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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夏记》


chapter1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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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商极高的逻辑学家言溯(严肃)什么都懂,唯独不懂情商;

智商偏高的生物学家甄爱(真爱)什么都好,唯独爱出神,其实就是反应慢;

于是——

当她没反应的时候,

言溯:你的神经反弧可以绕地球五圈。

当她有反应的时候,

甄爱:觉得冷。

言溯:那是因为肾阳虚;还可能是血缺铁,甲状腺素分泌不足

甄爱:谢谢!

当他相信她的时候,

言溯:当然不会是你杀的人;要是你杀人,一定会用一种更狠毒却不失优雅的方式。

甄爱:谢谢!

当他不相信她的时候,他要以严肃的方式扑倒真爱

其实,这是一篇有言溯有甄爱的言情推理文。


  栗夏走进宴会大厅前,对着门口的礼仪镜瞧了一眼妆容,一袭黑色的抹短款小礼裙,把她在植物人疗养院里睡了十三个月的皮肤衬得更加的莹白,有点儿像吸血鬼。

短发朝里梳得蓬松而饱满,身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头上系了一条纯白色的发带。

白色头饰黑礼服,感觉很不错,像是奔丧的。最适合参加同父异母的妹妹傅忆蓝,取得第五届全国年轻创业者基金模拟股市投资大赛优胜奖的庆祝会。

但其实今天傅家还有很多一同庆祝的喜事,包括她爸的生日,只不过,有傅忆蓝出现的地方,她总是最抢风头的。

栗夏望着庆贺门牌上挤都挤不下的汉字,唇角一勾,贱/人就是事多。

她目色清凌地往大厅里瞟了一眼,傅忆蓝正立在主席台上发表大赛获奖之后的心得。简直是万众瞩目,星光璀璨。

傅忆蓝很漂亮,很纯洁,却更聪明。

小三的女儿能当到她这个地步,真是没天理。

有个帅气的爹,有个白莲般纯洁的妈,有个毒辣的小姨,还有个温柔娴静的姐姐,再加上集漂亮纯洁,毒辣温柔于一身的傅忆蓝,她们真是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栗夏看着她,忍不住想,要不是爸爸当年从妈妈骗出去资金和人脉,创建了大商厦,成了有钱人,傅忆蓝能够接受最好的教育?接触上好的圈子?成就此刻的她?有才有貌,有品有德,聪明漂亮,智慧果断。

说起来,这些事情栗夏前辈子都不知道,所以,虽然和她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但也没有怎么讨厌过她。

这种过于完美的女生,往往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同时也恨不起来,因为太虚幻,留不下什么印象,尤其是像栗夏这样本身就过得比同龄人更刺激的女孩,更不会对乖乖女有什么印象。

可是现在,栗夏对她印象深刻。傅忆蓝,傅家,这将是她以后的对手!

栗夏走进大厅,脚步是一如既往的势起带风,含着女生身上少见的戾气。

在妈妈没跳楼之前,她一直是个叛逆不服管束的孩子,跟着大人们眼中的“不良”朋友混了那么多年,难免带着不良女的气息。

她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栗秋常说她,外表叛逆邪恶,实则有一颗纯良的心。可栗夏现在才知道,不是纯良,是愚蠢。

和姐姐一起出车祸的瞬间,姐姐的记忆莫名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而她变成植物人沉睡的这十三个月,宛如重生了一道。

她看到了姐姐二十三年的一生,看到了姐姐前半辈子和无数人的交锋对决,包括那个印象里温文儒雅的爸爸,包括那个没什么特别印象的傅忆蓝。

她看清楚了,她的悲剧,姐姐的悲剧,妈妈的悲剧,竟然都始于这群她从来没放在心上的人。

而让她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傅忆蓝。

栗夏的爸爸在她十岁的时候温柔乡被爆,然后被强势的妈妈清理出门,这才重新结婚给了傅忆蓝的妈妈名分。

可在那之前,他曾经以远亲侄女的名义把傅忆蓝带到栗家养着,上和栗夏一样的贵族小学,住最好的房子,享受最好的生活。

那时候栗夏的妈妈以为她真是穷亲戚家的侄女,对她关怀备至,栗秋姐妹也对她很好。

可是这世上真有一种人,叫恩将仇报。

傅忆蓝打小就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住在爸爸的家里,却要把亲爸喊伯父,她怎会甘心?

她的亲妈妈亲姐姐过着不见天日的穷苦日子,而爸爸的正房妻子却在家里家外都是风光无限的女强人;同父异母的栗家两个姐姐更是家庭幸福,是同学眼中的天之骄女,到哪儿都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她却是个父不详。

凭什么?

不管爸爸的正房妻子和同父异母的姐姐对她有多好,那都是应该的。她也是爸爸的女儿,栗秋和栗夏拥有的灿烂童年,本就要平均分给她一份,而不是靠寄养这种方式。

她们的好,那都是鄙视,是施舍!!!

她怨恨这个家,极尽一切地挑拨家里的关系,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然后骗爸爸说是阿姨是姐姐把她伤成这样。爸爸有怒不敢言,对妻子的女儿的不满与日俱增。

直到有一天,栗夏的舅舅从国外回来,带了两整套几百个不同造型的芭比娃娃给姐妹俩,却没有傅忆蓝的份。

傅忆蓝怨恨了,舅舅不知道正是因为栗夏的妈妈没有告诉别人,她们家还有一个小女孩。太偏心了,太让她寒心了。

她当晚就把栗夏的一百个娃娃戳掉眼镜,全部涂了红颜料摆在楼梯间上,栗夏晚上上厕所见了,吓得惊魂,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额头磕破送了医院。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栗夏妈妈和早熟的栗秋发现了问题,深入调查后,傅忆蓝的身世曝光,和爸爸傅鑫仁一起被栗夏妈妈扫地出门。

但妈妈和姐姐,却不忍心对回家后天天做噩梦的栗夏解释这件事情,所以一直瞒着她。

爸爸重组家庭后,磊落的栗夏妈妈想,男人不是自己的男人,但好歹是女儿的父亲,且栗夏一直跟爸爸亲,妈妈就不愿在女儿面前说前夫的坏话。毕竟离婚已经给小孩心里造成重伤,她不想再继续撒盐。想着等孩子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所以,栗夏十岁后和父亲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偶尔还去傅家看望和爸爸。

可栗夏哪里知道,那个妹妹傅忆蓝,像朵美丽的白莲花,实则贱/人有毒。

高中时,叛逆的栗夏和妈妈吵架深夜出门,在酒吧里出了意外。她只怪自己,却不知道,姐姐栗秋曾暗中查过,虽没有证据,但听人说是傅忆蓝设计的。原因至今没人懂。

栗夏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死了一回才看清,原来,有些人,真的不是你不惹她,她就不惹你的。

比起这些,更让栗夏无法容忍的,甚至上升到痛恨的,是傅忆蓝对栗秋做的一切。

栗秋天生姐姐做久了,对任何年龄比她小都有照顾心,所以当年傅忆蓝在栗家的时候,栗夏对她不好不坏,真正对她好的,是姐姐栗秋。

可就是这样善良隐忍的女子,却被傅忆蓝一次次地造谣毁名声,抢男友,爆丑事,外加各种商业算计。甚至连栗秋唯一犯错生下的私生子小孩,傅忆蓝都不放过。

栗夏心里,比她大三岁的栗秋早熟又懂事,十五岁就跟着妈妈在商场上打拼,混到出事之前,几乎可以在商界独当一面。记忆中,姐姐永远都像她出生的秋天一样,温静内敛,神秘耀眼,骄傲而倔强,冷漠却专注。对她最好。

晚上睡觉,姐姐给她讲故事;家长会姐姐代替她去挨老师的骂,受同学欺负姐姐帮她打人;

零花钱用完了找姐姐要,电话没钱了姐姐充值,看中了喜欢的东西就跟姐姐说买给我做生日礼物,一年要收几十次生日礼物;

长大叛逆了,也是姐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跟在她后面擦屁股。

栗夏一直觉得姐姐是个强人,世上没有让她挂心和焦虑的事情。

可拥有姐姐的记忆重生后,栗夏才知道,栗氏和傅蓝商厦的一场场对手商战打得多惊心动魄。和爸爸和傅忆蓝的一场场谈判和对决,让这个坚强的姐姐多么的劳心劳力,面对昔日的亲人,她的心都寒了。

这个时候她遇到初恋,义无反顾。但温暖过她的少年被傅忆蓝勾引走,栗秋立刻放手得头也不回,只是身体不好,流产可能造成终生不孕,她才不得不在十八岁的时候生下了未婚子。

没想这个孩子竟然成了傅忆蓝对付栗秋的工具。

傅忆蓝当年设计栗夏的时候拍了照片,可是相机遗失,再找回去的时候,才知被栗秋截走了。傅忆蓝要过几次,栗秋没给,她从此开始报复栗秋。

等到后来意外发现栗秋带着个小男孩时,她拍了母子照,要挟栗秋换回栗夏的艳照。栗秋拒绝,销毁了。

很快,商界所有人都知道栗家的大小姐在21岁的时候就有了一个3岁的非婚生子。栗秋个淡漠,我行我素,不顾流言蜚语。这种懒得搭理的态度却让傅忆蓝深受藐视之感,竟然派人去幼儿园绑。

栗秋直接带着水果刀威逼傅忆蓝时,她才说出栗乔的下落,可等栗秋赶到公园找到儿子时,小男孩在冬天零下十度的天气里冻得心脏衰弱,还从滑梯上摔断了腿,从此心脏病坐轮椅。

栗夏望着台上那个纯美如白莲的女子,冷笑,这不是好轻易对付的白莲花,而是毒莲花。

此刻,傅忆蓝的身后站着四个人,

傅鑫仁,道貌岸然的爸爸;

蓝玉,小三妈妈;

傅思蓝,白莲姐姐;

蓝欣,恶毒小姨。

她们都是傅忆蓝的靠山,而栗夏呢,她只有回忆,和栗秋留下的心脏病坐轮椅的小男孩。

记忆里,姐姐总是揉着她的短发,笑:“我们家小栗子不用长大,有姐姐保护你。”

现在,她要自己保护自己,保护姐姐的儿子。

chapter2

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地站着看台上的傅忆蓝发言,所以栗夏的高跟鞋踩踏在木地板上,鞋跟发出的声音格外的清脆空旷。

众人纷纷回头,目光都奇怪地转移到了栗夏身上,她带着偏的气质走过来,竟有点儿像T台上的。

有人好奇年轻女孩身上虚弱却凌厉的气势;有人奇怪她脸上冷漠却招摇的笑容;有人诧异这不是商界神话栗伊人的女儿栗夏吗,还没死呢;有人兴冲冲地想,是不是来砸场子的;有人看着她奔丧一样的装扮,幸灾乐祸,有好戏看啰。

出于各种原因,人群渐渐回头,不由自主地给她缓缓让出一条道来。

台上的傅忆蓝发觉下面议论纷纷,没人听她讲光荣事迹时,这才移回目光,就见一个幽灵鬼魅般的女孩,像瘟疫逼退人群一样,气场排开人浪,朝她走过来。

傅忆蓝狠狠一怔,栗夏竟然还没死?她怎么生命力那么强?可片刻,她眼中就闪过一丝漂亮的光,妈妈和姐姐都没了,凭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栗夏,又能干什么?

以她的脾气,看她的装扮,是来闹场子的?

很好,就让大家看看这个有名的小太妹是怎么个不登大雅之堂。

她的爸爸傅鑫仁也看到了栗夏,见她这样子,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转瞬即逝,却没有逃过栗夏的眼睛。她觉得很可笑,这样敷衍的表情,她以前是见过的,怎么竟然没看出来?

她以为爸爸和妈妈不和,但至少爱她。

现在才知,傅鑫仁就是个伪君子,对她的父爱只是用来要挟妈妈在商场上谈判争取利益的筹码。

从姐姐的记忆里,她看到了坚强妈妈的泪水,才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早年温文儒雅,对富家女的妈妈穷追不舍献殷勤,利用妈妈爬上高层,有权有势有能力,便嫌弃妻子没有女人味,不懂男人心。

呵,变心跟变脸一样,谁人能懂?

傅鑫仁走到台边,激动道:“夏夏,你终于好了,爸爸太开心了,这简直是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啊。”

多么好的一副慈爱父亲图,估计又让他在商界里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新增了几分。

栗夏看着他,没说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侍者。端着香槟酒的侍者被她漆黑的眼睛看着,一愣,赶紧走上前来,栗夏从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

她短短五秒钟的不作回应,已经足够让傅鑫仁和会场所有人觉得尴尬,适才还议论纷纷的人在这五秒钟的漫长里都噤了声。

傅鑫仁觉得这个女儿下了他的面子,他热情地欢迎,她却冷漠不理。可关键是,她要这香槟酒应该是来举杯庆贺的,所以连谴责她无礼都说不上。

可默默地又觉得哪里别扭,总像是有种刻意被藐视了的感觉。

其他人皆是同样的感受,这女孩奔丧的样子默不作声,太诡异了。

栗夏抬着香槟,歉意地笑了笑:“爸,我前几天才醒,发现今天是您的生日,马上就赶来了。很抱歉,因为我只剩这一件衣服,所以只能……”

她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但立刻语气一转,“可黑色就像爸一样,深沉稳重。另外,我没有钱,来这儿都是搭人的便车,外加步行,所以没能给爸买礼物。就用一杯酒替代吧。”

她对傅鑫仁举杯:“祝爸爸生日快乐。”

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可还是哪里有问题。

哦,不是来砸场子的,而是醒来没多久就记得爸爸的生日,搭便车步行赶来什么的,太感人了有木有。

众人唏嘘不已,这栗家的二小姐和她家姐姐一样,是个心底善良的。虽然以前不懂事,但都是年少轻狂,现在一看,着实有礼有度。只可惜家逢变故,命苦啊。

不过,这似乎有点儿违和啊。

在场宾客想了想,栗夏好歹是傅鑫仁的女儿,虽说濒死了一遭,却也不至于衣服没一件,钱也没有吧。而且她醒来了,怎么会没人通知仅剩的亲人傅鑫仁呢?

这么一想,刚才傅鑫仁的第一句话的确突兀又刻意了点,见了女儿醒来这么开心,怎么平时没派人好好守着?女儿醒来回来还要自己走路?

这也是傅鑫仁听完这一段话的第一反应。

他没有任何感动或是欣喜的情绪,却是在想,不管栗夏是无心还是有意,这番话暴露了他的很多问题。他分明说了一句给自己提形象的话,结果莫名其妙反而被栗夏绕进去毁了形象了。

傅忆蓝立在一旁,有兴趣地抬了眉,呵,不错啊。睡了十三个月醒来变了个人。

在她印象里,栗夏一直是那个嚣张跋扈却不值一提的有钱人小姐。论计谋、智慧和胆识,与她妈栗依人和她姐栗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更加不能与她和爸爸还有小姨相提并论。

她记得栗夏向来都是直来直往,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现在看来,也学会玩绵里藏针了。

和她爸不一样,傅忆蓝很肯定栗夏是故意的,因为她从小就不觉得栗夏的所作所为是无心。

她不愿承认,只是因为,如果是无心,只会把她衬托得更可悲。

可她傅忆蓝是骄女,不可能是谁眼中可悲的对象。

傅忆蓝在议论声起之前,接过栗夏的话便笑了:“三姐,爸爸每星期都会去陪你说话,上周末我们还听人汇报说你睡得很安静,没想到今天就醒了。真是好消息啊,爸爸这个生日肯定过得很开心了。”

这句话轻轻松松就打消了他人的疑虑。

栗夏看着她微笑亲切的脸庞,暗叹她反应果然快,没让她失望。也好,太弱的对手,提不起她的兴趣。

栗夏自然知道她是胡扯,但无凭无据,她并没有反驳她的话,而就坡下驴地说:

“我知道的,我听疗养院的护工说了,说爸爸和家里的人经常去看我。还说等我醒来,就接我回傅家和姐姐妹妹一起住。现在没了妈妈,姐姐也没醒,我一个人没有去处,还好有你们这个大家庭。”

众人其乐融融地点头。

傅鑫仁和傅忆蓝同时一怔,这话出问题了。

他们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谁说过这句话了?谁要接你进我们家了?我们一次都没去过疗养院看你?哪个医生说的,你拉他出来对质?

傅忆蓝微微勾了勾唇角。

虽然她暗地里坑害过栗夏,但栗夏从来没发现,而且总有栗秋挡在她前面,她并没有机会正面和栗夏交手。

今天一交锋,果然有点儿栗家女人的心计。

对于栗夏的这句话,她很快想好了反驳的话,可由她口中说出来,不太合适。毕竟,她是傅家的小姐,在场还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看着。

争锋相对这种事,不管你在不在理,给人的印象都不会好。

所以她回头看了小姨蓝欣一眼,刺人的矛头最好是分散,而且,有些话从长辈嘴里说出来更好。

蓝欣会意,皮笑不笑地说:“是啊,你爸爸就是这么考虑的,但这只是一个建议。我们也都知道你子比较……开放,又……桀骜不驯。”

她这话拖得有点儿长,语调把握得恰到好处,分明贬人的话却说出了谆谆教诲的意味,“而且听说你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和你妈妈都合不来,我们就担心你不喜欢这个建议,不想来我们家里。”

听上去像是百分之百地考虑栗夏的感受,说傅家大门为你敞开,实际却是贬损她,又在众人面前先打了预防针。

最好栗夏是知难而退,不然以后出了什么问题,被傅家赶出来,那就是她咎由自取,一定是她个叛逆合不来。

栗夏心中冷笑,你以为我那么想和你们住在一起?要不是现在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姐姐的儿子栗乔,妈妈的栗氏伊人商厦都在傅家,她会过来?

等到时候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她一定马不停蹄地从傅家搬出去;

当然,她现在想进去,就谁都拦不住。

栗夏面色平静,不徐不疾地说:“新妈妈,你放心,你们给我的,我一定会回报。也一定会和姐姐妹妹好好相处,不会惹事的。”

现场突然一片死寂,新妈妈?这个称呼也……傅忆蓝的妈妈蓝玉和小姨蓝欣两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难道栗夏把她们弄混了。

台上的人都是一脸的白色。

栗夏这才反应过来,幽幽地说:“原来是小姨,太久不见,本来就弄不太清楚。主要是小姨这番话说得,很有一家之母的风范,看着就像傅家的正主人。所以我搞错了,是我睡久了记不好,家里管家的本来就一直都是小姨呢。小姨好。”

听上去,这女孩儿的话还带着歉意,除了平常就是平常。

可不可避免的是,在场人的脸色和眼神,那是相当彩了。

虽然曾有人对蓝欣一直未婚跟着姐姐住在傅家的事有过流言蜚语,但这样在明面上说出来,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栗夏这丫头随意的一句话,仿佛瞬间把台上这五口之家的遮羞布扯了下来,赤/裸/裸地展现在大家面前,好像在说:

看啊,傅家真正当女主人的是傅鑫仁老婆的妹妹呢。无论任何场合,她总是比姐姐抢风头,就连刚才也是,孩子妈都没说话,一个小姨做主,看上去和能说会道的傅鑫仁果真一对。

这小姨比妈妈当得有滋味,难免不叫人想这辈子不婚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再看蓝玉那终日忧愁的样子,只怕是发现了什么猫腻却有苦说不出?

傅忆蓝拳头狠狠攥紧,又松开,栗夏就这样云淡风轻,一不小心当众羞辱她的家庭,未免太小看她傅忆蓝了吧?

chapter3

傅忆蓝向来脑子转的快,虽然栗夏突然出的这招让她大感意外,但还是不出五秒内就微笑着说:“是啊,我妈一直身体不好,都是小姨在照顾这个家,小姨对我妈和我们姐妹是用尽了心力。她甚至为了这段宝贵的亲情,牺牲自己终生未嫁。”

这番话说得诚挚又感人,立刻把蓝欣的形象放在高台上让人膜拜。

台下的人,自然是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傅忆蓝咬着牙,微笑着唏嘘:“说起来,这份情谊就跟你和栗秋姐之间是一样的。你们姐妹情深,她留了个未婚子乔乔,你是乔乔的小姨,肯定也会像亲妈一样爱他的吧?”

栗夏抿唇,手指紧了紧。心里难免有点儿情绪波动。

未婚子,栗秋生命中唯一的“污点”,傅忆蓝是要咬着多久不放?

傅忆蓝不经意地笑了。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傅思蓝突兀地开口,莫名其妙就加了一句:“栗夏,欢迎回家。”

其实,今天这事儿很巧,不仅是傅忆蓝的庆功会,还是傅鑫仁49岁和傅思蓝23岁生日,按理说,她本应比傅忆蓝还主角。

这话一出,傅家其他人都愣住,已经有家庭成员发话,更不能反悔。

傅忆蓝奇怪地看了傅思蓝一眼,也好,敌人还是放在眼前。这么想来傅家,我就把家里变成狼窝给你待着。

她旋即展示大家风范:“三姐,欢迎回家。”

刚才波澜不惊却丝丝微妙的气氛再次变得喜庆。

接下来是分开的傅鑫仁生日酒会,和房子外边露天酒吧的傅思蓝生日party。

傅忆蓝原本准备留在酒会上和爸爸一起认识商业合作伙伴的,可一转眼看见栗夏跟着傅思蓝走出去,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们三个人所在的学校是全国最好的商学院。大姐傅思蓝现在在读金融管理研究生,而傅忆蓝和栗夏还是本科。

金融管理的研究生很多都是有钱商人,大都边读书边管理家里的公司。所以B市大学界一直流传一句话,想找有权的去南山军校;想找有钱的去商顿商学院。

今天很多商二代都来了,这种聚会的场所,最容易暗生情愫怦然心动什么的。傅忆蓝目前倒是没有看得上的男人,可想到栗夏要去和那些优质男一起party,她的身世难免吸引目光,傅忆蓝心里像被砂纸磨过,难受得很。

犹豫了半天,还是跟下去了。

和家里典雅端庄的气氛截然不同,露天酒吧里年轻人们欢歌笑语,青春飞扬。

傅忆蓝出门,果然看见好些人都围着栗夏讲话。

栗夏的妈妈和姐姐都是商顿学院的前辈,栗秋更是商学院史上最年轻的学生。加之栗家曾经打过几场教科书般令人惊叹的商业战。所以即使栗伊人死了,栗秋植物了,她们仍是商业管理类学生神一般的仰望。

看到车祸遭受不幸的栗夏醒了过来,大家难免感叹,嘘寒问暖,鼓励安慰栗夏。

栗夏微笑淡淡,一一回应,但话都不多。

傅忆蓝心中暗讽,吐不出象牙的人当然要谨慎说话了,可话少反而让人以为她深沉冷艳,这些人真是没长眼。

傅忆蓝走过去,主人一样笑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参加party的大都是傅思蓝的同学,也都认识思蓝的妹妹傅忆蓝。加之傅忆蓝几年前就开始参与自家傅蓝商厦的管理,她的光辉成绩大家也是知道的。

曾经有人说过,她这种天分可以算是商学院的“小栗秋”了。但又有人拿数据对比了一下,无论从年龄、成绩、实战经验上,傅忆蓝虽然比很多人好,可始终都被神话般的栗秋压过一头。

这也成了傅忆蓝心里深刻的痛。

可也没必要再去和一个植物人计较。

傅忆蓝一来,大家的目光就转移到了她身上,有个研究生的学长打趣:“忆蓝,你和你姐是主人,你们两个,得有人跳只舞活跃一下气氛吧。光是唱歌拼酒的,多没意思。”

有学姐也起哄:“是啊,听说你跳舞很好的,跳只开场的热舞,带动大家一起跳啊。”

傅忆蓝自幼习舞,看很多不错的学长都在,心里难免升起了表现欲。

她笑着推辞了几下,最终耐不过众人的起哄,走去了草地中央。

她自认才艺出众,需要表现的时候当然大大方方毫不扭捏。为了活跃气氛,选的这个舞也有点儿,妩媚。

Britney Spears的baby one more time。

这首歌一开始便有魅力不可挡的气势,感又蛊惑,傅忆蓝的劲舞跳得很,很热情很撩人,让人目不转睛,心跳加速,可又不至于到让人血脉贲张的那种迷乱。

感又有度,一切掌握得恰到好处。

气氛一点一点被她拉到高/潮。

栗夏漫不经心地走到DJ台旁,瞟了一眼音乐库,意外发现了印度亲嘴歌kiss kiss。这歌栗夏听了太多次,很清楚最有影响力的那一段在第几秒,她以前在酒吧乐队混那么久,DJ技术一点儿难不到她。

她观察了一下傅忆蓝的动作节拍,低头随便调了几下,走回去站在人群里,不动声色地开了手机摄像头。

歌曲渐渐到了高/潮,傅忆蓝的舞蹈也更加开放大胆,腰臀的扭动幅度青春又感,热烈又带着张力。

只是,手掌拍在大腿内侧,顺着扭动的身体从两腿之间上腰际前时,音乐突然换成kiss,酒吧里一时间就是女人在亲热到G点的时候才会发出的高/潮音,缠绵悱恻地从嗓子里溢出来,外加男人mua的亲吻声,周而复始。

请原谅,这是一首纯洁的歌,可它前面是很长一段的男声“mua”和女声“啊~啊~”……

配合着傅忆蓝刚好自身体的那个舞蹈动作,陡然间变得连放荡这个词都不能形容其猥琐……

怎么都有种这女人在自/慰的错觉……

这首歌常用来众人一起跳,很容易提高气氛high翻天,可单独一个人跳的话,暗示的意味太浓……

背景音乐一变,她的舞蹈瞬间跌了好几个级别,落入扫黄打非的/秽范畴,要是在声色场所,客人绝对会吹口哨喊话调戏;

可对在场的学子们,怎么都有点儿非礼勿视的意味,替她感到丢脸的感觉。

很多学长都不好意思地着耳朵别过头去,面面相觑,神色都是尴尬。

傅忆蓝再怎么处变不惊,到了这种情况也完全不知如何处理,继续不是,不继续也不是。

她白莲花一般晶莹白皙的脸蛋瞬间羞耻得通红,像是要淬出剧毒,连恨不得钻地洞的心情都有了。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别让她查出来是谁捣的鬼!

歌曲很快过了前面的暧昧环节,进入节奏欢快的部分。傅忆蓝一咬牙,只能笑着邀请其他人一起,会跳的人倒没推辞,可明显都尴尬得没兴致了,只为帮她下台阶。

一曲完毕,现场气氛很诡异,冷到掉冰渣。傅忆蓝小脸通红,却还强撑着一脸纯真欢快的眼神,可心里丢脸得连话都不想讲,恨不得当背景墙。

大家也尴尬,更不会主动找她说话,快意兴阑珊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吉他响,清脆又悠扬。看过去,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女孩在玩guitar hero。

guitar hero是美国年轻人party上常见的一种游戏,但国内玩得好的人很少。这次负责宴会的公司准备了设备,可今天的party上显然大部分人都不会玩。

其实,与其说不会玩,不如说玩不好。

Guitar hero和跳舞毯很像,都是要跟着音乐,踩对机器荧幕上飞快划过的上下左右不同方向的箭头光标。

只不过,跳舞毯踩的是毯子上前后左右的标识感应;而guitar hero则是左手按吉他琴枕上的四个彩色按钮,右手拍打吉他音孔。

玩这个不仅需要左手灵活地据荧幕上的提示摁按钮,右手还要打节奏,最需要表演的,还是弹吉他的姿态。

音乐是机器发出来的,可玩家需要表现得像是摇滚乐手弹奏音乐一样。

栗夏启动音乐,拍着吉他摇晃了起来,身体像是交给音乐,散漫却热情地摇摆,像极了驻唱的摇滚明星。

她的短发利落地在夜风里飞舞着,带着女子少见的帅气,十分惊艳。仿佛有光彩把她点亮,整个人在黑夜中瞬间生机勃勃。

可大家还没看够,她就停了,昙花一现,戛然而止。

谁都觉得意犹未尽。

即使是不熟的人也巴巴地怂恿:“栗夏,你玩得太好了,继续啊,怎么停了?”

栗夏没什么兴致把吉他摆在一边,指了指一旁连接的贝司:“这是用来合作对弹的,只有一个人玩的话,总觉得像是在出风头,有点儿尴尬。”

傅忆蓝娇红的小脸又白了,她这是在讽刺她刚才的跳舞是出风头?

可此刻本没人记得她刚才的丑事,大家都看着栗夏,不无遗憾地叹气,有人还不死心,嚷:“有没有人会玩guitar hero的,陪栗夏弹一曲啊。不然今天这party没劲透了。”

傅忆蓝才白的脸又变得血红,羞耻自己刚才那番表演没带high气氛不说,还把现场搅成了冰渣渣,更气栗夏借机吸引了全场的注意。现在没人在意自己,全看着栗夏,这是她好久都没有经历过的事了。

焦点,从来都只有她傅忆蓝一个的!

“Skynyrd,可以吗?”角落里有人懒懒地开口了,声音漫不经心的,似乎有点儿轻佻,又似乎不是。

栗夏看过去,就见一个十分帅气的年轻男生,即使是立在灯光不明的光线里都能给人阳光灿烂的感觉。黑色的衬衫牛仔裤,把倨傲和随意糅合得几近完美。

他没看栗夏,走过去调了一下曲子,转头看她,眉梢轻抬:“所以,free bird?”

好吧,现场这一群高材生们,几乎没人听懂了他的话。

但栗夏却诧异了,Lynyrd Skynyrd乐队最经典的Free bird,恰巧正是她之前看曲目时最有感触的一首。

chapter4

栗夏看了一眼那个应该和她同龄的男孩,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生机勃勃的漂亮,可是眼眸淡淡的,有点儿闲散。话不多说一句就走到机器前,拿了贝司,一手又拿起吉他,直接扔给栗夏。

栗夏反应快,一把从空中接住。

他看着屏幕上发光的箭头:“怎么分工?”

栗夏试了一下假吉他琴枕上的电子按钮,食指中指控制上下的箭头光标,无名指小拇指控制左右,

“我上下。”

他没异议。

Party上的人都聚过来了,毕竟guitar hero这么带感的游戏还只是在外国电影里看过。

开头是几段短小绵长的吉他弦撩拨音,悠扬像清风从心尖划过,在栗夏和所有人心里牵动轻颤。

栗夏彻底放空,随波逐流沉浸在音乐里。

两人配合默契,轻松而闲散地跟着音乐晃动,左手据屏幕上缓缓流动的彩色光标摁着按钮,右手则缓慢而有节奏地拍打着音孔。

现场的观众瞬间像中了魔法,沉浸在他们缓慢而惬意的表演中,那样自在而真切。

两人分工很完美,光标无一遗漏,屏幕刷拉拉闪过一串奖励晋级的礼花,人群喝彩。

栗夏的心,不悲不喜。

沉睡之后再醒来,一切都陌生,熟悉的人一个都不剩。

这个世界,她孤单一人,前面的路是未知,还好有熟悉的音乐,还好有片刻的安宁。

“If I leave here tomorrow,

Would you still remember me

I must be travelling on, now,

'Cause there's too many pces I've got to see

But, if I stayed here with you, girl,

Things just couldn't be the same

'Cause I'm as free as a bird now,

And this bird you can not change”

抱着吉他的两人像是自由飞翔的鸟儿,而在场的人则被点燃了要飞翔的渴望。

音乐渐渐加速,一扫之前颓散烂漫的调调,变得欢快而跳跃。栗夏的心情也渐渐升腾起来,一路飙到high,索放开,疯狂到底。

很长一段狂烈的拨弦音,急促而奔放,两人瞬间激活,热烈到亢奋。

“我是自由的,不会被你改变!

And this bird you can not change”

全场都狂放地吼着这句歌词,一遍一遍。

年轻男孩低着头,左手两指飞弹,眼花缭乱,右手狠命拍动吉他弦。震动人心的疯狂,像是拍打着所有人的心脏!

这就是摇滚明星!

所有人高喊欢叫。

傅忆蓝站在人群背后,格外孤独,欢呼的人群中,栗夏high到极致,和少年的配合也格外默契。

狂放音乐中,她轻咬半边唇,低头用力连续地拍打着吉他,肆意而自由的摆动像是中了毒,有种格外深入人心的魅力。

这是傅忆蓝永远不可能做到的,少年般的豪爽,摇滚般的癫狂,这种魅力,她做不到。

她鄙视栗夏这种不正经的美,可不得不承认,原来女人身上会有这样一种感,和搔首弄姿不同,和感辣舞不同。

栗夏此刻的感,干净得一尘不染,吸引的不是情/欲,而是自由的心。

她让所有人萌生了希望在这一刻变成她的愿望。

这场party已经无关傅家,光彩全被在夜风中肆意舞动,短发狂飞的一对搭档夺去。

傅思蓝淡淡一笑:“看来,我天生不是主角。”

傅忆蓝气了,还带着莫名的羞,这么带动气氛的技能,为什么栗夏会她却不会?

屏幕上的光标越来越快,可他们两个竟然一个都没漏,庆祝礼花密密麻麻炸开,把现场气氛一波波推向高点。

身着黑色的男孩女孩像是配合最默契的摇滚搭档,浪漫而强烈的身体震颤带着不可抵挡的感染力,欢呼声愈发高亢。

强烈而紧凑到令人窒息的狠烈音乐里,栗夏突然调皮地笑了,对搭档说了声什么,接着就毫无预兆地抱着吉他蹦蹦跳跳起来,这下全无章法,孩子般撒欢摇头晃脑,更像是乱七八糟地发泄和癫狂。

她的短发肆意乱飞,在灯光下五颜六色,像是最美的青春。

就是这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舞蹈,让所有人举高双手,乱跳乱叫,一时间群魔乱舞。像是某种蛊惑的集会。

连那个懒散不羁的男孩也跟着她乱跳起来,随心所欲。

人群着了魔,膜拜着中心那光芒四的男孩和女孩,看似颓废,实则积极,看似堕落,实则热火,就像每个人都曾经迷茫过的青春。

傅忆蓝眼睛都气红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100分让现场high翻,亢奋声经久不息。

栗夏轻松了,扭头要问搭档叫什么,结果一个女生冲过来,抬手就要往他身上拍:“倪珞,你小子深藏不……”

她手还没落下,倪珞洒落地往后一仰,堪堪躲过,看来是不爱和人身体接触。

倪珞?

倪家的独孙?

大家都诧异,毕竟,圈子里都是经商的,再有钱也不算豪门,圈内少有涉足政界的家族,更何况像倪家那样的名门?大家的目光明显带了几丝打量。

就连傅忆蓝也怔住,不由得多看倪珞几眼。

那女孩被倪珞躲过,没不开心,却下巴微抬看着栗夏,神色有些许傲然:“很厉害,哪天比试一下。”

栗夏记得她,同学苏俏,也是很另类的一个女生。

其他人也围过来:

“栗夏好,竟然会玩guitar hero,还玩的那么好。”

“今天看到现场版,好过瘾。”

“对啊,超帅。”

“有时间教我们啊。”

“学长也要学?”

“男生玩会更帅。”

“哪有?你没看到刚才栗夏的表现啊。”

“那是当然啦,”傅忆蓝过来凑趣,“我们栗夏以前在酒吧混了好久的。”

刻意提醒她不怎么光彩的过去。

栗夏淡淡瞟她一眼,在所有人还没有回过味来之前,爽朗地笑:“对啊,我以前在酒吧做过驻场DJ,以后谁要是想去体验最high的气氛,尽管找我。”

比起和她争锋相对,或矢口否认,或苦情承认,还是化作绕指柔的好。

其他人都笑:“当然啦,下次去一定请你引荐啊。”

傅忆蓝的话没引起任何效果,像挥出的拳头像打进了空气里,不解气却更憋闷。

她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真有本事,又道:“栗夏,过会儿我带你去见乔乔,见到你他肯定开心。最近他总是哭闹要爸爸,可我也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气氛半冷了,栗夏看着她,目光清冷,没有说话。

乔乔从来不会找爸爸。

栗夏看周围人的眼光,明显是觉得傅忆蓝太扫兴,所以,很轻地说了句:“我姐姐都已经那个样子了,那个男人的事情,你是还要在公共场合提多少次?”

她的话没有情绪,也不尖刻,却让人深感无奈。

众人齐齐斜睨傅忆蓝,觉得她今日实在表现失常,怎么说的话都那么失水准?

傅忆蓝原是准备激栗夏,没想她居然忍下去了,反让自己显得刻薄。

她必须挽回,顿时满脸愧疚,眼睛如小兔般惊惶:“对不起,是我一时关心乔乔,说错话了,对不……”

话还没完,苏俏看腻了,直接伸手,豪爽道:“栗夏,我们都欢迎你回来。”

栗夏握住她的手,不免奇怪,以前和她的关系并不太好。

同学们立刻跟着起哄,“欢迎欢迎。”

现场再次热烈,竟没人理傅忆蓝。她再次被人挤到边缘,再次有种被冷落,甚至孤立的感觉。

傅家的生日会竟然变成了栗夏的欢迎会。大家都欢快舞动去了。

栗夏这才侧头看倪珞,很欣赏地笑了笑:“嘿,不错嘛。如果我的乐队还在,或许请你当贝司手。”

“你也不赖啊。”倪珞挑挑眉,带着不太认真的懒散笑意,“至于请我,开得起价吗?”

栗夏受了刚才音乐的影响,心情放得很开,难得爽朗地笑:“开价?像你这样的”她的话撂一半,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就是这幽幽一顿,有些微妙。

倪珞扭头看她,带着等待的意思。

栗夏耸肩:“你这样的,应该不屑吧?”

“不屑?”他又是习惯地一抬眉,唇角一弯,“我倒是喜欢这个词。”说着,在吧台上拿了杯冰酒。

“栗夏。”傅忆蓝的身影飘了过来,眼睛水盈盈的,“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对情人低语,脸颊绯红地看着栗夏,全是歉意。

栗夏**皮疙瘩都起来了,自然知道她娇羞可人的样子不是对自己的。

她突然发现这朵毒莲花附带很多项技能。装得了清纯,玩得了感,耍得了心机,舞得了谋,刚柔并济,所向披靡啊。

果然,倪珞看了她一眼。

傅忆蓝水汪汪清纯的眼睛立刻看向倪珞,羞赧道:“你好。”说着,姿态柔美地伸出纤纤玉手。

倪珞默然,他眉型很好看,所以即使是隐含不快地拧着,也让人瞧不出异样。他对傅忆蓝的印象其实很简单:假。

他没表情地拿手中的冰酒杯碰了她的手,再不喝,放回吧台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栗夏挑眉:果然傲。

再联想刚才他对苏俏的躲避,难道是GAY?

看这淡漠又隐隐傲娇的气质,绝对是个受。

傅忆蓝愣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手悬在半空中,尴尬地更觉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她。好在她反应极快,马上就伸手去拿吧台上的酒。

随即把酒杯举向栗夏,轻笑:“我敬你一杯,欢迎回家。”

栗夏淡淡一笑,却起身:“我想先去看乔乔,边走边聊吧。”

傅忆蓝便跟她一起走向小花园。

四周渐渐幽静,傅忆蓝重复了一句:“欢迎回家。”说着就要跟她碰杯。栗夏手一动,整杯混着冰块的白兰地劈头盖脸泼向傅忆蓝。

一瞬间,她脸上全是湿漉漉的酒水,顺着头发脸颊滴滴答答。

傅忆蓝怔住,咬着牙眼泪汪汪:“三姐,我自认没有做任何招惹你的……”

“你给我酒里放了什么?”栗夏哪里还有刚才淡静的样子,一瞬间狠得像是夜里的狼,眼睛似乎都要发出凶光。

傅忆蓝惊愕,这才知栗夏适才都是在收势。虽心里暗恨轻敌,表面却委屈落泪:“三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是无辜……”

“我把杯子和你姐的换过了。”栗夏冷冷一笑,打断她令人反胃的话,“既然你没下药,那我们去看乔乔吧。”

傅忆蓝震惊,不敢想象傅思蓝在party上发/浪的样子,转身要跑。可双手骤然被栗夏反拧住,像是断掉,她痛得一声冷汗,刚要尖叫,喉咙也被狠狠掐住,发不出声音。

“傅忆蓝,你就那么喜欢跟人说我以前的事?知道我是小太妹,还敢惹我?”栗夏幽幽一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算是拧断你的脖子,也不会有人发现。”

chapter5

“傅忆蓝,知道我是小太妹,还跟我玩下药这种烂把戏?”栗夏嗤笑,“我没高估你,你倒小看了我。”

小花园离party的场地远,无人经过,且宅子里草地上都是欢声笑语,更不会有人注意这边的黑暗。

傅忆蓝被她制住,手痛得钻心,怕是一动就要断掉。想找人呼救,可脖子也被卡住,连呼吸都不顺畅,哪里还发得出声音。

可她最害怕的,还是傅思蓝真出什么事。

和她不一样,傅思蓝沉默低调,不苟言笑,平日里都是沉稳娴静的样子。如果真因为喝了她下的药,在所有同学面前发/春,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傅忆蓝都不敢想象,拼命要挣扎,可栗夏仍是死死扣着她的要害。

一想到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姐姐的情况就愈发糟糕,傅忆蓝心急如焚。而不远处的party上忽然人声鼎沸,她都不自觉地幻想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栗夏见她望着party的方向,眼中都要怨出真正的泪了,才不徐不疾道:“傅忆蓝,心疼你姐姐了?”

傅忆蓝发不出声音,眼光却如刀一般,狠狠往她身上剜,怨毒如蛇蝎。

“知道‘将心比心’这个词吗?”栗夏缓缓说完,等了片刻,忽然间眸光一变,森森直直盯着傅忆蓝满是愤恨的眼睛,语气转狠,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警告:

“记住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的心情。你要是再敢羞辱我姐姐,”她凑近她的耳朵,斩钉截铁,“我就杀了你!”

傅忆蓝浑身一抖,下一秒,栗夏一把将她狠狠推倒在地,她重重摔在地上,喉咙手腕身上到处都是疼痛,可最痛的还是心里深刻蚀骨的羞辱。

她太轻敌了,竟然让栗夏这个一无是处的贱/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她刚要起身,却听见手机触屏的声音,一抬头,就见栗夏立在夜色中,短发嚣张,面色沉静,一如此刻她身后无边的夜。

只有栗夏手机上的亮光格外清晰,论坛的页面,视频内容是刚才她在party上的那段舞,标题是“傅家英女叫你如何玩自”。

而那个论坛,正是傅忆蓝高中时期创建的“栗夏小太妹”。

那时,她用各种子虚乌有的谣言,外加“富二代”,“私人‘艳’会”,“炫富”,“迷烂”,“颓废”,“恐吓”等关键词刺激众人的视线。

论坛一而红,很多高中生大学生,甚至是初中生都注册论坛发帖。

这个社会,人人都是卫道士,都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正义者,像栗夏这种代表丑恶**道德沦丧的人,应该受到全民的谴责。

很多人或许现实中善良,在网络上,却是疯子。片面的理解让她们偏激疯狂,打着正义的旗帜成群结队地对心中的丑恶谩骂攻击,却不知道其实成了别人手中的工具。

而傅忆蓝正是利用了网络的无约束把栗夏的名声毁得彻底。

这个网站被栗秋请黑客攻击过很多次,可它的影响太大,即使傅忆蓝失去了控制,却在其他地方一次次死灰复燃,最后被不知名的神秘人掌握。

到现在,它不只是单一的栗夏谴责会,而成了类似gossip girl的丑闻曝光台。

现在论坛每天的活跃会员就有5万人以上,几乎都是学生,和近年的毕业生。

傅忆蓝愣住,难道刚才那个尴尬到羞耻的画面要……她怎么会想到亲手建立的论坛会最终坑害到自己头上。

“不能发!”她猛地蹿起来,朝栗夏扑过去。可栗夏突然一腿扫过来,狠烈的风扑面而去,傅忆蓝浑身一僵,跪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栗夏没有踢到她,虽然起势极为凶残,可收势更加有力,她的高跟鞋扫在傅忆蓝的鼻尖,定住,离她只有几乎一个指头的距离。

羞辱尽显。

傅忆蓝知道,如果栗夏起脚时,稍微绷直了脚没有收住,那她的鼻梁就要断了。

她不敢再动,只能咬牙切齿,屈辱地半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栗夏的手指点了屏幕上的发送键,1%,50%,100%,发送完毕。

栗夏仍旧没有收腿,纹丝不动地指着她的鼻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傅忆蓝,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就是我做的。用来报复你建这个论坛污蔑我的仇。”

是的,这件事情她以前一直不知道,她分明只是在酒吧驻乐队,为什么大家总叫她小太妹,而这个莫须有的论坛更是莫名其妙,天天都有关于她的谣言。

得到姐姐的记忆,知道姐姐一次次请黑客攻击,栗夏才知道是傅忆蓝搞的鬼。

傅忆蓝悲屈地盯着面前栗夏的高跟鞋,心里涌起铺天盖地的恨,她竟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挑战她,小视她。牙齿都差点儿咬断,说出来的话却是:

“不是我。”

栗夏不屑地抬眉,脚尖一动,鞋底就点在了傅忆蓝的鼻子上。

傅忆蓝惊愕,往后一倒,不可置信地盯着栗夏,鼻尖上粘着她鞋底的泥土,味道格外刺鼻,傅忆蓝恨不得扑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不是你吗?可我认为就是你。”栗夏熟悉了她的调调,也懒得和她弯弯绕绕,她收回脚,心里默默的想,有些怨恨,消除不了,那就一条一条地来报。

“还不去救你姐姐?”栗夏冷笑。

傅忆蓝这才警醒,来不及去梳洗换装,来不及跟栗夏较量,飞快奔去。可一身混乱地跑到草地上,却见傅思蓝仍旧是温柔有度的样子,和几个朋友在说话。本连一点儿异常的迹象都没有。

她愣了半晌,这才知被栗夏套话骗了。

可转身要走已来不及,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她狼狈的样子:“忆蓝,你怎么了?”

傅思蓝也奇怪地朝她走来,傅忆蓝指甲狠掐手心,刚要悲泣说栗夏欺负她。可同学们推着蛋糕过来,生日祝福歌响起。

傅思蓝微笑着许愿,倾身刚要吹蜡烛,栗夏轻快的声音传过来:“也祝我的栗秋姐姐生日快乐。”

苏俏觉得新奇:“栗秋也是今天生日吗?这么巧?”

傅忆蓝心里一刺,条件反地温柔笑道:“是很巧。我姐是凌晨出生,栗秋二姐是午夜出生的。”她刻意强调了“二姐”。

栗夏似有似无地笑了:“可我觉得思蓝才是二姐,毕竟,她是七个月早产的。”

傅忆蓝狠狠一震,周围的人也诧异了。傅家和栗家的关系,这十年来都没人提,因为长女是同一天出生,加之时间久远,也说不清谁是小三。

可这个消息一爆料

傅忆蓝心里差点儿癫狂,表面却死撑着微笑,刚要温言反驳,栗夏已笑悠悠看向傅思蓝:“二姐,你说是吗?”

傅思蓝没有半点惊讶,举起酒杯微笑:“是的,栗秋应该是我大姐。也祝姐姐生日快乐。”

傅忆蓝不可置信,苏俏却也举杯:“祝栗秋和思蓝生日快乐。”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众人分完蛋糕后,便渐渐散了。

傅忆蓝把傅思蓝扯到一边:“姐你疯了,干嘛承认啊?”

傅思蓝默然,把手机递过去:“她把你的视频发到我手机上了。”

傅忆蓝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就关注这个论坛,可手机一直没有提示音,这么说来,刚才栗夏说发上论坛,也是骗她的。

“姐你也真的,这个视频是截取的,就算她发上去,我下次再发一段完整的,就没事了。”傅忆蓝虽然当然害怕,可冷风一吹,很快就冷静下来。

傅思蓝摇摇头:“她有妈妈当年的医院记录,如果我不承认,她就会公布出来。虽然,”她无奈,“她迟早还是会公布的。”

傅忆蓝怔住,栗夏才清醒多久,她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以前那么多真相的?

傅思蓝望着远处正和倪珞聊天的短发女孩,轻叹:“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早产的,妈妈,”她顿了顿,眼中是说不出的情绪,“本来就是小三。”

她说罢就走了。

傅忆蓝看她远去的背影,恨铁不成钢!

她拿着姐姐的手机,想了想,毫不犹豫转到备用手机上,又把视频传上了论坛。

而此刻,栗夏的手机响了,她也是“小太妹”论坛的注册会员,还特地设置了提示音。

打开一看,不出她所料,视频果然发上去了。

短短几分钟已经有上百条评论,满屏幕都是“骚货”,“贱X”,“上”,“干”,“”之类关键词。

看来某人玩自黑也很厉害,甚至不惜把那些羞耻/秽的留言回复都扣在自己头上。

栗夏微微一笑,手指在屏幕上触动了几下,随即把手机里的备用存储卡抽了出来。

不动声色地做完后,她转身冲倪珞笑:“能留个电话吗?或许,哪天我要重组乐队,需要贝斯手。”

她不会组乐队,也不需要贝斯手,但她知道,这个只有21岁的大男孩,是个玩股票的高手。


chapter6

倪珞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栗夏会意,只是看着屏幕上可爱小婴儿的头像,有些诧异。输入电话号码,拨号,自己手机响后,挂断。

蹦出已拨电话页面,头一个是3通电话“笨女人”。

栗夏出车祸前听说过越家和倪家的盛大婚礼,猜得到是怎么回事。想起姐姐这个词,心里对倪珞有种莫名的认同感。

她把手机还给他,抬眸却看见苏俏颇有兴致的目光。

倪珞和苏俏先离开了,栗夏望着他们,良久不语。

倪珞,曾经副主席倪瑾的孙子,华氏蓄能的唯一继承人。19岁前是个败家子,这两年突然转,把华氏这种接近国家级规模的大企业管理得井井有条。据说还彻底除了华氏内部潜伏好年的资金流动,人员配置,生产科研,物流销售等一系列问题。

用时短短两年时间,让人不得不暗叹世上真有浪子回头这种事。

而栗夏,她正是需要像他一样,彻底蜕变,越快越好。

先要把妈妈的栗氏伊人商厦夺回来,可这只是开始,最难的是后面的管理。

她有学习方面的理论知识,脑袋里还有姐姐的实战经验。理论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可国内的商界,有时比理论和经验还要宝贵的,是人脉。

栗夏以前不常和人打交道,但商场的谈判较量,信息共享,机密打探,全都逃不了人脉运作。而现在,只要是她能够抓住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倪珞就是她的一个机会。而且,妈妈栗伊人曾是倪在管理培训班讲课时的学生,还是得意门生呢。

至于苏俏,她们家的苏氏信贷是民间借贷发展几年来的佼佼者。政策虽然鼓励民间借贷,但多数由于行政过程灰暗,资金回收难,信誉担保不当等问题,发展规模并不大。

可苏氏放钱软收钱硬,黑白两道都有势力,并不会像一般公司遇到官场和欺诈团队的双面夹击。这几年发展的越来越好。

说来栗夏很早就认识苏俏了,她有个哥哥是混黑的,还挺有名,初高中的时候,苏俏也叛逆。那时两人见过几面。

苏俏不太喜欢栗夏,因为她喜欢郎旭。

至于郎旭,栗夏此刻不想想他的事。

可有句话叫说曹曹到。栗夏转身准备进屋,便看见人群散场中,那个明月清风的年轻人,形单影只。

栗夏毫无预兆地心中刺痛,什么时候,他突然出现的。

郎氏商厦老板的二儿子,一个美好得像春天的男孩。栗夏的青梅竹马,或许应该用初恋这个词。只是栗夏高中出事后,不想喜欢他了。

可他很痴情,一直都等着。

出车祸的那一刻,栗夏曾想过,如果她再醒过来,一定对这个男孩好。可谁会知道,伤害姐姐的那个男人,竟是郎旭的亲哥哥郎晓。

栗夏的侄子乔乔,也是他的侄子。

她注定不会和姓朗的有任何关系,彻彻底底。

郎旭今天要开会加班,本来不打算参加傅家的活动,可中途听说栗夏清醒了,出现在宴会上。他觉得不可思议,分明叫人守着栗夏,一有事就汇报的,可竟然没消息。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疯了一般驱车过来,却只看见草地的露天party上,她和另外一个耀眼的年轻人在拼guitar hero。

她光芒四,却和他无关。

人群着了魔,那么轻易就被她蛊惑,就像他,迷了她那么多年,还是心心念念。

他想过去找她,她却突然失了踪影,就像以往任何时候,想走就走,从来不受他控制。等到好不容易又看见她,她却始终在和那个男人交谈,他认识的,倪珞。

直到倪珞走了,她才回头看到他,目光很淡,比一年前的还要淡漠。

栗夏看他半晌,想起小时候跟在他身后喊“阿旭哥哥”的样子,年少的时光,初恋的甜蜜,还是那么的清晰。可是,他的哥哥郎晓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为了可怜的爱情去左右为难这种事,她嗤之以鼻。

且她现在早已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

她远远看他,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

郎旭见了,赶紧追上去拉她:“阿夏!”

栗夏不太舒服地躲开他的手。

“阿夏,你还好吧?”他声音有些抖,栗夏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激动而担忧的。她平静看他一眼:“我很好。不需要你担心。”

“阿夏,我……”

栗夏不想纠缠,语气生硬,“我现在只想管好妈妈的商厦和姐姐的儿子,其他的事,都不想去想。你不要给我压力好吗?会累。”

郎旭虽然难过,眼中却是温暖的,笑着点点头:“我只想看你好不好。你知道的,和以前一样,任何时候你需要,我都会在这里。”

他知道有些影她难以走出来,他也知道现在的她过得很累,可她这样倔强的格,他都不能靠近给她怀抱,只能远远看着,等她回头。

栗夏再如何的心如止水,见他一如既往的痴情,也难免心酸。可她能做的除了离他远点儿,遇事不找他帮忙,也别无其他。

她不吭声,径自走了。

心情因为他有丝丝郁。

栗夏进屋,就见傅鑫仁一家五口全坐在客厅里,气氛严肃得像死了人。

人没站定,傅鑫仁的手机就砸了过来:“看你这扫把星干的好事!”

栗夏淡淡侧头,手机飞过去,砸碎一个青花。

傅鑫仁从沙发上跳起:“你敢躲?那可是好几万的宝贝!”

“您就是这么欢迎我回家的?真该让外面的人也看看爸爸对我多慈爱。”

栗夏冷嘲热讽一句话,把傅鑫仁说得梗住。他的记忆里,栗夏虽然叛逆,却对他这个爸爸算是尊重,不曾忤逆过。

栗夏继续凉笑:“再说了,您别暴躁。我的头才清醒,脆弱得很。要是不小心把我砸死了,是要坐牢的。今天是你的生日,也要吉利点儿不是?”

傅鑫仁一时间被她这酸不溜秋的调调弄得回不过弯来,明显其他人也没回过神,大家记忆里的栗夏是很冷漠孤僻,可从来不会牙尖嘴利。

小姨蓝欣目光揣度,傅思蓝没表情,傅忆蓝却是满目的委屈,眼眶里泪珠直打转儿。

她这样娇柔的一面,栗夏已经不陌生。

至于傅忆蓝那白莲的妈,正捂着口直抹眼泪,倒真是像哭丧的。

栗夏冷笑,会哭的人还真是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她们那边。

毫无疑问,她是破坏栗夏爸妈婚姻的人。但据说当年蓝玉是被傅鑫仁骗的,不知道他已经结婚。她感觉深深受了骗,从此日日哀伤以泪洗面,哀伤得没有时间去医院堕胎,早产生下了傅思蓝。

她怨恨傅鑫仁的欺骗,对原配栗伊人怀着蚀骨的愧疚,然后,她再给傅鑫仁生了一个女儿傅忆蓝。最后又等了十年,嫁给了傅鑫仁。

当然,她这么多年来都生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所以人前即使是微笑,也总给人现在这样忧郁愁苦的气质。让这个世界都忘了,她本质是个小三。

“阿夏,你别这样气你爸爸。”蓝玉这些年虽然忧愁,却居然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得像少女,一汪眼泪跟清泉一样楚楚动人。

她的哭是真心的。

今天突然冒出原配的女儿,她要当后妈了,多伤心啊!后妈这种词哪里符合她纯洁善良的气质?真是想想都锥心的痛。

栗夏看她哭得梨花带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来自栗秋的记忆。

小时的栗秋躲在门后,见蓝玉拉着栗伊人的手,泪水涟涟:“对不起,我那时真的不知到鑫哥已经结婚。等到后来,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才把她们生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你的家庭。你们不能因为我离婚啊,对不起,对不起。”

栗伊人烦不胜烦甩开她的手:“不是因为你,行了吧?心情好点儿了没?他这种贱男人我不要了,送给你。祝你们白头偕老。”

可蓝玉居然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我真的没有破坏你们家庭的意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确实是他先隐瞒的我,如果你不信”

那一刻傅鑫仁正好经过,一见心目中那柔美婉约的女子被他刚强狠硬的老婆欺负得都下跪了。长久憋在内心的怒火顷刻间爆发,之前,他跪求认错,栗伊人怎么赶他都赖着不走。可此刻,他竟然冲上去狠狠一巴掌就摔在栗伊人脸上,大骂她恶毒泼妇,把地上的娇弱女子抱起来,从此就离开了栗家的母女三人。

栗夏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心里忍不住潮涌一般的恶心。

“阿姨哭得这么伤心,死人了?”这句话让所有人一怔,栗夏扫了一眼,“没少人啊?阿姨,你这些年都在哭,一天都不停歇,不嫌晦气?今天是我爸和二姐的生日呢。你哭的意思是……”

哭丧?


chapter7

蓝玉被她一堵,更加委屈幽怨,却也咬着唇,含泪不做声了。

栗夏无奈,四五十岁的女人还搞一副少女格,真让人浑身起疙瘩好吗?

傅鑫仁勃然大怒,拿手指着栗夏直抖抖:“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嚣张跋扈,简直和你妈一模一样,没救!!!”

栗夏眼瞳一敛,拳头紧了紧,指甲掐得手掌生生的疼,可最疼的还是心。世上真有如此寡廉鲜耻的男人。

凤凰男,倒是最好地诠释了傅鑫仁此刻的丑恶嘴脸。一面嫌弃老婆不温柔不贴心,一面还恬不知耻地借助婚姻和女人往上爬。

思蓝,忆蓝,现在每次听到这两个名字,栗夏都觉得心底作呕。

年少的父女情早被磨得干干净净。

他,也是栗夏的目标!

可他暂时只是棋子,不是计划的第一步。

等傅鑫仁发完了火,栗夏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寂静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没有表情。

傅鑫仁见她突然不回嘴了,反倒不知接下来该骂什么。

栗夏微微一笑:“爸,我妈这辈子,没给你戴过绿帽,没有不善待公婆,没有不养育子女,没有坏你名声,她做错什么了?就连你在外面养了一个家,她都成全你,她哪儿错了?”

这番话说的傅鑫仁虽然恼怒,却不可辨驳。

他最恨就是栗伊人太完美,至始至终都揪不到一点错。刚离婚的那几年,他甚至后悔之前没找牛郎勾引栗伊人,这样也不至于舆论全都一边倒地砸向他。

是,栗伊人是有本事,人也漂亮。

当初追她的时候,他确实被她的魅力迷倒过。可她从来没有柔弱的时候,哪里像蓝玉一样可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有男人的气魄。

可他弄错了。男人的霸气从来都是靠自己争取,哪里是由女人衬托的?

栗夏心寒:“而且,就算你心里妈妈再怎么不好,人都死了,还要怎么贬她?”

她原本想说你今日的荣华和地位,哪一样不是靠妈妈得来的,可最终忍了下去。毕竟,有些事要慢慢来。

傅鑫仁面红耳赤,堵了半天,声气没那么大了,却也恼怒:“这些先都不说。你看你干的好事,回家第一天就把家里弄得**飞狗跳。”

栗夏迷茫:“你在说什么?”

这时,傅忆蓝上前抓住傅鑫仁的手,嘤嘤直哭:

“爸,算了,三姐也不是故意的。她或许是失去太多,心里不平衡。正是如此,我们才要给她更多的关爱啊。”说着,眼泪汪汪看着栗夏,

“三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我,我们是亲姐妹,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傅鑫仁更叹还是忆蓝贴心懂事,不免看着栗夏,火又上了几分。

栗夏继续大惑不解:“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傅鑫仁看她茫然,知道她个直,不像是装的,重新把手机递给她:“你看!”

栗夏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平静地抬头:“爸爸怀疑是我做的?”

傅鑫仁冷着脸:“今天参加宴会的,都是思蓝的同学,他们怎么会做这种事?”

栗夏虽然心里平静,可也不免被他这话刺激,反而笑了:“为什么就只有我会做这种事?”

傅鑫仁怒气冲冲:“因为你给思蓝发了这个视频。”

栗夏巍然不动:“我没有。如果有人以我的名义发视频,那绝对是陷害。你不相信,去查手机通讯记录。”

栗夏拿出自己的手机,“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声音大得所有人一惊,

“找公安局来查,如果有和思蓝的通讯记录,我立刻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如果没有,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道歉!”

傅忆蓝一怔,这才急叹出错,她可以想到用备用手机,栗夏又怎么会想不到?

看到片刻前才稍微柔和一点的女儿,陡然之间凶迫狠烈起来,傅鑫仁又失了主意。

说实话,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虽然在商场上油嘴滑舌左右逢源,在家也是一家之主,可这辈子栗伊人的霸气都是他心里的影。

栗夏这一瞬间狠绝的气势完全不输她妈妈,竟让傅鑫仁莫名浑身发凉。

他一句话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弹,看上去,真像是冤枉?

事情到了这一步,傅忆蓝也不能紧咬她不放,赶紧冲小姨使了个眼色。

蓝欣是朵毒蘑菇,外表招摇,内心险恶。她当即就怪腔怪调地帮腔:“谁知道你有几个手机呢?”

傅鑫仁脸色又变了。

栗夏等的就是这句话,冷冷一笑:“之前我以为你们只是误解我。现在看来,是有人存心栽赃在我头上了。”

蓝欣挑眉,一双丹凤眼格外像某种奸邪的动物:“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

“即使是断案,收集证据也是公检法的职责吧?幸好小姨不是公务员,不然要草菅人命了。”

栗夏不屑看她,拿起手机打开论坛页面,推到傅鑫仁面前,

“爸,我刚在外面听有人议论这段视频。刚好我当时觉得忆蓝跳的舞很漂亮,所以用手机录了。我看有人故意截视频捣乱,就把完整的画面发布上去。后面还有大家跟着音乐一起跳舞的。虽然之前的闲言碎语已经避免不了,但起码风波就此平息。”

栗夏立在众人或惊讶,或震惊,或暗恨,或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嘲弄道:

“我把自己当做是你们的一家人,所以看到忆蓝的视频后,还努力想要替她减小受害面。可你们呢,出了事情就往我身上扣。爸爸,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不怕我寒心吗?”

傅鑫仁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刚才的怒气全消了,还有点惭愧。

栗夏说的有凭有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只听忆蓝一面之词,太武断了。可忆蓝的担心也是没错,除了栗夏,他真不知道谁会发这段视频。

栗夏见他明显神色转圜,又扯扯唇角,艰难地说:“爸,我没了妈妈和姐姐,世上就只有你,和乔乔最亲。我是想回家,你却不接纳我。”

傅鑫仁心里虽然不太喜欢栗夏,可这样被她挑破,面子上怎么都过不去,沉了脸色:“爸爸怎么会不欢迎你回家呢?这件事,只是个误会。”

“误会?”栗夏嗤笑一声,“这架势,你们一个个的态度,全都是冲着我来的。无凭无据地找我开刀,我看有人就是想自毁栽赃,赶我出门吧?”

这一连串的攻势,把傅忆蓝打得措手不及。

她之所以那么大胆敢发布那小段视频给众人调戏,就是因为还有后备的完整版可以洗白。原准备把栗夏赶出门了再弄的,没想到栗夏预先想到了这一步,竟然先发了,结果把她洗得干干净净。

傅忆蓝当然知道栗夏没那么好心,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算准了傅忆蓝会自己发布了陷害她。这下,真是偷**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毁形象,没能害到栗夏,却反而有惹祸上身的趋势。

她刚要说什么,栗夏的目光就冷冷地扫过来:“你倒真下得了狠心自毁。就这么想把我赶出去?”

傅忆蓝知道此刻不能再黑栗夏了,立时泪水决堤:“我没有。爸,我怎么可能自己害自己?网上那些人说的话,那么下流又肮脏,我怎么可能自己去发布让别人来羞辱我?”

傅鑫仁安抚了她几句,又看向栗夏,脸色不是很好:“夏夏,你这话也太没道理了。”

栗夏几乎是同时开口:“这下变成我没道理?刚才你们一群人质问我,还冲我砸手机,口口声声咬定幕后的人就是我的时候,没有觉得没道理吗?”

傅鑫仁脸色一赤,虽说这丫头嘴皮厉害得没边儿,可他也确实觉得羞愧了,没证据就动手这种事,实在不符合他一家之主的气质。

“夏夏可真厉害,”蓝欣幽幽地笑开了,“这事是不是你做的还很难说,可你这一番话,把我们每人都打了一巴掌,嘴真狠。果然是你妈妈的女儿。”

栗夏冷脸:“我和我爸说话,有你嘴的份吗?”她顿了顿,以作强调,“要说什么,也只有蓝玉阿姨有资格发言。”

蓝欣见她一点儿表情没有,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且这话又是再次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不免怒火蹿起来,刚要说话,蓝玉抽抽搭搭地哀叹起来。

傅鑫仁见了,又要斥责栗夏,她却先开口了:“阿姨一天到晚哭哭滴滴悲伤难过的,真让人怀疑,你究竟是哭丧还是咒我爸呢?你难道不担心,摆这个样子会让外人认为,傅家欺负你了吗?”

这话一说,傅鑫仁奇怪了,蓝玉也傻了。

“爸,你可得好好管管阿姨了。好歹你也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真不知你是哪里亏待她了,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没个笑脸。”

“商场的人,最要注重形象,家庭就是最好的名片。可阿姨呢,整天唉声叹气,你猜别人会怎么想,无非两个原因:要么受到婆婆虐待了,要么老公出轨了。”栗夏看向脸色微白的蓝玉,

“阿姨,你在商业上帮衬不到我爸也就算了,天天还摆着这副苦瓜脸给他拖后腿。这是一个贤惠的老婆应该做的事吗?男人在外忙碌,本来就累,回家还得宠公主一样安慰你。这真的合适吗?”

傅鑫仁皱眉了,“婆婆虐待”“老公出轨”,一个是他最重的妈,一个是他最重的脸面。他一直觉得蓝玉需要保护,很让他有面子;可经栗夏一提醒,他回想后陡然发觉,这种女人在外面,也很丢面儿。

傅忆蓝惊怔,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栗夏竟然把家里的关系挑拨了个遍。

蓝欣这下却没有话,而是细细地打量起栗夏。

脸极白,唇色和眉色都很淡,唯独眸子异常的漆黑。和她姐有几分相似,因为短发的缘故,看上去不羁又难以掌控。

蓝玉不哭了,悲戚地控诉:“栗夏,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你安得什么心?”

“这句话,你先问你的宝贝女儿吧。”栗夏说完,看向傅鑫仁,

“爸,我刚才说了,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只有乔乔和你。我是想和你好好相处,可很明显,你的家人不想!既然如此,那就散伙吧。”

栗夏微微眯眼,厉了声:“这个房子是我们栗家的,所以,你们现在,马上给我搬出去。”


chapter8

是的,傅鑫仁那个不要脸的,竟然在前妻一家伤亡之后,以唯一亲人抚养乔乔的名义,住进了栗家在郊区的大宅子。

毕竟这座有花园有大草坪的洋房比傅家在城中心的小楼房更气派,更像有钱人住的。傅家虽然近几年有了钱,但流动资金不多,加上近年经济危机,中型企业大都负债经营。表面风光闲钱却少,本不可能去购置一块像模像样又有韵味的地儿。

不过,这栋房子栗依人早就转到了栗秋和栗夏头上,傅鑫仁虽然住进来但没有所有权,所以一切还是栗夏说了算。

但栗夏现在并不想赶他们走,接触栗氏董事会,搅乱傅家内部关系,都需要好好利用傅鑫仁。她这通威慑,不过是让他们看看谁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傅鑫仁被女儿逼到这个份上,只觉丢了十八辈子的脸,也不管谁对谁错,火气大了。

栗夏很适时地重点强调了一句:“爸,我不是针对你。我家里,永远都欢迎你来。”

她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把爸爸和她还有乔乔画成一个整体,而把名字里有“蓝”的归到另一类打压。

竟让傅鑫仁都不免生气,傅忆蓝平日里行事稳重,怎么今天那么冲动了?

而傅忆蓝,大开眼界。

恩威并重,软硬兼施,栗夏果然手段不凡,下得一盘好棋。

傅忆蓝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她不知敌情,冲动了。一开始就没有冷静地思考,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一切都是栗夏的布局,往她身上泼酒,踢她,拿鞋底轻贱她的脸,假装发视频,假装换酒,短短十几分钟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让傅忆蓝羞愤交加,失去分寸。她才会一时头脑发热,为了陷害栗夏,结果自取其辱。

傅忆蓝眼见父亲变了脸色,愈发伤心而歉疚:“三姐,对不起,我实在是因为一时受了那么大的羞辱,才胡言乱语。我不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么做。”

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儿微妙。

傅忆蓝边哭边哀哀怜怜地望住父亲,她平日里过得顺风顺水,少有眼泪。傅鑫仁被她柔弱求助的目光一望,想到女儿平日坚强现在却露出可怜的一面,为人父的责任感陡然提升到无限大。

他轻咳一声,沉沉对栗夏道:“今天的事,也有我的不对。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冤枉了你,爸爸给你道歉,这件事就算了吧。你刚回家,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栗夏诧异他竟然道歉服软,可更不可置信的是蓝家的人竟然把他吃得这么死。

心虽然有点痛,却更快意,很好,既然没救了,更好办事。既然渣爸对妈妈的手段,是利用完再丢弃;那栗夏可以效仿,利用他再赶走。

栗夏缓了神色,看上去很给傅鑫仁面子,淡淡道:“爸爸都这么说,这事就算了。不过,我爸没错都道歉了,你们两个,”她目光冷冷扫向蓝欣和傅忆蓝,“不该说点儿什么?”

傅鑫仁当然没意见,且听栗夏那句“我爸没错都道歉了”,刚才丢掉的面子全给她涨了回来。他转头,肃色对傅忆蓝和蓝欣道:“一个糊涂,一个挑事,还不快道歉?”

两人都是狠狠咬着牙,一个接一个说:“对不起。”

栗夏迎着她们眼中怨毒到蚀骨的恨意,回以淡淡一笑。

蓝玉还不知情,为女儿委屈:“鑫哥,不管如何,都是有人要害忆蓝,我们一定要查……”

“自己做事丢脸还怪别人!”一声苍老而有力的怒喝,“那种舞是别人逼她跳的?”

栗夏扭头,就见傅一身怒气,杵着拐杖走过来。

傅家很穷,青年丧夫,独自把傅鑫仁拉扯大,是他这辈子最尊敬最不敢忤逆的人。

想到他把傅家的大头股份都挂在名下,就知他一面孝顺,一面却对婚姻契约的家人算计到了哪种地步。

和傅鑫仁不同,是典型的中国式劳动人民,纯良又本份。

当年傅鑫仁情史曝光,帮理不帮亲,骂他忘恩负义没良心,打他打断一拐杖,还说除了栗夏和栗秋,其余的野种一概不认。

栗夏的外公外婆死的早,从小是由带大。所以即使是在爸妈离婚后,她也时常和姐姐过来看望。每次还没进门,就会看见巴巴地站在门口望着。

栗夏没料到会惊醒老人家,赶紧上前去扶坐下,终于见到护着自己的人了,她难免心酸,有些哽咽地唤了声:“。”

眼中的厉色在见到她的一瞬消散了,苍老的手她的脸,轻叹:“夏夏,你受苦了。”

只是一句话,却让栗夏差点红了眼眶。

蓝欣在一旁看不惯:“老太太,受苦的是我们忆蓝。”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老太太一声清喝,傅鑫仁立刻一个禁止的眼神看过去,蓝欣满腹怒气地闭了嘴。

蓝玉见了,柔柔地上前讨好:“妈,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好……”

“知道是你的错就去反省,有时间废话不如好好去教女儿,少在我跟前站着碍眼。”看都懒得看她。

蓝玉委屈,又悲伤起来。

栗夏漠漠看她,觉得她真是一朵奇葩,你不是非要往自己身上揽错吗?现在人家成全你,你倒不乐意了。

傅忆蓝也不敢说话,只哀怨地看着爸爸。

傅鑫仁这次倒没敢护着蓝玉,只小声说了句:“这次的事,不是忆蓝的错。”

“也不是夏夏的错,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骂她?”老太太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引子,愈发把傅鑫仁骂得狗血淋头,

“亏你还管着大商厦,在外面那么明,在家里就是狗眼。还是你看不惯夏夏,非要把她赶出去?她现在孤苦一人,别说这房子还不是你的,就算是你的,她在哪儿我在哪儿,你敢动她?”

中气十足,拿拐杖把另外几个指了个遍:“你们听好,谁再敢欺负我孙女儿,就算她不开口,你们也全给我滚出去!”末了,一拐杖敲在傅鑫仁腿上,“包括你!”

傅鑫仁疼得差点儿跳脚,却不敢有半句顶嘴。其他人自然也大气不敢出。

他虽然怪栗夏,但也埋怨起蓝玉来,任何时候说话都不能让妈消气,反而更火大。细细一想,栗夏说的那番话确实有道理,她这么个哭丧脸,就像是咒人的,老太太看了,自然不乐意。

他常年在外沾花惹草,所以对她难免愧疚纵容,可一直这样,他也受不了。

傅鑫仁瞟了蓝玉一眼:“以后再摆这种脸惹妈生气,就别在妈面前出现了!”蓝玉低头。

这才牵着栗夏的手,带她去了里屋,没和她多说话,却让她先去看乔乔。

栗夏最担心的就是乔乔,赶紧先上去小阁楼。推门进去,迎面撞到了管家千叔,这是二十年前就一直在栗家做管家的人,忠心耿耿。

因为也信任稳重话少的千叔,所以傅鑫仁没敢做主辞退他。

栗夏这次在疗养院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这一年发生的事,也是千叔告诉她的。

栗夏没有打招呼,轻轻走到儿童床边,就见她心心念念的乔乔,安安静静地睡在一床的月光里。呼吸声依旧沉重,脸蛋也是苍白,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

小家伙睡眠一直不安稳,长长卷卷的睫毛扑闪扑闪着,在白玉般的眼睑上投下一小道微微的暗色。

她们家的乔乔以前是个帅气又活泼的孩子,即使没有爸爸,也乐观开朗,人见人爱。可因为傅忆蓝的那次伤害,乔乔落下了心脏的毛病,腿是治好了,却一直站不起来。

栗夏还记得,那天乔乔手术后醒来,看见栗秋的一刹那,竟然给她一个可爱的笑脸。

栗秋当即便落泪。

乔乔还拿软嘟嘟的小手给妈妈擦眼泪,糯糯地说:“乔乔一点儿都不疼哩。”

两年过去了,现在的乔乔比那时病床上的,还要瘦。这一年来,没有家人,这么小的孩子过得有多孤独?

栗夏心如刀割,忍不住低头去蹭蹭他的脸,喃喃地轻唤:“乔乔,我们家的小帅哥。”

没想才碰到他,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珠乌溜溜的,像是黑黑的碧玺珠子,纯粹得让人想落泪。

栗夏一愣,下一秒就听见他软软绵绵地唤了声:“小妈妈。”

他还记得她。

栗夏喉中哽咽,刚要回答,乔乔却闭上眼睛。

千叔小声提醒:“乔乔做梦了。”

栗夏眼睛一酸,抬头望着儿童房顶的星星图案,好一会儿才转身,目光落在床边的小轮椅上,问:“乔乔这一年在哪儿上学?”

“没上学,一直卧病在床。”千叔说完,好一会儿又道,“傅家养着乔乔,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栗夏脸色冷了,“栗氏伊人的股份,妈妈死后应该遗传给我和姐姐;我的那份估计被爸爸‘保管’了。至于姐姐,有乔乔在,她的那份……”

栗夏望着小男孩熟睡的面容,不说话了。

现在要想办法把乔乔的监护权拿回来。不然,傅家盯着,或许以后郎家也会盯上。

还好现在只有栗夏知道乔乔是在美国出生的,各种身份材料都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只要栗夏办好了收养手续,以后就算是任谁,也不能把乔乔抢走。

“我让千贤去办了。”

千贤是千叔的儿子,以前是栗氏商厦的得力助手,只不过栗氏被傅家接管之后,他没干了。现在栗夏又通过千叔把他找了回来。

“另外,”栗夏转头看他,“听说我们家以前的简南律师,现在在给傅家办事?”


chapter9

栗夏坐在座位上,无意识地转动着笔杆。

简南律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在打垮他之前,先好好利用一番?

其实,她的脑海里有一张很详细的复仇计划图。

傅鑫仁,蓝玉,蓝欣。

蓝欣多年不嫁人,一定有猫腻。栗夏原打算即使没有,也要造出来。可这段时间观察发现,她几乎就是傅鑫仁在商场的左右手。

工作中的女人往往会对身边的男人散发一种认真罕见的吸引力,更可况蓝欣本身格外向,酷爱打扮,而傅鑫仁还是一如既往的花心,见到稍微漂亮点儿的女人眼神都要飞一飞。

栗夏猜,蓝玉这种哀弱女他居然没有腻歪,或许是心里愧疚。

对付他们三个,让蓝玉黑化就行。

在这个学期结束前,暂时拉拢傅鑫仁,想办法让蓝玉和蓝欣的亲密关系瓦解。如果顺利,甚至要挑拨傅鑫仁和蓝欣的关系。毕竟,目前傅家商厦的主要业绩还是蓝欣打拼出来的。如果他们俩的合作关系崩盘,傅家就会面临很大的危机。

傅思蓝,傅忆蓝。

对于傅思蓝,栗夏并不了解,暂定的计划,是边走边看。

而傅忆蓝会在这个学期结束后,正式进入傅蓝商厦开始实战管理。在那之前,栗夏只想做两件事,绑定她的“小三女儿”身份,送给她个像“栗夏小太妹”一样的“好”名声。

不出意外,栗夏也应该在学期结束前重回栗氏商厦。

之后,一切对决就在商场上见分晓了。

郎晓。

他毁了姐姐的一生。而妈妈跳楼前夕,栗氏正是因为傅家和郎家的联合挖墙脚和信誉伤害,才骤陷经济危机。栗夏怀疑,他们一定做了什么把妈妈逼上绝路的事,不然那么坚强的妈妈,不会跳楼。

栗夏要送给他的,也是毁灭。

至于其他的可能因素,背叛的律师,药剂师,污蔑栗家的媒体记者,恶意打击的商业对手……

很多很多,栗夏要一个个去查,一个个随机计划。

但与此同时,最重要的还是好好上学。专业课的最后一个学期,要尽可能把以前的知识捡起来,把姐姐的经验融合成自己的。

栗氏商厦的股权随时都可以收回来,关键是经营权在傅家。栗夏查过,傅家接管栗氏商厦,还真没耍手段,都是董事会投票一致通过的。

而他们耍的手段,只是在之前,逼死了栗伊人,让栗氏陷入债务危机,让董事会群龙无首。

商场没有情感,总是很残酷。

栗夏现在这个样子,在大家看来就是个没有经验名声不好只会玩乐的败家女,即使是拿到了最大头的股份,也不可能说服董事会把经营权交给她。

所以这个学期,她要努力学习,多结交商界的朋友,多吸取有营养的信息,还要多参加大型的活动,一切的一切,就为改变自己。

只有自身内部提高,外面的名声才会好起来。

栗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种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恢弘感,却让她觉得更有挑战,更加斗志昂扬。

“听说今天给我们讲课的是华氏的哦?”

同学的说话声让栗夏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刚才想问题的功夫,白纸已被她画出好多个无厘头的圈圈。

专业课进入最后一学期,学校每星期都会请一位有名有望的商界英来讲课,分享实战经验,讨论实际工作中遇到过的经典案例。

由于来讲课的都是管理高层,实际排期会临时调整,所以同学们往往只有到了课上,才知道来的是谁。

对这种交流上课的模式,同学们普遍都很欢迎,学的东西往往是课本上没有的。

比如上次来了一家小型企业的老板,虽然目前公司规模不大,但他有丰富的跨国公司高管经验,在谈判方面的辩术和技巧让人惊叹。

栗夏听得入神,写了满满5张A4纸笔记。

其实,每次来讲课的虽然成功,但大都是中小型企业。大型企业来的往往是部门的执行官,而非终极BOSS。不论如何,对在校学生来说,也是收获颇丰。

听到同学的议论,栗夏并没多大的好奇,理所当然地认为,华氏来的应该是市场部或者证券部的执行总监。

但同学们的兴趣显然不在这个点上,

“哎,听说华氏的太子有才有貌哦,要是他来给我们上课就好了。”

“做梦吧!”

“想想不行啊。听说他以前挺混的,没想这几年转变那么大,肯定是背后有个让他浪子回头的女人。一定惊心动魄,可以拍成电视剧。”

“喂,苏俏,你说,可不可能是他来?”

苏俏挑眉:“或许吧!”

“可传言不是说他单身吗?而且这两年人家彻底转好啦,一点儿绯闻和花边新闻都没有。说是N好男人呢。”

“那一定是让他挂心的女人远走他乡或是嫁人了,真凄美。”

“凄美个头啊。”苏俏忍不住嘴,“他们这样大家族的男人,能够娶的,肯定也是大家族的女儿。你没看他的双胞胎姐姐,嫁去了越家。这才叫强强联合。我们这些个暴发户小虾米,想都别想了。”

“哈,你倒是挺有自知自明的嘛?”

苏俏了头发:“那当然,我虽然不是名门闺秀,好歹也是家里心疼出来的女儿。就算是暴发户,暴发的钱也不是拿来踮脚去攀高枝儿的。门不当户不,死去活来地添堵,不是我的风格。”

“切,你高洁,我们花痴做白日梦,行了吧?”

栗夏回头望了一眼苏俏,觉得她这番言论很好玩。她以前见过苏妈妈,青年创业,中年发富,很低调人脉很广的一个人。

说起来,她们的家庭经历还有些类似。都是凤凰男,都是小三。

苏俏感觉到栗夏的目光,扭过头来,冲她倏然一笑:“栗夏,你最近好勤奋,但是要注意身体哦。”

这话一说,其他同学的也纷纷转了过来,一时间叽叽喳喳:

“对啊,栗夏,不要太拼命了。”

“如果有不懂的,要借以前的笔记,都可以来找我。”

“找你干嘛,你笔记跟鬼画符一样,谁看得懂啊?别把栗夏的眼睛看成蚊香眼了。”

栗夏忍不住轻轻笑了,她一向独来独往,和同学交流很少。可经过这次植物人事件,大家都明显对她关怀起来。

虽然她并不需要,可这样陌生的温暖,还是很窝心。

苏俏愣愣看了半晌,忽然轻叹:“栗夏好可怜,妈妈和姐姐都弄成那个样子,现在还要和后妈住在一起。要是我,或许会控制不住毒死她们。”

栗夏抬眉,诧异她这么重的言辞,旁边同学也推她:“说什么呢,太狠了。”

苏俏不屑地哼哧一声:“我这辈子最讨厌小三!”

这下大家不说话了,她爸爸几年前就是为了小三卷着家里的钱跑了。

但还有人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小三,傅忆蓝的妈妈是小三?”

这节课是同年级所有班一起上的公共课,还有很多其他年级甚至研究生院的学生来旁听。上课前大家都在看书,所以很安静。

这一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飘过来。

刚好傅忆蓝走进教室,听见这话,脸色立刻白了。

“我上星期参加了傅思蓝的生日宴,她亲口承认的。”

“傅思蓝和栗秋不是同一天出生的吗?”

“傅思蓝是七个月早产,或许是她妈掩人耳目也说不定。小三的手段还真猖狂。再说,就算是傅思蓝比栗秋大那又怎样?没结婚的女人跟已婚男人生孩子,那就是小三。”

栗夏瞟了傅忆蓝一眼,她竟然还很淡定从容,在几乎近百名学生的目光里,走到苏俏的旁边坐下。

所有人尴尬而惊悚地看着苏俏和她背后的人,阶梯大教室里一片寂静。

苏俏没看到身后的傅忆蓝,见其他人脸色变了,还不知情。

她骄纵惯了,语气愈发轻佻:

“你们见过傅忆蓝的妈妈没?这个年纪的人了还跟少女似的,人前娇滴滴柔弱弱的样子一看就是小三,还不知道人后是怎样。不过,当小三的女人绝对私下不简单,其中的驭夫术,你们自己去想象吧。”苏俏脸上语气里尽是鄙夷,

“对了,论坛上傅忆蓝的那段舞蹈你们看见了吧。平日里装得高雅淑女,私底下就那么风骚,想想就是小三妈教出来的,果然有其母必……”

众人看到她身后傅忆蓝的动作,皆是一愣。

“啊!”一声尖叫。

稀里哗啦的水声。

一瓶水直接从她头顶倒了下去,苏俏瞬间被水幕裹住,头上,脸上,衣服上,课本上全是水。

大教室里一片抽气声,落针可闻。末了,死寂,只剩水滴从苏俏身上坠落地板的声音。

有几滴水溅到了栗夏身上,她漠漠旁观。

其实傅忆蓝动作开始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上前去阻止。可她没有,因为实在很好奇,傅忆蓝在学校的形象一直很好,她会用什么好方法收场呢?


chapter10

苏俏惊愕地站起身,低头盯着自己满身的水渍,愣了好半天,不可置信地回头,就看见傅忆蓝正气凛然的脸,好像刚刚往她头顶泼水的人不是她。

苏俏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人宠着,因为有几个混黑的哥哥,在学校同学也都对她忌惮三分,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

看到傅忆蓝手中还滴着水的瓶子,苏俏几乎是想也不想,腾地站起来,甩手一耳光就朝她脸上挥过去。

栗夏抱着手,淡淡看着。

和她想象的一样,傅忆蓝没有躲。不仅没躲,还表现得极为夸张。

清脆的巴掌声在整个阶梯教室里回响,力道“大”得傅忆蓝没站稳,被打得猛然间撞向桌子,艰难想要起身,结果一个趔趄又摔倒在桌椅之间。

书本砸落,桌椅碰撞,乒乒乓乓地响。让人看着都疼。

栗夏瞟一眼苏俏的侧影,无话可说地揉了揉眉心。

欺负人这种事,如果对方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纵使有千般万般错,旁观者也会因为不能感同身受,反而产生畸形的同情感,对强势的一方生成厌恶。

有理也会变得无理。

毕竟,这些人做的恶,是在私底下;你的感受是在心里,旁人只能看到表象。

更何况,傅忆蓝一向都是友好可爱,而苏俏一直都是嚣张跋扈。这么一巴掌加上傅忆蓝的表演渲染,谁胜谁负,其实很清楚了。

但不论如何,栗夏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巴掌,实在是,痛快!

苏俏打完之后,明显还不解气,顶着湿漉漉的头,当即就指着她:“傅忆蓝,你要不要脸?我说的哪句话不对,你就敢往我头上泼水?”

傅忆蓝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几秒钟在桌底不见的功夫,头发竟然散开了,脸颊鲜红,却不是规则的五指印。

苏俏那一巴掌真不算重

可大家自然不会细想,只会认为她这发丝散乱脸庞红肿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且她看上去竟还十分坚强,轻轻咬着牙,很隐忍,没有哭也没有吵。

跟苏俏一比,活生生一副受了气还往里吞的可怜弱者形象啊。

傅忆蓝站好,抬起平静的眸子,望着苏俏,话语不徐不疾,像是要让所有人听到。她只说了一句话:“苏俏,你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我不许你侮辱我的妈妈。不然,”

她瞬间像是被逼急了,眼中凶光一闪,“我会和你拼命。”

这句话很森,但不管是真是假,足够让人动容。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这话说完,苏俏也意识到不对了,情势陡转直下。傅忆蓝完全是偏离重点,避而不谈小三的事情,给苏俏扣了一个人神共愤的“侮辱母亲”的罪名,而她刚才的泼水有了正当理由。

为了妈妈,别说是泼水,拼命都不带含糊的。

苏俏虽然刁蛮,却直来直往,不会玩这种弯弯绕绕,被她这么一说,反而张口结舌。

傅忆蓝自然不会等她反驳,接下来又一字一句地说:“苏俏,那段视频分明是截取的,后面也补了完整版,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论坛上的人都清楚,更可况你,你当天就在场,还在这儿避重就轻地挑拨。你安得什么心?”

再次避重就轻。

“而且,这种感的舞蹈,现在教室里,起码一半以上的女生都会跳。”她像是演讲一样,语气越来越重,“难道她们都是下/贱,她们的妈妈都是风骚吗?”

话题和人心已经完全被傅忆蓝控,苏俏瞠目结舌。而傅忆蓝接下来的一个动作,更是让苏俏措手不及。

她上前一步,抓起苏俏的水杯打开,直接举过自己的头顶。

“天啊!”一瞬间,教室里惋惜和惊叹声四起,

下一秒,傅忆蓝毅然决然地一转手,大杯水哗啦啦地从她的头顶倒下来,瞬间湿透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旁边已经有好几个女生递纸巾过来给傅忆蓝,却没人理苏俏。

傅忆蓝仍旧是直直地站着,像个威武不屈气节分明的战士,没有接纸巾。结果,竟然有人帮她去擦拭身上的水渍。

傅忆蓝把水杯稳稳放好,愤怒却克制的脸上挂满了水幕,她直视苏俏,说的话掷地有声:

“刚才那杯水,是气你羞辱我的母亲,泼在你身上,我一点儿都不后悔;现在这杯水,是为我刚才的失礼道歉。一码事归一码事。至于你打我的一巴掌,虽然很想还给你,可我的教养不允许。”

口才和心计不是一般的强悍!

栗夏重心往后倾斜,缓缓靠着椅背,暗叹傅忆蓝果真不简单。

多好的一个柔中带刚的奇女子啊,教训了苏俏,骂了她的教养,利用诡辩战术旁敲侧击,揪住苏俏话里面的一个点强势攻击并推翻,让大家习惯地认为她其他的话都是谎话和蓄意惹事。

这下,惹了众怒,博得了大家的支持。面子里子全歪到她那边去了。

但苏俏还是不负栗夏期望的。

她愣了好一会儿,却最终猛然回过神,气得牙齿都差点儿打颤,恨不得再抽她一耳光,偏偏傅忆蓝才说她“没教养”,她要是再打她,那更是没理。可傅忆蓝这句话是把她家都骂了个遍,这口气怎么也忍不下。

“傅忆蓝,你强词夺理。”苏俏学得很快,也跟着傅忆蓝的腔调来,

“我刚才说的那段关于跳舞的话,我道歉,是我的错。可你也没必要夸大其词,说什么我把这里会跳舞的人都骂了一遍。哼,我担不起这么大的帽子。想给我拉仇恨,你真当我是傻子?”

苏俏冷静下来,脑子也顺畅了:

“那句话就当是我错了,可说你妈妈是小三,我一点儿都没错。”她也发起狠来了,“你现在就算把这个教室里所有的水都泼在我身上,我也还是那句话,”重重强调,“你妈妈就是小三!!”

说罢,又恶狠狠看着站在傅忆蓝身边的人:“怎么?觉得我很恶毒,很同情她吗?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等你们以后结婚,看着小三把你们男人的心偷走,拆散你们的家庭婚姻,你们到时候再想想,这种人值不值得同情。”

那几个女生被苏俏看得渗得慌,不满地抱怨:“我们什么也没干,你干嘛诅咒我们?”

“有话好好说,一开口就骂人家的妈妈,是谁听了都会生气。”

“再说,你是不是太过敏了,栗夏都没说话,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有些人的目光转移到了栗夏身上,而傅忆蓝几乎是同时开口,淡淡道:

“苏俏,我听说,那时候你爸和你妈本来就关系不好,同床异梦。要不是夫妻内部就有问题,别人能趁虚而入吗?你的妈妈是苏氏的独生女,父亲又是倒门的,在家里一点儿尊严都没有。婚姻生活本来就岌岌可危,过得不幸福,这能怪谁?说男人花心,那他为什么对你口中的那个‘小三’那么死心塌地?与其说别人,不如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这话是在暗示大家,苏俏的妈妈和苏俏一样是个惹人厌的,可栗夏却怎么都觉得有些刻意的相似。

傅忆蓝越说越像情感专家:“我倒觉得,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都是相互体谅的过程。如果一方不顾另一方的感受,高高在上,不愿付出,迟早都会是一拍两散。这种结果又怎么能怪别人。”

这副谬论给她说出了隐忍善良的意味。

苏俏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在场之人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并没有细想,毕竟是看戏,不关自己的事,哪有那么认真?

原以为风波就此平息,却听见“啪”的一声,栗夏手中厚厚的课本,不轻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chapter11

栗夏坐在离苏俏和傅忆蓝不远的地方,没有起身,仍是抱着手臂,微微侧头。碎发下的眸子漆黑幽亮,风波不惊地斜睨着傅忆蓝。

傅忆蓝看不出她的情绪,反而有点儿难想招。

刚才那“啪”的一声,把教室内的气氛再次带到了冰点。同学们也都好奇了起来。

栗夏看了傅忆蓝好一会儿,直到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了,才淡淡地开口,

“所以,傅忆蓝”

这话之后,她停了几秒,才缓缓而重重地问,

“你的意思是,如果走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重伤将死的人,反正扔在路边也是要死的,索一刀捅死他,是吗?”

同学们都愣住,有种被敲醒的感觉。

傅忆蓝也是狠狠一怔,却极快地反应过来,强词夺理:

“既然重伤快死了,那么痛苦,还不如来个痛快,死了重新获得新生,也算是帮忙了。”

栗夏点点头,不徐不疾:“那这么说吧。这个人有父母,有子女。你说,他受了重伤,或是得了癌症快要死了,他的家人是想尽力地救治呢,还是直接推他跳楼,让他去重新投胎呢?”

这下,傅忆蓝也完全梗住,不能回答。

教室里一刻比一刻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的轻微风声,傅忆蓝觉得或许刚才水泼得太多了,现在脚底已经起了寒意。

刚才几个帮腔的女生都不说话了,一个个全坐了回去。这下,整个教室就只有苏俏和傅忆蓝面对面,对峙一样地站立着。

栗夏虽然是坐着,可明显教室里的冷气,全来自她这一个点。

栗夏顿了几秒,脸色越来越冷,语气也变得狠重,甚至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

“别人的钱包露在外边能成为你偷窃的理由吗?别人的小孩没带好能成为你拐卖儿童的理由吗?别人的病治不好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吗?”

傅忆蓝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张口结舌。

栗夏冷笑一声:“你说,别人的婚姻存在问题,能成为你足破坏的理由吗?”

“你刚才也说了,婚姻是个磨合的过程。这世上磕磕绊绊的婚姻,十有□□,每一对有问题就拆散,还哪有幸福和稳定可言。小三足的时候,总是想,如果没有她,他们也会离婚的;却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她,或许还有十分之一磨合成功的可能呢?错了就是错了,不低调地承认错误,竟然还有脸给自己戴上拯救别人婚姻的漂亮帽子。呵,傅忆蓝,”

栗夏笑出一声,“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

四周议论声起。之前大家都是因为抵触苏俏,才连带同情傅忆蓝。可栗夏作为当事人开口了,每句话都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有人小声议论:“也是啊,已经小三了,还做出光明正大的样子,确实膈应人。她其实是给她妈丢脸来的吧?”

傅忆蓝脸色微白,竟然还能想出法子,竭力微笑:“栗夏,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说小三是正当的。我只是认为,随意就给人扣上小三的罪名,太过分了。具体事情要具体分析来看。就比如,我的妈妈不是小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拆散谁的家庭。”

“对啊,”栗夏再次点了一下头,“她没有这个想法,她只是行动了而已。”

“栗夏,”傅忆蓝脸颊抽了抽,“我妈妈也是你的阿姨,对长辈能不能有起码的尊重?”

“傅忆蓝小姐,你又要开始说教养问题了吗?”栗夏语气稍稍轻佻了点,“一个人永远没有资格指责同辈的教养,这是对长辈的一种不敬。开口闭口指点别人的教养,你谁啊?”

傅忆蓝一梗,苏俏则神色复杂地看了栗夏一眼。

那丫头仍旧是表情淡淡的,唇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很是散漫的样子:“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妈妈如果真的不想破坏,为什么要生下傅思蓝?既然对别人的家庭有愧疚,为什么还在三年之后又生下了你?七年之后嫁给了你爸?”

“她不想拆散别人的家庭,那么请问,那十年来,她都在干什么?”栗夏笑,“你说她善良地承受了十年,我倒觉得她隐忍潜伏了十年,终于苦尽甘来转正了。”

话语间不无讽刺。

议论声更响,这几句话算是把傅家那段不太清楚的往事揭露得干干净净。

傅忆蓝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羞耻难耐,一咬牙,眼泪汪汪,哽咽着开始打亲情牌:“栗夏,你为什么要把我妈妈想得那么险?她那十年一直都是默默无闻,从来没有打扰过谁。一个女人过成那样,难道不凄苦吗?”

栗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心底很平静,表面上却情绪激动,腾地站了起来,声音陡然变大:

“你要保护你妈,所以别人的妈妈就是不是妈妈了吗?做了小三还讥讽说是原配不够温柔娴淑,是原配活该?你妈做了小三就算了,养出的女儿却反过来骂原配,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话间,手中紫红色的维生素饮料就举过了傅忆蓝的头顶。

这次没有惊叹声,栗夏手中的动作也极其缓慢,紫红色的饮料细水流长,从傅忆蓝的头顶无声地缓缓倒下去。

栗夏眼底没有一丝表情:“傅忆蓝你很聪明,也很会演戏。往苏俏和自己身上泼水,说什么为了你妈愤怒,其实就是为博取大家的同情。既然那么想控制大家的感情,泼纯净水有什么意思?现在我帮你,让大家更同情你,忘了你的所作所为,好不好?”

可现在,哪里还有人再同情她?

就连一贯不爱说话,个淡漠不喜生事的栗夏都被逼的情绪激动了,傅家果然是欺人太甚的啊!

且她这么一说,大家认真回想,刚才傅忆蓝说的话除了挑起大家的怜悯和激烈情绪,确实是站不住脚。这下,大家也愤怒了,总觉被她利用了感情,才愚昧地站在她那边。

不出半刻,傅忆蓝的头发脸颊衣服上全是紫红色的饮料,像是可怕的妖魔。栗夏倒了一半,另一半却举过自己的头顶,这下教室里又是抽气声,还有人小声惊呼:“不要。”

栗夏手顿了顿,怵然坠落,“啪”地一声,塑料瓶狠狠砸在桌上放稳,溅出一片紫红色的水花:

“效仿你刚才的话。泼你,是因为你的嘴脸太丑恶,把人捅死了不说,还往尸体上踹几脚。而我不往自己头上泼水,是因为,”

她一字一句地强调:“我不觉得有错,对你,也没有半分的歉意!”

傅忆蓝心中的怨毒几乎要烧起火,粘稠的体甜腻腻地在她身体上流淌,她恨不得扑上去抽栗夏几耳光。可她不能。

她立在众人嫌恶又不快的目光,泪如雨下,娇嫩的脸蛋上满是水珠,看着格外楚楚可怜,还能演戏:“栗夏,我妈妈和爸爸是真心相爱的,因为爱,有什么错?”

“不要拿真爱这么美好的词来做挡箭牌,恶心。有人不负责任地抛妻弃子,有人不知廉耻地为已婚男人生儿育女做十几年的外室二房。说一句真爱就是无辜的了,就可以把责任和道德都抛诸脑后。真爱有用,要廉耻干什么?”

“你说的所谓真爱,只不过是和动物一样管束不住的欲望!男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女人贪恋别人手里的,听这话,我都要吐了,”

栗夏面带微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狠烈:

“把无耻当做正当,把下/贱当做高尚,把是非观念扭曲得面目全非。把管束不住的欲望当真爱。傅忆蓝,求求你,别侮辱真爱,别恶心我了,成吗?”

她冷静却急促的话还在阶梯教室里回荡,前所未有的寂静。

傅忆蓝看着她,居然还能一点一点把陡然间被刺激出的尖刻恶毒表情收回去,哭得梨花带雨:“栗夏,我们家人对你那么”

“你哭上瘾啦?”苏俏再也忍不住,“别人被你抢了家的都没哭,你现在什么都有,还要用眼泪求同情?”

旁边也有人嘀咕:“是啊,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还装可怜,真是。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舆论早就掉了头。傅忆蓝的余光里,几百个人都定定地看着她,让她羞耻得恨不得钻地洞。

可这时,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转向教室门口,顷刻间忘了傅忆蓝,全是惊喜的纷纷议论。

“这么年轻的部门总监?很帅哦!”

“什么啊,那是华氏的太子爷!”

“他给我们上课,有没有搞错?”

栗夏看过去,就见门口的倪珞脚步稍微顿了顿,才走进来,瞟了眼对面立着的几个湿漉漉的人,问了一句:“行为艺术?”

傅忆蓝立刻一脸惊慌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这下真是亏大了。她之前往自己身上倒水,是完全没想到今天来讲课的会是倪珞啊。

早知道的话,她盛装打扮都来不及,现在这幅落水狗的样子,怎么有脸见人。

可脑中突然回光一闪,似乎偶像剧里,男主角都是在女主角落魄或是倒霉的时候心生怜爱一见钟情的啊。

所以,傅忆蓝又缓缓抬起头,极尽娇柔地捋了捋额前耳边的碎发。乍一看,那水嗒嗒,可怜又柔弱的样子,还真不算难看。

倪珞的目光落到傅忆蓝身上,顿了一下,闪了闪,似乎有点儿隐忍的笑意。栗夏看见了,这才看过去,就见傅忆蓝卖娇的样子,真特么的坚韧不屈。

栗夏挑眉,深感无语,男人果然都好这口?

可接下来,

“嗯,这位……同学?”倪珞说话一字一顿的,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傅忆蓝更加大胆地看过去,眼波似水,还带着几分羞赧的柔情,因为大家都是同龄,所以小小柔柔地称呼:“倪先生。”

倪珞不太冷漠,很正经地说:“做商务的,要更注重形象,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去收拾一下?”

有同学不厚道地轻笑起来。

这句话是不是等同于,赶她出教室?

chapter12

傅忆蓝极度地不可置信,这世上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这么没有绅士风度过!

她咬了咬牙,今天不论如何也要拖栗夏下水。于是哀哀凄凄:“栗夏,即使是你往我身上泼水,我也不怪你。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但这句话说得太过,没有人相信。

栗夏还来不及说话,苏俏已开口,“不是你自己往身上泼的吗?真是自贱又‘善良’的奇葩。你这话好伟大,我现在也很生气,你那么喜欢帮人消气,成全你咯。”

苏俏抓起另外半瓶紫红色饮料,唰地就往她脸上泼去。

傅忆蓝甚至来不及闭眼,酸味饮料刺激得眼睛一阵刺疼。

更加狼狈,更加丑态。

心中怒火再也拦不住,她无意识狠拧拳头。

这一拧,没控制好力度,咯咯作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森然。同学都吓了一跳,再看,傅忆蓝眼里瞬间全是剜心蚀骨般的怨毒,配着她满是紫红体的脏脸,异常恐怖,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

让人毛骨悚然。

短短十几分钟,傅忆蓝以往可爱善良的形象彻底崩塌。

有人开始轰:“快走啦,别影响我们上课。”

倪珞漫不经心拿手指敲打桌面,说了一句:“傅小姐的实力可以做管理培训师,我其实教不了你什么。错过也不可惜,你还是去收拾自己吧。”

栗夏一愣,难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倪珞在门外都听到了,所以讽她鼓动人心的能力可以做培训师。这么说,那自己刚才的表现?

栗夏窘了。

倪珞这句话没几个人听懂,傅忆蓝也属于没懂的范畴,还以为倪珞知道她以前的光荣事迹,对她有好感,在找台阶给她下呢。

哼,她就知道她那么优秀,男人都会对她感兴趣。她这才一点一点平复了情绪,无限感恩地看了倪珞一眼,羞答答跑出了教室。

倪珞没看见,而是看看手表:“还有42分钟。”

同学们一片开开心心的抱怨声。

而栗夏望着讲台上的年轻人,起了别的心思。

倪珞今天一身休闲西装牛仔裤,不太正式也不太随意。讲的内容,关于集团宣讲或是个人事迹,只字不提,全程都只是极为平实地讲述他亲自参与的收购案谈判案和扩张案。

他讲话的时候,唇角含着礼貌的笑容,眼睛里却是另一种诙黠。虽然表情淡淡,看上去不怎么活泼,但也没有清冷的距离感。反倒是透着说不出来的闲散和随意。

很显然,他习惯地带着商场上的poker face,敛势沉稳;可骨子里应该是掩饰不住的随不羁,肆意张扬,就像那天草地上年轻疯狂的guitar hero。

这是栗夏对他的印象。

她对他,很感兴趣。

有分寸,有个,冷幽默,反应快,很直接,不滑头,不沾花惹草,不容易被假象蒙蔽,而且

还姓倪。

栗夏手指轻轻敲打着笔杆,有点儿想……

同学们都入了迷,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内容,有多少是因为这个人。

离下课时间还有10分钟时,倪珞说:“有什么需要交流讨论的,可以提十个问题。”

立刻有女生问:“你有女朋友吗?”

教室里一片哄笑,男生纷纷摇头。倪珞和他们一样大,甚至比有的研究生还小,让人只能感叹命运。

倪珞没了刚才的认真样子,轻快一笑:“先记着,下个问题。”

“听说倪家和越家吞并宁家是因为有私仇?”

“你的双胞胎姐姐是后来换回来的,和你关系好吗?”

“你有没有比较喜欢……”

全是些八卦。倪珞挑着好看的眉毛,竟然带着笑一个个听进去了,末了,说:“已经有十个,不能问了。”

全场屏气凝神,眼睛亮成了电灯泡,等着他回答。

没想片刻前还斜倚桌子的他,站直身子,已有离开的趋势:“既然都是私人问题,没有专业上的。今天的交流就到此为止。”

一片哗然和失望,有些想认真学习的学生抗议了:“那不是我们问的,要重新问。”

倪珞笑:“刚才我没听到一个专业的问题,只怪你们没有抢占先机。”

同学们不服:“那是她们问的,怎么能拖累我们?”

倪珞人已经消失在门口:“有时候,定规矩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栗夏忍不住唇角弯弯,是啊,商场就是这样。

她收拾好书本,也不回宿舍,直奔停车场。把自己的车开到倪珞车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胎的气门拧松。

见倪珞走了过来,她装作刚来,去开车门,还笑着跟他打招呼:“倪老师真小气啊,问题都不让人问。”

倪老师?

倪珞被刺激得眉心跳了跳,道:“直接叫名字吧,这个称呼太惊悚了。”

他这瞬间哪里还有教室里正经的样子?

“倪珞,”栗夏笑,“下次再见啦。”她特意欢快地冲他招了招手,倪珞的目光自然就移了过去,然后蹙眉:“你的车胎漏气了。”

栗夏诧异地低头:“谁干的?”说罢,又焦急地看了眼手表,自言自语,“糟了,还要去幼儿园接乔乔的。”

倪珞丝毫不怀疑:“我送你过去吧。”

栗夏从善如流地坐上他的车,内心在“有爱心”那一条,默默画了一个勾。

上车后不久,栗夏就直入主题:“倪珞,听说你们集团旗下要建野外实战模拟基地?”

“嗯。”他习惯地挑眉,“所以?”

“栗氏商厦有一个很好的户外运动装备品牌,我想问问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华氏的私人高档运动基地,能去的都是大企业的老板,如果谈成功,别说这笔生意进账多少,光是广告效应都不可估量。

栗夏也是听说傅蓝商厦在推广自主品牌,才想着要主动出击。

“你是说extreme?”倪珞问。

栗夏诧异,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栗氏旗下的这个自主品牌,心里不免燃起一点希望,刚要说话,倪珞看她一眼:

“这是市场部和销售部管的事。”

栗夏无言。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看你是老板吗?

栗夏扯扯嘴角,还不放弃:“那能麻烦给我部门执行总监的联系方式吗?”

倪珞打着方向盘,似乎还认真地想了想,说:“不能。”

栗夏:

该死的傲娇货,找扑呢你?

栗夏脑子闪过一个想法,没忍住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倪珞奇怪地看她一眼,还没来得及拒绝,栗夏已经爽朗笑开:“你是gay吗?”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有多大魅力,但通常来说,一般男人不会像倪珞这样,对女人明显有股奇怪的敌意。且目前看来,他是个不错的单身男人,让年少有过腐女情结的栗夏不得不歪想。

倪珞一头黑线,被她这话刺激得手一抖,莫名想到曾经他装同恋的时候,某个女孩一板一眼地威胁:当心我找人把你的子子孙孙全撸出来去做试管婴儿。

影,绝壁的影!

现在这个叫栗夏的女孩也是,没事的时候笑呵呵柔呼呼的,可谁要是惹了她,那绝对是全身竖着刺360度无死角攻击。

和某人一模一样!

他刚才在教室外看到全过程了好吗?

倪珞濒临破功的边缘,忍了忍:“以前见识的太多了。”顿了顿,反击似地强调,“比如你,和我非常讨厌的某个女人,太像了。”

栗夏一愣,侧头看他,他说这话,却并没有讨厌的情绪。栗夏理所当然地猜测,啊,原来曾经沧海难为水?

脑海里一闪而过郎旭的样子,转瞬即逝。

对于倪珞的话,栗夏并没有不爽,反而还很开朗地笑:“那看你对其他女生的态度,估计以前惹过你的女人还真不少。还好,我应该不是最让你讨厌的那一类。”

倪珞自然知道她说的其他女生是指傅忆蓝。

的确,一个被人欺负得楚楚可怜的人竟然没有引起一个男人的同情和怜悯,也没有让他心中升起保护欲,确实太不正常。

可倪珞这几年,把形形□□的真白莲,假毒女全见识了一遍,傅忆蓝的各种把戏跟某些人比起来实在是小儿科。

倪珞不理她了。栗夏却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微笑。

去到幼儿园的时候,就见乔乔小小一坨,坐在小轮椅里,小手抓着幼儿园的栏杆,在春风中拧着细细的眉心,眼巴巴地望着。

栗夏赶紧去接。

因为乔乔自己要求上学,栗夏才送他来了幼儿园。今天是上学第一天,很明显,小家伙过得不快乐。

老师也很抱歉,说总有调皮的孩子去拨弄乔乔的轮椅,虽然孩子都是无意,可乔乔或许有些受伤。

栗夏有点后悔这么贸然送乔乔来,心情沉重地走进院子,就见倪珞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立在乔乔的旁边,身姿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乔乔小小一坨坐在他的脚边,很困难地仰着小脑袋,非常专注地望住倪珞。

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倪珞这个年龄段的男角色,他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珠一瞬不眨盯着他,小孩儿的头脑在静静地思索着。

这个人,不是小朋友,也不是外公,好像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一样大。呀,对呀,他和栗夏小妈妈一样大哩。

阳光下,乔乔软嘟嘟的脸蛋有点儿红了,激动又开心,仰着脖子,咧嘴一笑,小孩儿脆生生地喊:“小爸爸!”

栗夏脚步一顿,愣住。

倪珞毫不知情,四下看了看,幼儿园的孩子都接走了,没有人。

他懒洋洋地低头,见脚边那一小坨正仰着小脑袋,笑得跟太阳花儿一样,他不免内心一抖,这孩子满含期待兴奋,软萌Q弹,纯真懵懂的眼神是

在叫他?

倪珞眉心跳跳,唇角抽抽,溢出一个字:“哈?”


chapter13

原谅乔乔这孩子接触的人太少,不太懂肢体语言和表情,还美滋滋地以为倪珞这句不可置信的“哈?”是在答应他,

于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诞生了。

乔乔的大眼睛水汪汪亮闪闪的,得了鼓励,非常开心地点点头,又脆糯地喊了一声:“小爸爸!”

倪珞浓浓的眉毛差点儿没抖下来,他怎么不知道单身几年就蹦出了一个儿子?

倪珞无语地垂眸睨着脚底下一小朵太阳花,差点没被他眼中期盼的光芒闪花了眼。

小孩是无辜的,但他必须知道,现实是残酷的。

倪珞俯身,颀长笔直的腿没有半分弯曲,只有上身倾过去,凑近小孩白皙透红的脸。乔乔睁着大眼睛,欢欢喜喜看着他。

倪珞一手在裤兜,一手住乔乔的小脸颊,一捏,小孩的脸被拉成了动漫Q版。

“小朋友,称呼不能乱喊,知道吗?”

小乔乔囧着脸,嘴巴被他轻轻拧着,一张一合,呜呜了两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栗夏喊:“倪珞你别这样,他是”后面的话凝在了舌尖,说什么?他是病人,是残疾?栗夏心口猛跳。

“是什么?”倪珞仍是弯着身子,听了她这话,扭头看她,眸子黑漆漆的。手一带,乔乔的脸也扭了过来,嘴巴还是歪歪的,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看着栗夏。

栗夏望着乔乔被拉成小正方形却还欢欢喜喜的脸,梗了梗,小声说:“他是小孩子。”

倪珞看乔乔:“你几岁了?”

乔乔嘴巴扭着,口齿不清:“四岁半。”

“三岁才是小孩,”他松开他的脸,揉了揉,“你已经是大人了。”

栗夏一愣,没想到乔乔拿小爪子揉揉自己的脸,嘿嘿笑着点头:“是哩,乔乔是大人了。小爸爸说的对。”

你这……!

倪珞恨不得pia他:“说了不是小爸爸!”

乔乔沮丧地耷拉下脑袋,想了想,又抬起头,凄风苦雨地问:“难道是,大哥哥?”

倪珞绝倒。

你以为我刚才没听到你喊栗夏小妈妈?她是你妈,我是你哥??

倪珞表面上很淡定,看他一眼,孩子的目光又好奇了,等待表扬一样。

这熊孩看不看得懂人的表情啊?倪珞隐隐觉得,他这两年来好不容易冷静自持的心,有点儿,暴躁。

“你应该叫我叔叔。”

乔乔拧着眉毛,非常纠结,“可你不是蜀黍,老师说爸爸的弟弟叫蜀黍。你不是爸爸的弟弟,你是小爸爸。”

倪珞彻底被他的绕口令绕晕,扶了扶额头,有气无力地对栗夏挥手:“上车吧。”

倪珞走到车边,拿起水瓶喝水。

栗夏去推乔乔,小家伙却摇摇头不肯动。栗夏奇怪了,就见他搓搓小手,低着头不说话。

栗夏蹲下去,他的头:“怎么了?”

乔乔很别扭,偷偷看了不远处的倪珞一眼,十分忧愁地拧着眉毛,小脑瓜为难地想,好想坐小爸爸的车车,可突然想拉屎了肿么办?

栗夏见小家伙的屁屁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瞧出了端倪,笑:“乔乔,是不是要拉”

“嘘!”乔乔短短的小手捂住栗夏的嘴,“小妈妈,说话要文明。”

栗夏哭笑不得。

倪珞等得有些不耐,含着水,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神在问,干嘛呢?

乔乔立刻坐直,神奇的是他竟然懂了倪珞的意思,重重点头乖乖汇报:“小爸爸,我的屁屁想吐。”

“噗!”

倪珞一口水喷在车窗上,绷着脸,却笑得肩膀直抖。

栗夏戳他的额头:“这就是你的文明话?”

乔乔急了,在小轮椅里扭来扭去:“屁屁真的要吐啦,要去厕所。”

栗夏笑着起身,没想乔乔抗议:“小妈妈是女孩子,不能看男孩子上厕所!”

栗夏气得笑:“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洗过澡呢!”

乔乔的脸红扑扑的:“可我是大人了,我要小爸爸带我去。”

倪珞无语,大步走过来,单手把乔乔从轮椅里拎起,带去洗手间了。

栗夏先把乔乔的轮椅搬上车,等了没多久,大小男孩都出来了。小家伙笑眯眯的,倪珞却黑着脸不说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家门口,栗夏把乔乔抱上轮椅时,他还特热情地冲车内招手:“小爸爸再见,记得来找我玩哦。”

某人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小爸爸,绝尘而去。

栗夏搞不明白乔乔分明个内向,怎么这么欢喜倪珞?

乔乔今天心情很好,不用栗夏推他,两只小手呼啦啦地滚着轮椅往宅子里面跑。小小少年的白衣在春风里呼呼地飞。

只是,一进到家里,他就立刻收了笑容,低眉垂首不看任何人。栗夏看着客厅里傅家人的低气压,也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她平静地叫佣人把乔乔推走,才漠漠扫了一眼。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傅忆蓝,一身的脏乱,狼狈不堪。紫红色饮料的受灾面积比之前更大,粉色裙子上全是污渍,像是被饮料泡过。头发也更糟乱,脸颊血红,肿得老高。

栗夏不得不佩服傅忆蓝的自我牺牲神,她是哪儿来的勇气把自己好好一张脸打成这副德行的?

连栗夏看着都疼,更别说傅鑫仁和蓝玉了。

蓝玉自上次被训斥后,不随便哭了,可也看得出心疼得滴血,此刻正极度悲伤地捂着口,仿佛心要疼得掉出来;

而傅鑫仁满脸红色怒气,双拳紧握,像是掐着谁的脖子。

栗夏望着傅忆蓝,诧异:“谁那么大胆子,竟敢把你打成猪头?”

傅忆蓝被她这话刺激得脸一抽,更加疼了。

她还没说话,傅鑫仁拍案而起:“忆蓝说了你就会装不知道,果然如此。你在同学们面前当众把你妹妹欺负成这个样子,装不知道就可以了事?栗夏,你才安分几天,以前那些小太妹打人的恶习就缠上身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面对他的暴怒,栗夏十分冷淡。

“傅忆蓝,上次拿视频冤枉我,你才安分了几天,诬陷人的恶习又缠上身了?”栗夏完全套用傅鑫仁的句式,又看他,“我对你这个偏心的父亲,也很失望。”

傅鑫仁一怔,他确实只听了傅忆蓝的一面之词,认为是栗夏做的。可即使是现在栗夏镇定自若地说没做,他也更相信傅忆蓝。

女儿怎么可能把自己弄得那么惨就为了嫁祸栗夏?或许就如刚才傅忆蓝对他哭诉的,栗夏屡屡害她,却屡屡倒打一耙,想以被嫁祸的借口脱罪。

这么一想,这个死丫头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傅鑫仁大怒:“你以为你多大本事?忆蓝凭什么要伤害自己来嫁祸你?我看你就是做了错事不承认,你敢说你没有打她?”

栗夏抱着手,淡淡吐出一个字:“敢。”

傅鑫仁发了一大通火气,结果她满不在乎一个音节,就把他堵到气结,差点儿没绝倒。

“栗夏你,你果然撒起谎来都不脸红了,你有没有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傅鑫仁手指抖抖,有走上前去的趋势。

傅忆蓝见了,“哇”一声哭开,抱住他,“爸,算了,是我错了。三姐没有打我,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墙。爸你别说了,你再怪三姐,她又会把气撒在我头上的。下次我还活不活的成啊!”

说罢,又扑到栗夏身边,扯住她,哭得撕心裂肺:“三姐,是我错了。不是你打的,真的不是你打的,你别记恨我,求求你别记恨我。我只想好好上学好好读书,我从来没有想和你争抢过什么啊!”

蓝玉见状,也伤心难耐:“夏夏,你来的这些天,阿姨都是小心翼翼地善待你,把你当女儿看,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和忆蓝和平共处?”

栗夏冷漠地扫了这两母女一眼,没来得及说话,傅鑫仁又心疼得大骂:“你这恶毒的丫头,怎么对自己的亲妹妹下的去手,你看她被你打成了什么样子?”

栗夏望着傅忆蓝脸上肿成老高的手印,嗤笑:“爸,我去接乔乔了,如果我真打过她?这个手印会留到现在?怎么那么多人想事不过脑子的,都是白痴吗?”

这句话不知是在骂谁,但所有人的脸都难看成了猪肝色。

傅忆蓝愣住,慌忙假惺惺道:“爸,我说了,三姐没打我。乔乔也没有看见。”

傅鑫仁面子上挂不去,一拍桌子:“把乔乔带过来问。”

身旁的佣人就要去找。

“不许去!”栗夏陡然一喝,脸色变了。

傅鑫仁更加深信不疑,愈发催促佣人。

而栗夏也较劲了,瞬间凶狠,“今天谁要是敢吓到乔乔,我就抽死她!”

佣人们吓得一个都不敢动,傅鑫仁气得七窍生烟,栗夏的手却轻轻覆上傅忆蓝的脸,笑:“爸,你觉得,这是我打出来的手印吗?”

傅忆蓝的手掌比平常人小很多,所以栗夏的手遮上去时,红手印完全被遮住。按理说,打肿了脸红色应该会扩散才是。

傅忆蓝意识到出了问题,而傅鑫仁也不太明白。

栗夏弯弯唇角:“我打出来的手掌印,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话语未落,使劲全身的力气,狠烈带风的一巴掌砸下去,“啪”的一声渗人的清脆响声。傅忆蓝这次没装,真被栗夏凶狠的力道打翻在地。

傅忆蓝脑子轰然炸开,剧痛得还不及喊,嘴里已是一片血腥味。

栗夏竟然当着家人和佣人的面下这么狠的手!

Chapter14

傅忆蓝仗的不过是栗夏不会在公众面前打她,却没想到栗夏现在本不把爸爸放在眼里了。对栗夏来说,她确实不会让别人看见她打人,可在傅家人面前,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栗夏这一巴掌扇下去,比傅忆蓝之前所有自我伤害的还要狠,她本来脸就肿了,这下连嘴角都被打裂。

傅忆蓝痛得要打滚。本能地想扑上去和栗夏厮打,最终却一咬牙连滚带爬地扑到傅鑫仁脚边,惊吓得浑身直哆嗦:“爸,你救救我。三姐要打死我。我好怕!爸,你救救我。”

傅鑫仁完全没料到栗夏这么嚣张,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打人,当即扬着手就要上前。

栗夏森森说出两个字:“你敢!”

21岁的女孩瞬间仿佛恶魔附身,周身都是戾气,傅鑫仁竟被她决绝凶狠的眼神震住。

栗夏唇角一勾:“爸,你要是打我,我就百倍千倍地转到傅忆蓝身上。你确定能每天24小时地保护她,就打我这一巴掌!我们,试试!”

傅鑫仁脸涨得通红,只差没有活活气出心脏病,这个女儿是在打他的脸啊!

“栗夏,你这个混账!”

栗夏忍着怒气:“爸早就认定我混,没什么新奇。今天我第一次打傅忆蓝,也是你逼的。我说了没打她,你就是不信。给我扣上这么多罪名,要不真打,我白遭她诬陷了。”

说罢,扭头看向傅忆蓝,一字一句地警告,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冤枉我一次,我就真正做十次。说我发布视频,我就真发;说我打你,我就真打;所以,下次计划前,你最好先好好考虑清楚。偷**不成蚀把米的事,不要做太多!”

客厅里竟没人敢接话。

栗夏着脸上楼,坐在书房里考虑了很久。傅鑫仁的渣程度超出她的想象,关键是他在人前和商场上的表现很好。

栗氏股份按程序很快就可以到手,可经营权却要经过董事会的决定。只要拿到了经营权,她立刻把这群人渣赶出去。暂时住在一起也好,知己知彼,方便把傅家搅得**犬不宁。

之前只是想毁掉傅忆蓝的名声,现在看来应该把整个傅家打包。

由于学校商学院的学生都是企业家的儿女,经过白天一闹,傅忆蓝的声誉开始走下坡。可有句话叫百闻不如一见。

栗夏望着桌子上的请柬,蹙眉,过几天是傅蓝商厦的十周年庆,闹点儿什么事出来就好了。不仅要闹傅家的事,还要让自己置身事外。毕竟,到时会有很多董事在场,栗夏还要好好表现一番。

她漫无目的地转着椅子,就看见楼下一辆面包车驶了过来,好像是……

栗夏下楼去,走到车旁问:“是送周年庆礼服的吗?”

“是。”来送衣服的是跑腿临时工。

栗夏扫了一眼袋子里的衣服,问:“你工资多少?”

女孩一愣,不及回答,栗夏塞了一沓钱在她手里:“帮我做点儿事情吧。”

吩咐完后,栗夏才慢悠悠转身回去,望着院子里的树,忽然又想起什么,拨了电话出去。

和她想象的一样,接电话的人不太耐烦,连一句“你好”都没,直接问“干嘛?”

栗夏笑:“后天是傅蓝商厦十周年庆,能不能请你出席啊?”

“不能。”想也不想的回答。

栗夏锲而不舍:“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帮个忙没那么难啊?”

“不熟。”

栗夏咬咬牙,继续笑:“就是因为你太少露面,外面盛传你是gay呢。”

“啪”,电话挂了。

确实,在倪珞那个圈子的人看来,这种小商厦的庆典酒会本不值一提。所以,如果他真的出现了,别说现场的商界朋友,就连董事会的老古董们,都要大开眼界。

所以,栗夏挑挑眉毛,决定继续骚扰。

在N通电话,各种“贝斯手”“小爸爸”“GAY”等关键词出来之后,栗夏成功地把倪珞惹毛,电话被拒接了。

但栗夏感觉,某人应该会来。

等到那天一家人出门的时候,小姨蓝欣果然格外的风姿绰约。

一条深V露背的艳红色紧身洋裙,这么大年纪的女人,身材竟保持得很好,简直是□□丰肥臀。尤其是深V开口下一对巨,沟壑深深。

连栗夏见了,都挪不开目光,莫名有种想拿手指去戳一戳的冲动;更别说男人。

傅鑫仁的目光在她的口足足停留了五秒钟,后来又不时地往那边瞟,脸上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栗夏猜想,男人想挤进那条沟里的部位,应该不是手指了吧。

这时,蓝玉下楼了,深绿色的裙子,要多保守有多保守。栗夏装没看到,冲蓝欣夸赞:“小姨今天真漂亮,跟花儿一样。”

蓝玉的脚步顿了顿,想起昨天试衣服时那临时工说的话:“颜色很清新啊,像叶子。”

所以是,绿叶配红花?

蓝欣虽然平日不喜欢栗夏,但立在傅鑫仁直勾勾的目光里,早就飘飘然了,幽幽一笑:“是我会懂得保养,夏夏你以后乖乖听话,阿姨教你怎么养身。”

栗夏很乖巧:“好啊,这几天总是听别家的叔叔阿姨说我们家小姨年轻漂亮,今天一看,还感大气呢。小姨你就是傅家最好的招牌。”

蓝欣扬扬嘴唇,心里傲傲的,这孩子说的话确实很对。

想起昨天,她试穿这条绝色的裙子时,也被自己的姿色震到。得意洋洋之际,服装店临时工讨好着:“傅太太这么年轻,老公也那么潇洒,这是嫉妒死人了。”

她当场愣住,尴尬地说明了情况。

临时工极其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你比那个太太更漂亮更有气质,以为傅老板那么体面的男人和你才是般配。对不起对不起。那,这条裙子,能不能脱下来?毕竟,”那人加了一句,“主次,还是有分别的。”

这话狠狠刺激了她,干了这么多年,她也只是个次。而那个没用的姐姐却一直是主。她看着另一条没有任何看点的绿裙子,起了别的心思,自作主张把裙子换了。

而临时工跑到蓝玉那边,给她试衣服时还开玩笑地说:“刚才真丢脸,看见蓝欣小姐,以为是傅太太你呢。不过说起来,蓝欣小姐真高贵,和太太都不像是姐妹。我才闹了个乌龙让她穿……”她意识到不对,住了嘴,再不说话了。

又是一次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自从上次生日宴栗夏公开认错人开始,蓝玉最近频频感觉,她这个妹妹太抢风头了。

而此刻,看到老公的目光全胶在蓝欣身上,蓝玉又不免怀疑,难道是蓝欣换了她们的裙子?虽然心里有疑惑,却不敢质问,妹妹的气势一直都很凌厉。可这么一想,蓝玉怔住,这种习惯的避让是怎么回事?这个家里,究竟谁是女主人。

栗夏看着蓝玉沉下去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傅思蓝和傅忆蓝也下来了。由于傅鑫仁皮相好基因好,几个女儿都漂亮。傅思蓝一身淡紫色的单肩长裙,高贵典雅;傅忆蓝则是粉色的抹长裙,柔美动人。

至于栗夏,浅黄色的抹短裙,明媚生动。

傅忆蓝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黄色的礼服并不常见,可栗夏皮肤很白,完全衬得出。俏皮短发,白色发带,利落短裙,总有种向日葵般生机勃勃的意味。

反观自己的礼服,中规中矩的粉色,虽然是经典的温柔款,可和栗夏的特立独行一比,要平凡到尘埃里去。傅忆蓝不太舒服,突然有种想换礼服的冲动,今天一开始的好心情全没了。

栗夏也看她一眼,弯弯唇角,毫不掩饰晒笑的意味。

傅忆蓝脸一僵,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前天挨了一耳光,肿痛到现在都没好,害她涂了厚厚一层粉,唇角的伤也得用浓重的唇彩才能掩饰过去。

而傅思蓝看蓝欣一眼,再看看低调的母亲,淡淡道:“小姨的衣服真惹眼。”

傅思蓝话少,一开口反倒没人接。

栗夏道:“小姨又没结婚,怎么打扮都不过分。”说完,望蓝玉一眼,“阿姨,是吧?”

蓝玉不明不暗地说了一句:“没结婚没生孩子的,打扮得艳丽也对。”

蓝欣挑眉,炫耀?还是讽刺?

#

十周年庆酒会在傅蓝商厦二三层的商务大厅举行。栗夏慢吞吞走在后面,刚上旋转楼梯,就听见身后欢快的叫声:

“夏夏姐!”

这个声音?

栗夏转头就看见,柳飞飞。

chapter15

柳飞飞是柳氏医疗的千金,家底和栗家差不多。

与栗夏不同,以前的柳飞飞是个标准的富家小太妹。只在她哥面前装纯,其他时候打架骂人喝酒乱交,虽然一身陋习,但直来直往,害己不害人,栗夏并不讨厌她。

且两年前她哥柳飞阳从黑道金盆洗手后,管她比较严,听说规矩了很多。

柳飞飞见了她,很高兴:“夏夏姐,你就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十几年呢。”

栗夏知道她没心没肺,也不生气,爽朗道:“是啊,一觉醒来,变了好多事。”

“我都听说了,”柳飞飞脸色一变,很义愤地瞟了一眼楼梯上的傅家人,“跟小三她们住在一起,很难受吧?”

栗夏笑笑,不说话。

柳飞飞忽然大声,不知说给谁听:“你放心,小三都不会有好结果。我见过一个姓莫的小三,现在下场很凄惨。”

前面几人的影子凝滞了一下。

栗夏笑:“你这一年过得不错吧?”

柳飞飞立刻眉飞色舞:“嗯,我现在很乖了,还有励志偶像,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更别扭的还在后面:“我有未婚夫了哦。志趣相投,我的偶像还是他的女神呢。不过没关系,我的男神也不是他。很公平。是不是很酷?”

栗夏只有四个字点评,叹为观止。

她接话地问了句:“未婚夫?”

“订婚是私下的,所以大家不知道。不过你应该听过,叫孙哲。”

栗夏一愣。孙哲?

傅家这次请来的最“大牌”,也是他们想拉拢洽谈的商业伙伴。栗夏查到孙哲风流且怪癖多,还专门围绕他准备了一出戏,却不知他已经订婚。

如果未婚妻是脾气火爆的柳飞飞,彩程度加100了。

去到楼上大厅,就见傅鑫仁正带着一家人迎客,笑容可掬地说着欢迎赏光的客套话。紧挨他的是无限风光的小姨。

经过上次一通骂,傅鑫仁愈发觉得蓝玉带不上台面,加之这两套衣服一比,蓝玉早幻化成背景。

栗夏过去,笑:“阿姨再这么下去,我要把小姨喊后妈了。”

蓝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很尴尬:“是你小姨懂得多,帮你爸爸也多。”

栗夏挑眉:“是吗?我怎么看见她收买服装师,把你们的衣服换了?”她无视蓝玉变白的脸,补上一刀,“阿姨,你不年轻了。有些东西要是失去,可就没那么多的青春和资本抢回来。”

蓝玉猛然一怔,像被敲醒。

其实外界的议论也让她头疼,偏偏妹妹强势能干,帮着傅鑫仁打天下,而她什么都不懂,本使不上力。且她凡事都往好了想,觉得妹妹为他们家牺牲,再去怀疑她,未免小人之心。

栗夏见她纠结来纠结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朵老白莲花还真是纯粹。

栗夏在家里都好几次撞见小姨洗澡不锁门,傅鑫仁误闯进去。这么多年下来,没奸那是见鬼了。

看来,非要让她亲眼见识一下。

这时,听见前边傅忆蓝温柔一唤:“郎晓哥哥,郎旭哥哥。”

虽然早知道郎晓会来,可此刻看到他,栗夏还是压不住憎恶。

以前栗秋偷偷谈恋爱没跟家里人讲,可现在栗夏什么都知道。

五年前郎晓和栗秋恋爱后劈腿,被傅忆蓝甩了又来找栗秋和好。栗秋外柔内刚子烈,直接叫人一顿死打。

郎晓纠缠好久天天被打,有次断了骨头还爬到栗秋面前哭,结果苦计没效,反被栗秋狠狠一脚踩得伤势严重住院三个月。

郎晓出院了继续追,意外发现乔乔的存在,欣喜若狂。可栗秋猜出他的招数,见他揪了乔乔的头发,把头发换了。DNA不吻合。郎晓以为栗秋给别人生孩子,骂她下/贱,从此再不找她。

因为有了姐姐的记忆,栗夏甚至可以看到郎晓辱骂栗秋时的丑恶嘴脸。

有些男人就是龌龊,自己先劈腿背叛,还有脸要求前女友为他守贞。仿佛所有女人都要为他悲伤垂泪寻死觅活失去人生快乐才好。

想到这,栗夏看他的目光冷了又冷,刚好郎晓也看过来,四目相对,说不清的暗。

郎晓收回目光,无声看向傅忆蓝,后者会意,跟他走到一边。

他低声问:“栗夏住在你家?”

傅忆蓝当初勾引郎晓之后又甩了他,心里一直有优越感,以为他对她念念不忘,没想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话就是问栗夏,不免有些不快:“是啊,怎么了?”

郎晓拧着眉,沉默好一会儿,问:“那件事她知道吗?”

“什么事?”傅忆蓝不明白,见他眸光沉沉,才回过神来,“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她不太舒服,“怎么?对她感兴趣了?”

郎晓眼睛一暗,陡然间鸷。

傅忆蓝莫名被他吓到,纳闷了,他以前虽说冰山,但也不像现在这样邪。更何况是对她?难道商场混几年,改头换面了。

她更加不爽,以招呼客人为由,先走了。

而郎晓的目光追着栗夏过去,就见弟弟郎旭正跟在她旁边说话。

郎晓看着那抹浅黄色的影子,冷的眼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整整四年了,他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年他和傅忆蓝去酒吧鬼混,动作刚开始却赫然发现身下的人酷似栗秋,竟是栗夏。他当场惊软。结果到现在都再没硬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疯狂回追栗秋,她是药。

可现在,

这世上唯一能治好他的药,就只剩

栗夏当然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了,应付地和郎旭说了几句话,就走向座位。原本安排是傅忆蓝傅思蓝和孙哲还有部分董事坐一桌。但栗夏把席牌和傅思蓝换了,坐下时,傅忆蓝正殷勤和孙哲讲话。

孙家要在B市开发休闲度假项目,而傅蓝商厦主打的基础用品一直销量平平,提不上台阶。这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栗夏知道这几天傅忆蓝一直在做孙哲和孙家的功课,所以栗夏刻意表现得很积极,甚至在爸爸面前说她和千贤有信心把孙哲带到谈判桌边。

果不其然,成功激发了傅忆蓝的斗争意识,自孙哲出现在会场的第一刻,某人就跟膏药一样贴上去了。现在见栗夏过来,还特得意瞟她一眼,好像在说,我要赢了。

栗夏不理她,在她身边坐下后,和其他董事攀谈起来。

她狂补了商厦最近的经营状况,聊起话题来有理有据,让董事都诧异。印象中那个桀骜不驯的栗家二小姐何时像今天这样礼貌有加话语得体,更难得是字字珠玑。

就连原本听傅忆蓝说话的孙哲也眼光扫过来,起先只是觉得这女孩声音好听,瞟一眼又见姿色不错。刚好听她在和董事们讨论商厦现在的70%资产负债率,就对傅忆蓝笑:“先不管能不能谈成,但孙氏的合作伙伴是需要前期垫资的。”

傅忆蓝做过功课,自然知道这点,原想着先和孙哲熟络起来,再把后面的谈判交给专业人员。没想栗夏现在就故意拆台了,一面在董事面前重塑自身形象,一面还不忘刻意提醒孙哲,简直是无耻。

她心里怨恨,却对孙哲笑:“虽然这不太符合服务零售业的规矩,可如果真能够合作,也都好说。”

她谨慎地用了“好说”这模棱两可的词。

但栗夏的工作就是挑刺,当即便轻笑:“忆蓝,这里好些董事都在,我们小辈哪能擅自做主这么重要的事?”

傅忆蓝咬牙,她本没有做主好吧,可栗夏都挑明了,她也不能说“我是模棱两可”,这不表明刚才那句话是糊弄孙哲吗?

看着董事们明显不悦的目光,和孙哲意味不明的笑,傅忆蓝左右为难,如芒在背,瞬间有想把栗夏撕碎的冲动。

可栗夏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刺激:

“忆蓝好像和孙先生很聊得来,可私交再好,也不能拿商业问题开玩笑。你说你现在答应孙先生了,到时如果决策部研究发现公司没有能力承担这种长期项目,是损害商厦利益强接下来呢,还是损害信誉反悔呢?”

偏偏她说这些话,还特温柔和善,娓娓道来,“忆蓝,我们还是学生,要虚心向长辈学习,从基层做起。这种决策层面的事虽然风光,可弄不好会让公司左右为难的。”

傅忆蓝没想到话里的两个字被她揪去大作文章,这番话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句句都在打她的脸。什么“私交”“反悔”“风光”,正是暗示她见孙哲第一面就往他身上贴,还爱出风头,行事鲁莽,不经头脑,不顾大局。

不仅如此,反衬得栗夏懂事又懂礼,尊重前辈又虚心谨慎。

傅忆蓝脸红脖子,强撑着笑颜,避重就轻道:“你误会了,我是觉得孙先生人很好,想做个朋友,合作的机会以后也很多。”意思就是这次做不成,下次也可以。

栗夏考虑到董事们在场,不想太尖刻,所以没有步步紧逼。

反正刚才的事已经让大家印象深刻。

傅忆蓝为转移注意力,又向孙哲举杯,笑靥如花:“孙先生,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整好栗夏看见了对面走来的柳飞飞,刚准备踢傅忆蓝椅子一下,却发现她的双腿往外侧靠过去。

栗夏瞬时明白她想干什么,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抬起酒杯:“我敬各位董事,以后请多指教。”

而这一刻,傅忆蓝已经拨动自己的椅子,原本想要轻微地摔倒陷害栗夏。可栗夏起了身,椅子空了,傅忆蓝的椅子没被拦住,滑得比预想的远,结果她彻底失去重心,哗啦一声摔倒在地,一杯红酒全泼到了孙哲身上。

人跪倒在地上,还因本能地想要抓附,上身全扑到孙哲腿上,一把抱住。

栗夏故作诧异地回头,瞟了一眼不远处柳飞飞眼中的冷光,又看看脸几乎塞到孙哲裤裆的傅忆蓝,轻叹:

自作孽,不可活啊。

chapter16

倒下的那一刻,傅忆蓝就后悔了。

她原计划是假装被人推动椅子,重心不稳地一晃,洒几滴酒在自己身上,然后转头诧异地看栗夏:“你干嘛踢我椅子?”

不会有人想到她自己害自己去冤枉栗夏,这句话就能让大家“看见”栗夏对她有敌意,刚才的话看似正理,其实是故意挑刺。

这是她突然想到的,因为栗夏的话让她丢了脸,刺激了她,她迫切需要别的刺激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没想她自踢椅子的瞬间,栗夏竟起身敬酒。这下不会有人认为她站起的同时还能踢椅子。这一刻谋泡汤。更糟糕是旁边椅子空了,她的椅子抵过去没了阻碍一下子滑远。

假摔变成真摔。

狼狈不堪,风采尽失。

全场目光看过来,就见傅忆蓝半身红酒渍,扑在同样满身红酒渍的孙哲身上,脑袋在他腿间,姿势像口X,极为不雅。

要是以前,孙哲见到这么纯美可爱的女孩扑到自己腿上,绝对会脸揉,可现在他有心爱的变态小女盆友了。

孙哲迅速起身。

傅忆蓝又是趔趄,把桌布一扯,杯盘碗碟乒乓作响。

她很快站稳,看见孙哲身上的红酒渍,羞惭地都不顾自己,抽了纸巾就往他前擦拭。

她小脸霏红,眼眶含水,像含苞待放的小骨朵,谁见谁怜,声音又细又柔:“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听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可爱。

宾客们虽觉不雅,但也只当是个意外,并不挂心。至于孙哲,正常男人看到傅忆蓝这惊惶失措的小白兔模样,也都不免心软,哪里会生气。

孙哲摆摆手:“没事,一件衣服而已。”

傅忆蓝见孙哲脸色无虞,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更加歉疚惶恐地给他擦口,他拦都拦不住。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她见到过家底最好的除了倪珞就是孙哲,只可惜这人怪癖很多,她虽然喜欢他的位置,却不会委屈自己,所以并不把他当做可以勾搭的对象,但也不妨碍自己成为他的梦中情人啊。毕竟,她这样温柔美丽,就是男人心目中的大众情人。

她还想着,就感到身旁一冷,扭头就撞见小太妹柳飞飞恻恻的眼神。

她没回过神,柳飞飞已凶恶开口:“傅忆蓝小姐好风骚,几秒的功夫,男人身下钻了,身上贴了。……爽吧?”

身下钻,身上贴……用词要不要这么形象又辟?

傅忆蓝哪里听过这么黄色的话,一时又羞又恨,竭力冷静了半刻,很宽容地笑了:“听说你这一年有你哥带着,以前出口成脏的毛病改了很多。今天一见,果然比以前好多了。”

可她忘了,这种拐着弯骂人的话,只适用于优雅的对手。

柳飞飞原只打算讽刺傅忆蓝几句,可听了这话,克制一年的脾气,瞬间被她暗箭式的调调惹爆,突然上前狠狠一巴掌:“给我说人话!”

清脆的耳光在大厅回响,所有人猝不及防。

孙哲居然很淡定地坐下喝水了,本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栗夏也把椅子拉回来,稳稳坐下继续看戏。

傅忆蓝脸颊陡然鲜红的五个手指印,她不可置信,还以为危机处理得很好,一句话讽刺了柳飞飞,挽回了颜面,可哪知这个疯子本就不讲道理。

她恨得要死,却也不能打回去,不然就和柳飞飞一样是泼妇,咬咬牙,悲泣道:“我做错了什么?哪里惹了你,你要这么对我?”

“你再装我抽死你!”柳飞飞做样子地一扬手,吓得傅忆蓝连连后退,踩到裙子,噗通一声滚倒在地。

柳飞飞着脸,哼出一声笑:“哟,这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是要勾引谁啊?跟着你那小三的妈,学长进了。也不看是谁的男人,就敢往前,裆下钻,你嫖/娼啊你?”

闻者变色,孙哲依旧淡定。

傅忆蓝被她下流的言辞辱得恨不能钻地洞,表面却泫然欲泣,哀哀道:“我只是不小心泼了酒……”

“泼你妹!”柳飞飞打断她的话,破口大骂,“天生的下/贱勾引男人,还装不小心。特么的这种故意泼酒引男人注意,几把再带去洗手间换衣服的戏码,老娘初中就用过了。你屁股又不是称砣,能把椅子坐倒?在场哪个大小姐社交场合坐椅子摔倒过?你妈教的礼仪狗吃了?”

她骂的每句话都是打脸,羞耻得让人想死。

傅忆蓝这下是真冤枉了,她哪里知道想害栗夏,却捅出这么大篓子,孙哲的女朋友竟然是柳飞飞,今天真是脸面全丢尽。

傅忆蓝泪如雨下:“你误会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柳飞飞刚要继续骂,就听一声愠怒:“柳飞飞你这孩子脾气不好善妒,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泼妇骂街地乱撒野?”

栗夏喝着香槟,瞟了一眼怒气冲冲满面通红的傅鑫仁等人,无语地望了望天。柳飞飞子野,眼里从来就没有礼教辈分。你傅鑫仁大老板端着长辈的架子,找骂啊。

果然下一秒,柳飞飞更不客气:“哟?你这里什么宝地方?不就是一个负心人的凤凰男挖了前妻的财产,然后带着包养的小三和小姨子,庆祝自己不要脸十周年吗?”

栗夏动了动大拇指,辟啊!

现场一片抽气声,所有人眼睛亮得像灯泡,聚会神看热闹。请来的媒体简直是中了头彩,打了**血地拍照,尼玛十周年庆谁爱看啊,要看就看柳飞飞啊!

傅鑫仁,蓝欣和蓝玉一下子全都红了脸。

她短短一句话骂出了太多的问题,都不知该从哪里反驳。

傅鑫仁也不能和小辈较真,忍着火沉了脸色,训道:“柳飞飞,话可不能乱说!”

柳飞飞眉毛一扬,语气尖酸刻薄跟机关枪一样快:

“我那句话说错了?你难道不是叫负心人?不是凤凰男?这傅蓝商厦不是从栗氏分出来的?我只听说妻子离婚找丈夫要财产,还是头一次听丈夫出轨,伙同新任的小姨子谋女人财产的。十年风言风语,现在更好,把前妻的产业也吞过去了,傅老板真厉害。”

傅鑫仁梗得一句话说不出,这张老脸算是在各界朋友面前丢尽了。

蓝欣立在一旁,气血直往头上涌:“柳飞飞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怎么这么烂心,忆蓝只是不小心,就惹得你来砸场子?你懂不懂规矩?”

“你名叫烂心吧?起的真好。”柳飞飞眼光扫过去,跟刀一样:“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还教我规矩?小姨子跟姐夫搅在一起十几年,两女共事一夫这叫规矩?四五十岁的女人还深V露背秀/沟这是规矩?你找啊你?”

在场男人们的目光都飘向了某人的沟……

蓝欣自认混商场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如此狠毒辣的辱骂,从没经受过如此下流肮脏的眼神,她竟被一个20出头的丫头刺激得破了功,扑上去就要打:“你这恶毒的死丫头!”

没想蓝玉拦住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叹了句:“再怎么也是客,还是小辈,即使说的是胡话,也不能打啊。”

柳飞飞冷笑一声,愈发恶狠:“一个下贱没品的小三,一个卖弄风情的公交车,真是凑成一对贱货姐妹花。”

蓝玉脸白了,蓝欣脸则红得滴血,这死丫头骂人的话简直可以抽人的筋,扒人的皮。

蓝欣冷笑连连:“你自己小小年纪就浪荡下流,谁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就把别人也看成那样。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你还有脸骂人?”

柳飞飞竟然底气十足:“我是奔放,但我从不惦记别人的男人。不像你们,姐姐抢了别人的,妹妹又来抢姐姐的,全是风骚浪荡的贱货。”

一句话又把蓝欣气得吐血。柳飞飞懒得骂了,直接冷眼扫向傅忆蓝:“再敢这么不要脸乱别人的男人,我就给你一群男人,让你爽个够!”

傅忆蓝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一句话不说,直接装晕。傅家其他人赶紧把她带去休息,这才算完。傅鑫仁还维持脸面地扔下一句:“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是从哪里胡编乱造听到的谣言,我非要叫你爸好好管管你。”

柳飞飞直接拿背对他,又差点儿把他气了个绝倒。

众人各自心里有数,看了场酣畅淋漓的好戏。

而栗夏暗叹,对付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就得找柳飞飞这种敢撕破脸的。傅家人私底下再怎么丑陋,却还以君子自居,不会当众打闹自损颜面。面对柳飞飞这种泼辣的,当然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栗夏还想着,身边传来很柔很甜的声音:“孙哲哥,我去帮你换衣服嘛。”栗夏**皮疙瘩掉一地,角色转换要不要这么快?

看过去,孙哲也是笑眯眯地搂着柳飞飞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看这么久,忍不住想到你在床上的样子了。”然后两人黏在一起,不要脸地滚去了洗手间。

栗夏:……

果然变态!

chapter17

正反派退场,酒会没了主人,一时间人声鼎沸。无聊的十周年庆典,半路跑出个柳飞飞,宾客或在议论,或在发短信打电话传播好戏。

栗夏看了一眼这几桌的董事们,个个都是灰头土脸,毕竟傅家这一闹,也狠狠丢了他们的面子。

栗夏端着杯子,悠然自得走上主席台,打开了话筒。

轻微震荡的音响声后,大厅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到台上,就见一袭淡黄色礼裙的栗家二小姐,平静安然,看似有话要说。

女孩笑容浅浅,短发利落。浅黄色的裙子,干干净净,生机勃勃的;都不像大家印象中那个总是奇装异服浓妆艳抹的孤僻丫头。

刚才傅家那一场闹剧,大家都想知道当事人加受害者的栗夏是什么反应,片刻间喧闹的大厅鸦雀无声。

有人以为她会像傅忆蓝那样悲伤哭泣,或以为她会像柳飞飞那样气愤大骂。

她只是微微一笑,说:“大家好,我是栗夏,我回来了。”

简短有力的宣告后,语气温和又坚定,

“刚才的闹剧搅了大家的兴致,实在是不好意思。车祸之后,我的记忆有些损伤,所以很多事情,无法评价。但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心里都有标尺,谁对谁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一通模棱两可有礼有貌,又置身事外不表明态度的话后,栗夏语气一转,“当然,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可传言说傅家吞并栗氏,这是没有道理的。”

“我父亲因为去年我和姐姐出了车祸,栗氏无人管理,才接管了股份和经营权。但我回来的这些天,他已经把代为保管的股份交还给我了,还允诺再过几个月,会放手经营权。”

现场议论声再起,媒体的闪光灯咔嚓嚓地响。

栗夏笑得很甜,新闻放出去,傅鑫仁想把股份藏着掖着,不给都不行了。

她刻意强调了“代为保管”几个字。

虽然要突出自己善解人意的宽容形象,虽然要逼傅鑫仁顺利地把股份交出来,可也不能让大家真认为他是个没有私心的好爸爸。

“代为保管”就是暗示,傅鑫仁不得不交,而非讲道义。

栗夏深吸一口气,做出紧张忐忑状,十分诚恳而真挚:“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刻苦学习,希望到时能争取好的表现。作为栗氏的最大股东,我希望栗氏商厦的前辈们,监督我,教导我,相信我。见证我的蜕变,见证栗氏的蜕变。”

气氛变得越来越励志。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最后,祝愿和我一样大的栗氏商厦,在第二十一个年头里,越来越好!”

掌声雷动。

小太妹在家族变故失去亲人后,洗心革面肩负重任,摇身变成乖乖女的戏码真是太励志了,一定要回去教导儿子女儿,弟弟妹妹啊。

众人纷纷举杯庆贺。

傅蓝商厦的十周年庆变成了栗氏商厦的二十一年庆,栗夏和傅家的联系也不动声色地划开。

栗夏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这才满意地走下台。

可郎晓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

栗夏无视他,继续和其他董事们说话,没想,郎晓在她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傅思蓝也喜欢我弟弟,你确定要和她争?”

莫名其妙!

栗夏很冷淡,不看他:“和你有关系?”

郎晓见她不把自己放眼里,有点儿怒,半晌后突然道:“说起来,我也是栗氏商厦的董事,以后开董事会决定经营权去向的时候,我可以试着竞争一下。”

栗夏一怔,眉心微皱地扭头看他。

话出,同桌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朗晓早几年就上商场打拼了,能力很强,自然比栗夏这毛丫头更值得信任。

栗夏想了想,有条不紊地说:“如果那时候我能力不够,当然希望把栗氏交给更强的人;可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也不怕和你比一比。”

这话不卑不亢,也就平顺地带过去了。

栗夏看着朗晓,低了声,带着警告:“你想干什么?”

朗晓还不知栗夏知道了他和栗秋的事,扬扬眉毛,自信地笑:“我想把栗氏管好了,送给栗夏小姐。”

突如其来的献殷勤,栗夏皱眉,被恶心了。

身后却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

“相比这种自以为是的英雄主义,我猜栗夏小姐应该更喜欢自己管家族企业,让你靠边吧?”某人说着一语双关的话,手还随意又轻蔑地往一旁挥了挥,“麻烦挪过去一下!”

朗晓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倪珞,鬼使神差地让位置给他,让了之后才觉得脸红。

说实话,他只在商务论坛上远远见过倪珞一面。大家都是年轻人,好胜,竞争意识强。倪珞比朗晓小两三岁,管的集团规模却是他的两三百倍。

嫉妒不是女人才有的情绪,在金钱名利和地位上,男人的嫉妒往往更加隐晦而深刻。

如果倪珞现在四五十岁,朗晓或许还没那么烦闷,只能自我安慰说他不过是天生命好生在了倪家。

至于男人嫉妒的另一个因素,女人

栗夏虽然预感倪珞会来,但酒会接近尾声,难免失望。现在见了倪珞,一瞬间小脸上全是惊喜,笑容大大的,语气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期盼:“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倪珞被她稍稍亲密的状态弄得有点尴尬,窘迫道:“不好意思,有点事儿,来晚了。”

他能说是看见有人吵架,所以在角落里站了很久么?

而朗晓被栗夏脸上灿烂的笑容闪住。

他和外柔内刚的栗秋从小就熟,而栗夏给他的印象,永远是个别扭的孩子。

他没想过这张永远冷冰的脸上会挂着这么可爱的笑容,竟有点儿像初恋时的栗秋。只是以前那个对他笑的女孩,不在了;现在这个女孩,不对他笑。

栗夏很开心地跟大家介绍这是她“请”来的倪珞。可他们怎会不认识?董事们大都是好些个公司的股东,有些和华氏有密切联系,一见了倪珞全巴结攀谈起来。

倪珞明显不是什么温和的人,也不怎么给脸,被问得多了,脾气就不太好:“今天不谈公事。”末了加一句,“我只是栗夏小姐的客人。”

大家当然就不多谈,转而开始夸栗夏改变大啊又懂事,不容易啊好孩子。栗夏笑眯眯地像狐狸,心里还诧异倪珞这个傲娇货怎么这么配合。

酒会结束后,栗夏郑重其事地谢了倪珞,可他漫不经心地哼出一句:“我只是陪人去隔壁的商圈买东西,顺带看看八流酒会是哪种情况?”

栗夏的感激之情瞬间灭得妥妥的,忍了忍,没忍住:“八流?哼,挂女人电话的,也是八流男人!”她也不知道怎么一遇见他,就很有斗嘴的冲动。

倪珞本没被她这话刺激道,挑了眉,“女人?哪个女人?”上上下下扫她一眼,“你说你?”

栗夏拳头紧了紧,恨不得挥死他,这男人怎么这么嘴贱啊?真是倪家的?一点绅士风度没有!

倪珞没什么表情,拿一张名片给她:“喏。”

栗夏接过来:“心理咨询师,顾瞳?”

倪珞双手在裤兜,散漫地说:“很专业,尤其是儿童心理方面。”

栗夏一愣:“你是说乔乔?”

倪珞了眉毛,很不在意的样子:“听说有些病,是心理问题。”

栗夏握着名片,又看看倪珞一脸刻意的满不在乎,忽觉这个男人真是别扭,明明很好却总是装作很坏的样子,心底莫名奇怪的温暖。

她忽然玩心起:“我替乔乔谢谢小爸爸啦!”

倪珞瞬间脸黑了,语气不善:“还给我!”说着就要把名片拿回来,栗夏背手:“不给!”只是,一侧身,某人的手,擦而过

软软的,绵绵的

各自心里都是一阵电流闪过。

倪珞没什么尴尬。

而栗夏对这种事神经很大条,也没脸红羞涩,只是还想着反击,故意骂了句:“下流!”

倪珞无语地瞟她一眼,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的抹,挑眉:“36A吧?”语调似笑非笑,极其欠扁,好像在说这么小我会故意?

栗夏拳头差点儿捏响,说女人小等于说男人不举,你找死啊!

可栗夏把他的脾气了个大概,知道他嘴贱,估计她生气正中他下怀,所以莞尔一笑:“你知道吗?我特喜欢你这种傲娇的男人,看着就想扑倒,怎么办呀?”


chapter18

倪珞成功地被她刺激到,浓浓的眉毛抖了跳,跳了抖,差点儿没一掌把她盈盈坏笑的脸挥开。盯她看了半晌后,灰着脸转身:“走了。”

“真小气!”栗夏背着手,橡皮糖一样跟在他后边,笑,“我不能白受你的恩惠,请你看酒吧演出怎么样?扯平?”

倪珞脚步一顿,栗夏始料未及,几乎撞上他的背,慌地赶紧站稳。

倪珞很不客气:“你确实白受了点儿。”

“那,晚上九点Ecstasy见啰!”栗夏怕他反悔,说完赶紧跑。

倪珞转身离开,手指微微动了动,总觉刚才触碰她口时软腻的感觉,萦绕在指尖,绵绵地挥之不去。但他也并没多想,只当是男人正常的生理遐想了。

栗夏走去洗手间,women那边摆着“正在清扫”的牌子,看来孙哲和柳飞飞真在这里就干起来了。

只好去休息室,才走近就听蓝欣在咬牙切齿:“柳飞飞那贱丫头,这口气我一定要……”

“想都别想!”傅思蓝淡淡的,“你想惹上她哥柳飞阳?”

蓝欣憋着气,考虑到柳飞阳黑道的背景,连狠话都说不出一句,半天才讥讽道:“他厉害,怎么被人废掉一只手的?”

“哦,是你废他的手啊。”傅思蓝语调很怪,似嘲似讽。

“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傅忆蓝怒气冲冲,“柳飞飞那个小贱人今天把我们羞辱成这样,你还要挖苦自家人?口才那么好,当时怎么没见你吭声?”

傅思蓝轻笑:“你们一个个不是更厉害?在家里和栗夏斗的时候,装得了软,耍得了硬。今天也没见有平时两成的功力。现在知道,别人说的是真的,就反驳不了了?”

“你住嘴!”傅鑫仁火气不小,“别人谣言生事,你还给自家拆台?”

傅思蓝纹丝不动,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既然是谣言,爸爸还有小姨,好好想想这次的危机公关吧?”

这话一说,傅鑫仁心虚地看了看蓝玉。

后者早已脱离摇摇欲坠的状态,镇定得像石头。柳飞飞的话把她骂醒了,原来在大家眼里,她不善良,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贱小三。想她纯洁一辈子,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觉得她不好,那简直就是石子在心里磨。虽然她还是不信妹妹和老公有一腿,可觉得也是时候避嫌了。

傅鑫仁干咳了几声:“你小姨和我没有任何非工作的关系,清者自清。”

傅思蓝不挂心:“现场的媒体,我收买了一些。其他客人的手机,管不了了。”

栗夏停了脚步,不以为意,给媒体塞钱,不是只有你们傅家人会做。你会拿钱让他们闭嘴,我也会拿钱让他们张口。

傅鑫仁听了她的话,面色不好,他最好面子,最重身份,常以上层人士自居。可今天这么一闹,他在商界儒雅公子的名声只怕全毁干净。想着风口浪尖上最先要稳住蓝玉继续扮演和美夫妻,便违心地安抚她几句。

蓝欣见他还顾忌蓝玉,不太痛快。今天自己丢了脸,承担了大部分的责骂,而蓝玉安然无恙还有人安慰。她气得要呕血。

柳飞飞今天一骂也好,让蓝玉清楚自己的位置。至于公司形象,呵,傅蓝商厦就是个百货广场,无关商品质量的桃色丑闻波及不到消费者,不会影响商厦的经营额。放一放就过去了。

而她一个没结婚的中年女人,混到现在各种流言都有,名声早不干净。她天放得开,只管自己看中的人和利益,声誉是其次,有钱有权才是正理。

唯二让她牵挂的,便是傅鑫仁和傅忆蓝。分明说好了把栗氏吞并了就分家的,可

她刚要说什么,栗夏已经推门进来,大家都绷着脸,气氛尴尬而诡异。

栗夏爽快地笑笑:“我只是来洗个手,你们继续。”说完,自顾自地走开,洗完手又拨弄几下头发才出来。

刚要出门,傅忆蓝悲伤地开口了:“栗夏,柳飞飞是你指使的吧?之前上楼梯时,她那句话也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这一提醒,其他人也回忆起来,不免就猜测了。

栗夏看了一眼傅忆蓝,她“晕”过去又醒来,正虚弱地倚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偏左脸颊还是血红,看来柳飞飞下力不小。事到如今,她还想着拖栗夏下水。真是敬业!

她受了欺负,想必傅鑫仁这个好爸爸很心疼。

栗夏不理她,只看傅鑫仁:“爸,知道今天的事,是怎么引出来的吗?”

傅鑫仁沉着脸:“忆蓝不小心摔倒,全是柳飞飞那个丫头没教养。”

栗夏笑:“不是不小心,她是想诬陷我撞她的椅子,让我丢脸。没想到刚好我起身敬酒,她真摔倒了。”

“不是,”傅忆蓝眼泪汪汪,刚要辩解。

可栗夏脸色一沉,抬脚就往她的椅子踹过去,猛烈凶狠的一脚,直接哐当一声把椅子踢飞。傅忆蓝猝不及防,狠狠摔到在地,重重砸向旁边的几把椅子,手和腿部的骨头撞在硬木上渗人的响。

稀里哗啦的椅子倒地声里,她甚至二次摔倒磕到了头和脸。

傅忆蓝全身剧痛,颧骨像碎裂般,刺激得眼泪是真的痛了出来。害人不成反害己这种事,自从栗夏回归后,她一直在做。

所有人大惊失色,栗夏却笑靥如花:“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再冤枉我一次,我就真做。想陷害我踢你的椅子,我这下真踢了,开心吗?”

傅忆蓝捂着脸蜷在地上,痛得前仰后合,尖叫痛哭。

“今天傅家的丑事,全是你一人招来的。”栗夏不顾其他人惊愕上火的目光,也不给他们发泄怒气的机会,扭头洒脱地走出去。

心中暗想:哼,憋死你们。

栗夏心情很好,下楼时想到倪珞说的话,心思一动,跑去了隔壁的名品商圈。工作日,又是白天,奢侈品商场的人很少。

栗夏找了没多久,果然看见了倪珞。

他从TAG Heuer走出来,脱了休闲西装外套,只剩t恤牛仔裤,背影清爽得像学生。

她一喜,刚要叫他,视线里跑来个女孩,轻轻一跳,勾住他的脖子就不松手了。

女孩儿干净利落的高束发,简单的T恤配糖果色热短裤,腰肢细细的,一双腿白净修长,莹润笔直,漂亮感得不像话。

连栗夏的目光都挪不开,只是个背影就叫人想入非非。

难怪不喜欢和人身体接触的某傲娇男在她蹦起来搂他的时候,都没有推开。而是微微斜着身子,任由她把他的海拔拉低。

女孩身材高挑,还穿着高跟鞋,比倪珞矮不了多少,可这样拿胳膊箍着他的脖子,倪珞还是折了身子,偏偏就是没有推开她。连侧头看她时,也是笑着的。乖得像驯服的小狗,没一点儿平常的冷淡疏离,

女孩声音也挺好听,霸道又刁蛮:“切,嫌弃我?你上次买给我的,还不是丑死了,下次直接给钱!”

“滚!就知道你这个活祖宗最难伺候。”他推搡了她一下,可明显没有真推的意思,反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得那么开心又亲密,像个孩子。

栗夏默默看着,忽然想起倪珞上次的话,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那个很讨厌的女人?其实是喜欢的吧,却不是女朋友。看这样子,应该是爱慕虚荣贪图倪珞的钱。

两人转弯不见了,栗夏莫名失落,替倪珞觉得不值。

转身要走,却迎面撞上柳飞飞。她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见了栗夏,立刻两眼放光:“我家励志偶像是不是往那边去了?”

栗夏回头看一眼倪珞和女孩消失的地方,呐呐的:“谁?”

“哦,你不知道。就是腿特别漂亮,看见就想和她上床的那个。”某女说话的口气豪放得像虫上脑的男人。

栗夏:……

不过那双过目不忘的腿,确实很稀有。

她扯扯嘴角:“往那边去了,你认识她?”

“她是孙哲哥的女神。”柳飞飞一脸崇拜像脑残粉,“我要去捉她给孙哲哥看,或许说服她和我们玩3P。”说完屁颠颠跑了,余音袅袅,还是激动的颤音,“好想被女王姐姐□□哇!”

栗夏风中凌乱了,柳飞飞和孙哲还真是绝配啊!

可那女孩还和孙哲有关系?

她该不会是那种专门玩弄男人获取金钱和虚荣的女人吧?

这么一想,倪珞太可怜了。

那个别扭的傲娇受,单纯又没心机,竟然傻傻喜欢上这样的女人。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女孩只是把爱当游戏,可偏偏他陷得太深,无奈得不能自拔。

这么说,他对女人抵触又无礼的样子,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女孩。

栗夏还在猜想,发觉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准备找出口时,意外在cartier又看见了刚才那个女孩。

这次,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倪珞,也不是孙哲。

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可隽永清俊的容颜还是让人失神,他双手在裤兜,眼眸深深,凝在看钻石的女孩身上,唇角的笑意悠扬深远。

这不是看男人的时候,栗夏想起刚才她对倪珞说的话“下次直接给钱”,毫无疑问,她就是一个专攻有钱男人的女人。

栗夏垂眸想了想,最终,朝她走了过去。


chapter19

栗夏走过去时,那女孩正坐在高脚凳上挑钻石手镯,还无意识地轻旋着凳子,一双腿更显感撩人。

女孩警惕很高,栗夏还没走近,就转过头来。

她戴着几乎巴掌大的黑色边框镜架,很漂亮,表情很淡。

栗夏稍稍愣住,总觉在哪里见过,可她脸盲记不清;便收回思绪,微微一笑:“你好。”

女孩睫羽一垂,不动声色把栗夏上下扫一眼,不生硬也不热情:“有事吗?”

话未落,莫名一股冷肃的压力,竟是旁边的男子,和刚才的气质判若两人。

才和倪珞分开,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孙哲。

栗夏咬唇,想着倪珞也算是帮了她很多,更应该为他出气的,可如果挑明,无疑会让倪珞难堪,所以她爽朗道:

“我刚才看见你们了,原来你就是孙哲的女朋友啊,他还一直藏着不说。哦对了,他在”栗夏四处张望,看见那淡漠微凉的男子,故意尴尬道,“刚才都见,你们”

她迟疑着,想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细手往玻璃柜台一推,高脚凳懒懒散散地一转,正正面对栗夏。

她歪头,淡淡看她,似笑非笑的,只说了一个字:“哦~~”

人看似笑着,却有股凉意。

栗夏还觉诧异,她开口了:

“你认识他?”

“嗯。”

“你喜欢他?”

栗夏一愣,心里想的却是倪珞,立刻脸红:“没有!”

“那就是喜欢了。”女孩本没听她的话,眸光幽幽,仿佛在用眼睛交流,见栗夏窘了,轻笑,“小姐,喜欢一个人,直接去和他说好吗?”

说罢,声音转凉,“找他喜欢的人来为难,这种戏码我倒真是不喜欢。”

栗夏没有尴尬,却好像被点醒。

是啊,这种女人为了男人为难女人的事,她也嗤之以鼻。可今天是怎么了?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就冲进来。就算这个女孩真是她想的那样,一个愿打一打愿挨,她又有什么资格管?

自己心动了没处说,就转到她头上。栗夏,你怎么这么糊涂又刻薄?

她羞愧又自恼,扯扯嘴角:“是我没看明白。”

“事情看得太明白,就往往失去了做事的勇气。有这个勇气来拆我的台,都可以表白几百次了。”女孩慢悠悠说完,高脚凳转过去了。

她不再看栗夏,而望向身边人,声音乖巧,“阿泽,我喜欢这个。”

“刚好也是我喜欢的。”他声音轻沉,倾身过来给她戴上。她的手时,眼神略暗。她感应到他的不悦,扭头凑近他耳边,极轻地说了句:“算啦!”

栗夏自然不知,低声道:“谢谢”,也不知她听见没,就快速跑出去。

栗夏低头红脸的,刚才的零智商行为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不过说起来,那个女孩倒真是自信飞扬,一般人遇到栗夏这种拆台,不说紧张尴尬,至少会诧异地辩白或是和身边人解释的吧?

今天真是傻!

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让她犯傻的那个人。

她心思混乱想要闪开,倪珞已经看见她。可来不及说话,视线里跑出一个女的扑上去就搂住他的脖子:“珞珞,男神,想死我了。”

倪珞被突然抱住,极其烦躁地把她揪下来,一把推开:“柳飞飞你找扁啊!”

“不碰不碰!”柳飞飞笑嘻嘻的,“男神珞珞禁欲当和尚啊,更想扒你的衣服了。”

倪珞看她一眼,脸色沉。

她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你家女王呢?”

“你再去骚扰她,当心我揍你。”

“那不找她了,你来陪我玩3P。”

倪珞眉心跳了跳,不客气地把她凑过来的脸挥开。

“女王姐姐可喜欢我了呢!臭小子,叫她过来,踢不死你!”见倪珞真抬拳了,柳飞飞赶紧屁颠颠跑掉,还回头,“爱你哦,珞珞。”

倪珞无语。

栗夏也沉默,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有件很珍惜舍不得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正无能为力地被伤害着。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栗秋的笑脸:“我看看,哪天我家小栗子有心动的人了,姐姐给你参考。”

姐姐,现在有让我心动的人了呢!我却,

想你了!

倪珞低头看她:“你怎么跑来这里?”

栗夏赶紧抬头,灿烂地笑,反应极快:“哦,乔乔不喜欢医生,我怕他有抵触情绪,所以想请你去看看他。”

纯属撒谎。只是,她虽然有片刻的失落和迷茫,却也很快坚定信念:好不容易活过来,当然要随心所欲快快乐乐,绝不能亏待自己。

有仇的人,要狠狠欺负;喜欢的人,不轻易放手。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试一试不是?

她不清楚倪珞对她是什么感觉,但很确定,他挂心乔乔。所以她在心里吐吐舌头:乔乔,小妈妈对不起啦!

倪珞果然上当,还略显得意地哼一声:“我就知道那个小屁孩没那么省心。”

栗夏带倪珞回家的时候,没想到傅家人竟没留在商厦处理问题,回家了。家里还来了客人,郎晓和他爸爸。

栗夏莫名觉得他们的目的是她,因为他们看她的眼神实在奇怪,而看到倪珞后,更是有些意外。

傅家人也诧异,不知栗夏从哪里认识了倪珞这号人物。尤其是傅忆蓝,看栗夏的眼神像恨不得把她吃了。

栗夏不想理他们,直接从低气压的客厅穿过去。倪珞心理素质极好,慢悠悠跟着栗夏,也不管屋子里的长辈。

“夏夏。”傅鑫仁罕见的语气很好,“你在媒体面前说,我把股份转给你了?”

栗夏停住,见他态度不差,所以语调也没平时尖锐,四平八稳地回答:

“嗯。大家都认为爸爸你贪图富贵不顾亲情道义,想私吞栗氏的股份。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也不希望大家误解你,所以声明了一下。”

这话简直不知道是骂是夸,还说得她通情达理,说得他无语反驳。

傅鑫仁觉得自栗夏醒来后,每次和她说话,他都头疼。

一旁的蓝欣笑了起来:“栗夏,我们家商量了一下,栗氏的股份可以给你。”

“你们家啊?”栗夏幽幽的,一句话又让蓝欣和蓝玉变了脸色。她没必要对蓝欣感恩戴德,股份本来就是她的,不还都不行。

蓝欣没料到她没点儿感激,还玩文字游戏刺激她,不免憋闷,忍了忍,刚要说话,傅鑫仁接过去了:

“但我觉得,你现在还没那个能力管理栗氏。”

栗夏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郎晓和郎爸,问:“所以呢?”

傅鑫仁轻轻咳了声:“我看你年纪不小了,还没有男朋友,所以给你相亲。今天见了一下,双方家长都很满意。”末了,语重心长地加一句,“我不能让你妈打下的栗氏出什么差错。所以,我会把股份当做你的嫁妆,由他们管的话,我更放心。”

栗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说了一句:“爸,每当我以为你渣到底了,你却一次次刷新下限。”

她这样在客人面前落他的面子,傅鑫仁差点不能继续伪装慈父。

栗夏冷哼一声:“你现在这么关心妈妈的事业,真是稀奇。我猜,郎家提了什么聘礼吧?”

傅家人不语,郎爸却笑:“夏夏放心,我会给你家相应的郎氏股份。”

栗夏点点头,看着傅鑫仁:“所以我的栗氏被郎家掌控,而你拿着卖女儿的钱,来壮大傅蓝商厦。这种理解对吧?”

傅鑫仁不悦地蹙眉,脸色难看,语气也严厉了:“栗夏你怎么总是不知好歹?我这是为大家都好,你却非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

“干着那么龌龊的事,还想听什么好话?”栗夏陡然间疾言厉色,“卖了女儿还想立牌坊呢?”

傅鑫仁原想用威严的父亲形象压制栗夏,没想引起大反弹,他凶一点,栗夏凶十倍,句句话都是打脸:

“郎伯伯虽然居心叵测,想吞并栗氏,可人家还晓得拿郎氏的股份来换;你倒好,卖掉女儿和前妻的财产,换得自己荣华富贵。到了现在,还想利用我妈的东西。你这辈子,哪一次不靠女人给我看看!什么庆祝不要脸十周年?分明就是一辈子!”

郎爸灰了脸。

“混账!”傅鑫仁气得立时站起来,怒不可遏就朝她扬巴掌。栗夏眼中凶光一闪,大步就迎了上去,冷冷喊一声:“你打呀!!”

傅鑫仁看着她突然嗜血一样的眼睛,像是见了鬼,竟不能下手。

傅忆蓝也冲过来,拉住栗夏,假惺惺地劝:“栗夏,爸爸都是为你好,你就不要惹爸爸生气了好不好?自从你回来之后,家里都是**飞狗跳,你为什么就不能消停点儿?”

她说着可温柔婉转了。心里却想,今天倪珞在场,一定要让他看到,栗夏和她之间的差距。

栗夏扭头,森森看着傅忆蓝,一字一句道:“你再敢在我面前装,信不信我抽死你!”

这话一说,傅鑫仁彻底怒了,傅忆蓝余光里见到爸爸的手掌狠狠挥下来,心里喜的开了花。

栗夏也感觉爸爸的手掌像带着风,劈头朝她扇过来。

她没想躲,也无所谓,可心里像是被谁狠狠捅了一刀,痛彻心扉。但那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下一刻,她被扯进一个陌生还有些冷鸷的怀抱。

栗夏一怔。

巴掌没打到她,而片刻前的傅忆蓝拉着她的手臂,结果连带被扯了过来。

响彻整个客厅的巴掌声,清脆刺耳,在傅忆蓝的脸上砸开……

chaptecr20

傅鑫仁今天在外面丢了脸,回来又在郎家人面前出丑,怨气爆棚,面对罪魁祸首栗夏,这一巴掌下了百分之百的力气。

他知道栗夏子又硬又倔,本不会躲。

却没想她被人拉开,反而把傅忆蓝扯过来,收手已来不及,用尽全身力气的一耳光竟打在最宝贝的女儿傅忆蓝脸上。

男人的力道太大,巴掌声狠烈得让听的人都头皮发麻,傅忆蓝直接被甩到茶几上,杯盘狼藉茶水四溢,乒乒乓乓响。

她的脸颊顷刻间肿得似馒头,像是被人扇了几十巴掌,痛得全身冒冷汗。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栗夏,她撞进倪珞怀里,没看见却听见了,她彻底心冷,他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傅鑫仁也惊怔,看着傅忆蓝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心疼得要滴血,怒气无处发泄,反而成倍地猛涨,扭头看向栗夏,眼睛起了火,怒斥着上前:

“你这个不孝女!”

倪珞面色冰冷,手腕一带,面前的栗夏就拉去了身后。栗夏没站稳,又撞到他背上。这才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是前所未有的冷。

栗夏的视线刚好越过倪珞的肩膀,就见对面的傅鑫仁,怒火未消,下不来台,尴尬又惊愕。

栗夏对他失望透顶,准备迎上去,可倪珞的手紧得像钢箍,她被困在他身后,挪不开。

傅鑫仁这才看向面前高出自己不少的年轻人,他自然不敢打他,也不好发火,沉了沉怒气,说:“我们家要管女儿,不方便待客。就不送了。”

面对逐客令,倪珞轻蔑地勾勾唇角:“我是栗夏带来的客人。”说罢,手又是一带,把栗夏从背后扯到身侧,垂眸看她:“你要赶我走?”

栗夏踉踉跄跄站稳,这才意识到家里的丑事让他看到,其实很丢脸,咬牙决定自己处理让他离开,可一看倪珞的眼神,微微眯着,沉沉的,分明就在警告两个字:“你敢?”

栗夏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咽了咽嗓子,不做声了。

傅鑫仁气绝,这么厚脸皮,赶都赶不走!

而傅忆蓝捂着红肿发烫的脸,盯着倪珞的手,眼睛跟扎了针一样怨疼。那个不屑和她握手的男人,此刻竟然紧紧攥着栗夏。

她哪里没有栗夏好了?

想着便呜呜地抽泣,无辜又委屈:“栗夏,爸爸要打你,我还帮着劝架,可你为什么要害我,把我拉过来挨打?”

说这话,却望着倪珞,水汪汪的眼睛在灯光下亮闪闪的,楚楚可怜。

栗夏没来得及应,倪珞却淡淡开口:

“我怎么看见是你扯着她的手?原本觉得你意外挨打也可怜;现在还有心情诬陷别人,这么看,挨上一巴掌也不过分。”

傅忆蓝哽住,傅鑫仁面色如土。

倪珞淡定自若拉了栗夏坐在沙发上,直直迎上对面的郎晓和郎爸,看似笑了,眼底却没有笑意:

“我和栗夏也算是朋友一场,相亲的话,我来帮她参考参考。”

不认真地看郎晓一眼,很认真地下结论:

“嗯,不行!”

郎晓几乎被这话憋死,不行?

不行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有隐含的意思,不举。

他不知道倪珞是无心还是刻意,但他确实就不举,深受刺激。

他的障碍是心理病,治不好,只有找到对的女人才能再挺起来。他被困扰这么多年,很确定栗夏就是他唯一的药,所以才不顾一切要得到她。

带爸爸进傅家的那一刻,郎晓就认定栗夏是他的女人。可这个倪珞,跟着栗夏同进同出,还拉她的手,疑似抱她,现在又来挑战他,简直是不可忍!

郎晓隐忍着笑:“别人的事,轮不到你感情用事。”

倪珞漠漠的:“我是很主观,可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完,不顾在场之人集体黑化的脸,扭头看栗夏,笑眯眯的:“对吧?”

栗夏:……

这种打击人的方式还真是……低级又幼稚,可是……栗夏咧嘴笑,重重点头。

众人的黑脸又白了。

郎爸不免憋气,看着傅鑫仁:“今天是来好好相亲的,我都亲自登门了,你好歹拿出点儿诚意来。”

傅鑫仁怒气冲冲看栗夏,栗夏无视,看郎爸:“伯伯,你对我爸挺有诚意的,一个卖女儿换钱,一个想一本万利吞栗氏。作为你们眼中的棋子,我有必要说一下,栗氏股份不会给你,还有你的儿子,我也看不上。这就是我最真诚的意思,简称诚意!”

郎爸脸红成了猪肝,郎晓也受了羞辱,冷硬道:“栗夏,你以为就凭你,能够拿回栗氏的经营权?能够管好一个商厦?”

倪珞拦在栗夏前面,慢悠悠道:“这么说,你好像挺有本事的。不过,我怎么听说去年你自己建了个投资公司,欠了一堆债务,还要靠本家的钱来还?”

郎晓一怔,这是他从商多年来唯一的污点,倪珞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他把家里的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意气风发地想证明没有家庭的力量他也能白手起家,没想惨败收场。

郎晓镇定自若地一笑:“那是因为决策失误,惹上了放高利贷的,反正也是试试手,就不做了。”

他撒了谎。资金困难时,他很有骨气,不从家里拿一分钱,是找的一家新兴借贷机构,可依旧没转圜过来。

倪珞看他,笑了。

郎晓看出了轻蔑又讥讽的意思,不悦:“怎么?”

“高利贷?嗯?”倪珞眉毛,语调懒散,“我就是那个放高利贷的。”

栗夏扑哧一声没忍住笑。

郎晓被戳穿,羞耻得脸上烧了火,怎么也没想到那机构的背后老板是倪珞。男人掉面子起来,更是耻辱。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

郎爸更怒,却只能把火发在傅鑫仁身上:“好啊你,以后别再想跟我们家合作!”

突然,

“小爸爸!”小孩儿糯糯欢欢的叫声。

郎晓沉着脸还没走出客厅,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乔乔坐在轮椅里,仰着小脑袋,呐呐地看着郎晓,片刻前欢欢喜喜的小脸上瞬间有点害怕。

想必此刻郎晓看着脚底下这小东西时,脸色非常难看。

栗夏立刻起身冲过去,却快不过郎晓冷漠的声音:“我当是谁?原来是栗秋的小野种!”

她咬牙捏了拳头,刚要上去狠狠揍他,乔乔却歪着脑袋看过来,拧着眉毛,小声音纠结又疑惑:“小野种是什么?”

栗夏的心狠狠一揪,陡然止住脚步,却见乔乔一脸的天真和纳闷,看着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倪珞也过来了。

没有人回答。

小孩更加不解,眼珠乌溜溜望着倪珞:“小爸爸,小野种是什么?”

倪珞默然,而傅忆蓝轻笑:“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乔乔垂下脑袋,白白细细的手指拨弄着轮椅,仍是揪着小小的眉心,撅着嘴说:“那我就是小野种呢!”

“谁说的?”栗夏心里刺痛,乔乔却扬起头,望着郎晓,又好奇地问:“那没有妈妈的孩子,叫什么呢?”

郎晓看着他黑葡萄般的眼睛,莫名心滞,可一想到这是栗秋和别人生的孩子,他又冷了心,道:“叫栗乔!”说罢出去了。

乔乔不太明白,眼睛眨了几下,再次默默垂下小脑袋,小小一团缩在轮椅里。

栗夏拳头几乎捏碎,眼睛像撒了盐一样痛,不忍去看那小小的影子,可倪珞走进了视线,到小轮椅边,站定。

他仍旧笔直得像棵树,没有倾身。乔乔看见了他的脚,抬起头来,望住他,声音很小,没了底气:“小爸爸?”

这次,倪珞没有暴躁,也没有抓狂,只应了一个字:“诶。”

周围一片宁静。

傅忆蓝嫉妒得发疯。有了乔乔,栗夏岂不是更好勾引倪珞了?

乔乔惊喜地睁大眼睛,苍白的小脸像被太阳点亮,忘很快地不记得刚才的事,张开短短小小的手臂,扑上去抱住倪珞的腿蹭蹭,不松开了:

“小爸爸,我刚刚都在想你哦,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就下来了哩。小爸爸,真的是你哇。你是来看我的吗……”

栗夏眼中的雾气渐渐蒸发,就见乔乔跟树袋熊一样缠着倪珞的腿,她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炸毛。可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垂眸,望着脚下拿小脸蹭他裤管,自说自话的一小坨。

小孩跟小兽一样欢乐地叽叽喳喳,他却静静的,一动不动。

像达尔文和小松鼠。

栗夏望着倪珞这瞬间柔和的侧脸,心弦微动,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没见几次面,就莫名对他动心了。

自从醒来后,这个世界都变了,陌生而虚伪,偏偏只有他是真实;所有人都对她冷漠而残忍,偏偏只有他在不经意间就触碰到温暖。

她心里一直都沉闷而隐重,偏偏他在时,轻松自在。

他真的很好,不是吗?

只是,乔乔知道倪珞默认后,很得寸进尺地要享受福利,于是,

“小爸爸。”*^_^*

“诶。” (╯﹏╰)b

“小爸爸。”*^_^*

“……诶。”⊙﹏⊙b

“小爸爸。”*^_^*

“……” = =

“小爸爸。”*^_^*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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