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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E》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1节:起始,第聂伯之舟(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1节:起始,第聂伯之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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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36年6月,某日下午,乌克兰,欧洲第三大河——第聂伯河。

一艘小型私人观光船载着近十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正准备从首都基辅出发,逆流北上,前往60公里外一座已废弃和封禁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城市游览。当然,这种行为是不被当地政府所允许的,那个原本计划开发成为旅游景点的特殊地域,在军事及舆论的施压干预下,终于继续“沉睡”。

它便是著名的核死城——切尔诺贝利。

“1986年,前苏联乌克兰共和国境内,切尔诺贝利核电站4号反应堆于当地时间4月26日1点24分发生爆炸,事故导致31人当场死亡,逾8吨强辐射物泄漏,10万余平方公里土地遭到直接污染,超过320万人蒙受核辐射侵害,外泄的强辐射尘埃伴随大气飘流,扩散到前苏联西部、东欧以及北欧斯堪地纳维亚半岛。这是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起核事故,也是人类和平利用核能史上的一大灾难。”

“该事故引起大众对核电站安全性的关注,也间接导致了苏联瓦解。苏联解体后所独立的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等国家,由于遭受污染严重,至今仍投入大量人力与经费用于事故的善后及居民保健,因该起事故直接或间接而死亡的人数难以统计,核污染所带来的远期影响究竟有多严重,到目前为止也还是个未知数。从那以后,切尔诺贝利便俨然成了一座空城。”

“据传,上世纪90年代,一支9人科考小组进入切尔诺贝利,遭遇为数众多的巨鼠袭击,最终只有一人生还。科学家认为,核辐射已让当地老鼠和其他生物发生了持续且不可预估的基因突变,当局只能集结军队将所有发现的巨鼠群消灭。至于这种说法的真实性,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地球上发生大规模核战争,存活下来的一定不是人类……”

私船的主人兼做导游,在出发前用乌克兰第二官方语言——俄语,向船上客人们讲述着这段真实而又悬疑的灾难故事,乘员大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问长问短以满足他们对这起事故的强烈好奇。唯有一行三人,对此略显冷漠:一位中年男人和他后排的两名年轻女性。端坐小船内侧的女子,一袭热情华丽的金色长发随风弄舞,而她身旁同伴那迷人的披肩黑发则彰显着与众不同的神秘东方色彩。或许因为语言不通,中年男人不时用英语为她们做着翻译。

作为开胃菜的故事讲完,船主正待拉锚起航,却见码头远方风风火火跑来两个青年,背上行囊的高度足有他们修长身材三分之二还多,鼓鼓胀胀不知塞了什么居然还能冲这么快,丝毫不带喘气儿的一路狂奔到船边,情急之下用明显带着东方腔调的语言问道:“切尔诺贝利?”船主当然能听懂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名词汇,点点头,示意还有空位,赶紧上去。两个青年动作麻利地解下行囊踏进船身,在座人明显感觉到小船突然间的吃水摇晃,不禁望眼他们的巨大背包,装了什么那么重啊?仰望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俩青年尽皆黑发,船主用并不熟练的英语问了一句:“你们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走在前面戴墨镜的青年闻言略微一愣,提着背包径直走向最后排,留下一副懒得搭理的笔直背影,让船主的询问好似撞在墙上。紧跟上船的另一个青年同样对船主的话没有什么好脸色,指着自己红色头带上的五星,语气异常锐利:“China,red China!”

现在全船人都知道了,两个青年来自赤色中国,不过当他们落座开始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说笑时,也就只有前排同样黑发的女子可以一字不差完全听懂。墨镜青年松开皮夹克领扣,对同伴的行为有些不解:“你丫赶着投胎啊跑这么快,又不是只有这一班私船?”头带青年脱下明显不合时节的连身风衣,倚傍在船沿,尽情吹着河风,长舒一口气后,侧目邪笑:“刚才离开露天咖啡厅时,我说由隔壁那桌人付账,没想到天真的乌克兰小妹真找对方要钱去了……”搞半天原来自己是在跑单,得知真相的墨镜青年顿觉被摆了一道,不禁爆出一句标准英语国骂:“Fuck!”

前排黑发女子忍不住“噗呲”一笑,回头用地道的中国话问道:“那你们有钱坐船吗?”

身在异国他乡,蓦然听到一句国语,纵使出自陌生人之口,但还是让两个年轻人感到一阵由心的温暖,瞬间倍感亲切。凝望眼前这副精秀绝美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容颜,那翠绿至极的幽碧眼眸、清透似水而又温润如玉的白皙皮肤、黑珍珠般浓密的似水长发顺流至肩再渐如浪花般天然旋曲,这些可不是自己熟悉的国人特征。

头带青年耸耸肩,故作无奈地双手一摊:“一会儿我们准备跳船。”

这句谁都知道是玩笑的话,逗得前排女子笑更欢了,带上这么重的行李跳船,人鱼都会沉到河底去。墨镜青年紧接着问出了二人共同的心声:“请问怎么称呼?除了发色,您似乎不像是中国人呢。”

黑发女子轻侧转身,优雅地递来一枚芊芊玉手:“你们好!我叫宁雪,德籍华人,有四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统。”

头带青年闻言神色略有起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原来如此,混血成就的美女,比上帝造人惊艳。我叫张霄舟,英文名‘MooN’,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说罢,墨镜青年也自我介绍:“徐辰枫,SuN,来历同上。”

看着面前同声共气、一眼便知关系要好的这两位天生玉树临风的青年,宁雪感觉他们颇具相似之处,可又有绝然不同的地方:徐辰枫,虽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占据了面庞关键位置,但眉宇间却流露出与冷漠造型不甚相符的一丝温和,正如他的刘海微拳,自然阳光;张霄舟,鲜艳醒目的国旗头带束额,让本就飘逸的长发更显潇洒不羁,而笑容中却展现着和狂放形象截然相反的无限清雅,就似他的夜色黑瞳,及月幽明。前者温而不暑,后者清而不寒,二人时刻散发的纯正气质,一如他们贴切的英文名字。

“哟,还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呢,那你们也可以叫我‘Snow’,呵呵。”逐一握手的同时,宁雪介绍起自己的朋友,首先是旁座同样天使面容的金发女子,“芙莉达?罗尔菲斯[1],我在德国的同窗好友,标准德意志美女哦!”罗尔菲斯为此回应的灿烂笑容,让人品味到一番不同于东方那种雨恨云愁的西欧感性之美,彼此微微点头致意后,宁雪语带谦恭地目视前座中年男人:“这位,是来自俄罗斯的……”话未说完,对方转过身来,轻舒长臂,隔空伸过一只巨大手掌:“哈尔科夫斯基[2]。”遍布虎口的厚茧、沧桑粗糙的皮肤,以及宁雪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后稍显不自然的神色,让霄舟和辰枫对同船的这位俄罗斯人多了一分关注:看来他是相当钟情于乌克兰的名城哈尔科夫,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当地的旅游宣传杂志呢。

目光相对,这个自称是哈尔科夫斯基的中年男人,其结实的身形、铁打的轮廓、坚毅的眼神,尽皆散发着一股气势,那就是精悍,威严!而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自然而然的平和,面带慈祥,完全不似握手力度所透露出来的那种绝不简单。

哈尔科夫斯基看到【两 个 中 国 人】的一刹,便知他们不是普通游客。仅从背负如此沉重的行囊还能快速奔跑且不觉气喘来判断,便极有可能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哈尔科夫斯基虽然来自俄罗斯,不过由于近年来对中国文化的关注与了解,再加上宁雪的关系,所以也略通一些中国语言,对于二人刚才的轻松闲聊,哈尔科夫斯基心里有另一番解释:年纪轻轻却已习惯了在异乡奔波,对人对事没有无谓多余的好奇,极不寻常的身心对比。两位来自远方的中国小伙,面庞没有一丝岁月沉淀的痕迹,二十岁、或者更年轻……既然如此,他们眼中又怎会充斥着那种只有历战不屈才能锤炼锻造出的坚毅光芒?

伴随观光船启动所激荡的水声,哈尔科夫斯基淡淡一笑,收起了思绪。呵呵,算了,权且当他们和自己一样,只是单纯来享受这温暖湿润的第聂伯河漫游的吧。

小船悠然退出港口,在乘客们缤纷细碎的欢声笑语中,开始了这趟大家期待已久的水上观光之旅。第聂伯河是俄罗斯在欧洲部分的第二大河,全欧洲第三大河,源出前苏联西北的瓦尔代丘陵南麓,流经白俄罗斯、乌克兰,最后注入黑海。

不到半个小时,小船已然飘荡在远离城市喧嚣的第聂伯河上游水域,这里的沿岸环境,主要是宽阔泛滥的平原草地、一丛一丛的柳树桤木以及古老深邃的低地沼泽。凉爽河道周边难得一见的奇绮景色仿佛冰镇弗拉斯卡蒂白葡萄酒,让船上乘客闻香便已痴醉。放松了身体和心灵,大家纷纷用自己最惬意的姿势,沐浴着黄昏前慵懒的阳光,还有融入呼吸的清洌河风。

辰枫摘下墨镜,舀起一缕河水泼洗擦拭,直至镜面温柔映射出渐红的夕阳。船首一对老年夫妇取出早就组装好的鱼竿,还有各种饵料,于小船的缓慢行进中悠然垂钓,霄舟见了不禁抱怨没带渔具,只能眼睁睁看别人娱乐。辰枫指着清澈河面下滑弋而过的鲶鱼,感叹说这里的鱼个头可真不小。霄舟实在不甘心,起身从背包里翻出一台“刺鳐”,在辰枫诧异的眼神中,开始寻找猎物。

“喂喂!你丫不会要用它来抓鱼吧?”

霄舟回复的认真表情,颇让辰枫无奈,只能随他高兴。宁雪似乎没有看懂霄舟手里形似心脏除颤器的古怪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听他说要拿这东西捕鱼,满脸期待地关注,倒是哈尔科夫斯基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能源改进版水刀!早在本世纪初,“刺鳐”便被驻阿美军运用,用于对付路边炸弹及摧毁简易爆炸装置,其中充满水和重量极小的爆炸物,被引爆后所形成的巨大冲击力,能将水流加速成一道细薄有力、类似于锋刃的“水刀”,具有极大的穿透力与冲击力,能轻易割断钢铁。

随身携带这类连全球军火黑市都很难买到的特殊作战用途装备,更让哈尔科夫斯基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两 个 中 国 小 子】,应该与自已所属同行,那他们前往切尔诺贝利的目的,就绝不只是观光了。哈尔科夫斯基不做声,目视罗尔菲斯,想她应该也已经注意到,身后这两位可不是一般人。反倒是罗尔菲斯身旁的宁雪,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等看霄舟如何摆弄这东西,特别起劲儿。罗尔菲斯无奈笑了笑,朝哈尔科夫斯基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没办法,别管她。

哈尔科夫斯基知道宁雪一向心明眼亮,不会什么都没察觉,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是个普通人……这样随性反而更好,不会打草惊蛇,让一切在平静中安然度过,时间自然会告诉大家,这【两 个 中 国 人】到底要干什么。自我告诫完毕,哈尔科夫斯基索性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滑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在其他乘客好奇的目光中,霄舟紧盯河面来回寻觅,在发现目标的一瞬飞快瞄准出手,电光火石间,“刺鳐”迸射出的水束还没被众人收在眼里看个清楚,就超速击透了镜般河面,一路猛凿入底!可怜一条近半米长的河鱼,立时成为这高科技武器惊人威力下的无辜牺牲品,惨遭洞穿的身体很快失去了挣扎力气,被霄舟在宁雪及船员们的喝彩声中轻易提拽上来,挂在船边当作此行第一个战利品。

“还不如直接丢个那什么炸丫一片……”辰枫重新戴好墨镜,一句话便打消了霄舟叫自己一起来祸害鱼的念头,嘴上嘟囔着,黑色战术墨镜下掩藏的犀利目光却径直落在前面对霄舟刺鱼不闻不问的哈尔科夫斯基和罗尔菲斯身上: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想是知道水刀这东西,不觉新奇。反正霄舟这家伙做事就是这样,丝毫不介意会暴露什么。“完全的展示或许才是最好的隐蔽”,辰枫对霄舟过往所言,不置可否。

彼此各有各的心思,却又都不希望这趟美好的旅行过早变质。只有霄舟和宁雪,以及那些专门为了赏风而来的游客,完全沉浸在大自然赐予人们的身心愉悦之中,迷恋非常。缠着霄舟教自己如何使用水刀这种“工具”,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宁雪并没有用“武器”一词去下定义。而霄舟自然也万分乐意的手把手演示教学,辰枫见状暗思:看来仙境使人沉迷,美女更使人沉迷!霄舟这家伙,真是会演戏……

黄昏余晖四散洒落,沉浸水天的一片金碧辉煌中,小船保持不变节奏,慢慢悠悠一路向北。霄舟玩儿倦了,坐下与宁雪闲话美景,完全无视一旁假寐的辰枫:“船长大人放着好好的发动机不用,有事没事老爱划桨,以他锻炼身体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摇到切尔诺贝利啊?”在水与光的交相辉映下,宁雪托腮斜倚船沿,指尖优雅弹点眉角,粉嫩面颊折射出的光圈温柔炫目,与周边画般自然融为一体的呼吸和声音如林间山溪,莞尔清甜:“看样子你们也是第一次体验这条旅行线路吧?听说按照传统,要在第聂伯河逗留一夜,第二天才去达切尔诺贝利。晚些时候,大家可以在河畔露营,升起篝火,饮酒欢唱,这才是旅程最大的乐趣。”

听完宁雪介绍,霄舟心说见鬼,怎么“偷渡”都有传统了,嘴上却无所谓似的服从安排:“没办法,入乡随俗,况且有美女相伴,早到终点反而遗憾。”宁雪掩嘴一笑:“你急着去切尔诺贝利做什么,把最有魅力的神秘留到末尾,难道不好吗?”霄舟顿觉此话颇有深意,或许是联想到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身边半天没动静的辰枫很是时候地接过话茬:“他是晚上怕黑。”弄得霄舟一副被消遣了的表情:“你个鸟人没睡着啊?知道我胆儿小就不要突然蹦一句话出来吓人!”宁雪也不追问,只在前座呵呵笑个不停。

欢快的气氛,让星夜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天色。小船按照预定计划,停傍在河边浅滩,静静摇曳。大家提拿起事先带来的各种食物上岸,开始捡拾干柴,安排篝火晚会。霄舟和辰枫对此完全没有准备,呆坐船上无动于衷。宁雪在岸边招手,让他们赶快过来一起玩,二人不好拒绝,只得背起各自行囊,登岸找地儿坐下,事不关己地看着众人四处兴奋忙碌。不过,这不并表示没有人留心他们的举动,哈尔科夫斯基将捡来的大把枯枝抛下,堆积在一处,腾出手来指了指霄舟和辰枫的背包,一口流利英语:“很重要么,需要时刻随身携带?”二人装作没听懂,一致用傻笑打浑,可心里都知道,这些自己必须注意的细节,根本瞒不过哈尔科夫斯基眼睛。

见同船旅客们各自从保鲜袋中取出牛肉、火腿等生冷食物,搁在早已摆设好的铁架上铺开待烤,辰枫问霄舟那儿有什么吃的,霄舟很不怕伤辰枫的如实回答:“高能压缩饼干……”“靠!”辰枫也是明知故问,自己和霄舟又不是来野炊,哪会准备什么烧烤食物?“要不我现去附近打只野味回来?”霄舟从腰间风衣下抽出烤印有“9/11 WE WILL NEVER FORGET”的“夜魔911”比划着。辰枫赶紧将他手中向“9?11”恐怖袭击事件受害者致敬的美制【战 术 军 刀】原路推塞回去:“得了吧你丫的!还嫌我们不够嚣张啊?”霄舟撅撅嘴,表示只是玩笑,毕竟这附近的动植物谁都不敢吃,否则也不会将刚才打来的河鱼全数丢弃了,虽然离切尔诺贝利还有一段距离,但扩散及遗留的核污染阴影却让人不得不防。

所有材料到齐,一切准备就绪,在船主的组织下,大家围坐在巨型柴堆燃起的冲天焰火边,将涂撒好调料的食物肆意烹烤,散发出阵阵荤香。只有看样子什么都没预备的【两 个 中 国 小 子】坐在稍远处,可怜兮兮地啃着手中干硬难咽的压缩饼干……

不过,辰枫早习惯了风餐露宿,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果腹。而霄舟秉承的荒唐逻辑,更是堪比土著:只要塞嘴里能吞下的除了牙刷都吃,只要点着了能冒烟的除了【导 火 索】都抽!几口清水把饼干送进胃里泡发,本就被意志控制得没剩多少的饥饿感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霄舟抖出一支国产香烟,递给辰枫,辰枫欲接却又很快发现不对:“你丫知道我不抽烟的!”霄舟闻言苦笑:“就是知道你不抽才发给你找找乐子,无聊死了。”掏火点燃,滤肺而出的雾气很快被篝火制造的浓烟所吞没。辰枫并不多作扯淡,趁没人留意到角落这边,说起正事:“我们为什么要坐私船进入切尔诺贝利,路上这么招摇不怕坏事吗?”霄舟回应的神情说明他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们得到的信息不全,无法保证能从陆路成功潜入,况且搭乘私船有两个好处,首先,他们做这行的最清楚怎么钻政府漏洞进入管制地区;其次,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是非法入侵者,没有人会去举报我们。至于招摇么,或许有点儿吧,我只是想在可控范围内试探一下某些人……”

此时,二人对面的宁雪和罗尔菲斯一起烤羊排,用德语说笑得不亦乐乎,或许是被直径大得恐怖的烟柱挡住了视线,完全没有注意到霄舟和辰枫正难得严肃地轻声讨论着什么。罗尔菲斯忽然一个激灵,眼神颇为狡黠地放下调料瓶,伸手弹了弹宁雪的脑袋:“咦,你的那个小子呢?喊他过来唱首歌助兴吧!”宁雪刚喝口水,就给呛了一下,还好火光遮掩中没人看到自己突然泛红的脸颊:“什么我的那个小子,你别去消遣他。”罗尔菲斯憋着笑,用食指轻戳宁雪小巧的鼻尖,继续戏弄道:“哎哟,这么快就心疼啦?我不消遣他,我就消遣你!”宁雪自觉说不过罗尔菲斯,经她这么一提醒,便想看看霄舟在做什么,走过去却哭笑不得的发现:他和辰枫什么烧烤材料都没准备,只是从那个巨能塞的背包里鼓捣出一副自制木刻国际象棋聚精会神地对弈,胜负赌注竟然是地上硕果仅存的三块压缩饼干……

对此颇感自责的宁雪连忙拉起二人,让他们过来这边吃点东西,辰枫坚持先定了未来两天口粮归属再说,而霄舟见残棋局势不利,正好借此机会把棋一推:“不下了!和棋,饼干平分。”大好形势就这么突然间毁于一旦,眼看霄舟捡起两块饼干揣兜里跟着宁雪跑了,辰枫悻悻地收好棋子追上来:“你丫不会算数啊?说平分还拿走俩!”

哈尔科夫斯基见无语写满脸上的辰枫拿着国际象棋走来,顿时眼睛一亮:“哈哈,小伙子,来,我们杀一局!”老成稳重的哈尔科夫斯基难得对什么事物表现出浓厚兴趣,辰枫心想他一定是个高手,在棋盘上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是一大快事,要是碰见霄舟这样的无赖,你就悲哀了。辰枫二话不说,棋盘就地铺开,置棋摆子异常麻利。而哈尔科夫斯基兴奋之余明显是遇到了难题,因为他实在看不懂手中那颗棋子是什么。“虽然很像一头抬起前腿的猪,但事实上是马……”辰枫无奈解释,心中恨不得把刻棋的霄舟当场掐死,这混蛋木雕水平简直是丢中国人的脸嘛!而恬不知耻的霄舟哪热闹往哪凑,还敢加塞说让自己先来:“看我的法兰西防御!”辰枫回他一个无比鄙视的眼神:“御你丫个头!国际对话,你不要侮辱我们中华棋风。我下我的棋,你御你的姐去!”霄舟“啊”了一声,半响方才反应过来辰枫所指,尴尬地走到一边坐下,却见罗尔菲斯在旁目视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忙问宁雪:“你朋友听得懂我们国家的话不?”宁雪保持微笑:“一点点吧。”

辰枫与哈尔科夫斯基对局,小小方寸之中,似有千军万马,彼此进退之间,皆在斗智斗勇,不分伯仲却又精彩不断。霄舟正看得起劲儿,宁雪轻轻递来一份刚烤好的羊排,霄舟笑着接下,却趁她转身与罗尔菲斯继续烹制食物的间隙,半口没尝便把它抛入了身后的茂密草丛。哈尔科夫斯基杀得性起,掏出随身酒壶牛饮,一闻便知是上好的伏特加。哈尔科夫斯基问霄舟和辰枫要不要也来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推辞说不会喝酒。两个出门在外的大男人不会喝酒谁信哪?不过哈尔科夫斯基没有勉强也不去道破,因为他知道,一个优秀的战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绝对忌讳来自外人的饮食,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更是对自己使命的不负责!同为军人的自己可以理解,倒是那个用药鬼手,恐怕要失望了……

火光随风渐淡,终于在船主借酒高唱“乌克兰光荣意志尤未亡”的歌声中熄灭。众人酒足饭饱,辰枫和哈尔科夫斯基仍在残局搏杀,没有了篝火照明,双方只能暂时息战,约好翌日再分胜负。船主让大家早些休息,明天好有精神继续旅程,除了那对老年夫妇异常浪漫地搭起帐篷露宿河滩还不忘插支鱼竿夜钓之外,其余人一致决定就船上过夜,反正六月的第聂伯河气候舒适宜人,裹河风罗星帐而眠更是平日里难得一求的美妙享受。

宁雪和罗尔菲斯回座取出外衣披上,见霄舟和辰枫登船就是一拳“石头剪子布”,辰枫输了,抛开背包丢下一句“你上我下”,然后合紧衣领躺倒在座位上……宁雪闻言睁圆了眼睛,月光下目视霄舟的双眸隐约泛起一抹狐疑的绿光,霄舟当即意识到辰枫这话太容易招人误会了,连忙作苦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前面已经微醉合眼的哈尔科夫斯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笑:是说两人分守上下半夜吧?如此谨慎不容有丝毫闪失,真是让我对你们的行动越来越感兴趣了,呵呵。

幽淼的第聂伯河,蜿蜒宽广的河道,平缓柔和的流速,整个水面宛如一个烟波浩渺的天然魔镜,两岸张牙舞爪的树木枝干,星空四散蔓延的风卷残云,悬天孤寂落晖的弯弓弦月,尽数倒影其间。霄舟竖耳聆听着各种昆虫的交响奏鸣、猫头鹰的夜啼,以及密林里的些许动静,除了感受夜的凉爽,也在保证夜的安全。回头望眼船员都已睡下,朦胧中从披盖衣服底下伸出一只可爱小手轻挠脸庞的宁雪,瞧她轻松舒适的表情,想是完全睡熟了。一个看样子年纪不过二十的女孩子,在这种飘离人迹文明的夜晚,不是应该会有些许莫名的不安和害怕吗?就算古老河林的静谧与身旁挚友的陪伴暂时掩盖了内心这种感觉,至少白天遗留的那股快乐和兴奋劲儿,也不会让她甘愿就此安然入梦吧?想到这里,霄舟不免有些失望……

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儿,再次确认了这点后,霄舟轻声取出驱蚊罐,慢慢拧开,缠绕清香的压缩气体无息流出,很快充溢四周,这样便不会有蚊虫来打扰这温柔的第聂伯河宁夜了。

而自己和兄弟,早已习惯在无边黑夜里与自己的影子为伴。目标深山老林、荒芜人烟、极地绝险,只要师父授意,全都无条件接受,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会被自然的无情所吞噬,无论自己的心灵是否会被人类的无情所摧毁。可就在今天,就在这个晚上,一切竟是那么宁静、安详,让人感到留恋,甘心沉迷,不愿挣脱。只望第二天的朝霞晚些飘来,就算明天什么都会改变,现在的一切只是虚幻。因为,在过往迷茫的月夜里,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忍不住去多看两眼,满目尽是黑暗。可今晚却不同,至少,想帮她把手放回衣服之下,重新盖好……

短短十多年的人生,早让自己感到厌倦,生活无休止继续,就像一场残酷的失眠,看不见终点,得不到期盼。为了使命而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心中的信念、遥远的理想而活着。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逼自己睁大双眼去看——敌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怨恨或是乞求的眼神,为了拯救生命而摧毁生命。钢铁、鲜血、杀戮,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不过是看似谁都能够拥有的平静生活,但却永远也得不到。所以,不管身负任务是否所谓的“最后”,现在,只想趁活着的时候认真生活,就算上天不会同情自己,仍旧继续赐予伤痛。

哈尔科夫斯基渐渐响起的低沉鼾声,打断了霄舟浸润伤感的思绪,听上一段便可以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不像没事喜欢假寐的辰枫,从来不打呼噜不说,睡觉还要戴着墨镜,鬼知道这家伙晚上闭不闭眼睛,呵呵。

船主起夜回来,见霄舟依旧倚坐在船尾护栏,一动不动地凝望远方河面波光,乌黑长发融于落寞夜色,无情面庞好似水天之月,幽明而又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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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芙莉达?罗尔菲斯——Freda.Rolfes

[2]哈尔科夫斯基——Kharkovski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1节:起始,第聂伯之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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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1节:起始,第聂伯之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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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曙光似乎让某人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像乌龟般将头缩进风衣立起的高领中,躲避朝阳问候,尔后继续魂游。刚欣赏完河林间清爽日出的辰枫被兄弟这一搞笑举动弄得无语,却也懒得叫醒他,反正现在没什么事,让这厮多补充点精力也好,昨个儿搭讪一天也是累活啊。

罗尔菲斯略显疲惫地起身舒展筋骨,看样子休息得不太好。见原本倚靠自己肩头的宁雪“咣当”砸倒在座位上还睡得跟死猪一样,罗尔菲斯丝毫也不意外,俯身用手在河里舀了捧水,坏笑着洒向宁雪精致的五官。宁雪被突来的凉意惊醒,拉开衣盖睡眼惺忪地抱怨:“怎么了啊?”罗尔菲斯挠挠头,一本正经的用德语说道:“抱歉,这事儿怪我。”宁雪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罗尔菲斯已先行解释:“本来我在食物中加点安眠剂想让大家都睡得好些,谁知道就你吃了那么多羊排……”宁雪这时方才如梦初醒:“是说后来怎么突然好困,原来是你干的好事!”罗尔菲斯做了个鬼脸,颇觉失算:“原本打算趁大家睡着的时候看看他们背包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哪知这两个疯子一个上半夜不睡觉去看月亮,一个下半夜爬起来说等日出,根本不给我机会!”

宁雪嘟囔着嘴,心想果然是熟人刀最难防,害自己现在都还昏昏沉沉的。转头瞟眼辰枫,看其一脸悠然的样子,应该不通德语,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和罗尔菲斯在说什么,而他旁边霄舟把四肢蜷缩在宽松的超长风衣里,连头都不在了。宁雪被逗得实在想去作弄作弄,索性照搬罗尔菲斯叫醒自己的手段,将一捧冷水顺着霄舟领口直接灌了进去!

“Oh,【s h i t】!”本来睡后对外界反应就堪称神经过敏的霄舟,立时被刺激得像个捆成团的包袱一样瞬间弹起,好不容易从上面伸出头来没被卡住,却见辰枫安坐船沿看也不看自己,吹着戏谑口哨,只顾把玩那个一夜下来内存已经耗光的驱蚊罐,而宁雪和罗尔菲斯早笑倒在座位上……

借船主帮老年夫妇收拾帐篷的时间,霄舟解下头带,用清凉的河水拂了把脸,凝视自己倒影许久,眼神渐渐冰冷。另一个人的变化同样悄然,就在霄舟重新打理好头发的同时,辰枫早已取下墨镜,确保视野清晰。今天,就要抵达切尔诺贝利了,那么最后的任务也就此开始。昨日欢笑,必须毫无保留地遗忘。前面等待自己的,谁知道会是什么?这最后的旅程中,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二人神情举止的变化,哈尔科夫斯基尽皆看在眼里:他们比昨天更加在意自己的背囊,时刻搁在手边。一个有意不再佩戴那条或会暴露国籍的头带,而另一个也没有依照昨日约定,来找自己继续棋盘上未完结的一战,或是因为失去了轻松安逸的心情吧……

船上其他乘客依旧和昨天一般嬉笑玩闹,各自简单洗漱后都迫不及待地催促船主直奔最后的目的地,第聂伯河右岸最大支流——普里皮亚季河。四小时后,顺着船主手指的方向,大家终于亲眼看到了切尔诺贝利这座失落之城。

“如今的切尔诺贝利,到处充满绿色,成为许多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但是,秀美景色掩盖不了此地的险恶,当年爆炸所喷涌的放射性尘埃大多散落在这片以核电站为中心半径50公里的土地上,强烈的核辐射导致该范围内众多生物变异,在一个受污染的池塘里,就曾捕获身长超过两米的巨型鲶鱼,这种影响估计上百年也无法彻底消除。现在,隔离区内只剩下一些执勤守卫,定期巡逻并驱赶那些踏足禁区的旅客及流浪汉,当然,同时也是防范恐怖分子打这里的主意,他们或许希望从核电站遗址里搞出点东西来,比如说核原料……”

霄舟和辰枫听不懂也不用浪费时间去听船主背诵文章般的所谓介绍,二人明白当地政府仍在沿用过去的陈腔滥调来解释和掩盖这里持续荒废的真正原因,不过普通老百姓也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事隔整整半个世纪,很多东西,都已改变;也有很多东西,就算再过半个世纪,也不会改变。

“曾经伴随切尔诺贝利整座城市被同样遗弃的,还有大量装甲车、直升机及工程车辆,它们都因遭受放射污染而不得不被废置,其中甚至不乏当年参与核电站救援的功勋‘米-6’重型运输直升机。不过自2013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原本应该沉睡在这片机械坟场里的战车与机群却突然间消失了,它们或许被当时【反 政 府】武装势力带出自己的墓地,重新站了起来,执行那些不属于其存在使命的、鲜为人知的任务。”

船主讲解完毕,大家不约而同地起身,立于船上各自觉得合适的地方,将面前倍显凄凉的景色由眼入心完全收纳。霄舟和辰枫始终安坐船尾,对当前一切不感兴趣,静待众人完事。停泊约有半个小时,船主宣告就此返航,不久便可以开始第二场篝火晚会了。乘客们的未知疑惑也在船主似是而非的解答下得到些许满足,没有谁提出异议,因为都知道这里是官方封锁要地,非本国军事或科研船只是绝对禁止靠近切尔诺贝利陆境的,所以私船才会获得生存及营业空间,毕竟总有人因为政府的欲盖弥彰反而愈发好奇,想来一探究竟。拽起铁锚,船主大步走向船尾,准备拉开发动机原路返回基辅。可是,他刚握捏到开关线的手,却被人轻轻按住了……

霄舟没有搭理船主仿佛是在询问怎么回事的眼神,直接用英语说出私自做下的决定:“不,靠过去,让我们登岸。”英语二把刀的船主显然没有听懂,一脸茫然。

“哈尔科夫斯基先生,能麻烦您为我们给船长翻译下吗?”辰枫的英语很标准,笑容也很是诚恳,可话里话外却让哈尔科夫斯基感到一丝威胁的意味,因为他已经难得站了起来,踱步到船身中央位置,方便在第一时间控制周围每个人。

哈尔科夫斯基没有对二人的行为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平静的将霄舟原话转述给船主听个明白。船主睁大眼睛,好像听错似的再次向哈尔科夫斯基求证,得到肯定答复后,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转而朝霄舟说了大堆其压根就听不懂的俄语,就算没有哈尔科夫斯基翻译,霄舟和辰枫也看出了船主的态度。“这艘船的主人说,他只是为了生活,并不想去挑战政府和法律。”哈尔科夫斯基省略了船主部分原话,以免刺激到霄舟和辰枫。

“我们也只是为了生活。请转告这位现在变得有些过于安纪守法的船长,他没有选择的权力!”霄舟手中赫然亮出一把美制“M16Amax”变种卡宾枪,刻意拉栓发出声响只为让全船人都听清楚——现在是它在说话。突然间,船上霜降时分般鸦雀无声,船主的表情变为惶恐,生怕眼前这两位就是自己口中想搞核原料的极端恐怖分子。其他与此事无关的乘客为了自保,纷纷来劝船主,赶紧顺了他们的意思。辰枫等待船主作出决定,顺便从自己背囊中抽出一支“AN2012Final”突击步枪用衣袖擦拭,增添着空气中的火药味儿……

和呆愣在座上战战兢兢的其他人不同,宁雪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感,因而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哈尔科夫斯基更是悠闲自在,客串完翻译后又掏出了酒壶,安心品尝之余什么话也不多说。打破这窒息沉默的,是罗尔菲斯头也不回的一句冰冷英语:“如果你们坚持非要强行登陆,恐怕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敌人。”

霄舟深切感受到罗尔菲斯话中坚肯,心知这绝不是玩笑。从彼此认识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在盘算猜测哈尔科夫斯基一行三人的来历和意图,通过于路试探可以确定,都是殊不简单的同行,虽然并非针对自己和辰枫,然而他们的存在,仍是一种不可控的潜在威胁。

“若是如此,便无需等到以后!”

膝边衣角伴随主人骤然站立带起一阵凉风,风尖处,“斯太尔SPP”特种用途手枪已被霄舟迅速顶在了罗尔菲斯后脑!长武器终归只是威慑,在这种并不宽广的空间里,当然还是讲究精巧适用。

这下宁雪可慌了神,赶紧起来劝慰霄舟,凝视他那变得有些陌生的冷酷眼神,原本还算平静的心跳,现在已是翻江倒海:“MooN,我不管你们此行真正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我很享受这趟有你们所有人陪伴的愉快旅程,不希望留下任何遗憾的回忆。所以,请你住手,好吗?芙莉达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冰芒双瞳折射不出一丝情绪,但短暂的沉默已经透露出霄舟内心挣扎:除去所有威胁固然是保证行动顺利所必须,但若在此时此地酿造血案,恐怕会很快引来乌克兰军方的注意,反而事与愿违。更何况,如果扣动手中扳机,击碎的不只是面前这位说话不好听的金发女子的脑袋,还有她身旁宁雪那颗悬着的心。

哈尔科夫斯基终于也坐不住了,但仍竭力保持着思维冷静,为双方都找了个台阶下:“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有命在身的战士。作为一个军人,不是恐怖分子,你应该时刻铭记的是自己肩负的任务,而非轻易杀戮招来无谓的打击和报复!我们保证,不干涉你们登岸。”

“那我们就相信哈尔科夫斯基先生的承诺吧,只要小船平安靠岸,这里所有人也都会安全。”辰枫用最隐晦的话语为霄舟圆场,毕竟哈尔科夫斯基所说,句句在理。

稍作权衡之后,霄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危机解除,过程中一直没有太大动作的罗尔菲斯,手也离开了自己腰间配枪处……宁雪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几近苍白的素颜还余留着微微激动,在其他乘客呆滞的目光中,霄舟拭去宁雪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却不敢直视她湿润的眼睛:“对不起,我没想到她对你来说是那么重要。希望……我们以后有缘能够再见。”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天的相处,虽然面前这个人已经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但在宁雪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愿意听到这番话,就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只要还有机会去了解就好:“能把你的水刀留给我做个纪念么?”霄舟轻轻一笑,从背囊里取出那台保存着二人温馨回忆的“刺鳐”,放在宁雪掌中,再没多说什么。就算心里知道这个行为可能会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已经不重要了。

辰枫用枪管戳了戳傻站一旁呆望霄舟的船主,目指发动机:“你丫看什么肥皂剧,赶紧的!”船主当然听不懂辰枫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的中国调侃话,但他手上火器自己却再熟悉不过,俄制“尼科诺夫”系列终结版,天哪!况且乘客们不管是否出于自愿,好歹都达成了让船靠岸的共识,加之刚才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看来事情正如那个中国小子所言,自己确实没有选择的权利。

小船以这两天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横着砸到了岸边,主人只求两个武装人士赶紧下船,抛锚时慌得差点没把自己给丢下去,霄舟扶住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地变出一副笑容,用英语问道:“多少钱?”船主哪里还敢索要费用,颤抖中连连摆手。霄舟也不管人家收不收,直接将几张面额两百的格里夫纳[3]和剩下一些卢布[4]碎钞统统塞进船主兜里:“拿着吧,反正我们也用不上了,就当是对破坏这趟愉快旅程作出的补偿。”

借过不知所措的船主,霄舟和辰枫背好行囊,在众人参杂各种情绪的眼神注视中,跳下已经有些失魂的第聂伯之舟,真实踏上了切尔诺贝利半个世纪以来都在自我净化的土地。辰枫半蹲在河岸边,看着船主使出吃奶的劲儿就是为了快点把锚拉上来,不由一笑,并向端坐船中的哈尔科夫斯基致意:“有机会您来中国,我们再继续未完的棋局吧,E联俄师克里姆林航空旅旅长——斯坦尼斯拉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兰格洛夫[5]上校?”

“哈尔科夫斯基”脸上堆满了惊讶,自觉身份掩藏得毫无破绽,但还是被眼前这位年轻人给看出来了,而且他对自己竟然如此熟悉!兰格洛夫自嘲地笑笑,也不打算再隐瞒:“小伙子,墨镜没有掩盖你犀利的眼神。我期待着!”

伴随发动机的疾速运转,小船飞块离岸,仓惶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宁雪朝仍在岸边远望自己的霄舟挥了挥手,视野里终于只剩下两旁密林。“戏还没演完哪?”罗尔菲斯迫不及待地拉宁雪坐下,“话说回来,还是你最精明,这把水刀足够我们查清那个小子的底细了,把它交给我吧。”宁雪两天来只存温柔的面庞,此刻已凝冻成千年不融的冰川,说话变得言简意赅,语气也成熟得完全不带丁点孩子气,不过,这才是罗尔菲斯和兰格洛夫所熟悉的宁雪。

“他们,未必会是敌人。”

罗尔菲斯见宁雪丝毫没有要将水刀交给自己的意思,还说他们不是敌人,不禁问出心中最不敢相信的设想:“我可爱的妹妹Snow哪,你不会真对那小子动心了吧?”宁雪的回应,只是一个白眼。罗尔菲斯终于急火攻心:“他刚才用枪指着我哎!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居然护着他?虽然他是中国人可我也是德国人啊!你到底是帮哪边的呀中德混血小猪?”

听罗尔菲斯机枪一样的连串问话不断炮轰宁雪,兰格洛夫喝酒第一次被噎着,她之所以用英语来表达,想是要让自己也能听懂然后出来主持公道吧?其实在兰格洛夫看来,罗尔菲斯说的压根就不着调嘛,这跟国籍有什么关系……兰格洛夫咳嗽两声,摇头苦笑,感觉耳朵实在招架不住,方才打断她们说上一句:“两位小姐,暂停一下吧。那【两 个 中 国 人】的来历和目的,很快就会有眉目的,但首先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去完成啊。”

宁雪咪起一只眼睛,在她合掌求饶的手势中,罗尔菲斯总算放弃盘问坐下投降了,最受不了她这突如其来让人又怜又爱的表情。听兰格洛夫说起自己的任务,差点没被这两天的荒唐经历搅和得忘掉,正好,或许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次见到那个中国小子,到时候,自己可不会像刚才那般轻易放过他了……

回航的小船感叹落寂,乘客似乎都还未从刚才的风波中缓过神来,没有了谈笑风声的心思。任由河风尽情抚弄散落在眉间的忧郁发丝,曾经对安静是那么习惯的宁雪,现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恢复过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一脸镜寒水幽,凝固波光倒影的眼眸中,却留住了最后一丝温暖闪耀。

希望再见不会太久,但我期盼的是,在离开这第聂伯之舟它最不愿停泊的那片陆地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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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格里夫纳:乌克兰主要通用货币。

[4]卢布:俄罗斯通用货币,在乌克兰也流通。

[5]斯坦尼斯拉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兰格洛夫——Stanislav.Stanislavski.Rangelov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2节:合流,切尔诺贝利(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2节:合流,切尔诺贝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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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去一块三角警示牌上伤口结痂状的锈渍,徐辰枫将被作为投掷刀使用的俄制“Phoenix不死鸟”精巧版军用匕首连带锋口碎屑一并收入腰后皮鞘,看着斑驳表面那重见天日的“生物危害”符号,一脸无所谓地拍拍灰:“就当是进了医院HIV隔离区。”

早已做好行动准备的张霄舟似乎对兄弟这句闲话并不赞同:“我宁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变成一具尸体,也不去国内医院做他们流水线上的一个肉身!”辰枫呵呵一撇嘴:“看来你丫适合去从政,当一名标准的——政治犯!”“多谢夸奖。不过我只想活着完成这最后的任务,然后去找Snow,去TM该死的政治!”霄舟背上行囊,说罢开始赶路。辰枫对霄舟吐露的心声明显有些意外:“还真惦记着她呢!你丫不是一向断情戒爱,说对现在什么所谓的女人很失望吗?”霄舟停步回头:“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对现在什么所谓的政治——更失望!”

“靠,你丫就等着社区敲门送温暖吧!”辰枫知道霄舟就这脾气,但再怎么抱怨,此时此刻还是要看着腕表上的北斗定位仪,去为当权政治卖命,谁让自己和兄弟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人呢,“目标东经30.5度,北纬51.2度,16公里路程,应该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遗址附近。但我们必须先搜寻主城区街道上的暗号,沿指示找到联络人,还有接应的同伴。”

“有没有那么麻烦啊,还要找NPC延续剧情?魂斗罗干的活儿都比这轻松!”听完情况说明,霄舟丢下一句年代牵涉久远的扯淡,开始向切尔诺贝利中心地带潜行。虽然二人内穿反热感侦测的纳米防弹衣,但套在外面的仍旧是那两件看起来已很久没有换洗过的长风衣和皮夹克,枪支尽收入囊,霄舟和辰枫刻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一副风尘仆仆的旅行者模样。

完全处于废弃状态的切尔诺贝利,表面上没有政府军驻守,但在各国军事情报部门的资料更新中,谁都不会忘了准确跟踪这里雪藏的真正主人——被称为“眼镜蛇”的δ特战大队。说起δ战队,就不得不提及它的同行“大哥”,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旗下闻名遐迩的特种反恐突击队——α小组。和α小组不同的是,在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与对外情报局合并所重启的克格勃综合情报机构中,δ战队名义上隶属对外情报局管辖,实则由俄罗斯在泛地球联盟[1]注册的星际单位“E联俄师[2]”统一调度指挥,其创建和存在目的,不针对于地球内部战争及全球反恐事业。该部长期驻守切尔诺贝利,无疑昭示了此地域与俄罗斯的星际部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虽然听全权负责此项军事行动的罗天海将军说过,先前中国与俄罗斯双方的军事高层已对此进行沟通并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共识,但他特别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和当地任何一支军队发生接触,尤其是δ特战大队。至于具体原因,联络人自会解释。霄舟和辰枫将自己扮成不受欢迎的外来旅行者,能成功潜入固然最好,万一被发现也可借此掩饰自己身份,瞒过各国军事情报部门安插在切尔诺贝利街头流浪汉中的眼线,在这遍地残砖败瓦的地方,他们无处不在。

悄无声息地越过边境上荒草丛生的农田,霄舟和辰枫迅速抵达主城区,并在一栋已经摇摇欲坠的居民楼拐角处隐蔽。前方街道上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目测约四十岁,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其舍弃了自己的家园,来到这个被上帝抛弃、众神遗忘的死谷求生?或许他认为,外面才是地狱……

“德尔塔战队士兵服役年龄在二十二至三十岁之间,看他的气力和动作,不像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霄舟悄声将自己的看法告诉辰枫。“不管怎么说,不接触任何人,才是最安全的。”辰枫则时刻保持着小心谨慎。“那我们晚上再行动,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霄舟明白,任何疏忽大意都可能造成自己和兄弟身陷炼狱火海,况且真正被训练到极致的伪装高手,不会从身体语言中透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就近环视两圈,霄舟递出一个眼神,指向不远处一座可以纵览整个周边地形的高层建筑。辰枫点点头,猫着腰鬼魅般从流浪汉身后的十字街口溜过,原地警戒的霄舟得到对面示意安全的手势后,也像幽灵一样迅速窜了过来。二人尽量将身体贴近周围掩护,通过简单的手势交流,完全不留痕迹地绕过街边护栏和被连根拔起的柳树来到高楼之下,于路甚至没有踩到街面上四处散落的垃圾而发出些许动静。踏入楼道唯一进出口,霄舟和辰枫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斯太尔SPP”特种用途手枪,交替掩护着从楼梯口直达顶层,沿途尽量踩在碎石及灰土稀薄之处,以免留下过于新鲜的脚印。确定全楼空无一人后,霄舟取出“夜魔911”,轻松撬开了一扇年久失修的木制房门。

“要看电视不?”没等破碎窗边露出小半个脑袋的辰枫俯瞰清楚下面情况,霄舟望着被厚灰掩埋的老式苏联电视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辰枫放下背囊,用枪管挑开墙上脱落的腐败电线:“冰箱里要是有啤酒的话,给我来瓶冻的。”霄舟被辰枫倒耍了一把,笑声中,二人七手八脚地整理腾出一块地方坐下休息,直到窗内外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微薄夜视镜片附瞳,从未戴过隐形眼镜的霄舟略显不适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就习惯了。在没有丁点灯火照明的切尔诺贝利夜下,月光也不愿施舍一丝余晖在这片深深中毒的土地上,整座城市完全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之中。

借着凄迷夜色遮掩,霄舟和辰枫拉网式排查主城区每一条街巷,连忍者神龟住的下水道都没有放过。无意间瞅见一枚国产香烟烟头,心思缜密的辰枫估计这八成就是暗号。不出所料,这枚烟头被人为粘合在路面上,不会被肆虐的狂风或者其他什么外力因素改变其初始状态。顺着烟头所指方向延伸寻找,又陆续发现了第二枚、第三枚……霄舟一路将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烟头小心摘起,全数收入袋中,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二人来到暗号导向的一座半环形簸箕状危楼。

在辰枫“AN2012Final”掩护下,霄舟慢慢推开庭院虚掩的破旧铁门,逐一检查每个房间,却未发现有人存在的迹象,最后终于在库房一块过于干净的小型地毯下找到一扇拉门,看来应该是个地下室。霄舟和辰枫合力,将铁制沉重拉门提起,依靠夜视镜片的功用,先后爬下手感满是铁绣的直梯,来到绿色视野中比外面残破废墟更显阴森黑暗的地下仓库。二人尚来不及环顾一圈周围环境,身后便被突如其来的硬物抵住了,不用说也知道,除了枪管不会是其他什么东西。

几乎同一时间,角落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强功用荧光棒被撇开后所散发的蓝色青辉,在主人手中渐渐照亮了并不算宽敞的整间地下室:“欢迎来到切尔诺贝利,龙嘉峪将军麾下‘二十四节气’的‘立春[3]’和‘立秋[4]’。”

女声轻柔优美,霄舟和辰枫同时回头望去:联络人竟然是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中国女孩?可杵在她身前那四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画面不协调。清幽蓝光中,女孩娇媚的面容稍显冷淡,起身示意部属可以放下手中顶着二人后背的枪了。

“你们好,我是本次行动的联络人——Fly。”

“还是叫我英文名‘SuN’吧,‘立春’这个代号听着别扭,旁边这位是我兄弟‘MooN’。”辰枫介绍之余,也在留意打量周围存在。而此刻一心只有正事的霄舟,没有闲暇去猜想上头为什么会指派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来参与任务,也没有功夫去询问其身边一眼便知是国内特战士兵的诸人来历,清了清已经很久没有说话感觉有些干哑的嗓子,霄舟毫无顾忌地发问直奔主题:“好了,现在告诉我们,任务目的和具体安排是什么?”

Fly轻轻一笑,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坐回角落木凳谈起另一件事:“你们知道E联俄师‘Mars[5]殖民计划’的虫洞、也就是星际之门,在什么地方吗?”

霄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就在我们脚下的切尔诺贝利吧?”

“嗯哼。”Fly对霄舟的反应速度还算满意,“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旧址底下128公里深处,有一座俄罗斯建造的大型军事建筑,知情人士称之为‘上帝工厂’,而E联俄师前往火星的翘曲空间之门,便被安置在那里。不过,由于通融发生器的能量供给问题,其直径始终在十米上下波动,无法再行扩展,导致很多大型设备和军用载具无法通过,只能依靠星舟及星舰在宇宙中进行远途运输,不但耗费大量财力,关键是每半年才能往返一次,俄罗斯军方对此一直非常头疼……”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Fly并未对霄舟的失礼有所动容,仍旧保持不紧不慢的平和语速:“鉴于我上面所说情况,俄罗斯军方现正试图扩容火地连接通道,以减少时间和财政上的支出。不过,自从‘空间效应之父’凯特拉克[6]先生三年前于‘Gliese 581 c[7]’离奇失联后,就只剩下他曾经的两名助手掌握部分相关技术,可以帮助E联俄师施行该项扩建计划……”

“阿奇柏德?泽尔[8]……”“麦斯威尔?罗德[9]。”霄舟和辰枫下意识一人一句,分别道出了这两个军科界人士耳熟能详的名字。

“不错。凯特拉克先生被E联官方誉为‘上帝之脑’,而他们二人,就是‘上帝’的左右手。看来你们的确知道很多事情,但请不要再打断我说话。”Fly不顾辰枫闻言尴尬的神情,继续着未完话题,“罗德,美国第一星门学家,也是E联美师[10]‘Mars气压及重力改造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绝对不会为俄罗斯提供任何服务。所以E联俄师可以寄望的,只有德国人泽尔。德国与俄罗斯的立场关系,并没有近年来美俄间那般针锋相对,再加上泽尔所属E联德旅[11]前年宣布暂停所有异星计划的准备及实施,与俄罗斯的星际战略无直接利益冲突,因此,寻求与德国合作,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其实,俄罗斯与德国已初步达成一些协议,三天后,美、俄、德、乌四国军方将在上帝工厂就‘切尔诺贝利火地虫洞扩容’进行秘密谈判,泽尔和罗德也会作为各自国家星门科学领域的杰出代表出席会议。”

“美国自然不想看到E联俄师的大型武器装备及载具在地球与火星之间来去穿梭如此轻松,毕竟这对E联美师的火星基地及附其属军事存在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威胁。然而,美军事情报部门探知俄罗斯与德国的合作已是万事俱备,所以他们并不指望在桌面上改变些什么,暗地里打起一副更精的算盘……”

“庆幸的是,克格勃综合情报机构已经洞悉了美国人的阴谋,知道他们早在十几年前便于E联俄师内部安插了一名高级军事间谍,此人隐藏很深,直到不久前俄联邦安全局为保证会谈顺利进行而展开大规模排查,方才对他有所怀疑。现有明确情报证实,这个特工最后的任务,就是在本次四方会谈中刺杀‘上帝的左手’——阿奇柏德?泽尔!此举一旦得手,不仅可以引发骚乱破坏会议,制造俄德冲突,还能籍此除去凯特拉克先生在空间技术领域除罗德以外的唯一继承者,解决美国不少隐患。”

“而这名打入并潜伏在俄军内部多年的美国间谍,正是德尔塔特战大队最高少校指挥官——鲍里斯[12]。其部常驻切尔诺贝利,‘眼镜蛇’自然也就成为美国这次行动所仰仗的猛毒之牙。”

辰枫吃惊不小,也终于明白上面为什么会警告说不要与δ战队接触:“那么,作为‘特定条件下的准盟友’,俄罗斯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整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Fly润了润唇:“由于事发突然,德尔塔战队的指挥权,目前仍掌控在鲍里斯手中,不过俄军已派出‘梅卡德尔[13]’,计划在鲍里斯行动前将他杀死并完全接管其部队,保障德国科学家的生命安全。”

“这所有的一切,本与我们没有直接关系,然而由罗德主导的E联美师‘Mars气压及重力改造项目’,其的最终目的是在火星外层设置一道星门干扰领域,以封闭其他国家火地通道的所有出口。失去火星特定引力覆盖范围内的有效牵引,就算再于周边开辟新的虫洞,也必然是极不稳定的混沌空间,随时可能飘离轨道,甚至将穿越者直接撕裂和吞没,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届时,火星这个距离我们最近的类地行星,将变成美国的私有财产,而仅拥有常规星际航行手段的其他国家,面对美国于火星逐步完善的军事防卫体系,恐怕只会越来越无能为力,这就是‘上帝的右手’——麦斯威尔?罗德提出的‘贝瑟芬妮的叹息[14]’计划。”

“你们应该明白,火星对于我国未来的星际拓展是极之重要的一环。失去了它,近年来军方花大力气组建及打造的E联华旅[15]也就没有了存在价值。得知事件严重性之后,我们却缺乏充足的时间和完善的策略去应对美国这项完成度已近八成的霸权计划。有鉴于此,上面一致决定,借对方技术核心人物罗德于四方会谈现身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其除之!整个事情虽然很复杂,但你们的任务简单明了,我说清楚了吗?”

“哈!”

霄舟突然抬高声调的一声似笑非笑,不仅是在场人,就连与他朝夕相处的辰枫都倍感意外:“确实有够明了!你的意思是说,就我们两个人、两把枪,去上帝工厂逛一趟,遇到美军还要带走他们上帝的首级?!罗天海这个老家伙,MD他不如直接安排空降白宫绑架美国总统得了,我看那样还简单些!”

辰枫没有对霄舟毫不客气的一番激烈言语作任何解释,因为他也知道,这行为听来与找死无异,当真可以说是“最后的任务”。美国第一星门学家的到来,会伴随多大规模的保卫部队?简直不敢想象。

“参与本次任务的不只你们两个,还有这里和幕后所有人!而且俄军会默许我们行动,甚至在暗中不是那么明显的帮助我们。毕竟,罗德的存在同样威胁着俄罗斯火星殖民进程,若此次刺杀行动不成,泽尔就成了日后其他国家对抗美国的唯一寄望,就这点来说,确保其平安活着,也符合中俄两国的共同利益。为了自己的国家,我们应该早就做好觉悟,不在乎直闯地狱!”Fly难得措辞激昂,虽然面上依旧不挂一丝表情。

霄舟对此的回应只是一声冷哼:“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我和兄弟为战而战也是有前提的,如果是师父安排,就算前面火海冰狱,我们也会眼都不眨的就往下跳!可那个姓罗的,不管两个人还是这里七个人,他凭什么制定如此荒谬的计划,然后指使别人去白白送死?告诉你,我们‘二十四节气’可是军方特批服从且只服从于龙嘉峪将军的特权战士,其他人的命令,我们有理由不受!”

Fly按奈着听完霄舟刺耳的话语,重新站了起来:“请尊重罗将军!如果他认为这是去送死,不会主动要求赔上自己的女儿!我的真名叫罗菲飞,龙嘉峪将军是你们的师父,而罗天海将军则是我的父亲!”

听罢菲飞迟来的自我介绍,伴随思绪突然间一阵清凉,霄舟原本抑郁的火气霎时消退大半。眼前这位兴许比自己还要年小的女孩子,竟然是将军的女儿?

菲飞踱步上前,目指身边四位战士:“他们代号‘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是我父亲配下警卫团的特战精英,虽然本人不习惯使用化名,但他们一直都戏称我为——‘武曌’。龙嘉峪将军与我父亲是故交,本次行动正是龙将军亲自推荐了你们,说相信‘二十四节气’成员完全有能力胜任。不仅如此,费尽心思查获并掌握美国‘贝瑟芬妮的叹息’计划全貌的人,正是你们那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师兄‘惊蛰[16]’!此刻,切尔诺贝利边境翘曲空间中,E联华旅皇牌百灵部正静默待命,随时准备接应和掩护你们完成任务后的撤退并阻击追兵,相信你们的好兄弟‘立夏[17]’和‘立冬[18]’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FriE和OceaN!他们也来了?还有作为E联华旅第一尖刀的百灵侦察营……”辰枫向来淡定的脸上,流露出明显兴奋。而霄舟的关注点还是一贯那么独特:“搞半天这事儿又是ClouD师兄玩出来的,那个‘云端上的男人’还真是从不顾及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感受啊。”

“不仅如此,军方还专门为你们提供了一些最新研制的高科技武器装备,打开旁边那些箱子看看吧,单兵作战用武装蜻蜓、‘断崖’自杀性红外智能阻击台、‘35式’高能微波破磁枪、‘宙斯盾’枪架以及电磁效应防护衣等等……相信这些东西,你们会喜欢的。”

无言沉默中,霄舟感觉自己的血液如酒精般被点燃,只要兄弟们在一起,有什么炼狱是冲不破的?更别说东方这头已经苏醒的雄狮,用它武装到极致的牙齿去撕咬区区一个罗德,必将他由皮到骨彻底嚼碎!日月当空,这个被称为“武曌”的女子,用她坚定的话语照亮了成功的希望。既然如此,既然我们是“SuN”和“MooN”,那么,不管是万丈高空中的彩虹天堂,还是地下百多公里的炼金地狱,我们都要去——把它闹个天翻地覆!

“当然,本次行动的危险性不会因为这些物质上的保障而降低多少,或许我们都看不到三天后的太阳,便长眠于此。所以,我只是说出全部的真实情况,你们依然有权选择,接下或是拒绝这个任务。”

这时候,菲飞的结语已经不被霄舟当一回事儿了:“嗬,现在就别使激将法了。反正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任务,那便让国家省省心,给罗德那太过聪明的脑袋上开个洞凉快凉快吧……”

“SuN和MooN,服从罗天海将军指示!”辰枫当然听懂了兄弟的言下之意,代他说出这句让在场气氛顿时轻松不少的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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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泛地球联盟——Pan-Earth Union(PEU)

[2]E联俄师——Russia Division of Pan-Earth Union(RDP)

[3]立春: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英文缩写为“T-BOSp”。

[4]立秋: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三个节气,英文缩写为“T-BOA”。

[5]Mars:玛尔斯,罗马神话中的战神,这里以其拉丁语意指代火星。

[6]凯特拉克——Kateraque

[7]Gliese 581 c:世界上发现的第一颗可能适合人类居住的类地行星,位于离地球不远的天秤座。

[8]阿奇柏德?泽尔——Archibald.Zeer

[9]麦斯威尔?罗德——Maxwell.Rod

[10]E联美师——United States Division of Pan-Earth Union(USDP)

[11]E联德旅——German Brigade of Pan-Earth Union(GBP)

[12]鲍里斯——Boris

[13]梅卡德尔:前苏联特工,曾于1940年在墨西哥用冰锥杀死了流亡的原苏联革命家、前布尔什维克领导人托洛茨基,自此,“梅卡德尔”一词便成了俄罗斯派遣的暗杀小组或暗杀者的代名词。

[14]贝瑟芬妮的叹息:贝瑟芬妮又名珀尔塞福涅,是希腊神话中冥界的王后。她是众神之王宙斯和农业女神德墨忒尔的女儿,被哈迪斯绑架到冥界与其结婚,成为冥后。在希腊艺术中,珀尔塞福涅在大地上是一个身穿长袍、抱着收割的稻穗或者麦穗的庄重少女,但在阴间却成了一位铁石心肠的女王。贝瑟芬妮的叹息,意指叹息之墙,是希腊神话中分开极乐净土与冥界的一面墙壁,据说是由冥后贝瑟芬妮的三声叹息组成。冥界的灵魂眼看极乐净土就在前面却被阻隔,只能望着为之叹息。

[15]E联华旅——China Brigade of Pan-Earth Union(CBP)

[16]惊蛰: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英文缩写为“T-WOI”。

[17]立夏: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七个节气,英文缩写为“T-BOSu”。

[18]立冬: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九个节气,英文缩写为“T-BOW”。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2节:合流,切尔诺贝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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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2节:合流,切尔诺贝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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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走到霄舟和辰枫面前,分别来了个让人窒息的熊抱,既然大家现在已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那就没什么放不开的了:“我代表小队,欢迎你们加入这次行动!”

辰枫挣脱秦皇热情的“杀招”,感觉骨头都快折了:“我说你们几个起什么代号不好,非要这么夸张?”霄舟在旁同样是喘着粗气:“罗老旗下肯定不只他们四个,说不定还有袁世凯呢!”在秦皇闻言爆发的豪迈笑声中,一行人里相对比较面善的唐宗和最为孔武有力的宋祖,也相继过来和二人握手致意,只有依旧蹲坐在木箱上的汉武没有什么表示,一言不发地摩挲着手中大口径反器材步枪,满脸冷峻。

菲飞见霄舟已不再出言不逊的称自己父亲是“那个姓罗的”,也终于有了说说题外话的闲情逸致:“呵呵,龙将军的‘二十四节气’也不是一样夸张?就说英文名吧,太阳、月亮、火焰、海洋,还有其他那些我不知道的成员,听着都跟天神似的……”正在动手开拆箱盖的霄舟下意识本想接上一句“我们本来就是天神”,但又恐被身边几个“皇帝”就地凌迟,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倒是向来随和的辰枫欠身谦逊一笑:“媚娘过誉了,朕虽非天神,亦乃天子也。”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只听什么东西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霄舟被雷得差点当场吐血,回头目瞪辰枫的眼神仿佛在说:靠!连将军的女儿你也敢调戏?

汉武捡起一时手滑砸在地上的“XM终极改”,面瘫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表情,除了心痛那把称作肩射炮更为合适的25毫米口径高压榴弹发射器不知有没有摔坏之外,剩下全是对辰枫的无语,感觉他说话的杀伤力可丝毫不亚于自己手中专门对付装甲车的家伙……

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称呼自己的菲飞,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沉默半响后实在是憋不住笑了:“你当自己是唐高宗李治吗?和你们一起执行任务还真有意思!”

秦皇自担任将军女儿的护卫工作以来,还没见她笑得像今天这般开心,蓝色荧光下如星夜璀璨。到底是只有十七岁的孩子,虽然父亲贵为中将,但正因如此,天生就要背负的沉重使命已经让她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天真烂漫,不禁让人痛心。

霄舟努力调整呼吸,绷出一副严肃表情,自己和兄弟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专为四处调情的:“先说说正事吧,各位。既然上帝工厂在地下128公里深处,就算有各类通道和门路,我们又该怎么选择、用什么方法下去呢?”身旁某人似乎还没闹够:“你丫不是会‘眼都不眨的就往下跳’吗?”菲飞正待说明相关细节就被打岔然后只顾掩嘴偷笑了,伪装正经失败的霄舟一把抓过拆台者,掂对道:“平时没见枫少闲话这么多啊,为博红颜一笑,连兄弟也耍?”不过论嘴上功夫,辰枫明显技高一筹:“哪里哪里,怎比得上我们舟少贴心,半夜帮自己的女神盖衣服……”

还真被他给看见了!霄舟脸皮没辰枫那么厚,被说什么都无所谓,尴尬间匆忙使出颈锁,进行武力镇压:“大晚上不睡觉,你偷窥个毛啊?”而辰枫也不甘示弱,奋起反抗:“你丫是毛啊?”过肩摔、剪刀腿、回旋踢,两个家伙就这么你一拳我一脚,旁若无人的过上招了……

唐宗在旁看得三滴冷汗:“喂喂,这是开玩笑还是真打啊?我们平时训练都没这么狠过!”宋祖从不瞎操心,反倒觉得还不过瘾:“别管他们,玩儿呢!走,给俩英雄挑件趁手的兵器?”见秦皇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祖抬手就是一巴掌,汉武继续保持沉默,心想这两个小鬼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我们决定用武装蜻蜓走货运通道直达上帝工厂。俄军已经撤去那里所有守卫,对我们未来的行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菲飞开心够了,说回正题,想辰枫和霄舟可能还不知道一些高科技装备的具体功用,顺带解释,“武装蜻蜓是一种方便在五分钟之内装卸的小型直升飞行器,供单兵作战使用。其涡轮推进器及大功率电动机等内部结构,多是用类似微晶格的材料所打造并加以改进和强化,坚固的同时,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机身装有一挺7.62毫米口径坐控六管机枪,两门激光制导榴弹发射器。最大载重150公斤,水平速度147公里每小时,垂直升降每秒5.75米。配合能在周边半米范围形成电磁拦截网的防护衣使用,可以弥补无外置装甲不能有效避弹的弱点。武装蜻蜓除了作为潜入上帝工厂的载具,也是我们完成任务后撤退的保障,请务必谨慎使用。具体组装及操作方法,还有其他武器装备的用途,晚些时候秦皇会详细告诉你们。”

“Wow……”霄舟从箱中取出一台推进涡轮,拿在手上居然还没有篮球重。相对于武器装备,辰枫更在意另外一件事:“俄军会让我们顺利进入上帝工厂,这点我不怀疑,但会允许我们全身而退吗?”

“什么意思?”菲飞不解。

“我们刺杀罗德成功,固然是俄罗斯希望看到的,但事后他们将如何向美国政府及国际舆论交代?毕竟这发生在E联俄师的管辖范围内。所以,只要罗德一死,俄军便会帮美国人对付我们,以此证明并未参与甚至从不知晓此事。”

辰枫一语惊醒了菲飞及其手下组员,这点大家还真没想过。在众人沉思的缄默中,霄舟似乎已经有了对策:“没错,我想俄国毛子已经为我们选好墓地了。不过可以将计就计,保证第一时间撤离的同时,顺便让其吃一个哑巴亏。”

“噢?有意思,说说看!”辰枫知道霄舟事无大小都善用诡计,某次清洗行动愣是把诡雷装到人家床头灯里还篡接好开关线,省下等待目标出现的时间只为自己去街边小店吃TM个蛋挞!也真是苦了那个倒霉的家伙,开个灯都能把房间炸了……

“很简单,别忘了E联俄师他们自己的使命是什么?”霄舟一记清脆响指,辰枫瞬间开窍,其他人尚且一脸迷惑,“首先,既然俄军要清理叛徒以保证德国官员的生命安全,那我们就绝不能让其过于顺利,通过各种细节,打乱其计划部署。除了利用‘梅卡德尔’和鲍里斯之间的明争暗斗,必要时我们还可以绑架泽尔,又或者是参加会议的其他俄德高官,作为我们撤退的护身符。人质威胁是其次,关键可以给俄罗斯留下脱罪的借口,让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与各国立场皆不一致的恐怖组织所为。另外,我们还要给自己买个保险,不能全员进入上帝工厂,必须留人潜伏在核电站旧址附近,计算时间搞它个连环爆炸,动静越大越好。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藉此告诉俄罗斯军方,我们这次行动还有地面人员存在,就算他们杀尽地下所有中国人也达不到灭口目的,削减他们追杀的决心;第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虽已关闭,但各国军事情报部门对此地却持续保持关注,一旦发生这种突如其来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莫名其妙的大爆炸,就算E联官方无法及时干预,其他国家的军事情报卫星也会迅速反应并详细记录一切,以此分散俄军注意力,同时把世界的目光聚焦到切尔诺贝利,E联俄师总不会冒着被监控的风险,明着组织部队对已经返回地面的‘合作伙伴’进行大规模围剿吧?就算美军不依不饶,相信也不敢轻易动用一些原本可以毫无顾忌在这片死地上一试威力的大规模破灭性武器。”

“我说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还是要我们充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 火 索】啊?”辰枫听完霄舟一番计划,不知该如何评价。而其他人自责不够深思熟虑的同时,不禁暗忖:他们知晓相关任务细节不到一个小时,竟能完全分析透彻,洞悉未被计算在内的潜在威胁,并加以合理应对。“看样子,你们还真不是来捣蛋的。”汉武拉开铁闸般嗓门,说出的第一句话便让在场者瞬间石化。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夸我们吗?”霄舟反常的冷笑及语气,让最了解他的辰枫感到一丝不妥。秦皇很快站出来为不善表达的队友解释:“当然。你们的精妙思路,让这个惜字如金的家伙都忍不住开口称赞了。”辰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霄舟到一旁坐下,静待众人计议。

“OK,一切就照MooN的安排行事!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我们再详细筹备。”队中最年轻的菲飞做出了最后决定,没有谁提出异议,因为她是罗天海将军的女儿,有这样的权利,同时也是由于辰枫的判断和霄舟的策略,大家普遍认可。

“怎么了你丫的,有心事?”无暇帮手面前四位战士去拆封木箱,辰枫只问身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的霄舟。对最信任的人,霄舟自然不会隐瞒,只是尽量将声音压低到只有自己和辰枫可以听见:“还记得么,宁雪和罗尔菲斯来自德国,而兰格洛夫又是E联俄师克里姆林航空旅上校旅长,我想他们应该也是来参加四方会谈的……”辰枫抿抿嘴,轻拍一下兄弟肩膀:“怎么会不记得,我刚才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只是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放心吧,三位远方朋友和我们的计划没有太多冲突,我知道你担心宁雪。”

“我还担心一个人。”伴随这句冰冷话语的,是霄舟眼中弥漫的阴沉杀气,顺其目光所指,辰枫看见忙碌中重归无言的汉武:“为什么?”

“我们这次是潜入及暗杀,有必要使用‘XM终极改’这类重武器么,地下工厂哪来的大家伙让他打,简直是徒增负重。不过那玩意儿轰天上飞的武装蜻蜓倒是不错,电磁防护网可扛不住高压榴弹的恐怖冲击力……”屏息听完霄舟不含任何生气的推断,虽然理由并不充分,但辰枫的背脊还是窜起一阵刺骨凉意:“我知道你丫察言观色的功夫,也许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什么细微动作,便能窥探他人内心深处。可是,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们不能妄加揣测,尤其是对同伴与战友,无端的怀疑和不信任,会让人寒心的。”

“我只是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计算在内,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说罢,霄舟起身拿过秦皇手中箱盖往边上随便一丢,“嘿,老兄,赶紧教我这些玩意儿怎么使,手痒着呢!”辰枫依旧静坐原地,摘去已经不需要了的夜视镜片小心收好,取出战术墨镜重新戴上,再没人看到蓝色荧光中其视线落于何处。而霄舟见到新鲜装备就两眼放光的那股痴迷劲儿,秦皇倍感亲切,看样子和宋祖有一拼,都是武器狂人。宋祖那个不孝子,把惯用的兵器看得就跟再生父母似的,连他老娘都说怀胎十月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烧香拜佛供机枪的怪胎!

“武装蜻蜓你已经大概了解了,待会儿再说操作方法,先看这个……”秦皇提出一台形似俩摄像机并装的铁盒子,摁下按键后瞬间展开脚架并推出了前置枪管,“‘断崖’自杀性红外智能阻击台。红外制导,热感侦测,可以自行搜索半径一公里内所有生物进行全方位无差别攻击。配装左右两支12.7毫米无后坐力大口径枪管,主弹箱容量1000发。和武装蜻蜓一样,其大部分组件也是由类微晶格材料所打造,轻便易携,用于作战人员撤离某地后的阻击行动。一旦开启最终警戒系统,只要有生命体触及机身附近红外感应线,便会引发核心自毁,内装的烈性炸药及剩余子弹的殉爆,将让跨越雷池者付出血的代价!但是这家伙不认人,只要是活的都打,所以一定要计算准确后再启动智能程序,过程中无法回收,可以说是一次性破坏型武器。”

“难怪它叫‘断崖’,简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以死坚守阵地的最忠诚卫士!”霄舟不禁感慨。

秦皇一副正是如此的表情,随手操起一把外形类似普通突击步枪的家伙:“‘35式’高能微波破磁枪。可以当做非致命性武器使用,其‘子弹’是频率95兆赫的微波,能够瞬间穿透衣物,在几秒钟内使皮肤温度上升到人类难以忍受的疼痛程度,进而让对手失去行为能力,专门用于对付那些穿戴电磁防护衣的敌兵。电磁效应可以偏移、改变子弹的行进路线,大幅削减弹头冲击力,却阻挡不了微波。同时,我们也配备能在半米范围内形成电磁效应网的防护衣,纳米材料衣体还兼具吸收冷兵器威力的功效。鉴于某些特殊条件下不方便使用电磁防护,比如不可预估的改变子弹轨迹对友军造成伤害,又或者磁场效应干扰破坏通讯仪器及电子设备等等,这时候就只能依靠‘宙斯盾’枪架了。此器材呈两把长弓十字交叉状,除了固定于枪械前身作为辅助支架使用之外,还能在武器四周形成一面持续三十秒左右的盾形反作用力空间,可以瞬间停止高速射来的子弹,这种绝对防御,是实体盾牌与电磁防护根本无法比拟的。不过,最好不要想着用它去抵挡炮弹或是其他什么古怪东西,伴随巨大冲击力的物体撞上空间盾极有可能引发异次元震,强度不一定,或许小似微风,或许大如核爆,实在有兴趣的话,你也可以亲自测试……”

说到这里,霄舟脸上兴奋的表情突然凝固:“没想到你还挺有搞笑天赋的嘛!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名单上肯定有你们警卫团吧?”秦皇一脸不解:“什么意思?”霄舟不解释,直接转身招呼角落里的辰枫:“喂,朝这边扔颗手雷!我倒要试试这盾牌的防护效果怎么样!”秦皇反应过来后两侧脸颊肌肉明显僵硬,努力搓揉着太阳穴让自己制怒:“唐宗,剩下的你来给这个小鬼解释,你是技术人员说得比较顺口,我喝杯水冷静一下先……”

“饶了我吧队长,和他说话要折寿的!我还是把命留着给你们维护设备吧。”唐宗放下手中活路,回头目视宋祖。宋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先行声明:“别看我!我是粗人,玩不懂那些高科技!”然后换来秦皇和唐宗的一致回应:“放屁!装备送到后就你TM玩得最起劲!”

几个平日正儿八经的男人,难得一下子那么活跃,菲飞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啦好啦,大家别闹了,你们看SuN多乖,一句都不和你们鬼扯。”但她很快意识到说错话了,惹得在场人各个笑容诡异地盯着自己和辰枫,唐宗更是不阴不阳地调侃:“小姐,胳膊肘向外拐哦?我们可是一直跟着罗将军的老兵,你居然喜新厌旧!”

满脸窘迫的菲飞一时找不到话说,丢下“晚安”二字便匆匆钻进了便携式睡袋。而似乎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的辰枫,脸上墨镜忽然被霄舟一把摘掉:“你小子继续装睡着嘛,这么快就让将军的千金为你说话了,魅力不小哎!”果然是在假寐的辰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朕表示压力很大,想睡觉。你们这票闲人!”

霄舟消遣兄弟完毕,满意地笑了笑,在旁就地坐下,背靠冰冷墙面,双手枕于脑后,缓缓闭上双眼……地下百公里,上帝左右手。这些未知的新奇,让霄舟心中充溢着无尽期待,就算即将到来的或许是漫天腥风血雨,可自己和兄弟早就习惯了不是吗?就算即将前往的或许是阎王殿鬼门关,可这里所有人又有谁会去介意呢?况且,那里还有她,以前没有感受过现在却时刻缠绕心间的——那份牵挂。

看来再见不会太久,可惜遗憾的是,在曾经那第聂伯之舟它最不愿停泊的这片陆地之上。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3节:照面,女神的三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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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3节:照面,女神的三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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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疾速流逝,带不走她沉迷月下的思绪纷飞。

由基辅开往切尔沃诺格勒的乌克兰军用弹道列车[1]上,宁雪接过罗尔菲斯递来的亲手特调轻啜小口,放下了杯子。指间吸管慢慢搅动着杯中清幽汁液,水分味散,腾溢而出的浓郁香气顷刻弥漫于空荡荡的头等舱车厢。在第聂伯河上游与西方支流交汇处下船后,兰格洛夫一行由陆路来到佩斯科夫卡转乘高速军列启程前往科罗斯坚。途径马林,遥想二战期间基辅合围战,苏联老英雄布琼尼元帅颁布的第1号命令:“不许后退一步!要坚守和反击!”当天苏军第五、第六集团便在马林与科罗斯坚之间向突出的德国第一装甲集群发起了反突击。事隔近百年,俄罗斯与德国两个二战仇敌终于第一次携手军事行动,以事实证明了: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味道怎么样你好歹说句话嘛,这杯秘制蓝酒可是我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调好的哎,小猪。”罗尔菲斯捏捏宁雪细嫩的面庞,从她上车到现在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凝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虽然早已习惯好姐妹向来雪落无声般的存在,不过谁叫自己把有事没事骚扰下她永远当成一种乐趣呢?宁雪转过脸来,淡然恬笑:“一如既往的美味,谢谢。”

“呵呵,不谢!那喝完就乖乖睡觉哦?”罗尔菲斯话间配合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顿时让宁雪感到不妙,平静面容也终于有了些愠色:“你……不会又在里面加了什么吧?”看宁雪好像是在抱怨怎么又着道了的委屈相,罗尔菲斯再也憋忍不住,一头笑趴在座前小桌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抹泪解释:“傻瓜!喝酒当然会犯困啦,我有必要加什么吗?再说这两天安眠药你已经吃得不少了,哈哈!”宁雪无奈的眼神,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被作弄的这个事实:“你还好意思说……”

悠然斜卧对面的兰格洛夫心想,两个来自E联德旅的姐妹军花真是各有各的可爱,又相互弥补了对方弱点:罗尔菲斯对自己人热情如火,而对敌人却冷酷铁心不留丝毫情面;宁雪平时看似沉静寡言,可内心深处无限宽容不愿与任何人为敌。这让自己不禁想起稍后即将见面的两位学生,性格上也是一冷一热、互补不足,现在都已成为E联俄师炙手可热的高级军官了。

“对了,罗尔菲斯。泽尔先生预计什么时候抵达,为何他不乘坐军机直飞切尔诺贝利呢?”面前几个酒瓶全数掏空,兰格洛夫还是满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谈及正事,罗尔菲斯渐渐收起了笑容:“军机或会被美国空天飞机监控甚至是借口击落,为了安全起见,上面决定改行铁路,从柏林经波兰的卢布林省进入乌克兰境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后天正午到达科罗斯坚。”

“原来如此。时刻小心谨慎是没错的,毕竟这次会谈事关重大,容不得任何闪失。可惜我的克林姆林航空旅没有用武之地了,本来还说随时可以安排护航呢。”见兰格洛夫稍显失望地叹口气,宁雪难得开起玩笑:“上校,我们怎么敢劳烦您和您的部队呢,指挥官尚且饮酒无度,谁知道下面的官兵护航时会飞哪儿去呀?”

“噢?是这个原因啊!”爽朗中带着几分醉意的笑声回荡厢间,一名专门负责上校饮食的俄军准尉在兰格洛夫近乎于命令的要求下,只能将餐车库存最后一瓶伏特加恭敬奉上。对于俄罗斯人,伏特加才是真正的上帝,兰格洛夫也不例外,水可以没有,酒却不能不喝,毕竟在俄文中伏特加就是“生命之水”的意思。俄国作家维克托?叶罗费耶夫曾说过:我们喝的不是伏特加,我们喝的是灵魂和精神!这句颇有气势的话,自然被兰格洛夫不只一次用来作为自己随时随地都在牛饮的最“正当”理由。宁雪和罗尔菲斯被强制灌输一番喝酒理念后,相视无奈:难怪上校在E联俄师中绰号“醉鹰”,真是不折不扣的酒鬼……

列车于清晨十分准时抵达科罗斯坚,兰格洛夫在左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下包厢。

“哈哈,老师,看样子您今天状态不行啊,还说待会儿在酒桌上好好热闹一下呢!”候车迎接队伍中,为首一位身高超过两米的俄国巨汉在第一时间向兰格洛夫致以军礼。身旁另一位俄国人的身材相较之下略显精干,但怎么说也有190公分,同样是庄重的军礼,同样是恭敬的眼神:“老师,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两堵“铁墙”轰然挡在宁雪和罗尔菲斯面前,顿时拦截了早上本就稀疏的阳光。阴影中缓缓抬头,见穿戴整齐而身形和面容却异常威猛彪悍的两名俄国军官,那犀利棕瞳如利剑出鞘,爆发出一股骇人气势,宁雪不觉向后退了一步。罗尔菲斯呆愣许久,方才发出一句感叹:“车站有熊出没……”

“哎,我老啦,身体和酒量都不行了。”兰格洛夫努力站直身体,回以标准军礼,见一旁宁雪和罗尔菲斯还没回过神来,转而向她们作起介绍,“这是我当年在圣彼得堡莫扎伊斯基军事航天学院授课时的学生,大块头列昂尼德?狄罗夫斯基[2],现任克林姆林航空旅‘苏44’轰炸团中校团长,小个子尼涅尔?列佐夫斯基[3],现任克林姆林航空旅‘雅克76’舰载团中校团参谋长。他们之前一直在Mars战略基地执行火地运输相关护航任务,这次说是借四方会谈的机会相约来看看我,其实就是想回地球找人拼酒……”

自己的心思被兰格洛夫洞穿,狄罗夫斯基张开巨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又被您给看出来了。老师老当益壮,我们在酒桌上可不能谦虚哪!”

罗尔菲斯“瞻仰”着狄罗夫斯基和他身旁的列佐夫斯基,哑然失笑:“那个子还小么……”宁雪听了兰格洛夫的介绍,立时反应过来:“他们就是上校传说中的‘双翼’——‘斯大林格勒’和‘列宁格勒’吧!”

出乎兰格洛夫所料,两个学生的名气居然让之前从不打交道的E联德旅军官闻名都为之动容了,不由大笑:“哈哈!没错,就是他们。走,我们找个地方边喝边聊!”列佐夫斯基素知老师和兄弟都酷饮且能饮,酒至半酣便其他什么都忘了,趁现在大家清醒,赶紧先说正事:“还没请教两位女官怎么称呼,看装束应该是E联德旅提前派来会见老师的吧?”兰格洛夫敲了敲脑袋,怪自己怎么一高兴就只顾着学生,连几天来陪同自己一起四处游览乌克兰各地美景的忘年之交都没介绍:“罗尔菲斯,E联德旅星军陆战队‘圣GSG’直属教练团S级星际作战指挥系教官;宁雪,E联德旅星军陆战队‘圣GSG’直属教练团A级星际战略支援系教官。都是拥有德国‘蓝色矢车菊’荣誉的E联官方军教!”

“难怪她们和老师您相识不久便如此投契,原来同为培养未来军事新星的伟大工作者!”狄罗夫斯基和列佐夫斯基当年得蒙兰格洛夫的悉心教导与极力推荐,顺利进入俄军最为机要的星战单位E联俄师受训并因成绩卓著而连连晋升。官至中校后,二人有感于兰格洛夫栽培之恩,双双申调至其麾下克里姆林航空旅任职,在俄罗斯“Mars殖民计划”中率部重创火星恐怖抵抗组织“赫尔墨斯雕像者”而声名鹊起,“苏44”及“雅克76”两个功勋星战团因此被军方赞誉为“克里姆林宫的双翼”。不过,二人更愿意自称是兰格洛夫的“左右格勒”,因为年少成名的他们向来视恩师如父亲般对待,今见老师与两名女军教颇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自然对宁雪和罗尔菲斯也是刮目相看。

彼此致意后,兰格洛夫在名将学生的安排下,领着宁雪和罗尔菲斯乘专车来到科罗斯坚城郊一家乌克兰风情吧进餐。当然,整个哥萨克风格的教堂式餐厅内,就只有兰格洛夫一行五位顾客,连服务生都换成了E联俄师特派后勤人员,门外荷枪实弹的几队士兵来回巡逻警戒,眼睛不容一粒沙子地观察着周围动静,只为确保里面军事高要的绝对安全。不知情的路人见状纷纷加快了身下脚步,赶紧远离这个看似被保护的命案现场……

“噢?老师您已经体验过从第聂伯河前往切尔诺贝利的水路漫游了?”听完兰格洛夫来时经历,列佐夫斯基放下酒杯,艰难吞咽着口中辛辣的伏特加,“刚巧上面要我们传达一些指示,正是关于您说的那【两 个 中 国 人】!”

对此,兰格洛夫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俄罗斯与中国是战略合作伙伴,“特定条件下的准盟友”既然派遣武装人员前来进行军事行动,双方必定事先早有沟通。然而军方这个时候才让自己知道,看来那【两 个 中 国 小 子】所执行的任务,牵扯不小……

“简单说来,这次四方会谈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泽尔先生,而中国人的目的则是诛杀罗德!高层特别交待,在他们行刺之前,默许其所有行动,一旦成功得手,我们便不再置若罔闻。老师,您应该明白这个意思。”列佐夫斯基为了方便大家都能听懂而道出的这番英语,并没有让兰格洛夫平静面容有所波动,反倒是宁雪手中酒杯滑脱,清脆的玻璃落地声打破了沉寂,E联俄师专为女士准备的珍品波尔多红葡萄酒沿着碎杯锋利残片流向四面八方,宛如道道血河,渐渐染红地面……

在罗尔菲斯“老是这么不小心,你都快成杯子杀手了”的掩饰中,狄罗夫斯基招来服务员,叫他再拿个酒杯并收拾一下地板,列佐夫斯基稍事等待后也没觉什么不妥,继续往下说道:“据上头安插的眼线回报,这次任务中国人仰仗一种新式工具,相当于单兵作战用小型武装直升机。另外,我们一直没有掌握多少信息的E联华旅恐怕也会参与进来。所以军方决定,由老师您的航空旅全权负责军事行动,我和列昂尼德带来四个星陆两栖特战营及‘米36E’、‘卡72E’地用攻击性星舟各二十架,随时听候调遣!”

“可怜的中国人,虽然大家有着共同的仇敌,但却没有永远的朋友。不管你们是否完成任务,都别想活着回去了!”伴随狄罗夫斯基揉捏关节所发出的巨响,宁雪面色越发惨白。

兰格洛夫当然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但是军令如山,没有选择的余地,最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会存在对双方都有利的转机:“别忘了,我们最主要的敌人是谁?那个所谓‘为了光荣而争斗[4]’的家伙——鲍里斯!中国人能不能顺利取走罗德的脑袋还是个未知数,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好的,老师!我们明白。”

听出兰格洛夫话中在为宁雪着想,罗尔菲斯也借机转移话题:“我国军方为了保护泽尔先生的安全,特别派出精英特战队随行,听说其所属级别之高,连我和Snow都未曾亲眼见过。本次四方会谈,相信不会太过麻烦上校和二位将军的,在我们圣GSG眼里,美国佬这辈子也就配和地区恐怖分子较较劲,没什么了不起!”

没想到眼前金发美女有这般男子气概,竟然如此看待作为全球军事霸主的美国,狄罗夫斯基听罢举起杯子,非要敬罗尔菲斯一杯。二人激情四溢地碰杯,各自将酒一饮而尽,兰格洛夫心想:这丫头真会打诨,三言两句就把矛头指向了美国,还顺带攻击人家的全球反恐政策。

军国大事商议完毕,剩下就是用酒说话。狄罗夫斯基陪恩师一杯接一杯肆意享用着家乡的上好伏特加,品味那种特有的清香醇辣,发出声声赞叹。见兰格洛夫悠然享受的愉悦神情,不善狂饮的列佐夫斯基也在二人诸般相劝下抱着必死的决心拼了,虽然还是不习惯这种火烧肠胃的液体,但心情确实随着短暂的血液燃烧后又恢复宁静而得到不少放松,完全淡忘了后天即将到来的艰巨任务。三杯烈酒下肚,本就性情开放的罗菲尔斯彻底疯了,脱去外衣一口一个“哥们”地招呼狄罗夫斯基,非要和他在其最自豪的酒量上见个高低!兰格洛夫和列佐夫斯基烧红脸的呐喊助威声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沉默一旁的宁雪,放下了手中红葡萄酒,拿过一瓶自己从来不曾染指的伏特加,斟满酒杯。

酒至傍晚,狄罗夫斯基方才如愿以偿地看到全场只有自己尚还健在,不过也到了极限,准备叫士兵进来抬人的时候,一个踉跄,直接把餐厅脆弱的木门撞成了八瓣……

罗尔菲斯酒醒时已是半夜,看四周布置奢华的房间环境,应该身处某个高级酒店,为酒店老板默哀被强制包下不会再有生意之余,见邻床仍在昏睡的宁雪满脸汗珠,感觉很不适的样子,想她什么时候喝过这么多酒啊,而且还是全世界最烈的白酒之一。顾不得自己也还有些摇摇欲坠,罗尔菲斯起身到洗手间用冷水湿了毛巾,回到宁雪床边坐下,凝视她微微颤抖的双睫,一边温柔擦拭一边轻声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在乎那个中国小子……放心吧,兰格洛夫上校会明白的,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说不定还会为你从中瀚旋。就算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也会帮你的,谁让你是我最可爱的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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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弹道列车:俄罗斯与乌克兰联合开发的行驶于全封闭管道内的喷气列车,车体外部结构呈导弹形,每节车厢均挂载四台火箭喷射器,最高时速可达1600公里/小时,几乎是普通客机的两倍,不过为保证乘员舒适度一般限制在500公里/小时以内,其设计灵感来源于前苏联加里宁车辆制造厂生产的“SVL”高速喷气火车头。

[2]列昂尼德?狄罗夫斯基——Leonid.Dilovski

[3]尼涅尔?列佐夫斯基——Ninieer.Rezovski

[4]为了光荣而争斗:“Boris”在俄文中的直译。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3节:照面,女神的三圣(中)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3节:照面,女神的三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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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早醒醉的兰格洛夫坐在大堂餐厅,伴随桌上红茶升起阵阵热香,悠然品尝着乌克兰有名的基辅肉饼,顺带翻阅手中晨报。其他人都还没有起身,看来昨天喝得确实有些过火,听列佐夫斯基说,泽尔先生中午到达科罗斯坚后会被直接护送来这个酒店,稍事休息再转程前往切尔诺贝利,还好不至于耽误重要的会面。

兰格洛夫自得清闲间,三名全副武装的外国士兵突然闯入酒店,毫无顾忌地领受工作人员上下打量的诧异目光,细看他们装备,全部堪称顶级:可随环境变化而改变自身颜色的“变色龙”迷彩服,反热能侦测电磁防护衣,配装心跳感应及夜视镜的智能战术头盔,软金属材料制造的军靴与减震护膝,手中“P120”【微 型 冲 锋 枪】则是名枪“P90”的第三代豪华战术加强版,号称不用瞄准也可以精确射击的“自感拐弯枪”。最为特别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一套量身打造的动力外骨骼,造型及功能侧重不尽相同,而这种系统至今仍未被广泛运用,更别提真正适用于战场。

外面俄军戒备森严,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兰格洛夫一惊,迅速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向三个看装束就知道是特战士兵的彪形大汉,可对方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从身旁快步掠过,带起一阵风,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刹那间兰格洛夫并没有看清他们面容,但个个人高马大,身材也算魁梧的自己竟然只比他们肩高,三人左胸佩戴的徽章在眼前一晃而过,却瞧得清楚真切:清一色的紫色矢车菊。

好眼熟的徽章,兰格洛夫很快反应过来:德国士兵。没错,宁雪和罗尔菲斯所属E联德旅,其标志就是一支繁星簇拥的德国国花——矢车菊。宁雪也曾说过,这对她们部队士兵而言视之为生命的徽章,因军衔官阶不同而分为几种颜色:普通士兵所配皆为白色;红色则用于表彰那些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生命换来各种功勋荣誉的战士;有军衔级数的指挥官及教官可获得更高一等的蓝色徽章,她和罗尔菲斯便各自拥有一枚;至于紫色徽章,从前也只是听闻,据说是德国政府专门授予那些荣立过三次以上特等战功、对国家和部队贡献非凡、连真实姓名和户籍资料都必须严格保密的最强铁血勇士。紫色矢车菊,即是E联德旅的第一荣誉象征!

嗬,最强铁血勇士,还一来就是三个?看样子泽尔先生已经提前抵达了,难怪酒店外的卫兵没有阻拦他们。兰格洛夫停步,转身用英语叫住黑色迅影般的三人:“找宁雪和罗尔菲斯吗?她们还没起床呢。”

三名德国士兵同一时间止住了沉重身躯下无比轻盈的脚步,回头打量刚才经过时甚至没有收在视野里的兰格洛夫,其中一人黑色面罩中的【口 唇】轻微动了动,冷冷问道:“你是谁?”声音仿佛弃置很久没有使用的机器重新运转,哑沉得极不协调。对方冰海苍蓝的双瞳透过厚实护目镜所散发的摄人气势,并没有让久经沙场的兰格洛夫动容,依旧一脸轻松:“呵呵,好心告诉你们,还要被质问。好吧,E联俄师克里姆林航空旅上校旅长——兰格洛夫。”

为首德国士兵走到兰格洛夫面前,用同样生硬的英语,从牙缝中不带任何感情地挤出一句:“带我去找她们。”这个武装到牙齿的大个子,眼神中时刻伴随的轻蔑让兰格洛夫感到不悦:“收好你们手上的家伙,酒店内禁止携枪!还有,俄师和德旅同属E联,按规矩,在知道我身份后,你们必须称我为‘长官’,或者‘上校’!”

兰格洛夫平和面容泛起肃杀之气,三人互视一眼,纵然在战场上他们不会有丝毫畏惧,然而这次前来,却是为了两国之间第一次军事合作。况且,自己虽然有“紫色矢车菊”的无上荣耀,但肩配不过只是冷清的一扛两星……兰格洛夫所言,都在理上。在为首的示意下,两旁德国士兵接过枪,将三把“P120”折叠后收入了战术背囊。

“这样可以了吗,我的上校?”

伴随一声轻哼,E联俄师将校军服特有披风在兰格洛夫转身的一霎扬起,扫过正佝偻着脖子对其冷言冷语的德国士兵眼前。短暂视野黑暗后,为首德国士兵抬头怒视兰格洛夫笔直离去的背影,捏紧了巨拳,咯吱直响。

不久,宁雪和罗尔菲斯于酒店房间电话中得知情况,匆忙洗漱后赶到二楼会议大厅,目光第一时间停留在三个德国士兵胸前配挂的醒目徽章上。“你们是什么人?”罗尔菲斯询问的语气,带着敬畏。

为首德国士兵没有兜圈子,直接自报家门:“圣格雷隆[5]。”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同样不带一句废话:“圣乌尔苏格[6]。”“圣泽韦林[7]。”

见罗尔菲斯闻言后神情有些失色,兰格洛夫轻声询问宁雪,素来冷静的她居然也显出几分紧张:“他们应该是圣GSG非直属科隆分队的。听闻这支部队只负责执行国家绝对机密任务,具体成果连我们也无法得知。科隆圣GSG并非由E联德旅指挥,据传其唯一节制者正是泽尔先生的启蒙导师——贝琳达?洛芙?卡尔欧菲[8]。这个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她的相关事迹及在政府和军队中的地位,只是曾听里克旅长提起,并尊称她为‘命运女神’。也正是这位女神授意,用著名的科隆大教堂[9]周边三座教堂,圣格里安圣殿[10]、圣乌苏拉圣殿[11]、圣塞味利圣殿[12]作为科隆圣GSG三位正副指挥官的代号——圣格雷隆、圣乌尔苏格、圣泽韦林。”

“什么,泽尔先生的导师?”兰格洛夫听完从不夸大其词的宁雪所说,难得感到惊讶,“连那个唯我独尊的阿道夫?冯?里克[13]也称其为女神,真是不可思议……”

二人低声对话间,圣乌尔苏格轻步来到宁雪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方才让人看清他黑色头盔下深藏的翠绿眼眸。罗尔菲斯初识宁雪,对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有双独一无二的美丽眼睛,可是没想到,圣乌尔苏格竟然也拥有如此动人的瞳色!

“我们……认识么?”

宁雪第一次见到圣乌尔苏格,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时光停滞,圣乌尔苏格的声音,完全不像先前两位同伴那般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反而让在场人都感到无比温和:“呃,不……我们,不认识。”

兰格洛夫仿佛可以看到,圣乌尔苏格面罩遮掩下若隐的微笑。

奇妙的温馨气氛,被圣格雷隆从来不带声调起伏的冰冷话语所打破:“罗尔菲斯,泽尔已经到了,现在你就带我们去切尔诺贝利。”

罗尔菲斯一愣:这个人,竟然对大名鼎鼎且倍受各界尊崇的“上帝的左手”直呼其名?转念想来也可以解释,毕竟作为科研学家,泽尔先生的荣誉不过只是“蓝色矢车菊”,和他胸前的徽章相比,还差了一个档次。没等罗尔菲斯回神,兰格洛夫似乎对圣格雷隆自作主张的行为很不满意:“美军特工没有清除之前,为了泽尔先生的安全,他应该留在这里!”

圣格雷隆对兰格洛夫的谨慎安排,仅仅只用冷哼作为回应,圣泽韦林则取出一个小铁盒,直接丢在众人面前。罗尔菲斯预感到什么,将它从地上捡起,缓缓打开盒盖的双手,似乎有些颤抖……

里面赫然装着一对尚还新鲜的人类眼球!瞳孔异常放大后骤然凝固,最后连同血肉神经一起被生生挖出……不知所措的罗尔菲斯没有拿稳,一只眼球滚落圣泽韦林脚下,他看也不看,直接抬起军靴,在周边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惊诧目光中,狠狠一脚将其踩为肉屑:“哼,头颅不便携带。现在告诉你们,鲍里斯——他死了。”

“你们这群魔鬼!就算鲍里斯为美军服务确实该死,可他仍然是俄罗斯人,应该由我们来审判,容不得你们说杀就杀!”从未见过兰格洛夫这般动怒,圣泽韦林对自己同胞的残忍行径,已经让他失去常态,“把盒子交给我。”

圣泽韦林从罗尔菲斯手中夺下铁盒,闭目冷笑,仿佛在说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吧……睁眼后却惊见兰格洛夫身旁站了两位与自己身材块头差不多的俄国军官,怒火双瞳誓要剥皮拆骨似地死死锁定自己。同在战场打滚的圣格雷隆不难想到,他们就是兰格洛夫麾下的“左右格勒”——狄罗夫斯基和列佐夫斯基!

宁雪和罗尔菲斯傻眼呆看面前几位谁也不好惹、谁也不能惹的两国皇牌针尖对麦芒,被那随时可能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屏住呼吸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够了,圣泽韦林。”圣乌尔苏格走过来,从圣泽韦林手中拿过铁盒,合上盖子,递给兰格洛夫,由始至终均不带一丝杀气,“这也许是我们的风格,但并不代表我们的立场。我们这次前来,只为保护泽尔的生命安全,促成德国与俄罗斯的首要军事合作。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彼此各退一步吧,上校?”

圣乌尔苏格一席话,急速冷却了会议室内众人火气。圣格雷隆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里是俄军地盘,圣泽韦林的行为,恐怕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冲动了。

兰格洛夫是个明事理的人,经圣乌尔苏格一番说辞,也不愿使争端升级,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将小盒交给列佐夫斯基并叮嘱他找回鲍里斯的尸体妥善安置后,兰格洛夫调整了一下呼吸:“那他手下其他士兵呢?”

“放心,我们没有滥杀无辜。德尔塔战队现在群龙无首,就交给上校去处理吧。”圣乌尔苏格所说,总算让兰格洛夫放心了,旋即吩咐狄罗夫斯基完事后火速去接管鲍里斯的部队。

“现在,马上带我们去切尔诺贝利,谁还有异议。”圣格雷隆的话语,依旧傲气。

既然风险已经排除,那临时改变日程也无不可,早点抵达上帝工厂,还能免却许多烦恼。兰格洛夫目视狄罗夫斯基和列佐夫斯基,二人会意,先行一步安排保护部队。刚刚转身,圣泽韦林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我记住你了,兰格洛夫上校。我们有的是机会较量,但不在今天。到时候,带上你那两个家伙……”

“我期待着。”带着些许残留的怒气,兰格洛夫的披风消失在会议室走廊尽头。

虽然科隆分队也属圣GSG之列,可以说是自己的同队战友,但罗尔菲斯却深切感受到他们和自己不是一类人。而且,他们身上时刻散发的那股阴森死亡之气,让人不寒而栗。实在无法同处,罗尔菲斯甚至没有寒暄一句话,便随兰格洛夫离去。宁雪走时望眼似乎也在注视自己的圣乌尔苏格,彼此好像都还有话想说,可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楼会议厅内,只剩下圣格雷隆、圣乌尔苏格和圣泽韦林三人。

“那个绿眼睛的黑发女人,就是你所说的‘她’吗?”圣泽韦林冷冷注视着宁雪离开的背影,对圣乌尔苏格刚才的做法仍然心存芥蒂,“我不管你来这里还有什么目的,但是,别干涉我的行动。否则就算是所谓同伴,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宰了你!”

现在,圣乌尔苏格已经不需要对谁和颜悦色了,一声冷哼:“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别让你那百年的生命,终结于我手……”

圣格雷隆虽然对外人极度冷酷,但作为科隆圣GSG总指挥官,当然不希望看到手下两位副指发生任何矛盾而彼此针锋相对:“别说了,圣泽韦林。你不会不知道,圣乌尔苏格是我们‘女神麾下头号杀戮机器’。虽然他和我们不一样,还有无谓的感情牵挂,但是,已经注定没有了回头路,从命运被重铸的那天起。就这点来说,我们——确实是同伴。”

圣乌尔苏格和圣泽韦林的回答,都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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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圣格雷隆——Saint-Karelung

[6]圣乌尔苏格——Saint-Ulzug

[7]圣泽韦林——Saint-Severin

[8]贝琳达?洛芙?卡尔欧菲——Belinda.Love.Carlofee

[9]科隆大教堂——Hohe Domkirche St.Peter und Maria

[10]圣格里安圣殿——St.Gereon

[11]圣乌苏拉圣殿——St.Ursula

[12]圣塞味利圣殿——St.Severin

[13]阿道夫?冯?里克——Adolph.Von.Rick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3节:照面,女神的三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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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3节:照面,女神的三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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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号称俄罗斯版悍马的“Punisher[14]”装甲运兵车,兰格洛夫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刚才所看到的情景:E联德旅圣GSG科隆分队,只带来约一个排的士兵,可上到指挥官下至普通战士,每个人的神情举止都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如人生百味已然尝遍不觉再有任何情绪一般。其身手、动作及组织纪律性,用“训练有素”来形容似乎并不合适,说他们是经过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始终如一地反复锤炼方才铸就出来的完美,也不为过。机器,他们就像一台台钢铁机器,忠诚、坚强,无视于伤痛,不知道疲惫。只要得到自己女神的命令,无论缘由,立刻用生命去执行,不会眨眼,不会废话,更不会有所畏惧!一切正如他们旗帜上的铁血宣言:“战!为命运而战!只为命运而战!死!为女神而死!只为女神而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部队存在?他们不求零伤亡,但求死得其所。科隆圣GSG身上,有种东西,所谓“命运女神”赐予他们的东西,那是一种世人不曾接触过的神秘,也是我们所不能透知的奇迹!兰格洛夫已然深信,这个传说中的卡尔欧菲,绝对有资格让人尊其为女神,就连自己今天第一次听闻,也对她的存在深感不可思议。如果说,仅仅只是作为她的学生,阿奇柏德?泽尔便能给整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巨变,那“命运女神”本人若是愿意,是否会改变所有我们理解的常识,颠覆一切世人公认的铁律?

嘭嘭……

车身外部的响动,唤回了兰格洛夫渐远的思绪,卫兵升启进出门,是宁雪和罗尔菲斯。

也不问上校是否同意,罗尔菲斯就直接钻进运输车,还将宁雪也一把拉了上来。“你们真不客气,坐俄罗斯军方的霸王车。”兰格洛夫对此显得有些无奈。“哎呦,上校!你还和我们计较这些哪?科隆分队那群活死人的灵柩车我们才不坐呢,像进了太平间一样,没人会说话吧里面还尽是呼吸声!”罗尔菲斯的形容,让兰格洛夫哈哈一笑,颇感确实如此。

宁雪坐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兰格洛夫解释赔礼:“抱歉,上校。圣格雷隆坚持到了上帝工厂才让泽尔先生与您会面,我们说了半天也说不通。”兰格洛夫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善良体贴,时刻顾及着别人感受,其实自己压根就不介意:“没关系。这样也对,避免无谓接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上帝工厂的防备万无一失,在那里会见泽尔先生,无疑是最安全、最正确的决定,我十分期待。不过话说回来,你坐我们的车前往切尔诺贝利,恐怕有人会失望的……”

一早发现端倪的罗尔菲斯,直接替兰格洛夫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圣乌尔苏格是吧?早就觉得那家伙对Snow有意思了,所以我们就脚底抹油咯!现在某人心里就只有那个混账中国小子,恐怕他知道了会更失望的。”

“你说哪儿去了!”宁雪赶紧打断罗尔菲斯越来越不着调的戏弄,“虽然,我也感觉圣乌尔苏格对我很特别,不过……”

“更像是出于关爱,而非男女之情?”兰格洛夫准确道出宁雪心中所想,见她微微点头后,继续问道,“对了,Snow,你还没有说过关于你父母及家庭的情况呢。你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也就是说,在祖父辈有一位德国人?那双美丽的绿眼睛,应该就是他的遗传杰作吧?据我所知,世界上绿瞳种族不多,就只有凯尔特人、爱尔兰人和少数澳洲人。在我的军旅生涯中,也不乏来自于这些地域的异国朋友,不过你双瞳的奇异色彩似乎和他们很不一样,绿得更纯更翠,甚至让人有种绿到极致转而泛蓝的错觉,就像古代中国一种宝贝……那叫什么来着?哦,夜明珠!”

兰格洛夫抓绕着军帽下的头皮,想用英语来形容中国这东西还真是伤脑筋。

说起夜明珠,罗尔菲斯想到一些事情,赶紧插嘴:“啊!我见过几次,Snow的眼睛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是会发光的!”宁雪闻言倍感邪乎:“怎么我自己不知道?我是野兽么……”罗尔菲斯伸手摸摸宁雪脑袋:“关灯后不照镜子你当然不知道。再说了,就算你是野兽,也是一头可爱的野——猪。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明白了。”

兰格洛夫并不认为罗尔菲斯是在说笑,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确有“夜瞳”一族存在:“传说一百多年前,爱尔兰贝尔法斯特湾流域,生活着一支历史遗留下来的古老人群。他们白天劳作时与普通人无异,都是白皮肤绿眼睛,不过一到晚上,所有人的双目便会熠熠发亮,形同野兽一般。当地居民见后非常惊恐,说他们是邪恶的化身、恶魔的灵体,不只一次组织群众对他们进行驱逐和赶杀,然而却惊讶地发现,这些人在夜晚的行动超级灵敏,战斗力也非常之强!或许是因为他们特殊的眼睛构造与一般人不同,瞳孔位于晶状体之前,视网膜后面有一层可以反光的薄膜,正如野兽的眼睛借此可以在夜间收集周边微弱光芒,把进入眼球却未被吸收的光线反射出去再重新为细胞所接纳,从而增强视觉功能。对当地人称之为‘夜瞳魔族’的大规模屠杀整整持续了几十年,直到后来再也没有这类人群出现的记录。据说,1871年德国统一后,政府为此还专门派出部队跨海抓捕当时已经为数不多的夜瞳人供科学研究,应该是想得到他们夜晚视觉优势的秘密以作军事用途吧。可能正因为这样,极少数夜瞳人方才得以在德国土地上侥幸活了下来。近代科学也已证实,人类如果长期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下求生,眼睛为了适应需要会发生构造上的改变,可以说是一种自行进化,而这些进化后的特征,会够被一代一代遗传下去。在更新世上一次冰川时期,爱尔兰几乎完全为冰雪所覆盖,如果有人类祖先于那里艰苦求存,也只能是在黑暗的岩洞里躲避酷寒,眼睛构造逐渐发生改变也属情理之中。可惜,在他们守护了上万年的这片土地上,自己却被后来人……赶尽杀绝。”

车厢内,只剩下兰格洛夫低沉的声音:“原本,我把这一切当作传说,但现在我渐渐相信,它或许真实存在。Snow,看来你身上四分之一的欧陆血统,不是来自于日耳曼,而应该是——爱尔兰。圣乌尔苏格拥有和你一样的眼睛,我想他应该也是夜瞳一族遗孤,或许你们还有着古老的血缘关系,所以才会对你特别亲切。”

听完这段漫长的故事,时光仿佛倒回了万年前。宁雪的心,就似冻结千年不融的冰川银河,在漫天狂风雪舞中无边孤寂:“为什么人类总是对和自己不同的生命如此残忍!他们并没有伤害谁,只是在自古养育自己的土地上平静生活而已啊……”

宁雪骤然零度的表情和语气让罗尔菲斯顿觉糟糕,上校居然连冰河时期的事情都能扯,知识层面要不要这么丰富啊:“也许、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呢,再说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吗?哪来‘赶尽杀绝’那么恐怖。”看到罗尔菲斯使的眼色,兰格洛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好赶紧找理由来哄哄:“呃……刚才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一定是事实。会发光的绿眼睛……这很好嘛,你再见到那个中国小伙的时候,找天晚上约出来,然后吓死他!”

此时,远在切尔诺贝利的张霄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谁又在叨咕我呢?”此言换来身旁徐辰枫一脸鄙夷:“你丫《诗经》看多了吧?没事少自恋兴许还能多活两年,小心‘终风[15]’变中风!”

几天相处下来,虽然一直认为兰格洛夫是个爱开玩笑的中年军汉,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罗尔菲斯不顾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胡乱敲击装甲车内壁的声音惊动了驾驶员,急忙回头询问上校是否即刻启程?

兰格洛夫无语中懒得解释,手往前方一指:“开车!”

后面科隆圣GSG的车队还未准备就绪,眼见向导车就这么突然撒欢跑了,圣格雷隆利用动力外骨骼匆匆抓起几个殿后的战士,像扔柿子般把他们塞进车里,然后跳上“SmartIII”海陆空三栖武装强袭车,对驾驶士兵狠狠撇下一句:“跟丢前面那玩意儿我枪毙你!”士兵还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死人脸,脚下油门一轰,连人带车瞬间如离弦箭般飞射而出……

目标——地下128公里,上帝工厂!

“Punisher”运兵车全速前进所带来的摇晃与震动,抖落了罗尔菲斯笑得打转的泪珠。兰格洛夫神来之笔的一句黑色幽默,无端提及那个天生搞笑的MooN,两者像拔萝卜般把宁雪从少有的负面情绪中一下拽了出来,很快转颜为笑:“我会的……谢谢上校。”

这话说完,大伙儿笑得更欢了。不过,既然得悉自己一族可能背负的过去,宁雪沉重的心情自然不是只言片语间可以释怀:“我曾听父亲偶然谈起,说外祖父是日耳曼人,而且还作为德军士兵参与了上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以,家人和亲戚平时很少提及与他有关的事情,我对外公……也就没有什么印象了。无论他是否如上校所说,来自爱尔兰夜瞳一族,我都会一辈子铭记,是德意志让我们有了生存的机会,并养育照顾我们这么多年。德国,永远是我的祖国,当然,给予我大半生命的中国也一样!贝尔法斯特……将来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爱尔兰的首府看看,那个祖先曾经宁静生活及用生命去守护的地方。”

罗尔菲斯听宁雪这么说,欣慰地笑了。自己和她的羁绊,从来就没有限制,也没有国界,不管她属于哪个国家,永远都是自己的好姐妹!想到这里,不由再次抚摸宁雪脑袋:“好孩子,德意志和东方的赤色中国,都会以你为荣!爱尔兰也是……”

国籍,重要么?只要我想,我就能和你成为朋友,生死与共的朋友!

当身边有了一个生死与共的同伴,闲时彼此关心问候,危时齐心共赴黄泉,故事方才有了引子。

人生,或喜或悲,都不是【一 台 独 角 戏】。苍穹,或时或空,都不是虚无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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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Punisher:莫斯科“ZIL”重型设备制造商生产的装甲运兵车。造型上质感十足,显然是继承了前苏联迷倒众人的红色帝国暴力美学。车体重约12吨,采用730马力涡轮增压柴油V8引擎,百公里油耗100升,极限速度148公里/小时,承载10人并可承受7.62毫米口径武器射击。

[12]终风:这里指《诗经?终风》,打喷嚏就是有人在思念的说法源出于此。“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原句的意思是说主人公思念夫君时会不断打喷嚏,后世流传逐渐演变成为被思念的人会打喷嚏。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4节:降坠,上帝的工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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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4节:降坠,上帝的工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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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霄舟和徐辰枫一身轻装,潜行在切尔诺贝利荒废的村落林间。

乌克兰北部清晨薄雾中,一抹阳光穿透茂密森林。银色白桦树亭亭玉立,树叶正渐渐变得金黄,这里本该是采蘑菇的天堂,但却没有人烟。远远望去,只有那些高出地面少许的土墩,并非人类的墓地,而是房屋的坟场。附近随处可见红艳艳的野生苹果,落果为这里铺上了一条深红色地毯。核辐射如巫婆般给苹果下了毒,谁若捡起咬上一口,会比白雪公主睡得更久,恐怕三万年也醒不过来……

辰枫一脚踢碎大个挡路的烂苹果,移开满目残破,侧眼看着霄舟束起的黑发在刀风中飞舞,心想和他应是从三岁便相识了吧,转眼已过十五年。这十五年来,不管环境如何变幻,一直都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最知心兄弟,彼此自然而然的无间配合早已炉火纯青,把先抵侦查核电站旧址附近通道入口的任务交给自己和霄舟,罗菲飞这个决定真是毋庸置疑的英明,呵呵。

见辰枫走神,霄舟随口说了一句:“没事少发呆,小心掉到坑里去……”其实在霄舟心中,又何尝不是将辰枫当作最大的精神支柱?就算未来的任务生死难言,可至少有兄弟的支持和陪伴,那么,就算灰飞烟灭,自己也绝不会屈服!话音未落,没有保持合理作战距离的二人,齐刷刷消失于路面,跌入被乱草和枯枝所覆盖的陷洞中……

“搞什么飞机!你丫个上帝级乌鸦嘴!”辰枫半躺在地洞中,把倒霉遭遇完全“归功”于诸多废话的霄舟。霄舟揉着摔疼的腰,终于还是屈服了:“靠!这怪我啊?我又没看洞!”辰枫爬起来直想给这家伙一脚:“我们本就是来找洞,你丫看毛!”霄舟总算逮着机会把兄弟原先掂对自己的原话还给他了:“你丫是毛啊?”互相埋怨一通后,二人方才脑筋进水地发现,有什么好恼的,这不阴差阳错地找到了目标地洞吗?辰枫通过北斗定位仪进行确认,位置正是这里无误:“Shit!真是错有错着,差点溜过了目的地。”

据菲飞介绍:上帝工厂货运通道的入口,正是位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曾经发生核泄漏事故的4号反应堆中,其融化内核现已完全包裹在一个经过多次加固的水泥石棺里。乌克兰政府实施新安全封闭计划,即外界所说的“方舟”计划后,一座相当于体育馆规模大小的拱形建筑被平移至石棺上合拢,不仅可以继续捂住放射性物质,也有利于拆除封存在石棺底下的核原料。

货运通道入口设在这个位置,无疑是俄罗斯军方经过详细研究后决定的。一来与外界沟通隐蔽,除了内部人士,谁也不知道石棺还有一道可供货物进出的巨型机动门。另外,进入4号反应堆必须身着防化服,避免残留的核辐射对人体造成侵害,就算是那些胆大妄为的城区流浪汉,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跑到里面来进行搜略。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几十年来世界各地的恐怖分子为了提纯核原料,不只一次打过这里主意,甚至在十多公里外挖掘出一条地下隧道,直达4号反应堆内部。俄罗斯军方发现后,只是炸毁并封固了隧道的进出口,并未完全填充严实。这次与中国私底下的联合军事行动,索性就以这条隧道作为提供给中方人员的渗透路径,还专门派人拆去了封口处水泥,铺上简易环境伪装,使它不难被友方发现。

“MD!俄国毛子就拿这么几根破树枝和烂叶子来遮掩隧道入口啊?害我差点儿没把腰给摔断!”听霄舟对俄军偷工减料的敷衍作风很是不满,辰枫从背包中取出防化服,开始穿戴:“说明他们伪装工事的技术不错啊,连我们都没发现这个地洞,如果是陷阱,你丫不用往下128公里,直接就去见上帝了!”这话让霄舟听着舒服,凡事和更坏的情况相比,总是可以接受的。

装备齐全后,霄舟和辰枫取出“35式”高能微波破磁枪,交叉掩护着走进这条曾经可供大型车辆出入的隧道。虽然里面应该没有敌人存在,不过二人还是决定加倍小心,免得一个不留神再摔进什么洞里。

阴暗中丁点儿异动,让辰枫瞬间停止了脚步,右手捏拳,示意霄舟静默。二人屏息凝神,迅速扫视着四周潮湿腐败的泥壁,前方突然乍现的两点红幽,同时进入了霄舟和辰枫的视野,在夜视镜片的功用下,变成纯粹的莹白光亮。

巨鼠,这里居然还有残存的核污染巨鼠!

眼看缓缓朝自己靠近的变异生物,体长逾半米,爪牙如尖刀般长且锐利,身上皮毛散发着淡淡光芒,眼睛就像两颗闪耀的宝石,辰枫不禁说了句:“这是……生化危机哺乳动物版?”霄舟对于兄弟什么时候都能调侃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变种老鼠可不是省油的灯,本想第一时间开枪射击,可手里的新式武器还没玩熟,根本把握不住微波枪的脉冲轨迹,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前面杵着的辰枫给打麻痹了……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霄舟抽出靴中“夜魔911”,巨鼠已在电光火石间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朝辰枫咽喉咬去!防化服的坚韧程度,可不足以抵御对方鲨鱼般的锐利牙齿!

清晰的几道风声过后,辰枫悠然起身,将手中剩下三把“Phoenix不死鸟”收回腰间,任凭巨鼠轰然落地,不断挣扎嘶叫。霄舟补了一刀,确定死干净后,将它身上插的三把投掷刀拔出来丢还给兄弟:“你怎么也不用微波枪啊?”本以为辰枫会说不清楚微波对老鼠攻击效果什么的,谁知他就一句:“管我呢?我喜欢!”然后霄舟顿时后悔刚才没给这厮一微波脉冲让丫麻痹!

经此牛刀小试,二人做出决定:微波枪留着以后拿美军来试验,现在还是用“斯太尔SPP”手枪对付后面可能还会出现的变异生物。霄舟沿途只要看见会动的,统统送其一发子弹,几只体型三十公分长的老鼠杀了不说,连一只小小蜥蜴也没放过。辰枫问杀它干嘛,凶手回答说科莫多巨蜥就这么来的,顿时让人觉得隧道里最变态的不是巨鼠,而是霄舟。

血洗巨鼠九族后,霄舟和辰枫看到了出口,果然通向4号反应堆内部。二人迅速找到直达上帝工厂的垂直通道,一个边长约二十米的巨大正方形豁口,没有外门设置,因为俄军不担心有什么天外飞仙会从这里直接跳下去。把枪搁在一旁,霄舟伏下身子,俯望通道内部,完全没有一点灯火照明,阴森黑暗的无底深渊,仿佛通往十八层地狱。此刻方才真实感受到德国著名哲学家弗雷德里希?威廉?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那句名言: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俄军情报准确,我们是否就此返回?”辰枫开启耳鼓传导系统[1],向菲飞汇报所搜集的信息。另一头传来菲飞稍作思量后的声音:“不,你们留守原地,我带人来与你们会合。趁现在风声不紧,把所有武器装备转移过去,然后尽早进入上帝工厂,以免夜场梦多。”

“明白。”

霄舟取出菲飞所给俄军事先提供的地形图,说下面是个工厂可真折煞其他建筑了,其规模已相当于一座大型城市。倒圆锥状外部结构只为稳定周边地质,使之不会因内部某处折毁而致整体塌陷。“嗯?”霄舟似乎在图上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下面居然还有湖和花园!一会儿我们去看看?”辰枫知道拗不过霄舟,这家伙想做什么就会毫无顾忌地去做,只要不影响任务就行:“唉,那就当去踩点吧。”

“真是我的好兄弟!”霄舟这句话完全是得了便宜卖乖。

等待约有半小时,耳鼓系统中菲飞告知即将进入隧道,霄舟和辰枫出于谨慎,还是来到隧道中段,在黑暗中找好掩护,交叉警戒。夜感视野在防化面罩中不甚清楚,只能依稀看见五个人影碎步朝这边跑来,但从体型上便知是自己人无疑:统一穿着的厚实防化服让本就身形彪硕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四个更像是狂奔的犀牛,而体态娇小的菲飞被罩在里面根本就填不满,好似漏气的皮球。霄舟见状,不由发出一声怪笑,把丝毫没有察觉到周边有人存在的菲飞吓得不轻,背上捆绑叠摞了四个木箱的宋祖更是一个龃趔,直接仰面摔翻过去……

辰枫扶起宋祖并帮忙分担一些装备后,一行七人全数来到反应堆内部的货运通道口,卸下身后木箱,从中取出武装蜻蜓组件,开始着手拼装。整个过程简单易懂,熟悉结构原理后不到三分钟就可以完成。看着眼前这台单兵作战用直升飞行器,霄舟不禁佩服设计师妙手,竟然可以将武装直升机改造得如此便携:机体模样与外部构造类似于挪威“Prox Dynamics”公司二十多年前研制的一款侦查用半机械昆虫——只有4英寸大的微型无人直升机“PD-100黑黄蜂”。与之不同的是,武装蜻蜓采用共轴雌雄翼,顶部长50英寸的旋翼分为两层,抵消反扭矩以保持平衡,无需加装尾部旋翼。两个可调向涡轮推进器,在单一旋翼损坏的情况下仍可保证飞行,还能作为加速前进的动力系统。机体正下方设置有简易杠座和脚踏板,肩部通过纳米背带及柔性臂环与乘员固定,人机一体的同时,四肢能够自由活动,方便操控悬挂于右侧的六管机枪,左侧为备用电箱和弹舱,均衡两边重量。

“除了Fly,还有谁留下?我和MooN都要下去。”一切准备完毕,辰枫依原计划询问众人。菲飞心知论单兵战斗力不如在场任何一个人,况且自己此来本就是为了让大家安心,证明父亲对待各位战士绝对如同亲生骨肉般重视,如果冒险进入上帝工厂,反而会成为队中负担。其他人自然也都一致认为让将军的女儿留在地面比较保险,没等众人商量计议,霄舟便开口提议:“汉武也和我们一起下去吧,队中需要一个狙击手,以保证刺杀罗德万无一失。”面不改色的辰枫其实心知肚明:霄舟这么说,是为了不让汉武有机会单独留在菲飞身边,他若真有异心,到时候在地面上做些什么手脚其他人根本无法阻止。

“那就我留下吧。”秦皇站了出来,“汉武作为精确打击点,宋祖担任火力支援手,唐宗维护武器及装备,各司其职,谁都不能少。而我留在武曌小姐身边,时刻保护她的安全。”各自点头确认后,秦皇一只巨掌紧紧握住了辰枫递来的右手:“小子,和你的兄弟还有我的铁汉们,去给美国人上一课吧!”

众人眼中依稀流露着临战阔别的豪情,毕竟身为特战士兵,谁都会把今日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或许,仅仅只是对多年来同生共死的兄弟送上一句祝福,便是永别前的最后关照。遇战即冷的霄舟,没有和其他人多说什么,只是透过相隔不远的两副面罩,看着汉武不变的眼神,他仍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冷若凝冰、静如死水。

“明天上午十点,四方会谈正式开始,届时你们有三十分钟时间行动,然后我和秦皇准时于十点半引爆在核电站周边各地安放的气体炸弹,吸引俄军注意力。大家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着你们!”

众人告别菲飞,穿戴好武装蜻蜓,配合夜视镜片准备下潜。首先发动旋翼的是宋祖,这家伙甚至没有预热发动机便直接跳进了货运通道,然后连人带机骤降十多米方才勉强稳定住,绕着通道边缘螺纹式盘旋下落。为保持合理距离不至发生擦碰或气流干扰,唐宗静待视野中的宋祖完全消失,同样是坠机般落入了垂直豁口。听先前两人倍感来劲的欢呼声渐渐被黑暗吞噬而又重归死寂,汉武将“XM终极改”斜背身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下去,只剩下旋翼撕破空气的响动,越来越远……

“这哪是什么潜入啊,分明就是蹦极!”

霄舟丢下一句扯淡,纵身跃下深渊,人影迅速融入了纵贯128公里的无尽黑洞。最后出发的辰枫略显轻松,向一旁忧心关注着众人状况的菲飞及秦皇竖起拇指,在得到菲飞的微笑回应后,稍不留神,一脚踩空,通道里立马传来霄舟慌乱的吼叫:“Oh,Fuck!你怎么就下来了?要是撞上我们就真TM去见上帝啦!”

“靠!你丫以为我愿意啊?”

听到二人的持续不间断对骂,菲飞总算是舒口气,脑子就不说了,还好人没事。身旁秦皇一本正经地总结:“小姐,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尽量板着脸吧,你的笑容杀伤力太大……”

下至128公里深处的过程漫长,难怪菲飞决定今天便开始行动,保持现在的最大降落速度,至少也要六个多小时方能抵达。霄舟在心中稍作计算,戏言道:“我们可以睡上一觉了,武装蜻蜓有自动操作装置没?”

“亏你丫想得出来自动操作,想睡就睡吧,反正你撞墙掉下去被砸死的又不是我。”辰枫与霄舟上下相距不远,清楚听到了他的问题,现在自己所关心的,可没有兄弟那般悠闲,“周围合金壁上那些不会是自动机枪吧,你丫看见没?”

“很遗憾的告诉你,据我观察,那不是机枪,而是机炮……”霄舟故弄玄虚的在辰枫话里挑刺,“而且是自动搜寻目标发射60毫米口径炮弹的俄制‘加特林式’转管机炮!”

“那你丫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玩意儿别说我们的武装蜻蜓,就算直升机也会被它打成烧红铁的筛子!”辰枫所说毫不夸张,看来俄军只是暂时停止了货运通道内的守备,甚至关闭了灯光设施,以免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于监控中心屏幕上反映出什么不该存在的画面。虽然现在对进入上帝工厂的中国士兵视而不见,可这并不表示在众人撤退的时候这些机炮不会突然睁开火眼!霄舟当然明白,周边武器部署足够让自己和同伴们个个有来无回,甚至是尸骨无存,可既然决定接下任务,就没得选择,刀山火海,也得要下!只能尽量想办法,除去这些回途中的威胁。

“这些机炮八成由电脑智能操控,在我们顺利降落之后,一定要废掉整个电力系统。地底下没有白天,那就给敌人制造一个只有我们才能习惯的绝对黑暗!”黑暗中来,黑暗中走,习惯了黑暗,就利用黑暗。霄舟似乎已经算定,不管是美军还是后面可能会对自己不利的E联俄师,都将被这次突如其来的夜袭在无尽黑暗中彻底撕碎!什么δ战队,什么上帝的右手,只要计划精,只要计算准,血里来、火里去,任谁都只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不足为惧!

说罢,霄舟好像听到了唐宗和宋祖的声音,隐约间离自己越来越近。二人似乎停在了什么地方,靠近后方才看到原来是通道内部的突出平台,左右两边是货运升降机。终于不用两脚悬空了,众人就地休息片刻,辰枫决定这次由自己打头阵,继续往下深入。毕竟尖兵必须担负起探知危险的使命,轮流换班可以保证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精力为整个小队的安全负责。

“哈哈,这回我可以砸死你了吧?”

无视霄舟跳下时的废话,辰枫估算这里距地面大概有12公里,看来每下潜这么一段距离,便会有一道可供落脚的金属平台,上面的操作装置应该是控制某侧升降机到达后将货物转运到另一侧再继续上下吧?否则就算是机器,这么长时间连续工作,也会吃不消的。

可我们不是机器,却胜过机器,不到终点,就不会停止。

在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中不断坠落,身与影,心和形,都完全融入眼前无处不在的黑暗,被它无情撕咬吞咽。我们不是云间折翼的天使,我们是武装到牙齿的杀人机器。在这个时候,霄舟脑海中竟然会想起美军那首歌曲,因为它唱得一点没错:走近噩梦,走近我,掉入魔鬼所在的黑暗……

我们正要去让对手体会自己经常对别人所做的:用手瞄准,用意志扣动扳机,用冷酷的心杀戮!我们并非乐战好斗,谁也不想沦为恶魔,在心寒血冷间,放纵地狱火起,迎接天使哭泣。但是,正如你所说:为了上帝,为了国家,我将结束你的生命。可笑的是,现在这个“你”,偏偏就是“上帝”。我的影子就是你的死神,当你被我遇到,呼唤所有的神明吧,如果在上帝之上,还有更高的存在!

大地已经不在脚下。而你,会成为一条奔流的血河。因为,为了自己的上帝,为了自己的国家,我也要令自己的敌国焦土一片。你有没有想过,丝毫不畏惧死亡的你,有一天也会敬畏我空中的铁足?

勇士?不,我们都是懦夫,无法享受平静、不敢奢望和平的懦夫。每一天,都在唱着荒唐的歌曲,震撼已死的心灵,欺骗无知的自己。

希望这次,真是我们——最后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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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耳鼓传导系统:一种无需麦克风直接利用耳鼓传递信号的微型对讲设备。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4节:降坠,上帝的工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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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4节:降坠,上帝的工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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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上校。”

兰格洛夫走下被岗哨卫兵请停的装甲运兵车,面前一名俄军大尉正打着敬礼:“我是德尔塔特战大队临时指挥官库德里亚什[2],奉狄罗夫斯基中校之命,在此迎接长官。”

罗尔菲斯先宁雪一步下车。通过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旧址内部折转隧道进入上帝工厂,几个小时的不见天日与来回折腾,实在让人感到眩晕。总算抵达目的地了,罗尔菲斯大口呼吸着周围新鲜空气,清爽中夹带几分淡淡的花草芬芳,看来这里拥有生态循环系统,维持可以让人们舒适生活的自然环境。放眼远方,缓缓浮现进入视野的一切,让罗尔菲斯不禁与身旁宁雪面露相同神色:惊讶不已。

眼前哪是什么“工厂”啊?分明就是一座漂亮繁华的现代化大城市嘛!抬头仰望“天空”,虽然没有一望无际的湛蓝和变化万千的彩云,可巨大空间顶上洒落的人造阳光依旧明亮刺眼,难怪错落有致的各式建筑周围都种满了前苏联国花,也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现在的国花——向日葵。

象征带来美好希望的光明之花,被播撒在这永远不见太阳的深渊地底,让宁雪不禁感叹中国北宋时期著名散文家司马光的那句“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传说古代有一位农夫的女儿,叫做明姑,她憨厚老实,相貌俊俏,却被后娘视为眼中钉,受到百般凌辱虐待。某次因小事惹怒了后娘,便用皮鞭抽打她,可却一时失手打到了前来劝解的亲生女儿身上。后娘又气又恨,夜里趁明姑熟睡之际,挖掉了她的眼睛。明姑疼痛难忍,破门出逃,不久死去。在她的坟上,绽开出一盘鲜艳美丽的黄花,终日面向阳光,那就是向日葵,代表着明姑厌恶暴力与黑暗,努力追求光明。

低头凝视朵朵向日葵无助地垂直仰望,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日出日落,宁雪心中暗自感伤:追求光明么,在原本应是一片黑暗的128公里地下?上帝工厂纵然建造得再华丽,可终究还是军事设施,又怎会不衍生出暴力?向往光明之花啊,这里虽有哺育滋养你的光芒,却没有真实的太阳,不存在真正光明,你又该引颈何向呢?

罗尔菲斯登高远眺,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条大型人工河横跨整个城市,河的中段甚至原样复制了一座莫斯科风景桥作为点缀。为避免附近设施干扰,在地形受限的情况下充分利用空间,桥梁被架设在河道中心线上,平面与河流完全重叠,利用刚架拱横向布置,巧妙的将桥墩设立于两岸岸边,既保证桥的稳定又能使桥下河流畅通无阻。桥梁主跨为等截面钢箱梁,由刚架拱上斜拉索牵引支撑,梁塔完全分离,成浮悬状态,构成空间曲线索面的对称性斜拉桥。这种体系如果就主梁的全浮悬状态来说,其抗震能力是非常强的,在地底建筑中尤其实用,确是巧夺天工的设计。

总而言之,这里和真正的地面城市相比,除了街道上只有巡逻的俄军士兵没有过往路人而稍显冷清之外,几乎不存在任何差别。罗尔菲斯于高处尽情欣赏着天地一片净爽,兴奋地呐喊:“这里不是深渊,是天堂!”宁雪笑笑,总感觉不那么真实,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上帝工厂比自己想象中美丽太多。

兰格洛夫已不是第一次驻足此地,自然不觉新奇,他留心的是眼前这位素未谋面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库德里亚什,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金发微卷,清秀面容仍显稚嫩,没有一点经受残酷训练而饱经风霜的痕迹,狄罗夫斯基怎么会让他来担任δ战队的临时指挥呢?

似乎看出沉默中的兰格洛夫所想,库德里亚什用小到只有彼此可以听见的声音悄然说道:“上校,我就是上面派遣的‘梅卡德尔’。”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小伙子。”兰格洛夫拍拍库德里亚什清瘦的肩膀,听他解释后自己终于明白了:鲍里斯身为δ特战大队最高指挥官已近两年,手下士兵中应有不少亲信,就算不为美军服务,但在其莫名殒命后同样可能对这次会谈的安全构成潜在威胁,只有‘梅卡德尔’相对来说是无需试探便知忠诚的。不过,如此缜密的安排,怎么看也不像是满脑子只知道喝酒和冲锋的狄罗夫斯基想出来的,应该是列佐夫斯基那个鬼计囊的主意吧。

“这是下官的本分。”

欠身回应的库德里亚什,语气也时刻保持着谦恭:“鉴于军方规定,不允许有尾气排放的车辆驶入地下城市,劳烦上校和E联德旅军官随我步行前往火地科研中心。美国全体官兵于昨日抵达后已进驻中心旁休息村,等候明日的四方会谈。”

罗尔菲斯被眼前年轻军官彬彬有礼的样子所吸引,唤来宁雪,目指仪容颇为斯文帅气的库德里亚什,小声说道:“这乖孩子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我让上校给你介绍介绍?”宁雪一副你少拿我开心的表情:“如果是你自己想认识人家呢,就不要拿我当借口哦。”罗尔菲斯一愣,心想宁雪的回答什么时候变尖刻了,弄得自己尴尬间差点无话可回,只能又把某人抬出来压她:“噢,瞧我这脑筋可真糊涂,忘了你已心有所属,虽然与这位俄军大尉比起来那小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二人孩子气的疯闹中,两位中年德国男人在圣格雷隆、圣乌尔苏格和圣泽韦林的贴身护卫下,走出武装强袭车,径直来到兰格洛夫面前。宁雪和罗尔菲斯见状收起了笑容,急忙回到众人身边,其中一位中年男人正向兰格洛夫伸出他精致的右手:“您好,兰格洛夫上校。我是泽尔,旁边这位是我的助手。幸会!”

兰格洛夫目光微微一扫,双手仍旧插于衣袋之中,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上的回应:“我们既然是不久后的合作伙伴,双方都需要坦诚相待,请不要拿一个替身来糊弄我。如此光滑细腻的手掌,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从事科研工作多年的创造者。再说我们这次会谈的主角,有必要如此心急介绍自己的助手吗,还是怕我对他的来历有所疑问才先行说明?后面那位,才是真正的泽尔先生吧。”

“不愧是E联俄师的‘智将’——兰格洛夫上校,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在科隆圣GSG闻言的缄默中,后方男人轻笑两声,走上前来:“不错,我才是泽尔,E联德旅星门研究人员——阿奇柏德?泽尔。”

这回应该没错了,面前这位金色双瞳、短直桔发的德国男人,灵魂中不含些许阴暗,浑然天成的优雅智慧之气让他倍显年轻,完全不似官方资料上所记载的已过不惑。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沧桑的双手、深陷的眼窝及乌黑的眼袋,看来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太久,就算无限接近上帝,可终究还是会折寿。

兰格洛夫与泽尔右手相交,不约而同说了声“请”,然后彼此发自内心的破容而笑。两个年岁相仿的中年男人,从握手那一刻起,便知对方也是心存远大理想,身怀崇高抱负,为了自己的国家和人民,甘愿衷心奉献一生而淡忘岁月恍惚的真正男人。

“您就是泽尔先生?久仰大名,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上帝的左手’真容呢!有机会带我们去科隆拜见一下女神大人吧?”罗尔菲斯直言不讳的一席话,打断了两个非凡人的惺惺相惜,还把宁雪拉在身边,陪自己一同迎接圣格雷隆和圣泽韦林闻言后的冰冷目光。而贵为世界三大星门学家之一的泽尔,似乎并不觉两个女孩有何失礼,反倒是率性可爱,招人喜欢。自己向来不愿与一天板着脸的家伙打交道,闷都闷死了,还没有数理化公式有趣,比如罗德,还有那些如影随形的科隆圣GSG们……

“呵呵,你们就是我国极力培养的青年星骑教官罗尔菲斯和宁雪吧?我的老师可是不只一次谈及你们噢,有时间我会带你们去见她的,况且我觉得,这也是宿命的安排。对吧,大石头?”泽尔微笑转头,目视圣乌尔苏格。

不出所料,圣乌尔苏格依旧沉默。而宁雪和罗尔菲斯惊喜写满脸上,没想到倍受E联德旅上下一致尊敬的“命运女神”竟然会知道自己渺小的存在,还曾经提起过?二人叽叽喳喳议论得正开心,却被圣格雷隆一句冷言喝止:“女神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去见她们?泽尔,你还是那么喜欢玩笑人生啊!废话少说,我们赶紧前往火地中心。”

“嘁,你个活死人熊!”罗尔菲斯跟在大步向前的圣格雷隆身后,用他完全听不懂的中国话泄愤,还补个踹上一脚的姿势。这个举动让宁雪在旁笑弯了腰,自己姐妹正经中国话没学会,骂人却这么溜。圣乌尔苏格闻声回头,宁雪立时收笑,与罗尔菲斯瞬间装出一副无辜表情:怎么啦?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说……

“您认为美国会派哪支部队保护罗德先生前来进行会晤呢?”兰格洛夫为泽尔讲解着周围建筑的风格历史,顺带一问。

泽尔更多是在赞叹上帝工厂设计构造得如何巧妙,仿佛也是顺带一答:“呵呵,这我可猜不出来,本人对美军一无所知。不过倒是有种感觉,我那个曾经的同事,也是现在我们共同的对手——麦斯威尔,他不会轻易现身的。”

英雄所见略同。兰格洛夫不再多言,以笑容认可泽尔的判断,美国既然想借此机会除去泽尔,又怎会不担心罗德同样遭此厄运?如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那【两 个 中 国 小 子】虎口拔牙般的行动失去了目标,便不会将后果弄得无法收拾……

而此时上帝工厂货运通道中,当先开路的霄舟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不禁朝上面同伴大喊:“喂!谁知道罗德那厮长相有什么特征、人品怎么样啊?”然后隐约听到宋祖致敬经典般的回答:“叫你去相亲啊问人品!是哪个王八蛋在下面胡说八道?”辰枫听后一笑,心想泽尔和罗德虽然声名享誉全球,但真正见过其人的却少之又少,而作为“上帝的左右手”,与经常被媒体大肆报道的凯特拉克不同,他们常年身居幕后,几乎不曾出现在任何公众视野之中。

“那是黑人还是白人总该知道吧?”

“抱歉,一无所知。”唐宗言简意赅的结语已经让霄舟彻底绝望了,连目标人物长什么样都靠猜,那还刺杀个毛!难不成把所有见到的美国人都干掉?真不明白上面是怎么想的,说好最后一次任务,也不做好情报搜集工作,非要给自己和兄弟增加难度系数。

距离出口已经不远,霄舟胡乱的思绪随着脚下光亮渐明,和长达七个小时的漫长黑暗一起,被恍然冲淡……好柔和的视线,难道有人造阳光?

最后一个安全着陆的汉武,就算是他千年不变的冷脸,也遮掩不住流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上帝工厂城市化的巨大构造,让霄舟和辰枫一行五人惊讶间个个呆愣原地,完全忘了警戒四周。

“人造阳光是通过什么原理产生的,可以停止吗?”辰枫最先恢复思维正常,在确定周边无威胁后连忙询问唐宗,如果破坏不了这地下的“白昼”,那之前设想的夜袭计划可就吹了。

唐宗稍作思量:“从建造深度来看,上帝工厂位于地壳与地幔之间。如此庞大的城市,其主要能量来源应该是利用幔层高强度地热能转化而成的核能。从理论上说,稳态运行的核聚堆产生能量的方式和太阳相同,都是依靠原子核聚变,因此俗称为‘人造太阳’。而制造人造阳光的具体方法,则是用EAST即‘实验型先进超导托卡马克’核聚变装置进行高温等离子体放电。所以,只要破坏这个中枢核聚变装置或是干扰其稳定运行状态,还是可以停止的。”

“Good!”辰枫对这个结论非常“满意”,原来上帝工厂里面还有核聚堆,真是天上掉下个大炸弹……不,应该说是地下埋了个大雷盘!

对此,霄舟当即决定:“那就这样吧。宋祖掩护唐宗,尽快找到这个核聚变装置所在,然后就地潜伏,并于明早十点准时将其停止,方便大家行动。注意,只是停止,不是爆破,我们并非恐怖分子,也不是来炸上帝工厂的,OK?!完事后,第一时间回到货运通道,直接撤离,不用管我们剩下人。我和SuN还有汉武,现在便去各个地方踩点,重中之重是地图上标注的四方会谈场所——火地科研中心。到时候,就由我们三人来完成这次刺杀行动!有问题吗,各位?”

“就这么决定!”唐宗和宋祖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肩负起破坏人造阳光的使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罗德脑袋的速递,交给你们去取了。”

心中沉睡的战意,仿佛堆积的干柴,此时此刻,为即将到来的烈火战事所点燃,并轰然灼烧炙热!众人纷纷脱下防化服,和未拆卸的武装蜻蜓一起就近找地掩藏,内穿电磁效应防护衣,背负“断崖”自杀性红外智能阻击台,肩挂加装“宙斯盾”枪架的“35式”高能微波破磁枪,手持长短不一的各式主武器,整装待发。

没有再多言语,一个行动手势,小队五人立时兵分两路,在上帝工厂空旷城市的夹缝中,留下一道道迅捷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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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库德里亚什——Kudrjasch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5节:逢援,风雨前一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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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5节:逢援,风雨前一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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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整,上帝工厂人造阳光系统嘎然关闭,为了让住地在下城市里的人享受良好睡眠和不被打扰的美梦,每天都是如此。空间顶上仿星吊灯在这个时段领取了“天空”,可惜没有人造圆月,未能成就一幕完美的繁星月夜。虽然很难习惯这种突兀的昼夜交替,不过,街边闪耀的各式霓虹及房屋妆点的幽明灯光,还是让“夜”一如既往的像夜,宁静、安详。

火地科研中心以南半公里,一处人工修凿的风景湖,岸边红木雕牌上用俄文刻写下“科尼斯贝格”字样。看来这精致仿真的优美湖泊,是以俄罗斯琥珀之都——加里宁格勒的原称来命名的。细看湖面,在复古路灯鹅黄色光芒的落缀映辉下,确有几分琥珀味道,清澈无流的湖水好似树脂蜜蜡,悠然缠绵,让人醉心。

“哎哟哟,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呢。”波光中,库德里亚什璀璨的金发更添几分艳丽,看他轻松的神情,似乎已然忘却自己身负整个上帝工厂的保卫之责。自言自语间,竟从军服左臂摘下δ特战大队徽章,安心欣赏品鉴起来,还不时发出声声赞叹。和战队其他士兵不同,库德里亚什臂章上吐信的眼镜蛇颈部扩张更大,斑纹也更复杂、更有深意,这便是战队指挥官并不是那么明显而自己人却可以轻易分辨出来的特有标识。

“我看那个俄国呆瓜很自恋哎。”隐蔽在不远处的张霄舟、徐辰枫和汉武三人,被前方草坪上蹲坐的库德里亚什爱抚掌中臂章及轻吻纤长手指的举动彻底雷翻,而霄舟代大家说出的这句心声,辰枫和汉武汗颜中一致点头认同。

“呵呵呵呵……”库德里亚什翻弄自觉皮光肉滑的美手上下打量,伴随着让人听了鸡皮疙瘩掉一地的中性笑声。

霄舟捂住双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MD,还说踩完点来放松下,怎么会遇到这么个死不要脸的俄罗斯人妖,真想给他一闷棍然后装麻袋丢湖里去我CAO!”辰枫没有汉武那种眼前什么都能接受的超级定力,不过眼神却最贼:“看臂章还是德尔塔战队的指挥官?他手下……丫的不会全是人妖吧!”霄舟打了一个手势,意指是否撤退:“如果是真的,那德尔塔士兵就算没有战斗力,对我们来说也会很有杀伤力!风紧,扯乎?”辰枫不想再无辜折磨自己双眼,回答异常干脆:“扯!”

匍匐中三人完全没有丝毫声息的缓缓向后移动,就在视野离开前方那一刹,忽然听到库德里亚什消弭所有动静后的一句地道英语:“你们就这么走了,不过来陪陪我吗?”声音很轻很柔,却让霄舟摩挲的身体瞬间停顿僵直。这突如其来的垂青,在自己和同伴耳中,却似死神的召唤!

辰枫迅速屏息回头,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敢拉响枪栓:怎么可能?这个应该听不到自己和同伴细声对话的δ战队指挥官,竟然早就发现了众人存在!这个时候,又不能贸然开枪惊醒整个沉睡的上帝工厂,到底如何是好?

库德里亚什依旧保持原先动作,丝毫没有要起身抓捕可疑分子的意思,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窒息紧张中,霄舟拔出“夜魔911”,拿捏在手,心一横,想既然行踪已被发现,就绝不能留下活口:“猖狂的家伙,居然还敢背对着我们……”

“Fuck you!Lady boy!”

快速轻盈的脚步配合风声骤然响起,库德里亚什一怔,迅速弹起转身,只见一抹黑色身影早到面前,右手反握的利刃高高举起,迎着稀疏灯光朝自己赫然落下!电光火石间,库德里亚什轻抬左手,仅一记格挡便将对手凌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全力下挥的右臂,瞬间被横空隔开,稳定身体重心后,霄舟停止了动作,看着震落一旁的【战 术 军 刀】,手腕不住颤抖。

霄舟在队内也算是白刃格杀的高手,居然会被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招缴械?辰枫亲眼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顿知被表象迷惑小瞧了对手之余,顾不得太多,迅速掏出“斯太尔SPP”手枪,用库德里亚什听得懂的语言作出警告:“Don't move!”

微微抬头瞟眼辰枫,库德里亚什纤柔的身形霎那间消失在瞄具的两点一线中,灵猫般几步窜到霄舟身前,在他匆忙挥出手刀之际,俯身避开并抓住其脚踝往上大幅一抬,登时将他整个身体放翻!曲膝抵住脖颈确保霄舟不能反抗后,库德里亚什从腰间抽出一把AK军刺,寒光凛冽中目视已然呆愣原地的辰枫,意思是:别动的人,是你才对。

“真是不长进的小鬼头,一句好话不说就动手,居然还敢用‘Lady boy’来形容你姐姐我,找死呢?”库德里亚什近在耳边的这番中国话,让霄舟意识到了什么,忙向辰枫胡乱挥手:“喂喂!别开枪啊!”

辰枫回过神来,见霄舟虽有惊恐,却非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这种可以理解成窘迫的表情,印象中他只对那些自己颇有阴影的人才会表现出来。没等尚未搞清楚状况的辰枫问是怎么回事,被死死压在草地上的霄舟已经喘着粗气儿把话说完了:“她是……师姐……RaiN哪!”

“什么?!”

辰枫闻言发出的怪叫,把身旁汉武都吓了个哆嗦,然后道出一句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问候:“师、师姐!你……你好啊?”

“一点儿也不好!差点就被这该死的MooN当柴火给劈掉了!”库德里亚什见辰枫放下枪后还赔着一副惨笑,自己也收回军刺,松开了身下把霄舟顶得快要憋死的膝盖。

干咳两下缓了口气,霄舟爬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先拍马屁:“师姐你的易容功夫简直是出神入化!小弟一时没认出来,多有得罪,别见怪哈?”

龙嘉峪麾下号称“庐山无真面”的RaiN?记得罗天海将军说过,这个女人,精通十多门主流外语,了解各国风情,专攻渗透与反渗透,尤其擅长乔装易容,因而曾在国家安全八局获任要职,官阶不低。在“二十四节气”中,她代号“谷雨[1]”,也算是资深梁柱之一。仅从刚才能轻松发现周边有人潜伏且单论格斗技巧已在MooN之上来看,这个将真容彻底掩盖的女人,确实不简单。汉武听了他们的对话,对这个所谓“库德里亚什”的真正身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难怪其身形比例有些女性化,原来是女扮男装,脸上装附了极致仿真的纳米【人 皮 面 具】。可是,RaiN怎么会出现在上帝工厂,而且还当上了δ战队的指挥官?

汉武心中未解的疑惑,霄舟替他直接问了出来:“师姐你不是打入克格勃综合情报局了吗,怎么有时间上这儿来玩?”稍事梳理假发,RaiN瞅准霄舟脑袋抬手就是一记暴栗,说话也恢复了原本的女性口音:“我玩你个头啊!要不是为了保护你和SuN的安全,我会千里迢迢从圣彼得堡赶来?这任务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目睹兄弟因口不择言而被敲,辰枫心想师姐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和她说话必须时刻注意措辞:“要说还是师姐最好,到哪都想着我们!对了,你怎么会成为德尔塔的指挥官了呢?”RaiN见辰枫一副乖乖仔模样,浑身上下不由泛起阵阵肉麻,同样送辰枫一指赖波算是打个招呼:“得了吧,少奉承我!你是什么玩意儿姐姐我最清楚。”

在霄舟没心没肺幸灾乐祸的笑声中,RaiN收起闲话,谈及自己此行目的:“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德尔塔特战大队前任指挥官鲍里斯是美国安插在E联俄师的军事间谍,并且负责上帝工厂的守卫工作。我从师父那里听闻这次行动后,担心‘眼镜蛇’会对你们不利,所以便利用这几年在克格勃打下的关系,外加一些小手段,成了他们派来铲除叛徒的‘梅卡德尔’。现在鲍里斯已死,我自然顺理成章成为德尔塔战队的临时指挥官咯?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暗中支援你们行动,而且在你们撤退的时候,我只需要一个命令,便可让德尔塔的士兵全数扑空。”

“这样我们就轻松多了,原来鲍里斯已被师姐你……呵呵。”辰枫笑笑,心想本地最强武装驻军的指挥权实际已落入自己人手中,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RaiN简短的一语否定以及随之跨下的阴沉脸色,让霄舟和辰枫把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鲍里斯不是我剪除的,而是E联德旅皇牌星战队圣GSG所为。他们只派出两个人,便在上帝工厂森严的戒备中轻而易举地找到并杀死了鲍里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进来的,而那时我刚取得鲍里斯信任不久,一直待在其身边找机会下手,所以正好亲身经历一切……”

说到这,RaiN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是否要将所看到的在这个时候便说出来,毕竟可能会影响两位师弟往后执行任务的情绪和状态。

“总而言之,那两人在我眼里,是魔鬼,真正的魔鬼!特别是他们其中一个,有双黑夜里会发光的绿眼睛,也正是此人,在鲍里斯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便只手捏碎了他的头颅……或许他们的目标仅仅只是鲍里斯,又或者他们根本不在乎存在目击者会将事情宣扬出去,所以,他们放过了当时就在现场且亲眼看见整个过程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的我。如果对方想要灭口,就算身为传授你们各类技战术的师姐,我也只能承认,自己将服从死神的安排,得到与同为间谍的鲍里斯一样的结局。”

闭目讲述完事件始末,RaiN睁开眼睛,望着对此沉默不语的霄舟和辰枫。自己终究还是把全部实情告诉了他们,以免二人轻视对手实力而为小队带来灭顶之灾。权衡之下,只能让师弟暂时背负一阵忐忑的心情了。

“爱尔兰夜瞳?”霄舟努力搜索着自己记忆中的知识,而辰枫也适时肯定了他的判断:“应该没错,看来那不是一个传说。”

“哈,太有趣了!”

二人明显兴奋的笑声,让原本缠绕RaiN心间的焦虑瞬间演变成了不安。这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鬼,他们该不会是想……没等RaiN开口告诫两个师弟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的想着去会会那家伙,霄舟已经先行解释,免遭教育:“师姐你放心,我们不会自找危险,万事以任务为重。E联德旅圣GSG么?能避……则避吧。万一真碰上了,非要以命相搏的话,我们一定为师姐你出口恶气!”

霄舟一番坚定无畏的壮语,换来只是脑袋上RaiN无情的铁拳:“出你个头啊!连我都打不过,好意思说和人家搏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容貌变了性格一点没变……”霄舟抱头哎哟着,辰枫见状忙替兄弟开脱解释:“师姐,还记得你和几位师兄当初是怎么评价MooN的吗?你们说他是魔鬼。既然你认为MooN也是魔鬼,那又何必担心他不能手刃自己的同类呢?况且,这家伙还雪藏了一件超尖端武器作为最后的撒手锏,就算是神,也要畏惧三分。对吧?”辰枫侧目向霄舟求证,鼻梁上的战术墨镜冷不防被RaiN一把扯下:“对你个头啊!大晚上戴什么墨镜?有病!”

说什么都逃不脱被打的厄运,辰枫摩挲脑袋喊痛间,晃眼瞟过师姐面容,却见她嘴角隐约浮现出一抹浅笑。既然两个师弟都这么说了,而且也答应不会主动去接触敌人,那自己就别操心了吧。作为师姐,自己应该一如从前般坚信:只要他们兄弟几个在一起,不管经历怎样的腥风血雨、火海冰狱,都可以凭着一个信念,相互扶持,走出困境!

“好啦好啦,就算你们不听劝,我也没办法。”RaiN转过身去,不愿让霄舟和辰枫注意到自己脸上的欣慰神情,“作为看着你们长大的师姐,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你们一些方便,顺带提醒你们留心几个人。第一个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位圣GSG成员,你们答应了我,能避则避,相信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还有就是兰格洛夫手下的狄罗夫斯基和列佐夫斯基,身为克林姆林航空旅麾下最有战斗力的两个功勋星战团首脑级人物,他们也参与了这次四方会谈的保卫行动,你们应该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气及战功。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不是依靠单兵作战来致敌死地的杀人机器,但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他们率领那些从刀山火海里打拼回来的部队,当中每一个人都有着与你我相同的精神,为国捐躯,从不畏死!所以,不要妄图用你们几个人的血气之勇,去抗衡他们带来的四个星陆两栖特战营……”

“最后,我要说的是……”RaiN回头将霄舟和辰枫拉近身前,虽然知道一直无声存在的汉武也是执行此次任务的小队一员,不过后面的话,除了两个无需任何理由便可绝对信任的师弟,不能让其他人听见,“你们知道,我是一个间谍,已经潜伏在俄罗斯军方多年,尚未被人发现。如今在你们队中,很可能也有间谍!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查出其具体身份。你们一定要为国家、为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我,找出他,杀了他!否则,支援你们行动等于间接暴露身份,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们的姐姐——我。”

“啧……”霄舟捏拳听罢,目视辰枫。辰枫会意,看来兄弟之前的判断,不幸言中了:“姐姐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汉武感觉他们有心不让自己听到后来谈话,正欲过去一探究竟,却见RaiN分别捧起霄舟和辰枫的脸庞,送他们每人一个KISS:“乖,知道你们最懂事了。”然后二人使命掰开她的手,挣扎跳开三米远后,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面上吻痕,嘴里还不断大叫:“呃啊!恶心死啦!你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先把面具摘了再亲嘛!”

看着RaiN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起还未来得及开溜的俩人就是一顿痛打然后继续“恶心”他们,汉武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原来如此。汉武撇开脸,不该看的,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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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谷雨: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六个节气,英文缩写为“GR”。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5节:逢援,风雨前一夜(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5节:逢援,风雨前一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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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啦,小鬼头。以前还会跟在姐姐身后要糖吃,现在一点儿都不好玩了!”RaiN像丢下两个不要的大公仔般,背朝还没缓过气儿的霄舟和辰枫挥了挥手,临走想起有事忘说,头都懒得回的补上一句,“顺便告诉你们,WinD也来咯,现在正带着那俩迷路的家伙赶去上帝工厂控制中心呢,大家好自为之吧。”

“WinD师兄也来了?加上FriE和OceaN,这次行动还真是壮观啊!”霄舟闻言兴奋三秒后突然话锋一转,“等等,唐宗和宋祖那俩人怎么回事,居然会迷路?搞什么飞机!”辰枫扶额轻舒口气:“还好有师兄帮手罩着,否则天亮我们和美俄两军大眼瞪小眼,可就惨了……”

霄舟和辰枫情绪落差间,完全没有留意到RaiN婀娜的“库德里亚什”身影,已经悄然无息地消失在科尼斯贝格湖面的琥珀倒影中。只有静默一旁的汉武清楚看清她轻柔离去的脚步,果然是渗透高手,人如代号:雨落时分,润物来去皆无声……

刚才她口中所说WinD,难道就是龙嘉峪麾下的“见事无回避”?听闻此人处事果敢、行动迅捷,且拥有美国第一心理学院——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最高学位,是个洞察人性、精于暗示的心理学鬼才,军方因此借用《汉书》名言,给了他这个绰号:见事风生,无所回避。没想到,“二十四节气”竟然已出其六,连平素行踪鬼魅的“清明[2]”和“谷雨”都现身了……看来,龙嘉峪当真看重本次任务,事先做了不少安排。

“怎么了,汉武?”

见汉武走神,霄舟捡起先前跌落的“夜魔911”,过来询问的平静话语中,掺杂着只有辰枫可以觉察到的隐蔽杀气。辰枫插步至霄舟面前,用彼此可以心领神会的眼色告诉他,在没有确定内奸真正身份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你丫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大冰块,冻死不带说话的!”对此冷冷一笑后,霄舟将匕首插回军靴,就地坐下:“商量下明天的计划吧,我们怎么进入火地中心刺杀罗德。”

“刚才用电磁波探测出的楼层结构,我已经保存下来了。从空间容纳大小来看,火地中心全部十二层中唯独三楼有一个宽大房间,属于会议室结构,具备举行四方会谈的条件,也与俄军提供情报相符。”辰枫看着手中建筑侦测雷达上的记录,在楼层方案得到肯定后继续往下说道,“上帝工厂位于地底深处,虽然配备人工生态循环系统,不过内部空气流通相对于地上设施来说还是差了不少。因此,这里几乎每一栋建筑都有独立的通排风装置,精确到每层每个房间,火地中心也不例外。据雷达显示,这些长方体通风管道的容积,足够让人蹲行通过,更为有利的是,它们都通往另一条垂直总管道,延伸至火地中心下方并横向连接中心以南的生物换气间,距离我们现在所处位置不到两公里。火地中心周边固然戒备严密,可美德两军不熟悉具体构造,绝不会想到这条通路可供外界直接进入火地中心三楼会议室。而我们就从这个生物换气间偷偷摸进去,德尔塔战队那边有师姐瀚旋,调集士兵守卫该通道的可能性不大,况且他们也希望罗德死在我们手上,应该不会刻意为难。”

“那我就在火地中心外找地方潜伏,以便行动结束后狙击追兵,掩护你们撤退。”

印象中这是汉武所说第二句话,可每一句都让霄舟的面色由然沉寂。不出所料,他果然不愿进入火地中心,毕竟,一旦深陷战事之中,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很快,辰枫作出了决定:“OK,离会议开始已经不到十二小时,我和MooN现在就赶去生物换气间,把‘断崖’带进火地中心,以免明天守卫部队骤增我们装备太多行动不便而被发现。汉武你前往中心正门附近,寻找合适的狙击点,等唐宗他们破坏掉人造阳光系统十分钟后,如果我们没能出来,便迅速撤回货运通道,没必要再赔一个进去。有问题吗?”

“没问题。”

汉武扛起“XM终极改”,挤出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当即移步南向,重归来时湖外林间的一片昏暗。

确定身边只有自己和兄弟两个人后,霄舟将视线移开汉武渐远的背影,转而看着若有所思的辰枫:“为什么这样安排,相信有你的理由吧?让那家伙留守正门,对我们撤退岂不是莫大威胁?”辰枫当然有自己的考虑:“首先,我们现在还不能认定汉武就是其他势力打入小队内部的眼线,这样可以给他留条退路,万一我们猜错了,也不能让自己的同伴白白牺牲。其次,我有说过一定要从正门杀出来吗?简直是找死!”

霄舟轻笑两声,起身拿好全部装备:“那就先不多问了,到时候再告诉我。走吧!”

兄弟间的信任,无需任何理由。心有灵犀,什么都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彼此真意。霄舟和辰枫保持合理作战距离,借着人造夜色接抵目的地,于路竟然没有看见一名δ战队的巡逻士兵,看来师姐果然安排周到,不想无辜殒命的人,都乖乖睡觉去吧。

生物换气间外种植庭院,一名身穿环保工作服的俄国男人正大口猛咂指间肥厚的Gonzalo雪茄,双目微闭,尽情享受吸咄浓醇烟碱所带来的阵阵快感,吞云吐雾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的接近已让缠漫身旁的烟圈撕裂变形。就在他吸入此生最后一口气雪茄离唇那刻,一只迅猛有力的手狠狠捂住他的嘴鼻,将尚未过肺的烟气生生憋在了无法动弹的舌齿之间,背部大椎遭外抵的同时,下颚被向上一提再猛地往后一拉,俄国男人刹时听见自己颈骨折断所发出的“咔嚓”声,完全来不及反抗,便仰面瘫倒在地……霄舟为求保险,补上一记铁膝,砸碎了他的咽喉。体内烟气此时方从死者微张的【口 唇】中缓缓溢出,仿佛灵魂离体,渐渐随风飘散……

辰枫见霄舟顺利得手,迅速窜出掩护,合力将尸体抬入旁边茂密树丛,掩藏妥当后来到窗前,探出反光镜,看到房内还有两人。霄舟比划手势,意思是你左我右,不要见血。虚掩的木门慢慢打开,腐朽门轴合页发出的细微咯吱声,让里面工作人员只当是同伴抽烟归来,正待回头间,已被双双扭断了脖子。

霄舟扒下工作人员外衣,比了比,贯身满载的自己似乎套不进去,索性先把两具尸首丢进管道。也不知道辰枫哪来的联想,突然冒出一句:“我看你丫还是把烟戒了吧。”霄舟不明白兄弟的意思,现在说这个干嘛?辰枫以看似一本正经的胡诌来教育兄弟:“外面那家伙要不是为了抽口烟,也不至于死第一个。”

“靠!什么混账逻辑?里面两个没抽烟不也死了吗!”霄舟的表情很受伤,因为自己不是没想过戒烟,而是根本比执行任务还难,“曾经我一想抽烟就逼着自己去跑步,直到跑吐为止,如果还想抽就再跑……”

“那后来呢?”

“现在我能边跑边抽!”

噗!辰枫被兄弟的最终成果惊得差点吐血,当场折服:这神技真TM不是谁都可以练成的!

生物换气间主管道高约两米,可让人直立行走。霄舟叼着烟,和辰枫快步飞奔在夜视镜片下四周茫然一片的荧绿中,心想不出五分钟便能畅通无阻的直达火地中心,不料转角后眼前骤然出现的光亮,逼停了二人的健步如飞。糟糕!竟然还有俄军工作人员?对方自然早被急促靠近的步点声所惊动,颤抖着用手电胡乱照射,直到两条幽魅暗影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站定……集束光线照明范围内,俄军工人清楚看见霄舟踩灭烟头,握着“夜魔”朝自己靠近,手足无措间只能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回声渐被阴暗的死寂所吞没,刀锋停留在俄军工人脖颈处。女人?这句无助的呼喊,或许得到了上帝怜悯,救了这名俄军女工一命。霄舟并没有让手中利刃从她的大动脉抹下,反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通道另一头黑暗中。辰枫缓缓走过早已瘫软在地的女工身前,将刚才瞬间取出的两把“不死鸟”尽收回鞘。见他们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女工挣扎着爬起身,可双脚在余留的惊恐面前就是不听使唤,踉跄中被辰枫回手一击敲晕。

辰枫取出足以让人昏睡三天三夜的强效安眠针剂为其注射后,拔腿追上跑在前面的霄舟,二人相视一笑。或许是因为部队平日里的训练,让这位侥幸得以生还的俄军女工拥有一个不错的体质,所以很快便苏醒了,体内药剂甚至还没来得及发挥效用。她强忍肩脖锥心的疼痛,不顾摔跌地亡命往回跑,在看见两位同伴冰冷的尸体后更加惶恐,几乎是用双手胡乱抓扯着爬出了管道。

库德里亚什正欲离开生物换气间去下一个地方巡察,却被俄军女工突然出现的扭曲面容吓得不轻,回神后赶紧将她扶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女工见是δ战队新任指挥官,仿佛遇到了救星,慌忙讲述刚才遭遇。库德里亚什听完露出一袭优雅笑容,将见后更加不知所措的女工温柔搂入怀中,左手轻轻抚摸她已被汗水润湿的褐色发丝:“没事了。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做噩梦,好好睡吧……”

依偎在库德里亚什绵软怀抱,聆听他奇怪而又温馨的话语,女工朦胧中突然一阵痉挛,感觉身体热量在一瞬间流失——沿着对方深深插入自己胸前的那枚冰冷手刺!

指尖无助抓扯着眼前熟悉的E联俄师军服,女工只能眼睁睁看着库德里亚什将自己再次推落黑暗的深渊管底,脑海中的画面,只剩下自己破涌而出的鲜血,划出一道弯月轨迹,在空中如琴弦般丝粘着他手中的寒铁刃尖。最后看一眼长官清甜的微笑,深藏着凄凉,却又透散出永恒的迷人,这种感觉,竟然……好美。

“妇人之仁!这两个小鬼,真会给人找麻烦。”

库德里亚什俯身擦去刺尖滑落地面的一粒血珠,想起刚才无辜凋零的生命,不由感叹:战争本该残酷,却不该如此残酷。

抵达垂直管道后,辰枫按照侦测雷达显示,指着合金壁某处解释:“这个位置是火地中心二层中段,我们刺杀罗德得手后,直接从会议室冲出,分别在三楼至二楼和二楼至一楼的楼梯拐角处安放‘断崖’,然后回到这里,炸开管道壁,原路撤至生物换气间。狭长地域有利你我作战,两个智能杀手既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又能让美军误以为我们还在二楼负隅顽抗,诱其主力集结于火地中心。”

霄舟做了个“OK”手势,取出遥控炸药,在辰枫指示处粘附妥当,然后双脚踩抵着两边管道壁继续往上攀跃:“话说回来,俄军应该会对我们的真实撤退路线有所预判,如果没有德尔塔战队指挥权,真可以说是进退两难。和打入克格勃还能左右逢源的师姐相比,我们执行任务,未免显得有些幼稚……”辰枫紧跟霄舟,低头钻进三楼的水平管道,然后蹲行前进:“慢慢来吧,师兄师姐们都是经历无数血与火的历练后,方才铸就了今天的手段和本事。我们兄弟几个,要走的路还长呢。再过十个小时,就是我们这次任务同时也是多年来训练和实战的结业考试了,至少要及格啊。”

“非满分不考,下辈子还做中国人!”

来到雷达所反映的会议室正上方,霄舟掏出便携式无声电焊,于管壁烧出一道正方形灼痕,保证届时可以一脚踹开这个地方跳下去。而辰枫早将热感透视仪置于面前,随时观察身下会议室动静。一切准备完毕,二人不约舒展身体,并肩趴伏于管道中,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间,顺带轻声闲聊。

“你说我们完成这次任务之后,会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师父只说不再要求我们去进行无休止的杀戮,可没说让我们退伍吧?”

辰枫对此也不甚了解:“或许,到国内某些军事机构就职?”

“瞎扯淡!没有资历哪个单位会收容我们?”霄舟对辰枫的设想,就像看见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一巴掌拍死。

“这倒也是。出来这么久,都快把‘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给忘了。”辰枫当即承认错误,愿意纠正,“像我们这样的毛头小子,就算到了什么单位工作,也逃不脱端茶送水的命。我想师父他肯定不愿看到,有朝一日你丫受不了上级老油条的欺压,端起一把‘M16Amax’就把人家打成蜂窝,然后在身后大楼熊熊烈火中拎着汽油桶出来和满大街的反恐特警对射!”

霄舟受用的笑容仿佛在说:知我者,兄弟也。

“有时间呢,还是去读读书、上上课,修养一下身心。不要一天到晚以暴制暴,天下恶人杀不绝的。记得上次你丫扶一个摔倒的老太被他儿子讹那事儿吗,最后还不是把那男的锤成披萨送医院包了粽子然后关禁闭外加背处分?好事变坏事……”辰枫知道兄弟这脾气一时三刻难以改变,但总不能就这么与社会格格不入哪。

“嘿,我说你是饿了还是怎么着,我又没吃了那家伙!这是社会的问题,中国风气就这样,好人当不得,坏人挡不得。但是,我还是我,遇到该管的事情就管,谁要是想讹我,我就要谁的命!”霄舟坚持自己的行为无需改变,不过辰枫说的有一点自己倒是颇觉对路,“我们从小到大除了队中内部文化教育课,从来没上过学,有机会填补一下同龄人的阅历也不是坏事。要不,找个大学兄弟们一块儿玩玩去?”

辰枫回应霄舟一个死人脸:“我们几个一起,那是上大学还是炸校园啊?别把魔爪伸向我们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再说哪有大学肯要我们,高中毕业证书你丫变给我看?”

“嘿嘿……”霄舟发出一声阴笑,对此并不担心,“师母是谁你忘啦?把我们弄进她的学校根本就不是问题。再说师父他老人家不也一天念叨着么,要我们多看些书,补充一些文化知识,我们去上大学,皆大欢喜嘛!况且师兄师姐们哪个不是高学历高文凭,因而得以在军队和政府部门就任要职?谁像我们,专门负责危险任务,说白了就是人弹一个,死了都不带有人心痛的……”

辰枫听后同样“嘿嘿”一笑,让霄舟顿觉这家伙怎么比自己还阴:“正点哎!怎么我没想到?祖国未来的花骨朵……校园里面如花似玉的美女总比部队多吧?”

只听“咣当”一声响,某人闻言一头撞在了管道上壁。

通过透视仪确认下方会议室依旧没人后,霄舟赶紧趴回原处,不敢再乱动了:“我说这话题是怎么跳跃过来的啊,你不是已经有罗菲飞了吗?”

辰枫对霄舟丝毫不淡定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自己除了嘴皮子,其他部位动都没动一下:“先旨声明,她不是我的。有个将军做师父已经够恐怖了,再找个将军当岳父?看他们肩章上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啊!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倒是你丫那个混血美女,似乎不是那么好追的哦?”

“所以嘛,先读好书,然后找份好工作,赚够了钱出国!就算她不来找我我也可以去找她,至少不会像执行任务一样去哪儿都偷渡!上面没钱开机票是怎么地?”霄舟三句话不离老本行,说着说着便开始抱怨了。

“我靠!怎么你丫说话像老爹老妈教育子女那般陈腔滥调啊?读书和赚钱,根本不存在正比关系好不好!说什么出国,还是先保证明天以后我们可以回国吧。”

未来的计划,怎么说也要先过了明天一关才行。对辰枫最后这句话,霄舟深表赞同,笑着伸出右拳:“那现在就养精蓄锐,为了祖国未来的花骨朵?老规矩,谁上谁下。”

“老规矩,新目标,为了祖国未来的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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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明: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五个节气,英文缩写为“PB”。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6节:接战,谁才是魔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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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6节:接战,谁才是魔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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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雪拉开房间落地窗上的百叶帘,已经清晨六点了,上帝工厂还是笼罩在一层不变的单调“夜色”中,等待分娩“黎明”。怎么都睡不着,只要一合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他的音容,以及再次相见可能的情形,让人无法安然入梦。倒是罗尔菲斯依旧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还有心情在天没亮时便出去跑步,真是服了她。

说曹操,曹操到。身后感应门锁响起“嘀嘟”声,宁雪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五米开外便能闻到汗香味儿的罗尔菲斯回来,准备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了。远看她那衣发狂莽的恐怖身影,哪像一个天生丽质的女人哪,分明就是一只刚从湖里爬上来的落水金毛犬嘛,何必每天这么自我毁容呢……正准备例行公事掂对一番好姐妹这幅尊容,宁雪忽然发现她擦汗的“毛巾”有些眼生,不禁一指,问那是什么。罗尔菲斯将脱下的军服往床上随便一丢,瞅着手里揉捏成一团的玩意儿:“这个?哦,刚才路上有个不要命的色狼搭讪,我看不顺眼,就把那家伙一电棍放翻了。这是他的帽子,忘带汗巾正好捡来用用。”

上帝工厂怎么会有色狼嘛,肯定是哪个国家的巡逻士兵,某人不挂军衔大清早披着一头“稻草”满世界乱跑,人家当然要过来询问啦,居然被理解成搭讪……宁雪为那个分不清美女与野兽的可怜人默哀间,接过罗尔菲斯手中帽子,准备赶紧洗了晾干去还给“失主”,撑开后却见上面镶嵌着“一剑双箭”帽徽,面色霎时惨白:“绿色贝雷帽!美国陆军Green Beret突击队?”

罗尔菲斯不以为然,宽衣解带中一副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看样子应该是个美国佬吧。那帽子别洗,留着给我当抹布!”宁雪呆愣原地,见罗尔菲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裸身一头钻进乘满热水和玫瑰花瓣的浴缸,边玩泡泡边放摇滚歌曲还开开心心的跟着哼唱,自己对她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倒是遇谁都敢敲闷棍,待会儿怎么跟美军解释啊?”

“解释什么解释?那混蛋要是敢来要帽子,就把我的星军少校衔丢出来吓死他!”配合罗尔菲斯这句话的,是从浴室里飞出的一块俄产果冻香皂,“什么破东西,沾水就化一大半!”伸手捡起那坨精确空降在自己枕头上的“果冻”,宁雪苦笑,难道这便是你的军衔么……

低头凝望已被蹂躏得不成形的军帽,宁雪暗思:难道美国派出的是Green Beret突击队某支特种空降群?这下麻烦了,“绿色贝雷帽”是美国陆军中规模最大的一支特种部队,有他们随行保护罗德,MooN和他兄弟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并全身而退吗?不过转念一想,美国任何一支队伍都非善类,游骑兵、三角洲、海豹六……还好现在只是常规人马,要是换作足以横扫整个星际战场的E联美师,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就这点来说,无疑值得庆幸。

反复告诫自己需要冷静之后,魂不守舍的宁雪将香皂装进贝雷帽,顺手搁在了一旁。

时针指向九点正,腕表上闹钟和外面的敲门声几乎同时响起。一直坐在床沿静静发呆的宁雪蓦然回神,赶紧唤醒洗完澡后又睡回笼觉的罗尔菲斯,二人迅速整理装束离开房间,跟随门外等候的圣乌尔苏格来到休息村楼下E联德旅集合地。

三十名科隆圣GSG士兵已在圣格雷隆和圣泽韦林的指挥下列队,而泽尔跟在自己的替身与其他德国官员之后,一步一拐,神情恍惚,好像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刻意弄出的邋遢造型,让这个本就憔悴的中年男人更是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上帝的左手”了,除非熟悉他的罗德亲自现身,否则应该不会让美国人有所怀疑。

不出昨天与上校戏言所料,来到火地中心正门台前,泽尔并没有望见罗德的身影。对方自称是“上帝的右手”的那个家伙远没有自己替身演技精湛,谈笑间正与佯装不知情的兰格洛夫及其左右一一亲切握手。既然俄军如此配合,伪装成助手的泽尔索性一言不发,无声观察着冒牌罗德身后那威容雄势的Green Beret突击队。以自己对老同事的了解,这个向来不甘寂寞的同道中人一定藏身混迹于这些绿帽子之中,绝不会错过今天的恢宏热闹。

目光扫过前排军官方阵,帽檐下并没有泽尔熟悉的面容,而后方特种大队下辖总部连并一个特战营共五百来号人,根本来不及细看,光是他们手上清一色的“M16Amax”就够刺眼了!美军的动作还真不小啊……

“嗯?”

泽尔和罗尔菲斯同时发出一声惊疑,因为他们看到了相同的事,但瞬间又都闭上了嘴。

“天哪……你的星军少校衔可吓不死他。”宁雪目视阵前缓步走向兰格洛夫并互致军礼的美军上校,其仪容装束和后面所有士兵唯一不同的是,头顶与肩配都寻觅不到贝雷帽踪影,从而暴露出额间清晰可见的崭新伤痕。“Oh,【s h i t】...”罗尔菲斯知道这次玩大了,自己当时打哪儿不好偏往人家头上招呼,“真是活见鬼,他就穷得没有一顶备用的帽子吗?肯定是故意的!”宁雪对罗尔菲斯闯下的大祸已然束手无策,更不敢主动过去赔罪,只好和她一致决定:装傻装到底!

为免美军上校发现,二人一路小心翼翼尽量躲在身材高大的圣乌尔苏格身后,跟随诸国军事高官在各自亲信的护送下进入火地科研中心。于大厅将随身携带的武器交付俄军工作人员暂时保管后,众人来到了三楼会议室。兰格洛夫等待手下士兵开启会议室大门的同时,向身旁美国军事代表说道:“布雷迪[1]上校,在会议开始前,我有个私人问题,您那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布雷迪挠了挠空旷无遮的毛栗脑袋,显得不大习惯:“哈哈,早上被一个晨练的金发美女敲了一棍子。”

在兰格洛夫“您还真是会说笑”的话语声中,圣乌尔苏格和圣泽韦林分别砸步转身,一左一右,背手侍立于会议室门外两侧,亲做卫兵以策万全。通过入口处设立的红外安检后,赶紧埋头冲进会议室就座的罗尔菲斯心里就一句话:他根本没说笑!

踏入眼前布置豪华的国家级会议室那一刻,宁雪内心便隐约感觉到熟悉的存在,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份强烈不安。这个时候,对面那位倒霉的美军上校,其一举一动已经不重要了……

距离四方会谈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所谓的泽尔和罗德就位于椭圆状环形会桌的长轴两端,其他随行人员则各自分坐两旁,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官员们也依次入座完毕,大家纷纷和自己的助手及翻译低声交谈,最后叮嘱着会议过程中各种注意事项。

兰格洛夫瞟眼上方通风管道,狄罗夫斯基和列佐夫斯基会意,起身拉下四周窗户卷帘,开启会场密麻顶灯。库德里亚什见三人有心方便潜伏者行事,继续默不作声,将目光转而寻找真正的罗德。相信在场明眼人都已发现,视野里的泽尔与罗德不过只是替身,但从泽尔以助手的身份来此便可推断,真正的罗德很可能就藏身在布雷迪那几个贴身随从之中,可惜自己从未见过其真容,极难分辨准确。

就在这个时候,库德里亚什留意到泽尔面上闪过一丝异样眼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布雷迪身后侍立的两名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身形都不算结实,相反甚至感觉有些单薄。没错了,他们其中之一,应该就是罗德!而另一个人,则是为了掩饰他身材上的缺陷,刻意安排用来平衡视觉的。看样子,泽尔已经认出了他,可自己两个师弟,能看穿这个布局么?

时间一分一秒无声流逝,在场人都各怀心事、略显焦躁地等待会议开始。这时,布雷迪上校突然起身,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径直来到罗尔菲斯座前,一口醇厚的美式英语:“你就是那位晨练的金发美女吧,会后赏脸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样?”

到底还是被认出来了!罗尔菲斯心里“咯噔”一下,闭目低头间悄悄扯了扯身旁宁雪衣袖,意思是让她赶紧想想办法,谁要和这个被打昏一次还不吸取教训的白痴去喝咖啡啊!感觉不到宁雪回应,罗尔菲斯焦急睁开双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眼睛一合一张,会场内就只剩下满目漆黑,以及宁雪突然流光的绿瞳!

“What's wrong!?”

在库德里亚什刻意用英语发出的呼喊声中,天花“轰”的一道巨响,伴随金属砸击会桌的碰撞回音,宁雪清楚看见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突然间不知所措的众人身前……

几乎是丝毫不差,于事先多次对时的腕表上短针指向十点那一刻,唐宗和宋祖分别断掉了上帝工厂的人造阳光及电力系统。此时完全为黑暗所笼罩的会议室内,除了宁雪特殊构造的眼睛可以看清周围影像之外,就只有戴着夜视镜片的张霄舟和徐辰枫,能够精准感知一切!

落地重心刚稳,看清众人军服款式,没有片刻犹豫迟疑,辰枫手中“AN2012Final”猛然开眼,不用左手托扶,瞄准美国官兵抬肘就是一串三连发短点射,黑暗中霎时迸射出道道夺命之光!霄舟“M16Amax”在同一时间喷吐火舌,不管是否掏空弹夹,只压住扳机不放,持续倾泻着华丽的流星火雨!两名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和其他美国官员还没来得及藏身桌下,便被5.56毫米口径的冰冷子弹洞穿全身,逐个撂倒不曾跑脱一人。布雷迪上校更是尚未听完自己熟悉的“M16”系列枪响,就遭隔空飞出的一把投掷刀猛然插入后脑,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垂手跪倒于罗尔菲斯座前,脑袋无力耷拉在她双膝之间……辰枫大步冲向另一头居正位的德国男人,二话不说,看准面门就是一记奔雷铁拳,然后扛起因鼻梁粉碎而立时晕厥的对方往自己肩上一甩,夺路杀至出口,借被推开的大门顺势遮掩住身体,以避开霄舟为冲进会议室的门外卫兵准备的那份“大礼”。圣乌尔苏格和圣泽韦林闻声而入的时间被霄舟完全计算精确,一颗高爆榴弹呼啸着擦过二人耳边,狠狠砸在背后楼道墙壁上,剧烈爆炸所产生的撕空气浪夹杂无数锋利破片,直接将圣乌尔苏格和圣泽韦林掀了几个跟头,躯体重重摔落地面后仍在惯性的作用下持续向前翻滚,直至撞碎整台会桌……霄舟将夹中剩余子弹给二人送完,扯开枪带,撇下突击步枪,抱起刚刚见识完眼前瞬息杀戮艺术而目瞪口呆的宁雪,和辰枫一道迅速消失在会议室爆发的大片惊叫声中。

一马当先的辰枫以最快速度飞奔到二楼至一楼的楼梯拐角,取下背负的红外智能阻击台迅速摆架固定,将待命时间设置为十秒后启动了自杀性阻击程序,再几步折返回二楼,和已经于三楼至二楼的楼梯拐角同样安设好“断崖”的霄舟会合,彼此点头确认,辰枫按下遥控开关,事先装放的【高 爆 炸 药】立时将二楼中段某处炸了个两面对通!几下扒开豁口,霄舟和辰枫各自背起一人,在“断崖”红外智能阻击台轰然开始的咆哮声中,钻进了硝烟尚还弥漫的垂直通风管道。

此时为枪弹声所惊动正从火地中心大门外打着枪灯或战术手电准备冲上二楼的美军士兵先头部队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在活着时候看清面前死神的尊容,几束红光扫过,自己便被对方如秋天收割熟麦般瞬间拦腰打断!在嘶鸣着蹦脱一粒粒燃金弹壳的“断崖”机身内,自动枪膛疯狂推吐的犀利子弹就像钢铁熔铸的冰雹,肆意贯穿着眼前所有阻碍!不间断射击所形成的密集光痕便如高速旋转的齿轮,疯狂斩切着周边一切血肉!铺天盖地的火海巨浪,打压得面前只剩下阵阵冰狱冥嚎……可怜那些逢战不退的Green Beret突击队,在他们印象中,只有美军才能这样摧枯拉朽的消灭敌人,绝不会想到有天自己竟然也会被打得如此凄惨,而且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就在漫天血雾飞舞中纷纷肚破肠穿、缺胳膊少腿地倒叠在地,顺阶淌下的殷红血水,浸透了后来士兵慌乱落下的一顶顶绿色贝雷帽……

“该死!上面TM什么东西?!”

充斥着惊恐与无助的咒骂声不绝于耳,火地中心楼底聚集的美国士兵已无一人再敢往前迈出半步。妄图跨越雷池者,必以性命为代价!“断崖”红外智能阻击台阵阵枪林弹雨所编织的天罗地网,仿佛运转的巨型打谷机,碾过大片丰厚麦穗,在火地中心楼梯前留下了星火四溅的光与影和尸骨交加的血与肉,以及鲜血染红贝雷帽的恐怖梦魇。

而在三楼仍旧处于一片混乱的会议室,圣乌尔苏格挣扎着爬起身,还好子弹全部打在电磁防护范围内,大幅削减了冲击力的弹头没能穿透身体,被内附的纳米防弹衣尽数拦阻。不过,身旁同伴却没有自己那么幸运,左眼已被护目镜残片戳爆的圣泽韦林满脸鲜血,正在地上一个劲地抓扯哀嚎……这个时候,火地中心自行供电系统在设施断电半分钟后智能启动,圣乌尔苏格愤恨的两眼绿光顿时消匿在会场复明的白炽灯下。

骤然的视觉改变,让众人下意识迅速闭目,略微适应之后方才又缓缓睁开。不过短短三十秒,会议室内部已经面目全非:烟火缠裹的大门,支离破碎的桌椅,弹痕累累的墙壁,以及满地弹壳与血水中美国官兵横七竖八的尸体。贯穿布雷迪后脑的利刃被凶手走时拔出,涌泉般喷出的粘稠脑浆和腥浓血液溅洒在罗尔菲斯面庞与军服之上,飒飒有声……顾不得拭去嘴边令人作呕的液体,罗尔菲斯不可思议地张望四周,刚才还好端端坐在自己身旁的宁雪,现在已经人间蒸发般刹那间消失了!

第一时间察觉宁雪失踪的还有一个人,将圣泽韦林托付给难得失惊的圣格雷隆暂且照看后,圣乌尔苏格飞身突火,直接冲出了会议室大门。罗尔菲斯见状,一把推开腿上布雷迪污秽的脑袋,起身脱掉外衣,跟着圣乌尔苏格快步朝门外楼道跑去……

一定是他们,趁乱带走了宁雪!

由始至终,兰格洛夫都一直端坐不动,本想静观事态发展,谁知【两 个 中 国 小 子】竟把本该隐蔽的刺杀行动搞得如此铺张,让整个上帝工厂完全停陷黑暗不说,还将会场内所有美国人杀了个一干二净,连负责指挥Green Beret突击队的布雷迪上校都没放过!在兰格洛夫的点头默许下,狄罗夫斯基和列佐夫斯基一齐起身,大步走出门外。

“库德里亚什,带上你的部队,在那些杀手逃出上帝工厂之前,把他们给我抓回来。如果让对方回到地面,我的学生就有得辛苦了……”

库德里亚什见兰格洛夫下达命令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想难道刚才给师弟发暗号的举动已经让这个有名的“智将”起疑心了?可是,他为何又要派遣自己去抓人呢,而且听语气还是要活口?

“明白,上校!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库德里亚什礼毕,转身瞟眼地上两名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不管他们谁是罗德,应该都活不成了。两位师弟做得干净利落,宁错杀不漏放,也免去自己必须不计后果出手“补票”了。既然师父交待的事情已经顺利完成,那么,自己最后的任务,就是掩护师弟及战友突围,与他们——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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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布雷迪——Brady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6节:接战,谁才是魔鬼(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6节:接战,谁才是魔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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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拍去军服上的零星火屑,冲出会议室大门的库德里亚什正欲下楼召集δ战队士兵,却见狄罗夫斯基满脸恼怒地隐蔽于楼梯口一侧,正用污秽难懂的俄语咒骂着不知谁的祖宗十八代,听周围楼道壁不断发出的“乒乓”暴动,他应该是在躲避楼梯间飞来的子弹袭击。而列佐夫斯基则蹲在相对安全的弹道死角,和圣乌尔苏格一起为罗尔菲斯包扎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难道两个师弟还未脱身!库德里亚什心中一惊,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杀手是否就在楼下?列佐夫斯基熟练地撕扯着手里绷带,摇了摇头:“不,我想刺客已经逃走了,只留下一台智能射击机器把守着楼梯,阻止和延误我们追击,这女孩儿不小心挨了一发流弹……”库德里亚什闻言稍微松了口气,而狄罗夫斯基却越发火大:“我CAO!这里只有一个下楼通道吗,升降仓呢?!”

“现在整个火地中心都是依靠备用系统暂时供电,其功率不足以支撑使用大损耗的磁重力升降仓。如何是好?”库德里亚什表现出万分焦急的样子。

圣乌尔苏格和兰格洛夫的“双翼”,三个最具威胁的人物如今俱被牵制在火地中心,撤退路上就安全多了。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弟设想还真周到,将“断崖”安放得恰是要地。

不过,库德里亚什这个想法似乎过于简单,大大低估了这些在火海炼狱中打滚拼杀并且活着回来的顶尖战士。列佐夫斯基忽然灵光一闪,起身拉过尚在纠结怎么去破坏那该死机器的狄罗夫斯基,直奔不远处楼道窗户,在库德里亚什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二人竟如履平地的从三层近十米高处直接跳了下去!这个高度对于同样拥有减震装备且附带动力外骨骼的圣乌尔苏格来说,应该更不是问题,可他和先前两人目的不同,并非赶去安排部队设防,而是要查清楚杀手逃逸的真正路线,然后,追上他们,干掉他们,救出宁雪!

“照顾罗尔菲斯。”

丢下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后,圣乌尔苏格拨动护腕处开关,支起右臂,在掌间发出“嗡嗡”蜂鸣的同时,毫不顾忌地径直走下了有“断崖”死守的楼梯,方才平静一时的楼道,刹那间被再次爆发的双枪齐鸣声所充斥……

“宙斯盾”?!库德里亚什明白了,圣乌尔苏格那副合金手套原来是空间屏障特制发生器,难怪他可以用手掌轻松捏碎鲍里斯的头颅,空间挤压的劲道,岂是人体可以抗衡的?作用极致时甚至能将物质碾压成分子进而引发核爆!突如其来的猛烈声响,惊断了库德里亚什思绪,尘埃伴随火光破空而出,抬头只见前方四散飞落的土石碎片……还好“断崖”研发者有先见之明,知道在各种防护措施发展神速的这个年代,子弹已不再是无坚不摧,但机身于敌人接近后所引发的超强自爆,足以毁灭周边一切。

库德里亚什微微一笑,准备去给那个不知死活的科隆圣GSG收尸,怎么说当初他也留了自己一命,现在就算是报答吧。可当走到满是烟尘的楼梯口时,库德里亚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金属护栏都被炸断成数截的破碎废墟中,圣乌尔苏格身上变色龙防护服在火光映衬中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变成了烈焰燃烧的赤红色!他居然还能站起来,纵使残破护目镜下脸貌已是血肉模糊,可那依旧迸发出无限杀气的坚定眼神仿佛在说——它的主人,根本不知疼痛为何物!

摘掉破损头盔一把捏个粉碎,圣乌尔苏格露出短整齐鬓的一头银发,血染面庞丝毫掩盖不住其出人意料的英容俊朗。可是为什么,一个看来年岁不过三十上下的男人,头发颜色及质地却显得如此苍老?最为离奇的是,他拉下面罩后的双唇竟然没有些许红润血色,完全不似人类般呈现一抹透肤清蓝……

圣乌尔苏格践火而去的灼热背影,深深震撼了库德里亚什。如此威力巨大的贴身爆炸也不放在眼里,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库德里亚什不得不再次承认:圣乌尔苏格是魔鬼、纯粹的魔鬼,一台完美的杀戮机器!

事到如今,库德里亚什只能跟上前去见机行事,但因一声低吟而暂时停步。差点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名圣GSG,如不就此除去她,恐怕自己便再没机会去支援那被魔鬼盯上的两个师弟了。精短锐利的手刺自袖间滑握掌中,库德里亚什回眸走来,轻揽起罗尔菲斯,在她眼中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招牌笑容:“还痛么?就当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噩梦,好好睡吧……”

刚刚冲出生物换气间的霄舟和辰枫见上帝工厂内仍旧没有一丝光亮,想来已暂时甩开追击,持续快跑中的辰枫开启了对讲信号:“唐宗、宋祖,听得到吗?刺杀罗德已经得手!我们现正带着泽尔向货运通道赶去,你们也迅速撤离!再重复一遍,行动顺利,你们即刻离开所在地!”耳鼓另一头,传来宋祖和他手中机枪齐声的咆哮:“你以为我们不想离开这鬼地方啊?可那些蜂拥而来的‘绿帽子’他们不同意啊!还好对方没有夜视装备,否则我们早玩完了!”

唐宗和宋祖的行踪已经被美军截获了?好快的集结反应速度!倍感危机的辰枫现在只能寄望师兄能够再拉二人一把了:“WinD呢,他没和你们一起?”

“那疯子说去车库抢载具,MD还真让他给突围冲出去了!”宋祖的回答,让辰枫一时找不到话语来评价师兄不要命的疯狂行为,转而打听起另一头情况:“汉武!你在什么位置,赶快过去帮把手啊!?”

而汉武那边,似乎连对讲系统都没有开启……

耳边狂风嘶哮,夜绿视野下上帝工厂内各式建筑在眼前飞速闪过。辰枫久久未能得到回复,心想不能再对那个行动不明的家伙有所指望了,从种种迹象上推断,队中间谍只会是现在唯一一个没有身陷敌围的汉武无疑!真没想到,霄舟在第一次见他时就察觉到了不妥,而且丫的直觉依旧一贯好的不准坏的准。

辰枫回头望眼身后半天没有表态的霄舟,而霄舟的心思,却已不在当下愈演愈烈的胶着战事之中了。这一刻,霄舟依稀感觉到,时光的流逝,在刹那间停顿。

背上双目微闭的宁雪一路无言,用纤长双臂轻环着自己脖颈,丝毫不介意狂奔中肩胛不时撞击她的颚尖带来痛楚,继续倚靠自己肩头脸旁,没有其他任何非彼此的存在,只感觉侧颊舒适的皮肤温度及耳边温暖的轻柔呼吸……希望就这么跑下去,不被消失的外界所打扰,不为迷茫的时空所约束,就这么一直跑下去,永远不停下脚步,也永远不到达终点。追风中滑落的汗水,被她冰柔的指尖轻轻拭去,机器般超负荷运转的炙热身体,瞬间只剩下丝丝清凉,浸透入心。

“对不起,让你……无端……受我连累。”

尽量平息风驰电掣间逐渐激烈的气喘,背负一人且全速快跑了数公里的霄舟,说话已经有些断断续续。感觉宁雪怀抱更紧了,她细腻甜美的声音似在绕弄自己耳朵:“傻瓜,如果我不愿意,你连累不了的。”

绷开风干的面容,霄舟僵硬一笑,这哪儿是什么绑架啊?分明是抢亲嘛!

辰枫不忍打扰他们难得的片刻温存,再没多说什么,回头继续赶路。这时,身后隐约传来一阵“嗒嗒嗒嗒”的刺耳响动。歇停的时流,短暂的浪漫,瞬间被这急促逼近的军靴踏地声无情打破。

有人追击!?霄舟和辰枫脑海中立时做出反应。已经绕道跑出很远,没有夜视装备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准确追踪到自己方位?丝毫不敢减速,辰枫奔跑中仔细聆听分辨着身后的风声与脚步:只有一个人。可是,这个人脚下不可思议的超频踩点,速度快得惊人,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办到的!

“啧……”

身后追卷而来的强烈杀气,顿时让霄舟背脊升起一阵刺骨凉意。宁雪清楚感觉到怀中人的冷颤,缓缓回头,却只看见一双眼睛,一双在黑暗中飞散着幽冥死光的绿色眼睛,如饥渴野兽看见鲜活血肉般疯狂与恐怖!

夜瞳,圣乌尔苏格!

他便是师姐口中那个“魔鬼”么?居然还真让自己给碰上了,确切地说,是自己还真被他给盯上了。以圣乌尔苏格那非人类的超常速度,追上自己虽是迟早的事,但霄舟还是有意放慢了脚步,与前方辰枫渐渐拉开距离:“你带泽尔先走!”

没等辰枫开口拒绝,霄舟已经腾出右手,取过斜挂腰间的“35式”高能微波破磁枪,一脚踩停身下流动的空气,厚实军靴在上帝工厂崭新的街面上摩擦划起撕裂黑暗、转瞬即逝的一道星火飞溅……撤步转身、单手举枪,霄舟瞄准见状已大幅减速备战的圣乌尔苏格:“放心,我料理完这家伙便去找你!”

辰枫心知无法改变兄弟的决定,况且,霄舟说过要为师姐出口恶气,就一定不会退让。看来他那让神魔畏惧的撒手锏,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片刻犹豫之后,辰枫重新抗好肩上昏迷不醒的德国男人,再次迈开奔跑脚步:“你丫要是敢不回来,FriE和OceaN肯定会来上帝工厂把这里的人全都烹熟吃了!自己看着办吧。”

听着身后飘荡渐远的莫名嘱咐,霄舟轻声一笑,辰枫这家伙,连关心自己的话都说得这么别扭。我们兄弟几个谁死了,剩下人都不会独活!所以,自己绝不能在此倒下!来吧!魔鬼!就让我来亲自体会,那壮美乐章的真正含义:

命运,像月亮般,变化无常,盈虚交替;可恶的生活,将苦难和幸福交织;无论贫穷与富贵,都如冰雪般融化消亡。可怕而虚无的命运之轮,你无情地转动,恶毒凶残,捣毁所有的幸福和美好的企盼,阴影笼罩,迷离莫辨,你也把我击倒;灾难降临,我赤裸的背脊,被你无情碾压。命运摧残着,我的健康与意志,无情地打击,残暴地压迫,使我终生受到奴役。在此刻,切莫有一丝迟疑;为那最无畏的勇士也已被命运击垮,让琴弦拨响,一同与我悲歌泣号!那歌声,由心底迸发,饱含热情斗志,充满朝气,带给我无穷的力量和希望,激励我勇敢、奋进、全力拼搏,而挫折和苦难,不过是起伏的音符,令整首歌曲更加激昂有力。来吧!魔鬼!你的存在将为我生命的乐章增添更多伏笔和惊奇!没有你奇迹如何发生!来吧!挫败!没有你的磨练,我如何能成为耀眼夺目的钻石!来吧!我的软弱!如果我不能看见你,我如何变得刚强!来吧!对手!没有你的参与,我与谁竞争!没有你的参与,我的潜力如何能被激发出来!这乐章,才刚开始……

风声停息,万籁俱寂。

霄舟扣发扳机的响动清晰可闻,不带一丝犹疑,无声无光的几道微波脉冲径直射出,黑暗中没有丁点存在痕迹,不过,从圣乌尔苏格方才停稳却又突然颤栗的身体来看,已经准确命中目标。霄舟认得对方装束,应该是刚才冲进会议室的门外卫兵之一,难怪其速度那么快,原来是动力外骨骼的功用。而圣乌尔苏格中枪后只略感麻痹,剽悍肌体迅速恢复了无所畏惧的一挺笔直,在霄舟面前十步距轰然站定。

“该死的科学家,什么狗屁微波枪,拿玩具糊弄人也不分个时候。”霄舟正对圣乌尔苏格的右臂没有垂下,仅仅翻转手腕,掌间一松,便弃“35式”于地,金属摔落声伴随握拳时骨节发出的咯吱脆响,“看谁才是真正的魔鬼,我要亲手捏死你,杂碎!”

沉默中的圣乌尔苏格不禁嘴角一颤,此刻,竟然感觉眼前对手弥漫散发的赤裸杀气似曾相识,就如初逢圣格雷隆般瞬间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以命搏命,谁都可能先赴黄泉!

“圣乌尔苏格,你听我说……”

没等霄舟背上的宁雪着急解释,圣乌尔苏格毅然决定先发制人,不过前后三秒,摸腰、掏弹、拉坏的动作一气呵成,既然要战,就决不能让这个令自己感到不安的家伙有机可趁!

一枚类似闪光弹的物件抛落脚边,霄舟下意识赶紧闭目,可当自己重新睁开眼睛后,视野已完全陷入了周边的无尽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吧,小子?”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为了让对手听个清楚明白,圣乌尔苏格选择用英语作出警告,“放了人质,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没有破罐声响,那是……红外扰频弹?!霄舟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这东西可以瞬间扰乱红外光线频率从而破坏夜视功能。现在,自己唯一还能看见的,就是圣乌尔苏格那双狼豹绿眼,流光溢辉中一直死死盯着自己。虽说离开这个干扰范围就能让夜视镜片重新工作,不过霄舟知道,对手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呵呵……”伴随一声阴沉冷笑,霄舟将背负许久的宁雪小心放落着地。

这个动作被圣乌尔苏格理解为妥协:“亚洲人,还算识时务。只要跟我回去接受公正的审判,便不为难你。”

圣乌尔苏格的告诫,换来只是霄舟突然发出的一阵暴戾狂笑。

“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我是中国人,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亚洲人’;第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所谓‘公正的审判’!”霄舟踱前一步,挡在宁雪身前,齿间英语异常有力,“现在,你不为难我,我还要为难——你!”

“噢?”

圣乌尔苏格对眼前这个狂妄的中国小子产生了一丝兴趣,眉宇间更是难得流露出已然淡忘许久的兴奋。毕竟,自己与中国有着一番人所不知的……深远渊源。

“来吧!小子!我欣赏你的胆识和气魄,不过,如果你只是虚有其表,便要付出血的代价!”圣乌尔苏格压低身体重心,双膝微屈,左手置于身后,右臂横在面前,合金手套再次发出蜂鸣,暗夜绿瞳也越发燃烧炽亮,一副做好生死觉悟的猎捕姿态。

心知圣乌尔苏格绝非虚张声势,科隆圣GSG的残忍杀戮手段,自己在科罗斯坚早已见识,宁雪慌乱间一时有话说不出,只能从身后拉住霄舟的手,不让他离自己而去。霄舟死一般沉寂,并未因腕上突来的温润而回头,只用另一只手将背上盒夹缓缓抽出……

冷兵器么?圣乌尔苏格留心霄舟举动,从盒夹大小上判断,就算里面是长武器刀刺一类,对自己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而且,在这种绝对黑暗的环境下,对手最多只能通过自己发光的双眼来勉强判断方位,根本看不见其他部位动作,垂死挣扎罢了。

霄舟从盒夹中取出的东西,圣乌尔苏格看得一清二楚,却没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像运动员使用的击剑?剑柄之外长约八十公分的扁细剑身,没有任何锋刃,其顶端半月形的弯曲构造如锚钩,整体就似一支不具备任何杀伤力的短小鱼竿。

“猫科动物,见识一下人类科技的火焰吧……”

霄舟按下剑柄开关,电流从中激起,劲射而出的冷蓝光焰顷刻沿着金属剑身指引,冲入顶端弯月然后左右回流,疾速形成了两道不间断的光束刃面:“这是我赐予每一个对手的噩梦——‘八一41’光束剑!”

开启手中新式武器的电光刀锋,冷蓝色犀利光芒下,霄舟寒意充斥的双瞳只折射出眼前猎物即将被斩杀的破碎虚影,完全没有身旁所谓黑暗。而剑身迸散的幽魅蓝光,此刻也照亮了周边十数米范围,圣乌尔苏格那巨大的身型,终于被霄舟清楚收在眼里。谁才是魔鬼?一声冷哼之后,霄舟挣脱宁雪,借着地势的高度猛然往前冲去,右手斜拖身后的烈焰光锋划破上帝工厂令人窒息的空气,撕裂脚下军靴践踏扬起的尘沙,燃下一道湛蓝色的粉屑流辉……想起师姐先前经历,快步俯冲的霄舟不知电光火石间前方越来越近的“魔鬼”是否也将亲身体会那种恐惧并听清自己狠狠挤出的一句中国话:

“去死!!!”

“八一41”闪电般轰然劈落,圣乌尔苏格错愕中侧身急避,可胸前变色龙防护服大片面积还是被滑贴而下的烧灼光锋烤至焦糊!霄舟没有给对手留下诧目的时间,手中剑柄一转,当即借着甩肘之力斜挥侧削!为了躲开先前的雷霆一击,圣乌尔苏格转身过猛而至重心后仰,眼见夺命光刀径直朝自己面门扫来,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用充斥“宙斯盾”效应的右手不顾后果地硬接,不偏不倚正好一掌“咬”在剑锋中段!虎口中,冷蓝光刃“吱吱”作响……未等二人彼此有所反应,圣乌尔苏格掌中扭曲空间停顿巨大能量冲击后所引发的异次元震强光一现,登时将二人纠缠的身体双双轰飞!

好恐怖的光束剑,竟然连空间屏障也承受不了它的威力!圣乌尔苏格爬起身,右手合金手套已经没有了动静,乌黑表面飘散着缕缕青烟……从前所谓的“激光剑”,之所以只是一种概念型武器,是因为光在媒介中如果没有遇到障碍物,便会沿直线一直向前传播,不会从剑柄到剑尖便突然停止,只有传播一段距离后由于能量的衰弱才逐渐消失。况且激光不能为肉眼所感知,根本不会发出这样犀利的冷光。也就是说,这个中国人手里所谓的“光束剑”,不是激光,而是一种高温能量束或粒子束。剑柄发生器射出的能量粒子,经由顶端特别构造倒流回原点,除了使“光剑”定型外,还可大幅减少能量流失从而回收再利用,确实设计精妙。万幸如此,“宙斯盾”方能勉强抵御它的攻击,如果真是激光,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宁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二人都被光爆弹开,瞬间两败俱伤。霄舟更是重重撞踏墙角,被碎落的石块击中头部,鲜血顺额而下,滴落于合金地面留下一道融化裂沟的“八一41”剑身上,发出“咝咝”声响……

宁雪急忙冲过去扶起霄舟,用衣袖为他止住流血的伤口,无助的声音几近哭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靠……”

某人现在后悔仗着有电磁防护就不戴头盔了,造型虽然丑点,不过就算是个电饭锅也聊胜于无啊。轻晃几下脑袋,霄舟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宁雪精美的脸庞此刻已完全变样,那双和圣乌尔苏格一模一样的流光绿瞳,让自己本就眩晕的脑袋更是瞬间一片空白:“Snow,你、你也是……”

于路一直小心背负着宁雪,根本没有机会留意她的眼睛,再加上夜视镜片的绿野作用,霄舟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上人竟然也是爱尔兰“夜瞳”!难怪圣乌尔苏格不顾辰枫离去只纠缠自己,目的是要救回自己的族人。在夜视被破坏的那一刹,以其迅猛身手本可轻易杀死自己,但他却没有那么做,想是怕混乱中伤及宁雪所以才放弃了最佳的攻击机会吧……

完全无视身体伤痛,圣乌尔苏格走到二人身前,尚未有所动作,便被摊开纤弱双臂的宁雪用躯体挡住:“圣乌尔苏格,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霄舟见状强撑而起,在圣乌尔苏格寒光渐散的目光中,轻轻按下宁雪张开的臂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自己,与E联德旅的战友甚至是自己的族人对峙……那么,自己又怎能就此倒下?不错,眼前这头魔鬼确实很强,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赤裸裸地威胁着生命。可正因如此,体内澎湃的热血方能化作酒精,和手中利剑一起燃烧炽热:

“来吧!魔鬼!就算我已一脚踏入坟墓,也要把你拖进来陪葬!!!”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7节:浴血,转机与背叛(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7节:浴血,转机与背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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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霄舟誓死一战的最后结语,宁雪半步不退的始终坚定,让圣乌尔苏格终于明白,原来是这样……

“你走吧。”

四周一片沉寂,在场人都能清楚听见圣乌尔苏格眉宇松弛间意外的轻笑。

将全息狙击镜中瞄点从目标眉心移开,另一个人见状,指尖渐渐脱离了为汗水所沾染的金属扳机。隐蔽在不远处的库德里亚什亲眼目睹一切,如果圣乌尔苏格没有及时作出这个峰回路转的决定,自己就必须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向他射出也不知是否管用的5.56毫米子弹了。

同样是长舒一口气,身旁罗尔菲斯赶紧按下库德里亚什手中端握许久的“AN2012Final”。其实她并不知道,库德里亚什瞄具里锁定的身影并不是其口中那个制造会议室血案的杀手,而是一路舍命追缉誓要将杀手拿下但现在却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变主意的圣乌尔苏格。罗尔菲斯顾不上多说,急忙跳出掩护,快步冲向蓝色剑光笼罩中依旧保持着拦阻姿势的宁雪。库德里亚什见事情发生意料之外的转机,随即收枪跟上。

心神完全集中于眼前生死对决的霄舟,根本没有留意到周边有人到来并一直潜伏观望着事态发展,现在见黑暗中的罗尔菲斯突然现身,不由吃了一惊。不过,更让霄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面前这个突破重重阻碍、不死不休追击自己至此的暴走杀戮机器,怎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放过自己?

圣乌尔苏格调整自己居然也会因紧张而稍显混乱的呼吸,一眼洞穿霄舟疑虑。虽然右手“宙斯盾”手套已毁,面对那无坚不摧的光束剑或只能勉强再接一击,然而,若利用动力外骨骼的速度优势以攻代守,相信还是自己的胜面更大。这个时候,突然提出罢战,总要给对方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有趣的中国小子,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此行的目的,只为带回Snow,因为她是我这虚幻生命中唯一的、最重要的人。至于你们与谁为敌,做过什么,我都可以不追究。”但凡提及宁雪,圣乌尔苏格的话语便不再冰冷。

“原来如此……”霄舟横在身前的“八一41”本已渐渐放下,可听完圣乌尔苏格的所谓理由,却又缓缓抬起,“不过,我可没有答应要把Snow交给你。”

正对宁雪嘘寒问暖的罗尔菲斯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只见霄舟踱前两步,手中剑柄握捏愈紧,想这小子肯定是听圣乌尔苏格莫名其妙的一番言语后,吃醋了!只好赶忙找话来稳住他,以免好不容易有所平息的事态又变得难以收拾:“你脑袋石头做的啊!怎么这么顽固?Snow的心在谁那里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你要是死在这里,伤心的是谁你知道吗?!”

罗尔菲斯实在憋忍不住对霄舟的一番呵斥,圣乌尔苏格在旁却如看好戏,因为事情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你们都误会了。Snow是我的亲人,而且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

“什么?!”

罗尔菲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宁雪闻言更是不由深望面前遍体鳞伤中鲜血凝固满脸的圣乌尔苏格,他……竟然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难怪在科罗斯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会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温和的眼神,关切的言语,仿佛在圣乌尔苏格与众不同的幽碧眼眸中,世界再大,也只存自己一人。

“早知如此,何必拼个你死我活。”霄舟相信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圣乌尔苏格话语间自然的神情来看,其所说不假。况且,他与宁雪都是传说中的爱尔兰“夜瞳”一族,彼此有着血缘关系的可能性很大。放下手中光束剑,霄舟思量后决定:“枪弹无眼,确实不该让Snow继续牵涉其中,既然你是她的亲人,我也就放心了……不得不承认,刚才一战很艰险,也很痛快。你是个让人敬畏的对手,希望有机会我们再切磋较量,当然,只是点到为止,然后一起喝杯茶。”

圣乌尔苏格回以同样期待的表情,点点头。

见二人彼此已经没有了敌意,甚至还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宁雪噩梦猝醒般如释重负,不禁庆幸事情竟然有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回过神来,却见好姐妹肩上缠裹着厚厚纱布,上面尚未干透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顾不上询问圣乌尔苏格的身世究竟与自己有什么渊源,宁雪赶紧先扶罗尔菲斯就地坐下,焦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要不要紧?!

宁雪不说还好,一提这伤罗尔菲斯就火大,矛头直指刚从神经紧绷中舒缓过来的霄舟:“还不是这家伙干的好事!”

霄舟一愣,心想该不会是“断崖”的杰作吧?天哪,谁叫你风风火火到处乱冲啊,还好看样子只是为流弹擦过,要是真被那12.7毫米大口径子弹正面击中,就算不死也要落个残疾……听着耳边罗尔菲斯愤愤不平的念叨,霄舟避开宁雪求证的眼神,打死不承认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笑道:“罗尔菲斯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不用担心。”

What's the fuck?!

见库德里亚什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霄舟心里暗骂一句,诧异眼神仿佛在说:怎么你也在这!库德里亚什回霄舟一个无语眼色:你才发现啊……罗尔菲斯一口气抱怨完后,转身和库德里亚什商量的语气百八十度大转弯,话中居然隐约夹带几分温柔:“虽然我很想把某个家伙就地正法,不过看在Snow的份上,这账留到以后再算。倒是你也别再为难他了,上校那边我去解释,好吗?”库德里亚什的笑容很是服帖:“既然是你的朋友,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况且,连科隆圣GSG的副指挥官都说了放人,还能怎么办呢,我又不是他的对手。”

在罗尔菲斯“他才不是我朋友”的解释中,圣乌尔苏格认出眼前这位年轻大尉就是自己刺杀鲍里斯时在场的俄国军人,看来鲍里斯死后,他已经接掌了整个δ特战大队……倒是宁雪从库德里亚什言听计从的态度中察觉到一丝暧昧,狡黠眼神直指罗尔菲斯,意思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赶快从实招来!罗尔菲斯向来不屑矫情,毫不掩饰的一番话如闷雷打落,轰然震撼了所有人:“现在,库德里亚什,他是我男人。”

“Oh,my god!”霄舟被雷得不轻,一句不经大脑的英语脱口而出,“Snow,你这姐妹什么眼神哪,居然看上一个‘Lady boy’?”

宁雪不知霄舟话中所指,见他一脸“痛苦”表情,忙为其处理额上伤口,让他别再乱说话。霄舟一口一个“好痛”地掩饰着,想罗尔菲斯肯定不知道库德里亚什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直暗中帮助自己的师姐RaiN!现在又不能暴露其身份,只能暂时委屈罗尔菲斯的一厢痴情了……霄舟抬头目视库德里亚什:怎么会这样啊,师姐你玩儿得太过火了吧?库德里亚什一脸可掬笑容,盯着霄舟,以眼杀人:还不是因为你!

幸好之前没有手快除掉罗尔菲斯,当她说一定要赶上圣乌尔苏格澄清误会后,RaiN便知事有蹊跷,可没想到自己师弟与圣GSG的女教官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这个该死的MooN,执行任务的时候泡妞,害师姐现在被一个女人爱上,看回国后自己怎么收拾他!

没等霄舟被笑里藏刀的库德里亚什吓出病来,圣乌尔苏格在旁说道:“走吧,别迟疑了。你的同伴还在等你,就算科隆圣GSG和德尔塔特战大队都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但美国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抓走的泽尔不过是个替身,为了方便撤退最好把他丢下,如果你认为我这么说是为帮自己的同胞,杀掉也罢。”

这个时候,霄舟已经没有理由怀疑圣乌尔苏格所说了,报以信任一笑:“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他。”

想到仓惶重逢不久便要分离,下次再见却是遥遥无期,宁雪不禁感慨,其实自己根本不介意在枪林弹雨中陪他一起沦落天涯,可这么做不但会成为他的负担,还会让苦心保护自己的圣乌尔苏格失望……记忆回流,脑海中清晰浮现出第聂伯扁舟上那次意外而又美丽的邂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与他一同享受那大自然最纯正的宁静。战争,无情摧毁了眼前短暂的幸福,留下只是难舍的情愫和不安的牵挂,刻骨铭心。

“答应我,平安回到中国……”宁雪不敢直视霄舟,面颊泛起一抹晚霞燃烧般的红晕,冷蓝光影下被浸染成倩魅的一轮艳紫,“我会去找你的。”

霄舟伸出双手,捧起宁雪娇美的脸庞。这,或许就是真实。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只能期待命运一如自己期望的那般去安排。

“我答应你,不让任何人取走这条性命。”

留恋,却又不能为感伤的思绪所淹没。兄弟和战友,还在黑暗中等着自己和他们一道杀回去呢!说罢,霄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圣乌尔苏格轻步走到宁雪身旁,陪她一同凝望“八一41”如梦似幻的凄凉光芒,在照亮前方道路后又渐被周围笼罩的无尽漆黑所蚕食吞噬:“我相信,那个神奇的中国小子和他不屈的光束之剑,一定可以冲破上帝工厂这昏暗的深渊地狱。”

这时,迷离中传来了霄舟渐远的低沉磁音:“今日各位的恩情,我记下了。有缘再会!”

罗尔菲斯闻言释嫌一笑,轻揽宁雪入怀,听她异常坚定地回答圣乌尔苏格:“我也相信。”

强忍身心疲惫,再次拔腿狂奔,“八一41”撕扯着上帝孤光中霄舟虚幻的倒影,前方骤然进入视野的Green Beret小队,只听身后传来一串幽灵脚步,仓促射出的子弹被电磁防护网全数挡下,身影从旁掠过,风声带起血雾,五名美军士兵还未丧失意识,便在蓝光狂舞间个个身首分离……头颅落下,视觉消失前最后看到的不是鲜红血液,而是那顶为自己招来无情斩杀的绿色贝雷帽。

借着黑暗掩护放翻障碍物前数名追兵,徐辰枫背起泽尔迅速转移方位。远方忽然闪过几道蓝色霹雳,于枪弹横飞中刮起血雨剑气般一团龙卷,伴随撕心裂肺的声声惨叫,一支支“M16Amax”摔落在地,枪前战术灯光未灭,主人却已魂断黄泉……捡起地上步枪,取过几个弹夹带上,霄舟血染的魔鬼身影,岿然出现在辰枫面前。身后那死亡景象,只能留给但丁去形容。

“电磁防护网,加上光束剑,让你丫如愿以偿当上了中世纪骑士!”辰枫退换好弹夹,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荧光血河漫地,活物变成碎尸。听说所谓“泽尔”不过只是替身后,辰枫撇下背上昏迷不醒的家伙,一心陪杀红眼的霄舟用另一种稍显人性的方式继续屠戮:“M16Amax”和“AN2012Final”熟练地左右配合,两把墨笔黑枪在暗空中绘制着一张美丽的交叉射击网,尽情收罗眼前四散奔逃的大小鱼虾;不时抛射而出的一枚枚高爆榴弹就像一记又一记的战神铁拳,精准摧毁敌兵掩体,狠狠轰扯那些拖挂着血肉的残尸碎骨!

考虑是在地下建筑中执行相对安全的护送任务,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并未携带重武器,在无解的电磁屏障面前,对眼前肆虐的两台“绞肉机”根本束手无策,完全没有丁点抵抗之力。蚁聚、逃散、再蚁聚的不断循环往复中,霄舟和辰枫已经一马平川地杀到货运通道出口处。

撂倒最后几个不要命的美国士兵,霄舟和辰枫仍不见唐宗和宋祖到来,他们的武装蜻蜓还在,想是尚未突破敌军围堵。

“我们怎么办?是按原定计划撤离,还是……”辰枫话未说完,嗜血疯狂的霄舟断然做出决定:“蝼蚁般脆弱的敌兵,也配让你我撤退?我们去控制中心,找到唐宗和宋祖,杀尽所有美国人!”辰枫无所谓的一笑,反正自己也没玩够,“菜”被旁边这厮抢了大半,燃烧正旺的烈火战意无处发泄可是会把人逼疯的:“那就不等FriE和OceaN了,我们先过把瘾——杀回去,血洗整个上帝工厂!”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7节:浴血,转机与背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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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7节:浴血,转机与背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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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扼守上帝工厂控制中心的唐宗与宋祖,在和数十倍于己的敌兵一番激战后竟然毫发无伤。深感电磁防护网强悍之余,唐宗捡起美军士兵落下的轻机枪,与宋祖的重机枪一前一后,无论远近,但凡射程之内,死物活物通通打成筛子。可自两台“断崖”相继被毁后,苍蝇般怎么打也不见少的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不惜一切代价轮转缠攻,还是将二人死死困在控制中心外墙附近,始终无法突围。踌躇间,美军数字化重火力的三辆“布莱德利”装甲车杀到,车身上八联装“毒刺”飞弹的恐怖威胁,让唐宗和宋祖不得不暂避其锋,撤入控制中心建筑内部,借着坚固合金墙体抵御随之而来的狂轰滥炸……

“炸吧炸吧!我们出不去,你们也进不来,随便折腾!”唐宗手动关闭控制中心所有进出口闸门,心想只要死守此地,便能为小队其他人争取撤离时间,反正敌兵也不敢玩命乱轰,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核反应堆给打爆了,大家手拉手一起上西天!

仗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唐宗拉开闸门小窗,观察外面烽火动静的同时,不忘向那些脱离车体掩护的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射出几颗要命子弹。而在二三楼层各个窗间来回隐蔽穿梭的宋祖,咬开粘附式手雷的拉环保险销,精确抛落不远处一辆“布莱德利”车后,欣赏完美军士兵表演的“空中飞人”,宋祖满意地佝偻下身子,拆换弹鼓:“哈哈,国家养我三十年,想要爷的命?美狗你拿三百个‘绿帽子’来换!”

Green Beret突击队临时指挥官得到命令,要求在最短时间内攻克控制中心,修复上帝工厂电力设施,不管付出多大伤亡,也绝不能让任何一个凶手走脱!可现在,对手仅仅只是两个人,依托人造黑暗的“天时”和要塞般坚固的“地利”,竟让自己百来号人在其电磁屏障面前无所作为甚至还遭受不小损失!不得不承认,众人小看了这些有着高科技装备支持的武装潜入者。布雷迪上校及众多本国高官遇刺身亡,已经难向上头交代,要是再拿不下这场兵力悬殊甚至可以说是绝对优势的一仗,美国军人的脸面还往哪儿搁?不能再做保留,必须投入全部战力,就算动用大规模破灭性武器,也要将面前这块硬骨头啃下并嚼碎!

美国陆军驻上帝工厂的后续部队源源赶来,看样子是要对唐宗和宋祖发动最后猛扑了。控制中心正前方半公里处,一台被称为“以色列金蝎”的“MkMa-Thal”重型坦克赫然出现,前阵掩护的十辆“布莱德利”装甲车与它庞大的身型相较,明显不在一个档次,火力配备更是鸟枪比炮。

“MkMa-Thal”长10米,宽4.25米,高3.75米,通体225毫米智能防护装甲,前后挡板与顶盖更是厚达400毫米,总重量达到惊人的162吨!可根据地形分别上下移动的四履带设计,让它巨大的身躯能够轻而易举穿越各种障碍。其外型设计风格、电气推进及火控系统均采自以色列“Chariot”战车系列中鼎鼎有名的“Merkava-6”主战坦克。在此基础上,扩展车体容积和装甲厚度,内部增设两台美国TC公司生产的8冲程24缸风冷涡轮增压高冷柴油机,正副发动机同时运转可达5400马力,以便搭载大型设备。其主武器是在美国号称“陆战之王”的“Abrams”主战坦克基础上,削减弹药基数,扩大炮弹口径,专为该型号量身定制的两门德国莱茵公司“Rh180”式180毫米滑膛炮,平行设置,可供分别或同时发射,缩短装填时间,加强打击范围。两炮之间及塔顶沿袭“M1A1”传统,设置两挺“M240”式7.62毫米并列机枪,尾部还加装了四门激光制导榴弹发射器。为纪念盟友以色列已故的“梅卡瓦之父”——塔尔将军,美国特将该款两国联合研发的新型坦克命名为“MkMa-Thal”。因其火力生猛,综合性能出众,而被称作世界上毒性最强的蝎子——以色列金蝎!

视野中出现如此庞然大物,正考虑下一步行动的唐宗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在他印象中,“MkMa-Thal”的超大吨位本是为了抵御异星肆虐的荒原风暴,也就是说,这款霸王装甲的设计初衷并非于地球上使用,而是E联美师星军陆战队开垦其他星球及镇压当地殖民者叛乱的特种载具。

黑暗中的巨型机体,完全不忌讳暴露自己存在,这辆没有喷涂任何迷彩的金色“MkMa-Thal”,与生产制造它的国家一个脾气:相信自己的身体足够坚硬,不惧怕任何威胁;相信自己的拳头足够巨大,可以摧毁任何威胁!事实也是这样,控制中心内的唐宗和宋祖只能傻眼呆看这台或将把自己送上西天的大家伙在百米开外嘎然停下,完全没有对策。

四周飞扬的沙尘,随着两门巨大炮管的转动,形成一卷缠绕的漩涡,宋祖尚未回过神,“以色列金蝎”已经挥舞尾刺,狠狠扎进了在它眼中明显脆弱的控制中心:连发180毫米口径炮弹全部集中轰在一处,立时连门带墙炸开一个直径十多米的大窟窿!

仿佛经历一场八级地震后,唐宗来不及搬去落压在身上的坍塌碎块,只听昏暗硝烟中划过一声低沉嘶鸣,连同周边电磁防护网一齐粉碎的,还有自己右臂以及腰腹以下全部躯体!骨肉断裂的巨大疼痛在几秒钟后姗姗来迟,伴随骤然间喷溅的鲜血,唐宗耳里传来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冷酷声音:“再见了,我的兄弟。”

击中自己的……是“XM终极改”!?

信任的兄弟,残忍的背叛。此刻,唐宗心中痛苦远甚于身体千万倍,咬碎的牙齿和着血一并流出,口中最后吐出那个自己临死也不愿相信是他的名字:“汉武……”

闻知事变的宋祖急忙飞奔下楼,却只看见战友痉挛的躯干以及遗落在血泊里的机枪:“为什么!汉武!我们是兄弟啊!?”

“关于这点,我从未否认……”汉武手中25毫米高压榴弹发射器的热成像瞄具精准锁定了远方送上门来的猎物,“可是,并不代表我们的立场相同。”

“汉武!我CAO你全家!我就是死,也要带你一起死!!!”

弹鼓机枪咆哮的子弹不断向汉武可能隐蔽的地方倾泄,然而,被无尽悲愤冲昏头脑的宋祖根本没有考虑到,“XM终极改”射程超过一公里,对方又怎会涉险抵近控制中心亲冒矢石?就算判断出凶手所在方向,可送去的子弹连影子也没有被鬼魅般存在的汉武收进眼里。

“是么?”汉武食指重新亲吻扳机,屏住击杀并肩作战多年的同伴后略微有些颤抖的呼吸,瞄准了另一位曾经和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休怪我无情,要怪就怪秦皇……不能明白我的苦衷。”

生死一线间,汉武为得知小队各人行动而开启的耳鼓传导系统中传来另一个冰冷声音:“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汉武?”

MooN?!汉武瞬间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难道他已从火地中心突围来到附近并且发现了自己?不容思虑透彻,在自我保护意识驱使下,汉武迅速翻滚起身,急忙换了一处掩护,确保不被反狙击的同时,悄然寻觅着周边威胁。可是,一切依旧沉寂如死,久久没有一点动静……

不好,中计!汉武很快醒悟,自己射杀唐宗前后说的几句话,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小队中人应该都能听见,MooN也不例外。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得知事情始末后故意来分散自己注意力!黑暗掩护下,就算有夜视镜片也很难发现掩体中匍匐不动的身影,更何况如果真捕捉到自己行踪,他何不立时开枪反而作出让人闻言能够有所应对的无谓警告?

果然,再次聚焦控制中心豁口,汉武热成像瞄具中已经搜寻不到先前一直亡命乱射的宋祖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出现在中心上空盘旋扫射的一辆直升机形态“SmartIII”武装强袭车,门翼下搭载的两台智能机枪,正朝地面上美军步兵毫不间断地泼洒着金属暴雨!

那不是E联德旅的载具吗,为什么向美国人发动攻击?汉武匆忙射出的高压榴弹,被“SmartIII”配装的“MUSS”多功能自我防护系统精确感知,拦截在伤害范围之外激光制爆。没有了可射杀的目标,汉武只得收枪并迅速关闭了耳鼓传导系统信号,以免暴露自己具体位置。虽然小队成员当务之急是撤离上帝工厂,可谁知道龙嘉峪手下那些个疯子会干出什么事,难保不来找自己算账!

霄舟和辰枫赶到控制中心,刚才急中生智说出那番干扰汉武行动的话语,应该是奏效了,耳中尚能听到宋祖无助的嘶吼……抬头仰望半空中那台“移动作战堡垒”,已将正门敌兵完全压制,不用说,上面杂耍般操作那玩意儿的疯狂机师,肯定是师兄WinD。居然真被他得手了,也不知道是明刀明枪硬抢还是顺手牵羊偷来的,总之这辆多功能武装载具,绝对是送给美军的又一个梦魇!

二人借着空中强劲的火力支援迅速钻入控制中心,辰枫扶起跪倒在唐宗遗体面前的宋祖,痛苦抽噎的他已经没有一丝铁血战士的尊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相交多年的兄弟,一个阵亡,一个背叛,可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

“我们走。”

宋祖一把甩开辰枫搀扶的手臂:“走?你叫我就这么撇下唐宗然后自己逃跑吗!我CAO!我不走!我就在这陪我兄弟,哪也不去……”

声音越来越低。

“他死了!!!”辰枫不介意宋祖的无心恶语,却介意他的无心再战,“我知道你难过你无法接受!可唐宗他已经死了,你这样又有什么用?或许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你要连累在地面上等着我们的武曌小姐一起葬身在这该死的切尔诺贝利吗!?”

辰枫极少带怒的话语,惊醒了深陷悲愤无法自拔的宋祖。

见战友渐渐收起了那本不该属于七尺男儿的哭泣,霄舟拨开腕上传感接收端说道:“为了安全起见,行动前我在每个队员所携带的装备中都放置了一枚追踪器,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汉武那家伙虽然关闭了耳鼓传导,不过据信号显示,他仍在十点钟方向不足两公里处。”

听到“汉武”这个曾经无比信赖的名字,现在却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宋祖捡起唐宗留下的机枪,复仇的怨念,已经渐渐填满胸膛。

不能辜负那死灰复燃的战意,霄舟欣慰之余,必须先做出冷静安排:“宋祖,你听着。我和SuN答应过师姐,不惜一切代价剪除队中间谍。所以,不光是你,我们也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叛徒!现在,我有个计划,需要你们协助,让我们一起联手——干掉汉武!”

在“MUSS”系统对“毒刺”飞弹的不断制爆声中,“SmartIII”停落控制中心顶层平台。WinD提枪跳下,接应辰枫和宋祖登车,却独不见霄舟,着急问道:“MooN呢,刚才我不是看到他的吗?”辰枫三言两语简要说明了情况,WinD听后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魔鬼师弟,还是这么弄险……没办法,我们只能舍命陪君子,和那个叛徒斗到底了!”

WinD操纵武装强袭车起飞,爬高至相对安全的区域,宋祖将携带的粘附式手雷全数扔给控制中心门前美军,旋翼之下登时火海一片!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们烧跳着四处寻找掩护,纷纷爬进“布莱德利”装甲车,躲避敌人临走时送上的弹雨。

“MkMa-Thal”的双炮虽然火力强悍,可正因如此,大幅限制了仰角倾度,根本够不着空中载具,只能眼睁睁看着灵活机动的“SmartIII”在自己上方或悬停或俯冲,老鹰抓小鸡般搜寻并歼灭着地面上的残余步兵!WinD不恋战,有限目标清除干净后即升空而去,顺带留下一束高能破甲激光,扫过身下闪避不及的装甲车,“毒刺”飞弹瞬间殉爆,让这辆倒霉的“布莱德利”顷刻化作黑暗中一团熊熊烈火……

驾驶武装强袭车暂时脱离敌军攻击范围,见对方并未整队向自己发起追击,WinD立时将操作杆一提一拉:“坐好了,再回去补他们一梭子!”美军剩余士兵刚刚爬出战车掩护,脚跟还没站稳,只听空中那旋翼的飞转声和震耳的机枪声又回来了!

“Damn it!”

眼看誓要将自己赶尽杀绝的“武装直升机”再次逼近,Green Beret突击队士兵来不及有所行动便又统统钻回了装甲车,丢下句句咒骂。

“SmartIII”打了就跑,跑了折回来又打,几遭都是如此。不胜其扰之下,美军只得放弃暂驻控制中心休整的念头,留下几名工兵和医务兵抢修发电设施及照顾伤员后仓促编队,准备对头上这些不知要干什么的家伙发起反扑。挨打不还手,可不是美国人的作风,就算对方有“MUSS”系统保护,可十多辆“布莱德利”搭载的近百枚飞弹,只要有一枚击中,就能把那辆该死的武装强袭车放下来,让“MkMa-Thal”由头至尾连人带车彻底碾碎,以泄心头之恨!

手中“AN2012Final”最后一个弹夹掏空,无法再为战车增加火力点,辰枫见美军已经集体掉转车头,收枪一笑:“鱼儿咬钩了,我们撤吧。话说回来,师兄你是怎么搞到这台‘变形金刚’的?”

听师弟问起座下这辆顺利入手的“SmartIII”三栖武装强袭车,WinD自己都有些不解:“我突围潜入德军车库后,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卫兵,所有车辆载具也都停放原处,无人看管也没有要出动的意思,所以轻而易举就顺来了。”

看来E联德旅有心放自己一条生路,如果那些多功能的“SmartIII”被全数用于追捕入侵者,小队中岂能有一个人活着回去?这还真要多谢宁雪与罗尔菲斯了。没想到霄舟在执行任务时泡妞,居然救了大家一命,呵呵……

在残酷战争中坚持自己的感情,需要多大勇气?

“空气中布满紧张的气氛,大战即将来临,泪水划过母亲的脸庞,祖国就在身后,远方传来敌军的脚步声,大地在颤抖,是捍卫正义的时候了,热血早已澎湃,干枯树枝上最后一片树叶被寒风打落,闪电撕破了远方承重的黑幕,看,是我们的部队在前进。无论面对风暴或是雪花,还是太阳对我们微笑;火热的白天,寒冷的夜晚,扑面的灰尘,但我们享受着这种乐趣,我们享受着这种乐趣。我们的坦克轰鸣前进,伴随着阵阵尘沙。当敌人的坦克露出踪影,我们加大油门全速向前!我们生命的价值,就是为我们光荣的军队而战!为德国而死是至高的荣誉!伴随着雷鸣般的引擎,我们在坚实的装甲板后像闪电一般冲向敌人。与同志们一起向前,并肩战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深扎进敌人的坦克队列,面对敌人所谓的屏障,我们给予轻蔑的嘲笑,然后简单地绕过;如果前面的黄沙之中,隐藏的是那炮火的威胁,我们就找寻自己的道路,跃上那冲向胜利的通途!如果我们为命运女神所抛弃,如果我们从此不能回到故乡,如果子弹结束了我们的生命,如果我们在劫难逃,那至少我们忠实的坦克,会给我们一个金属的坟墓。”

WinD将车身内部白漆烤涂的一段德文翻译念出,辰枫听后不禁感慨:日耳曼民族除了敢作敢当的勇气,更有一种大无畏的战斗精神,若是碰上他们,或许比美国那些狂妄自大的Green Beret突击队要恐怖和难啃得多。不过,这是二战时期德国一首著名军歌的歌词,按理说不该被沿用到现在,毕竟德国作为二战战败国,其先前的军国主义理念不为当今世界各国所接受。辰枫隐约感觉到,圣GSG的存在及其背景深度,恐怕远不只世人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8节:现世,希格德莉法(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8节:现世,希格德莉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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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地科研中心休息村,E联德旅营地二楼女官房间内,宁雪端来一杯亲手调制的法利赛咖啡。这种产自澳大利亚以奶油遮盖咖啡下面朗姆酒气味儿的特色饮料,在德国只闻名于最北面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而隶属于该州的费马恩岛,是德国通往北欧诸国航空线的中继站,也是宁雪儿时居住的地方。再配上一份当地特色弗里斯兰蛋糕,波罗的海与北海交融相织的纯正海岸风情,悠然呈现在圣乌尔苏格面前。

“你真像你母亲,一样那么美丽、贤惠,就连制作家乡食物的手艺,也都如此让人沉醉。”圣乌尔苏格饱含深情的一番话,却让寒暄过后的宁雪不知该如何回应。记忆中母亲的轮廓日渐模糊,因为她在自己懂事前便已去世,甚至没有留下一张相片。

“你……认识她?”

“在你之前,她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圣乌尔苏格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但随即又很快平复,毕竟,眼前还有值得自己欣慰和珍惜的存在。

宁雪没有做声,静待其继续说下去。

“知道吗,Snow……我是你的外祖父。”

“这不可能!你看上去是那么年轻,最多也就三十来岁。”宁雪意料之中的反应,让圣乌尔苏格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她:“我的真名叫‘布里吉特?冯?雷奥哈德[1]’,生于1910年……”

“等等,你说什么,生于……1910年?!”宁雪很少打断别人的话,除非是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和认同对方所说。

圣乌尔苏格凝重的表情中透散着一股永世的凄凉,言语间似乎有些自嘲:“不错,我生于1910年,迄今为止,已经在这个地球上存在126年了。1942年,也就是32岁那一年,我还是一个普通人,一名普通的德国士兵,正在位于埃及阿拉曼的德国非洲装甲集团军第21装甲师第5装甲团第1营服役。我永远记得10月23日那个夜晚,蒙哥马利的军队向我们发起了改变整个二战形式的总攻。短短十天,英军便已突破我师与第15装甲师共同构筑的防线。11月4日,面对盟军压倒性优势的空军炮火支援,我们两个师向英第7、第10装甲师及印度第4师发动最后反击,这也是我整个二战生涯中,最后的任务……”

“很遗憾,我的‘四号战车’被数倍于己的美制M4‘谢尔曼’坦克击毁,没能等到隆美尔将军全线撤退的命令……”圣乌尔苏格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努力回忆的同时,也在感慨,“其实,我的生命,早在这个时候,便该结束了,至少我忠实的坦克,会给我一个金属的坟墓。”

“可是,女神大人救了您,对么?”宁雪的语气开始变得尊敬,因为她渐渐感觉到,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错。科隆圣GSG所有成员,都是两次世界大战在死亡线上被女神大人拯救回来的德国战士。圣格雷隆,1916年服役于皇太子威廉指挥的第5集团军,具体部队番号及任职不详,只知其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称为‘凡尔登绞肉机’的著名战役,在那以后,本该永远长眠的他,被女神赐予了新的生命……”

“圣泽韦林相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比较幸运的,毕竟他成功活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可却遭受国际军事法庭最严厉的制裁,被判处绞刑,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同样是女神大人将他从死亡的深渊里拉了上来。”

宁雪听了圣格雷隆和圣泽韦林的经历,感到一丝不安,也显得有些不悦:“你们口中的‘女神大人’,所谓‘拯救’这些在德国侵略战争中本该接受命运惩罚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圣乌尔苏格意识到宁雪态度的转变,并且明白她的顾虑:“关于这点,我现在还不能透露。但我向你保证,女神大人所做的一切,与法西斯及纳粹德国的立场完全不同,更不会破坏当今世界的格局与和平。旨在为将来可能的巨变,做一些必要准备。”

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追问下去,宁雪在得到圣乌尔苏格近乎于承诺的保证后,谈及一切问题最关键的核心:“就算女神大人可以使亡者复生,可你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照这么说,‘命运女神’自己,岂不是活了更久?”

“生命永恒技术。”

圣乌尔苏格往后所说,都在颠覆宁雪对世间规律的向来认知:“早在1871年德国统一时,这个奥义便被赋予了重要使命,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女神大人是现今唯一掌握相关信息的存在,当然,除了已经人间蒸发不知是死是活的另一个人以外……”宁雪思维反应极快,瞬间联想到可能的人物:“‘空间效应之父’凯特拉克先生?”

惊讶于宁雪机敏的同时,圣乌尔苏格更感到欣慰:“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那么聪明!”一句话将宁雪带回最初的话题与疑惑,也是自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圣乌尔苏格,这位本不该存在于现世的历史见证人,真是自己外公吗?

“别急,孩子。我会把这一个多世纪的往事,慢慢都告诉你。”圣乌尔苏格抚摸着宁雪的脸庞,百年来的心声,此刻得以吐露在自己最重视的人面前……

时间过去很久,感应门终于打开了。

从二人谈话开始到现在,始终放心不下的罗尔菲斯一直焦急守候于门口,圣乌尔苏格见状,体贴宁雪地说了句:“今天的事情,我不介意你告诉身边亲近之人。”

目送圣乌尔苏格带着甜点饮料离开,感觉他的背影似乎不像从前那般阴沉死气了,可宁雪颊间的泪痕,还是让罗尔菲斯一惊,忙将她拉至自己身前,厉声问道:“那家伙怎么你了?!”

“不,没有……”宁雪擦拭着眼角余留的泪花,解释中努力做出微笑,“我是高兴。除了你之外,又多一位亲人。”

罗尔菲斯闻言明白个大概,看来一切就如兰格洛夫上校先前判断,圣乌尔苏格对宁雪,是出于长辈的关爱。可眼下好姐妹这副样子,实在让人有些看不下去:“又哭又笑,羞死了!赶紧去洗把脸,再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恩。但一会我想先去探望圣泽韦林。”宁雪点点头。

罗尔菲斯虽觉没有必要,圣泽韦林重伤不过是自己以往残忍行径所得到的报应,但还是顺着宁雪意思:“没问题。不过,那些中国人能不能顺利逃出上帝工厂,难道你不担心么?”

“圣乌尔苏格……前辈,答应会在必要的时候,助他们脱困。”宁雪尚未找到合适的称谓,只好暂用“前辈”一词,对外祖父聊表尊敬。“嗬,这援军请得,可真有分量!”罗尔菲斯对此,只能致以给力笑容。

回到科隆圣GSG指挥官所属单人房间,圣乌尔苏格将尚未开动的蛋糕轻搁桌上,留待享用完手中咖啡后再细细品尝。可是,底层朗姆酒飘溢的馥郁香气中,似乎掺杂了生人的味道……

圣乌尔苏格放下杯子,蜂鸣的“宙斯盾”手套,对不请自来的人发出了最直接警告:“现身吧,如果你不想被我捏碎的话。”

“不愧是女神麾下头号杀戮机器——雷奥哈德[2],人如其名,狮子般的嗅觉竟然连本席气息都能捕捉,真不简单。”语气多少带有一丝敬意,可凭空出现的悦耳女声,其弦外之音更多还是地位上的差距。

窗前空间发生异变,却非圣乌尔苏格所熟悉的翘曲现象。细想也对,气味和声音既已存在,那至今仍无法寻获此人身影就只剩下一个解释:肉眼看不到而已。

区域光线反射回归正常,来者逐渐现出了自己长白披风包裹下的神秘造型:头部面容大都为兜帽所遮掩,只露出火红的双瞳,妆点着一对精致眼眸,柳叶眉间镶嵌赤色晶体,不像是单纯的装饰物,若曦般冰雪肌肤,正如她浑身上下自然散发的光彩气质——高贵、圣洁。

对方的超现代斗篷,竟能将隐身功能发挥到真正的视而不见?虽然不可思议,但这并不是圣乌尔苏格当下所关心的:“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本名!”

“本席乃是卡尔欧菲麾下女武神[3]——希格德莉法[4],执掌圣塞西莉亚圣殿[5],司职‘罪与罚’。”

什么?!圣乌尔苏格追随“命运女神”近一个世纪,从未听说有这号人物存在!可不管怎样,胆敢直呼女神大人的名讳,就是不可原谅的亵渎……

希格德莉法感觉到了杀气,却只冷冷一笑:“雷奥哈德,收起你那三脚猫的伎俩吧。在世人眼中,你是凶残的野兽,可在本席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神圣而充满压迫感的话音,响彻在周边有限的密闭空间内,来回震荡着一切生灵与死物!圣乌尔苏格骤然间动摇的信心,在希格德莉法流炎的烈焰之眸下,彻底被摧毁,只剩下毕生未曾有过的最原始恐惧:那双爆发血红之光的眼睛……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吗?

圣乌尔苏格对“命运女神”至高的崇敬,从根本上来说,源自她所拥有的无上科技力量,那些现在不可达成的理论及技术,在女神的字典中,总能找到合理解释。可希格德莉法的出现,甚至改变了自己内心深处以科学来界定神明的一贯原则……不过,就算对方是武神,自己也没理由退避,因为——那不是科隆圣GSG的风格!

伴随狮吼般骇人的破灭式咆哮,抛却所有保留全力一战的女神麾下头号杀戮机器已在瞬间冲刺至所谓“女武神”面前,向她伸出那足以碎颅的夺命左爪……此刻,爱尔兰夜瞳决绝的绿眼中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弑神!圣乌尔苏格专属动力外骨骼的特质是速度,进一步强化他本就由于基因优势而远超常人的反应神经,再加上以空间压榨之力无坚不摧的“宙斯盾”手套,若论“迅猛”,无人能出其右!可是……

希格德莉法竟然瞬间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了,不是什么视觉上的把戏!圣乌尔苏格扑空的左臂尚未收回,周身外骨骼已突然停止工作,锁死的各个关节反成为禁锢主人的最有效枷锁。空灵声音于后方响起,此刻四肢完全无法动弹的圣乌尔苏格只能勉强扭头,用一丝不忿的余光,承受希格德莉法拉蔑视。

“哼……‘刚强’、‘迅猛’、‘暗影’,科隆圣GSG指挥官所配备的动力外骨骼,以及你手上‘宙斯盾’,皆出自本席之创造与恩惠,尔等究竟有何资格……在‘赐予者’面前班门弄斧?!”

希格德莉法一把扯下披风轰然甩向空中,内衬的红色战斗紧身衣,将性感与婀娜诠释到极致,前后四缕加长坎肩,让它看起来更像军服,不属于E联德旅,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战衣材质特别,为布料与某种软金属的结合体,没有肩配,没有标志,不存在多余文字。外部附装银色动力骨骼,亮泽的金属质感仿佛自带圣光,与圣格雷隆、圣乌尔苏格、圣泽韦林所拥有的完全不同,打破了通体漆黑的死气,更贴身精细到每个部位,就算一根手指,一枚骨节,都有加护。两边耳后各三条传感线,如青蓝血管般浸入皮肤,接收脑电波并传导至中央处理器,同时支持精神意念及人工智能两种操控模式:“本席的外骨骼名‘丹尼布洛[6]’,能够自由控制空间。任你速度再快,力量再强,在维度转移与绝对屏障面前,也无用!”

没想到对方竟然拥有如此特别的能力,而且还是队中诸多高科技武器装备的创造者?圣乌尔苏格开始对自己鲁莽的攻击行为感到负罪,也终于相信对方确是“命运女神”麾下高于自己的存在,不容违抗:“请……原谅我的无礼。”

希格德莉法额间晶体红光一闪,眼眸立时恢复正常状态,“迅猛”外骨骼的休眠锁定也随之解除。圣乌尔苏格重获身体控制权,第一时间单膝跪地,静候武神指示。

“很好,迷途知返的最强铁血勇士。”希格德莉法取下悬挂腰间的徽章,示于圣乌尔苏格面前,熟悉的图案,却由陌生的材质所打造——黄金矢车菊,德国国花不存在的颜色。

“传‘命运女神’旨意,雷奥哈德,违反科隆圣GSG最高保密条例,责令其终止一切任务,即刻返回圣地总部,等候审判与制裁。”

自与宁雪相认那时起,便知终将为此付出代价,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圣乌尔苏格夙愿已了,甘心接受惩戒:“谨遵女神大人吩咐……”命令传达完毕,对方却仍未起身,希格德莉法看出他还有话要说:“怎么,你一辈子的牵挂与期盼,不是已经得到满足了吗?”

“是。可那终究为我一人之罪,还请女神大人千万不要迁怒Snow。另外,我答应她助上帝工厂的中国人平安离开,望您宽限些许时间,让我完成承诺。”

圣乌尔苏格所言,让希格德莉法陷入短暂的沉默。

转身拾起地上斗篷,重新披挂整齐后的女武神,再次遮住了自己深棕色长发,以及……那与科隆圣GSG如出一辙的幽冥蓝唇:“雷奥哈德,有些事情,你没有权利去改变,不单是你,就连本席也无法左右既定的轨迹。不过,本席可以代表‘命运女神’给你一个答复,不会为难宁雪,至于她所在乎的那位中国人,无论什么情况下,保证其生命延续,正是本席现世的唯一使命,无需你来担心。”

希格德莉法自述的来由,让圣乌尔苏格深感难以理解。然而,只要宁雪不受到伤害,自己度过百年漫长生命,早已没有其他无谓多余的好奇,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一如既往信任女神的圣明决断,即可。

圣乌尔苏格径直走进“丹尼布洛”开启通往圣地总部的空间之门,不带一丝遗憾。而希格德莉法若有所思的视线,则停留在桌上那块被遗忘的弗里斯兰蛋糕之上。

记忆中,邻国最北州这款点心曾经也是自己所爱,只可惜,历尽千年沧桑,幸福的味道早已索然。如今再次将其送入口中,那与家乡接壤的细腻柔滑,依旧值得品尝。

这一刻,南日德兰清甜的阳光,仿佛就在眼前。沙滩、森林,土地、国家……冬青脱离寄主后枯萎的金黄,玛格丽特已不再是少女之花。离开得太久,以至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白天鹅再见仍不敢回头。

降生在地球上最幸福的国度[7],却流落于时空间最悲凉的相随。

希格德莉法的故事,原本已经结束,现在又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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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布里吉特?冯?雷奥哈德——Brigit.Von.Leonhard

[2]雷奥哈德:在德文中的直译为“狮子”。

[3]女武神:即“瓦尔基里(Valkyrie、Valkyrja、Walkuere、Valkyrien、Walkyren、Walachuriun、Totenwaehlerin)”,原意为“贪食尸体者”,后来逐渐演变成“挑选亡者的女性”、“引导英灵的死神”,同时也有人赋予其“出现在英雄面前的梦中情人”的形象。挪威和日耳曼神话中,奥丁的侍女们又称“寻找英灵者”,她们骑着马与“野猎”幽灵一道出巡,或者化作天鹅飞向战场,为瓦尔哈拉殿堂(Valhalla)收集阵亡的武士。从神系上讲,瓦尔基里属于北欧神话一般意义上的生育和命运女神,且不只一位,“胜利赐予神”希格德莉法为其中之一。传说女武神都是来自地上国王的女儿、奥丁自己的女儿,又或是发誓侍神而被选中上天的处女战士。她们在战场上赐与战死者美妙的一吻,并引领他们带往英灵殿。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在诸神的黄昏来临之前,扩充神域兵力以应付战场所需。

[4]希格德莉法——Sigrdrifa

[5]圣塞西莉亚圣殿——St.C?cilien

[6]丹尼布洛:即“Dannebrog”,丹麦语,意思为“丹麦人的旗”或“红色的旗”。丹麦国旗是现今仍在使用的国旗中最古老、历史最为悠久的,被称为“丹麦人的力量”。呈长方形,旗地为红色,旗面上有白色十字图案,稍偏左侧。

[7]最幸福的国度:公元2012年,联合国在不丹举行幸福指数讨论大会上,发布首份幸福指数报告,时间跨度从2005年至2011年,调查对象为全球156个国家及地区。报告标准包括九大领域:教育、健康、环境、管理、时间、文化多样性和包容性、社区活力、内心幸福感、生活水平。根据发布的报告显示,丹麦成为全球最幸福的国家。在古高德语中,“丹”为“沙滩、森林”,“麦”是“土地、国家”。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8节:现世,希格德莉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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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8节:现世,希格德莉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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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工厂另一头的硝烟中,美军主力全数前往追击那辆该死的“SmartIII”武装强袭车,留下控制中心内几个医务兵借着荧光棒有限的可视范围来回奔走于满地伤员及尸袋之间,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也还是忙不过来。

在两名美国特工的贴身护卫下,汉武跨过中心门前坍塌墙体,走进大厅满目血腥狼藉。

“去帮帮他们吧,先行恢复照明。”楼上技术人员久久未将电力系统修复,简单搜索后没有发现唐宗尸体,汉武转而用英语对身旁特工说道。二人刚刚踏上楼梯,突然一道冷炎乍现,让他们又统统滚回了原处,加入美军伤兵躺在地板上痛苦哀嚎的行列。

“你的英语说得不错嘛,汉武?”

冷酷的声音,铁冰的语气,急冻的眼神……在“八一41”凝固周边所有惊恐的犀利蓝光中,张霄舟手握复仇之剑,缓缓踏阶而下。

突现的死神身影,那面上杀容仿佛要将满地残肢人肉全部和血吞下般充斥无限恨意。美军伤兵为可能即将到来的灭亡所震慑,竟然暂时忘却了伤口痛楚,喉咙卡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破碎大厅内在两名特工接连断气后,变得异常安静。

调虎离山,又着了这小子的道!汉武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架直升机形态“SmartIII”接应众人不但没有急于撤离反而继续骚扰诱敌的真正原因。这完全不合逻辑的行为,唯一解释就是为仍潜伏于控制中心的MooN尽量吸引美军生力士兵威胁。可是,为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或许是轻蔑,或许是愧疚,又或者想亲手送兄弟最后一程换回些许安慰……总之,不见到唐宗尸体,你无法安心。还有,我和你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霄舟先一步解释,让汉武顿时为自己的失慎行为感到后悔,居然让可悲的人性左右了理智,以至于现在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直面“死神”和他手中发光的“镰刀”!

事实上,霄舟只是通过追踪器得悉汉武一直在不远处徘徊,由此推测他必然等待时机前来控制中心有所企图。之所以不问自答用一个类似心理学的解释率先迷惑对方,不过是留条后路:万一汉武侥幸逃脱,也不能让他怀疑身上被安放了定位装置,以免自己追杀无门。归根结底,一切只为在今天——便置叛徒于死地!

“哼……你要给唐宗报仇?”

汉武破天荒发出一声冷笑:“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方第一次带感情说话,想听听其中究竟有何遗言的霄舟,暂时停止了动作。

“我背叛小队不假,可你又怎么确定他们不值得我这么做?‘二十四节气’插手此次行动,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一脚踏进了某些人设下的圈套!你们服从命令,为战而战,可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幼稚到完全没有思想和立场,幼稚到不问任何缘由就变成利益集团挥使的工具!你是个训练有素的优秀战士,尤其在特种行动方面,很有心得和创意。可正因如此,才逃不脱终归是件杀人武器的宿命,连靠近和接触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战时的霄舟,不会为任何事情打乱情绪和节奏,更不会怀疑自己所处立场,究竟是为了谁。燃烧的“八一41”剑指眼前猎物,它听不懂解释,也不懂得任何怜悯!

从开始就知道,此战无可避免。

汉武将高压榴弹发射器挂带解开,任一向珍视的“XM终极改”轰然落地。对方不可能听进自己言论,但却不得不说。因为,今天两个人中,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不管是谁,都需要有机会去延续真正的对抗。这番话,不过是种藏心中以待日后萌发的……一颗种子而已。

既然如此,多言无益。

“来吧!”汉武话音未落,悄然摩挲于掌间的侦察兵匕首已经飞掷而出。霄舟对此早有防范,轻松侧步避过,而对手紧接下来的后招,也在自己计算之中。毕竟,除了近身卸夺光束剑,赤手空拳的他没有丝毫胜机。

在汉武拔腿冲向自己的刹那,霄舟突然将“八一41”电源关闭,只留下大厅内美军荧光棒照明范围以外的满眼昏沉。汉武不但瞬时失去了面前清晰目标,更在人体视觉暗适应[8]的作用下,看不见周边任何物体,包括霄舟S形迂回反击的幽灵身影……当冰冷光芒于右下方迸发再现时,汉武已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看炽热刀锋钦点自己腰身,在保持低头半蹲姿势的霄舟手中往上纠缠斜削而过!

汉武被一撕两截的躯干倒落于地,骨肉尽断。冒着气泡的血液渐渐冲破烧焦伤口如溪流般渗出,带着浓浓腥风。霄舟有意使其在肉体上曾受与唐宗相同的痛苦,也留下时间给他尽情挣扎。

汉武用双肘仅存的力气强撑起半截上身,拖着散落内脏与大片血迹,咬牙朝自己的高压榴弹发射器爬去。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却似光年,可他始终没有发出半句呻吟,直到指尖行将碰触到的“XM终极改”被踏血而过的霄舟无情捡起,汉武方才忿恨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你这个……败类……”

这句本该属于自己的结语,让霄舟难以言喻的心情在收刃后依旧得不到丝毫放松。究竟是怎样强烈的执念,竟会让他死得如此不甘……难道,事情真如汉武所说,众人只是在一个错误的立场上,做着自以为是正确的举动?

人死不能复生,这或许没有任何意义的复仇,就算是个错误,也只为战友可以得到安息:“唐宗,走好。”心中默默祷告后,霄舟抬头放眼四周,见所有美军伤员手里各式长短枪械目标都很统一,全部指向自己。

“我对伤兵没有兴趣,也不想沉迷杀戮。但如果你们美国人还是不懂得如何珍惜自己和他人生命,我不介意现在就亲手送你们上路!”

霄舟不再多看一眼,留下他们都能听懂的英语告诫,消失在敌军不敢直视的恐惧余光中。就算持续不间断射击或能击破电磁防护网,可在生或死的再次摇摆后,始终没有一个人选择扣动指间扳机。彼此身体和心灵上的千疮百孔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枪林弹雨无法洗刷罪恶,鲜血横流才是唯一结果吗?

战争,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没有胜利者。

希格德莉法全程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利用空间驾驭能力悬浮于建筑豁口高处的她,就算不开启隐身斗篷,在近乎绝对黑暗的掩护下,也不会轻易为人所发现。

原来,女神的佩剑,曾经如此夺目。

控制中心以北十公里,刚被Green Beret突击队缠上不久的武装强袭车及时收到霄舟传来迅号,知其顺利得手并即将安全撤至货运通道口,WinD立时将操作杆一拉,调整方向直飞众人的真实目的地。宋祖将最后一个弹鼓中所有存货全部人工降雨般馈赠给地面美军后,拉下门翼扬长而去。

“SmartIII”以最快速度抵达,机降中尚未平稳着陆,有人便跳了下来。早已等候于此的霄舟没有多说什么,只将那把夺去唐宗性命的“XM终极改”25毫米口径高压榴弹发射器丢在宋祖面前,对方眼神里,顿时充满感激。

WinD见状轻拍两下霄舟肩膀:“做得好!虽然还是那么喜欢弄险和一意孤行,但好歹不用我们为你收拾烂摊子了。”经历诸多变故的霄舟面色沉重,已经没有了说笑心思,听师兄还算是在夸奖自己,庆幸没让汉武逃脱制裁之余,满脸真诚地道谢:“全靠师兄鼎力相助,吸引美军火力。”WinD清秀眉宇一歪,以为自己幻听。这个向来不听任何人劝诫,也不指靠任何人帮手的魔鬼师弟,竟然会对自己职责之内的些许助力如此感恩?看来,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情,让年轻气盛的他突然间成熟许多。

“师兄弟之间,用得着说这些?”WinD对于霄舟及时的改变,抱以欣慰一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徐辰枫担心上帝工厂恢复运作后货运通道内的转管机炮对大家构成威胁,毕竟回程路途还很遥远,霄舟闻言则表示不必为此太过忧虑,自己在控制中心时顺带解决了美军技术人员,而且核聚变装置的燃料氘已被唐宗处理干净,敌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修复电力设施及人造阳光系统。

辰枫听后一时心情更加沉重。作为核反应燃料的氘,也就是重氢,唐宗明知其易燃易爆且具窒息性,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将它降压释放,还和宋祖在如同一个巨型炸弹的控制中心里面誓死阻敌,这完全是为了让其他同伴平安离开,宁愿牺牲自己啊……

“所以,别辜负唐宗一片苦心。你们要活着回到地面,转告武曌小姐,我和唐宗没有让她失望!”宋祖一番莫名话语,引起了众人警觉:“那你呢?”

“我要干掉那只该死的蝎子!!!”

打破宁静的机械轰鸣声伴随重型坦克车体闪烁的信号灯光,就在宋祖愤恨眼神所指方向,轰碎控制中心墙体继而让唐宗暴露及惨死汉武枪下的“MkMa-Thal”,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宋祖撇下弹尽的机枪,几步冲进顶上旋翼仍于惯性作用下缓缓撕风的武装强袭车,迅速放下并锁死了车门!对此早有预感的WinD,一把挡住了霄舟上前拦阻的脚步:“这是他的选择,你改变不了……‘SmartIII’直升机形态无法像武装蜻蜓那样长时间持续爬高,我们弹药将尽,难道要用牙齿去和那钢铁怪物撕咬吗?趁武装强袭车还能勉强钳制敌军的这段时间,赶紧撤退!”

事实摆在眼前。此时不走,若追兵抵近,没有智能防护系统的武装蜻蜓会被“毒刺”飞弹当成苍蝇般个个击落。霄舟和辰枫久久没有动作,只是肃穆立于原地,静静注视着“SmartIII”飞转的旋翼重新翱翔在上帝工厂虚幻的天空……

“再见,宋祖。”

门翼机枪再次贯彻天地的咆哮声中,倍受震撼的霄舟、辰枫和WinD,已经穿戴好武装蜻蜓,缓缓升空。枪声停息,7.62毫米口径子弹根本伤不了通体厚甲的“以色列金蝎”分毫。可武装强袭车面对自己保持凌空悬停的举动,还是让“MkMa-Thal”内坦克观察手感到不妥,反应过来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提醒驾驶员躲避,只是下意识吐出一句:“Holy 【s h i t】...”

滞留远空不愿离去的三人,亲眼看着载着唐宗遗体的“SmartIII”突然间车头猛坠,借着重力加速俯冲,于“夜空”划过好似流星的最后烟火,导弹般一头撞向目标庞大的“MkMa-Thal”!彼此车载弹药的接连殉爆,让滚滚浓烟中不断迸射出一道道红星燃屑,宛如黑夜绽放的缤纷礼花。

从黑暗的货运通道,进入光明的上帝工厂,再重返黑暗的货运通道。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已经失去了三位战友,睿智的唐宗、刚烈的宋祖,还有那无情背叛的汉武……在霄舟和辰枫眼里,感觉自己更像是从“光明”坠入“黑暗”,现在终于回到“光明”。

相较来时,归途尤显漫长,而向来作为生气制造者的霄舟和辰枫,竟然一路无言。WinD自然看出两个师弟的反常,但此刻再多话语也无补于事,就让他们借这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的难得安静,稍微休息平复一会儿吧。

漆黑空旷的货运通道中,就连仅有的旋翼嘶鸣声都显得那么冷清和凄凉。毕竟,两架失去主人的武装蜻蜓,已经永远沉睡在身下的无底深渊……腕表显示距离地面不到五公里,很快便能回归真实阳光的怀抱了。可是,三人向上爬空的六、七个小时,足够E联俄师修理好上帝工厂大部分电力设备,而货运通道中照明灯光及转管机炮的同时启动,也成为俄罗斯军方向所谓“特定条件下的准盟友”作出破弃统一战线的最直接宣告!

“Fuck!”

头顶上方不远处“加特林式”机炮突然迸射出耀眼红光,让飞在前面开路的WinD见后不容有任何思索,只能以疾速下坠来避开集束红外线的智能侦测,否则那恐怖的60毫米口径炮弹,会在即将到达终点时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打回起点!悬停稳定后,WinD操起坐控六管机枪,瞄准拦路的家伙一阵猛射,子弹不断命中,落下如电焊般的刺眼星火。数百记金属对金属的冲击,方才停住对方动作,只留下遍体通红的炮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弹坑,飘散着缕缕青烟……

目测机炮约五百米一设,也就是说,距离回到地面,还有十挺“加特林式”等着自己!WinD心中正计算三架武装蜻蜓所携子弹是否够用,只见辰枫顶起装载“宙斯盾”枪架的“35式”高能微波破磁枪,“嗖”的一声掠过身旁,而霄舟拖着再次燃烧的“八一41”光束剑紧跟在后,犹如火箭升空,诞下一条华丽尾焰……

WinD尚未反应过来他们要干什么,径直向上的二人已经高速冲进了下挺机炮的打击范围。“加特林式”很快发现入侵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一个劲埋头猛吐炮弹!辰枫依托盾形反作用力空间的绝对停止作用,将致命的爆炸及冲击波全数挡下,以自己作为诱饵,吸引咬住便不松口的机械杀手跟随武装蜻蜓的拔高缓缓抬起炮身……虽然没有“宙斯盾”保护,但无暇为机炮所“招待”的霄舟并未让兄弟承受太久火力压制,撕空挥舞的熔金利刃,早在轻快飞过机炮的瞬间,将其火光四溅中一断两截!沉重的六联装炮管从WinD身旁加速落下,晃眼一看,就像被巨型液压剪所切割,金属创面异常平整。

“俩疯子,你们赶着投胎啊?!”

还好刚才的冲击尚不足以制造异次元震,虚惊一场的WinD不禁感叹:也只有他们二人,能完成如此心有灵犀的美妙配合!

透过上帝工厂复苏的监控影像欣赏着霄舟和辰枫胆大心细的突破战术,那光芒之刃与空间之盾的无言默契,久久映留在兰格洛夫脑海心间:真是让人舍不得与之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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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暗适应:是指当人长时间处在明亮环境中,突然进入暗处后一时看不清任何物体,随着视觉敏感度逐渐升高方能逐渐恢复的一种生理现象。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9节:魅影,幻翳白桦林(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9节:魅影,幻翳白桦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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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上帝工厂及核电站外围隧道,张霄舟和徐辰枫重归切尔诺贝利陆面乡野,迎接他们与WinD的,依旧是一片静得出奇的白桦林。没有布防敌兵,也没有增员同伴,甚至没有林间鸟兽的丁点动静。可越是如此平寂,越让三人感到不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详,随时可能雷声大作,剥去一切伪装。

乌克兰属中高纬度地区,夏季白昼时间长,傍晚六点,仍不见一息黑暗即将降临的迹象。武装蜻蜓虽可继续升空赶路,但脱离了茂密树林的天然庇护,在不知敌我态势情况下把自己置于缺少遮掩的开阔地,无疑是冒险。霄舟与辰枫不约卸去了直升飞行器的加护,决定以自己最熟悉的方式,脱离这个破败地域。只要回到第聂伯河,最后的任务纵然有伤亡,不完美但好歹也算完成了。

WinD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因为他知道两个师弟擅于复杂地形轻装作战,而自己为避免枝叶绞入旋翼导致“坠机”,简单调整脚踏板位置后,同样选择徒步前进,之所以没有抛弃武装蜻蜓,除了保证上面配置的六管机枪能够为只有一把“35式”高能微波破磁枪的他们提供火力支援外,还可在必要时重返空中,发挥自己的作用。反正类微晶格材料几乎零重量,不会带来多余负担。

眼下最让人担心的,是与E联华旅的通讯无法恢复,这让WinD依稀感觉到,并非所有状况都在自己人的控制之中。辰枫试图通过耳鼓传导系统呼叫罗菲飞和秦皇,却也没有信号反应,如果不是距离太远,那只能是因为受到干扰。霄舟一直紧握手中光束剑,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与忐忑,仿佛凶险时刻存在身旁,不敢有些许放松。汉武伏诛前那番话,霄舟未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辰枫,但却如鲠在喉,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突然有种预感,或许师姐RaiN只知小队混入间谍,却不清楚整件事的复杂性及背后全部真相。现场所有疑惑与焦虑,在WinD发现一丝端倪后演变成了真实到来的危机——不远处白桦树银色枝杈上,竟挂着半截人类的手臂。

“克里姆林航空旅,兰格洛夫的部队……”

辰枫认得残肢军服上“双头鹰”臂章,可为什么他们会在自己的领地范围遭受袭击,美军应该不会以任何理由与E联俄师贸然交火才对啊?霄舟取下断臂仔细端详后得出结论,创面属于急剧牵拉或扭转外力所造成的撕裂伤,脱离身体瞬间即在惯性作用下被抛往高处,散落的血迹凝覆于湿润泥土与落果铺筑的深红地毯之上,不是那么明显。

“别跟我说是野兽干的。”辰枫随口一句似是而非的揣测,换来霄舟同语气回复:“别跟我说是FirE和OceaN干的。”辰枫当然不认为凶手是自己那两个性格迥异且怪诞的兄弟,“呵呵”一声,算是对霄舟这个玩笑的讽刺水平予以肯定:“FirE狂暴像燃烧的沙漠,OceaN冷酷似冰冷的海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胎。不过,能以一颗子弹结束对方生命,他们便不会选择其他更复杂的方法。况且,我方也没真正意义上和俄军撕破脸皮。”

“不管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干的,总之对我们来说,都是威胁!既然是威胁,那么,将其毁灭即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更何况霄舟现在手持的,是无坚不摧之光束剑。WinD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为戾气颇重的师弟做心理疏导,因为自己明白:如果你拿着一把锤子,那看什么都像是钉子。

催谷的杀意不断膨胀,又随着明朗亮蓝的天色缓缓流逝,渐变阴冷。

林间雾气升腾,仿佛回到清晨般再次弥漫笼罩了整个视野范围,在这片滋养异变的土地上,悄然加剧着周边灵异氛围。北斗定位仪失常得“恰是时候”,WinD匕首刀柄上指南针持续晃动不停,远方那些高出地面少许的土墩已是第二次经过,绕了近两个小时,三人还是无法走出这片飘渺的白桦林。视线已然昏暗,“八一41”指引前方的光芒愈显凄凉,长时间神经紧绷的霄舟和辰枫有些后悔,早知这样,不如直接驾驶武装蜻蜓涉险冲出此地,可现在,连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远方地平线上接连凸起,似乎与房屋损毁留下的遗迹有些不同,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一片墓地。里面石碑落款大多介于1986至1987年之间,这些逝者的归宿静静守望着山坡下的荒芜村庄,那是他们生前所在乐园,如今却已湮没于历史的长河。只剩下眼前一切,无一不在无声控斥着那场人为的灾难,藉此告诉每一个到访来客:就算和平时期,人类所制造的伤害也丝毫不逊于战争。

驻足一块立于1943年的腐朽木碑前,取下缠挂上面的一串银质项链,百年时间如流水般侵蚀,早让其化作黑色疮痍,可俄文名字深刻其间,依旧如此清晰。霄舟想起前苏联卫国勋章获得者潘尼卡科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不禁望着山下浓雾飘扬如雪,耳边响起一段熟悉歌曲: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失在白桦林……

将项链恭敬放回原处,霄舟转而朝向所有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自己年轻的双手,已经沾染太多鲜血,每一个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他们的亲人也在属于自己的“白桦林”里,等着他们回来。可是,自己却亲手剥夺了他们平安活着的小小心愿。在不断为他人挖掘坟墓的同时,自己是否也已深陷入其中……或许有一天,换作别人为自己鞠躬,或许没有那天,因为自己根本没资格让任何人怜悯。最后的任务,也已到了最后,自己和兄弟却迷失在这孤独的白桦林,难道不是天意吗?

WinD将手搭放在霄舟肩膀表达安慰,师弟自清理叛徒归来,情绪就一反往常,踏足此地后心境更是越来越奇怪。难道,这里注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现在的一切只是前奏?辰枫自然早就注意到兄弟的变化,不过当下还是先寻安身之处要紧,这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地方,今天或是出不去了。

山脚的废弃村庄,是目前唯一选择,WinD重新发动雌雄旋翼,准备先行飞往村子探查。而脑海中出现如幻觉般转瞬即逝的声音,却让霄舟一把按住了师兄即将离地的身躯,意思是不要独自过去!辰枫不问霄舟为何突然间紧张得近乎神经质,因为他的表情,异常认真。这个时候,自己愿意无条件相信兄弟一如既往的直觉——可以察觉到潜在危险。

抬起手中“35式”,辰枫深吸一口气,顶着“宙斯盾”枪架在前开路,就算暂时没有敌人存在的蛛丝马迹,步伐也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逐渐接近村口,脚下却忽然踢到重物,辰枫低头一看,又是具残缺尸体,依然来自克里姆林航空旅。而越往村里走,越多俄军遗骸被发现,就连心理素质堪称“二十四节气”中最为强大与坚韧的WinD,也难以抑制胸中紧张情绪,右手拇指下意识触及六管机枪击发扭,随时准备迎接血腥的洗礼。

“切尔诺贝利不会真有什么核辐射变种怪兽吧,看这些撕咬痕迹,不像是熊啊!”WinD实在想不通,就连俄罗斯武装力量精锐中的精锐都不是对手,自己和师弟所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无形袭来的压力,让霄舟和辰枫不时屏息巡戒四周,彼此间没有一句对话,战术动作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岁月流逝带来荒草萋萋,好不容易在四下废墟中找到一座门窗完好的木屋,三人隔着污糟的玻璃向内简单观察后,霄舟轻声撬开铁锁,借着光束剑照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总算是暂时安全了,幸好屋里没有尸体,不然住着心里难免别扭。

顾不得稍事收拾清理,已经很久没有充分休息过的霄舟和辰枫,一下瘫倒在遍地狼藉中。

身体疲惫略为缓解,辰枫终于有了闲话的心情,指着被霄舟拿来当应急灯使的“八一41”说道:“不用找个地方充电?”霄舟一声哼笑,哪有什么电池能满足光束剑的能量供给,辰枫这家伙让自己省着用,直说就好了嘛。WinD让他们先睡一觉,由精神相对较好的自己值守上半夜。急需补充睡眠的二人欣然领受师兄好意,分别掏出夜视镜片,各自戴上一只后默契地将另一只递给WinD,事先未做夜战准备的WinD也不推让。

光束剑熄灭,很快,霄舟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而幻境,则来得更加迅速……

仿佛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霄舟眼中白桦林在短短几秒钟内,被洪水般的沙漠所吞噬,林间泥土化为炽热沙石,青黄落叶纷纷蜷缩自燃,顿时已是星火燎原。这满目深红的流炎景象,让人如坠炼狱。

漫天热浪,撩卷眼前空气,烧灼鼻尖呼吸。视线尽头处,有孤单的凸起隐落于沙丘,难道又是坟墓?火焰与灰烬为风裹挟,周边除了黄沙再无其他,霄舟只能朝着这唯一的目标艰难前行。汪洋沙海,自己陷落的双足每抬起一次,都是那么沉重,那么痛苦。感觉走了很久,却没有些许接近的迹象,汗水滴落,瞬间为身下热沙所蒸腾。筋疲力尽的霄舟停下脚步,手肘无力地枕着膝头,半蹲半跪间努力抬头远望,憋闷喘息灌注肺中,顷刻填满干燥空气。那是……海市蜃楼吧。

视野渐渐模糊,却浮现出一个女子身影,踏着亦真亦幻的舞步,朝这边走来。黑色长发,火红的晚礼服,紧致而又修身,远看很美,华丽得近乎燃烧……

“你……回来了?”

魅影女子轻捧起面前汗染的脸庞,肉体与精神尽皆虚脱的霄舟凝听温柔话语,只想一头拥入她的怀抱。可是眨眼之间,景象又变了。未及看清对方容颜,面前便如星辰爆炸,在刹那间粉碎。霄舟猝然起身,顿觉时流变缓,眼中闪现着另一道魅影扑向自己的动作片段,以及她身后咫尺距离强光一现的清晰影像。硝烟火花漫天飞散,白袍女子伏于自己怀中哭泣,霄舟低头只能看到她深棕色的发丝,以及额间那点绯红。

“你是谁,为什么伤心?”

隐约听到她抽噎中的勉强回答,霄舟依旧疑惑,因为听到的名字,好像是“Lucifer”……堕天使,路西法?再待细看时,怀中“天使”突变恶魔,一下挣脱自己环绕的双臂,张开了那足以将人从头到尾生吞活咽的血盆大口!

霄舟发自心底的叫声,惊醒了身旁辰枫,也惊醒了自己。

未眠的WinD同样被吓得不轻,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近霄舟,以免被他无意识状态下拿握在手的光束剑误伤:“MooN,冷静!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噩梦……”睡眼惺忪间半黑半绿的视觉效果,更让突然回到现实的霄舟有些惶恐和不知所措,好在师兄的话语助自己及时恢复了神志。真是见鬼,梦里还会看到海市蜃楼。霄舟拭去眉宇冷汗,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情绪安定下来后,一个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首先进入耳中。

霄舟食指覆唇,目视辰枫与WinD,视线指向上方,意思是屋顶上似乎有什么动静。辰枫拾起膝边微波枪,蹑手蹑脚地来到墙边,窗外月色如画,除了过分美丽之外,并无任何不妥。得到师兄手中机枪待命的示意后,辰枫支开房门轻步踱了出去,霄舟则重新点燃手中“八一41”,紧随其后。

星夜下的村庄倚傍晚风,林间浓雾淡去,悠然化作叶尖垂滴的露珠。确认屋顶及四周一切正常后,虚惊一场的霄舟抖出最后一支烟,只想在这大自然最纯粹的宁静中纵情呼吸,可兜中火机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只能以指夹烟,用光束剑取火。在辰枫“你丫逗我呢”的表情中,卷烟直接被高温烧掉大半,若无特制战术手套保护,某人的手也得遭殃……对霄舟的脑抽行为极度无语间,感觉有液体从高处滴落发梢,辰枫本能迅速举枪抬头,瞄准的同时,也借盾形反作用力空间拦阻来自正上方的可能威胁。可是,除了林叶朦胧,眼中并无他物。伸手轻摸额前卷曲的刘海,确有不明腥稠物质粘连,碰触后指尖立时沾染一股恶臭,就像是……某种生物的体液。究竟从哪来的?

风吹叶落,雾气撕扯,粗壮的枝干骤然摇晃……纵使肉眼与夜视器材均无法感知,但霄舟仍凭这不寻常的丁点动静认定——有看不见的东西正朝已放下“35式”的辰枫扑坠而至!

“Shit...”

来不及知会兄弟闪避,霄舟烟头一丢,果断将最后的撒手锏往辰枫头顶上空猛然抛甩而出!光束剑疾速飞旋,于路齿轮般滚切撕裂了前进途中所有看得见看不见的阻碍!眨眼间,蓝色液体如雨泼降,被溅一身的辰枫尚未搞清楚状况,“八一41”完成不明目标的截杀任务后悬停回落,眼看就要击中自己,不得已只得急顶“宙斯盾”挡架……光芒之刃与空间之盾相交,异次元震爆发的“轰隆”巨响丝毫掩盖不了辰枫扑街时那句破口大骂:

“Fuck!!!”

尘埃与雾纠缠,三人在空间震荡的近身威力下个个人仰马翻。里面最无辜的当属WinD,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被两个师弟制造的剧烈动静直接放倒,就算并未因此受伤,可自己穿得跟个机械战警似的,没事摔一跤爬起来也麻烦哪?辰枫更是起身就给霄舟一枪托,丫没事抽个毛的烟,还把光束剑当回力标扔,这分明是要大家去死!

啪……啪,啪、啪。

一阵属于旁观者的掌声响起,抑扬顿挫节奏感明显,由慢至快,最终停留在四声。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9节:魅影,幻翳白桦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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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9节:魅影,幻翳白桦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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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所尊敬的阁下,就算看不见对方,仅凭直觉也能将其漂亮斩杀。”

几句原生英语[1]穿破尘雾,空灵旋律环绕在白桦林即将没入深夜的微醺与醉之间,余音不散。寻声望去,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席修长的白披风,披挂乔木凝结的晚露。微微浸湿的衣摆,随着同色过膝长靴娉婷的步伐时而飘扬,水珠顺褶滑下,如布似瀑。魅丽身影像极了梦中白袍女子,她如歌的音频,更是与先前提点自己阻止师兄独行的女声如出一人!原来,那并非幻觉……霄舟拾起光束剑,以战姿静候朝自己走近的神秘人,就算对方或曾有助于已,但是敌是友,仍未可知。毕竟,梦里的她是天使,也是恶魔。

来者这次不再隐藏真容,现身同时已将面罩与兜帽一并解下,抛却虚幻自我,以最本真的正颜,近距离直面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视线停留在她柳叶眉间醒目的赤色晶体,此刻的霄舟,几乎无法区分梦与现实。那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奇妙感觉,对一个人来说,仿佛初识,又似回首;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时光易逝,难以追挽。绮丽女子凝望霄舟的眼神中述说着再见的喜悦,却也饱含孤独的徘徊,怀旧,也殇今。辰枫见状放下了心中戒备,索性拍拍身上的灰,讥问一旁兄弟:“喂,说实话,路上你丫到底勾搭了多少外国妞,还都这么漂亮?”混乱的思绪为辰枫一贯独特的关注点和表述法搅得更糟,霄舟可不想无端背此黑锅:“勾搭你妹啊,我根本不认识她!”

“阁下确不认识我,但并不阻碍我与阁下曾经及未来的羁绊。”对方居然听得懂中国话,却又非用英语来回答,而她听似解释的奇怪言语,却让霄舟一时愈发尴尬,并接近愤怒:“你究竟是谁?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要你的命!”

“阁下……唤我‘希格德莉法’便好。我的命本就属于您,您若愿意,可随时来取。”与先前对圣乌尔苏格的压迫语气截然不同,低头闭目的女武神不再高高在上,反而处处体现出珍惜此间一切的温柔与顺从,就连自己性命也轻易交托。希格德莉法乖静如猫的态度,消弭了霄舟心中怒气,那似曾相识的错觉,逐渐演变成为“终要相识”的真切预感,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男女主角回归沉默,肥皂剧顷刻变成哑剧。突然想起什么的辰枫懒得参与其中,只顾寻找刚才于空中泼洒自己满脸【秽 物】的东西。而原本并无异状的落叶地上,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正在慢慢显形……

“The soul of Gliese.”

“刚才袭击你们的,是源自‘Gliese 581 c’星球的外来生物,曾给殖民当地的E联美师造成过灭顶之灾,现在却是他们极力发展的尖端生物武器。”希格德莉法此行目的之一,便是解惑,“‘TSG-吉利斯之灵’的最大优势便在于隐身,只有死亡后方才现出原形。”

倒毙的异星生物其身体结构及大小与人类似,四肢健壮,有利爪,却【无 毛 发】,头部正面大部分为长满利齿的巨口所占据,没有眼鼻、耳朵等感应器官,取而代之是密密麻麻的小孔,不计其数。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它那新鲜尸体上竟不断冒出……靛蓝色的血液。WinD震惊之余,并未忽略始作俑者是谁:“果然是美国人在捣鬼。他们不顾生物污染风险把这种怪物投放到地球,就为阻截我们的同时顺带坑害此地俄军?”

WinD关注国家间利益关系甚于其他,而霄舟却只为当前不曾接触过的神秘感到好奇:“它们的隐形原理用在军事上,岂不是可以制成隐身衣?”希格德莉法一笑,置WinD疑问于不顾,眼中只有霄舟对科技的那份痴迷,感觉竟是如此熟悉:“虽然现在仍有技术上的问题无法解决,可并不代表未来不可能完成。”说罢,女武神不觉捋了捋自己修身的白色披风。原来,凡事都有因有果,纵然环置,也有隙可寻。

“‘Gliese 581 c’行星,围绕‘Gliese 581’红矮星公转,比地球大百分之五十,质量是地球的五倍,重力是地球的三倍,公转一圈只需花费十三个地球日。这颗位处宜居带的类地行星,存在一些地球上无法天然形成的元素及化合物,如‘TSG-吉利斯之灵’体内所含有的IVA族元素——鈇,其具备惰性气体特性,能于细胞间发生反应溅射[2],形成地球上同样需要实验室合成的人工化合物——结晶氮化碳,并大量沉积于体表组织。此类非极性共价键化合物,莫氏硬度[3]甚至大于普通钻石,子弹、微波等常规手段均不能对其造成伤害。而结晶氮化碳独特分子结构赋予其良好的光催化性能,除了吸收光能转化为化学能降解有害物质,还能将其他未被吸收的可见光以平滑光脉冲形式进行偏转,既不会发生反射,也不会产生阴影,甚至可以拦阻体内红外线及热能向外发散,达到近乎极致的隐身效果。同时,‘TSG-吉利斯之灵’的大量存在还会干扰附近电磁场,从而使通讯及定位系统失常……”希格德莉法科普的相关知识,可谓吊足霄舟胃口:“以平滑光脉冲形式偏转?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可到关键时候,一切却没有了下文:“抱歉,现今不存于世的理论与技术,我不能透露。”

求知欲正浓的霄舟得不到满足,对希格德莉法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顿时少掉大半:“搞什么飞机!说得你不是这个世界人似的?爱讲不讲,不讲拉倒。”而女武神只是笑笑,某种意义上自己还真不属于这个世界,无论现在,抑或未来:“相信以阁下的智慧,无需我来画蛇添足、本末倒置。”希格德莉法的解释在霄舟听来只当马屁,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看来身份地位及背景都非同一般的她会对自己如此尊敬,甚至可以说是抬爱,但自己显然已经沉迷于这种感觉之中无法自拔了,话语间也不再有所顾忌:“你知道上帝为了惩罚我们,特意创造了什么吗?”

希格德莉法一愣,不知这话题是怎么跳转过来的。安静思考许久,还是不明所以:“创造了……什么?”霄舟心理上扳回一城,皮笑肉不笑地公布答案:“还以为你什么都懂。上帝为了惩罚我们男人,特意创造了你这样的女人!”

噗!WinD差点被这荒谬言论一口呛死。就算人家来历不明,可看得出来好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霄舟这家伙不顾立场、不懂得怜香惜玉就算了,连聊天也TM不会!对方浑身上下透散着人如其名的武神气质,要是因此被激怒,不是给大伙找事儿吗?

好在希格德莉法脸上余留的笑容并未褪去,反而愈加灿烂:“或许有一天,阁下为了惩罚所有人,会创造出比我这样女人更可怕的东西……”

这天真聊不下去了,霄舟完全不明白希格德莉法脑回路怎么搭建的,简直和她的装扮一样清奇,无论说话模式还是话中内容,都明显与自己不在同个维度!辰枫一看这本就扯淡的话题终归还是被丫聊死了,忙替兄弟解围的同时,顺便把众人跑远的思维带回眼前正事:“我们还是趁着夜色想办法离开吧,这里不知有多少怪物,现在连唯一的防护措施都没了,你丫最好把泡妞的精力留着待会儿‘劈柴’去,OK?”

“宙斯盾”枪架损毁,辰枫索性将其连同“35式”一并丢弃,反正听说微波对“TSG-吉利斯之灵”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霄舟懒得再去撇清与希格德莉法的关系,她对自己都做成这样了,说什么也没人信。低头凝望手中永不落下风的“八一41”,不由庆幸有此粒子束武器[4],能与异星生物抗衡。其虽看似光束剑,实则发射高能定向强流亚原子束,可以产生接触范围内极强的电磁场脉冲热,焚尽一切剑锋所指!然而,就凭一把剑,还有那勉强感知敌人存在的天生直觉,能冲破这危机四伏的切尔诺贝利白桦林么……

“E联美师无法控制‘TSG-吉利斯之灵’的行为模式,只能利用它们的猎杀天性屠戮敌对势力,换言之,即对地球生物进行无差别攻击,因而他们自己的部队并未踏足此处。所以,你们现在的对手,就只剩下这群丑陋的异类,就连原本计划封锁本地的克里姆林航空旅下属四个星陆两栖特战营,其地面士兵也已被残杀殆尽。另外,‘TSG-吉利斯之灵’由于身体结构制约,动作并不迅捷,只要能看见它们,有阁下的光束剑,相信不难对付。”希格德莉法提供的情报,并没有换来霄舟一丝有用的肯定:“你自己都说了,要能看见才行。”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你们?”霄舟尚未有暇深究话中寓意,希格德莉法美艳的双瞳连同额间晶体一并点燃,直入云际的三道火红之光顷刻刺破层叠迷雾!这已非现代科学可以解释的情形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不在辰枫和WinD可预料范围之内。夜空中,似有什么回应着希格德莉法的召唤,伴随震耳的机械引擎声,由远至近。这声音,让霄舟体内响起一阵奇怪共鸣,夹杂无端产生的莫名感伤。为什么,突然间……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辰枫赶紧扶住意识状态急促失常的霄舟,陪他在无形【巨 物】近距离落降引发的剧烈地动中,一同承受心身心剥离般的摇摇欲坠。大片白桦树折断倒塌,朝四面八方破散,压榨的地面上,轰然现出两个平整脚印,宽度均超十米。

“别担心,这只是‘精神引力’的副作用,很快便会缓解。”希格德莉法眸中红光消退,而辰枫心中的疑惑却远没有除去,怎么自己和师兄平安无事,只有霄舟一个人被所谓的“精神引力”所影响?

“洛界的八翼天使啊,请张开您圣洁的翅羽,守护这个尚未被末日席卷的始源之地吧!”

在希格德莉法语似祈祷的高声呼唤下,一尊高达百米、以女性身型作为设计曲线的银色类人机甲解除了动态隐形程序,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本不属于它的世界。背负两对双羽翼推进器运转的同时依次展开,洒落人造阳光般足以照耀大地的神圣辉芒,顿时驱散所有阴霾。不过,通体精致的它,头部却显得有些奇怪,非是指造型,而是那似有似无的色泽及质感,呈现出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奇异状态,甚至波及到周围空间,随之扭曲渐变。不能看清其理当惊艳的面容,恐怕是渺小人类此刻心中最大的遗憾。

“请不要问我‘她’是什么,你们迟早都会知道。从今天开始,很多事情必将改变,而命中注定的那些羁绊,则一如既往。在这个世界中,在你们眼里,已经出现太多无法理解的现象。但请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只为一个轮回千年不灭的执念,只为有机会亲手打开死结,重置你我都不愿去经历和重温的最终命运,就够了。”

辰枫和WinD为眼前属于人类的科技所震慑,同时也从希格德莉法话中听懂它不属于这个时空。至于女武神缘何如此重视霄舟,辰枫心中也有了大胆的猜测,就算个中充满不可思议,但至少能将所有的不解勉强串联。

霄舟渐从难以形容的浑身不适中舒缓过来,刚才承受的那种感觉就似灵魂摆渡,瞬间抽空所有精神及意志。面前机械暴力感十足却无碍其整体造型美轮美奂的参天机甲,似乎正是这一切的根源,自己与它,仿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却又尽皆化为幻翳[5]。那虚无的容颜,牵系着霄舟内心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却始终不能明白,究竟为什么。脑海星辰中不断闪过一道幽魅的倩影,看不清,抓不住,也挥之不去。

希格德莉法取下腰间剑状物交予辰枫,更加深了他对自己先前判断的肯定,这是……与“八一41”构造相同的另一把光束剑!霄舟花费数年时间研发改进的新式武器此番首次用于实战,根本不可能有复制品,更别提连基本原理都一样。难得的差别在于按下剑柄开关后,无名光剑激起的粒子束为赤色,仅从对使用者自身的灼烧感来说,似乎比“八一41”威力还要强大,真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

“这把光束剑自带不受电磁场干扰影响的空间定位装置,预设目的地为E联华旅所在翘曲空间,可以指引你们顺利抵达第聂伯河。请原谅我不能亲自助大家离开此地,我们的存在,目前还不能让更多世人知晓,也希望你们不要将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希格德莉法面容显得有些失落,蓄溢着即将与霄舟分别的不舍,“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借机甲之力,释放人类无法观测到的微量稳态暗物质,其将迅速扩散至切尔诺贝利全境并干扰周边光波传导,从而让‘TSG-吉利斯之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所遁形。”

“谢谢……”

此刻,霄舟的心思已不在比“八一41”功能更多的赤红光束剑上,更不纠结于现代科学技术尚未完全证实的暗物质理论,短短两个字,让希格德莉法觉得自己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我的一切永远属于阁下,您无需言谢。”

悬浮于银色机甲翼后两门体积远超本体的巨炮开始运转,尾部储能舱经如花蕾绽放般的层层剥离,最终打开,隐约伴随一股作用方向异常的奇特引力。“E联美师‘TSG-吉利斯之灵’地球作战计划,内部代号‘Typhoid Mary[6]’,这是美国军方第一次使用异星生物武器,对他们来说,战略意义非比寻常。”希格德莉法了解的机密信息,远比众人预想的多。辰枫对此不感意外,倒是觉得美国为自己向来喜欢制造灾难的行为,起了个很贴切的名字,而霄舟的评价则出奇干脆直接:“Fuck Mary!”

希格德莉法正是这个意思:“阁下放心,我们不会坐视这些肮脏的异类于地球放肆,待你们平安撤离后,科隆圣GSG的部队会将这些外来生物全部清除,一个不留。”

“你也是圣GSG,德国人?”霄舟第一次听对方谈及自身所属,且又涉及E联德旅,难免惊讶。对于面前人提出问题,但凡可回答的,希格德莉法都不作隐瞒:“我的家乡,在童话王国——丹麦。从严格意义上说,我个人不隶属圣GSG,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地球人。”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以来,地球上便没有停止过争端。希格德莉法的观点,只在如今异星生物威胁面前,显得不那么突兀。霄舟对此冷冷一笑,心中却不甚认可,再怎么说这些异类也是某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地球人给弄过来的……有多少矛盾和风险本可规避,但最终还是由于国家文化的差异与分歧反而愈演愈烈?

现在,辰枫只剩下最后一事未明:“这把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光束剑,我要怎么还给你?”希格德莉法对于辰枫处事的周到其实并不陌生,看来他已经洞悉了自己存在的特殊背景,所以才会有此疑问:“空间定位结束后,它会自动消失并回到我手中,不必为此费心。”辰枫微微点头致意,省去了多余的客套话。临行前,霄舟再次仰望那尊看似静止不动的人形机甲,心中那无来由的感伤依旧不受控制。既然没有答案,那就等时间来解释一切吧。

“以后……还会碰面吗?”希格德莉法不知霄舟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身后机甲说的,不过答案都一样:“当然。”

“那就不用说再见了。”

月光下三人说走就走的背影,冷清得让人冻结。原本,他的师兄WinD已经葬身于此白桦林,而他除了失去右膝以下,更大的创伤则在于内心。现在自己亲手改变了这一切,可惜,他并不知晓,也难以明白。希格德莉法深感落寞的神思,直至听到林中传来霄舟一句极带中国特色的别语,方才蓦然转喜。

“下次我请你吃饭!”

每次都是这样。您向来不爱当面表达自己的情绪,对么?自说自笑间,希格德莉法动用指尖外骨骼,面向一颗在机甲践踏威力中幸存的白桦树,刻写下两个近在咫尺却又相隔遥远的名字:

“MooN”,“Lucy.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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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生英语:英语在古代由丹麦等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国家、德国、荷兰及其周边移民至不列颠群岛的盎格鲁、撒克逊和朱特部落的白人所说语言演变而来,并通过英国殖民活动传播至世界各地。由于历史上曾和多种民族语言融汇接触,它的词汇从一元变为多元,语法从“多屈折”变为“少屈折”,同时语音发生规律性变化。原生,指初始的,未经修饰的,最初出现且未经任何外力、内力改变的个体。而原生英语,词汇相对单元,语法及语音也更接近其最初模式。

[2]反应溅射:是指在存在反应气体的情况下,溅射靶材时,靶材会与反应气体反应形成化合物,如氮化物或氧化物。

[3]莫氏硬度:表示矿物硬度的一种标准。

[4]粒子束武器:粒子只有被加速到光速或接近光速才能作为武器使用,熔化目标且产生二次磁场作用,进行再度破坏。

[5]幻翳:佛教语,意指假象的障蔽。

[6]Typhoid Mary:伤寒玛丽,真名玛丽?梅伦,原籍爱尔兰,后移居美国,名词“带菌者”原形。玛丽身体虽然健康,却一生携带伤寒杆菌,后相继传染多人,最终被隔离在纽约附近北兄弟岛的传染病房。医生对其使用了所有可以治疗伤寒病的药物,但病菌却一直存在于她体内。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0节:终结,另一个起点(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0节:终结,另一个起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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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36年7月20日,午后,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西欧第一大河——莱茵河。

以罗马式及哥特式教堂闻名于世的科隆,横跨莱茵河两岸。欧洲北部规模最大的教堂——科隆大教堂,作为城市象征,岿然屹立于岸边。

大教堂是欧洲基督教权威的象征,也是哥特式宗教建筑艺术的典范。

科隆大教堂始建于1248年,几经波折,终于1880年完成。其属五进式建筑[1],内部空间挑高加宽,束柱及石雕环侍,威严峻峭;外面两座立塔直指苍穹,象征与上帝沟通的渴望,也衬托人类文明的恢宏。教堂四壁窗户上,描绘各类圣经人物故事的大型彩色玻璃总面积超过一万平米,抵御阳光侵透的同时,动态般映射出众神降临的奇景,时刻彰显永恒。顶楼五尊响钟齐鸣,洪亮声音肆意贯穿城市,却不比高悬于主大厅的管风琴让人印象深刻:这种流传于欧洲的大型键盘乐器,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它造型雄伟,音量洪大,气势磅礴,音色却优美庄重,变化多样,和声丰富。只有身处科隆大教堂中的来客,方才有幸聆听天籁,这种神圣而又震撼的无上空灵,会让你忘却此生所携烦恼,却也会让内心凄凉的人——用眼泪回应她的召唤。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科隆大教堂曾遭部分破坏,近百年来一直进行着修复工作,作为信仰象征和欧洲文化的传统见证,古老而又美丽的她,最终还是得以保存。一切都是历史轨迹,而科隆大教堂的诞生及延续,或许则是必然。

在德国,科隆大教堂的历史可谓众所周知、耳熟能详,可作为现今教堂主人的科隆圣GSG,他们是怎么出现、什么时候出现的,却几乎无人知晓。于此各国星际战略全面铺开的急进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关注过去,在大家眼里,那些未知的、待开拓的,方才值得探究。而既然存在的,让它保持现状就好,没必要刨根问底。但在执掌E联德旅的阿道夫?冯?里克口中,这是“物归原主”,也是“因果循环”。

科隆大教堂庞大的罗马十字架地基之下,是科隆圣GSG的“圣地总部”,构造规模之巨,恐怕连上帝工厂也无法与之比拟,然而有资格知道其相关存在信息的人却屈指可数。圣地总部所处位置,既不是实体空间,也非翘曲空间,除专用通道之外,与地球完全隔绝,不能为当前一切科技手段所感知。踏足圣地总部,必须得到“命运女神”贝琳达?洛芙?卡尔欧菲本人亲自授权,佩戴一条刻有“Lost&List”印记的特制项链,否则,生命体一旦进入该地域,便会瞬间消失,不留一丝痕迹,甚至连最基本的组成粒子也被毁灭……

关于这点,阿奇柏德?泽尔作为“上帝的左手”,至今仍不理解。“命运女神”并未解释相关原理,只是称之为“虚形化空间”,是空间的最根本形态。泽尔在现代科学方面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不过他很清楚,与老师想比,自己只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卡尔欧菲坦言,虚形化空间产生的原理自己也不明白,在这个世界,确切的说,是在这个运行中的世界,只有一个人——“即将能掌握”。或许老师口中那个人,便是自己的前辈凯特拉克吧,手握被科隆圣GSG称为“洛界通行证”的银色项链,侧眼望着窗外景物流动逐渐减速的泽尔只能这么认为。

由柏林直达科隆的ICE城际特快列车到站。拖拉行李箱混迹于周边形色匆忙的人群中,泽尔从头到尾一副吊儿郎当相,丝毫不顾自身名气,就像路边随风飘摇的野草,完全不会引起注意。科隆火车站站台位于地面二层,弧形穹顶工业风十足,每次驻足仰望,都为之深深吸引。在视角独特的泽尔眼中,工业建筑的艺术美感与价值,远甚于那些纯粹意义上的神权产物,当然,并不包括科隆大教堂。

走神发呆中,站台另一边从法国巴黎开往德国多特蒙德的TGV高速铁路列车途经科隆,双层车厢制动时带起的阵风,刮跑了泽尔浑身上下难得能拿出手的东西,一顶昨天才买的夏季礼帽。原本井然有序的下车人流,对急于挽回自己新进财产的泽尔来说,顷刻变成山间洪水与泥石流,明明圆帽就在眼前,却始终拾够不着,佝偻制造混乱间,自己的手居然还被人踩了一脚!

“嘿!!!”泽尔根本看不清谁下的黑脚,人头攒动中只能以一声拖长的高音叫唤来表达自己不满。这时,两个黑发身影走出人堆,一人额束头带,一人眼戴墨镜。又是陌生的城市,但与以往不同,没有沉重背囊,没有肩负任务,没有所谓使命,只是单纯的旅行。

“上帝的左手”让人踩了左手,好不容易痛下决心用四方会谈补助津贴买的绅士礼帽被吹入动车轨道,一时间泽尔只剩下风中凌乱的无语表情,以及手背上那枚扎实的后跟鞋印……

负面情绪得不到宣泄,郁闷的泽尔决定忘掉接下来所有事情,来到车站一楼专卖德国香肠的门店,优先满足自己味蕾。心受打击,唯吃能医。两份随餐附带面包的酱汁盖浇香肠,三瓶从便利柜台买的冰冻白啤,在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店内,只有几张高桌,并未设置座椅,所有顾客都只能站着用餐,除了前台负责售卖的老板,没人提供任何服务,但这并不妨碍泽尔糟糕的心情随着美食入腹渐渐得到舒缓……不过,前桌两个黑发男子,似乎有点眼熟,刚才好像晃眼见过?其中那名头带青年站久了,索性双肘倚靠桌面,右脚脚尖点地,正好露出与泽尔手背印痕一模一样的后跟鞋底纹路。

承蒙女神大人指引,这么快便找到了肇事者!泽尔报复火起,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平时连研究所女助手都能把自己当沙袋健身,就这么上去找茬,基本等同于找死。身为一名有素质、有文化的科研学家,当然要凭智慧解决问题,就算以暴制暴,也要以工具之力,四两拨千斤!此行携有一支【麻 醉 枪】,原本准备捎带给科隆的老朋友做动物实验用,若非事先在上面做了点手脚,都别想带上火车,现在不如就借这个机会,替朋友测试一下它的性能?想到这里,泽尔不禁阴笑出声,可当他于桌下行李箱倒腾出武器时,目标已然离桌,更叫人切齿的是,对方还顺走了自己尚未开盖的两支啤酒!

“嘿!!!”自己只是佝身翻找东西而已,他们就这么眼瞎吗,竟然看不到?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的两名黑发男子听不见身后泽尔怨愤的怪叫,没想到吃饱了还有“自助”啤酒可拿,满心欢喜的往出站方向去了。

这简直就是打劫!泽尔持枪几步追出店外,在站内众人见状诧讶的惊叫中,只顾瞄准头带青年轻盈潇洒的背影,毫不顾忌地扣动了指尖扳机……这一镖,足以让成年黑猩猩昏睡半天!可是,飞行的镖箭没能伸张正义,却击中一位突然走进射程的德国大妈,不偏不倚,直接插进她肥硕的胸脯……麻醉剂即刻起效,大妈应声倒下,但这并非最大麻烦,关键是她旁边同行的肌肉大叔一看就是练过的,那比猩猩还要粗壮的手臂,只怕可以轻易折断泽尔大腿……

瞬间爆发的骚乱,惊动了周围所有人,有劝大叔不要再打的,但更多还是四散奔跑,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手里有枪呢!头带青年摘下耳机,忙问怎么回事,墨镜青年回头张望一番,饶有兴味地喝着啤酒,说好像有人公然耍流氓被揍了。原来不是恐怖袭击,头带青年冷笑间鼓了鼓掌,招呼还想继续看热闹的同伴转身径直离开了车站。

外面阳光打在科隆大教堂双塔之上,辉煌诸色融没错落金壁,浑然一体却也层次分明,美到不可方物。而主出站口位于教堂一侧,在至高无上的遮蔽下,没有些许耀目奢洒,显得异常黑灰冷清,也让车站外星巴克咖啡厅的露天场地尤其适合小憩。

一身清凉夏衣的宁雪与罗尔菲斯在此坐候多时,仍不见赴约之人到来。未着军装的罗尔菲斯还是难改部队中养成的急脾气,三杯冰饮喝尽,也没镇住她满脸不耐烦的阴郁:“搞什么啊!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不会放我们鸽子吧?”宁雪闻言只是浅浅一笑,继续撩拨着鬓间清扬秀发,风中侧颜依旧那么完美从容。本就火大的罗尔菲斯得不到回应,就近拿眼前丽人出气,趁宁雪只顾【吸 啜】时,突然伸手捏住其鼻翼,再使劲儿一拧,好姐妹顿时被呛得咳嗽连天,液体从鼻孔倒流而出,淑女形象尽毁。本以为她对自己一贯的调戏行为已经养成逆来顺受的“好习惯”,可这次似乎玩得有点大,缓过气后宁雪竟然揭开杯盖将余下咖啡直接朝自己泼了过来!罗尔菲斯闪避不及,主要是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击,以致上下衣物全部遭殃,白瞎自己专门为此行精心挑选的时尚服装了……足足呆愣了十多秒,惊怒交加的罗尔菲斯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自己杯中泼过去的只剩冰渣,砸在宁雪头上虽痛,却无法对其连身白裙造成视觉上的伤害。

“再来三杯咖啡,什么口味都行!!!”

邻桌风华绝代的两位美女秒变“泼妇”,让周边一直关注她们借以养眼的绅士们大跌眼镜,纷纷离座撤出距离,保证自己不被误伤的同时,也让二人尽情战个痛快。金发女子上衣材质本就轻薄,沾水后更是瞬间通透,难掩内在的无限风光,众人对此不禁暗中叫好,巴不得另一位也赶快湿身……而鼻青脸肿的泽尔从警局出来后连忙折回车站,到了广场远远望见被强势围观的宁雪与罗尔菲斯,踉跄中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后背,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不问是谁,转身送上沙包大的拳头,伴随那震耳欲聋的呼吼:“给老娘滚开!!!”

左眼怦然中招,来者哼都没哼一声,便摊开四肢仰面倒栽过去……

“泽尔先生?!”宁雪的捂嘴惊呼,让罗尔菲斯甚至忘了收回自己挥出的铁拳,就这么保持着行凶姿势,低头傻看地上已经变成猪头的泽尔,一脸懵逼:“上帝啊……不至于一拳打成这样吧?”

满世界宣扬暴力美的罗尔菲斯一通发作后,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谁都不敢再凑热闹,人群渐渐散去,四下也重归静谧。宁雪从吧台匆忙端来冰块,细心包裹在毛巾里,为瘫坐藤椅的泽尔冷敷止痛,罪魁祸首则在旁一刻不停地道歉。上次没事电晕美军上校,现在又无端打翻“上帝的左手”,在宁雪眼中,罗尔菲斯简直就是天生自带祸害与株连属性的“王牌终结者”。好在泽尔对此并不计较,反正今天注定倒霉,这一拳,就当是自己为迟到所付出的代价吧。罗尔菲斯本想替泽尔教训一下那个肌肉大叔以期“戴罪立功”,但得知其来时连串无厘经历及具体所作所为后,又实在找不到出头的理由……大庭广众之下用【麻 醉 枪】射人,只去警局走个过场没进医院长住已经算是幸运了!不过,泽尔口中始作俑者的装束,听起来怎么像是那两个天下混乱制造一半的中国小子?

宁雪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却没有声张,波澜不惊的表情冷漠中似在提醒自己姐妹:不要谈及二人真实身份,以免牵扯那些已经过去的争端。罗尔菲斯当然明白,总不能告诉泽尔先生就是那【两 个 中 国 人】打算在上帝工厂绑架您,刺杀罗德掳走您替身的同时还把他打了个半死吧?那您真该庆幸今天没有直接得罪他们了!不过眼下自己最关心的,不是他们和泽尔先生怎么样,而是宁雪和他们中的那个人怎么样:“干脆我们直接去科隆大教堂吧,在那里碰见他们的机会肯定很大。”宁雪摇了摇头,对此提议并没有什么兴趣,沉默间起身去店内买来一份拿铁一份摩卡,轻放在泽尔和罗尔菲斯面前圆桌上。在被称为“德国摇篮”的莱茵河畔,以纯正香滑的咖啡豆为伴,纵享那傲立于神权之巅的极致巍峨与震撼,难道不应为此多留恋一会儿吗?何必记挂太多事情。

科隆大教堂座前平地飞起一群白鸽,绕过往来游客和刻有多国文字介绍的石制立碑,随意停落在任何可以驻足的地方,丝毫不必担心被驱赶。在这个悠然美丽的城市,车礼让人,人礼让鸽,走到哪里,都是满目净爽与和谐。既然你已平安离开,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未来是否还有交集,何去何从,何时做回真正的自己,对现在来说,都不重要。

傍晚时分,挂满来自世界各地爱情锁的霍亨索伦桥上,橙光沿着金属轨道指引,拐过圣洁银辉妆点的科隆大教堂——这个灯火通明城市此刻最耀眼的中心,一路连绵进入科隆火车站。

桥轨一侧人行道上,头带青年俯撑着护栏,凝望身下倒影斑斓的河水,继续听耳机中“林肯公园”乐队主唱查斯特?贝宁顿[2]完美却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嗓音,盘旋在那荣耀而又灰暗的深邃旋律之中,无法自拔。十九年前的今天,自己尚未出生,可周遭一切却已逼他窒息,也让爱他的人们痛心得无法呼吸。他努力过,但终究一切还是徒劳。有多少人生看似完美,其实早已支离破碎。

有时候,你永远不会明白,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某些赤裸的纪念,或才是自己存在的些许价值。我们【都 想 操 控】全局,却始终乏力。当自制力挂零时,你我所担心的,就此永无止境。当离开的时候,你我会留下什么?当时过境迁,遗忘那些曾经犯下的错误吧。人生随着时间的起伏而改变,如挂钟摇摆,倒数,直到终结,过程超乎掌控。忆起乌云满天,四下里电闪雷鸣,忆起每个瞬间,岁月恍惚而过。凶兆惊现,终不能逃脱厄运。将无关痛痒的种种问题堆砌而起,想释手却感到惶恐里尚存一丝安逸,把自我往疯狂逼近,觉得所有事情都牵连自己,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因终究逃不过地心引力。无言伫立在这残垣断壁中的血色黎明,满眼寂寥,苦苦等到的只是未知境际。深重灾难如暴雨倾盆般席卷而来,深处险境,却孑然一身,无人相伴。啜泣哀求中,是否与那绝望无助的心一同迷失在了凄清谷底?

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于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我心中满是怀疑。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自己深情。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飘游流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在释放痛苦中咀嚼痛苦,在失控中自控,在厌恶自己中正视自己,在沉迷虚幻中建立希望。

在沉浮中终结,寻找彼此另一个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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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五进式建筑:五进式是大型四合院的建筑布局,即进大门后有五个封闭或独立的院落。以南北纵轴对称布置为基本特征,按规模大小,有简单的一进院、二进院,规模大的则沿着纵轴(中轴线)增加三进院、四进院、五进院等等。进,即院落层次。

[2]查斯特?贝宁顿:“林肯公园”乐队主唱。出生于美国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的他,擅于雄性嘶吼的同时又拥有轻柔低吟的女性歌喉,其用如火药爆炸般的咆哮将歌曲演绎得畅快淋漓,使得同样愤怒的青年人很容易从中找到共鸣。他不会可怜兮兮地关注和追随外界各种离谱期望,始终遵循能让自己满足的标准,细心充实专辑制作中的时时刻刻。公元2017年7月20日,在已故挚友冥诞这天,查斯特?贝宁顿于家中自缢身亡,年仅41岁。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0节:终结,另一个起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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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0节:终结,另一个起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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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市民与游客礼拜参观的时间即将结束,科隆大教堂内几位红衣司铎[3]开始引导大家离场。泽尔远远走了进来,却没有人认识,这是他第一次在此地被“工作人员”拦下。

泽尔无奈取出怀中“洛界通行证”,将印刻自己姓名的吊坠示于司铎面前,对方见后难掩吃惊,怪自己老眼昏花居然没有认出“上帝的左手”,更为不解的是,何人竟会对他动粗,而且下手如此之重,打成这样估计连上帝也难辨出是谁。

别人不问,泽尔懒得主动解释,可没想到自己无言的尴尬却被在前引路的司铎误以为是豁达:“泽尔先生视皮囊脸面为虚幻,着实让人钦佩。”这时对方真心诚意的赞美在自己听来像极了讽刺,泽尔停下脚步,表情不能再难看:“神父您是在挖苦我吧?”

司铎保持和蔼笑容,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而后为泽尔打开地下一楼某个房间的外部铁栅栏。两名白衣修女执守里门,在清丽脱俗的面容与纯洁长袍之下,掩盖着历经几十年训练及实战所铸造的强悍躯体,从背景身份和工作性质上来说,她们并非修行者或教徒,而是隶属科隆圣GSG的顶尖战士,不为天主发愿,只为女神献身。可是,泽尔怎么总觉得她们在嘲笑自己,就算恭敬行礼后的二人根本面无表情、科隆圣GSG下属成员也向来不会有任何情绪展露。修女战士一前一后,领泽尔穿过翘曲密道进入另一个封闭房间,确认彼此项链佩戴无误后,分别操作两侧控制台,启动空间闪连装置将整个房间连带里面众人一并送至“接壤处”。再次穿过来时的翘曲密道,却非原路返回,而是通达人类世界最为隐秘的神奇地域——科隆圣GSG圣地总部。

圣地总部的内在构造,不能用单纯的“现代化”去定义,因为很多设施的功用已经大大超越了当代科学范畴。不过,既然生命永恒技术都能为科隆圣GSG所运用,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和不敢想象的呢?泽尔对于这座超现代化军事基地的理解,多是来源于“命运女神”的智慧,而基地中心位置,便是女神的圣殿居所。科隆圣GSG上到指挥官下至普通士兵,都只有获得女神许可之后,方能踏足。居所前后分为两个部分,众人却只知道作为前半部分存在的星廊圣堂。而在圣堂狭长空间尽头处,六十九级台阶之上为水晶纱帘所阻隔的背后,是绝对的禁地。卡尔欧菲不止一次告诫,擅闯禁地者,将遭受比肉体粉碎更残忍的恐怖惩罚,那是永世的放逐和飘零,黑洞轮回,生不如死……科隆圣GSG成员及女神的弟子,历来都只在阶下聆听教诲,毕竟,“命运女神”赐予他们永恒的生命,这也算是人类对神明最起码的尊重和……敬畏。

圣乌尔苏格得到希格德莉法代女神授权,进入圣堂跪候已逾一日,对于视肉体如无物的他来说,这不算什么。可心理上承受的巨大压力与忐忑,还是让“女神麾下头号杀戮机器”显得有些战战兢兢,无法控制身体那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希格德莉法忽然凭空现身,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她比请罪的圣乌尔苏格更加清楚,女神大人什么时候苏醒。风铃音起,纱帘后方传来类似巨大闸门的开启声,起初的一丝明亮进而豁然开朗,如阳光般穿透水晶帷幕,将圣堂四壁与穹顶映射得星光熠熠。但随着优美身影落座,不知源于何处的温暖光芒逐渐减弱,终与闸门合拢的动静一同消失。“命运女神”如期亲至,可她踢踏的脚步较以往略显沉重,希格德莉法从中感到一丝不妥,不由道上关切的问候:“您还好吗?现在您的睡眠时间,可是越来越长了。”细听之下,卡尔欧菲神圣的音律确实有些虚弱,不过仍足够温柔悦耳:“我没事。幸好……万事皆有你在。”

这时,圣堂大门响起泽尔请求觐见的语音通讯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希格德莉法心想此人还真会挑时候,自己又不便让他看见,只能重新裹戴好兜帽,瞬间将身姿掩隐于无形。由始至终,圣乌尔苏格都无法像上次一样精准捕捉到希格德莉法的气味,因为圣堂内部常年保持华氏32度,如此低温环境下,人类嗅觉灵敏性也会随之降低。原来,她或一直存在于女神身边,只是众人感知不到而已。

泽尔得到通行许可,前脚踏入圣堂,后腿立马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但他明白,这个温度有助于维护人体某些后天植入的机能,使其在永恒的生命中不至流失损耗太快。可自己不比科隆圣GSG那些怪胎,真心非常怕冷啊……瑟瑟发抖中瞟眼单膝跪于一旁没有任何动作的圣乌尔苏格,泽尔不管他在做什么,只当是座人体冰雕,反正这家伙平日里也说不了几句话。

“专程从柏林来找我有什么事,阿奇柏德?”

来到圣堂的泽尔时刻注意规范自己言行,在这里,任何举止轻浮都是对女神的亵渎,而对恩师由衷的尊重,让他仿佛是在请求卡尔欧菲轻开玉口:“科隆圣GSG于切尔诺贝利执行任务期间,E联德旅监测到当地发生奇怪的空间异象,里克旅长特此询问老师,您是否知晓相关内容?”卡尔欧菲的声音刻意不带感情,话间语气不是那么顺耳:“‘上帝的左手’,你什么时候变成阿道夫?冯?里克的传话筒了?”泽尔闻言一愣,完全没想过女神大人会如此看待自己的行为,连忙作苦解释:“当年您安排我于E联德旅麾下机构任职,如今上方的命令我不能不从哪。学生此行已经够倒霉了,谁见我都欺负,老师您就别再加以怪责了吧。”

许久未见,卡尔欧菲本就只为稍微戏弄泽尔一番,并非真的心有芥蒂。听他这么一说,方才通过悬浮于空中的球状监控影像看到其满脸淤青,看来确实是经历惨痛:“你从小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但却伴随天生吸引灾祸的体质,每次远行如果没有点意外发生,我反而不大习惯。也正因如此,当得知E联德旅要求你前往上帝工厂参与四方会谈时,我才会特意派出三名最强铁血勇士随行保护,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对此,泽尔可不这么认为:“若非事先准备了替身,学生恐怕现在还住医院里出不来呢。那些中国人刺杀罗德就罢了,还非要捎带着为难我,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就是‘Cutting grass and catching rabbits at the same time’,实在是可恶!”

此生或只有两个人可以打动“命运女神”冰封的高冷心扉,泽尔有幸作为其中之一。那即兴蹦出的古怪形容方式,让卡尔欧菲颇感风趣,没想到他居然懂得中国文化里的“搂草打兔子[4]”,由于科隆圣GSG队内统一使用英语进行交流,他还贴切将其翻译表达了出来。

“那就给我说说那些中国人的情况吧,无论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听人谈起的。”卡尔欧菲的要求,让泽尔有些意外,老师很少对谁表现出特别的关心,先前也就只有宁雪和罗尔菲斯,有过让女神提及的无上荣耀。难道,上月在乌克兰所发生的一切,注定不是那么简单?泽尔正欲将所知晓的如实汇报,却被圣堂大门突然推开的声音所打断。

是圣泽韦林。

他竟然没征询女神同意,就擅自闯进来了?!泽尔不禁一怔。不久,圣格雷隆匆匆赶到,看样子似乎是为阻止下属大不敬的行为而来,见到女神后,第一时间单膝跪地,为自己情急之下同样显得失礼的举动先行请罪。而圣泽韦林却没有任何表示,直挺挺地站在台阶下,一脸阴沉。

“你可知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卡尔欧菲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能听懂,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圣泽韦林虽然情绪有些失控,但他明白,只有“命运女神”能够满足自己此刻的愿望,因而暂时按捺住了心中焦怒:“我非常清楚。但还请女神大人怜悯,治好我的眼睛,相信您一定可以办到!为此,任何后果我都愿意承受!”

于上帝工厂负伤当日,圣泽韦林便被护送归国,回到圣地总部疗养。在这期间,卡尔欧菲一直处于半休眠状态,并不接见任何人,凡事只能通过圣堂外面的语音传导系统进行请示。圣泽韦林已非第一次恳求恩泽,可到了今天,女神的答复依旧没有改变:“我说了,不为你们自作主张的行为负责,而且只会给予你们一次生命,如果你们不珍惜,就当是挥霍了神的奢侈。”

卡尔欧菲的结论,让圣泽韦林很是不满:“我在为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意外受伤,凭什么要由自己负责?!”

“住口!圣泽韦林!”圣格雷隆大声喝止手下副指放肆的言行,自己从未体会过像现在这般冷汗直流的恐惧,因为同伴对女神的亵渎,就是对众人当下生命的蔑视!可左目受损引发的怨念已经让圣泽韦林接近发狂,根本不把官阶等级当回事,一心只要解除自己残疾:“这儿轮不到你说话!”

“我让保证阿奇柏德的生命安全,并没有让你们去杀鲍里斯。当然,你们为了达到目的,有权选择自己的手段。可是你,圣泽韦林,对方既死,为什么还要挖去他的眼睛并将它当众践踩?我何时教过你们如此残忍!我何时教过你们如此不尊重生命!!难道你不认为现在的一切——都是报应吗!!!”卡尔欧菲不断升调的高声训责,让在场人第一次感受到“命运女神”的怒火,就连事不关己的泽尔闻言也赶紧单膝跪下,久久不敢抬头,而本就戴罪的圣乌尔苏格更是为自己使用“宙斯盾”手套捏杀鲍里斯的行径,感到深深不安。

“还有,我不止一次告诫你等,勿与E联俄师的人发生冲突,尤其是兰格洛夫!你在科罗斯坚就是那样执行命令的吗?!”

“但是……”圣泽韦林还要辩解,卡尔欧菲已经不想听了:“我再说一次,不会给你治愈眼睛,就算我可以办到。这是他给你的惩罚,即是神的惩戒!你本已结束的生命,已经破例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规律之外,不要妄想拥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现在,给我退下!”

双拳紧捏的圣泽韦林很不甘心,浑身颤抖,却没有任何动作。泽尔看出他已到爆发边缘,女神大人带有些许莫名的激烈话语,即将摧毁他仅存的一点理智……

“我叫你退下!博尔曼!!!”

这是“命运女神”最后的警告,连圣泽韦林真名都道出来了!泽尔和圣乌尔苏格一惊,难道、难道他就是当年那个“马丁?博尔曼[5]”?!而圣格雷隆对此却没有太过反应,看来他早就知道事情真相。如果说连博尔曼都只在科隆圣GSG任副指挥官,那作为正指挥官的圣格雷隆,背后究竟会有怎样一个惊人的身份!泽尔不敢想象。

“卡尔欧菲……”

圣泽韦林嘴里愤恨地挤出女神名讳,在圣乌尔苏格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之前,已经突然迈步冲上台阶,伴随那发疯似的咆哮:“你到底是谁!真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了我吗?!”

糟了!圣乌尔苏格身手虽然迅猛,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于低温中长跪一天消耗了不少体力的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开启“暗影”动力外骨骼的圣泽韦林化为三道残影径直杀向女神所在……就在众人大感不妙纷纷起身的同时,圣乌尔苏格突然察觉到针对进犯者的极强杀气,而且不只一个!除了希格德莉法,星廊圣堂中还有别人!

弑神暗影如三叉戟一般刺来,正襟危坐水晶纱帘后方的卡尔欧菲对此却没有任何动作反应。六十九级台阶说长不长,可圣泽韦林始终无法逾越至终点,因为在外人眼中,他和他的惑敌幻象早已深陷一股骤然出现的奇怪漩涡,根本没有向前推进,自然永远无法接抵目标。左中两个幻象为引力牵扯继而发生扭曲并逐渐消失,足以证明他们只是没有实体的冒牌货,只剩下圣泽韦林孤独的真身仍沉浸在狂奔错觉之中,直到自己脚下重心偏移,感觉整个人瞬间被翻了过来,在某种惯性作用下持续不停地旋转……

圣泽韦林莫名其妙摔飞下来,就像是被空气狠狠踹了一脚,背部重重跌落圣堂地面,嘴中喷出一口鲜血。而他的动力外骨骼,此前已于漩涡中尽毁。狼狈爬起身后,圣泽韦林右手捂着自己胸膛,感觉确实是被踹了一脚,而且这个力道,无视自己衣体防护,直接导入五脏六腑。

“什么人……”圣泽韦林声音瞬间虚弱,看样子受伤不轻。

“你把自己的存在,看得太过伟大了。”女神的声音再度响起,而纱帘前方也随之浮现出一个身型、一个人类的身型,“不管你的人生曾经多么辉煌,多么地位崇高,但在这个时代,你什么都不是!”卡尔欧菲站起来了,立于台阶最高处的人影也终于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空间。

泽尔的第一反应是,那并非真正人类。虽然拥有人的轮廓和外形,面容与头发也很精细,但更像是团影子,一团处于某种特殊状态下的类3D人影。人影逐渐清晰,却只有圣乌尔苏格认出是谁,因为他见过!不是女武神希格德莉法,而是……但、这又怎么可能?虽然清楚知道面前人影不是真正生命体,但它的身型面容和那个人实在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如【克 隆】一般!

事到如今,圣泽韦林顾不了那么多,满腔仇恨无处宣泄的他毫无征兆地掏出手枪,瞄准“命运女神”身前人影,接连扣动扳机。可是,毫无运行轨迹的子弹竟然在人影周边全数停止了前进,悬空数秒后纷纷如雨落下。

人影抬起右手,掌心正对圣泽韦林,一声犀利风响,顿时将其隔空轰飞……这回,圣泽韦林再也爬不起来了,但呻吟声至少说明了他还没死。人影缓缓踏阶而下,朝尚在苟延残喘的目标走去,眼神不带一丝怜悯。圣格雷隆和圣乌尔苏格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失去一位同伴。虽然圣泽韦林的冒犯行为可以说是十恶不赦,但不计前嫌的圣乌尔苏格还是赶忙躬身为同队战友请求宽恕:“女神大人息怒!请念在圣泽韦林侍奉您几十年的份上,留他一命!”

“够了……”

卡尔欧菲制怒的话语不是对圣乌尔苏格说的,因为她本没打算收回赐予圣泽韦林的生命:“请住手吧。”泽尔很快意识到,女神是和人影对话,而且竟然语带尊敬!卡尔欧菲从未与谁说过“请”字,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她永远是高高在上、只能瞩目和仰望的至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命运女神”为什么会对一个没有生命特征的“东西”,表现出那种属于人类的感情?

人影停步,并于同一时间回归虚无,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忠实执行了女神的命令。

“圣泽韦林。”卡尔欧菲重新唤起这个名字,无论他是否还能听得清楚,“如果你无法忘记过去,就算今天我宽恕了你,最终你也难逃命运的制裁。曾经的死亡,尚不足以还清你的罪孽,现在的生命,由你自己决定,是继续走在自我毁灭的路上,还是肩负起你们科隆圣GSG的使命,为未来的世界带来曙光与希望。”

“使命……”圣泽韦林还能艰难复述出所听到的关键词。

“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你们不是被我选中,而是被历史和宿命所选中。我——卡尔欧菲,不过只是你们的领路人而已。”女神该说的都说完了,随即吩咐圣格雷隆带圣泽韦林下去救治并暂时收押,待其身体神志尽皆康复后,再行发落。

星廊圣堂回归寂静,泽尔和圣乌尔苏格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刚才发生了太多变故,一时根本无法消化。

“雷奥哈德……”卡尔欧菲也用真名呼唤圣乌尔苏格,却非为他先前的过错兴师问罪,“对于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吗?”圣乌尔苏格知道女神是在试探,因为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一切与现实世界关联的些许端倪:“我见过一个人,和刚才攻击圣泽韦林的那个人影……非常相似。”

“我知道,你心中定有很多疑惑,我也不能现在就给你一一解答。但是你要记住,你和我的存在,可以说是虚幻,然而我们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现实世界中依然有属于我们的牵挂。不要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也不要告诉别人他是谁,你我的牵挂都维系在一条共同的时空链上,如果它崩断了,我们,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卡尔欧菲所说牵挂,在圣乌尔苏格身上自然联想到宁雪,“至于违反科隆圣GSG最高保密条例之罪,念你向来为队中事务尽心尽力,这次权且记下,日后若有再犯,二罪并罚!届时,便休怪命运无情,赐你一生不能承受之重!”

“谨遵女神大人吩咐。”

圣乌尔苏格退下后,泽尔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时,纱帘后方墙中传来一阵机械咆哮,刹那间已是震天动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之大,身处圣地总部的人想必都能感觉到,但没有女神许可,谁也不敢冒昧进来询问。泽尔有些惊慌,生怕老师会有危险,而卡尔欧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用担心,她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女神口中的“她”,似乎又是一个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物体。难道,就是制造切尔诺贝利空间异象的东西?泽尔只能这么认为。

“她已经失去主人近一千年了。纵然身处不同时空,却因种种机缘,终得以短暂重逢。现在,她的主人来到了科隆,可她却必须待在这永世虚无的异度空间中,不能与之相见,继续承受那千年如一日、可遇不可求的遥远哀思。”泽尔切身感受到卡尔欧菲话间凄凉,而墙壁中的悎动声也越听越像嚎哭,深深刺痛人心……

“你也退下吧。”

看来老师对于先前尚未来得及汇报之事,已经不在乎了,或者说,已经有了答案。泽尔欠身告退,背后传来卡尔欧菲最后的嘱咐:“告知里克旅长,安排宁雪和罗尔菲斯去中国,就说是我的意思。”泽尔本想履行自己在上帝工厂的承诺,引荐她们前来拜见女神大人,可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说明。现在卡尔欧菲做出如此决定,二人的小小心愿至此也算是彻底泡汤了。或许,无所不知的“命运女神”认为,时机还未到吧……

“谨遵老师您的吩咐。”

圣堂大门开合,没等希格德莉法再次现身,卡尔欧菲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起自己所关心的事情:“那天情况怎么样?”希格德莉法解除隐形与回答几乎同步:“我们已经成功改变了历史走向。他没有失去右腿,而他的师兄也没有丢掉性命。在E联华旅百灵侦察营的接应下,他们全部平安离开了切尔诺贝利。”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同时也意味着我们无法再如从前一般,提前预知事情发展并及时引导干预。未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将因此重新书写。”沉寂几个世纪的内心重新恢复波动,慢慢掀起面前纱帘,卡尔欧菲只想再看看人影出现的地方,纵然不能寻觅到与他相关的一丝踪迹。即便如此,嘴角还是为之微微上扬,如果科隆圣GSG士兵有幸见到女神此刻的微笑,就算人生已化作永世的凄凉,相信他们也不觉有任何遗憾了。

不过,卡尔欧菲的衣着却有别人们对于女神装扮的传统印象,那与希格德莉法披风下战斗紧身衣款式一模一样的军服,只在颜色上有所差别,正如红色矢车菊之上,还有其他更高级别存在。卡尔欧菲服饰的主色调为紫,融合了红的温暖与蓝的冷静。没有动力外骨骼加护,因为女神的存在是为救赎,而非杀戮。虽然伴随卡尔欧菲出现的一切似乎已经脱离地球科技束缚,可身前两缕超长坎肩上的白色“L”印样,无疑昭示着“命运女神”原本就属于这里。

卡尔欧菲随身携带一面镜子,并时常从中凝望自己,非为欣赏金色长发下自己绝对配得上“女神”称号的容颜,只是沉迷那会随卡尔欧菲心情变换呈现出七种不同颜色的彩虹双眸。这不是天生可以拥有的瞳色,而是一个人的加赐,属于且只属于他的科技,强化人类视觉功能,免随永恒生命漫长的时间流逝而日渐衰退。“人造灵魂眼”拥有很多颜色,他却将最特别、最美丽的留给了自己——七彩霓虹睛。七种颜色合在一起,便是他的眼眸颜色,虽然现在还不是这个样子,但卡尔欧菲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还会见到那个熟悉的他。

而他留下以“永远守护贝琳达”为唯一使命的影子,只当自己有危险时方才出现。在希格德莉法及科隆圣GSG的严密护卫下,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今天距离上次见到他的影像,如果没有记错,已经过了165年……

卡尔欧菲解开腰间佩剑,剑的外表虽然残破却依然没有失去自身功用。将电光刀锋插入圣堂隔离墙的特制凹槽中,能量迅速充溢了整个墙体,散发出耀眼的M形湛蓝光辉,整面墙也沿着字母轨迹一分为二,上下缓缓开启。

里面是女神的后花园,人造阳光哺育下种满地球上看不到的各类鲜艳花卉,但无一例外都为红色。流炎花海中,孤独矗立着一尊巨型机甲,那是卡尔欧菲与属于自己的时代最紧密的联系。

“原谅我消除了你的容貌,因为我不想改变一些美好的历史轨迹。”仰望着面前已经恢复平静的机甲,卡尔欧菲知道,她能听懂。

“你的容貌,将由你的主人重新赐予……”

“而这种幸福的痛苦,则由我来陪你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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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司铎:这里指天主教神父的正式品位职称。

[4]搂草打兔子:中国地方俗语,指做一件事的时候顺便可有可无地拐带另一件事。

[5]马丁?博尔曼——Martin.Bormann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Extra:流沙火舞(流炎沙漠篇)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Extra:流沙火舞(流炎沙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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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518年,洛历69年7月,28日黄昏,洛斯特里斯星系[1],洛斯特行星[2],盖布努特州[3],流炎沙漠[4]——洛斯特里斯联邦共和国[5]陆军总军基驻地。

方圆数百万公里极地热沙,终年五十摄氏度炽烈高温,这里是生命的死谷,却是洛界[6]第一陆战兵团驰骋的战场。海一般泛滥的厚沙叠嶂之下,网络状分布着大大小小上千个军事建筑群。除大规模机装甲作战演习外,所驻部队的日常训练一般在地下进行,这并非出于安全考虑,只为避免恶劣天气对士兵身体造成难以承受的负担。毕竟,在凯特拉克空网[7]的绝对防御之下,尚未有来自E联[8]的远征部队能够直接入侵堪称洛斯特行星外围屏障的泽尔天陆[9]以及作为里斯特行星[10]纵深掩护的罗德海渊[11]。

“Gods Downfall”一役,28万E联士兵葬身凯特拉克,7艘星际航空母舰卷陷无边黑洞,2018架WM战争机甲被洛界第一星战兵团直属自由卫队彻底撕碎。这些数字,是战役发起者E联远征军的三成战力,也是其对手刻意的一串杀戮。

十年如一日。

洛界第一陆战兵团哨戒士兵并未因“壁垒阵四”空天防御系统突来的预警而动容,一架特级暗能反应WM战争机甲正以空间闪连位移法穿越洛斯特行星大气电离层,超速接近流炎沙漠。这十年来,类似情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生,简直成了例行公事,兵团长对此三令五申,不准进行军事拦截,更严禁过问。就算不明其中缘由,可至少部下们都知道,只有本界将级军官的座驾才有资格配备特级暗能量驱动系统。

一架以女性身形作为设计曲线的WM战争机甲冲出链状空间,降于流炎沙漠。洛界第一陆战兵团上将兵团长炎天皇接部下报告后,发出一声叹息。洛斯特里斯联邦共和国原四号天皇机,同时也是洛界第一星战兵团上将兵团长月天皇现在的座驾——“魑魅”。

现今洛界留存的战争机甲中,只有少量类人型号,用于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而且大都没有头部设置,因为对于作战来说无任何意义。而这架机体,不仅造型优雅,且拥有合符人体比例的头部构造,甚至五官俱全。其女子面容虽由冰冷的多维凝聚态半金属所打造,却散发着神秘而又逼真的唯美气息,格外引人注目。“鬓角”两条布制垂带及有意加长的流线形头盔后配,看上去像是饰品点缀过的披肩长发,完全出于艺术角度设计;冰甲银体,背负两对双羽翼推进器,神如天使展翅;肩载两门巨炮,体积远超机甲本身,其炼化式炮弹为高压缩不稳定暗物质,经与明物质碰撞释放强大反能量,破坏力极强,学称“逆震荡炮”;腰悬多功能辅助武器,制成两把长弓十字交叉状,其主要用途是充当便携式维度撕裂弹的移动发射器,除此之外,既可以当作重型枪械的固定支架,也可以加置万有斥力效应网作为单兵防护盾;手执绝对零度光束戟,坐拥普通光束武器犀利效果之余,更能将物质分裂成没有任何能量运动的粒子状态,可谓真正意义上的无坚不摧!

光芒缠绕的“盾”与“矛”,似云似雾。霜露落下,女武神的战场英姿,绝对美艳而又恐怖的存在。故洛界上下皆尊原四号天皇机为“八翼天使”,而E联却称之“瓦尔基丽”。瓦尔基丽即指女武神,原意为“贪食尸体者”,后来逐渐演变成“挑选亡者的女性”和“引导英灵的死神”。天行战役[12]中,月天皇以爱妻容貌打造的华丽机体,成了E联士兵永生不忘的残忍梦魇,而它的主人,却只剩下一副千年不融的冰冷容颜……

流炎沙漠中心某处,耸立着一块孤独的凝沙墓碑。周边环绕的空间屏障隔离狂风袭扰,墓碑外附的水晶罩衣抵御高温侵蚀,以千年冻土和碎玉细沙熔制的星光碑面上,激光刻写下月天皇爱妻的姓名。

“我回来了。”

一捧来自遥远地球的鲜红蔷薇被轻放于碑前,而天皇机则在智能操控中静默侍立一旁。

漫天热浪,撩卷眼前空气,烧灼鼻尖呼吸。轻靠冷玉冰墓,仰望“魑魅”容颜,月天皇的世界,仅存凄凉。泪水滴落,瞬间为身下热沙所蒸腾,感觉就像她在为自己温柔擦拭着完全不受控制的眼泪。

分开的,是人走的路,而不是走路人的心。其实,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来不曾分开过。原谅我不能陪你一起走,因为不能放纵末日的到来。可是,谁能体会这种感受,谁又能理解我的懦弱?永生,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残酷的失眠,看不见终点,得不到期盼,找不到路走……当年失去了右膝以下肢体,以为失去全部,但很快便为仿生结构所取代,继而重新振作。现在失去了你,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和……无可挽回。如果人生只是神的一场游戏,我会毫不犹豫地——结束它。

“壁垒阵四”再次响起的警报,引起了炎天皇注意:“哟……今天还真热闹。”

两架次特级暗能反应WM战争机甲一路闪着流星灯,穿破闪连空间,直奔月天皇所在地。跨维度侦测雷达影像显示,来者正是天行战役中自由卫队涌现的一男一女两名功勋机战员:绰号“血色枫叶第十二角”的布拉德?利[13]及其座驾——E联称之为“布伦希尔德[14]”的“魅影-A2”,绰号“斯堪的纳维亚白天鹅”的露西?法尔[15]及其座驾——E联称之为“希格德莉法”的“魅影-B1”。二人所驾驶的战争机甲外形结构与“魑魅”极度相似,虽然头部面容未精心刻画,但足以充当月天皇座驾的影子,于战场眩惑扰敌。天行一役,两架“魅影”共击伤击毁敌战争机甲二百五十六架次,自己毫发无伤。法尔与利也因此获授洛界军政总帅亲自颁发的“幻影十字”奖章。

天行战役结束后,月天皇将洛界第一星战兵团交由被称为“自由女神”的中将参谋长思诺?洛尔菲斯[16]全权指挥,往后十年间,自由卫队作为洛界机甲部队头等主力,一直留驻凯特拉克,协助绰号“灵魂引信”的洛界第四星战兵团上将兵团长弗雷德里克?埃尔维斯?维克?埃里奥特[17],与E联远征军其余战力持续着永不停歇的激烈对抗。而月天皇本人及洛界第一星战兵团其他各部,则再未出现于战场……

“魅影”空降,法尔和利双双离机,行至月天皇身后,同一时间敬礼,而后保持肃穆。月天皇当然知道他们的到来,只是寂静内心已难再有情绪起伏,依旧倚靠凝沙墓碑,头也不回地冷冷问道:“你们既然可以找到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法尔对长官的态度并未感到意外,而月天皇话间语气多重,自己当然也听得出来:“对不起,将军!我们无意追查您的行踪,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亲自向您禀告。”月天皇的沉默,让二人感到窒息,利忐忑中赶紧将所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汇报,不敢有丝毫卖关子的嫌疑:“将军,洛游骑在一次纵深巡航任务中寻获了E联远征军机甲宪兵团的踪迹,洛尔菲斯参谋长特此请示,是否采取军事行动?”

话音散去许久,方才等到月天皇的回应:“让她自行决定,无需向我知会。”

法尔和利本以为“机甲宪兵团”这个名字会让月天皇深埋许久的仇恨重见天日,继而重新执掌洛界第一星战兵团,对其展开怒火燃冰般的毁灭性打击。毕竟,让一个深陷悲痛之中的人振作,最好方法就是使其愤怒。E联远征军机甲宪兵团上将兵团长寇德?萨默[18],正是造成月天皇爱妻身故的罪魁祸首,那寒冷的夏天,月天皇毕生难忘。

可是,二人似乎远远低估了绝望的力量。现在的月天皇,只活在自己世界中,就连复仇也不再渴望了。法尔和利对此无能为力,但并不代表没有人可以改变什么。

“十年了……”

伴随四周凭空响起的浑厚之音,流炎沙漠中心土地突然颤抖,且愈震愈烈。

“我已经忍你整整十年了!”

法尔和利知道声音的本主是谁,也明白他不是敌人,可脚下世界末日般的暴怒狂震和飞沙走石,还是让二人难以克制心中恐惧,几步折返回自己机甲内警戒备战,方才获得些许安全感。大面积地表凸拱,是造成这场人为地震的元凶。一片沙漠汪洋中,破涌而出的不是刹那间拔起的山峦,而是一台巨型WM战争机甲,洛斯特里斯联邦共和国原八号天皇机,洛界第一陆战兵团上将兵团长炎天皇座驾——“杜尔拉汗”。

流沙瀑布沿着棱角分明的金属装甲水银泻地式滑落,沙幕揭开,来者终于现出其远超“魑魅”的巨大型体。同样是类人型号,通体赤红厚甲,一看便知是近战格斗型的“杜尔拉汗”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头部设置,其满附锥钉的头颅实际上是多元合金链锤锤体,链条连接收纳于体内,随时可以抽出或取下作为中远距离投掷武器使用;手握一把可以轻松击破任何空间屏障的巨型暗能战斧,携风掣电,锋刃流炎,完全是炼狱战神的恐怖身姿……

“魑魅”与“杜尔拉汗”本质上属于同一型号机体,但功用却不同,前者为星战远炮型,以机动见长,后者则是陆战格斗型,注重吨位及护甲。而“魑魅”的原型机作为第一架现世的WM战争机甲,具有绝对代表意义,“杜尔拉汗”便是根据其巧妙思路所设计。

当年,月天皇克服精神引力的障壁,成功驾驭“魑魅”原型机驱驰横扫整个天枰座异类战场,由此开启WM战争机甲主宰对抗的全新时代。时隔近五百年,经历无数次更新换代,WM战争机甲诸项技术已趋完美,洛界十二位天皇也各自配备了量身打造的最先进型号。可是,月天皇却一直坚持使用这架自己重新雕琢面部的类人机体,只为那朦胧的容颜,不会淡忘与消融。“杜尔拉汗”作为炎天皇曾经的座驾,过去留存的意义或只为纪念,但今天却不同了。

原八号天皇机事隔百年再次提迈开沉重的金属脚步,身下沙漠顿时被踩踏压陷出几个深坑。法尔见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开启机甲磁场扩音系统:“炎天皇,您要做什么?请不要接近将军!”

“这是我的地盘,你们将军尚且要看我脸色,哪有你们两个小鬼说话的资格!”炎天皇话音未落,“杜尔拉汗”手中暗能战斧赫然落下,智能操控中的“魑魅”感应到威胁,急忙举光束戟格挡。冰火交加,斧戟交错,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魑魅”单膝跪地,而另一只脚的足踝以下,已被难以形容的强劲冲击力完全砸进了厚沙之中。

“今天,我要彻底击碎你的‘魑魅’,击碎你所有的回忆!”炎天皇的怒吼,配合再次抬起破灭战斧所拉动的咆哮风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感受到了他话中的凶狠与决绝。以“魑魅”的机动能力,本可从容避开近身攻击,可智能程序为确保机师登舱而限定机甲不能离开所处地域,面对以雷霆之势压制对手的“杜尔拉汗”,勉强防御的“魑魅”只有挨打的份。

眼见月天皇座驾再次遭受威胁,利一时没有其他办法,也顾不了以下犯上的重罪,紧急操控“魅影-A2”用自己的身躯作为武器,猛然撞向“杜尔拉汗”巍峨的机体!剧烈碰撞之后,炎天皇高举的战斧停止了攻击,而不远处仰面倒落沙地的“魅影-A2”,已濒临折毁。

“‘布伦希尔德’,在E联眼里,你是武神,可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炎天皇俯瞰利几乎失能的座驾,语气虽然尖刻,却不乏欣赏与尊重,“看在你为长官舍命的份上,我成全你的忠义!”

夺命战斧转而劈向已无还手之力的“魅影-A2”,千钧一发之际,法尔驾驶“魅影-B1”疾速掠过,抓起同伴的机甲带向空中,暂时避开了虎口。

“‘希格德莉法’,你比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聪明些,懂得不能和我近身对战,否则便与找死无异。可是,你有能力阻止我吗?”

炎天皇略显期待的话语,却换来法尔一番不屑:“利并非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在最短时间内作出最正确的选择,不惜牺牲自己,来为我们争取一丝机会。现在,就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将“魅影-A2”平稳放落安全地带后,“魅影-B1”腾出手来,猛然展开折叠于腰间的零度光束戟,带起一阵风,洒下几片雪花……流炎沙漠中,一把无畏的寒刃尖锋径直指向该地主人,被洛界与E联同誉为“战神之锤”的当今最强格斗机师——炎天皇。

由始至终,双方都没有打算使用炮火进行攻击,想是为了避免误伤地面上的月天皇。但如此一来,“魅影”远战优势不在,以冷兵器对决“杜尔拉汗”,可谓以卵击石。

事实也是如此,“魅影-B1”滞留空中来回袭扰,其光束戟确实可以碰到对方,但也仅仅只是碰到,根本无法对“杜尔拉汗”浑身上下的厚实铠甲造成些许有效伤害。而炎天皇撕空飞舞的战斧,只需一击命中,法尔或许便要机毁人亡……

炽热空气骤然凝冻后形成的霜露,覆满了“杜尔拉汗”的赤色装甲,再随机体剧烈运动裂散成一圈冰芒,芒尖处,炎天皇看准“魅影-B1”飞来的路线,轰然甩出一记夹杂无数破冰碎片的飞斧,对此猝不及防的法尔仓惶间只能翻转下沉机体,战斧擦身而过,带走一块胸甲……法尔来不及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炎天皇续招已到,“杜尔拉汗”疯狂转动脖颈,头部链锤拉开后借着巨大的惯性作用精确掷出,“魅影-B1”虽然避开了锤体冲击,却难逃锁链束缚,被缠绑数周,如风筝般牵系于面前的“无头骑士”掌中。炎天皇当然不会给对手留下挣脱的机会,双手紧握链条,第一时间将捕获的猎物拉砸而下,狠狠落于地面,激起一堵遮天蔽日的沙墙。

如果不是沙漠的缓冲作用,“魅影-B1”此刻恐怕已在爆炸声中化作一堆废铁,现在虽然埋陷黄沙,但总好过命丧黄泉。法尔的机甲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战斗能力,被冰冷的合金锁链拖挂着,缓缓拽向“杜尔拉汗”脚边……

“MooN,你就真的忍心看着部下为你送命吗?快去操控你的‘魑魅’,与我痛快一战!”

炎天皇的警告,月天皇清楚听到了,却依旧没有动作。因为,被遗忘的“魅影-A2”用尽最后力气飞身接下暗能战斧后,已经抢在炎天皇面前,挥刃砍断了“杜尔拉汗”一边回收一边缠挽于臂上的链条。

“‘布伦希尔德’……”炎天皇没有想到,利还有再战的勇气,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最后一击不是为了击败自己,而是为了拯救同伴。“杜尔拉汗”虽然失去了两样近战利器,可左右铁拳还是足以将面前完全停止了动作的“魅影-A2”轰成碎片,不过,炎天皇却没有这么做。

“你们配得上自己的‘幻影十字’奖章。可是,有人却不配作为你们效忠的对象!”炎天皇再次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对此不闻不问的月天皇身上,一把夺回“魅影-A2”手中原本属于自己的战斧,这次,炎天皇的目标不再是“魑魅”,而是月天皇面前的凝沙墓碑,“如果你再不还手,我向我的‘战神纹章’发誓,会把你女人的坟墓夷为平地!”

“你敢!!!”

虽然没有机甲扩音系统的效果渲染,不过,月天皇起身吼出的这两个字,还是清清楚楚被所有人收在耳里。终于得到他的回应,可这还不是炎天皇最终想要的:“你看我敢不敢?!”

无视空间屏障的暗能战斧毫不留情地砍向那块渺小的凝沙墓碑,月天皇迎着面前落下的巨大锋刃,丝毫没有闪避,如果是这样,就让一切远去,自己愿随那无法忘怀的过去,一起彻底粉碎。

但是,还有人不同意。

战斧停下了。不是炎天皇忽然间转念罢手,而是因为它已经深深斫入挡在月天皇身前的“希格德莉法”体内。机载逃生装置智能启动,法尔在圆型空间的保护下被抛落地面,而“魅影-B1”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即将化作一团耀眼烟火……此刻,尚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月天皇竟然感觉时流变缓,眼中闪现着法尔扑向自己的动作片段,以及她身后咫尺距离强光一现的清晰影像。

硝烟火花漫天飞散,以身体周边屏障为长官挡下剧烈爆炸全部威力后的法尔,两行热泪顺颊滑落……

此情此景,终于触动了月天皇冰封的心。

利离开已经无法再战的“魅影-A2”,踉跄着走过来,凝视战友悲惶的泪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待月天皇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让其尽情哭泣。

“对不起……法尔。”

先前被炎天皇无情战斧所轰停的“魑魅”重新站了起来,因为它与主人心灵相通。

月天皇愧疚的话语,以及“魑魅”火光中恢复婀娜的一挺身躯,让法尔渐渐收起了泪容,也让利感觉到了长官那久违的战意。

然而,他们却不是最了解月天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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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洛斯特里斯星系——The Lost&List Galaxy

[2]洛斯特行星——The Lost Planet

[3]盖布努特州——The State of Geb&Nut

[4]流炎沙漠——The Burning Desert

[5]洛斯特里斯联邦共和国——The Federal Republic of Lost&List

[6]洛界——Lost&List Borders

[7]凯特拉克空网——The Space Station named Kateraque

[8]E联——Earth Union

[9]泽尔天陆——The Land of Sky named Zeer

[10]里斯特行星——The List Planet

[11]罗德海渊——The Trench named Rod

[12]天行战役:洛界对“Gods Downfall”战役的单方面指代名。

[13]布拉德?利——Brad.Lee

[14]布伦希尔德——Brynhild

[15]露西?法尔——Lucy.Fall

[16]思诺?洛尔菲斯——Snow.Rolfes

[17]弗雷德里克?埃尔维斯?维克?埃里奥特——Frederic.Ives.Vic.Elliot

[18]寇德?萨默——Cold.Summer

第1章:室女之章&第1话:最后的任务 Extra:流沙火舞(影与火之舞篇)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Extra:流沙火舞(影与火之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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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E……”

机甲扩音系统中,终于迎来月天皇重塑感情色彩后的低磁嗓音:“既然你求一战,我便如你所愿——赐你一败!”

“魑魅”双眼燃起的血红之光,渐被手中绝对零度光束戟舞动的残影所掩盖,月天皇一番言语,让炎天皇感到不妥:他是站起来了,可这不是战意,而是……杀气!他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MooN了,虽然依旧背负着末日,却不再介意让它到来,这无论对洛界还是E联,恐怕都不是一件好事。

炎天皇是极少数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之一,毕竟他与月天皇做了五百年的兄弟。早在洛界第一星战兵团直属自由卫队驰骋星际战场无往不胜的时候,另一支特别机甲部队早在悄然建设之中了,如果说自由卫队是E联的“梦魇”,那这支秘密部队,只能用“末日”去形容。自由卫队诞生的关键,是“半虚形化”技术,而这种技术现世后,也被越来越多的WM战争机甲所运用。可是,始终没有人能将虚形化原理完全掌握,“绝对虚形化”技术在经历众多机甲科研学家的不懈努力后依旧无果,也因此被认定为与“永动机”一样是不可能实现的课题……然而,谁也不曾想到,早在自由卫队创建之初,“绝对虚形化”便已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被月天皇赋予了特殊的使命,那就是——禁断。

洛界第一星战兵团直属末日卫队,其创建与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末日。当然,这是有前提条件的。末日卫队至今仍处封禁状态,不曾参与任何一场战事,除月天皇亲信之外,没人知道它的存在。而末日卫队封禁的唯一原则便是月天皇生命延续,换言之,一旦月天皇死亡,末日卫队便会解禁,并对整个人类展开毁灭性的报复行动!没有谁可以控制末日卫队的行动模式,因为它们绝对虚形化的机体不容生命体驾驭,只能依靠全智能且拥有独立思考及学习进化系统的费米子电脑自行操作。正是由于这个特性,月天皇才没有最终启动末日卫队,毕竟,这不可控因素可能会造成WM战争机甲对人类种族灭绝式的残忍屠杀,并且,没有实体的它们不会被打败,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对胜利者!但是,如果有一天,洛界的辉煌不再,或将被E联所并吞,那么,月天皇绝不会让所有死难者的生命白白流逝,在自己抗争至死的那一天,便让末日席卷世界,彻底吞噬所有一切!就让灰烬……

飞扬如雪。

不管怎样,只要月天皇可以重新肩负起自己必须履行的使命,炎天皇今日的目的就达到了。剩下的,便是没有其他任何顾忌,尽情享受眼前巅峰一战的无尽快感!

“来吧!!!”

月天皇和炎天皇齐声发出的相同话语,证明二人心有灵犀,也意味着“影”与“火”的对决,正式展开。

“无头骑士”再度轰鸣,炎天皇第一次开启了斥力引擎,因为他知道,与月天皇作战,速度是关键,必须在对方的机动优势形成之前,全力抢攻!可是,星火奔腾中比先前更具冲击力和破坏性的暗能战斧,却没能捕捉到眼前突然消失的目标,视野里只剩下“魑魅”脱离机身的两门逆震荡炮……“瓦尔基丽”抛弃了无谓增加负重的组件,展开天使八翼,轻盈飞向半空。这个行为,表明月天皇没有远战制敌的意思,他要在兄弟引以为傲的近身格斗中,与之一分高下!

“魑魅”悬停稳定后立时反向推进,借着机体下坠的力道,出人意料的使出一记蹬踢,当然,其目标不是“杜尔拉汗”本身,因为以对手的吨位,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受伤。月天皇的目的,是扫落那把超级杀伤力的暗能战斧。“杜尔拉汗”来不及闪避,但炎天皇已经洞悉兄弟所想。就在暗能战斧被踢脱离自己掌握的同时,另一支手迅速抓扼住对方毫无防范的右腕,而自己的右肘以下则自动拆卸重组,露出机甲内部疯狂旋转的双轮齿锯,朝“魑魅”受制处猛然切割而下!

虽然二人是兄弟,不过在战场上,谁也不会留情,因为这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双锯穿过肢体,却没有金属互戕的火花四溅,“杜尔拉汗”紧锢“魑魅”的掌中,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原来,“魑魅”的整条右臂在时空扭曲现象中呈现出虚无状态,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同时,轻而易举摆脱了“杜尔拉汗”的钳制。

“啧……”炎天皇没有想到,“魑魅”已被改造成同自由卫队一样的半虚形化,也就是说,身体每个部分都可以随时消匿实体的存在进而免受任何打击,除了一个地方……

“杜尔拉汗”旋即改变策略,以重拳直挥“魑魅”左胸,那是机甲内月天皇所在的位置,不能被虚形化,也是每一台半虚形化WM战争机甲共同的弱点——机师操控舱。不过,已经拉开合理距离的月天皇不会让对方这么做。“杜尔拉汗”雄壮的膀臂终究没有对方刺向自己的绝对零度光束戟长,戟刃周边的沙尘停滞现象,让炎天皇立时收手回避,如果不幸触到,后果不堪设想。

“魑魅”的主武器与“魅影”不同,也不是一个级别。“魅影”的零度光束戟,充其量只是光刃冲击附带急冻效果,而“魑魅”的绝对零度光束戟,其戟尖发生器可以让周边形成短暂的真空状态并释放出极端膨胀气体从而使温度超急速下降,直至零下273.15摄氏度。在绝对零度条件下,任何原子的运动都将停止,物质呈现的不是固、液、气三态,而是聚集成唯一的“超原子”,表现为单一实体!

其工作灵感,取自半人马星座方位距离地球约5000光年的“回力棒星云”,也是洛E两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家,被称为“上帝之脑”的凯特拉克先生之杰作。当然,曾经合理运用空间闪连及黑洞效应驾驶WM战争机甲强闯回力棒星云这个宇宙最冷天体并成功带回极端膨胀气体蓝本的月天皇,同样功不可没。因而试验后的唯一成品,赋予了月天皇的座驾——“魑魅”。

绝对零度另类的究极破坏作用,让“杜尔拉汗”也不敢与之争锋,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月天皇对付自己一般,缴下其武器。炎天皇主意已定,双拳齐挥,重重砸向地面,流炎沙漠的海量沙尘忠实遵从主人意志,飞扬扰乱着“魑魅”视线。

月天皇无法判断兄弟下一步行动,片刻犹豫中已被紧接着冲破沙幕的“杜尔拉汗”紧紧抓住戟杆。毕竟不是机体的一部分,绝对零度光束戟无法虚形化,逃脱不了实体的制约。但这是唯一可以攻破炎天皇座驾厚甲的武器,不容放弃!“魑魅”握戟上端的右掌虚形捏拳合拢后立马恢复实体,空间排挤作用登时将难以撇折的多元合金戟杆粉碎,留在对方手中……炎天皇夺敌兵刃的计划没能实现,不过也有不小收获,毕竟脱离视野遮蔽范围后的“魑魅”手中只剩下半截光束戟,纵然锋刃依在,但攻击范围已大大缩短,威胁性切实降低。

有幸目睹这场可遇而不可求的顶级对决,法尔暂时忘却了失去机甲的痛苦,与利一同痴望着两位天皇一切只发生在呼吸之间的绚烂攻守,双双目瞪口呆。月天皇凭借空间效应在军事上的灵活运用,被誉为“众神之盾”,从未被击败,而炎天皇作为“战神之锤”,面前也从来没有无法击溃的存在。这场“盾”与“锤”的较量,究竟谁会最终胜出,二人心中都没底,只能继续欣赏这美丽的机战艺术,让事实给出答案。

不过,有人却不想这场争斗继续升级下去,在他意识到“魑魅”的异常变化之后。

炎天皇缓步走向陷入停顿的对手,就在这个时候,高空流云遮蔽中全程观战的人终于出手了。几道光束如雷打落,可目标既不是“杜尔拉汗”,也不是“魑魅”,而是两架机体中间的开阔地。

“我们得到了永生,却失去了对死亡的尊敬。”

天空中的声音,炎天皇并不陌生,想也只有他才能在自己和月天皇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来到流炎沙漠。而光束落地后现出的原形,证实了炎天皇的判断:六把粒子光刀,属于洛斯特里斯联邦共和国六号天皇机,洛界第一空战兵团上将兵团长阳天皇座驾——“福玻斯”。

同作为五百年的兄弟,阳天皇要阻止自己和月天皇的这场决斗并不奇怪,可他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对兄弟爱妻坟墓的不敬,还是……炎天皇尚未明白个中缘由,此生最大的危机已经降临。静默中的“魑魅”突然将手中半截绝对零度光束戟反转,支起右臂,做出一副标准的投掷动作。炎天皇知道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闪避,可是,自己周边竟然连续出现了七个“魑魅”的影像!都是相同的动作,八把绝对零度光束戟全部指向自己,立时封锁了近乎所有躲闪角度!

究竟哪个方位才是“魑魅”的实体?!炎天皇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虑透彻,只能在对手纷纷掷出手中致命杀器的一瞬以最大推力垂直飞跃这绝对零度交织的天罗地网。不过,这全都在月天皇的计算之中……以“杜尔拉汗”的吨位,加上推进器空中急停转向的诸多限制,高速脱离陆面的炎天皇,在兄弟眼里,已经成为了固定线路上待宰的羔羊。

半空中突然现身的“魑魅”和她手中径朝对手斩落的绝对零度光束戟,没有人会怀疑是幻影,此刻,炎天皇此生第一次感受到死神的召唤,也明白了阳天皇的意思……一排炮声过后,“杜尔拉汗”依旧毫发无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而对此猝不及防的“魑魅”却在巨大的冲击力和爆炸声中跌落沙丘。

“SuN,你敢……阻挠我!”

月天皇忿恨的声音,让为了阻止手足相残而不惜动用远炮的阳天皇背脊一凉,虽然自己尽量控制了炮火威力,可是,这却让本就失去理智的月天皇更加疯狂了……先前撇下的两门巨型逆震荡炮轰然回归“魑魅”本体,结合部所发出的暴戾响动让在场每一个人都不免寒栗,法尔和利更是不知所措,难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终将酿成洛界天皇之间互相残杀的悲剧?

“MooN……”被兄弟炮火远程锁定的阳天皇座驾,没有要避的意思,“难道五百年的羁绊,就为了你眼中这最后一战?”

“魑魅”停止了下一步动作。

“还记得我们‘最后的任务’吗?”阳天皇口中的最后,却是一切的开始,“第聂伯河,切尔诺贝利……如果早知一切是如此残忍,你我还会如当初那般选择么。”

“我们得到了很多,却没有能力使它们成为永恒。国家,地球,战友,还有爱人,如果你不介意放纵末日的到来,愿为一切你所失去的让这个可悲的世界付出代价,我不会阻止你,包括与FriE一决生死,以及……将我轰杀。”阳天皇的声音,此刻异常平静,“可是,这真是你想要的么?”

“魑魅”动摇了,因为月天皇迷失的信念。

“我们得到了永生,却失去了对死亡的尊敬,最基本的尊敬。”阳天皇的语气,越来越重,“死亡,夺走了我们身边多少人的性命,而你,却为了与兄弟一战,根本没有把它当一回事!”

这句话,原来是对月天皇说的。

“这真是你想要的么,MooN?”

“回答我!这真是你想要的吗,张霄舟!!!”

这几乎为整个世界所遗忘的名字,唤醒了月天皇五百年的记忆。流炎沙漠响起一阵机械咆哮,逆震荡炮漫无目标的发射轰鸣声在阳天皇与炎天皇听来,却是月天皇的嚎哭,哭得昏天暗地,哭得痛彻心扉,哭得深深刺痛人心……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1节:起始,逐波塞纳河(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1节:起始,逐波塞纳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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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36年8月,某日清晨,法兰西共和国,欧洲第二大城市——巴黎。

市区东北25公里处,作为欧洲主要航空中心的夏尔?戴高乐国际机场,一架隶属法航、由中国北京起飞的大型客机刚刚平稳着陆。

历经十小时颠簸,RaiN肩背有些酸痛,而身后FirE和OceaN两个师弟,一个因看不惯座后视频库存的外国影片而显得百无聊赖,另一个则从上飞机就睡觉直到现在仍保持相同动作,东西不吃,厕所也不上。总算到达目的地了,RaiN稍微松口气,还好两个怪胎没在天上闹出什么事。

一切都是张霄舟和徐辰枫害的!说好趁任务结束后的短暂休假从巴黎转往德国科隆旅游十天就归队,结果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回来!RaiN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抽什么风,居然同意以他们不值钱的项上人头作担保借给3000欧元路费,以至于现在必须亲自来抓人,以免去年办下来的申根签证再过几天过期二人因非法滞留而被捕,牵扯出特殊身份背后的诸多棘手问题。师父也是会挑时候给自己找事,明明一个人可以搞定,却让带上所谓“善于观察和追踪”的OceaN,搞得不喜落单的FirE也非跟着来不可,师父不但不反对,还说如果霄舟和辰枫不想被逮到,就只有寄望最熟悉他们的两个兄弟能有些许心电感应了……什么鬼打逻辑啊,简直是徒增开销!这帮人的反侦察技巧全是自己教的,难道还怕他们人间蒸发不成?RaiN越想越火大!

当然,时常火大的不止是RaiN。FirE在“二十四节气”中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一点就爆,就在众人排队下机时,一位黑人乘客不小心碰到他但没有任何表示,便被其迅速伸手按住了……黑人乘客感受到施加在自己肩上明显不怀好意的力道,满脸不屑地回头,却见身高一米九四的FirE双瞳微微翻转,一句简单易懂的英语警告从齿间挤咬而出:“道歉或死,你自己选。”黑人乘客不是没见过个头高大的亚洲人,可对方黑色紧身背心丝毫遮掩不住的结实肌肉遍体绷张、沙漠迷彩头巾包裹之下露出的夺命眼神锋刃流炎,那骨子里视任何活物皆如死尸的暴戾气势瞬间使自己失去了叫板底气,张口说不出半句恶语。FirE只要一个回答,沉默中逐渐加重指力,锁骨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黑人乘客不禁发出大声惨叫!

也许再晚一点,就是刑事案件了。不过,黑人乘客呼声惊动其他人的同时,也间接救了自己一命。走在前面的RaiN扭头发现师弟惹事,几步穿插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记难度系数破表的高抬腿,七厘米长鞋跟直接蹬在FirE下巴上,登时送其满目金星,如果不是后面人匆忙扶住,就直接躺倒摆大字了。拥有“二十四节气”女性成员第一身高的RaiN,加上脚下高跟鞋帮衬,此刻187公分海拔完全不逊于面前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的FirE。拎着眩晕不断的师弟耳朵,RaiN向黑人乘客边鞠躬边道歉,对方哪敢不接受,光那肌肉男估计自己就不是对手了,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能把他治得如此服帖,肯定更不好惹!

FirE一路被各种招式打下飞机,乘务员问到RaiN只说姐姐教训弟弟,大家都不要管!有效“打”消了众人报警的念头……直到走出廊桥来到机场入境检查处,方才发觉少了根人:“OceaN呢?”

“我还没来得及叫醒他,就被你拖走了……”FirE无辜的回答让RaiN气得只差脑溢血,什么善于追踪?!MD这分明是善于失踪吧!!!

将手中提包直接砸在FirE脸上后,怒气冲冲的RaiN踏着魔鬼步伐折回客机,将角落里众空姐死活喊不醒只差采取急救措施的那名男子摁在座椅上就是一顿狂揍!吓得法航空乘人员在她打累停手后赶忙先试受害者鼻息,看是活着还是死了。而身材肌肉及耐打程度与FirE不相上下的OceaN莫名其妙挨了顿锤,醒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以为飞机失事……

在这以后,二人除了自己的东西,还得帮RaiN拖拿所有行李,谁让她是师姐呢,而且还在气头上。OceaN得知自己被打是因为FirE刚才闯祸,又将FirE闯祸的根源追溯到霄舟和辰枫一天到晚贪玩不归,害得兄弟们上次在切尔诺贝利辛苦接应二人回国不说,现在还要专程跑趟欧洲来找他们,以至终与师姐这座间歇性爆发的活火山同行,不被借故收拾才怪!FirE一听有理,索性也把账记在现今仍不知身处何方的两个兄弟身上,说再见面时定要先弄个他们个半死!

余怒未消的RaiN手里清闲得只有一把折扇,却无法借之消解心中憋火,满脸愠色地问两个师弟在后面嘀咕什么,八成不是好话。OceaN瞬间转移话题,指着机场商品退税处排起的长队,清一色都是腰包富裕的中国人:“刚才有工作人员说缴纳七欧元就可以享受VIP专用通道,结果大部分人都交钱跑那边去了,一下子比‘贫民通道’排的队伍还长……”FirE对此总结是:“就这一窝蜂的智商不老实在家待着还往外面跑,纯属丢我们国家的脸。”

RaiN听了合紧折扇雨点般落在FirE头上:“你在公众场合只穿件背心好意思说人家丢脸?!”OceaN未免兄弟被敲成脑震荡,赶紧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件短袖外套丢给他穿上。而FirE屡遭教育后总算学乖不再多嘴,三人也难得相安无事的离开了戴高乐机场。外面出租车司机亲自下车为乘客将行李放入后备箱的礼貌行为,让RaiN的言行举止部分回归人类社会所特有的现代文明,厉声叫俩师弟滚去后面,自己则轻轻拉开副驾门,抬步优雅地坐了上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OceaN见师姐用法语与司机聊得开心,终于敢插嘴问上一句。“先去我一个法国朋友家,我要查下那两个臭小子先前的行程。”RaiN的回答,让FirE只想为她那位朋友默哀,现在当地时间早上五点,法国人不用睡觉么……

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位于巴黎第十五区的圣查尔斯街,RaiN来到235号一栋居民楼下,摁响了门禁上的呼叫装置。过了起码半分钟,里面方才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男音问候:“Bonjour?”趁师姐寒暄过后等对方亲自下来迎接的短暂时间,FirE沉默观察着周边建筑与街道,不仅干净清爽,且颇有历史文化韵味。但最吸引自己眼球的,不是喜欢乱穿马路的鸽子,而是街边停放的五颜六色各式酷炫机车,若是执行任务,非撬它一辆来耍耍不可。RaiN似乎看出师弟心中所想,用可以吃人的眼神无声告诫他:要死要活,你自己看着办。

“嘿,卢娜!好久不见。”

一位鼻梁高挺、下颚尖细的法国男人打开铁门,蓄着稀疏胡茬的他看样子二十七八岁,满头棕发,见到RaiN后先行贴面礼[1]。对此,FirE在旁悄声说道:“这要是个中国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非礼师姐,已经被她就地挖坑活埋了。”OceaN笑着灌输兄弟:“法国是注重浪漫的国家,这也是他们的民族文化,我们要入乡随俗。”没想到FirE听后会错意,径直走向法国男人,看动作竟然是要亲他!对方被吓得不轻,急忙避开眼前陌生男人真正意义上的非礼!卢娜以为师弟故意挑衅,直接飞起一脚将他踹趴,操起手中折扇朝捂着肚子唉哟“谁TM发明了高跟鞋”的FirE不断胡乱劈砍!OceaN扶额中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在法国南部和比利时法语区,男人之间偶尔也会贴面,就像东欧和中东地区一样,但好歹是要彼此熟悉或有亲切感才行啊,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激情四射的!这不是浪漫,是变态……

“噢,天哪!他们是谁啊,你的朋友吗?”法国男人反应过来后赶忙拉住卢娜,再打下去就该吵醒周边所有人了。卢娜喘着粗气,指着蹲地上抱头让人越看越有动手欲望的FirE,为了让大家都能听懂而说的英语,里面充满怨怒:“他们是我两个师弟,已经折磨我一路了!”

“也不知道谁折磨谁……”FirE只剩下嘟囔的力气,法国男人走过来伸出右臂,握手的同时也将他顺带扶起,并作自我介绍:“叫我‘阿列克斯[2]’。”FirE现在懂了,还是握手礼比较通用:“张翼轸,‘FirE’。那个是我兄弟‘OceaN’,毛宗瀚。”这【两 个 中 国 名 字】显然没有音同古罗马神话中月亮女神的“卢娜”那么好念,阿列克斯索性还是叫他们英文名比较轻松。宗瀚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自责,走到翼轸身边,用一个有趣的例子来教育兄弟,凡事不要生搬硬套:“在法国,你可以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于公园中晒太阳,没人会说什么。不过,若是在公园里面游走,就会有警察来抓你。”翼轸服了这些古怪的“习俗”,心想法国还真是奇葩!

奇葩的不仅是习俗,还有电梯。虽说这六层居民建筑在中国无需配备电梯,可法国人似乎比较讲究,环形公用楼梯中间不显眼处,暗藏一部最多可供两人使用的微型直升梯,手动拉门后面狭小的内部空间居然是三角体……阿列克斯帮忙拿了两个行李箱先领卢娜上楼后,翼轸和宗瀚两个身材彪硕的家伙,无论相互背靠背,还是并排手拉手,始终无法同时挤进去,只好用猜拳来决定谁先谁后……

二人好不容易来到法国友人家门口,阿列克斯开锁后里面忽然窜出大道黑影,要不是宗瀚抬手拦住,翼轸下意识就直接猛拳挥过去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黑色卡斯罗犬,名叫“Tilak”,站起来恐怕比它主人还高。翼轸向来喜欢掂对皮肤黝黑的宗瀚,此刻更是找到了最贴切的口实:“看你们俩,长得真像兄弟,连颜色都一样。”宗瀚如今方才明白,某人老是被打不是没有原因的。进屋后,阿列克斯告诉大家,自己的妻子劳拉[3]仍在房间里睡觉,最好不要吵醒她,因为她其中一个职业是健身教练……翼轸闻言异常惊讶,对宗瀚悄声道:“原来阿列克斯都结婚了,大清八早带女人回家,我还以为师姐是他姘头呢!”宗瀚皱眉表情仿佛在说:你就不能用个好听点的词?卢娜耳尖,清楚听到身后师弟的胡说八道,要不是在人家里不方便出手,估计某人又得死上一遭。

听卢娜简单说明来意后,以信息科技产业及编程为主要工作的阿列克斯领众人到书房,即刻打开电脑,通过自己渠道上网查找她所需要的信息。翼轸和宗瀚闲着无事,左右打量起房间布置,竟然找到不少中国元素,如雕有上海东方明珠图案的挂盘,画着华夏古装美女的装饰用木制小屏风等,看来,法国朋友还挺有格调。

“你给我名字的两个人,上月18号乘机抵达巴黎,20日购买了当天去往德国多特蒙德的TGV高速铁路列车票……”阿列克斯紧盯着屏幕,指尖飞速敲打键盘,从各个地方搜掠有用线索,“26号,他们于科隆登上同线路回程列车,此后再无任何出入境记录,也就是说,现在人应该还在巴黎。至于具体位置就不清楚了,他们似乎从来不住有旅客登记的正规酒店,也没有被捕记录。”

“这座城市不大吧?”翼轸问身旁宗瀚,得到的回答是:“不大,整个欧洲仅次于伦敦而已……”俩人故意抬杠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卢娜心想若在科隆自己还好找些,毕竟只要以科隆大教堂为中心往外辐射,总能寻获二人踪迹。可现在他们回到巴黎,埃菲尔铁塔、凯旋门、爱丽舍宫、凡尔赛宫、卢浮宫、协和广场、巴黎圣母院、巴黎歌剧院,这么多值得旅游的著名景点,谁知道霄舟和辰枫会死哪儿去!

“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到处走走,顺带放松一下自己,说不定在路上碰见你要找的人呢?”阿列克斯的提议,得到翼轸和宗瀚一致认可,卢娜虽有些担心,但暂时也没其他更好办法,回头看着对此明显期待的两个师弟,不由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去玩,不过别在人家地盘闹事!否则……”

“绝对不闹事!”翼轸像个求买玩具的孩子,对于任何条件都答应得异常干脆,只有宗瀚知道他口头承诺维持的时效最多不过半日。阿列克斯原本打算亲做导游带大家好好领略一下巴黎风光,可不巧今天还有大堆公事要处理。卢娜让他安心待家完成工作,最好先补一觉,自己带两个师弟随便逛逛,晚上再回来。

现在仍不到七点,楼下街道人行冷清,好不容易找到家开门的面包店暂坐,卢娜决定先吃早餐顺便打发一下时间,可对于翼轸和宗瀚两个需要巨大能量维持身体供给的怪物来说,甜品再多也不够塞牙缝,没有油水和肉,感觉怎么吃都不饱啊!

“你们够了哈,给姐姐我省点钱!”卢娜看着师弟面前琳琅满目的糕点和层层叠叠的空盘,心痛死了钱包,而店主在旁却感动得想哭,第一次见人这么喜欢自己做的食物,怎么吃都不够,几位看样子是亚洲来的客人,真是非常有品味!翼轸一口羊角面包一口牛奶的往嘴里送,还不忘用老板听不懂的中国话插空抱怨:“法国人早上就吃这些吗,真不如给我来桶泡面!”宗瀚则后悔没将飞机上提供的食物吃了或者打包,以至于现在非但不能果腹,还要承受师姐鄙夷的冷眼。

真是活见鬼,一顿早餐居然花了自己78欧元,本就郁闷不已的卢娜此刻更是头顶大片乌云,任凭巴黎景色再好,也无心多看两眼。而翼轸居然还敢开口让师姐下午请吃法国大餐,幸好宗瀚及时将他捂嘴拉到一边,使暴风雨不至太早降临……一路无言中,三人乘地铁来到位于第八区温斯顿-丘吉尔大道和香榭丽舍大道交叉处的小皇宫博物馆,又在门口漫无目的荡悠许久,方才等到开放时间。馆内藏品内容及数量都十分丰富,包括安格尔、巴比松风景画派和印象派作品,还有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这对卢娜来说,算是今天难得的安静时光,不禁拍照留下几组颇有意境的相片。其中有对法国父子,坐在一幅讲述“法国大革命”的油画前,二人头向彼此微倾,凝望巨大画布,身着红衣的父亲正专注讲解自己国家在1789年所经历的史诗级转变,而穿蓝衣的孩子也在用心聆听,照片的整体色调和深层感观,像极了画中法国国旗。卢娜将之命名为“父与子”,简单而不失寓意,可算是此生最满意的随手一拍了。而走出博物馆的翼轸就一句话:“都TM什么鬼!”

宗瀚理解兄弟的痛苦,在这种品味高雅的地方驻足逗留,也真是难为他了。不过好在师姐心情恢复得不错,看样子晚上大餐有望。离开小皇宫博物馆后,三人准备步行前往埃菲尔铁塔,不去那里又怎么能说自己曾经到过巴黎?

绕了半天,迷路几次,卢娜一行终于来到第七区的战神广场。说是广场,其实是一片带状公园,故其现名“三月广场公园”,地理位置介于西北方的埃菲尔铁塔与东南方的巴黎军校之间。目标就在眼前,翼轸却直呼自己走不动了,卢娜只好陪他在此稍事休息,宗瀚心想这个平日急行军几十公里都不带喘气的半兽人,才走这么点路就喊累师姐你也信?其实卢娜根本就懒得辨他真假,只是自己也被公园雅致的氛围所吸引,因而愿意停歇。宗瀚对于眼前白鸽一群又一群为何如此之多的解释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面包,不愁食物短缺。而最煞风景的莫过于翼轸记起兄弟先前那番话,忽然想干点什么:“你确定只穿一条内裤在公园里晒太阳不犯法哈?”听得卢娜直想叫警察赶紧把他抓走……

在法国,生活本就是用来享受的,如果你节奏太快,反而会被人瞧不起。大大小小的公园或是塞纳河沿岸,到处是寻地休闲放松的人。既然现在有此机会,暂时脱离原本的假面生活,何不就此忘掉一切烦恼,好好留念当下?

卢娜为两个师弟悠然自得的情绪所感染,想到之前如影随形的那些莫名烦躁,不由略带自嘲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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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贴面礼:贴面礼最初从法国兴起,它并非我们所理解的亲吻,只是一种普通见面礼节。具体流程是双方互相用脸颊彼此触碰,嘴里同时发出“啵啵”的声音,声音越大表示越热情,通常从右脸颊开始,左右各碰一下。

[2]阿列克斯——Alex

[3]劳拉——Laura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1节:起始,逐波塞纳河(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1节:起始,逐波塞纳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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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姐姐带你们吃点好的?”

已经四仰八叉倒在草坪上只差打呼噜的翼轸,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目视蹲坐在旁对此同样感到意外的兄弟:“我没听错吧?”宗瀚看看表,离午饭还有些时间,虽说师姐心情越来越好是没错,但突然这么毫无征兆的大发慈悲还是叫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不免让人怀疑是个阴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们不去,我就自己一个人享受咯?”卢娜话中引诱就像猫的爪子,挠得翼轸和宗瀚一阵心痒难耐,迟来的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去!!!”

得到两个师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肯定答复后,卢娜用挑剔的眼光把他们从头到尾打量个遍:“有家名为‘Le Jules Verne’的法式米其林餐厅,位于埃菲尔铁塔二层距地面一百多米高的平台上。那里不但可以欣赏巴黎全景,而且正对塞纳河,可谓美食与美景天赐的相融。不过,你们的穿着不符合餐厅进场要求……”

“靠!”扯了半天,等于白搭,翼轸脸色一跨,心想法国人哪来这么多规矩,分明是成心刁难一贯不重衣着打扮的自己和宗瀚嘛!卢娜打了个响指,似乎有好主意:“干脆先去香街买几套衣服,顺便让你们看看姐姐我改造人的手段!”翼轸听后更害怕了,请吃大餐不说还送衣服?师姐从未如此慷慨过,该不会是把自己打扮精神点方便卖个好价钱吧!宗瀚可不担心卢娜会把这家伙扔在欧洲,如此恶意祸害他人的卑劣行为,等于直接违背我国不率先使用核武器的基本原则。

卢娜口中“香街”,即指香榭丽舍大道,东起协和广场,西至戴高乐广场,是巴黎最大最美丽的街道,全长2.5公里,分为两段:协和广场西面为香榭丽舍大道东段,以林荫步行为主,道路两旁是城市中心不可多得的大面积绿地;再往西行则是香榭丽舍大道西段,作为巴黎乃至全球闻名的高级购物区,这里集浪漫与时尚于一身,吸引着众多富家名媛和明星来此消费。香榭丽舍大道琳琅满目的橱窗,摆满了潮流服饰、高级珠宝、名牌皮包及各类精品,直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其中声名赫赫的法国时装,突出表现在“流行”二字上。其款式花样翻新,创意层出不穷,备受业界瞩目并引导世界服装潮流的同时,也影响着人们的现代流行观念。

往后一个多小时,翼轸和宗瀚陪师姐穿梭在香街形形色色的华丽门店之间,亲身体会到跟女人逛街那种难言的痛苦与无奈……说好的衣服没见影,化妆品和包包倒买了大堆,二人双手挂满提袋,感觉就像保镖陪豪门大小姐一路泼撒钞票。三人走进一家衣饰店,已不知是第几次遇到门口黑人保安查包,可对方例行公事完后只朝宗瀚微笑点头致意的举动,却让憋闷许久的翼轸一下笑出声来,估计他以为遇到同行了吧,说不定还是老乡呢!

插曲所带来的轻松终归是短暂的,目送卢娜挑选海量衣物进入试衣间后,二人又陷入了漫长的煎熬中。不过,当映入眼帘的靓丽身影一出现便惊艳到在场所有人时,翼轸和宗瀚忽然转念觉得,为之抱以等待还是值得的。

“怎么样,好看吗?”

寻着温柔声音望去,众人的视线此刻不分国界,立时尽被牢牢捉住:来者外穿只有单袖的超长纯黑丝绸披风外套,里面一袭金属感十足的银灰色抹胸高衩长裙,在露与不露之间,将雪白左臂与修长美腿伴随通体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保持优雅站姿的卢娜,微笑间所流溢的红唇魅惑好似沙滩波浪层层翻卷,触之清凉而又炽烈,黑咖啡般齐脖短发干练且气质,清新彰显倾城的容颜宛若花雨,剪水双瞳中的眸光随眼影飘散,霸气并妖娆。

呆看许久,翼轸方才扭头与兄弟悄悄说了一句:“除了没胸,一切都好。”吓得宗瀚赶紧使眼色制止他不经大脑的满口实话:“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去吃大餐,最好把这想法捂死在心里。再说师姐只是胸小,又不是没有!”翼轸坚持认为胸大才性感,宗瀚实在无法苟同:“在时装界,只有小胸方能演绎时尚。”

“到底怎么样?说话啊!”见两个师弟一直在对面嘀嘀咕咕,卢娜开始不耐烦了,他们要是敢说一个“不好看”,以后就胸口碎大石自己上街讨饭去!

“Perfect!”宗瀚识趣地竖起了大拇指。而翼轸除将兄弟的英文翻译过来,还外加一个明显是拍马屁的副词:“非常完美!”

嘴上倒是学乖了,可卢娜听他们夸赞怎么总觉得那么别扭呢……算了,反正周边投来男性店员垂涎的眼神和女性顾客羡嫉的目光,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品味——还是那么一流独特。这时,翼轸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指了指师姐脚下,小心试探道:“就是那双鞋,好像有点不太搭。”卢娜也正犹豫要不要连鞋一起买,经他这么一说,索性决定全身上下换个痛快!宗瀚问兄弟葫芦里卖什么药,原来的不是挺好吗?翼轸解释也是为大家生命安全着想,换双平跟的以后再被踹着至少不那么痛……可最后的结果二人还是傻眼,卢娜备显身段的装束怎么可能不配高跟鞋,而新买的这双看着比之前还高不说,那配合衣裙银光闪闪的金属质感一眼便知踢中会要人命!

“现在,轮到你们咯?”

翼轸来不及后悔自己多嘴,便被拖到男装区强制解下头巾后开启了人体模特生涯。卢娜在他身上折腾半天,总算有所悟,让店员取来深蓝近黑的复古LOOK宽西装,以及印有领结图案的圆领衫、同色系中裤和大号潮鞋,拿给师弟去换。满头长发披散肩头的翼轸从试衣间出来,看着浑身上下暴露最多的小腿,不禁有个疑问:“姐你确定这样的打扮在中国不是二流子?”居然这么评价自己的手笔,卢娜抬手就是两巴掌,转身找来一顶圆礼帽扣在翼轸头上被打处,以满足他不愿头顶一片青天的怪癖,爵士与街头混搭,顿时感觉更加顺眼。如此装束,就算这家伙历来有不穿袜子的习惯,也不会成为败笔。

宗瀚见后颇觉不错,满怀期待的请师姐也帮自己选一套。然而,马卡龙粉色正装加上紫色竖白条纹长袖衫显然不是宗瀚所能接受的,虽然对于皮肤黝黑的人来说,如此搭配看着很靓。在师弟“不要玩我”的百般恳求之下,卢娜最后还是给他换了身军事风休闲装:无任何装饰、似墨绿又似深黑的长裤与皮鞋,深浅两灰色块相结合的枪驳领仿飞行员外套,长袖卷短,而里面短袖白衬衫对此并不造成任何妨碍。宗瀚的板寸头没什么好发挥的,直接顶个风镜齐活。

来回端详两个师弟精神焕发的仪容,卢娜实在找不到一丝瑕疵,心满意足准备刷卡付账,就算全部买下肯定价格不菲,可至少路上看着养眼。不顾翼轸和宗瀚叫嚷手下留情,卢娜请服务生直接把众人换下来的衣物全数打包丢弃,还好翼轸事先将最珍爱的沙漠迷彩头巾藏在了兜里……小额信用卡买皮包时已经刷爆,卢娜递给收银台的另一张VISA卡却于重要关头出了问题,怎么刷都无法读取。就在师姐不知怎么回事而身上现金又不够时,宗瀚一句话点醒了她:“这卡莫非就是曾经借给霄舟的那张?他特别擅长短时间复制各种磁卡……”

“Fuck!!!”

是说3000欧元怎么够俩人挥霍这么久,原来那混蛋取钱后早就把卡调包了!卢娜常年执行任务在外,虽也偶尔使用手机,但机子和号码时常更换,所以并未设置银行卡进出账提醒,没想到该死的霄舟居然利用这点来算计自己的血汗钱!

“看来我们非但大餐吃不成,连到手的衣服都得吐出去。”翼轸话中难掩失望,而宗瀚心里则感受到了绝望:“吐出去不要紧,关键是我们原本的衣物已经被扔干净,真要一条内裤晒太阳了……”

卢娜脑海掠过千万种弄死霄舟的方式,可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结账,总不能试穿半天说不买,自己面子也挂不住吧。翻出包里另外一张国际通用的银行卡,虽然账户余额不足,但幸好卢娜拨通了WinD电话,还可以找师兄帮忙救急。WinD不问师妹要借多少,先对其遭遇表示遗憾,说什么卡还在霄舟身上只要抓到他就解决问题啦,何必那么麻烦?卢娜听后用低沉到极点的声音,跨洋传递着自己的吃人怨念:“少给我打官腔,就问你借还是不借……”电话那边WinD一惊一愣,瞬间改口:“借、当然借!怎么会不借呢,要多少?”

“五万。”

“什么?我一年津贴还存不了五万!你们找人又不是旅游哪花得了这么多钱?”

“等我把霄舟逮回来就还你。”

“你真相信钱到他手上还留得住?”

“那你还喊我去抓他拿钱?!”

“……”

听卢娜全面压制WinD一边倒的说话,翼轸和宗瀚心想真是谁认识霄舟谁倒霉,谁认识师姐谁上辈子欠她的!今天这个黑锅,师兄是背定了。电话挂断后,卢娜火大的脸上淡蓝血管冲破【白 玉 肌 肤】形成青筋蔓延,透散着一种美丽的恐怖,但问题总算解决了:“稍等一下,钱马上打过来。”

宗瀚对于霄舟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行为不敢发表评论,只问师姐卡里原本有多少钱被坑了。卢娜想了想,刨去借出去的两万多,大概还能透支近三万元人民币。翼轸说那你为什么要五万?卢娜的结论让二人无语间一致为师兄感到悲哀:“我可不指望那两个家伙还得起先前借的钱,就当他们都欠WinD的吧,好算!”

已经耽搁很久,一切准备就绪,三人终于动身前往铁塔餐厅。一路上,可谓赚足了眼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年度巴黎秋冬时装周要提前举办呢。卢娜先带两个师弟顺路简单参观了凯旋门,然后来到埃菲尔铁塔南端的餐厅专属直达电梯。确认订餐信息无误,侍应生陪同他们搭乘全程攀升超百米的观光梯,也借此机会为三位外国客人讲述着铁塔来历。

1889年建成的埃菲尔铁塔,得名于设计它的著名建筑师及结构工程师——古斯塔夫?埃菲尔,属世界著名建筑,也是法国文化象征与巴黎城市地标之一,被法国人爱称为“铁娘子”。埃菲尔铁塔高300米,最初为庆祝法国大革命胜利100周年并迎接巴黎世界博览会而建立,虽然当时备受争议,但后来却逐渐演变成旅游景点。现在,埃菲尔铁塔也在科学实验中起到巨大作用,包括空气动力学、登山生理学、材料耐力研究、无线电研究、电信问题、气象观测等等。120多年来,它经历从技术到艺术进而转化成象征符号的漫长过程,如今埃菲尔铁塔作为技术与艺术相结合的工艺设计建筑,更多是以人文符号的形式出现在世界大众眼前。而周边高达三米、造价2000万欧元的防弹及防撞击玻璃围挡,当地市政府说是可以让铁塔更为美观,但更主要的还是应对恐怖分子针对此名胜可能发动的袭击,保障游客安全。

而埃菲尔铁塔的知名度与影响力,也让铁塔餐厅在旅游旺季到来时一座难求,需要提前几周甚至是一两个月就电话预订。宗瀚方才反应过来,说师姐应该是到巴黎之前便请法国友人帮自己订了位子,早就决定要来这里吃饭。卢娜只感慨计划没有变化快,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就好,现在却无端多了两张嘴,而翼轸一句“吃独食容易长胖”,顿时成为自己此生听过的最恶毒诅咒……

将帽子、外套及皮包暂存于专用衣帽间后,卢娜一行进入室内装饰摩登且摆设精致的“Le Jules Verne”餐厅。侍应生先为女士拉出凳子,她的菜式已提前订好,而临时加入的翼轸和宗瀚只能现点。对法国文化不算陌生的宗瀚很快选好了自己所爱,翼轸则不听师姐翻译,自己一个人看着菜单胡乱瞎指,卢娜也懒得管他,谁让这家伙刚才嘴欠。

在这里就餐,每道菜端上之前,都事先摆放好相应的餐具,侍应生需待顾客用完且征询同意之后方才撤去餐盘,并严格按照法式大餐的上菜顺序,因而一顿饭前后至少要两个小时。不知道规矩的翼轸很快便为自己饿极只要两个主菜的单边行为付出代价,卢娜和宗瀚的头盘送上,面前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们先行吃完,可没想到前菜过后居然还有汤和副菜!师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而兄弟盘中精致食物根本不够两个人分,翼轸实在饿得撑不住,只好靠吃桌上不限供应的面包与零食来充饥……一个多小时后,众人主菜“姗姗来迟”,且不说量与味道如何,翼轸只觉胃里撑满了被雪莉酒发泡的各种奇怪东西,已经根本咽不下去了。

宗瀚酒足饭饱,放下手中刀叉,转而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塞纳河上各式大小游艇,异常平静地说道:“我突然有种预感……”卢娜交谈前先用餐巾优雅地沾点一下嘴角,面前师弟表情和语气莫名回归一名狙击手的天然冷静,让自己不得不对他的话引起重视:“具体指什么?”

“霄舟和辰枫会出现在那河上……”

卢娜暂时不作评价,只问原因,宗瀚的回答则是:“某个人如其名的家伙到哪儿都喜欢坐船,一天八遍也不嫌累。”

“我看你是鱼吃多了吧?”翼轸对于兄弟的结论嗤之以鼻,而卢娜听后却陷入了思索,最后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那一会儿我们就沿着塞纳河四处走走,除了顺带参观河上架设的各式名桥,也看看师父说你们兄弟之间的心电感应准与不准。”

塞纳河,自中世纪初期以来,便一直是“巴黎之河”,城市与河流相互依存,关系密不可分。

关于塞纳河的发源地及名字由来,则有两个传说。其一,巴黎东南方275公里,海拔470多米一片石灰岩丘陵地带的狭窄山谷里有一条小溪。沿溪而上是一个山洞,洞口不高,为人工建筑,门前没有栅栏。洞里存在一尊女神雕像,她白衣素裹,半躺半卧,手里捧着水瓶,嘴上挂着微笑,小溪就从这位女神的背后悄流出来。因此,塞纳河当是以泉水为源。另据当地高卢人传说,这位女神名塞纳,是一位降水神,塞纳河便以她为名。还有一种说法,距河源头不远的地方有个村镇,镇中小教堂内墙上记载着:这里曾有位神父求雨,上帝为其虔诚所感动终于降雨人间,并创造一条河流,以保永无旱灾。因神父本身是布尔高尼人,他的名字在布尔高尼语中为“塞涅”,翻译成法文即“塞纳”,于是这个村镇和教堂俱名“圣?塞涅”。故有人认为,塞纳河之名来源于这个神父。

而在巴黎市区的塞纳河两岸,种植着许多梧桐树。树林后面,则是庄严的建筑群,河右岸的大小皇宫、河左岸的大学区、河西面的埃菲尔铁塔、还有位于河东段城岛上的巴黎圣母院等,都以各自极富鲜明个性的建筑形态,展现出它们所共有的华美风格。塞纳河其中一个转弯处好似半岛的地形上,还矗立着一尊自由女神像,造型与法国民众送给美国纽约的一模一样,只是矮小许多。塞纳河中还存有水闸,外形看似巨大铁门,至今仍用人力操作进行开合。就在距离此古老设备不远的河面上,停泊着用豪华游艇改建的船型餐厅,舱内食客可以边用餐边观赏河中及两岸景象,惬意非常。

塞纳河上名桥荟萃,据说共有36座,每座桥的造型都各有特点,其中最为壮观和金碧辉煌的,当属1900年为庆祝俄国与法国结盟而建立的亚历山大三世桥,并以其独一无二的钢结构桥拱将香榭丽舍大街和荣军院广场连接起来。而在建桥之前,两国还是世仇,因1812年拿破仑?波拿巴不宣而战的挥师攻打,致使莫斯科烈火屠城。百年后,俄法一笑泯恩仇,甚至将此桥架设通往了巴黎荣军院的拿破仑墓……

听着船上导游的英语介绍,辰枫已将手中船票折成了纸飞机,而身旁霄舟则一如既往享受着坐船的感觉:“还好,我们这次的目的地不是什么生化危机地带。”

“是不是觉得少了什么?”辰枫低着头继续摆弄手中闲物,而霄舟却不懂他话中所指:“有什么可少的?”

“女人啊!”

霄舟终于明白兄弟是在消遣自己,但现在他可没资格这么说,若非为他那事儿,兄弟也不会滞留法国以四处闲荡来解闷:“是在说你自己吧?”辰枫难得被霄舟刺中痛处,收声不作任何反驳,只是静静欣赏大型游船二层甲板上一眼揽尽的沿岸风光,再随船身不时从建筑风格迥异的各色桥下缓缓穿过,借此多少排解些忧愁。

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当辰枫抬眼发现什么的时候,霄舟却不肯放过这“教育”兄弟的大好机会:“女人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要靠自己去争取。”

“喂,前面那人……是宗瀚吧?”辰枫摘下墨镜,望着不远处下一座即将经过的大桥惊讶道。“拜托,转移话题麻烦找个好点的借口。”霄舟眼神没他那么好,也不想浪费精力去看,因为这见鬼的事情压根不可能发生。

善于观察“敌情”的宗瀚,则比辰枫更早一步发现对方的存在,唤来翼轸,目视船上朝这边不断招手的那个熟悉身影,意思是要不要告诉师姐?翼轸没料到事情果真如兄弟所言,想起不久前自己差点被霄舟害得裸奔,直言这仇不能不报!

此时卢娜正看桥中央人行道上来自拉丁美洲的流浪歌手拄着一把带棍吉他忘情弹奏与摇摆,在周边围观群众此起彼伏的掌声与口哨环绕下,刚将50欧元大钞放入对方乐器盒,便被翼轸连拉带拽拖到桥边,还没来得及发作,师弟以手轻轻一指,将自己亟待迸发的怒火引到了视线中人身上……

“张霄舟!!!”

“师姐?!”这回某人终于相信自己见鬼,而且她竟不顾一身高贵装束,撩起大半裙衩往腰带那么一别,脱下高跟鞋便登上了桥沿护栏!半蹲保持平衡的风中英姿,看样子打算在游船经过时直接从那里原地起飞……可在其他人眼中,这个举动与跳河无异,吓得身后男歌手直用英语呼喊:“美丽的女士,你的钱我不要了,我再把自己的钱给你,千万别做傻事!”

“你丫刚才说什么,不争取就不会有女人从天上掉下来?!”辰枫见状赶紧离座,四下寻找躲藏之处仍不忘掂对兄弟之前的胡说八道。同样手忙脚乱的霄舟对此却有另番解释:“师姐属于大型、雌性、猫科、动物,不在女人之列!还有,我可没去争取,完全是你瞎打招呼惹来的祸,谢谢!”

二人没头苍蝇般乱窜,脑袋一团浆糊甚至没有想到下楼暂避,彼此互相责怪间,游船已接近跨桥,在船上几十名乘客纷纷起身发出惊呼声中,半空一道靓丽身影赫然跃下,斜披肩头的超长丝绸外衣为风所挟,飘摇铺坠于河面,而它的主人则以手撑地,稳稳落在了船头……

翼轸和宗瀚对师姐一发火就不顾身份与场合的疯狂行为既无语又无奈,没办法,等船靠近点后,捡起她的皮包也跟着跳了下去。触地瞬间,宗瀚顺势以前滚翻来减轻重力及惯性作用,而只顾摁着帽子不被吹跑、没做任何技术保护动作的翼轸,“轰”的一声砸穿船板,直接掉进了下面那层……

“Oh,【s h i t】!”辰枫被这类似炮弹的袭击搞懵,忙问眼前装扮怎么看都觉有些别扭的宗瀚,“那个倒霉的‘秤砣’是谁啊,你丫在马戏团的朋友?!”宗瀚很佩服辰枫这种大难临头还惦记着讽刺别人的无畏精神,但也需要稍作解释,省下他担心外人的功夫,转而担心担心他自己:“没事,是翼轸,死不了。”

“他死不死不要紧,关键是你和霄舟……”缓缓直起腰身的卢娜,脸上居然挂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亲切笑容,“要不要姐姐买糖给你们吃啊?”深知自己罪无可恕的霄舟,视线停留在师姐手中握捏愈紧的高跟鞋鞋跟上,三滴冷汗落下,不等她翻脸,拔腿就往后跑:“要你个鬼啊!”

卢娜没功夫喊“站住”之类的废话,朝宗瀚丢下一句“你来对付SuN”后,无视手边近在咫尺的辰枫,迈开光溜美腿下依旧轻盈的步子,一心只抓霄舟。船上乘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渐渐开始骚乱,而霄舟的最大逃逸速度为他们所阻挡,明显没有身后弄影灵猫快,没到船尾楼梯处,已被追近赶上。霄舟忽然一个急刹,低头避过卢娜魔爪的同时,立马转身往反方向开奔!卢娜光脚不便,又被师弟这么一耍,当场踩水滑了一跤,爬起来气得什么都不顾了,直接把手中鞋子当作投掷武器使用,前后两只分别狠狠砸在霄舟脑袋上!旁边有人捡起这亮闪闪的高跟鞋,还以为在拍电影,比如公主因王子出轨或者出柜而对其一路追杀的后现代版《灰姑娘》。

另一边,宗瀚由于裤子紧绷行动不便,面对不断以灵活之势左右闪避的辰枫,根本没有接近并将其拿下的机会。“还不快撤?!”霄舟捂着后脑勺从二人旁边加速冲刺而过,没等辰枫问往哪儿跑,这家伙居然以一个标准跨栏动作,直接越过船首护栏往河里跳,以实际行动为自己指明了道路……

“嗯哼?好吧。”辰枫忙里偷闲地耸肩摊手,心想这回总算满足兄弟长期以来的跳船愿望了,而自己则保持一副被耍惨的动作和表情,在宗瀚巨掌径直伸来之前,借着躯体翻身往后的重量,生无可恋的仰面倒落入水。

没想到他们为了逃跑,居然狗急跳河!卢娜一身高档衣物,肯定不能亲自下饺子,那也太不雅了,万幸身旁还有个“二十四节气”中游泳最快的家伙。宗瀚看懂师姐眼神,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今天只能在人家观赏风景的地方强行泅渡了。正欲脱去身上新装,卢娜却催得要疯,说什么别怕毁了行头,大不了一会儿姐姐再给你买!宗瀚指着于塞纳河中玩命逐波的霄舟,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这么兜水的衣服,能赶上那个连狗刨都使出来的家伙吗?!”

而之前重重摔落下层的翼轸没有砸死别人,缓过气后走上游船二楼甲板,只见三个兄弟此时都在水里扑腾,趁师姐注意力不在船上,先把某位乘客手中属于她的鞋子拿过来丢进河里……

三个小时以后,卢娜从包里掏出阿列克斯给的钥匙,回到圣查尔斯街住处,劳拉刚刚备好五人份晚饭,见她满脸疲惫的回来,先给一个大的拥抱,然后领他们来到客厅电视机前,指着新闻里面关于“三名亚洲游客在巴黎市区跳桥”及“三名亚洲男子塞纳河中游泳追逐”的报道,满脸兴奋地称赞卢娜与她两个师弟:“你们实在太酷了!”霄舟和辰枫没抓到,自己新买的高跟鞋也丢了,今天所有遭遇,便如翼轸后面帮自己打捞起来的外衣一般——只有“泡汤”二字可以形容。卢娜见家里没其他人,便问阿列克斯去哪儿了,劳拉伴随微笑的回答让她只想找个地洞赶紧钻进去:“他帮你们赔付游船修理费,顺便到巴黎警局处理相关投诉,不用等他吃饭。”

就着白啤简单吃了点披萨,身心皆累了一天的卢娜感觉有些不舒服,劳拉陪她进房间稍事休息后,翼轸忽然夺过宗瀚面前餐盘,道出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你真没追上他们?”宗瀚也不再欺瞒兄弟,示意他先把自己没吃完的还回来再说:“其实登岸后我找到他们了,或者说是他们刻意在那里等我找到的……”

“然后呢?”翼轸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何原因让二人宁愿费这么大力气逃跑,也不回来解释清楚。不过,宗瀚只知道霄舟和辰枫在巴黎遇到两个人,有些和他们相关的事情需要时间调查,或许背后还牵扯庞大。

“谁?”

“在切尔诺贝利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罗菲飞和秦皇。”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2节:对峙,枫丹与白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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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2节:对峙,枫丹与白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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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河左岸第十三区,又称“戈博兰区”,是巴黎有名的三个华人区之一,也是这座城市起源最早、规模最大的华人聚居地。该区东南方舒瓦西三角为唐人街,建筑风格集中国皇家园林和仿古艺术于一身,独具浓重古典特色,除了众所周知的“小亚洲”,当地人更爱称之为“赛纳河的香港”。

这里到处是熟悉的中国元素,华裔居民和他们开设的中式餐馆比肩继踵,自然成为在法国没有任何熟人关系的张霄舟和徐辰枫最好的落脚点。

上月底回到法国,霄舟非要前往参观巴黎圣母院[1],不料却在那里偶然遇见了罗菲飞。辰枫正好借此向她解释在上帝工厂所发生的事情,毕竟小队五人只有自己和兄弟活着,而她的三位战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最终都没能回来……可菲飞对辰枫已冷淡至冰点,连正眼都不施舍一个,更别说给时间听他解释了。一旁秦皇的态度转变,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好像战友牺牲的责任全在“二十四节气”成员身上似的,那怪责的语气及随时可能大动肝火的表情,完全不见过往彼此信任,让辰枫默然间只能目送他们毫无留念地扭头离去。

其实,霄舟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怎么想,就算自己同样为唐宗和宋祖的死深感抱憾,也无需不明真相的人妄加指责!然而,菲飞和秦皇于上次任务末段被秘密接走,并未随E联华旅所部归国,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巴黎,使自己不得不回想并思量起耳鼓传导系统中汉武曾经吐露的那句话:要怪就怪秦皇……不能明白我的苦衷。

走进这段时间几乎每天必来的中国面馆,里面一位厨师打扮的年轻华裔男子看见霄舟和辰枫,打了个招呼后,就他们的浸水衣着发表看法:“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气温这么凉,你们还游泳?”霄舟懒得跟这家伙鬼扯,有本事你不脱衣服游去。辰枫也是无语,实在想不通这横看竖看都像个普通人的邋遢煮面汉竟然会是本区鼎鼎有名的华裔神探……

“喂,探子,还是什么都没打听到?”辰枫边动筷子边动嘴,话间似乎不抱任何期待。

“我有名有姓,是职业侦探,不是古装剧中的探子。”华裔神探对于二人始终记不住自己名字的特性很是无奈,不过对于财神爷还是得多担待着点儿,“两碗红烧牛肉面都加蛋,一扎冰镇柠檬水不加糖,总共45欧,老规矩,要情报再付百分之三十。”

霄舟干笑两声,直接把筷子拍在桌上:“还敢跟我们要钱?!这么长时间了,给什么情报都不准,吃什么东西都天价,提供睡的地方不单养蚊子连个铺盖卷都没有!我用命换来的钱,被你三言两语装自己兜里去,如果不是你说可以到塞纳河碰碰运气,我们今天也不至于无端倒个大霉!”辰枫扯出抽纸,擦拭着从碗里震到脸上的汤油,完后拉兄弟坐下:“算了,吃最后一顿我们走吧,说不定Fly已经离开法国,再这么耗着也没意义。”

情绪向来淡定的辰枫,现在称之为低落显然更加贴切。见兄弟这样子,霄舟也没了追究其他的心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0欧元大钞,朝华裔神探不耐烦地摆摆手,反正钱不是自己的,就当替师姐为海外侨民做慈善了:“快滚,剩下5欧元买个盲人眼镜,上外面摆摊算命蒙别人去!”

华裔神探接过钱,转身从收银台下面取出一个资料袋递给二人:“看在先前我怎么说你们都信的份上,这次的情报就不另收钱了。”霄舟闻言太阳穴充血绷紧,言下之意是搞半天这家伙一直在耍自己和兄弟玩?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辰枫为免霄舟起身反手拆了这家黑店,示意华裔神探赶紧走人,别把在太岁头上动土当消遣:“如果不想惊动巴黎警方和我国驻法大使馆,就老老实实卖你丫的面,少接危险活路少忽悠。”

“他们一行总共有六个人……”华裔神探打开资料袋,从中抽出一张A4纸,照上面所写念道。辰枫佩服他这锲而不舍的执着寻死精神,有几个人不随丫瞎编么,鬼知道真假?身旁霄舟往碗里添醋的瓶子空中悬停许久,看来是找到了趁手武器。“除了你们说的罗菲飞和秦皇,剩下四个,罗姓女孩管他们叫‘炎帝’、‘宗神’、‘商契’和‘武王’……”说到这儿,连华裔神探自己都对资料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确定没看错后,直接将其转手扔进一旁垃圾桶,“什么狗屁名字,上古时期的大神都出来了,拍电影呢?看来我确实应该换条靠谱的眼线。”

“哎,等等!”这回霄舟和辰枫反而相信资料是真的,如此另类称呼符合罗天海给麾下警卫团特战队员起代号的奇葩品味,常人压根编不出来。霄舟放下醋瓶,从桶里捡起纸袋,迅速翻查里面有用信息,最后得知菲飞住在巴黎近郊富人区一栋花园别墅,位于塞纳河畔的“Neuilly Sur Seinede”,离巴黎市中心不过10分钟车程。提起纳伊市,除了作为香奈儿香水原产地,辰枫所能想到的,只有当地著名的精神病博物馆。

“那我们现在便动身过去?”霄舟不顾时间已晚而为兄弟所想,却换来辰枫皇帝不急太监急地回答:“不忙,吃完再说。”临走,想起刚才怪责华裔神探那些话,不禁感到有些抱歉,看来他只是真人不露相的同时,顺带坑点小钱花而已,本事还是OK的:“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再找你。”华裔神探可还记得霄舟的建议,就用它来回应辰枫:“恐怕没有那个机会吧?你们再见我时已经改行在街头算命了!”

霄舟和辰枫相视一笑,真是个古怪却不乏有趣的家伙,就是面做得太难吃……

既然目标市镇离此不远,那就干脆步行过去,免得自己满身污糟被出租车司机嫌弃,顺便还可以吹吹晚风消消食,让衣物早些干透。“我说枫少啊,我们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拜访人家吗,要不要买束花聊表诚意?”霄舟突发奇想,而关于这方面,辰枫已经解释过八百遍了:“是你要调查汉武背叛的真相我才同意留在法国的,莫把滥用师姐积蓄的黑锅甩我头上,更别当我跟你舟少一样,泡妞不顾时间与场合。”提到卢娜,霄舟忽然感到一阵肝颤,当初偷换信用卡不过是想万一钱不够用可以帮补点儿,可现在日常开销都往里面伸手,自己早晚会被师姐扒掉层皮……看到兄弟亏心事做多的后怕表情,辰枫故意将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法国走亲访友时兴送花,我们买了带上也行。反正用多用少都是个死,不如把卡里的钱刷干净,痛快!”拖长音的“痛”字刺在耳中,霄舟当即改口还是省点钱比较好,实在想要花,看谁家院子里种的好看直接去摘得了。

沿着路牌指示走走停停,虽然勉强看懂上面法文,但没有定位系统指引,资料上地址再详细,找起来也还是有点麻烦。现在晚上九点,天色将暗不暗,霄舟属于那种说了就会去做的人,一路上都在祸害别人花园,愣是东拼西凑地扎了束花!辰枫把其中黄色的或者菊花挑出来扔掉,对兄弟的脑残行为只用“采花大盗”来评价,还好城郊并无太多天眼,否则便有免费咖啡可以喝了。

总算来到照片中背靠塞纳河的小型别墅门前,霄舟将周围或私人或市政的监控系统线路统统切断,然后与辰枫一人一边,分别潜伏在大门两侧,悄然往里观察动静。辰枫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行为有问题:“我们既非做贼,又不是执行任务,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霄舟表示这是职业习惯,而且现在要见的只有Fly一人,如果遇到秦皇和那四个大神,就什么都别想解释清楚了。

说罢,霄舟掏出火腿肠,撕开包装后直接把它抛进了院子。辰枫知道兄弟常备这招是专门用以测试有没有狗的,不过,欧洲犬吃得惯他从中国带来且注射了强效安眠药的“转基因零食”么?还好上机前安检不会叫你把带的食物先咬一口……回想几年前,某次“二十四节气”新晋成员例行考核,霄舟为了潜入警备连戒严区域,硬是在头天下午对抗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给对方晚餐里下了泻药,连一干无辜警犬的全部狗粮都没放过!最后,考核不得不提前终止,原因是其中一方所有人全军覆没,没有一个可以站着说话的。为此警备连炊事班班长被降职,各级卫生队以后在每次开饭前,都要先派专人试毒……

确认并无其他非人类的危险存在后,霄舟和辰枫绕道别墅侧面,先后翻入种满各式植物的绿化庭院。辰枫望着手中的花,感觉自己是像制造惊喜求婚的,果断将其扔进一旁薰衣草丛。

整栋别墅看来并无任何守备,就连门卫岗亭都没有设置。想来也对,这里属于私宅,又不是要员官邸,就算住在里面的菲飞贵为将军女儿,可远在法国没人知晓其身份,如若配备几个五大三粗的硬汉彻夜值守,那才叫吸引眼球和招惹麻烦。

虽不似平时执行任务那般危险,但作为非法入侵者,霄舟还是不敢从一层打开的落地门直接进去,只好借力遮雨棚徒手攀上二楼,脚下陆战靴登时于别墅亮白墙面上留下几个带泥的黑色鞋印……辰枫对兄弟走哪糟践哪的行事风格深恶痛绝,脱了鞋子不留痕迹地爬上去会死?

别墅室内面积不大,二人落脚点前方为木质楼梯,旁边则是主人卧室。辰枫小声叮嘱,让兄弟待自己进去后守住门口,如果有人上来就全靠你顶住了。自己任务如此艰巨,霄舟只能边惨笑边扯下身后窗帘,掏出防风火机,心想大不了一会儿直接放火烧楼梯,堵人又堵路!不过,辰枫进入卧室不到十秒便出来了,里面根本没人,但从房间内部布置上看,确是女孩子住的地方。霄舟将窗帘往肩上随便一搭,半蹲着身体,轻声踱步下楼,辰枫跟在偷偷摸摸的他后面,右手竟不自觉放向腰间,然后发现身上没带投掷刀,而自己也不是来杀人越货的……

“什么情况啊,灯全开着,却一个人没有?”

霄舟四下探查一番,认定家中没人后,索性躺倒客厅沙发上,顺手从面前茶几盘子里抓来大个苹果开啃。辰枫耳细,似乎听到什么,示意拐角那边的流水动静。霄舟嘴里叼着苹果,随辰枫踮脚走至楼道尽头房间,淋浴声从里面传来,应该是有人在洗澡。

辰枫一脸尴尬地问现在怎么办,霄舟拿下嘴里苹果,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在这里等,难不成你还要冲进去?辰枫真服了他,不是没心没肺就是丧心病狂:“在浴室外面守着?她出来就算不被我们吓死,也要把我们打死!”霄舟笑笑,一副少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一定是Fly啊,说不定是秦皇出来把我们吓死呢?”说完二人方才意识到,自己尚不确定里面是谁,就这么待在这里,不管怎样都有危险。如果真是秦皇,就不单是危险了,而且还很闹心。

正当二人转身准备离开时,别墅正门突然传来开合声,伴随一句中气很足的男性话音:“小姐,我把东西买回来了。”霄舟和辰枫一惊,前方拐角正迎大门口,全封闭楼道又没有地方可以躲,身后浴室未传出任何回应,估计是被水声盖过,没听见来者的招呼,进退两难间,只能寄望对方不要进门便往这边走,然后趁其不注意时再溜。不过,某人坏事做多了难免点子背,来者正欲将买来的护发素搁在浴室门外,转过拐角却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两个陌生男子一脸懵逼的杵在那儿……

“你们是什么人!”管家模样的华人中年男子见状大喝,而霄舟不知脑筋闪电还是苹果吃多噎着了,本想随便报个什么名号吓唬对方,不料下意识就是一句:“采花大盗!”

“What?!”发出不可思议问句的不是管家,而是比他更加诧异的辰枫,因为他实在不曾想到,霄舟竟会如此口不择言,嫌私闯民宅事不够大,非要再扣个劫色的“高帽”。“你丫有病啊,瞎JB乱说个毛!”辰枫被兄弟带着往沟里跳的行为刺激得只想爆粗,可霄舟却认为错不在自己:“谁叫你刚才这么评价我来着,这完全是接受了心理暗示以后瞬间脱口而出的好吗?!”

中年男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采花大盗,但小姐如今正在沐浴,这二人守在门口肯定不怀好意!“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没等面前管家两根手指伸直,霄舟秉行趁人话说一半先动手的无耻原则,直接将半个苹果朝他脸上狠狠砸去:“就你话多!!!”

可是,预先没有一丝征兆的突然袭击,却被反应极快的对方“啪”一下单掌接住,然后伴随指间压力陡增,将本就残缺的苹果顿时捏碾得更加支离破碎……弃购物袋于地,中年男人扯下领带,脱去西装及马夹,那扑面而来的高手气势,看得辰枫直抱怨:“他是这儿的保镖吧,看样子很能打啊,你丫生来就不会和平解决问题吗?”霄舟不信这个邪,拿下肩上窗帘用双手撑开,口中还念念有词:“幸亏我早有准备……”

中年男人不知霄舟要干什么,可他手里东西却很熟悉:“好小子,敢偷家里窗帘?今天非敲断你们几根肋骨不可!”霄舟笑着说自己好怕,手中破布本是用来引火的,谁TM吃饱撑的偷这不值钱的东西?对方听后一时更加来气:这混蛋不单入室行窃,还要烧我们家房子?!此刻,只有辰枫明白兄弟的肢体语言及话间存心浇油的用意,提前做好了拔腿准备,就在自己突然前冲的同时,霄舟“呼”的舞起窗帘往中年男人头上一罩,登时将其大半身体及视线遮住!

“叫你装高手!叫你脱衣服!用手接个苹果很酷是吧?你怎么不去野生动物园里扮狗熊站着要吃的啊,哈?!”如果某人带着他的“夜魔911”,估计早就习惯性捅上一刀了,还好现在只是随便抡两拐子锤几拳泄泄愤,无伤大雅……霄舟不敢过于恋战,趁对方被打蒙圈之际,赶紧跟着兄弟跑出楼道,刻意丢下一句大喊:“上二楼!”可当中年男人好不容易挣脱窗帘束缚晕晕乎乎追上来时,四下已经没有了人影,只剩走廊一扇左右大开的条格木窗仍在轻微晃动,窗外草坪显眼处,还落下一只黑色靴子。

糟糕,中计!中年男人顾不了西裤皮鞋诸多不便,推开卧室门确认里面没人后,转身便从窗户跳下,直朝别墅大门方向追去。而此时躲在卧室床底的霄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亏你丫想得出来这些歪招,能跑不跑偏留在这里找罪。”同样趴伏床下的辰枫不理解兄弟做法,不过,霄舟这可完全是为了他:“好不容易进来了,说什么也得让你见到Fly再走,我们就在这里等,不信她不回屋睡觉!”

起码过了十分钟,一无所获的中年男人回到别墅,正好浴室里面的人也穿好衣服出来了,不是罗菲飞,而是个十四五岁的中国女孩儿,擦着头发一脸悠哉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狗熊似的?中年男人简单叙述了经过,拿出电话便准备报警,却被女孩儿阻止,说既然入侵者已走,家里除了少个苹果也没其他损失,就算了吧。中年男人提着他们遗留的鞋,说是国内军用陆战靴,由此推断对方的来历和目的肯定不简单,如果不报警,后面可能还会有麻烦。女孩儿眼珠狡黠一转,忽然想起什么,说自己的面膜用完了,让中年男人去帮自己买。中年男人很是无奈,这大晚上的,纳伊市商店都关门了,刚才为一瓶护发素自己已经开车转了半个巴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即将结束营业的超市,现在居然又要面膜,还让不让自己活了?女孩一脸拜托,中年男人不好拒绝也不能拒绝,只得拿着车钥匙再跑一趟,临走时叮嘱她回自己房间锁上门窗,安心等自己回来。

中年男人走后,女孩儿径直来到二楼卧室,关上门,就坐在床沿,跟着手机里的中文歌曲开心哼起了调子。辰枫一听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直用眼神示意霄舟:这下可好,咱们真成采花大盗了!霄舟看着面前不远处女孩儿那小麦色的腿部肌肤,回以既来之则安之的手势,现在只有等她睡着再想办法撤了。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华裔神探!提供的什么狗屁情报,不单害自己私闯民宅,或许还要枉担个偷窥色魔的污名,回去说什么也要让他用鼻子把面条全部吃掉……

二人心里琢磨着,女孩儿悬在床边的小腿忽然往后一蹬,半吊着的拖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霄舟脸上……上面传来带笑声音,听着很甜,却又过耳留下一惊:“出来吧,别躲了。”

霄舟和辰枫面面相觑,完全不清楚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什么马脚,最后决定再赌一把,万一她只是随口试探呢?再说了,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勇气一个人检查床底的……身下半天没有动静,女孩儿明知藏在下面的是人不是鬼,却始终不敢亲自查看,转而继续说道:“你们再不现身,我就打电话报警咯?”

得,这回没辙了。

二人互视一眼,对此只能举手投降。与其把事情闹大,倒不如早点解释清楚。辰枫先霄舟一步从床下钻出,低头走到窗前,与兄弟一起静候卧室主人的审判。

“你们两个,谁是SuN,谁是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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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巴黎圣母院:法国巴黎圣母院大教堂,与德国科隆大教堂、意大利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并称为“欧洲三大宗教建筑”。巴黎圣母院为哥特式风格基督教教堂,是古老巴黎的象征,其地位、历史价值均无与伦比,可谓历史上最辉煌的建筑之一。它矗立在塞纳河畔,位于整个巴黎城市的中心,以内部祭坛、回廊、门窗等处的雕刻与绘画,及堂内所藏13至17世纪大量艺术珍品而闻名于世。虽然其本身为宗教建筑,但闪烁着法国人民的智慧,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2节:对峙,枫丹与白露(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2节:对峙,枫丹与白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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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女孩一身卡通睡衣睡帽,看着比菲飞还小两三岁,长相是个美人胚子,不过模样清纯像中学生,她又怎会知道自己和兄弟的英文名字?辰枫不解,而身为局外人的霄舟很快明白个中缘由,指着身旁如实回答:“他是SuN,我是MooN。看来,你认识Fly对吧?”

“呵,人倒是不蠢,就是某些方面有点呆。”女孩儿年纪不大,但盘腿往床上一坐,冲霄舟和辰枫的语气,仿佛自己才是前辈,“你们在切尔诺贝利和巴黎圣母院干的那些荒唐事儿,菲飞姐都和我提过。刚才管家说有【两 个 中 国 人】闯进屋子,我一猜八成就是你们,果然没错。”

“那她现在人在哪?”辰枫不关心菲飞和女孩儿具体讲了什么,只想尽快当面了结此事,可女孩儿一副我知道偏就不告诉你的窃笑,惹得霄舟唯有出言恐吓:“我劝你最好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女孩儿脸上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丝不屑与嘲笑,“我不想说的,谁逼我都没用!你们要是敢欺负我,菲飞姐不会原谅你们不说,被我哥知道了,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哥?”

“你们以为上次任务那些高科技武器装备是谁提供的?要不是看在菲飞姐与我一起长大的关系,我哥才不会为你们这些傻不愣登的虾兵蟹将出动自己最新研究成果呢!”女孩儿任性的言语莫名使人发笑,霄舟难以保持严肃,感觉在她面前自己和兄弟的地位一直急剧下降,短短几句话功夫,已经沦为海鲜了。

这辈子,没有哪个敌人的嘴是撬不开,如果对方不说,那就让他此生再也无法开口不能成为敌人便是。可面前丫头片子不吃硬的,霄舟只能来软的了:“我的大小姐啊,您就行行好,告诉我们她在哪吧。我这兄弟犯相思病都三天没吃饭了,只要找到Fly,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辰枫心想霄舟这厮谎话说多也不怕日后下地狱割舌头,不过三天来自己确实没吃一口饭,全跟华裔神探家的面条干上了……女孩儿听到霄舟最后那句话,两只大眼睛顿时一亮:“你说的,做什么都行?”

霄舟点点头,反正她一个富家子弟,要什么有什么,也提不出什么自己能力范围之外办不到的要求。女孩儿略作思考:“那就先告诉我连菲飞姐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的真名!不要随便乱编一个骗我噢?”

“二十四节气”成员在外向来用英文名称呼彼此,上帝工厂任务结束后,师父多次告诫,在风头过去之前切记低调行事,以免暴露过多个人信息,从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某个家伙在第聂伯河船上早将自己底牌撂给别人了,现在这个女孩儿看来远没有宁雪一行人背景复杂,告诉她真实姓名倒也无妨:“徐辰枫,双人徐,星辰的‘辰’,一叶红枫的‘枫’。”

“张霄舟,弓长张,云霄的‘霄’,汪洋孤舟的‘舟’。”

听完二人字句结构一样的介绍,女孩儿觉得他们在对对子:“蛮有诗情画意,不像是假的……”

“那你呢?”

“我?”女孩儿没想到霄舟会反问自己,神情有些意外,“苏璃,流苏的‘苏’,琉璃的‘璃’。”本来很简单的一个名字,愣是被她用“流”与“琉”两个同音不同字搞得出奇混乱,辰枫反应过来后,瞬间联想道:“莫非你哥是‘冷面’苏波?”苏璃默认的笑容中,明显带有几分得意:“嗯哼,我哥虽然为人冷漠,连自己老爹都不认,可对我却是千依百顺。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得罪我,不然出门走路得长八只眼睛。”这点辰枫明白也赞同,没事千万别去惹那些动手能力强的怪人,他们一来心眼小爱计较,二来报复的手段如天女散花,让人防不胜防,比如自己身旁那位……

霄舟从未听过苏波名号,问兄弟什么来头,辰枫说自己也是从师姐RaiN那里听来的,传闻此人为我国青年军事科研学家,在业内小有名气,擅长单兵武器装备的改良与设计,年纪轻轻却受军方高层关注与器重,国家安全八局还为他成立一个特别小组,专门负责保护其生命安全。

“不过,最重要的是,苏波打死不认的父亲,乃是苏河少将……”

霄舟不明白句话中所指,他爹哪怕是中国第十一位元帅,跟咱俩也没关系啊?辰枫撇个死鱼眼:“擅闯少将国外私宅,偷看其千金洗澡,你丫还自称采花大盗打伤里面管家,现在人家知道名字了,想想回去师父会怎么处置我们?”

“你们偷看我洗澡?!”苏璃脸上忽然间蹿起大片绯红,伴随惊怒交加,还好不慎口误的辰枫赶在她发飙前及时补充说明了一下:或许你管家会这么认为。

“我突然间不想回去了,情愿留在法国打黑工。”霄舟一番自我戏谑,却换来苏璃当真后的满脸嫌弃:“就你这小身板?来我家当园丁都不够格!”若非当下有求于她,霄舟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脾气不小嘴巴还那么毒。辰枫见状转口说回正事,提前掐掉二人互怼的苗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们Fly去哪儿了吧?”苏璃从身后扯来一个大枕头搁在腿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眼珠滴溜一转,筹划起什么:“你们想知道也行,不过条件是——瞒着管家带我一起去找菲飞姐!”

不是吧?霄舟心里一沉,本来避开秦皇他们就够麻烦了,还要带个拖油瓶?苏璃看他那吃了芥末般的难看表情,直接把枕头往二人身上一砸:“不乐意是吧?那你们自己去找,反正菲飞姐不在这里,也不会回来!”

霄舟和辰枫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且先答应着,反正等套出情报后,有的是机会反悔。可苏璃人小鬼大,怎么都要等明天出发才告知他们具体地点,二人为躲避管家追杀,无奈只得在她闺房床底下将就一宿。而苏璃搬了枕头和被子,表面上是委屈自己睡客厅沙发,实则就想躺那儿边吃零食边看深夜剧……管家回来问着,只说发生今天这事儿,不敢一个人在房间睡觉,便轻易糊弄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听到近在耳边的急促跺脚,霄舟猛然直起上半身,却撞上床底木板反弹回地面,鼻子差点撞断,后脑勺也摔得不轻……辰枫将床底唉哟打滚的兄弟拖出来,跟着已经换好衣服的苏璃悄悄潜入车库,手里接过她递来的钥匙,心说这下完了,管家要是不见车,肯定把账算在前晚两个陌生人头上。

苏璃自己不会开车,让二人谁技术好谁去。辰枫果断把霄舟赶到副驾座,虽然自己和他都有驾照,但“二十四节气”队内有一句警示:MooN开车花钱,FirE掌盘要命。意思是霄舟擅于违章罚钱如流水,但若换成张翼轸,流的就不是水而是血了,因为那家伙考的是坦克车驾驶证。

坐进华晨中华外贸版高档SUV系列2030特别定制版的宽敞后座,苏璃终于开心也放心了,像关笼子里许久即将外放的雏鸟,对什么都充满新奇和期待。从她口中得知,菲飞一行六人昨日清晨已前往巴黎大都会地区的枫丹白露镇,位于市中心东南偏南55公里。枫丹白露隶属塞纳-马恩省枫丹白露区,是区府所在地,也是法兰西岛最大市镇。“枫丹白露”一名在中国,是由朱自清先生译得,徐志摩先生则将其翻译成“芳丹薄露”,而它的法文原意为——蓝色美泉。

菲飞计划今天与部下一同参观当地著名的枫丹白露宫,苏璃本想一起,却被她以执行任务为由断然拒绝。霄舟听后不说话,侧眼望着窗外,罗天海手下那群人有什么大动作吧,不然怎会无端又冒出四个“皇帝”……跟着导航行驶了十多分钟,发现包里没带水的苏璃指着路边超市叫辰枫停车,霄舟正在思考菲飞前往法国最大皇宫的可能企图,突然被打发去买饮料,回头一脸凶恶:“小妹妹,现在没人需要听你的话了,再无理取闹,小心我们把你扔下去!”

深知自己处境弱势的苏璃不接茬,噘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来就来的泪珠直在眼眶打转。最受不了这个的霄舟赶紧以行动制止她继续表演,转身打开车门,当即朝不远处超市走去……真是的,你大小姐永远是你大小姐。

为免一会又买,霄舟索性用师姐信用卡刷来大堆零食与饮料丢给苏璃,车子再次启动后还不忘警告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想平安回去,就别再把我们当仆人使唤。”这时,苏璃手机响,是管家打来的。没等霄舟和辰枫想好该怎么说,苏璃已经带着哭腔接通了:“叔,我被昨天闯进来的【两 个 中 国 人】绑架了,但你千万别报警,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坏蛋,肯定会撕票的!”听到她这么说,辰枫惊得手上方向盘一滑,车子在路中留下招骂的S形轨迹,然后腾出腿直接一脚踢在副驾座霄舟身上:“你丫没事老吓唬她干嘛?现在我们成绑票的了!”

“嘿?你和Fly八字没有一撇,就这么护着未来小姨子?”霄舟真是怕了这鬼精的丫头,掂对完辰枫赶忙合掌向她道歉,活像在拜菩萨,“姑奶奶,算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什么都你说了算,赶紧给管家解释清楚吧,免得惊动警察。”

“真的?”苏璃得到霄舟连连点头,心满意足地告诉管家,昨天两个人是菲飞姐朋友,现在自己正和他们去枫丹白露博物馆玩儿呢。那边将信将疑,苏璃也不多说,丢下一句“要是惊动我爹和我哥由你负责”便挂断了电话,只剩下颊间酒窝阴谋得逞的嬉笑。霄舟不敢再与她多言,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而辰枫却关心起另一件事,从车内后视镜中瞟眼苏璃,很有技巧地问道:“Fly这次来法国只为观光吗,那她找你做什么,又不带着一块儿去?”

“哼!”苏璃被辰枫这么一刺激,立时嘴上心里都不爽,“谁知道她的,好不容易来趟法国,不说和我到处耍耍,却借我哥留在家里的仪器。”霄舟感觉自己和兄弟找到问题的切入点了:“什么仪器?”

“全息空气影像系统,我哥心痛我得不到出去玩儿,专门为我做来制造各地风景的。”苏璃大概猜到他们问这个的目的,不过自己没必要隐瞒。霄舟似乎有些疑惑:“完全利用空气作为载体,影像岂非很不稳定?”苏璃可不这么认为:“那是你太笨,我哥改良的系统以假乱真,上次我用投影在泳池上覆盖了一片草坪,结果管家没注意直接走摔了进去!”说着苏璃忍不住大笑起来,辰枫先为管家摊上如此捣蛋的女主人默哀,然后目视霄舟:“果真如此,这系统可以有很多用途……”霄舟虽然已经有底,但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比如?”

“神不知鬼不觉偷走博物馆里的宝贝!”

苏璃先辰枫一步举手抢答,让前排俩人瞬间哑口。就算心里有此猜测,但霄舟和辰枫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会将敏感推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枫丹白露博物馆在1995年第一次被盗,当时发生在拿破仑馆;而2015年,中国馆也发生窃案,丢失珍贵文物15件,其中包括圆明园旧藏景泰蓝麒麟和金曼扎,可谓震惊中外。前后间隔20年,作案手法相似,虽没有证据证明是同一伙人所为,但馆方还是决定于2035年彻底加强安保守备,以防有人刻意促成博物馆“每20年被盗一次”的耻辱定律。不过,整个去年,在谁都睁大眼睛的严密监护之下,枫丹白露博物馆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年过去了,霄舟可不希望自己即将经历的,是一场由自己同胞主导的犯罪大案,就算里面部分藏品来自八国联军曾经对中国的侵略,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讨回来,因为——那是无能的体现。

反复咀嚼细节的过程中,已驶达枫丹白露镇,距离九点半开馆还有些时间,霄舟和辰枫泊好车,先带苏璃于附近随便逛了逛,然后来到枫丹白露博物馆其中一条旅游线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菲飞出现。辰枫问兄弟要是他们走另外的路呢,霄舟回答说那只能证明你和她有缘无分,谁也帮不上忙……

枫丹白露宫坐落在面积170平方公里的森林中,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其建筑群由一尊封建古堡主塔、六朝国王修建的宫殿、五个不等形院落和四座各具特色的园林组成,常年开放的馆舍有三间文艺复兴大厅、皇帝寝宫及拿破仑博物馆。从建筑艺术上看,枫丹白露宫可以说是法国古典建筑的杰作,各个时期风格都在这里留下了宝贵痕迹。鉴于其整体规模与面积庞大,为了方便游客观光,博物馆专门开辟了两条旅游线路供人选择。

这里气氛幽静,窗外绿荫环侍,不像地处巴黎市区的凡尔赛宫那般拥挤不堪,但同样坐拥法式宫廷的精致原貌,曾作为法国王室最为喜爱的行宫,独享尊贵。除了华丽的宫殿,拿破仑博物馆也是其中一大亮点,里面存有拿破仑的战袍、勋章、帐篷和盥洗用具等珍贵藏品。

看着周边形色悠闲的游人,霄舟刚觉得有点无聊,苏璃便急着给自己找事,用手机拍了执勤士兵的照片,发出“咔嚓”一声。自从进入21世纪恐怖袭击日渐猖獗后,法国政府便在各著名旅游景点安排了武装士兵长期巡逻警戒,对于普通旅客来说,他们自然是安全的保障,可对于身份特殊的霄舟和辰枫,这些异国同行的存在可就显得不那么友善了。士兵听见动静,走过来询问谁在拍照,辰枫缄口不答,而受够了的霄舟用英语直接就是一句“我的小祖宗”,搞得对方云里雾里,半天没弄明白他的意思。苏璃见状忙解释说自己不知道规矩,士兵也不多作追究,亲眼看着她把照片删除后,朝霄舟撇下一个冷眼,转身持枪离去。

辰枫见苏璃法语说得很溜,问她在这里住了多久,苏璃板着手指头算了算,快有五年了,一直在这边读书,只有假期才会回国探望家人。说罢,便拉着霄舟和辰枫非要一起拍张合照,二人当即一致拒绝,心想这和她刚才的行为没有本质区别,在外执行有风险任务的士兵谁愿在别人手里留下影像,就算不被精准打击报复,把相片钉小人上用针扎也难受啊?可苏璃执拗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霄舟答应什么都听人家的,现在被自己的话堵了退路,无奈只能妥协,还连累了辰枫。苏璃一左一右挽起他们臂膀,让手长的霄舟拿着自拍杆给大家来照相,完后取回一看,自己嘟嘴造型还算可爱,而身旁俩家伙一个黑客帝国,一个白眼脑瘫,难看得足以让手机自爆……

“搞什么啊,你们就不能笑一笑?再来一张!”苏璃拖着二人不依不饶,而霄舟和辰枫死活不愿再遭罪,就在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声音:“你们什么时候厮混在一起了,还这么亲密?”

“菲飞姐?!”

没想到还真如兄弟直觉所料,在这条路上遇到她了,辰枫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还得苏璃来打破尴尬:“我把想见你的人带来了!”看着苏璃那做了好事求夸奖的天真表情,菲飞哭笑不得,也不问问自己想不想见,她就这么擅作主张。

“谁让你带他们来了。”菲飞面无喜色地冲苏璃说了句,撇下她走至辰枫面前,语气不带丁点问候:“真巧啊,到哪都能碰见你。”在菲飞面前,辰枫变得不会打趣了,摘下墨镜后竟然就什么答什么:“是啊,真巧……”霄舟闻言直想飞起一脚踢他屁股,说的什么玩意儿,简直不给对方接下去的话嘛。菲飞冷哼一声,转身拉起苏璃的手:“跟我走,晚点我送你回家。”

“等等!SuN有事和你说。”霄舟不能再这么干看着了,以免好不容易制造的机会,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兄弟给一言挥霍。菲飞没有回头,适时替她作出决定的是身旁秦皇:“小姐没什么好和他说的,赶紧滚,别惹我发火!”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霄舟不想再对秦皇客气,瞬间拔高的声音把苏璃吓了个哆嗦。那阴气弥漫的双眼,真实透露着心底讯息:我能在上帝工厂亲手斩杀汉武,也能在这里——要你好看!秦皇往前踱了一步,脖子朝两肩左右来回拉伸几下,用肢体动作回应着霄舟:那你就试试?

二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伴随着霄舟拳上骨节作响,辰枫见状恢复了应有的理智:“如果你们不怕闹将起来影响手头任务,最好还是借一步说话。”辰枫最了解霄舟脾气,都到这份上了,他说什么也不会退让。万一火大动起手来,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应该是秦皇占优,可霄舟若赌上自己无惧于杀人的念头,利用起身边物件,恐怕没人是他对手。如果这样,那今天便将成为一个灾难日,无论对谁来说。

“姐,你就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吧,何必弄得大家无法收场呢?我知道你心里不想这样的。”苏璃边走边劝慰,已经让菲飞有所动摇,但最终促成她停步的还是辰枫接下来那番推测:“炎帝、宗神、商契、武王都不在,想必昨晚你们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你和秦皇现在回来,不过是要取回全息空气影像系统,以免留下证据吧?”

犹豫片刻,菲飞沉默中松开苏璃的手,吩咐秦皇先去完成重要的事情,自己则先行离开,淡淡留下一句:“我在皇后花园等你。”

辰枫尚未有所反应,已被霄舟一巴掌拍在背上,那讨打的眼神解读出来就四个字:还不快去?!秦皇自然不会违抗菲飞的命令,只能暂时咽下眼前这口气,一句话不说,缓缓走过霄舟身旁,径直前往枫丹白露博物馆。既然已经达到目的,霄舟也不愿多生事端,打扰了兄弟好事,但望着秦皇渐远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不悦:总有一天自己会明白所谓的“立场”,你和汉武,谁才是真正应该倒在“八一41”剑下的人……

忽然,霄舟转念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现在人都走了,不就只剩下自己照顾身边小姑奶奶了吗?对此,不禁感到阵阵头大。苏璃果然很快嚷着说等人太无聊,干脆也去博物馆里面逛逛!霄舟说什么都不去,却又不解释原因。不过,苏璃那异于常人的精明,现在看来可以算是体贴了:“你是怕我们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吧?算啦,我们在周围随便走走,然后回车里等他们吧,反正我对那些常年被囚于室的所谓珍宝,也没有什么兴趣。”

被囚于室?这也是在说她自己么……霄舟跟在蹦蹦跳跳的苏璃身后,感觉她这次出来似乎只为挣脱束缚,而习惯了四海为家的自己,却早已厌倦这有条件的自由。

皇后花园,又称狄安娜[2]花园和橙园,园内狄安娜喷泉是1602年亨利四世时代所构筑的,为使原本用大理石打造的狄安娜塑像免遭侵蚀,雕刻家普里厄用青铜在同样的位置原般复制了一件。橙树漫园而生,周边四处散布着16到18世纪的花坛及雕塑,微风徐来,鼻间果香的浮动,令人心骨清宜。

可惜这里没有枫叶,现在也不是深秋,无法体会那枫叶如血露如霜的个中意境。早上游客相对稀少,且博物馆方才开放,大部分人都会以入室参观为先,留下皇后花园一片清净。菲飞就坐于喷泉附近石凳,而辰枫望着狄安娜与鹿的青铜像,只觉其下方以众狗射尿的形式流出来的泉水有煞此刻风景。

“我知道……”如今只剩自己和辰枫两个人,菲飞率先打破沉默,也说出了心里话,“唐宗和宋祖的死,你们没有责任。”辰枫闻言转过身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们?”

“如果我说这是立场问题,你能理解吗?”

辰枫没有回答,菲飞也不强求,继续往下说道:“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一开始我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现在我懂了,也接受了。”如果换做霄舟,肯定会对这样的说辞嗤之以鼻,可辰枫除自己以外向来不勉强任何人,自从兄弟口中得知他与汉武后来所发生的事情,一切已经可以串联:“我理解。”

“那么,我们之间,就此两清。”辰枫面上没有落寞,反而出奇平静,平静得让双方都感到刺痛。

“辰枫……”

来自菲飞一句从未有过的称呼,挽留了叶上离去的脚步。辰枫从未对她吐露过真名,不过以罗天海与师父的关系,想知道也不难。其实,自己从来没有和她坦诚相待,又怎么有资格以此来要求对方。就在辰枫片刻踌躇之际,起身追上前来的菲飞已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终于不在乎说出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该有多好。可是,对不起……”

皇后花园刮来的风中带有零星泉水的微寒,辰枫第二次转身,取过臂挽的皮夹克,轻轻为菲飞披上,不再以墨镜遮掩的温暖眼神只为告诉她,没有必要说抱歉。菲飞把手搭放在自己肩头,往后退了几步,那是他的心意,也是自己最后并不奢求的留念。

“再见了,SuN。”

延伸至中央喷泉的两条林荫小道上,分别出现了几道身影,前后共四个人。

见状,辰枫再次放眼高处的狄安娜塑像。

原来,这不是彼此间的互述衷肠,而是一场针对自己的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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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狄安娜:罗马神话中,狄安娜是月亮、狩猎、分娩、动物和自然的女神,具有控制动物说话的权力。她起初是意大利内米地区拉丁部落的山林女神,后来吞并了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阿尔忒弥斯,因此又被当成狩猎女神。据罗马后期艺术描述,狄安娜热爱户外生活,在林莽和山野间,手持弓箭,由众犬相伴,与仙女侍从一起以狩猎为戏,有时乘坐两头圣鹿所曳之银车出行。狄安娜终身保持着贞洁,是一位严厉的处女神,反对男女婚姻,因此英语中“to be a Diana”可以用来表示“终生不嫁”。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3节:聚首,全新的生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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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3节:聚首,全新的生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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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便是炎帝、宗神、商契和武王了。

将别于领口的墨镜重新戴回,视野中罗菲飞的形象瞬时变得灰暗。徐辰枫冷冷一笑,凉风掠过皮肤,好似狩猎女神狄安娜冰冷的箭尖,伤人、又诛心。此情此景,与皇后花园周边元素相互契合,让人不得不感叹:四伏的危机,永远以最鲜活的假象障目。

“徐辰枫,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初次见面,开门见山的话中虽然客气,但就像警察扣留嫌疑人之前形式上的告知,内里不容拒绝。四人从两条路来,现又分站目标前后与左右,打从一开始,就没给对方留下任何跑路的机会。辰枫淡定的用食指摸了摸鼻尖:“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和你们走?”

来者并不介意他明知故问,如果只是多费些唇舌,就能避免以非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辰枫静静听他自报来历,也借彼此打量的短暂时间调整自己思绪:说话的人代号炎帝,相貌平平,在四人中个头最小,与178公分的张霄舟差不多;左边宗神、右边商契则身材相仿,都有一米八五左右,区别在于打了一枚耳钉的宗神太过清帅,把本就眉脊突出、鼻翼宽肥、五官搭配只有“失礼”二字可以形容的商契活生生衬托得像个猿人;而身后虎背熊腰的壮汉,海拔超过一米九,从衣装勾勒出的结实线条与巨大骨架来推断,应该是里面最擅于肉搏的。可惜张翼轸和毛宗瀚两个兄弟没来,若有一人在此,何惧这头狗熊?辰枫心里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我们的名号很好笑么,还是你被现在的情况给吓傻了?”宗神回之以笑,却带着与生俱来的邪魅气质。辰枫摆了摆手:“别误会,我对于罗天海将军以起代号为名拿手下祭祖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在想,如果我不走,你们又能怎么样?”商契听后往前两步,本就原始的脸上加挂怒容,一时更加野性:“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自己走,我们就打断你的腿抬你走!”

“呵呵,果然是从猿到人的过渡品,脑子里只知道打打杀杀。”辰枫伸出中指,将墨镜鼻托往上抵了抵,“如果动起手来惊动了枫丹白露博物馆的安保人员,我倒没关系,可你们呢?”对此,炎帝不认为有何顾虑:“任务全部完成,回收了最后证据的秦皇,人也不在这里,我们——无所谓。”果然如自己与霄舟所料,炎帝等四人的任务目标确是博物馆内藏品,且已然得手。辰枫心知这个把柄无法形成有效威胁,更何况同为中国人,就算立场再不符,也不至于存心破坏他们行动,只是用作套话的工具而已。

“看来,你们坚持要带我走,哪怕诉诸武力也在所不惜了……”辰枫故作思虑,看似犹豫中来到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的菲飞身后,忽然横臂将她揽了过来,“但是,有Fly这个人质,你们确定自己真能办得到?”商契已经受够他的不断威胁与挑衅,而炎帝抱着手,既不发难,也没有要谈判的意思:“你不会想要这么做的。”

战术墨镜反射着林间辉光,没人能看见辰枫的眼神,只有他面上从容的笑,与现在所发生一切格格不入。“我看你们理解错了,我和MooN不同,不会把男女感情看得比肩上使命重要。由始至终,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接近真相、接近你们这群人背后可能存在的丑恶。”辰枫一席话近在耳边,菲飞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炎帝双手垂放回腰间,看来这个人与之前自己所得到的情报有所出入,不过没关系:“你也理解错了。现在这个局,不是武曌设的,你不用借心中感觉被欺骗的怨怒来向她发作。另外,我们也无需像秦皇那般听命于罗将军女儿,更不用顾及她的生死,所以,这里并无人质一说。”

沉默中的菲飞呼吸有些困难,却分不清楚是源于受制还是心痛。

“那就用你们的行动来证明吧。我倒要看看,罗天海失去自己的亲生女儿,会不会像你们一样无所谓。”嘴上虽这么说,但嗅着菲飞近在咫尺的清淡发香,辰枫还是有意减轻了臂间力度,只将她拉靠在自己胸前,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在兄弟眼里,这简直是变相吃人家豆腐,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菲飞姐!”

唉哟喂,又是这个小祖宗。霄舟完全没料到苏璃会脱离花坛掩护,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冲出去,害得辰枫以指间暗号示意自己原地蛰伏等他拖延的计划不得已就此打住。其实,辰枫随菲飞漫步到皇后花园不久,霄舟和苏璃便跟来了,暗中保护兄弟安全是假,在旁潜藏偷窥才是目的所在,谁想最后闹成这样,真没意思。而辰枫自然一早发现了他们,只是装作不知道,反正总归会被盘问情况如何,不如让他们自己看。

苏璃快步跑到跟前,辰枫下意识松开了手臂,本以为小丫头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发雷霆,谁知她抱住菲飞扭头冲炎帝就是一句:“敢欺负我姐,看我哥和我爹怎么收拾你们!”宗神被这不问青红皂白、或者说是明显存心偏袒的胡乱栽赃给彻底搞懵:“苏小姐,你看清楚了,不是我们欺负武曌,是后面那个墨镜男用她作人质威胁我们。”四人都随菲飞去过苏璃在纳伊市的私宅,也知道她身份,因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突来的变故。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就是你们!!!”

噗!霄舟被苏璃蛮横不讲道理的样子逗乐,心想带她到处溜达也非完全没有好处,关键时候丢出去,可以瞬间破坏现场气氛:“说得好。以多欺少,还打扰人家小两口难得的相处时间,说吧,你们用什么来赎罪?”霄舟从身旁缓缓走过,每一步都弥漫着阴沉,炎帝侧目看到他的眼睛,那是动了杀心的眼神,其间无所畏惧。而他那自信得接近于自负的话语,仿佛占尽此刻一切优势,只要他不满意,随时有能力让任何人付出代价。

他就是那个斩杀了汉武的张霄舟,果然有压迫力……不过,当霄舟想起辰枫刚才所说,走到他面前就心中不满发问后,炎帝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想法:“你个混球,说我把男女感情看得比使命重要是什么意思,为你费心半天最后就落这么一句评价?早知道留你一辈子耍单玩儿去!”

这家伙前后明显不搭的两种气质是怎么回事,难道先前只是故作姿态?

“胡说八道又不是你丫的专利,管我呢?”辰枫没空和霄舟闲扯,先让菲飞和苏璃退到一边,自己和兄弟背靠背,过了这关再说。

二人的身姿与面部表情,等同于宣战。看到炎帝指示,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的武王扑面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全部结结实实轰在霄舟胸腹之间,立时将其打退至商契攻击范围,背身单膝跪下。商契看准要害,右腿一抬一落,陆战靴加护的厚实脚跟重重砸在霄舟后脖颈上,发出“咔啦”一声!

苏璃哪见过这么猛烈且残忍的手段,见霄舟不到五秒便被打趴在地,瞬间吓哭了出来,菲飞也没想到武王和商契出手竟然如此致命,连忙叫炎帝命令他们住手,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原来,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家伙,炎帝撇眼地上应该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霄舟,无视菲飞请求,大声吩咐武王在没惊动其他人之前速战速决把另一个也收拾了!辰枫眼看武王将目标转向自己,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他在‘二十四节气’中虽然不是最能打,但却是最耐打的……”

话音未落,霄舟瞬间翻身弹起,拿捏着什么的右手已经径直拍在面前商契太阳穴上。按说这一击应该没有太大威力,可商契中招后却捂着自己侧额边咬牙边往后退,鲜血从指隙渗出,看样子竟然伤得不轻?霄舟抛弄起手里棱角分明的石块,回头目视武王:来啊?看我们谁玩死谁!

这边还没来得及动手,那边商契就被阴了,武王当即撇下辰枫,大步朝霄舟迈去。

不断靠近的大块头对自己掌中凶器没有丝毫畏惧,霄舟见状忽然转移目标,将石块狠狠扔向一旁只顾发号施令而没有任何防备的炎帝,顿时将对方的脑袋砸了个血流如注,也让武王惊得停下了脚步,搞的什么飞机?辰枫趁此机会,追上去直踢对手双腿后面的腘窝,在其跪倒一刹,自己双掌合拳的下敲与霄舟腾空而起的膝盖几乎同时命中,终于让武王承受不住后脑及鼻嘴之间所遭受的重击威力,倒地不再动弹。

宗神搀扶住踉跄的炎帝,没想到一眨眼功夫,他们就伤了自己三名弟兄:“两个不讲规矩的混蛋……”辰枫拍拍手上的灰,感觉有些意犹未尽:“谁叫你们偷袭来着,还两个打一个?我身旁这家伙最记仇了,你丫阴他一次,他整你丫到死,而且牵连广泛、滥杀无辜,祸及妻儿与父母!”

“我的‘夜魔911’若在,你们早就是死人了……”

霄舟此刻方有时间解下自己的连身风衣,以最轻便的身姿应付可能的下半场:“就剩你一个了,准备恭送我们离开呢,还是随便玩玩儿?”宗神恢复脸上邪笑,对两个提议都不感兴趣:“我是斯文人,从不沾染血腥与暴力,如果你想逃跑,得问他们同意与否。”

顺着宗神目光所指,霄舟看到武王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缓缓揉捏几下鼻头与脖颈后,脸上虽无明显愤怒,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誓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猛兽气势。而额上仍在流血的商契那忿恨眼神里,也只剩下对猎物的原始残杀欲望……对此,辰枫不禁感叹:“到底是野生动物,恢复力惊人。”

遇战即冷的霄舟,活动起身上各个关节,心说那家伙如果这么容易被击败,反倒没意思了。刚才未免把事闹大,自己才没有下杀手,既然对方还想继续,那就让他以性命来见识——与魔鬼为敌的最终结果。辰枫望眼不远处的菲飞,看来今天注定以灾难收场,就算她不想,恐怕也无法控制现在的局势。

眼见众人即将以命相搏,苏璃生怕霄舟与辰枫吃亏,连忙拉起菲飞的手,说和自己一起去喊人过来,或许可以阻止他们!菲飞担心影响任务,显得有些犹豫,苏璃没办法,只能以最快速度转身就跑,不料却轰然撞在一堵用肌肉搭建的墙上,瞬间反弹回去几步远……

“小妹妹,走路要带眼。”

好熟悉的声音,霄舟和辰枫回头一看,【s h i t】,居然是翼轸!而他身旁,自然少不了同行的宗瀚和师姐卢娜。还好他们换了便装,要是以昨天那身衣服出现,加上一只猿一头熊,就真成马戏表演了……

不过,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卢娜扶起被面前两个威猛铁汉吓得目瞪口呆的苏璃,话间正好解释了霄舟与辰枫的疑惑:“没事吧,苏小姐?若非你的管家通知了苏河将军,我还抓不到那两个跳船拒捕的家伙呢。”苏璃不认识这位迷人的大姐姐,但却对她有种一见如故的莫名好感:“你们……是我爹的人吗?”卢娜摇摇头:“No,我师父龙嘉峪将军与你父亲相熟,听说他女儿可能有危险,而我正好又在巴黎,就让我按照管家所说来枫丹白露宫找你,没想到,拐走你的居然是我那两个到处惹是生非的混蛋师弟!”

原来面前这位是霄舟和辰枫的师姐,苏璃可算遇到了救星,赶紧请她阻止眼前这场争斗,自己只是和他们一路来玩而已,并没有被绑架。卢娜听苏璃简单说明了情况,抬头放眼对面时,与霄舟完成交接棒的翼轸已经和武王怼上了……

武王盯着眼前身型块头与自己差不多的翼轸,第一次开口说话:“你是谁?”

“干你娘亲!”

“我问你名字,你问候我妈做什么?”武王这句话,把不熟悉他真实性格的外人当场雷翻,那家伙不会是个傻子吧,这骂人还需要理由吗?而翼轸在自己没有好感的人面前就这样,一口一句脏话,而且还不断重复:“干你娘亲,就是干你娘亲!”

商契见他只顾招惹武王并未留意自己,正准备突然向翼轸出手,却被横过来的宗瀚挡住了。宗瀚只对几个兄弟开朗,对外人却是如海渊般死寂与冷酷,沉默中,深邃眼神已将心中警告径直传达给对手:你动一下,就得死!

霄舟见他们准备捉对厮杀,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有翼轸和宗瀚两个BOSS级的大怪物,什么都用不着担心,也不需要插手。不过,相比起武王,师姐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本想借机开溜,可逃得过初一逃不了十五,此劫命中注定,迟早都要面对,总不能一辈子在外面浪着不回去吧……眼看卢娜平静走来,霄舟赶紧抱头,可她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逮着自己就是一顿胖揍,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你们的事回去再说”,便不在搭理自己,直接过去与炎帝打招呼:“我是‘二十四节气’的‘谷雨’——RaiN,不知阁下的人与我两位师弟有何过节,至于要如此为难?”

“庐山无真面”?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她。

炎帝知道卢娜事迹,听说还是“二十四节气”中最精于徒手格斗的,虽然她是个女人,但却是队中许多男人的格斗指导教练……宗神无奈笑指周边三个挂彩的弟兄,话中调侃意味十足,缓和着园间气氛:“你自己看吧,到底谁在为难谁?”

虽然现场情况很像是霄舟和辰枫闯祸,但卢娜明白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对方四人一看便知来者不善,而和苏璃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宗瀚口中辰枫要找的罗菲飞,那这群人,不用问也知道是他父亲的人马了。

“我们同为中国军人,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谈的,非要这么大打出手不可?你们的医药费我会负责,现在,最好别在属于他人的地界,挑起一些不必要的争端。”卢娜调停中透露着善意讯息,可表情却异常严肃认真。炎帝知道今天已经不可能达到目的了,既然对方给足台阶下,也没理由继续纠缠不休:“医药费就免了,这点小伤,我们早已司空见惯。以后时常提醒一下你的两位师弟,别介入那些不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便好。”

“当然。”

见卢娜与炎帝达成一致,宗瀚也不再针对从头到尾愣是没敢轻举妄动的商契,撇下他回到师姐身边,手指点了点卢娜的肩,意思是看那边,翼轸和武王已经“乒铃乓啷”地干上了……

“Fuck!”卢娜高素质的形象与谈吐,向来只会被这几个从来不给自己面子的师弟所破坏,正欲亲自上前分开二人,却被宗神笑着请到石凳坐下:“让他们打会儿,我们也想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谁比较强,就当是我们之间建立友谊的一场比赛吧。”宗瀚闻言并无反对,索性就地坐下观看,而霄舟和辰枫两个没事专门扇阴风点鬼火的混球,早在一旁加油助威呐喊得不亦乐乎了,也不怕教坏旁边不敢看却又难耐好奇而偷瞄的苏璃……

“上啊!干他娘亲乘三!”

“你丫没吃饭啊?还不如换某人上去扔石头呢!”

翼轸和武王以拳换拳,互相都不闪避,全靠身体硬吃,铁锤般的钝击打在彼此各个部位的结实肌肉上,发出声声闷响。就这么你来我往持续了几分钟,武王拳脚与抗击打能力上虽然不落下风,可体力却损耗得厉害,而看样子随着战斗进行已经愈发兴奋的翼轸则丝毫不受影响,出招速度也越来越快,武王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够了!停下来,算你们打个平手。”

卢娜可不想刚刚和解就又结下梁子,明眼人自然也都看出了胜负走向,就此打住也算是给大家留个面子。在场所有人,只有翼轸对卢娜凡事留一线的判罚不服气:“凭什么啊?再给我两分钟,绝对把他干趴下!”卢娜对于师弟的不满咆哮,抬手就是两折扇:“就算是拳击比赛,也有个时间限制!你要不满意,和我过招试试?”

“免了,你是姐你说了算……”翼轸捂着自己被当西瓜切的脑袋,瞬间没有了叫板勇气,这辈子能赤手空拳给自己留下阴影的,除了卢娜,再无第二人。这时,喘着粗气的武王从后面递来了右手:“你很壮,比先前那两个只会耍阴招的家伙强很多,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翼轸回头下意识差点又是一句“干你娘亲”,然后忽然意识到对方虽然鄙视两个兄弟,倒也是在夸奖自己,才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回去。辰枫听后直问身旁霄舟:“还有石头没?砸他丫的!”

菲飞临走前望眼这边,没说什么,不过却将披在身上的皮夹克整理穿好,随炎帝等四人离开后,也算在最后给辰枫留下不错的心情。

霄舟只顾与翼轸和宗瀚两个兄弟讲述这段时间各种奇葩经历,嬉笑中完全忘了某人存在,直到苏璃走过来命令他和辰枫一会儿开车载自己回家,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你干嘛不让Fly送你?”苏璃白眼一翻,回答简单明了:“不想和那四个家伙同路,相比起来,还是你们比较有意思!”辰枫笑笑,心想这两天来得亏苏璃帮忙,她年纪虽然小,有时候也很胡闹,但却总能带来好运,那就索性把她一路当成吉祥物带走吧。

卢娜既然答应师父替苏河将军找回女儿,当然亲自开车将她送到家比较放心。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是,回纳伊市路上,卢娜与吉祥物在前面,霄舟、辰枫、翼轸和宗瀚几个大男人挤后座,只差没把车门撑破。

实在憋屈得难受,四人只好赌上今天不该自己倒霉的最真诚信念,接受苏璃假装好心的提议: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到越野车后备箱待着去。

最后,有幸享受这VIP待遇单人包厢的,是坏事做多了的霄舟……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3节:聚首,全新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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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3节:聚首,全新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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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阿列克斯帮忙订票,卢娜与一干师弟当天便登上由巴黎直飞中国成都的客机。告别了前来送机的法国友人和他老婆劳拉,耽搁这么久,总算把流亡在外的霄舟和辰枫成功“缉拿归案”,一身轻松的卢娜独自于头等舱中享受着法航提供的人性化休闲设施,剩下四人只能无奈接受等级与辈分差异,分坐经济舱最后排左右两边,抱怨万恶的资本主义。

昨天中午在苏璃家吃了一顿地道的中国菜后,对法国饮食习惯深感不适应的翼轸和宗瀚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民以食为天”的可爱祖国,而霄舟和辰枫除不停给管家赔罪,又被宅子女主人呼来唤去做各种盛饭端盘子的琐事,众人用餐完后,不仅承包了所有碗碟的清洗工作,还得把留在墙上的鞋印给刷干净,以至于晚上抵达阿列克斯住处二人直接倒头就睡,直到现在仍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伴随客机滑跑加速所带来的轰鸣与震动,每个人终归还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辰枫已经戴好墨镜准备睡觉,这时翼轸方才意识到某人造型有些不对,忙问霄舟的头带哪儿去了,那可是标志性装备啊,怎么这两天都没看到?假寐中的辰枫替霄舟了回答这个问题,说是在科隆的霍亨索伦桥上,被一位橙发外国女子怀中抱着的小女孩给扯去了。翼轸第一反应竟然是:“那你怎么不把她小孩扯过来带走啊?”霄舟怕了兄弟这见谁烧谁的火气,那位女士发现后,也曾让孩子将头带归还,可原先无比乖巧的小女孩竟然一时又哭又闹,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在那一瞬间,霄舟内心涌动起一阵莫名的亲切感,很想把头带就这样留在小女孩手中,感觉就像是终将属于她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该夺走,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就当我在德国留下的一点纪念吧。”霄舟背靠座椅,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件事,“对了,从科隆给你们捎了礼物,自己挑吧。刷的师姐信用卡,昨天她在场,不敢说。”翼轸和宗瀚接过递来的袋子,里面装着各种以科隆大教堂和霍亨索伦桥为设计元素的钥匙挂件。翼轸对小零碎不感兴趣,又没带钥匙的习惯,要什么挂件,难道当耳环戴不成?霄舟看出兄弟心思,告诉他还有六瓶“4711[1]”正在托运,下机便拿给大家。这倒是勾起了翼轸的好奇:“德国白酒?”

霄舟话间雅兴当场被这扯淡的疑问给扫完,而愣了小会儿的辰枫则将墨镜托摁至鼻尖:“没错,就像国窖1573。到时候你丫喝两口尝尝,保证清爽。”宗瀚知道“4711”是科隆有名的男士古龙水,抱怨中顺带解释,免得一根筋的翼轸真被忽悠去以身试毒:“你俩故意的吧。我身为狙击手,潜伏与隐蔽是保命的关键,你们不是送叮铃当啷的小物件,就是送大老远就能闻到味儿的香水,脑残还是谋杀啊?”咳,在外面鬼混一段时间,都快把自己和兄弟们的职业背景给忘了。辰枫笑说当时只顾买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压根没想这么多,大不了当收藏品不用就好了嘛。翼轸扳起指头算了算,自己与霄舟、辰枫、宗瀚都有份,那还有两瓶呢?霄舟表示一瓶送长期读书在外的兄弟凌小寒,剩下那瓶则留给卢娜,用了人家那么多钱,好歹也要意思意思补偿下。宗瀚真是佩服兄弟,买个礼物都带嘲讽:“得了吧,送师姐男人用的香水,这不骂她是条汉子吗?还是拿给WinD师兄算了,反正你花的钱都是他的。”

“What?”

宗瀚将卢娜向师兄借五万块的事情告诉霄舟,终于解开其心中疑惑,是说师姐拿回那张还没用完的信用卡怎么不追究里面的钱,搞半天她非但没亏本,坑师兄一笔后还有得赚!而WinD脾气虽没卢娜火爆,但向来是阵阴风,如果把心理学伎俩耍得神乎其神的他惹毛了,催眠暗示你去跳楼你还以为和大部队一起背着伞包玩儿空降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霄舟本想欠师姐钱最多也就是被海扁一顿,讲几句好话哄哄她,以后慢慢还就好,谁知现在等量代换到得罪师兄,真是连打开飞机安全门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师兄听说我们今天回国,专门安排了手下风神中队两名战士接机,估计是怕你这高价值目标潜逃跑路吧。”

宗瀚火上浇油式的情报,让满心忐忑的霄舟实在无法安坐,起身说去厕所,却穿过前面商务区,径直来到客机内部设计奢华的头等舱。此时,半躺中的卢娜正在翻阅外国时尚杂志,顺便享受着身下多功能座椅睡床贴心的按摩功能,霄舟见后先问空姐要了杯红酒,再连同手里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一并送至师姐面前,就坐在她搭脚的椅子边缘,为躲避周边乘客狐疑的目光,还带关上了所处单人隔间的落地拉帘。

卢娜耳机一摘,对面前师弟无事献殷勤的行为,除了“非奸即盗”完全没有其他解释:“别告诉我里面是戒指。有事快说,说完就滚,不要打扰我休息!”霄舟早已习惯师姐对兄弟几个特别是自己历来不带好气的交流方式,不过她居然会拿戒指这敏感东西来说事,还真叫人意外:“美得你了,谁要送你戒指那是他眼瞎分不清楚男女,库德里亚什!”卢娜听后从法航提供的索菲特酒店“My Bed”羽绒被中抽出右腿,只因目标人物在说完讨打的话后表情瞬间变得异常严肃认真,才让自己不忍心就这么一脚直接蹬在他此刻备显英俊的脸上……

霄舟按下师姐崇尚暴力的美腿,轻打开盒子,现出里面盛放的一条精美项链。其造型别致的吊坠看起来像某种矿石,但实际是与科隆大教堂内部窗户同款的彩色玻璃,色泽蓝绿相间,材质晶莹剔透,两尖角在上,形似大教堂宏伟的双塔,又似宫崎骏笔下可爱的龙猫。“这是我在科隆用自己积蓄买的,几十欧元虽然不贵,但也是一份心意。”

“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偷换信用卡的事情了?”卢娜嘴上不受讨好,双手却诚实地放下杂志,转而将项链置于掌中,目不转睛地品味着吊坠内部科隆大教堂的抽象图案及其德文字样,看眼神就知道——她很喜欢。霄舟见形势有利,赶紧趁热打铁:“姐姐你在上帝工厂帮我和兄弟太多,平时对我们又是那么……温柔体贴,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听到师弟前后停顿的四个字,卢娜本已带笑的面容立马又恢复僵硬,一群家伙平时几乎见面就被自己打,还“温柔体贴”?这是在拐着弯儿揶揄自己吧!既然存心暗示,讲究的便是在峰回路转间无形灌输,霄舟谨记WinD师兄教导,赶紧就自己的话进行补充说明:“打是亲骂是爱,我和兄弟们都明白的。几天不被师姐你教训,反而浑身上下不舒服!”

这下卢娜没什么好发作的了,听着还挺顺耳:“说吧,送我这么Nice的礼物,究竟有什么目的?”难得听到师姐的真心夸赞,虽然只针对项链,但也是破天荒头一遭,霄舟欲擒故纵,先捡容易办到的开始:“之前师父不是答应我和辰枫,完成最后的任务后不再从事无休止的杀戮了吗?我和兄弟呢……想去念大学。”

“哈?”卢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队中一直开设有各方面文化课,“二十四节气”成员的受教育程度普遍也在高中以上,但他们几个,从小与各种魔鬼训练为伍,完全是以体能和精神力量堆出来的怪胎,说四肢发达程度远甚于大脑也不为过,如今居然会想着去上学?真是一个骰子掷七点,让人匪夷所思嘛!看师姐那张大嘴的吃惊表情,霄舟并不感到奇怪,以前师父让有空多读点书的时候,自己和兄弟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回避,尤其是翼轸,宁可多跑几公里多吃二两肉,也绝不浪费时间看一个字。现在无缘无故转了性子,总要有个合理解释:“我们想像姐姐你一样,有高等文凭,一专多能,不单可以靠长相吃饭,还能从事各个领域工作,不至于让我和兄弟退伍以后找不到活干,逼不得已而去打家劫舍……你说是吧?”霄舟心想这马屁拍得够技术含量,既称赞师姐本事又夸她漂亮,顺带勾起其同情心,以后真落魄了还能指望有人拉扯一把,一箭多雕,简直不能更完美!

“什么叫靠长相吃饭!你以为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能轻易退伍?”卢娜被说动不假,但关注点却在霄舟自以为不甚重要的那句话上,“不过,万一将来你们几个流入社会,肯定找不到工作为祸一方,到头来遭自己人清洗,那就可怜了……现在去大学里面提前接触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不是什么坏事,而且队中也非没有先例。”

流入社会?说得自己怎么跟毒品似的……霄舟知道师姐口中“先例”,是指同为“二十四节气”成员、代号与中文名一字不差的小寒。这家伙在兄弟五人之中,可是一朵奇葩,战术意识优秀,各项训练也都达标,却天性不愿杀生,更别说提枪杀人了。就在去年,由于小寒这无法被改变的特质,师父也尊重徒弟的个人意愿,专门推荐他去了师母雍容作为校长的某全封闭式高等院校学习深造,主修战地医护,满足其希望拯救生命而非摧毁生命的崇高理想,一年虽见不着几次面,也算给满手杀孽的其他几个兄弟积德求福了。

“那不如姐姐你先和师父透个风,就说我们四个也想去师母的学校接受高等教育,然后再美言几句,相信师父他不会拒绝的。”霄舟没问翼轸和宗瀚,就擅自做主把他们算上了,反正在哪不是祸害,不如一起造个开心。卢娜觉得没什么问题,其实师父早就有这打算,现在看来时机也合适:“行吧,我答应你,回去和师父好好谈谈你们的问题。”

“多谢师姐成全!”霄舟目的达到一半,卢娜也将项链收下,却发现师弟得到自己承诺后,兴奋中似乎还有话要说。“另外……还有个事情。”

“接受你一份礼物,代价还真不小。”卢娜指间架起红酒杯,摇晃闻了闻香,轻抿一口,笑看支支吾吾的霄舟到底能玩儿出什么花样。可对方低着头半天难以启齿的尴尬状态,忽然让自己感觉有些不妙,今天的他实在太反常,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刚才还有意拉上帘子,难道说……卢娜心中猛然一跳,赶紧插话打住:“哎,小鬼!你不会是要表白吧?我警告你啊,‘二十四节气’队中明文规定,严禁成员之间谈恋爱!”霄舟被师姐自恋到极点的胡乱臆测搞得酝酿半天的情绪瞬间崩塌,自己还是那句话:“美得你了!我TM又不瞎!!!”

某人这下免不了挨揍了,一时情急爆了粗口的霄舟既不挡架也不躲避,先等师姐把气出完,方才好提条件:“其实,我只是在想,关于先前向你借的钱,就不要把师兄牵扯进来了吧,我们姐弟间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嘛。以后我每月还一部分,外加以前出任务于世界各地搜掠的纪念品当利息,怎么样?”原来他是要说这个,卢娜闻言舒口气,心中大石总算落下,却又一点不感到轻松:“就你那低保式的津贴,还到哪年哪月才是头?”这类欲罢还迎似的拒绝,霄舟当然听得出来,顿觉今番有戏,只差最后使把劲儿了:“那没关系嘛,以后我可以勤工俭学多挣点外快!再说姐姐经常在他国卧底,想你了也不能见面,有这么一笔钱作为牵挂,你也好时常惦记着我啊?”

“谁要惦记你这只会到处闯祸的小鬼!”不得不承认,在忽悠人方面,辰枫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但说到用心理学技巧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属霄舟最得WinD真传。

“行了,我考虑考虑……你快滚吧!”卢娜也算是答应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霄舟拉开隔帘,脸上洋溢着阴谋得逞的嬉笑,头等舱中几位脑子里只存浪漫与爱情的法国乘客见状,一致认定他求婚成功,纷纷起身鼓掌!就连空姐都走过来用“Congratulations”道贺,顿时把卢娜说得一呆一愣的:这都什么鬼?!而了却两桩大事的霄舟心情不错,以他那性格对此本应是句“Fuck”,现在却一口一个“Thank you”、恬不要脸地领受起众人喝彩,非但不澄清事实,还骨头痒痒了做出一副索吻动作公然调戏自己,气得卢娜掀开被子便要赏其一记火辣的巴掌,幸好某个家伙穿着鞋溜得快,否则前功尽弃……

客机抵达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已是十小时后,卢娜领众师弟来到露天停车场指定汇合地,却只看见一辆武装押运车和两名身着黑色押运服的男子。若不是二人来到卢娜面前先行敬礼,霄舟和兄弟压根不会想到他俩是风神中队士兵,WinD师兄自己吊诡飘忽不说,连手下也这么装神弄鬼的。

“风神中队一排排长奉薛峰上尉之命,在此恭迎首长!”

好久没听人这么称呼WinD师兄了,霄舟都快忘记他有名有姓,而且还是上尉副营职,坐拥连级中队——风神突击队。而同为上尉军衔的师姐卢娜却因工作性质特殊,旗下暂无特种部队编属。也就自己和兄弟作为死了都不带有人心痛掉眼泪的“人弹”,专门从事一些高危敢死任务,至今还是列兵,到头来最多混个烈士。“二十四节气”听着挺光鲜,却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正规编制的虚名,往好听的说,都是龙嘉峪的徒弟兼直属特别行动小组,说难听了就是一群听命且只听命于他的死士,也不知当初怎么决定踏上这条“贼船”的……

E联华旅,作为中国在泛地球联盟中注册的唯一一支星战部队,一万人加强编制,隶属西部战区,由战略支援部队少将龙嘉峪任旅长,划正师级单位。而龙嘉峪麾下直属“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成立于公元2022年,一期成员十二名,相关人事资料全部保密,后于2026年解散,具体原因不详。

2028年,“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重新组建,但并未召回一期成员,而是于五大战区各部公开进行选拔,经由为期三个月的“帕米尔之冬”极地生存赛,收二期成员六名,相关人事资料在军方内部登记在案:

时年21岁,身高191公分,代号“大寒[2]”的IcE——冷非,时授上尉副营职。

时年20岁,身高187公分,代号“惊蛰”的ClouD——云尚,时授中尉正连职。

时年19岁,身高176公分,代号“霜降[3]”的FrosT——聂杪霜(女),时授少尉排职。

时年19岁,身高176公分,代号“寒露[4]”的DeW——聂秋露(女),时授少尉排职。

时年19岁,身高184公分,代号“清明”的WinD——薛峰,时授少尉排职。

时年18岁,身高179公分,代号“谷雨”的RaiN——卢娜(女),时授少尉排职。

2034年,“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进行人员补充,以龙嘉峪提名并由全体二期成员进行考核,收三期成员五名,因内部特殊原因,相关人事资料无需上报,同时不授军衔:

时年17岁,身高180公分,代号“立春”的SuN——徐辰枫。

时年16岁、身高192公分,代号“立夏”的FirE——张翼轸。

时年16岁、身高175公分,代号“立秋”的MooN——张霄舟。

时年16岁、身高188公分,代号“立冬”的OceaN——毛宗瀚。

时年16岁、身高177公分,代号“小寒[5]”的SoiL——凌小寒。

至此,“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先后收入成员二十三位,最后一个名额,龙嘉峪称已定下合适人选,却未于队内外公布,因而其年龄、身高、代号、姓名及性别均不详。

另外,在“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二期成员选拔过程中,发生一件趣事,至今仍为相关知情者所津津乐道。具体情况为:原本成功通过最终考核的,只有五人,除了冷非、云尚、薛峰与卢娜,还有一位名为“聂霜露”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无疑是那个冬天帕米尔高原稀薄空气与苦寒低温中最特别的存在,能于短时间内先后出现在相距很远的两地采取行动,形同分身。而她也凭借此极不寻常的特殊能力,在一众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被称为“影一般的女人”。直到选拔结束龙嘉峪尽收二期成员为徒,“聂霜露”方才对师父及师母亲口吐露真相,原来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聂杪霜,妹妹聂秋露,容颜与身材几乎完全复刻,肉眼根本找不到一丝瑕疵,她们极富诗意的名字,取自柳宗元《秋晓行南谷经荒村》中“杪秋霜露重,晨起行幽谷”。

然而天妒英才,2035年,在我国军方位于北极的一次科研项目中,“聂霜露”奉命将绝密研究成果带回,却遭身份不明的潜艇及武装船只伏击,虽在赶到的棱冰大队及燕云大队配合支援下将大部分敌人歼灭,可聂杪霜却因左胸中弹,永远倒在了时已升任少校的冷非怀里。此役,两大队损失直升机三架次,人员伤亡均过半数,整个战斗过程空前惨烈,以至于载有该项研究成果的我国万吨级双向破冰船——“沧龙号”,最终沉入了北冰洋的寒海深渊。

事件发生后,对“聂霜露”深陷爱慕的冷非情绪崩溃,更因师父龙嘉峪事先获悉部分情报却未及时有所应对而感到不可接受,毅然决定退伍,离队前申请将聂杪霜低温冷冻的遗体带往位于美国亚利桑那州斯科茨代尔的阿尔科生命延续基金会,寄望未来科学奇迹。可由于“聂霜露”身份的特殊性,此案遭到军方否决,冷非一怒之下,率棱冰大队昼袭师部,冒死抢夺聂杪霜遗体及大型空中载具,得到一位神秘人及其部属接应后,最终顺利逃往俄罗斯。该起事变,造成三十二名中国士兵牺牲,军方以叛国罪责令龙嘉峪追缉冷非,龙嘉峪悔恨交加,决定让与冷非情同手足的云尚负责专项清洗行动,算是不言明的赎罪与……留情。据卢娜事后探查到的消息显示:在俄罗斯,冷非第一次见到助自己潜逃的神秘人,竟然是应该已经不在人世的“聂霜露”!而在姐姐殉职牺牲后,聂秋露也终于鼓起勇气向冷非坦白了事情的全部,此刻的冷非,已然分不清楚心中感情究竟是对于逝去的聂杪霜,还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聂秋露……

其实,龙嘉峪的夫人雍容很早便察觉到冷非暗恋“聂霜露”,可面对其表白的聂杪霜心中却偏爱师兄云尚,而她的妹妹聂秋露则由始至终钟情于冷非。故在冷非眼里,“聂霜露”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不爱又爱,完全无法掌控,也因此与云尚生隙。这也是后来龙嘉峪为何严令禁止“二十四节气”成员之间有任何情爱纠葛甚至不愿再收女徒的根本原因,他和雍容一向视众徒弟为亲生子女,他们害怕历史重演,害怕再次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些事情,除了“二十四节气”内部及军方高层,都是外界所不知晓的,“聂霜露”的真实身份,也是在冷非事件发生后龙嘉峪方才于队内公开。霄舟每每回忆至此,都不甚感伤。当年,在师兄师姐对三期成员进行形式上的考核时,还是自己最先洞悉所谓的“聂霜露”其实不止一人,并借此让兄弟们全数通过俩姐妹的考核项目。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便再也无法见到曾经的两位聂师姐了,队中不但损失FrosT、DeW、IcE三名核心成员,还间接失去了为寻兄弟下落孤身飘零在外的ClouD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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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11:“4711”是古龙水系列中一款修护香水,既可外用,也能内服,具有芬芳、提神、醒脑、止痛、治病等多种功效,产自德国科隆,1792年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当地人为此深感自豪,认为巴黎香水虽然远近驰名,但科隆的香水却更古老,可谓世界香水鼻祖。而“4711”这个数字也大有来头,据说是拿破仑横扫欧洲时在当地留下的门牌号码,一直沿用至今。当年,驻科隆的法国士兵回乡时,都会拿味道中性而又温和的“4711”送给妻子或恋人,因为那是法国皇室及俄罗斯皇室最爱的香水。它由多种香科制成,配方严格保密,前味为香柠檬、柠檬、柑橘、苦橙叶;中味为橙花油、迷迭香、玫瑰;后味为麝香。为了保护产品的优良传统和消费者的美好回忆,两个世纪以来,“4711”一直维持着它原本的包装,瓶身设计复古且贵族感强烈,是香水爱好者所不能错过的珍贵藏品。

[2]大寒: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四个节气,英文缩写为“GC”。

[3]霜降: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八个节气,英文缩写为“FD”。

[4]寒露: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英文缩写为“CD”。

[5]小寒: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三个节气,英文缩写为“LC”。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3节:聚首,全新的生活(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3节:聚首,全新的生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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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师姐虽答应不把师兄牵扯进来变成三角债务,但薛峰手下风神中队的两名士兵,霄舟还是怎么都看不顺眼:武装押运车前排可坐三人,不用说,卢娜肯定要霸占一个副驾座,那自己和兄弟岂不是只能像装钞票的箱子一样堆后面?搞什么飞机,他们真当是押运犯人啊!

忽然,霄舟心生一计,将三名兄弟赶羊似的轰进后车厢,然后趁风神中队两名士兵恭请卢娜登车的间隙,朝翼轸嘀咕了句:“你没开过运钞车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咯?”辰枫和宗瀚秒懂霄舟话中用意,同时也知道作为单细胞生物的某人必然被其鼓动,当即下意识寻找周边保护措施,然而,空荡的后车厢不仅没有座位,连个最基本的扶手都不存在,辰枫苦笑一声,无奈只能听天由命。

前面师姐方才上车,门还没关,翼轸已从后厢翻了过来。就算心中明白他要干什么,可被刚系好的安全带所束缚,卢娜根本无法阻止本次云霄飞车的发动,便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重重闪脖……“Fuck!!!”辰枫和宗瀚纵有心理准备,但背贴车厢内壁盘坐的身体还是猛然随车启动,不由自主的砸向一边。以二人倒头轨迹为指向,始作俑者霄舟直接飞撞在后厢门上,用自己身体上的惨痛代价应了那句俗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眼前景物飞快倒带,后厢仨人乱作一团。卢娜痛苦揉捏着差点当场折掉的玉颈,想起去法国之前师兄薛峰所说,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找到霄舟和辰枫不算什么,但要把他们连同翼轸和宗瀚一起带回来?就是九死一生的史上最严苛任务!

此事最无辜的当属两名风神中队士兵,人是接到了没错,可借来的车却被开跑了,而且还是从停车场收费处直接冲杆而去!呆愣半天,二人总算有所反应,象征性追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继续不知所措。倒是岗亭收费员见此情景,脑补出最有可能的剧情走向,当机立断:“你们的运钞车被劫了?我打电话报警!”其中一位风神士兵闻言,慌忙按下他拿起手机的右臂:“没事,闹着玩呢。”

“闹着玩儿?”收费员满腔见义勇为的热情刚刚燃起就打了水漂,脸色与话锋顷刻转变,“行,那你们把撞坏的栏杆赔了,还要交停车费!”风神士兵对此无可反驳,来时薛峰中尉提前打了预防针,预言此行必然多舛,切记凡事低调处理。只是没想到,坎坷来得如此之快:“除了卢娜上尉,其他都是‘二十四节气’三期成员吧?”另一位风神士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传说中的‘西部核捣蛋’小组。”

“核导弹?”

“不错。捣乱的‘捣’,混蛋的‘蛋’……”

已经冲出很远的武装押运车,其速度不能用“开得太快”来形容,而是“飞得太慢”。卢娜拭去额间冷汗,强忍心中无比火大,并未当场发飙修理身旁临时客串的司机,以免他受到惊吓而导致操作失误,载着大伙开上黄泉路。霄舟则捂着最近老是受伤的后脑勺,直到车子下了机场高速师姐勒令翼轸减速否则回去有他好看,方才松开紧抓车门的另外只手,坐下承受辰枫及宗瀚统一的杀人冷眼。

“师兄既然派人在成都接机,也就是说我们暂时不回E联华旅驻地?”武装押运车的速度逐渐降至平稳,脱离险境后的辰枫最先意识到这个问题。经他提醒,翼轸才发觉自己只顾见道行车,压根不知目的地在哪……满脸阴沉的卢娜看样子尚未从风波中平复过来,对此冷冷丢下一句:“先去西部战区司令部,有人要见你们。”

“谁啊,干他娘亲的,这么大派头?”翼轸针对外人的习惯性脏话,换来卢娜足以让人瞬间失声的噩梦眼神:“苏河少将!”

“不会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霄舟和辰枫心想这回完蛋了,虽然苏河将军是师父的老朋友,可自己与他却无些许交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现在闯宅子、伤管家,私带其千金外出,哪一项不是罪过,哪件事不得被收拾?不过,霄舟仍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苏河少将只为感谢卢娜和两个兄弟找到他女儿而来:“师姐,你没把我们和苏璃的事说出去吧?”卢娜忽然变脸回眸一笑,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我当然把全部的事情说明清楚啦,添油加醋又不是只有你们才会。”气得霄舟直接就此事开喷,还加挂以前的茬:“你个阴险的俄罗斯人妖!不那么大嘴巴会死啊?”

听到“人妖”这词,卢娜想起自己在上帝工厂施舍他和辰枫每人一枚香吻还要被骂,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跨进后车厢揪住霄舟就往死里打!眼看师姐把憋忍许久的怒火悉数发泄在自己身上,感觉行将死在膝下的霄舟伸手向辰枫求救,可这家伙居然戴上墨镜装眼瞎,对面宗瀚见状更是直接闭眼,还用手堵住耳朵,一副你尽情惨叫但别吵到我的模样……霄舟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卢娜的注意力赶紧转移到驾驶者那边去:“喂喂喂!师姐,那家伙在看热闹没看路啊!连方向盘都没拿!”

卢娜半信半疑地回头,居然是真的:“Oh,son of a bitch!”

翼轸听到霄舟叫喊,方才想起自己在开车呢!刚刚转过上半身触及方向盘,便觉玻璃前方路面上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消失了!后视镜中,一架重型摩托正在地上打转儿,星火四溅,还甩出俩人来……

“干他娘亲的!我们国家哪儿来这么多‘敞篷车’啊?!”翼轸不顾卢娜命他停车的喝令,卯足劲儿加速狂冲,既然都已经撞杆逃逸了就无所谓再来一次,反正摊子再烂,也有师兄和他的风神中队收拾!卢娜撇下躺着也能惹祸的霄舟,把后厢门打开一条缝,本想看看两个可怜人是否活着,却见对方早已提起机车重新驶回路面,司机丢掉头盔不要,载着人就朝这边猛追!

“来找你……麻烦了。”听霄舟喘着粗气观察得到的结论,翼轸反而松了口气:“没死就好,我打发他们滚蛋!”宗瀚对此的见解,则无比到位:“连运钞车都敢追,我看他们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往后数公里,街上行人只见一辆冒黑烟的重型摩托追着前方运钞车不放,指着马路惊呼之余,纷纷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卢娜见状已经没辙到想哭,这都什么事儿啊?师兄安排什么车不好,非搞辆武装押运车,这不唯恐天下不乱么……

虽说翼轸的车速堪称恐怖,可终归先天机能不足,逐渐被后面赶上。距离越来越近,霄舟终于看清亡命机车司机的尊容,是个短发青年,眉细而眼阔,白净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狂风扑面,So cool!不过,怎么感觉一副新世纪斯文土匪模样呢?而他后面搭载的那人头盔遮面,不露真容,看起来有点儿后座杀手的意思。

重型摩托加速中倾斜车体,向外车道一转一绕,轻松抄到武装押运车驾驶室旁。翼轸微微瞥眼,透过防弹玻璃见眼镜青年正朝这边竖起食指,然后使劲戳指地面,意思很明白:你,停车,下来!这时卢娜反而不希望师弟把车停下,否则必将赠拳与人。不过,看到对方那挑衅手势后,便知祸事无法避免,以翼轸如英文名般的炸弹人脾气……

俩后轮腾空撞墙式停车!只能如此形容运钞车的制动轨迹。一声尖锐噪音过后,路面上留下两道暴戾的车辙痕迹,而车厢里则传来阵阵哀嚎怒骂:“嗷!我CAO!不要突然急刹车啊!”“你丫组团送我们去奈何桥啊?”卢娜只能庆幸自己及时回座系好了安全带,也不知道刚爬起身就大老远飞过来和自己座位后背进行亲密接触的霄舟,这一头撞上去崩坏没?他的大脑结构已经够杂碎了。

重型摩托瞬间冲到前面,眼镜青年果断横停,挡住目标可能再次逃逸的唯一路线。而他本人对运钞车司机刹的这脚也深感佩服,果然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虽然走下来的四个家伙都是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但一眼望过去还是很有气势,特别是为首翼轸,那巨大的身形、结实的身体,仿佛天生为打架而铸造,再加上那看起来就不是好鸟的眼神和表情……

“我猜这群人抢了运钞车正准备跑路呢,我们可以赚他个见义勇为的奖金去喝酒了。”眼镜青年朝身后同伴说了一句,松开双手握把,踏地下车。直到他缓步走到眼前站定,翼轸才发现:好家伙,居然比自己还高几公分?目测近两米的身材,在中国还是很少见的。

“你撞了我的‘孟菲斯美女号’,这账怎么算?”眼镜青年不管其他人,只怼从主驾侧出来的翼轸。翼轸转脸一口吐沫:“干你娘亲!什么狗屁名字?你要咋算咋算!”

“嘿?‘孟菲斯美女号’,那不是二战时期美国的功勋轰炸机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联想也太扯淡了吧……”在旁轻松看戏的霄舟调侃话尚未说完,眼镜青年没有丁点拖泥带水的巨拳已径直轰在翼轸面门,发出一声闷响。

“噢耶!”发出欢呼的不是眼镜青年的同伴,而是辰枫。被翼轸开的“灵柩车”折磨一路,在把人都送至殡仪馆之前,总算有好汉为自己出口气了!不远处,侧身横坐在摩托车上的那位,见目标人物身后三个鸟人丝毫没有要帮手的意思,反而像是专门加油添乱的职业啦啦队,索性放弃了下车助阵的念头,安心佝偻起身子,以手撑颚,继续往下观看:有趣,挨了这么重的一拳居然没事儿?那运钞车司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嘛。

“现在,该我还礼了吧?”难得被一击震退数步的翼轸,捏了捏痛感明显的鼻梁,抬起头来,恶狠笑容中除了兴奋,剩下便是以十倍之力报复回去的兽性杀气!

翼轸挥出足以力开金石的千斤右臂,眼镜青年不似他那般爱好以肉体硬抗对方攻击,第一反应自然是闪避,可还没来得及撤步,一抹幽魅身影早到眼前,拂面带起一股清香的旋风!没人看清卢娜下车后的灵猫脚步,轻描淡写中已窜至二人之间,只一抓一绊,便将翼轸庞大的身躯轻松放翻,再一个以柔克刚的擒拿动作,制住其右臂关节把他摁倒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唉哟!”发出惨叫的不是刚被拿下的翼轸,而是霄舟。回想上帝工厂科尼斯贝格湖畔的那一幕,自己也是被师姐神出鬼没的格斗方式瞬间秒杀,当即替兄弟所感:痛啊!

“撞了人还敢耍横!你当我不存在啊?”被死死按于地上动弹不得的翼轸,此刻除了喊冤求饶再无其他想法,卢娜朝师弟头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起身来到身高差距竟然不算悬殊的眼镜青年面前,欠身说道:“不好意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管教无方,你的损失,由我们赔偿。”

“啊?不不不!不用、不用赔……”眼镜青年呆愣中难抑自己的心跳加速,回过神后不禁暗自感叹:好强,好强的一个漂亮女人!卢娜施施然一笑,取出随身携带纸笔,写完后递给眼镜青年,让他晚些时候打上面电话,有人会来修理受损的摩托:“我是西部战区军人,今天临时借武装押运车送几个小鬼,却不小心撞伤你的爱车,真是十分抱歉。”

眼镜青年摆了摆手,意思是小事而已,没关系!然后看着纸片上的名字:“你叫薛峰?”

噗!接过辰枫递来饮料的霄舟闻言把喝进去的又喷了出来,心想原来不止是自己和兄弟们会把黑锅扣在师兄头上……卢娜说纸上联系人是自己的战友,眼镜青年又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卢娜。你呢?”卢娜不介意对方问得如此直接,很有交际技巧的反请教。眼镜青年受宠若惊,如愿获悉芳名不说,面前美女竟然还打听自己,想都不想就赶紧如实回答:“郑哲俊!朋友们都叫我‘暴龙’。后面那个是我兄弟陈伦,外号‘幽灵’。”此刻已经半躺在摩托车上悠闲翻看手机小说的陈伦,听到后差点失去平衡一头栽下来:这厮没事干嘛把我的名字也报出去?!

呆望卢娜拧起翼轸耳朵丢进后车厢的倩影,哲俊如沐春风,控制不住心中激动,一个人自言自语:“好有魅力的女人,小爷我爱上她了!”陈伦抚摸着身下兄弟座驾“孟菲斯美女号”几个大字,摇了摇头:“唉,从给你起的这名字,就能看出主人是个啥货……”

卢娜不敢让翼轸再掌方向盘,只好亲自开车,驶过移开摩托让出道后仍旧傻站原地的哲俊,从车窗自带的枪洞中伸出手,轻摆两下,悠然御风而去。车上,翼轸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心不服口也不服:“胳膊肘向外拐!对陌生人那么温柔,对自己师弟就下狠手!”没等师姐回头开骂,辰枫先给她和翼轸一人塞来一瓶饮料消消火。

“哪儿的百事可乐?”翼轸接过瓶子,一摸还是冻的。

“刚才街边超市的老板看你们当街对打,门都顾不上关,直接撒丫子就跑!估计他以为遇到恐怖分子打劫运钞车了吧?我就顺手拿几瓶来咯……”辰枫边喝边解释。

“什么?!”卢娜手握赃物,转身一看,后车厢里全是杂七杂八各类瓶装饮料,满满当当只差没把人家冰柜也给装进来,“你好意思说这是几瓶?!”未免师姐勒令兄弟们把饮料给送回去,霄舟第一时间将剩下的瓶子全数开盖,身心俱疲的卢娜见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发火了,只想把这群让人折寿的小鬼赶紧送到目的地了事,路上不再和他们说一句话。

众人抵达西部战区司令部已近晚上十点,在机关大院警卫连士兵的引领下,霄舟等人简单用餐后又转乘内部指挥车来到远离市区的某训练场。卢娜留在军区汇报工作,没了时刻以武力约束和镇压自己的师姐在场,霄舟一下子反而有些不大习惯,听空旷原野传来的阵阵枪声越来越近,不禁向身后兄弟道出心中最坏设想:“大半夜的把我们拉这里来,不会是要【秘 密 处 决】吧?刚才吃的那顿,就质量来说算不上断头饭啊。”辰枫可没有兄弟那种被迫害妄想症,上面若有心抹去“二十四节气”成员存在的痕迹,说容易也容易,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没必要费此周折;说难嘛,好像冷非师兄,上天入地,就是寻他踪迹不得,再怎么折腾也无用。倒是翼轸听霄舟这么一说,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前面带路的战士,并抢夺其随身配带的手枪了……

“哟,还真是稀客啊。”宗瀚眼神最好,星夜下前方射击场地的两个人影,再熟悉不过,其中一个是师兄薛峰,而“稀客”二字,则是指他身旁小寒。

“Wow……”

好久不见的兄弟突然露面,霄舟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算是远远打个招呼。而小寒听到这本应清静的夜里发出不和谐声音,拉响手中枪栓,猛地转身瞄准这边,有霄舟刚才那番话作铺垫,受惊的四人在下意识驱使下瞬间齐刷刷卧倒!

“哈哈,你们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免礼平身吧,各位。”

小寒放下“QBZ-95-V式”自动步枪,对自己回应他们的方式似乎颇为满意。可依旧匍匐于地上的几个人却不这么认为:“开你妹的玩笑!万一走火怎么办?!”“靠!你丫知道那枪的前缀为什么是‘QBZ’吗?翻译过来就是——枪、不、准!”

在我国国产枪支的命名规则中,Q代表“轻武器”,B代表“步枪”,Z代表“自动”,皆为首字的拼音声母或声母缩写。薛峰走过来,内心深处服了辰枫这张什么都能篡改的妖嘴,一句话刻意随随便便把大家送上军事法庭:“在外面浪了这么久,试试你们的反应速度有没有下降而已。哎,我风神中队的士兵呢,怎么没看到他们?”其他三人一致对此保持沉默,而谎话说惯了的霄舟,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师姐在法国买了大堆奢侈品,他们帮忙搬东西去了。”翼轸目视宗瀚,点点头:真他娘亲的好借口!可薛峰听后却是脸一黑:“什么,用我借她的钱买奢侈品?”

眼看不能再这么忽悠下去,不然所有事情都要穿帮,霄舟只好赶紧转移话题来到小寒身边,问他怎会有空来看望兄弟伙些,不是在读书吗?小寒解释现在正值暑假假期,他本想回E联华旅驻地和大家一起打发时间,谁知霄舟和辰枫去切尔诺贝利出任务后又莫名其妙的玩到德国,还把翼轸与宗瀚也间接带跑了,近一个月来楞是找不到人。昨天听师父说苏河少将要在这新建的训练场地见兄弟们,便让师兄带自己赶来在开学前碰一面,不然一别便又是小半年。

霄舟心想这次情况可不同了,没准兄弟几个过两天一块儿去学校呢,但碍于有师兄在旁,不敢贸然将此事说出,等一切坐实后,再告诉翼轸和宗瀚,不怕他们不答应!薛峰见霄舟面上难掩得意的笑,问他藏了什么好事,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乐乐?霄舟嘴角微微上扬,话中丝毫不吝表达兴奋:“我只是在想,不管苏河少将为什么选在这儿见我们,但只要兄弟五个能聚在一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要被清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对师弟把“清洗”这种敏感的词语挂在嘴边有点忌讳,但薛峰还是回以一笑,再看辰枫、翼轸、宗瀚和小寒表情,都是同样的期待。或许,今天即将要发生的事,确实会非常有意思。

来吧,就让我亲眼看看,你们兄弟五人,究竟成长到了哪一步……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4节:试炼,魔鬼对皇牌(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4节:试炼,魔鬼对皇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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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中,一辆加挂外部伪装的无顶军用越野车正在驶近,速度不缓不急。从车头造型及宽度上很容易辨认,是东风猛士系列。待其稳稳停下后,薛峰领着一干师弟先行致以军礼。着战略支援部队将官军服的龙嘉峪与苏河并肩立于后排,隔着护栏向众人回礼。而打开驾驶室门走出来的卢娜,则是一身英姿飒爽的战支作训服,展现出【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与生俱来那不容亵渎的气质。

在师父面前,张霄舟、徐辰枫、张翼轸、毛宗瀚、凌小寒忽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只是便装,其中两个头发长得甚至可以去拍去屑广告,但在笔挺的站姿、目不斜视的昂首表情之下,卢娜还是看到了师弟们久违的军旅精神。

苏河移步下车,威严语气使其此刻的询问更接近于训责:“谁是‘二十四节气’的SuN和MooN,真名是什么?”

话声散去,却没有人回答。

“少将问你们话呢!都哑巴啦?!”卢娜见状不禁抬高声调,可依旧得不到面前师弟的任何回应。薛峰从旁站了出来,以免无端承受师妹本不该加于自己身上的范围性呵斥:“‘二十四节气’队内条例第四条,在不对等条件下,拒答任何问题。”师兄搬出来的解释,让卢娜无语,只能回他一个冷眼:这群混账小鬼,平时没个正形,到处丢人现眼,闯了祸又用所谓的条例来负隅顽抗,你居然护着?!而苏河听后居然笑了,回头谓龙嘉峪道:“老龙啊,你的直属行动小组真是够特别的,成员一个二个都那么有性格!”

“‘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三期成员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很久没听师父喊口号了,在外野惯的霄舟竟然有些激动,感觉一下回到属于自己的熟悉生活。不过,龙嘉峪接下来的指示,可不那么好受:“现在,我命令——老实回答苏河少将所有问题,如有惩罚,相关人员必须无条件接受!不服从者,取消休假两年,先关半个月紧闭,再行处置。听明白了吗?!”

“明白!!!”

话音未落,霄舟与辰枫分别向前砸迈一步:“MooN,张霄舟。”“SuN,徐辰枫。”

“稍息。”苏河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二人也借被打量的时间,近距离端详这位头发花白的少将。听说他与师父年岁相仿,不满五十,但面容上似乎老了一轮,估计是子女都太不让人省心的缘故吧……霄舟胡思乱想间,与苏河凌厉的眼神相对,却无任何退让:反正都这样了,该死跑不脱,不死以后有机会继续作!

“你们挺有一套嘛,居然找到我女儿在纳伊市的住所,还打伤我曾经的金牌警卫员?”搞半天那个看似管家的家伙,以前是将军的警卫员,难怪那么有气势,辰枫心想,若非兄弟先下手为强突然用窗帘阴他,打得赢才有鬼叫:“报告少将!我们在找朋友,没想到误打误撞闯进了您女儿的私宅。至于管家因何受伤,此事说来话长,但一切都是巧合!”巧合?怎么不说是天意呢!兄弟用军人语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听得翼轸和小寒在后面只想笑。

苏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噢,是这样啊。那不经任何人同意,擅自带我女儿外出,又怎么解释?”偷偷开走家里的车跑去枫丹白露,按说是苏璃的主意,可霄舟却没有把她供出来:“因为我们人生地不熟,您的女儿作为地头蛇,便请她帮忙一起找人了。”地头蛇?什么鸟形容词!卢娜闻言,已经不想再为这些口不择言的傻缺师弟兜着了,安心看他们被收拾就好。

“哈哈——有意思!”

其实,苏河早听说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也对一路细心照顾其女儿的两个小子产生了兴趣,现在亲眼见到二人,确实是很特别,“你们对小璃很好啊,明明是她刁蛮任性,你们却帮着抗?”霄舟先前是出于义气,可后面完全就是顺着少将的话往下编:“我们把他当成亲妹妹,作为她父亲,少将您就是我们的亲人!亲人要罚罚我们就行,千万别责怪小璃。”这马屁拍得,连薛峰都听不下去了,再给他俩五分钟,估计能认苏河少将作干爹!想当年自己指导某人心理学,没教他这么不要脸啊?

苏河干咳两声,不受霄舟讨好,转身与龙嘉峪交换一个眼色,还是决定大义灭“亲”:“既然如此,那就罚你们和我带来的三位一体战略协同中队进行一场对抗赛,赢了,所有事情一笔勾销,输了,你们就等着挨处分吧!”

三位一体?难道是指战略支援部队改变以领域为中心的力量结构后,所提出的“侦攻防一体化”?过去,我国负责空天战、信息战、电子战的部队都是根据任务类型来组织,而在战略支援部队,则要求将情报、进攻、防御等力量相结合,在某个特定领域实施全方位作战,但是,还从未听说以此为名的特种部队存在。眼前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对方有整整一个中队……

“就我们两个人?这不是对抗,是以卵击石。”明知事不可为而言退,乃智者也。辰枫的评价虽然中肯,却换来霄舟不满,干嘛没事说自己是卵,真正的勇士,就算明知不敌也要阴对方一把,输了不亏。对此,苏河摇了摇手:“不,你们‘二十四节气’三期成员一起上,这边战略协同中队也非全体出动,只派遣其中一个小组的正副组长带领十五名战士应战。”

真是难得这般热闹,回想上次兄弟五人一起行动,还要追溯到三期成员的入队考核呢,霄舟和辰枫明显兴奋之余,不禁回头望向小寒,小寒明白他俩的意思:“放心吧,我虽然在上学,但日常训练并没有荒废,不会拖兄弟们后腿的。”霄舟摁下按钮,将他的射击靶移动至面前,见弹洞全部集中在目标要害部位,笑了笑,嗯,至少枪法没有退步。而听到“对抗赛”三个字便按捺不住心中烈火战欲的翼轸,现在有份参与,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动活动筋骨热热身了,只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宗瀚依然保持冷静,因为他清楚自己即将担任的角色,最需要的是什么。

苏河重新登上越野车,龙嘉峪招呼薛峰和卢娜也上来,留给三期成员最后的准备时间:“一会儿物资车送来武器装备,你们自行挑选。然后,在射击场以西十公里处,有一座大型独立建筑,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将里面十七名敌人肃清,并夺取中央控制室。从我离开以后,开始计时。”所有情况交待完毕,越野车随即绝尘而去,回想师父说明任务信息时的神色与表情,霄舟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果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运输物资的军用卡车方才姗姗来迟,急得咬牙切齿的翼轸都要生吞驾驶员了。就算什么东西不带,玩命跑十公里奔赴目的地,至少也要半个小时,剩下时间连喘气都不够,还对抗个球啊?

辰枫拉来众人耳语几句,话间很快平息了翼轸火气。这边驾驶士兵刚刚下车,还没来得及带大家检查后箱装备,便被霄舟从身后敲晕,然后火速窜上驾驶室,确定从后视镜中看不到兄弟们身影,果断轰起脚下油门,调头直扑西面的对抗场地。翻上后车箱的其余四人为了节省时间,纷纷就地穿戴换装,对于刚才发生的事,辰枫一脸无所谓地解释,反正不是第一次抢车,规则也没说不允许,有什么关系。翼轸说那也应该由我来开啊?宗瀚说如果是那样,这满车装备估计会和那座建筑物一起玉石俱焚……

位处四川盆地西南缘的成都平原地带,围陷于龙门山褶皱带和龙泉山、雾中山褶断带之间,周边地形可谓群山环抱,可面前的山间大道却是一路坦荡,不过五分钟,目标建筑已现身视野尽头。

霄舟将车停于隐蔽处,换上带有激光模拟对抗系统的服装及头盔,身体各处均附传感器,被模拟激光射中后由系统自动判别受伤程度,进而削减配套武器的射击频率,如果击中要害,则会启动头盔一侧的发烟块,同时关闭所有武器功能,宣告该人员“阵亡”。而供对抗赛使用的武器,除发射制造“杀伤”的感应激光,还有远距离几乎无任何威力的空包弹,营造战斗中的真实声光效果。

“如今都有电磁防护衣了,还玩这些劣等科技。”看着面前各式轻重枪械,没有“八一41”光束剑,而冷兵器又只能作为工具使用,霄舟有些提不起兴趣。“你丫将就一下吧。电磁防护衣的引力波发生装置动辄十几万一套,日常训练哪配备得起?”辰枫本想在开战之前首先定下攻击策略,可对面建筑的内部情况自己完全不了解,根本无法作针对性部署,“从距离十公里却只有一个小时的行动时间来判断,这辆物资车本就是提供给我们的载具,或许其中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霄舟听后,返回驾驶室细细翻找,不出兄弟所料,竟在座后堆放的书本文件中寻获一张目标建筑的结构示意图,而旁边收纳箱里,又发现了五套耳鼓对讲系统。

总算把准备工作做足了,霄舟和辰枫各自操起一支“枪不准”系列的“QBZ-95-V式”自动步枪,翼轸则选择了同枪族“QJZ-95-V式”5.8毫米轻机枪,还好并无什么感应式反坦克火箭筒供其选择,不然打出去铁拳一枚,就算会不会爆炸,近距离砸死个把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而唯一一把狙击步枪,自然属于宗瀚,12.7毫米口径“QBU10式”虽是二十多年前定型量产的未改进版本,但性能可靠不古旧,也是他最擅长的型号之一。然后每人配备“NP-47式”9毫米手枪一把,感应手雷及闪光弹若干。现在就只剩下小寒了,半天还没决定用什么主武器,辰枫结合其专业,给出具体意见:“你丫又不拿枪射人,干脆专门负责背装备当苦力算了,我们缺什么管你要,和医务兵的支援性质差不多。”小寒实在无语,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是对抗训练,又不是实战杀人,哪来这么多忌讳?再说你们不是挑好了装备吗,还有什么要带的?”辰枫扯开车后篷布,割下一块做成简易背包,又把十多个定向地雷及剩下的【烟 雾 弹】统统装了进去,如此徒增负担的举动,就连翼轸和宗瀚都看不懂,攻坚任务没事装地雷炸谁啊?

此刻,只有霄舟明白辰枫的考虑,因为自己也有相同预感:“首先,既然提供给我们了,就必然有其用处。另外,你们没留意师姐装束吗?以我对她的了解,平时爱美胜过一切,若非训练需要,就算是见师父,也不会特意换上作训服……”辰枫就是这个意思:“师父和苏河少将说里面有十七名战略协同中队的士兵,相信不会以此故布疑阵。但他们没说不会有第二轮对抗,如果我的猜想没错,拿下建筑物后,就轮到我们防守了。”

师姐要亲自上阵参战?原本无所畏惧的翼轸听后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即检查浑身上下,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加护的。不过,现在一切只是猜测,所有推论都只有等攻克目标方才有答案。小寒背好身后大包危险物品,刚把“NP-47式”手枪入套,翼轸便递来一块类似防暴盾牌的厚实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卡车前排车门,和人差不多高,能挡子弹与模拟激光不说,还自带内侧把手及观察窗口!这家伙怎么卸下来的?!宗瀚难得认同翼轸祸害身边物品的行为,眨眼功夫又将副驾座门拆了,霄舟和辰枫嫌重不要,翼轸机枪需用双手,好不容易弄下来,只好他自己背着,虽然对狙击手来说,这忍者神龟装基本是个累赘,但好歹可以插进地面当支架使……小寒被一众兄弟随便什么都能用到极致的“优秀素养”所折服,索性不带长枪,安心给他们挡子弹,打掩护。

目标建筑高五层,造型如几个平放的巨型轮胎叠摞在一起,除了窗口位置,外表覆盖类似搪瓷金属面板的材料,摩登风格看起来有点像科技馆,但图上显示的内部结构更接近于功能复杂的大型仓库。正面有上下两排英文:“【G R A V I T Y】”和“SPRING”,两个单词共用一个加大的“I”字母,翻译过来,应该是“重力泉”的意思。

此时,位于“【G R A V I T Y】 SPRING”五层的中央控制室内,战略协同中队【C 4 I】[1]小组组长陈伦正密切关注着手中军用笔记本电脑上传来的讯号,敌方车辆已进入侦测范围,而五名作战人员其中四个接抵建筑物,另一个则在外围往对面山区移动,不知要做什么:“敌军四人即将入室,大家可以准备干活了。”耳鼓那边,传来郑哲俊语带不屑地回应:“什么‘二十四节气’,几只蝼蚁也敢进来叫板?你等着看二楼弟兄怎么杀虫吧。”陈伦闻言,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兄弟兼手下副组长:“不要大意,他们这么快就到了,看来并非等闲之辈。时间只剩下半小时,着急的人不是我们,暴龙你守好自己的位置就行。”

小寒手持“盾牌”充当尖兵,翼轸作为火力覆盖点紧随其后。霄舟和辰枫交替掩护二人来到“【G R A V I T Y】 SPRING”楼下,却见该建筑并无传统意义上的地基,底下错综复杂的金属支架看来可以伸缩,难道这房子还会走路不成?没有任何攀登工具,强行爬有弧度的光滑墙面危险系数太大,只能以常规手段突破。而图上标明的唯一进出口,卷闸及自动玻璃门大开,相必是怕被破坏事后又要花钱修复吧。小寒顺着墙体摸到门边,往不远处左右各滚了一颗【烟 雾 弹】,正式拉开对抗的序幕。

潜伏于二楼环形楼道各个方位的五名【C 4 I】士兵本打算放敌人进入大厅,等看清楚具体人员及武器配置后再开火,不想对方却以【烟 雾 弹】开道,只好拉下头盔上的热成像装置,瞄准蹲行进来的人影,起身就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交叉火力!然而,那个几乎被枪枪命中的家伙仍在平行移动,揭开成像仪,灰雾中并没有象征死亡的彩烟升起……

“奇怪,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打中了,却没有反应?”

听到下属怀疑对手作弊所发出的疑问,可正门附近的监控影像为烟雾所遮掩,陈伦暂时看不清真实情况:“别作无聊的猜测,赶紧更换位置隐蔽,等烟雾散了再说。”同样配备了红外热像仪的霄舟和辰枫听枪声便知敌人数量和大概位置,趁对方停止攻击的片刻,快步冲进烟障,彼此事先拉去保险销的感应手雷早朝二楼两边白影处抛去,在自己找到掩护的短短几秒钟内,手雷凌空爆炸所覆盖的区域已经腾起三处红烟,剩下两名【C 4 I】士兵藏得快,但掩体后面的身影还是被翼轸眼前仪器所捕捉,手中机枪只等猎物露头,便送他们与队友同去。

烟雾渐渐散去,大厅一片寂静。已经“阵亡”的三名士兵隐约看见,首先进入攻击范围那个打不死的家伙面前竟然有盾牌!战前情报说明中并无提及该项装备啊?直到面前视野完全清晰,方才发现原来是扇车门,虽不能阻止人体内发散的红外线被感知,却可以挡住几乎没有穿透力的模拟激光。真TM活见鬼了!

陈伦于监控中看到那另类的防护措施,不由失声一笑,心想这对手还真是不白给:“全体人员注意,敌方配备有自制盾牌,重复一遍,敌方配备了盾牌。从现在开始,避免近距离火力接触,以守为攻,利用环境地形逐一消灭对手。二楼活着的人不要继续纠缠,尽快撤至三楼,与上面同伴汇合。”幸存的两名【C 4 I】士兵保持蹲伏,以楼道外墙体为掩护,缓缓向楼梯口移动,可经过落地窗边时,却在一瞬间双双冒起了红烟。

“二楼正西方目标两名,清除。”宗瀚的声音,冷酷而又干脆利落。

“Nice!SoiL和FirE走左边,MooN和我走右边,逐一检查二楼各个房间,OceaN更换位置继续掩护。另外,大家记得给某人的机枪留点菜,以免他事后又喊饿。”辰枫作为小队队长,战时统一用英文名指代各兄弟,而他的结语,却引来全程监听其与同伴对讲信号的陈伦冷笑,竟然把我们当成开胃菜了,不过只是侥幸通过第一关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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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 4 I】:军事术语,意为自动化指挥系统。它是现代军事指挥系统中,五个子系统英语单词的第一个字母缩写,即“Command(指挥)”、“Control(控制)”、“Communication(通信)”、“Computer(计算机)”、“Intelligence(情报)”。前四个单词的英文开头字母均为“C”,故称“【C 4】”。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4节:试炼,魔鬼对皇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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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4节:试炼,魔鬼对皇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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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兵分两路包抄二楼,外面还有一名狙击手,【C 4 I】全体成员注意隐蔽,远离建筑窗口,动用【无 人 机】侦测并对付进入环形楼道的敌兵。”

霄舟背贴着墙,一步一个台阶小心翼翼地来到二楼,刚把枪口转向上面楼梯拐角,便见一个熟悉“身影”,伴随那骤然射出的集束红光……“Shit!”霄舟急向侧面翻滚,避开“断崖”自杀性红外智能阻击台紧接下来的精确打击,感觉什么东西擦着头盔飞过,原先所处位置只剩下塑料易碎弹头与地面撞击所发出的清脆声响,霎时不绝于耳,“他们有病吧?用‘断崖’近距离发射全形空包弹[2],这不成心送兄弟们去住院吗?!”

待“智能杀手”火力消停,辰枫迅速穿过敌方打击范围,来到霄舟身边安全区域蹲下:“看来,关于‘断崖’的安放策略我们应该事先申请专利。SoiL,你丫那边怎么样?”

“还好。不得不说这盾牌真管用,什么玩意儿都能挡。刚才FirE扔了一颗手雷,但模拟激光破坏不了那台机器,要不我顶着车门冲上去废掉它?”小寒的提议,换来深知“断崖”各项功能的辰枫坚决反对:“阻击台带有自爆程序,一旦有生物体触及机身附近红外感应线便会引发,不想提前领便当就别靠近它!我们按原计划扫荡房间,确定安全后再找其它路径前往三楼。”

计议停当,上方却传来属于机械的嗡鸣,远听还不只一处。很快,原地警戒的霄舟与视野前方从天而降的小型无人直升攻击机几乎同时发现对方存在,反应过来后急忙拉着辰枫卧倒,而对面的翼轸和小寒也第一时间以外墙为掩护,暂时抵挡四架“空中猎人”覆盖南北方位两两齐射所制造的枪林弹雨。聚苯乙烯材料弹头击中环形楼道内壁四处折射,形成不针对激光模拟对抗系统却能造成轻微肉体伤害的犀利跳弹,霄舟匍匐尚且被击中面颊,只好一边嘴上问候战略协同中队全体成员的祖上先人,一边以最快速度往二楼某个房间爬去。

“我现在的角度,隐约可以看到两架【无 人 机】,但机体上没有发烟块,模拟激光对其没有任何作用,你们——自求多福。”耳中传来宗瀚爱莫能助的话语,霄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根本不能指望众人未配备实弹的训练枪械,但有刚从房间里操来的各种东西就够了:“兄弟伙些,打过棒球没?现在,我们来当次投手!”

【C 4 I】士兵操控【无 人 机】群于空中巡逻游弋,保持最佳作战距离的同时,也封锁了二楼中央及周边所有视像范围,其中两架重点照顾敌方钻进去的房间,反正进出口就一个,不怕猎物不出来。守了大约半分钟,北侧目标房间门由内开启,【无 人 机】并未立刻发起攻击,因为前方只有一张立起的实木办公桌,正在被推着缓缓向外移动。忽然,靠近桌子左侧的外墙后面闪现出人影,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对方便又蹲回去了,留下屏幕上一个模糊物朝这边飞来,从【无 人 机】旁“嗖”地掠过……

“靠!打偏了。你丫拿石头扔炎帝时不是很有准头吗?”“少废话!杯子使起来不顺手,你准你打给我看?”

辰枫闻言脱离桌体掩护,甩肘就是一个质量合格、重量适中的玻璃烟灰缸,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近端那架【无 人 机】一角旋翼的支撑结合部上,登时造成其结构性损坏,剩下就等它自己失去平衡坠毁了。霄舟见兄弟不单是飞刀,连高空抛物都那么准,心有不甘,捡起用纸箱拖出来的大堆物件就是一顿不间断乱砸,什么工具盒里的榔头和扳手啊、健身用的臂力器啊、窗台上的小花盆啊、还有从电脑主机箱中卸出来的硬盘等等……最终成功干掉敌机的,竟然是一块搅入对方旋翼的带线电源插板,真是什么东西都不可貌相。

除去眼前威胁后,霄舟和辰枫转而望向对面,不想却目睹翼轸以标准的抛铅球动作轰然掷出一台27寸液晶显示器,目标连躲都没法躲,便被压带着落到楼下,发出破碎巨响!幸存的【无 人 机】见情况不妙,为保住最后血脉,灰溜溜地调头飞回了三楼……

“Fuck!不会挑便宜的东西砸啊?”“一会儿你丫自己赔哈!”

对抗还没进行到三分之一,指挥所内通过监控远程观看双方对抗表现的龙嘉峪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自己徒弟随意拆卸军用车辆、拿价格不菲的办公桌挡子弹不说,居然连新配装的台式电脑也不放过。此刻,整个“【G R A V I T Y】 SPRING”一楼大厅,用遍地狼藉来形容都算轻的了,那一时三刻打扫不干净的混乱场景,简直就是哀鸿遍野!卢娜见后,针对身旁师兄放起了马后炮:“我说不能留贵重物品在里面吧,这群小鬼,天生就是破坏之王。”薛峰扶额中无话可说,明明在二楼两边房间柜子里放置了专门对付【无 人 机】的武器,几个师弟居然选择性看不见!唉,只希望后面不要让整个建筑推倒重建就好。

郁闷的不仅是旁观者,陈伦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尤其看重的尖端【无 人 机】编队甚至连一个敌人也没“击毙”,就濒临全军覆没。虽然三楼还有小分队驻守,但面对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估计也是凶多吉少。看来,只能寄望作为最后一道屏障的暴龙,届时可以超水平发挥了……

抱着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想法,辰枫逐一搜索二楼每个房间,最后脸色铁青地提了两把射网器材出来,对正在防范上面冷枪的霄舟说道:“请你丫下次检查屋子的时候仔细点,别老是用原始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不然每次训练结束我们都要挨批!”霄舟无所谓一笑,顺便告知翼轸和小寒,他们那边应该也有网枪,既然省下来没用,那索性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西面另外两个楼梯安全,霄舟和辰枫走西北,翼轸和小寒走西南,分别来到位于建筑高度中段的三楼。一眼望去,这里结构与二楼相仿,只在中间多了条结合道,整体形状酷似大写的希腊字母——“西塔”。从现在所处位置观察,四楼应该是全封闭环境,而继续往上的路又为“断崖”所阻,只能向东再行迂回。沿途经过房间皆空无一人,难道对手战略性放弃了本层?热像仪虽无任何反应,但霄舟本能上觉得三楼有问题,辰枫跟着他来到中间结合道一侧,示意对面翼轸和小寒暂停前进,过来汇合商量一下。就在众人都心有不安的时候,宗瀚的情报也来了:“三楼建筑外围架设有环形走廊,以我目前所处的高度,看不到上面是否存在敌人,你们自己小心。”

辰枫听后,着实想给霄舟一枪托:“你丫是用少只眼睛的屁股检查房间的啊,窗外有路都看不到?”这个措辞异常难听的黑锅,霄舟可不背:“我又不跳楼,没事去看窗外干嘛?”小寒提议干脆直接杀上四楼,辰枫思量片刻,摇了摇头:“我们的胜利条件是肃清十七名敌兵并夺取中央控制室,少一样都不行,时间有限,不能漏过任何地方。”这个结论翼轸很满意,自己的机枪到现在还没开荤,那就找到敌人、干掉敌人,彻底把对方赶尽杀绝!

三楼通路众多,为了方便照应,这次四人决定一起行动,以最近的屋子作为突破口,进而扫荡建筑外环。而他们的路线选择,则清楚显示在陈伦的电脑屏幕上:“敌军即将再次进入5号房。我方两人阻击窗口,剩下的由外走廊进入其它房间,绕到后面包抄。”

小寒轻推开门,透过盾牌上的钢化玻璃观察窗外动静,看似没有什么异常。可霄舟前脚刚刚步入房间蹲下,后脚一枚眩晕弹[3]便抛了进来,正好“骨碌”滚落手边……窗口位置只打开一条二十公分的缝,实在没把握将其原路扔回去,霄舟只好火速往身后送,为确保自己不被波及,还带关上了房间门!近在咫尺的震爆过后,门那边顿时传来辰枫和翼轸的齐声怒骂:“CAO!我们还在外面呢?!”“干你娘亲!故意的是吧?!”

霄舟当然是故意的,谁让某人说自己用那什么检查房间来着,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瞎了吧?可怜事不关己的翼轸,为此低级理由无辜当了陪葬……小寒来不及对兄弟公报私仇的友军伤害行为做出评价,【C 4 I】士兵第二波攻击已到,不过,将主武器往身后一背箭步冲至窗边的霄舟更快些,左手反握住对方拐弯枪前半部分往下一按,右手“NP-47式”探出窗外,朝敌兵所在位置上中下三路分别盲射了两发子弹,短短几秒钟,收枪、推窗、翻越的动作一气呵成,借冒着红烟的敌人挡住左侧,蹲坐换来“QBZ-95-V式”,一串三连发短点射,全部打在右侧敌人的胸间要害部位!确认前后再无其它危险,霄舟起身嘘口气,对两位懊悔不已的【C 4 I】士兵比个手势,意思是既然挂了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挡路。

小寒在外环走廊两窗之间建立起防御,霄舟则往另一头探索推进。而辰枫和翼轸自打被兄弟一声不吭的阴了后,当即决定不再跟其后面捡雷,还是躲在来时的两个楼梯口分别警戒建筑内部比较稳妥,以免被对方包了饺子。负责偷袭的【C 4 I】士兵得悉情况有变,用拐弯枪从南北两侧三个不同方位朝楼梯位置进行压制性射击,辰枫算准距离,回以一颗长了眼睛的枪榴弹,如愿换来对面房间内红烟弥漫。针对自己的直线威胁解除,翼轸冲出所在地,趁另外两把枪没有注意这边,快步穿过结合道,先往一点钟方向房间扔了手雷,然后端着机枪大摇大摆走进最后一名【C 4 I】士兵藏身的屋子,见面就拿半个弹鼓打招呼,吓得对方倒地后卷缩成团,生怕他的武器也有塑料弹头……

“嘿嘿嘿!行了,你丫省点子弹后面还有用!”辰枫听声音就知道发生什么事,翼轸方才松开扳机,见窗边隐约有个人影,二话不说抬枪又是一阵扫,然后耳鼓与窗外同步传来霄舟受惊的叫声:“喂!别打,是我!”“不好意思,我打错了……”翼轸道歉至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立马话锋一转,“没错,我打的就是你!!!”

而在指挥所众多监控画面中,忽然间翻脸跳至外部走廊的翼轸成了此刻主角,而被追杀的霄舟直跑到盾牌后面拉着小寒一起挡子弹,方才勉强躲过此劫。意外的剧情变化,不但使陈伦应接不暇,也让他们的师父看不下去,这帮小兔崽子,真会在老友面前给自己“涨脸”……“【G R A V I T Y】 SPRING”各楼层的内部广播嗞啦两声,响起了龙嘉峪忍无可忍的警告话音:“FirE,恶意报复队友,对抗结束后加罚500个俯卧撑;MooN,蓄意挑起事端,对抗结束后加罚10公里越野跑。另外,参与对抗的双方,如果队中有人‘死’于友军伤害,则判定为失败。现在时间剩下最后十五分钟,你们自己看着办!”

原本只用三颗手雷和少数子弹便轻松消灭了十名敌人,全队上下都没受伤,可霄舟就因为一颗眩晕弹,愣是被翼轸废掉半管血,还连累小寒也挨了一枪,要是真有第二轮对抗,看他丫怎么玩!辰枫并不心痛始作俑者,只担心小队战斗力受到影响,若非师父及时说明规则,自己也想给霄舟一梭子:“现在,敌方剩下的战力已经不多,看来后面将会是场决战。”刚才打扫三楼时,意外寻获那架逃跑的【无 人 机】及其遥控装置,虽然机载武器弹药耗尽,但交给小寒操作,正好用以侦察四楼。

镜头显示,上面没有任何隔断结构,比现代足球场更加宽广的大型整体空间中,设置有各式障碍,对面还架设了类似枪炮台的东西,时间紧迫,只能先上去再说。众人刚找到掩体,还没来得及抬头观察一眼情况,远处重机枪射来的子弹便在身前墙体上制造出连串动静。

“要不要我进来帮你们干掉那挺机枪?”

辰枫拒绝了宗瀚好意,因为他并不了解现场具体情况:“对方固定式机枪前面加装有防护挡板,根本看不到操作人。OceaN你留在外围,这里我们能应付。”小寒继续放飞【无 人 机】,在被不间断的塑料弹头击毁之前,至少看到敌军五名士兵已经借着机枪掩护进入了阵地:“用【烟 雾 弹】?”辰枫依然觉得不妥:“对方也有热像仪,没什么作用。”小寒的目的,并非是对付杂兵:“至少我可以顶着盾牌在烟幕中杀过去,找机会废掉机枪。”辰枫和翼轸都认为此举风险太大,这时,霄舟结合大家意见,终于想到办法:“待敌方士兵靠近,SoiL你只管丢【烟 雾 弹】,然后等十秒钟,其他人紧接着扔手雷,量要大,我就不信他们看得到。只要消灭了周边其他人,任谁都可以大大咧咧走过去,用车门砸死那个机枪手!”

四楼的【C 4 I】士兵由哲俊全权调度,对讲系统为另一条信道,陈伦获悉对手企图,第一时间告知兄弟,让他赶紧提醒手下人注意。可哲俊手中机枪声响太大,完全听不清耳鼓里传来的讯息,反正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双方都耍不了什么阴谋诡计,胜败就看谁的军事技战术过硬了。

五名士兵交替掩护着接近目标阵地,可那边却出奇平寂,除了副组长及其掌间火器的持续咆哮,前后三百米距离,愣是连冷枪都没有一发。正当士兵们犹豫并停下脚步之际,天空中突然降下为数众多的罐状物,浓烟顷刻笼罩整个战场,哲俊视线受阻,不得已暂时松开了长摁许久的击发钮。四周瞬间变得安静,但长时间高分贝噪音所带来的耳部不适还是让【C 4 I】士兵们感觉有些致幻,拉下热像仪后,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不断落在周边地上,伴随“咚咚”声响……

“暴龙!烟雾里都是手雷,让你的士兵撤出来!”始终无法得到回应的陈伦急了,哲俊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切为时已晚。爆破声一阵接一阵响起,满楼灰烟中很快多了五道点缀的颜色,艳丽而又醒目。为求保险,辰枫等人一次性丢完了剩下十多颗手雷,作用几乎完全覆盖敌方所处掩体的各个方位,虽然有些浪费,但无疑是速战速决最稳妥的方法。

“你说这算不算投机取巧啊?下次别给他们这么多【烟 雾 弹】挥霍了,又没法回收。”卢娜除了心痛钱,也对几个师弟使用的手段有些不齿,可薛峰却不这么认为:“战术得当,无所谓投机取巧。而且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们用光烟雾及手雷又无法补充,后面便再无此类威胁。”

不过,本层战事还没有结束。即将散去的烟雾那头,一个高大身影正逐渐变得清晰,而他面前正版防暴盾牌与斜插背后的那把霰弹枪,正隔空传递着主人以一敌四的力量与觉悟。辰枫看对方体型有点眼熟,但彼此真容掩盖于面罩之下,一时难以分辨:“他就是某人口中任谁都能砸死的那个机枪手吧?”嘴上调侃话还未说完,眼中对方已经迈开宽大步子向这边奔来,仿佛猛兽笼子突然被打开,所释放的压力与恐惧瞬间井喷,给人一种侏罗纪公园的即视感,也让霄舟咬牙发出“啧”的一声……

枪弹无用,面对以雷霆之势顶盾牌冲撞而来的武装“巨兽”,小寒作为队中唯一屏障,下意识双手抵着车门,压低身体重心,挡在不管是吨位还是力量都明显比自己大几号的敌人行进线路上,与其直接硬碰硬!剧烈撞击过后,车门玻璃窗破散成碎片,哲俊在彼此接触前一瞬将盾牌由竖变横,顿使对方防具承受不了集中的压强而整体向内凹陷……然后趁着小寒被震飞数米的间隙,先一脚将靠近自己的霄舟踹趴,再抽出霰弹枪,回肘又把从另一边扑上来的辰枫甩翻在地!

“干你娘亲!!!”

千钧一发之际,翼轸扔下手中机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集全身气力于一点的肩撞攻击虽不足以完全破解对手防御,却打断了他手中武器针对自己兄弟下一步的致命攻击。哲俊霰弹枪脱手,踉跄后退中,翼轸不断对其身前挡架的盾牌施以重拳,在旁观者眼中,这样的行为纯粹是用肉体赤裸的力量压制力量,用烈火燃烧的气势扑灭气势……哲俊并没有因此而受伤,却始终被压制得做不了动作,急转身撤出几步后,总算是暂时摆脱了对方千手战阵般的近距离缠斗。

“运钞车司机?”

哲俊看不清对手容貌,但他那句古今结合的特色脏话自己却很耳熟。翼轸闻言一愣,难道对方就是来时路上自己撞翻的那个眼镜青年?难怪体型如此相似。“哼哼,有意思……”哲俊撇了撇脖子,重新摆好架势,“看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较量较量了。”心中正有此意的翼轸也用哼笑作为回应:“来吧,这回可别指望师姐能救你。”

龙嘉峪早听说老友手下有名身高两米的战士极其善于肉搏,而他最大特点竟然是出乎常人的灵活,虽然在力量上翼轸可能更强,但面对以柔克刚的对手往往会处于不利。这一战,说不定自己的徒弟要栽个大跟斗……正当龙嘉峪与苏河都对眼前对决拭目以待的时候,视频中的哲俊却忽然拉下面罩,露出一脸控制不住的惊喜:“哎,卢娜也来了吗?”

“噢,见鬼……”陈伦深知兄弟的风流个性,漂亮女人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而他一旦进入眼下这种花痴状态,别说战斗力了,连智商都基本等同于零。霄舟捂着肚子爬起来,听哲俊明显与现场气氛不符的问话,身心都受伤不轻,这家伙上来招呼不打就把兄弟们几乎打了个遍,还敢忙里偷闲的抽空惦记自己师姐?真是没被收拾过不知道痛:“我劝你早点打消心中幻想,那座活火山一样的老妖怪,都快三十岁了!”

“什么!不会吧?!”哲俊闻言如五雷轰顶,显然是不敢相信这个天文数字,瞧她那光洁无暇的细腻皮肤,怎么看也大不了自己十岁啊……震惊的远不止哲俊一人,当着对此哑口无言的师父和苏河少将的面儿,卢娜在指挥所内瞬间炸毛,霄舟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恶毒言语,刺激得她只想赶紧带兵进去突突了所有人!薛峰好不容易控制住狂性大发的师妹,用眼神向师父求救,可龙嘉峪却火上浇油般大手一挥道:“去吧,提前做好准备,不管他们最终胜负如何,第二轮对抗都照常进行。”

此时,最受伤的当属哲俊,听到自己暗恋对象的真实年龄,连和翼轸打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赶紧完事找个地方消沉一下。见状,辰枫取来身后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射网枪,趁这个机会,将其连带手中盾牌一并兜住,适时满足了他的愿望。翼轸怪兄弟多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他过招,你就不能等我们打完了再动手?辰枫懒得解释,估摸着时间只剩下最后五分钟,招呼霄舟和小寒赶快前往五楼的中央控制室。

而这边越挣扎网兜收缩得越近,哲俊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放弃了抵抗。霄舟走过来瞄准胸前感应处开了几枪后,见其腰间还挂着七八颗感应手雷,俯身附耳道:“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你把没用完的手雷给我,我告诉你师姐的私人电话号码,怎么样?”哲俊听后,原本生无可恋的眼神立马又恢复了光彩:“当真?”霄舟笑着打个响指:“果然!”

终于踏足“【G R A V I T Y】 SPRING”顶层,对方最后一人的身份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和哲俊同机车一道来的那个“后座杀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整个小组的组长。小寒确认周边没有布置任何机关,掩护其他人径直来到陈伦所在的中央控制室外,可面前一堵防暴门,上面的电子锁看起来则需要输入密码……

“咳,我是战略协同中队【C 4 I】小组组长,恭喜你们能来到这里,做得不错。”

耳鼓对讲系统的频道为外人所接入,霄舟这时方才醒悟,原来自己和兄弟的对话一直被对手监听,还好没有造成什么灾难性后果:“幽灵是吧?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还不赶紧飘出来投降?省得我们进去为难你。”陈伦冷笑两声,自己可不是厦门大学毕业的:“真是没想到,你们居然用美人计搞定了暴龙。不过这最后一关,考验的不是战斗力,而是脑力。我手头没有任何武器,如果你们可以根据设置在五楼的各种提示,破解八位十二键电子锁的密码,进入中央控制室,就算你们赢了。”

“破解你妹,你给我等着!”霄舟可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解谜上,直接掏出军刀拗开密码锁外壳,对其内部构件下手。

“嘿!你们这是不守规矩!”陈伦看监控影像中霄舟的动作轻车熟路,知道锁芯被打开是迟早的事,正准备推东西堵住门口时,一枚闪光弹先行塞了进来,紧接着就是霄舟和辰枫“QBZ-95-V式”自动步枪、翼轸“QJZ-95-V式”轻机枪、小寒“NP-47式”手枪的齐声嘶吼……“说了我没有武器!你们这群不讲道理的混蛋!!!”

“对抗结束,蓝方获胜。”

龙嘉峪的声音及时响起,辰枫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而没有听力保护措施的陈伦,则被中央控制室震耳欲聋的各式枪响来回扫荡,已经接近失聪……

“下面,由苏河少将给你们讲两句。”

苏河接过话筒,清了两下嗓子:“既然你们赢了,那我说话算话,过去的事情便不再追究。通过本次对抗可以看出,战略协同中队【C 4 I】小组确实还需要磨练,不过我和你们的师父都想知道,如果换做‘二十四节气’二期成员,你们还能赢得如此轻松吗?”

该来的始终要来。

辰枫同霄舟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面部表情如临大敌。

“第二轮对抗,由WinD、RaiN带领十名风神突击队士兵作为红方,任务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剿灭蓝方所有成员。而蓝方的胜利条件很简单,就是于建筑内部及周边方圆一公里范围——坚持、并且活下来。”

除了接下来必须了解的规则,龙嘉峪还有额外的彩蛋要透露:“之前听RaiN说,你们想和SoiL一起去读大学?”

“既然是这样,那就用事实证明给我看看,部队所教的东西,你们已经全部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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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全形空包弹:空包弹是指只有弹壳、少量装药及【底 火】的子弹,通常用于训练和演习,近距离有杀伤力。空包弹有两种,无弹头的“收口式空包弹”和有弹头的“全形空包弹”。全形空包弹一般发射塑料易碎弹头,由聚苯乙烯材料制成,在火药燃气的作用下进行降解(非燃烧或熔化),比起传统的收口式空包弹具有密封性能好、储存期长的优点,枪口安全距离为7米,比收口式空包弹的安全距离近。在军事演习中使用空包弹,双方一般不可能在几米范围内互相射击,所以基本不会造成人身伤害。

[3]眩晕弹:新型非致命性武器,又名震爆弹、震撼弹等。眩晕弹爆炸后会发出强光和巨响,使人瞬间丧失反抗能力,爆炸的碎片则不会产生伤害。以美军的“M-84”震撼弹为例,它能产生800万支烛火的强烈闪光和170分贝的巨大噪声,由于人眼的视觉细胞有画面停留效应,至少需要五到十秒时间才能恢复视力,如果不带耳罩的话,这么大的噪声足以把人震晕过去。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4节:试炼,魔鬼对皇牌(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4节:试炼,魔鬼对皇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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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师父的意思,只要赢了第二轮,兄弟们就可以脱离满手杀戮的生活,转而去祸害祖国未来的花骨朵?霄舟和辰枫没想到逍遥机会来得如此迅速,然而,要战胜师兄师姐及十名风神中队士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风神”作为薛峰麾下直属特种突击队,所接受训练的严苛程度及单兵战斗力,不在“二十四节气”三期成员之下,加之有卢娜搭档指挥,更于实力上完全碾压蓝方。也不知师父此举究竟是希望兄弟几个去上学呢,还是要看一场单方面吊打的好戏……

“除了地雷战,你丫还有什么主意?”辰枫心里明白,自己和兄弟只有依靠战术上的奇计,方能制造战斗中奇迹,以求在师兄和师姐的联合剿杀下勉强活下来。可霄舟似乎并不着急,反而借用一句经典台词来挑时间幽默:“包围他们。”

“Fuck!”辰枫知道这个不合时宜的调侃出自霄舟偶像兰博,虽然现在敌我兵力差距并无那么悬殊,但直接面对面交锋仍旧等同于自杀,不如利用地形优势梯次布防,或许还能寄望一丝侥幸,“OceaN在外围找地方狙击正门,SoiL于中央控制室通过各楼层监控为小队提供情报,四楼机枪平台留给FirE,我和MooN赴一楼大厅布置地雷,然后视情况打游击。记住,战斗过程中避免使用常规手段,红方是教我们本事的师兄师姐,他们不吃那套!”

宗瀚早就移动到适合观察“【G R A V I T Y】 SPRING”入口的最佳位置,不过,开战前自己还有个疑问:“有谁可以解释下,师父刚才说上大学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正是翼轸现在所关心的,放着好好部队生活不过,没事去读啥书啊,那岂不是以后没仗可打了?

“我们老在地球上跟各色人种较劲有什么意思,等获得本科学历,有机会进入E联华旅,说不定到其他星球去刷异类呢!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在切尔诺贝利遇到的‘吉利斯之灵’吗?”霄舟一席话,瞬间打消了无战不欢的翼轸顾虑,转化成为那好奇心驱使的兴奋与期待,且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强烈。宗瀚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兄弟几个在一起,就算当恐怖分子,也非不可接受。而长期落单于部队之外的小寒,对此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看来你们得管我叫‘学长’了,哈哈。”

“叫个屁!”耳中传来兄弟们齐声的脏话回应。

“总之,先顺利通过这第二轮对抗,关于读书的问题,如果不愿意,后面还可以商量。”见兄弟们已基本达成共识,先斩后奏的霄舟松口气,总算可以全心投入当前战事了,“就规则来说,我方只需在一个小时之内保证至少有人存活,所以,我们的战术与以往不同,抛弃正面硬钢,能躲则躲,关键时刻还要懂得牺牲自己,保全形势上更为有利的队友,凡事以大局为重。”

话虽如此,但就楼体及周边的有限空间,能避过风神中队的长时间搜索攻击吗?这点大家心里都没底。辰枫本说全力掩护小寒,可霄舟认为中央控制室的存在太过明显,不如重点照顾游走于外围的宗瀚,至少那儿可供藏身的地方比较多。二人尚未定下“VIP”最终人选,宗瀚已看到不在众人考虑范围之内的意外威胁:“告诉你们个不好的消息,东方出现两架‘直-20’直升机,‘风神’从空中来了,预计半分钟后抵达……”

什么?!难道红方准备从天台向五楼发起突击,那先前制定的防御计划岂非全盘流产?

“SoiL,毁掉中央控制室监控,然后赶紧撤出来,那里太危险!”辰枫当机立断,却让不擅长搞破坏的小寒左右为难:“我又不懂电路,怎么毁掉监控?”霄舟真是服了,情急之下用属于兄弟的语气扯开嗓门就是一句:“你丫念书念傻啦?拿东西砸啊!!!”这个耳熟的“丫”字,听得辰枫还以为是自己在吼。

无端遭受人身攻击的小寒深感无奈,心想要怪就怪师父,把一场简单的对抗搞那么认真,连“空军之翼”都用上两架,害兄弟们只好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了。而指挥所这边,龙嘉峪刚沏泡好老友带来的苏州碧螺春,手中端着白云翻滚的茶杯还没开喝,抬头见小寒操起椅子就往可容纳二十五个画面的大屏幕上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妈了个巴子!那两个姓张的天生拥有MAOA暴力基因[4]就不说了,怎么连历来性情温和的小寒也这样?!

“指挥部呼叫风神中队,指挥部呼叫风神中队,这里是龙嘉峪。机上所有作战人员听好了,命你们在‘击毙’敌人之后,不管是谁,就地先给我打个半死!蓝方那群兔崽子如果不是爬着出来的,唯你们是问!!!”

“呃……”不知几个师弟就这么会儿功夫又闯下什么弥天大祸,居然让师父如此动怒,得到指示的薛峰语塞中不敢发表任何评论。而另一架直升机上,年仅二十六岁便被称作“老妖怪”的卢娜,闻言正求之不得:“放心吧师父,您不说我也会的!”

为免手下士兵索降遭到狙击,先遣队所在直升机飞抵“【G R A V I T Y】 SPRING”后直接停落楼顶,着陆的同时,提前跳下的三名风神士兵已经快速抢占了天台有利位置,掩护卢娜及充当正副驾驶的两位战友先后离机。确认师妹率队顺利进入五楼,薛峰令座下直升机停止空中掩护,转而绕建筑四周盘旋,以探照灯搜索附近山脉,两侧所载机枪随时在线,务必在短时间内找到并干掉对方的狙击手!

早在首轮对抗进行一半时,宗瀚便用周边枝叶做了套简易伪装,融身夜晚山林间,可说是鱼入深海,任谁也难以发现。正安心趴树丛中待敌机过去,不想身下车门的玻璃窗却在探照灯扫过的一刹发出反光,不过短短两三秒,对方机枪手便已锁定目标所在位置,顷刻开始扫地般的疯狂转管射击!

败也萧何成也萧何,被当作防暴盾使的车门虽然暴露了宗瀚行踪,但却挡下塑料弹头的花洒式洗礼。薛峰未见蓝烟,指挥直升机调转机头,用驾驶员可操控的前置火力继续对敌保持压制,自己与左右机枪手果断索降,分两路从陆上包抄。宗瀚脱离“直-20”打击范围,将情况反馈给兄弟们后,背上10式狙击步枪就往密林里钻,可薛峰从不会让自己鹰眼盯上的猎物走脱,趁两名士兵以疾风怒涛之势追卷而上并成功吸引对手注意力时,预先判断出宗瀚逃跑路线,避开脚下及周边任何可能发出异常动静的物体,悄无声息地绕道来至其前方,手中“QBZ-95-V式”只一发子弹,便干净利落地除去蓝方存在于建筑外围的致命威胁!宗瀚武器即时失效,可先前拉环留在地上的四枚感应手雷还是完成了自己使命,让紧跟过来的两名风神士兵接连陪葬……

敌我兵力一比二,现在两个换一个,这看起来不赔不赚的买卖,在薛峰眼中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花费显然超出预算。这时,卢娜正好传来讯息:“楼层监控大屏被砸,中央控制室已经没有留人驻守的价值,先遣队全体将随我下四楼,你那边怎么样?”薛峰现在总算明白师父为何恼火了,那块包含诸多尖端科技的触摸式全息作战屏幕价值数万人民币,还没正式使用,就被当成普通监控视频载体毁在师弟手上,当属此役最昂贵最无辜的牺牲:“刚解决OceaN,但也赔掉两个弟兄。空中直升机不间断巡视建筑外围及三楼外环走廊,确保不让蓝方任何一个人跑出来。我从正门进行夹击,稍后见。”

卢娜观看过先前对抗,知道本层最大危险来自那挺重机枪,不过其架设位置本是针对几百米开外通往三楼的阵地那头,现在自己由五楼往下突击,距离不到十米,只需从楼梯拐角处往右扔一枚手雷,便可送上面的操作者出局,可得到结果却是平台不单没人,连固定式机枪也不翼而飞……卢娜见状狠狠一跺脚,心说师弟们这辈子不干拆迁真TM可惜了,天下就没他们不能破坏的东西!

然而,翼轸拆机枪的目的,不是不留给敌人,而是自己要用!就在风神士兵全数集结于四楼,开始搜寻可能藏匿的目标时,远方突然爆发阵阵烈焰狮吼,就算先遣队成员站位都很有经验的讲究分散布置,但还是不免付出一人“阵亡”、多人受伤的惨烈代价。没等卢娜吩咐,剩下士兵很快找到掩体并抛出【烟 雾 弹】,翼轸放下热像仪,却见烟幕中袭来一道迅捷白影,直接翻过面前各种障碍,卧地机枪所射出的索命子弹,根本咬不住对方变化无常的S形移动轨迹!除了卢娜,没人可以夹带如印度洋海啸般的沉重压迫感,翼轸知道自己这回可能要栽了,加上先前的武装押运车事件,此生共与师姐近距离交手三次,战绩无一例外——全败!不过,事关师兄们读书大计,翼轸不会轻易认输,打不赢?那就跑呗……

见对方弃枪潜逃,卢娜顿时加快脚下的狩猎步伐,掏出“NP-47式”对其一路穷追猛打,反正踩着他跑过的路,肯定不会有地雷。可没想到的是,一向畏惧自己的师弟竟然杀个回马枪,下至三楼后又从楼梯口视线盲区扑了出来!卢娜来不及反应,确切的说,是听到对方习惯性的吼叫后吓了一跳,自己动作停滞瞬间,已被扒下面罩的翼轸用身体死死抱住,双脚生生提离了地面……

翼轸环锢师姐双臂的虎躯不断加力,卢娜就算再精于格斗,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任凭浑身上下的痛楚蔓延,仿佛周遭骨头即将在下一刻折断。当然,翼轸肯定不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师姐,并未用尽全力的同时,还留给她面对面说话和喘气的功夫:“你这样抓着我,我们谁都动不了,等风神的士兵下来,看谁遭殃!”

与技巧上远甚于己的卢娜肉搏,翼轸只能以纯粹的肌体力量暂时将其制住,片刻不敢放松,也根本没有答话的雅兴。

“马上放开我,姐姐还能让你死得舒服些。”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恐吓自己?说实在的,翼轸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打鼓,纵然此刻击败师姐,对抗结束后也免不了被报复。但那是以后的事,翼轸现在一心只想为兄弟们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当即低头往肩上挂的感应手雷咬去,然后衔着拉环发出一声冷笑……

“Shit!!!”

卢娜没想到师弟还有手雷,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情急中只好使出作为最后杀招的断子绝孙脚,毫不留情地狠狠踢向其下体!翼轸也没想到师姐竟然如此歹毒,在没有配备护裆的情况下,这致命一击可谓是鸡飞蛋打,不但让自己因男人特有的极端痛苦而跪倒,也让师姐得以在感应手雷“爆炸”之前成功脱身,勉强躲过红外线的“致死”范围。

现场只有蓝烟,翼轸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取对方更强战力的斩首计划未能实现,不但如此,作为失败者,还必须承受师姐脚下军靴梨花暴雨的无情践踏:“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吃老娘豆腐还想和我同归于尽?反了你们了!来啊,有种再横个我看看?!”

从“姐姐”变“老娘”了……耳中翼轸求饶惨叫与卢娜女魔头似的叫骂掺杂在一起,听得蓝方活着的人各个心惊胆战,这哪是什么对抗,分明就是以此为借口的花样虐杀和鞭尸嘛!外围与四五两层尽皆失陷,一楼大厅又无险可守,活动区域越来越小而时间却只过去不到十五分钟,形势不利到了极点。

“现在怎么办,我们剩下三个人,怎么都不可能赢。”辰枫颇感无解的结论,让霄舟只能下决心赌一把了:“听声音,外面只有一架直升机在盘旋,另一架肯定停放在楼顶。如果我们把它弄到手,飞上天去就谁也逮不住!”这方法虽然可行,但还有个关键问题辰枫不能不问:“‘直-20’?就算我们抢来了,你丫会操作吗?”霄舟答曰“只管试试看”,让辰枫瞬间再次联想到兰博,可人家损坏东西不用赔,而兄弟们要是弄毁造价上亿元的直升机,可能搭上性命不说,不死还得被拉上军事法庭!

“怎么样,到底干还是不干?”

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辰枫没有其他更好的点子,又不愿坐以待毙,只得咬牙蹦出一句:“Mother fucker!干!!!”

小寒听到这破釜沉舟式的对话,省下劝他们好自为之的时间,准备上去帮忙吸引师姐注意力,以便让三楼房间里的霄舟和辰枫有机会开溜。就在这个时候,薛峰为避开大厅星罗棋布的诡异地雷阵,踩着涡轮喷气式飞板直接杀至二楼,小寒刚发现不速之客到来,右臂便中了两枪,若非有车门遮掩住大半身体,以师兄队内数一数二的神准枪法,自己恐怕早已玩完:“兄弟们,我被师兄飞上来缠住了……”

什么叫“飞上来”!事关灵异就不能说清楚点儿吗?

“FlyBoard Air,美军单兵作战用空中飞板。”辰枫听闻我国也自行研发有类似器材,只是没想到会配备于师兄的突击队。现在又是直升机又是飞板,这回“风神”可真成名副其实的中低空禁卫之神了……“NP-47式”手枪及短暂的几记拳脚声过后,耳鼓那头再没小寒的讯息传来,霄舟转而望向辰枫。

“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是师兄师姐的对手吗?”

霄舟眼神变了,辰枫看得出来。

“无关于经验和技巧上的差距,而是我们的心态。不管是制定战术,又或是正面挑战,对师兄师姐或多或少都会存在恐惧感。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便把自己置于弱者地位,并没有把这场对抗当作真正的战斗。无谓的顾忌太多……”霄舟语气渐冷,这让辰枫不由想起在切尔诺贝利及上帝工厂的时候,与那么多强手甚至是异类为敌,情势远比现在严峻,不照样完成任务全身而退吗?

“如果你我要活着,那就忘掉自己对手是谁。不管敌人多强,都要用骨子里的力量和信念证明给所有人看——在我们面前,没有不可战胜的存在!”

说起不可战胜的存在,辰枫心中只有一人可以领此光环,那就是希格德莉法。不过她似乎永远不可能站在某人的对立面,而某人要是可以随时随地把她当战宠召唤,也省得现在这么麻烦了。想到这里,辰枫不禁一笑:“来吧,管他是谁,Fuck them all!”

三楼一声巨响,一扇往里开的房间门竟然被踢飞出来,卢娜及四名风神士兵迅速将枪口指向动静发生处,却不见有人闪亮登场。紧接着枪榴弹呼啸砸在墙上,从方位上判断,来自环形楼道另一边虚掩的房间。

“最难对付的来了……”薛峰由下往上直接越至三楼与卢娜碰头,示意士兵分两头进行排查,“直升机加紧巡视外环走廊,别让蓝方在各个房间来回乱窜。”

虽然“直-20”驾驶员针对“【G R A V I T Y】 SPRING”三楼的监视一刻不停,可环绕偌大的建筑一圈,还是留下不少可供利用的间隙。辰枫听声辨位,直升机远去后,立刻跳窗转移至其它房间,用手雷和子弹换着花样对内部楼道持续制造干扰。卢娜怕被某个生来就会阴人的家伙暗算,就在门被损坏的房间里找个安全的角落守株待兔,静候两个狡猾的师弟自投罗网。风神士兵搜掠两侧几个房间都一无所获,于三楼半空中纵览全局的薛峰忽然感到有些蹊跷:蓝方不断变换方位的所有攻击手段都只是制造混乱,并无实质威胁,且由始至终从未于两个不同的地方同时发起,换言之,即所有动静都为霄舟或辰枫其中一人所造成,那另一个藏在哪里,又有何打算?难道说……

“RaiN,你在的房间里有人!”

薛峰预感到什么后瞬间加重语气的话音,不但经由对讲系统送达给卢娜,也通过相隔不远的空气传播,进入一直静默等待时机的霄舟耳中。刚好可以容纳一人半蹲的文件柜里滚出闪光弹,卢娜急躲办公桌后避开直视,再抬头时,只见霄舟夺门而出的背影,及他临走前抛给师兄第二枚闪光弹的连贯动作……薛峰眼前一片花白,匆忙间操控飞板沉至安全地带,等待视力恢复。辰枫算准时间朝楼道各个方位接连打光所有榴弹,只为牵制其余风神士兵,不让他们有机会追击。而霄舟选择藏匿的房间,离通向四楼的楼梯口最近,见其安全离开后,辰枫随即停止攻击并关上了房门。

“以为再往高处跑,就能逃得掉吗……哼。”卢娜尚未弄清师弟的真正意图,可薛峰却已看破霄舟的伎俩:“他的目的不是逃,而是楼顶上的直升机!”

“什么?三期成员从未接受过相关驾驶培训啊!”

对此,薛峰只能道一声抱歉:“不好意思,我私下教过MooN一些,虽然不是‘直-20’,但方法和原理都差不多。再说,以他那魔鬼性格,就算不懂操作,你以为他就不敢开了?”

“Son of a bitch!”

薛峰不知道师妹这句只在极端恼怒情况下才出现的脏话,是送给霄舟的还是自己的,反正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阻止师弟的疯狂行为,不管是为对抗,还是为事后不遭处分:“外围直升机停止巡逻,立即提升高度,阻击上天台的敌人!”

风神士兵留两人应付辰枫,剩下的都跟着卢娜往上急追。薛峰还是放心不下,亲自穿过最近房间的窗户,踏飞板走户外捷径来到楼顶平台。霄舟在楼顶出入口观察到师兄所处位置,先从门后伸出枪管乱射一个弹夹,逼其降低高度,然后告知辰枫:“替OceaN报仇的机会来了!WinD在建筑正东方九点钟方向,从外环应该能看到。”噢?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呢。辰枫赶至可狙击点,确实发现了上空悬停躲避子弹的薛峰,指间扳机轻巧抠动,终于让从未暴露出如此大破绽的师兄冒起了红烟……

霄舟趁这个机会,在另一架“直-20”赶来之前几步冲进直升机驾驶室,脑海里简单回想一遍师兄曾经教导的知识,左手刚握住油门总距杆,身后便传来薛峰现实中的声音:“你确定要这么做?”一门心思只要尽快发动载具的霄舟,根本没有察觉已经“阵亡”的薛峰尾随自己登上了机舱,顿时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下一步该做什么都忘了:“作为一个‘死人’,你现在没有任何权利阻止我,别违反规则!”薛峰取下头盔上的发烟块扔出飞机,干咳两声:“我不是要阻止你起飞,而是要教你怎么降落。”被师兄这么一说,霄舟方才记起,自己从前只问过他如何操作直升机上天,却没管如何下地……

“够了,就此打住!第二轮对抗结束,获胜的是……蓝方。”

龙嘉峪提前半个多小时中止双方比试,因为他不想看到上亿人民币就这么打了水漂。别说只是一场未申报的对抗赛,就算真枪实弹的大型军事演习,也没有可允许直升机坠毁的指标啊!“直-20”本已开始转动的旋翼逐渐减速停止,却丝毫平息不了卢娜追上天台后的火气,看到某人心满意足地走出驾驶室,直接抓过来一膝盖顶在其肚子上!霄舟同部位第二次遭受重创,差点没把晚上吃的东西给吐出来:“以大欺小……输不起别玩儿!”怒点完全不被理解的卢娜听后更加火大,还好薛峰及时拦下了她,并作出解释:“青出于蓝胜于蓝,能找到我们布局上的漏洞,这局是你们正该赢的。不过,为了胜利不计代价与伤亡,却难以让我们感到欣慰。”卢娜根本就不认可师弟鸡贼的获胜方式,可薛峰后面的话,却有点道理:“这样也好,还有机会见识一下E联华旅皇牌部队的实力,不是吗?”

“哈?”霄舟不懂师兄师姐说些什么,直到龙嘉峪于众人耳鼓传导系统中道出随后安排:“接下来的第三轮对抗,我专门从别部借调了一位星战精英担任临时指挥官,率领E联华旅百灵侦察营十名士兵作为红方,由于百灵部惯用的真空类武器普遍不支持激光模拟系统,所以他们的任务是在半个小时之内,徒手——剿灭蓝方所有成员!至于蓝方,使用枪械不限,胜利条件和第二轮相同,好好活着即可。”

原来,试炼仍未结束。

“【G R A V I T Y】 SPRING”附近天色空域骤变,一艘女娲级运载星舟缓缓现身,伴随阵阵风起雷动,而围绕其周边的空间扭曲现象,已将无边暗夜撕扯画染得一片血红。与作战用星舟扁平流线形结构不同,“女娲”级运载星舟外形酷似空天飞机,垂直降落过程中,肩部两台水平推进器停止喷射那足以撕碎苍穹的火屑蓝星,转向配合协同出舱的腹部推进器,落下四支由天入地的流萤光柱,激起一圈圈飞沙走石……

“Wow……”眼前科幻景象无比震撼,让宗瀚忍不住发出赞叹。翼轸和小寒见状,则为自己的提前出局感到遗憾,看样子是没机会参加这好玩的第三轮对抗了。而在切尔诺贝利白桦林见识过更加不可思议的人形机甲后,霄舟和辰枫对此已见怪不怪,某人甚至还打起了呵欠:“搞什么飞机,又不是拍电影,动用大型运载星舟送十个人,航天燃料不要钱啊?”听到霄舟间歇性的胡言乱语,薛峰冷笑一声,心说若论烧钱,谁敢和你们几个比?

“另外,第三轮对抗的地点,仅限于‘【G R A V I T Y】 SPRING’建筑内部。鉴于蓝方在上轮中损失惨重,为了后面赛事的可观赏性,我和苏河少将决定,先前被红方‘击毙’的三人,可以复活加入本次对抗,而幸存的人如果已经‘受伤’,允许用调节枪进行回复。这样,够公平吧?”龙嘉峪的补充说明,让翼轸、宗瀚和小寒三人顿时又来了精神,可霄舟替辰枫做出的决定,却给他们迎面泼上一盆冷水:“我和SuN不参加。”

“你说什么?”龙嘉峪没想到霄舟会拒绝,“如果你们不参加,那蓝方前两轮获胜所得到的承诺及奖励,就全部取消!”

虽然师父并未以命令的形式要求自己必须服从组织决定,可这明显是变相的威胁和出尔反尔嘛,兄弟们好不容易才得到去上学的机会,总不能说没就没了吧:“师父啊,强扭的瓜不甜。这么无休止对抗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您老人家总不会和师姐一样输不起吧,非要亲眼看着我们团灭才高兴?反正该争取的,我们都争取到了,不管您是否要食言,我对什么所谓的‘皇牌百灵部’都没有兴趣。”

按说听到这番言论,不止是卢娜,龙嘉峪也该发飙了,可他心中似乎吃定霄舟必然会心甘情愿就范,娓娓道出一句:“如果我说临时借调来的指挥官和你们一样,同属‘二十四节气’三期成员,而且你们还得管她叫一声‘师姐’呢?”

什么!!!

吃惊的不仅是一干师弟,龙嘉峪这个安排,就连薛峰和卢娜事先都未曾得知,全部被蒙在鼓里。

“没想到清一色带把的三期成员里面还有一位小师妹,不知长得怎么样,应该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吧?”薛峰从男人视角出发的关注点,引来身旁卢娜不满,一脸“库德里亚什”招牌式的笑里藏刀:“哼,你没听刚才师父说么,要徒手解决蓝方的女人,长相只要不惊悚就算对得起观众了。”薛峰闻言一愣,望着卢娜说话时表情,当即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没错,这样的女人一般都很恐怖,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有一个能打的师妹就够受了,现在竟然又来一个,真让人对未来生活失去信心。”卢娜正欲点头,忽然发现师兄这话明显是在影射自己,反应过来后抬手就是一枪托敲在薛峰头盔上,力量之大,连弹夹都被震掉下来……

“有种你再说一遍?!”

霄舟心里替薛峰喊着痛,原来师姐不光对师弟如此暴力,连师兄也逃不过她的魔爪,这要是再加一个,还让不让人活啦?不过,既然同属一个师门,总应该先彼此认识一下吧:“师父,在对抗开始之前,能先告诉我们这位新来的师姐是谁吗?”

龙嘉峪知道霄舟已经妥协了,不过,关于他所好奇的这点,现在还不能透露:“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如果蓝方最终获胜,我可以公布她的信息。又或者在对抗过程中,用你们自己的力量,去揭开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我认为——你们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停降不远处的女娲级运载星舟,位于其腹部集装箱式结构可供大型载具通行的合金舱门正在缓缓放下,内部灯光开启,里面十名E联华旅百灵侦察营的士兵整齐站作一排,通体配备动力装甲的他们,身型明显大出常人一号,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强壮的外星战士……

“Holy 【s h i t】...”

从未见过真正异星作战部队的霄舟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他们会被称作E联华旅的皇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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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MAOA暴力基因: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临床神经科学系教授雅礼?狄赫南(Jari Tiihonen)及其同事通过对芬兰19间监狱里794名罪犯和2124名普通人的全基因组关联进行分析,发现了一种单胺氧化酶A(MAOA,monoamine oxidase A)的低活性基因型,并与CDH13基因及极端暴力行为之间存在联系。MAOA会降低多巴胺的转化率,CDH13基因则负责编码神经元细胞膜黏着蛋白。研究发现,至少10起杀人罪、杀人未遂罪和暴力殴打罪与这两种物质有关,而在非暴力罪犯中,则没有发现MAOA和大量CDH13的信号。结果说明单胺氧化酶的低水平代谢和神经元细胞膜的功能障碍都可能是极端暴力犯罪行为的病因。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5节:遐思,现在及未来(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5节:遐思,现在及未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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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联华旅百灵侦察营下属十名重装士兵,踏着机整有力的步伐,走下女蜗级运载星舟。金属同角质结合的头盔及铠甲,严丝合缝中不但以外部强度遮护着全身上下,也承担了航天服的大部分功能,能够抵御真空、超温、辐射、流星尘等因素对人体所造成的危害,让他们在异星极端恶劣的环境条件下,得以生存与作战。

虽然很多结构和配套器材自己从未见过,但张霄舟可以肯定,【这 套 动 力 武 装】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百灵士兵穿着它进行第三轮对抗,快速消耗体力是其次,甚至连一些基本战术动作都会受影响。徐辰枫与兄弟想法一致,不过却发现另外一个问题:“他们头上没有发烟块啊,该不会……”凌小寒于耳鼓传导系统中向龙嘉峪求证,得到回答是:“嗯,没错,我说过蓝方可以使用枪械,但并不代表对红方有用。”

兄弟们究竟怎么招惹师父了,居然被他一次又一次的耍着玩儿!既然激光模拟系统无法形成有效伤害,那要如何解决面前这群异形怪兽,难不成用拳头砸?对方覆盖各要害位置的装甲外部还有棱刺呢!眼前情势不仅让霄舟感到无所适从,就连尤擅以自身肌体力量近战搏斗的张翼轸和毛宗瀚,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之前都算惊吓,那作为龙嘉峪口中“星战精英”随后走进视野的女指挥官,其紧致而修身的蓝紫色护甲便只能定义为惊艳了。同样是让人体与外界完全隔绝,却与其他重装士兵有着本质上区别:这套看样子是专为女性设计的科幻战甲,上下皆由性质不明的高分子材料所打造,并依据贴身加护部位的具体状况,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弹态及硬度。眼前同属“二十四节气”的陌生师姐,战斗力如何尚且不知,但论曲线及身段绝对是一等一顶级的,不禁让其他三期成员对其容颜是否属于合理搭配产生了浓厚兴趣。只可惜,她的密闭头盔以多功能影像装置取代护目镜,连“心灵的窗户”也无法得见……

“不是吧,师父怎会请个外国人来参与我军内部对抗?”

听到师兄自言自语的疑问,卢娜一声冷嗤:“怎么,中国女人就没有这样的身材了?”薛峰不想没事再挨一枪托,赶紧抢在师妹火警爆发前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星际战甲不存在于百灵侦察营,E联华旅其他各部也无相关配装。之前我在国外执行任务时,曾见过一套与之类似,只是当时仍处于技术改进阶段,距离用于实战还很遥远。”师兄言之凿凿,看来不像是信口开河,如果来者真隶属于外军,那这个所谓的小师妹,难道只是用来唬MooN他们入局的?卢娜越来越不明白师父葫芦里卖什么药,直至薛峰说出是在哪个国家看到这套战甲,方才联系想起什么,复述师兄措词间,透露着对心中假设的难以置信:“不是吧,竟然会这样……”

身后师兄师姐感觉见不得人地嘀嘀咕咕,霄舟见状只顾竖起耳朵接收“信号”,可二人声音实在太小,偷听来偷听去还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回过头来,除了宗瀚,另外两个兄弟早在小寒的带领下,统一上前去和未来师姐套近乎了,可对方不但没有任何动作上的回应,连话都不愿施舍半句,视众人于无物般径直走向一旁,来到原地静候的百灵士兵面前,用手势指挥他们将随身携带的多余武器通通卸下,赤手空拳,准备应战。

莫非是个哑巴,或者口音难听不敢张嘴说话?霄舟心里想着,对兄弟们自讨没趣的举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女指挥官似乎远远瞟望了自己一眼……

干嘛,认识啊,还是有仇?

“看来这个不露真容的师姐也不好惹呢。怎么样,有什么计划?”辰枫将霄舟的思路转回正题,就目前情况来看,还是有办法应付的:“三十分钟时间不长,彼此又都没有远程武器,那就只跑不打,反正对手负重远超于我方,累也累死他们。”

“玩老鹰抓小鸡?”

有时候,霄舟真是听不惯兄弟打比方,要么说自己是卵,要么说自己是禽,翼轸先前鸡飞蛋打伤及【命 根 子】到现在走路还有点儿罗圈腿,搞半天都是被丫咒的!

辰枫本以为霄舟定下这个偷奸耍滑的策略天衣无缝,可当再次进入规则所限定的建筑内部,才发现原来只是异想天开,师父压根没给蓝方留下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对抗正式开始前两分钟,“【G R A V I T Y】 SPRING”广播发出智能预警,通告各楼层对外隔离措施即将启动,请工作人员远离窗户,并尽快穿戴好相关防护装备。“什么鬼,不会是要变身大型微波炉吧?”霄舟尚还有功夫开玩笑,辰枫回想来时所见两排英文,不好的预感早已涌上心头:“‘重力泉’,原来不仅只是一个名字……”伴随建筑整体及支架忽然间一阵下沉,耳中再次传来龙嘉峪话声,却带有持续的异常杂音,不是因为信号受到干扰,而是众人听力首先出现了问题:“刚才忘记告诉你们,根据蓝方成员的平均体重,本次对抗区域设定为1.8倍重力。如果有谁身体坚持不住,只要放弃对抗走出建筑物,外面便有医护人员为你们进行紧急治疗。”

啧……虽然1.8倍数字上并不是那么恐怖,但增加百分之八十重力,与担负身体八成质量的物体完全是两个概念。后者只作用于肌肉与骨骼,而前者不仅会让内脏器官同时过载,更使人体血液往上运行变得困难,从而造成大脑缺乏应有的氧气供给,轻则导致昏厥,重则直接威胁生命。

头晕、眼花、耳鸣、呼吸困难……种种比高原反应更加强烈且无法言喻的不适感纷至沓来,与之相比,身体的骤然沉重已经不算是难受了。霄舟只有就地蹲下,方能勉强维持意识清醒,蓝方所有成员中,唯独翼轸一人站着,但汗水及满目金星说来就来,仿佛在几十秒内连续跑了数场马拉松般瞬间消耗至极限。

“红方人员注意,蓝方倒地后如果在十五秒之内未能爬起来,便算作失败并将其即刻抬离重力场。为了蓝方的生命安全,请你们速战速决,尽快让对手放弃抵抗。现在,计时开始!”

一双双重装军靴浮现进入霄舟俯首中的模糊视野,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跑了,就连正常移步也是困难极大。隐约中,只见翼轸只身一个人走向敌军十名士兵的摇晃背影……宗瀚强打膝盖,躬身朝拳脚爆发的方位而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用此刻虚弱的身体独自承受对方所有重击,就算羊入虎口,自己也要同翼轸掰它一颗牙齿下来!霄舟扶墙爬起来,正准备加入战斗,却被身后的辰枫喊住了:“二楼……二楼放网枪的柜子里……有防护服,应该可以抵抗重力。去拿下来,这里……我们来顶住。”

霄舟显得有些犹豫,不知是因为身体上的负担,还是看到两个兄弟被围殴心中难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始终无法挪动。

“快去啊!!!”

辰枫声嘶力竭的呼吼,让人心头猛然一震。霄舟将身上所有能解除的装备就地卸下,扔掉头盔及面罩,然而就算是这样,低身往二楼移动的路途并未轻松多少,尤其是上楼梯,在无形重力的怀抱加持下,可说是手脚并用,整个过程异常艰苦。

二楼房间柜中放置的防护服,比起百灵士兵的通体重甲来说简陋太多,可利用内部电磁效应抵抗外界重力牵引的基本功效,仍是蓝方如今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还好辰枫心细,想起首轮对抗中见过却为能用上的这些装备。霄舟以最快速度将其穿戴好,即时恢复了正常行动能力,不顾身体各器官尚未完全舒缓,抓紧时间来到其他房间,将其余几套反重力服一并搜掠出来。连体衣裤勉强还算好拿,全部叠摞挽于两边臂上即可,但数量众多的头盔和靴子怎么办,一个人一次完全搬运不了啊?兄弟们危在旦夕,情况不容霄舟再跑第二趟,只好将手里拿不了的东西通通扔在地上,像踢足球般用脚一件一件往楼梯口送。

好不容易回到一楼,视野里却只剩下百灵士兵分列两排的雄壮身影、他们身后女指挥官抱手等待的悠闲身姿,以及大厅内那一张张撕裂的枪网。

辰枫、翼轸、宗瀚、小寒……

不可能、前后就几分钟时间,他们不可能撑不到自己回来!

和兄弟一起训练或执行任务多年,从来没有经历过不能承受的失败,更不会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算是上一轮对抗,面对在实力上完全碾压己方的师兄和师姐,好歹还有辰枫一直陪着自己。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就算不是真正的生离死别,但一样让人很不舒服啊!如今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急于脱离现在这种生活,不是因为厌倦了杀戮,也不是因为悲天悯人,而是怕这个世界上必然存在自己无法逾越和战胜的事与人,却仍然无可选择的必须与之为敌,遭来恶果迟早报应在自己重视的人身上……

但是,如果一切无法避免,如果上天仍旧要继续赐予伤痛,那么,至少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和自己共同迎接那命运的嘲弄。

臂间衣物落下,情绪变化只在瞬息的霄舟,挥起右拳径直砸向地面,一个滚动中的头盔,顿时被这充满悔恨与恼怒的五指骨节破洞粉碎。龙嘉峪在监控中看见,深深皱起了眉头,刚回到指挥所的薛峰和卢娜看到这一幕,不由再次想起师兄云尚曾经评价霄舟的那句话:只有他和冷非是同类,太过看重某些感情,为了心中不为别人理解的一口气,甘愿成为魔鬼。

这个时候,霄舟重新站起的动作及接下来的行为,在薛峰眼里,已经有了当年冷非的影子……他没有直接走向在旁冷眼旁观的一众士兵,而是来到不远处的科技展示架,从中拆下一根长度与重量适中的金属棍,背对即将接受制裁的所有人,阴冷撂下一句:

“今天,你们打不死我,就要付出比死——更惨痛的代价!”

“MooN,这只是一场战友间的对抗,不是与敌人的生死搏杀,你的兄弟们虽然被淘汰了,但他们全都平安无事,你不需要这样!”内部广播送来卢娜语重心长的告诫,话中一反常态不带些许怒气,作为看着几个师弟长大的她,此刻只想用最体谅的心情,平息霄舟经由负面自我暗示所引发的无限杀气。

“那又如何?”

聚集了由心中恶念产生的大范围肃杀气势,霄舟往目标所在地充满蔑视的行进中,对于师姐关心,仅报以一声冷哼:“让外面的医护人员准备抢救这群杂碎吧……”

参与对抗的百灵士兵事先并未准备任何近身格斗器具,可自带的坚固装甲及铁拳,丝毫不惧来者言语及手中金属棒的恐吓。就算没有圣乌尔苏格那种时刻伴随肉身的恐怖压迫感,但凭E联华旅这个名号,便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感到敬畏!女指挥官指尖一招,前排严整以待的五人迅速反应,立时踏步上前围住霄舟,从各个方位落下雨点般的纷乱重拳!不需要任何技战术,因为在百灵士兵眼中,已经饱受重力摧残的对手只能作为挨打的血肉,压根没有机会还手。

不出二十秒,霄舟便被仰面轰倒在地……

“你们属猫的啊,还没有女人劲儿大。”

霄舟人是倒下了,可嘴上还有说话的气力。百灵士兵正于心中读秒,没想到却等来一句逆耳的讽刺,且对方弹地起身后非但没有丧失战斗力,反而在动作上愈发凶猛,竟将总重超过两百斤的自己一个肩冲顶出数步!百灵士兵来不及惊讶,霄舟已经挥手重重扫过其中一人头盔,顺着臂舞的方向,迎面带飞几块细碎的破片……动力装甲气密系统遭到损坏,让百灵士兵身体失去了对周边重力的抵抗,顿时陷入内脏器官负担激增所带来的困境。可问题是,自己的外部防御怎么可能被徒手击破?霄舟趁对方不明个中缘由之际,将断掉刀身后只剩握柄及金属破窗器的自制暗器揣回兜里,双手举起擀面杖般粗细的金属棒,专挑另一名百灵士兵的脑袋部位狂敲,哪怕自己被其他三个人狠命击打着全身上下,也绝不停手!当霄舟掌中金属棍被踢落的时候,那名屡受重击的百灵士兵早已趴在地上没有了动静。纵使头部装甲没有结构性破损,但几个大大的凹陷足以说明其承受的冲击与震荡有多猛烈。

“MD!”同伴的悲惨遭遇,燃起了剩下三名百灵士兵们动真格的怒火,大伙儿有心留他一条活路,这家伙却一心要众人的命!这时,撤出几步距离的霄舟突然伸出了左掌,四指向上弯曲的同时前后拉动。这明显的挑衅,百灵士兵们看明白了,那就再来吧!而后排的五名百灵士兵,此时依旧原地叉手背腰,丝毫不打算出手,因为既没有得到命令,也没有那个必要。

面对愤怒三人组拼尽全力的连串攻击,霄舟仅凭防护服腕上的硬质结构勉强挡御对方拳脚夹带的致命杀招,嘴角渗出的鲜血并非搏斗过程中对方所伤,而是不受自主的牙齿所咬……被一步一步逼至墙角后,霄舟已无可闪避,腹部连挨数拳,很快被打得直不起腰来,膝盖上再中一军靴,顷刻侧翻于地,一口鲜血忍不住直接吐在面罩内部,透过监控视频,让见后难掩心痛的卢娜不觉将脸撇向了一边。她实在不明白,师弟为何就是不听劝,非要如此自讨苦吃!

胜负看似已无悬念,可女指挥官却没有让属下停手的意思,因为她所认识的对方,不会因此而放弃……一名百灵士兵从人群中被踹飞出来,留下的缝隙,足够让女指挥官清楚看见霄舟那决绝的眼神。

“来呀!!!”

震天动地的怒吼,伴随瞬间催谷膨胀的极度战意,霄舟直接挥拳洞穿了一名百灵士兵的面罩。拔出插满碎片渣子的血手套,此刻的霄舟仿佛翼轸附体,完全抛弃所有学过的格斗技巧,纯靠体内燃烧的无穷力量同周围敌人以拳换拳,完全一副看谁先打死谁的觉悟!不可思议的是,人多势众的百灵士兵竟然渐渐落了下风,相继为霄舟见缝插针的暗器所伤,动力装甲一个接一个响起警报……

女指挥官再次感受到霄舟誓死一战的可怕精神力量,可这回自己要做的,不是与其共同进退,而是——让他屈服。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带受伤的队员出去治疗吧。”女指挥官终于开口,而话间不自然的音色,明显是经过了变声处理。后排仍保持十成状态士兵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即刻服从指示,将前排忿恨的五人搀扶劝离了现场。“【G R A V I T Y】 SPRING”一楼大厅,只剩下霄舟与女指挥官两人。

“未免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现在,换我来做你的对手。一对一,公平较量。”

霄舟可不认为女指挥官这么做是为了帮自己,因为从她的起手式中,隐约可以看到卢娜的影子。看来,她们都是徒手搏杀的顶尖高手。女指挥官取过别在腰间的手套戴上,刺耳蜂鸣声立时将霄舟记忆拖回至两个月前的上帝工厂,那是……师姐口中圣乌尔苏格所用的“宙斯盾”?!没听说我国配有类似装备啊。

“你这是作弊。”霄舟当然知道那双手套的威力,自己曾经也讨不到一丝便宜。

“非致命性武器,规则没有说不允许。”女指挥官言简意赅的回答,让霄舟索性将刀柄破窗器大方置于手中,不再做任何多余的隐藏与保留:“欺负我的‘八一41’不在是么?无妨……”

话音未落,女指挥官借脚下装甲动力助推,如一抹紫色暴风瞬间冲卷至面前,霄舟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其“宙斯盾”手套上,可对方先发制人的连环招式却是清一色腿技,还好霄舟反应神速,以左臂挡住所有攻击,虽然骨头吃痛,却护住了头颈要害位置。“还不错嘛。不过,这只是热身运动而已。”女指挥官见状加快了出腿的频率和力度,攻击范围也不只局限于上身,旋风扫雪般的三记连环重踢,由上至下分别击中霄舟右边的大腿、膝盖和脚踝,让他清楚听见自己关节受损所发出的“咔啦”声。

目标单膝跪地,尚来不及感受疼痛,女指挥官续招已到。战靴斧刃般的脚后跟径直朝头顶落下,霄舟仓促间只能用手翻掌硬接,虽然改变了对方的施力轨迹,但还是重重砸落于自己肩头!霄舟五指加力,是借起身之力还击的前奏,然而女指挥官不会像那些装备笨重的百灵士兵一样给他机会,左脚腾空而起,顺势一个剪刀腿夹住霄舟脖颈,利用腰腹力量直接将其凌空侧甩一圈,然后双腿扣住上肢,同步抓过他握有暗器的右臂,即时锁死了对手所有动作!倒地的霄舟清楚感觉到,自己腕关节和肘关节已为女指挥官“宙斯盾”手套所钳制,没办法挣脱,只能仰面聆听女指挥官的告诫。

“放下你那没用的破窗器,然后投降。否则……”女指挥官逐渐加大了手中碾压力度。

作为旁观者,谁都没想到这位女指挥官居然如此善战,单论以柔克刚的擒拿制敌技巧,卢娜甚至感觉她在自己之上。不过,霄舟却不会因此妥协,反而不顾断臂危险,试图强行起身:“我宁可不要这只手,也绝、不、认、输!”女指挥官从未想过废掉霄舟,可她知道这么继续纠缠下去,很难保证对方不会自己选择残忍结果:“为什么?我和你一样,也是‘二十四节气’成员,败在自己师姐手上,有什么下不了台的!”

“说了你也不懂。”听到女指挥官说起辈分,霄舟忽然感觉不是那么愤怒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你有胸,还真以为是师姐RaiN换了个马甲在和我打呢。”

……

什么叫因为她有胸,意思是我没有是吧?!

无语的不只是女指挥官,刚还为师弟酷战流血而感到心痛的卢娜,此时听到比“老妖怪”还要伤人十倍的话,第二次在指挥所内当着师父和苏河少将的面炸毛,若非薛峰再次玩命拦着,卢娜真要再次带兵进去突突了所有人……

“你啊,到底闹够了没有……”

女指挥官语气一变,毫无征兆地松开了紧握霄舟右腕的手,转而摁下自己头盔上开关,解除对外变声功能后略显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我刚回到中国,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耳边如林间山溪般莞尔清甜的声音,霄舟再熟悉不过,只是不敢相信!该不会是因为先前重力影响大脑产生的幻觉吧,难道自己做梦都想再见的人,此刻就在面前?

不用赴德国那么远,也不用跑科隆去碰运气,就在自己的国家,就在自己生活的地方,而最不可思议的……

她竟然是自己师姐?!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5节:遐思,现在及未来(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5节:遐思,现在及未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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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躺着别动,不然我真会生气的。”

女指挥官撩人心弦的话语,使获悉其真实身份的霄舟瞬间脑筋短路,别说是挣扎动弹了,就连嘴皮子都不听使唤,酝酿半天,居然蹦出一句明显带有调戏意味的调侃:“我还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要不……试试?”

“第三轮对抗结束,红方获胜!大家——都辛苦了。”十五秒时间一晃即过,龙嘉峪果断终止了二人单处的片刻时光,很是不解风情。女指挥官闻言,懒得搭理地上不知所谓的家伙,撇下他直接起身离去。

“【G R A V I T Y】 SPRING”室内重力恢复正常,而真正让人身心感到轻松的,是这场漫长的对抗赛,终于落幕划上句号。薛峰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师弟没有闹出人命,师妹也没有进去吃人……今天发生太多事与波折,不光霄舟难以消化,自己也感到应接不暇。师父作为编剧主导的这场大戏,对某人来说是惊喜,对于其他“演员”和“观众”么,除了苏河将军及其部属,不受身体上的伤害与心灵上太大惊吓,就算上辈子积德了。

“喂!你真的是Snow?”霄舟叫住即将走出大厅的女指挥官,看样子还有很多话想说。

女指挥官停下脚步,却没有即时回头:“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宁雪,德籍华人,有四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统,英文名‘SnoW’,不过最后一个字母是大写,隶属于E联德旅星军陆战队‘圣GSG’直属教练团,同时也是‘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三期成员,代号——‘小雪[1]’。”

“另外,我比你大两岁,就进入‘二十四节气’的先后顺序上来说,你和你的兄弟们应该管我叫‘师姐’。记住了,MooN——师弟?”这都什么鬼,她对自己这语气,怎么开始朝卢娜那个母老虎的方向发展了?无论年龄还是入门排辈,霄舟从未把宁雪当作师姐看待,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今后更不可能。

“那你还回德国吗?”

“这不用你管。”

霄舟再见宁雪,她的声音依旧如初,可所伴随的默然态度,却让自己始料不及。哪怕是对名义上的师弟,也不至于冷淡成这样吧……不过,霄舟想知道的事情,无人可以避谈,因为他有的是方法让你妥协:“如果不告诉我,就别想离开!”

“幼稚。”宁雪嘴上虽不屑,但脚下步子却没有往前迈开,“有些事,我本不想说得那么明白,既然你这么逼我,那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讲清楚。”听到这里,霄舟已经大概猜到她转过身来要说什么了。

“两个月前,在乌克兰,我只负责执行自己的任务,于E联德旅内部保障你们行动的顺利进行。至于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都属为了完成使命所选择的必要手段,仅此而已。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场戏?”

“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的演技也太好了,足可把与此有关的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包括你的好姐妹罗尔菲斯!霄舟心中压根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可没有当场说出来,宁愿相信是由于彼此隶属同队而师父又严令禁止“二十四节气”男女成员之间谈情说爱的缘故,保留最后一丝希望。

“还回德国吗?”

“还重要吗?”

“重要!”霄舟的回答没有些许犹豫,可宁雪听后却陷入沉默。

“你们即将去进修,届时我不仅是你师姐,也将是你专业课的导师。”

抉择许久,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松口了,虽然并未正面回答,可至少从另一个侧面告诉自己,还有见面的机会……和相处的时间。如此看来,关于兄弟们去读书的事,师父早已做好安排,连专业都定下了,今天所谓的对抗争取,不过只是多余形式。但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说的,是在演戏,那多加几个剧本对一心“只想趁活着的时候认真生活”的自己来说,又有何用?

凝望宁雪从头至尾保持女指挥官形象朝女蜗级星舟走去的紫罗兰背影,霄舟忽然感觉心塞喘不上气,取下面罩后仍旧无法缓解。辰枫见兄弟走出“【G R A V I T Y】 SPRING”一脸落寞,颚间还挂着大片未干血迹,赶紧迎上前去,帮他脱掉碍眼的防护服:“你丫要不要这么拼啊,反正该赢的都赢了,最后一场就当给师父他老人家个面子,放点水嘛。”

“嘿,你怎么了?”

宗瀚看出霄舟情绪反常,翼轸说肯定是费半天牛劲最后还是输了所以不开心,没事,我们从外面都瞟见了,你今天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兄弟伙些预期,有几分我的雄姿!小寒知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赶紧打断翼轸不经大脑的胡侃:“说吧,到底怎么了?”

霄舟丢下面罩,讲起后来所发生的事情,语气难掩低沉。辰枫深感不可思议间,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开解兄弟了,好不容易盼到再见,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而宗瀚此刻终于明白,如何定义霄舟眼下这个状态:“原来是失恋。”

没等小寒使眼色让他不要乱说,翼轸已经不耐烦地接过话题嚷开了:“失他娘亲什么恋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娘们呢!我们是谁,是干嘛的?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还怕搞不定一个女人?!本来我对上学读书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既然你要追她,她又是我们以后的老师,走,兄弟们陪你一块儿去!以后她到哪儿,我们跟哪儿,谁敢打你心上人主意,我们就灭他全家!要么她这辈子别嫁人,要嫁,就只能嫁给你!!!”

噗!听翼轸全程激昂的一席歪话,霄舟差点再次吐血。什么第一宇宙速度的情节发展哪,八字没一撇就扯到婚嫁了!你就为随便找个借口灭人全家去上大学啊?

这还不算完,辰枫和小寒嫌翼轸说得不好听,居然拍手合唱起来了:“如果她要嫁人,不能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你……”最要命的是,一贯沉稳内敛的宗瀚,为此竟然专门配上左右各开一枪的滑稽动作和“BIUBIU”两声,完美迎合了翼轸杀人灭口的强暴爱情计划。

“这辈子有你们几个兄弟……”大伙为了自己不顾形象牺牲成这样,霄舟要是再不笑,可真对不住他们绘声绘色的倾情演绎了,“真是何愁不被送进监狱。”

最后辰枫神补刀:“或者直接拉到靶场枪毙!”

啊哈哈哈哈——

龙嘉峪与苏河领部属分乘两辆车来到建筑物前,正准备做战后训示,却见前方五人突然间爆发出死去活来的魔性狂笑,弯腰驼背外加勾肩搭背中,上气不接下气活像喝醉在发酒疯,妈了个巴子,自己真想直接掏枪毙了他们……“这帮家伙怎么啦,忘吃药还是吃错药了?”卢娜拉好手刹,问副驾座上见多识广的师兄。薛峰挠了挠脸,也是同样懵逼:“估计受先前重力影响,大脑意识出现了某种暂时性的功能障碍吧。”

“你俩少给我扯淡!”龙嘉峪走下东风猛士,薛峰于后赶紧喊起立正。

唉哟妈,这突然从笑转严肃很容易憋出病来的好吗……霄舟等人努力站直身体,脸上皮肉依然不由自主的乱跳,完全一副心灵【砒 霜】喝多了的傻样。龙嘉峪足足等了三分钟,弟子们才逐渐缓过气儿来。

“稍息。”

“讲一下!”

苏河在旁一直保持和蔼笑容,而发话的龙嘉峪,面上表情则看不出是喜是忧:“本次对抗前后进行有三轮,总的来说,三期成员的表现比我想象中要好。不过!你们五个未来几年的所有津贴,都要全数充公了!”

“What?!凭什么啊!!!”

众师弟意料之中的反应,让薛峰打开手中文件夹,照着上面的清单开念。不到三个小时,“【G R A V I T Y】 SPRING”内被毁坏各类物品,总价值已超过二十万元人民币,万幸没再搭上一架直升机,不然把“二十四节气”一期成员全部喊回来都不够赔的……对此最心痛的当属卢娜,这下可好,霄舟欠自己的钱,三十岁前都别指望能还上了!

“至于上大学的问题,等我回去和你们的师母最后商量一下,你们就等着接招吧!”什么叫等着接招,这是去读书还是去打仗啊?辰枫不知师父话中意思,正欲问时,苏河少将已把龙嘉峪拉到一边:“说到这儿,老龙啊,给你商量个事儿……”霄舟这才发现,另一辆越野车前还站着郑哲俊和陈伦,而那头暴龙不吃动物肉转而去食人间烟火的迷离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师姐,就差张大嘴流哈喇子了。

霄舟叹口气,心想同是天涯沦落人……或者兽,自己在感情上受了打击,好歹别让他也失望,索性趁师父没留意这边,问薛峰借来纸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给哲俊:“呐,答应你的东西。”哲俊握着手中纸片,心里充满感动,自己对这个“肮脏”的交易都快忘干净了,可对方居然还记得完成承诺,一时只用短短六个字作为回应:“好兄弟,讲义气!”

卢娜不知霄舟在搞什么鬼,可哲俊一直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看,还是早就留意到的,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了。

“怎么样啊,知道新来的师姐身份,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哪?”霄舟看出卢娜是为消遣自己,本想故意装傻说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忽然发现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是谁……”

“姐姐是什么人,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我?”想当初在上帝工厂,卢娜化身库德里亚什,亲眼看到宁雪为了保护霄舟,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挡在巨兽般的圣乌尔苏格面前,可那毕竟是她职责所在,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虽然你们一同经历了很多,不过,你知道队内规矩的,她也知道。彼此完成自己使命而已,不要对人家心存幻想噢?”

霄舟被卢娜几句话堵得无言反驳,翼轸听不惯师姐这话,赶紧跳出来帮兄弟抬杠:“她比我们都大,而我们兄弟几个中MooN却排行老幺,以后我们是管她叫师姐呢,还是弟妹啊?”

“叫你个大头鬼!有你什么事,边儿待着去!!!”卢娜真恨先前踢翼轸那脚太轻,没让他变成太监,以至于现在还有力气和自己作对。二人的大嗓门,很快引起龙嘉峪注意,和苏河计议完后,缓缓回头问道:“怎么,MooN和SnoW关系很密切吗?”

霄舟猛地一愣,他俩是成心要害死自己啊?若是师父知道这事,那还了得?!

“没有、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见过几面,都不怎么熟,哪谈得上亲密呢,哈哈……”一下撇得这么清楚,任谁都不会相信,霄舟正准备让翼轸帮着附和,可这家伙居然早就跳回队伍里面去了,好像什么都没见过、也什么都没说过似的!在师父面前,这帮家伙就没有一个讲义气的!

“此话当真?”龙嘉峪问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似已洞察一切,就连撒谎撒惯了的霄舟,都不免感到慌乱。师父难道是明知故问?我就不信你汇报上次任务时没把这事说进去!看到师弟投来的怨恨目光,卢娜用只有她和霄舟彼此间可以心领神会的眼色来回答:不好意思,关于这事,我还真没说过。

“也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以前你不知道她是师姐,有点什么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现在,赶紧悬崖勒马,不要重蹈你某位师兄的覆辙。”每当谈及冷非,龙嘉峪脸上总是不觉低落,霄舟不忍师父难过,只好言不由衷地答应:“我知道了,师父。”这不等于默认么?辰枫和小寒不约摇了摇头,唉,被师父一句话就把丫心里的真实想法给诓出来了……某人平日诡计多端,到这个时候,却是给个套就往里面钻。

该说的已说完,龙嘉峪稍事收拾情绪,随即招呼老友上车,趁天还没亮,让他回去补上一觉,也命卢娜稍后开其中一辆车带众师弟回E连华旅驻地,不过前提是霄舟和翼轸先把第一轮对抗罚的体能训练做了,再和剩下三个人一起,把“【G R A V I T Y】 SPRING”各楼层打扫干净。哲俊硬拖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陈伦,说是要帮新结识的朋友们干活,可谁都知道这厮留下来不过是找机会多和卢娜套套近乎。在这点上,苏河倒是愿意成属下之美,反正有哲俊在车上位置也不够坐,而他去哪都是机车开道,今天肯定也不例外,完事后自己荡回来就成。

几小时后的天空,云卷云舒,朝霞散去留下的一抹鱼肚白,串连着整个四川盆地西南缘的平原地带,在城郊得不到睡觉的霄舟眼里,像极了各种诱人的早餐;而在已经身处成都市区却同样整宿没合眼的另一人看来,则似金锁挂银瓶,景色美不胜收。

可能由于刚到中国不久,虽然生物钟和时差仍未调整过来,但飞机上十个小时的安静睡眠,还是给以宁雪充足的精力保证。然而,与之相比,其此刻的心情却糟糕得一塌糊涂……自从下机后将隐瞒多年的身份背景告知了罗尔菲斯,她便再没和自己说一句话,放下东西后更是独自一人离开,手机不接,翻译不带,至今未回临时下榻的酒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几乎不懂中文的她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拉上套房内部雕纹精致的落地门,宁雪从露台回到房间,望眼特意安排的两张单人床,于带来的几个行李箱输入同一密码,取出自己和罗尔菲斯预备换用的衣物及服饰,一一收进衣柜,并排列得整整齐齐。最终拿起手机,发出一条早已用德语输入法编辑好的短信:“对不起,有些事我曾经隐瞒了你。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我会在酒店的餐厅等你,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简单洗漱后,又下意识发了会儿呆,宁雪素颜离开所在房间,一路在酒店服务员及过往住客的关注目光中乘电梯来到二楼。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罗尔菲斯早坐于自助餐厅醒目位置,身前什么食物都没有拿,看样子只为图个清静。宁雪见状快步来到桌前,看着面前满身酒气的姐妹一脸憔悴,不敢轻易坐下。

怀着不同心情彼此对视一阵,最终还是罗尔菲斯率先打破沉默:“主动约人自己却迟到,这是你们中国人固有的习惯吗?”虽然身上大部分血脉来自中国,可罗尔菲斯从没针对这方面议论过自己,更不会随便把评价上升到国家层面,宁雪心里明白,她肯定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到得这么快。”宁雪只是如实解释,可这回却换听的人尴尬了:“我几个小时前就在这里,别以为我是因为你的短信才来的。”

“是么?”也许遗传有圣乌尔苏格狮子般的敏锐嗅觉,宁雪凑到罗尔菲斯唇前闻了闻,面对面得出结论,“起码消灭了二十瓶以上啤酒,味道现在还这么重,最后一瓶至少在半个小时之内喝的。这个餐厅,按说应该只供应红酒和白酒吧……你在外面自己买的?哪家啊,瓶子呢?”

“你是狗吗?连我喝多少都能闻出来?!”罗尔菲斯万万没想到宁雪还有如此特异功能,顿时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虽然绞尽脑汁想编下去,可中国啤酒虽没有德国的劲儿大,却最能让人头疼,实在兜不住了,只好以耍浑来掩饰自己持续走高的尴尬:“骂你还笑!我是出去喝酒了,要你管?”

宁雪刹住脸上笑容,摇了摇头,拉出旁边椅子坐下:“说实话,你的酒气,我一直都觉得挺好闻的。”罗尔菲斯冷哼一声,只当她在拍马屁,冷场中忽然间感觉肚子叫唤,当即挥手一指:“去!给我拿吃的过来,我饿了!你们中国啤酒不怎么样,估计食物也好不到哪去,将就凑合吧。”宁雪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打发去当服务生了,不过既然罗尔菲斯还像从前一样大事小事都喜欢指使自己,说明在她心目中,自己依旧是那个最不需要客气的人,就这点来说,无疑值得高兴。

然而,当罗尔菲斯远远望见宁雪双手抬着的重庆火锅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喂喂,我让你拿吃的,你端个盆上来干什么,让我吐啊?!”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宁雪都不想回答她,转身又去餐厅厨师那儿继续拿菜,还做了两碟蘸水。

罗尔菲斯看着被面前电磁炉热得冒泡的暗红色油糊状液体,再瞟眼除了切片之外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的各种生食,感觉伴随锅里温度的不断上升,自己对中国文化曾经的友好已经降至冰点……宁雪用不着多作解释,只在汤底沸腾时下菜,其间弥漫的香味自然可以把姐妹食欲勾起来。

“呃,闻着……似乎还行?”罗尔菲斯拿叉子往锅里杵了半天,一无所获,宁雪只好现教她用筷子,还亲自为其夹了一块儿,让她就着蘸水吃。罗尔菲斯将信将疑地把这从未见过的食物往嘴里送,一脸难看的试毒表情很快转变成为惊喜的享受:“味道不错嘛,这是什么东西?!”宁雪肯定不能告诉她是牛的瓣胃,不然就算入口再好吃,好姐妹也得一下吐回锅里:“中国人管这叫‘毛肚’,至于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我也不知道。”

“猫堵,Uh...Good taste!”

“噗呲!”这稀奇古怪的发音,让宁雪一下笑了出来,罗尔菲斯则懒得管那么多,只顾把桌上其他食物一股脑儿地全往锅里倒,接下来的时间,完全成了她一个人的表演:

“唔,这个也好吃……”

“嗯!这个味道更好!”

“天哪……怎么都这么美味。”

“Shit!什么玩意儿这么辣?!”

“水!给我水!!!”

……

两位外国美女大清八早在五星级酒店自助餐厅里怼重庆火锅?周边就餐人越来越多,谁都忍不住往这边多看两眼。宁雪感觉至七成饱,果断放下了筷子,还好从自己和罗尔菲斯的生物钟上来说,这顿顶多算作晚餐或者夜宵,若真是一起床就吃火锅,这辈子估计得落下治不好的病根。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怀胎十月”的罗尔菲斯总算歇息停火了,敌方全军覆没,这场针对异国另类食物所发起的歼灭战,终以E联德旅星军陆战队“圣GSG”的全胜而告终……罗尔菲斯打个了长长的嗝儿,一扫先前阴郁,脸上只剩下满足。

“对了,你要和我聊什么?”

中国有句俗话,叫“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罗尔菲斯虽没有听过,可实际行动还是照着古人教育来的,酒足饭饱后竟然主动问起宁雪。宁雪看出自己姐妹的情绪随着食物不断下肚已经悠然转暖,不过在彼此好好谈谈心之前,还是先递上一张纸巾,让她擦擦油乎乎的嘴:“其实,我并非存心向你隐瞒自己在中国军队中的身份,我也是在不久前一段时间,才决定担负起这个角色。”

罗尔菲斯没有插话,静待宁雪继续说下去。

“两年前,E联华旅少将旅长龙嘉峪将军来北莱茵-威斯特州联系到我,当时我正借调德国第九国境防卫队圣奥古斯丁司令部交流学习。他原本是想找我父亲,因为他们年轻时于中国同一支特种部队服役,彼此肝胆相照,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而我父亲转业后虽然移居德国,但作为曾经的铁搭档,他们始终没有中断联系。直到我十岁那年,父亲因为一场交通意外而去世……”

“龙将军一直以为父亲还健在,只是由于某种特殊原因,需要暂时销声匿迹,所以就算派人到德国寻访,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大张旗鼓,生怕走露了风声。四年前,龙将军终于通过弟子打探到他的战友曾经生活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还亲赴费马恩岛找过我们父女,可那时我已考进E联德旅‘圣GSG’教练团,随队长住柏林,曾经的邻居们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而我——也没有再回到那片送走父亲的伤心地。后来,龙将军在E联官方军教名单中看到我,很快联想到我是他战友的女儿。可能因为我是混血,不但有父亲的影子,而且是中国名字,还继承了父亲的姓氏。”

“龙将军知道父亲离世后痛苦万分,当着我的面止不住流泪,说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某些事情,是他……间接害了父亲。这时我才知道,父亲的死,可能不是一场意外。甚至就连生下我不到三个月便病故的母亲,在父亲看来也是被害,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而已。或许,父亲希望我一辈子不要卷入其中……”

“I’m so sorry...”作为多年的好姐妹,罗尔菲斯现在才觉得自己对宁雪关心不够,甚至连她的身世也没有深入了解,只知其父母早逝,是个凡事只靠自己努力的乖孩子,话不多,却很坚强,“我不知道你还担负了这么多的压力。”

宁雪摇了摇头,努力做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没关系,芙莉达。这十年来,我已尽可能走出了悲痛。不过现在,既然知道父母的死另有隐情,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亲手查出真相。所以,我主动提出加入龙将军麾下‘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他虽然答应了,可却劝我暂时仍留在德国,等日后时机成熟时再归队。我想龙将军是出于我的安全考虑,才做出这样的安排。果不其然,就在去年,‘二十四节气’经历了谁都想象不到的巨变,聂师姐牺牲,而深爱她的冷非师兄为此则不惜背负叛国的罪名与军方反目成仇,至今仍是相关高层的第一号清洗目标……”

“后来我才知道,与冷非师兄情同手足的云尚师兄,竟然还是我表哥,他的母亲是我父亲唯一的姐姐,也正是他一直在为龙将军寻访并最终打探到我和我父亲的下落。我的这位表哥告诉我,中国军方高层存在一股势力,暗中与龙将军为敌,目的是全盘接管他的E联华旅——中国唯一一支星际战略部队。而这股势力或与美俄皆不同程度有染,更直接导致2035北极科考项目成果遗失。最关键的是,这项成果正是我父亲生前与龙将军所致力推动的,也就是说,这股势力,即是害死我父母的元凶。”

“或许,这股势力不仅与美国和俄罗斯有关系。”罗尔菲斯突然道出的看法,让宁雪不由感到意外:“你的意思是……”

“里克旅长安排‘圣GSG’教练团成员前来中国任教,名义上是与E联华旅开展深入合作,彼此交流经验,看似对双方都有益。可为什么偏偏选择你和我,而且就在我们请泽尔先生代为引见‘命运女神’之后?别忘了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我们的所作所为,很难与中国撇清关系。”除了这些,罗尔菲斯还知道一些事情,“不久前我得到消息,E联德旅近年来一直在秘密实行异星开发改造,并未像官方宣布的那样终止了所有项目。其中有一颗行星,已经接近于完成,即将进入最后的移民测试。”

“哪颗行星?”

“室女座70b,金发少女星。而通往室女座的星门,则位于北莱茵-【威 斯 特 法 伦】州鲁尔区,名为——‘镰刀’。”

目前,E联官方记录在案的星门共有三个。除了E联俄师通往火星的星门,位于乌克兰切尔诺贝利128公里地下的上帝工厂,其余两个都在美国本土,一个在距离拉斯维加斯市中心西北方130公里的51区,同样连接火星;而另一个通往天秤座吉利斯581c的星门,则属E联美师最高机密,至今不知坐落何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同在51区,因为两个星门存在的安全距离,必须超过1200公里。

没想到,德国也有自己的星际之门,而且听来相关技术早已成熟。

为什么里克旅长要刻意隐瞒它的存在?这一切,科隆的“命运女神”又知道吗,或者本就是卡尔欧菲的意思?室女座70b,这颗曾经被认为处于宜居带的星球,她的存在,与E联德旅交予自己在中国的任务究竟有何关系……

“不管怎么说,未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弄清楚。现在,首先调查关于你父母离世的原因,我建议从2035北极科考项目遗失的那项成果入手。只要搞清楚中国那股势力背后的真正企图,就能明白其与E联德旅的个中牵扯。”罗尔菲斯的结论,在宁雪听来,最大关注点只有两个字:“我们?”

“怎么,不乐意啊?”罗尔菲斯一副少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反正我已经被派到中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倒不如借此机会,帮你了却这个最大的心愿。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吗?”宁雪当然不会忘记,虽然不愿时常把它挂在嘴边,但却永远存于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如果有一天,我们中谁先死了,另外一个人都会以对方之名,完成她未尽的事业与心愿。”

“嗯哼。”罗尔菲斯摸摸宁雪的头,“所以,不管现在还是未来,哪怕因此而有危险,我都会帮你,一查到底。It’s my promise!”

这个时候,好姐妹之间已经不需要说谢谢了,宁雪只想知道,有什么是自己可以为罗尔菲斯做的:“那你呢,你此刻的心愿是什么?”

罗尔菲斯闻言遐思半天,最后竟然吐出一句:“吃遍中国所有美食,算吗?”

宁雪很少笑得如今天这般灿烂。如果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世上一个旋生旋灭的偶然存在,从无中诞生,又终要回归于无,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改变我们的这个命运。那么,至少不能孤独的去承受。

无论命运如何沉浮,你我都只需要在挚友的陪伴下,笑着接招便好。

“算。但我不想变成一个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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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雪: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节气,英文缩写为“LS”。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6节:决意,博伊伦之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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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6节:决意,博伊伦之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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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36年8月31日,傍晚,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北莱茵-【威 斯 特 法 伦】州鲁尔区东部——多特蒙德港。

这里是德国人口最多,同时也是经济最发达的联邦州,首府位于杜塞尔多夫。与百年前相比,多特蒙德这座重工业城市的市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秋雨的期或不期而至,还是让阔别逾一个世纪后再次造访的希格德莉法感受到了熟悉却又不喜的灰蒙与压抑。

在凄凉秋瑟的细雨中行走,寂寞是指尖的凉和心底的痛。

就像序歌《命运,世界的女神》所唱:我哀叹命运的创伤,用我充满泪的双眼;命运赋予我的礼物,她又顽固地夺走了。

蔓延整个城市的连绵雨雾中,科莱因米蕾娅[1]抱着五岁女儿走在卡尔斯泰特商场通往多特蒙德音乐厅的街道上,虽然很赶时间,但脚下步子却不湍急,反而显得格外平缓且小心翼翼,生怕摔倒又或溅起路水弄脏了女儿的新衣服。她用前倾的身躯为孩子挡雨,而自己纷长的橙色秀发,早在雨水粘合下湿拢成一片。周边行人匆匆而过,后背由一条红色带子打成蝴蝶结的小女孩紧紧依偎在怀里。

“妈妈,我们回家吧。”

打从小女孩记事起,妈妈每隔两三个月便会带着自己在家与这座城市之间往返一次,但几乎次次都和今天的天气一样,抽噎回到亚琛。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伤心,只知道自己与周围那些孩子不一样,身边没有爸爸陪伴,只有家中他与妈妈合影的相片,可那张相片中,却没有自己。妈妈说,爸爸的工作很忙,不能时常回家,你要像其他孩子一样,开开心心的长大,这样才能让爸爸看到你时也开心。可是,别的孩子生日都有两份礼物,可自己却只有妈妈这一份,而且每次妈妈给自己买礼物后,总不爱好好吃饭……

“布拉纳,乖,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科莱因米蕾娅将自己的外套裹在女儿身上,本想买把雨伞或者小雨衣,可为孩子购置新衣服后所剩下的钱,除了留着支付回程车费,恐怕连两个人晚上吃饭都不够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吧。布拉纳懂事地点点头,面颊上来自妈妈的亲吻,一如平常那般温暖。

这时,阴暗天空中,隐约浮现出几抹赤红。

是闪电吗?

没有迟到一步的雷声作伴,未脱离云层的水珠停止下落。随着“丹尼布洛”引发的大面积空间推动,城市上方所有实体物质立时一扫而尽,晚霞很快代替被驱散的阴霾领取天空。科莱因米蕾娅万中无一的鲜橙发丝,也在夕阳晖下重新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来不及感谢上天及时的恩惠,趁着雨停,科莱因米蕾娅再度抱起女儿,径直往目的地赶去。可当自己抵达多特蒙德音乐厅,放眼望去,门前却没有想象中人头攒动的热闹场景,而周边也无任何展架及布置显示自己期待的舞台作品《Carmina Burana》即将在今晚演出。

“《布兰诗歌》?很抱歉,女士。您或许没看到最新发出的通告,本次演出由于特殊原因,已延期至明晚相同时段,非常遗憾。届时,【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恭候您再次大驾光临。”工作人员的解释,让科莱因米蕾娅心里一沉:明天这个时候……那今晚怎么办?自己根本负担不起一夜的住宿费用,哪怕只是环境最简陋的旅店。

努力以微笑回应并谢过工作人员后,科莱因米蕾娅拉着布拉纳小手,失神走出厅门,看着街上快步思归的男女路客,难言的孤独与无助瞬间涌上心头,不知何去何从。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风餐露宿不要紧,可女儿年纪还小,雨后的“绿色都市”又那么凉,怎么忍心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我们……回家吧。”

泪水滴在手中精致的铜版纸上,再滑落,科莱因米蕾娅终究还是放弃了。为抢购到这张价值近600欧元的乐票,自己不惜低价变卖了家中最后一批首饰,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连几十欧元的旅费也承担不起。难道,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中注定的么?

“妈妈,你想听音乐,布拉纳陪你等。”女儿稚嫩却又坚定的话语,刺痛了科莱因米蕾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蹲下身子抱着布拉纳哭泣:“对不起,布拉纳,妈妈不是为了自己要听音乐。多特蒙德是你爸爸的家乡,明天即将演出的,是你爸爸此生最爱的诗歌,我只想有机会能够在这里遇见他,只想让他亲手抱抱你,让你知道你和别的孩子一样,都有爸爸妈妈爱你……”

“有时候,你我总会感叹命运的不公,然而我们事先又何尝知道,命运如此安排,其实已尽可能的做到了慈悲与怜悯。”

白色披风下摇曳的裙摆,伴随主人空灵声音一同出现。希格德莉法额间红光一点的圣装魅影,在科莱因米蕾娅眼中仿佛天神下凡,而她手中递来的两张500欧元大钞,虽是人间最俗之物,却也是此刻自己可以看见的,唯一一丝希望。

“我与您素不相识,不能接受您的馈赠,但我和我的女儿,都非常感谢您的好意。”科莱因米蕾娅话中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希格德莉法感觉得到,可越是如此,越能证明自己作为观察者非计划之内的行为,是正确的:“纵使没有这些钱,命中注定你今天也必然会留在这座城市,我只想让你们……能够过得好一点。”见科莱因米蕾娅仍未接过钞票,希格德莉法直接将钱放进了布拉纳肚子前面的小口袋中,而小女孩背后的红带蝴蝶结,更让女武神倍感亲切:“为了你的女儿,你需要等待。相信我,到了明天,你一定会见到他——卡尔?奥尔夫[2]。”

“您认识我丈夫?!”科莱因米蕾娅听到脑海中夙夜惦记的名字,不禁动容起身,紧紧握住了希格德莉法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吗?!”

“你只需要记住,未来,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你所设想的也不一定是真相,但陪伴你五年的信念,则不会欺骗于你。”说罢,开启空间转移功能的希格德莉法骤然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科莱因米蕾娅手中一空,诧讶中本以为是自己思念丈夫过度看到了幻觉,可当布拉纳将兜中钱交给自己时,才意识到所有事情都真实发生过。

“您是专程为我指引迷途的女神吗,我和我的女儿布拉纳怎么才能报答您?!”科莱因米蕾娅不顾路人疑惑的目光,朝着空旷开阔地真情流露地呐喊。而在小范围空间视觉蔽障之下,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白衣武神的存在与离去。原来,她的本名叫做布拉纳……希格德莉法隐身立于音乐厅建筑外顶,听到科莱因米蕾娅的大声呼唤,只在心中回答:你的女儿,早已百倍报答于我了……

在市政厅附近的意大利风味馆用餐后,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德国男子,陪同一位中年男人及他身旁的年轻女性,一同来到位于多特蒙德大学科技园的特拉普酒店。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将前台取来四张房卡中的两张交给了中年男人,举止恭敬,但却换来年轻女性眼神上的不满,转身直接将中年男人拉至一边:“奥尔夫博士,我早已为你订好胡根普特城堡酒店的豪华复古套房,虽离多特蒙德有些距离,不过在那边享受一晚第二天再过来,也只是一个小时车程而已,何必住这种低星级酒店呢?”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玛莎[3]。”奥尔夫拨开对方轻柔缠挽于自己臂间的冰肌玉手,就地稍事整理着装,话间似乎有点不耐烦,但面容及姿态依旧保持着向来的绅士风度,“你作为我的同事及助手,只需负责处理工作上事情,至于我的私生活,请不要妄加干涉。另外,‘Tryp’酒店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纪念意义,每次回到多特蒙德我都会来此短住,所以,别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任何贬低它的话语,明白吗?”

“我不过是想让你过得舒服一点嘛,你不领情就罢了,用不着这么说我吧。”玛莎娇嗔过后,做出一脸明显夹带妩媚的委屈相。奥尔夫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哄她,只想赶快回房收拾一下,如果两位大有来头的“跟班”不反对,趁着天未尽黑,自己还想单独到多特蒙德大学科技园去走走。

眼见奥尔夫自顾自地朝电梯走去,衣香鬓影的玛莎只当他是累了,恢复面上与贵妇人妆容相符的一贯桀骜后,指间夹着信用卡在两名黑衣男子面前晃道:“听说附近的‘Orange Fitness Club’有日光浴室,你们去给我订两个位置。还有,我不想里面有别人,打扰到我和奥尔夫博士。”

看着面前踩高跟鞋仍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女人,真不知她的傲气从何而来,难道就因浑身上下珠围翠绕打扮得像只孔雀似的?这天气穿得如此露骨,也不怕感冒烧坏脑子,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回答丝毫不带客气:“我们圣GSG奉命保护奥尔夫博士,不包括他的助手,也不是你的佣人。如果你执意要离开酒店,我们不会阻拦,不过奥尔夫博士的行程中,没有日光浴这一项。”

“……你!”玛莎不相信,除了奥尔夫,竟然还有别的男人敢对自己这般态度。不过,待黑衣男子搭乘电梯离开后,他的同伴却走过来为此道歉:“格罗斯[4]为人古板,对谁都这样,您千万别介意。”对方低头中语气不乏诚恳,可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高耸的双峰死活不愿移去。原来,圣GSG也不都是圣人嘛……玛莎有意挺了挺胸,以便让自己诱惑的曲线显得更加跳脱迷人:“你叫什么名字?”

“Noah.”

诺亚?咯咯,就这么点儿定力,当真是侮辱了《圣经》里面人物的名字。玛莎忍不住发笑,以手托起对方下颚,同时拇指肆意拨弄着男人结实的嘴唇:“晚上在‘Orange Fitness Club’等我,我也需要……有人保护的。”

奥尔夫来到自己房间,格罗斯就住在对面。总算可以一个人清净会儿了,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后,奥尔夫关上门,不管西装是否褶皱,只是合衣躺于床上,望着黑屏的卫星电视,松开领带,释放胸中由来已久的惆怅: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再难踏足多特蒙德,如果计划顺利,以后都不回来也有可能。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放弃自己唯一的事业后,生活还过得去吗……为创造一个理想的新世界,我背弃了自己所在的世界,也背弃了自己即将组建的家。我们笑着说再见,可彼此都知道,那一刻的分离,对于我们这行人来说,即是永别。

笃笃……

叩门声叫起几乎就要睡着的奥尔夫。唉……肯定是玛莎,一到晚上便精力多剩的她,似乎从来不管别人是否需要休息,只顾自己的兴致是否得到了满足。奥尔夫无奈打开房门,然而,眼前却并没有人。

“叔叔。”声音从身下响起,原来是个将金发扎成夸张五角星的小女孩,一套米黄色蓬蓬裙彰显着公主般的华丽,背后还打了漂亮的红色蝴蝶结。如此特别发型,着实惊艳了奥尔夫,光是梳那作为塑型基础的十条长辫,便要花费不少时间,足以体现出父母对其无微不至的关爱。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长相异常可爱,可个头却比成年人的腰高不了多少。

奥尔夫蹲下身,面对面凝视着小女孩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笑着问她:“怎么了,你的爸爸妈妈呢?”小女孩没有回答叔叔问题,只顾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我和妈妈的房间没有这个?”顺着小女孩胖嘟嘟的小手所指,奥尔夫看到那块“请勿打扰”的牌子,原来这才是她所关心的。“应该也有的吧,只是没挂出来而已。”这个解释,引来小女孩“挂出来有什么用”的进一步疑问,奥尔夫说可以避免别人来敲门打扰到里面住客,小女孩听后挠挠脸,更加不懂了:“那你挂出来,我不是也敲门了吗?”

“哈哈……”奥尔夫在自己的领域攻克了无数难题,没有任何事情得不到答案,就算有,也无非是需要多一些时间去研究。可现在,小女孩简单而又直接的纯真问题,却让自己感到有些无解。

我们只能试着去制定规则,却不能阻止命中既定的偶然。奥尔夫本想如此回应,但他知道小女孩无法明白,只能用其可以接受的话语来作答:“因为你是一个美丽的小天使啊,凡人的门,是不能阻挡天使的。”

“天使?”玛莎的声音于一旁响起,忽然间,莫名的温馨气氛被破坏得荡然无存,“那我们尊敬的奥尔夫博士,你凡人的门,会为我这恶魔而敞开吗?”奥尔夫抬眼看去,只见玛莎换上一套肉色连身吊带裙,以肘扶墙中几近完全透明的材质和什么都不穿已无任何分别,直看得旁边小女孩阵阵脸红。

“小妹妹,你快回房去吧,以后有时间,叔叔再陪你玩。”

奥尔夫视线有意避开惹火的玛莎,仅落于双手捂着眼睛走路的小女孩身上,真怕她歪歪扭扭的不小心摔上一跤。待小女孩离开后,奥尔夫二话不说,“嘭”的一下关上了房门,只剩下那块“请勿打扰”的牌子,在玛莎眼里持续摇晃,似在不断嘲笑自己……

此时,科莱因米蕾娅正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也在心中感谢着女神的恩赐,让自己有机会再次入住特拉普酒店,这是自己和丈夫第一次正式约会后共度良宵的地方。记得那年春天,餐厅户外露台的西班牙风味菜肴,和当晚夜空中梅花间竹般的朗朗繁星,至今仍与科隆霍亨索伦桥上的爱情锁交相映于心中……回过神来,科莱因米蕾娅突然发现布拉纳不在房间,正欲出去找时,女儿已经带着哭腔回来了。

“妈妈,有个没钱买衣服的恶魔抢了我的蝴蝶结!”

恶魔?科莱因米蕾娅不知布拉纳从哪学来的这词,看着辛苦编成的五星发辫被人拆散,只怪自己没能看护好女儿,竟然发起呆连她独自出去了都不知道:“妈妈明天再给你买条红带子做蝴蝶结,好吗?”布拉纳一个劲儿地摇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我不要别的,就要那条有五颗金色星星的红带子!”科莱因米蕾娅见状赶忙抱起女儿,说现在已经很晚了,等第二天一早自己去找那个拿走蝴蝶结的人,一定会给你要回来,总算是暂时安抚住了布拉纳……

两个小时后,玛莎吻别诺亚回到自己房间,此刻,浑身舒爽的她根本没有留意到,原先放在桌上的五星红带,早已不翼而飞。若非不能推到这副事关千年的多米诺骨牌中任何一枚,希格德莉法真想现在便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竟敢用那肮脏的手染指属于神的羁绊。你不是恶魔,但在被真正的恶魔弃如敝履的那天,在你卑微的生命结束之前……

本席,一定会赐予亵渎者……

比死亡更残酷的最严厉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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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科莱因米蕾娅——K?leinmilea

[2]卡尔?奥尔夫——Carl.Orff

[3]玛莎——Martha

[4]格罗斯——Gro?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6节:决意,博伊伦之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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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6节:决意,博伊伦之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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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诗歌》,即《Carmina Burana》,也称《博伊伦之歌》,原是舞台作品《凯旋三部曲》中第一部,作于1935年至1936年,1937年初演于德国法兰克福,是卡尔?奥尔夫[5]最著名的代表作。其歌词选自德国巴伐利亚州慕尼黑南部阿尔卑斯山谷中的贝内迪克特小镇博伊伦修道院发现的一本13世纪诗集,选取25个乐章,分为三大部分:春,小酒店,爱情。

公元1935年,奥尔夫读到这部诗集,一生从事音乐教育工作的他,于时空的某个点上找到了必然联系,并形成一种对人类自身及命运的思考,造就了一部“为独唱者、合唱队、器乐伴奏和魔幻布景而作的世俗歌曲”。作者将其称为“情景康塔塔[6]”,要求以舞台作品形式演出,借此告诉人们:音乐表现越是本质、单纯,效果也就越直接、强烈。

科莱因米蕾娅丈夫的父亲,是卡尔?奥尔夫崇拜者,执着与狂热表现在生活各个方面,包括让其子以“Carl.Orff”为名。而自己的丈夫则自幼受父亲熏陶,长期接触《布兰诗歌》,自然对其奉若永世的经典。

今天,多特蒙德【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布兰诗歌》的恢宏即将于舞台上演,而更加恢宏的“命运之轮”,也即将开启它的无情转动。建筑高处,无需以睡眠来恢复身体机能的希格德莉法站了整夜,只为在此特别的日子里,亲身感受那与黎明一同降生于黑暗的周而复始……

布拉纳揉着睡意朦胧的大眼睛,视野中,熟悉的五星红带安然躺放枕边。她以为是早起的妈妈为自己寻回所爱,然而科莱因米蕾娅知道,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与二人昨日的奇遇,皆承蒙于女神的庇护。

已经快中午了,科莱因米蕾娅带习惯睡懒觉的女儿来到酒店餐厅的户外露台,头一次享用西班牙海鲜饭的布拉纳脸上很快笑成了朵花,用手沾起不小心落桌上的米粒,在将其通通吃进肚子之前,先问妈妈它是什么,怎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科莱因米蕾娅说这叫西班牙艮米,是一种水稻类作物。而我们常吃的各种主食,则大多来源于欧洲广泛种植的小麦,把颖果磨成面粉,便可制成饼干、面包、面条等食物。种植水稻且以米饭为主食的国家,一般集中在亚洲,但也有例外,比如盛产艮米的西班牙鱼米之都——瓦伦西亚。你面前的海鲜饭,便是以艮米配上肉类和蔬菜,再添加特别的汤料于烤箱烤制而成,名为“Paella”。

布拉纳听后似懂非懂,甚至不知道欧洲与亚洲有什么区别。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没必要了解那么深,不过,科莱因米蕾娅以一个例子来说明,布拉纳就明白了: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欧洲,而送你红带子的中国哥哥,他和他的朋友则来自于亚洲。

“原来那个黑头发哥哥喜欢吃这个……”布拉纳扒拉两口饭,细细品味一番后又放下了勺子,“为什么我们的家乡不种米呢?”女儿什么事都寻根问底的天生好奇,真像她父亲,科莱因米蕾娅不由叹了口气:“水稻需终年浸泡水中,对环境的要求比小麦严苛,而且为了降低人工成本所导致的病虫危害也会影响产量,所以,除了地中海周边,其他欧洲国家都不怎么种。”

布拉纳从一个问题蛤蟆跳井,被妈妈说成了许多个问题集体蛤蟆跳井,科莱因米蕾娅也不嫌麻烦的一一为其解释。这边玛莎前脚刚踏入露台,瞟眼看见昨晚与奥尔夫“相谈甚欢”的烦人小女孩,心想万一让博士知道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那可就坏了,连忙转身拉起奥尔夫往回走。

“你又怎么了?”

奥尔夫甩开玛莎的手,就算她对这酒店有偏见,可当时决定来户外餐厅吃西班牙菜时,也没见她反对啊。玛莎不顾格罗斯的冷眼,一个劲【撒 娇 叫 换 地 方】,也不说什么原因。诺亚提议要不就昨天那家意大利风味馆,而玛莎的原则是吃过一次的地方绝不再去,非得奥尔夫陪她到外面现找不可。

实在拿玛莎没有办法,周围人越来越多,奥尔夫也不好意思在此继续纠缠,无奈只有顺着她的意思,与其一起匆匆离开特拉普酒店……此时,不远处另外两个人的话题已经从人工成本上升到国家经济,感觉布拉纳根本听不懂却又针对那些没听过的词汇不断发问,科莱因米蕾娅无奈一语将其打住:“有礼貌的孩子,吃饭时候不说话。还有,掉在桌上的食物不要吃,有细菌。”

布拉纳抿着嘴里的勺子,眨了眨眼睛:“妈妈,什么是‘细菌’?”

当天晚上,【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门前车水马龙,与昨日相比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为即将开始的旷世盛典而翘首以待的大规模人流虽不乏有序,但却淹覆了附近所有落脚点,仿佛整个城市的居民全部聚集至此,留给多特蒙德少有的万人空巷。

值著名作曲家及杰出音乐教育家卡尔?奥尔夫先生的《布兰诗歌》诞生100周年之际,音乐厅特别邀请到当代德国著名的男女高音、假声男高音、男低音、童声合唱团、男女合唱团及管弦乐队,就在这个夜晚的七点三十分,准时奏响属于整个人类共同的世纪乐章!

科莱因米蕾娅很早便来此排队守候,艳丽橙发于人群中异常显眼,可她简单的穿着打扮,在周围衣冠楚楚的形色男女眼中,则颇有些寒碜和格格不入。不过,被其紧紧护于身前的布拉纳,却赚足了众人关注,那兼具创意及美感的金色五星发辫,任谁都会为之侧目。

距离正式开场只有半个小时,音乐厅工作人员开始指引观众通过门口设立的安检凭票入场,他们身后荷枪实弹的几名反恐士兵,看装备便知来自德国联邦警察第九国境守备队,即“Grenzschutzgruppe 9 der Bundespolizei”——大名鼎鼎的“GSG-9”。对于现今无孔不入的那些恐怖分子,审判他们是上帝的事,而被称为“死亡之路”的GSG-9,向来只负责送恐怖分子去见上帝。

“为争取行动自由而奋斗,只有简便才能取得成功。”自1972年成立以来,很长一段时间内,GSG-9只在特殊情况发生后出现,时刻处于临战状态的他们,总能以自己的方式迅速解决问题。可今天,他们提前到来,则是出于谁都能看明白的最直白震慑:任何人、任何组织都别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来捣乱!

格罗斯与诺亚互视一眼,并未直接跨越面前的安检门,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将随身证件交工作人员转呈GSG-9后,格罗斯双手摊开置于身前,待对方负责人持枪走过来询问:“圣GSG……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陪同保护E联德旅拥有‘蓝色矢车菊’荣誉的卡尔?奥尔夫博士,来此欣赏《布兰诗歌》。”诺亚回答很客气,可GSG-9本次行动小组组长却是一声冷哼:“想当年,圣GSG首批星军陆战队队员,还是从我们GSG-9中抽调的,正式组建后连名字都可说是一脉相承,没想到你们竟然只做些跟班和保镖的活路。”格罗斯没有说话,面对那些难打交道的人,通常都是由诺亚来交涉:“这并不奇怪,恐怖分子只在地球才有,我们自然落得清闲。”

GSG-9组长听后,没理由和他们过不去,挥手示意放行。诺亚凑近跟前,问所携枪支怎么办,既然是护卫要人,可否通融让自己带进去?GSG-9组长不管彼此是否所属同行,明确告知其只有交出武器方可入场。关于这一点,格罗斯还是认同的,无论对方身份地位如何,任务就是任务,规则不容打破,并非刻意针对为难谁,而是绝对服从命令与使命。

格罗斯和诺亚分别取出手枪及弹夹,连同战斗刀与爪刀一并递上。GSG-9组长看到熟悉的“【格 洛 克】78”,对二人行为上的理解与配合,微微点头致意:“演出结束后,你们来我这里取回即可。”

这一幕,让身后排队的人们多少发出些议论,也将科莱因米蕾娅的目光吸引至前方VIP通道:那两个黑衣客后面的男人,背影像极了自己丈夫,而且也是金发!难道、真的……是他?!

“卡尔!!!”

科莱因米蕾娅高声呼喊着心中的名字,却被音乐厅的嘈杂人声所吞没。当她抱着女儿艰难从人群中穿过来时,面前早已没有了丈夫踪影,剩下只是工作人员的拦阻及他们身后GSG-9的冷眼注目:“尊敬的女士,这里是贵宾专属通道,如果您有VIP票的话,还请到后方稍作等待,依次排队进场。”

“麻烦你们让我进去,前面那位是我丈夫,我已经找他很久了!拜托各位!”

工作人员看出她的迫切心情,可规矩就是规矩:“对不起,女士。如果不出示VIP票,我们无法让您从这儿通过。”还好……还好稍后仍可凭普通票进去。科莱因米蕾娅知道,没人能够明白自己为这一刻究竟等了多久。

回到原先自己所在队伍,科莱因米蕾娅带女儿排到了最后,只在心中默默开解自己: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又何必在乎眼下的短暂煎熬呢?从前一直以为丈夫已不在人世,找他,也只不过抱着一颗将死的心,不知什么时候,得到那最坏的结果。如今,事实证明他还活着,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对自己避而不见,比起过往种种不好的猜测,无疑都可以接受。

【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内部演奏现场,环绕舞台周边的观众席共六个区域,分别位于一楼正面、二楼左右两侧、二楼背面及三楼左右两侧。从观演角度上说,一楼正面无疑是最佳选择,然而两边通道人来人往,本层座位设置又是最多,因此不甚清静。综合下来,还是二楼背面相对比较适合贵宾就坐。

科莱因米蕾娅的座位,在一楼正面右侧靠近过道的最高处,可她不但没有坐下,反而一直站着紧盯对面观众席上的一百个座位,来回寻觅几遍后,并未发现自己的丈夫。不过,第一排中央那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刚才的黑衣客?而位于他们之间的两个座位,其中有个是空的!

演出很快便要正式开始了,科莱因米蕾娅相信自己的预感不会错,趁着大厅星罗棋布的顶灯尚未熄灭,急忙抱起座上撒欢的布拉纳快步绕道至二楼贵宾区,借过一排十多位观众,径直来到对即将开始的高雅艺术一脸死灰的格罗斯面前……

“请问……这个座位,是卡尔?奥尔夫先生的吗?”

科莱因米蕾娅声音止不住颤抖,格罗斯闻言上下打量起这位陌生女人和她怀中的孩子,复燃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戒备。“你是什么人?”替他作出回应的,是一旁认出布拉纳背上蝴蝶结后脸色更不好看的玛莎。

原来这个女孩又把红带拿回去了,偷偷潜入自己房间不说,竟然还敢追到这里来闹事?真是不知死活!玛莎趁奥尔夫博士去洗手间尚未回来,叫诺亚赶紧把她们母女俩撵走,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她与诺亚谁都没有想到的,甚至连格罗斯也为此大吃一惊:“我是他的妻子,科莱因米蕾娅……”

什么?!

玛莎和诺亚从未听闻奥尔夫博士有妻子,只有圣GSG中资历较老的格罗斯,听到这个名字后,似乎回想起一些事情:贝琳达?科莱因米蕾娅,亚琛工业大学[7]历史上最年轻的客座教授,十年前,以植物学领域特聘专家的身份,合作参与过E联德旅异星植物栽培及土壤环境改造的相关研究,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正是奥尔夫博士!传言说他们作为多年的同事,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但却不知什么原因,没能走到最后……

“不知羞耻!”没等格罗斯开口,玛莎当着所有人的面,起身直接一巴掌扇在科莱因米蕾娅脸上,看着小女孩心疼妈妈一下哭了出来,嘴里还恶狠狠地警告她:“我告诉你,奥尔夫博士就算有妻子,也只会是我玛莎!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吗?一个下等公民,未来有什么资格陪他到异星去生活?!识趣的赶紧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了我……”科莱因米蕾娅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是因为当众被打,也不是因为自己丈夫身边有了别的女人,而是……计划已然成功,他终究还是决定要动身前往室女座70b——那颗传说中的金发少女星。

“你这恶魔!抢我蝴蝶结,还欺负我妈妈!”布拉纳声嘶力竭的哭喊,险些招来第二次打击报复,可玛莎抡起的右手,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对于这个女人一生气就乱说话的泼妇作风,格罗斯早已深恶痛绝,事关E联德旅机密,岂是她在某个场合能随便透露的:“你给我坐回去!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格罗斯眼中刺人的杀气不容分说,诺亚见状忙将被吓到的玛莎拉回座位,同时也劝格罗斯不要在这里把事闹大,以免惊动门外值守的GSG-9。这时,奥尔夫博士正好回到贵宾区,一眼望见了格罗斯座旁人的熟悉橙发。

“……贝琳达?”

已经安静下来的现场,只剩下奥尔夫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轻呼,以及科莱因米蕾娅闻声回头所带起的泪花。

苦苦找寻了五年,终于等到他平安无事出现在自己面前,此刻的科莱因米蕾娅心中积聚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除了曾经的爱人,奥尔夫还看见她怀中抱的小女孩,就是昨天敲自己房门那个小妹妹,缓缓走近中,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你……当母亲了?”

“叔叔。”布拉纳当然记得这位称自己为“天使”的亲切男人,而科莱因米蕾娅却将女儿指着奥尔夫的小手轻轻按了下来:“她的名字叫——卡尔米娜?布拉纳[8]。”

“你竟然用《布兰诗歌》为她起名,孩子的父亲……不会有意见吗?”奥尔夫对于专长以外其他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科莱因米蕾娅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孩子的祖父同样深爱《布兰诗歌》,为此也给自己的儿子起了个古怪名字。”

这话连格罗斯都听懂了,可奥尔夫仍旧呆愣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卡尔……你就是布拉纳的父亲。”

【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内部灯光渐弱,奥尔夫还没来得及再看小女孩一眼,现场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只为序歌《O fortuna》[9]已经开始。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散场后,我在对面等你。”看着科莱因米蕾带女儿从贵宾区另一侧回到自己座位,奥尔夫坐下后,心思已经不在自己期待许久的世纪之歌上,而格罗斯随后的话语,更是让其深感不安:“奥尔夫博士,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向我们圣GSG好好解释下了。”

……我在命运的痛击下,残呼痛哭,你吝啬地施舍,是为贪婪地勒索。看这确凿的记载,曾富饶如那满头的金发,那一刻却被掠夺一空,只剩下荒芜一片。昔日我曾飞黄腾达,高踞命运的宝座,也曾头戴五彩的皇冠,拥有无穷的财富,享尽荣华与富贵。可如今我栽下高位,荣耀尽被剥夺。命运之轮无情地转动,我被抛入深渊;他人登上高位,雄踞荣耀的颠峰。得意洋洋的人哪——也难逃命运的劫难!命运的轮轴早已记载一切兴亡,如那王后赫古巴。

合唱声赋予奇异诗篇以新的永恒生命,它热情奔放,粗犷有力,但在奥尔夫听来,字字都像是在痛骂自己的薄情寡义。然而,谁又能明白,自己当日狠心离开,正是源于对她的爱……

六年前,随着星际之门“镰刀”的打开,E连德旅针对室女座70b的“金发少女”计划正式启动,而自己作为该计划异星环境改造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则被勒令在金发少女星部分区域达到可居住条件后,携全部直系亲属前往进行长达三年的移民适应性测试。这是所有参与计划的研究人员都必须无条件接受的命令,目的是为了断他们在地球上的牵挂,全心投入另一颗陌生星球的宜居建设之中。

自己愿为国家奉献一切,也愿为人类的未来置身于未知的挑战。但是,自己不能牺牲她原本幸福的人生,不能让她因为跟随了自己而无可选择!纵使E联德旅星航技术早已成熟,纵使金发少女星已被改造得适宜人类居住,可那毕竟是距离地球60光年的系外行星哪!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果可怕且寂寞得连自己都不敢去设想。

金发少女星轨道离心率偏大,距离中央恒星太近,作为唯一通路的星门“镰刀”,因此也极不稳定。E联德旅现正尝试开启第二个通往室女座的星际之门——“麦穗”,却一直未有突破性进展。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怎能放心让爱人随队前往长住?她那么年轻,不管生活还是爱情,都还有得选……

所以,在那个春天,一如初识的那个春天,自己以彼此都不相信的理由,单方面结束了这段为期四年的恋情,辞去多特蒙德大学所有工作,匆匆搬往E联德旅总部所在的柏林,过着只有工作为伴的简单生活。没想到,六年后的今天,自己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而她,竟然还为自己生下一个天使般的可爱女儿!

难道,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中注定的么?

圣GSG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必然将实情上报,而E联德旅也必然会将她和女儿纳入自己的直系亲属,不管自己如何否认,他们,总有他们的办法……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自己逃不脱的命运,而女儿布拉纳就是命运赐予自己的女神,那么,与其一昧抗争与逃避,还不如……怀着一颗忏悔的心,去赎罪。这是生命的赞歌,大开大阖。雄壮的呐喊,委婉的咏叹,犹如汹涌急流撞向岩石发出澎湃声响,又如潺潺小溪蜿蜒流向柔软草滩。

音乐与唱咏相辉映,震撼的打击仿佛命运在召唤,强烈扣击着奥尔夫的灵魂。

人生,本就是短暂的,让人垂怜、惋惜,也让人哀叹,暗中自有神的目光注视。那个春天,在田园上,在小酒馆中,爱的田园,女英雄与海伦……不管其中发生多少故事,最后,都要再次迎接她的到来——命运,世界的女神。

恢弘史诗响彻【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每一个角落,身处其中的奥尔夫此刻终于下定决心……

笑着接受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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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卡尔?奥尔夫:德国作曲家、杰出的音乐教育家。1895年出生于慕尼黑,自幼接受良好的音乐教育。后经达尔克罗兹体态律动和现代舞蹈启迪,与舞蹈家军特创办“体操-音乐-舞蹈”学校,以节奏天数中心,探求体操、音乐与舞蹈的紧密结合。20世纪30年代出版《音乐教程》一书,力图“引导人民走向音乐的原本力量和原本形式”。

[6]康塔塔:“Cantata”意译为清唱套曲,是一种包括独唱、重唱、合唱的声乐套曲,一般包含一个以上的乐章,大都有管弦乐伴奏,与中国大合唱体裁特点十分相近,因而一度被误译为大合唱。

[7]亚琛工业大学:即“RWTH Aachen”——北莱茵-【威 斯 特 法 伦】州技术学院。成立于1870年,是德国最负盛名的理工类大学,也是世界顶尖理工类大学之一,被誉为“欧洲的麻省理工”。

[8]卡尔米娜?布拉纳——Carmina.Burana

[9]《O fortuna》:《布兰诗歌》的序歌,译为《噢,命运女神》。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7节:残杀,诸神的黄昏(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7节:残杀,诸神的黄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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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in.”

“稻草人[1]已在目标外围设立观察点,我们美丽的女神格欧费茵[2]进去了。”

“了解,一切按计划进行,你们自己小心。”收到前部消息,一名白人男子招手唤来附近林中同样全副武装的三位队友,作最后的任务细节交待,“去把载具伪装卸了抬出来,等格欧费茵解除对方防御系统后,珈尔姆[3]和冰岛佬先行进入扫清威胁,我和世界树[4]带着任务装置跟在你们后面。记住,我们只有三十分钟时间,无论是谁,遇人均不留活口!”

“头儿,能不能别像那帮小崽子一样管我叫‘冰岛佬’?我有正经代号的。”满脸蜡黄髭髯如刀锋剑林般扎人的巨汉似乎对此颇有微词,珈尔姆挠着头,故意装作想不起来:“你的代号叫……叫那个什么来着?”

“大号霜巨人之祖的战吼!”

“什么时候又在前面加了个‘大号’!你TM怎么不叫‘吃着巨大母牛欧德姆布拉分泌的【奶 水】维生的大号霜巨人之祖尤弥尔[5]的战吼’啊?每次行动都要花海量时间去念你代号,累不累?!”冰岛佬清楚听到耳中稻草人来自远方的嘲弄,由抱怨升级为恼怒:“嘿?挪威鸡骨仔,有本事你过来,看我干不死你个把SM当名儿的小挫子!”稻草人不甘示弱,忙里抽闲掉转了高处枪口:“吃奶傻大个,你那颗碍眼的光头现就在我瞄具里,看我们谁先干死谁?”

“你俩有完没完?怪不得格欧费茵要申请一个单独频道,原来怕你们话多坏事!”尼约德[6]受不了手下弟兄一天不干正事专干自己人的作风,还好,可以用他们都感兴趣的东西,来刺激二人一致对外,“大家打起精神好好完成这次任务,事成之后,每位队员都可以拿到200万美金。另外,稻草人你以后打比方,麻烦选我们听得懂的,别就你一人知道什么意思。”

200万美金?!这可抵得上过去几年任务酬劳总额了!冰岛佬听后,兴奋中已经在和珈尔姆商量事后怎么才能把这笔钱消耗干净,而一旁的世界树却始终保持冷静,因为刀头舐血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除非雇主是那些石油国家王室,钱多得没地方放只能洒,否则,所付佣金越高,任务危险性也就越大。

挣多少钱是一回事,有没有命花,则是另外一回事……

任务情报资料显示,这里是位于德国北莱茵-【威 斯 特 法 伦】州鲁尔工业区附近一处藏匿于山体内部的科研基地,具体研究项目不明。而作为北欧最负盛名的雇佣兵团“黄昏诸神”旗下精英成员,只是遵循金主意思,将一台结构精密却不知其用途的机械装置带入基地内部指定地点,剩下的,就交给委托人自己去远程操作了。不过,前提是预先解除基地各智能防御系统,不然装置无法发挥效果,而解除系统后,势必要与此地的安保部队交手,就算雇主没有要求小队成员必须杀人灭口,但过往血与火的经历却时刻提醒着每一个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报复。

格欧费茵扒于车体外部,随进入山洞的隧道列车到站,跳下来大大咧咧走在工作人员后面,于路留心观察着周围一切。有雇主最新科技的通体隐身衣,仅凭肉眼,人们绝对无法得见自己存在。

车站通往基地的金属闸门结构坚固,似乎极难破坏,而值守此地的安保人员都是常规火力配置,自己只需使各处门禁失效,倚仗雇主另外提供给作战人员的空间护盾服,尼约德他们足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肆意屠戮,过程中不会遇到一点儿阻碍。

对每个即将进入基地的工作人员逐一进行虹膜扫描后,金属闸门缓缓向上开启,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侦测设备,格欧费茵朝两旁卫兵分别献上一个看不见的飞吻,轻松踏入科研基地错综复杂的建筑内部。看周围布局与设施,并非生化类研究机构,倒像是航空航天局,层高普遍超二十米,容纳了各式大型吊具及智能机械,仿佛置身人类科技的最前沿,完全想象不到其位于地脉山体之中。

回想来时,列车似曾穿过一段翘曲空间,莫非此处的真实地理位置,不在德国北威州?

亚光速八倍动力推进研究所、电磁干扰实验室、异星环境模拟场……眼前一切,无一不在证实格欧费茵心中推论,自己确实身处德国某宇航基地,而雇主事先却未说明该情况。如果真是这样,“黄昏诸神”岂不是要与德国在泛地球联盟注册的星际单位“E联德旅”为敌?那后果可不是区区一个雇佣兵团可以承受的,说不定还会上升为国家之间的矛盾,甚至直接点燃战争的【导 火 索】……

此刻,略感忐忑的格欧费茵不敢贸然开启通讯设备向尼约德汇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按照记忆中的地图指向,先行到达任务目标所在核心位置,一道比基地入口闸门规模更加巨大的金属螺旋门,上面赫然标注着:“Virgo 70 b-Blonde girl Yard”——室女座70b,金发少女场。

难道,E联德旅并未如他们官方宣称的那样放弃了所有异星登陆改造计划?

有了这个事关国家信誉的把柄,一切就好办了。借如今眼前所看到的,甚至还可以向德国政府索取大笔封口费!不过,自己所在雇佣兵团的领导人奥丁[7]将军,却未必拥有与军事强国直接叫板的胆量……格欧费茵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以完成手上任务为先,至于别的,在回到兵团之前,用不着过多去考虑。

将通往金发少女场的所有通路走过一遍,格欧费茵转而来到基地主控室,同样是瞅准对方进出的间隙溜入,同样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于工作人员身边。备显宽广的高挑空间内,墙壁、桌椅及器材皆由防火材料打造,各类电子设备保养几近崭新并规整有序,链接大小显像屏幕的各色控制线路,蜿蜒缠绕中如人体神经及血管般结构复杂且精密。未免过早打草惊蛇,随身未带任何武器的格欧费茵一直等到主控室只剩下单独目标时,方才突然从后方出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借用对方生物特征骗过识别,顺利接管面前操作台的格欧费茵指尖如飞,首先将主控室防御级别设至最高,伴随门禁及空间隔离措施的启动,便再没有人可以进来打扰自己了。紧接着打开基地大门,在“全域视频监控”、“对外智能处突”、“内部暴动应急”三大系统停止运行后,再手动解除金发少女场域内相关限制。

“S Man,通知外面各位混蛋,属于我们的狂欢——开始了!”

格欧费茵以自己对稻草人的专用戏称呼叫队友,过了近半分钟,方才得到“明白”的回应,想来是因基地内外两层空间波动的缘故,造成了信号延迟。而操作台随后显示的一排英文警告,大意是只有在金发少女场螺旋门关闭的情况下,方可进行其内部别的门禁操作,且该项操作需要基地负责人的最高级别授权。

“搞什么鬼?”格欧费茵心想,等擅于编译电子程序的世界树进来后,破解授权应该不难,但前面的警告则必须重视,如果金发少女场有什么异常重力及真空环境,贸然将其与基地连通,后果不堪设想。看来,只有把队友们先送进去,再行操作了。

此时,科研基地内外各处阻隔门的无征兆开启,已经引起负责人警觉,执勤安保士兵也在队长的带领下,第一时间组队赶赴主控室了解情况并即时疏散了所有在岗工作人员。可是,主控室处于绝对屏障的保护下,根本无法进入,而一路上除了电力及照明正常,各防御系统均处于瘫痪状态,种种迹象表明,基地已遭外来渗透。安保队长迅速反应,一方面将事态上报E联德旅请派支援,一方面组织人手,前往基地唯一的进出大门布防,以免对方还有后续作战人员企图入侵。

然而,配备“MP5 【M L I】”、“MP5K-PDW”冲锋枪及电磁防护衣的二十名安保士兵,只在基地正门坚守了不到十分钟,真正交火的时间甚至只有短短几十秒,便被乘悬浮式喷气机车疾速杀来的珈尔姆和冰岛佬用特意准备的破磁穿甲弹全数撂倒!他们离车下地后周身环绕的六面绿色透明长方体,则挡下了这边残余的所有攻击,那是……某种单兵空间防御措施?

在第一波攻击下勉强幸存的部分安保士兵,尚未弄清自己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便被珈尔姆手中“HK416A5”改进型突击步枪逐一补射至死。踏过满地尸体与殷红,冰岛佬仗着空间护盾服的无敌效果,竟然从背后抽抬出一把双手长柄高铬合金锤,大吼一声,猛然冲上前去重重挥向拥有防暴盾的最后两名敌兵,顿时连人带盾砸得碎片与鲜血齐飞!等第二辆喷气机车搭载着任务装置抵达时,敌方前沿部队,已没有一人再能喘气……

“Fuck!我以为那锤子是工具,原来TM是武器!”世界树对冰岛佬原始人的野蛮作风深感见鬼,与尼约德合力将装置搬下车后,自己连带武器的欲望都没有了,反正那两头嗜血怪物也不会想着给人留菜。

基地内部剩下的零星抵抗,在珈尔姆精准的射术及冰岛佬狂莽的战法下,脆弱得不堪一击,对付他们,如同砍瓜切菜。四人没费多大功夫,便抵达主控室与格欧费茵汇合,于路又留下十余具安保士兵形容凄惨的新鲜死尸。

世界树尝试破解授权几次,都因加密技术过于先进而未能成功。尼约德见状,命珈尔姆和冰岛佬分头去找基地负责人,务必把他活着带过来。反正山洞外面有稻草人把守,那些此刻不见踪影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逃脱,肯定集体藏身于基地某处。

有格欧费茵于操作台剖析基地结构后的远程指点,珈尔姆很快发现了位于地下负一楼、不受主控影响的紧急避难室。随后赶至的冰岛佬用战锤无法敲开厚实的金属门,只好改使查水表专用的定向破门弹,可依旧收效甚微,冲击波反射过后,仅仅只将门体炸出一个凹面,并未能把三个方向多达六道的插锁破坏。

珈尔姆一声冷哼,对他们最后的求生手段抱以蔑视:“今天,就算是上帝,也救不了你们。”冰岛佬见其取过背包外挂的铝热剂喷枪,赶紧先把自己护目镜调为深色,免得像上次一样,被友军制造的剧烈光亮闪瞎……高达2500摄氏度的铝热反应,沿喷涂轨迹瞬时烧熔金属墙体,避难室里负责保护众工作人员的两名士兵注意力都在门上,没想到冰岛佬竟然从旁踹墙而入,猝不及防间,双双被其“XVR 460”点45ACP大口径【左 轮 手 枪】击碎了头颅!

换回“HK416A5”的珈尔姆一梭子将尖叫着往外奔逃的人员打回室内,也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横身堵在豁口处悠闲地换弹夹,嘴里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你们谁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人?”

见没有人回答,珈尔姆抬肘就是一枪,人群中一位身穿便服看似工作人员家属的女性应声倒下,破洞贯穿她的前额,而周围响起的哭叫声,则撕裂人心。珈尔姆故意选择女人来开刀,因为他知道,基地负责人身为男性的可能性大,避免误杀的同时,还可有效激起众人的同情心和恐惧感,当然,这并不包括死者亲人……

“我跟你拼了!!!”

冰岛佬身型虽然巨大,但反应却很神速,抢在队友扣动扳机之前,由上往下只一锤,便将扑向珈尔姆的那名男工砸倒,落地处,对方脑袋已成肉泥。“你们不能这么做!这里还有他们的孩子!”看起来年岁较大的男性工作人员话说得太晚了,而且凶手就算知道这点,也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小女孩哭着叫着喊地上的爸爸妈妈,早已习惯了屠杀的珈尔姆仍然一脸冷漠:“我再问一遍,谁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人?”

“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们就会放过其他那些无辜的人?”

在珈尔姆眼中,对方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如果你不说,下一个死的,就会是那个女孩。”年长男工确实没有任何选择,为了同事及他们家属的一线生机,自己只能妥协:“我……就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人。”

“很好。”

珈尔姆示意冰岛佬把负责人押去主控室,顺便把小女孩作为人质带上,免得他耍什么花样,别的事情,就交给自己了。冰岛佬将死去的安保士兵身上所有武器除下并扔出去,一手提溜起小女孩,一手持“XVR 460”抵着负责人后脑往前走,待他们离开有一段时间后,珈尔姆命令众人蹲于原地,自己则端着枪慢慢退出了避难室。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大发慈悲放过这里三十多名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幼时,一枚已被摁发两秒的手雷抛了进来,彻底粉碎了众人希望。爆炸声后,避难室只剩下满墙的血肉及一片渗人的死寂……珈尔姆不放心,又补了一颗手雷,确定没有留下活口,满足地吹着口哨跟上楼去。

回到主控室,像菜篮子般被拎在手里的女孩,其不曾消停的哭闹声吵得冰岛佬头都要炸了。格欧费茵见状,忙将她抱入自己怀中,极尽所能地哄着,还抽空指责一群臭男人不要脸,没事专门吓唬人家小朋友。珈尔姆脸上虽无表情,心里却暗想: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不要脸,谁能和你比?你又不是不知道团里规矩,尼约德事后可能放过她吗?就算女孩年纪尚小,可怎么说也看到并记住杀她父母的人长相,这个仇恨,会伴随她一辈子,永不磨灭。

基地负责人看格欧费茵是个女人,也还算有良心,便顺着世界树的意思,授权解锁了所有可操作的程序,但却异常认真地警告他千万不要乱来,通往金发少女星的星际之门就坐落于此,且处于开放状态,万一不慎与这边的世界无阻连通,整个基地塌陷毁损不说,甚至会波及基地以外整个地球!

珈尔姆笑了笑,时刻阴冷的面容仿佛在说:你还有心情担心外面地球?现在的你,已经没用了……世界树看出队友想做什么,连忙过来制止,并附耳低声道:“这个基地有很多设备的功能和程序连我都不懂,暂时留着他,有备无患。”

一个不留神,自己团队还有可能扮演灭世者。尼约德从没想过这次任务会牵扯到虫洞,甚至开始担心起雇主始终保持神秘的身份背景及其真正目的。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金发少女场一探究竟,如果任务装置存在毁灭人类与地球的风险,那总计1500万美金的酬劳,不过只是带到地狱去的无用之物!若真是如此,自己会果断终止本次行动,然后找到雇主,好好算算这笔账。

留看着小女孩的格欧费茵继续于主控室操作各道闸门,尼约德领手下其他成员及负责人通过金发少女场螺旋门,走进方圆近十公里的宽广内部,而耸立在梯形空间对面数千米开外的,则是一座远看更加巨大的合金门,上面烤印的英文单词“The Sickle”不用远望设备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因为每个字母都比十层楼高。下面配以同样巨型的图案,为其做出了明确翻译——镰刀。

尼约德看着腕表,行动开始到现在,不过只花费十二分钟。根据任务装置定位系统显示,自己不用远赴数公里之外,这里已然属于任务指定地点范围内。也就是说,雇主并未要求打开那道不知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的大门……

“情况怎么样,顺利吗?”格欧费茵切换至小队内部频道的关切,换来冰岛佬难掩话中兴奋地大笑:“放心吧,等世界树把装置设定好,我们就离开。最后关上那道螺旋门,你我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回应冰岛佬幸福预言的,不是格欧费茵,而是不远处凭空出现的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声音:

“只怕你们没有那个机会。你们短暂而充满罪恶的生命,今天,都将终结于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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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稻草人——Straw Man

[2]格欧费茵:即“Gevjon”——北欧神话中的女神,通晓过去和未来。格欧费茵曾乔装成女巫来到瑞典,与国王居尔弗数度幽会,并向他索要一小块土地。国王慨然允诺,赠予她一昼夜即可开耕出来的荒地。当夜,格欧费茵杖犁,她的四个儿子变成公牛拉犁,从瑞典中部犁走一大片土地移至丹麦,遂成为丹麦最大岛屿——西兰岛,而那片被犁走的空洞涌入海水后,则变成了瑞典第三大湖泊——梅拉伦湖。

[3]珈尔姆:即“Garm”——北欧神话中的地狱犬。

[4]世界树:即“Yggdrasil”——北欧神话中的一棵巨树,又称为“宇宙树”。这根树的巨木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北欧主神奥丁的长枪“昆古尼尔”就是用此树的树枝做成。

[5]尤弥尔:即“Ymir”——北欧神话中霜之巨人的祖先。世界初开之际,没有天也没有地,浓雾中,只有一道金伦加鸿沟。鸿沟之北为“雾之国”尼福尔海姆,鸿沟之南是“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在热汽与寒冰的交错中,诞生了霜巨人之祖尤弥尔和一头名为欧德姆布拉的巨大母牛。尤弥尔吃着欧德姆布拉分泌的【奶 水】维生,而欧德姆布拉则舔食寒冰上的盐粒。

[6]尼约德:即“Njord”——北欧神话中的夏之神,华纳神族(海与风之诸神)一员。尼约德被说成是一位极英俊的神,正当盛年,穿着绿色短衬衫,以贝壳和海草为冠,戴棕色阔边帽,并饰以鹰羽。

[7]奥丁:即“Odin”——北欧神话中的至高神。阿萨神族的神王,天空的人格化,世界的统治者,被称为诸神之父,司掌战争、权力、智慧、魔法和死亡。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7节:残杀,诸神的黄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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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7节:残杀,诸神的黄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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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这句复仇意味浓烈的话语,一尊高达199公分的躯体出现在“黄昏诸神”四名成员身后,不远处,小型空间之门完成送达任务后随即闭合直至完全消失,则解释了圣乌尔苏格骤然间神兵天降的到来途径。

对方没有携带任何枪械,然而,那一看便知是尖端战士专属的动力外骨骼,以及胸前作为其所在部队第一荣誉象征的“紫色矢车菊”徽章,还是让对于相关传说有所耳闻的尼约德感受到了压力:“E联德旅……最强铁血勇士。”

“终于来个稍微像样的。”

身高同样接近两米的冰岛佬,并不觉眼前这家伙有何过人之处,除了体型巨大和名号夸张,也就比先前那些杂兵多点唬人的气势罢了:“不过,你能扛得住我一击么?”

冰岛佬撇下基地负责人,再次亮出那把重量及威力尽皆骇人的合金战锤,挂着一脸期待与兴奋,径直走向此刻保持静止状态的圣乌尔苏格。他不用套中大口径手枪来打招呼,只为让猎物活着领受锤体冲击的怪力,借蹂躏他人脆弱的肉体,以满足自己堪称变态的破坏欲。尼约德和珈尔姆抱着试探对手真正实力的想法,也未加以拦阻或先行出手射击。可是,带着呼啸风声一招横扫千军不给对手留下任何闪避机会的恐怖战锤,却没能砸中目标,反在抡空后一时卸不出去的力道及惯性作用下,将挥舞它的主人原地甩了个踉跄……

人,不见了?

以冰岛佬有限的脑容量,只能以为是某种障眼法,可圣乌尔苏格的影像之所以没被任何人捕捉,不是因为空间转移,而是其动作太快,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视觉反应时间[8]!绿光一闪过后,随着空间防护功能的失效,以及某人被抓着下颚撑提起来的痛苦呻吟,圣乌尔苏格下一刻被众人看到,已在距离冰岛佬三十步以外,手上“宙斯盾”首先要碾压的,是掌间世界树无比脆弱的血肉脖颈。

这下尼约德和珈尔姆不能不管了,但仓促间抬枪瞄准所击出的破磁穿甲弹,射向对方后竟然没有丁点反应,感觉就像行进到某个领域忽然统统消失了一般!两秒钟后,所有子弹纷纷原路射回,带着基本没有损耗的动能,重重打在尼约德及珈尔姆身前屏障上,发出声声爆响……

这是怎么回事,以目前的科技,子弹可以被偏移,也可以被阻挡,但怎么可能会折返?!“黄昏诸神”现场所有成员中,只有被悬于空中的世界树知晓相关原理:那不是折返,而是子弹从现实世界某侧穿越到另一个空间,再经由该空间现实世界入口另一侧的出口射出,而这个空间的出入口,在现实世界中,都是单方向作用存在。

“超越……克莱因瓶[9]……存在级别的……某种多维拓扑空间[10]效应。”

世界树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其话中所涉及的原理,圣乌尔苏格也不明白,只知道E联德旅总部请求“命运女神”遣部属紧急支援遇袭的科研基地,女武神希格德莉法为了让三位最强铁血勇士在面对高科技武装入侵者时不至吃亏,特意提供了比“刚强”、“迅猛”、“暗影”功能更为强大的【三 套 动 力 外 骨 骼】:Hyperdiamond Power——“超钻之力”、Galaxy Speed——“星系运速”、Vanta Black——“至黑风暴”。并告知他们:这三套威力加强版的外骨骼,除在原有提升个人特质的基础上大幅拓展相关功能之外,还自带当世无解的空间防御及破坏功能,别说普通枪弹,就算再遇到所谓的光束剑,也不会被伤及分毫。而对方所倚仗的低级屏障,在神的科技面前,就像纸糊的窗子,一捅就破。

就在这个时候,主控室内屏幕信息提示,基地进出口的金属大门正遭外力强行放下,事关小队成员退路,格欧费茵顾不上尼约德那边战况,也不管恢复各处监控后仪器是否会记录下自己与同伴的影像,赶紧就地探查怎么回事。视频画面重新加载,里面一位身型、装备与金发少女场出现的不速之客相似的男人,只用动力外骨骼加持的单手,便将重达30吨的金属门完全拉至底部合拢,而控制门体向上抬升的内部构件,在与其进行直接的力量对抗后很快败下阵来,无论格欧费茵怎么操作,基地大门就是在对方铁掌把握之中纹丝不动。

此刻,格欧费茵没有时间去惊叹对方臂间神力,众人撤离路线已被截断,等E联德旅大部队增员到了,除了依旧潜伏于隧道之外的稻草人,队中恐怕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而另一方面,不知什么原因,就在新的敌人接连出现后,自己的通讯信号便一直处于被干扰状态,无法将此情况向尼约德汇报,格欧费茵权衡考虑再三,决定亲自前往基地大门,凭借战斗衣来无影去无踪的隐身功能,伺机剪除威胁。可是,当她把小女孩安顿好,前脚刚刚踏出关闭了隔离措施的主控室,后脚便愣住了……

通往基地大门的走廊前方,赫然存在一团体积庞大的黑影,而在主控室门开后,它就像发现了目标般,忽然开始向这边移动!黑影不断往外辐射的波状边缘,就近蚕食着周围照明设施所制造的光亮,仿佛足以噬咽一切的黑洞,即将把自己吞没。

“可怜而又可恨的女人,准备好领死了吗?”

那团没有任何反光、黑到无法形容的影子,居然开口说话了!格欧费茵刹时被吓得不轻,自己不知对方为何物,而对方却知自己是个女人,难道,它能看得见自己?!伴随黑影越来越近,格欧费茵发现,自己身体某些部位正在慢慢显形,匆忙后退几步撤出距离后,方才得以又归于隐。那个东西,不仅能吞噬一定范围内的可见光,还可以影响附近光线的传播路径……

面对如此存在性质不明的怪物,格欧费茵深知自己没有胜算,内心不断膨胀的恐惧感渗入身体每根神经,并将脑海里的唯一想法瞬间落实成为行动——跑!!!

“哼,还算明智的选择。”黑影对此发出既蔑视又不失肯定的冷笑,话间似乎并不急于去追赶,“那就让圣格雷隆多花点时间守门,我正好借此试试‘人造灵魂眼’自带的生命侦测功能,顺便陪你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格欧费茵尚有机会逃跑,可被圣乌尔苏格牢牢扼制于掌中的世界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说,谁指使你们来的,基地工作人员中,有没有你们的同党?”

且不说世界树根本不知道雇主的详细信息,就算知道,也不会轻易吐露一个字。圣乌尔苏格留给其说话的机会,可他没有珍惜,一阵肌肉与骨骼脱离躯干的声音过后,目标并不算结实的右臂已被圣乌尔苏格以左手“宙斯盾”之力猛然扯下:“同样的话,我不会问你第二遍。”

世界树创巨痛深的哀嚎,使尼约德止不住战栗,在自己加入当地有名的雇佣军之前,曾是瑞典国防游骑兵部队麾下“北方龙骑兵团”的一员,本次行动六人战斗班编制,便是沿袭当年所在团队主要作战单元的组成习惯。在前后两个立场迥异的职业生涯中,对抗过的敌人数不胜数,有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与暴徒,也有装备及技战术精良的异国同行,但他们从未像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般,给予自己那源发自心底的人性最原始恐惧……

在对方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也只有冰岛佬还有胆冲上去向圣乌尔苏格发起攻击,因为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队友被残杀!可他始终没有想过,那些死在自己锤下的人,遗容又是多么血腥和惨不忍睹……圣乌尔苏格要给冥顽不灵的敌人以特别教训,意念引发了动力外骨骼的空间破坏功能,往外散出一圈绿光,周围一定范围内任何异空间,但凡与光接触,无不瞬间消失于无形。冰岛佬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防护屏障瓦解,又或者他早就把命豁出去了,只想用手里重锤狠狠敲掉圣乌尔苏格的头,将之碎成空中飞舞的肉末!

只听“砰”的一声,积聚了身体全部力量的锤体愤然砸在头盔上,一片金属与金属撞击的火星四溅后,圣乌尔苏格立于原地,浑身上下安然无恙,而冰岛佬则在剧烈打击之下,半边面部粉碎。金属头盔虽可阻挡利物伤害,但却丝毫不能减轻钝器所制造的震荡威力,冰岛佬轰然倒地,脑浆迸裂的同时七窍流血,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用长柄战锤横着把自己砸死的人。

“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珈尔姆对于搭档多年的战友,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评价,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不远处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基地负责人身上,心想如果拿其做人质,或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圣乌尔苏格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已夺路至他与负责人中间,高举的右手一拨一松,世界树颈骨断折的尸体恰好落在珈尔姆面前,而坐落于队友肩部的创面,仍在往外喷洒着刺眼的猩红……

“现在,换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珈尔姆知道自己离死不远,极度惶恐中任凭下意识的作用,一步一步往后退。尼约德几次呼叫格欧费茵都没得到回应,只好自己动手搬请黑暗,趁敌方没有留意到这边,火速冲向螺旋门位置的室内操作台,手动拉开上面控制能源供给的所有断路器。

金发少女场顶部人造光梯次熄灭,尼约德为让手下有机会藏身于周边黑暗不被发现,刻意选择往螺旋门外的光亮地奔走,以自己孤独的背影为饵,吸引圣乌尔苏格前往追击。但他并未看到的是,由无尽漆黑所点燃的那双幽冷绿瞳,根本没把任何伎俩放在眼里……半分钟后,圣乌尔苏格扶两腿发软的基地负责人走出金发少女场,另一只手上,则提抓着一颗死不瞑目的【滴 血 头 颅】。

尼约德见对方暂时没有追来,顾不了珈尔姆最终能否顺利逃出,只管往来时的基地大门全速快跑。而“爱尔兰夜瞳”想要猎杀的目标,从来没有谁能在其眼皮子底下走脱。调取事先植入智能头盔的基地内部构造信息反映在护目镜上,圣乌尔苏格利用空间门的传送,直接出现在对方逃跑路线的必经之处。尼约德还没来得及刹止脚步,对方远远抛来一个东西,骨碌碌滚至脚边,定睛一看,竟然是珈尔姆的脑袋!

“看在你舍身为战友引开威胁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圣乌尔苏格武装到牙齿的铁血身影,每一处都透露着对入侵者的凶狠与决绝,但具体到赐予死亡的方式,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情可讲。

“自杀吧。”

什么?!身为“龙骑兵团”及“黄昏诸神”的精英战士,尼约德闻言感受到的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他宁可举枪决一死战,也不会以懦弱的自裁来结束自己曾经辉煌却又最终堕入黑暗的一生!眼见对方缓缓抬起枪口,但指向的目标竟然是自己,圣乌尔苏格愤然发出震天动地的持续咆哮,在基地内部回音的层层渲染下似惊涛骇浪,刹那间压迫一切到了极点!此情此景,在尼约德眼中,便如手无寸铁的游客在非洲大草原上遭遇饥饿雄狮,生命剩下的全部意义,都只是痛苦与折磨。

面对比任何猛兽都恐怖的敌人,心中防线彻底崩溃的尼约德没有选择作无用的挣扎,转而将手枪枪管吞入自己口中……枪响过后,现场一片寂静,或许是被浓稠的血腥味所遮盖,圣乌尔苏格并未嗅到有另一个人存在。

处于隐身状态的格欧费茵亲眼目睹两位队友惨状,蹲在地上使劲用手捂着嘴鼻,以免自己控制不住抽噎出声,为死神所察觉。

“啪嗒。”

脱离颊间的一粒晶莹泪珠,滴落于地板上发出细微动静,留下的丁点儿痕迹很快为眼泪主人仓惶拭去。圣乌尔苏格雄壮的躯体从面前缓缓经过,颤抖中的格欧费茵甚至不敢抬头,视野里只有那粗壮结实的双腿,忽然停止了前进……

“既然选择与我们为敌,就要承受相应的报复。你们可以肆意屠戮,我们也可极尽残忍。”

格欧费茵不知对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其自言自语。总之,他没有收取自己当下薄如蝉翼的性命,而是重新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金发少女场方向走去。圣乌尔苏格还需将入侵者所携装置带回交由“命运女神”处置,至于其他收尾之事,自然有人乐意去做。

不久,圣乌尔苏格后方传来了圣泽韦林发现目标的兴奋狂笑,紧接着便是被他活着大卸八块的女人那撕心裂肺的阵阵惨叫……

“进入科研基地的五名武装分子已经全部肃清,整个灭杀行动用时四分三十秒,截获其携带装置,其间无其他伤亡增加。科隆圣GSG‘博伊伦执事队’二十分钟前进入现场,正在保护及转移遗体,据白衣修女统计,基地工作人员死亡34人,工作人员家属死亡6人,有包括基地最高负责人在内的4名幸存者,其中一个是孩子;安保部队死亡38人,只有安保队长两名贴身卫兵生还,安保队长事后引咎自尽。另外,从现场各种情况判断,基地遭到外来渗透的原因,相信是由于对方配备了功能完善的隐身衣,直接入侵主控室导致所有防御系统被解除。”

收到圣格雷隆完成任务后的复命信息,希格德莉法来到星廊圣堂墙体另一侧的后花园,将具体情况报知“命运女神”,换来她置身赤红花海间的一声叹息。女神面容上写满了感伤,希格德莉法明白,这突来的变故,让卡尔欧菲在这个时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不可预知”。

“黄昏诸神”遣人袭击“镰刀”星门所在的“右执法”科研基地,注定是要发生的,无可避免,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发起行动的时间,比女神所掌握的提前了一个多月,以至于让整个E联德旅乃至于科隆圣GSG都全无防备……希格德莉法静候卡尔欧菲亲手将含苞欲放的新花从培育室中一朵一朵移栽过来,自己无法让女神大人心中宽释,但有一句话,却不能不说:“这不是您的错。我们,无法拯救身边每个人。”

“话虽如此,他们总归是因我而死。若非我环置了时间,在曾经的那个时空,该事件并未造成我方相关人员伤亡。”凝望新种下的79株“洛米莉特”,不出一周,便能开花融入周边满园的火红之中,然而,卡尔欧菲心里却越发感觉到寒,因为在女神眼中,它们都是由无数亡者的鲜血所浇灌。世人普遍以红色代表温暖,蓝色指代清冷,可在浩瀚无尽的苍穹宇宙中,蓝色天体往往比红色天体温度更高。比如恒星,红色的温度最低,而蓝色的则最高。而我们地球所依附的太阳,表面上因为人眼对其辐射的峰值波长周围其他颜色更为敏感而呈现出白色或黄色,但实际上却是一颗蓝绿色恒星。

“洛米莉特”,昔日洛斯特里斯联邦共和国国花,生长且只生长于洛斯特行星,在别处几乎不可能培育,因为其所需能量并非来自光合作用,而是由洛斯特行星和里斯特行星双星作用产生的等离子体与洛斯特行星电离层反应形成的电浆雨所提供。当年,赶在毁灭一切的“末日”到来之前,卡尔欧菲利用虚形化空间,从即将崩塌的“洛神英灵殿”带走象征亡者灵魂的百万株“洛米莉特”,只为他们能在另一个时空,继续守卫那远离并飘零洛界之外的最后希望。

眺望女神的后花园,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可希格德莉法相信,为了让自己活着逃离“末日”的召唤而献出了生命的“布伦希尔德”,他的英灵也一定寄宿在这百万花间,从不曾与自己分开。只是不知道,在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时空中,在自己无可避免的彻底消失之前,能否等到与他再见的那一天……

“露西。”

于私人场合,卡尔欧菲更愿意称呼希格德莉法本名,就好像那不该去改变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我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这个时空的你和他,会比我们印象中相识得更早。”希格德莉法对于女神看穿自己所想并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她的说法:“您的意思是?”

“圣格雷隆所提及的隐身衣,只会是E联美师来自吉利斯581c星的科技成果,按说不应出现得如此之快。我能感觉到,这个时空的很多事情,都比我们预想中的进展要迅速。看来,改变历史走向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在各个方面扩散开了……”

希格德莉法对此微微一笑,似乎带点儿自嘲:“只希望这个时空的我,不要再度出身于北欧那个刚刚给我们带来莫大伤害的雇佣兵团——‘黄昏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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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人类视觉反应时间:理论上,视觉印象在人类眼中大约能保持0.1秒。也就是说,如果视野范围内的物体,在小于0.1秒的时间内完全通过人眼,则不会被发现,因为前面一幕的影像仍留在视觉中并未消失。

[9]克莱因瓶:在数学领域中,克莱因瓶是指一种无定向性的平面,如二维平面,就没有“内部”和“外部”之分。在拓扑学中,克莱因瓶则是一个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

[10]拓扑空间:拓扑空间是一种数学结构,可以形式化地定义出收敛、连通、连续等概念。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8节:越穿,室女右执法(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8节:越穿,室女右执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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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诗歌》演出结束后的第二天早晨,多特蒙德大学科技园内碧空如洗,奥尔夫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一早回到特拉普酒店,轻声叩开了科莱因米蕾娅的房间门。面前温柔迎接自己的,除了阔别多年而美丽依旧的妻子,还有布拉纳的天使脸庞,及她口中听着别扭的习惯性称谓。

“叔叔。”

科莱因米蕾娅朝奥尔夫无奈一笑,看样子她已尽可能试着让女儿去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了,但似乎并不管用。奥尔夫蹲下身,将买的东西暂且放在一边,腾出手来摸了摸布拉纳固执的小脑袋:“为什么不愿叫我‘爸爸’?”他本以为布拉纳会说“因为你从来没有花时间陪我”之类的话,可小女孩的思维模式,显然不是奥尔夫可以预判的:“因为你没有送过我生日礼物。”

奥尔夫闻言一愣,最后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送礼物就可以当爸爸?这还真是前所未闻的稀罕事啊!“镇上小孩过生日都有爸爸妈妈两份礼物,可我从来都只有一份……”布拉纳紧接着的解释,科莱因米蕾娅也是第一次听其说起,如果知道女儿是这么在意爸爸的礼物,自己就算经济再困难,肯定也会多准备一份的。

骤然间的心痛上涌,使奥尔夫脸上笑容即时褪去,剩下只是压抑胸中无法释放的惭愧与内疚,进一步逼人窒息:抛弃妻子这么多年,甚至连她为自己生下女儿并一直在独力抚养都不知道,不管作为丈夫还是父亲,其实自己都没有资格乞求她们的原谅。

看妻子简单的衣着打扮,奥尔夫知道她过得很苦。作为曾经备受业界瞩目的“环境改造植物学明日之星”,只因自己与她分手后的一纸报告,便被E联德旅排除出相关科研项目,而感情与事业接连受挫的科莱因米蕾娅,心灰意冷中也再无面目回到为其作出推荐及担保的亚琛工业大学,不得已离开自己所擅长领域,以至于现在靠零工为生,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可是,无论环境如何艰苦,她都从未亏待自己女儿,瞧白白胖胖的布拉纳一身公主打扮,配上那凝聚母亲所有爱意的五星发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贵族小姐呢。

“从今往后,你的每个生日,爸爸都会陪在你身边,卡尔米娜得到的礼物,只会比别的孩子多,绝不会比他们少!过去几年爸爸欠你的礼物,也会一一补上……”奥尔夫取出跑遍多特蒙德各大型商场方才买到的正版迪士尼沙龙娃娃,双手递给布拉纳,透明包装盒中长发公主靓丽的一袭金发,很快引来女儿见后兴奋的欢呼:“谢谢爸爸!”

布拉纳接过礼物后立马改口,她出人意料的说话算话,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女儿慢慢花时间接受自己的奥尔夫又一次“失算”,科莱因米蕾娅见状欣慰地走过来,就蹲在他们父女俩旁边,体贴说道:“卡尔你别误会,女儿之所以这么快便管你叫‘爸爸’,是因为昨天我反复和她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她知道你爱她,要礼物只是她的小脾气而已。另外,女儿比较喜欢我们叫她‘布拉纳’。”

“明白,我当然明白。布拉纳……如此称呼,听起来确实更可爱。”奥尔夫还有专程为妻子买的各类高档服饰,赶紧一件件拿出来铺放在床上,问是否合她心意。科莱因米蕾娅脸上虽始终保持微笑,但心中看重的,却不是眼前那满目花俏:“只要你以后不会再因任何理由离开我和布拉纳,我们就知足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对于科莱因米蕾娅的善良贤惠,奥尔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百感交集间忽然将其一把揽入怀中,抿嘴重重覆上妻子柔软的双唇,但以此刻心无旁骛的忘情拥吻作为对她未来期寄的回答。科莱因米蕾娅感觉丈夫的力度已快让自己窒息,但还是心甘情愿地配合,让彼此本就急促的呼吸更加激烈。还好这时布拉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漂亮的公主娃娃身上,没看到妈妈被在旁刚上任不久的爸爸如此“欺负”……

黄昏时分,独自一人坐于特拉普酒店户外餐厅的科莱因米蕾娅已提前点好了丈夫和女儿爱吃的菜品,只待他们外出回来,即可让服务生端上桌。

早些时候,在格罗斯的陪同下,奥尔夫带着布拉纳回基地去做亲子鉴定,这是E联德旅针对旗下科研工作人员亲属的规定,就算他本人对女儿的身世没有半点怀疑,也不容拒绝。

回想当年,科莱因米蕾娅于科隆霍亨索伦桥上接受了奥尔夫的戒指,但却没能等到与他正式办理结婚手续那一天,因此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就算彼此以夫妻名义相待,自己也不能作为奥尔夫法律意义上的家属与其同行,前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又陌生的“右执法”科研基地。

一个人独处的时光,感觉宁静,却又难免心潮起伏,毕竟这里有自己和丈夫诸多美好回忆,都或将于今晚重温。

外面天色越来越美,美到让人匪夷所思。

白天并未下雨,空气也不潮湿,那跨越整个多特蒙德城市上方的巨大彩虹究竟由何而来?细看还是一道可遇而不可求的同心双虹!一大一小的争相绚烂,美到不可方物,仿佛女神即将降临人间,挥舞披上她散发七彩圣光的天虹外衣……

Weep not for roads untraveled

不要因未走过的旅途而哭泣

Weep not for path left alone

不要为道路上的孤寂而伤心

Cause beyond every bend is a long blinding end

因为每条岔路都通往炫目的尽头

It's the worse kind of pain I've known

我知道这是一种更深的痛

Weep not for roads untraveled

不要因未走过的旅途而哭泣

Weep not for sights unseen

不要为看不到的风景而伤心

May your love never end and if you need a friend

愿你的爱永不结束,另外如果你想要个朋友

There's a seat here alongside me

我身旁的位子永远为你留着

科莱因米蕾娅完全被周边虹光渲染的迤逦美景所吸引,而此时户外餐厅的其他食客,不论男女老少,目光则不约聚焦在刚刚步入露台的一位年轻女子身上:

那没有一丝瑕疵、极致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惊世容颜,以及她足以倾倒众生、比例堪称婀娜到顶点的形体曲线,在金色流水长发及腰与银色简洁长裙随风的联袂衬托下,同186公分的超级身段相搭配,赏心悦目中以最让人永生难忘的恢宏视觉享受,诠释着人类灵魂寄宿驱壳的至高和至美。论美貌与气质,只怕世间再无出其右者!就算希腊神话中最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1],也不过如此了吧?

众人对此纷纷议说感叹,就连餐厅服务生往顾客杯里倒满香草酒后溢出来都没有谁发现。待科莱因米蕾娅注意到年轻女子时,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用那粉红玫瑰般的异色眼睛。忽然间有种感觉,她双瞳的惊艳色彩与颊间的清幽蓝唇,代表执着……而又无法得到的爱。

年轻女子就坐邻桌,与自己面对着面,却又相隔遥远。科莱因米蕾娅不时望眼对方如金色瀑布的柔顺长发,低头总是莫名想起自己女儿:如果布拉纳长大也能成为这么美丽的女孩,那该有多好?

再抬头时,年轻女子已经谢过服务生的问询,移步坐到了自己这桌的对面。

天涯变咫尺的距离,反而让科莱因米蕾娅有些尴尬,忙为自己的行为先行致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没礼貌地看您。”

“不,没关系……”

年轻女子闭目咬唇间,饱含深情的温婉话音没有些许怪责:“我本就是专程来见您的。”科莱因米蕾娅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我和您……认识吗?”年轻女子停顿了一会儿,虽然来时已在心中预备好解释,但到真正说出口,多少还是有点为难和不真实:“过去在亚琛工业大学时,我与您,有过数面之缘。”

“原来您是那里的学生,这就难怪了。”科莱因米蕾娅对其抱以他乡遇故知的微笑,看对方的年纪,确实要比自己小不少。不过,自己在亚琛工业大学任教已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候她应该还不到读大学的岁数吧,而且,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没等科莱因米蕾娅问出心中疑惑,年轻女子已经移开话题,向这边伸出她精致如艺术品的右手:“我的名字叫‘Carlofee’,很高兴有机会再次见到您。”与其握手的一瞬,科莱因米蕾娅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伴随彼此掌间的肌肤接触在颤抖:“Carlofee?您和我丈夫的名字,发音还有点像呢?”

“在我十二岁的那年,我失去了最爱的父母,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他们的名字……”

“后来,我遇到生命中另一个对我好的人,可最后,他还是永远离开了我……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很想让他们回到我身边,为此不在乎对抗时间与空间,不在乎一个人去承受那永世的凄凉,但是,只要我以这个名字存在于世上,有些事情,就怎么都不可能改变。可如果没有这个名字,也就没有了我重视的一切。现在我只剩下唯一的希望,却不知最终是否可以达成……”

卡尔欧菲动人的眼眸随着骤然间情绪变化,已不由自主地凝结为蓝,或许是被她话中深切的悲惶所感染,科莱因米蕾娅并未在意这于普通人身上不可能发生的现象,也没有认为她说的这些缺乏应有铺垫而显得突兀,只是发出一句感同身受的哀叹:“噢,可怜的孩子。”

“我的妈妈很爱我,也很爱我的爸爸。他们为我付出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笑着答应我,可是,现在我只要他们回到我身边,却再也得不到他们的回应了。他们如此爱我,我却救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另一个时空再次离去……”

卡尔欧菲清泉般的眼眸噙着泪水,科莱因米蕾娅虽不能完全听懂她的话,但心中十分清楚肯定,其所流露出来的感情,是真的。

“孩子,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科莱因米蕾娅身为人母,自然能够体会那种子女对父母与生俱来的依恋,而眼前这位年轻女子,在某些方面,更是与布拉纳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捧起她满是感伤的面庞,感觉竟像在安慰自己的女儿……

卡尔欧菲握住科莱因米蕾娅传递温情的双手,于颊边挽留许久,方才提出埋藏心中许久的请求:“你能……抱我下吗?”科莱因米蕾娅微微一笑,起身径直来到餐桌对面,抚摸着仍旧保持坐姿的卡尔欧菲迷人的金发,顺势将其轻轻揽入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周围人们间歇投来的关注目光中,卡尔欧菲努力平复情绪,站起来回馈给科莱因米蕾娅一个充满感激的拥抱:“谢谢你,贝琳达……”

“你的女儿会一直幸福而坚强地走下去,无论什么时候,因为有你无比善良的爱,永远陪伴在她身旁,从来不曾离开。”

她怎么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科莱因米蕾娅反应过来时,年轻女子的耳语仍于脑海环绕,可说话的人却已强忍思念转身离去,而在户外餐厅入口处恭敬等候她的,正是前日赐予1000欧元并告知自己丈夫消息的那位女神!虽然没有穿挂圣洁的白色披风,但其额间的一点红赤,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忘记!

“噢,天哪……”

科莱因米蕾娅捂着嘴,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诧讶惊呼间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原地呆愣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追上去问个清楚!可是,匆匆穿过餐厅入口,却没有看见二人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丈夫奥尔夫,还有骑在他脖子上以手指挥其前进的布拉纳。

“怎么了贝琳达,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卡尔你看见布拉纳了吗……呃、不,你看见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儿了吗?”

见妻子慌乱中有点语无伦次,奥尔夫将女儿小心举过头顶后慢慢放下来,双手扶着科莱因米蕾娅的肩,让她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科莱因米蕾娅回过神,在丈夫和女儿的陪伴下重新回到餐厅,听她讲起刚才发生的事,奥尔夫同样深感不可思议:“那位金发女子刚才走过身边,还向我和布拉纳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当时我还以为她认错人呢,原来并不是。”

“那个女孩儿,很多方面和我们的女儿相似,就好像……好像从未来回到现在的布拉纳一样。”很快,服务生将备好的西班牙菜逐一端上餐桌,而科莱因米蕾娅和奥尔夫的心思,却不在眼前满载回忆及诱惑的异国美食上了。

虽然昨晚听妻子提过,来时幸遇一位白衣女神,得其帮助方才得以继续留在多特蒙德,且自己第二天必然出现在【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的信息,还是由对方所提供,但奥尔夫实在无法将此与“时间旅行”一说相联系,宁可相信是因某种现世中的机缘,方才让她对自己的妻子格外关照,就像金发女子所说的那样,或许人家真是科莱因米蕾娅曾经教导过的学生呢?而事实也证明,白衣女神与金发女子本就相识。

科莱因米蕾娅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金发女子与自己女儿之间的关系,沉默许久,忽然想起一件眼下更为重要的事情:“对了,鉴定结果出来了吧?”

奥尔夫摇了摇头,略显沉重地叹口气:“还没有。基地发生一些变故,目前大部分功能区域都处于封禁状态,鉴定虽然做了,但不知何时可以得到结果。”科莱因米蕾娅并不担心结果,相比仅仅只是走走形式的亲子鉴定来说,此刻她更关心的是“右执法”科研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让丈夫如此眉头深锁。

虽从格罗斯那里了解到有关雇佣兵对基地发动袭击的具体情况,但奥尔夫不愿让妻子知晓并承受这种负担,如果不出意外,她终要再次回归熟悉的工作岗位,少些无谓的烦恼与担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其实没什么大的问题,半个月后,基地便可恢复正常运行。趁这个时间,我陪你和布拉纳回亚琛去看看吧?”

既然要同丈夫一道前往异星生活,那自己确实需要回家收拾一番,至少得把女儿所需要用到的东西带上。科莱因米蕾娅想想,决定还是先戏弄戏弄他:“在你那位女助手眼中,我只是一个‘下等公民’,又怎么有资格让备受众人尊敬的奥尔夫博士,抽出他宝贵的时间屈尊陪同呢?”

呃……这个,好像昨天已经解释过了,自己和玛莎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虽然周围人都知道她对自己有意思,可自己并没有接受她啊。奥尔夫无语中尴尬写在脸上,科莱因米蕾娅见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听见丈夫整理情绪后迟来多年的一句话,方才戛然而止:

“到时候,我们就在亚琛把结婚手续办了吧,也让布拉纳有个完整的家。”

早在【威 斯 特 法 伦】交响音乐厅见到奥尔夫时,科莱因米蕾娅便注意到丈夫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仍是自己答应其求婚后在科隆大教堂送他的那枚。经历了这么多的曲折与坎坷,现在自己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不过,既然是关于女儿的未来,自然得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科莱因米蕾娅转头望眼许久没有发声的布拉纳,却见她踮起双脚,把自己下巴搁在餐桌上,双手抓扶桌子边缘,正用充满幽怨的一对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看来已经等待被关注很久。

“妈妈,我够不到你们面前的海鲜饭!”

唉,还是吃了东西再说吧,一时被父母忘记的可怜女儿,她口水都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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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佛洛狄忒:阿弗洛狄忒是古希腊神话中爱与美之女神,为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阿弗洛狄忒不只是【性 爱】女神,也是司管人间一切爱情与美貌的女神。她生于海中浪花,拥有白瓷般的肌肤,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有着古希腊女性完美的身段和样貌,象征爱情与女性的美丽,被认为是女性体格美的最高象征,优雅和迷人的混合体,她的所有行为及语言都值得保留并用作典范。

[*]关于德语中的“您”和“你”:同汉语一样,德语中称呼代词也分为尊称“Sie(您)”和友称“Du(你)”,但其具体内涵不同,用法也不一样。总的来说,友称“Du”一般用于亲朋好友及家人之间,表示一种亲近和友谊,而不论年龄、辈分大小,家庭内的小孩称其父母甚至祖父母一律用“你”。而尊称“Sie”除表示尊敬外,也表示彼此间有距离,一般用于非亲非友的正式社交场合。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这种语用功能上的划分,只是相对的。在德国的幼儿园和小学,老师称学生用“你(表示亲切)”,而学生称老师则要用“您(表示尊敬)”;到了中学,老师就要和学生彼此用“您(表示互相尊敬)”对称了。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8节:越穿,室女右执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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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8节:越穿,室女右执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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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最西端的城市——亚琛,位于欧洲大陆正中央一块风光绮丽的山间盆地,市中心距德国、荷兰、比利时三国交界处仅5公里,有“欧洲心脏”之称。亚琛是德国通往西欧各国的交通枢纽,同时也是重要的工商业中心,虽然只有25万人口,但在教育、科技方面的成就却享誉全球,更以具有欧洲意义的历史名城和文化教育中心著称于世。

公元前3世纪,罗马人开始利用当地丰富的温泉资源,直到古日耳曼民族一支法兰克人迁移定居于此,将其正式命名为“亚晗”。在他们的语言中,“Ahha”是水的意思,这座城市作为温泉疗养地,至今仍非常有名。后来,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国王卡尔大帝[2]非常喜欢亚琛,亲自把首都定在这里,并于此度过了大部分晚年时光。

中世纪时期,卡尔大帝统治着大半个欧洲,而帝国的首都亚琛,则是其权力的中心,因此也被部分人称为“欧洲的摇篮”。

对布拉纳来说,这里同样也是“摇篮”,多年来一直伴随呵护自己的成长。

再次踏足周边建筑风格古朴与现代相协调的家乡城市,科莱因米蕾娅感觉女儿心态变得和以往不同,少了些由内向外延伸的寂寞孤独,多了点这个年纪应有的快乐烂漫。因为,其不再是只有妈妈陪伴身边的单亲孩子,而是同小伙伴们一样,也有爸爸无微不至的关爱。

看着某位受人尊敬的博士被还没有他腰身高的小女孩儿牵着鼻子这里走走、那里荡荡,科莱因米蕾娅在后面忍不住偷笑:布拉纳年纪不大,知识分子的做派却不小,居然煞有介事的为自己父亲介绍起亚琛来了,殊不知当年奥尔夫和自己在一起时,于这座城市留下脚印比她见过的房子还多……可是,六年时间太长,以至那些认识自己的人多已不记得、或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奥尔夫是谁。面对路上遇到的几位熟人,科莱因米蕾娅不说身边人是自己丈夫,而以“布拉纳的父亲”作为介绍,引来各种惊讶及暗藏忖度的目光。

科莱因米蕾娅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也不作何解释,只顾拉起丈夫和女儿的手,坐电车一路回到位于主城区边缘的旧式楼宅,还没来得及上楼,便迎面碰上被女儿称为《白雪公主》里面那个“老巫婆”的房主老太……

“三天两头往外跑,我看你们是不想住了。”

房主一见到母女二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今天更是过来直接对她们下了逐客令:“正好,从这个月起,每户要涨百分之三十的租金,就差你家还没通知到。不过看你那样子,也付不起多的钱,就当我发慈悲,给你两天时间,赶快带着你那有娘生没爹养的女儿搬走!”

百分之三十?科莱因米蕾娅闻言吓得松开了丈夫的手,这里租金已经很贵了,加上水电及各项附加费用,每月要超300欧元,冬天外算暖气和扫雪费,更是让人难以负担。如果再涨价,自己怎么缴纳得起?

妻子正准备上前与房主商量,能否以自己可以完成的劳务来折抵部分租金,可挂掉手中电话的奥尔夫已经先她一步,站在了老太面前。虽然房主针对一个五岁孩子的恶毒言语让自己恼怒,但多年来良好的个人修养与素质,还是让奥尔夫只平静地掏出怀中支票本:“以后她们所有费用都由我来付,请你对自己的住客,稍微客气一点。”

“找个有钱人给女儿当爹了不起吗?”房主白了科莱因米蕾娅一眼,言间根本不买奥尔夫的账,“这是我的房子,我想租给谁就租给谁。这个女人经常拖欠各种费用,上次还弄丢钥匙害我不得不一次性更换整栋楼的锁,若非我心肠软,早把她扫地出门了!我待她这么好,可她那个倒霉孩子背地里还管我叫‘巫婆’,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我就要她搬走,你能怎么样?”

“你就是巫婆,一直想赶我妈妈走!”原本被科莱因米蕾娅护在身后的布拉纳,听到房主有心污蔑的话,气呼呼冲到前面大喊,“我妈妈根本没有弄丢钥匙,是你偷偷换了锁不想让我们进去!要不是对面阿姨帮忙,我和妈妈都回不了家!”

奥尔夫现在才知道,妻子和女儿这些年所遭遇的冷漠与痛苦,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多。而被布拉纳一番陈述事实的指控后,气急败坏的房主只能以开骂来掩饰自己理亏,那吵吵嚷嚷的大嗓门,不但引起周围人注意,也把不远处她的儿子给招了过来。这个男人年轻时曾于境外部队服役,后因利用职务之便进行网络贩毒而被判处十二年监禁,出狱后就住在街对面,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时以武力勒索母亲楼里的住客弄点小钱来花,碍于其复杂的背景及与房主的关系,当事人大都敢怒而不敢言。

见房主儿子满脸凶相地走过来,科莱因米蕾娅赶紧抱起女儿,劝丈夫和自己一起离开,大不了晚点再找机会回家收拾便是。可奥尔夫却让她们退到一边,发生天大的事,有自己处理。曾经,自己未能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职责,保护好妻女,直接造成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贝琳达遇事只能选择忍让和逃避,但今天不一样了,只要自己站在这里,不管来者是谁,都别想再给妻子和女儿半点委屈!

“他很有钱是吧?行……”房主儿子听母亲悄声耳语几句,立马将目标锁定在面前衣装笔挺的奥尔夫身上,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磨着牙齿威胁道,“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想让你女人继续住这里没问题,交三倍租金,而且必须提前支付未来一年的所有费用!”

奥尔夫眼中没有畏惧,对此只冷冷告诫:“原本我尚愿意加付百分之三十的租金,可现在,我一分钱也不会多给你们。如果你坚持不让我们进去,或者胆敢对我动粗,所造成的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负责。”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学者模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男人竟然对自己这般口气,真是有种。房主儿子狞笑几声,手间缓缓松开了奥尔夫的领子……就在科莱因米蕾娅以为事情得以和平解决时,已经撤够距离的对方猛然甩出一记勾拳轰在自己丈夫左脸,所使力道之大,连奥尔夫的眼镜都被震飞出去!

科莱因米蕾娅发出一声惊叫,可挨了重击的奥尔夫却没有倒下,也没有后退半步:“你……摊上大事了。”

就算是在曾经作战部队的搏击训练中,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硬吃自己一拳。眼见奥尔夫被打后不但没有心生怯意,纹丝不动中面上反而现出一副不屑的藐视表情,房主儿子不禁暗想,难道他真的比自己强?没等这起街头暴力的肇事者弄清楚怎么回事,不远处刚下车便目睹奥尔夫博士被人殴打的格罗斯,已经走过来掏枪顶在他的头上,身后还跟着四名着E联德旅“圣GSG”常规作战服的士兵。

奥尔夫从西服内袋中取出证件,在打人者面前摊开晃了晃:“袭击E联德旅拥有‘蓝色矢车菊’荣誉的科研人员,这回你只能到监狱去了,那里免租。”

房主儿子见状亟待辩解,却被格罗斯踢双腿腘窝强行按跪在地上,身旁士兵迅速将目标反手扎上,顺便用另一根尼龙带从后面勒住嘴,让人根本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剩下只是格罗斯来晚的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奥尔夫博士,回基地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您没受伤吧?”

“没关系。经过多年的航天训练,这种程度的打击,不碍事。”

不顾房主老太的苦苦哀求,格罗斯叫手下将其儿子押上车,直接拉到E联德旅驻杜塞尔多夫分部严加拷问,看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科莱因米蕾娅深知一旦牵涉德旅,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一时有点于心不忍,过来劝自己丈夫看在他母亲年岁已大的份上,就算了吧。奥尔夫明白妻子感受,但却不能不施予惩戒,否则以后此人仍是本地的祸患:“还是把他交给警察比较合适,没必要为这家伙浪费你们的时间。”

既然奥尔夫博士发话了,格罗斯也没什么意见,点头示意手下负责押运的士兵后,自己上了另一辆车:“我们会在亚琛暂时找地方住下,这期间如果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

挥手送走格罗斯后,奥尔夫终于长出口气,忽然间觉得自己颧骨生痛,好像快要裂开了一样,在科莱因米蕾娅关心的询问下,某人再没有那不惧铁拳的威风架势,转而原地捂脸唉哟着,看来刚才说什么不碍事,都是装的……这时,妻子所住楼宅的租客们纷纷从自家窗户探头往外发出欢呼,瞬间,称赞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就连街边小店的老板与员工也在向奥尔夫鼓掌致意。

科莱因米蕾娅从未见他们如此兴奋,就似彻底从恶魔手中解放一般,尽情呐喊与庆祝。布拉纳捡起落于地上的眼镜,递给奥尔夫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对爸爸的无尽崇拜。奥尔夫不懂女儿心思,抱起她居然问自己不还手会不会显得很没用?布拉纳睁着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两句话逗笑了旁边的科莱因米蕾娅:“不会!爸爸像一头很凶很凶的大怪兽,吓跑了卖苹果的老巫婆和熊!”听得被此刻下楼感谢奥尔夫的人流淹没的房主老太冷汗直流,趁大伙没注意到自己赶紧灰溜溜走人,还得去警局看能否将儿子保释出来呢……

在布拉纳一口一个“爸爸好棒”的循环播放下,奥尔夫第一次来到妻子现在的住所,对面邻居特意将钥匙留在门框上,以便科莱因米蕾娅母女俩随时可以回家。

奥尔夫踏入屋子的第一感觉,这哪是住的地方啊,家徒四壁,除了餐桌、椅子和落地灯,连件像样的家具摆设都没有。窗边自制木架上,那台八年前自己送给科莱因米蕾娅的电脑,恐怕已是里面最值钱的东西,她居然一直留用到现在……

除了面积小到让人窒息的厨房及厕所,家里只剩下一个房间,被妻子用来当做卧室。不过,因为有布拉纳小公主的存在,卧室自然不会布置得太冷清,淡粉与白合理搭配的壁纸及装饰,可爱而不失高雅的蕾丝床品,羊绒地毯上堆放着各类公仔布偶,备显温馨和舒适间,与外面满目萧条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总的说来,家中每个地方都很干净,几乎被打扫得一层不染,而客厅地上搁置的数百本书籍,同样按照分类规整得井井有条,确实是贝琳达的风格。

由于平常没有客人来访,科莱因米蕾娅并未准备多的拖鞋,索性让丈夫穿着鞋进来。奥尔夫不忍破坏她的劳动成果,还是脱下了皮鞋,踩着一双崭新的白袜子走在客厅老旧的木地板上。布拉纳看到也跟着学,一边提溜着拖鞋,一边拉起爸爸的手满屋子乱跑。科莱因米蕾娅泡好茶过来叫她不准打赤脚,可女儿却藏在奥尔夫身后,拿爸爸当起了人肉挡箭牌。

科莱因米蕾娅抓不到布拉纳,反而被面前的丈夫一把抱住:“今天我们就在家里准备晚餐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真是的,这么大人还当着女儿的面撒娇。科莱因米蕾娅对于奥尔夫的提议,自然乐意满足,不过得现去超市买食材。奥尔夫听后直接掏出钱包塞进妻子兜里,让紧着好的买,自己陪布拉纳留在家里等她回来。才刚到家就把自己往外赶,丈夫如此反常,科莱因米蕾娅知道他肯定别有企图,用一副“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的低眉笑脸望着丈夫,可奥尔夫装看不懂,弯着腰只顾把布拉纳往卧室里面推,说要看她的公主房长什么样……

或许他只想有父女单独的相处时间吧,科莱因米蕾娅也不多问,怀揣难得轻松的心情,重新披上外衣转身下楼去了。奥尔夫听到门关的声音,赶紧划开手机,指着在线购物网站上地址位于亚琛且包送货上门的商家,问布拉纳想要什么漂亮家具,趁妈妈不在,爸爸全都给你买!

半个小时后,科莱因米蕾娅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回到家,见奥尔夫和布拉纳面上挂着笑,连帮自己洗菜打下手也是哼着小曲,显得异常开心,就好像有什么好事即将要发生似的,问他们又怎么都不肯说。就在科莱因米蕾娅晚餐准备到一半、却仍旧不明白父女俩神神秘秘究竟在搞什么鬼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科莱因米蕾娅解下围裙去开门,以为房主上来继续纠缠不休,可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位穿着亮色制服的工人,而他手中的送货单据,正静静等待着自己签收。回头看屋子里的奥尔夫和布拉纳,那一大一小两副阴谋得逞的奸笑,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等货品抬上来安放好,科莱因米蕾娅付搬运工人小费后送他们离开,还没来得及问奥尔夫购买高档沙发花了多少钱,身后敲门的动静又来了……

这绝对是过程中被打断次数最多的一次晚餐准备,前后两个小时,陆陆续续送来的各式家具已经把原本空空落落的客厅塞了个满满当当,连下脚地方都没有!布拉纳高兴的看爸爸将沉重衣柜使劲儿拖进卧室,自己还一屁股坐进去当马车耍,无故增加拉车人的负担……等科莱因米蕾娅把吃的都做好,奥尔夫也将客厅重新布置得差不多了。

布拉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也可以变身如此华丽,温情且丰盛的烛光晚餐,爸爸妈妈有杯中摇晃的红酒,自己也有喜欢的甜味饮料。第一次感受到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是多么开心的她,无疑是这个夜里最幸福的孩子。

饭后时间,高品质音响流淌的纯音乐轻快而节奏感十足,科莱因米蕾娅透过窗户,望着楼下路灯妆点的街道,布拉纳在爸爸的陪伴参与下,正和楼里孩子们玩“妈妈,我想”游戏。过去,女儿总是在趴在窗台眼巴巴看别的小朋友玩耍,从不敢让自己带她下去,因为害怕被问到爸爸去哪儿了。

今天,布拉纳终于可以告诉她的伙伴,自己的爸爸回来了。

卡尔这个傻瓜,亏他还是博士,小孩子游戏都玩不好,不过半个小时,脸上已经没有可供画上惩罚的地方了,最后连累自己女儿也被涂成了金发熊猫……

科莱因米蕾娅提前烧好水,等奥尔夫和布拉纳回来把他们挨个当盘子洗。而布拉纳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拖着爸爸照镜子,然后被自己的窘样笑到腮帮子不听使唤,奥尔夫直接看不出镜子里面那个黑咕隆咚的土著是谁,连鼻梁上戴的都变成了墨镜。

好不容易把父女二人连带餐桌一起收拾干净,科莱因米蕾娅帮布拉纳吹干头发,却忽然发现一个棘手问题,那便是在这个迷人的晚上,要哄女儿乖乖入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和奥尔夫躺在沙发上聊着过去,布拉纳总是以各种理由和借口从卧室开门出来当电灯泡,短短一个小时,已经上了七次厕所,可每次都没听到她冲水的声音……咔哒,卧室门又开了,门缝里那只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让科莱因米蕾娅终于举手投降,女儿这么裹着毯子来来回回折返跑,万一感冒可就糟了。

听妈妈说允许自己今晚在沙发上睡觉,布拉纳高兴得把毛毯一丢,穿着睡衣跳起来一头砸进爸爸张开的怀抱。瞧父女俩不顾时间与打扰别人休息,拿公仔当武器彼此肆意疯闹,科莱因米蕾娅无奈摇了摇头,伸出食指笑着警告他们: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二天,奥尔夫陪妻子和女儿的行程是艾弗尔国家级自然公园,布拉纳头戴太阳帽,背着偌大的画架,一路在爸爸指导下,用笔下诸般鲜艳色彩记录着这个世界的美好,俨然一副小艺术家模样。不过,翻开女儿的画册,十张有七张都是她刚才吃进胃里的各式冰淇淋和小蛋糕,科莱因米蕾娅真不明白,他们口中所谓反映生活本质的作品,到底是指什么……

结束置身大自然的漫长徒步之旅,奥尔夫带家人来到卡罗斯温泉,舒缓一天的疲惫。亚琛是德国温泉之都,这里的居民早已习惯沐浴着温暖的泉水,悠闲享受生活所带来的平静或者惊喜。只是,那个西装后面挂了无数气球的男人来干嘛的,大家都在泡澡,他竟然教女儿画别人身体?!科莱因米蕾娅见状没收了女儿画画的工具,将不在正确地方干正常事情的奥尔夫一脚踹进水池,有效平息了周围众人的尴尬与怨怒。

回家路上,奥尔夫在乐器店买了把精致的白色小提琴,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们父女又赖在沙发上制造了一晚上的扰民噪音……翌日,奥尔夫背上全套摄影装备,再次以自己明显与他人思维模式不同的行事方式,成全布拉纳喜欢问东问西日后要当记者的理想,还没等他们大展拳脚,就被弗兰肯贝格堡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双双赶了出来,两个人坐在台阶上,郁闷了整个上午。

科莱因米蕾娅一连几天都在陪奥尔夫和布拉纳到处胡闹,感觉熟悉的生活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话题从水上乐园好玩的滑滑梯到风味餐馆难吃的甜甜圈,再也没有往日纷繁琐碎的烦恼。

还好,丈夫没有忘记承诺,在带女儿玩遍亚琛各个地方之后,专门抽出一天时间,与自己办理了迟来的结婚手续,并在亚琛大教堂举办了一场童话般的婚礼。之所以说它是童话,主要是因为奥尔夫为到场所有来宾所准备的道具服装,完全按照布拉纳意思,将楼里邻居和他们的小孩打扮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卡通人物,让七个小矮人装扮的格罗斯及其手下圣GSG成员恨不得调台挖掘机当场凿个洞钻进去……

与新人的合影中,众人脸上满是祝福,而作为花童的布拉纳,居然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起在吃花!这张看一次笑一次的照片,也被奥尔夫选来挂在了科莱因米蕾娅卧室的床头。

就近于布特塞德城区“Kurpark”疗养公园度过为期一周的蜜月之旅后,奥尔夫一家三口在亚琛的欢乐日子终于圆满划下句号。到了约定的九月十五日一早,格罗斯率领返回E联德旅“右执法”科研基地的车队,已在楼下恭候。

奥尔夫临走前通过一些特别手段,买下了科莱因米蕾娅租住的楼宅及其所在土地,无偿提供给原先的租客免费居住,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请他们时常帮忙打理一下科莱因米蕾娅的房子,让里面一切保持原样,等自己和科莱因米蕾娅三年后回来,继续住在这里。

面对即将开启的异星生活,科莱因米蕾娅并没有些许担忧与疑虑,因为身旁的丈夫已经尽其所能,为自己和女儿在亚琛留下了足够美好的回忆。据说金发少女星的殖民区环境改造后与地球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而那里的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且都是最人性化的高尖端科技产物,平常人哪怕是富豪都没有机会亲身去感受,听得布拉纳对未来充满了无尽期待。

既然可以和丈夫还有女儿在一起,自己就知足了。

So...Good bye Aachen,and glad to meet you-Blonde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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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卡尔大帝:即查理大帝、或称为查理曼大帝,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的奠基人,建立了囊括西欧大部分地区的庞大帝国,公元800年,由罗马教皇加冕“罗马人的皇帝”。查理曼为人勇武善战(被形容成20尺的巨人)、善恶分明,在位的44年期间,发动过对伦巴德人、撒拉森人、萨克森人等大大小小55场战争,控制了大半个欧洲的版图,并在天使的指引下挑起了保卫基督教世界的重任。同时,他在行政、司法、军事制度、经济生产等方面也有杰出的建树,并大力发展文化教育事业,引入欧洲文明,被后世尊其为“欧洲之父”。另外,现代扑克牌中的红桃K,便是查理曼大帝。

[*]关于德国租房的钥匙问题:在德国,很多外租房整栋楼都用同一把钥匙开门。如果钥匙丢了,房东会把所有住户的锁都换一遍。而于德国复制钥匙,则需拿着房东和警局丢失钥匙的双重证明,到专门的店里去配才行。所以有人说,在德国租房丢了钥匙,实在是比丢钱包更倒霉的事情。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8节:越穿,室女右执法(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8节:越穿,室女右执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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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个月前遭到外来武装力量渗透侵袭,“Zavijah”宇航科研基地当即封闭了位于鲁尔工业区的轨道进出口,转而将空间接驳处设置在北威州首府杜塞尔多夫的“圣GSG”分部驻地。就基地工作人员来说,这是政府为他们提供的更高级别生命保障,而对于“右执法”基地本身,则意味着结束其长达十六年的流离,正式为E联德旅所承认——里面正在进行的,是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星际项目。

若非多特蒙德音乐厅延期一天上演《布兰诗歌》,原定回基地的日子不早不晚,正好赶上那场血腥的大劫难。奥尔夫事后回想起来,只能感谢命运女神眷顾,不单让自己捡回一条命,也使手下组员因负责人不在而临时放假,最终得以全数生还。筹备许久的“室女座70b移民适应性测试”及相关一系列计划没有受到影响,这对E联德旅乃至整个德国固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对即将启程前往金发少女星的每一个人来说,真的是走了好运吗?

没有平安回到地球之前,谁也说不清楚。

在沿途哨戒卫兵威严的持枪礼中,由五辆“SmartIII”海陆空三栖武装强袭车组成的车队搭载奥尔夫一行顺利抵达圣GSG杜塞尔多夫分部,并于电磁防空区中央开阔地的大型起降平台完成直升机模式切换,飞往距地面高度3600米的“威斯天陆”。与杜塞尔多夫城北80公里外、收容欧洲各国廉价航空公司客机的威斯机场不同,集诸多现代尖端科技于一体的威斯天陆建成于2030年,其利用反重力平衡原理,成为世界上第一座完全悬浮于空中的天上陆地,同时也用作E联德旅星军陆战队的空天训练场,隐匿于周边大范围全息迷彩之中。

未免奥尔夫博士的妻子和女儿因所处高度急剧上升而出现不适反应,格罗斯提前调节了车体内部压力及氧气含量,并时刻注意将其维持在正常水平。“SmartIII”降落目的地后随即切换回行车模式,一路直奔由风洞实验室改造的通往“右执法”科研基地的接驳道,只要不离开与外界保持隔离的座下车辆,威斯天陆的低压环境及稀薄空气便不会对人身体产生影响。

之前没有坐过任何类型飞机的布拉纳,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反而从头到尾都兴奋异常,指着窗外掠过的各种星训设施及器械,问爸爸是做什么用的,这里是好玩的游乐场吗?两年前,奥尔夫通过汉莎航空的落叶广告[3]知道了威斯天陆的存在,并参与航空公司面向政府及军方高层人士开放的特色观光项目,来过一次,当时这里唯一适合普通人的娱乐活动,恐怕就只有和跳楼一样简单的高空跳伞了,而且还不用出动飞机,直接在天陆边缘处往下纵身一跃,省钱又省事。可是,当他把这个艺高人胆大的玩法说出来后,很快招来科莱因米蕾娅眼神制止:你陪女儿玩儿什么不好,干嘛教她这么危险的运动!

看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孩子都不能交给男人去带,因为全天下的爸爸在这件事情上,不分种族与国界,都是一样的不靠谱……

不久,“SmartIII”穿过翘曲空间行至基地进出口处停下,静待面前整修如新的金属大门缓缓开启。有了上次血的教训,这回门庭安检处设立了热感、心跳、电磁波三重侦测仪器,只为确保没有一只苍蝇能从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时隔多年,当科莱因米蕾娅再次踏足“右执法”基地时,里面早已物是人非。眼前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认得自己,朝这边点头致意的微笑,都是冲着丈夫奥尔夫的。不过,走进亚光速八倍动力推进研究所,科莱因米蕾娅很快听到熟悉声音,带着那招牌式的范围性嘶吼攻击:“嘿!你们这群兔崽子,谁在我飞船恒温舱里放了两箱鸡蛋?!”

“塞巴斯蒂安[4]……”

科莱因米蕾娅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老船长,倍感惊喜中先行过去给他一个久违的拥抱:“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要退休了吗?”塞巴斯蒂安拎着左右满是蛋壳和鸡屎的纸箱,双手一时找不到地方放,只能保持摊开姿势,对突如其来的亲切招呼显得很是无措:“贝琳达……你、你回来了?”科莱因米蕾娅闻言退步至丈夫身旁,拉起布拉纳的手,笑容间满溢着谁都能够看出来的幸福:“嗯,带着我和卡尔的女儿回来了!”

“Oh,peace&love.”塞巴斯蒂安不可思议地望眼奥尔夫,虽然自己不止一次劝他寻回妻子,但却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爱情的结晶,而且还是个如此可爱的小女孩?这买大送小的幸运,真让人既欣慰又意外。作为此刻众人目光关注的焦点,布拉纳所在意的,只有心中不解的疑惑:“大胡子爷爷,为什么这里不能有鸡蛋?”

一句话勾回了塞巴斯蒂安忘却的愤怒,可于天真孩子面前,他又实在无法抬高声调,只得压抑对罪魁祸首的怨念,为其亲切作出解释:“因为某些鸡蛋在温度事宜的条件下会孵出小鸡,而我们这里,并不是养鸡场。”

凭对手下组员的了解,奥尔夫第一时间联想到是谁干的好事,负责异星粮食作物可持续种植研究的多普勒[5]曾经有个梦想,那就是在金发少女星上建立一片属于自己的牧场和养殖场……得亏他没有把牛羊等幼崽偷藏进飞船,要不然,年近七旬只为亲自驾驶“普朗克号”将移民测试计划相关乘员安全送达室女座70b而选择延迟退休的老船长,那圆鼓鼓的大肚皮非气炸不可。

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大部分组员都在动力推进研究所配置的室内活动场健身,奥尔夫合理转移话题,先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妻子与女儿,并正式告知诸位同事,重新回归“右执法”科研基地的科莱因米蕾娅,未来将作为项目组的一员,共同参与后面所有计划。

“欧洲麻省理工”史上最年轻的客座教授、E联德旅植物学领域特聘专家、异星植物栽培及土壤环境改造项目首批负责人之一……早在十年前便拥有如此丰富的经历及荣誉,足以让项目组现有成员为前辈的加入响起热烈掌声,并逐一过来与其握手。从他们的自我介绍中,科莱因米蕾娅也大概了解到每个人的兴趣爱好及具体工作。

除了可以算是同行的多普勒,代号“金发少女”的异星科研项目组,男性成员还有从事人体微生物研究及异星疾病防治的迪特玛[6]博士,从事异星可利用能源及金属研究的戈特[7],负责殖民地人工智能机械维护的【以 利 亚】[8]。女性成员则包括迪特玛的女儿、负责医疗护理的迪特琳德[9],药剂师约瑟菲妮[10],以及此时不在现场的组长秘书、负责所有相关电子资料汇总及传输的玛莎。加上项目组组长奥尔夫及新加入的科莱因米蕾娅,总共九人。

而即将搭载“金发少女”异星科研项目组启程前往室女座70b的“普朗克号”星舰,其机组人员构成,以被称为“老船长”的塞巴斯蒂安为舰长,“大副”休伊特[11]为第一副舰长,属下有机械工程师两名、星舰及附属星舟操作员四名,总共八人。

另外,全程陪同“金发少女”异星科研项目登陆室女座70b并开展相关适应测试的E联德旅“圣GSG”专职护卫队,以格罗斯为队长,诺亚为副队长,带领八名机动队员,总共十人。

放眼望去,动力推进研究所内正处于最后校检调试阶段的“普朗克号”,实际造型并无现代科幻电影中那般炫酷华丽,反而显得异常简单朴实,甚至有些配不上“星舰”这个流行称谓。为使初始速度达到亚光速[12],且不会因速度引起质量变动而损坏内部结构,经过多次实验改良,“普朗克号”最终被设计成圆锥体,底面直径1960米,配装八台离子推进器;顶点至底面高3920米,收纳十二个电磁转向装置,遍布表面以下各个方位,内部还搭载有四架“楚格”级运载星舟。

为了纪念与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并称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两大物理学家”、“近代物理学重要奠基者”的德国人——马克斯?普朗克,E联德旅特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第一艘星舰命名“MKELP”,即“马克斯?卡尔?恩斯特?路德维希?普朗克”的首字母缩写。贵为191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其所提出的量子论及普朗克辐射定律,无疑对未来星际远航作出了深远且巨大的贡献。

半个月后的10月2日,也就是德国国庆日前一天,“普朗克号”将通过架设于金发少女场的巨型轨道炮[13]进行电磁发射,直接穿越“镰刀”星门送入太空,如一颗高速旋转的弹头,从室女座星系距室女座70b约3.6光年的预定位置径直飞往目标,过程中利用空间翘曲技术缩短航程,最终抵达预计需四个月。

在接近室女座70b并顺利为其引力捕获后,没有起降装置的“普朗克号”会围绕行星作持续公转,非机组人员则搭乘由圣GSG士兵驾驶的“楚格”星舟登陆金发少女星。待结束移民适应性测试后,“普朗克号”将与全体人员一起返航,由于没有磁轨加速作用,星舰只能以最大百分之六十光速的速度运行,整个过程则需要八个月。

也就是说,除去一来一回所耗费的时间,异星科研项目组于金发少女星生活的确切时长只有两年,剩下的日子,都在宇宙飞船中度过……

前往异星的旅途漫长,总会使人感到不安。不过,这已不是“普朗克号”第一次载人前往室女座70b了,相关理论及技术早已成熟,无需顾虑安全问题。目的地行星上的殖民地,虽多为人工智能机械所建造,但将首批材料及装备送抵那里的圣GSG成员,才是真正意义上于金发少女星首度留下人类脚印的异界开拓者,当时他们顶着星球上普遍超过120摄氏度的高温进行环境改造工作,为后来人一肩承担了所有未知的困难与危险。

时至今日,金发少女星殖民区域已拥有完善的类地生态系统,包括局部重力、气压、温度、湿度、氧气含量、人造阳光及适合栽培地球植物的改良土壤,这关乎人类在异星生存的所有一切,都收容于方圆20平方公里的巨大弧形空间罩中。而在这被称为“伊利西亚[14]”的隔离屏障之外,则是7倍于地球重力的异星荒原,整个世界滴水不存,且寸草无生。

带妻子及女儿同大家见过一面后,奥尔夫又领她们来到基地三楼家属区。在挂有“塞巴斯蒂安”名牌的房间门口,看到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正透过面前走廊的钢化玻璃护栏呆望着楼下,双手环抱荷兰艺术家弗洛伦泰因?霍夫曼以经典浴盆黄鸭仔为造型创作设计的大黄鸭玩偶,神情却显得异常落寞。

奥尔夫不觉停下脚步,因为只有他知道,面前女孩便是在基地遇袭事件中失去了双亲的那个可怜孩子——嘉西娅[15]。鉴于她背景身份及所遭遇事情的特殊性,E联德旅拒绝了其姑妈的领养请求,只在基地内部工作人员中寻找合适的家庭,最终选择过往与孩子父母相熟的老船长代为照料。现在,孩子的名字已经改叫嘉西娅?塞巴斯蒂安了。

除了被自己称为“爷爷”的塞巴斯蒂安,嘉西娅从来不和基地里面任何人说话。就在奥尔夫不知是否该打招呼的时候,布拉纳见到小姐姐怀中的小黄鸭,顿时来了兴趣,竟然直接走上前去伸手就摸,引来嘉西娅反应过来后一脸不满的侧目。

“你的鸭子不会动吗?”

嘉西娅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布拉纳,心想这家伙一定是个傻瓜,但嘴上并未用任何话语回应她。布拉纳没有得到对方答复,却丝毫不影响她自说自话的心情,还从肚子前面兜里掏出一个黄色毛茸茸的东西,捧在嘉西娅面前说道:“你看我的会动!”

呃……科莱因米蕾娅见状忽然间有点懵,而另一个人显然也被布拉纳雷得不轻,虽然很不想搭理她,但有句“你这哪是鸭子明明是鸡仔好吗”嘉西娅却不得不说!

“它长得和你的鸭子一样啊。”

“哪里一样啦?我的嘴巴……哦、不,我的鸭子嘴巴是扁平的,而你的鸭子……哎、不对,你的鸡仔嘴巴是尖的!”

“可真的鸭子都会动。”

“……”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很少与人交流的嘉西娅,被布拉纳表情异常严肃认真的短短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奥尔夫和科莱因米蕾娅在后面听了,忍不住小声笑起来,看样子未来她们可以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只要嘉西娅不嫌自己女儿一天傻问题多多就行。

两个年岁差距不大的小女孩,从认识到熟络,只花费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布拉纳在新环境有了朋友,而嘉西娅也重新找回了笑容。奥尔夫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女儿在家属区收养搭起二人友谊桥梁的小鸡,也同意她借给嘉西娅先喂养两天,只是苦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把散布于“普朗克号”各处的鸡仔全数缉拿归案并遣人统统送出基地的塞巴斯蒂安,回到自己寝室后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这里居然还有一只?!怎么流窜过来的且不说,关键是这漏网之鱼已经被自己认的孙女宠上了天,就在床上蹦跶不说,还把自己枕巾拿来搭了窝……

往后的日子里,布拉纳、嘉西娅还有小鸡仔,走哪儿都是“锵锵三人行”,一起上桌用餐,一起四下参观,“右执法”基地跟以前相比,明显多了不少欢乐。看在它有效治疗了孙女心理创伤的份上,塞巴斯蒂安也逐渐接受了这只戴罪立功的小宠物。

出发前一周,迪特玛博士的医疗研发团队送来了刚刚赶制成功的人体医用纳米机器人,并由迪特琳德植入每个即将赴异星生活的成员体内,可以有效修复因环境变化而受到影响的身体机能,接管免疫系统,抵抗绝大部分已知疾病,理论上甚至能够歼灭尚未扩散的癌细胞,将困扰人类的不治之症扼杀于萌芽状态。唯一的缺点是,有效期只有两年,且现阶段没有多余人份的备用。

已不再是一个单亲妈妈的科莱因米蕾娅,在这段时间积极训练,力争将身体功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因为她不想在宇航时和其他家属一样待在重力稳态舱里,毕竟现在属于异星科研项目组一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奥尔夫最担心的不稳定因素——玛莎,也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回到了工作岗位。根据E联德旅规定,凡是参与异星登陆的非军方人员,都必须携5周岁以上65周岁以下所有直系亲属同往,布拉纳刚好属于其间,而玛莎年不过五旬的父母却无需随行,因为他们一个是E联德旅军方高层,另一个则是专为政府及商界知名人士服务的“御用”金牌律师。

各种特权享受惯了的玛莎,原本可以通过其父亲的关系,免于前往金发少女星生活,但她却坚持要去,而且自回基地以后,行事一改往日张扬,没有再缠着奥尔夫,也没有刻意去为难科莱因米蕾娅和布拉纳,最多只是形同陌路而已。对此,众人只当她终于懂得什么叫做识趣,而生怕被其破坏了家庭和谐的奥尔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公元2036年10月2日,“右执法”科研基地的全体员工集中于金发少女场,为今天即将创造历史的二十七位主角及他们的英雄家属送行。

承担发射任务的巨型轨道炮昨日便与“普朗克号”成功对接,金发少女场忙碌的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检查与调试。星舰机组及圣GSG护卫队的人早就习惯了大场面,而于高处接驳平台站立等候的“金发少女”异星科研项目组成员,则多多少少有些紧张,毕竟这不是坐飞机去旅游,而是通往人类所有自傲与自大的禁飞区——宇宙。就像为大家扬帆掌舵的老船长塞巴斯蒂安所说:在那里,人类所谓的力量和科技,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层保鲜膜而已。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自己不至于腐坏得太快,无论对人还是机械。

奥尔夫不得不承认:就人类现在对于宇宙的探索水平来说,的确如此。我们所知晓的一切事物、规律及经验,就像能够看到的物质,仅仅只占了宇宙总量的百分之五不到。剩下所有如暗物质般的未知,值得希望变得越发强大的我们好奇,但更值得此刻依旧如此渺小的我们去敬畏。

金发少女场对内大屏及语音系统同步提示,所有仪器及设备正常,即将启动最后的发射程序,请无关人员务必在十分钟之内撤离。接驳平台开始运行所带来的震晃感,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迪特玛亲吻女儿迪特琳德额头后,移步站到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看来,自己年纪最大,理应带领大家摆脱内心恐惧。

科莱因米蕾娅一左一右地牵着布拉纳和嘉西娅,却看不出她们有任何不安和害怕,而女儿怀中抱的小鸡,也即将成为第一只登上室女座70b的非人类动物。为了向第一个飞上太空的地球生物、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太空犬——前苏联流浪狗“莱卡”致敬,科莱因米蕾娅特意让布拉纳为其起名“Laika”。

命运女神保佑,希望它的结局不会像莱卡那样凄惨,为了人类的航天梦想,死于万般痛苦之中……也希望踏上星际旅途的每一个人,最终都能得以平安归来。

“普朗克号”机组人员各就各位,“金发少女”异星科研项目组成员及家属也已完成登舰,“圣GSG”专职护卫队列队集体向场中高挂的德国国旗致以最庄重的军礼。在他们也踏上星舰后,金发少女场将对外封闭,伴随“镰刀”星门的打开,这里将会被极速抽吸成真空,而那面黑红金三色旗也会脱离吊杆,带着属于自身的荣誉,游入浩瀚星海继续飘扬。这是“右执法”科研基地每次载人越穿星门前,都必须执行的一项惯例。

“金发少女场密闭测试结束,隔离状态百分之百。得到基地最高负责人授权,星际之门——‘The Sickle’外层开启……”现在,只有人金发少女场外部观察室工作人员可以听到耳鼓中的智能提示音,为了不对发射过程造成电磁干扰,“普朗克号”一切通讯设备及电子仪器都处于关闭状态。当“镰刀”星门中层及内层完全打开后,失去国旗的金发少女场内,已经没有任何可供声音传播的介质了,整个空间寂静得如同面前黑洞,相信没有人愿意去亲自感受。“轨道炮角度确认,原子能储备状态百分之九十,处于临界点,电源系统正常,周围无磁场干扰,可以进行发射。”

“Good luck...”

基地最高负责人深吸一口气,拉下安全闸后按照特定顺序先后摁下了自带生物识别功能的六个手掌般大小的按钮。“普朗克号”以肉眼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从工作人员视野范围内消失,没有发射时的冲击波,也没有任何烟雾及尘埃,整个过程异常平静,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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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落叶广告:2015年,德国汉莎航空为鼓励消费者在秋冬季前往避寒圣地佛罗里达寻找阳光,巧妙将飘零的落叶作为传播媒介,借助自然的力量来传递品牌信息。这堪称经典的“落叶广告”,随后成为汉莎航空的标志,不时用以宣传各新兴项目。

[4]塞巴斯蒂安——Sebastian

[5]多普勒——Doppler

[6]迪特玛——Dietmar

[7]戈特——Goldt

[8]【以 利 亚】——Elias

[9]迪特琳德——Dietlind

[10]约瑟菲妮——Josephine

[11]休伊特——Hewitt

[12]亚光速:亚光速,是指接近于光速的速度。当物体速度大于90%光速但小于光速时,我们称它的速度处于亚光速状态。也就是说亚光速小于光速299792458m/s,大于270000000m/s。

[13]轨道炮:也称为磁轨炮,是利用电磁发射技术制成的一种先进的动能杀伤武器。与传统大炮将火药燃气压力作用于弹丸不同,轨道炮利用电磁系统中电磁场的作用力,大大提高弹丸的速度和射程。

[14]伊利西亚:即“Elysian”,希腊神话中的人间天堂,也是冥界地狱三途河的尽头,里面住着冥王哈帝斯、死神塔纳托斯、睡神修普诺斯、爱神丘比特等神,是西天之极乐世界。

[15]嘉西娅——Garcia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9节:远赴,幸福的彼岸(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9节:登陆,幸福的彼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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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从狭义上说,宇宙是指地球大气层以外的空间和物质;而广义的宇宙,则是万物总称、时间与空间的统一。因此,人类所谓“宇宙航行”,通常建立在狭义“宇宙”基础上。

“普朗克号”星舰经由磁轨加速,直接越穿星门进入太空,摆脱常规发射的诸多限制,使得自身初始速度不为大气阻力及地球引力所消耗。舰艏整流罩形状的结构,非为保护主操作室不受气动力影响而设置,而是某种范围空间发生器,可将航行线路上接触的物质引流至尾部排出,完美解决了飞行器做接近光速运动时每秒碰撞数万亿个光子在相当程度上对自身速度产生拖累的问题,同时也避免太空不明物体撞击对星舰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

然而,就算没有空气阻力及碰撞消耗,无形中存在于宇宙间的各天体作用,还是让“普朗克号”必须为了保持既定航线而克服其引力做功,短短十多天内,速度便会下降百分之三十,直至第一次进入翘曲空间,成为介于广义与狭义之间的另一种宇宙航行模式。

抵达目的地室女座70b预计需要四个月时间,但由于近光速状态下“时间膨胀”的相对论效应,“右执法”宇航科研基地等来“普朗克号”所载“楚格”星舟登陆金发少女星的消息,恐怕已是多年以后。这也是E联德旅严令大部分乘员必须携直系家属同往的另一个原因,毕竟他们只度过短短四个月生命,而仍身处地球的家人与他们相比,则可以被视作处于“违背人类社会基本伦理”的加速衰老。

某种意义上说,乘员们获得了狭义上的长生不老,可真正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却没有一个为此感到幸运,包括格罗斯、诺亚,又或者是老船长塞巴斯蒂安。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已经没有合符同行要求的家人了,因为E联德旅该项针对于家庭的保护措施并未将旗下士兵及机组人员列入其中……

作为老船长后来收养的孩子,嘉西娅本不用跟着爷爷前往异星,可塞巴斯蒂安希望这次能亲眼看着孙女长大,如果将其留在基地托别人照料,自己又怎么都放心不下。如今有奥尔夫一家人在身边,相信嘉西娅也不会感到孤单。

“星舰所有功能参数正常,稳态舱的隔离保护将在三分钟后解除,届时非机组乘员可随意活动。”听到副驾驶座上休伊特的汇报,塞巴斯蒂安起身活动几下筋骨,看来自己确实老了,连平日再熟悉不过的发射过程,都让身体感觉有些吃不消:“再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风险及异常后通报基地,‘普朗克号’进入室女座星系成功。接下来切换成自动驾驶,你保持监控,我去看看乘员们情况。”

与塞巴斯蒂安搭档航行多次,休伊特早已习惯其小心谨慎,不过舰长要亲自去查看乘员状况,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一晃十余年,看来我们孤独的老船长,终于又有了心中牵挂啊。”塞巴斯蒂安在熟人面前不需掩饰什么,只用一副看穿不说穿的表情问他:“给你带大杯咖啡,能堵住嘴么?”

“再加经典黑森林蛋糕[1],应该没问题。”

“等你吃得和我一样,胖得连宇航服都穿不上,问题就大了……”

塞巴斯蒂安留下句自嘲,向第一操作室其他机组成员交代好工作,先行绕道至甜食储备库,端出两块切好的黑森林蛋糕,然后独自步行超两公里,来到舰体中段靠近尾部一侧的稳态舱。

“普朗克号”供旅客所居住的稳态舱,不管外部处于怎样一种状态,这里的重力及方向都永远保持恒定,哪怕星舰此刻正高速自旋……就像沉寂于深海的大西洲亚特兰蒂斯,无论海洋之神掀起多大波澜,也丝毫不受其举手投足半点影响。

而稳态舱内部具体气压、温度和湿度等,均以适宜人类日常生活的标准来设置,整个舱体拥有完整的生态循环系统及人造阳光,种满各类绿色树植与多彩花卉的中心公园中,甚至还开辟出一条拥有瀑布落差的人工溪流。能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下度过为期四月的星际旅程,没有引擎声轰鸣嘈杂,避开舷窗外深邃幽暗,置身尖端科技与纯正自然相结合的“度假村”,足可让人们在厌倦无边无际之时得以回归地球的怀抱,并发自内心地感叹:原来,宇宙航行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星舰语音系统提示,稳态舱与外部进行重力对接后已解除门禁,如有想参观“普朗克号”内部构造的乘员,允许外出于绿地区域游览,而红地区域则由圣GSG护卫队派人值守,非机组工作人员不得进入。塞巴斯蒂安一路上碰到几个科研项目组成员及家属,并同迪特玛博士打了招呼,他的女儿迪特琳德告诉自己,嘉西娅似乎仍待在稳态舱中没有出来,不禁让人感到担忧:这个有点自闭的小家伙,难道对只在科幻杂志及电影中可以看到的宇宙飞船都没有任何好奇吗?

踏入三道阀闸层层加护阻隔的稳态舱,完全可以说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塞巴斯蒂安并不着急去放眼望寻孙女身影,这里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房子,虽然共同生活于直径1.2公里的球形空间中,但还是拥有作为一个公民基本的隐私权。奥尔夫一家住溪边木屋,可敲了很久的门,却没有人回答。塞巴斯蒂安透过窗子往里观察,只见奥尔夫与科莱因米蕾娅、嘉西娅与布拉纳两两相对,姿势怪异地站在地上,神情呆滞,眼睛不眨一下,对外界似乎全无反应……

“嘉西娅!”

“卡尔!!贝琳达!!!”

拍了半天玻璃,里面仍旧一动不动。塞巴斯蒂安感觉情况不秒,赶紧把蛋糕放下,冒着肚子被卡住的危险抬起窗户直接抬腿钻了进去,不顾自己半转身屁股先着地的痛楚,爬起来冲到嘉西娅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佝偻摇晃着面前异常停止的小小身躯:“你们怎么啦?说话啊?!”

四人还是静静呆立原地,呼吸正常,脉搏也正常,就是没有其他动作。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星舰的发射过程对他们造成了某种未知影响?对此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塞巴斯蒂安急得满头大汗,正准备叫人去追迪特玛博士,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哈啾”……

“哈哈,嘉西娅输了!”

布拉纳的拍手呼喊,让匆忙从屋内推开门的塞巴斯蒂安楞在了原地,而嘉西娅对此却是一脸不服气:“哼,都怪爷爷像圣诞老人一样突然闯进来,害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玩游戏输了赖别人,可不是好孩子哦。”科莱因米蕾娅的话,总算让塞巴斯蒂安明白发生什么事,原来他们在玩突然静止然后看谁先动的“The Mannequin Challenge”游戏!真是活见鬼了!!!

为保持一个慈眉善目的爷爷形象,易怒的塞巴斯蒂安平日极度克制,从不在嘉西娅面前发火,但额上不由自主的青筋鼓动,还是暴露了其此刻心态:自己翻窗摔一跤不说,还差点被吓出心脏病,可孙女竟然说自己是圣诞老人,连累她输了游戏?!这时候,塞巴斯蒂安整个人就像运行中的全自动咖啡机,外表看似平静,内心实则被搅拌加热到了沸点,奥尔夫见状,急忙走过来安慰:“只是小孩子玩的游戏而已,船长大人千万不要介意。”

塞巴斯蒂安回应奥尔夫话音压得很低,却是咬着牙说的:“既然知道是小孩子游戏,那你和贝琳达两个老大不小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关于这点,奥尔夫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导一下长期缺乏亲情滋润的老船长:“首先,我是为了让她们在发射过程中不至于太紧张,才提议一起玩‘假人挑战’的。另外,陪孩子做游戏,当然要全情投入啊,这样才能让她们真正把你当作自己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威严的大人。你看,现在的嘉西娅是不是比当初开朗多了?”

眼见孙女旁若无人地和奥尔夫女儿开心疯闹,感情好得就跟亲姐妹一般,塞巴斯蒂安突然间想明白了,原来……这才是自己心中一直想要的画面。如此说来,倒是药剂师约瑟菲妮为缓解嘉西娅对过往回忆的绝望与痛苦,专门为其配制出能够抑制悲伤情绪的特殊药物,看样子已经用不上了,那就再用最后一疗程吧。

这段时间,嘉西娅最讨厌的就是那小型溶剂管中的绿色液体,瞅着恶心巴拉跟哥布林似的,闻起来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烂番茄味儿:“爷爷,今天能不能不吃药啊?每次喝那东西我都难受半天。”塞巴斯蒂安闻言,转身于屋外拿回盛放蛋糕的碟子,递到嘉西娅面前:“吃了药爷爷奖励你们蛋糕,你和布拉纳一人一块儿。”

好吧,爷爷这招可真绝……

看身旁吃货那盯着蛋糕直勾勾的眼神,嘉西娅为了不让嘴馋的妹妹失望,只能委屈自己捏着鼻子把难喝的药水仰头一口吞下了。奥尔夫和科莱因米蕾娅相视一笑,没想到老船长对待孩子这么温柔,也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时间,善解人意的嘉西娅便和自己没心没肺的女儿关系好到这种程度,难道这就是所谓性格互补?

两个孩子很快吃完蛋糕,布拉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盘子,塞巴斯蒂安见状再次拜托奥尔夫于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嘉西娅后,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离开了稳态舱。路经观景大厅,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深沉又抒情的美妙旋律,不用说,这丰满浑厚的音色,只会来自于大提琴。而琴的主人戈特,除了研究能源及金属,也同样醉心用琴声为人们带来生活的能量与质感。有他和他的“音乐贵妇”作伴,这趟泛舟星海的漫长旅途,终于不再如往日那般平淡寂寥。

不过,老船长不曾想到的是,布拉纳也带着爸爸买给她的小提琴,某个偶然机会,正好碰上中场休息中的戈特,惊见他搁在一旁的琴居然比自己的大好几倍,顿时身体为好奇心所管控,不顾嘉西娅拦阻,直接上去又搬又抬,可却死活无法把沉重的大提琴置于自己肩膀与下颚之间,最后只好把它平放在地上,胡乱抽拉琴弦,赶跑了所有等待下场演出的家属观众……

能用这种类似砍瓜切菜的手法驱动大提琴,制造人耳无法接受之声波形式,小姑娘也算是位“音乐奇才”了。戈特将没喝完的朗姆酒放回吧台,走过来从嘉西娅手中取过属于布拉纳的那把白色小提琴,琴弓悠然流出一段法国作曲名家夏尔?卡米尔?圣桑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仿佛飘落的枫叶浮动于天空,顷刻吸引了布拉纳和嘉西娅的全部注意力。

从这以后,把创作首次带入浩瀚宇宙的“星空艺术家”戈特,收了一位女弟子,那一头金发与自己即将登陆的星球,名字异曲同工。虽然她的小身板还不足以继承自己大提琴技艺,但若能将其培养成优秀小提琴独奏家,对整个“克朗普号”星舰乘员来说,无疑可以算是功德一件。

星航没有日夜之分,身处稳态舱之外的机组成员,只能以仪器上所显示时间来判断自己是否应该回休息室上床睡觉。

每开启一次新的旅程,老船长都需要花费几个晚上来适应,可这次失眠的原因却与以往不尽相同,总是感觉少些什么。辗转反侧之际,门外传来嘉西娅的声音……原来,这是她自基地遇袭以后第一次晚上没有爷爷陪伴在身边,同样是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舰长休息室里只有一张床,不过塞巴斯蒂安还是很乐意让给孙女一半,就算被她责怪自己的大胡子扎人,但至少彼此都找回熟悉的感觉,安心睡了个好觉。

十二个小时后,第一操作室内休伊特早已眼皮子打架,正喝着浓浓咖啡等塞巴斯蒂安过来接班,可出现在主驾驶位的那个熟悉身影,却让自己瞬间把嘴里液体猛地喷了出来……一夜之间,塞巴斯蒂安居然把自己留了大半辈子的胡须统统剃掉了!感觉就像退了毛的圣诞老人,让人看后忍俊不禁只想大声取笑,一时间在场同事个个困意全无。

四个月时间说短不短,有嘉西娅和布拉纳两个制造欢乐与笑脸的孩子四处游荡,给负责本次载人任务的机组成员增添了不少有趣的故事,而被载乘员也没闲着,除了玛莎和诺亚打得火热连格罗斯都快看不下去之外,还有对机械比对人亲的【以 利 亚】,闷声不吭把项目组所携货运机器人全体装上了智能遥控器,用以在迪特琳德居住的屋外捧花列队制造惊喜,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只是向曾经护理过他的女神求爱……

然而最后的结果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以 利 亚】被房子里冲出来的迪特玛博士围着围兜操着擀面槌从稳态舱一直赶到位于红地区域的机房躲藏,圣GSG抓住擅闯重地者二话不说直接关了他三天禁闭,白白浪费掉多普勒耗时四十天为其在中心公园种出的五百朵彩虹玫瑰……

奥尔夫真心服了手下这群个性十足的组员,每天变着花样把老船长气个半死,不过话说回来,还好塞巴斯蒂安没发现自己用星舰库存的木材给布拉纳和嘉西娅搭了个树屋……

在“普朗克号”往室女座70b进发的日子里,没有人再以今天是几月几号来度量时光的流逝,因为这个标准源自于几十光年以外的地球,远离它便不再适用。取而代之的是第几航行日,以及稳态舱每隔12小时旋即关闭相同时间的人造阳光系统。

中心公园上方,六面全息屏幕正同步播放着二十多年前加拿大与美国太空总署联手拍摄的经典纪录片——《哈勃望远镜3D》,而溪边榕树粗壮的枝干间,科莱因米蕾娅依偎在丈夫肩头,透过树屋被称为“豁口”更为合适的窗户位置,随片中大部分时间的第一人称视角遨游于烂漫星空,回顾人类探索宇宙所迈出的极其重要的一步。身后布拉纳还在练习戈特教她的小提琴曲目,前后不到60个航行日,自己女儿便已经学得有模有样,这个经历告诉科莱因米蕾娅,为孩子找一个好的老师很重要,千万不能任由父亲瞎教。

仙女座的“星系玫瑰”、礁湖星云的“巨型风暴”、狮子座的“气泡星系”、“IRAS 12196-6300”恒星的“星之指纹”等,这些由哈勃空间望远镜带给人类的旷世奇观,尽皆成为戈特的创作源泉,其送给布拉纳的第一首自编曲目“创生之柱”——灵感来源于银河系人马臂上的M16鹰状星云,同样为哈勃所最先发现。

“金发少女”异星科研项目组登陆室女座70b,对于人类也是一种“创生”。而项目组的每一位成员,都是其间支柱。E联德旅旨在通过本次移民适应性测试,确认金发少女星可以被打造得完全适宜人类生活,从而在宇宙中开辟出第二个“地球”。与E联美师“Mars气压及重力改造项目”不同,由于室女座70b远离太阳系,其星球环境任何人为改变,都不会影响到地球的运转轨道,换言之,即是对我们现存根据地没有任何理论和实质上的威胁,自然不会受到当今各国的质疑与反对。

或许唯一对此有意见的,也就只是E联美师了吧?因为除了俄罗斯,世界上很快便会出现第三个国家拥有属于自己的异星殖民地,而且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自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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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森林蛋糕:受德国法律保护的著名甜点,制作原料主要有脆饼面团底托、鲜奶油、樱桃酒等。一份完美的黑森林蛋糕,融合了樱桃的酸、奶油的甜和樱桃酒的醇香,经得起各种口味的挑剔。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9节:远赴,幸福的彼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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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9节:登陆,幸福的彼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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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走在两条不同时间线上,当处于几十光年之外的“右执法”科研基地第三次收到“普朗克号”每30个航行日一发的宇航报告,前往室女座70b的星舰或已接近抵达了。与此同时,地球上日历来到公元2040年2月11日,距离威斯天陆所在地杜塞尔多夫不远的科隆,迎来了两位特殊的访客。

二月是科隆的旱季,平均气温本不算低,可今天空中却飘起雨夹雪,淅淅沥沥,无端制造出阵阵粘人的寒意,使长期生活此地的人们很不习惯。就连作为城市第一象征的科隆大教堂,那印象中至高无上的金碧辉煌,缺少阳光供给,如今也只剩下古老砖石间没有任何生气的威严和冰冷。

冷雨如泣。

相比之下,落于面上轻柔的雪,反而让即将造访圣地的客人感有一丝熟悉的温暖。可惜物是人非,过往一切,都只是空存追忆。失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擦肩而过的感情,亦不忍心再度去搅扰……那如纸牌屋一般的爱情,稍有不慎,便会分崩离析。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北莱茵-【威 斯 特 法 伦】州境内,从圣奥古斯丁赶至科隆,出了火车站,未做些许停歇的罗尔菲斯顶着满目风雪,一路直奔百米开外的科隆大教堂。如期抵达目的地,在主厅门前等候并迎接她的,不是电话中相约之人,而是一位素未谋面的中国女子,容貌清美,看样子约十八九岁,正向自己伸出纯黑斗篷下小麦色的纤细右手:“久仰大名,E联德旅‘圣GSG’第一星战团罗尔菲斯中校。”

罗尔菲斯握手中不问对方缘何得以迅速认出自己,毕竟来时走得匆忙,没带可供换穿的便装,圣GSG军服肩配上醒目的军衔,明眼人不难分辨。清美女子知其眼下所关心的,并非面前来者身份,索性省去无意义的寒暄及自我介绍,抓紧一分一秒时间,带她径直来到教堂主厅自己长官就坐的木质长凳前,静待褪下兜帽后的徐辰枫站起来用英语向其打了个招呼。

“罗尔菲斯教官,好久不见。”

“只有……你们两个人吗?”罗尔菲斯一眼未见张霄舟身影,理了理帽檐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对此感到有些意外,“还是叫我芙莉达好了。虽然后来你去圣彼得堡莫扎伊斯基军事航天学院深造,不算是我和Snow真正意义上的学生,但我们是朋友,不管国家立场和个人官阶如何,都无需如此生分。”

辰枫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听其说起宁雪,在自己坦承来意之前,有必要再次向罗尔菲斯确认一番:“关于我们见面的事,没告诉SnoW吧?”

“我既事先答应你不让其他人知晓,便不会透露半点消息。况且我也不知道Snow得知你们近况,是否会影响其现在的情绪……”自从两年前回到德国升任星军中校后,罗尔菲斯性格日渐沉稳,对人对事的观察力也比过去敏锐许多,“话说MooN已经回归E联华旅,可这次却没有和你一起回来,难道他在581c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次来找我也是和他有关,对吗?”

回想远征吉利斯581c星这两年,真可谓是“于艰难竭蹶之中,存聊以卒岁之想”。在那片被称为“兰古拉斯之眼”的赤红石原上,人类与人类之间,血流无尽,人类与异类之间,争斗不止,身处其间的每个人都不知为何而生,却深知自己最有可能因何而死。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这次来科隆,是为求见‘命运女神’。”

话音一出,伴随那寻常人根本没有概念的四字尊称,脚下骤然传来明显震动,一时间,教堂内部烛火摇曳,高处灯光忽明忽暗,来势莫名的晃感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就连管风琴的气鸣音也因此而中断……

罗尔菲斯听周围人群议论,得悉此现象最近在科隆已非第一次发生,然地震监测部门却始终无法探知具体震源及其所在深度,且德国本身地理位置也不处于地震带上,所以并未向市民发布相关预警。

是“它”么……因为感受到精神引力另一端所承受的巨大痛苦而悎动?

在场人中,恐怕只有辰枫可以联想到是怎么回事。原来,“它”就在自己身下,就在这座教堂之中,可自己却始终找不到通往“它”的路。罗尔菲斯缓过神来,相对于刚才猝然发生的异象,辰枫先前所言来意,则更让人惊讶:“你怎么会知道‘命运女神’?”

“怎么知道并不重要,关键是她确实存在。”辰枫仰望中央大礼拜堂高达43米的穹顶,话中十分肯定,“刚才我问过这里神父和工作人员,他们都说自己不知情。不过,那位红衣司铎的眼神告诉我,其实他知道,只是不能吐露而已……”

“别问我为什么急着要见‘命运女神’,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冒着违反军令以及被美军围追堵截的危险私自从天秤座不远万里赶回地球,现在中美关系及各国形势空前紧张,第三次世界大战如烧着导线的火药桶般一触即发,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581c,作为E联华旅一员的我们,能够平安到达某处,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拜托了。”

罗尔菲斯深吸口气,面前人截然不同于以往的语气和眼神,让自己深切体会到他“只有华山一条路可走”的必要及决心。如其所说,如果不是事态严重,相识多年,还从未见过辰枫如此郑重的请求别人帮助。

“我想,有个人应该可以帮你……”

罗尔菲斯不再多问,从军服内袋中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存有却不经常联系的私人电话号码,直接按下屏幕呼叫键:“‘上帝之左手’——阿奇柏德?泽尔,你要找的‘命运女神’卡尔欧菲,正是其科技领域的导师。”

原来,她叫卡尔欧菲。

霄舟曾听宁雪说起其祖父圣乌尔苏格的事,进而知道了“命运女神”的存在,其不但可以使亡者复生,更能赐予人类永恒的生命。作为科隆圣GSG的最高节制者,就连那夜出现在切尔诺贝利白桦林的希格德莉法,相信也是其麾下一员。

既然希格德莉法视霄舟为尊,那么,想必卡尔欧菲也不会拒绝出手救他于极度危难之中……万幸当年在上帝工厂自己和兄弟没有伤害真正的泽尔,否则大水冲了龙王庙,今天可就没人能够指望了。

想到这里,辰枫不禁感叹,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主宰。

罗尔菲斯用德语向电话那头问清楚情况,放下手机后的表情,只能用喜忧参半来形容:“泽尔先生说,‘命运女神’所处位置虽就在科隆大教堂建筑之下,但无专属通行证,负责引路的司铎不会带我们进去,没有其协助,任何人都不可能找到通往科隆圣GSG圣地总部的路……”辰枫闻言陷入沉默,不过,罗尔菲斯话还没完:“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设法获取外人觐见女神所需的三个证明,这样科隆大教堂的司铎便视同我们拥有了通行许可。”

转达如此重要的讯息,就不能不大喘气?

这时候,辰枫没心情对罗尔菲斯吊胃口的说话方式发表意见,不管自己心里怎么想,嘴上却只问她:“什么证明?”

“踏足特定三座教堂的证明,但具体是指什么,泽尔先生也不清楚。”

“Shit!”

辰枫再也控制不住被当猴耍的情绪,早在四年前同霄舟一起来科隆时,便听说这城市里形形色色各式教堂比当地会说英语的居民还多,鬼知道“命运女神”要的是哪三座?!关于这点,罗尔菲斯倒是有想法:“既然女神大人为科隆圣GSG的三位指挥官赐名‘圣格雷隆’、‘圣乌尔苏格’、‘圣泽韦林’,那这三座教堂八成便是与其发音相似的圣格里安圣殿、圣乌苏拉圣殿和圣塞味利圣殿了。”

听来有点道理。辰枫思考片刻,觉得不妨一试,当即让下属女子用随身所携掌上电脑调取科隆市区地图,看目标分别在什么位置,然后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寻找。罗尔菲斯表示不用那么麻烦,圣乌尔苏格曾经带宁雪及自己游览过这三座教堂,索性领二人过去便是,省得人生地不熟寻路耽误时间。

这时,下属女子正好收到同伴传来消息,阅后迅速将电脑转递给辰枫过目:“长官,我们的身份和行踪已经暴露,美军正从驻德国维尔茨堡的陆军基地、驻荷兰苏斯特堡的空军基地分头派出快速反应部队前来科隆,看样子是要直接取我们性命。”

“哼,要取我们性命的人多了,美国在地球上的陆军和空军?让他们到E联美师后面排队去。”辰枫对此不感意外,可听其花式调侃的罗尔菲斯,却是一头雾水:“你们在581c到底做了什么,为何美军要追杀你们?!”

“美军做事需要理由么?如果非要找个原因,或许他们国家总统宝贝女儿小时候用的马桶盖是中国造的吧。”辰枫重新戴上兜帽,一语逗乐身旁女子,然后做出一个走的手势,“芙莉达,你带我们去找教堂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不想让你卷入这趟浑水,更不想让你因此而被牵连或受伤害。今天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日后若有机会再见,我和MooN一定当面感谢。”

罗尔菲斯反应过来后,几步追出教堂外,一把将那个说走就走的家伙拉回来拦在雪中:“以前在别人的地盘,我尚且不惧美国佬,照样和Snow一道帮你们逃出上帝工厂。现在这里是我的国家,身为E联德旅星军中校,有责任保护身处此地的每一位合法公民!我看谁敢在德国的土地上放肆?!”

呵呵,还好她不知道自己和属下此行是偷渡来到德国,属于地地道道的非法入境者。辰枫无奈轻叹口气,面前金发女官至今依然保留的那一部分招牌脾气,从认识她的那天起就熟悉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有几分像自己的师姐卢娜呢。

唉……

“OK,既然你这么说,我再推脱就显矫情了。”辰枫做出一副欣然领受的表情,随即眼神往侧后方一瞟,“But,你我最好赶快动身,刚才教堂角落里两个男人一直盯着我们,或许是插队美军的眼线也不说不定。”

“我怎么没发现?”

中国人长期自带的革命警惕意识,可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辰枫心想既然罗尔菲斯执意同往,在遇到不懂英语的人时也不缺翻译,索性示意下属先行离开,此刻还有一件要紧事,等着她去做……

根据罗尔菲斯所掌握的情况,三个目标教堂中,圣格里安圣殿和圣乌苏拉圣殿都在城区,且后者离科隆大教堂也就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可以说是近在咫尺。辰枫虽有斗篷遮挡雨雪,可还是非常绅士的为罗尔菲斯拿出并撑起了伞,有她在旁引路,二人很快从靠近科隆火车站出口一侧的小道行至乌苏拉大街,尽头与“Ursulakloster”街道交界处不远,即是兴建在古罗马墓地废墟上的圣乌苏拉圣殿。

传说圣女乌苏拉是不列颠国王的女儿,一位笃信基督教的公主,却被许配给布列塔尼王国的王子,一位异教徒。乌苏拉公主热爱天主,于是开出结婚条件——婚期延后三年,以达成她前去罗马朝圣的愿望。随后,她便与十名贵族贞女为伴,开启了她们的朝圣之旅,不仅如此,彼此还各带一千名童贞女随行,共同前往罗马。然而,在完成朝圣的归途中,她们经过科隆,被入侵的匈奴王阿提拉所率领的匈奴人袭击,阿提拉欲霸占乌苏拉公主,遭到反抗,最终包括乌苏拉公主在内的11000位贞女尽皆殉道。

而她们的骸骨,便埋葬于圣乌苏拉圣殿之下。

“St.Ursula and 11,000 Virgins”,这个故事不仅盛传于中世纪,也是莱茵河畔的传奇之一,在当地非常有名。看过挂于教堂外部石壁上的德文介绍牌,在罗尔菲斯的翻译及科普下,辰枫大概了解到乌苏拉公主的贞烈事迹,可脑中思考的却是要不要把这块金属材质的牌子直接取走,这难道不是自己来过圣乌苏拉圣殿的最好证明么?转念一想又不对,“命运女神”应该不会让拜访者去干这种鸡鸣狗盗兼破坏公物的事儿,最后决定还是先到教堂里面转转再说。

天气如此湿冷,教堂内部更甚。四周阴暗的光线,让本就低迷的温度顿时更加瘆人,但就算是这样,也丝毫阻挡不了人们前来圣乌苏拉圣殿弥撒与观礼的热情。辰枫和罗尔菲斯绕过进门处不透明玻璃屏风,正厅左右两排长凳已被百余名德国中学生悉数坐满,而带领他们的老师则在前方认真听神父讲解着什么。整个厅内没有任何多余话声,辰枫见状不由放轻身下脚步,环视周围一圈,除了免费赠阅的教堂宣传小册之外,并未发现任何可以直接顺走而不被神父他老人家追杀的东西……

忽然,耳边传来开门动静,辰枫寻声望去,原来在进门屏风右侧,还有一个小单间,难道便是教堂介绍牌上图片所展示的人骨墙及圣物室?此刻从单间里走出来的德国老太,似乎听不懂辰枫的英语问询,只好由罗尔菲斯来代劳,然后从其口中得知,房间内部确是供游客参观的珍品陈列室,不过进去需交费,而里面的东西也无一例外,都要花钱购买。

证明还用钱买?这该不会是“命运女神”为增加教堂收入串谋“上帝之左手”想出来的一系列商业策划吧!辰枫感觉自己被忽悠上了贼船,但却没有选择,只能继续一条道走到黑。交了两欧元,走进圣物室,在面积不到十平米的高挑空间内,周边墙壁上方有规律的排列着大量白骨,来自逝者各个部位,一层一层,组成各种图形图案,如不仔细分辨,或不熟悉教堂历史的人,定以为是浮雕艺术,可这确是人类遗骸的另类杰作,如假包换。

九层骨墙之下,被大大小小的格子划分为若干区域,格中陈列着面容造型各异的人物塑像,女多男少,统一只有上半身,听负责看守圣物室的德国老太说,塑像里面装放的也是骨骸,其栩栩如生的容貌,正是内装遗骨主人活着时候的样子……与之相比,格子与格子之间用以分隔各区域的金色雕花,在悬吊于空中暖黄白炽灯的渲染下,显得异常辉煌,可透过竖排雕花间有色玻璃一看,里面竟然全是人的头骨!辰枫数了数,仅主台一面,便有64枚之多。而与主台相对的另一面墙,悬空架子上则整齐摆放着一个个金边透明龛盒,里面展示的头骨下半部分为红布缠绕,布间所绣字母,想必就是他们生前名字。

这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辰枫不禁想起581c星那炼狱般的“兰古拉斯之眼”,这里虽无满目鲜红的血腥,但至少死去的人能够为后世所铭记,而在自己身处的那个世界,死亡,不过只是所有灾难中最轻松的一种结束方式,过程所受痛苦,根本不为人知。

罗尔菲斯突然想起,先前圣乌尔苏格带宁雪来此参观时,专门为她在圣物室所卖纪念品中挑选了一块徽章状铜牌,上面浮刻有两条鱼、一个装着面包的纸袋及十字架,说是非常有收藏意义,而且,其他两个教堂也有类似物品,圣乌尔苏格也为其外孙女一一买下。难道,这些铜牌便是踏足三圣殿及觐见“命运女神”所需证明?!

“我就要这个!多少钱?”

罗尔菲斯径直从白布桌上众多纪念品中拿起装铜牌的薄盒,面上表情豁然开朗。辰枫不知她像发现宝贝一样突然间拔高声调是在发什么疯,不过,看守圣物室的德国老太,此刻眼神却不一样了:“你确定要这个?那么……50欧元。”

噗……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没这么贵啊?这分明是坐地起价嘛!

面对罗尔菲斯的质疑,老太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同目的,需要付出不同代价。现在,就看你们有多少诚意了。”

她居然会说英语!那为什么一开始却装作听不懂?

辰枫明白老太的意思,也知道罗尔菲斯找对了东西,不过出于谨慎,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宁可错买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里的纪念品我全要了,麻烦你拿个袋子给我打包。”

呃……圣物室老太眼神又变了:“这样啊……或许是我误会了。那就算你们便宜点吧,总共200欧。”

这TM还便宜?!除了手中稍有质感的铜牌之外,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还有纸制宣传品根本就不值钱好吗!!!罗尔菲斯闻言难掩火大,指着自己肩上的两杠两星,一脸吃人笑道:“我代表E联德旅无偿征用这些东西,现在,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德国老太听后没有做声,辰枫未免把事情闹大,赶紧过来把钱付了,将全部纪念品一股脑装进袋子后,拉着一心只想动用军队权势压榨普通老百姓的罗尔菲斯火速离开……

下一个目标圣格里安圣殿,其虽然也在市区,从这里走过去最多十多分钟路程,但为了节省时间,也免得罗尔菲斯想不通回去找那老太算账,辰枫提议乘的士前往,可于德国坐出租,只能由特定站点上车,不像在中国街上,随时随地,一招便有。

二人折返回科隆大教堂前的出租车站,辰枫收伞刚刚坐上为首第一辆黄色的士后排,只见先行钻进前面副驾驶座的罗尔菲斯对着旁边看样子已六十出头的白发司机不分青红皂白便来了句:“我代表E联德旅无偿征用这辆车,现在,送我们去圣格里安圣殿!”

不带这样的啊,人家又没招你,你干嘛把对那老太的气发在这位老头身上,连话间语气都一模一样?辰枫正欲向司机解释,别听这女人没事瞎胡说,可对方的回应却异常干脆:“没问题,长官!您系好安全带。”

这里人都这么仗义的么?好吧,既然司机同志都这么慷慨了,辰枫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路上遇到斑马线,只要两边有人,附近所有车辆都会停下等其先过,因此并不算长的路程,还是花了近十分钟,没准当初直接步行还要快些。

待至位于格里安大街的圣格里安圣殿门口,漫天风雪已停,教堂上空渐渐现出久违的阳光。罗尔菲斯让司机停在原地等她,待会儿还有别的地方要去,辰枫看老头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总觉得自己无端作孽亏待了老人家……

双塔造型的圣格里安圣殿,内部大小与单塔的圣乌苏拉圣殿差不多,但以小黄色块点缀大片褐红的斑斓穹顶及四周五光十色的多彩玻璃,配合那高悬其间的管风琴,却比先前教堂显得优雅文艺。台前执矛的武士铜像,应该就是此间供奉的圣格里安了吧?

相比圣乌苏拉圣殿百人齐座的正厅,这里有些冷清,只有一位看似正在忏悔的中年男人跪于前台木架,虔诚闭着双目,不管是否有其他客人驻足,只顾向神倾吐自己内心的迷茫与罪过。辰枫依旧保持轻手轻脚,尚未来得及看完周边各雕塑,厅里便传来声音,用的是二人都可以听懂的英语:“要纪念品么?”

正厅一角,一位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德国男人,手指身边展示柜,主动问起来访的两位客人。辰枫呵呵一笑,看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了,心想这回还真省事,直接走过去准备掏钱。不过,面容和蔼的德国男人却没有要把所有纪念品全数兜售的意思,只将一枚浮刻有一大十小总共十一个武士像及“ST GEREON”字样的铜牌递给辰枫:“9.5欧元,其他的你用不上,我们还要留给别的客人。”

“Thank you!”

辰枫只能以最寻常的感谢语来表达此刻心情,而罗尔菲斯见后也没了火气,原来不是上头要他们变着花样诓钱,只是每个人的行事作风不同。而德国男人未卜先知的言行,也充分说明自己判断没错,这些铜牌确是平常人得以拜见“命运女神”的唯一钥匙。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教堂了,同时也是最远的一个,位于科隆城郊“Severinkloster”街道的圣塞味利圣殿。辰枫和罗尔菲斯再度上车,时间不到下午三点,以目前的进度,应该可以在天黑前赶回科隆大教堂。不过,在沿城市电车旁道路行驶时,眼尖的司机却发现了问题:“后面那辆车也是你们的人吗?似乎从去圣格里安圣殿开始,便一直跟着我们。”

辰枫望眼后视镜,的确有一辆黑色雪佛兰SUV始终与自己所乘车辆保持可视距离,就算这里没有其他岔路,但从其速度控制及车道选择来看,很明显不是恰巧同路。没想到美国佬还真敢在自己国家明目张胆的玩007那套,罗尔菲斯见状,从所携夹包取出“HK”系列手枪及消声器,组装完毕后就藏于腰间军服下,以备不时之需:“你把我们送到圣塞味利圣殿就掉头回去吧,我们不想让你卷入这趟浑水。”

呵,这话怎么如此耳熟,罗尔菲斯故意用英语说给自己听的吧?辰枫笑了笑,真怕她突然掏出武器的举动吓坏老人家,可见惯市面的出租车司机对此却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放心,我有分寸。既然载了你们,就要保证我的乘客安全,再说圣塞味利圣殿那边不好打车,如果我掉头回去,你们可就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好人,值得这么去拼命?”

后排外国小子不带丝毫恶意的话语,换来司机一句有趣的回应:“直觉。况且一般跟踪别人的,都是坏人。”

OK,you win.

那就这样吧,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够乱了,既然美军不怕在别人的国家生事,那自己也不在乎陪他们玩大点。辰枫掏出经过加密的移动电话,除了把目前所遭遇的情况及时告知下属女子外,剩下就两句话:“通知暴龙幽灵,做好接应准备。如某人所愿,他可以尽情大闹一场了。”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9节:远赴,幸福的彼岸(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9节:登陆,幸福的彼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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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塞味利圣殿地处城郊,虽离科隆市中心有一定距离,但环境变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显著,除了道路两旁更为茂密的树木植被及周边越来越多的跃层民居,使这里勉强符合“郊区”的定义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与主城区的繁荣现代并无二致。

建筑与建筑之间不再拥挤密集,街上也不见外国游客往来穿梭的忙碌身影,清爽空气透过半开的车窗持续吹入,顿时让收起电话的辰枫感到惬意。如果没有后面那辆黑色雪佛兰如影随形,自己还真想借这半小时车程,头枕皮质座椅,望着外面景色安宁,好好放松一下……

进入“Severinstra?e”后的一条直路,于家门前邮箱取报的耄耋老人,在院落间疯玩疯闹的顽皮孩子,搭起梯子修缮屋顶的泥瓦工匠,还有那站在路边大树高处的白衣修女,无一不让久疏祥和的辰枫感慨——到底还是由人类作主的地球生活美好。

哎、等会儿,树上站了个什么来着?!

待某人反应过来不对时,车已经驶出很远,对于刚才所见诡异场景,从窗外把脑袋收回来的辰枫此刻只能以自己眼花看错来解释:修女怎么会爬到树上去站着,简直是活见鬼……

几分钟后,出租车接近抵达目的地,司机本想沿“Severinskloster”直接将二人送至教堂门口,罗尔菲斯稍作权衡,还是让他停于当前所在正街,如果被后面追踪者问起,说是正常接送旅客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便可。

辰枫下车稍事观察周围环境地形,自言自语中随罗尔菲斯步行来到“Severinskloster”路边一片有石墩阻拦的开阔地,而圣塞味利圣殿就坐落于面前。与圣乌苏拉圣殿和圣格里安圣殿不同,这座教堂其外部墙面并非一眼可见的砖石结构,上下两层房体外加一个小尖塔,除顶部扣的“帽子”及屋顶为蓝灰色之外,其余尽皆被刷为白,远望一尘不染,光洁程度胜过瓦片所搭残雪。

虽然看起来很干净,不过同时也很简陋。难道,这就是城郊教堂与市中心同类建筑的待遇区别?辰枫踱近几步,抬头仰视立于教堂外墙一侧的高挑十字架,目测将近四米,通体木制,表面还刻有并不清晰的几排德文。与之相比,圣塞味利圣殿正面紧闭的铁质大门可就显得不那么文艺了,好歹也在上面做些装饰啊,乌漆嘛黑的两块大金属,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哎、等会儿,大门紧闭?那其它进出口呢?!

辰枫意识到这个关键问题,赶紧绕至两旁查看,结果是设置于教堂右边的唯一副门也未开启。现在十五点五十,按说不到关门的时间啊!

见状,罗尔菲斯很快明白怎么回事:科隆市区内的大小教堂,作为享誉全球的科隆大教堂周边附属旅游景点,自然每天为那些慕名而来的参观者开放。而位于城郊的圣塞味利圣殿,则和普通教堂一样,只在特定时间举行宗教仪式时才会开门,平日就算有信徒进行弥撒,通常也不会选在下午。如果没有记错,上次圣乌尔苏格领宁雪及自己来时,正是礼拜天的早晨。

有没有搞错,那今天岂不是前功尽弃?辰枫听完罗尔菲斯事后诸葛亮的解释,又敲了半天门,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两扇大铁门如此坚固,自己又不像霄舟有溜门撬锁的本事,这要怎么才能拿到觐见“命运女神”的第三个证明……

“除了手枪,你还带有别的什么东西没,比如破门炸药?”

罗尔菲斯听辰枫病急乱投医的问话,若非知道他在开玩笑,自己真想当场报警把这个第一次到访就要炸人家教堂门的家伙给抓起来:“身为圣GSG军官,配枪是出于个人安全考虑!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带破坏装置干嘛?你以为我是你和MooN,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得得得,没有拉倒,少借机对自己和兄弟进行人身攻击。辰枫没空和罗尔菲斯瞎扯,抓紧时间于建筑周边四下探索,看怎么才能进到里面去。罗尔菲斯劝他想别的办法,说就算溜进去了,也未必找得到铜牌,万一被神父收起来或者带走了呢?

“Fuck!!!”

从教堂一侧有人物雕像的草地,转到另一侧被砖墙围着的院落,无计可施的辰枫愤怒间一拳砸在面前铁栏门上。透过摇晃的栏间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院中立着几块石制墓碑,高矮不一,但普遍都不超过一米……难道,此行注定见不到“命运女神”,也救不了自己兄弟,那一路坚持至今的希望与信念,终不过是沉迷虚幻的徒劳与枉然?

罗尔菲斯不知素来淡定的辰枫为何突然这么激动,以至于障目不见院间有人存在:“嘿,你看,里面好像有个修女……”

嗯,没错,来时我见树上也有一个。

郁闷的辰枫本想以此荒诞话语作为回应,可当其抬起头后,却惊讶地发现,罗尔菲斯没有瞎说,也没看错,院里真的有位修女!对方清雅脱俗的仪容及装扮,与先前自己在车上所看到的完全“同款”,白衣翩翩,就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而对方沉默中的视线,似已关注这边许久,直到此刻辰枫终于发现其存在,方才抬手一指,挡在彼此间的铁栏门砰然开启:“‘命运女神’麾下‘博伊伦执事队’白阶使女,恭请阁下移步院间一叙。”

呼……原来不是自己先前见鬼,而是女神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见她。

辰枫长舒口气,抬步踏入院落满目青草之间,对于白衣修女隔空操控物体状态的行为虽感惊讶,却没有心思去深究其中的科学道理:“我是E联华旅百灵侦察营徐辰枫,关于我兄弟张霄舟,有急事求见‘命运女神’。如‘命运女神’不愿赐见,烦请将此情况转告希格德莉法,张霄舟性命危在旦夕,望其念在与他‘曾经及未来的羁绊’上,前往吉利斯581c星相救!”

什么?!MooN他……罗尔菲斯现在终于明白辰枫这次回来一反常态的原因了,还非要瞒着Snow,一切都是由于在他兄弟身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女神大人既遣我前来奉上第三个证明,自然是不避相见。阁下回到科隆大教堂后,将三圣殿徽章交于司铎,他会引您进入女神所在的圣地总部。另外,阁下所言之希格德莉法,正是我们‘博伊伦执事队’的最高女武神,届时,您应该也会见到她。”言毕,白衣修女取下挂于脖间且浮刻有科隆大教堂及周边城市建筑的最后一枚铜牌,递至辰枫面前。

辰枫双手将其接过,凝望上面图案,心中大抵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这第三个证明不只属于圣塞味利圣殿,也属于科隆大教堂。而所谓踏足三圣殿的证明,实际上只是“命运女神”通过铜牌保管者所提供的情报,来判断购买者真实意图以及是否允许其得到最后钥匙的一个考察过程而已。

圣乌苏拉圣殿的圣物室老太故意将铜牌价格抬至奇贵,目的是让普通游客无法接受而放弃,如果自己首先抵达的是圣格里安圣殿,相信也是同样结果;当得到第一个证明后,第二座教堂的铜牌保管者便会主动询问是否要买类似的东西,至于其它纪念品则一概不卖,以此再次确认对方并非只是误打误撞;两重试探之后,“命运女神”即知确实有人求见自己,便会派出“博伊伦执事队”白阶使女暗中观察,若愿意赐见,则命其给予第三枚铜牌,若不愿赐见,就算来者把圣塞味利圣殿翻过来找一遍,也不可能有所起获。

不过,使女既已收到明确指令,为何又选择在如此隐蔽的墓园里现身呢,难道不怕自己眼瞎看不到她吗?辰枫沉默中的疑惑,白衣修女临走前留下的一番话等于作答:“你们已被人跟踪很久,对此,我们不能出面,也无法插手干涉。只望阁下能够顺利回到科隆大教堂,尽快与女神大人相见。”

原来是这样,那还等什么?

辰枫告别白衣修女,趁跟踪者尚未有所行动,赶紧离开墓园,准备原路返回。可当行至圣塞味利圣殿门前开阔地时,却发现那辆黑色雪弗兰SUV就停于路边不远处,车窗贴了反光膜,外面无法得知其内部情况。看样子,对方终于按耐不住了。辰枫示意罗尔菲斯以不变应万变,装作不知道,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SUV前后左右四扇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

“Get down!”

“You two!”

“Get down!!!”

伴随接踵而来的几句刺耳英语,一挺“M16Amax”变种卡宾枪已被副驾座下来人架在车前引擎盖上,而其余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则第一时间冲过来,一手持枪瞄准目标头部,一手将辰枫和罗尔菲斯双双摁跪在地上。

辰枫听懂对方警告,识趣的将双手举高然后脸朝地面,可对方却无法听懂其低头过程中自说自话的几句中文:“美军三角洲特种部队,四个人,普通防护装备……”而罗尔菲斯身为中校,竟然被几个异国小兵在自己国土上如此羞辱,心中憋注满腔怒火,对于其后所有要求,自然是拒不配合。

三角洲士兵本次任务目标只有辰枫一行,作为E联德旅军官的罗尔菲斯,其出现本就属于计划之外,虽不知其与中国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怎么说这里也是她的地盘,强宾不压主,凡事没必要做得太绝。为首的三角洲士兵见状,让其中一名手下将面前德国女军官拉起来带至一边,而手下另一名士兵指着辰枫的枪,则始终没有移开。

“面部扫描结果显示,确是E联美师指定目标。”为首士兵不介意辰枫听到自己与上级对话,因为以小队历来的行事作风,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说出去,“现在如何处置?和他一起的那个德国女人,是E联德旅星军中校。”

步话机那头,其上级的话音深沉却不带任何犹豫:“把德国女中校带回来。至于那个偷偷溜回地球的中国人,其他部队还在路上,我想你们的车应该坐不下吧?”

“明白。”

为首士兵向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顿时将手中“M16Amax”径直抵在了目标头颅上。没想到美军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罗尔菲斯见事不妙,正欲出手反抗,可不远处被阴森枪口威胁着生命的辰枫,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笑?

“动手。”

没等罗尔菲斯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空气中骤然传来枪响,只听颈椎破碎所发出的“噗咻”动静,负责处决目标的三角洲士兵应声倒下。电光火石之间,辰枫猛地翻滚半圈后弹起,手中“Phoenix不死鸟”精确掷入几米开外为首三角洲士兵的咽喉处,并借其将死的身躯,挡住可能从雪弗兰那边射来的子弹……

罗尔菲斯回过神来,一个转身拨掉身旁士兵几乎已经瞄准辰枫的武器,连续几记肘击将其放倒后,踢开地上“M16Amax”的同时掏出腰间手枪,对准了他的眉心。而以车体为掩护的那名三角洲士兵,早在罗尔菲斯动手之前,便被远方紧接而来的第二发狙击子弹瞬间打爆了头颅,只留下那把失去主人的枪,孤独地架在引擎盖上。

原来,辰枫这家伙事先于周边安排了狙击手,难怪处变如此波澜不惊。

既然三角洲士兵上来就想要自己的命,那自己也没有理由对其心慈手软。未免罗尔菲斯惹上麻烦,辰枫捡起属于美军的武器,二话不说,走过来便朝仰面倒卧于地上的美军士兵连开三枪……

“我们走。”

辰枫按下罗尔菲斯仍旧保持举枪动作的手臂,她的表情有些异样,似乎对一名美军士兵活生生被打死在自己面前感到难以接受。不过,罗尔菲斯心里也明白,辰枫这么做完全是迫不得已,事已至此,不管出于怎样的考虑,都不能留下活口。

无主黑色雪弗兰就在眼前,可辰枫和罗尔菲斯一致认为还是搭乘来时的出租车比较妥当,一是可以低调隐藏行踪,二是那开车的老伯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然而,当二人走到“Severinstra?e”时,街道两边却未一眼看到那辆熟悉的黄色小轿车……

“不是吧?”

罗尔菲斯心想肯定是刚才枪声惊动了周围的人,司机老伯也不例外,以为发生什么变故然后就夹着尾巴跑了,亏他之前义正言辞说得那么好听!辰枫让其不要妄下判断,以自己看来,司机老伯并非这样的人,不如静下心来再等等。

没过多久,视野中一辆黄色的士出现于街道尽头,并向这边一路疾驰,车子尚未于二人面前停稳,司机老伯的解释已经开窗先到:“刚才下来几个持枪的美军士兵打听你们情况,我说不知道,他们便不准我继续停在这里,没办法,我只好出去绕了一圈。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还好你来得及时。”辰枫为罗尔菲斯拉开副驾门,自己则坐回了熟悉的后排。出租车当即发动,启程直奔此行最后的终点、同时也是二人最初的起点——科隆大教堂。辰枫将现在情况及定位通过耳鼓系统实时传递给下属女子,却被告知自己的行踪疑似遭卫星锁定,此刻美军派出的快速反应部队正从各个方位往这边合围,而科隆的城市上空,甚至还出现了几架小鸟直升机。

为取自己性命,美军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就在辰枫望着窗外感叹今天注定多事时,眼前忽然杀出一辆米黄色“JLTV”军车,速度不快不慢,正好与自己所乘车辆保持齐头并进,这被称为“悍马继任者”的联合轻型战术车辆出现在城市里,显然不是来兜风的。司机老伯也察觉到来者不善,正欲减速放其过去,可对方却把方向盘一甩,直接近距离撞在自己车身一侧,巨大的冲击力不但使主驾座门窗凹陷破碎,更差点把脆弱的出租车一下撞进旁边的电车轨道!

好不容易稳住车体行驶轨迹,罗尔菲斯本想让司机逆行避开对方的亡命追击,可从后视镜里一看,竟然还有两辆“JLTV”军车尾随自己,此刻如果减速或者掉头,其结果必然是被对方轻松截下。

罗尔菲斯一时没有对策,可并不代表车上人对此只能坐以待毙。辰枫于耳鼓系统中简单交待两句,让司机只管加速往前开。很快,后方传来爆炸巨响,其中一辆“JLTV”瞬间翻滚成为一团火球,而与之近在咫尺的另一辆军车,则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吓,一头撞向了路边大树……

出租车司机趁这个机会,迅速左转插入位于几栋建筑之间的石板小路,这时,罗尔菲斯方才看见后面还有辆黑色皮卡,远看狂风扑面中站在后车厢的那道高大身影,正是自己曾经那个狂暴的学生——郑哲俊!而他肩上扛的,居然是专打装甲车的单兵火箭筒?!

“Holy 【s h i t】...”

看来,作为莱茵河畔历史文化名城和现代化工业都市的科隆,今日免不了要变成战火纷飞的侏罗纪公园了。

往后的几十分钟里,出租车司机有意专挑小道绕行,其路线之曲折,变化之多端,不单得以避开沿途美军所有拦阻,就连陈伦驾驶的皮卡车,也被甩了个无影无踪。好不容易平安抵达科隆大教堂前站点,罗尔菲斯下车后竟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顺着周围忽然发出惊呼的人群所指,头顶上方一架小鸟直升机也正燃烧着打转,直至坠入莱茵河,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水深火热”……

嗯,至少说明暴龙他们没事,打完地上跑的,还有闲心祸害美军天上飞的。辰枫于座位上留下500欧元,谢过这么大年纪还能把车开得如此生猛的司机老伯后,拉起远眺霍亨索伦桥方向滚滚黑烟而目瞪口呆的某中校,一路直奔科隆大教堂。而此时的罗尔菲斯,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前途感到了担忧:回到圣GSG后,要如何解释今天的所作所为,才能让上级相信,科隆现正发生的骚乱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为什么每次和这些中国人在一起,事情都会变成这样啊?!

辰枫不知道罗尔菲斯跑着跑着突然间歇斯底里是在发什么疯,但她发自内心的一声嘶吼,却让自己停步之后清楚感觉到了脚下的颤抖……附近建筑不断摇晃,科隆大教堂座前白鸽纷纷拍翅逃离,远方霍亨索伦桥上挂的爱情锁在叮当作响,桥下原本平静的河面渐泛涟漪,不断升腾而起的连珠水泡,让整条莱茵河看上去仿佛煮沸!

由远及近的震感越发强烈,周围人群尽往开阔地奔逃。潜意识中即将到来的灾难,让罗尔菲斯瞬间恢复理智,可她身旁辰枫却依旧立于原地,不避不逃,也不再向教堂前进……如果这不是一场属于自然的灾难,那就只能是属于“它”的动静。

动静如此之大,比先前每一次都强烈。这种感觉,不禁让自己想起当年在切尔诺贝利白桦林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情景,同样是来得如此震撼。看样子,“它”终于不再避讳出现于这个时空,也不再避讳现身于这个世界的众人面前……

科隆大教堂双塔之上,隐约浮现出一个圆盘状的异度空间,平行于地面,直径与下方教堂宽度保持一致。圆盘之上,空间如锁链般不断延伸,仿佛搭通一条直达天际的路,而这条路上,却没有任何颜色。异度空间起点处,渐渐升起一台机甲,一台以女性身形作为设计曲线的巨型机甲。而伴随其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架隶属E联德旅的“楚格”级运载星舟。

视野里,久违的机甲通体破蛹而出,周边异象也即刻随之停止。“楚格”星舟径直降落在科隆大教堂座前,舱门放下,出现于辰枫面前的,是同样久违的希格德莉法:“徐辰枫阁下,好久不见。奉‘命运女神’旨令,特来迎接各位,随女神大人一同前往吉利斯581c星。”

看来在白阶使女将自己所说情况传达给“命运女神”后,她已经等不到同自己见面了。

辰枫于耳鼓系统中通知下属女子,让她尽快带暴龙和幽灵赶来科隆大教堂前,准备登船“回家”。现在,不知接下来该如何的,只剩罗尔菲斯一人。不过,希格德莉法随后一席话,却让她的心态由失落变成受宠若惊:“女神大人也请罗尔菲斯中校随行同往。另外,待下次回到德国时,您将作为科隆圣GSG的最高节制者,接掌‘命运女神’麾下所有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选择我?”

面对罗尔菲斯不敢相信的疑问,希格德莉法只能用现阶段谁都无法理解的话语来解释:“这是女神大人第二次从地球出发,前往几十光年以外的遥远异星。而这两次旅程,对她来说,都是登陆幸福的彼岸。第一次,到达对岸后她才发现,离开的那头,才是幸福;而这一次,她能清楚感觉到,对岸的那头,承载着她留存于世上的唯一渴望,既然到达了,便没有必要再回来……”

“未来的德国,需要的只是属于自己的‘自由女神’。”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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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40年2月11日,“普朗克号”星舰从地球出发前往金发少女星第122个航行日,室女星座,室女座70b行星。

48小时前,“普朗克号”顺利入轨室女座70b行星,并于距离其大气层约150公里高度进行环绕速度调节,使自身离心力基本等同于室女座70b引力,从而进入稳定的运行轨道。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剩下只是等星舰运行至最靠近行星表面“伊利西亚”殖民地的位置,然后便可投放星舟,送异星科研项目组成员及家属登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金发少女星——那个未来两年都要在上面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普朗克号”星舰的真空投放舱共搭载有四架“楚格”级运载星舟,每架星舟除正副驾驶及观察员之外,还可容坐20人。异星科研项目组成员及其家属共计16人,却被安排由两架星舟分别送往金发少女星,这么做是为项目的安全起见,事关本国未来星际蓝图,E联德旅可不想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另在登陆之前,“普朗克号”还会再增派一架星舟,先行穿越行星大气中最不稳定的电离层,观测局部气象状况的同时,也为项目组探路及保驾护航。而剩下最后那架星舟,则停留于星舰内部,以作备用。

奥尔夫一家三口被分在A组,同组乘员还有戈特和他的母亲、多普勒及其父母,共8人,所乘星舟由格罗斯带队;而由诺亚所率领的B组乘员则包括玛莎、【以 利 亚】、迪特琳德、迪特玛及其二女儿、约瑟菲妮和她的丈夫还有儿子,同样也是8人。

此刻,负责驾驶星舟的圣GSG士兵正逐一检查乘员座位上的安全措施,毕竟没有稳态舱的保护,星降过程或许会异常颠簸,项目组成员的家属又大多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布拉纳穿着儿童版白色宇航服,对自己现在的造型充满了好奇,可惜没有镜子,身体也被如过山车防护装备一样的装置固定在座位上,只能通过头盔内部供乘员之间交流用的对讲仪器,听周围人是怎么评价的。

“若用大提琴曲来形容,布拉纳便是名家圣桑眼中最美丽的——《天鹅》。”

呵,我们三句话不离音乐的“星空艺术家”戈特先生啊,总不能因为小女孩是你弟子,就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吧,你见过那么大脑袋的天鹅?在习惯了圈养动物的多普勒看来,如今众人保持统一呆板造型,动也不能动,如果非要用圣桑的大提琴曲来形容,怎么看怎么像个《大鸟笼》……

临近出发时,老船长塞巴斯蒂安走进乘员室,科莱因米蕾娅本以为他领着孙女来是要同布拉纳告别的,可没想到嘉西娅竟然直接穿戴起宇航服,于自己这排最里面的空位上坐下了,很快,圣GSG士兵也帮她整理好装备。

“以后每隔30天,我都会来看你一次。要是想爷爷的话,你可以和我视频聊天,如果在金发少女星玩腻了,也可以随时回星舰上住。”塞巴斯蒂安间依依不舍,可嘉西娅戴上头盔后的回应,虽然面前爷爷听不清楚,可其他乘员却对此忍俊不禁:“以后我不在身边,你还是把胡子留回来吧。看着不像圣诞老人的爷爷变得好奇怪,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伴随“普朗克号”远航这四个月,嘉西娅已渐渐习惯新的大家庭,对于过去所经历的悲痛,也不再那么容易表现于言行中。奥尔夫自然不介意女儿未来多个知心的小姐姐,唯一的问题是,老船长现在真能像过去那样,耐得住星舰长时间无聊生活的寂寞?

塞巴斯蒂安明白奥尔夫看自己的眼神,借来圣GSG飞行途中用以通告乘员的单向通讯设备,对此显然进行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不管怎样,嘉西娅需要一个家,有父母、朋友,还有和地球一样的正常生活,而不是陪我这个孤僻的怪老头子待在太空船里,每天无所事事地喝着咖啡,吃着蛋糕,过可有可无的日子。”

“以后教导嘉西娅的工作,就拜托你们了。卡尔,贝琳达……”头盔里传来老船长语重心长的嘱托,此时奥尔夫和妻子只能竖起拇指,以手势回应其对自己的信任。

待塞巴斯蒂安离开后,“普朗克号”星舰投放舱各项功能随即启动,三架“楚格”星舟通过地面滑轨被送至指定位置,舱体顶部挂载的机械臂纷纷降下,与星舟外部进行磁力结合所发出的前后三处响动,也让里面乘员一下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在“右执法”宇航科研基地接受过类似模拟训练,不过,当一切真正到来时,多普勒还是难以控制心中的不安,不禁望眼身旁父母,从他们一如平常的笑脸中,多少获得一些安慰。奥尔夫为分散大家注意力,开始在对讲系统中谈起了“宇宙中的毁灭与创造”,名义上是为布拉纳和嘉西娅作相关科普,实则是说给每一位乘员听的,希望他们能够借此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在我们的印象及知识里面,能量最为强大的碰撞模式是什么?既非核反应堆中子与原子核的碰撞,也不是大型强子对撞机的强子对撞,而是宇宙中星系云之间的碰撞,其结果可以催生恒星。而造成该碰撞的看不见的推手,则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一种力量——引力。它不仅可以将星系凝聚在一起,还可以把行星抛出星系……”

“就像荡秋千一样,对吗?”

“布拉纳,不要随便插嘴!”

“天文学家曾观测到一对双子白矮星,密度高达一茶匙有五吨重,相隔仅为地月距离的五分之一,却以围绕对方运行一周只需五分钟的160万公里时速高速运转。在引力的作用下,两颗白矮星逐步靠近,最终失控相撞并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颗超新星。这是迄今为止人类所能看见的宇宙中最剧烈的爆炸事件,爆炸产生的亮度不亚于整个银河系。”

“哇噢……”

“在茫茫宇宙之中,引力可以是极端的,同时也可以是神奇的。极端的引力,能破坏万物,甚至是扭曲空间,将其称为‘毁灭之拳’也不为过。而神奇的引力,则是另一双‘创造之手’。关于这点,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可以作证。”

“为什么?”

“其实在我们生活的地球,原本是没有水的,大家知道吗?”

“嗯?”

“39亿年前,因为引力波导致太阳系内天体产生轨道共振,因而使得太阳系从内到外颠倒了一次。在往后轨道秩序混乱的1亿年内,整个太阳系犹如一个巨型射击场,数以十亿计的彗星从不同地方飞来撞击太阳系内行星,水星、金星、地球和火星都不同程度受其影响,就连月球表面也形成了大量的撞击坑,也就是所谓的‘后期重轰炸期’。”

“在此之前的地球,就像一座超级火炉,炽热却又荒凉。可在‘后期重轰炸期’中,一颗或更多冰彗星的降临及撞击,却为地球带来了宝贵的水源,降低地球表面温度,并最终造就出那孕育生命的摇篮——海洋。”

“所以,我们地球上的生命,归根结底,皆来源于引力的创造。然而或许有一天,强大的引力,也会毁灭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让地球重归诞生时的死寂沉沉,甚至是连同太阳系一起不复存在……”

奥尔夫讲的生动有趣,大伙儿均被带入其中,就连全封闭状态的投放舱底层打开、星舟被缓缓放下太空直至与机械臂分离所带来的骤然摇晃,都没有人去在意。

“不过,就算是这样,起码人类未来还有金发少女星。”

“没错。”戈特的结论,也是奥尔夫想要表述的之一,“E联美师和E联俄师争相打造的火星殖民地距离地球太近,如果太阳系遭遇不测而导致地球毁灭,其也无法幸免。哪怕只是八大行星中的某一颗引力发生变化,其它几颗都有可能改变原先的运行轨道,彼此撞击又或是被甩出太阳系。因而,E联美师针对火星的气压及重力改造项目很难得以实施,毕竟个中牵扯因素太多,几乎不可能做到对地球完全无害。”

“而我们即将前往的室女座70b,某种意义上和E联美师另一个异星殖民地——位于天秤座的吉利斯581c相似,相对于火星来说,其环境改造没有那么大的风险,毕竟就算失败了,也只是这里的问题,不会对遥远的地球造成什么直观影响。”

说到这里,多普勒也有心思插两句嘴了:“最好还是成功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地球以外的地方。”

看来,有些事情,奥尔夫还得和手下项目组成员提前交待清楚:“首先,我们作为异星科研工作者,应该把肩负的使命及对人类的贡献看得比自己生命重要。另外,E联德旅针对金发少女星环境,并非是简单而又粗暴的横加改变。就比如我们未来生活的家园‘伊利西亚’,其拥有与地球完全相同的重力,只是因为在殖民地下加装了类似于威斯天陆的反重力夹层,对行星本身的引力并无实质影响,也不会改变围绕室女座70恒星做偏心旋转的三颗行星其固有的运行轨迹……”

随着星舟外部持续传来阵阵声响,穿越室女座70b电离层所导致的剧烈摇晃,打断了奥尔夫说话,也将众人此刻渐远的心思重新带回到眼下登陆。

电离层,是行星大气的一个部分电离区域,而坐拥大气层的行星,大都有电离层存在,其中离子体自由能转化为等离子体运动的动能或波动的辐射能,则使之通常处于不稳定状态。好在根据前部星舟早先传来的情报,通往“伊利西亚”的飞行路线上天气不错,如今座下的震感,相对于大多数时候来说,已经算是轻的了。

平安脱离电离层后,星舟随即开始加速,里面乘员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剩下的航程就当坐飞机,除了没有舷窗无法看到外面景色令人稍显失望外,其它都如预期的那般顺利。不过二十分钟,星舟已抵达飞行显示器上指定位置,进而由平行推进转为垂直下降,通过位于“伊利西亚”殖民地隔离屏障顶部层层递开的专属降落通道,最终平稳着陆。

在圣GSG士兵的引领下,脱去厚重宇航服的奥尔夫一家,第一次踏上了遥远异星的土地。抬头仰望天空,方圆20公里、垂直高度达5千米的隔离屏障内部自带人工气象系统,而此刻正好又是人造阳光所制造的晴天,以致于满目清爽蔚蓝,根本看不出与地球有任何差别。

“我们……真的是在金发少女星上吗?”

多普勒来时读过“右执法”基地提供给项目组成员关于室女座70b行星的介绍,知道这里恒星照射的光线并不充足,加之大气组成与地球不同,因而使这颗星球的天空呈黄褐色。可如今眼前所见的一切,让多普勒彻底改变了心中原有想法:未来两年,大家不是于艰苦压抑的环境中拼命工作,而是在熟悉的蓝天白云下尽情度假!

“爸爸,你看,那边有个湖!”

“嗯,过两天做根鱼竿,爸爸教你钓鱼。”

自从同奥尔夫相认并朝夕相处以来,科莱因米蕾娅已不止一次领略其博士丈夫在女儿面前智商秒变盆地的风采,他不经大脑的话,连嘉西娅都知道是信口开河:“那你们得先在湖里培育出鱼。”

呃……

另一架星舟于十分钟后到来,作为此行年龄最大的成员,迪特玛同样对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深感难以置信。而紧接着走下星舟的其他组员,对此也或多或少面露惊喜之色,除了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以 利 亚】。

在格罗斯带异星科研项目组前往居住地之前,圣GSG全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于降落场附近所立大型十字架前,向所有牺牲在室女座70b前期开发中的战士及工作人员列队致敬。此刻众人都在心中默默祷告,只有【以 利 亚】放下背包,并从中取出一台小型遥控机器人,在周围不解的目光中径直走上前去,将它放在了十字架下面……

这时,奥尔夫方才从诺亚口中得知,原来【以 利 亚】的父亲是圣GSG机械制造师,金发少女星上大部分人工智能机械,皆出自他的妙手。只可惜,【以 利 亚】父亲年事已高,建设初期的“伊利西亚”各种环境条件又远不如现在这般健全,以至于突发心血管疾病得不到有效救治,还没来得及搭乘星舟回到“普朗克号”,便逝世于脚下这片曾经异常荒凉的土地上。而十字架下那台机器人,听说是【以 利 亚】的父亲当年同他一起完成的大学毕业设计,【以 利 亚】一直带在身边。

“父亲制造的机械,死后由儿子来负责维护,真是件痛苦而又幸福的差事。”戈特心有所感,借来布拉纳的小提琴,拉响弓弦,即兴奏出一段瑞典歌手Darin Zanyar的《B what U wanna B》。乐声中更让【以 利 亚】感动的是,先前对自己一直不理不睬的女神迪特琳德,此刻竟然走过来安慰自己,而迪特玛见状也未阻止女儿善意的行为。

Doctor,actor,lawyer or a singer

医生,演员,律师还是歌手

Why not president be a dreamer

为什么不是总统,成为一个有梦想的人

You can you can be just the one you wanna be

你可以成为那个你想成为的人

Police man,fire fighter or a post man

警察,消防员,又或者是邮递员

Why not something like your old man

为什么不能是像你父亲之类的人呢

You can be just the one you wanna be

只要你想,你就能成为那个你想成为的人

我们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但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一样共同的东西,那就是梦想,我们为它而生存。你永远不知道生活会为你带来什么,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永恒,只要你坚持下去,为了你所在的团队和事业,我知道你可以到达顶峰。

我们也许有不同的思考方式,但是真的不要紧,因为我们都赶上了这趟人生之旅。执着于每一件小事,那些问题才最重要,奢车和珠宝,那不是真正的生活。

我知道你可以到达顶峰,但首先你必须确保自己不会停下……

奥尔夫及手下组员看【以 利 亚】遥控着货运机器人将物资箱一个个卸下星舟,省去于其间进行操作的人员,他一人便可轻松完成。“看来,只要你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还是很棒的。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而我父亲,以后也不会再追打你了。”身旁迪特琳德对此的评价,让【以 利 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中只能回以尴尬一笑。

在项目组成员生活区的下面,是建造于地面与反重力层之间的“末日避难室”,万一有朝一日外围隔离屏障不幸崩溃,身处殖民地的人也能在里面暂时躲避并等待救援。其拥有足以保障基本生活的设施及水循环系统,而这两年的食物储备也就屯于此间的冷藏室,可说是整个“伊利西亚”最为关键和重要的地方。

另一方面,项目组成员每个家庭在生活区都拥有一栋独立的三层楼房,环绕殖民地中心人工湖而建,周边绿草如茵,不远处还有一片橡木树林。眼前环境虽谈不上美轮美奂,但却足够用心,让每一位踏足此地的访客都能切身感受到殖民地创造者对他们的关怀。

两个小时后,所有装卸工作完成,多普勒提议于湖边举办一次野餐,作为大家开启全新生活与工作的美妙开始,当即得到众人拍手欢呼间的一致赞同。麾下组员难得有此雅兴,奥尔夫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在食材及酒水都准备得差不多后,自己则来到几百米外降落场,准备邀请格罗斯和他的圣GSG士兵一起参加。

可是,于星舟操作台屏幕上焦急计算着什么的格罗斯,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而他身旁诺亚和四名圣GSG战士,此刻也都一脸凝重。

奥尔夫看出不对劲,上前先不提什么野餐,只问他们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如此紧张。对此,额上布满汗珠的格罗斯也不打算隐瞒,只是事先叮嘱博士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影响大家目前的情绪和状态:“刚才塞巴斯蒂安船长传来讯息,说是引路的1号星舟至今没有回到‘普朗克号’。”

“怎么会这样……”奥尔夫放下手中啤酒,听到这个情况,脸上表情急转直下,“那架星舟不是飞临‘伊利西亚’确认附近天气状况后便原路返回了吗?按说早该到了!”

“原计划是这样。可就在我们降落后不久,与1号星舟的联系便已中断,起先我以为他们正向外穿越电离层,以至于打扰太大,无法收发信息。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出了意外。”

“Oh,no...”

室女座70b体积是地球的1517倍,就算是在地球,飞机失事也有可能会找不到,更别说尚未测绘出地貌全图的金发少女星了。格罗斯当然清楚这一点,不过,从1号星舟飞行线路及所携燃料的多少,可以缩小并计算出坠落或迫降的大致范围,无疑为原本希望渺茫的搜救行动带来了一丝曙光:“奥尔夫博士,你回去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和诺亚各带两名士兵,驾驶2、3号星舟分头去寻找。”

“我叫上医疗小组和你们一起去,如果真的发生事故,也方便及时救治伤员。”奥尔夫的好意,格罗斯心领了,不过却不能接受:“不。你们异星科研项目组有更重要的任务,圣GSG的事情,我们自己能解决。您只需要安抚好各位组员,不要被任何事情干扰到未来的生活和工作,即可。”

格罗斯叮嘱诺亚及手下圣GSG士兵对好腕上的多功能计时装置,刨去重返“普朗克号”所需的燃料,剩下可飞行时间大约只有五个小时,不管是否找到1号星舟,都必须在四小时之内回到殖民地。奥尔夫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临下星舟前,突然回头面色严肃的朝格罗斯说了一句:“四个小时以后,我在降落场等你。有个重要的问题,我必须亲自和你确认一下……祝你们好运。”

沉默中,格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伊利西亚”境内昼夜的调控,严格按照地球上二十四小时制。不久,全领域人造阳光系统关闭,隔离屏障也由透明变为近黑的深色,为身处殖民地的人们带来了登上金发少女星后的第一个夜晚。

【以 利 亚】用十多台货运机器人自带的照明装置为大家打灯,把阳光下湖边聚餐顺势变成了夜里的灯火晚会。有戈特琴声伴奏,众人借着酒兴,唱歌跳舞或者玩游戏,作为异星的稀缺资源——啤酒,仅第一天就消灭了全部库存的整整一半……

每个人都毫无保留的尽情放开自我,只有奥尔夫作为组长,科莱因米蕾娅看得出来他有心事,虽然同在一起娱乐,但整个过程却滴酒未沾。

到了约定时间,送妻女回房后的奥尔夫,保持着绝对清醒,独自一人来降落场等候格罗斯的消息。两架星舟准时回归,没等博士开口,率先走下星舟的格罗斯无奈摇了摇头,看样子并未发现与1号星舟有关的线索和踪迹。

二人并肩远望着金发少女星上充满人工气息的星夜,过了好一阵子,奥尔夫方才打破沉默:“现在,是地球时间的哪年哪月,具体哪一天?”

格罗斯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中,下意识将腕上的特殊计时装置收进了袖口。

“我想,1号星舟上的三名圣GSG士兵已经凶多吉少,但至少我们应该记住他们殉职的真正日期。”奥尔夫的语气和态度,没有丝毫怪责,可却让格罗斯感到有些事情无法再隐瞒下去:“今天是……公元2040年,2月11日。”

果然如此。

没想到,爱因斯坦的“时间膨胀效应”竟然是真的。奥尔夫不是没有怀疑过,“普朗克号”以亚光速状态进行越穿及远航,是否会对其间乘客自身的时间流逝造成影响,可整个“右执法”基地的人都绝口不提此事,以至于让自己渐渐淡忘了心中疑惑,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直到几个小时前无意中看见格罗斯腕上的日期显示,奥尔夫方才明白,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对于地球来说,可能远远不止三年……

“在室女座70b的移民适应性测试正式开始之前,E联德旅严禁相关知情者向任何人透露该项机密,我们圣GSG和‘普朗克号’机组成员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执行命令。”

原来,塞巴斯蒂安他也知道。奥尔夫闭目发出一声低笑,格罗斯解释的话语,非但没有使人得到宽慰,反而让自己更加难以接受。

“E联德旅已经尽可能照顾项目组成员的感受了,这也是为什么要求参与此计划的每个人都必须携直系亲属同行的最根本原因。”

“在你们第一次经历这个情况时,相信也有人说着相同的话吧?”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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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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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奥尔夫和格罗斯再也无公事以外任何交流。

关于地球现在已是2040年这个情况,思虑再三后,除了自己的妻子,奥尔夫最终并未告诉手下组员。没有如鲠在喉的心事烦扰,其他人在室女座70b的生活,则一如预期的那般美好与平静。

湖边景色最好的一栋楼房,被留作异星科研项目组办公室。虽然成员们彼此负责任务不同,也没有谁强制要求必须按照规定时间上下班,不过大家还是愿意保持作息规律,并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专业中。之所以如此默契,主要是因为两个月之后,周边再无些许新奇可供探索,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让身处其间的人们只能把原本枯燥的工作当成一种难得的消遣方式,至少不会感觉自己在虚度光阴。

工作之余,戈特继续教布拉纳小提琴,嘉西娅也随科莱因米蕾娅学会了游泳和潜水。半年后,多普勒于本地土壤试验田种植的马铃薯成熟,可却因金属元素含量严重超标且表皮结构硬得令人发指以至于根本无法食用被大家拿来当棒球打,连击棍都打折了好几根……【以 利 亚】控制机器人以一拳三百公斤的力量狠砸地上土豆,可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依旧安然无恙,最后经戈特检测得出结论:就算忽略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想将其生吃也是不可能的,这莫氏硬度超过第六级别石英的玩意儿,估计得丢到炼钢用的电弧炉里去才能“弄熟”。

而在科莱因米蕾娅以地球土壤为蓝本的另一片试验田中,同样是加入了事先经过培育的、对农业生产有益的土壤细菌,结果却完全不一样,所收获的作物大多满足食用标准,只可惜田地面积有限,产量不大。看来,要想在金发少女星上实现自给自足,首先得花时间对脚下土壤进行大规模类地化改造……

另一方面,戈特在室女座70b的原生环境中发现大量嗜铁体元素,说明这颗星球也曾不止一次遭受外来星体的碰撞并将其吞噬,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巨大行星。然而,据项目组研究推算,金发少女星的体积及质量已接近于临界点,若再增加万分之五左右,就有可能会脱离围绕室女座70恒星旋转的偏心轨道,成为宇宙中一颗流浪行星。当真如此,缺少了直接能量供给,在下一次被恒星捕获之前,如果以拥有浓密大气层中的氢气以及足够的内部热量为前提的“放射性热力散失”效应没有发挥作用,那么行星上的温度将会不断下降,直至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

就这点来说,即便金发少女星可以被改造得全面适合人类移民,实际上也是有风险且不稳定的,或许只是一次未拦截成功的小行星撞击,又或者人类自己制造的什么大动静,就有可能招来末日。

在事关人类种族延续及开拓未来生存领域疆域的问题上,人们普遍认可施伟德所说的那句话——解决困难越多的人,越善于解决困难。这也是E联德旅选择送异星科研项目组而不是普通人率先登上室女座70b的初衷,希望他们在实践中积累宝贵经验,将为期三年的移民适应性测试与异星科考相结合,为日后人类扩展自己的宇宙版图打下坚实基础。而在这个过程中,同样属于施伟德的另外一个说法,则完全不能被接受——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奥尔夫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E联德旅始终无法在金发少女星上开启节省星际旅程的“麦穗”星门,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创造一个初生星门的同时,也会制造出与其周边数百个天文单位[1]范围之内所有天体质量成正比的即时引力,虽然不会持续太久,但体积与质量如此巨大的室女座70b行星,对此恐怕没有多余的承受能力,结果极有可能是使自身运行轨道发生剧烈改变,最终得不偿失……

不过,人类天生自带双刃剑般的冒险精神。

如果有一天,E联德旅下定决心开发金发少女星,漫长的星航肯定是首要排除的阻碍,到了那个时候,遥远的室女座70b,其命运可就仅仅只是一个输了也不会影响人类大局的赌注了。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类不会刻意给自己制造困难,相反,针对面前所存在的困难,赌博,往往是一种轻松的解决方式。

这半年来,塞巴斯蒂安履行着自己的承诺,每隔一个月便来看望嘉西娅一次,而作为首个登上金发少女星的非人类动物,此时的莱卡将满一岁,看起来早已像只成年公鸡了……布拉纳没有自己的宠物长得快,但也即将迎来自己在金发少女星上第一个生日,当然,是按照从地球出发到现在的日期来计算的。

戈特送女弟子的生日礼物是自己创作的小提琴曲曲谱,名字便叫《Blonde girl》;【以 利 亚】用手头上的零部件做了一艘机动船,让两个小女孩日后可以在湖边遥控着玩儿;而身无长物且一技之长又显得颇为尴尬的多普勒索性就地取材,将那些不知该如何处置的石英土豆统统绘制出五官,变成奇怪的笑脸娃娃一股脑全部送给布拉纳,几百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马铃薯,摆在家里密密麻麻,看得奥尔夫和科莱因米蕾娅当场犯起了密集恐惧症……加上爸爸妈妈和其他人的礼物,布拉纳兴奋地数了数,足足有十二份之多!这是她第一次在生日时收到这么丰富的东西,其中自己最喜欢的,要属姐姐嘉西娅从湖里捞起的一颗金色石子,看起来晶莹剔透,粘在蝴蝶结红带上于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宝石一样!

塞巴斯蒂安为此还专门调整了本月前往金发少女星的日期,特意选在布拉纳生日当天,带来“普朗克号”全体机组成员的祝福及上下六层的大号黑森林蛋糕,给这场特别的晚宴锦上添花。

晚餐过后,嘉西娅拉着爷爷和大家一起跳舞,在戈特手中白色小提琴的伴奏下,老船长首先邀请的,自然是今天耀眼的主角——布拉纳小公主,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跳,但只要跟着自己的步伐,是那个意思就可以了。

有老船长和小女孩的倾情领舞,众人很快放下手中酒或饮料,加入“战团”。科莱因米蕾娅回想上次和自己丈夫跳舞,还是在二人初识的时候,一晃这么多年,现在女儿都满六岁了,真是时光飞逝,唯彼此的心与爱不变。

看着多普勒父母还有约瑟菲和她丈夫尽情沉醉在音乐与身姿的最美交融之中,【以 利 亚】借着酒精壮胆,鼓起勇气来到迪特琳德面前躬身邀请心目中的女神共舞,哪怕是被迪特玛再赶一次也认了!不过,迪特琳德非常爽快地递上了自己的手,而她的父亲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此并无任何不悦。

一曲终后,大家纷纷更换舞伴,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打扰迪特琳德,让此刻意犹未尽的【以 利 亚】得以邀女神再跳一曲,并从心底里感谢身边这群关键时候颇讲义气的家伙。

今天送塞巴斯蒂安来的是格罗斯,没有诺亚相伴,与周围同事关系不甚融洽的玛莎始终是形单影只。奥尔夫见状,在询得妻子同意后主动上前邀请玛莎,玛莎一时喜出望外,注意力都在面前人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布拉纳趁人不注意朝自己精心挑选的红裙抹了大块奶油……

就在这个特别的夜里,于奥尔夫所住楼宅的庭院中,迪特琳德终于接受了【以 利 亚】表白,而楼宅的主人,也在舞会上与自己的助手冰释前嫌。一切美好,并未因所处空间的变化而遗失,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事情都在暗里悄然改变,尤其对于那些无从得知地球近况与当今世界格局的人来说……嘉西娅本想留爷爷在金发少女星上住一晚,可塞巴斯蒂安刚收到休伊特报告,说远方“右执法”基地发来加密讯息,可能需要动用舰长权限,为防有什么急事,老船长只好连夜赶回星舰。

回到“普朗克号”,塞巴斯蒂安方才发现,连自己也无法破解其中内容,而格罗斯却一眼认出,该加密模式属圣GSG内部专用,看来这条讯息是上级指定发给自己的,不便为他人所知晓。将讯息传送至掌间专用移动设备后,格罗斯不顾周围众人略带异样的眼光,独自返回房间解读。

第二天早餐时,机组成员谈及此事,格罗斯犹豫了一下,说是E联德旅让相关人员提前终止于金发少女星所进行的移民适应性测试,“普朗克号”须在收到命令一个月之内接回科研项目组成员,并做好回程轨道的调整。

“为什么?”

塞巴斯蒂安的疑惑,正是此刻大伙心中不解的。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除了1号星舟不幸失事之外,其他一切尚算顺利,为何要突然终止计划?关于这点,格罗斯不知具体原因,也只能靠猜:“或许,在我们离开的这几年,基地内部负责此项目的人事有变吧。”

“我所指的并非此事。”塞巴斯蒂安顿了顿,放下手中刀叉,抬头直视坐在对面的格罗斯和诺亚,“既然该指令事关本次星航所有人员,怎么不直接告知我这个舰长,而是由你们圣GSG来负责传达?”格罗斯没有回避老船长质问的眼神,但话中也未就其问题直接作答:“身为军人,我只服从命令,至于上面因何如此安排,则不是作为属下该去操心的。”

不管怎样,对于机组成员和科研项目组来说,能提早返回地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塞巴斯蒂安不再去深究个中缘故,既已收到命令,星舰只能在规定时间内为返航做好一切准备:“过两天,你们去接项目组成员回来吧……”

当晚,格罗斯一个人在房间内饮酒,不久,诺亚敲门走了进来。

“你从来不会在第二天有任务的时候喝酒。”

“你也从来不会在我喝酒的时候来打扰我。”

呵,诺亚和格罗斯算是老搭档了,合作超过十年,自然知道他这句话本身并没有恶意。诺亚不请自便,取下倒挂架上的酒杯,径直坐于队长面前,格罗斯也不多言,只为其手中酒器添入聊以解愁的琥珀色液体。

“说说吧,E联德旅的真实命令到底是什么?”诺亚不急于品尝杯中格罗斯珍藏许久的好酒,只对其内心所隐藏的秘密感兴趣,“反正你迟早都得让我们去执行。”

话是没错,不过当真正要说出口时,格罗斯还是显得万般为难,几番欲言又止。诺亚见状也不催他,自顾自地品着酒,直至彼此又添了几次,面前的威士忌只剩空瓶。

“E联德旅……要求我们带‘普朗克号’及机组成员返回,但奥尔夫博士和异星科研项目组,则必须留在金发少女星上继续工作,直到星舰下次来接他们回去。”

乍听到这个消息,已提前有所预感的诺亚并没有将惊讶和意外表现在脸上,反而于沉默中缓缓放下杯子,思量半天后,不谈为何如此,只问最后结果:“那么,你是怎么决定的?”格罗斯发出一声自嘲冷笑,作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管这个命令……是对是错,抑或是其中另有隐情。

其实诺亚心里也知道,以格罗斯对圣GSG出了名的尽忠职守,断然不会违背E联德旅任何指令,只是这次,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太大,甚至可能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毕竟科研项目组的食物储备还剩一年半,就算把“普朗克号”上所有富裕的补给全部留下,最多也只能维持七八年,他们未必能够撑到星舰下次回来……那最少十二个月的星际航行,对于金发少女星上的人来说,等待可能超过十年。而E联德旅这次的行为,看起来并非只是单纯改变原计划那么简单,更像为达某种目而有意找借口抛弃。

格罗斯操起空瓶狠狠砸向酒柜,飞溅的玻璃残片与流淌的各色酒水混杂就好比其此刻心情,破碎,且渐渐变得灰暗。

“塞巴斯蒂安让我们去接科研项目组,你也答应了……”诺亚起身将满地狼藉稍事整理,格罗斯情绪平静下来后,也恢复了当初做此决定时的理智:“嘉西娅属机组成员家属,不在相关命令之列。如果没有她,以塞巴斯蒂安和奥尔夫博士一家的交情,不可能同意丢下科研项目组回到地球,圣GSG士兵虽懂操作星舰,但有些必要的权限,唯独舰长才有资格调取。至于其他项目组成员,到时候再向塞巴斯蒂安解释吧……”

“也就是,我们只接老船长的孙女?”

其实,格罗斯仍未最后下定决心,除了对奥尔夫博士即将面对的遭遇感到不忍,还有一件事也不得不考虑在内:“你……放得下玛莎吗?要不,我们把她和奥尔夫一家三口也接走?”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命中注定该死的,也没有谁必须要活下去。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还不如直接违抗命令,至少在回程的八个月中,你不会有任何负罪感。”诺亚一席话,让格罗斯哑口无言,但他随即又话锋一转,“放心吧,我是你的副手,也是一名绝对服从上级的军人,只要你下了命令,我都会毫无犹豫地去执行。玛莎心里始终爱着另一个人,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另外,下次还是由我带人前往金发少女星比较妥当,不管最后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们总需留一个人在‘普朗克号’星舰上掌控全局,相信你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去面对奥尔夫博士一家吧?”

诺亚临走前的建议,无形中减轻了格罗斯心中所承受的压力。到了所谓前往室女座70b接回科研项目组的这一天,格罗斯最终的决定已经不需明说了,圣GSG士兵在机组成员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星舰所储备的物资除回程所需部分其它尽皆搬上星舟,算是他们对项目组成员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此时格罗斯仍然坚信,E联德旅终会再度派遣“普朗克号”前来金发少女星,而奥尔夫博士和他的家人,也会凭借其在异星生存领域的出色智慧以及手下组员的共同努力,平安度过这个难关。

出发前,格罗斯特意叮嘱诺亚,将自己亲手写的一封信留在奥尔夫博士日后可以发现的地方,除了表达自己的歉意,也让他们可以尽早得知实情,从而合理分配手上资源,能省则省……直到自己回去弄清楚情况再随星舰来接众人时,定将当面谢罪。

这一天,对于格罗斯来说,无疑是此生最煎熬的二十四小时,可对于另外一个人,却已为此等待了很久……

那么,就让彼此怀着不同的心情,去执行自己所接受的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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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文单位:即“Astronomical Unit”,天文常数之一,是天文学中计量天体之间距离的一种单位。其数值取地球与太阳之间的平均距离,约等于1.496亿千米。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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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舞会过后,除借此俘获女神芳心的幸运儿一直沉浸当晚欢乐难以自拔外,金发少女星其他人的生活,皆一如往常。某日午休时间,【以 利 亚】与迪特琳德并肩漫步于“伊利西亚”湖边居住区,彼此无言中,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怎么说二人现在也是情侣了,可从确定关系到现在,男方居然连女友的手都没碰过,不是迪特琳德不肯,只是在异性面前莫名胆小的【以 利 亚】有贼心没贼胆……

今早某人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找机会一亲女神芳泽,绝不能再白白浪费来之不易的美好光景。而沉默的迪特琳德,内心深处也在等【以 利 亚】主动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但事实却是这呆子绕湖大半圈,手都不好意思搭在自己肩上,要由他这么继续下去,估计又将是让人失望的一天。

“喂,我说……”

行至家属区其中一栋楼房前,空着肚子赏风的迪特琳德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中午不休息也不吃东西,如果你只是单纯想走路看风景的话,去找你那些机器人陪你,它们不会饿,也不会觉得累!”

走得好好的,女神情绪说变就变,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以 利 亚】,只能傻眼看着迷人面庞泛起愠色的迪特琳德突然横身挡在面前,而后手足无措间茫然道出一句:“那……要不,我去餐厅给你做个汉堡?”

“你在这儿等我。”

“你给我回来!!!”

迪特琳德真是服了自己男友的惊人迟钝,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看你脑袋就像个汉堡!”

【以 利 亚】回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迪特琳德已踮脚吻上了他的唇,一下把所有废话统统堵在了嘴里……感觉时间停滞许久,直到怀中人热情过后一把又将对象推开:“我们每次约会,除了奥运竞走,就不能做些别的事情吗?!”

“别的……事情?”【以 利 亚】沉醉在上一秒唇间湿润的温度,脑子里只剩一片断电的空白,对迪特琳德怪责根本没有足够智商来回答。就在这时,旁边房子里传来阵阵女人的叫声和喘息,音调越来越大,一听便知在做只对人和海豚有着另一番意义的那种事情……

【以 利 亚】和迪特琳德瞬间双双愣在原地,没想到大中午就有人精力无处发泄,还不关窗户让周围人给听见!看门上名牌,这里是玛莎住的地方,那此刻在里面和她寻欢的男人,该不会是奥尔夫博士吧?

迪特琳德双手捂嘴,满目惊讶的向【以 利 亚】求证,知晓实情的男友当场对其胡乱猜测予以了纠正:“早上圣GSG副队长诺亚来了,说是老船长想念孙女,要接嘉西娅去‘普朗克号’住几天。自登陆金发少女星以来,诺亚和玛莎两个月见一次面,回回都是干柴烈火,里面的男人是谁还用说么?”

原来如此。迪特琳德长出口气,而【以 利 亚】却好像开窍明白什么:“你说做别的事情,难道……是指他们那样?”

迪特琳德一怔。

三秒钟后,火辣巴掌“啪”一下扇在脸上,望着丢下自己转身就走的女友背影,心中颇觉无辜的【以 利 亚】,一时只想把所受委屈全部发泄在两个不在适当时间给与正确指导意见的家伙身上……

客厅中玛莎同诺亚好事进行一半,情到正浓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拳大物体砸碎玻璃从头上飞过,惊得以为遇到敌袭的诺亚下意识直接翻落沙发,双手于腰间匆忙摸寻配枪,最后发现光溜溜的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而所谓“袭击物”也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Arschloch!”玛莎随手扯了件衣服穿上,不顾形象地冲出住所,开口就是连串脏话,“哪个爬出堕胎手术垃圾桶的家伙干的?!”

恶作剧者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玛莎对着空气谩骂一阵,等心有不甘的她回到家,诺亚已经穿好了裤子。

虽然还没完事,不过任谁经历这样的波折,也会顿时没了兴致。见状,玛莎悠然解开包裹【胴 体】的男士衬衣,看样子明显没有得到满足,诺亚任由面前欲望强盛的女人其舌尖于自己上身为汗水所浸润的肌肉线条间游走,面上却无多少愉悦。

“我们还是早点办完正事离开此地吧,以免有什么变故,夜长梦多。”诺亚的话让玛莎觉得有些扫兴,不由皱眉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办的就是正事!”袭击自己各个部位的亲吻,力度越发激烈,而对此一动不动的诺亚,神情则露出些许鄙夷:“听说,你和奥尔夫博士和好了?”

搞半天他是介意这个。玛莎闻言,终于停止了下一步动作,抬起头望着这次回来态度变得有些奇怪的诺亚:“那又如何?我和你的关系,一早说清楚了。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合作,我帮你收集所需资料信息,而你,则让那些我看不惯的人彻底消失!”

“那事到如今,你是否想带他一起离开?”

诺亚口中疑问,也是玛莎此刻正考虑的。虽说自己恨科莱因米蕾娅和她女儿入骨,但却不想伤害奥尔夫博士,尤其在那天其主动邀请自己跳舞之后,感觉更仿佛回到从前,对他已无任何怨愤。然而,关于谁能离开这颗即将沦为死地的星球,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如果我说是,你的上级会答应吗?”

“奥尔夫博士作为资深异星科研学家,是各国都渴望得到的人才,只要他愿为我军效力,相信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能确保他听我们的话、丢下妻女及项目组其他成员独自逃生?”

诺亚深知奥尔夫为人,断然不会背叛自己的家庭和国家,而由始至终玛莎也从没指望用嘴去改变其立场:“这就看你了。以你和手下圣GSG士兵的本领,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中年男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当然。”

玛莎如愿获取承诺,脸上重新浮现出撩人笑意:“与室女座70b相关的全部数据,我已存入五维光碟,就在那边包里。待会儿办完‘正事’,你我——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噢?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向来都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玛莎,只在做这种事情时才会低下头颅,甚至愿意跪在地位比自己低一等的男人面前。诺亚方才扣紧不久的军用皮带,被膝边【欲 火】焚身的女人再度解开,而他只是静静立于原地,指间穿过发丝用力掌着她的头,安心享受眼下再无利用价值之人的……最后一次服侍。

作用头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玛莎本以为是男人在忘我状态下的自然反应,可直到忍受不了所带来的疼痛停下来时,两步转至身后的诺亚左手已经顺势托起了自己颚尖……

Cervical orthogonal wring——正交扭颈。

这不是男欢女爱的某种情趣手段,而是……致人于死命的杀招。

伴随颈椎折断的突来痛楚,玛莎瞬间失去了脖子以下躯体的支配能力!脑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由于延髓[2]被波及损伤,很快将同呼吸心跳一并消失在自己客厅冰冷的地面上。

诺亚跨过仰面瘫倒身下的玛莎,从她包中取出记录金发少女星所有实测数据及E联德旅异星开发资料的五维光碟,确认信息无误后,嘴角微微上扬。多年的潜伏与等待,终于换来目标达成。为此感到轻松的诺亚,在向自己名义上的女人下毒手后并未急于离开,而是先行洗了个澡,当他从浴室出来时,地上人已彻底没了声息。

凶手没有带走被玛莎汗水沾染的那件衬衣,而是重新换了一套新的。他并不担心留下贴身衣物会让别人发现尸体后联想到是自己所为,也不需刻意去清理杀人现场,因为这里没有人可以制裁自己,相反,等待这里所有人的,只有两种不同形式的死亡而已。

圣GSG星舟接嘉西娅离开后,几乎没人留意到玛莎两天没在办公室露面,一是因为她过往的脾气和作风,不打招呼便不上班是常事,大家都已习惯。除此之外,少了她对同事们的颐指气使和呼来换去,众人工作环境反而难得清净。

不过,细心的科莱因米蕾娅还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玛莎不来办公室可以理解,但也没见她去项目组的全自动餐厅领取过食物,而昨天晚上她家中更是没有任何灯光,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听妻子这么说,奥尔夫也认为有必要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可到了那边,透过楼房庭院碎了一扇的落地窗,却见赤身裸体的玛莎倒卧在自家客厅,周边一片狼藉……奥尔夫一惊,让科莱因米蕾娅赶紧去叫医疗小组的迪特玛和他女儿过来,自己就近从被破坏的窗子进到屋内,先脱下外衣搭在玛莎身上,然后抱起四肢已经僵硬的她小心放至沙发。

“玛莎!!!”

从触碰到冰冷身体的那一刻,奥尔夫便知已经没救了。只是他不敢相信,前几天才和自己消除误会、有说有笑的女助手,怎么会突然就暴毙在家里?!没多久,迪特玛和迪特琳德匆忙赶到,项目组其他成员听闻消息,也丢下手头工作相继跑来。

对于眼前景象此刻最觉难以接受的是【以 利 亚】,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那块飞石闹出了人命!好在女友迪特琳德初步判断玛莎是因外力作用导致颈椎折断进而呼吸衰竭致死,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明显外伤。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玛莎睁着眼睛,嘴唇却早已青蓝。约瑟菲妮不忍再看下去,转身把头埋进丈夫怀里。而站在她旁边的戈特和多普勒,平日里虽对玛莎诸多意见,但同事一场,脸上也不免流露哀伤。

迪特玛仔细检查遗体后,缓缓站了起来,回头神情异常严肃:“这不是意外,是谋杀。有人用干净利落的手法,突然从后面扭断了她的脖子。”

什么?!

医疗小组负责人的结论,使在场众人悲痛的情绪顷刻演变成为愤怒:究竟是谁,居然对一个女人下此毒手!

“这种被称作‘COW’的杀人技巧,一般人很难完成。除了出手速度及作用位置的精准拿捏,还需要相当臂力。唯有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或是特种部队的士兵,方才可以办到。”迪特玛从事医疗工作大半辈子,对正交扭颈所造成的致命伤害并不陌生。他对于凶手的职业判断,让大伙立时将矛头指向了同一个人——诺亚!!!

“这仅仅只是一个可能,也许是他手下士兵或其他懂此技术的人所为也说不定。”戈特的理智与冷静此刻尤显珍贵,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他并不想针对任何人,况且现在也不是寻找凶手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必须马上联络‘普朗克号’,让老船长知道这里情况,请他让格罗斯尽快带部属来调查这件事。不管杀人者是否属于圣GSG,对于星舰机组成员和我们来说,都是潜在威胁。如果凶手就在项目组之中,那我们的家人,同样深陷危险。”

戈特看法中肯,得到众人普遍认可。只有作为项目组组长的奥尔夫,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科莱因米蕾娅明白丈夫的心情,适时代他做出了回答:“这样吧,戈特你和【以 利 亚】现在便回办公室,把事情经过告诉老船长,然后听其如何安排。多普勒帮我和奥尔夫博士,先将玛莎遗体转移至避难室的低温区冷冻保护起来。”

二人点点头,当即移步离去。迪特玛似有什么想对奥尔夫说明,但却不便让更多同事知道,待科莱因米蕾娅从衣柜找来合适的衣物为玛莎穿上后,也随他们一起来到殖民地地下的末日避难室。里面储存特殊食品及原料的低温区,温度常年保持在华氏负20度左右,加上可以操作抽取隔离区域内的空气,因此尸体不易腐坏。

奥尔夫摘下手套,想为助手合上眼睛,可却因其死亡时间太久而无法办到。科莱因米蕾娅多拿了一套防寒服,此刻盖于玛莎身上,多少让丈夫心里好受了些。迪特玛年纪大,不宜进入极低温环境,迪特琳德陪他只在隔离区门外等候。

少时,奥尔夫在妻子的伴随和安慰下走出隔离区,留下先前负责该区域的多普勒再检查一遍,看有什么需要在制造真空之前取出来的原料和物品。此时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有些事情迪特玛也不再隐瞒:“玛莎是在和某人发生性关系时被杀的……但有一点很奇怪,她的嘴唇没有因血液不循环变紫发黑,而是呈青蓝色,我从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现象。”

“难道……她并没有完全死去?”

“不。”迪特玛并非这个意思,“她的各项生命体征均已停止,或许是在生前中了什么毒,而这种毒物的性质,我们现在没有技术进行甄别。另外,玛莎的头发从发根开始,接近三分之一的长度都变白了,而剩下三分之二及发梢,却仍然是其本来的颜色……”

这是什么情况,奥尔夫和科莱因米蕾娅听后愈发不明白了。若因工作和生活压力头发提前白化,那也应该是夹杂白发越来越多逐渐替代原有发色,不可能所有发丝一起改变。且上次遇到玛莎,也没见她头发有变白迹象,总不至于是其死后才发生的吧?

没等奥尔夫想通个中缘由,【以 利 亚】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是项目组与“普朗克号”联络全部中断,具体原因不明!屋漏偏逢连夜雨,奥尔夫尚不及做出应对,突然,身后传来多普勒惊恐的尖叫,一下把他和妻子重新引回隔离区。【以 利 亚】和迪特琳德见状,连防寒的衣物都没穿便匆忙跟了进去。

隔离区内,多普勒蜷缩于墙角,科莱因米蕾与迪特琳德试着去搀扶,可颤抖中说不出话的他一直手指存放遗体的冷柜,像见了鬼一样。这时,奥尔夫远远看到里面有热气呼出,赶紧冲过去打开冷柜的透明翻盖,眼前情形,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当场吓死了。玛莎身体一动不动,可她瞳孔放大直至凝固后的眼珠却在来回翻转!原本紧闭的青蓝嘴唇此刻竟然大张,里面不断发出类似哀嚎的声音,听起来万分痛苦……

“Oh,god...”

奥尔夫招【以 利 亚】一起把玛莎抬出冰柜,其满头长发已有三分之二变成了白色……众人火速将其送往设置在办公楼的医疗区,然而面对如此匪夷所思且异常惊悚的状况,迪特玛和女儿根本不知该如何施救!玛莎面容及身体没有一丝血色,迪特琳德无法测听到心跳,耳中却尽是她的凄惨叫声,听得站在拉帘外焦急等待的人个个心惊肉跳。

约过半个小时,迪特玛从隔间里出来,挂于面上的疑惑丝毫不比外面同事的少:“不知为什么,玛莎脑部重新开始活动,身体其他功能也在自行恢复,只有颈椎部位的断折,没有任何修复迹象……”

“是她体内医用纳米机器人在发挥功效?还是说……只要死于这颗星球,我们每个人都会变成丧尸?!”多普勒的猜测加胡言,均被迪特玛摇头否定:“我医疗团队研发的纳米机器人,只在人体器官衰亡前进行微救治,且无法针对大脑结构及细胞。若你认为金发少女星某种未知的存在可以使人复生,等你死后,我们一定妥善保存尸体,让你可以亲自实验……”

“比如制成异星木乃伊。”【以 利 亚】的随口补充,让多普勒无语中急忙收回刚才的话:“要是我真死了,你们还是大发慈悲让我安息吧,有个能刻字的墓碑最好,谢谢!”

刚才发生的一切,虽伴随难以被解释的灵异,但好歹人是活过来了,这时大家总算有心情为多普勒的胆小笑上几声。迪特琳德建议目前静观其变,或许玛莎的身体状况会随着时间推移日渐好转。奥尔夫安排手下组员各自回去休息,现在已经很晚了,自己在这里照顾她,明早再组织众人一起查明通讯失常的原因。

迪特琳德送走父亲,自愿留下来陪同,科莱因米蕾娅则将女儿抱至约瑟菲妮家托他们夫妇俩代为照料,然后独自一人来到玛莎住处,为其收拾些基本的日用品。

虽然她可以说是自己的情敌,又曾经于多特蒙德那般对待自己,但现在弄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整理好散落客厅四处的女性衣物,手中那件厚实的男士衬衣,引起了科莱因米蕾娅注意:这是圣GSG统一配发服装,格罗斯也有同款,应该是诺亚走时落下的。

这时,从衬衣口袋中掉出一张被对折几道的纸,如晴天霹雳,让科莱因米蕾娅打开看后瞬间感觉到天塌地陷!

这是……格罗斯写给丈夫的信,其间满载以“希望”为名的绝望。

终于明白项目组为何联系不上“普朗克号”了,而玛莎之所以差点被杀,恐怕也与其无意中撞破此事有关。

科莱因米蕾娅顾不上其他事情,手里拿着信纸,于室女座70b黑暗的星夜中一路狂奔回医疗区。推开病房门,满头白发的玛莎刚苏醒不久,正流着两行热泪想和奥尔夫解释些什么,但因没有足够力气,发音断断续续,口齿不清,无法让人听个清楚明白。

奥尔夫见妻子去而复返,起身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科莱因米蕾娅犹豫半天,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将格罗斯的信递给丈夫,让他自己过目。奥尔夫阅后,当着深爱自己的两个女人的面,步履摇晃地走到一旁,挥拳重重砸向墙面!

E联德旅……格罗斯、塞巴斯蒂安……他们,怎么能狠心丢下项目组所有成员及家属就这么离开?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值得他们去这么做?!

玛莎抬眼看见奥尔夫手中似曾相识的纸张,心知是某个家伙一时疏忽忘了把它带走,而那个连狗都不如的东西,最失算的,则是没能让自己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诺亚……欺骗了格罗斯。他……背后的……E联美师……则骗了整个‘普朗克号’。”

科莱因米蕾娅隐约听到熟悉的人名和意指当今最强星际力量的几个单词,慌忙来到玛莎床边,附耳凑近其面前确认:“你说什么,E联美师?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颈椎的受损已不可逆,玛莎处于高位截瘫状态,加之方才恢复意识,说话显得无比艰难,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字一句、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奥尔夫和他妻子。

原来,诺亚是E联美师早在十多年前便安插在圣GSG的高级间谍,而格罗斯收到的所谓‘命令’,也非出自E联德旅,2039年底,“右执法”宇航科研基地的实际控制权已落入美军手中。美国人的目的,只要收取与室女座70b行星有关的一切信息资料,以及现世功能最为健全且具备多次成功载人宇航经验的大型星舰——普朗克号。届时,“镰刀”星门将永久关闭,未来再无开启之日。

也就是说,塞巴斯蒂安回到地球,就算想来接异星科研项目组也不可能了,甚至连他和他的机组成员,都时刻面临被灭口的危险。

“老船长,嘉西娅……”

科莱因米蕾娅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这么多年来,塞巴斯蒂安就像父亲般时刻关怀自己,而她的孙女,也是自己女儿唯一的朋友。

“对不起,卡尔。我为了……报复你们,选择与诺亚合作,如今……我生不如死,这是神……给我的残忍惩罚。此刻,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强撑着讲完整个事情的始末,玛莎再也支持不住,闭目昏睡过去,没能等到得悉真相的奥尔夫给她一个回答。

诸般变故,朝夕而至。

在科莱因米蕾娅的无言陪伴下,奥尔夫一路失神走回自己办公室,望着窗外人造夜色坐了整晚。这个时候,他心中没有多余位置去恨别人,老船长、格罗斯,甚至是罪魁祸首玛莎和诺亚。他只恨自己,在曾经伤害妻子和女儿之后,为什么还要连累她们一同承受这可怕且寂寞得连自己过往都不敢去设想的最终后果?贝琳达还那么年轻,布拉纳还那么小……

难道,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奥尔夫摘下眼镜,再也止不住来不及抹去的眼泪。科莱因米蕾娅将痛哭失声的丈夫拥入怀中,她自己却强忍心中悲惶,以免自己言行崩溃使奥尔夫更加痛苦。她努力思考着事情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可无论怎么想,最后的结论都是:除了神,已经没有谁,可以拯救这里所有人了。

就算地球上的E联德旅重新夺回基地控制权,项目组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补给,等他们开启新的星门再度降临金发少女星。维持众人正常身体机能的纳米机器人将于一年半后失效,而为“伊利西亚”提供能量的核设施,其原料经由“普朗克号”此行补充最多只能维持三至四年,一旦殖民地诸项功能停止运行,大家无可选择,唯有在末日避难室里暂且栖身,随之而来的各种不可预知的异星疾病,会很快夺去组员及其家属性命。

更为严重的是,“伊利西亚”地下的反重力夹层虽由行星地热供能,但长时间持续工作,又没有人可以维护,万一出现故障,室女座70b的原生重力,便将造成灭顶之灾,任谁都无法幸存……

等等。

神,女神?

“卡尔……”科莱因米蕾娅捧起丈夫绝望的脸庞,猛然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那位白衣女神吗?还有那个金发女子,像极了布拉纳的女子!卡尔欧菲……卡尔欧菲她对我说,她十二岁时失去了父母,她不想看着父母在另一个时空中再次离去!”

“她真的是我们女儿布拉纳!她不想让你我前来金发少女星,她知道这一切必然要发生,但她没有办法改变,因为她的存在与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互相关联!”

也许人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会变得比较容易接受以往不相信的事情。听妻子这么一说,奥尔夫仿佛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布拉纳现在六岁,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待六年,便有机会获救?”

“如果我们的命运可以被改变,那卡尔欧菲原则上将化作虚无,若非如此,她早就这么做了……”科莱因米蕾娅拭去丈夫颊间的泪水,自己却抿嘴将要哭了出来,“她还有必须存在下去的理由。而我们,只要自己孩子可以活着,找到属于她的幸福,无论是现在的布拉纳,还是以前又或者今后的卡尔欧菲,都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对么?”

“没错。”奥尔夫笑了,因发自内心感到宽慰,“只要我们的女儿活着,你我爱情最珍贵的一部分,便会留存在这个世界上。卡尔欧菲只提及她父母,却没有说起其他与此相关的人,所以,只要我们不放弃,项目组其他成员还有他们的家人,或许都有机会活下去!”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奥尔夫重新站了起来,属于他的理智与智慧,于这一刻完全回归:“格罗斯信中最后提到一个地方,在距离‘伊利西亚’殖民地以西十二公里处,有E联德旅修建于金发少女星的一座自动化无人基地——Zaniah。”

“左执法?”

“如果我没估计错,那里应该存在通往地球的另外一条路,传说中尚未开启的室女座第二个星门——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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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延髓:也叫延脑。位于脑的最下部,与脊髓相连,上接脑桥。其主要功能为控制机体的基本生命活动,如呼吸、心跳及消化等。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Extra:零度少女(绝对零度篇)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Extra:零度少女(绝对零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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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

谁啊……

“霄舟?”

好熟悉的声音……

小雪!

冰冷凉意滴落并滑过胸膛,张霄舟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刚睁开眼睛,便被前方大片光亮刺激得立马又给闭上:“Oh,【s h i t】!”

直起感觉少点什么的上身,霄舟使劲儿搓揉着酸胀双目,感觉略微可以适应了,下意识以手遮光,缓缓抬起眼皮……视野里映入宁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精美容颜,朦朦胧胧,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我们这是……在哪儿?”

宁雪取过插在玻璃杯边缘的柠檬片,抿了抿,微笑顿时被酸成皱眉,然后果断将其往冰饮里一丢,送到霄舟手上,对于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只以睡昏头来解释:“你带我们来度假,问我这是哪儿?”

度假?

听到这个耳生的词语,霄舟急忙放眼望去,不想扑面而来的竟然是满目不可思议的蓝天白云和碧海金沙:

充足日照带来热烈阳光,周边往来的各色人种恨不得将身上最后一丝衣物褪去,一头扎进清幽海水,全身心享受脚下世界知名海滨度假胜地——澳大利亚黄金海岸赐予每一位游客的天然馈赠。

霄舟半坐在躺椅上,只穿一条沙滩裤,而展现身旁宁雪通体好身材并使之一览无遗的那套金色Bikini,在耀眼日光的挥洒映衬下,更是让自己热血冲入脑回路,不觉吐出一句“What the fuck”……

见某个家伙直楞楞盯着自己胸部,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眨都不眨,宁雪夺回先前买给霄舟的果汁,直接连饮料带冰块一并泼他脸上:“一觉醒来除了脏话你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了?!”霄舟真是怕了她拿水泼人的恶趣味,起身扯来旁边小桌上的毛巾,边擦边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是应该在……

在……

靠!怎么除了关系亲近的人,其他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难不成睡个觉也能睡失忆?!

眼见霄舟操起冲浪板就往自己头上拍事后还嫌不过瘾又补了自己右脸两巴掌,宁雪已经不想再搭理这被吵醒就发疯的家伙了,转身走出两步,犹豫一下,回头没好气地问道:“芙莉达说要和我们比赛水上摩托,你去不去?”

哈?罗尔菲斯也在?!

“不去算了!”

去!怎么可能不去呢?霄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脑中似有似无的那些模糊记忆,与此刻眼前人婀娜的背影相比,突然显得不重要了。

霄舟屁颠屁颠地跟着,与前方带路的宁雪刻意保持一定距离,以便自己能够仔细打量欣赏这可遇不可求的大好光景,直到租来两架摩托艇的罗尔菲斯出现在海边,视线方才被强制转移:其丰腴上身所搭Monokini,关键位置竟然只有两条左右交叉的黑色细带?!

这类除了保证不露点其他什么遮护功能都没有的所谓泳衣,霄舟一辈子从未亲眼见人穿过,看来亚洲人能够接受的性感极致,在欧美人眼中,还是太保守……只不过,结合你们对比鲜明的头发,衣服颜色配反了吧?

“好不容易来趟澳洲,你却找地方睡大觉,真不心疼自己的钱。”罗尔菲斯见到霄舟后的调侃,让其再度陷入了疑惑:什么意思,莫非此行的开销由自己负责?某人一摸两边口袋,空空如也,别说信用卡和现金了,连个钱包都没有……

罗尔菲斯移步下水,抬腿轻松跨上其中一架摩托艇,遥指远方海面上的浮标:“我们从这里出发,看谁先回来。如果你赢了,后面所有食宿我包,你要是输了,晚上请大伙喝酒!怎么样?”

噢?还有这种好事。霄舟现在惦记的,不仅是在意中人面前耍帅,更重要的是后面能省一笔是一笔!反正天生的运动天赋及机械驾驭能力,不会叫自己失望。

“乐意奉陪。”

宁雪本说自己充当裁判,可霄舟却伸出右手,示意她一道上来。对方突然要增加一个人的重量,罗尔菲斯也不想占便宜,当即从周边游泳人中找了个身高体型与宁雪差不多的女子搭在后面,人家听说是场比赛,也不扫兴拒绝。

输要输得服气,赢也要赢得光彩。这是罗尔菲斯表情中所透露的讯息,不过作为多年姐妹,宁雪知道她其实有意成全自己,索性将长发挽起,涉水来到二人中间,正准备登艇时,霄舟忽然往后一坐,虽然仍旧掌着把手,但却把身前的位置给留了出来……

“哈,如此明目张胆的分心秀恩爱,你们——输定了!”

随着喷水推进器高高喷出的水柱,两架摩托艇犹如离弦之箭,双双飞射而出。霄舟故意于启动一刻翘头,不但让宁雪误以为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也使其身体一下往后靠在自己身上……

这看似炫技的结果就是:前四分之一赛程,霄舟远远落后罗尔菲斯几个艇位,始终没有机会赶超。可胸有成竹的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异常沉迷于当下,顺势将下巴搭在宁雪肩上,回想起当年在上帝工厂的情形:那时自己背着她狂奔在一片黑暗之中,也是这般没有任何非彼此的存在,只有对方侧颊舒适的皮肤温度……只不过上次为追击的圣乌尔苏格所搅扰,而今天,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上,总不至于有哪位大神突然踏波出现只为坏自己好事吧?

宁雪察觉到霄舟意图,却不介意坠入其阴谋,只是笑着提醒:“醉翁之意不在酒,待会儿输了别耍赖哦?”

为什么要等输了再耍赖,那不是盲羊补牢屁用没有么?无论是作战还是生活,从来都不服输且行事唯有“鸡贼”二字可以形容的霄舟,心中早就有了致胜计划。就在比赛进行到一半,罗尔菲斯抢先绕过浮标正欲减速掉头时,霄舟这边却提前转弯,只将漂移的摩托艇尾部甩起碰到标志物便告返程,一下领先了后面大截距离……

又没有人规定必须绕浮标一圈,傻子才去浪费那个时间。罗尔菲斯见霄舟随时随地都在钻规则的空子,气愤中只顾加速于后方大声追喊:“Son of a bitch!”

反正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自己早就习惯了。不管怎么说,以后的食宿费用算是躲脱喽,噢耶!!!清凉的浪花飞溅,迎面风中带着水雾,尽情滋润着情场赌场双丰收的霄舟,比赛只剩下最后四分之一的路程,眼看对手就要没机会了,这稳操胜券的感觉,真是无与伦比的畅快!而此刻背靠欢呼者的宁雪,心里面却直为姐妹叫冤,玩个摩托艇也遭算计,真是可怜……

或许是上帝听到了这番心里话,又或者连他也看不下去某人常年耍阴招,非要给其设计个教训。这时,近海处忽然出现大艘快艇,疾驰中破浪往前的方向恰好横穿霄舟行进路线……待双方发现有撞船危险时,一切都晚了,二者越来越近,在摩托艇被冲翻之前,霄舟眼中只留下开快艇的那个熟悉身影,伴随一句活见鬼的咒骂:

“Holy 【s h i t】...”

整个撞击过程异常干脆,肇事快艇事前没有转向避让,事后也无丝毫减速的意思。张翼轸不知受害者是谁,秉行撞了就跑的一贯原则,驾驶快艇很快消失在远方停下来拍手叫好的罗尔菲斯视野里。而他后面坐的徐辰枫和凌小寒,清楚看见自己那位重色轻友的兄弟沉入大海却懒得施救,反正也死不了,这次不大不小的碰撞,甚至没有吵醒睡在最后一排的毛宗瀚……

竞速秒变浮潜,好在电光火石间霄舟护着宁雪先一步跳海,才使彼此没有受伤。一路领着摩托艇出租的负责人至下榻酒店,霄舟湿淋淋的杵在大堂,对于住哪个房间没有任何印象,只好拜托宁雪拿来自己随身所带的包,虽不知里面有多少积蓄,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翻翻,作为一个男人,出了事情总不能让女士赔钱吧?

这不翻不要紧,一翻吓死人。背包里面塞的报纸底下,竟然满满当当全是美金!霄舟惊得【赶 紧 合 上】拉链,怀疑自己来之前是不是顺道抢了澳大利亚国家银行……

“怎么了,钱不够?要不我来给吧。”

面对宁雪的贴心询问,霄舟忽然挺直了腰板:“呃、够,完全够,多的都有!”

赔付完摩托艇修理费用,霄舟提着手中沉甸甸的背包,随换好衣服的宁雪来到酒店海景餐厅,等待大伙尽兴归来。玩了一天也累了,剩下的时间当然是要填饱肚子。霄舟把玩着桌上刀叉,死活想不起那些钱从何来,早知携有这么多现金,自己和罗尔菲斯打赌又何苦冒着被报复的危险而使诈呢……

没过多久,大水冲了龙王庙的翼轸跟着三个兄弟和罗尔菲斯一道走进餐厅,宁雪看到他们,起身招呼大家过来的同时,让出对面座位,径直坐到了霄舟旁边。而这时的霄舟,根本没注意此细节,眼中满是对翼轸刚才行为的怨念:这家伙居然在浅海飙快艇,真TM不把周边游泳的人当条性命!

“服务生,上啤酒,要你们这里最贵的!”

罗尔菲斯可没忘记自己赢得比赛,菜还没点,赌注已经先要上了。服务生过来问要多少,翼轸率先比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瓶?”

“一件!”

服务生听不懂其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母语,熟悉中国饮酒文化的罗尔菲斯说一件就是二十四瓶。对方点点头,明白后正准备去拿,却被翼轸一把扯了回来,用英语追加解释:“我的意思是——每人一件。”

噗!霄舟听后,将还没咽下去的柠檬水一口喷在对面辰枫墨镜上:“你疯啦?没事点那么多酒干嘛,怕人家不知道我们从中国来往西天去啊?!”

“反正不是我付钱。”

翼轸丢下事不关己的回答,在罗尔菲斯高举的右手上轻击一掌。二人默契的行为,已经彻底让霄舟觉得这是一场噩梦,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带这群鸟人来度假,照这个喝法,就是抢一车金条也能被他们就地挥霍干净!

德国人最爱的啤酒,配以中国人擅长的消灭方式。除了心疼身边人的钱包,宁雪倒不觉有何不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偶尔放纵一次又何妨?她既如此表态,霄舟自然也转念愿意做陪,反正包里美金来路不明,万一是路上捡的,还不如在失主找上门来之前把它花出去。

可问题是,凡事向来站自己这边的四个兄弟,为何今天酒桌上全都清一色的去帮罗尔菲斯?还好有宁雪帮忙分担着,不然首轮游戏下来,胃里翻江倒海的自己就可以去异国的土地上浇花了……周边其他食客见此情形,瞬间不好意思再于面前搁上两支啤酒,那边喝完还不准服务生收瓶子,如果不是留着待会儿打保龄球,那就是成心向在场众人炫耀他们的“丰功伟绩”。

168瓶小支瓶酒,七个人两小时之内一扫而空,遭到集体针对的霄舟感觉像被灌了麻沸散,别说抽空品尝盘中海鲜,此刻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而紧挨其就坐的宁雪无辜被牵连,昏昏沉沉中已经整个人都依偎在霄舟怀里……

罗尔菲斯见状,让服务生再拿32瓶来凑个整的同时,竟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们,只找翼轸和宗瀚两个不知醉大怪物决斗,顺便向辰枫使个眼色。辰枫会意,叫霄舟先扶喝多了的宁雪回房休息,至于你丫回不回来不打紧,只要把买单钱留下就行。

未免二人因找不到路而走丢,全程保持意识清醒的小寒专程为他们引路,电梯门开后,以手一指,告诉兄弟直走最里面那间便是。霄舟搀着宁雪摇摇晃晃走出两步,感觉有什么不对,回头问了半天,才发现小寒早跟着电梯下去了,自己对着电梯井说话,难怪没人回答……

转眼间,便剩自己和小雪两个人,彼此醺醉不浅,且身处当地五星级豪华酒店,此刻某人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

“Fuck...”

霄舟口中脏话,仅仅只针对于罗尔菲斯和几个兄弟处心积虑的筹谋。这个时候,在霄舟眼中,身旁面色潮红的宁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可她却强打起精神,忽然轻吻自己脸颊后,脱离了搀扶一个人往前走,留下与上一秒温情行为不符且听着让人倍感失望的告别:“我自己回房就行了……你去……陪他们喝酒吧。”

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自己不悔死也得被兄弟们骂死。霄舟当然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选择是什么,不过还是花了很长时间原地为自己打气,直到远远望见宁雪进入房间,方才在周边楼道突然一阵模糊中拔腿追了过去……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感觉自己眼前影像瞬间扭曲了?

这并非喝醉后的幻觉,在扭曲的那一刻,自己反而清醒得像根本没喝过酒一样。霄舟快步奔至宁雪房前,见门并没有完全合上,心跳加速中顿时抛却了所有与此无关的杂念。

虽然不知道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为何记不起别的事情,又为何会来到澳大利亚,但无可否认,这一整天过得非常开心,而这种不存在其它多余纷扰、最纯粹的快乐,自己一生似乎从未拥有过……

霄舟深吸口气,抬手推开了房门。然而,里面却是一片吃人的黑暗。

{Sorry,master.}

伴随脑中莫名响起的女声,脚下及身后的一切,进而如被黑洞吞噬般极速消失,短短几秒钟内,霄舟眼中便只剩下连一丝光芒都没有的极致虚无。

{因程序判定情况紧急,您即将从漫长的休眠中苏醒,请耐心等待记忆恢复,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许不适,敬请原谅。}

“什么,你是谁?!”

没等霄舟搞清楚状况,作用于身体每一个细胞的巨大引力,仿佛将灵魂抽吸而出,顷刻让其坠入黑暗的无底深渊,留存此间的最后存在,是关于自己与她种种美好的经历,以及不愿就这么放手离开的无助嘶喊:“呃啊……等等、不!!!”

……

休眠舱盖打开,真实记忆重组完毕,其拥有者会在半分钟内醒来。

这一次,没有刺眼光亮,却也没有陪伴在身边的她。霄舟缓缓睁开双目,扶着冰冷把手起身,眼前各式多维凝聚态仪器自己很熟悉,可心中念念不舍与失落,只有每一个美梦乍醒的人能够体会。

{我睡了多久?}

{三年,零四个月。}

对话依旧发生在脑意识之中,回答该问题的女性声音,来自洛斯特里斯游骑兵首席WM战争机甲——魑魅。而身处机甲内部稳态操作室的霄舟,此刻终于想起,自己利用空间闪连及黑洞效应,从宇宙最冷天体“布莫让星云”取来被凯特拉克先生称作“绝对零度奥义”的极端膨胀气体蓝本,现正经由预设的翘曲空间,赶回洛游骑总部所在之纳斯特星母……算下来,此刻已是公元2098年,人类即将步入22世纪。

{休眠状态下,应该是不会做梦的吧,魅?}

{Sorry,master...}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能够创建一个如此逼真的幻境,让我都无法分辨真伪、甘愿沉迷其中的?}

{我读取了您的记忆碎片,从中收集分析与您有关的每个人,模拟其性格、语言及可能的行为模式,从而构造出场景和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想让您在休眠中得到一些现实生活无法给予的东西,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断了您。}

呵,好个最关键的时候。由于精神引力用作,自己与魑魅心智相通,不管是现实还是梦,所见所闻都会录入其数据库。若任由幻境中的暧昧情节继续发展下去,最终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那身为洛游骑直属龙骑分队总指挥官的自己岂非丢尽颜面?

{以后别这样做了。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也正因如此,人类……才会更加珍惜当下。}

{Yse,master.}

霄舟逐渐从失望情绪中平复过来,每次休眠结束后,都要花费很长时间重新接受自己所在时空的记忆并使之继续延续下去。看不到尽头的永生,真是一种难言的痛苦……

{对了,究竟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使你在剧情进入高潮时不顾一切强行将我唤醒?}

{是这样。空间雷达发现翘曲空间中存有阻碍,如不调整预先设定的返程路线,二十二分钟后,我们将与其直接撞击。}

{撞就撞吧,是E联的战争机甲,还是隶属某个势力的宇航载具?}

{不,是一颗星球。}

什么!虚无的翘曲空间中怎么可能会有星球?!

魑魅明白主人的惊讶与疑惑,但远程侦测结果显示,确是星球无误。

{其体积与外观,与公元2046年脱离运行轨道并沦为流浪行星的室女座70b相似度高达862‰。而这颗绰号“金发少女”的行星,原本是E联德旅的开发项目,后不知什么原因,相关资料记录均被删除。}

E联德旅,失落的金发少女星……

相比已变成灰的吉利斯581c,飘零异界的室女座70b,其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得遇自己和自己座下的“八翼天使”。

“魅,即刻中止自航,由我亲自操作,登陆那颗星球,看看到底什么原因造成它现在这样!”

{了解。不过我必须提醒您,根据雷达反馈信息,该星球原有大气层已损失殆尽,而翘曲空间中又无任何能量供给,因此其表面温度可能比回力棒星云高不了多少,同样接近于绝对零度。在如此条件下,我们绝大部分武器及所有热能攻击手段都会失效,除了用拳头砸……}

“你的幽默水平越来越高了。我就不信,那样严苛的环境,还能有什么其它危险。”

“出发吧!大不了就用你的暗能量铁拳,为我们砸开一条道路!”

魑魅与驾驶者于精神层面完全融合,其视野范围立时成为霄舟可见。而驾驶室球形悬浮空间中,霄舟每个行为都会被反应到机甲本身,并于十万分之一秒内做出相同动作。很快,只在极特殊情况下方才开启八部光速推进器及黑洞效应防护网的魑魅,已进入流浪行星引力捕获范围,迅影融没在眼前巨型星球深褐色背景之中……

没有行星大气干扰,机降过程显得比较轻松。通过覆盖星球全域的空间雷达搜索,魑魅找到形似运载星舟的金属遗迹,以及三处相隔不远的人类建筑群,就附近寻找降落地点。此时机体对外温度感应为“5K”,即该星球表面只比绝对零度高五度。

{要启用生命探测功能吗,master?}

修建于不远处的人类建筑物,本身并无热量对外辐射,霄舟相信其已成为一片死地。不过,既然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就不能错过任何可能。魑魅获取主人意志,当即开始接收所有可被认为是生命反应的讯号。为暗能量所包裹的机甲本身,则平稳陷落在金发少女星只存固态物质且异常脆弱的残碎土地中,激起一圈破败砂石,留下两个巨大脚印。

天使八翼依次打开,魑魅前方数公里处,是一座风力与核能相结合的发电站,而右手边则是被停止运行的空间屏障所保护的区域,应该是E联德旅当年于室女座70b行星的殖民地。区域以西十二公里处,还有一个类似基地的半圆形堡垒建筑,从透视图上看,里面存有星门结构,不过已无丁点能源迹象。

就在霄舟犹豫该从哪边开始探索时,魑魅通过引力波感震收到一个微弱信号,分析结果竟然属于人类的心跳!但频率却只有每六分钟一次,处于深度休眠状态,位置就在殖民地区域以下!

“Oh,god...”

真的有人……能在这样极端环境中活下来?!情绪因其瞬间波动的霄舟感到一阵心痛,两边眼眶不禁为泪水所浸润,因为不管是谁,他都实在太不容易了……室女座70b脱离轨道距今已过去52年,那半个多世纪的孤寂与坚持,难道只为等待人类不断前行的科技再度降临金发少女星的这一天?

{魅,解除精神共感,准备好我的暗能量动力武装,我要下去亲眼见证人类历史上最漫长、最坚强的奇迹。}

{明白。小心您的右腿,时间久了,暗能量会对人体仿生结构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请随时与我保持联络。}

由于缺乏直接通路,魑魅挥拳洞穿了殖民地外的隔离屏障,崩塌形成一个直径百米的缺口。之所以如此大动静,并非机甲自带超强力道所致,而是极低温条件下屏障本身已难言坚强。黑色动力武装蔽体的霄舟,通过魑魅驾驶室往外搭建的闪连空间传送至地面,其充斥暗能量的衣体足以抵御一切异星危害,甚至能抗衡身下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无形重力。

顺着魑魅提供的方位指示走进殖民地,沿途可以感受到建造者当初对于此地布局的用心,这里的风景曾经应该很美,只可惜,中心位置画龙点睛的的人工湖泊现在彻底冻结,结实冰面弥漫着刺骨寒意,却因没有任何传递湿冷的介质而无法得到释放。

霄舟保持素来习惯,随身佩带“八一41”光束剑,就算明知其不能在接近绝对零度中点燃。剑柄上,昔日宁雪赠予自己的蓝色矢车菊徽章,来自E联德旅,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与面前殖民地唯一的联系了吧?

回想澳大利亚黄金海岸的阳光与沙滩,再看E联德旅异星建筑的荒凉和死寂,这……不就是自己人生的缩影么?从满怀希望一步步走入绝望,又在绝望中苦苦寻找着希望。

降落场附近的大型十字架旁,立有用各种材料拼凑制成的大大小小十二个墓碑,其中有六个标注有“E联德旅异星科研项目组”字样,而为毕生理想与事业付出宝贵生命的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无法为远在地球的世人所知晓……

位于该区域地面以下的大型中空结构,其依旧算得上坚固的正面闸门之上,印有“Doomsday refuge”两个英文单词,看来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遭遇灾难后仅有的求生地——末日避难所。

避难所内部各功能区层层封闭,似在保护核心位置的某个重要所在。而最外层操作台前,一位白人男子仰靠在座位上,临死仍抓握着心爱的大提琴,使之与满是细碎裂纹的自己再也无法分离。

他的遗体虽然完整且未腐坏,但却脆弱得经不起一丝外力碰触。霄舟尽量放轻脚步,默默从男子身旁走过,利用动力武装于路排除阻碍,径直来到里层低温隔离区的最后一道门前。这里,应该便是其拼死守护之人……

在绝对零度的金发少女星上,孤独延续着自己生命的地方。

第1章:室女之章&第2话:镰刀与麦穗 Extra:零度少女(失落的金发少女篇)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Extra:零度少女(失落的金发少女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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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终究会来。

来者于隔离门前伫立良久,心中似有万千感慨,同时也伴随着不知从何而至的强烈忐忑。里面沉睡的人,既已等了待半个世纪,也不在乎多这么点时间。

这一次,霄舟选择耗费自身动力武装储备之能量,制造闪连空间以穿越眼前壁障,避免强行破门对低温隔离区或不同于外面的内部环境造成改变。不出所料,刚刚踏入其间,密闭头盔中温度显示便急剧上升,直到零下196摄氏度。这是液氮沸点温度,人类并不陌生,在地球上也可轻松制造,却依旧处于人体无法承受的范围。

这颗星球上唯一可以提供热量的,恐怕只有行星自身所存地热了。也正因如此,室女座70b才没有完全降至无限接近绝对零度。看来,有人抢在末日到来之前,预先改造了该区域,并从多方面进行加固,使其与外界完全隔绝,直接由地热供能,部分设备仍可运行。那位死在操作台座位上的白人男子,应该就是最终隔离的启动者,因此他自己无法进入低温区,只能将求生机会让给里面更重要的人。

霄舟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向生命讯号发出点靠近。就在这时,中心桌上放置的记事簿及白色小提琴吸引了其注意,不是因为簿中或许记载有金发少女星脱离轨道并最终流落至翘曲空间的始末,而是缠绕于琴头卷形装饰的那条红带,霄舟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低温区原有的水分,早已化作一层稀薄冰晶,凝覆此间所有物体。琴头红带虽也为之冻结,却无碍霄舟得见上面的金色五星。这是,与自己额上所佩同款的头带!自己以国家国旗为设计元素亲手制作的头带,市面上根本无法买到,又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几十年前,自己在德国科隆时……

封存几十年的记忆乍然重现,霄舟诧讶中快步来到发出讯号的最深处,首先发现的,却是一男一女两具冰冻的遗体。二人脸上挂着微笑,相互依偎着背靠一台型号老旧的休眠舱,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静止。

果然是她。

霄舟认得眼前女子,其太过特别的发色,可以说是独一无二,就算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自己也不可能忘记。如此说来,休眠舱中的人,莫非就是当年于霍亨索伦桥上扯下自己头带的那个小女孩?

拂去舱盖上鹅绒似的洁白冰霜,透明水晶罩下沉睡的身影,是一位金发少女,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正静静等待着被这个世界重新唤醒……

2036年霄舟第一次见到她时,对方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在那以后,自己于征战与休眠的往复交替中,度过了长达六十二年的漫长人生,容貌与身体虽未随时间流逝而老去,但内心深处却早将世人梦寐以求的永生视为一场残酷的失眠,对“幸运”与“不幸”的见解,已不似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普通人那般肤浅。

室女座70b虽不幸脱离轨道,渐渐为人类世界所遗忘,但作为这颗星球留下来的唯一希望,面前这位金发少女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其有限的记忆里,感受到的是周围宁愿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对她无限的爱。可是自己,纵然拥有永恒的生命,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之后的日子,不过是在生无可恋与日积月累的痛苦中不断承受煎熬,得不到宽恕,看不见解脱,活着无半点喜悦……就连幻境,都不敢奢望去驻足。

【我们要将这个女孩儿带回洛游骑总部吗,master?】

魑魅视主人所见,也能感受其心中凄凉,却不知如何宽慰,只好就眼前状况寻求指示,分散霄舟的注意。

【当然……】

两个小时之后,当魑魅重启推进器准备离开这个荒凉星球时,殖民地大型十字架旁已经多了两块墓碑,其中之一为合葬,而那台从德国“楚格”级运载星舟上拆卸下来的老式休眠舱,则通过闪连空间完好无损的被送至机甲内部稳态操作室。同时被带走的,还包括白色小提琴以及记载了E联德旅异星科研项目组全体成员姓名与后来发生所有事情的那本记事簿。

卡尔?奥尔夫,贝琳达?科莱因米蕾娅,还有戈特……

你们用自己生命换来的奇迹,我——张霄舟收到了。今后,她便交由我和我们的洛游骑来守护吧。

E联德旅无情抛弃手下项目组,而漫无目的漂流于宇宙只为寻找一处安身之所的洛游骑,当中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为E联所抛弃、为生养自己的地球所抛弃?甚至为了微不足道的理由,而进行不死不休的残忍剿杀。就这点来说,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然而,霄舟内心深处决定接受这个凄凉而又美丽的奇迹并担负起未来照顾她的责任,却不仅仅只是因为彼此境遇相似。

在取得“绝对零度奥义”的归来途中,遇到为绝对零度所侵袭的金发少女星,这本身已是机缘巧合。而与沉睡其间的金发少女事这隔半个多世纪的再会,则让霄舟将心中“巧合”升级为“天意”,感觉自己和卡尔米娜?布拉纳,命里注定有此情分。

【布拉纳的生物年龄约为十二岁半,而您在接受生命永恒改造时是二十四岁,身体各项功能及指标都一直维持在这个年龄的应有范围之内。那么,将来您是把她当作女儿看待,还是妹妹?又或者等她长大了……】

“打住。”

拥有超强人工智能及无限学习能力的魑魅,在扫描休眠舱中生命骨龄后,有此疑问并不为奇,但其接来下即将衍生出的备选答案,却让霄舟对自己座驾向来的多思多虑和心直口快感到无语。

【你知道我爱的是谁,除了她,我心里容不下第二个人。而这位睡懒觉的金发公主,将来我对她的感情,或许……介于你说的女儿与妹妹之间吧。反正我决定不管怎样都会照顾她一辈子,直至我们其中一人死去。且即便有朝一日,我死在前面,也会留下永远守护她的存在。】

【到目前为止,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会成长、也会衰老,而您心中所爱之人,若没有在地球上接受过生命永恒相关改造,就算其仍然活着,现在也已82岁高龄。您真的不介意,再次承受这种非常人的痛苦?】

魑魅中途沉默一阵,终是延续了当前可能会使主人感到一丝苍凉的话题。不过,霄舟却未想这么远,甚至根本就没去想,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改变。至于布拉纳成年后是否选择永生,未来的决定权在她自己,我不会以自己先入为主的意志,左右其意愿。】

【明白。】

在斥力引擎的作用推动下,“八翼天使”缓缓升空。以魑魅的速度,眨眼之间便可飞离室女座70b,让自己的视野重归翘曲空间中一片虚无。不过,临走之前,霄舟还是想再看一眼这颗失落的金发少女星。

它终将继续漂泊,甚至永远无法回到其诞生的宇宙。自己带走了上面唯一属于人类的温度,留下却是金发少女再也不能留存的过去,随波逐流,与其父母埋骨地一同消失在时空的夹缝中……

魑魅以自己能量供给休眠舱,使之维持稳定工作。而回程所剩下的三个月时间,有重要事情要办的霄舟,已经不打算再休眠了。

【魅,回去路上我想看下这些年地球发生的事。另外,给我灌输有关德语的运用知识。】

【好的,我马上从总部及资料库中调取相关信息。顺便问一下,您是准备学了德语后,好为小姑娘睡前讲故事?】

【……】

公元2098年3月29日,洛斯特里斯游骑兵总部所在“LAST”星母收到霄舟传来讯息,其将在72小时之后抵达,请求降落星港。通讯兵得悉此情况,第一时间通知长官。辰枫赶至艏指挥室,接过属下递来的星际对讲系统,联络到已经脱离翘曲空间的魑魅,为驾驶者送去久违的声音:“好久不见,MooN。”

霄舟听到活人问候,感觉总算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七年而已,睡几觉就过了。”

“我和兄弟们可没你丫那么清闲。”好心一番寒暄,却换来霄舟不当回事的答复,辰枫旋即开启兄弟间的专属调侃模式,“首先,我代表‘Lost&List Rangers’全体官兵,对张霄舟同志出色完成组织上交予的任务表示祝贺。但我必须提醒你,洛游骑成员虽来自世界各国,但从来没有过愚人节的传统,如果4月1号见不着魑魅,可别怪我通报上级,追究你丫谎报军情及为此调动重要资源的责任。”

“打你妹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官腔,我TM调动什么资源了?”

对于霄舟不明所以的笑骂,辰枫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除了提前准备星港的启用,SoiL还说要给你丫办个欢迎仪式,让FirE和OceaN驾驶各自机甲拉条巨型横幅来为魑魅护航。”

噗……霄舟不知情报真假,若兄弟所言属实,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你们少给我瞎胡闹!帮我转告SoiL,不要着急,马上就有他和他团队忙的!”

“怎么,你丫带了个外星人回来解剖?”

时隔多年,霄舟再次领会到辰枫天下无对的言语攻击能力,依旧是那熟悉感觉,字字让人无可反驳:“如你所说,我在翘曲空间中偶然发现了失落的室女座70b行星,上面还有一位金发少女,现在我把她带回来了。”

“有没有那么巧啊……你丫确定不是在耍我?”一语成谶的辰枫有些将信将疑,而霄舟随后的补充说明,语气则异常严肃认真:“我不会拿她的生命安全来开玩笑,没有SoiL及医疗团队监护在侧,不敢贸然中断其保持半个世纪之久的深度休眠状态。”

同生共死这么多年,辰枫自然听得出兄弟哪句是玩笑,哪句不是:“好吧,我知道了,现在便去告知SoiL,让他做好相关接护准备。最后顺便说一句——欢迎回来,老不死的!”

【……】

三天后,纳斯特星母一号星港热闹空前,龙骑分队指挥官MooN少校载足以颠覆现有全部星战攻击手段的“绝对零度奥义”凯旋归来,绝对值得洛游骑最高领导人龙少成将军携麾下所有军官亲自迎接,就连长期待在自己实验区进行科学研究几乎足不出户的“上帝之脑”凯特拉克先生,也莅临现场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

领航的白色机甲仪仗队在靠近目的地时依次分开,转向进入星港两侧各八条通往机库的附属通道,而作为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霄舟及其座下“八翼天使”则径直停落于星港中心位置特意空出的大型星舰起降平台,接受全体同僚的激情喝彩。

环绕周围的掌声与口哨不断,可穿戴动力武装离机的霄舟却丝毫不为所动,只用目光来回扫过兴奋人群,寻找兄弟们的身影……很快,小寒借道绕行过来,指示下属四名医务兵接过霄舟双手扛着的那台休眠舱,第一时间送往休眠中心密切监护。

这回总算是放心了。

霄舟摘去头盔长出一口气,此时方才发现龙少成将军与凯特拉克先生都在,以至于顾不上自己长期置身机甲内部骤然下地后的步履摇晃,赶忙行至长官面前,立正致以郑重军礼。

“不愧是我父亲麾下最值得信赖的‘二十四节气’成员,你和你的兄弟们,个个都是我们洛游骑的骄傲!”龙少成回礼后,先用自己国家的母语对霄舟表示敬意,而接下来的通用英语,才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Good job,major.”

“Well done,everyone!”

在最高领导人临走前让大家尽情庆祝的指示下,洛游骑成员们欢呼中纷纷将自己帽子脱下甩往高处。眼前难得的热闹景象,让霄舟彻底摆脱了休眠后的情绪低迷,和簇拥过来的四位兄弟还有暴龙幽灵他们挨个击掌,谈笑间所有烦扰灰飞烟灭。

“哎,怎么没看见苏璃?”确认所有“老不死的”都还健在,一身轻松的霄舟忽然发现身边还少了个人。辰枫见其最后才想起这茬,面上表情颇为苏璃感到不值:“你知道现在的她最不喜欢热闹了。听说你今天回来,人家特意亲手做了你爱吃的中国菜,正于分队指挥部等着给你接风呢。”

“老规矩,听者有份,吃独食者死!”

宗瀚言简意赅的话深得兄弟们赞同,不过在翼轸看来,光是大吃一顿显然不够过瘾:“两个月前,我手下狮鹫分队于狮子座格利泽436b行星外围截击了一艘E联的货运星舰,上面有预备送往地球的异星特产酒,今晚我们把它抬出来,兄弟几个不醉不归!”

“Oh,fuck...”霄舟不敢相信现实与梦居然如出一辙,回想魑魅为自己制造的那出幻境,现在记忆里还是一身酒味儿!本还寄望不喜酷饮的辰枫站出来反对,可没想到他也认为此提议正点:“这酒名为‘Gliese 436 b 712K tears’,原产地就在格利泽436b,酿制过程中不但利用气体行星的表面高温进行蒸馏,酒中水分更取自该星球上与地球水所含矿物质全然不同的天然凝冰,因此又被称作‘热冰之泪’。虽是43.6度的高度酒,但口感与味道俱佳,喝起来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超级享受,听说在地球上已卖到单价近五百万美元!”

说起格利泽436b,霄舟不禁联想到被毁灭的吉利斯581c。其实“格利泽”和“吉利斯”的英文名称并无二致,只是中文的不同音译而已。但此刻他更想知道的是,这动辄数百万美金一瓶的好酒,某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究竟一口气【抢 了】人家多少货?

翼轸想了想,比出五个指头。

“5瓶?”

“50吨。”

靠!这TM能把洛游骑全体成员都给喝死!

“反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地球上别想有‘热冰之泪’供应了,FirE连酒带星舰一道拖了回来,连藏身格利泽436b环轨基地的酿酒师都没放过……”对兄弟做事赶尽杀绝的向来作风深感无奈间,辰枫还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狮鹫分队士兵此行还俘获一名亚裔女子及其驾驶的非战斗类机甲,她自称隶属于E联有名的太平洋机舞盟——烈焰赤红,但据我们的情报部门分析,怀疑这个女人就是近来崛起的星盗团‘忧郁魅兰莎’二号核心人物——Burning Rosalind。”

“什么‘忧郁魅兰莎’和‘燃烧的罗莎琳德’,她再能烧再能偷,还不是叫某个厮给掳来了?要是哪天被星恐组织‘寡妇制造者’撞进其老巢,这个娘炮团就可以改名叫‘郁闷魅兰莎’了!”霄舟对于素未谋面的星盗团伙不感兴趣,反正他们偷窃目标大多都是E联财产,与洛游骑无关,随便看看戏不拍手叫好已经够有素养了。

“哈哈,管他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问世间是与非!”

翼轸充分体现个性的结语,得到以郑哲俊为首的一票酒鬼支持,其直接后果就是:紧接着的几天,众兄弟们都在连续不断的醉生梦死间度过。为了保险起见,小寒决定亲自负责金发少女的休眠唤醒工作,因而得以躲脱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除了他之外,事后谁闻到“热冰之泪”的味道,都伴随有强烈的呕吐冲动……

这便是人类天生自带的一项特殊技能,可以把所有美好享受顷刻变成难忘的阴影与噩梦。

未来两周,有哲俊和陈伦两位副指挥官继续带领麾下龙骑分队进行日常训练,霄舟也得以落个清闲,除在纳斯特星母各域四处游走,重新恢复与同级军官之间疏远七年的人际关系外,剩下大部分时间只花在两件事上,观摩老师凯特拉克对于极端膨胀气体的研究实验,以及在监护室外守望已经脱离休眠舱各项功能加持的布拉纳。

透过面前探视窗,霄舟清楚看到她介于昏迷与沉睡间面部神情的细微变化,为此感到揪心,就好像自己在这个寂寞的世界上多了一份牵挂,同时也是毕生担负的一份责任。

长时间深度休眠会对大脑产生一些影响,或好或不好,则要看每个人不同的个体差异,但据统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有害的。从布拉纳呈现出的痛苦表情及越发激烈的脑电波中可以看出,她似乎正做着什么噩梦,仪器显示其神经电活动频率已达28赫兹,接近β波的极限,随时可能被惊醒。

此刻缠绕她的梦境,或源于以往那些难受经历。小寒曾经提议,在离开休眠舱之前完全清除布拉纳先前所存记忆,可以使其更容易接受新的生活。不过霄舟拒绝了,因为他认为,没人有资格剥夺他人的过去,当中每一丝痕迹、每一道伤疤,都是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珍贵证据。

只是不知布拉纳苏醒后,如何才能面对眼前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完全陌生的一切……

同样的问题,身处机库等待例行维护与检修的魑魅也在思考。周围一位新晋工作人员见没有驾驶员控制的机甲居然自己在动,不但坐下来摆出思考者造型,还不时发出类似叹息的机械声音,顿时吓得丢掉了手中的操控板……

身旁前辈告诉他,这是龙骑分队指挥官MooN的座驾,少校一直有个习惯,就是不管在战时还是日常生活里,从不中止魑魅的人工智能系统,完全把它当人类来看待。有一次,这家伙还和忘了关闭自主运行功能的另一台战争机甲,用机库里面堆放的三十多个暗能量储备箱下国际象棋呢,习惯就好。

面对这群钢铁洪流般的科技巨兽,自己就像侏罗纪公园里的饲养员,能习惯才有鬼叫啊?!

次日,霄舟正于实验室中陪老师一起测试气体膨胀速度的极限,过程中苏璃派人跑来通知他,说布拉纳醒了。霄舟听到这个消息,丢下手头工作就闪,结果实验室起火,满屋子浓烟把不知弟子何时失踪的“上帝之脑”直接熏了个半死……

还好凯特拉克提前看出某人自打回来后做任何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只叫霄舟穿着围裙给自己弄些吃的,但这家伙有电磁炉不用非用明火成心要人老命的行为,却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幸亏没让其负责监控制造绝对零度最为关键的气压指数,否则纳斯特星母和洛游骑的历史,恐怕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差点酿成大祸的霄舟什么都不管不顾,连火上还热着东西都忘了,一路飞奔至监护室,经无菌处理进到内部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金发少女面色苍白间顺颊滑落的两行热泪。前后无论小寒和苏璃怎么与之交谈,布拉纳都闭而不答,直到看见走近病床并缓缓蹲在旁边的男人额上红带,方才带着哭腔首度开口,其沙哑声音在霄舟听来,却胜天籁。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霄舟如今已通德语,听其这么一说,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于金发少女星寻获的那条头带,第一时间递至布拉纳眼前,并用属于其国家的语言告诉她:“这才是你的带子,当年我在科隆霍亨索伦桥上送你的那条。”

现在的布拉纳,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五岁孩子了,但童年记忆如新,一丝一毫,都不曾忘却:“你……就是那个来自亚洲的哥哥?”无需经由知识灌输便晓多国语言的苏璃听后,指着霄舟束发的国旗头带玩笑道:“除了他,中国恐怕难得第二个人有此怪癖。”

布拉纳并未回应苏璃,默默拿过霄舟手中属于自己的留念后,抬头凝望其不属于正常人类的银色双眸,颤抖着问出此刻心中最想知道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的……爸爸妈妈呢?”

德语中“妈妈”的发音于汉语基本一致。布拉纳一句话,让苏璃面上笑容逝去,也让众人的心,于这一刻冻结。

“对不起……他们身处低温环境太久,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霄舟无法隐瞒这一切,却也很难将其完整的说出口。

“不……”

听到这里,布拉纳的泪水当场决堤,使劲摇头中,双手死死抓扯着被子,冲在场人哭破嗓子一般地发出叫喊:“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把我和我的爸爸妈妈分开!!!”

小寒见其情绪骤然间崩溃,失控行为恐伤及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机能,忙叫护士过来给她戴上精神镇定装置。几分钟后,满脸泪痕的布拉纳再次进入睡眠,留在霄舟耳中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我恨你们……所有人”。

彼此沉默着走出监护室,苏璃觉得此刻最该被安慰的人是霄舟,可他只是轻叹口气,选择回房独自一个人承受。

往后的日子里,霄舟每天都去探望布拉纳,有时还不止一次。然而,服用了抑制悲伤药物的她情绪虽不再激烈,但却进入另一个极端,整个过程基本不说话,连看也不看外人一眼,由始至终,仿佛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与人无尤。

某次临走前,霄舟注意到布拉纳手中一直紧握着那条头带,这个细节让自己忽然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比如修好那把冻裂的白色小提琴,交还给她,使其从自我冰封及深陷孤独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霄舟主意已定,首先想到的是找手下第一技术宅——陈伦,而非洛游骑机甲维修团队,因为那简直是杀鸡用屠龙刀,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去砸场子,有口难辩。

然事有不巧,陈伦和哲俊随龙骑分队外出巡航,一时半会无法回来,霄舟在其房间空等很久,正准备撤时,忽然发现置放手办及模型的巨型架子上,竟然还有全套正版迪士尼沙龙娃娃,其中那位长发公主,真是越看越像美丽可爱的布拉纳!

当晚,陈伦回到住处,由于手下执勤卫兵得到MooN少校“严禁将自己来找过副指挥官的消息外传”的亲口指示,所以并未察觉一众收藏品中无端人间蒸发了一个……

而当布拉纳看到霄舟“精心准备”的礼物,第一反应是他将曾经爸爸送给自己的娃娃也带回来了,但这个有外包装的明显比较新,且当初那个金发公主在室女座70b后来的一片混乱中不知遗失在什么地方,根本不可能被找到。

想起爸爸送迪士尼娃娃给自己的情形,布拉纳不觉又流下了眼泪。霄舟不知其中缘故,心里直把所有黑锅扣在陈伦身上,都怪他收集的这些个古怪东西,回去定要那个死宅男好看!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布拉纳竟然主动伸手接过了礼物,还对自己说出一个从未在其口中出现过的词语:

“Danke.”

这是……德语中谢谢的意思。陈伦在毫不知情中躲过了一劫,从中尝到甜头的霄舟又恬不知耻的来找他修提琴,对于顺人家宝贝一事全当没有发生过,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一个金发公主娃娃,打开了金发少女的话匣子,她终于试着与周围人交流,可情绪依旧显得有些低落,说不了几句便又重新回归沉默,霄舟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洛游骑这群人,论打打杀杀,个个都是行家,可说到哄十多岁的孩子,谁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包括嘴巴最厉害的辰枫……

直到五月中旬,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布拉纳无需再住于监护室,可以回归正常生活,其性格上的自闭还是没有得到解决。这天,霄舟单独来接布拉纳出院,除了不打扰到其他病人,也是因为安排好兄弟们在新布置的房子“埋伏”,预备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当他走进监护室后,没看到任何医护人员,却见布拉纳床边坐着一位黑发女子,一席紧致修身的火红礼服,华丽得可以直接点燃周边空气。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霄舟情急之下用中国话发出的斥吼,得到女子同语言的轻笑回复:“呵呵,总算又见面了,你现在应该已是洛游骑王牌分队的指挥官了吧,霄舟少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燃烧的罗莎琳德’,你也可以直接称我为罗莎琳德。”

Burning Rosalind,辰枫口中“忧郁魅兰莎”星盗团的二号核心人物?!她是怎么从羁押中逃出来的,而且听起来对方也是中国人,似乎还认识自己?此刻霄舟心中虽有万般疑问,但出于对布拉纳生命安全的担忧,齿间只挤出短短一句告诫:“十秒钟之内,要么你滚出这里,要么——我活撕了你!!!”

霄舟银色双瞳凶光毕露,可罗莎琳德全无惧色,假装诧讶间一言将其气势化解:“干嘛摆出一副狮子般的可怕样子,你护食还是护犊子啊?当心吓坏人家小姑娘。”

听她这么一说,霄舟方才注意到,此刻布拉纳眼中惊惧并非来自身旁近在咫尺的陌生女人,而是源于怒火中烧的自己……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见你一面而已。现在目的达到,我也该走了。”说罢,罗莎琳德当着制怒中霄舟的面,起身摸了摸布拉纳的头,身影逐渐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焰,却对周边物体丝毫无伤,最后留下大家都能听懂的德语告别,“再见啦,小猫咪!”

对方说没就没,霄舟快步来到床前,没工夫细想罗莎琳德究竟是用什么高科技手段离开这个空间的,也没兴趣知道她缘何认识自己,只关心其对布拉纳做了什么!而布拉纳对此的回答,则让霄舟一头雾水:“罗莎琳德姐姐?没对我怎么样啊,就是……教我唱歌和跳舞,说是可以排解心中忧愁。”

“哈?”

“对了,她的歌声好棒,舞姿也很美,就像……”

“燃烧的火焰?”

“嗯!”

提起罗莎琳德的歌与舞,布拉纳水天一色的双眼竟然直放光,看来是目睹了常人难得一见的惊艳。霄舟虽不知兄弟顺手拐来的这个女人其真实职业到底是干嘛的,但此时的布拉纳,情绪已不似之前那般失落,话间也开始换发出生气,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现于面前,当真是自己见过最美的一道风景。

“那位姐姐还说,每一位父母在面临危险时,都会将生存的机会留给自己孩子。我既然承载了他们的希望,就应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只要我存在一天,我爸爸妈妈至死不渝的爱情,便永远不会被遗忘……”

布拉纳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霄舟是在想不明白,罗莎琳德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法,能将女孩心结解开得如此迅速:“她说得……一点儿没错。”

“所以,我想改个名字,用它时刻纪念父母的爱。”

“‘卡尔米娜?布拉纳’这个名字很好听啊,你想改叫什么?”

“我要以我父母为名活在这个世上,但罗莎琳德姐姐觉得‘Carl.Orff’不像一个女性名字,建议我将其合并改成‘Carlofee’,以后我就叫——‘Belinda.Love.Carlofee’。”

贝琳达?洛芙?卡尔欧菲?

Weep not for roads untraveled

不要因未走过的旅途而哭泣

Weep not for path left alone

不要为道路上的孤寂而伤心

Cause beyond every bend is a long blinding end

因为每条岔路都通往炫目的尽头

It's the worse kind of pain I've known

我知道这是一种更深的痛

Weep not for roads untraveled

不要因未走过的旅途而哭泣

Weep not for sights unseen

不要为看不到的风景而伤心

May your love never end and if you need a friend

愿你的爱永不结束,另外如果你想要个朋友

There's a seat here alongside me

我身旁的位子永远为你留着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A:集结慕士塔格(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A:集结慕士塔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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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28年1月,某日上午,中华人民共和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

一辆大型旅游巴士载着近三十名来自中国各地的旅客,正准备从祖国最西部的阿克陶县出发,前往西南129公里外一座世界著名山峰观光。不过,到了发车时间,由于仍有乘客未到,整车人不得不继续停留原地,等待两个已经购了票却迟迟不见踪影的家伙……

这样耗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慕士塔格山。

“搞什么飞机?都快二十分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上人都渐渐焦躁,几个性急的男乘客忍不住向司机发出抱怨,可碍于人齐才能发车的硬性规定,对方也没什么办法。还好,可容65人的大巴超过一半位子空着,使坐在最后排右侧靠窗户的一位高大男子得以避开前面喧哗,自顾自地享受清静。

慕士塔格山,源自维吾尔族语“Muztagata”,意指“冰山”。其位于阿克陶县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交界线上,主峰公格尔峰海拔7649米,是东帕米尔高原的三大高峰之一,山峰上终年积雪,形成十余条银光闪闪的冰川,垂挂镶嵌在峰体下方峡谷中,犹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故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冰山之父”。

车厢内部开着暖气,窗外零下11摄氏度的低温很快使面前玻璃覆上一层薄薄水雾。雾气来自众人呼吸,高大男子脱下厚实牛仔衣后不想用手去擦拭,既然看不了风景,那就索性闭目养神,未来一段时间内说不定会被折腾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现在有机会便休息,哪来闲心管车子它什么时候出发……

十多分钟后,一位容貌出奇英俊身材也非常高挑的青年领一名身着塔吉克民族服饰的女子登上巴士,原本怨声载道的车厢不知是因开门冷空气的灌入而变得骤然安静,还是由于大部分男乘客此刻视线都集中在眼前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丽女子身上,一时忘记他们便是害大家苦等半个小时的罪魁祸首。

塔吉克族属欧罗巴人种印度地中海类型,主要分布在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中国新疆的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是中国五十六个民族中唯一纯白种人民族。而与塔吉克女子同行的那位英俊青年,其容貌更接近于汉族人,缺少吸引同胞眼球功能的他,上车第一件事便是趁在座诸位还没想起发火之前,先行鞠躬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我们又不是等你个小白脸来开演唱会的,少在那给我端着。”

“既然来了就找地方坐吧,以后和女朋友在外边开房早睡早起床!”

不说还好,一说周围乘客全都你一言我一语地掂对起英俊青年,发泄之前心头不满的同时,几个居心不良的男人也希望借此引起他身旁异族女子的注意。不过塔吉克女子懒得搭理他们,拉起当下只知唯唯诺诺的英俊青年径直来到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位坐下,面色显得有些不悦。

“他们那样说你,你还对他们点头哈腰的?”

塔吉克女子说着自己的民族语言,对此,英俊青年不但可以听懂,更能用同语言与其交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迟到确是我的不对。再说,你不也没发作么?”

“真是不可思议……”

塔吉克女子闻言轻叹口气,回忆起一些往事,凑近英俊青年面前,眼神直盯他的双眼道:“想你小时候性格暴躁,家里人时常为此感到担忧,可不曾料到你竟越大越乖巧,这次当兵回来更是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在部队上受了什么打击吧?”

“呵呵,谁能打击得了没心没肺的我啊?”英俊青年被塔吉克女子近距离瞅得脸红,尴尬笑容中带有几分自嘲,“倒是姐姐你小的时候温文尔雅,后来却报考警校成了美女反恐特警,真让没本事的弟弟我无地自容。”

“得了吧。论扮猪吃老虎,没人可以和你比!你若想动手,这一车人恐怕都不是对手!”

“咦喂?”

听塔吉克女子这么形容,英俊青年忽然想起部队里认识的一个人,自己与他既是同班战友,又都视对方为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强对手,彼此竞争的同时相互扶持,一路“相爱相杀”,最后变成了情同手足的兄弟。

只可惜,两年义务兵生涯太短,去年其提干后转调至别的战区,从此天各一方,至今也未能再见……而这位兄弟对自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扮猪吃老虎,属你最有意思”。

这时,伴随旅游巴士迟来的启动,后排高大男子猛然发出鼾声,打断了前座人略带遗憾的思绪。不知后面有人的英俊青年被突如其来的打雷噪音吓了一跳,回头本想看看这惊世呼噜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可对方却用衣服搭着脑袋,不露真容间半躺在座位上一心只想睡觉。待自己重新把头转回来,已经想不起刚才要说什么了……

窗外景色缓缓移动,塔吉克女子取出包里带的奶面片,分给英俊青年一半后,问起另一件事:“听说你现在改了个汉族名字,不叫‘云布苏热?让德孜库’了?”

“唉,部队里的人觉得麻烦,一开始叫我‘云布苏热’,后来连四个字他们都嫌多,直接简化成‘云布’或‘云让’,没办法,为了统一大家对我的称呼,只好改名为‘云尚’,彩云的‘云’,崇尚的‘尚’,音同上下的‘上’,就当致敬塔吉克族‘云彩上的人家’这一美誉吧。”

“云尚?”

塔吉克女子饶有兴味地品着这个新鲜名字,感觉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听:“名字变了,心可不要变噢?”

“啊?”云尚不明白塔吉克女子话中意思。

“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等你从部队回来,我就嫁给你。”

塔吉克女子丝毫没有避讳的一番话,让云尚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虽然父母有塔吉克族血统,自己也继承了塔吉克族名字,但从小接受汉族文化教育更多的他,对于某些特殊民族风情还是多少有点放不开:“从小到大,我都管你叫‘姐姐’,你我两家还有亲戚关系……”

“那又怎样?”塔吉克女子并不认为云尚所言是种阻碍,“塔吉克族除兄弟姐妹之间外,亲戚是可以通婚的。而且,塔吉克族女子不嫁外族人,要嫁,这辈子我只嫁给你!”

听到塔吉克女子坚定的话语,云尚差点被喉咙里奶面片给噎着。婚约是几年前两家父母定下的,那时候自己同她年纪都还小,作为一块儿吹“纳依[1]”跳“鹰舞”长大的青梅竹马,想将来能与姐姐永远在一起,自己曾经也很乐意,可是现在,自己见的世面多了,想法也不再如当初那般单纯和无忧无虑了……

“这次我参加全军军事选拔,若顺利通过,或许可以进入中国唯一一支星际战略部队——E联华旅。如果是那样,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万一……”

“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着你。”

塔吉克女子打断云尚的话,她不想听任何理由和借口,也不在乎过程中的危险与变数:“哪怕有一天你牺牲在保卫祖国的战场上,我也会为你守一辈子!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心上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尚也不想再辜负她的心意,俯身从座下破旧的携行具中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层层帆布,里面除了自己的士官证及其他重要证件,还有一个精美小盒。

“姐姐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大手大脚的,这两年除了请弟兄们吃吃喝喝和寄回家里的钱,也没存下什么积蓄,这对耳坠,是我用当兵后第一笔津贴给你买的,不算贵重,所以一直没有勇气寄回来给你……”

在塔吉克族文化中,恋人间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小伙子会为心爱的姑娘送上一对耳环,而姑娘则要用自己精心制作的绣花包回送给爱人。

“傻瓜……”

塔吉克女子没有预备回馈心意的绣花包,但面前人递来的,却是自己渴望许久的最满意答复……止不住流出眼泪间,但凭云尚轻托耳坠的手继续举着,自己只想一头扑过去狠狠扎入他的怀抱:“你就不能好好说句‘你喜欢我’?!”

云尚摘去塔吉克女子头上的布绣帽冠,好让自己能够温柔抚摸她的秀发,并默默为其戴上两边耳坠。第一次离姐姐这么近,不过值得珍惜的时刻太过短暂,因为来自这个世界上无聊的人打扰太多……

“喂!你俩有完没完?!”

几个坐在前面看样子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路不时回头瞟眼塔吉克女子,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被云尚以实际行动结结实实地喂了顿狗粮,加上先前干等半小时的火,此刻心中憋气的他们直接对此嚷开了。其中身材最为魁梧的男人,更是一脸痞相地起身,摇摇晃晃走到这边,手指云尚鼻子龇牙咧嘴地警告他:“小白脸来晚了还不闲着,你TM再吵一句,我就把你和你的外国媳妇丢到车下面行李舱挨冻去!”

话音未落,云尚“呼”一下站了起来。

对方虽没有一身虬结肌肉的自己那般壮实,但接近190公分的身高,还是让魁梧男人瞬间感受到压力,不觉往后退了半步:“怎么,你TM要干架啊?!”

见状,魁梧男人的两个同伴第一时间围过来,而此时云尚脸上的表情及气势,已经与登车时完全不同了:“我不想惹事,但你最好带着他们乖乖坐回去,别惹我生气。还有,我的未婚妻,她是中国人!”

“中国人?唉哟,笑死我了!哥几个玩儿过的妞里面,有TM长这模样的吗?哈哈……”魁梧男人句句带脏,其满口污言秽语,更换来身后同伴的一片哄笑。

这就是某些下等人的劣根性,你越是忍让,他们就越张狂,且自以为天下无敌。对方一再出言侮辱自己的未婚妻,就算背负着军人的身份,云尚也不打算再忍了。前后不过几秒,体重超过180斤的魁梧男人已被一拳击飞出去,重重砸在后面两个同伴身上,然而,出手的人却并非云尚……

“你们这群混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掀衣起身与出拳动作一气呵成,此刻,后排男子站立起来的结实身影,一眼望去竟然比云尚还要高大,不过其出手的目的不是为了帮谁,而是要教训车内所有打扰到自己休息的人:“还有你!!!”

眼看高大男子收肘顺势拐向自己,方寸之地来不及闪避与挡架的云尚未免其伤及身后未婚妻,只能以自己肩脖脆弱处硬吃了这一击,对方所携力道之大,几乎打停了自己的呼吸……

按说这一下足以把目标连同他身后的人一起打回座位,可双手紧抓前后椅背的云尚不仅站着,而且没有后退一步……眼前情景,不由让高大男子暗吃一惊。

“唉……刚才想到你,你就出现了。”这时候,先一步认出对方是谁的云尚,干咳两声缓过气来后,其心情只能用“大水冲了龙王庙”来形容,“我说冷非兄啊,一年没见,你不至于上来就这么和兄弟打招呼吧?”

“云端上的男人?”冷非停止了下一步动作。

“呵呵,还是直接叫我‘云尚’吧,我好不容易改个简单的名字,你每次都要说成六个字,累不累啊?难道我也要称呼你为‘冰山般的男人’?”

冷非没想到面前的英俊青年竟然是自己以前部队上的兄弟,是说普通人怎么可能凭身体生抗自己肘击,吭都不吭一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尚揉了揉差点被打折的锁骨,皱着眉苦笑:“你是什么原因来,我就是什么原因咯。”

“难道你也是来参加选拔的?这回有意思了……”

冷非人如其名,就连老战友久别重逢,面上表情也冷漠如冰,但话中却传递出云尚听得出来的某种期待。不过,远方魁梧男人倒地后的捂鼻惨叫,却把其心思带回眼前尚未得到彻底解决的争端:“对了,这些家伙刚才怎么招惹你了?”

“他们说,要把我和我未婚妻丢到车下面行李舱去。”

“噢?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哈?”

没等云尚反应过来话中意思,冷非已径直走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魁梧男人两个同伴,然后在周边一片骚乱声中勒令司机停车,当着全体乘客的面,把倒叠在地上的三人拖下巴士并统统塞进了车体下方的行李舱……

行李舱从里面无法打开,冷非没收他们手机,仨人顿时连打电话向场外观众求助的机会都没有了……塔吉克女子见状张大了嘴,问这个冷非究竟是什么人,云尚纠结半天,最后无奈道出一句:“总之,不是你们警队反恐打击的对象。”

冷非重新登上巴士,面对司机“这样会不会出事”的询问,只用言简意赅的威胁来回应:“要不你也进去陪他们,我来开?”司机当即闭嘴,手中钥匙一拧,果断发动起车子,只想早点把人送到早放心。

这个世界总算清净了,剩下的路程,云尚带塔吉克女子一起坐到最后排,和冷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过去部队生活,这时候,塔吉克女子方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战友。而云尚以“未婚妻”作为介绍,也让冷非直接称呼塔吉克女子为“弟妹”,还爆料说兄弟当年为了她偷偷跑到市里面去买耳坠,结果被连长发现关了整整一星期的禁闭,听得塔吉克女子在旁乐得合不拢嘴……

一个小时后,巴士行至通往慕士塔格山下小村庄的一段砂石路上停下,司机告诉大家目的地到了,打开行李舱后,里面三个家伙瑟瑟发抖中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了……冷非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拖出来,好让乘客们去拿自己的行李,云尚眺望远方沙丘背后高耸入云的雪山,视野尽头处聚集的那些小房子,看起来就像是山脚下的石头,一点儿也不起眼。

塔吉克女子此行只为送送云尚,顺便和他在车上多待一段时间,既然到了这里,自己也该搭乘巴士原路返回了。将自己包中带的干粮及牛奶全部留给心上人后,塔吉克女子依依不舍的与云尚拥抱告别。

冷非不想打扰他们,只将兄弟和自己的携行具取来丢给魁梧男人及其同伴,让他们背着行囊待会儿跟自己走。云尚目送旅游巴士载未婚妻离开后,回头只见多了三个鼻青脸肿的跟班小弟,而此刻冷非正叫他们排成一排,稍息立正,向右看齐,然后报数……

云尚服了兄弟向来霸气得不讲任何道理的行事作风,却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不能放他们离开,万一魁梧男人找地方报警,那就麻烦了。

走吧,慕士塔格山就在眼前,接下来的旅程也有了兄弟陪伴,那就让我们去亲身体验一下,在这冬天的帕米尔高原上,传说中汇集了五大战区各部顶尖精英的极地选拔赛,到底有多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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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纳依:塔吉克族特有的乐器,用鹰翅骨做的短笛。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A:集结慕士塔格(下)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A:集结慕士塔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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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在塔吉克语中,意指“世界屋脊”,平均海拔4000米至7700米,是“阿尔卑斯——喜马拉雅山带”和“帕米尔——楚科奇山带”的山结,也是喜马拉雅、喀喇昆仑、昆仑、天山、兴都库什五大山脉的汇集处,境内群山起伏,连绵逶迤,雪峰群立,耸入云天。

慕士塔格山,属西昆仑山脉,主峰慕士塔格峰与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并称帕米尔高原三大高峰。

相传,慕士塔格峰上住着一位冰山公主,与对面海拔8611米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格里峰上的雪山王子热恋,天王知道后用神棍劈开两座相连的山峰,拆散了冰山公主和雪山王子这对真挚的爱人。

冰山公主思念雪山王子,眼泪涌流成冰川,致山上冰珠闪烁,终年积雪不化。平日,神秘的慕士塔格峰隐没于云纱雾海之中,轻易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但于晴空万里时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的山峰夹带延伸雪线之下的道道冰川,整个慕士塔格宛若冰川公主飘逸的白裙与长袖,正为雪山王子尽情歌舞。

慕士塔格山巍峨【庄 严】,却又纯洁高雅,其美好传说也被塔吉克族青年男女看作是纯洁爱情的象征。可对于三个可怜的跟班而言,从慕士塔格山一路往上这几个小时,可真是要人老命。

随着海拔不断上升,周边空气中来自地表吸收太阳光转化成的热辐射渐少,气温已降至接近零下20摄氏度,凛冽寒风掺杂硕大的雪粒与冰沙,打在魁梧男人和他两个同伴脸上,几乎睁不开眼……

走在前面的冷非与云尚上有风镜保护,下有雪地战靴配合绷带绑腿,轻松行进间根本不把这小打小闹的风雪当一回事,而身后没做任何登山准备的三个男人,从厚实积雪中拔起冻僵的脚踝,此刻尽数瘫倒在地,看样子是彻底支持不住了。

“看你身体素质还不错,关键时候怎么这般不禁用啊?”

魁梧男人闭目呼吸着冰冷空气,对云尚走过来的询问,回答得断断续续:“我一身肌肉……都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哪能和你们两个……赶着回家的大雪怪相比。”

赶着回家的大雪怪?呵呵,对方还有心思开玩笑,起码精神上没有什么大碍。

“这位大哥,你们到底是干嘛的?一直就往山上走,待会儿天黑了可不好下山啊!”

魁梧男人的同伴不知今天得罪了哪路神仙,原本只想于慕士塔格山脚之下观光,随便拍几张照片,看看喜马拉雅旱獭就好,可现在居然被他们一路拉上山来,该不会是要找个僻静地方把自己埋了吧?!

“你的老大不是说我们赶着回家吗,我们根本就没想下山。”

“哈?”魁梧男人另一个同伴听后,实在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折磨,赶紧就地给云尚作揖,“大哥!我求你了,给那位大爷说一下,行行好,放我们回去吧!”

云尚听后真要被几个生来就不会好好说话的家伙给气死,一边喊自己“大哥”,一边管自己兄弟叫“大爷”,这不拐着弯骂自己么:“冷非兄啊,都到这里了,我看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他们了。”

云尚一语双关的话吓得魁梧男人两个同伴魂不附体,当场跪下给二人磕起头来,只差说自己上有八十白发老母,下有小孩嗷嗷待哺了……冷非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仨人存在也是拖后腿,索性打发他们滚蛋了清静,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慕士塔格山上的营地落脚。

从两个跟班背上拿过自己和兄弟的携行具后,云尚从中取出一枚发烟弹交给魁梧男人,叮嘱他只有下山过程中遇险方可使用,如若不然,负责援救的人会比此地恶劣的自然环境更恐怖,要是被他们以滥用求救信号为名逮捕,你们几个短时间就别想出来了!

事到如今,魁梧男人不敢不信云尚的话,起身接过发烟弹,带着同伴迅速消失在海拔5200米的茫茫雪景中……

冷非于高处冷眼望着他们摔跤滚雪球的身影远去,只觉兄弟为了他们安全着想给的那枚信号弹实属浪费,云尚对此解释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PLA[2],就算对方是人渣,也不能被你我兄弟害死在这里。

也是,万一他们途中有什么三长两短,上面追查下来,自己也难逃其咎。冷非重新背好携行具,迈开终于不用再等人的步子,朝北斗定位仪显示的目标方位加速前进,云尚本想喝两口牛奶,可未婚妻给自己的壶并不保温,里面一片心意早已冻成了冰,只好等到营地再想办法。

对于普通登山爱好者来说,慕士塔格是逐梦的地方,眼中每一处净白与苍茫,都是自己人生价值的实现和证明,可对于冷非和云尚,这不过是迈向真正的艰难险阻的第一步,就算挥镐攀越面前冰壁,也非为了挑战大自然,只是抓紧时间走最近的路,通往自己人生下一个目标。

如此苦寒低温与大运动量结合的后果就是,外面冷空气灌得进去,里面流热汗淌不出来,无声无息间,身体温度极速流失……云尚自幼在生活条件艰苦的帕米尔高原长大,深谙如何在这种环境条件下保存能量,趁着稍事休息的时间,将携行具中两套雪地作战服取出来,原本自己留作备用的现在正好拿给冷非,让他换掉牛仔外衣,然后戴上头帽及手套,尽可能减少体力损耗。

冷非并不认为自己远超常人的身体机能会因此而吃不消,但兄弟的好意他不想拒绝,只得穿上与云尚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同装束,放下黑色头帽上的防寒风镜后,造型与【恐 怖 分 子】没什么区别,就差手上端把枪遇到登山的人将他们给吓死……

当二人抵达位于慕士塔格山6300米海拔高度的目标营地时,已近下午四点。说是营地,其实不过是由三十顶单人防风帐篷半环绕一座大型军用帐篷的平坦空地而已,可竖立营地中央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及八一军旗,却注定了此地的不平凡及外人不可随意踏足。

营地四周搭建有临时岗哨,以周身动力武装抵御低温侵袭的持枪卫兵在检查冷非与云尚证件后,分别交给他们一个背面印有“Happy Hunting”字样的号码牌,让二人根据编号进去找对应的帐篷暂时歇脚,等待第二天选拔开始。云尚看着手里意味不详且不祥的东西,对自己和兄弟拿到14号和13号这事儿,只用六个字来评价:真是出师不吉。

冷非对其半开玩笑的说法嗤之以鼻,不过,走进营地后发现,这里氛围确实与自己先前所处任何地方都不同。

1号帐篷至12号帐篷已经有主,但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都没有待在自己帐篷里面躲避风雪或借机睡上一觉,反而在帐外零下25度的天寒地冻中打发时间,有翻看随身所带书籍的,也有打磨自己鞘中匕首的,甚至还有带着耳机听歌同时于小镜中悠闲补妆的……当然,对方是个女兵,一头干练的齐脖短发,看起来长得不错。

总而言之,在冷非和云尚眼中,这里的人都是同类——同样在各自所属部队中神通广大却又不免特立独行的另类。他们对新到来的人没有过多好奇,微微抬眼一瞟后,又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冷非来到13号帐篷前,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先钻进去睡一觉恢复精力再说,留下云尚一个人无所事事,索性也到自己帐篷里面用带的煤油炉把牛奶解冻。

帐篷中配备的多纤维防水铺盖舒适且保暖,让冷非很快忘却目前所处环境,昏昏沉沉进入了浅度睡眠。可没过多久,便听外边一片喧哗嘈杂,出去只见原先平静得要死的那些人都慌慌张张地用各种器具舀雪,然后冲过来往自己旁边不远处泼洒,而身处其间的云尚,此刻正忙着从他起火的帐篷中把各种物品抢救出来……

不到两分钟,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扑灭,云尚还没来得及向伸出援手的各位同僚道谢,众人便四散回去自己的帐篷,留下临走时一个个鄙视的冷眼。冷非问兄弟究竟在干什么,怎么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这可是海拔6000多米连生堆篝火都不容易的雪山上啊!云尚说自己本想热点牛奶,却不小心打翻了煤油瓶,结果……今晚只能暂时借住兄弟的帐篷了。

冷非不知云尚是扮猪吃老虎抑或一年不见真的变了猪,反正其住的地方已经成灰,自己又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冻成冰棍,只好将抢救出来的被子及铺盖搬进13号帐篷,收拾完后正准备脱掉外衣继续休息,眼前帐篷门却被人一把拉开,伴随愤怒女声与刺骨冷风的同时灌入。

“喂!你们两个,刚才谁在这里‘火烧连营’来着?!”

声音主人是位姿色天然的女子,光洁无暇的皮肤如同白壁,看样子年纪不到二十岁,摘下头套后唇眉般般入画,清霜海浪的细秀卷发为辫绳扎成马尾,明艳双眸之下虽有愠色,却丝毫不碍其容颜间自带的天生丽质。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正在整理被子的云尚一时愣跪原地,而从旁坐起身来的冷非,对此则完全不当回事:“我们烧自己帐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基佬住一起开心,想【自 焚】都行,但你们把旁边属于我的15号帐篷也烧坏了,还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尚闻言重新穿好衣服,将信将疑地走出去,顺着丽质女子手指方向,发现其帐篷虽未引上明火,但却被顺风火焰裹挟的高温所波及,开了好几个大洞,且破口都在侧面高处,堵都没法堵……

“你说现在怎么办吧,是我向上头反映你们一来就放火把公家的帐篷给点了呢,还是把你们的帐篷自觉赔给我?”

丽质女子给出的选择让云尚左右为难,如果自己帐篷健在,那自然愿意也应该给她,可此刻住的是兄弟帐篷啊,总不叫什么都没做错的冷非兄来替自己背这口黑锅吧?

“要不……我们三人挤一个帐篷?”

“想什么呢你?!”

若不是怕把云尚怎么看都觉得英俊的面庞打坏了,丽质女子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我给你们两分钟时间,要么你和他搬了所有东西把帐篷给我,要么我去找卫兵说明情况,你自己看着办!”

云尚自知理亏,又怕把事情闹大,没办法,只好在丽质女子环抱双手的监督注视下,灰溜溜进到13号帐篷里面与兄弟商量。不久,二人提拿着所有东西出来,走在前面的冷非一言不发的将手上携行具丢入15号帐篷,丽质女子见状从背包中取出一瓶香水当空气清新剂使,直往刚接手的帐篷里喷,那满脸嫌弃的样子,当场把后面准备给她道歉的云尚郁闷得无话可说……

选拔赛预定于明天上午九时正式开始,后面十多名参赛队员也在剩下的时间里相继到来,不过,大家抵达集合地后,关注点首先都集中在14号帐篷焦黑的残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其主人犯了什么天大错,直接挨了赛事组织者一发【迫 击 炮 弹】……

云尚顾不了自己的高光事迹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传遍整个营地,用绳结勉强将被子固定在帐篷缺口上后,方才感觉踏实一些。到了晚上,由于没有方便生火的器具,所带饮用水与奶面片又冻得跟石头似的,冷非和云尚只能就着外面干净的雪吃了点高能压缩饼干,准备和衣而睡。

未免赛事主办方继承军队上一贯喜欢在夜间搞事的“优良作风”,二人也沿袭以前在部队执勤站岗的习惯,彼此三小时一换班,既保证基本休息时间,也防止被周围大量存在的“猎人们”提前耍阴招给祸害了。

第二天不到八点,伴随由远至近的轰鸣噪音,直升机到来所卷起的风雪冰渣吹砸在帐篷上,即时叫醒了营地内普遍介于半睡半醒之间的所有人。在四名武装卫兵手势示意下,全部队员整理好装束,以笔挺的军姿立于自己帐篷前,等候本次选拔的教官降临检阅。

不过,由于30号队员至今未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男人扫眼队伍后,捋捋自己的黑色风衣,转身直接走进了中央大型军用帐篷,直到腕表分针指向九点的那一刻,方才在两个下属的陪伴下,掀开帐篷门再度出现于寒风中站了一个多小时的众人面前。

来回巡视一遍后,风衣男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而是朝队伍中间位置与自己身高差不多的14号队员说道:“干得不错,看来你觉得这里条件不够艰苦,要给自己增加点野外生存的难度。好!这个建议我收到了,也乐意满足你的愿望!但既然要增加难度,就应该所有人参与选拔的队员一起增加!”

风衣男向两边卫兵使个眼色,卫兵会意,将配枪往身后一背,腾出手以最快速度将另外二十九个帐篷里的东西扔出来,并在五分钟内将其全部拆除,堆成一堆后统统搬上了直升机。云尚对此面无表情,但心里直呼见鬼,自己和兄弟风餐露宿不要紧,但其他人因此也被连累,这不是成心让大伙记恨自己么……

“首先,我必须祝贺你们,通过了所在部门最严苛的考核,顺利进入本次‘帕米尔之冬’极地选拔赛。我相信,各位于自己所属部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惜在这里,你们只是大自然眼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

拆迁队完事之后,风衣男先扬后抑的开场白没有得到在场任何一个人回应,不过他并不在意:“我是你们第一轮考核的负责人,你们不需知道我的名字,统一称我‘教官’即可。或许在你们这群人里面,有颇具资历的老兵,也有获得了军衔级数的军官,但在我面前,你们全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学员而已。”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或多或少流露出不屑神情,风衣男对此见怪不怪,为了树立自己不容挑战的绝对权威,每次都得拖个人出来杀鸡儆猴一番。这时,旁边传来气喘吁吁的一声“报告”,30号队员姗姗来迟,正好撞在风衣男枪口之上。

“哼……”

风衣男黑色防寒头罩上的口齿涂鸦自带冷笑效果,在其固有理念中,迟到还不如不到:“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实在抱歉,长官!昨晚我在半山遇到三个迷路的人,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任何登山装备,情况紧急,我只好先将他们送到山下去,所以才来晚了。”对方听来合理的解释,却换来风衣男语带不信的反问:“真是个不错的理由,我是不是该为此通报你的上级,让他们给予你在地方上做了好事的奖励?”

冷非和云尚互视一眼,在场人中,只有他们可以瞬间联想到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昨天赶走的那三个跟班被吓怕了,就算迷路也不敢用发烟弹,以致连累这位好心的弟兄,以风衣男不近人情的臭脾气,八成是不会把他留下了……

迟到男兵说自己所言句句属实,长官如果不信,可以找山脚村子里的人去问。风衣男听后摆了摆手,根本没有这个闲心:“对我来说,你为什么迟到一点也不重要,反正到了规定时间,我面前只有二十九名参与选拔的队员,你若想留下也行,从这二十九个人中随便挑一个,打赢他,然后叫他滚蛋。”

MD,这什么混账逻辑?!冷非对风衣男完全不讲道理的作风十分不满,其随心所欲定规矩,不但对那些没有迟到的人不公平,更对队伍中几名女兵不公平,论格斗她们怎么可能会是男兵的对手?

同样的想法,也存在于迟到男兵心中。

“作为一名【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如果你认为按时到达某地比起人命来说更重要,那这样的选拔,不参与也罢!”

迟到男兵并未接受教官给他的所谓“选择”,反而从怀中掏出证明自己有资格参加选拔赛的函件,上前直接砸丢在风衣男身前雪地上:“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了,现在不是你赶我走,而是自愿退出的我——不屑与你等人为伍!”

其掷地有声的话语,得到身后一名队员真心诚意的掌声支持,而周围其他参与选拔的队员见状,也纷纷鼓掌为毅然离去的男兵送行。不过,如此一来,却让脸色本就难看的风衣男更加不爽了:“带头鼓掌的人,出列!!!”

话音未落,冷非和云尚眼中,来时听歌化妆的短发女兵昂首往前迈了一步。

“原来是只滥情的雌鸟……侥幸没被那个逃兵选上,得了便宜卖乖是吧?!”

对于风衣男拉下头罩后的近距离怒吼,短发女兵只将面上沾满唾沫星子的雪镜除下,擦了擦脸,然后猛地甩手一扔:“有本事别叫我们内斗,你来和我过过拳脚,你赢了,我走;我赢了,你滚!”

“哇噢……”

谁都不曾想到,眼前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居然敢和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选拔赛教官当面叫板?突然间有了好戏看的众人各个拭目以待,只有云尚捂着自己被砸的脑袋,心说妹子你要单挑就好好单挑,莫名其妙拿雪镜打我个水漂算怎么回事,祈福还是祭旗哪?

“嚯,有意思……就照你说的办。”

众目睽睽之下,风衣男没有拒绝的余地,将腕表解下连同兜里其他碍事物品一道交给下属保管后,稍微活动两下筋骨,回头朝不远处目测身高有180公分的短发女兵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来吧。

短发女兵见状并未发起攻击,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你不过来找我,我可过去找你了。”

风衣男踏雪留下两排坚实脚印的行进之路呈一条直线,面对其脚下步伐突然加速送上打招呼式的一套组合拳,短发女兵只以灵猫般的轻盈动作左右闪避,风衣男针对其上半身的连续攻击招招落空,但勾摆连击间拳臂挥舞的呼啸风声还是让围观者尽皆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同时也为短发女兵当下处境捏一把汗:若不幸挨上一击,只怕是要伤筋断骨。

不过,在探清楚对方刚猛拳路之后,短发女兵也终于出手了。首先是移动至侧方位瞄准腋下软肋的一记鞭腿命中,紧接着后仰避开其横着砸过来的拳背骨结,双脚离地的同时左腿前蹬,重重弹踢在风衣男心脏位置,虽然自己也因此而倒地,但已被踹退数步捂着胸膛的对手一时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发女兵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追上前对门户洞开的自己各个要害位置施以疾风骤雨般的连锁重拳……

风衣男勉强挡下短发女兵针对自己咽喉及太阳穴的阴毒招数,还没来得及收放双臂,左肋再遭一记冲膝,顿时散尽所有防御力气,成为对方眼中破绽百出的将败之人……

就是现在!

短发女兵不再作任何保留,用尽毕生力气的上下齐打,全部结实轰在不断后退的风衣男身体各个部位,在其面部遭受重创视野模糊之际,双脚再次腾空,高高跃起的左右小腿夹住风衣男头部两侧,利用仰面弹跳惯性及自己腰腹力量生生将对方由上至下滚甩了180度,使之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大头朝下地翻落在地!

“漂亮!!!”

“好样的,妹子!”

看到如此兼具暴力与美感的格斗动作,队伍中不少人忍不住发出激动的呐喊。风衣男以手撑地,尚未完全抬起头来,短发女兵终结本次战斗的重击已至,跳砸下来的手肘狠狠拐在目标后颈上,登时将其整个面部埋进了雪里……

这下众人可不敢欢呼了,因为那可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啊!

短发女兵停止追击,其并非不知出手轻重,只是直觉告诉她,全程无任何吃痛反应的对方没那么容易死……果然,雪地中保持趴伏姿势的风衣男,依然有说话的力气:“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支部队?”

对此,短发女兵只冷冷一笑:“怎么,打不赢我想着以后报复?有本事自己查去。”

“呵呵。你的速度很快,但那猫一样的力气,距离把我击败还差得很远、很远……”风衣男在周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来,伴随一脸愉悦的享受表情,似乎对先前所遭受的致命攻击只当热身运动。

此刻,在其燃起一丝兴奋的眼中,针对这里所有人的真正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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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LA:“People's Liberation Army of China”的缩写,意指【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最主要的武装力量。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A:集结慕士塔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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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A:集结慕士塔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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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在塔吉克语中,意指“世界屋脊”,平均海拔4000米至7700米,是“阿尔卑斯——喜马拉雅山带”和“帕米尔——楚科奇山带”的山结,也是喜马拉雅、喀喇昆仑、昆仑、天山、兴都库什五大山脉的汇集处,境内群山起伏,连绵逶迤,雪峰群立,耸入云天。

慕士塔格山,属西昆仑山脉,主峰慕士塔格峰与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并称帕米尔高原三大高峰。

相传,慕士塔格峰上住着一位冰山公主,与对面海拔8611米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格里峰上的雪山王子热恋,天王知道后用神棍劈开两座相连的山峰,拆散了冰山公主和雪山王子这对真挚的爱人。

冰山公主思念雪山王子,眼泪涌流成冰川,致山上冰珠闪烁,终年积雪不化。平日,神秘的慕士塔格峰隐没于云纱雾海之中,轻易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但于晴空万里时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的山峰夹带延伸雪线之下的道道冰川,整个慕士塔格宛若冰川公主飘逸的白裙与长袖,正为雪山王子尽情歌舞。

慕士塔格山巍峨庄严,却又纯洁高雅,其美好传说也被塔吉克族青年男女看作是纯洁爱情的象征。可对于三个可怜的跟班而言,从慕士塔格山一路往上这几个小时,可真是要人老命。

随着海拔不断上升,周边空气中来自地表吸收太阳光转化成的热辐射渐少,气温已降至接近零下20摄氏度,凛冽寒风掺杂硕大的雪粒与冰沙,打在魁梧男人和他两个同伴脸上,几乎睁不开眼……

走在前面的冷非与云尚上有风镜保护,下有雪地战靴配合绷带绑腿,轻松行进间根本不把这小打小闹的风雪当一回事,而身后没做任何登山准备的三个男人,从厚实积雪中拔起冻僵的脚踝,此刻尽数瘫倒在地,看样子是彻底支持不住了。

“看你身体素质还不错,关键时候怎么这般不禁用啊?”

魁梧男人闭目呼吸着冰冷空气,对云尚走过来的询问,回答得断断续续:“我一身肌肉……都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哪能和你们两个……赶着回家的大雪怪相比。”

赶着回家的大雪怪?呵呵,对方还有心思开玩笑,起码精神上没有什么大碍。

“这位大哥,你们到底是干嘛的?一来就往山上走,待会儿天黑了可不好下山啊!”

魁梧男人的同伴不知今天得罪了哪路神仙,原本只想于慕士塔格山脚之下观光,随便拍几张照片,看看喜马拉雅旱獭就好,可现在居然被他们一路拉上山来,该不会是要找个僻静地方把自己埋了吧?!

“你的老大不是说我们赶着回家吗,我们根本就没想下山。”

“哈?”魁梧男人另一个同伴听后,实在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折磨,赶紧就地给云尚作揖,“大哥!我求你了,给那位大爷说一下,行行好,放我们回去吧!”

云尚听后真要被几个生来就不会好好说话的家伙给气死,一边喊自己“大哥”,一边管兄弟叫“大爷”,这不成心挑拨自己兄弟关系么:“冷非兄啊,都到这里了,我看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他们了。”

云尚一语双关的话吓得魁梧男人两个同伴魂不附体,当场跪下给二人磕起头来,只差说自己上有八十白发老母,下有小孩嗷嗷待哺了……冷非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仨人存在也是拖后腿,索性打发他们滚蛋了清静,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慕士塔格山上的营地落脚。

从两个跟班背上拿过自己和兄弟的携行具后,云尚从中取出一枚发烟弹交给魁梧男人,叮嘱他只有下山过程中遇险方可使用,如若不然,负责援救的人会比此地恶劣的自然环境更恐怖,要是被他们以滥用求救信号为名逮捕,你们几个短时间就别想出来了!

事到如今,魁梧男人不敢不信云尚的话,起身接过发烟弹,带着同伴迅速消失在海拔5200米的茫茫雪景中……

冷非于高处冷眼望着他们摔跤滚雪球的身影远去,只觉兄弟为了他们安全着想给的那枚信号弹实属浪费,云尚对此解释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PLA[2],就算对方是人渣,也不能被你我兄弟害死在这里。

也是,万一他们途中有什么三长两短,上面追查下来,自己也难逃其咎。冷非重新背好携行具,迈开终于不用再等人的步子,朝北斗定位仪显示的目标方位加速前进,云尚本想喝两口牛奶,可未婚妻给自己的壶并不保温,里面一片心意早已冻成了冰,只好等到营地再想办法。

对于普通登山爱好者来说,慕士塔格是逐梦的地方,眼中每一处净白与苍茫,都是自己人生价值的实现和证明,可对于冷非和云尚,这不过是迈向真正的艰难险阻的第一步,就算挥镐攀越面前冰壁,也非为了挑战大自然,只是抓紧时间走最近的路,通往自己人生下一个目标。

如此苦寒低温与大运动量结合的后果就是,外面冷空气灌得进去,里面流热汗淌不出来,无声无息间,身体温度极速流失……云尚自幼在生活条件艰苦的帕米尔高原长大,深谙如何在这种环境条件下保存能量,趁着稍事休息的时间,将携行具中两套雪地作战服取出来,原本自己留作备用的现在正好拿给冷非,让他换掉牛仔外衣,然后戴上头帽及手套,尽可能减少体力损耗。

冷非并不认为自己远超常人的身体机能会因此而吃不消,但兄弟的好意他不想拒绝,只得穿上与云尚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同装束,放下黑色头帽上的防寒风镜后,造型与恐怖分子没什么区别,就差手上端把枪遇到登山的人将他们给吓死……

当二人抵达位于慕士塔格山6300米海拔高度的目标营地时,已近下午四点。说是营地,其实不过是由三十顶单人防风帐篷半环绕一座大型军用帐篷的平坦空地而已,可竖立营地中央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及八一军旗,却注定了此地的不平凡及外人不可随意踏足。

营地四周搭建有临时岗哨,以周身动力武装抵御低温侵袭的持枪卫兵在检查冷非与云尚证件后,分别交给他们一个背面印有“Happy Hunting”字样的号码牌,让二人根据编号进去找对应的帐篷暂时歇脚,等待第二天选拔开始。云尚看着手里意味不详且不祥的东西,对自己和兄弟拿到14号和13号这事儿,只用六个字来评价:真是出师不吉。

冷非对其半开玩笑的说法嗤之以鼻,不过,走进营地后发现,这里氛围确实与自己先前所处任何地方都不同。

1号帐篷至12号帐篷已经有主,但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都没有待在自己帐篷里面躲避风雪或借机睡上一觉,反而在帐外零下25度的天寒地冻中打发时间,有翻看随身所带书籍的,也有打磨自己鞘中匕首的,甚至还有带着耳机听歌同时于小镜中悠闲补妆的……当然,对方是个女兵,一头干练的齐脖短发,看起来长得不错。

总而言之,在冷非和云尚眼中,这里的人都是同类——同样在各自所属部队中神通广大却又不免特立独行的另类。他们对新到来的人没有过多好奇,微微抬眼一瞟后,又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冷非来到13号帐篷前,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先钻进去睡一觉恢复精力再说,留下云尚一个人无所事事,索性也到自己帐篷里面用带的煤油炉把牛奶解冻。

帐篷中配备的多纤维防水铺盖舒适且保暖,让冷非很快忘却目前所处环境,昏昏沉沉进入了浅度睡眠。可没过多久,便听外边一片喧哗嘈杂,出去只见原先平静得要死的那些人都慌慌张张地用各种器具舀雪,然后冲过来往自己旁边不远处泼洒,而身处其间的云尚,此刻正忙着从他起火的帐篷中把各种物品抢救出来……

不到两分钟,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扑灭,云尚还没来得及向伸出援手的各位同僚道谢,众人便四散回去自己的帐篷,留下临走时一个个鄙视的冷眼。冷非问兄弟究竟在干什么,怎么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这可是海拔6000多米连生堆篝火都不容易的雪山上啊!云尚说自己本想热点牛奶,却不小心打翻了煤油瓶,结果……今晚只能暂时借住兄弟的帐篷了。

冷非不知云尚是扮猪吃老虎抑或一年不见真的变了猪,反正其住的地方已经成灰,自己又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冻成冰棍,只好将抢救出来的被子及铺盖搬进13号帐篷,收拾完后正准备脱掉外衣继续休息,眼前帐篷门却被人一把拉开,伴随愤怒女声与刺骨冷风的同时灌入。

“喂!你们两个,刚才谁在这里‘火烧连营’来着?!”

声音主人是位姿色天然的女子,光洁无暇的皮肤如同白壁,看样子年纪不到二十岁,摘下头套后唇眉般般入画,清霜海浪的细秀卷发为辫绳扎成马尾,明艳双眸之下虽有愠色,却丝毫不碍其容颜间自带的天生丽质。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正在整理被子的云尚一时愣跪原地,而从旁坐起身来的冷非,对此则完全不当回事:“我们烧自己帐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基佬住一起开心,想自焚都行,但你们把旁边属于我的15号帐篷也烧坏了,还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尚闻言重新穿好衣服,将信将疑地走出去,顺着丽质女子手指方向,发现其帐篷虽未引上明火,但却被顺风火焰裹挟的高温所波及,开了好几个大洞,且破口都在侧面高处,堵都没法堵……

“你说现在怎么办吧,是我向上头反映你们一来就放火把公家的帐篷给点了呢,还是把你们的帐篷自觉赔给我?”

丽质女子给出的选择让云尚左右为难,如果自己帐篷健在,那自然愿意也应该给她,可此刻住的是兄弟帐篷啊,总不叫什么都没做错的冷非兄来替自己背这口黑锅吧?

“要不……我们三人挤一个帐篷?”

“想什么呢你?!”

若不是怕把云尚怎么看都觉得英俊的面庞打坏了,丽质女子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我给你们两分钟时间,要么你和他搬了所有东西把帐篷给我,要么我去找卫兵说明情况,你自己看着办!”

云尚自知理亏,又怕把事情闹大,没办法,只好在丽质女子环抱双手的监督注视下,灰溜溜进到13号帐篷里面与兄弟商量。不久,二人提拿着所有东西出来,走在前面的冷非一言不发的将手上携行具丢入15号帐篷,丽质女子见状从背包中取出一瓶香水当空气清新剂使,直往刚接手的帐篷里喷,那满脸嫌弃的样子,当场把后面准备给她道歉的云尚郁闷得无话可说……

选拔赛预定于明天上午九时正式开始,后面十多名参赛队员也在剩下的时间里相继到来,不过,大家抵达集合地后,关注点首先都集中在14号帐篷焦黑的残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其主人犯了什么弥天大错,直接挨了赛事组织者一发【迫 击 炮 弹】……

云尚顾不了自己的高光事迹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传遍整个营地,用绳结勉强将被子固定在帐篷缺口上后,方才感觉踏实一些。到了晚上,由于没有方便生火的器具,所带饮用水与奶面片又冻得跟石头似的,冷非和云尚只能就着外面干净的雪吃了点高能压缩饼干,准备和衣而睡。

未免赛事主办方继承军队上一贯喜欢在夜间搞事的“优良作风”,二人也沿袭以前在部队执勤站岗的习惯,彼此三小时一换班,既保证基本休息时间,也防止被周围大量存在的“猎人们”提前耍阴招给祸害了。

第二天不到八点,伴随由远至近的轰鸣噪音,直升机到来所卷起的风雪冰渣吹砸在帐篷上,即时叫醒了营地内普遍介于半睡半醒之间的所有人。在四名武装卫兵手势示意下,全部队员整理好装束,以笔挺的军姿立于自己帐篷前,等候本次选拔的教官降临检阅。

不过,由于30号队员至今未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男人扫眼队伍后,捋捋自己的黑色风衣,转身直接走进了中央大型军用帐篷,直到腕表分针指向九点的那一刻,方才在两个下属的陪伴下,掀开帐篷门再度出现于寒风中站了一个多小时的众人面前。

来回巡视一遍后,风衣男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而是朝队伍中间位置与自己身高差不多的14号队员说道:“干得不错,看来你觉得这里条件不够艰苦,要给自己增加点野外生存的难度。好!这个建议我收到了,也乐意满足你的愿望!但既然要增加难度,就应该所有人参与选拔的队员一起增加!”

风衣男向两边卫兵使个眼色,卫兵会意,将配枪往身后一背,腾出手以最快速度将另外二十九个帐篷里的东西扔出来,并在五分钟内将其全部拆除,堆成一堆后统统搬上了直升机。云尚对此面无表情,但心里直呼见鬼,自己和兄弟风餐露宿不要紧,但其他人因此也被连累,这不是成心让大伙记恨自己么……

“首先,我必须祝贺你们,通过了所在部门最严苛的考核,顺利进入本次‘帕米尔之冬’极地选拔赛。我相信,各位于自己所属部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惜在这里,你们只是大自然眼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

拆迁队完事之后,风衣男先扬后抑的开场白没有得到在场任何一个人回应,不过他并不在意:“我是你们第一轮考核的负责人,你们不需知道我的名字,统一称我‘教官’即可。或许在你们这群人里面,有颇具资历的老兵,也有获得了军衔级数的军官,但在我面前,你们全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学员而已。”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或多或少流露出不屑神情,风衣男对此见怪不怪,为了树立自己不容挑战的绝对权威,每次都得拖个人出来杀鸡儆猴一番。这时,旁边传来气喘吁吁的一声“报告”,30号队员姗姗来迟,正好撞在风衣男枪口之上。

“哼……”

风衣男黑色防寒头罩上的口齿涂鸦自带冷笑效果,在其固有理念中,迟到还不如不到:“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实在抱歉,长官!昨晚我在半山遇到三个迷路的人,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任何登山装备,情况紧急,我只好先将他们送到山下去,所以才来晚了。”对方听来合理的解释,却换来风衣男语带不信的反问:“真是个不错的理由,我是不是该为此通报你的上级,让他们给予你在地方上做了好事的奖励?”

冷非和云尚互视一眼,在场人中,只有他们可以瞬间联想到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昨天赶走的那三个跟班被吓怕了,就算迷路也不敢用发烟弹,以致连累这位好心的弟兄,以风衣男不近人情的臭脾气,八成是不会把他留下了……

迟到男兵说自己所言句句属实,长官如果不信,可以找山脚村子里的人去问。风衣男听后摆了摆手,根本没有这个闲心:“对我来说,你为什么迟到一点也不重要,反正到了规定时间,我面前只有二十九名参与选拔的队员,你若想留下也行,从这二十九个人中随便挑一个,打赢他,然后叫他滚蛋。”

MD,这什么混账逻辑?!冷非对风衣男完全不讲道理的作风十分不满,其随心所欲定规矩,不但对那些没有迟到的人不公平,更对队伍中几名女兵不公平,论格斗她们怎么可能会是男兵的对手?

同样的想法,也存在于迟到男兵心中。

“作为一名【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如果你认为按时到达某地比起人命来说更重要,那这样的选拔,不参与也罢!”

迟到男兵并未接受教官给他的所谓“选择”,反而从怀中掏出证明自己有资格参加选拔赛的函件,上前直接砸丢在风衣男身前雪地上:“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了,现在不是你赶我走,而是自愿退出的我——不屑与你等人为伍!”

其掷地有声的话语,得到身后一名队员真心诚意的掌声支持,而周围其他参与选拔的队员见状,也纷纷鼓掌为毅然离去的男兵送行。不过,如此一来,却让脸色本就难看的风衣男更加不爽了:“带头鼓掌的人,出列!!!”

话音未落,冷非和云尚眼中,来时听歌化妆的短发女兵昂首往前迈了一步。

“原来是只滥情的雌鸟……侥幸没被那个逃兵选上,得了便宜卖乖是吧?!”

对于风衣男拉下头罩后的近距离怒吼,短发女兵只将面上沾满唾沫星子的雪镜除下,擦了擦脸,然后猛地甩手一扔:“有本事别叫我们内斗,你来和我过过拳脚,你赢了,我走;我赢了,你滚!”

“哇噢……”

谁都不曾想到,眼前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居然敢和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选拔赛教官当面叫板?突然间有了好戏看的众人各个拭目以待,只有云尚捂着自己被砸的脑袋,心说妹子你要单挑就好好单挑,莫名其妙拿雪镜打我个水漂算怎么回事,祈福还是祭旗哪?

“嚯,有意思……就照你说的办。”

众目睽睽之下,风衣男没有拒绝的余地,将腕表解下连同兜里其他碍事物品一道交给下属保管后,稍微活动两下筋骨,回头朝不远处目测身高有180公分的短发女兵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来吧。

短发女兵见状并未发起攻击,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你不过来找我,我可过去找你了。”

风衣男踏雪留下两排坚实脚印的行进之路呈一条直线,面对其脚下步伐突然加速送上打招呼式的一套组合拳,短发女兵只以灵猫般的轻盈动作左右闪避,风衣男针对其上半身的连续攻击招招落空,但勾摆连击间拳臂挥舞的呼啸风声还是让围观者尽皆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同时也为短发女兵当下处境捏一把汗:若不幸挨上一击,只怕是要伤筋断骨。

不过,在探清楚对方刚猛拳路之后,短发女兵也终于出手了。首先是移动至侧方位瞄准腋下软肋的一记边腿命中,紧接着后仰避开其横着砸过来的拳背骨结,双脚离地的同时左腿前蹬,重重弹踢在风衣男心脏位置,虽然自己也因此而倒地,但已被踹退数步捂着胸膛的对手一时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发女兵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追上前对门户洞开的自己各个要害位置施以疾风骤雨般的连锁重拳……

风衣男勉强挡下短发女兵针对自己咽喉及太阳穴的阴毒招数,还没来得及收放双臂,左肋再遭一记冲膝,顿时散尽所有防御力气,成为对方眼中破绽百出的将败之人……

就是现在!

短发女兵不再作任何保留,用尽毕生力气的上下齐打,全部结实轰在不断后退的风衣男身体各个部位,在其面部遭受重创视野模糊之际,双脚再次腾空,高高跃起的左右小腿夹住风衣男头部两侧,利用仰面弹跳惯性及自己腰腹力量生生将对方由上至下滚甩了180度,使之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大头朝下地翻落在地!

“漂亮!!!”

“好样的,妹子!”

看到如此兼具暴力与美感的格斗动作,队伍中不少人忍不住发出激动的呐喊。风衣男以手撑地,尚未完全抬起头来,短发女兵终结本次战斗的重击已至,跳砸下来的手肘狠狠拐在目标后颈上,登时将其整个面部埋进了雪里……

这下众人可不敢欢呼了,因为那可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啊!

短发女兵停止追击,其并非不知出手轻重,只是直觉告诉她,全程无任何吃痛反应的对方没那么容易死……果然,雪地中保持趴伏姿势的风衣男,依然有说话的力气:“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支部队?”

对此,短发女兵只冷冷一笑:“怎么,打不赢我想着以后报复?有本事自己查去。”

“呵呵。你的速度很快,但那猫一样的力气,距离把我击败还差得很远、很远……”风衣男在周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来,伴随一脸愉悦的享受表情,似乎对先前所遭受的致命攻击只当热身运动。

此刻,在其燃起一丝兴奋的眼中,针对这里所有人的真正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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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LA:“People's Liberation Army of China”的缩写,意指【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最主要的武装力量。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B:影一般的女人(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B:影一般的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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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衣男重新打直的坚实虎躯,让短发女兵在其所擅长的格斗领域第一次感受到不安与恐惧:刚才自己拼尽全力的多重重击,就算不足以使对手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没事人似的吧?那不可思议的抗击打能力,到底怎么训练出来的……

“看来妹子有危险了。”

虽然一方以速度为核心的格斗技巧炉火纯青,但若不能给予敌人有效伤害,华丽招式也不过是空损体力与信心而已。在旁观者云尚眼中,自教官从雪地里站起来的那一刻,胜负天平已悄然倾斜,短发女兵突然间失去的,不仅是原本以为到手的胜利,还有决定成败最关键的战斗意志及信心。

眼看打不死的家伙再度朝自己走来,先前没有畏惧的短发女兵,此刻竟不觉往后退了一步……就在众人都以为教官不会轻易放过她时,现场却传来风衣男情绪转折的话音。

“这么多年来,能赤手空拳将我放倒的,你是第一个。如果你经受过与我相同的训练,那今天我可能就起不来了……

“这次算我输了,你有资格继续留在这里。”

周围其他队员闻言响起热烈掌声,除对教官看待胜负的豁然态度表示尊敬之外,更对其对手的表现充满认可,不过,短发女兵嘴上和心中都不接受这种施舍:“哼,什么叫算你输了,如果你认为自己能赢,就干干脆脆地过来把我彻底击败。如此打发小孩子的无聊胜利,你姐姐我——不需要!”

哎哟喂,妹子咋这般要强啊……你到底是来参加选拔的,还是来推崇暴力美学的?云尚对于短发女兵的行事作风深感无奈,可风衣男却有应付的办法:“你若坚持要战下半场,那我们就加大筹码,要是你赢了,你个人直接通过本轮考核,但如果你输了,这里所有人陪你一起失去选拔资格。如何?”

这……

短发女兵没料到教官会将自己的行为与全体队员命运相挂钩,且对他们来说,规则还异常不公平……瞟眼围观众人,对此均面露忐忑,而编号14的那位队员更是“啪”一声双掌合十,用其可怜巴巴的求饶动作及眼神,径直朝这边传达心中乞求:既然对方给足台阶,您就大发慈悲顺着下来吧,我们的未来,还是由自己做主好了。

嘁,真没意思。

短发女兵犹豫半天,最终选择站回队伍,包括云尚在内的众人见状,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是我输了,那我会遵守先前的约定离开这里,反正你们第一轮考核也无需外人在场。”

选拔赛开始前的小插曲到此为止,风衣男抓紧时间言归正传:“我走以后,营地的执勤卫兵会发给每人五根计分棒,你们三人为一组,在慕士塔格山5200米雪线[1]以上范围生存一个月,然后计分棒数量最多的五个小组,得以晋级下一轮考核。”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于高原雪山坚持三十天,同时彼此自相残杀,刷掉一半的人?”

听到人群中发出疑问,风衣男有几点需要纠正:“首先,我并未要求你们必须以暴力手段去解决问题,你们是偷是抢,又或者直接拿计分棒开赌,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你们必须记住,自己是【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不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嗜血野兽!所以,别再说是自相残杀,只是最基本的优胜劣汰而已。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人死于非命,又或者造成他人不可逆的重伤,那全体队员都将丧失选拔资格,打回原部队且追究相应的法律责任!

“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

“至于你们怎么分组,我不太喜欢动脑筋,就按照最简单的编号顺序来,1、2、3号队员为第一组,4、5、6号队员为第二组,依此类推。30号队员刚才已经退出,为了公平起见,我会给28号和29号队员每人多发三根计分棒,当然,从实力上说最后一组仍相对较弱,但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去选择,不管客观条件如何,你们只需做好自己便可。”

风衣男简单明了的分组规则,让云尚听后胸中大石落地,还好自己与冷非兄同组,哥俩可以一起去祸害别人,而不用在首轮考核便兵戎相见。庆幸没多久,云尚忽然转念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如此算下来,最后一位同伴也就是15号队员……昨天帐篷被自己延祸烧了的那个丽质女子?!

想到这里,云尚不禁往右侧目,正好与丽质女子望向这边的眼神相对,对方脸上鄙视表情解读出来就两句话:看什么看!还嫌害我不够?

呃……云尚被其瞪得心虚,扶额中转头接过卫兵递来的五根计分棒,通体金属材质,手感比较沉重,想里面或装有反映每一位队员所在的定位装置。

在场队员都已明悉规则,风衣男于临走前最后叮嘱所有人:“每天中午十二点,直升机都会往返营地一次,接走那些实在坚持不下去的队员,营地中央帐篷里面有药品及床位,但那是属于失败者的物品,一旦使用了,即宣告被淘汰。

“在我走后两个半小时,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帕米尔之冬’选拔赛第一轮考核正式开始,届时慕士塔格山将全面禁止外人及登山者进入,你们也不允许去至5200米雪线以下的地方,在可活动区域内,随时会有【无 人 机】及配备动力武装的执勤卫兵不定期巡逻,如发现违例行为,作弊者与其所在小组当即丧失比赛资格。

“另外,除了你们手上的计分棒,本轮考核没有其他物品提供,附近几乎找不到任何吃的,如果谁补给不够,又想要多生存一段时间,那么,击败别的小组从而获取其食物,恐怕是唯一的选择。

“祝大家在这一个月中——狩猎愉快!”

天哪,看来抢手的东西不只是计分棒,连未婚妻给的牛奶和奶面片都有可能变成催命符,等后面有机会生火将其解冻后,自己定要把一干食物就地消灭,省得遭人惦记……云尚胡思乱想间,伴随直升机远去的旋翼动静,众人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十二点以后,除同组伙伴之外,这里的人可就都不讲情面了。

在旁一直没有动作的冷非,其风镜下的寒冰目光,始终落于吸引自己关注的短发女兵身上,对方编号为7号,与同组两名男兵似乎并不熟络,此刻,若非考核还未开始,自己真想过去告诉她什么是真正的格斗,然后第一时间把他们三个人送出局……

这时,看出冷非心中所想的云尚走来拍拍他的肩膀,目视不远处忙着收拾地上物品的丽质女子,提醒兄弟关心下眼前最重要的事:“既然命中注定同坐一条船,总不能等人家一个女孩子主动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吧?”

云尚理所应当的提议,换来冷非无所谓式的表情回应,二人缓步行至丽质女子身前,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对方顺着视线中两双军靴往上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害大家没有了帐篷的家伙,我不会分你们食物的。”

冷非闻言一愣,而云尚则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哈哈,这位妹妹还真是可爱,嫌弃你我两个穷光蛋一无所有呢!难不成你要我们提上一堆吃的用的当彩礼,才肯屈尊合作?我们又不是来提亲的!”

虽然昨天彼此有些误会,但云尚自带交际效果加成的英俊容颜,还是轻易地化解了这点矛盾……面前男子云上阳光般的笑容帅气且温和,让每一个异性见后心中都忍不住泛起涟漪,而他制造风趣的幽默调侃,也很快唤起丽质女人的笑意,但不管怎样,还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不介意名义上与你们一组,不过,彼此别干涉对方行动,我不会主动去偷抢别人的补给,但我可以在这一个月中坚持下来。至于你们的食物,由你们自己解决。”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

对于丽质女子所言,冷非只当过耳旁风。云尚不管那么多,心想就算其撑不下去,自己和兄弟也不会坐视不理,现在就先这样吧:“成交,彼此互不干涉!还没请教……”

“杪秋霜露重,晨起行幽谷。你们好,我叫聂霜露。”

“唐宋八大家之一柳宗元的《秋晓行南谷经荒村》?”

面对如此诗情画意的自我介绍,云尚闭目微思,然后信口拈来一句:“鸟穿浮云云不惊,沙沉流水水尚清。我叫云尚,请多指教!”

聂霜露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不但知道自己名字的出处,更能在短时间内以如此特别的词句来应景,看来他与一般军队量产的那些莽汉不同,虽看着有点轻浮,实则还是个才子呢。

“那你呢?”

对于霜露的询问,冷非保持沉默,且不说自己不善寻章摘句,就算是才华横溢的云尚想帮忙,这个古怪的“非”字,也让其一时思考不出合适的诗词载体,只好替兄弟就此终止这文绉绉的对话方式:“言非心,冷如冰。我这位冷非兄人如其名,可以说是深沉的代名词,我们还是不要在他面前舞文弄墨了。”

“OK,现在我们就算认识了,那接下来的考核,你们准备怎么办?”

云尚稍作思考,答案只有一个字:“等。”

“等什么?”霜露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愿意先听他的看法。

“第一轮考核的规则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存在不少变数。我们手上有十五根计分棒,只要不被别人抢走,伴随剩余九个小组间的此消彼长,我们的排名也不会太靠后。不过,光是这样并不保险,我们肯定还要找机会获取更多分数。

“现在比赛刚刚开始,大家防范意识及精力处于旺盛状态,就算我们能够击败某个小组,也难保不被其他小组捡了便宜。所以我建议,以十五天为期,前半个月时间我们尽量找地方隐藏行踪,只守不攻,保存体力的同时,静待别的小组厮杀与减员,然后在剩下半个月里面,集中精神和力量,收割至少一个高分小组,确保顺利晋级第二轮考核。”

“收割高分小组?”云尚提出的策略,只有这点出乎霜露意料,“对方既然可以斩获那么多分数,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你凭什么觉得能对付他们?”

“就凭我们两个人的能力——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冷非篡改兄弟原意后做出的回答,措辞未经修饰,直接得接近自负,顿时让霜露脸色变得难看。未免二人刚刚达成统一战线就宣告决裂,云尚赶紧借伟大领袖的经典语录来转移话题:“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有信心是没错的,但我们也要做足充分准备,不如大家先把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看看怎么利用。”

说罢,云尚以身作则,先将自己携行具整个翻转过来,除所属部队配发的北斗定位仪与未婚妻留下的牛奶、奶面片,还有两支冰锥,一对冰镐,一把可以用来砍树的工兵锹,一顶探照头灯,一台没有了燃料的小型煤油炉,一枚看似不锈钢打火机实际上是由两块特制钢片摩擦发出火花而点着的万次火柴,一个装满各类基本药品的急救包,一套直径10毫米长度100米的登山绳以及快挂、滑轮、岩石塞等部件若干。

云尚所带工具之齐全,连霜露都自叹不如,相比之下,冷非携行具中可就冷清多了:除北斗定位仪及换下来的牛仔衣、外裤,就只有十多块高能压缩饼干和用2.5升可乐瓶装的已被冻结成冰的自制体能补充液,看那泛着深黄的恶心颜色,其若不解释,外人还以为他有收集自己尿液净化来喝的习惯。

两人都已向自己交底,霜露也不想有所隐瞒,转身打开自己背包,蹲着将带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排好:一台北斗定位仪,一部便携制氧机,一张披挂式单兵雪地伪装网,一白一灰两罐迷彩油,一个保温瓶,一把小电筒,一瓶英国“祖?玛珑-黑莓与月桂叶”香水,两支德国“施德楼-蓝秆战神100”铅笔,一台本以为是小型发电机的“多啦A梦”造型手摇式卷笔刀,还有那看着比云尚急救包体积都大的山寨货“LV”洗漱化妆包……

摆在地上的东西越来越不正常,云尚抓绕起自己眉毛,对此不知该如何评价,而当看到压包底的大堆膨化食品和杂七杂八的各种零食后,冷非实在受不了霜露的慢手慢脚及小女生脾性,直接拿过她的背包往下“呼啦”一倒,将一本精致的日记簿及几包看起来像大号纸巾的东西瞬间抖落脚边……

云尚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冷非捡起身下物品后,想到的却是自己和兄弟没带卫生纸,眼下虽然条件艰苦,但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在野外方便的时候就地取材:“你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纸巾,我用三块压缩饼干跟你换一包……”

话没说完,霜露红着脸站起来就是一巴掌,瞬间把冷非打懵在原地,然后夺过他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连同地上其他物品一并匆匆塞回包里。

“臭流氓!”

冷非此生第一次与女人肢体接触,但却是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此刻其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大写的不解,心说一包纸而已,犯得着这么小气吗?这时,云尚走过来无语解释道:“那里面确实有包纸巾,可你拿的是女性生理用品啊哥,还说用饼干去换,我真服了你了。”

“什么生理用品,很值钱吗?”

“这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你总不能拿人家的生理用品来当卫生纸,也不能让人家拿压缩饼干去……”云尚知道冷非对异性向来没有什么知识储备,可他连卫生巾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也单纯得太假了吧,“唉,算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发吧,营地不宜久留,我们还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暂且落脚呢。”

关于这点,冷非虽然觉得只要有自己和兄弟在,不管到哪都是安全的,但此刻还是同云尚一起火速整理好装备,紧跟着霜露不想搭理二人的脚步离开了营地。

云尚认为应该往高处走,毕竟其他小组选择继续提升海拔糟蹋自己成员耐力的可能性不大,这样可以避免提早与他们遭遇,而走在前面余怒未消的霜露,则以“不能因为你名字叫云尚你就一心想往云上跑”来回应他,在其看来,潜伏地点所在海拔越低越好,一来环境相对多样,便于隐藏与等待,另外空气含氧量及气压等因素对人体的影响也不像高处那么大,不仅可以节省体力,说不定还能于附近找到什么吃的。

生气者为大,既然我们惹不起的聂小姐已经在往山下去了,云尚也不再坚持自己意见,在两个多小时的缓冲期结束之前,应该能够抵达雪线附近位置。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别和其他小组选择的路线相隔太近。此刻天空中没有降雪,无法及时清除赶路留下的脚印,不过,这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每个小组都会面临,或被追踪的同时,也可以借此追踪别人。

行走在满目苍白的慕士塔格山上,三人眼中除了单调的岩石及冰雪,几乎没有别的什么自然存在。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不能算作“死亡之地”,甚至连险地都谈不上,除了气温较低及周围找不到食物来源,所谓“帕米尔之冬”的第一轮考核,其野外生存环节在习惯与严酷自然打交道的冷非与云尚看来,就跟过家家差不多。

从营地往下一路坡度较缓,右边是纵贯整个山体并将其一分为二的大型断裂带,而左边则是一条相对窄些的中型断层。行至海拔5400高度时,三人决定就此避开斜坡大路,利用所携装备滑降至大型断裂带所开辟的峡谷之中,并在霜露指引下找到了第一天的临时驻地——大片密密麻麻的冰塔林。

此处前后视野开阔,方便观察敌情,反之,身处天然掩体间的冷非与云尚,在雪地作战服的遮蔽下则很难为外人所发现。

霜露于自己雪地迷彩服外加挂伪装网,更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同组两个男人结伴上个野厕回来后,愣是没有第一时间寻获她在哪里。不过,通过一丝微弱气息指引,云尚最终还是找到了冰塔林中静默不动的同伴,并径直来到其身边,掀盖头般一把揭开了她覆满厚雪的伪装网……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匍匐网下的霜露被“抓获”后,抬起头来一脸懵逼,其忽然间忘却先前愤怒的疑惑话语也证实了二人心中判断:果然,她不分时间场合地闹失踪,是在同自己和兄弟玩躲猫猫……对此,云尚轻叹口气,面上表情哭笑不得:“虽然在低温环境中人类嗅觉不那么灵敏,但你那浓浓的香水味,顺着风三米开外都能闻到,真当我们鼻子不通气么?”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这种味道,霜露本人并未有所察觉,抚雪将迷彩服浑身上下使劲搓洗一番后,回头见冷非坐在地上,正用兄弟的冰锥一个劲儿凿转可乐瓶里冻结的体能补充液,随后把抖落出来的冰渣分给云尚一半,就这么直接嚼着吃……

看他们恨不得把粘手套上的渣子全部舔干吃尽的乞丐样儿,霜露从自己包中取出保温瓶,凑到云尚面前晃了晃:“如果你们认我当小组组长,以后凡事听我指挥,就把里面的营养液分你们一半,怎么样?”

云尚与兄弟忽视一眼,只笑不说话,冷非抬眼瞅了瞅霜露手里保温瓶的材质,面无表情地回了句:“你还是先把它打开看看,再来诱惑我们吧。”

霜露不明白他的意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盖拧开,一瞧瓶内,昨晚仍未有冻结迹象的营养液,此刻早已凝固成冰……

“我们可爱的聂霜露组员,要不要借你把冰锥?”

云尚落井下石的玩笑反问,让又羞又气的霜露往后六七个小时一直躲在自己伪装网里,除了不时伸出头来观察一下周围情况,再也不和外界有任何交流,活像只没脸见人的乌龟……冷非也不指望孩子气的她能在考核中起什么重要作用,与云尚定好暗哨的方位及具体换班时间后,就于冰塔林中松软的雪地把自己埋起来睡觉,只留防寒头帽间两个鼻孔出气。

有雪地作战服对人体的隔离与保温作用,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只不过,二人一个扮乌龟,一个装死尸,那自带喜剧效果的莫名登对感,却让自己有点忍俊不禁。说不定,在这个冬天帕米尔高原稀薄的空气与苦寒的低温中,兄弟与这位新结识的可爱妹子之间,会有什么故事发生?

想到这里,云尚不自觉地笑了笑,俯身趴在既定位置,静静等待着慕士塔格山上第一个露天夜晚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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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线:一种气候标志线,常年积雪带的下界,即年降雪量与年消融量相等的平衡线,分布高度主要决定于气温、降水量、坡度、坡向等条件。雪线以上,由于年降雪量大于年消融量,降雪逐年加积,形成常年积雪(或称万年积雪),进而变成粒雪和冰川冰,发育冰川。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B:影一般的女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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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B:影一般的女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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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朦胧月色洒落的清冷银辉流连于寂静冰塔,营造出亦真亦幻的轻云流水,也将冬日的慕士塔格山渲染成美中透有一丝诡异的幽邃淡蓝。

霜露从抖擞积雪的伪装网下爬出来,确认周围安全,起身重重舒展着几个小时没有动弹的僵硬肢体。没想到自己居然写日记写睡着了,还一睡就是这么久。那两个家伙也是的,都不来叫一下,究竟有没有把人当作名义上的伙伴哪?

“云尚……”

月下白地如霜,伴随脚步咯吱作响的踩雪动静回荡在苍凉断裂带的冰塔林间,除刻意压低话音的鬼魅回声,没有其他任何答复。

“冷非?”

那两个家伙该不会是嫌累赘,把自己一个人撂冰天雪地里然后悄悄溜了吧?!

“冷非!云尚!!!”

“大晚上的,你招魂啊?”

突然打破四下安宁的高声叫喊,换得一句语带睡意的无奈回应。男声来自背后,转身却不见人,直到不远处硕大冰塔底部豁口钻出熟悉人影,霜露方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你还挺会藏的嘛,这都能进去?”

与冷非交接班后,云尚足足花了两个小时将眼前这座三层楼高的冰塔内部掏出一个容身空间,还没来得及享受劳动成果,就被夜里害怕落单的女同伴给召唤出来了……

冰是热的不良导体,用东西挡住进出口,里面热量几乎不能传导至塔外,再加上能够遮风挡雪,作为居所来说确实不错,唯一的缺点是中空结构体积有限,目前只能容纳单人栖身……霜露钻至冰屋亲身体验一番,感觉非常满意,出来向云尚毫不客气地宣布:“OK,现在这里归我住了。”

“凭什么啊?”

“就凭女士优先,而且你烧坏了我的帐篷!”

“后来我们不是把帐篷赔给你了吗?”

“最后还不是因为你,被教官给收走了?!”

……

云尚自觉理亏说不过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霜露鸠占鹊巢,还把碍事的携行具从里面推了出来,留下冰镐和冰锥,说是要给冰屋内部做些装饰……

未免某人把冰塔鼓捣塌了以致被活埋,云尚将留在外面的伪装网披裹起来,就近找地方坐下,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铲冰声,想自己白忙活半天,到头来还是只能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雪地里睡觉,凉的不是身体,是心哪。

本次选拔赛,是人与自然的竞争,也是人与同类的竞争。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可能寻求安逸,只能尽量使身体维持一种平衡,一种勉强满足基本生存需求的热量进出平衡。而自己和兄弟所携食品及体能补充液,最多够半个月之用,若想在脚下寸草不生的慕士塔格山上待满三十天,恐怕还得另想办法……

话说回来,“帕米尔之冬”赛事组织者选择此地作为集结及第一轮考核的场地,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目的?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考验大家的野外生存能力,那可去的地方多了,何必非用武装直升机充当运输载具,冒着接近最大飞行高度的危险,每天往返海拔6300米营地一次?

另外,本次参赛队员年龄要求在22周岁以下,看来并不是为了挑选于军中服役时间长因而训练最为有素的士兵。年轻,意味各方面可塑性强,可以被打造成适应任何战场需要的特种战士。由此可以推断,“帕米尔之冬”最终选拔出来的队员,其未来所面临的任务环境,必然与“寒地”有关,且职责范围为相对特别的全新领域。

之前,自己只听说我国在泛地球联盟注册的星战部队“E联华旅”要组建一支直属特别行动小组,并于五大战区各单位公开选拔成员,便被所在部队推荐出来参加了培训营,成为中部战区军事素质综合评分最高的六个人之一,然后回到阔别两年的家乡,莫名其妙地开启本次考核之旅……

由于培训营课程及测试都单独进行,所以自己也不认识同战区另外五个人,反正肯定在一开始的30名队员之中,而冷非兄如今所在的北部战区,想必也是如此……日后同区战友狭路相逢,那可真是乌龟怕铁锤、打完再问挨打的是谁了。

直到现在自己都还闹不清楚,上面对于E联华旅直属特别行动小组成立的相关信息始终保有部分神秘,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打算?回想培训营里接触内容,除在高强度体能、战术、枪械及格斗训练的基础上增加马伽术和战时抗压两个项目之外,其他并无什么特别。当然,这里的“马伽术”不单指以色列格斗术,而是一种战地生存技巧,讲究以简洁的行动让自己在危机中迅速摆脱威胁,属于自卫哲学,同时也是普通人难以掌握的极限生存之道。

就像特种兵生存训练教科书上所说,野战生存的基本原则,首先是保存自己,因为只有延续自己的存在,方能有机会完成肩上任务。

未来一个月,自己和同伴不仅要面对周边严酷的自然环境,还有来自同行精锐或明或暗的各种挑战。时间跨度长,对手多且强,若想全身而退,脑海里势必得有一套完善的行动方案,以藏为主,藏打结合。思维不局限于拳脚拼杀,合理运用培训营教官所传授的战术思想,凡事以巧取利,整个过程以奇致胜。这,或许便是赛事主办方在第一轮考核中想看到的东西……

心中计议已定,云尚盖好伪装网准备睡觉,忽然,冰塔豁口飞出一包长了眼睛的膨化食品,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自己手边。

“看在你帮忙找了个好住处的份上,请你吃的。”

听霜露语带打赏的解释,云尚笑了笑,心说明明是你厚脸皮霸占别人地方,现在用一包薯片就想打发啊?包装上还印了只狗,上面写着恶意满满的“单身狗粮”四个字……

零食没什么营养价值,也无法提供太多能量,不过两天来云尚一直在用牙齿和干硬的压缩饼干作对,偶尔换换口味,似乎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那就……谢啦。”

里面霜露没吭声,静待云尚撕开氮气鼓胀的包装袋,吃上两片后瞬间明白自己心意:“我去!芥末味的!”

“帕米尔之冬”选拔正式开始后的第一个夜晚,慕士塔格山上各处异常平静。

次日天明,于地势高处完成警戒工作的冷非回到冰塔林,正赶上一宿没合眼的霜露从冰塔下面出来,看其藏不住兴奋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大家。

“你们进来看看,我为小组成员打造的‘爱斯基摩人冰屋’!”

“哈?”

冷非不明白她的意思,而一旁刚睡醒的兄弟则带其跨过豁口前方堆积的冰渣,俯身钻入冰塔,里面原先只够一人半蹲的小型空间此刻已被扩容数倍,为保持整体结构稳定,冰屋顶部呈流线形,弧底距地面两米,层高足可让人直立行走。

“Wow...”

指尖划过面前光滑冰壁,云尚没想到霜露一个女孩子能有这么大本事,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只用冰镐冰锥便将可住五六个人的地方给挖凿出来,而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其大费周章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你不是不愿和我们住在一起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霜露解开扎马尾的辫绳,任由自己海浪般的卷发悠然垂落肩头:“既然我们是同组伙伴,就应该彼此坦诚相待,在生活中互相支持。外面零下二三十度,难道你们想每天晚上裹头帽戴风镜在雪地里睡觉?”

“当然——不想。”

云尚嘴上和身体都很诚实,摘下满是凝冰的头帽与防寒风镜,感觉好久没这么轻松自在过了。冷非虽没发表意见,但“No news is good news”,他不出言反对,就说明心中也认可这个有利无弊的居住地。

由于三人日常活动所制造的热量难以流失,冰塔内部温度始终比外面高十摄氏度左右,冰既不会融化,也没有说来就来的风雪侵袭,还不用专门安排人在周边放哨,反正进出口就一个,谁要钻进来便是千里送人头,自己守株待兔高兴还来不及呢。

将众人所携物品装备统统搬入冰屋并打扫干净豁口附近的碎冰后,就算外来者踏足此地,也无法看出冰塔林间有人存在的迹象,不过霜露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惜我们没有帆布,光秃秃的慕士塔格山上又连颗树都见不着,要不然在地下铺一层软雪,再用树枝和落叶盖在上面,晚上睡觉就不用卧冰了。”

“这好办,营地不是还有顶帆布帐篷么?”

某人不经大脑的随口胡诌,换来霜露当真后的满脸鄙夷:“你放火烧掉自己帐篷,现在又想去拆存放床位和药品的大篷,除了破坏公物,还能干点别的事情不?”

此言一出,云尚立马无话可说。对此,冷非倒是有别的主意:“等我们收拾掉别的小组,拿走其衣物不就有垫的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不了几句话,生存理念非偷即抢的冷非和云尚总是有办法让霜露不想再搭理他们。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持续四天,其间除了出去上厕所,三人几乎都在冰塔里面度过。云尚用两块压缩饼干向霜露换来纸和笔,平时靠与兄弟下五子棋来打发时间,而霜露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吃,几乎一刻不停,且怎么吃包里存货都不见少,直让人怀疑她背包里藏有多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并不断从中涌出各种杂七杂八的零食……

考核第五天,霜露提议趁着雪停去一趟6300米营地,问问那里的执勤卫兵,看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被淘汰。冷非早想活动活动筋骨,云尚稍作思量,也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目前各小组情况如何。

统一意见后,三人说走就走,迎着山风刮下来的雪雾攀越断裂层,一路往上抵达目的地。

营地中央帐篷一侧新立了公告栏,刮去外面玻璃满覆的白冰,罗列其间的是参与本次考核队员的基本资料,包括编号、姓名、所属战区及兵种四项信息,没有具体部队番号。另外,只有之前退赛的30号队员一栏为红色记号笔划掉,标志此人已遭淘汰。换言之,即考核过去五天,其余29名队员依然健在。

冷非目光第一时间停留在7号队员的位置,原来那个短发女兵叫卢娜,来自西部战区,其所在部队隶属前身“第二炮兵”的火箭军,难怪脾气火爆跟吃了炮仗一样……

而一直没有提及自身来历的霜露,上面显示她来自南部战区,隶属战略支援部队——【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2015年底成立的继陆军、海军、空军、火箭军之后的第五大军种。

“咦?你那一栏怎么写的是……‘云布苏热’?”

听到霜露发出的疑问,云尚解释说自己有塔吉克族血统,虽然一般使用两字汉族称呼,但并没有依照法律规定申请改名,因而履历上依旧是精编四字,搞不好哪天还会看到八个字的原始完整版。

“冷非,云布苏热……”霜露品味起二人与众不同的名字,忽然发现有趣的事情,“你俩都是陆军,一冷一热,乍听还以为是一对呢!”

一对什么,兄弟、基佬还是狗男女?

云尚见霜露拿出日记簿就地抄起公告栏里信息,虽是出于知己知彼的谨慎,但在自己看来,却没有那个必要:“就二十九个人而已,无需如此郑重其事,资料我都记在脑子里了。”霜露听后脸上写满不信,且不说他们分属哪个战区、是什么兵种,光是把所有人的名字和编号对应起来,都非常人记忆力轻易可以办到的。

“OK,那我考考你……”霜露指尖铅笔一转,示意云尚背过身去,“全部队员中,只有一人是复姓,他是谁,编号多少?”

冷非闻言重新审视一遍众人信息,其中并没有自己认为的复姓,再说这也不算跟记忆有关的问题吧……

“22号,乐正扬,和你一样来自南部战区,不同的是,其隶属海军。”闭目仅三秒钟,云尚已道出正确答案,并顺便做起了科普,“‘乐正’是中国古代宫廷负责管理音乐的官职名称,但作为复姓来说,却不常见。”

“不错嘛,连姓氏来历都知道?那么,从1号往下数,第八位隶属陆军的人是谁?”二十九名队员之中,六成都是陆军,霜露这个问题,明显有偷奸耍滑的嫌疑。云尚心中推算完毕,识破奸计般笑了笑:“是本次选拔赛第一帅哥,14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云布苏热!”

“噗!”

某人声情并茂的回答自恋到极点,本以为他会一心死记别的队员而忘把他自己算进去,现在看来,倒是霜露显得有些失算:“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是答对了,我就承认你是帅哥,而且还是个记性特别好的帅哥。”

切,这还要别人承认哪?外貌条件摆在这里,谁不服谁站出来!

“全部队员里面,有一个人的姓名,每个字都与别的队员有重复,他们分别是谁,编号又是多少?”

这收官一问确实较先前有难度,不单要记得每一位队员姓名,还需将其中的字拆分出来进行比对。不过,云尚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只用了不到半分钟:“我们可爱的聂霜露组员,你每个问题都苦心积虑地下套,累不累啊?

“如果不是你不小心看错的话,那就只能把同音不同字的情况也算上。隶属西部战区陆军的27号吕锋,加上之前失去考核资格的、隶属驻港部队陆军的30号薛强,一人一个字,正好组成3号队员的姓名,隶属东部战区空军的——薛峰!”

“谁在喊我?”

话音未落,还真有人站了出来。中央帐篷另外一侧转过的男性身影虽然眼生,但其话间疑问等于是自报家门。

云尚惊讶自己无意间练成召唤术,居然只凭名字就把本主给叫出来了,而冷非心里想的却是总算遇到猎物,而且对方没有同伴在场,就自己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进贡……

“原来是你?”薛峰认得眼前这个14号,因为自己几天前曾助其灭火,对于这个为煮牛奶而烧掉所住帐篷的二货至今记忆犹新。然而,回答他这句话的,却是斜刺里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

薛峰眼疾手快,抬臂挡下冷非针对自己面部的突然袭击后,左右闪避的同时一连撤了数步,悉数躲过敌方紧接着送上的密集拳路……

现代战争中,近身搏杀、尤其是徒手搏杀的用武之地可谓少之又少,因此于日常训练所占比重也不算大,有专研格斗的时间,还不如省下来去练体能,至少战时能多带些装备、多赶点路。可是每一个从兵营走出来的男人,都不会忽略自己的拳脚功夫,因为这是军队文化,也是男人间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方式。

在徒手格斗方面,无论力量、技巧,抑或抗击打能力,冷非都是一等一的,要说缺点,恐怕就只有191公分的身型太过高大,故而在灵活程度上有所不足。也正因如此,其才没有进一步追击已从侧方位脱离自己攻击范围的对手。

“啧……”

薛峰揉了揉骨头生痛的左臂,对冷非见面打招呼的手段深感见鬼:“四肢发达的家伙,以为靠自己那点儿蛮力,就能通过第一轮考核吗?”

能动手摆平的事,冷非从不屑动口。

云尚深知兄弟个性,见其更不答话中径直走向薛峰,未免落下个恩将仇报的恶名,赶紧移步插至他们中间做起了和事佬:“这位仁兄好歹帮我救过火,现在又孤身一人,我们如此为难他,传出去也不好听。”

冷非行事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不过兄弟的立场还是要考虑,且一旁霜露也认为没必要为五根计分棒损害小组名声,虽然某人早在来的时候就把自己名声给坏了……

短暂沉默过后,冷非缓缓松开了两边紧握的铁拳。

“喂,我离开队伍一个人在外面,不是来装可怜博取同情的。”薛峰欣赏云尚有恩则报的气度,但却不认同其劝架的说辞,“我若不想与人纠缠,就算你们三个一起上,也近不了我的身。风一样的男子,可非浪得虚名的……”

哟,自己和兄弟以“云端上的男人”和“冰山般的男人”互称,现在又来了个“风一样的男子”?对此,云尚颇觉有趣也很有缘,伸手按住冷非闻言正欲重新启动的身躯后,回头目视薛峰道:“那你在这里是为什么,听口气,好像你有把握通过本轮考核?”

“当然。”

薛峰摘下雪镜及头帽,现出清异面容间人畜无害的笑:“第一轮考核只说计分棒数量多的五个小组可以晋级,并没有规定小组间不能联手。如果集合五个小组结成攻守同盟,共享手头上的一切资源,再秋风扫落叶般剿灭剩下几个落单小组,平分所夺取的分数,那同盟以外的人便一点机会也没有了。现在,九组已经答应和我们共同行动,剩下三个名额,你们有兴趣加入吗?”

原来,薛峰待营地是为遇见其他小组成员然后游说他们加入同盟的。听其一番解释后,云尚心想若要以相对稳妥的方式通过本轮考核,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策略。不过,来到这里的人大多特立独行、心高气傲,且不说众人对此投机取巧的取胜方式接受与否,即便是加入了同盟,彼此间的信任与协同配合等问题,也是一个未知数。

云尚沉默中没有给出答复,因为最终决定怎样,要看我们自视甚高的冷非兄与聂大小姐是否乐意。

“没兴趣。”

“我也不喜欢凑热闹。”

冷非和霜露言一人一句,迎面给薛峰泼了一盆凉水。云尚早就料到他们答案,只好以爱莫能助的表情向发出邀请者说句抱歉,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也罢。既然你们喜欢做散兵游勇,我也不强人所难。”被冷言拒绝的薛峰脸上并无不悦,反而在临走前体贴地为双方留了条后路,“每天中午十二点,我都会在营地待上一段时间,如果改变主意,随时欢迎来找我。”

云尚点点头,微笑目送薛峰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忽然出现三个踏雪身影,本以为是一组或九组接应的人,可走在中间的女性面上没有头罩遮掩,黑咖啡般的齐脖短发御风掀扬,自己非常眼熟……

卢娜!

冷非鼻间一声哼笑,心想今天还真是热闹,大雪刚刚停歇,蛇虫鼠蚁就都出窝了……而云尚对此却有些担心,短发女兵那么能打,薛峰为人又深藏不露,万一趁机拉她的小组入伙,对自己和同伴岂非莫大威胁?

不出所料,当薛峰看到气势汹汹的三组成员后,非但没有绕道而行,反倒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看样子是把对云尚说过的话又向卢娜灌输一遍,活像登门推销卖保险的,逮谁都是那套。

“你们现在要是不撤,待会儿想走可能都走不了喽?”同样的顾虑也存在于霜露心中,在这适者生存的严酷考核中,队员之间不是朋友,就只能是敌人。

视野里卢娜紧握住薛峰递来的右手,随着他们达成某种意义上的战略共识,“帕米尔之冬”极地选拔赛的第一场恶战,或许也即将到来……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B:影一般的女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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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B:影一般的女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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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来与卢娜一较高下的机会,冷非当然不想放过,可眨眼之间,视野那头风云突变:

肢体置于对方掌中的薛峰,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女人神色上的微妙变化,就被其跨步抢过身位顺势一个过肩摔甩翻在地。三组另外两人见状,立时将目标仰面摁住,只待卢娜蹲下身来,微笑着送上飞吻,然后悉数搜走薛峰怀揣的五根计分棒。

“呃欧。”

眼前发生的一幕叫人大跌眼镜,不是云尚和霜露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只是卢娜时刻彰显暴力的做法于现在看来……实在是干得漂亮!

说来也怪薛峰他自己,出来跑危险活路也不知道把贵重物品交由同伴保管,这下可好,“风一样的男子”变成“翻了车的乌龟”,想跑也跑不脱了。

对方身上唯一有用的东西到手,卢娜转而目视中央帐篷附近,虽不知那边仨人与这家伙是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在人数可能存在劣势的情况下不宜硬碰。既然捡了个大便宜,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下次再来找姐姐合作的时候,记得要带礼物噢?那样才不会挨打!”

眼看三组成员在大姐头卢娜的带领下撇了战俘就往回走,冷非果断抬步跟了上去,路过某人身边时,忽然想起什么,竟一反常态地向蹲坐雪地呆望着美人倩影的薛峰伸出了胳膊……

按说是人都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可薛峰认为自己已身无长物,没有被加害价值,对于面前人看似善意的行为全不设防,结果被冷非拉起来二话不说一肘砸晕,然后贡献出自己赖以生存的雪地作战服。

“呃……”

逃得过初一逃不了十五,云尚临走朝薛峰比个上帝十字,营地四周有卫兵执勤,把他抬进帐篷醒来也不至于因少层皮而冻死,只是下次千万别再参加危险活动了,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残酷规则对他这类没心没肺的家伙来说,实在太不友好。

头顶上方阴云闭合,善变天空降下雪粒,难得的好天气看样子不会持续太久,但却丝毫不影响卢娜此刻的好心情:前几天大雪封山,其他队员都像埋地里的萝卜似的,完全寻不见踪影。今天刚说出来走走碰碰运气,便遇到一个傻不愣登的送财童子,就那慢半拍的反应,又没有一点危机意识,还好意思谈结盟?恐怕连自己在美帝留学的十五岁弟弟都能轻松将其吊打!

也不知是受自己性格影响,还是小时候被姐姐揍多了,这个远在海外的亲弟弟近年来迷上MMA[2],竟然梦想有朝一日可以参加总部位于美国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的UFC无限制综合格斗冠军赛!

且不说中国人和外国人的体质差异很难靠后天训练来弥补,就说家人千辛万苦送你去美国念书,你不好好学习将来混个博硕士什么的,却仗着年轻用身体去吃青春饭,父母抱着望子成龙的美好期望省吃俭用,最后搞不好要培养出一个职业圣斗士……

这事虽让人有些头疼,不过,既然弟弟在为心中理想而努力,那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输给他。

本次“帕米尔之冬”选拔赛,不管遇到怎样的对手和多大的困难,自己都要凭不弱于人的身手与绝不屈服的意志,成为最终优胜者,顺利进入我国最为机要的星战单位E联华旅,让家人为自己骄傲的同时,也证明给周围的人看——女子,同样可以在各领域各方面不逊于男!

“嘿,前面的女人,你给我站住。”

冰冷话音打断思绪,身后追来的二男一女,除中间个头最高的体格强壮之外,剩下两人都略显单薄……卢娜上下打量对手之后,将鬓边发丝撩至耳后,一脸轻松写意地笑道:“你们要为那小子报仇,还是想把自己的分数也送给姐姐我啊?”

嗬,妹子还是这般爱占人便宜,但不知为何,云尚一点儿也不反感她的说话方式,反倒有种莫名的亲切。

如果说世界上有种生物叫“妈宝”,那自幼与订婚对象姐弟相称且对其言听计从的某人,就是在此基础上进行变异的“姐宝”。只要展现出女性的成熟气质,这家伙便已在你面前输了一半。因此,于云尚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与卢娜交战。

冷非清楚知道兄弟这个特性,但本场战斗,是属于自己的,无些许商量余地:“除了亲手将你打败,我对其他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噢?”

几天相处下来,霜露大概了解云尚口中“冰山般的男人”的脾气与作风,在那双一生孤傲的眼中,容不得别人认为有谁比他更强。早在选拔赛尚未开始之时,卢娜便以技惊四座的身手征服了在场所有人,虽是一介女子,但却没有哪位队员敢说自己定然能在拳脚上胜过她,因此,其自然也成为冷非想要猎捕的头号目标,此战无可避免,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云尚本想在旁安心观看,不插手兄弟期待已久的巅峰对决,可对方8号队员丁城却朝自己做了个充满挑衅的动作,看样子是要把简单粗暴的单挑发展成没有技术含量的多人群殴。云尚心想对方瞧不起自己无所谓,自己也懒得证明什么,只要别将不善徒手格斗的霜露牵扯进来就行。

可是,瞟眼身旁霜露,雪镜下表情依旧轻松,那充满自信的眼神,与冷非面上流露出来的信息如出一辙,仿佛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

难道,她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柔弱?

没等云尚有所反应,突然间,霜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采取了行动,其身影移动之快,远超对手及自己同伴所料!然而更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如此迅捷的脚步,目的竟是用来——脚底抹油。

“各位后会有期!”

……

足足呆愣了十多秒,众人方才确定她是真的打算逃跑,这时,视野中霜露已飞奔至百米开外,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句差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告别,听得卢娜当场笑喷出来:“看来,这位可爱的妹妹比你们两个更有自知之明哪。但这么做,有用么……”

9号江旭晖看懂卢娜话间眼神,第一时间拔腿追上去,云尚见状正欲阻止,不想却被另一个人横步挡住。

“想去哪儿啊,你的对手——是我。”

身高仅170公分的丁城,敢于挑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云尚,可不只是因为狂妄。其在西部战区直属陆军特种大队中虽资历尚浅,但却是出了名的散打高手,就连同战区隶属火箭军的卢娜都有所耳闻。

除了精通国术散打,传言此人还擅长武警特种部队的“十四手型”拳术,这原本是一种以制敌为先的掌技,但经其往速杀方向改良之后,配以灵活的身形脚步,出手更加刁钻狠辣,拳掌结合,专攻人体要害,可谓招招致命!平日里,战友间的切磋尚可点到为止,若是真的以命相搏,只怕知道其名号的人,没几个敢徒手站在他的身前……

“我没空陪你玩,让开!”

云尚不知对方来头,也没必要知道,此刻挂心霜露安危的他,语气已变得与往常不同,其间充满压迫。但在无所畏惧的丁城眼里,这还远远不够!

伴随指间骨节与下颌撞击的砰响,凌厉上勾拳径直轰在目标有效部位,云尚身型动摇间,腹部接连遭受重击,丁城看准其低垂的头颅使出掌刀,砍在脖颈大动脉上,登时让云尚眼前一黑,顺着劈风轨迹毫无抵抗之力地倒下……

这也许是值得纪念的一刻,因为云尚上次被如此干净利落地击倒,还得追溯到三年前与冷非不打不相识的时候。当年,冷非为了使其还手,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最终成功逼出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伴自己度过两年军旅生涯。可他并都不知道,兄弟刻意埋没自己善战的天性,到底是为了什么?

丁城见目标倒地,低下身去搜他的计分棒,冷非在旁看着,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对此,卢娜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是你的同伴,这种情况下,你还在看戏?”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很快你便没有所谓的同伴了。”

话音未落,云尚一米八七的高大身影重新站了起来,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丁城旁若无人的眼中霎时只剩大片阴霾。

这家伙,中了自己打断脑部供血的杀招,竟然若无其事?!

有时候,我们总想改变自己,因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或许带来许多伤害,而这些伤害时刻缠绕自己,让你永远也无法坚强面对未来的生活。可是,当你试着同与生俱来的自己隔绝时,你会发现已经在无意中归还了上天给予的恩赐,天赋、激情,美好的回忆,又或是像我们这类人活着最需要的成就感……

在这方面,自己真的很羡慕冷非兄,至少他活得真实,所走每一步,都是通往想要去达的地方,不在乎有天或与全世界为敌。其实,我们每个人最大的敌人都是自己,如果你仇视自己,那世界在你眼中将满是罪恶,深陷其中不可能得到救赎。

过去的时光不会再回来,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时过境迁的理由,放弃人生本就不多的快乐?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忠实于自己的本性与意志,难道就因长大后这个世界教导我们要循规蹈矩?

不得不庆幸,自己生命中有兄弟的出现,是他让自己明白,那些存在于骨子里的东西,无论经历什么,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在一个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将其尽情释放……锋芒毕露,哪怕为此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云尚放下携行具后的低沉话语,彻底激怒了以为早将对手败下的丁城。可是,比先前更具杀伤力的拳掌连招,此刻却被对方全数避过,而云尚撤出距离后,则以清一色的腿技进行反击。丁城过于依赖上盘功夫,缺少脚步的配合,加上先天手短,很快被云尚全面压制,只顾抬臂挡架间,连攻都攻不出来。

这个14号……忽然间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早在登上慕士塔格山营地的那天,卢娜便留心观察着身边每一个人,至于云尚给她的映象,先是不知所谓地烧了住的帐篷,然后又胆小怕事乞求自己不要和风衣教官继续较劲,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像个没用的懦夫。

可是现在,其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精湛腿法,一看便知经过多年苦练,无论速度、力量,抑或是攻击角度都无可挑剔,且针对敌方各个关节的招式奇特,简直是防不胜防!

卢娜刚刚收回对云尚的看法,其针对自己同伴左侧大腿、膝盖及脚踝的三记连环重踢便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同时,也将单膝跪地的丁城固定在续招攻击范围内最佳位置……

“小心啊!!!”

伴随卢娜的高声呼喊,战靴斧刃般的后跟径直砸落头顶,集中了全部下盘力量与三百六十度转身惯性的重腿,顿时将丁城连人带背包一并轰陷在雪地里,瞬间失去所有知觉……云尚没时间搜刮其计分棒,也没空理会一旁大惊失色的卢娜,此刻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追霜露,要是她被敌方抓获,那可就麻烦了。

“冷非兄,剩下的交给你,没问题吧?”

“哼……”

冷非摘下碍事的风镜,连同背上携行具一并放落身旁,在他听来,兄弟这话明显多余:“你只管去把那跑路的丫头带回来,这个女人,我会收拾。”

慕士塔格山上雪势愈大,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小时,便可把地上昏迷不醒的丁城给覆盖活埋。可自云尚离开以后,卢娜半天没什么动作,既不去检查同伴伤势,也不上前挑战冷非,因为她知道,14号队员既然敢把战局交托予他,便是对其有绝对的信心。眼前面无表情的13号,说不定实力更胜其队友一筹。

然而,卢娜最终还是忍不住主动展开进攻,因为彼此沉默间对方带给自己的无形压力太大,就像面前耸立几十米高的整座冰山,随时可能被其无情崩塌的坚冰所埋没……打从一开始,冷非就没把卢娜作为女人来看待,只当她是敌人,而战场上对待敌人,则没有任何情面和规则可讲!

冷非不等对方进入自己攻击范围,扬起手中属于薛峰的雪地作战服,先朝卢娜迎面丢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罩在前冲的她头上。瞬间的视野黑暗,让卢娜不得不刹停脚步,两手齐用,只为把脸上该死的衣服给弄下来,几乎同一时间,胸前传来巨大力道,自己尚未感觉到疼痛,便在雪地作战服的遮蔽中被重重踹飞!

这一脚,借着雪坡的地势高度足足把卢娜踢出去十多米,可冷非并没有上前追击,反而环抱起双手,用不屑的目光冷冷注视着卢娜爬起身来,狼狈地捂着胸膛,感觉肺部空间被压榨得一干二净,想呼吸却死活进不了一丝空气……

无限接近死亡的窒息感持续有半分钟,直到一口新鲜的冷气终于灌注肺中,枯竭许久的卢娜方才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句咒骂:“混蛋,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哼,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刻若非考核,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什么是卑鄙,只有死人才会知道。”

冷非坚挺身躯一动不动,话间呼出的热气从面罩中渗溢出来,给人以冷酷死神的既视感。卢娜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但却得到某种启发,待到呼吸完全顺畅后,就地蹲下来,故作轻松的向冷非勾了勾手指:“别说那些虚的,有本事就过来让我变成一个死人,姐姐不跑、不躲,就在这儿等你。”

闻言,冷非环抱的双手重新放回腰间,而卢娜紧盯其前进脚步,右手则深深插进了身下雪地……就在双方行将接触的一刹,卢娜忽然起身将手中握紧的雪块砸在冷非眉宇之间,虽然只是小孩子打雪仗的手段,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对于只需抓住一个微弱破绽便能瞬间逆转局势的卢娜来说,些许干扰,已经足够其利用了!

雪渣夹杂眼中,冷非一时什么都看不见。卢娜趁这个机会,以自己擅长的中边腿狠狠甩踢对手肋部,短短十秒功夫,目标身体左右两侧及后来防御的双臂便已中了五、六记重击,亏冷非还能一声不吭地站在地上,不过,对方保持站立的同时忽略了头部防护,正是卢娜接下来所需要的……

就是现在!!!

聚集全身力量的高边腿猛然打在冷非一侧太阳穴上,造成短时间的眩晕,卢娜故技重施,腾空跃起的双腿即时将对手夹住并翻转滚甩出去,为求保险,还追身补了一记迅猛肘击,轰中冷非鼻梁骨,发出听着都痛的沉重闷响!

几粒刺眼的鲜红滴落雪地,浸散成一朵朵里深外浅的赤色血花。冷非一手撑地,一手捏着受创的鼻梁,锥心痛感清楚告诉自己,里面骨头已经折断。

“啧……”

没想到,这个女人的爆发力竟如此之强。这辈子,能使自己受伤的,除了云尚,她还是第一个!先前只道其力量不足,因而无法击败在招式上落处下风的教官,现在方才亲身体会到,原来不是她太弱,而是那个风衣男太强,强到可以完全无视给自己带来久违疼痛的这些伤害……

“怎么样,还打吗?”

对方鼻骨塌陷,卢娜不想乘人之危,若继续这般酷战下去,万一碎骨因外力冲击进入颅内,可是要死人的。不过,破天荒发出一串兴奋长笑的冷非,对自己的伤情丝毫也不在意,感觉就像当年初战云尚一样,通过彼此肉体上的互戕,进而找回此生缺失的所有快乐!

笑声停止,冷非首次主动摆出架势,冰原雪狼般的捕猎姿态,表明他已认可面前对手,值得自己全力以赴……与之一战。

冷非有击溃一切对手的信念,卢娜也心存绝不能输的理由。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让事实来给出结论,看谁才是此间意志更强的一方。

“来吧,第二回合。”

另一方面,在慕士塔格山风雪弥漫的巨型断裂层中,于路寻着足迹追踪至此的江旭晖,却忽然失去了目标的踪影。眼前冰塔林就像一个天然迷宫,仅凭地上的混乱脚印,根本无法判断那个身手矫捷的女人往哪跑了。周边道路四通八达,若其利用地形掩护对自己发起突然袭击,在漫天的雪虐风饕中,不免让人难以防范……

不过,关于这点,江旭晖显然有些多虑,因为得以成功避开众人耳目的霜露,由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躲。

“能够追到这里,还真是辛苦你了。”

透过面前层层雪幕,顺着话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江旭晖总算看到霜露倚靠冰塔的悠然身影,只是其摘去了头帽和雪镜,披头散发的造型此刻颇觉诡异……这时候,有什么东西被远远抛了过来,江旭晖定睛一看,居然是袋狗头薯片?!

“把计分棒留下,你就可以走了,这包薯片给你吃,当等价交换吧。”

见鬼,什么等价交换?她分明是在耍自己!江旭晖一脚踩爆地上零食,正准备上前捉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忽然,霜露像疯子一般咆哮着挥拳砸向身后,伴随放射状裂纹不断向四周延伸,几人高的粗壮冰塔轰然倒塌……

“那是我生前最爱吃的东西,你居然敢糟蹋?!”

霜露尖细的女音回荡在幽魅的冰塔林间,听得目瞪口呆中的江旭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居然能一拳打碎那么高的冰塔,而且,如果自己没听错,她刚才好像说的是……“生前”?

妈了个巴子!来时没听说慕士塔格山闹鬼啊?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眼看霜露低着头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江旭晖仍然心存侥幸,想她或许是指生孩子以前,可当霜露抬起头来露出颊间两行血泪时,他却再也不敢骗自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了……

“救命啊!娜姐!!!”

江旭晖不顾一切地回头往断裂层海拔低处狂奔,当他跑到雪线附近时,前方居然又出现了霜露的身影!同样的容颜装束,同样的披头散发,同样的面色苍白,唯一不同的是,眼下没有骇人血泪。

不是吧,对方居然会瞬间移动?!故意收起血泪,是打算再流一次吓死自己吗……此刻,江旭晖满脑子都是传说中雪山的妖魔鬼怪,就连断裂层两边岩壁都显得那么张牙舞爪,什么“帕米尔之冬”?这简直就是“帕米尔惊魂”!

“我再说一次,把计分棒留下,你才能走。”

霜露的声音似乎恢复了平静,可江旭晖翻江倒海的心跳却死活难以平复,打又打不赢,跑也跑不掉,只好按照对方要求将所携计分棒拿出来放雪地上,只求面前女鬼大人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滚吧!”

江旭晖听到这大发慈悲的两个字,一路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去,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本次考核了。霜露捡起其计分棒,对此无奈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自己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也太胡闹了!

不久,脸上挂着红色油彩和满面笑容的另一个“霜露”走了过来,搞半天她们竟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聂杪霜,妹妹聂秋露,容颜与身材几乎完全复刻,肉眼根本找不到一丝瑕疵。她们极富诗意的名字,才是真正意义取自柳宗元的“杪秋霜露重,晨起行幽谷”。

而秋露之所以轻松击碎冰塔,也非什么天生神力,只是因为她和姐姐杪霜都配备有战略支援部队旗下某高科技特种部队的最新研发成果——介于动力武装与动力外骨骼之间的如皮肤般轻薄的金属战衣。

杪霜和秋露受所在部队命令,前来参加本次选拔,除测试战衣各项性能之外,也在实验一套影子战法,由姐妹二人同时扮演一个角色,彼此作为对方的影子,于关键时刻完成常人所不能办到的任务。

只可惜,直到现在,仍没有展现相关能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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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MMA:即“Mixed Martial Arts”,意指综合格斗。MMA是一种规则极为开放的竞技格斗运动,比赛使用分指拳套,规则既允许站立打击,亦可进行地面缠斗,选手可以使用拳击、巴西柔术、泰拳、摔跤、空手道、柔道、散打、截拳道等多种技术,被誉为搏击运动中的“十项全能”。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C:冬至斯瓦尔巴(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C:冬至斯瓦尔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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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28年1月,漫长极夜退去后的第一个下午,挪威王国国土最北界——斯瓦尔巴群岛。

被巴伦支海、格陵兰海和北冰洋环绕包围的“Svalbard”群岛,又被译为“斯瓦尔巴特群岛”、“斯匹次卑尔根群岛”,意指“冰冷的海岸”。

它坐落在欧洲大陆北方,是北极圈夏天日不落的乌托邦,也是人类探索北极的大本营,聚集世界各国绝大多数北极科考站,其中也包括中国于公元2004年7月28日成立的“中国北极黄河站”,该科考站位处进军北极点的重镇、世界最北端的人类永久居住地——新奥尔松,坐拥全球极地科考规模最大的空间物理观测点。

斯瓦尔巴群岛约有3000居民,而北极熊的数量则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岛上46公里公路仅配备一台出租车,因此当地路牌上写的并非“小心车辆”,而是“小心北极熊”……其首府朗伊尔城,号称“世界最北端的城市”,同时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座禁止人出生和死亡的城市,毕竟常年天寒地冻造成地表以下都是冻土层,尸体被掩埋后几乎不会自然腐烂。

身体不会腐烂,可是……心呢?

谁知道,反正城里售卖鲜食无需用冰柜来存放,还是挺方便的。

朗伊尔城的大型连锁超市里面,一名看样子年岁不到三十的亚裔男子正在采购未来两周所需食物,身后跟着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背包中还插着一把老式双筒【霰 弹 枪】。在这里,没人会为此感到惊讶和恐惧,只因当地法律规定:身处斯瓦尔巴,任何离开朗伊尔城中心的行动都需配枪。你总不想赤手空拳走在极地苔原上,然后一个不小心成为北极熊未来几周所需食物吧?

将袋中刚买来的新鲜鱼肉取出一块喂给爱犬,亚裔男子揉揉它的头,望眼阴沉天空,快步走出超市,抓紧时间向下个目标赶去。这只阿拉斯加雪橇名叫“比卡”,与某种黄色会放电的老鼠只有一字之差,半年前自己将漂流冷海的它从一群格林兰鲨口中救了回来,所以它特别喜欢吃鱼。自那以后,其便成为自己在岛上唯一的朋友。

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习惯脚下异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单调而冷清的生活……

叮铃铃!飞驰的自行车擦身而过,脚背遭碾压的感觉刚传来,几个骑车的大孩子便一溜烟消失于远方街角……看来自己还是不能太习惯了,长期住在岛上,走路从不看车。

顺着肇事车辆逃逸的方向走去,街角另一头卖花的摊位对亚裔男子来说,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在斯瓦尔巴群岛,所有野生花卉都禁止采摘,久而久之,从岛外带来此地贩卖的各式鲜花就成了稀缺资源,这些花大多经过特殊工艺处理,低温中不易凋谢,可以留存很长时间,价格自然也不菲。

亚裔男子本身对花并不感冒,之所以每隔一周便从住地新奥尔松跑来光顾,不是惦记摊位上的鲜花,而是那卖花的人——一位年纪二十上下、美丽可人的匈牙利女孩儿。

定期买花的习惯坚持了近两年,然而,亚裔男子却从未和匈牙利女孩儿说半句话,甚至由始至终没在她眼前露过面,毕竟对方外在条件优越,且家住海外,不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靠给岛上科考站打散工勉强维持生活的落魄之人。

同往常一样,买花的过程,还得由自己朋友来代劳。

“去吧,比卡!”

亚裔男子从钱包中取出50欧元,爱犬会意,一口衔住钞票朝几十米外的花摊奔去,而指使其跑腿的人则躲在拐角墙边,露出小半个头,偷偷观察着那边情况……

一只体型肥硕的阿拉斯加犬嘴里咬着钱撒丫子狂奔,路人眼中的奇葩场景,在匈牙利女孩儿看来早已见怪不怪,且每次看到都发出会心一笑,但环顾四周,却一如既往寻觅不到其主人的身影。

比卡吃完匈牙利女孩儿特意为它准备的宠物零食,叼起红粉搭配的11朵天竺葵,很快又回到拐角这边。亚裔男子头一次收到自己没见过的花,就地用手机上网比对后发现,原来是匈牙利国花,而它的花语竟然是:偶然的相遇,幸福就在身边。除此之外,红色天竺葵还代表“你在我脑海挥之不去”,粉色则是“很高兴陪在你左右”。

难道……对方是在借此向自己传达某种心声?

止不住的兴奋涌上心头,亚裔男子忘乎所以间一个不留神,钱包掉在地上,将里面硕果仅存的一张纸币抖落出来,比卡见后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将其【舔 起】,转身又奔花摊而去……

喂!那是500欧元大钞啊,够买半年的花了!!!

亚裔男子根本来不及叫停爱犬长期以来养成的“良好习惯”,又不能冲出去阻止,只好眼睁睁看它用自己未来两个月的生活费换回一个超大号环保纸袋,里面装满密密麻麻各式花卉,直接可以让卖光所有存货的匈牙利女孩儿提早收摊回家了……

看着爱犬做了好事求夸奖的摇尾眼神,亚裔男子无奈埋头叹了口气:“托你的福,比卡,两个星期后,我们不得不拿这些花来当食物了。”

有得有失,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实在不行,自己便重操旧业,借条船下海去捕鲑鱼,反正某个家伙也爱吃,只要别再捞起自作聪明的大胃狗就好。虽然一连损失550欧元,但轻闻袋中属于匈牙利女孩儿的混合花香,亚裔男子心情依旧显得很不错,那叫人浮想联翩的11支天竺葵,足以让其暂时忘却后面即将到来的苦日子,脑海中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心爱的女人一起,过上正常而又美好的生活……

出了朗伊尔城后,亚裔男子摸过兜里最后一点零钱,打算乘船原路返回新奥尔松。可当他步行至港口时,远方却隐约传来直升机的旋翼动静。

附近出现各国直升机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空中越来越近的声音,细听之下非常耳熟,伴随突然间的心跳加速,那些过往被封存的记忆,也在同一时间悉数回归。

那是……属于自己祖国的直升机,且并非供科研工作使用的小型载人机,而是改进型“武直-25A”重装直升机!

亚裔男子曾服役于【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当初在部队见过的各类载具,听引擎声就能辨别型号与具体方位。自己堪比雷达的耳朵不会听错,可问题是四代重型武直为何会出现在斯瓦尔巴?莫非国家有什么大动作,还是与销声匿迹多年的自己有关……

不久,体积庞大的武装直升机落降港口空地,很快证实了亚裔男子对其型号的判断。远远望去,上面走下来的三个人统一身着PLA战略支援部队军大衣,没有配挂军衔肩章,军帽帽檐压得很低,以至不太看得清楚面容。

熟悉的载具,熟悉的军服,久违的感觉。

视野前方步履坚毅的那位军官,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钢铁气质,让亚裔男子瞬间联想到一个人,但理智又告诉自己不可能,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不会出现于自己面前了,就算是在缅怀过去的梦中……想到这里,亚裔男子摇了摇头,牵着身旁爱犬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受直升机制造的烈风惊扰,还是因为感觉到主人情绪变化,比卡竟向不远处三人发出狼嚎般的叫声,随即引来对方停步侧目。

“……师武?”

一个许久未曾被人唤起的名字,让亚裔男子手中攥的狗绳不觉掉到地上……比卡失去背部牵束,顷刻上前两步,对着往这边行进的陌生人持续低吠。领头的中年军官见状,走过来朝比卡做出一个手势,立时停止了其对自己的敌意。

“你果然在斯瓦尔巴。而且,训练战犬的方法还和以前一样。”

真的是他,难怪感觉如此熟悉。

目光相对,中年军官与亚裔男子脸上俱写有久别重逢的惊讶,不同的是,一个面露喜色,另一个表情则略显凝重。

“居然会在这儿碰到你,龙嘉峪旅长……”

听到二人氛围有些奇怪的对话,后面随行人员不禁上前小声询问:“旅长,他便是您要找的那个……舒师武?”对此,已经摘下军帽的龙嘉峪微笑中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他。我原以为要花些工夫在朗伊尔城四处打听消息,没想到一下飞机就被他的战犬带到了跟前。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哪,真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有一点我看你搞错了,比卡它是我朋友,不是什么所谓的‘战犬’。”

龙嘉峪真心感慨的话语,换来对方丝毫不当回事的冷冷回复。不顾旅长身后随从不悦的眼神,舒师武自顾自地低下身去,捡起绳头并抚摸起爱犬背脊:“比卡,叫龙将军。”

比卡得到主人指示,当即连唤三声,听得龙嘉峪满脸不可思议的惊奇。

对于普通人来说,让宠物给朋友打个招呼,也许会被认为表示友好,可面对军人,且还是一名少将旅长,这种做法就显得格外讽刺了。龙嘉峪预感到属下不满,没等他们在言行上表现出来,先安排二人回直升机上等候,待只有自己和师武两个人时,方才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朋友真通人性。从前也是如此,想当年……”

话没说完,已被师武不耐烦地打断:“龙嘉峪将军不远万里跑来人类居住地的最北端,该不会只为叙旧吧?如果是那样,请恕我还有事,失陪了。”

“等一下!”

龙嘉峪大声叫住师武,自己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他的下落,既已见面,岂能这样匆匆而别:“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关于国家,也关于你个人!”

师武闻言并未回头,但同时身下脚步也没有继续移动。龙嘉峪知道他在等自己清楚说明来意,可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朗伊尔城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聊聊?”

“免了,我刚从城里出来,现正赶着回家,晚点只怕没有回新奥尔松的船。”师武背朝龙嘉峪摆摆手,此刻的他,对于自己的过去,对于将军口中的国家和个人,已没有过多眷恋。然事有凑巧,龙嘉峪就是从海峡另一头只有60多栋房子和几十个人居住的极地小镇而来:“你住在新奥尔松?正好,‘雪龙号’停于那边港口,我让直升机送你回去,顺便去你家看看,怎么样?”

中国第三代破冰船“雪龙号”也来了?什么时候把运输用的“雪鹰”直升机换成“武直”系列了……时隔多年,难道国家打算重启那个直接造成自己今天这般模样的半科学半军事项目?

“就当是为你我昔日的情谊,也为了曾经的‘二十四节气’,不要再拒绝。”

“对了,龙将军……”

听到对自己寓意非常的五个字,师武陷入了沉默,当其平复心情转过身来之后,却不是对龙嘉峪的邀请作出正面回应:“在斯瓦尔巴,请尽量避免离开属下单独行动,这里白熊很多,有时甚至会跑到城里去打劫食物,而您又没有随身配枪的习惯。”

仅从一个人称代词的转换,便可以看出师武思想上的变化。龙嘉峪轻笑一声,抬手指指他的背包:“有你在,什么时候我都不需要配枪。”

“我已经不是PLA了,如果解放军的高级将领遇到什么危险,我不会、也没有义务去保护他。”

“不,你会的。毕竟这是在朗伊尔城管辖范围之内,除了猝死以外,其他任何死亡形式都属违法,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死都死了,还要被别国追究法律责任?”

“呵呵,您真是一点儿没变,无论身份地位如何,我们都永远说不过您。”

由碳纤维与凯芙拉纤维等高级复合材料制成桨叶的无轴承旋翼再度飞转于空中,平生只坐过雪地摩托和船的比卡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在主人座前显得异常兴奋,不断对着窗外流动的景色大喊大叫。

师武实在受不了其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伸掌比出一个手势,很快让它原地乖乖趴了下来。副驾驶于耳机中问后面客人其家周围有停机坪吗?得到的回答是除了海面及白熊背上,这里任何地方都是停机坪……

巨大冰川于山谷间奔泻,层峦叠嶂的山脉寸草不生,稀稀拉拉的房屋从天上看就像孩子摆玩的积木,随意散落在新奥尔松苍凉的大地之间,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师武家住海边一栋破烂的小木屋,远望像堆积货物的仓库,门前还有一段深埋土中的废弃铁路。早在上个世纪,遍地黑金的斯瓦尔巴,煤矿产业曾经繁荣一时,岛上到处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开采痕迹,以致新奥尔松至今尚能见到运煤的小型火车,以及横穿苔原而建的冰冷轨道。而眼前的古老木屋,正是当年用来存放高品质原煤的。

“武直-25A”就停于不远处开阔地,生怕离得近了,会将某人年久失修的栖身之所给无情吹倒。跟着师武走进木屋,海风透隙而过,迎面扑来的咸湿潮气及浓烈霉味瞬间让龙嘉峪鼻子一酸。

师武他……就住在这种地方?

眼前哪算个家啊,由老旧木板拼建而成的桌椅,是里面唯一的“家具”,除角落里睡觉的地铺尚算整洁之外,其余位置尽皆堆满废品,如果不是砧板上插着一把型号久远但却锋刃依旧的【伞 兵 刀】,你根本不会想到屋子主人曾经是个经验丰富的特种兵,只当他是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一个人、一条狗,在这与世隔绝的偏僻地方,过着那尘归尘、土归土的寂寞日子……

被请坐下的龙嘉峪沉默中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趁这个时间,师武已将买来的鱼肉洗净切片,先给比卡的食盆里装满,然后端着两个盘子来到桌边,一个放在将军面前,一个留给自己。

家里没有烹煮食物的条件,也无别的待客东西,师武将手中铮亮的匕首递给将军,让其权且当作刀叉,而他自己则直接用手拿起鱼肉往嘴里送,看到这里,龙嘉峪眼眶彻底湿润了……

“对不起,师武。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这些年过得这么苦。”

“不管怎么说,好歹我每天都有‘生鱼片’可以吃。”

下意识戏谑后,师武视将军充满自责的眼神,不忍再玩笑下去:“说真的,也没您看到这么辛苦啦。我帮各国科考站做体力活,每月能挣几百欧元,就算是在淡季,也能出海捕鱼,在这缺少消费和娱乐的岛上,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那家里何没有烹煮的炊具,看样子是没通天然气吧?”

将军的观察力还是那么敏锐,再微小的细节也瞒不过他。不过,师武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住在北极圈附近的人,都有生吃肉类的传统,若换作国内,如此新鲜丰富的刺身我还吃不起呢……”

知道他这么说是在宽慰自己,龙嘉峪索性放下刀具,也用手来抓取食物,虽然日渐娇弱的肠胃已不如年轻时那般来者不拒,但师武的一片心意,自己不愿辜负。没有任何调味品作伴的生鱼肉,嚼上两三片便再难以下咽,可面前人还是坚持把盘中白花花的【软 肉】吃完,尽管时不时泛起一阵恶心,依旧面不改色。

见状,师武总算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并非没有能力去提升日常生活品质,可这样的条件与状态,能使自己在安逸的环境保持坚强。就和以前在‘二十四节气’一样,不在乎吃什么、用什么,只要自己活得有价值。”

“我明白。不管怎样的情况下,你都不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龙嘉峪将吃剩的空盘拿到水池边冲洗,又取过毛巾将师武用了六年的“99式”【伞 兵 刀】擦拭干净,犹豫半天后,终于回头道出心中所想:“回来部队帮我吧,冬至[1]。”

冬至,是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最早制订出的一个,而代号的拥有者——舒师武,则是龙嘉峪麾下“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入队最早的成员。不过,曾担任特种战犬训练员的师武,从来都不喜欢这个代号,现在也依然如此:“请别这样叫我。冬至,在我们国家大多数人眼中,是吃狗肉的时候,可在我眼里,狗对自己的朋友,比人类对自己的朋友要忠实得多。”

龙嘉峪明白他的感受,然而时至今日,有些话自己不能不说:“你可以怪我,两年前迫不得已解散了‘二十四节气’,以致于身份被删除的你们无法得到军队应有的承认,可是,千万不要对自己的国家心存怨恨。”

哼,仅仅是得不到承认那么简单?

师武对此冷冷一笑,却没有为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发声,这也让龙嘉峪得以轻松延续未完话题:“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我准备重建‘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此刻在我国西部帕米尔高原上,正举办一场为期三个月的极地选拔赛,目的只为选出各方面最优秀的战士,继承‘二十四节气’的光荣传统,以及那个让你我费尽毕生心血的科研项目。”

“这倒有点意思,也符合很多单位建了拆、拆了又建的历来作风。您就像教练一样,送走老队员的同时,迎来一批又一批新人……不过,既然曾经的十二个人已是过去式,又何必来找我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龙嘉峪感觉到师武话中情绪,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决定有些误会:“并非我不想召回作为‘二十四节气’奠基者的你们,可事实是你知道的,那样做只会让大家再次陷入阴暗的危险之中。所以,我希望你能回来,但却是以另外的身份重新开始。例如,经由本次选拔赛所挑选出来的精英,作为‘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二期成员,未来统一接受你的专业指导。相信只有你,才能将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接班人。

“至于全体一期成员,无论与‘二十四节气’有关的一切如何改变,队中都会永远保留你们的位置及代号,就算得不到国家及军队承认,这也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该说的话,龙嘉峪都说完了,剩下只待师武做出决定。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儿,虽然我们没有说过话,但我只想就这样默默地陪在她身边。而且,斯瓦尔巴是比卡的家,也是我的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愿再去改变。”

“我明白……”

师武的最终选择让人有些失望,不过,能亲眼看到其寻获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虽然并不富裕,却有清晰的目标和追求,龙嘉峪此行已经很满足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因科研工作需要,‘雪龙号’会在新奥尔松短暂停留半个月,如果有时间,随时欢迎你过来重游故地。”

将擦拭后的【伞 兵 刀】递回给师武,临走前龙嘉峪特意拍拍他的肩,留下一句听着有点跑题的过来人忠告:“追女孩子就和打仗一样,除了基本的胆量,男人还需要主动进攻,你连话都不敢跟人家说,难道指望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不成?在这方面,你与我相比,真是差远了!”

呵呵,这话说得,确实让人无可反驳。

师武目送将军背影远去,顺着“武直-25A”离开的方向眺望,铁红色船身上印有“CHINARE”字样的“雪龙号”泊于港口,就像一座移动的钢铁长城,岿然守卫着祖国极地科考梦想。那一长一短又一长一短的汽笛鸣响,让比卡再次发出狼嚎般的叫声回应,也让师武内心深处,冥冥之中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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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至: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二个节气,英文缩写为“T-WS”。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C:冬至斯瓦尔巴(中)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C:冬至斯瓦尔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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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三代极地科考船——“雪龙”号,前身是乌克兰赫尔松船厂于1993年3月25日完成建造的一艘“维他斯?白令[2]”级破冰船,后应买方要求改造出口,成为当时中国唯一能在极地破冰前行的船只。

一晃35年过去,中国自主建造的“雪龙2”号、“雪龙3”号相继投入使用,两艘新型破冰船不仅具备国际领先的双向破冰能力,使用破冰型吊舱设备,科考作业面积达500平米,更配备有月池系统,装载22米长柱状采样器与水下机器人等先进装备,是真正意义上满足无限航区、极地海域航行及科学调查作业要求的“绿色船舶”。

美中不足的是,“雪龙”系列始终采用常规动力,且排水量均不超过两万吨,在破冰船家族中既不能算是大块头,也没有什么昭然若揭的军事用途和价值。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泛资本主义世界,资源丰富的南北两极从过去的无主不毛之地,逐渐演变成各国都想分一杯羹的兵家必争之地,随之而来的,是被当做国家战略保障基础的破冰船不断更新换代,其中尤以需求牵引技术的俄罗斯与各领域科技皆不落于人的美国,相关力量储备最为强大。因此,中国研发三万吨级核动力双向破冰船项目,很快被提上日程。

不过,这艘传说中的冰海巨兽目前仍处在建阶段,外界对于中国是否真的有此项目或者是否有能力完成仍持保留态度,而知晓相关内情的人,如龙嘉峪麾下“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则早于某个特殊的机会,见识了其完成度超过八成的舰体真容……

与科考用途船只大多选用醒目红色船舶漆不同,中国最新研发的五代破冰船,外部色彩涂装首先考虑隐蔽性,和传统军舰的着色原则并无二致。也就是说,其诞生及未来存在的意义,并非服务于极地科考,关于这一点,从船身上醒目的几个大字便可看出:海冰728。

这是【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海军破冰船舷号,明确了所有者的军舰性质,在内部人士口中,它还有另外一个非官方名字——“沧龙”号。

“海冰728”全长210米,满载排水量33000吨,其下水服役后,将一举超越俄罗斯“北极”级核动力破冰船,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重型破冰船。惊人吨位配以双核反应堆的强劲动力,就像中生代海洋中体型最大的顶级掠食者沧龙,乘风破浪间足以把所有竞争对手赶尽杀绝,轻松成为一个时代海洋食物链顶端的霸主!

龙嘉峪离开后的几天,师武忙着四处打短工挣钱,每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都会和比卡坐在海边,一边休息,一边呆望远方港口“雪龙”号的伟岸身影,直到天黑。相比周边的孤寂与冷清,视野中红白钢铁至少能给内心带来些许温暖……

可惜更为雄伟的“沧龙”号至今尚未完工,若有朝一日能驶到新奥尔松这个小港口来,将是多么震撼的一道风景?

想到这里,师武突然摸了摸爱犬的脑袋:“我说比卡啊,你每天这么陪着我看船,会不会觉得无聊?”比卡当然听不懂具体意思,不过主人发话了,怎么也得象征性地“汪”一声。师武要的,就是它这句:“既然你也觉得光看太没意思,那趁明天没有工作,我带你去‘雪龙’号上面实地感受一下!”

借与爱犬“唱双簧”来说服自己的师武,最终还是决定接受龙嘉峪邀请,到自己国家的舰船上走走,虽然过去曾不止一次踏足“雪龙”号,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事先为此感到期待,或许是因同一件事在不同时期所表现出来的意义不同吧……

当年,由于项目需要,自己与“二十四节气”其他十一位成员共同登上中国第一艘破冰船,度过了为期一个月的漫长旅程。至今仍清楚记得,大家闲时相约在B2F层室内篮球场挥汗如雨的情形,打完球,又去旁边功能区域或游泳或蒸桑拿,最后再到一楼餐厅酒吧小酌几杯……除了出任务及日常健身,那随行度假般的三十天,简直不能更爽!

然而人生如梦,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今时今日,早已各奔东西,过往的欢乐,非但没有成为永恒,反而带来每每回忆至此都难以控制的不甚感伤,正如被誉为“二十四节气”文采第一的秋分,在其《千年一梦,一梦千年》中所言的那样:

人生如梦,不能自已,如驹过隙,忽然而已;身本顽石,琢不成器,不如一梦,魂归故里。事隔千年,早作苍夷,物是人非,空存追忆;留踪云间,萧风四起,泛舟天河,浊流难洗。非是美玉,不知天意,广袤大地,为吾释疑:苍天无情,焉懂凄厉,君本逍遥,奈何放弃。

第二天一早,师武以刺骨的冷水冲洗浑身上下,又用可吞咽牙膏配合“99”式【伞 兵刀】刮去脸上胡茬……细瞧镜中自己,虽不如以前体型精悍,但长期保持科学锻炼及良好生活习惯,还是使肌肉线条没有随年龄的增长而消逝,依旧那么轮廓分明。

两边肋间突出的子弹肌,就像挂在身上的机枪弹链,也似凶狠鲨鱼的左右鳃裂,与下面留有弹洞伤痕的八块腹肌相互呼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活着的意义,绝不只是得过且过。

打理好额间倒短不长的头发,师武换上压箱底的风衣,感觉整个人瞬间年轻了十岁。

既是去“雪龙”号参观,肯定不能携带看到便会被拦下的【霰 弹 枪】,出于谨慎,师武取来自己亲手缝制的马甲给比卡穿上,然后将同样自制的一把小型自卫手枪藏在马甲内部,为掩人耳目,还在爱犬头上套了个自带耳朵的鹿角毛绒帽,看起来不伦不类,足以使人见状笑掉大牙,丝毫不会想到去搜它的身。

一切准备就绪,师武领着比卡像学生准备参加学校组织的郊游般兴奋走出家门,可当他抬头望向远方时,却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原本横占港口的“雪龙”号此刻已失去踪影,只留下空空荡荡的海面,隐约飘着几只落叶小船……

得,折腾半天,白忙活了。

龙嘉峪将军说过,“雪龙”号要在此停留半月,想必不会临时改变行程,或许是有什么出航任务,晚些时候便会回来。师武忽然间没有了要去的目标,却不想刚刚穿戴好行装便又脱下,只好牵比卡在小镇里随便遛遛,借漫无目的的闲荡来打发时间,顺便排解一下心中失落。

新奥尔松黄绿色苔原上,除了某人和他的狗以外,几乎没有常驻居民,酒吧及小卖部都是定期开放,且时间不会是在早上。因此,走了不到半小时,百无聊赖的师武便已停下脚步,转而望着此间唯一容存有绿色植物的玻璃温室傻傻发呆。

偶有附近科考站的工作人员从旁经过,看到阿拉斯加雪橇犬头上长角,像极了岛上驯鹿,都不禁指点轻笑。作为路人关注焦点,比卡的注意力则被周围停歇的白鸥与矶鹬所吸引,几次欲冲过去扑捕,都被师武拽了回来。这里植被生长不易,路边到处都是禁止踩踏的标牌,万一被爱犬糟践坏了,自己还真担待不起……

咦?说到植物,师武忽然想起在朗伊尔城卖花的匈牙利女孩儿。

从前一向不修边幅的自己,难得花时间打扮精神,既然如此,何不借机去其摊位上看看,且不谈买了这么久的花,就算是初次见面,也应该互相认识一下,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吧?

温室玻璃上映射出的帅气影像,赐予某人平日里所缺失的信心。

师武说走就走,反正这几天打工赚的钱足以支付来回路费,除此之外,还可以亲自选上几支花,与心目中的女神来一次近距离接触,不亦乐乎。

由于斯瓦尔巴内部航班不允许携宠物登机,不愿将比卡孤单托运的师武只好和平常一样坐船前往朗伊尔城,纵然路上没有耽搁,但抵达目标城市港口时,还是过了中午吃饭时间。

顾不上自己与爱犬腹中空空如也,师武进城后第一时间赶到熟悉的地方隐蔽,鬼鬼祟祟探出脑袋,见视野前方的匈牙利女孩儿此刻正小口咀嚼着手中汉堡,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么清新可爱,就像飘摇海面的娇柔花瓣,越看越让人心神浮动。

比卡乖乖蹲坐一旁,静候主人掏出钞票,例行公事的同时,顺便跑花摊那边蹭口吃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其满心欢喜的等待,换来却是师武将狗绳另一端系在邮箱木桩上,然后稍事整理衣装,戴上目的只为耍酷的墨镜,绕过街道拐角房屋,径直往女神所在地而去……留下从未经历过此状况的比卡,一脸懵逼中只当自己行将被抛弃。

衣着光鲜的亚裔男子走路带风,很快吸引了匈牙利女孩儿的注目,可他身后隐约传来大型犬的呜咽声,却让此刻酷炫的出场方式显得有些诡异……师武心里求比卡闭嘴,面上却装得没事人似的,到了魂牵梦绕的芬芳摊位前,举止优雅地摘掉墨镜,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英语先行打个招呼。

“Hi...”

匈牙利女孩儿放下没吃完的汉堡,用纸巾擦擦嘴,回以花见花开的嫣然一笑。眼前陌生的亚裔男子,自己从未在朗伊尔城见过,但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好像彼此认识很久,只差这第一次见面:“嗨,有什么需要吗?这里是斯瓦尔巴品种最齐全的鲜花铺。”

师武视线扫过摊位上五颜六色的缤纷花卉,品种繁多,却唯独缺少自己最中意的那一款:“怎么没有看到……天竺葵?”

“嗯?”匈牙利女孩儿听到师武要找的花,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惊疑,但随即又隐没于时刻甜美的微笑中,“天竺葵是我祖国匈牙利的国花,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所以并不轻易将其摆架出售。”

“原来是这样……”

对方闻言没有些许遗憾和失落,反而流露出低头掩饰不了的暗自得意。亚裔男子的反常神态,使匈牙利女孩儿不得不产生某种联想与怀疑:“莫非……你收到过我培育的天竺葵?”

“呃不!怎么可能?我们今天这才第一次见面。”师武烂到家的说谎功夫,恐怕连十岁小孩都不如,神色语气转变得如此突然,在匈牙利女孩儿眼里,分明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Really?”

“As sure as a gun!”

匈牙利女孩儿紧盯师武双眼,伴以一脸看穿谎言的笑意,师武尴尬中不敢回避她的眼神,只能与其傻傻对笑,直至彼此都不知接下来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拐角那边忽然传来邮箱倒塌的声响,比卡以力量挣脱束缚,拖着背后长长的狗绳,一路朝这边撒腿狂奔而来!

师武见状还没来得及做出手势制止,这家伙已疾风迅影般冲到跟前,拜倒在匈牙利女孩儿石榴裙下一脸饿相的向其摇起了尾巴……对此,某人心中直说见鬼,为了一口吃的,连人家固定在地里的邮箱都能扳倒,自己养的这到底是狗还是熊啊?!

“BF?你怎么……”匈牙利女孩儿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比卡,其间惊讶丝毫不亚于扶额中的师武,“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没有给你准备食物。”

“BF?Boy friend?”

“No!Big fat!”

匈牙利女孩儿形象的管比卡叫做“大肥”,话中丝毫不吝啬夸它可爱,尤其是今天比卡披甲戴帽盛装出行,更是让匈牙利女孩儿见后忍不住将自己剩下午餐拿过来喂它。此刻,师武没工夫管那恬不知耻的饿狗,只想借机赶紧开溜,以免被某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连累暴露了自己身份:“既然你没有天竺葵卖,那我就先告辞了。”

“哎,你不让你的狗在我这儿多玩玩了?”

匈牙利女孩儿回头一语道破对方所想,师武心中猛然一惊,却抱着打死都不承认的决心继续负隅顽抗:“什么我的狗,肥得跟头大海象似的,我压根就不认识它!”

“噢?是吗……”匈牙利女孩儿环抱起双手,对于揭穿对方的谎言,显得胸有成竹,“那你走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离开以后BF会不会立马追上去?”

呼……还好自己可以用手势远程控制比卡的行为。师武闻言长出口气,趁匈牙利女孩儿不注意,悄悄伸出左手,示意比卡坐下,而他自己则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走出大约三十米,比卡仍旧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样,说了不是我的狗吧?”

面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实话的对手,匈牙利女孩儿唯有祭出最后一招了。只见她笑着从自己摊位上取来一支花,低身放到比卡口中,比卡得花如得指令,当即起身奔回主人身边,看着爱犬完成任务求夸奖的摇尾眼神,已经无可狡辩的师武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匈牙利女孩儿笑得更灿烂了,因为她终于见到暗中关心自己两年的人,而且,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大帅气。

“这周末有空吗?一起晚餐吧。”

哈?师武简直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对方……这是在主动约自己?虽然类似情景早已幻想过无数遍,但真要发生在现实中,还是让人倍感受宠若惊:“有、什么时候都行。”

“那说好喽,周六晚上七点,朗伊尔城东南亚餐厅。对了,记得带上BF噢?”

Yes!!!师武心间闪过各种花式庆祝动作,表面上却故作平静地戴好墨镜,取过比卡衔着的火焰纹郁金香,缓缓插进自己风衣上袋,留下一个不见不散的告别,在匈牙利女孩儿醉人的笑容中,牵起爱犬转身离开。

“这回真是托你的福了——Big fat!”

夜里,当整个世界陷入沉睡时,笼罩在新奥尔松上空的绚烂极光,却让由头至尾都处于兴奋状态的师武不甘心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今天这一页翻过。与同样不知疲倦的比卡并肩坐在冰冷荒凉的广阔苔原上,仰头欣赏着属于极地严冬的特有绚烂,流光溢彩间想起龙将军对自己说的话,原来只要敢去追求,凡事就真的会有机会。

过去的几个小时,可说是自己在斯瓦尔巴群岛两年最开心的时光。只可惜,带来眼下一切改变的“雪龙”号和龙将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港,以至于自己心中的喜悦,除了老朋友比卡之外,找不到人可以分享。

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五天,趁这点时间,师武来回游走在新奥尔松各国科考站之间,为了赚钱买份像样的见面礼,只要当天可以结算工钱的活路,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接,潜入零下二十多度的冰冷海水中维修管道,爬上八十公尺高的岩石山体采集样本,做泥瓦工,干体力活,甚至还给别国科研团队当起厨师,让乐于享受生活美好的意大利人感受一下中式魔鬼剁椒鱼头的火烧火燎等等……

然而,就在他凑够钱托“黄河站”同胞从自己国家捎来精致礼物时,却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雪龙”号,出事了。

听刚从中国国内回到岛上的工作人员说,“雪龙”号出航当天,偶然收到一组位于北冰洋巴伦支海北部俄属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附近海域的求救信号,向来秉承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精神的中国舰船,对此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是一批火力强悍的武装分子,其所属雇佣兵组织的势力范围,横跨格陵兰海、挪威海、巴伦支海三大海域,一直是北欧诸国海军联合打击的重点对象。

由于“雪龙”号属科考船只,此番虽搭载有中国最先进的四代武装直升机,但并无其他武器配置,因而很快被武装分子登船劫持。据传,该雇佣兵组织已向中国开出条件,而我国政府的回应则是向“雪龙”号可能被拖往的海域,派出有海军特种突击队坐阵的四架“共工”级海空两用星舟,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中方所有被劫人员及其财产!与此同时,全力保护船上E联华旅少将旅长的生命安全……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雪龙”号?!

师武已非军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按说与他并无直接关系。可现在遭劫持的不仅是自己国家的同胞,还有曾经带自己成长并走向辉煌的老首长……如果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对北极圈附近海域并不熟悉的海军特种突击队前去营救,恐怕师武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辞别“黄河站”相关工作人员后,师武步履匆忙地回到住处,随手放下为匈牙利女孩儿准备的礼物,打开角落里铁锁封存的木箱,从中取出鱼枪、潜水服等装备,连同家里所有枪支及刀具一起打包后,拨通了手机通讯录中一个没有名字标注的电话号码。

这个号码属于“二十四节气”的秋分,师武唯一可以联系上的昔日战友。自从所在特别行动小组解散之后,秋分套用他人身份继续留在国内,并通过自己的本事与手段进入国家安全八局,重新回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领域,目的只为找寻活着的同伴,以及“二十四节气”支离破碎的背后真相……

电话接通,没等师武开口,那边先行传来秋分未卜先知的低沉话音:“我已知道事情始末,长话短说,需要我提供什么?”

呵,果然是多年的兄弟,这样的谈话方式,此时此刻还真让人省心:“一个坐标,一笔能买下一艘渔船的钱。”

“钱不是问题,稍后我便转到你账上,至于目标位置,我这边只有一个大概范围,具体还得你自己去判断。祝你好运。”

电话挂断,短短几分钟内,师武手机接连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来自百慕大银行的转账信息,另一条则是单纯的数字组合。

秋分并没有就龙嘉峪将军的遭遇作出任何言语表示,但从眼都不眨地转来五万欧元这一点来看,他也挂心老首长的安全,且除了同属“二十四节气”的自己之外,并不信任其他任何组织及个人。

既然如此……

既然作为“二十四节气”第一尖刀的自己依然健在。

那么,不管是谁在幕后组织策划了这起针对“雪龙”号及龙将军的劫持事件,也不管中国海军特种突击队是否能够及时赶到,总之,你们等着我……

我要让这洁白的北冰洋,被劫持者的血染成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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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维他斯?白令:俄罗斯海军军官、舰长,探险家。其受沙皇彼得一世的邀请,加入当时新组建的俄罗斯海军并成为其中一艘战舰舰长,在对瑞典的战争中表现优秀,此后又参加对土耳其的战争。作为第一个穿过北极圈和南极圈的人,白令岛、白令海、白令海峡及白令地峡都以他的名字命名。

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C:冬至斯瓦尔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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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C:冬至斯瓦尔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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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三代极地科考船——“雪龙”号,前身是乌克兰赫尔松船厂于1993年3月25日完成建造的一艘“维他斯?白令[2]”级破冰船,后应买方要求改造出口,成为当时中国唯一能在极地破冰前行的船只。

一晃35年过去,中国自主建造的“雪龙2”号、“雪龙3”号相继投入使用,两艘新型破冰船不仅具备国际领先的双向破冰能力,使用破冰型吊舱设备,科考作业面积达500平米,更配备有月池系统,装载22米长柱状采样器与水下机器人等先进装备,是真正意义上满足无限航区、极地海域航行及科学调查作业要求的“绿色船舶”。

美中不足的是,“雪龙”系列始终采用常规动力,且排水量均不超过两万吨,在破冰船家族中既不能算是大块头,也没有什么昭然若揭的军事用途和价值。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泛资本主义世界,资源丰富的南北两极从过去的无主不毛之地,逐渐演变成各国都想分一杯羹的兵家必争之地,随之而来的,是被当做国家战略保障基础的破冰船不断更新换代,其中尤以需求牵引技术的俄罗斯与各领域科技皆不落于人的美国,相关力量储备最为强大。因此,中国研发三万吨级核动力双向破冰船项目,很快被提上日程。

不过,这艘传说中的冰海巨兽目前仍处在建阶段,外界对于中国是否真的有此项目或者是否有能力完成仍持保留态度,而知晓相关内情的人,如龙嘉峪麾下“二十四节气”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则早于某个特殊的机会,见识了其完成度超过八成的舰体真容……

与科考用途船只大多选用醒目红色船舶漆不同,中国最新研发的五代破冰船,外部色彩涂装首先考虑隐蔽性,和传统军舰的着色原则并无二致。也就是说,其诞生及未来存在的意义,并非服务于极地科考,关于这一点,从船身上醒目的几个大字便可看出:海冰728。

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破冰船舷号,明确了所有者的军舰性质,在内部人士口中,它还有另外一个非官方名字——“沧龙”号。

“海冰728”全长210米,满载排水量33000吨,其下水服役后,将一举超越俄罗斯“北极”级核动力破冰船,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重型破冰船。惊人吨位配以双核反应堆的强劲动力,就像中生代海洋中体型最大的顶级掠食者沧龙,乘风破浪间足以把所有竞争对手赶尽杀绝,轻松成为一个时代海洋食物链顶端的霸主!

龙嘉峪离开后的几天,师武忙着四处打短工挣钱,每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都会和比卡坐在海边,一边休息,一边呆望远方港口“雪龙”号的伟岸身影,直到天黑。相比周边的孤寂与冷清,视野中红白钢铁至少能给内心带来些许温暖……

可惜更为雄伟的“沧龙”号至今尚未完工,若有朝一日能驶到新奥尔松这个小港口来,将是多么震撼的一道风景?

想到这里,师武突然摸了摸爱犬的脑袋:“我说比卡啊,你每天这么陪着我看船,会不会觉得无聊?”比卡当然听不懂具体意思,不过主人发话了,怎么也得象征性地“汪”一声。师武要的,就是它这句:“既然你也觉得光看太没意思,那趁明天没有工作,我带你去‘雪龙’号上面实地感受一下!”

借与爱犬“唱双簧”来说服自己的师武,最终还是决定接受龙嘉峪邀请,到自己国家的舰船上走走,虽然过去曾不止一次踏足“雪龙”号,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事先为此感到期待,或许是因同一件事在不同时期所表现出来的意义不同吧……

当年,由于项目需要,自己与“二十四节气”其他十一位成员共同登上中国第一艘破冰船,度过了为期一个月的漫长旅程。至今仍清楚记得,大家闲时相约在B2F层室内篮球场挥汗如雨的情形,打完球,又去旁边功能区域或游泳或蒸桑拿,最后再到一楼餐厅酒吧小酌几杯……除了出任务及日常健身,那随行度假般的三十天,简直不能更爽!

然而人生如梦,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今时今日,早已各奔东西,过往的欢乐,非但没有成为永恒,反而带来每每回忆至此都难以控制的不甚感伤,正如被誉为“二十四节气”文采第一的秋分,在其《千年一梦,一梦千年》中所言的那样:

人生如梦,不能自已,如驹过隙,忽然而已;身本顽石,琢不成器,不如一梦,魂归故里。事隔千年,早作苍夷,物是人非,空存追忆;留踪云间,萧风四起,泛舟天河,浊流难洗。非是美玉,不知天意,广袤大地,为吾释疑:苍天无情,焉懂凄厉,君本逍遥,奈何放弃。

第二天一早,师武以刺骨的冷水冲洗浑身上下,又用可吞咽牙膏配合“99”式【伞 兵 刀】刮去脸上胡茬……细瞧镜中自己,虽不如以前体型精悍,但长期保持科学锻炼及良好生活习惯,还是使肌肉线条没有随年龄的增长而消逝,依旧那么轮廓分明。

两边肋间突出的子弹肌,就像挂在身上的机枪弹链,也似凶狠鲨鱼的左右鳃裂,与下面留有弹洞伤痕的八块腹肌相互呼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活着的意义,绝不只是得过且过。

打理好额间倒短不长的头发,师武换上压箱底的风衣,感觉整个人瞬间年轻了十岁。

既是去“雪龙”号参观,肯定不能携带看到便会被拦下的【霰 弹 枪】,出于谨慎,师武取来自己亲手缝制的马甲给比卡穿上,然后将同样自制的一把小型自卫手枪藏在马甲内部,为掩人耳目,还在爱犬头上套了个自带耳朵的鹿角毛绒帽,看起来不伦不类,足以使人见状笑掉大牙,丝毫不会想到去搜它的身。

一切准备就绪,师武领着比卡像学生准备参加学校组织的郊游般兴奋走出家门,可当他抬头望向远方时,却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原本横占港口的“雪龙”号此刻已失去踪影,只留下空空荡荡的海面,隐约飘着几只落叶小船……

得,折腾半天,白忙活了。

龙嘉峪将军说过,“雪龙”号要在此停留半月,想必不会临时改变行程,或许是有什么出航任务,晚些时候便会回来。师武忽然间没有了要去的目标,却不想刚刚穿戴好行装便又脱下,只好牵比卡在小镇里随便遛遛,借漫无目的的闲荡来打发时间,顺便排解一下心中失落。

新奥尔松黄绿色苔原上,除了某人和他的狗以外,几乎没有常驻居民,酒吧及小卖部都是定期开放,且时间不会是在早上。因此,走了不到半小时,百无聊赖的师武便已停下脚步,转而望着此间唯一容存有绿色植物的玻璃温室傻傻发呆。

偶有附近科考站的工作人员从旁经过,看到阿拉斯加雪橇犬头上长角,像极了岛上驯鹿,都不禁指点轻笑。作为路人关注焦点,比卡的注意力则被周围停歇的白鸥与矶鹬所吸引,几次欲冲过去扑捕,都被师武拽了回来。这里植被生长不易,路边到处都是禁止踩踏的标牌,万一被爱犬糟践坏了,自己还真担待不起……

咦?说到植物,师武忽然想起在朗伊尔城卖花的匈牙利女孩儿。

从前一向不修边幅的自己,难得花时间打扮精神,既然如此,何不借机去其摊位上看看,且不谈买了这么久的花,就算是初次见面,也应该互相认识一下,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吧?

温室玻璃上映射出的帅气影像,赐予某人平日里所缺失的信心。

师武说走就走,反正这几天打工赚的钱足以支付来回路费,除此之外,还可以亲自选上几支花,与心目中的女神来一次近距离接触,不亦乐乎。

由于斯瓦尔巴内部航班不允许携宠物登机,不愿将比卡孤单托运的师武只好和平常一样坐船前往朗伊尔城,纵然路上没有耽搁,但抵达目标城市港口时,还是过了中午吃饭时间。

顾不上自己与爱犬腹中空空如也,师武进城后第一时间赶到熟悉的地方隐蔽,鬼鬼祟祟探出脑袋,见视野前方的匈牙利女孩儿此刻正小口咀嚼着手中汉堡,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么清新可爱,就像飘摇海面的娇柔花瓣,越看越让人心神浮动。

比卡乖乖蹲坐一旁,静候主人掏出钞票,例行公事的同时,顺便跑花摊那边蹭口吃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其满心欢喜的等待,换来却是师武将狗绳另一端系在邮箱木桩上,然后稍事整理衣装,戴上目的只为耍酷的墨镜,绕过街道拐角房屋,径直往女神所在地而去……留下从未经历过此状况的比卡,一脸懵逼中只当自己行将被抛弃。

衣着光鲜的亚裔男子走路带风,很快吸引了匈牙利女孩儿的注目,可他身后隐约传来大型犬的呜咽声,却让此刻酷炫的出场方式显得有些诡异……师武心里求比卡闭嘴,面上却装得没事人似的,到了魂牵梦绕的芬芳摊位前,举止优雅地摘掉墨镜,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英语先行打个招呼。

“Hi...”

匈牙利女孩儿放下没吃完的汉堡,用纸巾擦擦嘴,回以花见花开的嫣然一笑。眼前陌生的亚裔男子,自己从未在朗伊尔城见过,但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好像彼此认识很久,只差这第一次见面:“嗨,有什么需要吗?这里是斯瓦尔巴品种最齐全的鲜花铺。”

师武视线扫过摊位上五颜六色的缤纷花卉,品种繁多,却唯独缺少自己最中意的那一款:“怎么没有看到……天竺葵?”

“嗯?”匈牙利女孩儿听到师武要找的花,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惊疑,但随即又隐没于时刻甜美的微笑中,“天竺葵是我祖国匈牙利的国花,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所以并不轻易将其摆架出售。”

“原来是这样……”

对方闻言没有些许遗憾和失落,反而流露出低头掩饰不了的暗自得意。亚裔男子的反常神态,使匈牙利女孩儿不得不产生某种联想与怀疑:“莫非……你收到过我培育的天竺葵?”

“呃不!怎么可能?我们今天这才第一次见面。”师武烂到家的说谎功夫,恐怕连十岁小孩都不如,神色语气转变得如此突然,在匈牙利女孩儿眼里,分明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Really?”

“As sure as a gun!”

匈牙利女孩儿紧盯师武双眼,伴以一脸看穿谎言的笑意,师武尴尬中不敢回避她的眼神,只能与其傻傻对笑,直至彼此都不知接下来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拐角那边忽然传来邮箱倒塌的声响,比卡以力量挣脱束缚,拖着背后长长的狗绳,一路朝这边撒腿狂奔而来!

师武见状还没来得及做出手势制止,这家伙已疾风迅影般冲到跟前,拜倒在匈牙利女孩儿石榴裙下一脸饿相的向其摇起了尾巴……对此,某人心中直说见鬼,为了一口吃的,连人家固定在地里的邮箱都能扳倒,自己养的这到底是狗还是熊啊?!

“BF?你怎么……”匈牙利女孩儿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比卡,其间惊讶丝毫不亚于扶额中的师武,“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没有给你准备食物。”

“BF?Boy friend?”

“No!Big fat!”

匈牙利女孩儿形象的管比卡叫做“大肥”,话中丝毫不吝啬夸它可爱,尤其是今天比卡披甲戴帽盛装出行,更是让匈牙利女孩儿见后忍不住将自己剩下午餐拿过来喂它。此刻,师武没工夫管那恬不知耻的饿狗,只想借机赶紧开溜,以免被某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连累暴露了自己身份:“既然你没有天竺葵卖,那我就先告辞了。”

“哎,你不让你的狗在我这儿多玩玩了?”

匈牙利女孩儿回头一语道破对方所想,师武心中猛然一惊,却抱着打死都不承认的决心继续负隅顽抗:“什么我的狗,肥得跟头大海象似的,我压根就不认识它!”

“噢?是吗……”匈牙利女孩儿环抱起双手,对于揭穿对方的谎言,显得胸有成竹,“那你走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离开以后BF会不会立马追上去?”

呼……还好自己可以用手势远程控制比卡的行为。师武闻言长出口气,趁匈牙利女孩儿不注意,悄悄伸出左手,示意比卡坐下,而他自己则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走出大约三十米,比卡仍旧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样,说了不是我的狗吧?”

面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实话的对手,匈牙利女孩儿唯有祭出最后一招了。只见她笑着从自己摊位上取来一支花,低身放到比卡口中,比卡得花如得指令,当即起身奔回主人身边,看着爱犬完成任务求夸奖的摇尾眼神,已经无可狡辩的师武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匈牙利女孩儿笑得更灿烂了,因为她终于见到暗中关心自己两年的人,而且,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大帅气。

“这周末有空吗?一起晚餐吧。”

哈?师武简直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对方……这是在主动约自己?虽然类似情景早已幻想过无数遍,但真要发生在现实中,还是让人倍感受宠若惊:“有、什么时候都行。”

“那说好喽,周六晚上七点,朗伊尔城东南亚餐厅。对了,记得带上BF噢?”

Yes!!!师武心间闪过各种花式庆祝动作,表面上却故作平静地戴好墨镜,取过比卡衔着的火焰纹郁金香,缓缓插进自己风衣上袋,留下一个不见不散的告别,在匈牙利女孩儿醉人的笑容中,牵起爱犬转身离开。

“这回真是托你的福了——Big fat!”

夜里,当整个世界陷入沉睡时,笼罩在新奥尔松上空的绚烂极光,却让由头至尾都处于兴奋状态的师武不甘心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今天这一页翻过。与同样不知疲倦的比卡并肩坐在冰冷荒凉的广阔苔原上,仰头欣赏着属于极地严冬的特有绚烂,流光溢彩间想起龙将军对自己说的话,原来只要敢去追求,凡事就真的会有机会。

过去的几个小时,可说是自己在斯瓦尔巴群岛两年最开心的时光。只可惜,带来眼下一切改变的“雪龙”号和龙将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港,以至于自己心中的喜悦,除了老朋友比卡之外,找不到人可以分享。

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五天,趁这点时间,师武来回游走在新奥尔松各国科考站之间,为了赚钱买份像样的见面礼,只要当天可以结算工钱的活路,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接,潜入零下二十多度的冰冷海水中维修管道,爬上八十公尺高的岩石山体采集样本,做泥瓦工,干体力活,甚至还给别国科研团队当起厨师,让乐于享受生活美好的意大利人感受一下中式魔鬼剁椒鱼头的火烧火燎等等……

然而,就在他凑够钱托“黄河站”同胞从自己国家捎来精致礼物时,却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雪龙”号,出事了。

听刚从中国国内回到岛上的工作人员说,“雪龙”号出航当天,偶然收到一组位于北冰洋巴伦支海北部俄属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附近海域的求救信号,向来秉承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精神的中国舰船,对此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是一批火力强悍的武装分子,其所属雇佣兵组织的势力范围,横跨格陵兰海、挪威海、巴伦支海三大海域,一直是北欧诸国海军联合打击的重点对象。

由于“雪龙”号属科考船只,此番虽搭载有中国最先进的四代武装直升机,但并无其他武器配置,因而很快被武装分子登船劫持。据传,该雇佣兵组织已向中国开出条件,而我国政府的回应则是向“雪龙”号可能被拖往的海域,派出有海军特种突击队坐阵的四架“共工”级海空两用星舟,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中方所有被劫人员及其财产!与此同时,全力保护船上E联华旅少将旅长的生命安全……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雪龙”号?!

师武已非军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按说与他并无直接关系。可现在遭劫持的不仅是自己国家的同胞,还有曾经带自己成长并走向辉煌的老首长……如果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对北极圈附近海域并不熟悉的海军特种突击队前去营救,恐怕师武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辞别“黄河站”相关工作人员后,师武步履匆忙地回到住处,随手放下为匈牙利女孩儿准备的礼物,打开角落里铁锁封存的木箱,从中取出鱼枪、潜水服等装备,连同家里所有枪支及刀具一起打包后,拨通了手机通讯录中一个没有名字标注的电话号码。

这个号码属于“二十四节气”的秋分,师武唯一可以联系上的昔日战友。自从所在特别行动小组解散之后,秋分套用他人身份继续留在国内,并通过自己的本事与手段进入国家安全八局,重新回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领域,目的只为找寻活着的同伴,以及“二十四节气”支离破碎的背后真相……

电话接通,没等师武开口,那边先行传来秋分未卜先知的低沉话音:“我已知道事情始末,长话短说,需要我提供什么?”

呵,果然是多年的兄弟,这样的谈话方式,此时此刻还真让人省心:“一个坐标,一笔能买下一艘渔船的钱。”

“钱不是问题,稍后我便转到你账上,至于目标位置,我这边只有一个大概范围,具体还得你自己去判断。祝你好运。”

电话挂断,短短几分钟内,师武手机接连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来自瑞士银行的转账信息,另一条则是单纯的数字组合。

秋分并没有就龙嘉峪将军的遭遇作出任何言语表示,但从眼都不眨地转来五万欧元这一点来看,他也挂心老首长的安全,且除了同属“二十四节气”的自己之外,并不信任其他任何组织及个人。

既然如此……

既然作为“二十四节气”第一尖刀的自己依然健在。

那么,不管是谁在幕后组织策划了这起针对“雪龙”号及龙将军的劫持事件,也不管中国海军特种突击队是否能够及时赶到,总之,你们等着我……

我要让这洁白的北冰洋,被劫持者的血染成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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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维他斯?白令:俄罗斯海军军官、舰长,探险家。其受沙皇彼得一世的邀请,加入当时新组建的俄罗斯海军并成为其中一艘战舰舰长,在对瑞典的战争中表现优秀,此后又参加对土耳其的战争。作为第一个穿过北极圈和南极圈的人,白令岛、白令海、白令海峡及白令地峡都以他的名字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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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LBU:帕米尔之冬 D:最终的胜利者(上)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尔之冬

D:最终的胜利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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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直-25A”所在停机坪周边威胁扫清,舒师武火速进入机库,“雪龙”号船员及将军的两名属下还有直升机驾驶员都在,唯独不见将军本人。将敌军落下的武器交给重获自由的保卫部成员后,师武让他们留在原地保护众人,只叫几名熟悉相关操作的船员驾驶船尾雇佣兵的船只,把自己事先割断各处挂绳的船舶罩第一时间拖走,便于军方星舟发现。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雇佣兵首领在舰艏指挥塔3楼或4楼,龙嘉峪将军被其控制在身边的可能性很大。

刚才于对讲机中试探,对方没有否认是西兰,而在斯瓦尔巴群岛的两年,听说北欧最大的雇佣兵团“黄昏诸神”一直意欲吞并“北风维京”,因为双方势力范围颇有重叠,一山难容二虎。既然如此,自己大可利用两个雇佣兵组织之间的矛盾与忌惮,制造黑吃黑假象,从另一个侧面保护将军的人身安全。

“格瑞特?西兰,你的人被我消灭得差不多了,中国军方也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继续负隅顽抗,直到被我亲手杀死;二,带着你残存的手下走出来投降,然后我兵团自会替你解决所有烦恼。”

由始至终,师武都没有提及“黄昏诸神”的名号,说得越含糊,对方越会往心里怀疑的那方面去想。可是,对讲机里西兰的回答却没有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吓到:“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在被我找到之前……好好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指挥塔内部层与层之间通路狭窄,先行登上5楼探查的两名雇佣兵尚未看清楚情况,就被两把“CBJ-MS”冲锋枪交替射出的子弹打回楼下,顿足咒骂间,西兰已携全副武装的脚步从旁岿然走过……

不管会议室人质怎么跑出来的,现在都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西兰示意剩下的队员分两组留守本层,而她自己则不带部属独自前往室外剿灭入侵者,如此一来,行事狡猾的敌人便再也无法利用身上属于“北风维京”的作战服鱼目混珠了。

此刻,背影铿锵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用动力武装左肩配备的高能激光武器,把那不知死活挑衅自己的家伙从头到尾全部烧蚀成灰!

与传统动能武器发射有质量且速度不超过1500米每秒的实体弹丸不同,高能激光武器毁伤目标的激光束其质量可忽略不计,且以每秒3乘10的八次方米高速传播,无视地球引力及空气阻力,几乎是指哪打哪、即发即中,只要对手被锁定,就根本没有机会闪避!而激光高能量密度特性,则会使目标在吸收激光能量的过程中不断被加热、升温,直至接触点周围完全熔化……作用在人体上,绝对是肉眼来不及反应的极迅速过程!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战场之上更是如此。不过,利用动力武装自带的反重力推进装置轻松登上船体一侧巨型双塔起吊机高处的西兰,却没有向出现在20米高度以下穿着雇佣兵服装行踪鬼祟的人即时发起攻击,一来并不确定他便是混上“雪龙”号的敌人,二来激光武器威力太强,从这个角度进行发射,万一熔传甲板波及船身内部的“【C 4】”炸药,包括自己在内的整船人就都完了。

暴露在船体中央开阔地的师武一时间没有发现西兰存在,注意力全部集中于对面指挥塔梯次内收的五层户外平台上,因而当从天而降的重装战士“轰”一声落于视野前方之际,其只感觉到脚下金属面板传来的剧烈震感,以及目睹不可思议的东西后心中油然而生的强烈不安……

那是……“Powered Armor”——动力装甲?

“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肯定不是我亲爱的士兵……”

全封闭头盔中传出西兰发嗡的女声,其间充满对面前人的蔑视与不屑:“你不是说自己是死神吗,那就让我看看,你在收割生命方面,究竟有多大能耐?”

话音未落,对方肩上抗载的大型全自动枪械尾部泛起幽冥血红,指向自己这边的枪口则向下调整角度发出机械摩擦所产生的咯吱动响,师武见状下意识往侧方位急扑卧倒,赤光乍现,其原先所在位置后方另一台双塔起吊机白色基座上立时留下恐怖的圆形烧灼痕迹,凹陷虽不算深,但乌黑金属表面却冒着高温升腾的缕缕青烟。

不想过分毁伤船只的西兰有意控制了肩头火力,除使激光直径最小化之外,也没有丧心病狂的持续照射,要不然这一束光穿下去,不知会伴随有几个大洞。

回头惊讶于该武器威力的同时,师武也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传说中的激光武器!除了骇人的攻击手段,对方遮护全身的厚实装甲也是无解,别说小儿科的鱼枪了,就算大口径反器材步枪或许都能扛得住……

西兰不给敌人留下思考对策的时间,掏出手枪朝仍旧趴伏在地上的目标紧接着送上第二波问候,这时师武唯一的选择唯有不断翻滚躲避,然后借西兰打光弹匣的间隙爬起来快步前冲,只要能够近身搏斗,自己便有机会卸下其肩上无坚不摧的大杀器!

在西兰平生遭遇的对手里面,师武不是头一个这么认为的,然而,腰间脱鞘而出的修长武士刀,则会将他们幼稚的想法顷刻斩杀于襁褓之中!

白光忽闪。“铮”的一声后,师武突然停止了前进……

刀尖从距离脖颈不足十厘米处横削而过,师武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抚弄咽喉转瞬即逝的凉风……还好自己及时收住脚步,否则身首早已分家。西兰看准对方愣神的机会,手中锋刃微微一收,背后喷气引擎推动的钢铁身影即刻化身横冲直撞的狂暴铲车,直接将完全没有时间做出防备的师武撞飞,砸向起吊机基座又重重摔落回地面。

不想雇佣兵首领竟拥有此等高科技武器装备,且连武士刀这类年代久远的冷兵器都耍得这么溜,看来自己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师武短时间内第二次爬起身来,强悍的身体虽未受伤,但却进也不得退也不是,手足无措间静静聆听着西兰杀意渐浓的最后告诫:“把那没用的面罩摘下来吧,你不会因为上面的涂鸦而变成死神,在你被我干掉之前,至少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呵,我好怕啊……”形势虽然占下风,不过师武尚有精神做出话语上的回击,“我怕你看见我真面目后会爱上我啊,可本人却不喜欢你这种母老虎!”

到了这个时候,对方居然还敢出言讽刺自己!

左肩配装的激光武器于西兰意念控制下再度开启智能识别模式,并在感应到师武生物反应之一刻猛然开眼,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次迸射而出的大直径破灭激光呈黝绿色,且整体运行轨迹并非简单的一条直线,而是像蛇攀越障碍般的“风琴式”,大大增加了过程中有效杀伤范围!师武对此虽提前做出预判,但从未想过激光可以均匀介质中蜿蜒传播的他还是闪避不及,被擦身而过的高密度能量瞬间灼伤右臂,咬牙发出一声闷哼……

面前敌人唯有引颈就戮的命,其心中肯定存在百般疑问,西兰也不介意发慈悲让他死个清楚明白:“这便是你们‘黄昏诸神’做梦都想得到的‘Medusa’蛇道激光炮!你既已见识,便可安心去死了……”

“美杜莎”……蛇道激光炮?对方真把自己当成“黄昏诸神”的人了,且看样子彼此间仇还不小。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一切正如西兰所说,面对高科技手段的实力碾压,无计可施的师武确实没有一丝取胜机会,除非利用周边地理环境的特殊,想办法将她连人带甲一并弄到海里去。从外部结构上观察,动力武装各关节间非完全密闭,加之整体吨位庞大,一旦落水,结果必然是一沉到底。

可是,此战术只停留在理论,自己能不能活着进入武士刀的防御范围不谈,就算侥幸得以近身,仅凭人体有限的肌肉力量,是否可以拖动几百斤重的对方并将其强行扔下破冰船,也还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Medusa”尾部燃放的绿光愈发炽烈,西兰玩腻了,不想再陪猎物继续这个打地鼠一样的无聊游戏。下一击,敌方将避无可避,因为满功率发射的“戈尔贡[1]”十字激光会比先前覆盖范围更广,如两条蛇形缠绕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吞尽前路直径五米之内所有阻碍!无论钢铁还是鲜血,都逃不脱成为其无差别饵食的最终命运。

眼前景象及直觉告诉师武,西兰要放大招了。此刻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往船尾方向逃跑,可寂静夜里骤然爆发的阵阵枪响,却将二人注意力即时引向了指挥塔4楼,听声音像两波人激烈交火,一边是“北风维京”残余的雇佣兵,而另一边……听“QJZ-95-V”式自动步枪所制造的持续动静,应该是迟来的中国海军特种突击队!

谢天谢地,他们总算是赶到了。

四架“共工”级海空两用星舟通过短途翘曲空间接抵目标,并于现身前一刻关闭垂直推动器,只利用反重力效应悄然停浮在“雪龙号”指挥塔头顶上空,避免轰鸣的引擎声提前暴露自己存在,打草惊蛇。现在,以最短时间完成士兵投放任务的它们,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绕船提供火力支援了。

身处两座起吊机中间开阔地的重装机兵首先进入视野,水神“共工”随即送上舟艏前置转管机炮每分钟1200发如地狱火般铺天盖地的23毫米口径爆裂弹,打得对方外部装甲频频凹陷的同时,也使动力武装里面的操作人因承受不了持续的震荡及爆炸而踉跄退步……

这时,依旧身着敌军作战服的师武未免被友军所误伤,已迅速转移到起吊机基座后方隐蔽,在他看来,于如此凶猛的火力覆盖之下,西兰装甲被击穿是迟早的事,自己只需欣赏着对面满目耀眼的火花,安心等待即可。

然而,被全面压制的西兰并不打算就地寻找掩护,也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难不成……她要和周围四架攻击型星舟正面硬钢?!卫星电话遗留在来时船上,师武无法及时联络秋分,且就算告知其这个情况,他也没办法及时通知军方,让赶来救援的星舟留神那并不存在于众人印象中的新型单兵激光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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