了过去,看着桶里黑黑的漆料,沉默不语。

“哎,这位小哥,有什么事吗?”活计看到许卿晟在他身边的举动,十分不解地问。

“请问你这漆料是从哪儿来的?”许卿晟问。

“漆料?当然是我们自己店里做出来的啊。”活计就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用手指了指门上的招牌。

“咱店就是卖漆料的,手上的漆料当然是自己的了。”

许卿晟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走了,留下一脸纳闷的伙计继续干活。

有奇怪的感觉,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次次都是无用之功。

开始看到一些人家晾晒的衣物上有古怪,然后又在菜园花圃上感觉到同样的古怪,后来就更多了,在哪都能察觉到不对。

总是感觉事实就在眼前,只不过现在上面被蒙上了一层黑纱,让他视之不清,怎么撕都撕不破。

许卿晟走后,一道身影从身后不远处踱步出来,眯着眼睛大量着许卿晟从容的背影,心里却产生了不小的疑惑。

“怎么是他?他不是被逐出天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那道身影不确定地自语。

“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说不定能为我所用。咱们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是被山门所抛弃和放弃的那个,还被废去了一身修为……”

身影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顺着许卿晟走过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永泉镖局大门紧闭,小门紧锁,封闭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自黄保中父女等人回来之后,三个时辰里再无人进出,内里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显得异常寂静。

出了大事,闭门不出,可以理解。但是受伤的人总要熬药吧,其他人总要吃饭吧。没有人进出买吃食,也不见宅子里有炊烟升起,这就让人很生疑了。

当然,只有别有用心的人会生疑。

平淡无奇,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几个人影不动声色地潜入镖局,盏茶之后,纷纷离去报信,神色匆匆。

永泉镖局已是空宅一个,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这让一群盯梢的情何以堪?

五十丈外的一处简陋的小旧宅子,永泉镖局仅剩的十来口人,全都在此。

天宸、陶琢二人因黄保中父女所累,怕被查出真实身份,有客栈不能回,于是正好借宿此地,解决了住房难的问题,成功避免了露宿街头的情况发生。

不过让陶琢尴尬的是,她又被分到和天宸一个房间。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宅子太小,只有五间卧房。

黄保中重伤需要单独一间静养,黄灿英是唯一的女子,只能单独一间。剩下三间,就属于老管家和十一个镖师,以及天宸、陶琢二人的。

考虑到天宸是他们数次救命之恩的大恩人,这才给他和陶琢单独安排一间卧房的。而其他十二个人就只有去挤剩下两间卧房了。

陶琢一脸幽怨地盯着黄灿英,眼神中传递出“我要和你睡”的强烈意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弄得黄灿英脸黑黑的回了卧房,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其他人看在天宸的面子上不好说什么,但是脸色也很不好看。

天宸一脸尴尬,感觉很是丢脸。这陶琢也真是的,平常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从来不近女色。怎么今天突然变成这幅色相,难不成是发春了?

不过天宸才不会管同伴的心理健康问题,一把揪住陶琢的后领子,就跟拎兔子一样拖回了卧房,丝毫不理会陶琢那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

陶琢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看着天宸在桌子上看一叠书看得入神,不由好奇问道:

“从哪来的书啊?”

“你是不是傻?我们也没带书,你说书能是哪来的?”天宸翻了个白眼,头都没抬地道。

“……”陶琢瞪着天宸,好气哦!“哼,那你在看的是什么书?”

“黄镖头给的,据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一些书,不过现在他们后辈都没人看得懂了。”

陶琢一脸不信,“看这书的纸张,顶多三十年的历史,难不成他说的祖上就是上一辈?”

天宸无奈地抬头望着她,“打个比方,你家有一本祖传的书籍,不过到你这一代时,纸张开始腐朽了,你会怎么做?”

“当然重新抄录一份……”

天宸无声一笑,耸了耸肩,继续低头看书。

陶琢瞪着天宸,靠,又被鄙视了!好气好气哦!

“你敢相信吗?黄家的这位祖上还是一个比较厉害的练气士,而且还是阵法师。”天宸笑道。

“阵法练气士?”陶琢很震惊,“那可是元气境以上的仙道修者!这么厉害的祖上,为什么后辈子孙却活得这般平凡?”

天宸摇头道:“祖上是练气士,与后辈是不是练气士没有必然联系。

文、武、仙三道的修炼,对人的资质都是有要求的。其中以仙道最为苛刻,这也是仙道修者在三道中人数最少的原因所在。

像黄家先祖这样的仙道大能,而后辈子孙却没有修仙天赋,这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

陶琢来了兴趣,来到天宸旁边坐下,两眼放光地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黄家祖上传承下来的什么功法仙诀啊?”

“你想多了,黄家先祖只是一个门派弟子,道门里除了世家是将功法仙诀传承与后代子孙的,其他宗派弟子不经允许,谁敢私自传授道门秘籍?”

陶琢有些奇怪地看着天宸,“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以前你可是什么都不懂的。”

“……我听人说的。”

许卿晟的原来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天宸不喜欢大嘴巴子透露别人的隐私,所以避而不谈。

“当然,也并非一无所获。”天宸笑道:“有一些与道门无关的功法仙诀还是可以私自传授的。”

天宸抽出其中一本小书,在陶琢面前晃了晃。陶琢眼睛一亮,伸手要拿,被天宸避开了。

“这是人家祖传的东西,你怎么能够随便就看呢?”

“你不也看了嘛?”陶琢叉腰道。

“那不一样,这是黄镖头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请我看的。”

“小气!”陶琢兴致缺缺。

天宸摇摇头,把书往桌上一丢。

“你要想看就看吧,只是一些基础的五行阵法,没多大价值。再说了,没有功法你学了也用不了。”

陶琢抿嘴一笑,拿过书来细细翻看。她才不管这些呢,只要是能让自己变强的东西,她都喜欢。

然而过了一会,她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纠结的飞起,一脸苦色道:

“这都是些什么呀?每个字都认识,但偏偏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仙道的东西都这么难的吗?”

“难吗?”天宸瞥了她一眼。

“不难吗?”

“不难。”

“……”

“我已经学会了。”天宸淡然道:“只要我修炼了道门功法,我就能施展出来。”

“不可能!”陶琢瞪大了眼睛,“你才看了不到两个时辰。”

“要不然怎么说我是天才呢?”

“你就吹吧你!”陶琢一脸的不信。

要说天资吧,陶琢承认自己不如天宸。但是,自己也不可能比他差多少啊,怎么可能自己看都看不懂的天书,他一两个时辰就看懂了?何况他都没学过道门功法。肯定是在吹牛皮!

天宸见陶琢不信,也没心思去解释。

要说玄奥复杂,凡间的法术能和仙域的仙术相提并论吗?以他对仙术掌握的娴熟程度,再来从理论上学习这种基础法术,很快就能融会贯通,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过天宸也有一丝疑惑没说出来,他看着书中阵法总有一种似曾见过的熟悉感,可是他又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凡间阵法,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陶琢看了眼窗外,已经天色渐晚,不由愁道:“他们三人恐怕还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明天就是任务接头的时候了,我们即便不会客栈,也要和他们联系一下。”

“我们得罪的人在岳阳郡城里很有势力,现在出门很容易被盯上。这事我来办,我自有主张。”

第八十二章 夜闯郡府

月上枝头,华光满地,月光格外皎洁。走着夜路,即便没有灯火,也能看清道路。但总有一些阴暗角落是月华光顾不到的。

一条漆黑的小巷里,许卿晟从一棵三丈高的大槐树上轻轻落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过了一会,确定了没有丝毫异常,这才走出阴暗的小巷,健步如飞地在大街小巷里穿插数次,轻轻一跃落进了简陋的道观里。

“在干嘛呢你?进来的这般鬼祟?”

盗德经坐在屋顶上,扣着脚丫子,看着有门不走的许卿晟,纳闷地问道。

“你不在屋里好好疗伤,跑出来干什么?”

“赏月啊!你看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

盗德经一边说着,一边把扣过的脚丫子的手放到鼻子底下闻,露出陶醉的表情。

许卿晟没看他,自顾自地走进房间,随口说道:

“我被人跟踪,是个高手,你要是继续在上面那般招摇,指不定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你被抓了,我不会去管闲事的。”

唰的一下,盗德经飞身进了房间。

“你被跟踪?甩掉了没有?”

“甩了,至少在我看来是甩掉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盗德经怪叫道:“甩了就甩了,什么叫在你看来?干嘛要加后一句话?”

“那个跟踪者很厉害,我废了很大的劲去摆脱他,而我认为是甩掉了。除非对方的手段比我高明得多,这样我就会误以为甩脱了他。”许卿晟解释道。

“哇,你可不要吓我啊!”盗德经脸色微变,顺手将房门关上,似乎这样能够给他一丝丝的安全感来。

“不是吓你,只是会有这种可能性。”

“跟踪你的人很厉害吗?什么程度的高手?”

许卿晟摇头,“没有正面交过手,没法判断修为。不过能跟踪我,还很难摆脱的人,除非有特殊本领,否则至少是元气境的修为。”

“嘶——”盗德经倒吸一口冷气。“你才出去晃荡几天啊,就引起了元气境高手的注意!岳阳太危险,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

这话已经从他嘴里说了无数遍,许卿晟选择直接无视。

“情况越发严峻了,此城不日必有大劫发生,而我们依旧没有理出头绪……”

许卿晟沉思片刻,“时间紧迫,要尽快打开一个突破口,就必须得冒一次险。”

盗德经脸色一变,使劲摇头道:“不不不,你别指望我现在就陪你去岳阳郡府,你说过等我恢复好了再行动的,现在去必死无疑。”

“我之前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现在发现真的没时间再等了,我今晚就要潜入岳阳郡府。”

许卿晟虽然语气温和,但是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再说我也没打算带着你,你实力不够,会影响到我的行动。你只要把岳阳郡府里的布局给我详细画出来就好。”

盗德经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没问题。你这不带我去送死的想法很好,但是你这话说的就很伤人了。什么叫我实力不够?

我年纪轻轻,一品通脉,也就是你这个变态要比我强点,除此之外,试问天下俊才,舍我其谁?”

岳阳郡府,一座精致华美的阁楼里,血煞安逸地浸泡在温热的浴池中。手边有一面玉石桌台,上面摆放着各种珍馐美酒,两位衣裳单薄的靓丽丫鬟正在殷勤地伺候着他。

血煞闭着眼睛,轻轻摇晃着银盏里的冰镇葡萄酿。一口饮入喉中,冰凉的寒意直冲心脾,浇灭了心中的燥热之感。

“想我血煞一直是各地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如今却成了岳阳郡府的座上贵宾。真是白云苍狗,世事难料啊。

黑山盗那三个老妖可真有本事,把贼窝安在了官府里,想想都真够讽刺的。说吧,有什么事?”

最后一句是对着进来有一会的阿鬼说的。

“主人,阿鬼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整个岳阳郡城布置好了。现在只要耐心等待,时日一到,血阵自成。”

“嗯,很好,如此一来,我们也算完成了那三个老妖的要求。现在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几日,到时候就该老祖来收取回报了。”

“主人,阿鬼还有一事要向您汇报。”

血煞闭着眼睛哼道:“嗯,说。”

“阿鬼今日无意中撞见了一个过去道门的熟人,这个人如今的遭遇倒是和阿鬼的经历有些类似。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岳阳郡城。”

血煞睁开了一只眼,看着地上的阿鬼。“什么人?”

阿鬼道:“此人名叫许卿晟,曾是天山道宗的得意门生,号称道门千年一遇的绝世奇才。据说此人犯下宗门大忌,被天山道宗废去了一身道行,并被无情的驱逐出了天山。”

“天山道宗……绝世奇才……”

血煞睁开双眼,怪笑道:“你是想让老祖我再多收一个血奴吗?”

阿鬼点了点头,“此人身为曾经的天山道宗高徒,必然知晓不少宗门秘籍,只要主人许下为他恢复修为,更上层楼的承诺,他说不定会肝脑涂地的投入您的麾下。

届时,那些宗门秘籍就都是主人您的了。”

血煞眸光闪动,思虑了片刻。“嗯,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那人带来?”

阿鬼苦笑道:“阿鬼当时试图跟踪他的,却不料此人极为警觉,被他察觉到了我,最后还是被他甩开,跟丢了他。”

“哦?”血煞有些许惊讶。“此人不是被废除修为了吗?你好歹也是一个元气境修者,怎么会跟丢了他?”

“这点阿鬼也很纳闷,不过通过他的身手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改修了武道,修为应该还在元气境之下。”

血煞从水里坐起了身子。“绝世天才,即便失去一切,一无所有之后,依然能够自力崛起。这个许卿晟倒是个真正的天才,你当年可不如他。”

阿鬼不语,低下了头。

“好了,既然如此,你就去把这个许卿晟给老祖带来。不过,你怎么能保证他会乖乖地做老祖的血奴?

老祖可是知道,道门中人各个自诩清高,一副假仁假义伪君子做派,最是排斥我等邪教门派,他许卿晟毕竟出自道门,只怕也会沾染那些脾性。”

阿鬼抬起头,眼睛变得通红。

“阿鬼原先就是道门中人,也如主人所说的道门中人那般做派。直到阿鬼被宗门无情的遗弃,夺走了一切的时候,阿鬼才真正道门中人的卑鄙无耻的一面。

只有同样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才会明悟这一点,才会对道门抱有无尽的仇视和怨恨!才会抓住一切让自己强大的机会,去一雪前耻,报仇雪恨,毁灭一切!”

阿鬼越说越是激动,最后愤怒的不能自抑地站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嘈杂之声,把阿鬼从愤怒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赶紧告罪一声,重新伏下了身子。

血煞玩味地看着阿鬼,“老祖先前说你不如那许卿晟,也许是老祖说错了,老祖现在收回。”

“阿鬼不敢,阿鬼惶恐。”

“行了,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这么闹腾,老祖还怎么休息?”

“是,阿鬼这就去。”阿鬼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整个岳阳郡府,锣鼓喧天,灯火通明。这不是在过什么节日庆典,而是郡府上下在全体警戒,大批人马在府中搜捕一名潜入的贼人。

阿鬼伸手抓来了一个从随便跑过的府兵。“这是怎么回事?”

府兵不认识阿鬼,以前也未见过这幅面孔,不过阿鬼身上散发的元气境修者的气机,让府兵心中信服。

也许是郡府里不曾露过面的高手吧,府兵是这样想的。

“回大人的话,有一贼人胆大包天,竟然闯入了咱岳阳郡府,潜入了郡尉大人的休息的卧房。后被郡尉大人察觉,却不料那贼人滑溜得很,却让他逃了。

郡尉大人大怒,要求我等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贼人拿下,生死勿论。”

阿鬼神色微动,问道:“那贼人是何修为?居然以何大人的修为,都没有将其拿下?”

“回大人的话,那贼人修为我等不知,不过他是被郡尉大人击伤才逃走的,修为应该远不如郡尉大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阿鬼放开了那个府兵,府兵行礼后便离开了。

“有点意思。”阿鬼返身回去,把事情告知了血煞。

血煞听后对阿鬼道:“这个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关键时候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冲着我们的大事去的。你也去看看,以防万一。”

“是,主人。”

阿鬼悄声来到郡尉的卧房门口,这里很明显有过打斗的痕迹,房顶破了个大洞,贼人应该就是从此处逃走的。

郡尉不在这里,留守此地的都是一群府兵。

没有理会府兵发出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的警告,阿鬼就在原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鼻翼微微煽动。

唰的一下,阿鬼拔地而起,突然从府兵们的眼前消失,落在了破损的房顶之上。

踩着碎瓦,围着破洞,悠悠地转了一圈。躬身捡起其中一块碎瓦片,只见上面有着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

阿鬼嘴角微翘。

第八十三章 无脸人

街道上,一队手持火把的府兵们正在这一小片区域,挨家挨户地搜查。好一会过去了,这队府兵一无所获,这才离开这里,前往下一片区域。

一户人家的漆黑门檐上,突然落下来一个蒙面人。这蒙面人一落地,立刻融入阴影之中,沿着墙壁行走。

此人正是许卿晟,也是那个夜闯岳阳郡府的贼人。

他随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脸色相当凝重。一想起在岳阳郡府所见,即便是遇事不惊的他,都是心底发寒。

盗德经无意窥见的那个给他带来致命灾难,惹来高手不死不休追杀的秘密,原来都是真的。

“岳阳郡尉何胜,是妖,不是人……”这是当时盗德经在他耳边说的原话。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妖魔鬼怪确实容易给人们造成恐慌。但是对于许卿晟来说,这些早就多见不怪了。

当时他只是以为有一个妖怪混迹人间,成为了岳阳郡府的官员。此次的岳阳城隍失踪一事,说不定有很大嫌疑。

然而他亲眼见到的一切,让他彻底明白,事情绝非他原先想象的那般简单……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许卿晟按照盗德经的描述,找到了他上次撞见隐秘的地方,何胜办公休憩的卧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但许卿晟知道这个房间里可能存在着密室,这是盗德经告诉他的。

盗德经上次暗中窥视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何胜开启过什么密室。但是他以自身绝学和经验作保,这间屋子肯定存在密室或是密道。

许卿晟按照盗德经教授的办法,取出盗德经事先给他的一小节黑褐色的木质硬块。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升起了寥寥白烟。

白眼并不按照想象中正常白烟的走向,而是很有灵性的贴着地面游走。许卿晟便跟着白烟游走的踪迹,直到白烟飘到床榻之下,然后钻入了地面石板之下。

许卿晟眼睛一亮,果然有密室,而这里就是密室的入口。

有密室就一定有开启机关,许卿晟东敲敲西摸摸,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触碰到了机关,地面石板“嗡”的一声下陷,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许卿晟小心翼翼地顺着阶梯下到了密室,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想都不想,拔剑转身。眼前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

密室里就一块石床,石床之上有一个被锁链束缚在床上的人,还是一个没有了面皮的人,脸部只有暗红鲜明的肌肉,显得非常狰狞和可怕。

刚才的动静,就是这个无脸之人弄出来的。他还活着,但是明显感觉到他的虚弱,还有意识上的恍惚。

许卿晟小心地靠近这个无脸之人,确定此人没有什么威胁,这才用剑鞘推了推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无脸人半开着眼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许卿晟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无脸人似乎才清醒了一点,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许卿晟赶紧又把刚才的话又问了好几遍。

无脸人开始还有些惊惧,后来瞪着两只没有眼皮的眼珠子,看了许卿晟许久,因紧张而僵直的身子这才微微松懈了一点。

“窝……射……和……森……”

无脸人的声带受到了损伤,发声相当地费劲,而且发音也不清楚,许卿晟皱着眉头,没明白无脸人说的是什么。

无脸人才说了一句话,精神就变得萎靡不振,然而却见许卿晟没有听懂他的话,更是急了。

“和森……群……歪……”无脸人颤抖着身子,拼尽全力,像是在撕扯着嗓子,喊着,叫着。

“和森群歪……和森,群歪……”许卿晟眉头紧锁,在口中不停的重复。

“窝射和森,我是和森……嗯?”

许卿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我是和森,和森……何胜?何胜!我是何胜!你是岳阳郡尉何胜!”

无脸人使劲地点头,嘴里嗯啊之声不停,眼角唰的一下流出泪水,却被泪水落在失去皮肤保护的肌肉上面,疼得他直抽搐。

震惊之后,许卿晟立刻冷静下来,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岳阳郡尉何胜,对吗?”

无脸人点头。

“那外面的‘何胜’是谁?”

无脸人摇头,有些焦急地嘶吼着:“奏……奏……”

许卿晟脸色一变,何胜这是在向他示警,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还是决定相信何胜。

“我带你走!”

无脸人流泪,拼命摇头。“奏……奏……”

许卿晟咬牙,如果真有危险逼近,他也没有能力带着何胜一起逃跑。

“系……忘……”无脸人看着许卿晟。

许卿晟点头,不再犹豫,立马走向阶梯,离开密室。

何胜说的是“希望”,许卿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带着真相活着离开,才有机会拨乱反正,这就是希望。

刚刚出了密室,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来人正是“何胜”。

两人照面,许卿晟二话不说,一个蹬腿发力,直接冲向屋顶,同时向下丢了一颗棕色弹丸。

弹丸撞地,爆发出大量黄色烟雾。烟雾有毒无害,具有强烈的麻痹功效,只要触及肌肤就能生效。

一些冲得太快的府兵刹不住脚,沾上那黄色烟雾,甚至来不及喊声“卧槽”,就被麻翻了过去。

这一手同样成功阻住了追兵的脚步。盗德经当时逃得一命,就是多亏了这个东西。

“小贼,你还敢来!”

“何胜”大怒,因为这一招同样在盗德经逃跑时用过,他误认为眼前的这个是盗德经了。

“何胜”含怒出手,两臂大开,在胸前合击一掌。

一股强大的飓风挤压房间的空气,窗门齐齐大开,一瞬间便将房间里的烟雾排得干干净净,至于屋外麻翻了多少府兵,“何胜”压根就没有在意。

许卿晟本来破开了屋顶,还未站定,就见“何胜”使出了这一手。许卿晟来不及多想,一个扑身,趴在了屋顶上。

刚趴下,一股夹杂着黄色烟雾的强大气柱,从屋顶破洞喷射而出。辛亏许卿晟躲得及时,不然他就搬石头砸自己脚了,被自己投出去的麻药麻翻了自己。

气流十分猛烈,屋顶破洞破的更大了。许卿晟躲过气柱,便一个纵身要跑。

“何胜”岂会轻易让他溜掉,一道乌光从手中闪现,向着许卿晟激射而去。

许卿晟汗毛耸立,生出强烈的危机感。拔剑回身,狠狠地与乌光交击在一起。

乒——

许卿晟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却借着对方的力道,加速远遁,一下子就遁出十丈开外。等“何胜”追上屋顶的时候,许卿晟就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背影。

“何胜”大怒,抬脚就追。一个元气境高手,动用元力于足间,那速度是相当可怕的,岂是一个气血境武者可以比拟的?

五息时间,“何胜”便追上了许卿晟。一道乌光劈下,许卿晟被一刀两断,尸体落到了地面。

“何胜”走上前去,看到的却是被切成两半的衣裳,其中一半衣服上还贴着一道黄色符箓。

看样子符箓还没有遭到损坏,竟然带着那半边衣裳一蹦一跳地还要接着跑路。然而紧接着,就被一掌击碎,化作了火星,燃成了灰烬。

“何胜”面色阴沉,举目望去,现在哪里还能找到许卿晟的身影?

他被耍了,又被一个低阶武者给欺骗了。在许卿晟拔剑回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此人不是盗德经。

已经让两个人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且还让他们活着逃离,只怕这对他的计划会有影响。这让他怒不可遏。

“找,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此人给我找出来!”假何胜一脸阴沉地对着随之赶来的府兵命令道。

时间回到现在。

许卿晟已经成功避开了最外层的府兵,也就是说,他已经突破了府兵拉起的包围圈。只要不被追上,他应该就是安全的了。

然而这时,许卿晟突兀地停下来脚步,右手握住了剑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敏锐的灵觉,真不愧是道门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即便落魄如斯,也丝毫不减曾今之风采。”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之声,但是许卿晟却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了左侧的一片阴影中。

“哈哈哈,这回真的服了,大名鼎鼎的许卿晟确实厉害。”

身后确实没人,一道身影从许卿晟目视之处走了出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我是谁?呵呵,估计道门中人早就忘了有我这号人了吧。”

阿鬼自嘲一笑,“不过这不重要,过去的我已经死了,不提也罢。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阿鬼。”

“鬼奴?血魔教的?”许卿晟剑眉一竖,“这么说来,血煞也在岳阳郡城?”

“哈,我现在的名气这么大了吗?”阿鬼笑容褪去,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今天跟踪我的人是你?”许卿晟答非所问。

“没错,正是我,没想到你反应挺快,让你跑了。”阿鬼哼了一声。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简单。”阿鬼嘴角微翘,“你受伤了,现场留下了血迹。而血魔教又是玩血的祖宗,所以……追踪你,并不困难。”

许卿晟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

“我不光知道你现在是谁,我还知道你过去是谁!你以为易了容,我就认不出来你了吗?龙虎山天师教弃徒,刘长庚!”

第八十四章 阴神出窍

天宸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随手关了窗户。

“时间不早了,睡吧!”天宸对陶琢道。

陶琢正坐在椅子上发愣,被天宸的话给吓了一跳,弱弱地道:“我……我不困。”

“不,你困了,你要睡觉。”天宸坚持。

“不不不,你要困你先睡吧,我待会再睡。”陶琢赶紧摇头。

“早睡早起身体好,熬夜多伤身体,来嘛!”天宸坐在床上,向陶琢招手。

陶琢面红耳赤,狠狠地摇头。

“真不过来?”天宸眼神危险。

陶琢瑟瑟发抖,摇了摇头。

“哎呀我这暴脾气,非要我来硬的啊!”天宸摞起袖子,作势要起身。

“哎……别别别,我来行了吧!”陶琢屈服于天宸的淫威之下。

陶琢垂下脑袋,两手紧紧揪着衣角,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床挪去。

“你在干嘛?”天宸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蜗牛附体了?”

陶琢红着脸,一脸无辜地与天宸对视,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显得楚楚可怜。

天宸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吼一身从床上飞扑而去,抓住陶琢的后衣领子,一把拎起。

陶琢身子悬空,张牙舞爪,胡乱踢腾,在天宸手下徒劳挣扎。

“跟你丫的说了多少次,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那么娘!老子难道是上辈子是欠你鸡皮疙瘩没还,你这辈子跟找我来讨债了是吗?”

天宸将她丢在床上,翻身骑在她身上,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陶琢懵了,身子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脑子里一片混沌,思维都停滞住了。

从小到大,没人碰过她屁股,她爹娘也没有过。现在,竟然有人打了她屁股,还是用手的!

那种如触电般酥麻的触感经久不散,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屁股上的红手印。

“今天非揍到你改过来为止!”天宸愤愤的说完,又给了一巴掌。

啪——

“嗯……”陶琢忍不住哼了一声,顿时羞愤欲死,“天宸你个混蛋,你放开我!”

“放你?你下次还娘不娘了?”

啪——

“嗯……”陶琢身子都软了,抓狂道:“天宸你大爷,你再不放开我,我……我喊人啦!”

“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你要是不该掉这臭毛病,我以后天天这么揍你!

天宸本想削她的,可毕竟是战友,怕真削她也伤感情,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玩笑性质的警告。可是天宸哪知道自己摸的是……啊呸,打的是个女孩子的屁股呢?

五六巴掌之后,陶琢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但是身子软的使不上劲。但是就算使得上劲,也挣不脱天宸那头禽兽的魔爪。

于是陶琢耻辱地投降了,向天宸发誓以后再也不娘了,天宸这才放过了她。

想想就觉得好无语,堂堂一个大老爷们,逼着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让她娘!还要男人一点!羞耻啊,人生第一大耻辱!

陶琢恨恨地扯光所有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春卷,理都不理天宸,背对着他睡了。

天宸无奈地摸摸鼻子,看样子他是把陶琢得罪惨了。算了,就不计较这些了,反正他也没打算晚上好好睡觉,硬拉着陶琢睡觉,其实是因为他还有事要办。

熄了灯,天宸静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见陶琢一动不动,估计是睡着了。

差不多了,干活!

天宸闭上了眼,施展【梦里寻他术】进入了梦境。这里有着他从岳阳城隍那里敲诈勒索来的东西……

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光芒在天宸身上亮起,一个虚幻的天宸从他的身体上脱离出来,落在地面。

天宸看了看自己虚幻的神魂之体,又看了看床上自己的躯体,不禁感叹道:“终于能够出窍了,可惜还是借助神灵的力量才能实现。”

“说什么梦话啊,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啦!”陶琢并没有睡着,听见天宸说话,便故意撒气道。

天宸一脸懵逼地看着陶琢,不应该啊,他以阴神之体存在,说出来话正常人应该听不见的才是啊!

见天宸突然没了动静,也不回她一句,很不高兴,于是陶琢翻转了身子。

她睡在床内侧,因为不理天宸,所以背对着外面。一翻了身,就看见天宸站在床下,怔怔地望着她。

“你让我睡觉,自己偷偷跑起来溜达,你什么意思啊?”陶琢咬牙切齿地道。

天宸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睡在她旁边的自己,又瞅了瞅陶琢……

陶琢顺着天宸的目光看去,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尖叫,一脚踹了过去,把天宸的身体给蹬到了床下。

“陶琢你大爷!”天宸跳脚大骂,“你竟敢踹我!”

“啊……你你……你什么情况?”陶琢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还没问你什么情况呢?你怎么看得到阴神状态的我?”

天宸轻咦一声,凑到陶琢身前,仔细一瞅,惊讶道:“可以啊你,平常阴阳眼要开不开,开了半开,今天怎么这么活跃,自己就自动打开了?”

“阴阳眼开了?”

陶琢脸色一红,难不成是被打屁股给刺激的?不不不,陶琢赶紧摇头,把这个念头给甩出去。

“那你现在……不就是鬼了?你怎么做到的?你不会自杀了吧?”

“鬼你个头啊!自杀你个鬼啊!亏你爹还是阴阳先生,连这个都不懂。”

要不是现在没身体,天宸非削她不可。

“你听好了,人有天、地、人三魂,天魂胎光,地魂爽灵,人魂幽精。人死,胎光归太和;爽灵去五岳;幽精下幽冥。而幽静入冥前,是为鬼也。

而何为阴神?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哦。”陶琢呆呆地点头,“可你是怎么做到的?”

“哼,我就是这么牛逼,不行吗?”

来之前天宸就有预感,岳阳可能会是龙潭虎穴之地,必要多做准备,好应对一切。

岳阳城隍在遭袭之时,麾下神灵就已损失惨重,在他逃脱之前就已神陨数位,被他收走了神职,随后逃之夭夭。

天宸便把这些神职给巧取豪夺来了。一般人就算得到神职也没法子用,除非他肯自杀,而且死后灵识不灭,才有可能接受神职的力量。

但是天宸不同,毕竟被流放之前,他就是天神。对神职的运用再熟悉不过了,上手就能操作。

他让岳阳城隍将神职存于自己的梦境中,借助梦境的灵识使用神职,从而阴神出窍。

本来他还想把城隍的神职给搞到手的,可惜要是真拿了,搞不好岳阳城隍那个半残神灵,当场就得嗝屁了。

好在城隍也很有眼力见,给了他一枚城隍令。此令在手,如城隍亲临,可号召城中诸神,暂行城隍之职。

陶琢打死不信,天宸什么时候这么牛掰了?好吧,他一直挺牛掰的,但一次牛掰过头了吧。

“你搞成这样是要干嘛?”

“我闷,出去逛逛不行啊?快睡你觉去。”

“你是要去城隍庙吧?”陶琢眼睛一亮,“我也要去!”

咦?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了?天宸挺诧异的,不过拒绝的很干脆。

“不行,我去是有要事的,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险,你去给我拖后腿啊?你就在这里呆着,看护好我的肉身。”

“哼,你不带我去,我就蹂躏你的身体!”陶琢威胁道。

“你敢!动我一下,回来把你屁股打开花!”天宸瞪着她,“还不快把我肉身搬床上!”

一想到屁股上那触电般火辣辣的感觉,陶琢就浑身不自在了。嘴里嘀嘀咕咕的,下床将天宸的身体抱起来,砰的一下扔在床上。

“喂喂喂,这是活人哎,不是货物,你能不能轻点啊?感情不是你身体,你不心疼的是吧?”天宸很不满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不走天都亮了。”陶琢不耐烦道。

“警告你啊,不许动我肉身!”天宸哼了一声,金光一闪,消失在屋里。

天宸一走,陶琢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臭天宸,臭流氓,竟敢骑我身上,打我屁股,尽欺负我!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哼!”

陶琢咬牙切齿,一把将天宸掀翻了身,骑在他身上,对着他屁股就噼里啪啦一阵猛抽。

“解气吗?”

“解气啊!”陶琢畅快极了,随口回道。

不过转瞬,她的脸色就变了。一脸苦色地转过头,果然看见天宸又回来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

“要是我的话,我会等一个钟头再打。你看我走之前都那么不放心你了,你就想不到我会杀个回马枪吗?哎,脑子啊,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呵呵。”陶琢干笑道:“我……我这不是怕你长时间离开肉身,会气血不畅嘛,所以给你按摩按摩,活络气血。”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天宸一脸温和,似乎毫不生气。“还有啊,麻烦把你的手,从我的屁股上挪开好吗?”

“啊!”陶琢脸一红,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躺在床上,床板太硬,确实影响气血通畅。”天宸看着陶琢,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关心我,不如做我床板好了。”

“不要啊!”陶琢哭丧着脸。

天宸动用神力,打了一个响指,陶琢如木偶般吧嗒一下趴在了床上。

天宸又一个响指,把他的肉身压在了陶琢身上。“哈,这下问题解决了,多完美啊!”

说完,嗖的一下不见了。

可怜陶琢动弹不得,欲哭无泪。

“大哥,我错了,下次真的不敢了,你就放了我吧!呜呜呜……”

第八十五章 巷间夜战

“许卿晟,你只要和我一样效忠血煞主人,自会有你的锦绣前程,不仅能恢复你的修为,更能让你在进一步,前途不可限量。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许卿晟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是狗,没有认主的习惯。倒是你,平白辱没了道门弟子的身份,实是道门之耻,天师教之耻。”

“够了!”阿鬼脸色阴沉。“我不再是道门弟子,天师教是我的毕生之耻,终有一日,我会让龙虎山付出惨痛的代价,亲自洗刷掉他们带给我的耻辱!”

许卿晟轻笑一声,“你当年的事情,我听说过。我虽然同情你,但是也看你不起,天师教对你的惩罚,是你罪有应得。”

“为什么?”阿鬼突然愤怒起来。“别人不理解我,情有可原。可你……不应该这样!我们两个有着同样的经历,你应该是理解我的!你应该和我是站在一边的!”

“是的,我们犯下的错是一样,所以我同情你。但我们选择的路是不同的,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惩罚,坚守本心,无怨无悔。

而你呢?自私自利,背叛挚爱,欺师灭祖。如今叛入邪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造之孽,罄竹难书!你,就是一个道门败类。”

阿鬼笑了,笑得比哭还难听。

“你骂完了吗?骂完了就和我走吧,可别让主人等得急了。”

阿鬼慢慢恢复了平静,笑道:“你要明白,你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为了安全,我必须得将你灭口。除非你成为血煞主人的血奴,成为我们自己人。”

许卿晟面色严峻,右手握住了剑柄。“话不投机半句多,要战便战。正好,我也欲将你斩于剑下,以正道门之风。”

“你想杀我?呵呵。”阿鬼摇了摇头,“要是以你曾经的修为,还有可能。现在吗,连元气境都不到,你拿什么和我斗?

而且,你我一旦动手,可能就会引来正在满城追杀你的郡尉大人,到时候,你就必死无疑了。投靠我主,就能皆大欢喜,我主也能保全你的性命……”

不待阿鬼说完,许卿晟就突然出招,以快到令人发指的速度拔剑。

拔剑是为了出招,而拔剑本身,也是一招。

就在许卿晟的一缕寒光快要触及到阿鬼的皮肤上时,一道元气护罩应激而出。锋利的寒光与元气发生剧烈的摩擦。

许卿晟顺着使剑的力道,与阿鬼错身而过,脚不沾地,飞速遁走。

许卿晟确实是想杀了阿鬼这个道门败类,奈何他现在实力不够,和阿鬼硬拼不占上风。

再加上他还在被另一个元气境满城追杀,要是动静太大,把人给引了过来,到时候两大元气境对付他一个,那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所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想跑?你跑的了吗?”阿鬼一声怒喝,提步就追。

阿鬼是惊怒交加,怒在他许卿晟不讲规矩,场面话还没说完就抢先动手。这算什么?这是偷袭!道门现在的道德水准竟下滑如斯了吗?

惊在许卿晟的那一招拔剑式,虽然是有着偷袭之嫌,但要不是仗着元力之威,就差那么一点,他就真被抹了脖子。脖子上那一道细细的血痕就是明证。

这个许卿晟简直逆天了,改修武道竟也有如此天赋,凭着气血巅峰境就能伤到他元气境。

要知道,越境而战的情况,在小境确实有可能发生,但大境之间是不现实的。气血境与元气境之间乃是一道天堑,是力量本质的差异。但许卿晟似乎有打破这道天堑的潜力。

不行,若是天才可以抓回去做血奴,但若是这种堪称妖孽的存在,还是早杀了了事!

阿鬼杀机一起,使出八步赶蟾。凭一口气,连迈八步,瞬间跨越四十丈,来到许卿晟的身后一臂之地。

“怪就怪在你太过妖孽,所以,你还是安心去死吧!”阿鬼目露凶光,杀机毕露,聚元力于掌,向着许卿晟的后心打去。

许卿晟知道凭借自己的身法是不可能跑得过近在咫尺的阿鬼的,所以他早有提防,回身举剑格挡。

阿鬼一掌打在吹雪剑的剑身上,剑身顿时弯成了一个弧度。许卿晟脸色涨红,手臂发颤,似乎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不好!”

阿鬼发现不对,急忙收掌变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天宸呵出口气,整个人化作利剑向后飞射而出,一瞬间就遁出五十丈外。

“好一招借力使力,顺势而为!”阿鬼脸色阴沉,冷笑一声。“可你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我的力量吗?就算撑得住,又能接下几次呢?”

“八步赶蟾,赶赶赶!”阿鬼接连使出三次八步赶蟾,再一次拉进了与许卿晟的距离。

“血滴子——”

阿鬼指尖渗出一滴血珠子,在指尖飞快地旋转。屈指一弹,血滴子滴溜溜地向许卿晟激射而去。

许卿晟本想再次借力使力,然而阿鬼不给他这机会。

血滴子的轨迹灵活多变,想要被动防守实在吃亏。许卿晟干脆以功代守,主动出剑,以四两拨千斤,顺势挑开了血滴子。

然而着血滴子对付起来可没那么简单,本以为已经避开血滴子的许卿晟,还没来得及继续奔逃,那个被他挑飞的血滴子又直飞了回来。

许卿晟一时反应不及,仅用吹雪剑挡住了一部分的威力,剩下一小部分射中他左肩,溅起一道血箭。他闷哼一声,顺势一个翻转,这才稳住了身形。

“跑啊,怎么不跑了?”阿鬼冷笑道。

许卿晟摇摇头,“修为差距太大,你我离得又近,我跑不过你。”

“哎,可惜了。本来看中你的天资,还想把你抓回去一起做血奴的,这样对我有利啊。可没想到你这天资太妖孽了,留下来反而会对我造成威胁,所以倒是不能留你了,你还是去死吧。”阿鬼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许卿晟。

“谁生谁死,言之尚早。”许卿晟冷言相对,做起剑势。

越大境而战,从来都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气血境武者在面对元气境修者时,第一选择应该是跑,跑的越快越好。

因为元气境运用的是天地元力,气血境动用的是身体的气血之力,以人力去撼动元力,无疑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可问题是许卿晟跑不过阿鬼,这时候再把后背留给敌人,那就更是在找死了。许卿晟无奈之下,只有选择以命相搏,或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年轻人啊,真是不知所谓,若能在我血滴子下不死,再说大话!”阿鬼对着许卿晟再度弹出了一滴血滴子。

“真当我破不了吗?”许卿晟双手持剑,倒提于腰间,做拔剑势。

拔剑式的特点就是快,以迅雷之势破天下万法。血滴子诡异多变,行踪不定,以快克之,最合适不过。

“拔剑式——出!”

一道雪亮的剑光,宛如暗夜里的一道闪电,劈中急速旋转着的血滴子。

嘭——

许卿晟身子一震,后退数步,持剑的右手顺势往后一甩一抖,卸去了反震之力。与此同时,血滴子也被一剑震碎。

阿鬼嘴角挂着冷笑,许卿晟能破掉他一个血滴子,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一个好破,但要是一群呢?

五个血滴子,在阿鬼掌心环绕。“前面只是开胃菜,现在是来真格的了,去!”

许卿晟瞳孔一缩,手持吹雪,使出一招惊涛骇浪,卷起地面石砖,如巨浪般朝着阿鬼碾压而去。

五个血滴子相互旋转,交相呼应,在黑夜里如同索命厉鬼,肆无忌惮地撞向石砖浪潮。

“轰轰轰轰轰——”

浪潮土崩瓦解,石砖纷纷化为石灰,五个血滴子余力未消,依旧向着许卿晟呼啸而去。

“拔剑式——”

“藏剑式——”

“守剑式——”

许卿晟边打边退,以拔剑、藏剑两式,分别击破了两个血滴子,但是反震的力道接连而至,却让他气血翻滚,有些吃不消了。

第三个血滴子临近之时,他已经有些脱力,无法再以攻代守,只来得及使出守剑式。

当的一下,吹雪剑身剧震,许卿晟手臂一麻,把握不住,脱手而出。

在空中围绕盘旋着的三个血滴子,滴溜溜的向着手无寸铁的许卿晟绞杀而去。一旦被打中,必死无疑。

情急之下,许卿晟两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青莲护体,青火净世。”

摊开手心,一朵虚幻的青莲绽开,一团似真似幻的青色火焰在莲心中跳动。许卿晟托着手掌,鼓足口气,对着呼啸而来的三个血滴子,一口吹去。

一道青色焰舌迎面包围住了三个来势汹汹的血滴子,第一个血滴子瞬间融化,第二个跟随其后,到第三个血滴子时,却因后继不力,青火消散,而未能毕其功。

血滴子透过火焰,直接击穿了许卿晟的肩胛骨,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撞塌了身旁的一座民宅的围墙。

“谁呀这是,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敲敲打打的……啊,我的墙,我的院子啊!天杀的,你们谁要是毁了老头子的宅子,诅咒你被雷劈啊!”

宅子里一个老头在里面叫骂连天,估计是知道外面的人不好惹,躲在里面也不敢出来。

阿鬼连死人都不在乎,何况一座宅子?要是那老头再聒噪不休,他不介意让他永远的安静下来。

第八十六章 夜探城隍庙

“仙武同修!”

阿鬼神色复杂地看着在咳血的许卿晟,有震惊,有嫉妒,还有一丝丝自卑。

同样是天才,同样被废去仙道修为,他卖身为奴才换来现在的元气境一阶的修为。

但是许卿晟却是依靠自己,重修仙道,再练武道。一个筑基境圆满,一个气血境圆满。一旦再度迈入元气境,他的成就必然更胜从前。

震惊过后,就只剩下嫉妒了,而自卑本就是嫉妒的源头。妒火焚心的结果,无外乎就是毁灭掉妒忌的对象。

“许卿晟,你真是厉害,我一次次的低估了你,你也一次次刷新我对你的认识。”

阿鬼说着,叹了口气,“但也到此为止了,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决定以元气境的修为,全力以赴地杀死你,你足以自傲,死而无憾了!”

阿鬼双手大开,十个血滴子犹如恶魔的眼睛,环绕在周身旋转,带起一卷血色腥风。

许卿晟的眼里露出思索之色,突然纵身一跃,捡起吹雪,藏身于民宅之中。

阿鬼见了嗤笑一声。“你就这点能耐了吗?道门中人不是有着慈悲心吗?你躲进人家屋子里,就不怕我出手伤及无辜百姓的性命吗?”

宅子里寂静无声,许卿晟似乎没有被他说动。

“呵呵,道门中人果然尽是虚伪之辈,都是一丘之貉啊!”

阿鬼讥讽了一句,也一步迈入了黑漆漆的宅子里,他不担心许卿晟会偷袭他,而是担心他会再次溜走。

血滴子所过之处,墙倒屋塌,木石横飞。看这样子,阿鬼是想一路推平这座宅子,这样许卿晟自然无处藏身。

至于无辜百姓,呵呵,没吸干他们的血就算对得起他们了,死了是命不好,关他何事?

“刘长庚,你作恶多端,今日就是你授首之时!”前方的黑暗里传来了许卿晟的声音。

“呵呵,笑话,你给我打得还不够惨吗?有本事耍嘴皮子,不如出来真刀真枪打一场!”

阿鬼手指向上一点,血滴子蜂拥而上,顿时一半屋顶给掀翻了,月光照耀进了漆黑的宅子里。

阿鬼双目一凝,他隐约看见左前方有个人影,他二话不说,十个血滴子如饿狼扑食一般,一拥而上。

“轰隆——”

尘埃落定,人影一闪即逝,重新退入阴影中。阿鬼脸色铁青,举步就追,同时招来全部血滴子,从前到后,将整个屋顶都掀翻了。

一时间,月光照亮了整座宅子的里里外外。然而面前是面墙壁,哪里有人啊!

“不好,有诈!”

阿鬼突然心生不妙之感,似乎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他立马召回所有血滴子,纵身一跃,打算先离开这个让他感觉危险和不安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一声巨大的轰鸣从地下传来,紧接着一股强大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巨大推力向上袭来。

阿鬼一声惊怒地咆哮,十个血滴子连结成网,急速旋转,全力抵抗地心火雷的爆发。

轰——

大地震颤,整座宅子变成了一片废墟之地。阿鬼被爆炸之力掀飞数丈,摔在外面的巷口处。

此时,他的模样相当凄惨,身上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尤其是下肢伤的更为严重。就连他的易容面具都被烧毁了,露出了本来阴阳脸的样子。

“哎哟我的妈呀,老子本来无所畏惧的,可看到这张鬼脸,竟然给吓了一跳,这下晚上睡觉要做噩梦了。”废墟的不远处,响起了盗德经那欠揍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许卿晟问道。

虽然盗德经发出的那老头声音惟妙惟肖,但是许卿晟还是听出来了盗德经的语调,这也是盗德经有意让许卿晟听出来的,就是要让许卿晟知道他来了。

许卿晟既然知道说话的是盗德经,就明白他所说的话肯定不是废话,一定是在暗示他什么。

想到最后那句“谁要是毁了老头子的宅子,诅咒你被雷劈”,许卿晟哪里还不明白他在暗示自己:宅子里做好了布置,把敌人引进去,用陷阱阴死他。

盗德经一翻白眼,“辛亏我跟来了,不然你岂不完蛋?你完蛋了不要紧,我身上的毒还没解清呢!”

盗德经想想就很得意,他虽然打不过许卿晟,但是他真正的本领也不再打斗上。许卿晟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除了没跟进岳阳郡府内,其他时候他都一直都是尾随其后。

许卿晟一笑,不置可否。“谢谢。”

“请折成银两来感谢我,老子刚刚把自己所有积蓄拿来买下这座宅子了……哦不,这片废墟了。现在一无所有,穷的叮当响。”

“我也没钱……”

“那算了,看能不能从地上那个倒霉蛋搞点钱花花……哎,没希望了,衣服都快烧没了,值钱的也烧光了。”

许卿晟看向阿鬼,没想到这阿鬼竟然没死,还依旧顽强地爬了起来。

“你……是谁?”阿鬼恶狠狠地瞪着盗德经,直觉告诉他,这个陌生男人应该就是炸伤他的罪魁祸首。

盗德经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挪到了许卿晟的身后,他现在身子虚,估计禁不住元气境修者的折腾,哪怕是重伤的元气境。

“我是你大爷!”这句话是盗德经用一个糟老头子的声音说出来的。

“你是……之前宅子里那老头的声音……是你?”阿鬼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门的地心火雷?”

“哈哈,老子盗德经,你说我为什么会有*门的东西啊?”

“原来是你这个小贼,很好,很好!没想到我堂堂元气境修者,今日在你们两个小子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吃了这么大的亏。有朝一日,我必会加倍奉还,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无门……”阿鬼怨毒地看着两人,不停地咒骂道。

许卿晟眉头一皱,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这阿鬼废话太多,似有拖延时间之嫌。

许卿晟脸色大变,“不好,快走。”

盗德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一个情况,但是身子却很灵敏地跟着许卿晟撒腿就跑。

“想跑?给我留下!”

一声咆哮从远处传来,转瞬就到了眼前,对着许卿晟二人,一掌拍下。

强大!此人比阿鬼强大的太多了,许卿晟不敢与之硬拼,不然死的必然是自己。发挥全力,使出守剑式,护住他和盗德经两人。

“砰——”

两人如稻草一般飞了出去,摔出了十丈开外。仅仅一击,两人尽皆吐血倒地,可见来人实力之强。

“原来是你,果然,你俩是一伙的,自投罗网,正好一网打尽!”那人冷笑道。

盗德经面色难看,与许卿晟相视一眼,不禁苦笑一声。

来人正是岳阳郡尉——“何胜”。

天宸以阴神的状态来到了城隍庙,虽然平日里香火旺盛依旧,但是他以神道的视角来看,城隍庙里已经空无一神了。

他围绕着城隍庙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估计是平日里来的香客太多了,就算是有什么线索,估计也早就蹭没了。

外面一无所获,天宸便取出身上的城隍令,只见金光一闪,天宸便被拉进了城隍的神府之中。

神府是神灵的修行洞府,其他人想要进入其中,除非得到神府之主的同意,否则只有凭借比神府之主更加强大的力量,强行硬闯了。

岳阳城隍的神府是一座宫殿。大殿里断壁残垣,一片狼藉。很明显,城隍的神府是被人强行攻破,并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大殿里依然残余着丝丝微弱的斗法痕迹,天宸闭上眼睛,细细感应其中的不同。一种力量堂皇而浩大,与周围的坏境无比契合,这是城隍的力量。

另外一种力量,阴寒诡异,煞气逼人。这是……阴煞鬼气,是鬼修吗?

天宸继续感应了许久,直到确实找不到更多线索了,这才放弃。

看样子,入侵者是个鬼修,修为远胜岳阳城隍,将岳阳城隍一系的神灵赶尽杀绝之后,似乎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离开了?

此人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至于是心里变态,为了杀神而杀神吧?天宸不相信会有这么无聊的变态,一定是有目的的!

既然想不通,那就暂时放置一旁,不再浪费时间纠结这个问题。借着岳阳城隍给他的神道力量,正好能够方便他在此地行事。

“城隍令!”

一道散发着柔和橘光的符令,在身前浮现。天宸伸手握住,将意识投入其中,并以此为中介,与城隍神像产生联系。

一刹那间,无数景像声色,如潮水般纷至迭来,冲进天宸的意识中,在脑海里完整地构建出岳阳郡城的实时全景。

天宸眉头微皱一下,得幸亏他的神魂强大,要是换成别人,被这庞大的信息流一冲击,这会指不定成傻子了。

天宸摇了摇头,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袖珍版的岳阳郡城上。这就是一城城隍的能力,城中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天宸拥有城隍令,在城隍不在的情况下,他就可以代替城隍,行使城隍神职。这让他颇有一种一令在手,全城我有的感觉。

“这地方的人在干嘛呢?打的挺热闹的啊。”

天宸突然轻咦了一下,“许卿晟?他怎么也在这?”

第八十七章 门神显威

“何胜”瞥了眼一身焦黑的阿鬼,“你怎么在这?”

阿鬼勉力站了起来,拱手道:“咳咳,大人,此贼逃离郡府时,被在下无意发现行踪,于是一路追踪至此,咳咳……”

何胜露出轻蔑之色,微讽道:“你一个元气境对付两个气血境,却弄成这样德行……也是难得了。”

阿鬼一脸羞恼之色,敢怒却不敢言,只能低头诺诺。

何胜摇摇头,把目光移到许卿晟二人身上,一脸阴狠地说:

“你们两个小贼,窥见了不该见的东西。为了灭口,我不得已兴师动众,险些坏了大事!你们觉得,我要怎么杀你们才能一泄心头之怒?”

盗德经咳出口血,来不及缓口气,就赶忙举手道:“我知道身为盗贼是为人不齿的,不如这样,你们不用动手,就用眼神来鄙视我们,让我们无地自容,羞愧而死,你看怎么样?”

何胜眼角抽搐,这人好生无耻。

“啊——”盗德经夸张地捂着心口,做痛苦状。“我已经感受到来自你的鄙视,我的心好痛好痛,不行了,我好羞愧,我要死了……”

别说那假何胜,就连同一阵营的许卿晟都有点受不了了,太不要脸了简直。好好的一部悲壮戏被盗德经一句话,给搅合成了欢乐喜剧。

何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恶心坏了,上前一步就要打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哎,别别别,你不喜欢咱就换一个,好商量啊!”

盗德经把自己衣领子一扯,露出带着胸毛的胸膛,眼睛一闭,一脸悲壮道:“要不你就羞辱我吧!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何胜怒吼一声,再也不听盗德经的废话,铺天盖地的一掌劈了过去。

再不把这家伙干掉,没等羞辱死他,老子就先被他恶心死了!啊……不是侮辱他,老子才不会侮辱他呢!呕……

许卿晟扶额长叹,这死到临头了都不正经,也是个人才了!他吃力地握紧了吹雪剑,不去想结局如何,只要遵循本心,虽死无憾。

砰——

盗德经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已经,心想:“这回死定了,连卖身的招数都不管用。咦?难道是我理会错了,他不是个基佬……靠,都什么时候了,又跑偏!

咦,我怎么还没死?这老家伙出个招,还需要预热这么久的?”

盗德经先慢慢地睁开了一只眼,顿时瞪圆了那只眼。只见眼前金光粼粼,一个虚幻的金色大钟笼罩着他们俩人,挡下了何胜那必杀一掌。

许卿晟的目光凝视着金钟上波动不休的纹路上,若有所思。

“什么人?给我出来!”

何胜看着那座金钟虚影,面色凝重。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这是城隍庙上的那座巨钟,这可是岳阳神道的气运至宝,只有城隍才能驭使。

可问题是,据他所知,城隍重创而逃,现在不可能会有新的城隍出现,除非以前的城隍神陨了。

“不要藏头露尾,有本事就出来一战!”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附近的百姓们都畏缩在家中,大气都不敢一喘。

“好啊,你不是要救这两个小贼吗?”何胜一脸凶戾道:“你不出来,我就把他们宰了,我看你能不能拦得住?”

半响,空中响起一道轰鸣之声,“如你所愿!”

何胜突然头皮一紧,暗道不好,转身飞出一道乌光,向身后劈去。

砰——

何胜被击退数丈,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沟壑来。

一个身着金铜蟒纹重铠,手持丈许虎头金刀,面部被神光笼罩的神灵悬浮于半空中。

“门神?”何胜皱眉。

“正是。”

“不可能,城隍庙一系神灵除了城隍负伤遁走,其余已死伤殆尽,你不可能是门神。”

门神不置可否,目中神光一阵闪烁。“有妖气,你是妖类!”

“闭嘴!不管你是不是门神,今日你都得死。”何胜一声爆喝,甩手一道乌光射向门神。

门神横刀便拍,一刀击碎乌光。然而不想这只是虚招,其后九道乌光,齐齐而至。门神挥舞手中的大金刀,舞出了泼天之势,叮叮当当之声,连绵不绝。

何胜趁着势头在上,一招未尽,再接一招。闪身于门神身后,以千钧之势,破风一拳,对着其脑袋轰然砸下。

这一击,是下了死力的,要是被打中,这岳阳郡城又得死上一个神灵了。

可神灵毕竟是神灵,你不能以正常人的角度去考虑他们。门神前后身直接互换,后身变前身,横刀而立。

砰——

这回轮到门神被打飞了,眼看着就要砸进一户人家的门墙上,结果唰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门神,是司门守卫之神,神像多在门上。每户大门上只要贴有其神像,那就是他洞府的一个进出口。

很显然,何胜也醒悟到了这一点,凝神戒备周围的大门。

唰——一道璀璨的十字刀光出现在何胜背后。

当当——

一双乌黑大手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与金刀交击两次。最后一下,直接牢牢地扣住了刀身!与门神陷入了僵持。

好强大的肉身!不过毕竟是妖族,肉身强大也是正常的。

“想和我比气力?你确定?”何胜在狞笑声中骤然发力,向后一拽。

门神一个趔趄,差点被何胜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摔了个跟头。左手放开金刀,金光闪耀的一拳头顺势砸了过去。

何胜同样一拳击出。

砰——

两拳相交,掀起一阵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院墙掀倒一片。门神气力不敌何胜,被一拳击飞。

与此同时,重伤的盗德经乘机拉着伤势更重的许卿晟偷偷跑路,不想被同样重伤的阿鬼拦住了去路。

“臭小子,想跑,还得过我这关!”

阿鬼脸上挂着怨毒,“尤其是你许卿晟,即使不能将你抓回去做血煞主人的血奴,但如果能够献上你的一身鲜美纯粹的精血,想必主人也会满意的。”

这时,门神恰好被砸飞到三人之间,将地面砸得土崩石散,凹陷一个大坑。

“你说你主人是血煞?那你就是阿鬼了?”门神倒在坑里,还不忘回头看着阿鬼那陌生的阴阳脸发问。

阿鬼一时有些懵逼,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唰——门神身上神光一闪,顿时恢复之前模样,从坑中一晃出来,一脚踏在阿鬼的腿弯处,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啊——”阿鬼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嚎,抱着残腿倒在了地上抽搐。

“替我好好谢谢你家主人,改日必登门拜访,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门神说完再度向何胜冲去。

“哈哈哈哈……咳咳咳。”

盗德经捧腹大笑,笑得太猛,不小心牵动了伤势。“你刚才说的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啊,啊哈哈哈哈。”

“我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的!”阿鬼痛苦地嘶吼着。

许卿晟盯着阿鬼,右手握住了剑柄。机不可失,若是不趁着阿鬼深受重伤之际将他斩杀,一待他伤愈,再想杀之就难了。

然而刚想拔剑,身子就是一沉,盗德经伸手要撑着他,却也无力使劲,被带着一块摔倒在地。

“算了吧,那丑八怪还有反抗的余力,可咱现在连剑都拎不动,而且你比我伤得更重,就别提杀他了。这次且放他一马吧。”盗德经苦笑道。

许卿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快走吧,这边打得如此激烈,城中兵马不刻便至。都是被蒙蔽利用之人,着实不想与他们为敌,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阿鬼瘸着条腿,面目疯狂且狰狞地拦住去路。

“你们休想离开,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啊……啊!”

盗德经很听话,一脚踩在阿鬼的屁股上,踏了过去。然后又搀着许卿晟,从他的头上踩踏了过去。

一边走远还一边小声嘀咕:

“你说现在的人啊,怎么要求这么古怪?非让咱们践踏他。我这人面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就只能照做了。”

“……”

“哎,踩下去的脚感如何?”

“还好……有点硌脚。”

“哇,你踩头了肯定硌脚啦,我踩的屁股,软软的……”

阿鬼懵了,怔怔地看着他们走远,眼睛一下子就充血了,发出渗人的惨嚎。

“许——卿——晟——我不会放过你们哒!啊——”

当何胜再一次将门神砸出去,他冷笑道:“你一个小小门神,不过与元气境二阶相当的战力,而我元气境四阶,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门神从坑里爬起,想了想也是啊,比元气不如人家多,比气力不如人家大,就连自己使得兵器都不顺手……对啊,换个兵器啊!

“你等我一下啊,马上回来!”

门神转身跳进周围一扇大门上的神像里,何胜一脸莫名其妙,还以为他要跑,大喝一声,就要去拦,却是没有拦住。

就当他懊恼地以为那小门神已经逃之夭夭的时候,神像光芒一闪,从中跳出一个身着青铜铠甲,手提青月铜弓的另一位门神。

“你又是谁?”

何胜有些震惊,原以为城隍一系神灵已经死伤殆尽,结果蹦出一个黄甲门神出来。就在他以为这是一个侥幸的漏网之鱼,却不料,这又跑出一个青甲门神来!

这,到底有多少漏网之鱼?

第八十八章 青甲门神

“你是谁?”

“你眼瞎啊,门神呐!”

“那刚才……”

“你是不是傻?你家大门就一扇呐?哪家门神不是成对的?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你……”

“你闭嘴吧你,看招!”

青甲门神搭箭开弓,青色光矢上散发出强大的元气波动,让人望而生畏。一箭射出,发出慑人的尖啸,如闪电般转瞬即至何胜的眼前。

何胜又惊又怒,全身乌光涌动,聚于拳上,猛然一拳击出,周围空气剧烈震荡,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

轰——

何胜向后滑行一丈,在地面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都说枪乃百兵之王,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近兵之王(近战时的百兵之王)。

而弓,是名副其实的远兵之王!远距离作战时,弓箭就是绝对的王者,没有之一,毋庸置疑。

看着自己造成的战果,青甲门神满意地点了点头。早就应该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器,发挥自身的长处,而不应该只图着力量的强大。

这边想着,青甲门神再度拉弓,三支青色光矢呈品字形朝着何胜飞射而去。

何胜瞳孔一缩,发出一声低吼,两手同时划弧,乌光滚滚而出,化作粘稠状,铺满身前三丈之地。

噗噗噗——

三只青矢转瞬即至,射进滚滚乌光之中。青矢明显受到了乌光的阻碍,深入一丈之地时,就大大减慢了速度,如同陷入了泥泞的沼泽里。

青矢似乎并不甘心就此作罢,依旧飞快的旋转着,慢慢地向里推进。

何胜青筋暴起,额角渗汗,拼命灌注元力,维持这乌光沼泽。

也许是青矢后继无力,也许是何胜灌输的元力起了作用,青矢最终在离何胜不到一尺之地时停了下来。

青甲门神冷笑,轻哼一声:“爆!”

轰轰轰——

乌光沼泽瞬间破灭,何胜闷哼一声,迫不得已地后退数步。每退一步,他的脚都会陷入地面之下,留下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青甲门神不仅得理不饶人,而且得饶人处也不饶人,趁着占据上风,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开弓连射,一、二、三、四……九箭连环!

咻咻咻咻——九道光矢,接连而出,连成了一道光线,对着何胜的同一位置进行攒射。

何胜眼皮子一跳,全身乌光涌动,轰然间四射而开,化作百十把黑色利刃。向前一指,这百十把利刃迎着九道光矢而去。

一时间,轰鸣之声不断,犹如雷公发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震人心魄。

然而,让何胜难以接受的是,在他百十利刃消耗殆尽时,青色光矢竟还剩下三道完好无损。

何胜眼神一厉,手中乌光闪耀,奋力一爪劈去,轰碎了一道光矢,却已来不及对付剩下的光矢。

情急之下,他以两臂交叉为盾,以乌光护体,硬撼最后两道光矢。

轰——

何胜周身的乌光被一击粉碎,身子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动踉跄后退。

轰——

最后一箭,何胜挡无可挡,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身上要害,一箭贯穿了其肩胛骨。何胜被箭矢拖动了三丈的距离,撞翻了两面围墙,极为狼狈地从废墟里爬了起来。

何胜已经怒不可遏,眼神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你,真当我,杀不了你吗?”

“你杀不了我。”青甲门神轻笑一声。

“你真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实力了吗?我要是全力施展……”

“可你敢吗?”青甲门神毫不客气的打断道。

“有何不敢?”

“那你来啊!何必这么多废话,打我啊!”

“……”

何胜沉默了,他确实不敢,或者说是不能。

他是一个妖族,真身状态下的他,才是实力最强的时候。但是为了大计,他需要“何胜”这个人类的身份。

如果在岳阳郡城里,公然显露他妖族真身,那么不仅失去岳阳郡尉的身份,而且也会造成城中百姓恐慌,大肆逃跑。

这样必然会破坏他们谋划的大事,所以,他确实不敢。

见何胜沉默不语,青甲门神畅快极了,放声大笑。再度开弓,对着何胜劈头盖脸的又是一轮攒射。

何胜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论修为,论战力,他都可以完胜门神,但是他却只能憋屈的束手束脚,不能尽情的发挥自己的实力。

何胜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随即抽身而退,逃之夭夭。再不逃,就会被憋屈地射成筛子了。

青甲门神望着何胜逃离的方向,目光闪烁不定,最后还是放弃了前去追杀。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战力还是与何胜有着一定的差距。即使借助兵器之利,还有何胜自身的顾忌,他也只能压制何胜,却不能斩杀了何胜。

再说了,他的情况特殊,不能长久保持这个状态。如此这般,就没必要浪费精力去追杀他,做无用功了。

“嗯?”

青甲门神似有所感,扭头看向许卿晟他们撤走的方向,眉头不由一皱。转身跃入身边一家门户上的门神像中。

许卿晟和盗德经可能是最近有点时运不济。两人来到岔路口时,面前有两条路,但是两条路都能回到道观,于是盗德经就问走哪一条?

许卿晟说:“都一样,就右边吧,这边感觉好。”

盗德经点头,“我也喜欢右边,看着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然后,他们就和一队赶来追捕的先锋队撞上了。再然后,他们就被团团包围住了。

捕快们一脸的警惕和小心的看着他们,这些贼人可不得了,连他们郡尉都敢打,可见都是实力强劲的凶恶之徒。

两人心中苦笑,他们现在伤重的连走路都费劲,哪里还有反抗之力,只怕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把他俩放倒。

这时,捕快之中走出四个为首之人。

“铁掌孙坚。”

“金刚庞海。”

“追命苏一梅。”

“烈风王阳。”

“吾等岳阳四大神捕亲临。大胆贼人,还不快快跪地俯首,束手就擒!”

许卿晟和盗德经相视一眼,眉头抖动,用眼神交流着。

许卿晟:“这几人厉害吗?”

盗德经:“卧槽,老厉害了这几人,在岳阳郡那是家喻户晓,鼎鼎有名的存在。”

许卿晟:“具体点说。”

盗德经:“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我巅峰时的战力。最可怕的是这四人有合战之术,一旦四人联手,只怕你巅峰之时,都得避其锋芒。”

许卿晟:“和你相比呢?”

盗德经:“怎么说呢,一对一的情况下,若是比武,胜负五五开;但要是搏命,我伤他死。”

“大胆贼人,本捕头说话你们没听见啊!在那挤眉弄眼搞什么?”王阳喝道:“都不许动,把兵器扔地上,趴在地上。”

盗德经一脸古怪道:“你这不是为难人吗?你不让我们动,我们怎么扔兵器?怎么趴地上?”

……尴尬冷场,捕快们都看向王阳。是啊,到底是动啊?还是不动啊?

“给我闭嘴!”王阳恼怒道:“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不愿束手就擒,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王阳身子一动,解掉披风,就要上前,却被追命苏一梅拦住了。

“老四,他们两个就交给三姐吧,看三姐怎么收拾他们。”

王阳不满道:“三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怕我对付不了这两个杂碎吗?”

“老四,怎么和你三姐说话呢!三姐还不是关心你吗?”孙坚皱眉道。

苏一梅赶紧站出来道:“好了,老大你也别说了,我就是好久没动手了,手有点痒了。这回就让我来,下回再让你们上,就这么定了。”

既然这样了,王阳耸了耸肩,也就无所谓了。

苏一梅解开黑色披风,露出里面绯红紧身武袍,将她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勾勒了出来。

随手拔掉头上的发簪,轻轻摇了摇头,那盘起来的一丈长辫盘在她的腰间,落在了她的手上。

苏一梅嘴角微翘,一双妩媚的眼睛里,流露出俏皮的神色。

盗德经被她那英姿飒爽的英武风范给迷的神魂颠倒,口水流出来了都不自觉,两眼色眯眯地光顾着放电了。

许卿晟倒没有那么猪哥样,而是一脸凝重地紧盯着苏一梅,无论苏一梅对他如何抛媚眼,他都视若无物,无动于衷。

他缓了好一会,好歹能拿起剑了。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吹雪剑的剑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重重包围中逃出去了,但是他宁愿被人打倒,也不愿束手就擒。

“哎……”苏一梅搔首弄姿,仰头望天。“天若有情,天亦老呀……”

许卿晟依旧一脸肃穆,盗德经依旧一脸色相,这让她略显失望。

这时,许卿晟抢先出手了。剑鞘陡然一动,点向苏一梅的麻穴。动作虽然麻利,但是算不上快,不过却让人有一种变化万千,怎么也避不开的错觉。

苏一梅微微一笑,手腕一动,乌黑的长辫如同灵巧的小蛇缠上剑鞘。随手一拉,就偏离了原先的位置。

许卿晟顺着长辫缠绕的方向顺势一转,摆脱了纠缠,立刻再次出手,依旧是点向之前的麻穴。

第八十九章 狱神出场

可许卿晟毕竟是受了重伤,身手受到了极大影响,三招过后,就被苏一梅打掉了手中的吹雪剑。

脖子一甩,长辫卷动风沙,漫天飞舞,声势极为骇人。就连一直保持猪哥样的盗德经,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露出骇然之色。

他们已然重伤,要是再挨上这么一下,怕是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啪啪——

两人有心无力,避无可避,挨了个正着。下一刻,就感到胸前一阵酥麻,然后视野骤然拔高,拔高……片刻之后,视野越来越大……像破麻袋一般,被摔在了地面上。

看起来很凶残,实际上……也还是很凶残。

毕竟对待重伤患者,被当球一样的扔得老高,要不是大家都是练家子,还不得直接嗝屁啊!

不过,除了摔得有些狼狈外,似乎本应该受伤的地方,好像……没什么大碍啊。

许卿晟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前被抽到的地方,除了还有一些酥麻之感,似乎并无甚不妥。

难道说,这个四大神捕,只是个名不副实的绣花瓶子?这不合理啊!

同样摔在身旁的盗德经,此刻却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那叫声真是要多惨有多惨,痛苦之中带有凄凉,凄凉之中蕴含伤感,情感复杂,五味杂陈。旁人闻之,心有戚戚焉。

有这么惨吗?许卿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痛觉麻痹了……但显然不是,因为他此刻感到屁股上钻心的痛。

扭头一看,原来是盗德经在偷偷掐他。脑海里的思绪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许卿晟顿时有所明悟。

盗德经和他一样,在苏一梅的发鞭之下都完好无损,这就耐人寻味了。

要么这个四大神捕之一的苏一梅,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要么,就是她故意手下留情了。

能够欺骗旁人的眼睛,将他们打得看起来很惨,但实际上却毫发无伤,就凭这一手精细入微的控制力,就能说明苏一梅的手段之高了。

那也就是说,她手下留情了。但是,为什么呢?

“嘶——”

盗德经掐得更加带劲了,许卿晟倒抽一口冷气,看来没被敌我不明的苏一梅打伤,反而要被同伙盗德经给掐成重伤了。

许卿晟知道盗德经的意思,虽然猜不透苏一梅什么意思,但既然对方是假装揍他们是对他们有利的,那他们就应该积极配合才是。

可是理解是一回事,但是要他做到像盗德经一样……那么不要脸!这也太难为人了,他实在是做不到啊!

盗德经不掐了,换成手掌抓住许卿晟的屁股,快准狠地一抓。

许卿晟抽搐一下,疼到失声,一手抓地,一手抓头,一脸痛不可当,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样就可以了,至少在外人看来,一个疼得含蓄内敛,一个疼得热情奔放。都很能说明,贼人有多么的痛苦,苏一梅有多么的狠毒。

“老三最近戾气不小啊,煞气甚重,适当发泄发泄也好。”庞海摸着自己的光脑袋,笑呵呵地道。

孙坚皱了皱眉头,“这俩贼人虽然该死,但现在还有审讯价值,可别被老三下重手给弄死了。”

庞海笑道:“不会的,老大放心好了,老三会有分寸的。”

“但愿如此。”孙坚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老三,差不多了,把他们押回大牢,郡尉大人估计会要亲自提审这两贼人,弄死就不好看了。”

“得嘞。”

苏一梅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收起长辫,转身而去。

在外包围着的捕快们,这会儿一拥而上,要将许卿晟和盗德经身上扣上锁链。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道紫红色的光芒从两人身周突然绽放。捕快们的锁链不仅没有锁住要锁的人,反而见了鬼似的不受控制地锁住了自己。

与此同时,数条碗口般粗大的,散发着紫红光芒的黑色锁链,在许卿晟二人身边凭空闪现,围着两人环绕盘旋。

锁链所过之处,捕快们纷纷被一股诡异之力,弹射出五丈开外。同时紫光缠身,一股无形之力压制,使之倒地起身不得。

“来者何人?”孙坚又惊又怒,纵身越出。

“胆敢与贼人为伍,与我神捕房为敌,难道就不怕招至岳阳官府的怒火,给你招来灭顶之灾吗?”

紫光锁链笼罩下的紫光穹顶里,除了许卿晟和盗德经,还有一个身着皂服,手持锁链的神灵,突兀的出现在那里。

“狱神!”

众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这不就是他们官府大牢里供奉的神灵——狱神吗?为什么会维护这两个盗贼,却对他们出手?

“狱神,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阻挠我等抓捕贼人?”王阳踏前一步,质问道。

狱神的面容由神光笼罩,让人视之不清。只见其默然不语,似是不屑与人废话,对质问之语置若罔闻,直接以行动作为回应。

八道锁链从狱神脚下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出三丈,快速旋转起来,紫色红芒流光四溢,一个个试图靠近的捕快们,如同下水饺般纷纷跌落远处,倒地不起。

孙坚脸色一变,想也不想,悍然出手。

虽然狱神是他们平常供奉的神灵之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此等神灵就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肆意妄为,胡作非为。

作为四大神捕的老大,孙坚一出手,其余三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虽说四人都只是通脉圆满的修为,但是四大神捕联合起来,等闲元气境修者都敢与之一战。

孙坚的铁掌,无攻不克。庞海的金身,无坚不摧。苏一梅的追命,无隙不入。王阳的烈风,唯快不破。

掌、身、鞭、腿四大杀招,配合默契,以千钧之势,向狱神席卷而去。一时间,声势浩大,气势骇人,竟有压倒狱神之势。

四人势如破竹地粉碎了挡在眼前旋转不休的黑色锁链,冲进了狱神的紫光穹顶之中。这时,他们的耳边传来了狱神云淡风轻的淡漠之语:

“束手。”

四人,包括正要举掌出招的孙坚,突然手上多出一股无形束缚,被强行交叉双臂于胸前。

“束脚。”

四人双脚也经随其后受到了莫名束缚,被迫并拢在一起。把正在出腿的王阳差点憋出内伤。

“千钧。”

一股大力凭空降临,压迫在四人的身上。苏一梅气力最小,首先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膝盖压地。

紧接着庞海也被迫跪倒,孙坚和王阳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咬牙死撑。竟还犹有余力,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眼看着就要来到狱神面前,狱神却摇摇头,带着许卿晟和盗德经一闪身,出了紫光穹顶。同时口中轻吐:

“画地为牢。”

四人所在之处,光芒暴涨,一道无形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可进却不可出。

其余捕快哪里会是狱神的对手,眼睁睁地看着狱神带着两个贼人扬长而去,却无可奈何。

深感窝囊的王阳愤怒地咆哮,孙坚也是一脸铁青,面色难看。庞海摸了摸光头,无奈叹了口气。苏一梅眼神闪烁,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狱神走后不久,何胜现身。看到周围一片狼藉,以及众人的狼狈样子,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废物!”何胜阴着脸骂道。

屈指一弹,一道乌光闪过,破了狱神的神术,四人的身体顿时恢复了自由。

“参见大人!”

何胜冷哼一声,“两个半残之人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

孙坚上前,硬着头皮道:“回禀大人,本来已经抓住那两个贼人的,只是半路杀出了一个神灵,把人给救走了。”

“神灵?又是什么神灵?”何胜眼皮子一跳。

“是狱神。”

“狱神……”何胜完全不能淡定了。

原本以为城隍一系已经死伤殆尽了,却不料就在今晚,这神灵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人到底是怎么做的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漏洞。现在事态变化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控制了,也不知道对他们的大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无论如何,尽快把那两人给我找出来,要快!生死勿论!”

“是,属下遵命。”

四人抱拳领命,随即带着众捕快,就要动身前去搜捕。

“等等……”

何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就这样沉默凝思了良久,他才开口道:“这件事不要大张旗鼓的去办,暗地里派人搜寻吧,不要惊动了城中的百姓。”

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何胜话里的意思。

要说抓捕这样的贼人,最好最有效的法子就是采取人数上的优势,在第一时间进行大规模,地毯式的全城搜捕。

这样快速压缩他们的躲藏空间,让其无法安然地在一个地方安然藏匿。时间长了,就算没被搜捕出来,也会露出更多的马脚,最后被揪出尾巴。

可要是按照何胜的要求来做,只怕,不,是肯定会让那两贼人有可乘之机,最后指不定就能逃之夭夭。

他们不能理解,以何胜向来的睿智,为何会下达这样不合理的命令。但是摄于何胜的威严,他们理智的没有提出异议,领命而去。

第九十章 梦中相议

金福客栈。

一道紫光凭空一闪,落下两道身影。

盗德经警惕地环视四周,这是一间漆黑无灯的客房,借着洒进房间的月光,可以看出此间客房空无一人。

直到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时候,盗德经这才松懈下来。也不管这里是哪,直接扑倒在床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许卿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露出了思索之色。

他察觉到自己的伤势大有好转,竟已恢复了四成左右。这让他不禁回想起狱神之前打进他和盗德经体内的金色光雨。

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类似福神的祈福神术,有治病疗伤之效。只是一介狱神,怎么能施展出福神一脉的祈福神术呢?

而且这次突然冒出来的几个神灵,都给他带来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有一点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许卿晟若有所思,只不过,门外那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盗德经反应极快,脚步声刚一响起,他就绷紧了身体,竖起了耳朵。发觉那脚步停在了客房的门口时,他从床上一窜而起,动若脱兔却又悄然无声地贴到了门边。

当当当——

门外之人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不过房内的盗德经和许卿晟都没有冒失的作出回应。他们才和岳阳府的官兵们大打出手过,谁知道门外来人是不是来抓他们的?

小心没有大错,许卿晟也已隐身角落,静观变化。

敲门不见回应,门外之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盗德经也不管来人是谁,以迅雷之势出手,先抢先控制对方,再言其他。

来人没有料到会遭到突袭,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反应极快,在被盗德经即将得手之时,立刻做出有效反击。

噼啪砰咚——

也就一眨眼功夫,两人已经相互交手了七八下,半斤八两,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等等,住手,自己人!”许卿晟突然出声低喝道。

两人都是高手,招式运用收放自如,听闻许卿晟的话后,同时收手,后撤一步,保持戒备。

“许大哥?”来人惊讶地问。

“是我,小楼,都是自己人。”许卿晟走出来苦笑道。

花小楼走进房间,一脸错愕,“这是什么情况?许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又看了眼盗德经,“这位仁兄是?”

“我是盗德经。”盗德经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许卿晟点头,“我们都是平阳郡的府兵。”

盗德经喘了口气,揉了揉有些气闷的胸口,叹气道:“早说啊,疼死我了都。”

三人进了屋子,点上了灯,许卿晟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花小楼陈述了一遍。

“对了,小楼,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也是派来执行任务的,听了许大哥你说的,我觉得咱们很可能就是同一件任务。”花小楼苦笑。

“在你走后几天,宸哥和我、小陶、李大壮、魏峰五个人,有些莫名其妙地被安排了一件秘密任务……呃,我这好像算是在泄密了吧?”

“嗨,多大点事啊兄弟!”

盗德经见花小楼支支吾吾的样子,便蛊惑怂恿他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你听说过吧?我们出来是要办大事的,做事要灵活机变,不要僵硬行事。咱们如果目的相同,携手合作,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花小楼有些犹豫,有些为难,求助般地把目光投向许卿晟。许卿晟想了想,说道:

“我想我应该猜到一点郡尉大人此举的目的何在。小楼,我把事情前后串联以后,基本可以确定咱们的任务是一致的。

之所以让你们秘密行事,是为了掩平阳郡内奸细的耳目,我们此次任务目的是相同的,只是作用不同罢了。你和我们说任务是没关系的。”

花小楼很是信服许卿晟,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不再隐瞒,将他所知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五个人,这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听完花小楼的讲述,许卿晟问。

“大壮和魏峰他俩,现在就在走廊外面的那间客房里,睡得和死猪一样。这间是宸哥和小陶的客房,他俩出去一天了,现在都还没回来。”花小楼答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俩在这里的?”许卿晟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花小楼有些茫然,“我睡的好好的,好像有谁在梦里跟我说话,让我去来这里……然后我就醒了。”

许卿晟和盗德经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岳阳城隍一系的神灵。不过神灵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哦,对了。”花小楼一拍脑门,“梦里那声音最后好像还说了一句‘梦里详谈’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许卿晟眼睛一亮,站起来道:“咱们现在睡觉,都睡,一起睡。”

盗德经抱胸,“你想干嘛?”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有人要和我们联系,快去睡觉,睡着了就行。”

许卿晟也不讲究,直接席地盘膝,打坐入定。盗德经一点就透,爬上床也呼呼大睡起来。

花小楼奇怪地看着二人,使劲挠了挠头,不明白他们神经兮兮地在干什么。不过他也确实困了,看着床上还有半边空位,也不多想,拽了点被子裹上就睡,没一会就睡着了。

“哎呀,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等你们睡着等的花都谢了!”天宸坐在一个蒲团上,对着周围其他蒲团上的人抱怨道。

“小楼,傻愣着站那干嘛?你是最后一个,都在等你一个人了,还不快过来坐下。”

花小楼不明所以,一看许卿晟、李大壮还有魏峰都在,于是也找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许卿晟左右一看,盗德经不在,于是便问:“阿宸,我有一个朋友……”

“你是说之前和你一起跟人打架的那个?”天宸问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许卿晟一脸古怪地问道。

天宸哈哈两声,答非所问道:“他是什么人?你觉得他可靠吗?”

许卿晟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是一个民间小有名气的飞天大盗,因为无意中窥见了岳阳郡尉的真身,所以遭到追杀,结果倒霉撞上血魔教人,被他们控制,后来被我所救。至于说他这人可不可靠……我拿不准,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和咱们一致的。”

“这次事关重大,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让他知道我们的商议为好。”天宸看着许卿晟摇了摇头,许卿晟点头表示同意。

天宸看了一眼在座之人,沉声道:“今晚召集大家在一起,是要对此次的任务做一个商讨。实话告诉大家,这次的情况很不简单,我来到岳阳之前,本来是心里有底,有所预料的。

直到我发现老许也在岳阳郡城,还在被一个妖怪郡尉追杀时,我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现在有些疑点我越想越不对劲,我需要大家集思广益,谁知道什么都和大家共享,这样我们才好理出头绪,应对一切麻烦。”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许卿晟怀疑地看着天宸,“刚才出现的那个神灵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天宸也不解释,直接信手一招,十几块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的神秘符箓出现在许卿晟的面前。

“这是……神灵的神职符箓?”许卿晟很是惊讶,随即神情一动,似有所悟,“岳阳城隍一系?”

“没错,这些都是岳阳城隍一系陨落神灵的神职符箓。想必你也发现城隍庙里发生的变故了吧?”天宸收回神职符箓。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许卿晟顿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些神灵的神职符箓的?”

“此事说来话长……”天宸将屏山神庙里遇到岳阳城隍的经过,除了有关自己秘密的部分,其他一一详尽的叙述了一边。

魏峰一脸震惊,“宸哥,你既然知道此事,为什么之前不和我们说啊?”

天宸耸肩,“我也只是有所猜测,假如说错了怎么办?话说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秘密任务到底是什么。”

“等等,你说这些神灵已遭不测,那么之前出面救了我们的神灵是怎么回事……”许卿晟语气一顿,若有所思,“难道是你借用了神职的力量?”

得到天宸肯定的回答,许卿晟的思绪顿时浮想联翩。

前有屏山封神,现有神职符箓,似乎天宸总能和神道之事产生联系。尤其是此次亲眼见到天宸使用神职符箓,接连化身三位神灵的惊人手段。

要知道神职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即便是神灵,在不熟悉神职的情况下,想要深入理解和熟练应用,都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和契合的。

然而天宸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且不说他是用何手段能够借用神职符箓的,光是他化身神灵后出神入化,信手拈来的本事,只怕是原本那些真正的神灵都略有不如。

这么看来,天宸是出自云州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而且在云州也绝非寻常之人。

据说云州神道自成一系,与外界神道格格不入。乃是当年云州大能亲自一一封赦,构建的云州神道体系。放眼天下,云州神道之风大盛,也只有云州之人才有可能这么熟悉神道的力量。

第九十一章 士气低沉

随后,许卿晟也将自己的所知道的情况同大家共享。当然,关于和华绍烽猜疑天宸身份的那一段自然给略去不提。

花小楼和魏峰等人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惊呆了,原本以为是和坏人打交道,但万万没想到,要接触的都是一群妖魔鬼神之流,这让他们身为普通人的心态,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些。

“我有几处想不通,”天宸一脸沉思之色。“第一,这是岳阳郡府的事,我们平阳郡府掺和进来干什么?第二,这种事情完全超出我们的处理能力,为什么要我们来参与这个任务?”

许卿晟心里叹息,根据和华绍烽那天夜里的对话,他觉得华绍烽之所以这么安排,应该是有些拿不准天宸的真实身份,于是把他扔出来做试探和观察的。

花小楼想了想道:“许大哥不是说过,华大人秘密安排他这个任务,是因为怀疑自己周围有奸细,但是可以确定许大哥是好人。我想,华大人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安排我们这个任务的。”

“小楼你太天真了。既然是奸细,就不可能会多。如果华绍烽的身边全是坏人,那么就不是他身边有奸细,而是他掉进贼窝了。”

天宸摇头,“华绍烽在平阳郡做了多少年的郡尉,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值得信赖的手下?我们几个他才见过几次面啊?像魏峰他们,华绍烽甚至压根就没见过。换做是你,你觉得跟随自己多年的老手下和素昧平生的人,哪一个更值得怀疑是奸细?”

花小楼哑口无言,许卿晟则若有所思。

“哎,等等,小楼提醒了我。”天宸摸着下巴,思索着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华绍烽对我们并不是真的信任,那他为什么派我们来执行这般重要的大事呢?或许……可能恰恰相反,华绍烽是在怀疑我们。”

“怎么可能,我们才不是奸细,我们是好人!”花小楼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啊,宸哥,你这推测的太离谱了吧?”李大壮和魏峰两人一脸不信。

许卿晟想的很多,冯绍峰疑心很重,得知身边有奸细,却始终没有找出来,已经有点草木皆兵了。

原本他以为华绍烽是对天宸的身份有所怀疑,可是听天宸这么一说,他发现华绍烽对他并没有吐露实话,很有可能他连自己的身份也都有所怀疑。

如果是怎样的话,那么华绍烽把他们都弄到岳阳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天宸说的没错,这个任务早已超出他们的能力之外,光是他就已几次险象环生,最后要不是天宸出手相救,他指不定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不对,如果华绍烽怀疑他们,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把他们置于眼皮子底下,暗中监视。可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赶到岳阳郡城来?

许卿晟神情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许华郡尉发现平阳郡也出了大问题,他知道身边有奸细,他心里也有很多可疑的目标,但是他没法确定,于是干脆把一切可疑之人都借机调离平阳郡。如果其中有奸细,那么他就失去了作用,如果没有,那么也没有任何影响。”

天宸沉思片刻,抬头看向许卿晟,“老许,你似乎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没道理你能想出来,我却推理不出来啊。

许卿晟苦笑一声,“好吧,我说实话,华郡尉和我原本是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的,因为你的来历是个谜。

华郡尉调查过我们,对你,他完全找不到如何过往痕迹。你似乎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怀疑你。”

这回轮到天宸苦笑了,因为来历不明被怀疑,他还真没法解释,他要说自己来自仙域,估计也没人会信。

不过要是信了,对他也绝不是什么好事,他的来历,最好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天宸,你是不是来自云州?”许卿晟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啥?云州?那是什么鬼?没听说过大夏还有这个州的啊。

天宸沉默。说不是,就还会被刨根问底,说是……云州是啥呀都不知道,多问一句就得露馅。不做声,不解释,让你们脑补去吧。

“云州?就是传说中漂浮在天上的那块陆地吗?我在书上看到过的。”花小楼惊呼,“宸哥,你真是来自那里的吗?”

天宸故弄玄虚,叹了口气,“我是不是来自云州又能怎样?是或不是,不一样还是身具嫌疑?”

他虽然不知道云州有何特别之处,但是既然许卿晟直接点名云州此地,说明必然有什么因素让许卿晟把他和云州联系到一起。

即使他证明自己和云州无关,但在华绍烽,他依旧还是来历不明之人,而且更加神秘可疑了。

天宸想,那不如就干脆误导他们,他也不做承认,就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判断很有可能是对的吧。

“那这个任务我们还做不做了?”花小楼语气低沉。看得出来,被人怀疑是奸细对他幼小的心灵打击蛮大的。

“做,我们当然要做!”许卿晟看着众人,“先不说这一切都只是我们主观猜测的,华郡尉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都不清楚。而岳阳郡城如今确实面临大患,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后果可能难以预料。小楼,你别难过,华郡尉要是怀疑,也只会怀疑我和阿宸,和你们无关。”

这时魏峰突然道:“如果华大人的怀疑是对的,我们……真的有人有问题,那怎么办?我不认为有奸细在的情况下,我们能够办成什么事。”

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李大壮,此刻也道:“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新兵能做参与的,我和魏峰不像你们,我们正式习武才三四个月。让我们来面对这些妖魔鬼怪,和让我们直接去送死有什么区别的?”

死一般的寂静,大家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天宸打破沉寂,“华绍烽这做法我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并不苟同。遇到怀疑的对象,就把他挑出来给仍远远的观察,这么做太不大气了。”

天宸看向许卿晟,“这样吧,这件事他们就算了,我俩去做。”

花小楼立刻站了出来,“不,算我一个。我二品合气武者,有自保之力。”

许卿晟点头,“也好,就我们三个,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你要想好了,我们之间可能还会有人是奸细哦。”天宸幽幽地说道。

许卿晟爽朗一笑,“单枪匹马,我们必败无疑,只有同心协力,才有一线之机。我就赌上自己看人的眼光,我相信你是好人。”

“好!那我们就制定一下计划吧。”

天宸话语一落,梦境同时发生变化,魏峰和李大壮消失,五人就剩下了三人。

“天亮以后,我们要去桂芳阁与岳阳郡的人接头,由于我昨天在桂芳阁出了风头,闹出点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最好还是不要露面,老许你就替我跑一趟吧。”

“没问题。”许卿晟点头。

“神秘势力和血煞搅合在一起,这是个坏消息。根据已掌握的消息,对方的高手至少有三个。假何胜、血煞、还有一个屠尽岳阳城隍一系神灵的鬼修。

在武力上,我们处于绝对的弱势。但优势是我有城隍令,可以代行城隍之职。换言之,整个岳阳城的神道受我支配,虽然只有我一人……”

“咦,我突然想到,岳阳城隍庙被人几乎斩尽杀绝,屏山神庙的前任山神也是莫名失踪,如果这两件事有关联,是不是说这些神灵的存在,应该会影响到这神秘势力的谋划?那么我借城隍令的力量,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

如今神秘势力依旧藏身暗处,说明他们的谋划尚未成熟,这就给了我们翻盘的机会,我们只要赶在敌人准备完成之前,查明他们的目的和布置,就有机会破坏掉他们的谋划。”

许卿晟灵机一动,他想到了密室下那个真正的何胜。

“真正的何胜被那妖人囚禁在密室里,虽然不知道那妖人为何会留下活口,但是既然他还活着,我们就有办法从他那得到答案。他说话不便,借用神道力量入他梦境,这样既隐蔽,也无碍交流。”

天宸脸色一变,“那妖人知道有神道介入,未必不会料到我们这样做。事不宜迟,迟恐生变,我们现在就去。”

天宸转头看向花小楼,“今晚透露的消息,对魏峰和李大壮二人来说过于震撼,因为恐惧,所以心生退意。为了他俩好,我把他俩在这梦里的记忆给埋藏了。所以他们早上醒来后是不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事。你记得不要说岔了啊。”

“什么梦里记忆的?宸哥你说啥呢?我听不懂。”花小楼回头一看,“咦?魏峰他俩人呢?”

天宸轻笑一声,伸手一个响指,梦境破碎。“等你天亮醒来你就明白了。”

花小楼还待说些什么,只觉眼前一黑,意识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呼呼大睡了。

第九十二章 阿正的机缘

一片漆黑幽暗的空间里,一个浑身*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就在这时,突然亮起一道璀璨的金光,隐约之间,一道*的身影隐约其中。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这是天宸的声音。

那人回过神来,看着金光人影,露出惊疑不定之色。“我是何胜,你是何人?”

“我们是来救你的人,旁边这位,我想你应该认识吧。”天宸指了指旁边的许卿晟。

“何胜何大人,在下许卿晟,不久前咱们密室里见过。”

“是你,我记得你,你这是?”何胜迟疑道。

许卿晟道:“平阳郡尉华大人暗中发现岳阳郡有大变故,特派我等前来调查此事,今夜我潜入岳阳府里,无意中发现了大人你。妖人势大,我们不敌,只能通过梦术相会,还望大人告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何胜捂着自己的脸,露出悲戚之色,“那天我是在追查城隍庙神灵失踪一案,突然遭遇了那妖人的袭击,我不敌被擒,被他使出一种妖术,剥下了我的脸皮……他套上了我的皮囊,就变成了我……”

“奇怪,看来他是想要冒充你,可为何事后还要留你性命呢?”天宸质疑。

“因为他是活剥,”何胜道:“他需要保持面皮长期的活性,作为面皮原主人的我就不能死……于是他囚禁了我,对我下药,让我始终浑浑噩噩,口不能言。”

“何大人,你可知晓,冒充你的妖人是何来历?”许卿晟问。

何胜咬牙切齿,一脸仇恨道:“是黑……”

这时,异变突生,梦境不稳。何胜身影明灭不定,断断续续,只见嘴动,不闻其声。

“不好,被发现了。”

“是谁?”许卿晟急问。

“是……是……黑……”砰的一声,梦境破碎。

“何胜大人显然知道敌人是谁,就差一点……”许卿晟叹气。

天宸苦笑,“借用神道之力,入他人梦境虽然简单易行,但是这梦术也有个弱点,那就是太容易被人打断,只要把人弄醒就行。”

“过会儿再试一次看行不行。”许卿晟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

“故伎重施是不可能的了。”天宸感应了一下,“通过城隍令,我可以感受到神域范围的所有人,可我现在感应不到何胜了,应该是被那妖人施加了什么手段。”

“算了,此路不通,我们再寻其他突破口吧。只是可怜了何胜大人还得继续遭受煎熬,我们却无能为力……”许卿晟叹了口气。

“你别指望硬闯岳阳府救人啊,我是不会同意的。”天宸瞥了一眼许卿晟,很担心这个道德君子会同情心大发,不顾一切跑去救人。

许卿晟似乎看出天宸所想,摇头笑道:“放心吧,我虽然也想救人,但是我也不傻,不至于去飞蛾扑火。对了,陶琢和你在一起的,怎么晚上没见他人?”

“他啊,一整夜都不睡,我怎么在梦里召他?”天宸掐指一算,“天要亮了,都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回见。”

天宸一拍掌,梦境消散。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床吧。

“这里……什么地方?”

阿正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精致典雅的樟木床上,带有华丽纹路的丝绸床单与他身上坑脏破旧的灰黑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阿正内心暗自一惊,第一反应却是自己用不起这么华贵的东西,条件反射地要起身站起来,却不料胸口一痛,头晕欲呕,不禁闷哼一声,又倒在床上,虚弱地直喘粗气。

阿正这边发出了动静,没过一会儿,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明眸皓齿的靓丽丫鬟,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阿正。

“公子你醒了?”

“啊……呃……嗯,是啊醒了,我……我这是在哪呢?”阿正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一下子就面红耳赤了起来,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

“刘公子,你这是在桂芳阁的贵宾包厢呢。我们小姐给你安排养伤的。”小丫鬟微微笑道。

“哦哦……那你们小姐是?”

“我们小姐啊,那得等她起床了之后,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小丫鬟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阿正抓抓脑袋,面露不解道:“姑娘,我记得,我之前好像是被……被……被那个……”

“哎呀,你放心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安全了。小姐出面保的你,将来你只会飞黄腾达,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的啦。”

听了小丫鬟的话,阿正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却心神一定。

不过随即他又脸色一变。他被抓出来这么久了,音讯全无,以师姐的性子,现在岂不是早就急疯了?

大事不妙啊,天知道师姐疯起来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不行,得赶紧回去给师姐师傅报个平安。

小丫鬟看阿正硬撑着身子想要起来,于是上前轻轻将他搀扶回床上。小丫鬟很显然误会了阿正的意思。

“刘公子,你伤势不轻,加上神魂消耗很大,所以你现在身子很虚,需要休息静养才能尽快恢复。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食,你就安心躺下,等我家小姐起了,你再去感谢也不迟啊。”

感受到小丫鬟软若无骨的柔荑接触到他的臂膀,阿正身子一僵,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安置回床上,脸色已经红到耳朵根上了。

“不……不是,我……我得和我师傅师姐……报个平安,不然……不然他们会担心……”

“哎呀,刘公子,不会的啦。你都多大人了,回去晚点害怕家人不放心嘛?你想想,我家小姐救了你的命,给你养伤,甚至给你一条康庄大道,锦绣前程。

结果你倒好,一醒来不先见我家小姐言谢,而是立刻就要走人。你说,这样合适吗?”

“呃,是……是不合适……但……”

“别但是啊!”小丫鬟赶紧打断阿正的话,“等你见完我家小姐再回去也不迟啊,她通情达理,又不会扣着你不让走,你就急那么一会嘛?”

“好……好吧。”阿正觉得有理,也就多等一会而已,于是也不再坚持。

一个时辰后,小丫鬟叫醒了又睡着了的阿正,告诉他小姐已经起了,现在梳妆过了,可以去见她了。

阿正赶紧起身,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小姐的待客的厢房里。

见到花非花,阿正又是一呆。小丫鬟本就是清纯可人,靓丽无双的姿色了。而眼前的这位女子,明眸皓齿,温润典雅,风采却要更甚几筹。

“咳嗯。”

花非花绣帕掩唇,轻咳一声,顿时将紧盯着她发愣的阿正给惊醒了。

“啊……多多多谢小小小姐……的救命之恩,在在在……在下刘元正,感感激不已。”阿正莫名紧张得舌头都直打结。

“刘公子,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刘公子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我我知道,您您是托镖人……”阿正心中一慌,显得有些失措。

花非花品了一口香茗,淡淡道:“这样吧,有话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你们永泉镖局失了镖,所失之物价值无可计量。烈风神捕王阳与我是旧识,自作主张地抓你给我讨公道……这虽非我意,但却因此而牵连到你……”

“不不不……和姑娘你没没没关系的。”阿正赶紧摇手。

“你且听我说完。”花非花放下茶盏,看着他道:“失镖之事就此作罢,就当是对你因此造成的伤害所表达的歉意。如此,可否?”

“可以可以。”阿正使劲点头,只要能不追究失镖之事,就是再打他一顿,他也愿意。

“既然如此,此事已了,我们再谈下一件事。”

花非花郑重地看着阿正道:“昨日一曲,我观你有极高的乐感。经手一试,发现你对声乐一道,极具天赋。因此,我欲邀请你进入我们九黎学院,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正目瞪口呆,九黎学院,那可是大夏最高的学府之一,其地位不下于三大道门,在大夏绝对可以算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了。

九黎学院的学生,无一不有人中龙凤之资。每一个学子学成出来,都会成为各大势力争相拉拢,甚至是联姻的对象。

足以可见九黎学院的强大之处,以及其在大夏的影响力了。

只是,邀请九黎学院进入九黎学院?真的假的?阿正完全不敢相信花非花所说的一切。

“难道姑娘你是……是九九九黎学院的人?”

“没错,我正是,而且我的身份特殊,完全有资格为学院介绍和推荐新生,所以,你意下如何?”

“当当然愿愿意,我愿意!”阿正激动道。不过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道:“请问小姐,去九黎书院可不可以带着我的师傅和师姐同去?”

你师傅和师姐?花非花脑海里瞬间浮现了昨日如女俩那两道凶悍的身影,随即摇了摇头。

“当然不行,九黎书院乃是大夏精英所在之地,非卓越者而不得入其门。你的师傅师姐,论天资差你太多,论年龄也比你都大,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入九黎学院。”

“这……”阿正面露难色,犹豫不定。

要说他师傅黄保中,待他如亲子,如今更是将祖传的永泉镖局交到他的手上,想让他将永泉镖局发扬光大,足见他师父对他的期望了。

师姐更是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之前的那场变故,两人的婚事都应该已经提上日程了。

可是如果他为了前程,独自去了九黎书院,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那师姐……他自责,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

花非花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于是淡淡道:“入我九黎学院,五年之后,若你学有所成,自可出山而去。你,自己决定。”

阿正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我去!”

第九十三章 暗生情愫

天色见亮,淡淡的微光透过纸糊的木窗,使屋子里的陈设慢慢清晰可见。

陶琢还是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床上,顶着一副黑眼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压在她身上的天宸,露出一脸的复杂之色。

这真是谜一般的男人。有时候认真起来,就老成的像个夫子;可有时候却又调皮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敬佩又敬不起来,可气却又好笑。

不经意间,他的身影就留在了她的心里。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可能,是从那夜清寒山上,他奋不顾身地挡在她身前,大喊着让她快走的时候吧。

家破人亡的她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也许是因为缺爱吧,也可能是缺少安全感。

当那副并不算健壮的身躯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心里最脆弱的一点被触动了。她并不是没有人在乎,依旧有人愿意为她遮风挡雨,保护着她……

只是事后每当她想要去感谢他时,他却总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丝毫没把救她的事情当做回事,这让她心里有点失落。

心中偷偷落下了爱意的种子,就在往后的日子里生根发芽,直到某一天被主人家发现,它已经根深蒂固地扎根于心田里。

哎,真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可是会不会把他吓跑呢?

看着天宸那近在咫尺的面庞,陶琢心底里突然生起了一个大胆的冲动……

她的眼神渐渐迷离,呼吸逐渐急促,慢慢贴近天宸的脸颊,绛唇轻点,那一刻,时间为止静止……

就在这时,天宸的身体似乎有了动静,一下子将迷离其中的陶琢给惊醒了。不好,天宸的意识要回归身体了!

陶琢惊慌失措,可千万不能让天宸知道自己在偷吻他,不然羞也羞死了她了!情急之下,她发动急智,换唇为齿,一口咬在天宸的耳朵上。

“啊——”

天宸才一醒来,耳朵就是一痛,睁眼一看,发现却是陶琢在咬他耳朵。气得他一声惨叫,“我靠,你属狗的啊?”

“我本来就属狗的……”陶琢小声嘀咕。

天宸见陶琢怒血上头(其实是满面酡红),心想昨晚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毕竟都是是战友,虽说是开玩笑,但是不该那样羞辱人家。看样子陶琢应该气得不轻啊。

这么一想,天宸反而觉得自己理亏,于是揉揉耳朵也不计较什么了。

陶琢的小心脏怦怦直跳,见自己好不容易掩饰了下来,天宸也没介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啊,吓死本姑娘了。”

天宸意识一回归,陶琢的身体就恢复自如了,赶紧一把推开身上的天宸,自己蜷缩一旁怒视眈眈地他,装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然而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天宸胯下的反应,顿时羞涩难当。

“你不要脸!”陶琢捂着眼娇喝一声,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天宸愣了一下,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随即大怒,“我靠,谁不要脸了?男的早起不都会这样吗?这是正常反应好不好!”

没过一会,陶琢又惊慌地跑了回来。“天宸,镖局的人不见了,宅子里没人了!”

“屁!”天宸头都不抬地回道:“你骂自己别捎上我,我不是人啊?”

“不是,我是说宅子里只剩下我俩了,其他人不见了。”

陶琢急得跺脚,“衣物包裹还有大件箱子都不在了,带这么多东西离开不可能没有动静的,可我昨晚根本没听到宅子里有动静……”

天宸看着陶琢,奇怪道:“你急个什么劲啊,他们走就走呗,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天宸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没什么好诡异的,是我把他们给弄出城了。”

“你?”陶琢不解,“为什么啊?”

“昨晚我弄出了点小动静,估计官府接下来会有大规模搜查。我怕他们受我连累,顺带被有心人发现了,所以施展手段把他们直接挪到城外,让他们走了。”

天宸耸耸肩,“反正他们得罪死了那个叫什么神捕的,岳阳城是已经呆不下去了,我要不帮他们,他们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安然离城。”

“啊?你做了什么,要引来官府大搜查?”陶琢吃惊问。

天宸简单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陶琢解释了一下,陶琢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任务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离奇曲折,超乎想象的阴谋算计,实在是太复杂了。

她消化了一会,才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天宸看着陶琢已经开始眼皮子打架了,不禁有些好笑,“我待会要出去见一个人,至于你嘛,今天没你的事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沉寂了一夜之后,清晨的岳阳郡城再一次焕发了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大街小巷的商家店铺,都陆陆续续地开门迎客。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祥和,欣欣向荣,似乎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宸走在街上,一肚子的纳闷,这和他所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啊。许卿晟夜探岳阳府,发现了假何胜的秘密,他自己又从假何胜手中救走了许卿晟。

按道理来说,那假何胜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不将他们灭口只怕他也寝食难安。天宸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不料对方压根没有动作,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理不出头绪,天宸也不再深究,他今天出来其实另有要事,他要去拜访文正推荐的那位高人,请他帮忙解决身上的魔血隐患。这也是他此来岳阳城的根本目的。

按照文正所给的地址,天宸来到了一处偏僻深幽的民宅小院。敲门半响,出来了一个扛着扫帚的青衣小童。

“你找谁呀?”

天宸拱拱手,就要开口说明来意,“请问……”

“肯定是找我师傅的,这里就我们师徒俩人,谁会来找一个小孩子呢?”小童摆了摆手,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天宸点了点头,正欲开口,“我……”

“我师傅不在家,你来的不是时候。”小童很遗憾地摇头。

天宸眉头一挑,“那……”

“他到了城外汉江边画画去了,估计天黑才会回来。”小童眨巴着可爱的小眼睛。

“我……”

“你要是有急事找他,可以去汉江边寻他,很好找的。”小童嘻嘻一笑,扭头走回了院子。

看着再次关上的大门,天宸鼻子都气歪了。他从开门到现在可一句话都没说呢,全被那小屁孩给说完了。要不是看在还有求于人家师傅的份上,非把这个小屁孩抓过来打屁股。

天宸没有时间多等,想想还是按那小童说的,去江边寻他师傅。

许卿晟四人按照计划来到桂芳阁,并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身份,四处闲逛了一会,出来了一个小厮,领着许卿晟四人进了一间隐秘的厢房,而后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魏峰还待上前追问,让许卿晟叫住了,“别着急,既然有人领我们过来,自然会有人出面见我们的,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

花小楼坐在椅子上也不吱声,却总是瞅着魏峰和李大壮,一脸的古怪之色。两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自在。

过了一会,魏峰实在忍不住了。“楼哥,你要是想攻我们,你就直说。可你能别这么老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我们瞅吗?实在太渗人!咱俩是脸上有花?还是刻了美女啊?你竟然从我们起床一直瞅到现在,实在太禽兽了!”

“对,实在太禽兽了!”李大壮狠狠点头。他也是饱受了花小楼的眼神摧残,浑身的鸡皮疙瘩就一直没下去过。

噗——许卿晟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就喷了出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咳嗽几声,颤抖着双手又给自己重新添了一杯茶。

花小楼这才意识到了不妥,赶紧歉意地收回了自己饱含侵略的目光。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梦到什么?”

魏峰和李大壮对视一眼,两人一脸茫然,有做梦吗?

“确切的说,你俩昨晚有没有做过同样的梦?”花小楼比划着手势,循循善诱道:“就是梦里互相有对方……还有我们……”

噗——许卿晟把刚续上的茶水又喷了出去,双手颤抖着再次去拿茶壶。

“停停停!打住!打住!”魏峰脸都绿了,赶紧出言制止。

什么和什么啊?我要饥渴到什么程度,才会和李大壮那个抠脚大汉互相梦到彼此?而且一个还不够,还要带上你们一群大老爷们?

卧槽,楼哥这话是不是在向我俩暗示着什么?完蛋了,不同意也不行啊,他要强来,我俩也打不过他呀!

魏峰抱紧胸口,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楼哥,我是直男,很直的那种,你休想扳弯我!”

花小楼傻眼,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咱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噗通一声,门外似乎有人打了个趔趄。

第九十四章 诡异的溺水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红衣女子,扫视了一眼厢房里的众人,眼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天若有情天亦老。”红衣女子悠悠地说了一句。

“人若有情死得早。”许卿晟抱拳,“在下天宸,捕头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红衣女子嘴角上扬,她正是昨夜才和许卿晟交手时放水的那个女神捕,苏一梅。

“你不是天宸,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许卿晟。”苏一梅目光扫向其余三人,“花小楼,李大壮,魏峰。还有不在此处的天宸和陶琢,我没说错吧?”

“你调查过我们?不对,是从我们平阳府这边得知的吧?”许卿晟起身。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就通过对上一句口令就相信你们?不了解清楚你们的身份底细,我也不会暴露自己和你们见面。”

苏一梅看向许卿晟,“再说了,如果不了解你们的底细,昨夜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暗中放水了。不过据我了解,你应该另有安排,该和我接头的天宸为何没来?”

许卿晟:“他们脚崴了。”

花小楼:“他们拉肚子了。”

……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改口。

许卿晟:“是拉肚子。”

花小楼:“是脚崴了。”

……

太尴尬了,魏峰上前赔笑,“哈哈,其实是一个拉肚子,一个崴脚。”

许、花二人齐点头,“对!”

苏一梅眼角微微抽搐,这群人真是太可恶了,就算骗人你们也走点心好吗?提前都没商量好,明摆着露了馅,居然都不觉着尬,还好意思接着编?

“行了,你们没必要应付我,我又不是你们的上司,你们去哪我也管不着。说实话,我根本不相信你们能有什么能力帮助我们解决问题,如果不是上面给我的命令,我根本不会来这里。”苏一梅冷笑道。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你们我也都认识了,自我介绍一下,岳阳府神捕房四大神捕之追命神捕,苏一梅。”

“苏大人,幸会。”许卿晟点了点头,“我们既然是来完成任务的,那么首先是不是可以将你们的情况告诉我们呢?”

“可以。”苏一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但我想知道你们已经了解了多少?”

花小楼开口,“我们……”

“我们什么都不了解。”许卿晟打断了花小楼的话,看着苏一梅,“还请苏大人给我们解惑。”

花小楼虽然单纯,但是他不傻,听许卿晟这么一说,果断闭口不言。

苏一梅看着墙上的壁画,口中轻笑一声,“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许卿晟微微侧头,“苏大人,我们开诚布公吧,我知道你们并不完全信任我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任务不止是来和我们接头,恐怕还包括监视我们,对吧?要不然,你不可能对我们每一个人都那么了解。”

苏一梅收回目光,看向了许卿晟,“既然你要开诚布公,那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吧。我不管派你们过来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说我们不信任你们,没错!所以你们这段时间,就安心呆在这儿。我们也不委屈你们,好吃好喝招待,就算是需要女人解闷,我们也能满足。”

许卿晟眼神一厉,“你要囚禁我们?”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那就当我囚禁你们好了……你想动手?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苏一梅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许卿晟,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现在有伤在身,实力还能发挥几成?再说了,你以为桂芳阁是什么地方?”

许卿晟停下来脚步,默然不语。

苏一梅走到门口,转身又道:“你们不要想着往外跑,桂芳阁藏龙卧虎,就连我都不清楚这里藏有多少高手。你们如果不想着被某位元气境强者误杀的话,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上几天吧。”

许卿晟摇了摇头,“你关不住我们的,没有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是你最大的败笔。”

苏一梅笑了,“你是指天宸和陶琢那两个人吗?你放心,我们很快会送他们过来与你们齐聚的。”

花小楼怒道:“岳阳郡城面临着滔天危机,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造成巨大灾难。我们一心想要阻止坏人得逞,你不仅不与我们同心协力,反而还将我们囚禁于此,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苏一梅摇头笑道:“我只是不想你们给我们添麻烦而已。你们几个虾兵蟹将能起到什么作用?要是再遇到昨夜的情况,我是救你们好呢?还是见死不救呢?”

许卿晟见苏一梅转身要走,于是开口道:“既然你将我们囚禁于此,我们也出不去了,你告诉我们实情,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吧?”

苏一梅对着许卿晟粲然一笑,转身离开了。

门上没有上锁,门外甚至也无人看守,但是许卿晟明显感觉到,在苏一梅刚一离开时,几道强大的气息突然出现,锁定了这间厢房。一旦他们轻举妄动,只怕真会遭到对方的无情打击。

“许大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魏峰疑惑地问道。

“我也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李大壮也是一脸茫然。

许卿晟对着他俩饱含歉意地道:“有些事情太过复杂,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许卿晟行事与天宸不同,天宸发现魏峰二人心生退意,为了不影响任务的进行,干脆果决地抹掉了他们的相关记忆。

而要是换成他,就不会这么做。魏峰二人既然不愿,他也不会去强求,自己去做就好。所以他现在看到这两人,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

魏峰和大壮相视一眼,“没关系的,许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我们实力最弱心里都有数,但愿不会拖累到你们。”

忘记实情的两人还是通情达理的,虽说天宸的手段粗暴,不通人情,但是效果确实简单有效。

“许大哥,我们怎么办啊?”

花小楼又急又恼,他也察觉到了看似平静的门外,暗中只怕潜伏了很多高手。“我们绝不能被那个女人困在这里,许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许卿晟很是淡定,坐下来继续喝茶,“不要着急,不过预料之中的情况,我已事先留下了后手,咱们耐性等着就是。”

天宸来到城外江边,顿时傻了眼。一眼望去,打鱼的、游江的、运货的……人山人海,漫无边际。

这么多人?好找你妹啊!天宸现在恨不得把那小童给揪过来,看他自己能不能从茫茫人海里把他师傅给找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溺江了。”

前面有人大声惊嚷,引起了天宸的注意。顺着他们的目光所向,看见江上一叶空无一人的轻舟,在水面上漫无目的地打转。水面上还荡漾起阵阵波浪,看样子落水者还在水底激烈的挣扎。

自从前段时间溺过水后,天宸就对涉水之事敬谢不敏了,所以他根本没有生出下水救人的想法。

他自己都不会水呢,要是再闹出上次那样救人者反被溺水者所救的囧事,他估计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天宸没有救人的心思,但是别人有。周围已经有不少渔船向那条空舟靠拢,前后有三个汉子一头扎进了江水里。

毕竟人命关天,不少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围拢过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面上,期盼着那三个好汉能将落水者给救上来。

时间在慢慢流逝,围观众人的脸色渐渐发生变化,溺水者没有上来,连同救人者也没了身影。

“不可能,不可能啊!”

离着空舟最近的一艘渔船上,一个老渔夫惊慌失措地叫道:“我儿泅水的本事,在这块地域上是数一数二的好啊,捞个人而已,怎么到现在还没上来呀?”说着一丢船桨,就要往水里跳。

周围的人赶紧阻拦,三个善水的壮小伙,下去就没见冒个泡的,看着就很诡异,哪里还敢让老渔夫再下水冒险?

只是老渔夫爱子心切,根本不听众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地下了水。然而,让众人惊悚的是,老渔夫和先前那三个小伙一样,再也没了踪影。

“郡城边上的这段汉江,最近有些诡异啊。”岸边有人在悄悄地议论。

“怎么说?”有人好奇问。

“你们怕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一次发生了,最近十来天里,几乎天天都有几个人在这片水域里淹死。现在都在传闻,江下可能来了个水怪啊……”

天宸同样在岸边目睹了这一幕,听着周围的议论之语,让他不禁想到了在来岳阳郡城的那天,他在船上看见到的那只水鬼……

这时,周围突然喧哗起来,天宸闻声一看,水面上竟然浮起来了一个人,不是救人的那三个汉子,也不是老渔夫,而是一个穿着青袍的读书人。

这是什么情况?救人的一个没上来,被救的人自己却浮上来了。

众人齐心协力,将这落水的青衣读书人救上了岸。没想到这书生溺水了这么久,居然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救人……我师妹……她被……水鬼抓走了……”

第九十五恶章 水下恶斗

水鬼!天宸神色一动。果不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岳阳城正处于多事之秋,任何反常之事都可能相互关联。

此事有必要去调查一番,天宸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要不改日再说。他得先回城一趟,再借用神道的力量去江下一探,因为有肉身的情况下,他使用不了神职力量。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人群外走进来了一个举止怪异的老画师。

这老画师两鬓霜白,但面容俊朗,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众人以为老画师过来是来表达同情和帮助的,谁知道他却一言不发,就盯着那落水青年看了好一会儿。而那青年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已经昏了过去。

老画师突然做出来一个让围观的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他支起画板,取出笔墨纸砚,就站在原地画起了画来。

围观众人看得一脸懵,人家都这样惨了,你跑过来不安慰不说,还站在人家身旁若无其事的画画,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天宸看着这看似荒唐的一幕,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古怪之色。

很快就没人再继续注意这个莫名其妙的老画师了,而是商量着把这个溺水的书生送去医馆,因为书生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很是糟糕,发起高烧,昏迷不醒,还满嘴胡话。

然而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老画师突然开口了。

“水下还有一个活人,有没有人愿意去救?”

众人听得一愣,说什么胡话呢!人又不是鱼,这都盏茶功夫过去了,是人早就给淹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活人?

然而老画师却笃定道:“水下还活着的是一位姑娘,想必应该就是这个年轻人口中的师妹了。人命关天,身为大好男儿,岂能见死不救?”

这回轮到天宸发懵了,你这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你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是几个意思啊?道德绑架啊你!

“我不善水。”天宸摆了摆手。

老画师微微一笑,“你不需要会,它会就行了。”说着往天宸手里塞了一条小黑鱼。

天宸看着手里还在活蹦乱跳的新鲜大活鱼,心里还在奇怪这是哪里来的鱼?没见这老画师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揣着活鱼的啊。

瞥眼一看画板,只是一张洁白的画纸,上面已经空无一物,似乎老画师刚才并没有画过什么。

老画师不理天宸的费解,提笔又在画纸上草草地书写了一连串根本根本不能确定是不是字的字,完后也不等墨迹风干就折起来拍在天宸的胸口。

“这是……干嘛?”

“下去之后,要是看到一些面目可憎的鬼东西,你又摆不平它。那就拿这个,呼他个大嘴巴子。”

“哎,我没说要下去啊……”

老画师笑呵呵地拍了拍天宸的肩膀,“少年,英雄救美的事情交给你了,你就不用谢老夫了。”

“什么……”

天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给推下江去。

“喂,我去你……”噗通一声,溅起老大一片水花。

刚一入水,天宸手里握着的那条小黑鱼,就扭身挣脱了出来。张合着鱼嘴,吐出了一个泡泡,套住了天宸的脑袋。

天宸刚要挣扎,却突然发现自己虽然身在水中,却是呼吸无碍。看着那条围绕着他,正游得欢快的小黑鱼,天宸若有所思。

转眼之间,他已明悟了小黑鱼的妙用。

心念一动,小黑鱼随他所想一窜而出,游向他心念所至之处。与此同时,他也受到小黑鱼的无形牵引,使他如影相随。即使不会泅水,也能在水底里畅游。

天宸这才明白那老画师说的那句“你不需要会,它会就行了”的意思。

天宸叹了口气,虽说此来是被人赶鸭子上架的,但是他本来也确实要查探一下江底的情况。

既然已经来了,就借此机会一探究竟。毕竟岸上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高人,有他在后压阵,至少自身安全有了保障。

天宸按照记忆,先游到了书生落水的位置,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于是向着江下深潜。江水很深,越往下越是黑暗,好在这点漆黑对他造成不了影响。

“嗯?”

天宸心中警觉,立刻减速,放慢了身形。他冥冥之中,觉察到了危险。

静待了片刻,周围却并无异样出现,可危机感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

正在这时,天宸察觉到下方似乎出现一道黑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闪即逝。他二话不说,纵身向下追去。

天宸直到追至江底,那道恍惚的黑影似乎凭空蒸发,消失不见了。不过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水底的草丛里,似乎有一个人。

天宸近前一看,却是一个花容月貌的黄裙姑娘,此刻却已香消玉损。这应该就是那个书生口中所言的师妹了。

看其身体的状态,应该是刚死不久……不对啊,那老画师明明说的人还活着……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个溺死的黄裙姑娘突然睁开了一双深红色的眼睛,一把抓向了天宸。

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身深绿色的毛发,明眸皓齿的脸庞就像是被大火灼烧过一般,纠结成了黑漆漆的一团,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鳞甲,两双膨胀了一圈的黑色大手上,也伸出了寸许的利甲。

上当了,这是水鬼所化!

一向对危险十分敏感的天宸,竟然完全没有防备,也丝毫没有生出任何危险的预兆。而且他们离得又近,所以他根本反应不及,被两双黑漆漆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两肩之上。

天宸闷哼一声,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两臂上架,想要格开水鬼嵌入到他身体里的利爪。却没想到这水鬼的身体极为结实,两双手臂如铁钳般牢牢卡住他,竟然撼之不动。

水鬼不仅结实,力道也很大。天宸疼得冷汗直冒的发现,那水鬼竟在和他较力,欲要生生扯掉他的两双臂膀。

“我去你大爷的——冲天炮!”

一拳轰出,在水里激起了四声爆响。水鬼身子一颤,竟被击退丈许,被迫松开天宸。

这【冲天炮】也是天宸第一次施展,没想到威力不俗,一招建功,这让他心头大喜。

事实上,天宸也是过于高估这军中的初级武学了。换了别的新兵过来,第一次施展冲天炮,能有一响就算不错的了。哪像他这个怪胎,一出手就是四响,那威力可是蹭蹭的翻了好几倍。

水鬼虽然被击退,但是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锲而不舍的再次主动发起了进攻。

天宸从背后的竹筒里抽出了黑麟。因为在岳阳城要避免张扬,所以他们在自己的随身兵器上都做了掩饰。

天宸冷笑地看着扑过来的水鬼,手腕翻转,一道十字刀光迎击而上。

刺啦——水鬼身上留下了两道豁口,丝丝绿血在水中弥漫,痛的水鬼哇哇大叫。

天宸也不好过,水鬼的力道太大,虽然伤了水鬼,但他持刀的右臂也在阵阵发麻。

天宸眉头一皱。奇怪了,黑麟的材质是取自被天雷劈过的龙血铁树枝干,上面残留着天雷的气息。在经过天宸之手,化为法器之后,这天雷气息就和黑麟融为了一体。

而这水鬼是水中冤魂所化之鬼,乃是阴物,天生被至刚至阳的天雷所克,不应该就只能造成这么一点点伤害的啊!

水鬼受到伤害,变得更加暴躁,但对天宸又有些忌惮,于是仰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呼啸。

天宸不明所以,只是隐隐感觉不妙。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出现了一双双红色的眼睛,正在向他围拢。

天宸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直冲脑门。这起码也得有上百只水鬼啊!什么时候水鬼是论堆算的了?而且还聚集在这么一小片水域……

天宸想跑,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被水鬼们团团包围了。

天宸冷汗直冒,想起了老画师给他的那副草书,他赶紧从怀里掏了出来,也不知道这纸是什么材质的,遇水竟然不化。

水鬼们早已急不可耐,对着天宸群拥而上。

天宸举起草书却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水鬼们视若无睹,使出伶牙俐齿尽数招呼在他的身上。

天宸亡魂皆冒,抽身就躲,就这么一会,身上鲜血淋漓,已经没几块好肉了。

“妈的,骗子!”天宸气得狠狠地将那副草书给扔了。“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狗屁作用不起,差点害死老子。”

就在这时,天宸心中警兆大起,同时心神上传来了黑麟器灵的示警。天宸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毫无反应的黑麟,顿时脸色大变。

“幻境!你大爷的!我什么时候着了道的?”

天宸完全放弃一切抵抗,闭上眼睛,将意识向下沉寂,寻找自己放置于梦境中的城隍令。

梦境深处,城隍令似有所感,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城隍庙里,那座伫立在钟楼上的金色大钟,突然不敲自响,恢弘而厚重的钟声层层回荡,穿过城墙,透过江水,传至江底,与天宸腰间携带的贤音铃产生共鸣。

叮叮叮——

煌煌圣贤之音在天宸的脑海中来回激荡,眼前的虚幻之景如冰消瓦解,消散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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