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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亚美人》


上架感言

亲亲,谢谢您的支持,饼干才有力气码字到上架。

其实,饼干挺惭愧的,和同期开坑的新书相比,饼干的更新慢得跟个蜗牛似的。“十一”期间(这个“期间”跨度比较长,将近一个月),饼干一直处于断更状态,汗颜汗颜!饼干出去混了一圈,从杭州到丽江到大连,心野了,人懒了,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没有压力的存在,吃喝玩乐到处闲逛是多少美妙!于是饼干开始有了畏难情绪,于是饼干开始试图劝说自己不写了。后来,几位亲亲给饼干留言、鼓励,使饼干深切悔悟,吃喝玩乐固然美好,除此之外,总要做些什么。于是饼干洗心革面,重新码字,立誓不作蜗牛,怎么说咱也要作只小乌龟,虽然是乌龟,但饼干也要像乌龟一样走得平平稳稳、踏踏实实。

亲亲,饼干的上架感言是:一定不弃坑,用心用情写好每一个章节!

第一章 应巴山初遇(一、二)

楔子

2013年3月17日星期日阴

早上,师父打电话来,说时空钥匙其实在关二那里。这老头八成是疯了,钥匙怎么可能在关二那里?我从来没见关二这醉鬼清醒过。

师父最近有些痴呆了,三姨说人老了就会这样。师父最近总说疯话,每天就念着“钥匙”、“关二”。

2013年3月19日星期二雨

南方的春天怎么这么冷?昨夜一场寒雨,将关二“淋”进了医院。三姨说,关二打电话来,说自己被雨淋发高烧,还兼发了心脏病了,但没说是去哪家医院。我关心时空钥匙。师父最近越来越疯了,我必须尽快找到关二。

2013年3月20日星期三雨

关二不见了。我找了24小时,终于找到关二所在的西仁医院,但医生说,关二不见了,他们也在找。昨天晚上,护士给他挂上点滴,出去了十几分钟,再回病房时,关二就不见了,针头像是被扯下来的。

2013年4月22日星期一晴

我找不到关二。甚至在西湖边晃了十五天,还是没有找到关二。关二曾经说,有一天,他不想活了,就到西湖边坐化。所以关二不在西湖边,一定就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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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应巴山初遇(一)

今天是4月23日,新闻里到处在播雅安地震,还有禽流感。我还在西湖边,继续寻找关二,西湖的水已经很浊了,不知怎的,我就想起关二的眼睛,就如这西湖的水。这个时节,西湖边的游人很多。

“姑娘,你东西掉了。”一个苍老的女声把我从神游中拉回。是的,很老,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点,很平常的一个老年妇女。

“姑娘,你东西掉了。”老婆婆递给我一个钱包,绿色丝绸的,正如西湖边的柳树一样的新绿。

“不是我的。”

“我看着从你包里掉出来的,一定是的。”老婆婆硬塞给我。

“真不是我的。”我从没见过这个荷包,仿古款。就三秒钟,我发誓,我就低头看了钱包三秒钟,再抬头时老婆婆已经不见了。我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就是没有老婆婆的影子。这年头,只听过有人抢钱,还没见过有人硬塞钱包。

我没有偷窥的习惯,但对于这件莫名而来的东西还是决定看一下,钱包衬着棉,摸起来里面有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打开——一颗紫色的水晶。但我从未见水晶能炫亮成这样的紫色。

杭州四月的夜晚,还是凉的。我拿着水晶一直坐在湖边的石椅上,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根本动不了。下午我走累了,坐在湖边石椅上休息,顺便拿出水晶看,很快就不能动了,一直到现在,包括眼珠。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异样,因为我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一个长发男人,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头发拂在我的脖子上,他的气息告诉我,是一个男人,一个很危险的男人。

我想,没有人发现我的异样,因为我貌似倚在这男人身上,被误认为是西湖边的一对情侣了。而杭州人和杭州的游客是不会去打扰一对亲昵的情侣的。

除了恐惧,只有恐惧!身旁的气息越来越危险,我才深切体会到,静止原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艾豆!艾豆”唤醒我的人是三姨。这个胖胖的杭州女人永远不懂“温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连推带踢地将我折腾醒。

我的手脚可以动了,虽然麻得厉害。“三姨——”我的声音是沙哑的、颤抖的,“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4月26日,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睡着?”

我睡着了吗?人在极度恐惧中也许是可以睡着的,但我记忆却停留在23日夜,这三夜两天我都是在睡觉吗?我更相信,我是昏迷了,或者是我失去了这几天的记忆。

那颗古怪的水晶还在,我必须找到关二。我在极度的恐慌之中,必须让自己做点什么,而现在我能告诉自己的是,必须找到关二。

“美女,我有关先生的消息了。”对方称他是西仁医院的医生,“晚上到映月茶餐厅,我有东西给你。”我只能赴约,尽管我最讨厌的事莫过于与陌生人吃饭,而且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但对方只告诉了我包厢号,就挂了电话了。

医生很白,让我想到了“阳春白雪”。

“我叫戴泽稀,去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

“关二让你给我什么东西?”我直接打断了戴泽稀的话,我实在没有心情听他自我介绍。

“哦,是这个。”戴泽稀递给我一个钱包——绿色,与那天那个一模一样。

戴泽稀发现了我的颤抖:“你怎么了?”

我一把抢过钱包:“为什么!告诉我怎么来的!”我几近疯狂。

“早上关先生送来的,托我转交来找过他的人,还留了一个手机号码。那天你来找过关先生,我就记住你了。我想借此认识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没有人在混乱的状态下能保持礼貌,我几乎是冲出茶餐厅,我没有心情顾及戴泽稀的感受,我现在唯一想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打开钱包。

没有比三姨家更安全的地方了,我开着车用近百码的速度冲到三姨家,杭州江滨区一幢别墅里。躲在顶楼的房间里,掏出第二个绿钱包。好奇多过恐惧,我打开钱包,是一条项链,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闪亮闪亮的。我将它与紫水晶放在一起,它们居然自动扣上了,我没有动手扣,真的没有。

我又感到我不能动了,包括眼珠。再一次,我陷入恐惧中。

还是那股气息,危险再一次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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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应巴山初遇(二)

我醒了,多么怀念三姨粗壮的手脚;我醒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附近转了一圈,这是在大山之中,我的脚下有山路,有路的地方一定会有人。我沿着山路一直走,快天黑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炊烟,欣喜若狂。

“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终于看到人了,尽管他衣着怪异,但多少降低了我心中的恐慌。

“你是谁呀?我从没见过你。你怎么进入应巴山!”中年男子有一张黑红的脸,典型的山里汉子。他的叫喊,引来了一些山民。他们围着我指指点点,在这些山民的目光中,我仿佛没穿衣服般的不自在。

“把这个陌生人送到**师那里!”

“对,把这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女人送到**师那。”

这是他们最后的结论,两个山里女人拖着我,走了20分钟,将我拉到一个偏僻的房子前。房子很大,我没看清它的结构就被推进房里。

屋里点着灯,我才发觉天已经黑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在摆着餐具。

“古叔,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没有规矩了,闯进**师家还吵闹。”

“我们抓到一个陌生人。”被称作古叔的人回答。

少女瞬间警觉起来,她看到了我。

“你们等着,我去请**师。”

这里从没出现过陌生人?这是个什么地方我的神游被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

“陌生人,抬起头来。”这声音很好听,就像催眠曲般温和,又有着强大的气场,迫使人不得不抬起头。

我抬起了头,在强大的气场中。黑色的袍子,宽大的,眼前的男人很高,他的脸令我瞬间发呆。平日闲着没事,我也爱翻阅各国明星的照片,可眼前这张脸,却美得无懈可击。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人也许不恰当,但对这张脸,我想出的只有这个词。

“陌生人,你从哪里来的?”

“杭州。”

“杭州?我没听过这个地方。你很冷吗?”

我才想起,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我的确在发抖。

“你们都出去吧?留下这个陌生人,应巴大神告诉我,她不是坏人。”

“是,**师。”

山民们很快就离开了,他们对这个**师应该是极为尊敬的。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你的衣服很奇怪。”

我这才注意到我穿的是牛仔裤与t恤,与他黑色的大袍摆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两个世界的。

两个世界?我打了个冷战。

我想起我醒前的那一晚,那股可怕的气息。

但眼前男人的气息不是这样的,虽然很强大,但是却没有让我感到危险。

“我,我不知怎么到这里,我醒了就在这里了,然后我走了一天的山路,看到了村庄。”

“哦,这么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吧。阿琪,加一副碗筷。”

原来那个少女叫阿琪。

饭后,这个美丽的男人没有再问我话,而是叫阿琪带我先去休息。

原来一个人累了的时候,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睡着的,还很香。

是阿琪叫醒我的,说**师让我去玄音门。我是一个人吃早餐的,吃完出门,就看见一身黑袍的**师。黑色一直给我阴暗的感觉,但穿在他身上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感到“如沐春风”。

“睡得还好吗?”

“还好。”

“那走吧。”

“去哪里?

“玄音门。阿琪没跟你说吗?”

“为什么要去玄音门?”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今天天气很好,随便走走。”

真的只是随便走走?我毕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于是跟着他走。

山里的风光真美,2006年我到过云南的白水潭,在潭顶的那一瞬,仿佛置身世外,这里也一样,纤尘不染,还有眼前谪仙般的男人。但他美则美矣,我却无心欣赏,更多地在观察玄音门。玄音门其实没有门,只有一面石壁,上面写着这三个字。我不禁又怀疑起时空的问题来,不同时空,文字相同吗?眼前的分明是汉字。

**师站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以为自己要发霉的时候,他才说:“你真的不记得怎么来的?”

“嗯。”

“不管你是怎么来的,留下吧。应巴山是天下最美的地方。”

应巴山是很美,但我不想莫名其妙地留在这里。

“我要回去的,告诉我怎样离开这里,我要找关二。”

“关二?是谁?男人吗?”

我怎么跟他解释关二是谁?就像我根本不能解释我是怎么来的。

此处,究竟是何处?

山里的天亮得早,黑得也早,不知不觉我在这里生活了半月有余,村里人大多认识了,古叔,荷婶,五大爷,刚掉了门牙的小屁孩小泥巴。村里人大多姓石,就五百多口,大多有着亲戚关系。山民们很和善,他们都很敬畏**师,**师在他们眼里好像是村长兼巫师一类的角色吧。那超级美男如果知道我将他与村长、巫师联系在一起,定会抓狂。想到这,我的心情也变得不那么郁闷了。

我从古叔口中得知,现在是纪元7年,我从没听过这个年份,加上这里与我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息,我肯定这里离杭州很远很远了。

时空钥匙开启了?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师父跟我说过,有很多时空的存在,公元2013年并不是唯一的存在。但是现在想着自己也许在另外一个时空,却感到无比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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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应巴山初遇(三)

第一章应巴山初遇(三)

我独自来到玄音门,这里有一种气息吸引着我。早上我对阿琪说,小泥巴找我,给他讲故事去了。阿琪不会怀疑,这些天村里的孩子都围着我,听我讲故事,我将记忆中的童话故事胡编乱造一番,笼络了小孩们的心,孩子们都很喜欢我。

**师也放松了对我的“看管”。**师虽然从没管我去哪里,但我总感觉貌似温和的**师,总在注意我的行为。

我看到了大队人马,穿着战袍,尽管与电视剧中的古装战袍或现在的军装不同,但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战袍,来的是军人。

他们速度很快,但我在他们到来之前躲起来了。

“玄音门。没想到关二的这张图是真的。”领头的军官戴着头盔,上位者的口气。

关二!不管不顾了,我从藏身处跑出:“你认识关二!他在哪里?”

“大胆村妇!”一把利刃朝我而来,惊慌中我念出咒语,让利刃偏离方向。

“法师?”领头的军官靠近了我,“应巴山居然有女法师。你的手法很怪异,但法术很弱。”

军官近前,头盔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我看不清他。

“关二在哪里?”

“关二?女人,你认识关二?”他捏住我的下巴,是用捏的,很痛。

“关二在哪里?”

“你不是应巴人,山里人没有你这样白的皮肤。说,找关二干什么?”

我的下巴被捏得很痛,下一秒钟也许就要碎了。

“艾豆!”是美男法师的声音。也许是我的错觉,感到他的声音里透着紧张。

一道攻击波直扑向领头军官,这下,我总算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法师。电脑游戏?我进入的会不会是一个电脑的三维世界。不可能,这些山民和小孩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我仔细摸过他们的脸、他们的手脚。我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法师?传说中应巴山的守护神。”领头军官的话音透着森森的寒冷,“来得正好,省得我再费时间去找你。”

领头军官一把抓起我,避开了这道攻击波。我心里居然充满感激,至少他没有将我当成盾牌去挡攻击波。攻击波落在一棵树上,焦了树干。

“这么说,这个女人是有用的。”领头军官一手掐住我的脖子:“法师,去打开玄音门。”

原来玄音门是可以打开的。

“300年了,没有人能够打开玄音门。”法师没有再看我一眼,“你可以杀了她。”

我可不想就想样死去,我还要去找关二。

领头军官手上加了力度,窒息。被掐死是很难看的,我不想,我才19岁呀,我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默念咒语,我的双手迅速结出一道攻击波,直扑领头军官。我感到他的手一松,但瞬间又一紧:“女人,我说过你的法术太弱了。”

“放开她!”**师总算良心发现,想到要救我了吗?

“这个女人又有用了吗?”领头军官却加大了力度。

“玄音门已关闭300年,无人能开启。”

“是吗?听说玄音嫡系后人的血可以开启。**师,难道你不能吗?”

领头军官又加大了力度,再度窒息。我分明感觉到了我的眼球在向外突起,外界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在我感到我快要完蛋的时候,脖子上的手松了一下,一股新鲜空气进入肺腔,我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不要试图攻击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容易拿人当盾牌的。”领头军官在说话。简直是无赖,我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忽然发现,这些问候人的话,好像以前关二天天挂在嘴上的,我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粗俗的语言了?

“我不是玄音的后人,我只是他的传人。”

“哦。是嘛。那么这个村子里可能会有玄音的子孙吧?”领头军官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很多脚步声。很快,我们所在的小山坡与附近的坡道上站满了人,500多山民应该都在这里了。而我此时才发现,军队的人数至少是村民的三倍以上。

“说!谁的血可以开启?”

第一章 应巴山初遇(四)

第一章应巴山初遇(四)

“他们只是普通的山民,放了他们!”**师周身布满黑气。一道攻击波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戾气。我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比领头军官掐着脖子还要难受,这回我连心脏都要凸出了。原来,法师是可以这么强的。

我的身体飞起来了,我是被人直接扔起来的,往天空的方向,就像蹦极时反弹向上那会儿失去了重心,可是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我低头的瞬间,看到领头军官抽出兵刃,朝法师的攻击波直劈出去。

就在一瞬间,又回复宁静,而我就在这宁静中下坠,继续落在原位,在那位领头军官的手中。太快了,我不能分辨是我落在他的手中,还是他伸手接住了我。

“很强的实力,应巴山的守护神。可惜你碰到的是我。”话里满满的自信。就冲他刚才没有让我摔死,我仔细打量起他来。露在头盔外面的只有半张脸,上半部脸是被遮住的。这个头盔突然让我想起假面舞会中那种遮住上半部脸,只露出眼睛的那种面具。与这种面具搭配,最好就是件妖娆的鱼尾裙

我怎么又走神了?师父说我最大的毛病就是爱走神,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好几次,我都是因为走神与别人碰了车,所以一直不敢开长途。

他唇部线条很性感,下唇比上唇厚百分之十,鼻子高挺,有些像欧州人,皮肤却是标准的黄色的,轮廓鲜明很适合画素描。

“放了这些山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决斗。”

“呵法师,我要的是结果,为什么要跟你决斗。我最喜欢不择手段。”领头军官放开了我。也许他总算看出来,**师对山民的在意远远高于我。

领头军官一把抓住正欲靠近**师的人,是阿琪。

“他,将他拖上来,放血。”领头军官随意指了个山民。他叫石英,五大爷的孙子,才16岁。这时,石英脸布满恐惧。

手起刀落,石英的血冲到玄音门上,留下一摊血色。我看到石英就这样瘫软下去,心里充满悲愤。

紧接着,刀又架在一个山民的脖子上。又是手起刀落,我的眼中除了血色,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师却没有动,因为领头军官的刀一直架在阿琪身上。

“不要妄动了,凭你的实力,自己跑没有问题,但你救不了所有的山民。这些人,在我的眼里只是蝼蚁。”架在阿琪脖上的刀又深入几许,血快速渗出。

**师对阿琪的命一定是在意的,不然他不会不动,任着连续两条生命消失在玄音门前。

“阿妈!阿妈”现在轮到小泥巴了,他被两个小兵从妈妈的怀里拖出,扔到了玄音门前。他还那么小,刚掉了乳牙。又是手起,刀就要落下了。

我的攻击咒随之飞出,磕飞了那把杀人的刀,但旁边的另一把刀马上落下了。我只有奋力冲过去,我根本来不及念咒语了。我抓到了小泥巴,靠着惯性向前扑去。但是我还是没有快过那把刀,我感觉到了冰冷的刀刃碰到我的后背,我听到了我后背裂开的声音。

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四周无比安静,是我就要死了吗,所以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我抬头望去,所有的人都盯着一个方向。我也向那个方向,我背后的玄音门望去。我的后背正贴着玄音门,痛。但我却没有时间思想了,我分明看到了玄音门的变化。

它在变化着颜色,那石壁居然由灰色变成了蓝紫色,可就几秒钟后,它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玄音后人!”领头军官快速向我移动。但另一只手抓住了我,急速后退。

“不要试图与法师比速度!”是**师的声音,我被单手抱着,背朝前,一路疾飞。耳旁只听到风声,我虽然不敢睁开眼睛,但很快就明显感觉到是在下坠,不停地下坠

终于我感觉到双足着陆,待睁开眼睛时,却见自己双手抱着法师,他的脸近在咫尺,细看他的眼狭长优美,就如师父笔下的丹青。师父画中的每一双眼好像都是狭长优美、动人心魄的。

他放开了我,仔仔细细查看起我来,像在检查一件物品。

“干什么?”我有些恼怒。

“我只想看看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放手呀!”我猛然打开他的手,背后却传来一阵疼痛。

“艾豆,你背上有伤口。但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好的。”法师将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失礼了,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他看起来并无恶意,而我也确实很痛,于是很配合地脱下外衣。

“有一掌宽,但不算太深,我先替你止血。”法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洒在我的后背,清清凉凉的,虽然还是痛,但感觉好了一些。

“虽然这药很好,但还是要痛几天的。等伤口愈合了,每天也要擦两次,才不会留下伤疤。”

“那些山民怎么办?他们会死吗?”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我没有心情去关心,对于伤疤,我更是不在意。

“那些山民对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他们要的人是你。”

“我问的是,小泥巴他们会不会死。”

“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他们的法师,他们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扔下了他们”

“因为我要带走你。”

“为什么?因为玄音门吗?”我几近暴怒。

法师一直看着我,直到我不知所措:“是的。你到底是谁?你从哪里来?”

“我告诉过你,杭州。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法师的眼里透着明显的不信任:“你认为,我到现在还能相信你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吗?”

“好吧,你得先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对于现状,太混乱了,我必须从他口中弄清一些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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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冷兵器时代(一)

第二章冷兵器时代(一)

来亚大陆,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原来叫来亚大陆,这里没有中国、美国,也没有日本,没有秦汉、隋唐,更没有明清。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现在,我相信师父说的并不是疯话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同的空间层次。”

师父,你在哪里?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来亚大陆与我们的五代十国有些相似,还是冷兵器时代,战乱不断。这里存在着古武、法术,民风与古中国差别还是比较大。用关二的话说:这是一个很横的时代。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应巴山,来亚大陆最强国西秦国的属地,处在西秦国偏僻的西南方,一个连绵的山区之中。

**师,现在应该叫他潇漾了,他是玄音第五代传人潇雨捡来的弃婴。潇雨将他抚养长大,教了他法术,并告诉他,他一生的使命就是守护玄音门,等待玄音的后人。而他的师父、师父的师父们也都终其一身等待玄音的后人。

应巴山民,是在潇雨守护应巴山时来的,是躲避战乱的流民,潇雨收留了他们。玄音传人懂法术和医术,一直被山民们奉为守护神。

潇漾说他比他的师父们都幸运,在他22岁这年就等来了希望。不管玄音后人的出现会给他带来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总比一生的等待,直到在等待中死去要好。

轮到我了,我该怎么跟潇漾解释我的来历呢?往事种种,如一部老电影在我脑里快速映过。我该怎么跟他说,我来自一个叫中国的国度,那里有飞机、电灯,还有无处不在的网络。从我记事起,我就跟师父生活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他的年纪,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很老,在我小的时候就很老了,我长大后,他更老了,须发皆白,唯有一双眼睛却不是老人应有的浊,就算在讲疯话时,那眼睛也如孩童般清澈。

师父和我一直住在杭州的一幢老房子里,师父常说“大隐隐于市”。从上小学开始我就知道师父不是普通人。因为他会法术,虽然只有四种:睡眠术、定身术、哑术、攻击术,必须先念咒语,就像哈波-波特一样,很牛的。读小学时候开始,师父开始教我法术,练法术前要练功,比如练法术必须有一个清静的身体,于是我每天晚上在月亮下净化身体,师父说夏天是吸收日月精华的最好的时节,于是我整夜不睡在院子里打坐练功,第二天早上照镜子时却看到自己满身满脸的包。一双本来就不太大的眼睛,被蚊子叮得只剩下两条缝。比如练法术必须有超常的敏感,于是我每天清晨在院子里听风的气息,师傅说最好是听冬天的风,因为风里的味道特别淡,于是我每年冬天的三个月有两个月是感冒的。

师父说我是他捡来的,在西湖边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小婴儿就捡回家了。后来,师傅又在西湖边捡了一个人,就是关二。关二到家后,家里就变得乱七八糟了。关二每天喝酒,醉了就耍酒疯。关二耍酒疯时不打人,只是乱扔东西,然后就哭。我叫师父把关二扔了,反正他也不是小婴儿,我看不出关二的年纪,但他怎么说也应该是个中年男子。但师父不同意,说关二是个不能回家的人。我就尽量不跟关二说话。

再后来,三姨走进了我们的生活。三姨不漂亮,白白胖胖的,脸上带着西湖的气息,典型杭州女人的温婉。但这是她不说话时的模样,一说话,就全变了。三姨说话从来不拐弯,高八度的女声里夹杂着金石之音。三姨喜欢师父,老说要跟师父结婚。师父呢,很怕她来,却喜欢她做的菜。三姨除了凶点,对我还算不错的,一副师娘的表情,但对关二就不同了,一天不骂上几十句是不会收口的。

我一心想三姨骂走关二,但关二却从未离开。

我该怎么跟潇漾解释我来的地方?也许该学一下穿越剧的女主,失忆。我虽不了解潇漾,但他怎么看也是个聪明人,装失忆是忽悠不了他的。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杭州,那个地方很美很温暖。我在家看这条项链的时候,就晕了,于是到了这里。我想我是被施了法术了。”我跟潇漾说了家里的情况,但没有说飞机、电话、哈根达斯,这些说了他也不能明白。

我解下脖子上的项链,递给潇漾。这颗紫水晶,跟着我来到这个的陌生地方,我当然要珍视它,它可能是我回去的唯一途径了。

紫水晶在潇漾的手心里泛着冷冷的光,我第一次发现紫色原来可以这么清冷。

“很漂亮。”潇漾拉过我,将我背对着他,将项链给我戴上,“你戴很漂亮。”

我知道他不十分相信我的话,但我真无法解释。

第二章 冷兵器时代(二)

第二章冷兵器时代(二)

天已经黑了,越来越冷,这里的春天比杭州冷多了。我只穿了一身很薄的衣服,是阿琪借的,不太合身,布料粗粗厚厚的,也不挡风。我们在一个很深的山谷之中,月亮升起,照在谷底的树叶上,有些恍惚。

我侧靠在崖壁,我只能侧靠在崖壁上,我的背部受伤了。有东西轻轻包住了我,是潇漾黑色的长袍。

“我不冷。”

“你在打颤,不要嘴硬。受伤了,再受凉就很麻烦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话了,我又想起了师父,那个与我相依为命的疯老头了。

“怎么这么傻,就这么冲过去救人,也不掂量下自己的实力。”话里没有嘲笑的意味,“现在我们不能动,到处是找你的人。”

“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在谷底吗?”

“暂时不会,但足够时间让你休息了。相信我的速度,没人看见我们从这里跳下,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从这里跳下。”

夜更冷了,我更累了,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师父

我是在鸟鸣中醒来的,第一个反映是禽流感。我睁开眼睛,我居然侧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他的长袍给我了,但还穿着内衣。来亚大陆的内衣极简单,大圆领的,松松地套在身上。我伸手摸着内衣的料子,粗粗的,是什么成分?

“醒了。”潇漾睁开眼睛,我对上他狭长的美目,更确定就是师父笔下的丹青。他脸部的线条真美,鼻子的形状也很好,嘴唇比一般男人要红,唇角微微向上翘着。如果将他制成人妖,送到泰国,肯定能赚大把大把的钱,然后买车买别墅,还必须是海滨的

“看够了吗?”潇漾声音里带着笑。

“我只是,我只是”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将他想像成人妖。

“咕”肚子在这时响起,是我的。

“饿了,我带你找吃的去。但首先你必须再上点药。”

我安安静静地上完药,任由他单手抱着我飞奔。

不是我贪恋美男的怀抱,而是我根本跟不上潇漾的速度。大概10分钟后,我们到了另一处地方,当然还是谷底,这里有很多野果。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潇漾说能吃我就摘来吃了,我实在太饿了,昨天中饭、晚饭都没有吃呀。现在我只能选择相信他。

“你也不擦一下,就这样吃。”

“没有农药,擦什么。”

“农药?”

“就是一种,嗯,毒药。”

“毒药?”

“就是在外面涂一层,防虫子的那种,人吃下去不会马上死掉,但吃多了却对身体有影响”

这个问题,我恐怕很难跟潇漾说清来龙去脉。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们不能回去,玄音门的地点恐怕再也不是秘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的。”

“玄音门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知道。玄音门300年无人打开。”

“你是守护玄音门的呀,难道也不知道?就这样傻守着吗?你师父也不知道?你师父的师父呢?”

潇漾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一把拉起我,向后疾飞。法术?还是轻功?有时间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如果可以,我也要学,回家后,哈哈,师父生气时就再也抓不到我了

“女人,我们又见面了。”是那个领头将军,他出现了,我的胡思乱想又被打断。

“小泥巴呢?你杀了他们?”

“你跟我回去,我可以考虑不杀他们。”

潇漾单手抱起我,我知道他又打算飞了。

“不要,潇漾!”我第一次唤出了他的名字,“不要,我不想小泥巴死。”

“他们只是一些山民,不重要。”

“500多条生命,没有谁的命比谁的命重要!”我使劲扳潇漾的手,却见他脸色发愣地看着我。

“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好。”领头军官朝我伸出手。

而我却被潇漾死死拉住,“你不能回去!”

“我不想小泥巴死,我不想阿琪死,我不想他们因为我死掉。潇漾,放开我。”我几近央求。不知为什么,我在想,潇漾一定也不会希望山民们死掉的。

“我陪你回去。”潇漾还是单手抱着我,向谷外奔去,这回他的速度不算太快。

第二章 冷兵器时代(三)

第二章冷兵器时代(三)

这些山民,显得精神很差,定是一夜无眠了。小泥巴看到我,哭着跑来,却被一士兵挡住了。

“去,打开玄音门,我没有多少耐心。”领头军官还是上位者的口气。

我走近玄音门,潇漾紧紧跟着我。领头军官拔出一把匕首,递给我,“也许只需要一点血。”

在自己身上割个口子,放血。我多么怀念杭州的医院,用针管一抽多好呀。

我伸出手,将刀递给潇漾,“帮个忙。”

“一定要吗?”

“嗯。”

匕首划破我的手臂,非常快,我的血滴到玄音门上。我清楚地看见玄音门在变色:蓝紫色,并开始闪亮。可是几秒钟后,又回复平静。

“是血不够,再来。”我的血继续流到玄音门上,玄音门不停地变成蓝紫色,但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

“不行。”潇漾却紧紧压住我的伤口,“再流下去,你会没命的。”

“他们会杀了小泥巴的!”

“你打不开玄音门,再流下去也一样。”潇漾开始给我止血,我再一次感到无助。

抬头正对上领头军官的眼,看到他的眼里有一丝不忍。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你跟我走,我放了他们。”

“不行!”潇漾一把拉起我,我却挣脱他。

“潇漾,你带小泥巴他们走,送他们离开应巴山。”我低声央求,“我不会马上死掉的,他们却会。”

“我说过他们不重要!”一直温和的潇漾暴怒了,他是准备强行带我离开了。

“潇漾,不要!那样我不会原谅你的!”潇漾再一次愣神,他还是放开了我。

我朝领头军官走去:“你会遵守诺言吗?”

“我说过他们只是蝼蚁。”领头军官再次伸出手。

我没有伸手,而是走在他的身侧:“现在,可以走了。”我要尽快让他们离开,尽快让危险远离山民。

“那么,带上这药吧。”潇漾将一瓶药交给我。

我跟着领头军官离开了,却总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跟着我,是潇漾吗?

走了一天,可还是群山绵绵,我彻底不行了:“要多久?离开这座大山。”

“你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

“不想说?山民们已经证实你是外来的。”

我沉默,我不想再讲讨论这个问题,这会让我更加想念三姨做的菜。天黑透了,领头军官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我,根本迈不动脚步了,我想这与我今天大量失血是有关系的。恰在这时,我身体一轻,是那领头军官抱起了我。我没有力气推开他,很快我就没有知觉了,我想我肯定是昏睡过去了。这是第二天,我才得出的答案。

我醒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上了,确切地说,我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尽管马车很慢。马车很小,里面放着两床被子。

我拉起车帘,看到驾车的士兵,他穿在盔甲里的衣服是红色的,很刺眼的红。可能是发觉我醒了,士兵回了下头,是个少年模样:“姑娘,你醒了。先吃点东西,就放在马车里。”

原来,这些士兵是会说话的。

我在车里找到水和干粮,吃了起来。现在与其担心未来,还不如先解决肚子的问题。

马车走了很久,近晚时总算收到休息的命令,我也钻出马车。这里应该有人烟了,我看到附近田里有牛在吃草,还有牧童。

休息,赶路,赶路,休息,从我醒来开始,一直走了五天五夜,总算到了一个城池。应巴山是够偏远的。

军队在城池里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进入官邸,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迎出来,并跪了下去:“峻县县丞参见奇王殿下。”

奇王,原来这个领头军官有这么高的身份。

我被安排在一处厢房,有床,总算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现在我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床了。

一个小女孩进入房间,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在杭州,这样的年纪还在上小学。小女孩拎来食盒,里面有两菜一汤和米饭。温热的饭菜比干粮好吃多了。我问小女孩可不可以洗个热水澡,极尽央求的口气。小女孩很伶俐,叫来几个仆妇,给我弄来一桶热水。没有莲花喷头,没有香奈儿沐浴露,但是对于将近一周没有梳洗的人来说,这是一次多么奢侈的享受。

这一夜,一定会有个好梦,也许会有西湖的游船。

我是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直接扔到了马车上,这时候天还没亮。我抱着被子坐在马车里,睡意全无。

我怎么可能再睡?马车里还有另一个人,那位奇王。

他没有戴头盔,但车里太黑了,我只是模模糊糊看见他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们这是去哪?”

“杨成关。”

“为什么那么急?”

“边关急报,敌军来犯。”

他不再与我说话,而是闭上眼睛。我想他应该是补充体力去了,这就是军人的素质吧。

马车很小,我尽量让自己不碰触到他。

第二章 冷兵器时代(四)

第二章冷兵器时代(四)

行走了五六个小时,马车停下了,天亮了,杨成关也到了。守城的士兵已做好准备,带着奇王一行人直接上了城防,而我也跟着众人到了城防。我穿着兵士的衣服,不男不女。昨夜我被弄上车时,只穿了内衫。快到杨成关时,奇王让人给了我一套士兵服。不论它以前的主人是谁,我只能穿上它。

“北狄蛮人来势汹涌,足有三万人马,末将等誓死抵抗已六日,五千守军已阵亡四千。今日凌晨末将等刚逼退进攻,但估计要不了多久,北狄蛮人定会卷土重来。城防虽易守难攻,却经不起再一轮的攻击了。”杨成关守将肖不末是个精壮的汉子,脸庞黝黑粗糙,透着边关守将的艰辛。

箭只剩下一千余支了。在冷兵器时代,城防怎可缺箭?

守军阵亡四千,士气已不振。

城上城下累累尸体,新鲜的血气飘在空气中。当战争的场面不再是电影,而是真实的呈现在眼前,心中只剩下浓重的悲痛。我只想这场战争快点结束。

奇王只带来两千多亲卫,虽然是精兵,但加上城防的一千人,也只有三千多,怎敌正士气高涨的几万敌军?

“盛渠关援军正赶来,但至少需两日。”

“亲卫上城防,守军下城休整两个时辰。”奇王沉声命令,至少我看不出他有紧张。

这些守军的确需要休息了,他们中有不少伤兵,下城防时,血沿路滴下。

战争,我痛恨战争。

敌军再度来袭,尘土飞扬,呐喊、马蹄、车轮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心里开始有了敌对的情绪。我不是西秦人,对西秦也没有感情,但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却让我与他们有了同仇敌忾的感情。

奇王与他的上百名亲卫从城防上飞下,原来除了他,那些沉默的亲卫中还有许多高手。他们冲入敌阵,我的目光再也不能从奇王身上移开了,他的长枪飞舞着,漫天的血花。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战神。

他们扑杀敌军几百人,却不恋战,而是飞身再上城防。北狄的军队暂时停住了攻击,他们在城下两百步的地方,围成阵形。但他们一定会再度进攻的。

奇王一定是想在声势上震慑对方,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声势,虚张声势!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找到正在包扎伤口的肖不末,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他总算听明白我的话了,从莫名其妙到惊喜。杨成关守军行动能力真的没话说,仅一个小时就弄全了我要的东西——盛渠关守将江杰的军旗,当然是假冒的,用杨城关军旗改装的,手工粗糙,但距离远是看不清的;很多锣鼓;阵亡将士的头盔;还有几乎全城的百姓。

很快城下的敌军就看到这样一幕,城防上锣鼓喧天,跑步呐喊声不绝于耳,还有数面盛渠关的旌旗在迎风飘摇,戴着头盔的脑袋成批成批地冒出城墙。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敌军终于鸣金收兵。在未探虚实之前,他们也不愿作无谓的牺牲。

将军府,士气不再低落。

“肖将军,你这一计正及时。”奇王拍着肖不末的肩膀大笑,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末将惶恐,这一计不是末将的主意,是——”肖不末拿眼盯着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有些不知所措。

奇王的目光只停留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还好,他没有再说什么,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虚张声势只是缓军之计,当夜奇王派出敢死队,奇袭了敌军营帐,杀死敌军副将,并成功点燃粮仓,虽然只是烧了部分。敌军却接连两日不敢轻举妄动。

一百多人的敢死队没有一人再回来,其中还有那个赶车的少年,就在前几天,他还对我说“姑娘,你醒了”

这就是战争。

盛渠关守将江杰带着一万人马终于赶到了,他带来大批的箭和火油。战斗再一次打响,北狄撤军。

胜利者在欢庆,但我看到城下触目的血色,不能平静。我想念杭州,想念和平的时代,才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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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府(一)

第三章王府(一)

北狄撤军了,边关又恢复了宁静。这几日我也了解到,北狄是个游牧民族,两年前北狄可汗莫赫孟统一各部,军事力量快速强大。莫赫孟是个好战喜功的君主,经常率兵犯西秦的边境。西秦的南面是南吴,一个富饶的鱼米之乡,虽军事力量不强,但有天然屏障——琴罗江相护,易守难攻。西秦的东面是东金王朝,虽然是一个王朝,也有一个君主,却诸候割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岛国——那兰,但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传说来亚大陆上所有的法术都是从那里来的。

今夜月圆,我在将军府一处小花园呆坐,明日就要离开这里去西秦的都城安平了。我没有想过逃跑,因为关二,我愿意跟奇王回去,他也许知道关二在哪里。

“不睡吗?”回头时,奇王不知何时来到我边上。自从来到异世,我的敏感度越来越差了,有人走近,居然毫无察觉。可能太久没有练功了。

“关二在哪里?”

“不知道。”奇王今夜没戴头盔,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整张脸。他的眼睛在月夜下泛着黑紫,只一眼,就会有种被吸进去的感觉,像极了欧亚混血儿,冷俊冷俊的。

“你是怎么得到那张图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除非我有什么好处。”奇王忽然笑了,灿若星辰。

明明是笑,为什么会让我感到危险?

我没来由地想逃走,转身,向前,手却被拉住了。

“我没叫你以身相许,况且你太瘦了。”

我的攻击咒随之飞出,我是尽全力的。

“不要玩这些小玩意了。那兰岛的法师都像你这样?”

我居然被误会成那兰岛的法师了。原谅我吧,来亚人眼中神秘的那兰岛,我从没想过冒充你们。我又想起了潇漾,他还好吗?我没有理会奇王,转身进房,使劲关上了房门。我不想与这个男人有太多的交集。

来亚大陆的风光真好,纯天然无污染,但交通工具实在令我崩溃,又是马车,但这辆总算是宽敞了一些。我坐在马车里,穿得像个女人了,是杨成关一个裁缝赶制的,布料粗粗的,手工却还精致。这是我到来亚大陆后,第一件像样的衣衫。

奇王一路骑马,就算停下休息,也没有与我说话,我自顾自地欣赏起沿路的风景。西秦国经济还算好,除了边城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多些,越近都城越繁华了。

终于到了安平了,这里与杭州不同,若说与我们中国相比,倒更像中原地带的大都市。

奇王府,威严气派的建筑,早有亲卫、家丁、仆妇,在门口迎接,这就是排场吧。奇王伸出手,阳光下显得很绅士,这次我没有拒绝,毕竟在人家的地盘,我没有必要惹怒他,握一下手而已,不至于男女授受不亲吧。

府里的建筑是雄伟的,但摆设却极简单,看来这个奇王并不是喜奢之人。奇王将我交给一个中年妇女——吉妈。她带着我几转进入厢房。房里很干净,摆设很简单。

“王爷的信使昨天早上送信来的,丫头们赶着布置起来给姑娘,简单了些。姑娘先委屈一下。”吉妈的语气是恭敬的,她应该是王府老嬷嬷一类的角色。

“嗯。”我想说这里已经很好了,但话还没出口,吉妈已经紧张地回答:“老奴已经吩咐丫头们赶紧订些新家具,过几日就送来。”

我实在累了,就没再跟吉妈客气什么,只说很困,想睡一下。吉妈替我铺好床,就退出去了。现在,我是否可以睡个好觉到自然醒?

我的愿望实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我才起床。吉妈带着几个丫头急急进来,催我赶紧吃饭,并梳洗装扮。

“有什么事吗?”

“奇王吩咐姑娘赶紧梳妆,中午一起到风王家赴宴。”

“我跟风王又不熟。”

“是奇王吩咐的。”

奇王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命令,没有为什么。我只得吃呀,洗呀。

“风王是谁?”

吉妈说,风王是奇王的亲弟弟,他们都是西秦皇帝的堂兄弟,因战功封王。西秦皇帝21岁登基,至今已有7年,号纪元,被称为纪元皇帝。奇王、风王都是他极信任的堂兄弟,除此之外,朝堂上还有一个柳丞相极受信任。

而今天的宴会,是风王替哥哥接风的。

吉妈一个劲地想将我打扮得更加漂亮,摆了老半天才满意我的发型。她梳头的手艺真好,我的发型衬得脸型很漂亮。换上了一身浅紫的衣衫,我已经完全成了西秦人。西秦的服装与汉服有些相似,只是更简单一些,更贴身一些,领口也开得稍大一点,裙子也没那么拖沓。三姨以前常说,像我这样柔弱无骨的人不应该穿牛仔t恤,穿上丝绸裙一定会很好看,可我却嫌丝绸太难打理了,而且也贵。

“姑娘模样好,再上点胭脂水粉就更美了。”吉妈吩咐另一个老妈妈给我上妆,那个老妈妈化着妆,手艺一看就不怎么的,西秦的化妆技术是落后的。我可是中国美院的学生,自小除学法术外就是学绘画,绘画与化妆是相通的,我的化妆技巧怎么说也是一流的。虽然我不喜欢脸上整天涂着东西。

“我自己来吧。”没有女人是不爱美的,尤其是穿上这样美丽的衣服后。我让吉妈他们退出房间,对着镜子细描起来,仿佛又回到杭州老房的梳妆桌前。

化妆品虽然很少,但我还是利用有限的东西完成了作品。眼线与眼影的描绘使原本还算好看的眼睛,变得非常迷人,眉如远黛,唇形更加优美水润,我将大红胭脂在油脂里调和过,再加上珠粉,很有唇彩的效果,再抹一点在两颊,用珠粉在t字部位打出高光,整张脸变得立体娇美,也更显得年轻水嫩了。可惜没有眼睫膏,不然效果会更好。

正在感慨化妆的魅力时,吉妈她们进来了,在我回头的瞬间,她们惊呆。

第三章 王府(二)

第三章王府(二)

今日晴好,在来亚大陆,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悠闲与轻松,也许都是这美丽的妆扮带来的。如果再回杭州,我一定会买些漂亮的丝绸,还会去杭州大厦购买一大袋化妆品正思量间,吉妈说奇王已到,速到门口。吉妈拿来一袭面纱,轻轻地披到我的头上。呵,忽然想到了电影中出嫁的情节,有些想笑。

“吉妈,这个不用了吧。”我想拉下面纱,这样太搞怪了。

“艾姑娘,还是戴着吧。”吉妈姑娘姑娘地叫,我觉着别扭,就让吉妈叫我艾豆,她却只称我艾姑娘,“外面亲卫、家丁很多。”

可是,这有关系吗?可吉妈坚持,我就暂时戴着吧。

奇王府与风王府不算远,在马车上坐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在车上我念着风王,风王——疯王,不禁有点好笑。西秦皇帝这封号可真好。

下车了,奇王仍旧很绅士地伸出手,我敢拒绝吗?准备跳下马车,头一低,面纱滑落,再抬头,正对上奇王紫黑的眼眸。

他拉着我的手,僵直的表情,很像吉妈。

“你洗干净了,是这模样。”

我洗干净了,难道我原来很脏?我只是凌乱了一些。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看的一部港剧,说什么练玉女神功可使丑女变美,美女更美,这话放在化妆品广告中,很是恰当。

奇王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我想掰开,终究挣不过他,又不敢当着大庭广众使劲甩,反正拉拉手也没有少掉什么,就任由他拉着,一直到正堂。

风王家可真讲究,墙壁、桌子、椅子都雕刻着精细花纹,玉器摆件更是不俗,这风王定是个铁杆玉友。我一路只忘情地打量着满屋的摆设,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多贵重的玉器。

“奇哥,她是谁?”

“我的女人。”

我在惊讶中转过头:“你说什么?”

“奇哥、王嫂,请上座,大家都等着你呢。”

这风王,嘴巴可真“甜”。吉妈说奇王二十二岁,风王小他两岁,应该是二十岁吧。风王与奇王有几分像,一样的紫黑眼眸。不同的是奇王的眼睛是冷俊的,而风王的眼睛却显得野性十足。

正堂上有很多人,分成很多小桌坐着,奇王一一给我介绍,敢情这是一个亲友介绍会。来亚大陆民风与中国古代相比,有许多不同,比如不忌讳男女同席,结婚年龄要晚些,还可以自由恋爱,婚姻也相对自由些。这些都是吉妈给我梳头时说的,她还说奇王从没带女人回来过,王府也从没过女主人。我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总归是说奇王有多么洁身自好吧,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顿饭吃得出奇的累,不停有人敬酒,说恭喜之类的话,一杯接一杯,虽然奇王都替了,可举杯举得手生痛。他们已然将我与奇王看成一对。我暂时也想通了,不管奇王是什么目的,你们看就看吧,待我问出关二的下落,马上就闪人。我忘不了,应巴山的两条人命毁在他手里。

找了个借口,溜出宴席,到花园透透气。这男人一喝酒,就粘住了,在哪个时空都一样。

两个小丫头陪我出来,一个是奇王府的,叫小雪,另一个是风王府的,叫涵碧,很书卷的名字。她们径直带我到了洗手间,哦,在这里应该称更衣室。

我不想回到席间,说风王府的花真好看,想再看一下。涵碧就兴高采烈地带我去四处看。

春天的花园真美,姹紫妍红,风王府怎么看都比奇王府温暖许多。突然有人影从花园一角闪过,很熟悉,很熟悉。等我跑去,却看不到人了。是我眼花了吗?

离席太久了,涵碧一个劲地催我回去,我磨磨蹭蹭地往回走。奇王喝了很多酒,见我回来又一把拉住,附在我耳边说:“要不是在风弟这,戒备深严,我会以为你逃了。”哼,等我有了关二的线索,定会有办法溜走的。

宴席终于快结束了,干坐着看一屋的男人喝酒,真是难熬呀,如果来一群美女席间献舞也许会好些。在席间我了解到一些情况,原来西秦的王族姓西,奇王名西奇,风王名西风。心里默念西奇——稀奇。不禁转头看向他,正对上他的眼眸,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他紫黑的眸里有了温度。

席上还有两人令我印象深刻——海无姓,西奇王朝的法师。但他没有穿一身黑袍,而是一身浅蓝长衫,就像美院的一些教授,有些艺术气质。另一位是柳丞相的长子柳斐然,席间吟了几首诗,很文人。这两人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八成风王今日邀请的都是西秦王朝的“青年才俊”吧,但我怎的就想到“狐朋”这词?

散席了,总算可以离开风王府了。又想到花园的那个人影,为什么这么熟悉?关二?对了,像极了关二。我的超常敏感,在到异世的这么些日子后,终于恢复了吗?风王府绝不会像我看到的这样鸟语花香,也许风王府才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西奇却不骑马了,他与我挤在马车里,一车的酒味,我想吐的念头都有了,我又想起醉酒的关二。我必须再来风王府。

第三章 王府(三)

第三章王府(三)

在奇王府呆了七天,我已经慢慢摸清关于西奇的一些情况。西奇与西风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他们的父亲西战其与纪元皇帝的父皇,已故的天隆皇帝是亲兄弟。西战其人如其名,是名动来亚的战神,一杆长枪罕遇对手,被先帝封为战王。而就是这样一位战神,最后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家中,与他唯一的女人,西奇与西风的生母,奈凤王妃一起被人毒杀了。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们,西秦王朝追查了许多年,仍无所获。

西奇,西战其;西风,奈凤。兄弟二人的名字取自谐音。战王夫妇的感情应该是极好的吧。

西战其夫妇死时,西奇7岁,西风5岁。自此西奇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只埋头读书练武,此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西奇16岁上战场了,18岁拜帅,带兵迎战金东王朝的诸候联军,在虎渡以5万人马大败对方20万联军,自此名扬来亚,比其父扬名天下还要早上五年。

西风兵法武艺亦极精通,16岁上,随西奇出征,在虎渡战役中为前锋,斩杀敌军三位上将于偃月刀下。

偃月刀,温文尔雅的风王手握偃月刀的风采是否可以与关羽一较?与西奇相比,西风貌似爱好广泛,其中一项就是玉。各种各样的玉,白的、绿的、黄的只要世间有的,西风都会想方设法去收藏。据说,亡故的奈凤王妃也是极爱玉的。

我在奇王府是很闲的,于是就在花园里转来转去。我诓小雪去给我拿衣服,说有些冷;我诓小喜给我去倒点水,说太渴了。哎,这奇王对丫头的名字真不上心,小雪小喜,还有一个小厮叫小蛋,土到家了,哪比得风王府随便一个丫头就叫涵碧?我又想起了风王府,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探一下。

我打发走了小雪他们,因为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书房。书房与卧房应该是秘密最多的地方,我不知道奇王的卧房在哪,但我已经摸清了他书房的位置。我几转到他的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亲卫,看来里面是有秘密的,不然大白天的,要人守着干嘛。

门口有人,这可难不倒我,翻窗向来是本姑娘的拿手本事。这奇王府的亲卫也只是个摆设罢了,不然窗口也应该要人把守呀。这会儿,奇王上朝去了,书房也刚打扫完,不会有丫头,安全的紧。这些个时间差,我是在与小喜聊天时得知的,与小雪相比,这丫头显得没心没肺多了。

书房里布置极简单,却很是整齐,架上是书,桌上是书,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还有一把剑。我对剑没有兴趣,对来亚大陆的书也不感兴趣,满书都是繁体汉字,看得我头都大了。倒是这几幅字画,笔法流畅大气,真是上品,我一幅一幅看过去,却在一幅画前,驻足了。画中情景如此熟悉,我看到了玄音门。

是的,这幅画中的场景就是玄音门,我靠近这幅画,分明在画中看到了自己。虽然是背面,但我却一眼认出了穿着阿琪衣服的自己。画中,我手里正抱着小泥巴,我的身后正举起一把刀。看得出这幅画是用心画的,我仔细摸着画,这是一幅新画,应该就是这几天完成的。谁画的?那个在敌军中舞起漫天血花的西奇?不是说他没有别的爱好吗?

在书房里我没有发现什么,除了这幅画带给我的震撼。也许西奇与我有着相同的爱好,我不禁想起了师父。每日在杭州梧桐树下,一边喝着普洱,一边作画的老头。

普洱,师父老让我喝普洱,说我应该要喜欢普洱的。什么东西是应该要喜欢的吗?

我必须弄清奇王的卧室在哪,什么时候没有人。也许关二的线索就在那里。

从下午到晚上,我都在给小雪小喜他们讲故事,当然中间吃了顿饭,当然开始只有她们两个,后来围来了很多人,包括亲卫。我讲什么,爱徒生童话故事,希腊神话故事。没想到,奇王府的人这么有童心,当年师父跟我讲美人鱼变成泡沫时,我哈哈大笑,说美人鱼可真傻,要是我就杀了王子,回到海底重新寻找爱情。但小雪小喜却哭了,奇王府的一个亲卫也在抹泪。

讲着讲着我进入了状态,开始讲起聊斋来,还将电视剧中的一些狗血情节加进去,自己都觉着生动。等我回到杭州,也许会很老了,上不了美院了,那么就办个幼儿园当老师吧。

“没想到,你还读过那么多书。”是西奇,什么时候他来了,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好了,该干嘛干嘛去。”

就在两个眨眼时间,小雪小喜一帮人消失了。

第三章 王府(四)

第三章王府(四)

“以后,我睡不着,你就给我讲故事吧。”西奇一把拉起我。

我进入了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卧室,西奇的卧室。我一脸的兴奋。

“有这么兴奋,到我的卧室。”西奇今天心情很好,他拉着我并靠近了我,他的呼吸近在脸上,痒,我打了个很响的喷嚏。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他马上将我扔出卧室,我可是喷了他一脸的口水。今晚我是要在这里做些什么的。

“你在期待什么?”西奇的话里透着暧昧。

“你,你,你还不快睡!”长这么大了,还没与一个男人同坐在一张床上。很小的时候,师父坐在床上给我讲故事,应该不算吧。师父,我又想起了师父,他现在还好吗?

“你讲故事,我睡。”这变态男人,敢情是当自己是幼儿了。但吃人的嘴软,谁叫我这些天吃了他那么多东西:“你先放开,我讲。”

西奇放开了我,开始自己脱衣服。

“干什么?”

“不脱衣服怎么睡觉?”西奇脱得只剩下内衣了,拜托,不要再脱了,虽然画过人体,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画过,但现在我可不想看人体。还好,他没有再脱下去。

忽然发现少了什么程序,对,洗澡。可在这种情况下,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提呀。

西奇自顾自躺下,盖上被子,说:“你累的话,可以躺下。”

“我,我站着就好。”

“这么紧张干嘛。你心里有什么肮脏的想法?你这么瘦,我可没有兴趣。”

“你——”

“快讲故事呀。”

在中国,我怎么也算个“超人”呀,会法术的。现在居然沦落到蹲在床头给变态男人讲故事。我实在站不住了,在我讲完《三国》的五个篇章之后。变态男人居然越听越清醒,还时不时地提问,并发表见解。我是选错题材了,怎能跟他这战争狂讲《三国》,唉,早知讲《三毛流浪记》了。亲爱的罗贯中呀,你干嘛将《三国》写得这样长,我的眼皮呀实在撑不住了。

我醒了,梦见了自己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却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床上,不仅如此,我还与西奇盖着一条被子,睡在他的手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身上。我不知我是何时睡着的,又是何时上床的,但现在我不能惊醒他,现在可不是算账的时候。我轻轻地挪开西奇的手,蹑手蹑脚地下床。借着月光,我在他的房里“搜查”起来。

找了大半个小时,我还是没有翻到可疑的物品,那张图呢,西奇提到的关二的那张图呢?

“在找什么?要不要帮忙?”西奇好像早就醒了,他半躺着,就这么看着我。

“关二那张图在哪里?关二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这个变态的男人已经两次说这样的话了。我恨不得立即掐死他,可是我打不过他。打不过,逃总可以吧,我转身,朝门外飞快跑去。

我还是快不过他,变态男人靠近我,他的唇贴上了我的唇,继而深入,湿润的柔软。我呆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好像书上写到这里时,女主都会一口咬下。于是,我一口咬下,他定是很痛,放开了我。我想逃,却被他抓住,再反应过来,已经在床上了。西奇翻身压上,沉重得令我喘不过气来,我开始乱踢乱咬。

“女人,不要乱动,别考验我的忍耐力。”

于是我一动不敢动。西奇侧躺在我身边,“睡觉,还是继续?”

“睡觉。”

最后,我想我还是睡着了,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一直到天亮。

小雪、小喜进来了,端着梳洗用具。我的脸一定红得跟猴子某个部位相似,西奇却若无其事,起来穿衣、梳洗,还顺带替我梳了头。

这真是一个混乱的早上。

奇王府的人对我越发的尊敬了。

我必须尽快离开奇王府。在西奇这我问不出话,也许我该尽快去风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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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另一个西风(一)

第四章另一个西风(一)

正在我愁着何时去探风王府时,一个机会来了。吉妈说,奇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皇帝留他和风王在宫中商议国事,回府会很晚。真是难得的一个机会,我必须抓住。

怎样出府?这真是个麻烦的问题。我必须先解决掉小雪、小喜两个跟班。

我当然不会杀人灭口,我在她们身上用了睡眠咒。我的法术虽然在奇王眼里不值一提,但这两个小丫头,我对付起来却易如反掌。师父说,我们的法术,只能用来对付功力比自己弱的人,并且是弱上许多的人。我怎么听着,就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

天擦黑的时候,我穿上小雪的衣服,小雪与我的身高差不多,163左右吧,也是偏瘦一些的,我利用“化妆品”将自己改装一下,虽然不是十分像,但现在天已经暗了,一打眼还是能混过去的。这些化妆品是小雪应我的要求,去药店和胭脂水粉店配来的。我真庆幸我自学过影视化妆。

我轻易地从奇王府溜出,因为连续一周来,我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叫小雪上街给我买聚香园的烧鸭。而聚香园是在风王家午宴席时,听人提起的,说得那烧鸭的美味简直是此物只应天上有。

烧鸭的味道确实好,但我吃了三天就很腻了,我一直不喜欢油腻的东西。之所以坚持下来,就是为等待这样一个时机。

我出来了,我闻到了自由的气息。我已经太久没有自由了,从应巴山开始,好像就没有了。我又想到了潇漾,还有那些山民们,他们现在哪里?

想进风王府却没这么容易,风王府的亲卫并不比奇王府少,我打不过他们的。我该怎么办?这时恰好看见涵碧从府里出来,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我用了睡眠咒。

睡眠咒、定身咒、哑咒、攻击咒,我师父就会这四种咒语,已经尽数传授给我了。但这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可是很了不起的呀。到这里,我才知道,只一些皮毛功夫。

我将涵碧背到一家客店,这女人睡着了还真重,我都快累趴下了。我对掌柜说,我妹妹晕过去了,要个房间让她休息下,扔给掌柜一锭银子。这银锭是我从奇王府顺手牵羊来的,不知是多了还是少了,反正掌柜看了眉开眼笑的。

他看了下涵碧,可能觉着她气色不错,不像快死的人,就给了我们一间房。瞧,我的良心多好,大事当前,还考虑着小丫头的安全问题,没有将她扔在路上。我扒下她的衣裳,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化妆品”,没多久,我就与涵碧有几分相似。涵碧比我胖,我在衣服里垫上了一些棉花,是从被子里拆出来的。

涵碧在风王府可能是个有地位的,我没费周折就进入风王府。我凭着上次涵碧带我参观花园时的简单讲解,一处处寻找,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还是决定夜探书房。

涵碧这个身份确实管用的,我装着要打扫进入书房,没有人拦我。

天呀,我进入的是个书房吗?满眼的玉,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书画倒也有,可在玉的映衬下一点都不显眼了。没有可疑的东西,嗯,重要的东西也不会这样随意摆着的,我开始东摸西摸,应该会有个机关,打开密室之类的吧。我想我在风王的书房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了吧,我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也没有打开密室,相反我却被一只玉手镯吸引住了,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我对玉本来就没什么研究,像青苹果一样透着嫩嫩的绿,但奇怪的是玉上有一个紫色的小图案,就像——我脖子上的那块紫水晶。我拿在手上反复比较着,又鬼使神差地将手镯套进手上。真是好看,手镯上手后,那紫色的图案突然亮了一下,不是蓝色的,而是蓝紫的,就像玄音门闪动的那抹光。

我有些害怕,想将手镯拔出,但却拔不出来,这手镯好像突然变小了。

“你是谁!”是西风,他的声音不再温和,身上的气息不再优雅,而是充满了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熟悉。我好像在那见过,但我现在没空去想。我想我现在是涵碧,曲膝行了个礼打算闪出去,却被人掐住了脖子。怪不得是一个爹妈生的,都喜欢掐人的脖子,手上的劲道都很大。终于,他松开了手:“说!不想死的话。”

我总算透过气了,我迅速飞出攻击咒,想借此逃走。我的想法太天真了,西风的实力很强,攻击咒对他没有作用。

他拉起我的头发,迫使我仰头对着他。我这才注意到他很高很高,足有185的身高,而且非常强健。这气息,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熟悉。

西湖,长发!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感到熟悉。也许我要知道的答案就在西风身上。我抑制不住地笑了。

“艾豆!”西风手下松了一些,“是你。你会法术,还会易容,我早应该知道你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被西奇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他直呼他哥哥的名字,并不似见面叫“奇哥”来得亲热。

“我记得你的笑,尽管你易容了,我还是能认出来。”西风说这句话时有些喃喃自语,“你终于来了”

第四章 另一个西风(二)

第四章另一个西风(二)

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什么叫没有自由。西风强行给我洗了脸,换上一身衣服,白的,只在一只袖子上绣着黑色的梅花,大面积。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真会觉着这衣服很美,他解开我的长发,任其披散着。就这样,看着我,在他的密室中。

“对,就是这个样子。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认出了你。你终于来了,到我的身边。那天,西奇说你是他的女人,我的心都快碎了。我天天想你,你却自己来了。”西风这时的样子,令我想起精神病人。我不敢说话,害怕一开口,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整整一夜,我与西风呆在密室里,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言语,任他在我脸上不停地磨搓。如果有镜子照一下,我定会看到一张被搓得变形的脸。

我干嘛要来找关二?早知如此,我宁愿永远找不到关二。

我开始觉着西奇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我宁愿呆在奇王府。

风王,疯王,纪元皇帝是多么睿智呀。

西风没有将我永久地关在密室里,两天后,他终于带我出来了。看到了阳光,我才感觉到我是活着的,人与花草一样,都是不能缺少阳光的。

“艾艾,我要上战场了。你跟我去。”

艾艾,这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我觉得毛骨悚然。他与西奇真像,但我看他的脸只有害怕。

西风在我脸上涂了些东西,还对着我念了咒语。我看到镜中的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少年,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年,很难让人记住长相的那种。而我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西风竟然是一个法武双修的人,世人只知道他武艺高强,却从未有人知道他会法术。而且他还会我听师傅说过的高深法术——易容术。这可不同于我的化妆术,而是真正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易容术。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西风,我从来不曾得罪过你,我只不过在你书房里乱翻一通呀。

纪元皇帝亲自送行十里之外,但我站得远远的,纵然我现在的身份是亲卫,但皇帝的身边不是谁都能站的。皇帝显然与西风感情很好,纵使很远,我也看得出两人很亲切。

西奇没有来,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见到西奇。

我不会骑马,西风让我坐在马车上,车上是一些日用品。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有种昨日如梦的感觉。

半月行军,我再次痛恨那兰的交通工具。每天晚上我都与西风呆在一起,他倒是没有为难我。半个月了,我没能开口说话,我以为自己快要哑了。

终于,这一天夜里,西风解除了我的哑咒。

“明天,就要与敌军对战了。4万联军,东金王朝与南吴联军,还是在虎渡,我不知是否能活着回来。我死,你死;我活,你活。”

“西奇呢?他没有出征吗?他在哪里?”我总算可以说话了,但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嘶哑的。

“西奇!你一开口就是西奇,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吗?”他的脸变得狰狞。

“我只是想,这么大的战役,西奇怎么没来。”

“一定要西奇吗?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西风狠狠地抓起我,我的脚离开了地面,“你们的心里都只有西奇!”

你们?还有谁的心里只有西奇?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从没想过一个外表如此优雅的王爷,内心却是如此粗暴。我对着他笑,我想我一定笑得很甜,“西奇比你好,我心里当然只有西奇。”我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他的眼眸越发的紫黑了,神情变得更加暴怒,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对西奇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至少他是不喜欢西奇的。

西风狠狠地将我甩在地上:“你爱西奇?我会让你永远回不到他的身边。”

“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战场吗?他去找你了,为了找你,他居然置国家安危于不顾,陛下很生气,要不是看在他往日战功的份上,定会免他职的。他去哪里了?应巴山,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了。”

“你们是在那里相遇的是吗?西奇说你可能是玄音后人。玄音门,天下人都在找它,居然给西奇找到了,还找到了你。为了保护你,不让人发现这个秘密,他杀光了有可能说出这个秘密的人。你感动吗?感动吗!呵呵呵”

西奇杀光了所有知道秘密的人!我的脑里只盘旋着这句话。应巴的山民,还有那些亲卫。奇王府的亲卫确实大换血了,难道

“玄音门到底有什么秘密?”

“你是玄音后人,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想去玄音门,也许这样就可以解开,为什么我的梦里总是你。我还梦到,你穿着奇怪的衣服,坐在湖边”

原来真是他,西风,到底我与你有什么纠葛?玄音门到底有什么秘密?

而西奇,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吗?

第四章 另一个西风(三)

第四章另一个西风(三)

我是跟着他上战场的,我想他那句“我生,你生;我死,你死”是真的,尽管我那么怕他,但为了我自己,终究是不想他死的。

就算不为自己,他是西奇的弟弟,我也不想他死。西奇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吗?如果是,我定会恨他。但我却还是会经常想起他,就像牵挂师父一样。我想,我肯定是因为在他家白吃白住太多天的缘故。

40万联军来势汹汹,虎渡,两军隔岸对垒。西风手下只有15万大军,能创造以少胜多的神话吗?

昨日,敌军扬帆强攻,西风死守江岸,两军万箭齐发。

只有战争,才让人感到生命的渺小和脆弱。

半个月了,两军死伤无数。我是希望西风赢的。地理位置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我在西秦这方,就会盼着西秦能赢。

帐中,西风与将军们商量对策,我只被易了容,没有被下哑咒,这段时间,西风忙着战争,很少与我说话,我的日子过得好多了。

“火烧连营。”我自立自语道,他们讨论的内容令我想到赤壁之战。西风他们一脸探究地看着我。

也许我有办法让西奇知道我在哪里。于是,我对他们讲起赤壁之战,并说明是《三国》中的一个章节。我想有人会将这个故事传出去的,西奇可能会想到我在哪里。

这个故事,令这帮将军对我这个小兵刮目相看,西风也装模作样地说,得胜后升我的职。

西风下手比周瑜重多了,他的大将莫子楚当场被杖毙,莫子言断了一只手臂。只是因为他俩酗酒闹事。两日后,莫子言偷渡到对岸。可能是饵下得够重,莫子言轻易取得了敌军的信任,并泄密给对方:西风的西北军团因不谙水性,将战船联在一起,在虎渡安营扎寨,等候西奇的援军。并献计,如今之计,最好是火攻,而且尽快。

有了莫之言这个内应,西风轻而易取地得敌军来攻的时间。于是西风来了一幕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的计划。我只是纸上谈兵,他却真的做到了,逆行“火烧连营”。

当夜嘶杀声震天,虎渡渐成红色。我看到了挥舞偃月刀的西风,就与他手拉着手,“并肩”作战。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我又想起了西风的话,“战场上没有比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西风确实很强大,我在他护卫中,除了溅得满身是血,确实毫发无伤。西风确实很冷酷,没有一刀是虚发的,我看到无数的人头飞落。

南吴与东金王朝经此一战元气大损,再无力与西秦抗衡。两国与西秦在虎渡签订和约,年年进贡,二十年不战。

不管如何,这对百姓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两国交战,最苦的就是百姓了。

西风也因此功成名就,被称为来亚大陆第一神将,其风头盖过了西奇。这一年的虎渡传奇更胜四年之前。归朝之日,纪元皇帝三十里外亲迎,当场宣旨拜西风为西秦国的兵马大元帅。

我还是没有看到西奇。

东金王朝与南吴派使节来安平,与大批金银珠宝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公主,东金王朝皇帝的嫡女莹珠公主与南吴皇帝的妹妹芙丝公主。据说两位公主天姿国色,温良恭顺。

时值夏天了,安平的夏天不算闷热,至少比杭州好。杭州的夏天是个火炉呀,但我却分外想念杭州,及梧桐树下的那壶普洱茶。

回风王府了,我就被关在密室,里面安置了一个硕大的夜明珠。密室的玉,每块我都摸了几十次了,我实在太无聊了。这几天,西风搬来一些书,我的日子才能勉强过下去。

西风每天会进来看我一会儿,然后就消失了。他每次看我的样子都显得很痛苦。还有,就是涵碧,会每天来照顾我的起居。这个小丫头显然对被我下咒一事并未心生怨恨。

这天,西风破天荒地将我从密室里弄出,让我好好梳洗一番。可能在密室里关得太久了,我不用下咒也不会说话了。

涵碧抱进来一堆衣服首饰,又退出去了。看得出这些衣物与西秦国的是不同的。

“穿着这些,然后,跟我进宫。”

我坐着不动,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你不是想见西奇吗?你想见他么?想的话,就听我的。”

我开始梳洗,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可能是太久没有看到阳光了。纪元皇帝今日在宫中宴请东金、南吴的使臣,西秦的高官及其夫人们都会出席。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西风的面孔变得冰冷起来,与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优雅过。我有时甚至在想,初见的西风可能是个幻相。

“我以为你是真心帮我,火烧连营。原来,你只是想让他知道你在我这儿。可是没用的,没用的!”西风的脸变得痛苦起来,“他来问我了,我告诉他是有这么个讲三国故事的士兵,但战争结束后就逃走了。他一直很相信我这个弟弟。”

我不明白,西风为什么要我换上这身衣服,很隆重很高贵很雅致。衣服是湖蓝的,拖地长裙,袖子也比西秦的衣服宽广许多。涵碧给我梳了头,西风很满意。他开始动手给我“化妆”。

西风的“化妆”技术绝对比我好,在镜中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我的心形小脸变成饱满的鹅蛋脸,眉毛也不是我的,嘴唇变薄了,一张很古典的脸。

“只要你听话,以后我再也不会将你关在密室了。”

密室,可怕的密室,我真的可以不再被锁在里面吗?如果你试过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呆上一个多月,就会了解我的害怕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南吴的公主芙丝。”

第四章 另一个西风(四)

第四章另一个西风(四)

芙丝公主,年方二九,工音律,善舞蹈,精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芙丝公主应该是一个才女,一个美貌的才女,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冒充她。

而涵碧也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可能是芙丝的侍女吧。

我还是不能讲话,我再次被下咒了,西风肯定是怕我讲话给他带来麻烦。出风王府时,已有马车在外等候。我坐着马车一直到皇宫,进入金吾门后,就不能坐马车了。西风走在前面,我在他后面,旁边跟着涵碧。

宴席设在九辰宫,是西秦皇宫最大的宴会宫。大堂内陈列着许多巨大的冰块,使得宫内非常凉爽。皇帝与皇后坐在最上方,一切都比电影中呈现的更加富丽堂皇。皇后30来岁,是个高贵美丽的妇人,一直微笑着,我想她的笑定是经过特训的,不然怎么可以这么久保持一个弧度?皇帝与皇后差不多年纪,长相虽不及西奇俊美,却也不俗,身上的王者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西奇,西奇在哪里?我忍不住在人群中搜寻。我看到他了,几月不见,他居然清瘦如此,我一直看他,他却没有看我。

“臣弟西风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西秦的礼节比古中国简单,这是国宴,西风只行鞠躬礼,不用像上朝那样跪拜。

我很想立刻朝西奇跑去,但却被西风拉住,一起鞠躬。

“陛下,这就是芙丝公主。前阵子染了重症,臣弟这才不避嫌,将她接到府中静养。现在身体好了许多,却失声了,御医说要再调养些日子才能康复。”

原来,这就是“我”不能说话的原因。我的“脸”不是我的,我又不能出声,我该怎么告诉西奇我就是我?

“难得风弟如此上心。丝芙公主端庄温婉,与风弟倒是佳偶天成。陛下不如成人之美。”说这话的是皇后。

“多谢皇后娘娘。”一男子从席位上站起,穿着官服,与我身上的衣着风格相似,应该是南吴的使臣了,“我南吴皇帝久慕风王年少英雄,公主如能得配,定会喜悦。”

不!我想大喊出声,但却只能张着嘴。我开始明白西风为什么要我假冒公主了。我迅速移动身体,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向西奇跑去,却发现自己不能动,我被施了咒了。

“陛下,臣弟父母早亡,长兄为父,臣弟想征得奇哥同意。”西风还是一派优雅,“奇哥,弟想娶这女子为妃,可否?”这女子!西风说的是“这女子”!

“风弟喜欢就好。请陛下赐婚!”西奇笑了,弟弟有了意中人,他肯定是高兴的。

皇帝赐婚,婚礼定于七日后举行。堂上众人朝贺,我身不由己地任西风拉着到座位。我的身体被控制了,西风绝对是个可怕的法师。

“陛下,南吴公主得配良缘,臣请求陛下为我国公主赐婚。”这人应该是东金王朝的使臣了。

“莹珠公主可有意中人?”纪元皇帝口气温和,看来来亚大陆的婚恋比古中国要自由许多。

与东金王朝使臣坐在一起的一名年轻女子站了起来,个子很高,细眉秀目很是养眼。

“不知奇王是否已有王妃?”很直接地问出这话,看得出是个性格爽朗的女子。

未等皇帝开口,西奇已抢先说:“臣弟已有意中人,非卿不娶。”

意中人,非卿不娶。我的眼睛为什么变得酸涩?关我什么事?

西奇坚决不同意,莹珠却不愿选其他王爷大臣,气氛僵了。最终皇后力主让莹珠进宫,说莹珠有宜男之相,而纪元皇帝膝下单薄。莹珠被封为莹妃,三日后进宫,东金使臣满脸喜悦,莹珠也没有异议了,毕竟入宫为妃,象征着莫大的荣耀。在这个两国和亲问题上,西秦皇后的处理是非常理智得体的。

皇后真不是人人能当的,必要时给自己的丈夫添个小老婆,还要很主动。

第四章 另一个西风(五)

第四章另一个西风(五)

自那日回府后,西风心情一直很好,每天都会让人送很多衣服、首饰给我,而我也不用再住密室中了,而是住在一处考究的厢房,但不能出去,除西风与涵碧外,外人也不能进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我现在冒充的是芙丝公主,那么真正的芙丝公主呢?我不由地后背冒起一阵凉气。

我终于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西风很优雅地回答,这两天他又恢复了优雅,我又看到了幻象。

“你杀了她!”我的声音在颤抖,“还有那些使者。大殿上的使者也是假的?”

“你只要当好你的新娘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你只要记着,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为了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西风再度变得冷冽,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不怕南吴怀疑我这个公主是假的吗?”

“我怕什么?南吴只求两国联姻,就算怀疑又能怎样,又会怎样?”西风靠近了我,“我着实不喜欢这张脸,再过几日,你就不必易容了。”

七天真快,我就要结婚了,嫁给一个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的人。如果,这个人是西奇,我会不会容易接受一些?

西秦贵族的婚礼是很繁复的。我坐在镜前上妆,西风居然说今日我不用易容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娶的始终是我,不想与另一张脸拜堂。我坐在镜前,虽然我嫁的是一个自己不想嫁的人,但却还是用心化妆。不管如何,今天总是我成婚的日子,每个女人都想在这一天是最美的。所以,我很用心在妆扮。

西风送来的胭脂水粉很好用,还有黛石,有绿的、黑的,颜色都很好看。我已经太久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了,我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这么长时间没晒太阳,我的脸越发白了,人也瘦了许多,上了眼影后眼睛变得更大了。

喜服很漂亮,红红的满是同色刺绣,张扬艳丽却不显俗气。西风如果在中国,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服装设计师。虽然我害怕并讨厌他,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品味很好。

我真有些顾影自怜了,在我知道自己无法逃出风王府后,我就将心思放在顾影自怜上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打扮也是安抚剂。

我是认命了吗?不会的,就算我嫁给西风,以后也会有时间逃走的。我毕竟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我没有结婚了就认命的概念。

吉时终于到了,涵碧扶着我到了喜堂。难道我不用在驿馆吹吹打打被迎过来吗?也许来亚没这样的风俗。我问涵碧。涵碧说,是风王安排的,他说公主身体刚复原,怕路上太累了。好体贴的理由,是怕我逃走才是真的吧?

到了喜堂了,我盖着喜帕看不清有些什么人。司礼官来了,开始拜堂了。我听到了西奇的声音,我决定掀开喜帕,却发现自己身不由己。我又被下咒了。

“最后一拜,礼成。”司礼官宣布礼成,我心里充满绝望。我不是安慰自己,等结婚了再找机会逃走吗,不要将这婚礼当回事吗?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我身不由己,但我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

突然,我感到有巨大的攻击波朝我而来,西风拉起我避开。攻击波再来。在躲闪中,我的喜帕掉下来了,我抬起了头,却换来一屋子的安静。

我看到了一张很久不见的面孔,久得我快要忘记他的长相了——潇漾。怎么会是他?潇漾一脸发呆地看着我,我满脸泪水,却见潇漾也流出了眼泪。原来,男人也是会流泪的。他没有穿黑袍,却是一袭白衫。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我看到了希望,我笑了,喜悦的笑,与泪水混和在一起。

“艾豆!”我听到了西奇的叫唤。西奇向我走来,满脸的愤怒:“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西风一把抱住我,我却无力反抗。

“艾豆!”西奇又一次伸出手,“告诉我你是被迫的,你只要眨一下眼睛,我就会动手。”

这些天,我是多么想念西奇,我是多么盼望这一刻来临,可是到了这一刻我却退缩了,我始终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争。我看到了西奇眼中的痛,不仅仅是对我的。

我将眼睛看向了潇漾,我该怎么办?潇漾,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的心了,那么就如你所愿吧。”西奇动手了,凌厉的攻势直扑西风。而恰在此时,我却被潇漾拉起了,开始快速向门外飞去。潇漾的速度果然是无与伦比,我只听到背后传来的呼声“艾豆——”,是西风的声音,我的心不知怎的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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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归宁不宁(一)

第五章归宁不宁(一)

北狄,归宁。归宁一点也不宁静,这一直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地方。北狄除了沙漠就是草原,这样的水土才会养育出北狄这样骠悍的民族。

归宁,除了戈壁,就是千里黄沙,这里只有孤独云和骆驼。

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我和潇漾走在归宁的黄沙中。潇漾说他的师傅五年前就是去了归宁,是去找一件东西,就没再回来了。

潇漾想去找师傅,而我想解开玄音门的秘密。我的直觉告诉我,玄音门与我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潇漾总算相信了我的话,尽管他觉着我来的方式不可思议,觉着杭州那个地方不可思议。

一阵黄沙吹过,潇漾半闭起眼睛,他的脸在风沙中反而更显美丽,如果说他的长相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眼睛长得过于美丽,我想我擦上眼影、睫毛膏才能有这份魅惑的效果吧。

归宁城是否有葡萄美酒,归宁城是否有胡姬反弹琵琶这可能只是我的臆想吧。据说,归宁城位于归宁沙漠的中央,水源稀少,除了骆驼只有沙匪。潇雨到这么一个地方究竟为何?

也许,她只是个冒险家罢了,与众多穿越撒哈拉大沙漠的人一样。

我对玄音门还是很热切的,过去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现在想着尽快回去。

我梦中的杭州!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是我牵挂的——安平,但我回不去了。

西风没有骗我,西奇真的杀光了应巴山的山民,那些无辜的、淳朴的,对别人没有任何威胁的山民。

潇漾说,那时他带着山民穿越重山,总算勉强找到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山民们努力安家时,他就重回了一趟玄音门。待回来时,却见累累白骨,500多具白骨堆叠在一起,血已凝固。小泥巴是被一刀斩断脖颈而死的。潇漾埋了他们,却在古叔紧握的手中发现了一物。潇漾给我看了这件东西——红得刺眼的布料。那是西奇亲卫穿在盔甲里的红衣呀。

那一刻,我才明白没有眼泪的哀伤比哭泣更加悲痛。安平,如果能选择,我宁愿忘了这个地方。我不能去想念一个不可原谅的人。

潇漾说,他的终身使命是守护玄音后人。埋葬了应巴山民后,他就到安平来找我。正巧赶上西奇弟弟的婚礼,就想着破坏下解解恨,没想到新娘却是我。

我坐在骆驼上,我的旁边是另一匹骆驼,它的背上坐着潇漾,而我的前面是十几匹骆驼,或载人或装货物。我们是跟着驼队前行的,是一支到归宁城里做生意的商队。在沙漠里,如果没有驼队,恐怕连路都会找不到。

现在,我与潇漾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了,为同一个目标奋斗着。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在沙漠中走了三周了,只有穿越过沙漠的人才能明白,在沙漠,连星星都是寂寞的。

今夜骤起风沙,是传说中的沙尘暴。我与潇漾和驼队里的人围在一起,我们的外围是骆驼。足有两个小时吧,这场沙尘暴吹走了我们的营帐,虽然来的时候,我已经作了充足的准备,里里外外穿了七层衣服,但在这样的夜里还是冷得发抖,初秋了,沙漠昼夜的温差极大。

我靠着骆驼,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一头骆驼这样亲近。潇漾已经两次试图抱我了,但我躲开了。这么冷的夜,也许一个男人的怀抱会比一头骆驼更加温暖,但我却想起那个不该去想的人。

沙漠里天亮得早,一早阳光就开始刺眼,也许在这里卖墨镜是个不错的营生。

“他奶奶的,老子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大的沙尘暴了,营帐一个都没有了,水袋也少了许多,还有十天的路程。”粗声粗气说话的是驼队的镖师,姓金,因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商队里的人叫他刀疤金。

驼队里除了我跟潇漾,还有七个人。商队的老板洪石是西秦人,40多岁,腊黄着一张脸,还有两个镖师,其中一个就是刀疤金。另一个在路上极少说话,双腿短且粗,双目如炬,大家叫他燕大。潇漾说燕大是外家高手,主攻下盘。还有两个是洪石的副手,一副生意人的精明,另两个牵骆驼的,都才十七八岁。

现在的水只够四人份了,刀疤金说扔了潇漾,但洪石却挺仗义的,说一人喝半人份的水,到归宁死不了。

潇漾附在我耳边说,他们到城里肯定会卖了你,卖到那种专买女人的地方。我想象着自己被关在铁笼里变成的模样,于是狠狠一脚踹向潇漾。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动粗。

买女人的地方,将你制成人妖卖进去!我恨恨地想。

我以为潇漾只是恶心我的,没想到忍冻耐渴接近归宁城时,洪石却叫人绑了我们。刀疤金拉下我的蒙面巾,一脸惊喜:“奶奶的,上等货色,卖给沙老大肯定能换不少金子。”刀疤金露出一口黄牙,“这男人,做掉!”

“刀疤金,你不觉着这男的更有姿色吗?”

“归宁城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洪老板的意思,给他换个女装?”洪石的一位副手说。

这也行?潇漾快要成人妖了,但不用我动手。我不知道潇漾为什么不动手,还暗示我不要动手。这两个镖师虽然是高手,但也只是普通的高手,合起来也不够潇漾捏的。我想潇漾总有他的理由吧。

阳光再度出来了,很温暖。归宁城处在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上。在沙漠上,有绿洲的地方就会有生命,但这里也太热闹了吧?

第五章 归宁不宁(二)

第五章归宁不宁(二)

入城后,就是集市,集市是粗糙的,这里的人也是粗糙的。我与潇漾被带进一处低矮的破房子里。洪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女装,逼潇漾换上,并让我替潇漾梳头,脖子上还扎了个绸巾掩盖喉节。

潇漾的脸亦男亦女,换上女装后居然风情万种。我总算逮到机会悄悄地问潇漾。他说,进归宁城,想打探消息,最好的方法就是找沙老大,现在他们将我们卖给沙老大,不是省下很多找他的力气吗?

我暗想着,潇漾真懒,比我还懒。

我和潇漾坐在骆驼上,装着很害怕的样子,老老实实的。

沙老大的老巢在归宁城之西,穿过集市,再穿过一条几乎空无人烟的长街向城西走去,烈日已经当空了。

洪石显然与沙匪们很熟。几个沙匪领着洪石与我们朝正堂走去。我跟在洪石后面,潇漾一直走在我的身旁,紧挨着我,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这小子要是在香港,周星驰恐怕得靠边站了。

沙匪,我居然进入了传说中的沙匪的老巢。

这里与西秦的民居没有多大差别,要说有的话,只是更加简单、粗糙,大门上挂着牌匾“千里黄沙侠客盟”。侠客盟,有没有搞错?应该“沙匪盟”吧。

从大门一直走,第三进才是大堂,大堂内人很多,都佩着刀,服饰也是简单粗糙的。我低着头,拿余光观察着四周。

我与潇漾都被包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那被包装着的商品。

进入正堂了,坐在上首的应该就是沙老大吧。我以为我会看见一个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匪首。其实,沙老大却一派儒雅,四十不到,长相也算俊的。着实无法让我将他与匪首联系在一起。

“洪石,这回带了什么新鲜的玩意来?”沙老大的声音平和有力。

“沙老大,我这回可带了很妙的货物。”洪石一把拉过我,可能是我比潇漾个头小太多,更好欺负吧,“上等货色。”

“哦。”沙老大只看了我一眼。

“您看了,一定会满意的。我敢保证这归宁城中还没有这等美人。”洪石整一个人贩子模样,“兄弟们可都没碰过,干净着呢。”说着就打算掀起我的蒙面巾。

“沙老大!”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洪石的动作。一阵杀气从背后传来,我被洪石拉着闪向一边。没想到洪石还是个练家子。在来亚大陆,原来人是不可貌相的。潇漾也被人拉到了一边,他又凑近了我,像极了一个正害怕着的女人。他整个人都快贴到我身上了,我又不能踢开他。只能等这事完了,再跟他秋后算账了。

来者是个大汉,长相跟钟塔似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麻子,一双眼睛精光暴现,手中握着一把刀,刀上滴着血,可以想得到他是怎样进来的。他的身后很快闪进一大群男人,手中同样是刀。

我很奇怪,归宁的沙匪是不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兵器都是刀,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的味道,在战场上见了那么多鲜血,但现在我还是有种想吐的冲动。潇漾又往我身上贴,我却觉着仿佛有了依靠,反而没有再想着踢开他了。

“大麻花,你这把刀不错。我要你的刀。”沙老大只是淡淡地说。

在路上,我曾听洪石他们讨论,沙老大最喜刀,但他不是什么刀都要。他要的刀,是死人的。也就是说,他看上了谁的刀,对方必须死。

我看到大麻花的手抖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下,“沙老大,你以为老子是死的呀!”大麻花暴喝,震耳欲聋,我忍不住想去捂耳朵,无奈双手被反绑着。

“马上就是了。”我没有看清沙老大是如何出手的,下一秒,他已经站在大麻花的面前。大麻花眼中的精光渐渐变成惊恐,变成不可置信,然后黯淡下去。

沙老大轻轻地摸了摸大麻花的脸,大麻花仰面朝天倒下。他身后的人立即将刀扬起,却不敢出手。

“今天我心情不错,留下刀,立即滚出归宁,永远不要再出现。”

当——当——两个呼吸时间,一堆刀落在了地上,只有一个大汉还举着刀。

“你舍不得这把刀吗?”沙老大微笑着,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在一具尸首旁笑得这么和蔼。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这名大汉大喝一声,举刀朝沙老大劈来。而下一秒,他已经在血泊中了。

沙老大弯腰捡起他的刀,将这把刀与大麻花的刀一起交给手下收藏起来。

“这些刀怎么办?”他的手下指着地上的刀问。

“厨房的菜刀不是很钝了吗?”沙老大淡淡地吩咐。

用杀人的利器切菜,这沙老大真是前无古人。

“沙老大,我们,我们的买卖”洪石的声音不再镇定了。

“继续呀。”沙老大还是一派儒雅,仿佛杀人的并不是他,而堂上也没有两具尸首。

第五章 归宁不宁(三)

第五章归宁不宁(三)

我的蒙面巾被拉下来了,沙老大只看了我一眼,但他很快却愣神了。我顺着沙老大的目光看过去,潇漾的蒙面巾也没有了,还扯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沙老大表情呆呆的,眼神瞬间温柔起来,仿佛能滴出水来。潇漾女装的扮相是很美,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是你吗?是你吗”沙老大重复着这句话,还伸手想去摸潇漾的脸,潇漾很巧妙地避开了,沙老大再伸手,却停在半空中,“不是你,不是你!”眼神瞬间黯淡了,眼中的柔光也没有了。

沙老大口中的“你”是谁?潇漾是不是长得很像某一个人?

“沙老大,我们的买卖?”洪石适时提醒。

“多少?”

“一千两,黄金。这价格不贵的,您看这模样,这身段。”

“好!”很简短的一个回答。

这沙老大要不是太傻,就是太有钱了,也不知道砍价。

“那这个?”沙老大指着我。

“这个赠送。”沙老大头也没回。

赠送!敢情我是一文不值啦。

“这个样貌上等的呀。你看这皮肤,你再看看这小嘴长得”洪石比我还急。

“老二,让账房支一千两金子。送客!”

“不行。这一千两金子要归我。”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况且这是卖潇漾的钱。

沙老大回头看着我,“你说什么?”

“这一千两金子不能给这几个坏蛋。怎么说潇漾都是我的朋友,他的卖身钱还是给我吧。”我朝沙老大伸出了手。

“艾豆,你,你,你居然要赚我的卖身钱。”

“对呀,总之不能便宜这几个坏蛋。”

“他们抓了你们,卖身钱当然得归他们。”沙老大一派土匪理论。

“那么我们如果抓了那几个坏蛋,卖他们的钱就归我们了?”

“没错。”

我回头朝潇漾做了个鬼脸,潇漾叹了口气,仅一刹那,潇漾就单手抱起我后飞,另一只手伸向前,攻击咒与定身咒几乎同时强势出击,洪石及其副手、镖师等五人扑倒在地,并不能动弹。

好帅!我一脸崇拜地看着潇漾,我一定要拜潇漾为师,虽然弃师别投有些对不起杭州的疯老头。

“沙老大,这五个人卖给你,一千两,黄金。”我开始跟沙老大谈生意。

沙老大却直愣愣地看着潇漾。

“潇漾,你长得太祸水了。赶明儿,我给你整个容,省得祸国殃民。”我转头也看着潇漾。

“整容是什么?是易容吗?”潇漾低头看我,眉梢眼角都很春天。

“阿雨?阿雨!阿雨没有这么高?你不是阿雨。说,你是谁?”沙老大的话令我震惊,阿雨就是潇雨吗?我们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

“你认识我师父?”潇漾一脸凝重。

“喂,沙老大,我们就是来找潇雨的。她在哪里,快告诉我们?”我现在没空卖洪石了。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她在哪里。”

我们被请进沙老大的内堂,这回真是请的。沙匪们对我们毕恭毕敬,还给我们上了他们最好的茶,据说是从西秦“进口”的。

沙老大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想他大概是去独自神伤了。

半个时辰后,沙老大回来了,“你只是潇雨的徒弟?你长得跟她真像。”

“只是徒弟,我是师父捡来的。”

“也许,他师傅就是看潇漾像她才领养的。”我想这也没有不可能。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像的也有的,“沙老大,你是怎么认识潇雨,哦,潇前辈的。”在2013年,直呼长辈的名字也没什么不妥,潇漾也没有怪我,但我还是入乡随俗吧,省得别人认为我是个没礼貌的人。

第五章 归宁不宁(四)

第五章归宁不宁(四)

五年前,潇雨果真来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当时,沙老大刚刚收服归宁九寨十八州的沙匪,成立千里黄沙盟。沙老大是西秦人,至于为什么会跑到这个黄沙漫天的归宁当老大,他说往事不堪回首,我也没有多少兴趣知道。

但沙老大说,遇见潇雨却是一件他天天会去回忆的事。

五年前,一个月亮很圆的夜晚,沙老大带着他的匪兄匪弟们穿过沙漠,劫持西秦皇帝送给北狄大汗的寿礼。

来亚大陆是一个很重礼节的地方,皇帝们都跟杭州的小学生一样重视自己的生日,在这一天必备国宴,相邻的其他国家的皇帝都会派上使节,送上寿礼,哪怕两国正在交战。

这次,西秦国带队正使应长光,是个文官;副使封齐,是个武将。寿礼据说是一对拳头大的夜明珠,在来亚大陆绝无仅有,价值连城。据说,西秦每次出手都是阔绰的,纪元皇帝最喜欢的就是用珠宝显示自己的财力,以及品味。

那个有月亮的晚上,沙老大与他的匪兄匪弟们就这样冲入驼队,举着他们的刀。那是一只由四五十匹骆驼及四十余名高手组成的驼队。

穿过归宁沙漠再往北走四五百里,就是北狄的王帐了。北狄之所以如此神秘,之所以在来亚大陆上屹立不倒,与这归宁沙漠有着莫大的关系。百年前,来亚三国联军攻击北狄,五十万大军迷失在归宁沙漠,有失踪,有遇袭,最后联军损失二十万,连王帐的影都没有看到。归宁沙漠对于北狄来说,是一个天然屏障,而北狄之所以纵容沙匪横行,一方面是难剿,另一方面也是一道天然防线。

封齐是西秦的猛将,但在沙老大的刀下却走不出二十招。第二十招,沙老大的刀切入封齐左胸,封齐扑地而死。封齐一死,西秦的人马就乱了,沙老大正想下令统统杀掉时,却传来一阵冰冷的女声:“可以了。我还要跟着他们到北狄王帐。”

沙老大这才注意到,驼队角落有一个营帐,帘子正掀起,月光下有一只很白很白的手。接着一个女人出来了。沙老大说,他这辈子没见过一个女人可以美成这样,眼神却可以冷成那样。

女子穿着一袭白衣,长发黑亮黑亮,就像从月亮中走出的仙子,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从月亮中走出的修罗。她的身上有化不开的冰冷气息,很强很强。

“我不喜欢封齐,你杀了他,很好。但这里,只有他认识出归宁沙漠的路,所以,你杀了他,就由你来指路吧。”

就这样,这个月亮一般的女子朝沙老大一步一步走来。

“如果你赢了我,我就给你指路,如果你败了,就留下。”

“好。”月亮般的女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就出手了。攻击咒、定身咒、飞行咒法师,超级法师。沙老大没想到这如月的女子居然是来亚大陆鲜有的超级法师。

沙老大说,他只看到一个黑发白衣的女子在空中飞,他只躲避着却忘了还手。我想,也许他根本不忍心出手。

沙老大败了,在躲避中败了,败在那女子的绝世风华中。他答应亲自护送驼队出沙漠。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叫潇雨。沙老大说,他只知道潇雨来自西秦,要往北狄。

两个月后,沙老大护送驼队走出归宁大沙漠。

“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

“你会记住我吗,哪怕就一个名字?”

“也许。”

潇雨随着驼队继续前行。沙老大终于明白,这么一个女人,不是他可以留住的。

五年了,沙老大将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收藏刀的行动中,没有正眼再看别的女人一眼。曾经沧海难为水,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些都是沙老大说的,在沙漠的月夜下,一边喝酒一边说,直到醉了,话也就说完了。

沙老大说,潇漾长得太像潇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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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宴(一)

第六章王宴(一)

北狄的秋天真冷,我穿了七层衣服,外加裘皮,还耐不住寒冷。

我的裘皮是沙老大的珍藏,纯色的白,几乎没有杂毛,潇漾的是纯色的黑,当然他已“变身”成男人。沙老大没收我们的钱,我觉着过意不去。沙老大说,这两件衣服就算我卖洪石的钱好了。没想到,洪石这几个坏蛋居然这么值钱,早知一路上多抓几个好了。

一个月了,我们与沙老大在沙漠里走了一个月了,马上就要走出归宁沙漠了。我们与沙老大成了朋友,还是很要好的那种,有酒一起喝,有歌一起唱。但喝酒的是他们,唱歌的是我。

沙老大自从听我唱歌后,每次一喝酒就嚷着要我唱,而我呢,吃人的嘴短,几乎将所知的流行歌曲都唱了个遍。最喜欢张信哲翻唱的那首《从现在开始》,直接将潇漾、沙老大及他们的匪兄匪弟们听哭了。

无论是哪一类人,心底都是藏着柔情的。

沙老大居然会抚琴,而且很有水准,一首歌我唱两次,第三次唱的时候,他就能抚出来了。沙老大当沙匪前,是干什么的?我很好奇,会不会是音乐教师?反正不会是盗匪,这点可以肯定。潇漾也是个很有音乐天赋的人,他会,沙老大抚出曲子时,他的箫声也能立即跟进。

所以,我们在一起是很快乐的,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有学会他们的琴箫,但他们却熟弹了我的歌曲,将中国的流行歌曲演绎得别有风味。

我们终于到了沙漠的尽头,沙老大决定继续前行。因为我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要大着胆子去追,追不上是你没本事,连追都不敢,就是懦夫。我说这些的时候,潇漾的眼里闪动着光芒。我想,他肯定是同意我的说法的,不想他师父孤老终身。

有了沙老大,在归宁走路,我们几乎是“横”着走的,归宁九寨十八州的沙匪高手如云,而且他们对沙老大惟命是从。只要沙老大一令下,这些沙匪绝对可以组成一支强悍的军队。

终于到了草原,我们借宿在一个牧民的帐篷里,这家夫妻有三个孩子和三十只羊。晚上我们围在帐篷前烤火,我第一次在来亚大陆感到自己是幸福的,这夜我有了家的感觉。

也许,在这个异世,与所爱的人一起,有一群小孩、一群羊也是不错的。

这家女主人说,再走半个月就到喜桑草原了,王帐就在那里。

喜桑草原是北狄最美富饶的地方,这里贵族聚居,而王帐就在草原的中央。

草原也是可以如此繁华的,我看到了数不清的牛羊,数不清的战马;我看到了黑红着脸的北狄人,他们浑身透着健康的气息,大声说话,大声地笑。

再一次感慨,地理位置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杨成关,我对北狄人几乎是愤恨的,现在身在北狄,却觉着这个民族是多么可亲。

前面就是王帐了,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混进去。听说,今天晚上,会在王帐里举办大型宴会,今天是大汗莫赫孟的寿辰,各国使节都在。

沙老大的手下很快打听到,今晚有一支曲艺班在宴会上献艺,头牌红岚歌舞双绝。而且红岚是第一次来北狄,那些贵族们都不认识她。

“冒充红岚?”我惊讶于沙老大的“奇思妙想”。我觉着这方法可行,但潇漾却不同意。后来,我们举手表决,二比一,实行计划。

“那你们冒充什么?”

“我与潇漾冒充乐师。”

沙老大的手下真是行动派,很快就搞掂了曲艺班的人马,统统来了个大换血。当然他们还答应我,不伤人命,等事过境迁,就放了他们。

坐在梳妆台前,思量着晚上的计划。我冒充红岚,引起莫赫孟的注意,是接近他的最便捷的方法了。就算他不知道潇雨的下落,那他打听起来也会是最有效率的。然后,我就寻机给他下个咒,严刑逼供

第六章 王宴(二)

第六章王宴(二)

我穿上红岚的舞裙,艳丽的红,很贴身的裁剪,上面缀着一些金片,很闪很闪,在夜晚的火光下会很诱人。红岚的身形与我差不多,倒省了改衣的麻烦。我化了很浓的烟熏妆,用黑灰与绿的黛石,还用油脂化开脂胭,打得双唇水水嫩嫩的。我让潇漾将金子弄成粉,拍在眼尾眉角。

潇漾一边看我化妆,一边恨恨地说:“你折腾成这模样,是去打探消息,还是去挑逗男人?”我承认,这几个月来,好青年潇漾被我带坏了,说话用语越来越不优雅了,还学会了用“挑逗”这个词。

“干嘛,见不得我比你漂亮吗?”

“哼。”潇漾不理我。

出了帐篷,已是火光漫天了。北狄的篝火晚宴,果真是气派、壮观的。外围全是军队,里面坐的才是贵族及各国贵宾,舞台就在宴会的中央位置。北狄王室请的可不只一个曲艺班,几场表演下来,才轮到红岚。

沙老大一身白衣,坐在台侧,弹起他的古琴,潇漾手持碧玉箫,悠悠吹奏着“从现在开始”,他们都戴着半脸面具。在乐声中,我缓步上台,我也戴着半脸面具,看起来神秘优伤: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这首歌我们配合过无数次了,但今天无疑是最好的,连我自己都快感动得哭了。曲毕

良久,我才听到热烈的喝彩声。

在喝彩声中,琴箫突然变调,风格迥异的“卡门”倾泄而出。我扯下面具,扔向人群,开始热烈的歌舞。我的舞蹈基础很好,有十几年的功底了。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是男人我都喜欢不管穷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抛弃不怕你再有魔力

这样的火光及音乐中,我早忘了是在冒充红岚,我早已经为歌而歌了。

这歌足够离经叛道,来亚的民风虽较古中国要开放一些,北狄更是比其他几国开

放一些,但这样的歌词还是让这些贵族们张大了嘴巴。

水袖翻舞间,我看到了一个人,是我的错觉吗?西奇,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敢往他的方向再看一眼了,生怕他认出我。

舞毕,汗已湿透。

坐在上位的男子率先鼓起掌来,并朝我走来。这是一个浑身透着霸气的男子。他应该就是北狄大汗莫赫孟了,传说中好功喜战,统一北狄各部落的英雄人物。他的五官如刀削,立体分明,脸型较宽,身材也比一般的男人强健许多。

“本汗从没见过这样的歌,这样的舞。你叫什么名字?”

“红岚。”我小声回答。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莫赫孟横抱起我。我真想一脚踢开他,我可不习惯陌生人的怀抱,但我现在必须忍,我们马上要成功了。回头见潇漾正欲朝我冲来,却被沙老大狠狠攫住。

“大汗,这女子本王喜欢得紧,大汗可否将这礼物送给我?”耳中传来西奇慵懒的声音,像是喝了很多酒的那种。

“奇王第一次向本汗讨要礼物,怎可拒绝?”莫赫孟放下我,大声宣布,“红岚就送给奇王了。”

莫赫孟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去吧!”

我慢慢地走向西奇,我的完美计划就这样泡汤了。我看到西奇眼中的愤怒,但仅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第六章 王宴(三)

第六章王宴(三)

西奇的营帐。

“艾豆!”西奇在我刚迈入营帐的瞬间就抓住了我,两手狠狠地抓着我,“你要干嘛,诱惑莫赫孟?你想要当北狄的王妃吗?我不知道你的野心原来这样大。”

“我,不是这样的!”我干嘛要跟他解释,“反正跟你没关系。都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都是我!让你美梦成空了是吗?”西奇愤怒地将我压在帐篷的一角,帐篷的支架磨得我的背好痛。

“艾豆,你怎么可以穿成这样,跳这样的舞!”西奇托起我的下巴,狠狠地捏着,“真美,真美!但却是要去诱惑别人的。”下一秒,他却俯来,狠狠吻住了我。我试图推开他,但他的气息变得更加燥热了。他的唇狠狠攫取着我,在我感到自己快到窒息的时候,他才放开我,“不管为什么,以后都不许这样。不许这样,艾豆!你是我的。”西奇在我耳边喃语,紧紧地抱着我,又是湿热的吻,落在我的额上、脸上、耳上,最后到唇上。

我忘了反抗,任由他抱着、亲着。我有了沉沦的感觉。我仿佛又回到了玄音门,我从空中落下,他接住了我。我现在确信,当时是他接住我的,让我有了那种安全的感觉。

玄音门,我想起了应巴山的五百山民。

我狠狠咬住了他正抚摸我双唇的手,直到口中有了咸咸的感觉。

西奇呆呆地盯着我:“艾豆,你就那么讨厌我?”

“对,我讨厌你,我很讨厌!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讨厌你。”

“你喜欢他?”

“对。”我丢给他一个字,就推开他,冲出帐篷。我不敢问西奇,应巴山五百条人命的事,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却怕进一步求证。我害怕他亲口承认。在战场上我见过他杀人,但这不一样,我不能原谅。

那么就让他误会我喜欢潇漾吧!让他对我彻底死心吧!

我跑出营帐时被西奇的侍卫拦住了,但西奇说让我走。

我在冷风中狂奔,我还穿着跳舞时单薄的衣服,我冷得缩成一团,就蹲在一棵树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我不知是为了什么。

“艾豆!”是潇漾。他给我包上裘皮,“我找了你很久了。你被西奇带走后,我就到处找,终于找到西奇的营帐,弄倒一个侍卫,他却说你独自己跑出来了。你怎么了,艾豆?”潇漾靠近了我,伸手轻轻揽住我。我靠在潇漾身上大哭起来。

小时候,有什么事,我就是这样靠在师父身上大哭的,哭得很响很响,很痛快很痛快。

“这个天真的计划终止。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待我哭停了,潇漾说。

“为什么?我们还要找你师父。”

“不能再让你冒险了。师父可以慢慢找,但现在我必须带你走。”潇漾拉起我,“沙老大已让人备马,我们连夜离开王帐。”

“我们好不容易才来的,就这样放弃了?”

“不可以再冒险。我刚刚关注过莫赫孟,他武功修为很高。我不会让你冒险的。所以,我要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你自己回来找师父?”

“是。”潇漾很认真地点点头,“因为,你是我的‘包袱’。”

潇漾居然称我为包袱,我的伤心,在这一刻化为愤怒。

但潇漾却不顾及我的愤怒,拉起我就跑,很快我们与沙老大会合了。潇漾先托我上马,然后自己上马,坐在我的身后。

“潇漾,我觉着我坐后面比较好。”我不会骑马,只能拖潇漾的后腿了,但我觉着他坐前面骑马,比较容易掌控缰绳。

“听话。你坐前面,这样安全些。”潇漾一扯缰绳,双腿夹了马肚,马便奔驰起来了。

我以为,我们就这样离开王帐了。然而,没有多久,我们的身后传来马蹄声,好像有许多马。

潇漾一直在踢马肚子,但这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又驮着我们两人,渐渐地,马蹄声近了。潇漾突然一把按下我,我感到一支箭从我头顶飞过,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潇漾又突然一把拉起我,又有许多的箭飞来。潇漾抱着我不停地躲,潇漾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他的包袱。

我看到了一大群人,举着箭弩逼近了,我们被围在中间。来的是北狄人,至少有三四十人吧,穿着一样的黑衣,动作快如闪电,他们中有一半人举着箭弩,有一半人拿着各式兵器。我想,他们应该就是沙老大口中北狄大汗的暗卫了,这些人有古武的高手,也有法师。以潇漾的实力,对付十个八个是没问题的,但对付三四十人,还要护着我,肯定要落败的。

“潇漾,不要管我,你一个人走。”

“不行!死也不!”潇漾将我拉进怀里,一手开始出攻击咒。其实我也是法师,但我在这些高手面前实在太弱了,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不堪一击。

第六章 王宴(四)

第六章王宴(四)

北狄人朝我们发动猛烈的攻击,潇漾也在不停地下咒。他是法师呀,近身攻击,本就是弱项,偏要顾着我,很快就露出败迹了。我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感到冷冽的剑气笼罩在身上,现在的我,心里充满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血在飞溅,敌人的,但很快就有我们的了。潇漾抱着我的那只手一定是受伤了,我感觉到这只手在颤抖。

沙老大应该跑出很远了吧,他们一人一骑,跑得比我们快很多,可千万不要回来。

“潇漾,放下我,你自己走。”我狠狠地去掰潇漾的手。

“别动!”潇漾很凶地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一把刀迎头砍来,我闭上了眼睛,但却没有感到疼痛。潇漾,替我挡了这一刀。我睁开眼时,刀正落在潇漾背上。

“潇漾!”我迅速向敌人下攻击咒,但对方根本不避。他们的刀剑扑向了我们。正当我以为死亡就要临近时,面前的敌人却倒下了。

沙老大与他的兄弟们居然回来了。

“沙老大,带潇漾走!”潇漾已经晕迷了。

“带潇漾走!”我将潇漾推向沙老大。我捡起地上的刀疯狂地朝敌人乱砍:“潇雨,你想想潇雨,带潇漾走,不要管我。”

我看见沙老大背起潇漾,他的兄弟们却留下阻挡敌人了。这是我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等下一次醒来,我已经在一个漆黑的地方了,伸手不见五指。

我是痛醒的,我一定是受伤了,我的右胸痛得厉害。我摸索着四周,我摸到了墙壁。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呀,该不会是地牢吧?但可能性很大。

曾经,有个叫西风的人也将我关起来了,但那里有夜明珠,有满室的宝玉,还有点心,而且身上也不痛。

过了很久很久,终于有人来了,有亮光,还有脚步声。我看到了来的人,是北狄大汗莫赫孟。

他在火光中走近了我:“你是哪个国家的奸细?为何冒充红岚?”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哪个国家的奸细,我只是来找一个人,你信吗?”

“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本汗耐心有限。”莫赫孟冷冷地看着我。

“没人派我来的,我只是来找”

我回到杭州了,我看到了我家的梧桐树,还有正在树下画画的师父。

“师父,师父”我大叫着,跑向师父,但却越跑越远,“师父——”

“姑娘,你总算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位妇女站着,北狄人的装扮,“姑娘,你晕迷两天了,雪山女神保佑,你总算醒了。”

“这是在哪?”我睡在一张床上,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长相和蔼,看打扮应该是北狄王帐的管事嬷嬷一类。

“这是我们大汗的偏帐。”嬷嬷将我扶起,给我吃了点东西。闻到食物的香味,我觉着自己真是好饿好饿了。再过一会儿,嬷嬷带来了一位大夫,给我看伤了。

我伤在右胸上部到肩位置,伤口不算太深,但大夫说因为没有及时救治,失血过多了。嬷嬷给我换了药,包了伤口,现在没有在牢狱里那么痛了。我继续躺在床上睡,我实在是太累了。我不再去想莫赫孟会怎样处置我,但至少我这条小命现在是捡回来了。我现在觉着,活着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莫赫孟还是来了,是两天后的事了,我已经能起床走动了,除了脸色苍白些,腿酸软无力些。

“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了?为何冒充红岚?”

“我叫艾豆,我从西秦来的。”我只能告诉他,我是从西秦来的,总不能说是从杭州来的吧。我也只能说自己是从西秦来的,来亚大陆只有那儿我熟一些,“我是来找一个人的。她叫潇雨。”

“潇雨!”莫赫孟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你最好不要撒谎。”莫赫孟的眼神又凌厉起来,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帝王之威。其实莫赫孟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在中国,才是大学刚毕业的青涩小子,但他身上的那股气息绝不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

“你怎么知道我冒充红岚?”我很好奇。

“没人敢这么跟本汗说话,还称本汗‘你’!”莫赫孟狠狠地看着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已经死了好几回了,“也许,你真不是奸细。”

我的老习惯又犯了,现在不是在中国呀,是在来亚大陆这个封建帝制时代呀,我又忘了在这里人是有等级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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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妃(一)

第七章王妃(一)

有内侍进来,对莫赫孟说,几位部落首领有急事求见大汗。莫赫孟没有看我,径直出去了,我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还算过得不错,莫赫孟的一位妃子来过,但被侍卫拦住没有进帐。听说莫赫孟命令,未经他允许,其他人不得入内。我被软禁了,我想,不过软禁总比在牢狱里好,有床有吃的,还天天有大夫来看。

半个月后,我的伤口基本愈合了,气色也好了很多,我开始寻思怎样离开这里。不知潇漾现在怎么了?

我与管事嬷嬷渐渐熟了,她叫阿舍拉,我称她阿舍拉姑姑。阿舍拉说,就冲我唤她一声姑姑,她就会尽力照顾着我些。这些天,莫赫孟来过三次,每次问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看来,大汗这个工作是很忙的。

今天分外冷,我这个南方人,还真难以忍受北方的严寒。我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拿一床被子包着。我的裘皮在地牢时就不见了,我现在好想念这件衣服,我缩在被子里。

阿舍拉进来了,带着几个内侍一起:“姑娘,大汗赐了礼物。”

我没有跪接的习惯,只是站起来了。是一件火红的狐皮,真是漂亮。可我不想穿上它,因为裘皮让我想到潇漾,他现在是生是死?我没有穿它,尽管我现在很冷,但我宁愿裹在被子里。

“姑娘,您不喜欢这件衣服吗?这火狐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前几天阿莲娜王妃向大汗讨要这件衣服,大汗都没有给,现在赐给姑娘,可见大汗对姑娘的心意。”阿舍拉拿起衣服欲替我披上。

“阿舍拉姑姑,我可以出去走走吗?”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出去看看,我现在身处的环境。

“姑娘,大汗吩咐,您不能外出呀。”

“那我要这件衣服做什么,穿起来躺在床上吗?”我拉下阿舍拉替我披上的裘皮,坐在床边。

“想出去走走?”莫赫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听说你身体好多了,明天带你去看看我北狄的江山。”

“好。”我确实很想出去了。

“明天穿上这件火狐吧,你的那件雪貂脏破得不成样了。”莫赫孟没有再与我说什么,就走了。是不是当大汗的都是寡言的,怪不得电视剧中的皇帝都是常说一个字——“准”。

我的身体慢慢康复了,连带着心情也慢慢好起来了,现在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潇漾现在怎么样了?我总觉得他还是活着的。明天,我一定要记住附近的路,我总得想办法逃出去呀。

草原上天亮得真早,阿舍拉一早就进来替我梳洗,直夸西秦的姑娘皮肤就是好。我穿上那件火狐,尽管我多么不愿意穿上莫赫孟送的衣服。我与莫赫孟之间,其实是没有什么仇恨的,但他伤了潇漾,我与他的仇恨也就不知不觉中种下了。总之,我打心底就不喜欢他。

阿舍拉替我梳了北狄女子的发型,一堆的辫子有些盘起,有些放下,配上北狄的衣服,倒透着一股异域的气息。

“姑娘穿我们北狄的衣服真好看,就像那雪山女神一样透着出水的清气。”

“阿舍拉姑姑,敢情你见过雪山女神?”

“哈哈哈”阿舍拉被我逗笑了,“姑娘这嘴尖利着,夸您都要被您笑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阿舍拉与我渐渐熟悉起来,说话也就不生分了。

“姑娘,大汗在主帐等您了。”是莫赫孟的内侍进来了。

我与阿舍拉跟着内侍到了主帐。莫赫孟今天穿着黑灰的裘皮,还戴着同色的帽子,很有王气,加上他原本就比普通男子高大的身材,越发让人不敢直视,我忽然想到一种动物——熊。忍不住笑起来。

“带你出去,就这么高兴么?早知你会这么高兴,我就早一点带你出去了。”莫赫孟走近我,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与我的不同,与西秦人的不同。若只看长相,我觉着西秦的人种与我们比较接近,但北狄,应该与我们人种相差是比较远的。我突然想到西奇的脸。怎么会突然想到他了呢!

第七章 王妃(二)

第七章王妃(二)

我不会骑马,所以我是坐马车跟着莫赫孟出行的。莫赫孟说,北狄的女人是不可以不会骑马的,过些天等我身体好全了,就让人教我骑马。可我不想学骑马,我觉着坐马车挺好的,何况我从没想过留在北狄,这里太冷了,我喜欢暖和一点的气候。

雪山,我们到了雪山脚下,北狄著名的勒尔雪山,北狄人信奉的雪山女神据说就住在这雪山之颠。这是北狄的神圣之地。

“喜欢这里吗?本汗开心的时候、伤心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莫赫孟一到雪山仿佛变了个人,身上那种霸气消失殆尽了,成了很平易近人的一个**oss。

“你是本汗带到雪山的第二个女人。”莫赫孟带我走上了雪山,这一刻我仿佛置身仙境。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旅游,我现在就有了一种游山玩水的感觉,以至于我忽略了莫赫孟刚刚说的那句话。

“告诉本汗,你的所有。”莫赫孟停下脚步。

我只有编谎话了,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来的地方叫杭州,还有玄音门,西奇那些我都忽略了。我只说了潇漾、沙老大,还有潇雨。当然,我没有说当初想要接近他,抓住他,威胁他的计划,除非我想死,他现在虽然平易近人了,但他可是北狄大汗呀。

“我的同伴怎么样?我是说潇漾他们,那天上台弹琴的两个男子。”

“本汗的暗卫一直在找他们,等抓到就杀了。”莫赫孟一脸的愤怒,“那个女里女气的

家伙是你的情人?”

“他不是我情人。”

“最好不是。”莫赫孟不再说话,也许王的话就是这么少的吧。莫赫孟拉起我的手,向雪山走去,我甩开他的手。

“他是你的情人?”话音变得冷冷的。

“不是。”

莫赫孟又拉起我的手:“没有人可以拒绝本汗的命令。”我只能任他拉着手,走在雪山之上。我到过丽江的玉龙雪山,但是勒尔雪山才是真正的纯净之地,这里白得纯粹,因为除了我们,四周没有一个人了。我突然发现不对劲了,大汗身边怎么可以没有护卫?

“你的护卫呢?”

“在山脚下。我不喜欢天天被人跟着。”

“你不怕我偷袭你?”

“凭你!”莫赫孟突然笑了。我想起了潇漾的话,莫赫孟是个实力强大的人。

“还有山里的熊呀,老虎呀。”

莫赫孟笑得更灿烂了,真的很灿烂,与他身上的金饰相映成晖,真是金光闪闪,可是却不俗气,“本汗的女人,本汗会保护的。”

天呀,什么逻辑。我觉着莫赫孟与我不是一路人,我的思维与他的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我一个劲地观察着勒尔雪山的地形,我确定我除非从悬崖上跳下,否则无法从莫赫孟的身边逃走。但我觉着好死不如赖活,只能装着乖乖的样子跟在莫赫孟的身边。

莫赫孟带我到了个悬崖之上,“下面就是恨情谷。北狄男女,其中一方背叛了另一方,就会被扔到这恨情谷中。谷中有许多毒物,是不可能生还的。”我站在悬崖上,只看到谷底白茫茫的一片。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本汗,本汗就会将你扔进这恨情谷中。”莫赫孟的声音柔柔的,却听得我背脊冒汗。我确信我可从没招惹过这个可怕的汗王。

“西秦的奇王,走了吗?”我突然又想到西奇。

“奇王。他早走了。你在想他?本汗已经将他‘看中’的红岚送给他。听着,是真正的红岚。”

红岚,莫赫孟居然找到了红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再一次从心底对莫赫孟产生惧意。

第七章 王妃(三)

第七章王妃(三)

从雪山下来的次日,莫赫孟突然宣布他要娶第十七位妃子,那人就是我。也是在这天,我见到了莫赫孟的十六个老婆。

这天一早,阿舍拉姑姑一早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又是洗发又是洗澡,接着就将我按在桌前梳头化妆。我问她干嘛,她只说是按照大汗的吩咐办事。阿舍拉梳头的技术很好,但化妆技术太差了。我不想变成大花猫,恨恨地夺过来,自己涂了几笔。

中午时分,莫赫孟亲自来了。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眼睛里有着笑意。我跟他到了王帐的宴会厅,却发现那里姹紫嫣红,早已坐着一众女人。这些女人各有特点,但共同的特点就是很美。

我感到齐刷刷的目光朝我而来,但没有一道是善意的,我求助般地将目光投向莫赫孟。在这里,我也就他一个熟人了。

我的手被莫赫孟拉起来了,他拉着我径直朝主位走去,然后坐下。我在莫赫孟的右手边,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年纪与莫赫孟相仿的女子,看起来很威严,我想应该就是莫赫孟的叠纳大妃了。

莫赫孟有一位大妃,十五位王妃。除大妃外,其余王妃在名义上是不分大小的,反正都是莫赫孟的小老婆。

“今日,本汗召集众妃前来,有一要事宣布。本汗将迎娶第十七位王妃——艾豆。”莫赫孟拉着我站起来。

这消息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一个男人当小老婆,还是第十七个老婆。何况,这个男人还不是我喜欢的。

但是莫赫孟太可怕了,我想到了恨情谷,我不想被毒虫咬死,我还是先装沉默好一些。

叠纳王妃很有范地发表了一通声明,很冗长,大意是:欢迎艾豆王妃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今后我们大家要相亲相爱,一起服侍大汗,为大汗开枝散叶。其他王妃也也随着说了些祝贺的话。只有一个人例外,一个特别美的女子,她只说了句:“大汗,我的头痛病又犯了,先告退。”就离席了。

“每次大汗要娶新人,阿莲娜王妃就会头痛,艾豆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叠娜回头安慰我。原来那女子就是莫赫孟最宠爱的王妃阿莲娜,喜桑草原的头号美女。

说真的,相比那满室牵强的笑,我觉着阿莲娜的头痛更为真实。

婚礼定于三日后,阿舍拉告诉我,这是莫赫孟的第三次大婚。第一次是他与叠纳大婚,第二次是迎娶阿莲娜,而其余王妃都是没有行大礼。

在莫赫孟宣布大婚后的当日下午,叠纳大妃就送来了贺礼,是一对硕大的东珠,接着除阿莲娜外,其余的十四个王妃都送来了贺礼。我所住的小小帐篷里堆满了各种珠宝。我无心看这些珠宝,我心里盘算着怎样尽快从莫赫孟的王帐里逃走。

我想过不下一百个方案,但很快都被我自己否决了。王帐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加上莫赫孟无处不在的暗卫,凭我的本事,是无法从这里逃出去的。

第七章 王妃(四)

第七章王妃(四)

婚礼的前一晚,莫赫孟派人送来了喜服,我没有打开看。在来亚大陆短短半年,我居然收到了两件喜服,但没有一件是我想要的。

“你讲故事,我睡”我好像听到了他在讲话,与他笑起来万里无云的脸。他收了莫赫孟送给他的红岚,定是喜悦的,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开始另外一个故事。

我必须逃出去,我不可以再与另外一个男人拜堂了。

“姑娘,阿莲娜王妃亲自送来贺礼。”阿舍拉进来说,“您可以不见她的,就说您已经安睡了。”

“哦。她亲自来的,那就请她进来吧。”我没有更换衣服,仍旧穿着北狄人的睡衣,其实这睡衣严实得几乎不透缝,长袖长裤的,绣着花,领口还钉着珠宝,真搞不懂北狄人,睡衣上钉珠宝干嘛,显摆有钱,显摆是王室专用的吗!

阿莲娜进来了,穿着水红的衣服,外披一件白色的裘皮。我这才注意到阿莲娜比我高出许多,她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外眼角斜斜的上挑,厚厚的红唇说不尽的妩媚。

阿莲娜进来后,就恨恨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妒忌。

阿莲娜让婢女奉上了贺礼,只管坐下了,但不说话。我让阿舍拉先下去,阿莲娜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阿莲娜突然站起来,朝我走来,她的身高对我是有些压力的。我将手背到身后,偷偷结了个定身咒,伺机而发。

“我没觉得你有多美,眼睛比我小,个头比我矮。就皮肤白些”阿莲娜忽然朝我伸出手,我迅速飞出定身咒。

我清楚地看到我的定身咒结结实实打在阿莲娜身上,我只听到阿莲娜说:“我绝不会让他再爱别的女人的。”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只有漆黑一片。我的手脚被绑着,虽然我还有些迷糊,但我还是能猜到是阿莲娜将我弄到这里来的。

我不用嫁给莫赫孟了,但是现在我的状况不是很好。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过了很久很久,总之我的手脚麻到没有知觉了,在黑暗中对时间的预计总是有些混乱。总算有人进来了,一阵熟悉的香味。是阿莲娜,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醒了么?”我感觉到了亮光,阿莲娜手中有一个小火把,“把你弄出来真不容易。”阿莲娜低下头,“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真想一把火烧了。”

“想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吗?可热闹了,你的小情人来了,与大汗打起来了,定会被抓的。然后,大汗会发现他的新王妃被掉包了,一定会愤怒地杀掉很多人。这些人的死,都是你做的孽,你做的孽!”阿莲娜的脸在火光中变得狰狞,原来再美的人,有时也可以是很丑的。

“莫赫孟把潇漾怎么了?”我挣扎着坐起来,却被阿莲娜随手的一巴掌打趴下了。

“你在关心你的小情人吗?那么,干嘛来诱惑大汗?”阿莲娜突然提高了音调,“你们这种贱女人,诱惑一个男人还不够吗?”阿莲娜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突然泛着血光,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五年前,来了一个贱女人,现在又来了一个。我就一个一个地处理掉,我不能让你们这些贱女人毁了大汗!”

五年前,会不会是潇雨?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人可能是潇雨。

“潇雨!你认识潇雨!”我再次挣扎着站起来,但阿莲娜一把甩开我,并狠狠踢了我一脚,就走了。

我被关在暗室里,没有水,没有灯光,一直到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暗室的门再次开了。进来的是几个男人,其中一个将一个袋子朝我罩下,接着我被人抱起来了,并很快被扔到某个地方,颠簸着移动起来,越来越快,应该是马车。

第八章 紫裳花开(一)

第八章紫裳花开(一)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昏昏沉沉地醒来。睁开眼睛,我看到了紫色的床幔,我应该是在一张床上,情况比我想得要好一些。

我可以转动我的头,向右转,起码我现在没有死,还有活动的能力,一切都比我想像中要好。

我转头,看到了一个人。一定是在做梦,我只有在梦中才可以这样见到他。

西奇,他就这样趴在我的床前,虽然他趴在那里,我只看到他的头发,但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西——”我叫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是嘶哑的。

西奇抬起头,我看到一张憔悴的脸,“不要说话,不要动。”

西奇坐到床沿上,轻轻抱住了我,“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大的苦。那天,我不该任由你跑出去的。后来,我怎么找你也找不到。再后来,就听到你要嫁给莫赫孟了。”他的声音也是嘶哑的,“除了我以外,你怎么可以嫁给另外一个人呢?所以我与阿莲娜作了交易,但是想不到她却这样对你。我一定会让她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潇漾怎么了?”

“你一开口就问他!他就这么重要吗!”西奇变得愤恨,他的眼睛让我想到了阿莲娜。

“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就这么简单?”

“那你还想怎么样?”我将脸转向床的里侧,这时候还是不要与他说话好些。

“只是朋友吗?你从没喜欢过他,是不是?”

“我喜欢他,就像喜欢一个朋友一样。现在,我很饿。”

“马上。”西奇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他吩咐下人,将粥端进来,一口一口地喂我。我七岁那年发烧了,师傅也是这样一口一口地喂我吃粥的。我的鼻子发酸,眼泪不听指挥地掉了下来。

“你烧了三天三夜了,吓死我了。艾豆,听着,我不管你以前喜欢过什么人,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喜欢我,喜欢我一个人”

西奇吻上了我的脸,我的泪水没有继续掉下来。

这一夜,我梦到了西湖,我梦到了三姨胖胖的手与家里的那颗梧桐树。我还是想回到杭州,回到那个有车、有电,最重要的是有师傅的杭州。

我醒了,我好渴,迷迷糊糊起床,想到桌前倒点水喝。但是我绊上了一个东西,我就那样狠狠地绊倒在那个东西上。是西奇,我对上了他那张半睡半醒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昨晚不是回房睡了吗?”我想起来,却被西奇拉住了。

“我不放心,怕你又突然不见了。所以我决定,我以后都睡在这里了。”西奇就睡在我床前的地板上。当然他没有亏待自己,下面垫了厚厚的三层被子,上面盖了暖暖的一床被子。

“不行。这样我就没有**了。”

“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权,你懂不懂!”算了,我无法跟来亚人解释清楚**权的问题。

“艾豆!我们以后都这样,好不好。”西奇的声音变得软软的,仿佛滴出水来。他的脸慢慢靠近我,直到我的唇。

“你还没刷牙!”我狠狠地推开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被当成病人对待。我的身体底子好,很快就复原了,多亏了师傅让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我还回得去吗?也许我应该再去一次玄音门,但在去玄音门之前,我必须先去打听一个人。

潇漾,你现在好吗?

第八章 紫裳花开(二)

第八章紫裳花开(二)

西奇总算同意去打听潇漾的消息了,在我再三跟他保证跟潇漾只是朋友后。他的护卫很快将消息带来了。

婚礼当天,潇漾真的出现了,他伪装成一个婢女进入婚礼现场,并潜入新房打算偷走新王妃。这时,莫赫孟的暗卫出现了,许多许多的人围攻潇漾,潇漾受了伤,他被莫赫孟抓住了,并被关入地牢。

婚礼当天,新王妃被人掉了包。所以莫赫孟一直在折磨潇漾。

“我必须去救潇漾!”

“他那么重要么?而且就凭你可以救出他吗?”西奇一脸的愤怒。

“我不管,我必须去救他。他是因为我被抓的。”

“怎么救?”

“我用自己去换。”

我的话音未落,西奇却一拳砸来,却正中我旁边的木柱上。

“你别逼我!”

“我拿自己去换,关你什么事。”我理直气壮。

“艾豆,我说过,你是我的!”西奇的声音变得低沉,“我来想办法,总行了吧。我救出他,是不是就算还他的人情了?”

“也可以,算还了。”我只有妥协。事实上,我欠潇漾的情是还不掉的。

“好,一言为定。”

西奇设计了一个周密的计划,我再一次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仅仅半天的时间,西奇的人就打听到了潇漾被关押的位置,利用看守换班的时间,让高手潜入牢房,并在近距离看守潇漾的四人身上下迷药。随后高手易装成看守,带着潇漾离开牢房。但饶是如此,出牢房没多久,还是被莫赫孟的人发现了,于是一场血腥的追杀。西奇设了三道埋伏,硬是阻下了莫赫孟的人,将潇漾带回来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北狄一个叫“理的海”的地方。这怪异的名字,与这片草原一样神秘。西奇说,这是他在北狄的秘密根据地,这里的人管西奇叫王。我对这片地方充满好奇。理的海是一个什么地方?西奇的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潇漾被带来了,满身是伤,从头到脚都是。美丽的他此刻一片血污,我的眼泪不停地掉在他的脸上。

“艾豆,他死不了的。”西奇的话暂时打断了我的眼泪,“如果是我,你会不会也这么伤心?”

“我不会伤心。”转头却看见西奇的脸变了颜色,“我会很心痛。”我说的是实话,我真不敢想象西奇受伤的样子。

“艾豆!”西奇从背后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脖颈间。

“艾豆!”潇漾弱弱的声音响起。他没有醒过来,他是在梦中呼唤出我的名字。

“潇漾他”

“放心,他不会死的。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救治他,但现在,你乖乖地回房,睡觉。”

这一夜,我没有睡着,我总是能听到潇漾的呼唤声,虽然我知道我住的地方离潇漾是比较远的,至少无法听到呼唤声。

西奇还是睡在我床前的地板上,我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总算到天亮了,但西奇拒绝让我看潇漾,只说等他活过来,会让我见他的。

第八章 紫裳花开(三)

第八章紫裳花开(三)

十天后,西奇告诉我,潇漾活过来了,晚餐时候带我去见他,我盼望着晚餐的时间快到。

我换上西奇送来的衣服,一件紫色的长款棉衣,我很喜欢衣服上的绣花,墨绿的蔷薇花,绣工很好,衬得整件衣服很雅致。我只将头发松松地绑成马尾,很有武侠范儿。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见到潇漾了,他可康复了吗?

出了帐篷,西奇已经在那儿等我了,傍晚的理的海真美,一片绿,夕阳西下,洒下一片金光,更显得草原的天分外高分外蓝。

“紫色很衬你,你的发型很特别。”西奇走近我,牵着我的手。他今天穿了件蓝色的长棉衣,我注意到他衣服的领口也绣了一朵蔷薇花,与我这朵一模一样,只是紫色的。西奇的头发也松松地绑在后面,我绑得高高的,他绑得低低的。

西奇牵着我往另一个较远的帐篷走去,今天的晚餐就安排在那儿。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知是为什么。

“放心,潇漾没事。莫赫孟没让人伤了他的筋骨,都是些皮肉伤,以他的身体再有个十天半月就痊愈了。”

夕阳的金光将我与西奇的影子拖得好长。我希望这段路可以长一些,不知为什么,我有些怕看到潇漾。

帐篷很快就到了,侍卫打开帐门,西奇拉着我探身进帐。帐内已经点上火把了,暖暖的。我看到了潇漾,他盘坐在一张矮几前,他定定地看着我进来,手中的酒杯“哐当”落地。

潇漾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西奇拉着我在身边坐下。

“潇漾,今晚,我与艾豆为你饯行。”西奇向潇漾举杯。

“饯行!为什么?潇漾的伤还没好。”我站起来,想向潇漾走去,却被西奇拉住了。

潇漾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他一定是流了很多血。他饮尽了杯中酒。

“潇漾,你伤还没好,不能喝酒的。”我看着潇漾。

“不劳费心,我已经没事了。”潇漾再饮酒。今晚的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席间,潇漾很少讲话,西奇的话却很多,不停地问我,今天的菜合胃口吗?

“艾豆,多吃点,你这两天睡多了,都睡瘦了。”西奇又一次捏我的脸。我没带镜子,我的脸上肯定有许多手指印。

潇漾不停地喝酒,几乎不看我。

我不记得我吃了些什么,吃饱了没有。西奇拉起我,说天不早了,要安睡了,“艾豆,以后不能让厨子给你烧鸡腿肉了,老踢被子。”西奇一脸的暧昧,我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转头看到潇漾,这回他总算看着我,但他的眼里没有了清澈的美丽,而是——受伤!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痛。

是莫赫孟让人打得他太痛了吗?我摇摇头,我不笨,我想我应该明白潇漾眼中的含义。但我真能说服自己明白吗?

西奇揽上了我的腰,回头朝潇漾点头示意,就带着我走了。

“我不想你拖泥带水,艾豆!对不起。”西奇居然向我道歉了,“艾豆,我爱你。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西奇吻上了我的唇。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八章 紫裳花开(四)

第八章紫裳花开(四)

天一亮,我就起床了,我必须去找潇漾。我挣脱西奇的怀抱,告诉他:“我必须要看到潇漾好好的。”

“潇漾有那么重要吗?”

“他是我的朋友,是我在来亚大陆最好的朋友。”

“那我算什么?”西奇变得激动。

“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冲口而出。

“你说什么,艾豆!你再说一次!”

“西奇,你是我喜欢的人。从玄音门,你接住我的那一刹那,我想,我就喜欢上你了。但潇漾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必须看到他健健康康的。”我轻轻拉起西奇的手。

“艾豆,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心里有我!”

“是的,西奇。我心里有你,一直有。”原来有些话,说出来会轻松许多。

西奇狠狠地抱住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艾豆,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潇漾,所以我一直一直,想要尽快将他赶走。”

“现在,可以让我去看他了吗?”我几乎是央求的。

“可以,但我陪你去。”

西奇拉着我,到了潇漾住的帐篷前,侍卫却报告说,潇漾昨晚就离去了,没有骑马,是一个人走着离开的。

我沿着侍卫指的路,找了好远好远,好久好久,但没有找到潇漾。我回到了帐篷,我的情绪很低落。

“艾豆,理的海的紫裳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不想去。”

“艾豆,理的海的紫裳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不想去。”

“姐姐,紫裳花开了!”不是西奇,而是一群小屁孩。我无法拒绝小屁孩的邀请,而且我确实也在房间里坐得太久了。

理的海曼陀谷,紫裳花。这花海有些像熏衣草,只是浅紫色的,成片成片,花香醉人。我走在其中,与一群小孩一起,西奇就在身边,我觉着自己幸福的。

请允许我自私一天吧,忘记应巴山的那些山民,忘记那些穿在盔甲里鲜红的战袍。就让我自私地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让那些暂时都不重要吧!

跟着心走,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与西奇在成片花海中漫步,从日出到日落,我从没像现在这么幸福。我喜欢时间就这样慢悠悠地滑过。我想,我恋爱了,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时空中。

这群小孩一共五个,年纪最大的是个黑黑壮壮的男孩,叫布拿,12岁;排行第二是他的弟弟,10岁的布措。当两兄弟报他们的名字时,我直接笑翻了,“不拿”、“不错”,这名字是谁起的?

“是王赐给我们名字的。”他们口中的王就是西奇。

西奇,真是太有创意了。

排行第三的是个女孩儿,黑黑红红的,一双眼睛圆圆的很是灵活,才8岁,叫布惜。再一次笑翻了我。接下来是一对双胞胎姐弟,布静、布动,才7岁。

“他们都姓布?”

“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披着破破烂烂的麻布,于是我就让他们姓布了。”西奇说。

五个孩子告诉我,他们都是孤儿,两年前被人贩子当“菜人”卖给喜桑草原的贵族,是西奇救了他们,给了他们家。

“什么是菜人?”

“就是将人当菜。”西奇淡淡地回答。

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我以前只在书上读到过。菜人?原来来亚大陆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可怕的事。

而西奇,在北狄又有怎样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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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回喜桑(一)

第九章再回喜桑(一)

天越来越冷了,理的海成片的紫裳花谢了。我也慢慢了解到西奇在北狄的故事。

在北狄,理的海是一个神秘所在,几乎没人知道理的海的入口在哪,只传说在归宁沙漠之东。事实上理的海与喜桑草原不仅隔着一片沙漠,还有一片毒草林,这也是外人难以进入理的海的原因。

西奇两年前与北狄交战,孤军穿越归宁沙漠,误入理的海。当时的理的海是一片荒无人的肥美草原,西奇发现了这个“新大陆”,并将他的一支军队驻扎在“新大陆”,而跟这支军队一起来的还有数千流民,有西秦人、北狄人,还有东金人。

故事就是这样俗套,西奇成为当地民众眼中的救世主,民众们称他为“王”。而这里也成为西奇军事力量的一个秘密据点。

我没问西奇贮存这支军事力量的原因,关于工作上的事,西奇是不愿与我多说的。

我在理的海生活得很好,我喜欢纯朴的民众们,还有军队里的年轻人。闲着没事,我经常在军队里、民众家乱逛,西奇一开始不高兴,但时间一久,就由着我了。其实,他也不算一个太霸道的人。

在杭州的时候,我看过一些军事方面的书籍,一日闲着没事,我与军队副将秦一飞讨论练兵的事,我很欣赏这个小伙子。秦一飞才18岁,15岁参军,没什么出身,硬是凭一刀一枪到了今日的地位。他长得特别高,足有一米九,单眼皮、阔阔的嘴,笑起来一排白牙,特别可爱。

秦一飞年纪虽小,对治军很有见解,我一时兴起,背了诸葛亮《便宜十六策》第九策《治军》中的几段。秦一飞求着让我都写给他,我记不全《便宜十六策》,于是花了三四天时间将《孙子兵法》、《司马穰苴兵法》、《六韬》、《孙膑兵法》中能记住的部分统统写下来,不伦不类、死拼硬凑了十六个篇章,让人送给秦一飞。

但我没想到这些纸片居然在军中流传开了,直到西奇将所有的纸片收回来,送到我面前,并摆着一张臭脸。

“艾豆,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对军事很有见解。你到底是谁,你从哪里来的?”西奇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你能令玄音门变色,而且你所知的东西太多了。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我现在回不去杭州了我想我应该再跟他重复一次我跟潇漾讲的话了,重复一下杭州的故事了。

等我将连现在的我都觉着不可思议的故事讲给西奇时,西奇的“理解能力”超乎我的想像,“原来,潇漾遇到你的时间,不比我早多少。”

“艾豆,也许我们该再去一次玄音门。”西奇说,必须解开我身上的秘密,他要知道完完整整的我,关于我的一切。但我觉着,除了我和秘密之外,玄音门还有吸西奇的东西。

还有关二,我跟西奇追问关二时,西奇只说,有个陌生人给他送了张玄音门的地图,称是受关二所托。

我在理的海的慢生活结束了。我知道西奇心里是与我一个想法的,也是不希望美好的生活就这样结束的。

“艾豆,等玄音门的秘密解开,我们就成婚好吗?”

我没有回答他。

我喜欢他,只能在紫裳花开的时候。我始终不能将应巴山五百条人命从我记忆深处删除。

第九章 再回喜桑(二)

第九章再回喜桑(二)

我与西奇,产生了分歧,西奇想直接去玄音门,我认为应该先去喜桑草原找潇雨。我总感觉阿莲娜口中,五年前莫赫孟喜欢的那个女人是潇雨。而潇雨来喜桑草原一定是与玄音门有关的。

“潇雨一定还活着。我们先去找阿莲娜,查清这件事。”

“你想替潇雨找师傅。”西奇又开始不讲理起来,一个统率六军的男人,一扯到潇漾的问题,就开始不讲理。

“是的,我是想替潇漾找师傅。但更确切地说,是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说服西奇去喜桑草原,“西奇,潇雨一定是有秘密的,而且这秘密可能与我有关。”

“我不想听到姓潇的。”

“西奇,我与潇漾只是朋友,我对他没什么的。”我耐着心与他解释,我真不知是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件事。

“但他对你有什么。”西奇又开始不讲理起来。

“好吧,如果你不去,我只有一个人去了。”我没有耐心了,大不了我一个人去,喜桑草原又不是没去过。

我们开始穿越毒草林。西奇还是妥协了。

其实毒草林并不如传说中可怕,这片草只在阳光的照射下才散发毒气,太阳下山了,毒气还会散发五个时辰,也就是说每天夜里有三四个时辰,这片草原是无害的。西奇说,当时他就是在天黑的时候幸运地穿越了毒草林。

因为要赶在天亮之前穿越毒草林,我们加快了行程,这个时候,我突然觉着,会骑马其实是件不错的事,至少我不用与西奇共骑,会快一些。

天擦亮的时候,我们穿过了毒草林,西奇说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但我知道一人一骑的话,会更快。

前面是沙漠,我们用了两天多的时间就穿越了,当然中间休息了两次,合起来睡了四五个时辰。那是西奇在照顾我了,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眠不休到目的地的。

“喜桑草原到理的海挺远的,当初我没吃没喝,被阿莲娜送到理的海时居然还活着。”

“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呀。我接到你的时候,你只剩下口气了,我给你喂水喂药,才将你活着从喜桑带回理的海的。”西奇的口气中包含着心痛,‘阿莲娜,一定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再次到了喜桑草原,与初来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当初觉着这片土地充满新奇,看什么都是好的,现在却觉着这片土地上有太多血腥,其中最多的是潇漾的。

进入喜桑之前,西奇已经将他带的人马打散,这次他带的人很少,一百左右吧,但一百人一起行动,还是太明目张胆了。

西奇选了其中二十人,化妆成商队,一起进入喜桑,其余人各就各位,分批进入喜桑。这二十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中就有秦一飞。

西奇说,我的几张破纸收买了一位忠心的猛将,秦一飞公开发表声明:效忠艾豆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意味着终生的誓言。

我打趣西奇,这回你怎么不吃味了?

西奇却说:“秦一飞好像比你小吧。”

我无语。

第九章 再回喜桑(三)

第九章再回喜桑(三)

我被西奇打扮得稀奇古怪的,穿着北狄少年的服装,戴着裘皮帽子,还编了两根未成年男子的长辫。拜托!我都19了好不好?在北狄,15岁的男子就算成年了。

“西奇,我可不可以不编辫子,打扮成熟一些,这样很装嫩很傻的。”我央求着。

“你就这么点身高,像成年男子吗?而且你瘦得一点肉都没有,打扮成未成年男子,多像呀。”西奇对他的“作品”赞不绝口。

“你,你,你”我愤恨地转身。

“艾豆姑娘,你这样一打扮,真像个小男孩。”是秦一飞进来了。我直接抓起一个水壶朝他扔去,秦一飞顺手接住,傻傻地笑着。

我站在两个高大的男人身边,确实很矮很像随从,特别是我的脸被抹黑了之后。

西奇带我与秦一飞走在喜桑草原的集市上,看得出他是很信任秦一飞的。西奇说,今天就是随便走走,带你逛逛街。我与西奇说过,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逛街买东西。西奇现在已经慢慢接受了许多对他来说很怪异的词语,包括逛街,并深切理解其中的含义。

草原的集市与西秦是完全不同的,这里最大的市场是奴隶市场,我看到很多人被捆绑着,扔在地上,有男人、女人,年老的、年轻的,还有许多儿童。

西奇说,这些儿童多是作为菜人被卖的,他愤恨北狄贵族这种吃人的行为。

“你可以买下十个八个孩子带回理的海,但太多不行,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西奇轻轻地对我说,“但最好是办完正事再买。”

西奇带我到一个卖乐器的摊点前,原来今天除了逛街,还有正事的。早就知道,西奇没那么好心。

店老板是一个长相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中等个头,长方脸,细眉细目的。

“客官,里面还有上等乐器。要不,进来选一下。”长方脸招呼我们进他身后的帐篷。

西奇带我跨入帐篷,秦一飞没有跟进来,他定是在外面“望风”了。

进入帐篷后,长方脸马上跪地,向西奇行礼。西奇扶起他,让他不必多礼。长方脸一脸崇拜地看着西奇,很“粉丝”的眼神。

“王,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五年前,莫赫孟确实从雪山上带下一个受伤的女子,之后不久,莫赫孟就昭告王室,要封她为妃。但后来,听说那女子因为要刺杀莫赫孟被抓了,但没人知道她是生是死。”

“是阿莲娜抓的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是的,是阿莲娜王妃带人抓的,并救下了莫赫孟。”

那女人是不是潇雨,答案只有问阿莲娜了。

“阿莲娜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阿莲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长方脸说话节奏有些慢,但很详细地给了我答案,西奇手下的线人真不是盖的。

阿莲娜出生喜桑草原的贵族之家,自十四岁始,就被称为喜桑草第一美女,她与莫赫孟打小就认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当年,莫赫孟还是喜桑可汗的二王子。成年后,他奉了父母之命,迎娶高渠草原可汗的掌上明珠叠纳为正妻。之后半月,莫赫孟迎娶的第二位女子,就是阿莲娜。

莫赫孟十八岁继汗位,十九岁开始征战北狄各部,两年前统一了北狄,成为北狄的可汗。

而阿莲娜始终是莫赫孟王帐中最有权势的女子,其排场用度与大妃是同一标准的,而且阿莲娜还有自己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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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回喜桑(四)

第九章再回喜桑(四)

我从奴隶市场上买了十一个孩子,西奇让人秘密送往理的海。这几个孩子得知自己不用被吃的时候,跪下不停地向我磕头,我抱起他们,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般难受。

“西奇,我们还有钱吗?”

“你想再买些孩子?现在不行,买太多了会引人注意的。我们现在要低调。”西奇又用了一个我教他的词,可我现在没有笑。

“西奇,如果有一天你的军队占领这里,就禁止这种吃人的行为,好吗?”我不自觉地向西奇靠近,西奇轻轻抱住我。

“好。到那时候,谁违反禁令,我就杀了他。”西奇说得很认真。

西奇驻扎在理的海军事力量,定是针对北狄的。我不喜欢战争,但看到这些被当作菜人的孩子,却希望战争早些来临。

我现在有些明白了,有些和平是要靠战争才能得来的。

但目前,我们首先要找的是阿莲娜,她身上有太多我想知道的秘密。

将阿莲娜抓来问一下。这回我与西奇没有分歧,我们都认为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但怎么去抓阿莲娜呢?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时,长方脸送来消息——阿莲娜两日后将往雪山朝拜女神。阿莲娜每个月都会去雪山朝拜,每次都带着她的亲卫。

亲卫总比莫赫孟的军队好对付,西奇在勒尔雪山设下了埋伏,一百个高手都上阵了。西奇是将阿莲娜当成大人物对待了。

勒尔雪山,恨情谷。

长方脸说,阿莲娜每次必来这个地方。传说,雪山女神居住雪山之颠,阿莲娜总往恨情谷干嘛?

雪山上真冷,尤其是躲在那里不动的时候。

“让你不要来的,不听话。”西奇在我耳边吹着气。西奇上辈子肯定是只猫,最近越变越粘人了,闲着没事就往我身上粘。

等到中午时分,总算看到有人上山了,是阿莲娜,这回她穿着黑色的裘皮。

“阿莲娜漂亮吗?”

“没有你美。”

“我是问你阿莲娜长得好看吗?”

“比我差很远。”

真受不了西奇了,跟个市井无赖差不多。

“我以前觉着阿莲娜超美的,现在看到她,却觉得又丑又可恶。”我喃喃自语。

“你是心理作用。但我也有心理作用,我看着她像个死人。”西奇这回说得很认真,他对阿莲娜已经起了杀心。

“西奇,不要。她只是打了我,关了我,饿了我,罪不致死的。”

西奇狠狠地抱了我一下,没有回答,因为阿莲娜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们决定暂不动手,想看看阿莲娜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们躲在高处一崖壁后,能看见下面阿莲娜的一举一动。生怕被发现,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听不清他们说话。

阿莲娜让人将一筐东西,用长绳放入恨情谷。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筐里的东西。恨情谷里有什么秘密?阿莲娜每月来雪山,恐怕朝拜雪山女神是假,恨情谷才是她的目的吧。

西奇没有下令抓阿莲娜,我知道他的想法,阿莲娜在雪山失踪,莫赫孟必派来大批军队,想接近恨情谷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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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恨情谷(一)

阿莲娜走了,我们从隐身处出来。

“下恨情谷。”

“好。我下,你在上面等。”

“不行,我跟你一起下去。我想第一时间知道恨情谷的秘密。”

“好吧,但每一步都要在我身边。”

西奇拉着我到恨情谷边,下面万丈深崖,“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西奇命人准备三根极长极粗的绳子,以及一些皮手套、脚套,另外还有一套粗硬的兽皮衣服。

“穿上它。”西奇指着那件粗硬的兽皮衣服对我说,我只有穿上这件衣服,西奇是怕我下悬崖时刮伤了,但这衣服巨丑。

“我是个装在里的人。”我自言自语,西奇没有打趣我,而是很认真地检查我的衣服,“下面会有许多毒虫的,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边。”

西奇吩咐秦一飞紧跟着我,秦一飞大声应“是”,很是庄重。

谷底是否比我想像中更加凶险?

西奇只带了二十个亲卫下谷,余下八十人在悬崖上守护。

顺着长绳,西奇带我一路下滑,我不敢睁开眼睛,只有紧紧抱住西奇。

“便是抱着你,就这样死了,也值了。”西奇的呼吸在耳边,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零碎。

终于脚踏实地了,我睁开双眼,没有看到毒物,相反谷底却鲜花盛开,金色的,一朵朵挨在一起,形成一片一片。我有种想躺在花丛中的冲动。

“西奇,这里真美。”

“是的,比紫裳花还美。”话音未落,西奇已抱着我飞起,“艾豆,这花有毒!”

一名亲卫已扑倒在鲜花丛中。

“西奇,快救他!”

“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西奇的声音里透着难过。西奇捂住我的眼睛:“不要看了。”我们现在集体蹲在树上,像一群猴子。

“不要让皮肤接触这些花,这些花应该含有神经毒素。”我对着大家喊道。

“什么是神经毒素?”

“他脸色黑紫的,而且很快毒发。我觉着这花的毒素与蛇毒极像,应该就是神经毒素,不接触皮肤应该没关系的。”

秦一飞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艾豆姑娘,你太厉害了,不但懂兵法,还懂毒药。”

“得了,她就半桶水。”西奇连“半桶水”这词都用上了,前两天我刚拿这词损他的。

西奇向草丛中的亲卫行了个军礼,没有再作停留,带着我从树上飞下,向恨情谷深处急驰。我感觉西奇有脚点地的,但我始终被他抱着悬空飞行。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没有感动的话,那肯定是骗人的。

西奇突然停下了,他的视力比我好,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我们的脚底已经没有了金色的小花,在不远处有一个个小坟包,数量不算多,十几个吧。

“这里有人。有人垒起了这些小坟包。”其实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了答案。

“搜查谷底。大家不要走散,跟在一起。”西奇不愧是将帅,在这个时候集中兵力的确更安全。

亲卫们分成三拨,前后左右围着我与西奇。确切地说,西奇的右边是没有人的,是我被他们前后左右围在中间。

我们在谷底走了半个时辰,没有发现人,恨情谷内确有许多毒物,毒蛇、毒虫极多,但都被西奇与他的亲卫们打发了。但如果是普通人,铁定活不了的。

第十章 恨情谷(二)

凛冽的杀气!

西奇抱起我转身时,我身后的几名护卫已经扑倒在地了。

“超级法师!”西奇拔剑劈向一道攻击波,同时我被他推出,向左飞。秦一飞双手接住我。

“全体护卫!”西奇没有回头。

“是。”秦一飞等一众亲卫围在我左右。

西奇一定是遇到了可怕的对手。攻击波再度袭来,西奇又硬接了一招,仍不见对手。

“飞——花落——花满地花——”好美的歌声,慢慢地近了,唱歌的人也慢慢近了。攻击我们的人,一袭黑发覆面,但看得出是个女人。

攻击波再次朝西奇而来,西奇抡起剑长势劈出,却被攻击波击飞数米,我看到他唇角的鲜血。西奇受伤了。对方又发动进攻,不停地施咒,西奇不退反而欺身而上。西奇定是想近身攻击法师,但对方飞身退出,再次施咒。

西奇的剑气卷起对方的长发,我看到了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只用一眼,我就能肯定她是潇雨。她与潇漾太像了,只是她冷如修罗,而潇漾却温如春风。

“潇雨!”我的叫喊使得潇雨停止了攻势,她转头看到了我,却呆愣了一下。

“你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潇雨朝我飞来,快近我时突然伸出手一把抓向我。秦一飞护在我身前,被潇雨的攻击咒迫退了。西奇快速挡到了我的面前,与潇雨对战。

这次是近身攻击,潇雨被击退,西奇欺身跟上,始终与潇雨保持着近身状态,潇雨渐露败迹。

潇雨跌倒在地,太突然了,就算处于下风,也不会败得这么突然。西奇的长剑架在潇雨的脖子上。我向潇雨跑去。

“她的腿!”潇雨裤管的小腿处空空的,她没有小腿!我俯,想要拉起潇雨,“怎么会这样?潇雨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谁?”潇雨好像忘了有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直愣愣地看着我问,“我在哪见过你?”

“西奇,放开她。”我推开了西奇的剑,西奇却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潇雨,你还好吗?”我推开西奇,上前扶住潇雨。

“潇雨?你在叫我吗?这名字听起来好熟。”潇雨还是愣愣地看着我。

潇雨到底怎么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潇雨失忆了。

我让秦一飞背上潇雨,潇雨没有拒绝。她只是重复地问我是谁。

我问潇雨,记得潇漾吗?她摇摇头。

在潇雨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处山洞。这里应该是潇雨的安身之处了。洞里铺着干草,还放着一些水果,洞边有许多篮筐,其中一个筐就是阿莲娜中午刚放下的,里面装有食物。

这么说,阿莲娜一直是知道潇雨活着的。潇雨神智清醒,但她忘了所有的事,包括她的名字。

潇雨说,很久很久以前,她醒的时候就在这谷中。当时她身上很痛,已经没有小腿了,大腿上及身上到处是血,还中了剧毒。

潇雨没有死,是谷底一种褐色的草药救了她。此后每个月,都会有一筐食物到达崖底。偶尔,也有坠落谷底的年轻男女,这么些年来共有十几具尸体,潇雨一具具埋了。

潇雨说,她一定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潇雨不记得任何事了,但她没有傻掉。

我从没见过潇雨,她为什么会觉着我熟悉?

潇雨失忆了,害她的人是谁?

或许,所有的答案都在阿莲娜身上。

第十章 恨情谷(三)

潇雨是个超级法师,她会高深的飞行术,但是因为没有双腿,她的飞行术持续时间很短,这也是她与西奇对决时突然落败的原因。

我将潇漾告诉我的关于潇雨,关于玄音门,关于应巴山,以及沙老大的故事统统讲述给潇雨听,但她只有茫然地摇摇头。

潇雨说她相信我,凭直觉相信我不会伤害她。

“潇雨前辈,你记得阿莲娜吗?还有莫赫孟?”

潇雨仍旧摇头,我讲了我所知道的北狄王室的事,但潇雨仍旧摇头,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潇雨愿意与我一起去寻找答案。

潇雨比我更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我们从恨情谷下上到悬崖,天已经黑了,所幸悬崖上并未发生什么状况。

潇雨是秦一飞背上来的,这时她却伏在他的背上哭了。潇雨说,这一刻她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我无法想像潇雨在崖底的生活,到底有多久?应该是五年吧。

我们决定去找阿莲娜,我们都等不及下个月了,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几天相处下来,我越发喜欢潇雨了。潇漾说,潇雨是十八岁那年收养他的。那么,照这样推算,潇雨应该有四十来岁了。但潇雨看起来还是那么美,那么年轻,我顶多猜她二十**岁吧,尽管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潇雨很少说话,我让人弄来一支箫给她。潇雨果真会,比潇漾吹得还要好。如果潇漾在这里,会不会唤醒潇雨的记忆?

西奇让人放出风声,说有人在恨情谷的悬崖上,看到了雪山女神,墨黑长发,白衣胜雪,容貌比世间任何女子都美。西奇让人着意描绘潇雨的容貌,并将潇雨唱的那句“飞——花落——花满地花——”也传扬开来。

如果阿莲娜认识潇雨,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七日后,我再次见到长方脸。长方脸给了我们一个意外的消息:莫赫孟急往恨情谷。

我们的目标是阿莲娜,莫赫孟为什么要往恨情谷,难道事情与我们设想的有出入?

但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决定前往恨情谷,一探究竟。

“西奇,我们冒一次险,让潇雨前辈出现。也许,这样能更直接知道答案。”

“我没有把握保住潇雨,让她全身而退。除非,你不要去了。”

西奇一本正经地跟我说,敢情我就是累赘。而且西奇的话是摆明了,让我不要去。

还好,我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我妥协了,我压抑住我所有的好奇心,我不去了。西奇留下秦一飞等一干人照顾我。他只带了潇雨及三名高手,一共五人去。

我在住处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今天,我算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我急得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秦一飞一直跟在我的后面,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秦一飞,你能不能坐下来,不要老走来走去,晃得我头都晕了。”

“奇王有令,不得离姑娘三步远。”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坐下来,不要动了。晃得我心烦。”

“末将不敢!”秦一飞仍旧跟在我身后,这一米九的个头,跟在我后头,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大山。除此之外,我的房外四周站了三四十名高手,真应了一个词——“高手如林”。

第十章 恨情谷(四)

天越来越黑了,但是我没有等到西奇他们回来;一直到第二天天亮,西奇还是没有回来。

出了什么事?我们说好的,只让潇雨在莫赫猛的远处晃一下。只是晃一下的,时间应该很快的,而且凭西奇与潇雨的身手,全身而退应该不会是难事。

我焦虑不安,无比担心西奇,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他。

“秦一飞,我们去恨情谷看看!”

但一向听话的秦一飞却拦住我:“奇王吩咐,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准姑娘去雪山。”

我去推秦一飞,但秦一飞却像铁塔一样拦住门,不退半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三天了,西奇仍没有回来。我三天没能合眼了,西奇的亲卫们分批去打听消息,去了五批共二十人,但没有一个人回来。

“秦一飞,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奇王有令,姑娘不得去雪山。”

“那我去找长方脸,总可以吧?”秦一飞知道我口中的长方脸是谁。

“不行,奇王有令,若三日不回,即送姑娘往理的海。”

“我不去。我要去找西奇。”我打不过秦一飞,我只有威胁他了,我拿刀对准自己,“秦一飞,你要不听我的话,我就放点血让你看看。”

秦一飞吓得赶紧让开,弱弱地说:“姑娘,不可。”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这样跑出去,我要出去看看,出去总比这样闷在家里好一些。

我将自己与秦一飞都化了妆,现在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北狄夫妻。我们不敢贸然去雪山,毕竟五批打探消息的人都没有回来,我们决定先到王帐看看。

秦一飞偷偷地告诉我,其实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到理的海去。

我们越来越接近王庭了,但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使得我们无法走进王帐。一筹莫展时,我想到了阿舍拉,决定冒一次险。

我自称阿舍拉的乡邻,央求护卫代为通传。阿舍拉是王庭的老人,护卫不敢怠慢,进去通传了。

半个小时后,阿舍拉从王庭里出来,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阿舍拉姑姑。”我拦住了阿舍拉,轻轻地喊。

“艾姑娘!”阿舍拉表情是惊异的,但她去一把拉起我,到隐。

“艾姑娘,阿舍拉以为永远都见不到您了。”阿舍拉的眼圈开始发红。

“阿舍拉姑姑,我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我直奔主题,“莫赫孟在王庭吗?”

“王汗昨夜刚回来。”阿舍拉担忧地说,“姑娘,您快些离开这里。大汗的暗卫一直在找您。大汗要是发现了您,肯定会将您扔进恨情谷的。”

阿舍拉对我是没有恶意的,于是我问了雪山的事,潇雨的事。但阿舍拉却说不知道,只知道大汗回来的时候,暴怒异常。

“阿舍拉姑姑,帮我,我要混进王庭。”我央求着。

“艾姑娘,你从未将老奴当成下人,老奴感激您,但老奴不能将您带进去呀。老奴不想看您死。老奴也不想死呀。”阿舍拉在我面前自称起老奴,我知道,她是不会答应我的请求了。

突然,阿舍拉扑倒在我面前,是秦一飞下的手。我知道秦一飞为什么下手,但对于阿舍拉,我真不忍心。

“秦一飞,让人找个地方好好安置她,不可伤害她,以后将她带到理的海吧。”经此一次,阿舍拉肯定是回不去王庭了,那么,等这事完了,就带她去理的海吧。阿舍拉跟我说过,她是个孤儿,也没有成婚,应该没什么牵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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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伤重(一)

我换上阿舍拉的衣服,化妆成阿舍拉的模样,近看当然不十分像,但在夜色中骗骗护卫足够了。

我们买来一堆东西,让秦一飞扛着。因为秦一飞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一人进去,只得让他化妆成“搬运工”了。

我们成功混入王庭。王庭内的路我还记得,几转进入阿舍拉的住处。阿舍拉是王庭的老人,而且是服侍莫赫孟长大的,所以极受信任,待遇也好,有单独的营帐。

我们躲在阿舍拉的营帐,必须等天再黑一些,安全系数才会更大。

深夜了,秦一飞先出去了一趟,弄倒一个守卫,扒下他的衣服换上。我让秦一飞将守卫五花大绑地弄到阿舍拉的床下。

“杀杀掉更省事。”

“不行!他是无辜的。”

秦一飞虽然不赞同我的作法,还是听话了。

我们乘着夜色出门,决计先去阿莲娜的营帐。但我的方向感很不好,转了几圈居然迷路了。而事实上,我将秦一飞带到了王帐跟前。

我们躲在王帐的附近,王帐里亮着灯,远远看去有许多守卫。

秦一飞突然靠近我,示意我看王帐的方向。有人潜进来了,绝对是个高手,王帐外西侧的守卫纷纷被定格在那里。

定身咒!来人是法师,我看到一条黑影闪进王帐。也许我们也可以从西门入王帐。

我与秦一飞猫着身子接近王帐西门,反正这里的守卫已经形同虚设了。没有了守卫,凭秦一飞的本事,进入王帐并非难事。他随身带了刀,消无声息地在西门弄出缺口,我们就爬进去了。

莫赫孟的王帐很大,我们进入王帐后,在帐内又看到两个被定格在那里的守卫。那个法师真是太强了。

我们猫着身子,一步步接近灯最亮的地方。王帐内还是被间隔成许多房间的,我只去过正堂。

这里应该是莫赫孟的书房。我们贴在帐壁上,看到里面的两个人影。

“是你?找我什么事?”

“要一个人。”

我听到了西风的声音,怎么会是他?西风与莫赫孟很熟?而且莫赫孟与他讲话的时候,没有用“本汗。”

“什么人?”

“出来!”西风大喝,不及眨眼他已近在我们的面前,仅一帐之隔,但很快这一帐之隔也没有了。秦一飞是个高手,但他面对的是法武双修的西风。

秦一飞被击飞,我在慌乱中结出攻击咒,但西风的掌风已向我而来,我在被撞飞的瞬间,听到一声:“艾艾!”

西风一把抱起我,我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上满是痛心:“西风,不要杀秦一飞。”

不知睡了多久,梦里杭州的西湖真美,我坐在西湖边的石椅上,突然身边多出了一个人——一个长发的男人。

惊醒时,我的身体很痛,我的身边确实有一个男人,更确切地说我是被他抱着的。不用睁眼,我知道那个人一定是西风。

“艾艾,对不起!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赎罪的。”西风贴近我的耳边。我想挣脱他,但我没有一点力气,包括说话的力气。

“艾艾,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当我听说莫赫孟要娶一个叫艾豆的女子时,我快疯了。你是我的妻子呀,我发疯一般赶来,却给了你致命的一击。艾艾,对不起,对不起!”西风的脸贴在我的脸上,但我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再度昏昏沉沉了,我的梦里还是西湖。

第十一章 伤重(二)

“艾艾,你醒了。”

我醒了,在西风的怀里,抬头对上他的脸。

“放开我!”

“为什么?你是我的妻子。”西风更紧地抱着我。

“放开我!”我开始用力挣扎,西风慢慢松开手,将我放到床上。

“秦一飞呢?”我强撑起身子。

“他伤不重。”

“我要见他。”

“好,但今天不行。等你再好一点,我会让你看到活着的秦一飞。”

“西风,你与莫赫孟很熟!你能不能打听一下西奇的下落?”西风毕竟是西奇的弟弟,我将雪山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西风,还有我与潇漾怎样来这里的,除了理的海及理的海的紫裳花。

西风听完这些很沉默,他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打听西奇的事,但我相信血浓于水,无论他与西奇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们毕竟是兄弟呀。

而我,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我的身体很快复原了,在我醒来后,我才知道,西风每日以真气为我疗伤,每日要一个时辰之久。我很自私地没有拒绝,我真想快些好起来呀。

我想去找西奇,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我的牵挂。

西风很少与我说话,每次疗伤后,他就呆呆地在房间里坐一下,就走了。

西风没有食言,在我身体基本痊愈时,让我见到了秦一飞。

我居然住在北狄王庭,这更肯定了西风与莫赫孟的关系绝非一般。秦一飞被带来时,除了看起来很脏,、身体没什么问题。西风没有骗我,秦一飞那次受得伤不重。

“艾姑娘!总算见到您了。是末将没用,护不了您。”秦一飞一见我,眼泪汪汪的,并跪到我的身前。

“秦一飞,快起来。”我拉起秦一飞,“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一飞告诉我,那天我被西风抱着离开王帐,临行前,西风跟莫赫孟说:“留下这小子的命。”后来,莫赫孟让人将他带到地牢中,但安排了大夫来看他,有药有食物,他就活过来了。

“是末将的错,不该不听奇王的命令,让您去冒险。”秦一飞又一次眼泪汪汪。

“时间到了。”有护卫进来,要带走秦一飞。

“让他留下。”我对护卫凶道。

“风王有令,见过之后即押回地牢。

“将我一起押去吧。”我不能让我的朋友回到地牢去,那地方我呆过,不是活人能呆的。

“姑娘,这是风王的命令。”护卫气势弱下去了。

“艾姑娘,不可!”秦一飞转身欲出去。

我却喊住了他:“秦一飞,你留在这里,我会觉着安全些。”

“是!”秦一飞应得很大声,“末将誓死保护姑娘。”

我对着秦一飞笑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笑了。

“既然你高兴,就让他留着。”是西风,他对护卫说,“带他出去,让他守卫帐外。”

“西奇有消息吗?”

“除了西奇,你还会关心谁?”

“还有潇雨。”我说的是真话。

西风却愤恨地转身,“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别的男人!”

他掀帐离开。

我又看到了那个粗暴的西风。这几天的温和的西风难道又是幻象?

我该如何解开这一堆的迷团,况且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人身自由。西风禁止我出帐,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掀开帐门,往外看上两眼。

秦一飞始终守在帐外,包括睡觉,也只是靠在帐门上眯一会。我想与他说说话,但一想到西风的脸,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怕万一西风生气了,将秦一飞带走,我连一张可以信任的面孔都看不到了。

第十一章 伤重(三)

这天上午,我坐在桌前画画。最近的时间实在太难打发了,我让侍女们找来纸墨,不停地画画。

今天我画的一幅是山水图,应巴山的山水图。我也不知道,怎么画起了应巴山。也许,是因为这是我到来亚大陆的第一个地方,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吧。

“你画得很好。”西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艾艾,你总有让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艾艾,等我们老了,就这样打发时光好吗?”西风突然拉起我的左手,贴在自己脸上。

“西风,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转脸却看见西风怨毒的眼神。

“为什么?因为西奇吗?你们都是因为他不要我。他有什么地方比我好?”西风又开始变得狰狞。我现在确信,西风是恨西奇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试图推开西风,却换来他更大的愤怒。

“风王,大汗请您到王帐,一同赴宴。”有亲卫进来禀报。

“转告大汗,本王一会就来。”西风又恢复了优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你跟我一起去。”西风说。

“好。”西风可能没想到我回答得这么干脆,有些意外,他眼睛中的怒意却快速消失了,换上了一层浅浅的欣喜。

其实,我真想见到莫赫孟,也许我要的答案在他身上。

西风让人送来衣服,我只有换上了。这是一件长棉衣,上身灰绿相间,裙子是灰色的,有简单精巧的绣花。裙摆上有一圈裘皮,很是温暖俏皮。再一次惊叹,西风的品味超好,很有设计师的天份。

“你穿绿色最好看。”西风轻轻托起我的脸。

“紫色最衬你了”我的耳边突然响起西奇的软语,心里开始发酸。

我被西风按在椅子上开始梳头,他的手指穿过我的黑发,很快我的头发被绑起来,松松地堆在头上,然后西风在我的头上插了一根发簪。

西风开始给我描眉。

“如果有机会,你想问莫赫孟什么就问什么吧。有我在,他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真的吗?”我被西风看穿了心思,但西风的承诺,却让我真心欢喜。

梳妆完毕,西风转过我的身体,我面对着镜子。镜子中的女人真美,不得不承认,西风的化妆技术更胜于我。

“艾艾,你喜欢吗?”西风俯下头,在我的额前落下一吻。

我喜欢镜中的自己,但我不喜欢西风亲我。我强忍住擦额头的冲动,抬头看西风,却见他的眼睛温柔似水,我又看到了幻象。

总算可以出门了,有了西风的承诺,我想马上见到莫赫孟。

再次到了王帐。西风轻拉住我的手,回眸看我:“艾艾,你累不累?”

我不累,我在营帐中被关着休息了那么多久,我怎么可能累?

帐内只有莫赫孟一人,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着怒意,我不敢看他,低下了头。

西风拉着我的手紧了紧,并将我拉到他的身边。比起西风,我更怕莫赫孟,于是不自觉地向西风靠近。

“师弟,你让我等了好久。”

师弟,原来西风是莫赫孟的师弟,我在震惊中抬起头。

“今日我带艾艾前来,是特地向师兄道谢的。多谢师兄成人之美。”

“道谢就不必了,我还在后悔将艾豆让给你。”莫赫孟显然有些愤怒,“艾豆,你虽然背叛了我,但我还是可以封你为妃的,并且一辈子宠爱你。”莫赫孟转头看西风,“师弟,欠你的,我用玄音门的钥匙还。”

玄音门的钥匙!我又一次震惊。莫赫孟手里果真有我想知道的秘密。那么,潇雨来北狄找的一定就是这件东西了。

“不必,艾艾就可以了。玄音门的钥匙,我会想办法从你手中拿的。”原来西风也知道这把钥匙。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们,但却有侍女进来,说叠纳大妃求见。

第十一章 伤重(四)

叠纳大妃进来了,我刚想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叠纳看到了我,有几秒钟的失神,但转瞬就点头微笑示意。叠纳大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阿莲娜如此受宠,叠纳在王庭始终能屹立不倒,定是有原因的。

叠纳说宴席都已安排妥当,草原的王爷与各国使臣都到了。原来,今天是北狄草原三年一度的逐鹿大会。

北狄很重视这个大会,逐鹿大会名义上是围猎大会,午宴过后,就拔队往喜桑草原北部的阿肯牧场围猎。但实质上这是一次北狄权贵之间的互动会,及与周边各国的联谊会。同时,逐鹿大会还是一个大型相亲会,北狄权贵们会在这个大会上产生许多联姻。

叠纳还特别提到了她的弟弟,新继位的叠桑王爷,请莫赫孟一定要给安排个好亲事。

我们跟着莫赫孟入席,现在离午餐还有一个多小时,但这个午宴显然是从上午就开始的。

天高云薄无风,确实很适合露天宴会。我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莫赫孟的老婆们只来了两个,除叠纳外,还有阿莲娜。阿莲娜今日打扮极其富丽,笑得灿若桃花。但她的笑却在看到我的瞬间消失了,转换成满脸的妒忌。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有这种情绪,我从没想过要嫁给莫赫孟呀。

入席了,我们的位置在莫赫孟的左下首,莫赫孟是将西风当成贵客的。也是,除了师弟这个秘密的身份外,西风还是西秦国的亲王兼兵马大元帅。

先是寒喧加相互介绍,我的身份是西风的王妃。

算了,王妃就王妃吧,反正也是假的,我不会承认的。

宴席上的气氛貌似很和谐,每个人都表现得优雅得体。女眷很多,多是未成婚的贵女。

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一个人开始发呆。

“风王妃。”有人叫我,将我从神游间拉回。

是阿莲娜,她展露着她那招牌式的笑容,向我举杯。

我很少讨厌别人,但阿莲娜是其中一个。

“风王妃,本妃看着你真觉眼熟,像极了本妃的一个故人。”阿莲娜是故意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只有举杯。

“是吗?本妃从未见过王妃。”我模仿着剧中王妃的范儿,举杯相迎。要装是吗?那就勉强奉陪吧。

我笑得一定很灿烂,余光瞥见西风一脸的欣喜。

“艾艾,我从未看你笑过。你笑起来真好看。”西风贴近我的耳朵,轻轻地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秀着恩爱。

“风王与王妃真是恩爱。”阿莲娜又丢过来一句话,“上回大汗寿辰,奇王来贺。奇王与风王不愧是亲兄弟,同样英雄,还有着相同的爱好。王妃,你说是吗?”

西奇,你现在在哪里?我只求你平安。阿莲娜是故意的,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平静,但我的眼泪却已经在眼眶内打转,我无法不担心西奇。

“初次见面,阿莲娜王妃就对我们兄弟如此了解。我敬王妃。”西风云淡风轻,仍旧一派优雅。

“风王妃同饮吧。”阿莲娜是打定主意不放过我了。

又一杯烈酒,我脸上有些发烫。

“大汗,金伦草原的郡主,阿涩草原的郡主,还有我的堂妹、高渠草原的郡主都为大会准备了助兴节目。大汗,我现在真想一饱眼福了。”是叠娜大妃。

我向叠娜投过感激的一瞥。她算是暂时打断了阿莲娜对我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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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逐鹿大会(一)

第一个出场的是金伦草原的妮娜郡主,十七八岁,北狄女子特有的黑红小脸。她的美丽,让我想起理的海的紫裳花。

妮娜秀的是马术。她可以在马上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还可以站到马上,英姿飒爽。

一片叫好声中,妮娜下马致谢,早有侍从候在旁边牵走马。妮娜行礼后就入座了,在我对面偏下一个座位。与她同坐的是她的父兄。

接着阿涩草原的贝芨郡主上场了。贝芨个头很高,身材特棒,如果在2013年,绝对可以去当模特了。她秀的是箭术,十八支箭,支支无虚发。

正赞叹北狄女子的英姿时,高渠草原的齐巴哈郡主上场了。我被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一双大眼睛尤显迷人。

齐巴哈起立时,乐声响起。出乎我意料,齐巴哈表演的不是马术、箭术,而是舞蹈。她定是有武术功底的,长袖翻飞间气势如虹,却优美妩媚。

齐巴哈的舞蹈震摄全场,她也在三位女子中脱颖而出。

莫赫孟率先为齐巴哈鼓掌,叠纳伺机说,齐巴哈是高渠草原的明珠,今年18岁,打小就仰慕大汗,得知大汗喜欢舞蹈,用心排练两三月才得这长袖舞的。

叠纳的话,再笨的人也听出,是在给莫赫孟“推销”齐巴哈的。

“大汗,齐巴哈的舞蹈是很美,但与已故的艾王妃相比,还是差了一点的。”阿莲娜淡淡地说。

“王妃说得是,无人能及本汗的爱妃。”莫赫孟语气中含有怒意。叠纳示意齐巴哈行礼入座。齐巴哈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曲。

我这才注意到与齐巴哈同桌的叠桑,一个非常阳光的青年,二十出头吧。

可能是因为叠纳的原因,我对高渠草原的人有些好感。

“尊贵的大汗,小侄中意妮娜郡主,请大汗赐婚!”一年轻人站起。西风说,他是莫赫孟堂兄弟的长子莫迹,此人天生神力,是喜桑的小豹子。

“我瞅着莫迹与妮娜相配得很,大汗您看呢?”叠纳大妃又换上了笑容。

莫赫孟说:“那要看季布王爷是否看得上我们家的小豹子了。”

金伦草原的季布王爷马上站起:“尊贵的大汗,本王与小女求之不得。”

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莫迹满脸喜悦地给妮娜送上佩刀。

“金伦草原在北狄最西,一直与喜桑草原联姻,莫赫孟的妃子中就有一位是金伦草原的郡主。每个草原的郡主,莫赫孟都会娶上一位的。”西风见我无聊,给我解说着,“你不觉得,看着别人订亲,也是一大乐事吗?”

席间还定下另一桩婚事,贝芨与叠桑的,是叠纳提出的。叠桑没有异议,贝芨与她的父亲满脸欢喜。

剩下最出色的齐巴哈,没有人提亲。叠纳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除了莫赫孟,哪有人敢提婚娶?

宴席总算结束了,总算可以暂时脱离阿莲娜的目光了。我真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但我必须去阿肯牧场。莫赫孟、阿莲娜,他们身上有太多我想知道的秘密。

我坐在马车里,一个人。除我之外,还有叠娜大妃是坐马车的,而阿莲娜早已换上一身红色骑马装,与众女子一起骑马上路了。

西风不离我左右,每次我掀帘子时,西风都对着我微笑,温如春风。在外人眼里,我们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行至半程休息时,有侍女来说,叠纳大妃邀我同乘,旅途时间太长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想去的,但我必须征得西风的同意。

“我送你去。”西风扶我下马车,将我送到叠纳车上。他不方便骑马在叠纳的车旁,但始终与马车保持较近的距离。

第十二章 逐鹿大会(二)

叠纳一直微笑着,有一分钟之久,才开口。

“艾姑娘,别来无恙。”叠纳没有称我为风王妃。

“大妃,您请我来何事?”我不喜欢拐弯摸角。

“艾姑娘真是聪明人,我也就直说了。”叠纳收起了笑容,“我可以与艾姑娘守望与共。”

“大妃指的可是阿莲娜王妃?”

叠纳可能没有料到我如此直接,有一秒钟的失神,但很快恢复了:“我已查清在婚礼上绑走姑娘的人是阿莲娜,与西奇做交易的也是她。艾姑娘不想报仇吗?”

“我是来找阿莲娜的,却不是为了复仇。”我说的是真话,“大妃,您希望我做什么?”

“姑娘真是爽快人。我想请艾姑娘帮忙,说服大汗娶齐巴哈。”

“您认为我可以说服大汗吗?”

“你可以的。你背叛大汗,与风王在一起,大汗并未加以责罚,可见他对你的情意,你可以的。”

“仅仅如此?”我不相信,叠纳所谓的守望与共,就是这件事。

“当然不。”叠纳贴近我的耳边,这句话绝对令我震惊。

叠纳居然要我偷玄音门的钥匙。

“你是谁?为什么?”换我问叠纳了。

“你不要管我是谁,也不要问为什么,我会告诉你钥匙的所在。”

“为什么是我?我武功低微。”

“因为只有你能行。”叠纳一脸严肃,“因为莫赫孟与西风都钟情于你。”

谜团在打开,只是想不到打开谜团第一层的人居然是看似无害的叠纳。

“我为什么要帮你?”

“西奇。够不够?”

西奇在叠纳手上,我看到了希望,又充满担忧。

“他怎么了?”

“还活着。只要你将钥匙交给我,我还你一个完整的西奇。”

“还有潇雨,也在你手里?”

“潇雨逃走了,西奇拚死护她逃走了。”

“我答应你,护她周全”这是西奇临行前对我的承诺,我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你同意了?”

“是。但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叠纳同意回答我的问题,只要是她知道的,可以告诉我的。

两个小时的路程,足够叠纳讲一个故事了。

潇雨果真就是莫赫孟五年前喜欢上的女人。只是那时潇雨不叫潇雨,而是换了个名字叫忆雨。

那年莫赫孟21岁,他是在雪山发呆的时候,遇到受伤的潇雨的。潇雨摔伤了脚,不算重,但却行动不便。

莫赫孟将潇雨从雪山上抱下,一直抱着她到王帐。

潇雨美得无可挑剔,却冷如勒尔雪山。伤好后,莫赫孟就决定封她为妃。新婚之夜,潇雨突然向莫赫孟发动进攻,在紧要关头,阿莲娜带人闯入新房,与莫赫孟一起抓住了潇雨。

莫赫孟震怒,认为潇雨欺骗了她,将她交给阿莲娜处理。于是,潇雨被扔进恨情谷。此后,莫赫孟严令,任何人不得再提此事,违者斩。

至于潇雨的失忆、失去双腿,叠娜说肯定是阿莲娜所为。潇雨进王庭时,阿莲娜就被妒忌冲昏了头。

这件事,我相信叠纳。在地牢里,阿莲娜疯狂的面孔亦是我的恶梦。

而当莫赫孟听说,雪山女神出现在恨情谷时,根据传闻描述就肯定是潇雨,于是急赴恨情谷。但是叠娜已在半途布下陷阱,拦住了西奇。

叠娜说,凭西奇的身手,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当潇雨失手跌在地上后,西奇居然折回,并替潇雨挡了一剑。西奇尽全力掩护,让潇雨逃走,并喊着:“快跑!我答应过艾豆,护你周全的。”

潇雨终于脱身,但西奇却受伤被擒。

“感动吗?有人这样重视对你的承诺。”

“你说了这么多细节,不就是要我感动,好为你偷玄音门的钥匙。”再看叠纳时,她的温柔已荡然无存。比起阿莲娜,她是一个更可怕的女人。

叠娜还告诉我,大婚之日,我被掉包后,莫赫孟非常伤心,杀了一批护卫与侍女,派出暗卫四处寻找。由于事关王庭的体面,莫赫孟对外宣称新王妃重病。直到前几日,莫赫孟才对外宣布十七王妃病亡。

第十二章 逐鹿大会(三)

傍晚的时候,到了阿肯牧场,这是一片美丽的草原,牧草丰盛。

我与叠纳先后下了马车,叠纳恢复了一贯的端庄高贵。

“大妃跟你说了什么?”西风轻轻拉起我的手,“艾艾,一路上我很担心你。”

“就一些女人的话题。”我说。叠纳说,玄音门的钥匙就在阿肯牧场的狼窟之内。莫赫孟与西风各执有一半这个秘密场所的启动令。

对不起,西风。从下车开始我就决定从你身上获取这半个口令了。“大妃一直在夸你呢。”

“哦,夸我什么?”

“体贴入微呀。”我转头对上西风的脸,展露一脸的笑意。

“艾艾,你笑起来真好看。”西风有些发呆,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艾艾,你以后天天对我笑,好吗?”

“好。”我轻轻地回答,再次对着西风笑得甜甜的。原来有一天,我也是可以为了某一个目的而伪装的。

“艾艾,大妃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就女人的话题呀。”我甩开西风的手,口气却是软软的。

“艾艾,我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

夜晚的篝火中,有琴师在弹奏,北狄的音乐粗犷简单,就如这一望无际的草原。

音乐声中,年轻的贵族们围着篝火跳舞,叠桑与贝芨,妮娜与莫迹都拉着手在跳舞。就如西风所说,看着别人成双成对也是一大乐事。

不停地有人向我敬酒,我心里有些烦,于是一杯接一杯地喝。

“艾艾,不喝了。”西风夺过我的酒杯,一口闷下。

音乐暂停了,我的脸已经在发烧。

“西风,我唱歌给你听。”我拿起桌上的小刀,敲击着杯子,哼唱起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先是轻轻地哼唱,但很快放开了歌喉。西风安静地听我唱歌喉,很快,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听我唱歌。

曲毕,对上西风一脸的深情。在月光中,此时的西风与西奇很像很像。

“西——”我抬手欲抚上西风的脸。

“好!”金伦草原海季王爷的叫好声打断了我的喃语。

能不好吗?苏轼的词呀。

“风王,小王喜诗词,可否冒昧请求风王,让王妃将这词写下,送与我高渠草原。”

“我也想要这词。”妮娜跑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风王妃,你教我唱,好吗?”

“好。”我怎可拒绝紫裳般可爱的妮娜?妮娜盘腿坐在我的身边,跟着我一句一句唱起了《水调歌头》,她的嗓音清亮高越,唱起《水调歌头》另有一番韵味。

现在,我的心像天边的云一样自由自在,尽管是在王宴之上。

我与妮娜靠在一起,仿佛回到了校园,与我的同学们在一起。

散席了,已到深夜了吧,我与西风回到帐篷。我与西风名义上是夫妻,所以叠纳让人安排的是一个帐篷。

西风从背后抱住了我:“艾艾,以后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了,好吗?我会妒忌的。以后,你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西风,玄音门的钥匙在阿肯牧场吗?”

“你怎么知道的?”

“潇雨说的。”我又一次骗西风,我不能说是叠纳告诉我的,“西风,我想要这把钥匙,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它的。”

“你想要,我拿给你。”西风紧紧抱住我,“况且我也想知道玄音门与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有,为什么那么多年我的梦里总会出现你。”

西风侧过脸,开始亲我的脸。

“西风,不要。”我使劲去推他。

“艾艾,你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吗?你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对吗?”西风吻上我的唇,并开始吮吸深入。

我本能地开始挣扎,使劲推他咬他,但突然我不能动了。

西风,又对我下咒了。

“他亲你时,你也这样对他?”西风的脸变得狰狞,他狠狠地拉起我的下巴,“在奇王府的时候,你们就住在一起,对不对?在理的海的时候,你们也住在一起,对不对?

西风居然知道理的海的事,这天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艾艾,我们拜过堂的呀,你是我的妻子。”西风的声音又变得轻柔,他抱起我,将我放到床上,并覆子,开始疯狂地亲吻我。他的手覆上了我的身体,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怎么会是西风?怎么可以是西风?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西风突然停止了动作,盯着我的脸,并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你就那讨厌我?”

我又能动了,西风在离开之前解除了语。

第十二章 逐鹿大会(四)

第二天是围猎的日子,一早西风就进来了。

他的眼圈黑黑的,显然是没有睡好:“艾艾,昨天——”

“昨天,你喝多了。”我要玄音门的钥匙,我不能不理西风。

“艾艾。”西风轻轻抱住我,“原谅我!”

这个温柔似水的男人是昨夜那个狰狞的西风吗?西风,算不算人格分裂?

我穿上黑色的骑马装,将头发绑成马尾,极其简单的妆扮。

出了帐篷,却见北狄的女人们都已换成骑马装。西风已让一个马夫给我备了马。

围猎开始了,西风没有参加,莫赫孟也没有去。一大早的,两人已开始对饮。

我当然没去围猎,只是在围场上骑着马。这是一匹矮小的母马,性情温和。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可以单独骑它了。其实,骑马并非我想象的那么难。

我听不清西风与莫赫孟在讲什么,远远看去他们挺亲密的。

又骑了两个小时,我已经能很好地控制缰绳了。西风终于喝完酒了,朝我走来,并牵了缰绳。

我坐下来没多久,就听到成片的马蹄声,是围猎的人回来了。最前头的是叠桑,他们带来了猎物——狼。

上百匹狼被扔到围场中央,堆积成小山。再过了一会儿,叠纳等一众女猎手也回来了,她们带来的猎物也是狼。新鲜的血液混和着青草的味道,混杂成野性的气息。

我想起了叠纳的话——“钥匙就在狼窟之内。”

早有侍卫在统计狼身上的箭,好分辨是谁打的。

“大汗,今日围猎,叠桑打的狼最多,莫迹排第二。还有一个马奴,一人打死了十几只狼,是用双拳打死的。”

“哦?一个马奴?”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不算高,但壮的跟铁塔似的。他穿着一身旧衣,灰黑的,头发乱蓬蓬地披着。

马奴跪下来,低着头。

“是的,大汗。我安排这个马奴给齐巴哈牵马的。我们遇到了群狼围攻,是这个马奴救下了齐巴哈。”

“你是阿肯牧场的马奴?叫什么名字?”莫赫孟对这个马奴显然有了兴趣。

“回大汗,奴才是阿肯牧场的,奴才没有名字。”

“你,很好。本汗赐你自由身,并赐你名字。你,就叫牧狼吧。”

马奴,不,应该叫他牧狼了,磕头谢恩。

“只可惜了,是个贱奴,本来可以到军中为大汗效力的。”阿莲娜从马上跳下,到莫赫孟身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却换来众人的注视,神色各异。

跪在地上的牧狼抬起了头,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就像狼一样的眼睛,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感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得好!牧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汗的亲卫,时刻跟随本汗左右。”

阿莲娜转头看我,是怨毒的瞪视。看着阿莲娜气成那样,我心里没来由地有一些开心。

下午,没有安排,我仍旧在围场内练习骑马。在来亚久了,我才意识到我必须学会骑马了。

西风还在与莫赫孟对饮,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确切地说,是西风早已吩咐侍卫不让我跑出他划定的范围。

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西风与莫赫孟师兄弟间,感情还是挺深厚的。

“风王妃。”是妮娜,我喜欢这个小丫头无忧无虑的神情,看到她,我就会想到2013年的自己。

“我已经会唱《水调歌头》了。”说完,妮娜就开始唱起来,她的黑发自由自在地在风中飘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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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地下城(一)

第二日,西风与莫赫孟依旧没去打猎,我仍在围场练着骑马,我的脸被晒得红红的,越来越烦燥。

“明日去狼窟狩猎,莫赫孟与西风一定会去的。”叠纳不知什么时候骑马来到我身边。

“西奇在哪里?”

“你替我拿到玄音门的钥匙,我自会告诉你。”

第三日,莫赫孟与西风果然没有再对饮,他们加入了狩猎队伍。我已经会骑马了,但西风不放心,还是跟在我左右。

狼窟,果然是群狼出没。前面,他们就要分散狩猎了。

西风骑到我身边,将我拉到他的马上。

“我自己骑,可以的。”

“前面是狼窟,我们要去拿玄音门的钥匙。”

“真的吗?莫赫孟会同意吗?”

“我们达成交易了,打开玄音门后,我们各取所需。”西风与莫赫孟对饮,是在商议这件事吗?“艾艾,我们只要知道谜底,宝藏就归莫赫孟吧。”

“玄音门里有宝藏?”

“师傅说,玄音门有可以统一天下的财富与兵法。”西风搂紧了我,“但师傅也是听师祖说的,我们这一派已经守护这把钥匙六代了。师傅临死前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们师兄弟,并将开启令一分为二,交给我与师兄。”

“我们都明白,师傅是怕我们起了私心,让两个国家的我们,各留一半,相互防备。但是艾艾,只要你想要的,我会不计一切后果,所以我与莫赫孟交易了。莫赫孟盘问了我两日,但是我没有告诉莫赫孟你有可能是玄音的后人。”

“艾艾,玄音门的钥匙就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西风在我脸上落下一吻。

西风,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我拿这把钥匙是为了换西奇。

到了狼窟,众人就分散狩猎了。西风带着我与莫赫孟一路直扑狼窟深处,跟随的只有双方共二三十名亲卫。

成群的狼出没,我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狼群,它们发疯一般攻击我们。亲卫们已经应付不过来,西风与莫赫孟都出手了。与我想的一样,莫赫孟果然也是法武双修的超级强者。

我们进入狼窟深处,极其阴深一片地下城。阿肯牧场的深处,居然藏着这么一处地下城。这里肯定是人工建筑而成的。

西风与莫赫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们在地下城的入口处就碰到了机关,暗器齐发,十余名亲卫失去了性命。

我一直认为,没有谁的命比谁的命珍贵,但是现在为了西奇,我却可以罔顾这么多年轻的生命。

又破了两道机关,我们才进入地下城的中心,但亲卫们已全部死了。

一间明亮又宽敞的密室。密室中有许多宝珠,散发着莹莹的光,这一定就是世人所称的夜明珠了。

慢慢地我看清里面的布置,四周墙壁上有夜明珠,顶上也有。而让人震惊的是,密室的中央却是一具棺木,沉沉的黑色,非常精致考究。

我的头开始剧烈疼痛,为什么会这样?西风发现了我的异样,抱着我浑身检查,但没有发现异样。

“我们先出去!”西风抱起我想走。

“不要!有人在跟我说话。”我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尽快取钥匙吧。”莫赫孟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金色的半圆,西风也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金色的半圆。

两个半圆放在一起,自动合上了,闪动着炫目的金光。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听清了耳边的说话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西风,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没有。艾艾,你怎么了?”

第十三章 地下城(二)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听清了声音的方向,就在那具棺木里,我不自觉地朝棺木走去。

“艾艾,你怎么了?艾艾,站住!”西风上前,拉住了我。

启动令的光芒更强烈了,飞到了半空中,缓缓地飞到棺木的上方,我看到原本漆黑的棺木呈现血红色。

棺木突然打开了,一股强力吸引着我飞向里面。在黑暗到来之前,我听到了——“艾艾”。

“艾豆——”我仿佛还听到了西奇的声音。

在来亚大陆,我已经好几次昏睡过去了,比之我在杭州的十几年还要多。但这一次,无疑是最诡异的。

睡梦中,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我总算睁开了眼睛,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满眼的红色,喜庆的红色。

我一定是在做梦,从来亚那兰大陆的第一天开始就是的!我狠狠地掐自己,却狠狠的痛。

耳边再也没有声音了,原来安静才是最可怕的。所幸房间是明亮的,仍旧有那夜明珠。

这里是一间新房,一对红烛,尽管没有点燃,还有一张婚床。床上好像有人,我慢慢地靠近,我害怕地靠近——

床上果然有人,一个穿着喜服的男人。不,是一具男尸。床上居然有一具男尸,尽管他保存完好,恍若熟睡。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有雕塑一般的美,生前一定是绝代风华的。

我这才注意到,我胸前的紫水晶一直在闪,我手上绿手镯上的紫色图案也一直在闪。

这两件东西,与我来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房间是密闭的,我没法出去,我不想盯着男尸看,而坐着不动更觉害怕,于是一圈圈地在房间里走,并开始翻看房间内的东西。

房里的布置与别的新房没什么两样,衣物、梳妆用品都很齐全,我在桌上翻到了一幅画,于是打开。却在画中看到了自己。

但不是我,画中的女人虽然与我五官有些相似,但绝对不是我。她的神情,她的微笑,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而且画中女人的眉心有一颗痣,我没有。

画中女人的脖子上、手上,与我有一样的东西,一模一样。不对,画上女人还多了一件首饰——她的手上还有一枚戒指。

画上有一行字:千百年,我终将等着你。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突然感到很冷,像掉进了冰窖。

我拿着画走到床边,我从没这么无助过,逃生的机关会不会是在这具男尸上?求生的本能,让我忘记了害怕,我开始检查起冰冷的男尸,很快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艾艾——”当我睁开双眼时,却看到了西风。

我冷得牙齿打颤。

“艾艾,我不该带你来的。我不放心你,以为将你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是什么地方?告诉我。”

西风紧紧抱着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被吸进来的时候,我急得跟着跳进了棺木。我进来后,在一道漆黑的通道里,我不停地找你,不停地推着每一处的墙壁,终于推开了一处。对不起,我还是太晚了。”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在这具男尸旁边,身上正在结冰。但我进入房间后,再也推不开原来的墙壁了。”

我身上正在结冰吗?不仅是我,西风的身上也在结冰,整个房间都在结冰。

“西风,我不想死。玄音门的钥匙还没拿到。”我还没有救出西奇,不能就这样死掉。

第十三章 地下城(三)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西风不停地给我输真气,但还是无济于事。慢慢地,西风也变冷了。

西风抱着我,就这样坐在床前。西风曾试图出去,但是一次、两次到现在,他放弃了努力。

“艾艾,你知道吗?我总在梦里看到你穿着奇怪的衣服,披散着长发。”

“你有没有梦到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嗯。艾艾,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真的。”

“你是说我梦到的事情是真的?艾艾,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西风突然托起我的脸,我对上了他的脸。西风的脸开始变得危险:“你是从那兰岛来的?我梦到的湖泊就是那兰岛的吗?”

“艾豆——”我正想对西风说,不是的,话未出口,却听到西奇的声音。

真的是西奇,竟然是西奇!他不是在叠纳手里吗?

西奇向我走来,伸出手:“放开她!”

西风已经扶着我站起来,并单手抱着。

“西奇——”我的鼻子发酸,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我开始挣扎,想挣脱西风,向西奇跑去。

西风抱得更紧了:“艾艾,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呀。”

西奇的眼睛瞬间成深紫色,并泛着冰冷的光泽。他突然拔剑,向西风发起进攻。我从没见过如此冰冷狠决的西奇。在杨成关,他也杀了很多人,但那挥舞长枪的样子,在我眼里是英雄。

西奇竟然对他的弟弟下手了!

西风没有放开我,单手接下了西奇的进攻。但我明显感到西风气血翻涌。

“放开她!”西奇再度进攻。

“艾艾,我生,你生;我死,你死。”西风轻轻地对我说。

在密室里冻得太久了,又输了大量真气给我,西风的体力明显不支。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衰求着他们,但没有用。

很快西风处了下风,如此近身攻击,西风的法术根本派不上用场。

有人加入了战团,是莫赫孟,他也进来了。但他不是来帮西风的,他的攻击咒狠狠打在西风身上。

“艾豆——”在西奇的呼喊中,西风抱着我向后倒去,正在那张婚床上,而那张婚床却突然下陷。

就在这时,西风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向上推起。我回眸,看见西风眼中的不舍与绝决。

再一次,我被西奇接住了。在玄音门,我也是这样被西奇接住的。再一次,我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只是,这是怎么回事?西奇怎么来了?莫赫孟又为什么要攻击西风?

“奇王,先找钥匙。”是莫赫孟。

钥匙?!他们要找钥匙?!一起找钥匙?!

“西奇!怎么回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没有说话。

“奇王。”来的是秦一飞,他暂时打断了我的思絮,“大妃已带人包围了地下城”

“秦一飞!告诉我怎么回事!”

秦一飞呆呆地看着我,“艾姑娘我”他求救似地看向了西奇。

“西奇!说清楚!不要骗我!”我挣扎出西奇的怀抱,退到了刚才的陷落处。

西奇,他还是不说话。

“我来告诉你吧,艾豆。”莫赫孟开口了,“因为我们都讨厌西风,因为我答应奇王,帮我拿到玄音之钥,取出宝藏和兵法,将来平分天下。”

莫赫孟的声音冷得像这密室。原来,西奇确实因护卫潇雨受伤被擒。因为利益相吸,西奇竟和莫赫孟达成了交易——莫赫孟想要天下,但他现在的实力显然不够,而且,他了解他的师弟西风,西风太没有野心了,天下的诱惑不足以让他愿意合作,那么,就必须除掉他,拿到玄音之钥,另选合作伙伴。而西奇,他要做王,要一统天下,还有比西风更大的障碍吗?所以,两人约定,利用我,把西风骗进地下城

“西奇,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我又后退了半步,早已泪流满面。

“艾豆,别冲动!”

就在西奇的手触到我的衣襟的一刹那,我狠狠地推开西奇,向后仰去,并快速坠落黑暗。

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张脸,西奇的。在我坠落时,他的一张绝望的脸。

第十三章 地下城(四)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紫裳花依旧盛开

“艾艾,艾艾——”我还是被摇晃着醒过来了。是西风,他的呼吸近在耳边。西风没有死,所以,我也没有死。

“艾艾,我没想到你会为我殉情。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又有了紫蓝的光,我身上的两件首饰再一次发光了。

借着光线,我们勉强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竟然是一间墓室,很大,足有一百平方米。墓室的中央,有一张石床,而床上躺的就是那具男尸。

在闪动的紫蓝光中,原本栩栩如生的雕塑美男显得阴森恐怖。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西风已经在男尸身上摸索着。

“这具尸体保存如此完好,身上定然有什么宝贝。”但西风摸索了一阵子什么也没有发现,连男尸的嘴巴里也没有可疑的东西,“那些个盗墓贼不是说,宝物都藏在嘴巴里的吗?”

我靠近了男尸,我与西风一样,确信男尸身上是有宝物的。我的手指贴上了男尸的脸,冰冷僵硬。再怎么看着栩栩如生,尸体总归是尸体,触感是令人心里发毛的。

我的头又开始剧烈疼痛,两件首饰已经发出耀眼的光芒,而诡异事情再次发生了。男尸的身体也开始发出紫蓝的光,在他的心脏位置。

西风拉开男尸的衣服,这光真的是从男尸的心脏发出的。西风取出随身的匕首,并将刀贴近男尸。

“西风,不要。”我总觉着有什么不妥。

西风停住了手,突然问道:“艾艾,你是谁?”

在来亚大陆,我第三次对人重复同样的话。但这次,西风很快地相信了我。

“杭州,西湖!也许玄音门能解开你身上所有的秘密。”西风收起了刀,“艾艾,取出尸身上的东西,可能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那么,艾艾,现在就让我告诉你,我的故事吧。”

西风爱玉,是因为奈凤王妃。王妃爱玉成痴,所以战王就为王妃收集了各地的美玉。

战王爱王妃,更爱西奇,对他寄托了所有的希望,给他所有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战王每次回家都会拥抱西奇,但却从来不抱西风。

西风说,从记事起,他就知道他只是一个影子,一道光的影子。西奇是那道光,而他就是光下面的那道影子。

西奇五岁起练功,但西风到五岁了,父王却没有教他练功,只是说他身体太弱,不适合练功。

有一次,他们一家从外地回安平,在路上遇到了高手伏击,他与西奇同样陷入险境,但战王首先救的是西奇。五岁的他被杀手抓在手里,浑身发抖。

他闭上了眼睛,被杀手带离了现场,在路上幸遇法武双修的高手凌柏,也就是他后来的师父,救下了他,并将他送回王府。

他依旧是那道光的影子,却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但是那年冬天,他从花园跑进母亲的房间,却看到了这样一幕:他父亲和母亲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旁边站着的是西奇,而西奇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刀

后来,大家告诉他,战王夫妇是被毒死的。但他却永远忘不了看到的那一幕。

西风说,他觉着父母的死与西奇是有关系的。因为西奇手里握着滴血的刀,而事后,没有人再提起过这把刀。

“西风,你那时才五岁,也许是记忆有偏差。也许,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

“我记得五岁以后所有的事情。你到现在,还相信他吗?”

是呀,我到现在还相信他吗?

第十四章 地下城(五)

在西风十岁那年,凌柏来找他了。

那夜月色华美,他正独自在小院里发呆。凌柏,那个从天而降的法师神一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凌柏须发皆白,仍旧穿着五年前救他时的那样的白衣。

白发的老人,白色的衣裳,只有一双眼睛黑得透亮。凌柏说:“承我衣钵,你将成为法武双修的强者。”他却说,父亲自小就判定他不能学武。凌柏却说,他天生奇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必将是法武双修的强者。

于是,十岁的西风跟着凌柏走了,到了阿肯牧场。此后五年,他一直跟着师傅练功,而与他一起学习的还有莫赫孟。

莫赫孟是早他十年入门的,但如凌柏所言,西风是天生奇才,仅用五年时间,他就完全承继了师父的衣钵。

西风的实力,完全在莫赫孟之上。

凌柏已经很老很老了,有一百多岁了。逝世前,凌柏将西风师兄弟叫到床前:“守护玄音之钥是你们终身的使命,只有玄音后人出现,才能取出玄音之钥。”凌柏将地下城的开启令一分为二,交给他们师兄弟。

所以,他一直将莫赫孟当成师兄对待,但到头来,他的师兄却伙同他的算计了他。

说到最后,西风是哽咽的,就像一头受伤的小鹿。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却找不出什么话可以安慰他。

“所以,艾艾,我现在只有你了。”西风轻轻抱住我。这一刻,我不忍心推开他。

此时的西风,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那么,这手镯是怎么回事?”我轻轻摸着闪动着紫蓝光的手镯。

“这是我母妃的遗物。母妃收藏了不计其数的美玉。父王虽然待我冷淡,但母妃一直是疼我的。母妃死后,我只能睹物思亲。这个手镯是在母妃的衣柜中找到的,包装得很好,放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里。我想,母妃定是非常喜欢它的,就偷偷地拿走了。但这个手镯,我从没见母亲戴过。我看了它十几年,也从未有什么异样。现在想来,这手镯定是有来头的。”西风也轻轻摸起了手镯,“艾艾,它应该就是在等你来的。”

西风拿出匕首,他是打算去切开尸身了:“艾艾,闭上眼睛,不要看了。”

“西风,我心跳得厉害。”我心里有一种危险临近的感觉。

西风紧紧拉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的身后。匕首轻轻划开了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预想中的异味。尸身的心脏上果然有东西,一枚戒指——与我的项链一样的颜色。

就这样嵌在男尸的心脏上面,说不出的诡异,却透着一种深深的伤痛。

这个戒指是怎么放进去的?我们没有时间再想这个问题了,因为身边响起了一个男声。与我进地下城时听到的是同一个声音,但男尸的嘴巴却没有动。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取这把钥匙的。你现在已经集齐这三把钥匙,可以打开玄音门了,可以回去找他了。但是,这三把钥匙相遇也将启动我设置的地宫,从此我们一起长眠。千百年,我终将等着你。”

声音过后,短暂的宁静,却传来天塌地陷的声音。四周一片黑暗,我唯一仅存的意识告诉我,我被埋了起来。

西奇,再见了!在意识仅存的那一刻,让我无所顾忌地再想你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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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来的地方(一)

我又看到了师父,这个老老的老头正握着我的手。

我闭上了眼睛,我想我又做梦了。

“艾豆”是师父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却是那样真切。

我猛然睁开眼睛——这次我不是在做梦,师父,我真看到了师父。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

杭州!

“师父,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是谁?我真是你捡来的吗?”我哭泣着抱住师父。

“艾豆——”师父任我在他怀里流泪,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慢慢地平静下来,抬头时却见师父满眼泪水。

“艾豆,还是发生了。我原本想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的,就让你这样快乐的长大,平安到老。我想,这也是你母亲希望的”

原来,那天在三姨家莫名其妙消失后,到现在已经七个月零三天了。这个时间正好是我在来亚大陆的时间。

师父说得对,在两个不同的空间层次,对每一个个体来说,时间是相对平行的。

而我,的确是师父捡来的。只是,师父在捡到我的时候,还“捡”到了另一个人,一个伤重的女人。

那是初春的西湖边上,四月的天春寒料峭。那天清晨,师父与往常一样,在湖边慢跑,停下来休息时,突然出现一道紫蓝的奇光,随后一个满身鲜血,手中紧抱着一个婴儿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

清冷的寒风中,女人黑发纷飞,她穿着一身古怪的长袍,长袍上血迹斑斑。女人走到师父面前,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师父说,要将她们送往医院。

女人却说:“我必须走了,在这里停留太久,杀手会追来的。我的孩子,求你了。”

女人伸手抚摸着孩子:“她刚满月,也许,让她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你是我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必定是我命中的贵人。求你,将她养大,如果,实在不行,就给她找个好人家。”

师父接过孩子,郑重地点头。女人又从怀里摸出几张纸,说是在路上写的,让师父以后教给我,好在这异世能够自保。

女人朝师父跪了下来,随后站起来转身消失了。

师父说,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不是这个世界的,她的一双狭长的眼睛优美清澈,却布满哀伤。

师父想过将我送到福利院,也想过将我送给别人抚养。毕竟,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单身男人来说,抚养一个刚满月的婴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但是师父说,每次说要给我找个新爸爸新妈妈时,我就会大哭。师父就想着,过段时间再找吧,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我也就长到了三岁。而三岁以后,师父就再没想过将我送给别人抚养了。

他说,感谢上天,将我送到他的身边,让他学会像父亲一样地爱一个孩子。

我跟着师父,就这样相依为命地长大了。师父经常会在梧桐树下画画,却也经常会画出母亲的眼睛。师父说,只一眼,那双眼睛就痛到他的心里去了。

师父画中的眼睛真的是母亲的吗?我没来由地想起潇漾的眼睛,一样的狭长优美。

很多年后,师父又在西湖边捡到一个人——关二。不,确切地说,是关二找上了师父。他穿着与我母亲一样怪异的衣服,找上师父时,关二说,他是来接一个人的。

关二跟着师父回家。但是,师父说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白,关二为何没有立即带走我,而是在师父家住下了,直到了七个多月前失踪。

那么,如师父所说,我从来就不是这个空间的人。

我的故乡,是在来亚吗?还有我的母亲,她到哪里去了?

也许,只有玄音门才能给我所有的答案

第十五章 我来的地方(二)

可能是在地下城被冻得太久了,我持续高烧,三姨从家里赶来照顾我,每天好吃好喝的。

以前三姨也是这样给我做吃的,但我却从没感到这么幸福过。也许,人经过离别,经过苦难,才会懂得珍惜。

半个月后,我才真正复原。我也慢慢将来亚发生的故事告诉了师父,只是省略了许多“无关紧要”的情节,比如理的海的紫裳花。

我重新来到西湖边,现在是12月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西湖的风已经很冷了。我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心里却冰冷一片。

母亲,她带我到杭州的那天,也是这么冷吗?我仿佛看到了母亲衣襟上的血,鲜红的一片,刺目伤痛。

到底是经过怎样的劫难,母亲才将我送到这里?

这一刻,我泪流满面。

现在,我是多么想回来亚大陆,比在来亚的时候想回杭州,更想。

“艾豆!”有人在大声喊我,我回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不认识我了,我叫戴泽稀,西仁医院的医生。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透过满眼的泪水,我终于看清了这张脸,还是那样的阳春白雪。他在笑着,很愉快的样子。

“艾豆,我去打听过你,还到过你的学校,可是听说你身体不好,休学了。”戴泽西终于发现了我满脸的泪水,很尴尬地站在那里。

我莫名其妙失踪后,是三姨替我办的休学手续。三姨说,为这事她几乎跑断了腿,她相信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不能让我回来的时候没有书读。

是戴泽稀送我回家的,三姨还留他吃了晚饭。一晚上,除了我是沉默的以外,他们三人聊得很开心。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戴泽稀都跑来吃饭,还给我买了一堆礼物。

第五天晚上,我对戴泽稀说,以后你不要来了。戴泽稀却回答,他知道我年纪还小,所以会给我些时间,再等两年与我正式交往。

我冷冷地跟他说,我迟早要走的。说这些话时,我的眼前却出现了西奇的脸。

怎么会是西奇?我怎么可以去想念一个这么冷血的男人?

戴泽稀很不高兴地走了,师父却来找我了。

“艾豆,其实泽稀这孩子不错,各方面条件都好。你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留在这里,平安快乐。”

“师父,我想去来亚,我想去找我的母亲,我想去寻找真相,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抱紧了师父,“只是,师父,我放心不下您,我不想您孤单,我该给您养老的。”

师父轻轻擦干我的眼泪:“傻孩子,师父是想你平平安安留在这里,但你决定去来亚,师父也不会拦你的。”

“你不要担心师父,师父怎么说也是画家,越老越值钱,卖几张画就能把自己养得好好的。也不要担心师父孤单,师父要娶三姨了,你高兴吗?”

“真的!”我从师父怀里抬起了头,“师父,是真的吗?三姨是我的师母了。”

“艾豆,你总算笑了。”师父宠溺地摸摸我的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暂时忘了来亚,我满心欢喜地帮着三姨准备嫁妆。

师父与师母是2014年元旦这天结婚的,只宴请了少数亲友,他们还拍了一套结婚照,因为我说我想将他们的照片带走。

师母住到了师父的老房子里,将江滨的别墅租出去了。

“我就喜欢院子里的这棵梧桐树,还有在这里,我可以陪你师父想想你。”师母说这些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如果有可能,艾豆,给师父一个消息,告诉师父,你平安着。”师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那条项链,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师父替我摘下的。

那天傍晚,师父一个人正在树下喝普洱茶。他一边摸着茶杯,一边念着:“艾豆,师父越来越想念你泡的普洱茶了,茶水比例总是刚刚好。现在,你在另一个时空吗?有没有想念师父”

突然紫光暴现,在夕阳下,紫色的光依然炫目。师父回头看时,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梧桐树下,全身冰冷,嘴唇与皮肤都是发青的。

师父说,当时这条项链与我手上的手镯一直在发着紫蓝的光。就想着,我的消失与回来可能与这两件东西有关,于是就去脱我的首饰。但他拿不下手镯,只有先将项链拿下了。

我来得太诡异了,师父不敢将我马上送医院,所幸我很快就醒了。

看着那抹紫色,我却迟迟不敢去接。“你在杭州已经一个多月了,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不同的空间,时间都是平行的。回去吧,也许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许多事。”师父的另一只手却抱着师母。

我知道,师父是想告诉我,让我不必担心他老来孤单。

“回去吧,艾豆。去寻找你的母亲,还有那些属于你的真相。”师父拉起我的手,将项链放到我的手心。

紫蓝的光,又是那道紫蓝的光。

“师父——”我想拉住师父,身体却不能动分毫。

第十五章 我来的地方(三)

“艾豆,你醒了,吃一点东西,好吗?”西奇让人送来一碗米粥。

这情景如昨日,但昨日再也回不去了。

“艾豆,你瘦得厉害,吃一点吧!”西奇将勺子送到我的唇边。

我转过身,重新躺下,我不想看到他

那天,在杭州老宅里,紫蓝光暴现的时候,我再一次不能动弹。与前几次不同,这次我没有马上失去意识,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力,吸引着我,我失去重心般的难受。我感觉到了身体的飘飞。

四周一片漆黑,时间过得好慢好慢,而我的身体却是撕裂般的难受与疼痛,直到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在帐篷中。

西奇说,当我坠入黑暗时,塌陷地就合上了,他命人不停地挖,不停地挖,发疯地找,但一直没有找到我。直到五天前,却意外地在废墟中找到了我。而我,却奇迹般地还活着。

西奇问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不愿意告诉西奇,更不愿意回头看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逐渐恢复了健康。

今天,坐在草坪上,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西奇了。

“西奇,我唱首歌给你听。”未等他回答,我已哼唱起:

黑夜来得无声爱情散得无痕

刻骨的风卷起心的清泠

吹去多年情份只剩我一人

两朵孤单的魂会心的眼神

哦你我的苦竟是如此吻合

感情的沦落人

相遇在这伤感的城哦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进退我无权选择

紧紧关上心门留下片刻温存

只怕还有来生我爱得依然最真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教人无助的深刻

点亮一盏灯温暖我无悔青春

燃尽我所有无怨的认真

这就是我要在临别之前,想对西奇说的话。从此,我与他是再无关系的两个人了。

“艾豆,对不起,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应巴山的五百条人命,你太狠决;而利用我,对付自己的亲弟弟,却让我看到了你的冷漠与无情。

血毕竟是浓于水的呀。

但我没有对西奇说这些。

夜更深了,今晚我就要逃离这里。我知道我是在逃避西奇,逃避西风的死,逃避真相,也是在逃避自己的感情。但除了逃避,我没有勇气去做什么。

我唤侍女新兰进来,这几天我暗暗观察过了,新兰乖巧少话,最重要的是没有武功。

我对新兰下了睡眠咒,对于没有武功的人,我的咒语是很管用的。

我换上新兰的衣服,将新兰弄到床上,盖上被子。

从帐篷里出来并非难事,因为我是新兰。我偷偷地溜到马厩,会骑马真是一件好事。我对看守的马夫下了咒。

太好了,我居然摸到了我骑过的那匹马。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从此,这里的一切与我都没有关系了。

我还是惊动了侍卫,一群人朝我追来,我使劲挥动马鞭,拚命地前进。

追我的人开始放箭,没有射中我,但射中了我骑的马。我的马开始负痛狂奔。我紧紧抓住缰绳,有些重心不稳。

又有箭从背后而来,我的背脊发凉,我松开缰绳,奋力朝右边跳跃,滚落到右边的草丛里。我躲在草丛里不敢动,看着一匹匹马从我眼前跑过。

马蹄声渐远,我正想偷偷地溜出时,却有一匹马回来了。一名侍卫从马上跳下,朝我藏身处而来,我暗结咒语,朝侍卫发出攻击咒。

侍卫轻易躲过,他快速向我抓来,我被他抓离草丛。

“风王妃,果然是你。”

“牧狼!”我看到了月光下,一双狼一样的眼睛。

牧狼没有说话,抓着我将我扔到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牧狼一路急驰,是出王帐的方向。

骑着马奔驰了很久,天微亮的时候,牧狼终于停下了。他先下马,并将我扶下。

“风王妃,现在安全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为什么帮我?”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牧狼看着前方,“风王妃,我记住你的话了。”

“牧狼,谢谢你。”我转身向前走去,“我叫艾豆。”

“往南是西秦,东南方向是金东。”牧狼说着追上了我,将缰绳递给我,然后转身走了。就如他的出现那样突然。

第十五章 我来的地方(四)

我走了一个多月了,在陌生的草原上。但很快,我就会走出了这片草原的。

我穿着男人的衣服,头发胡乱绑在身后,还戴着毡帽。

我戴毡帽与阳光无关,现在的太阳软软的,晒着很舒服;我戴毡帽,是为了看起来更像一个男人。

如果说刚到来亚时,我是被谜团牵引着,那么现在的我却是要去寻找谜底。我要去的地方是玄音门,虽然现在身上只有两把钥匙。而第三把钥匙,已经在那次天塌地陷中消失了。

天塌地陷时,我回到了杭州。那么西风呢?他被永远埋在了地下了吗?我问过西奇这个问题,但西奇告诉我,他们挖了很深,却没有发现异样。

但现在,暂时就将这些记忆冰冻起来吧,我就想着一个人安静地走一程,无喜无怒地走一程。

陌生的东金总比痛心的西秦好一点。我打算从东金绕道再回西秦,再去玄音门。

其实,我只想远远地绕开安平而已。

牧民们告诉我,到东金有两条路,一是穿过归宁沙漠,二是绕道东北方,经山路再向南走。

我不想再走归宁沙漠了。在沙漠里走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想走第二次的。

明天,过了这片草原,就是东金了。但是今夜我必须露宿在这片草地上。

春天的草原昼夜温差还是非常大的,从王帐逃出来时,我头上有两件金首饰,在路上跟牧民换了身上的衣服、一件棉披风、一些干粮及一点碎银。这一路我都借宿在牧民家,但这里没有牧民,我只能风餐露宿了。

我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觉着冷,但我赶了一天的路,真累了,也就睡着了。我又梦到了杭州,躺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很温暖。

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顺手摸了一下,却摸到软软柔柔的东西,是一件裘皮,雪白的。

是谁?是谁来过这里了?我起身大喊并寻找,但附近没有人。

我将裘皮打包了,我现在缺钱,等到了东金,将这件裘皮卖了,还是能换不少银子的。

这是一次孤独的旅行,我从来没有这样孤独过。终于到东金的一座边境小城了,名叫丰水。

丰水其实缺水,是个山城。边民们的生活看起来很清苦,但我现在与他们是一样的人,穿着脏乱的衣服,头发也乱乱的。

我突然有了一种驴友的感觉。也许,以后的日子都这样过,也是可以接受的,现在我就是一个流浪的人。

我牵着马,走在通往城里的小路上,等过了丰水城,我就要走很长时间的山路了。我的干粮已经吃完了,我得找边民们买些干粮了。

丰水城位于祁蛮山山脚,祁蛮山绵延数百里,有山匪出没,是一个“三不管”的所在。

我在丰水城中走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穿得像样的人,集市上有摊点在卖吃的,是硬得不能再硬的面饼。

我买了二十张面饼,我能买到的就是这些了。我坐在集市的一角,喝着白水就着面饼。

突然,传来成片的马蹄声,集市上的人快速收拾东西逃跑。我拦住了一个正抱着货物逃跑的小贩:“大哥,怎么回事?”

“小兄弟,是祁蛮山的土匪来了,快跑啊!”小贩甩开我,飞快逃走了。

几分钟后,偌大一个集市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坐在街对面吃面饼的男人。他也戴着毡帽,帽沿压得低低的,我看不清他的长相。

马蹄声近了,有二十多骑,为首的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典型的土匪模样,半边头留着长发,半边头光的,腰里别着一把大刀。

同样是土匪,这形象跟沙老大是没得比的。

很快,小城另一头也传来马蹄声,有五个守卫模样的人来了,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有五十多岁吧。

“罗老头,你这把老骨头还是快滚吧。你的人呢?哈哈哈,就剩这几个了吗?”土匪头话音未落,匪众们已笑成一团。

“孟三刀,丰水城就算只剩下一个守卫,也会誓死守卫的!”

“哈哈哈”孟三刀大笑,“罗老头,今天老子就送你与你儿子团聚!”

罗守卫也举起他的兵器,一杆长枪,两人缠斗数招,不分胜负。

但余下的匪徒们却一拥而上,另四个守卫也加入战团。

人力悬殊,守卫们只有招架之力。我开始激愤,并飞快发出攻击咒。

这些土匪们武功平平,我的攻击咒还是管用的,接连击中几个,缓解了守卫们的压力。

孟三刀很快发现了我,举刀向我砍来,罗守卫想拦住他,却被其他匪徒围困。

我双手快速结出咒语,但都被孟三刀躲过。孟三刀还是有点本事的,至少比我强上许多。

很快,孟三刀已到眼前,刀光扑面。我没有对敌的经验,慌乱中抬手去挡。

孟三刀的刀并没有落在我的手上,是被一个毡帽磕飞了。我的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孟三刀随即扑地,但仅仅是他的身体。来人快速割下孟三刀的首级,掷于守卫与土匪搏杀的阵营中。

见到孟三刀的首级,匪徒们纷纷后退,上马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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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祁蛮山(一)

守卫们已不同程度挂彩,他们向我走来,双手抱拳。

我也跟他们一样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寻找救我的人,但已无踪影。

也许,大侠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吧。

罗守卫叫罗品,是丰水城的守卫队队长。丰水城的守卫原有两百多人,但陆续被土匪杀了大半,其中包括罗品唯一的儿子。还有一部分守卫是逃走的。

丰水城原本还有一个文官,但因土匪众多,吓得逃走了。罗品曾向东金的诸侯王锐王求救,请求增派军队,但一直没有答复。

隔着祁蛮山,锐王根本没将这个边城放在心上。

罗品说,祁蛮山的土匪经常到城里抢东西,孟三刀只是一个小头目。祁蛮山的大当家熊百毕是个绝顶高手,一对铁锤重三百斤。熊百毕是不屑于到丰水城跟守卫们动手的,每次来的都是孟三刀。但这次孟三刀被一招斩杀,熊百毕定会血洗丰水城。

讲这些的时候,我正在罗品家中吃面。我已经很久没吃到热乎乎的面条了,真是美味。

“小兄弟,吃了面,你就尽早离开吧。”

“那你们呢?也快些逃走吧。”

“我们誓与丰水城同存亡!”罗品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激昂。

“以卵击石呀,还是快逃吧。”

“不行。土匪们会杀城里的百姓的。”

我没有走。因为罗品说,人活着,总要有些责任的。就是这句话感动了我。

我说服罗品将全城的人动员起来,毕竟人多力量大。这一夜,全城的人开始挖地道,在城门口挖了陷阱,并在陷阱里布上荆棘利刃。陷阱之后,还布了火雷阵。

我们都知道,尽管布了这些阵,百姓们还是敌不过土匪的,但能杀死一些敌人总是好的。

天亮的时候,土匪们果然来了,陷阱与火雷阵消灭了一小部分敌人。

现在土匪们就在我们的对面。

“小兄弟,不要出来。如果我不幸身亡,你就逃吧。”罗品将我按在藏身处,“不要出来,命只有一条。当初我也是这么对我儿子说的,让他快逃,但他却不听我的话。现在,你就代他听一次我的话吧!”

罗品说完飞身而出,带着他的四个受伤的守卫。

这阵营有些可笑,五个伤员对阵四五十个匪徒。但我却笑不出来。

匪首是个年轻人,一身黑衣,使的是一把剑。我想,他就是熊百毕了,罗品口中剑术超群的祁蛮匪首。

但我很难将剑与匪首联系起来,我觉着土匪就该像沙老大一样使一柄刀,比较有型一些。

罗品举枪向熊百毕挥去,熊百毕没有拔剑,他身边的一个人冲上前,接住了罗品的枪。

几个回合之后,罗品被击倒了。那名匪徒的刀对着罗品的脖子。

“我不是因你而来的。杀了孟三刀的人在哪?说,留你个全尸。”熊百毕开口了,语速很慢很冷,好像罗品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知道!”罗品挣扎而起,想再战。但对着他的刀已挥起,马上就要落下。

慌乱中我结出咒语,飞向那把刀。

“法师!很好。”熊百毕拔剑向我,我就地一滚险险躲过。抬头对上熊百毕,才看清这是一个森冷的男人,就如他手中的剑一样森冷,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你的法术低微,你的同伴在哪?”

我没理他,再发攻击咒,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与他拼了。

熊百毕的剑向我而来,这次他没有留手,森冷的剑气。

我想我就要死了,也许死了,就没有被欺骗的痛苦了吧。

我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

第十六章 祁蛮山(二)

再度睁眼,却对上一个毡帽。就是那个在集市救我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身手已经出卖了他。

“潇漾!是你吗?”

毡帽飞落,我看清他了,果真是潇漾,那双优美狭长的眼睛。

“还是这么傻,总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潇漾轻轻地说,我的泪水却滑落了。现在,能看到他,真好。

熊百毕的剑气已经打散了我的头发,我绾着的黑发倾泻而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件裘皮是你盖上的?”

“从你离开王帐的时候,我一直在你身边。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潇漾轻轻理了理我的长发:“艾豆,你黑了,瘦了。”

“原来是个女人。”熊百毕握着长剑,依旧慢慢地说,但确是对潇漾说的,“法师,一较高下吧。你赢,我撤;我赢,留下你的女人。”

“不,我不会拿她当赌注的。你赢,我死;我赢,你死!”

潇漾将我留在原地,已朝熊百毕发起攻击。攻击咒、定身咒、睡眠咒,潇漾开始飘飞起来。

熊百毕也摆开了架势,剑气贯长虹。

真正的高手过招,其余的人与我一样,都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潇漾且战且退,始终与熊百毕保持着距离。但熊百毕却步步紧逼,希望能与法师近身搏击。

缠斗十余分钟,熊百毕渐处下风。突然熊百毕掉转身形,快速向我而来。

我急忙后退,但快不过熊百毕,眼看就要被他抓住。却突然有人挡在我身前,被熊百毕抓在了手中,是罗品。

“放开他!”我对着熊百毕大喊,“你卑鄙无耻!”

潇漾飞身到我身边。

“抓了个没用的老头。”熊百毕突然发力,掐住罗品的脖子。

“放了他!”我朝熊百毕跑去,却被潇漾拉住了。

熊百毕突然笑了,对着我:“要不,你来换他?我放了他。”

“好。”我想都没想朝熊百毕走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好人,就这么死去。

但潇漾却拉住了我:“放开他,我来换。”潇漾朝熊百毕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有一米距离了。熊百毕果然松开罗品,挥剑朝潇漾攻去。

近身攻击,法师的弱项。场上形势大变,潇漾忙于躲闪,使不出攻击咒了。熊百毕却步步紧逼,一招紧着一招,招招杀着。

潇漾被逼到街角了,熊百毕突变剑招,凌利的长剑直指潇漾。

“潇漾!”我惊叫,并向搏击处跑去。但场上的情形再度出人意料,潇漾突然拔地而起,凌空出击。猛烈的攻击咒,直贯熊百毕的头顶。

我呆愣在原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潇漾,美如天神,煞如修罗。

熊百毕直直躺下了,我听到了百姓的欢呼。

潇漾向我走来,带着他天使般的微笑:“傻姑娘,就这么信不过我?”潇漾揽住我的肩,轻轻抱住了我。

“潇漾!”这一刻,我有劫后余生的感动。

土匪们悄悄退走了,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他们应该都不会来丰水城了吧

第十六章 祁蛮山(三)

丰水城的百姓,一直送我们到祁蛮山脚下。

“恩公,一路保重。小心山里土匪的余党。”罗品带头向我们行礼。

恩公?我真不习惯这样的称呼,答应得有些腼腆,但潇漾却照单全收了,包括百姓做的食物。

“你怎么收了那么多吃的?真贪吃。”走在山路上,我对潇漾说。

“我们要走半个月才能出这祁蛮山。不多收点,你吃什么?”潇漾一副为我着想的模样。

旅途中,有一个伴真好,我再次感慨。

在路上,我跟潇漾互相讲了分别后发生的一些事。地下城的事,我也跟潇漾详细说了。突然觉着,潇漾就像一个大树洞,我将心事填进去后,轻松了许多。

而那天离开理的海后,潇漾一直向西走,又重新回到了沙漠,在那里他很容易就遇到了沙老大的兄弟们。

沙匪们以军队般的速度,将潇漾的消息传递给了沙老大。

于是,在寒风凛烈的沙漠之上,两个男人背靠着骆驼,一起饮着烈酒,还合奏着“从现在开始”。

“那个寒冷的夜是孤寂美丽的。”潇漾说,“我们都有牵挂的人,只是我比他多了一个。”

第二日,潇漾与沙老大就从沙漠再次往喜桑草原了,他们一致认为潇雨必定是消失在喜桑草原的。

到了喜桑,他们就听到了雪山女神的传闻,更肯定潇雨在喜桑的存在,于是远赴勒尔雪山。

而据沙老大手下的情报,两天前,莫赫孟曾亲赴雪山寻找雪山女神。

茫茫雪山,他们疯一般地寻找,但三天了,却没有发现传闻中的雪山女神。“也许缘分是天注定的。”潇漾说这话时,眼里是深深的伤痛,“在我们以为永远不会找到师父时,却在雪山之巅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师父。”

“师父居然失去了双腿,师父还忘了她是谁。无论是谁,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我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潇漾狭长美丽的眼睛里有泪水滚落,我看到他的睫毛在不停地抖动着。

“潇漾!”我站起身,轻轻抱住潇漾的头,他就坐在山路边的一块岩石上。黑发随着春天温暖的风轻轻飘动着。

于是,我眼前黑色的忧伤,在不停扩散着。

我狠狠地哭了,哭得天昏地暗,我的泪水湿了潇漾飘洒的黑发。

不仅仅是潇雨,我还想到了生死不明的西风。他们,都是我在来亚的朋友呀。

还有我的母亲,我的眼前又是那满身血迹的母亲

哭停的时候,天也黑了,而我却趴在潇漾的怀里,觉着安心温暖,我又想起了师父的怀抱。

“艾豆,不哭了。我还没告诉你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月夜下,潇漾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幸福。

“沙老大将师父带回归宁了,他说要照顾师父一辈子。如果,师父将来愿意嫁她,他就像丈夫一样爱护师父;如果,师父不愿意,那么他就会像亲人一样照顾师父。”

潇漾还告诉我,潇雨也爱那首“从现在开始”,她与沙老大的琴箫配合得很好。

我期待,有一天,在沙漠的月亮下,能够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定是绝美的。

潇漾送师父在沙漠行路时,却折回喜桑了。因为,沙老大的手下送来另一个消息:“风王妃像极了艾姑娘,而风王与王妃在狼窟意外失踪。”

算算时间,潇漾回到喜桑的时候,正好是我从杭州回来的时候。

第十六章 祁蛮山(四)

“潇漾,你怎么也往东金?”

“因为你往东金。”潇漾说,“这几天我一直在阿肯牧场附近。听说你意外失踪,但是艾豆,我总感觉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就像在应巴山的时候。”

原来,那天护卫追击我时,潇漾就在附近,他是被马蹄声引来的,我在藏身之处被牧狼发现时,潇漾也发现了我。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那个护卫要是敢对你有恶意,我就杀了他。你离开他,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你的心情也一定不会好。我还是远远地看着你吧,也好让你独自平静一阵子。”

今夜突然起风,下起了雨,绵绵软软的,打在新绿的草丛中,沙沙地响着。我们躲在一处浅浅的山洞里,静静地听着雨声。这感觉像极了2012年,在温州雁荡山的时候,那天下雨了,我与一起写生的同学也是这样躲在山洞里听雨。现在想来,却恍若隔世。

我伸手去接细雨,还是冰冷刺骨的。

“艾豆,有人在唱歌。”

“是春雨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

“艾豆,有人在唱歌!”潇漾的语气变得严肃了。

潇漾是超级法师,他的耳力、敏感度远胜于我。我凝神去听,果真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歌声,是女子的声音,凄婉哀伤。但是,我听不清她在唱什么。

“潇漾,我们出去找找看。”我拉起潇漾,他没有拒绝我。

我们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直向前走着,先是走的,后来是跑的,因为歌声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近些时,歌声更是如泣如诉,却又柔美异常。

接近歌声的源头了,我们看到了一处峭壁,有一排房子沿壁而建,虽然简陋却气势磅礡。

“这里会不会是熊百毕的老巢?”

“极有可能。丰水城的百姓说,熊百毕是这山里头的土匪头头,他死了,但他的老巢还在,还应该有其他的匪众。”

“潇漾,我们端了这个土匪窝,为民除害。”

“是,女侠。”潇漾云淡风轻地说。

我们偷偷地接近峭壁上的房舍,如果不是来端土匪的老巢,我定会为这里的风光陶醉的。在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上建造房子,需要多少能工巧匠。

“艾豆!”潇漾一把拉住我。我不小心又走神了,在石阶上差点踩空。

“潇漾,我真想将这里据为己有”还未等我说完,潇漾却捂住我的嘴巴,带着我跃上屋顶。

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就到我刚刚站立的石阶上,朝着悬崖开始解手了。

我对这里刚刚建立起来的美好印象轰然倒塌。

定身咒!

那个男人保持着古怪的姿式,就这样站在石阶上。

是潇漾出的手。敌人实力未明前,凭我这点法术可不敢打草惊蛇。

“潇漾,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不好。”潇漾一口拒绝了我,“但是你想学,我悉数教你。”

歌声突然停了,传来一名女子凄惨的叫声。

潇漾带着我直冲入室。

室内烛光明亮,却酒气熏天,一帮土匪见到我们,霍然从桌前而起。

人数不多,十来个,我们应付起来不会有问题的。

而桌边的地上,却蜷缩着一个女人。我低头时,正对上她抬起的脸。

用梨花带雨来形容她的美,不为过。女子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残旧,却难掩天生丽质。

未等匪徒们开口,潇漾已先下手为强,猛烈下咒。

我也忙着下咒进攻,就算我再弱,多一人总是多一份力。

敌弱我强,很快便见分晓。匪徒们东倒西歪在地上。

“怎么处置?”潇漾问我。

“杀了他们!”说这话的不是我,而是地上的那名女子。

此时,她已站起来。她的眼里充满仇恨的光芒,脸上也因激动变得通红。

女子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手起刀落,砍下了一个匪首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溅得女子一身是血。

满身是血的衣服!女子满身鲜血的衣服。我骤然想起了师父说的那个清晨,母亲的一身鲜血。

“啊——”我捂着头大叫,潇漾定是被我吓坏了,急急捂住我的双眼。

我听到了刀落地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阵哀伤的哭泣,也是那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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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借宿(一)

潇漾没有杀那些土匪,只是废去了他们的武功,让他们滚出祁蛮山。

“这些土匪都是该死的。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为什么!”被救的女子眼里满是恨意。

有怎样的伤痛才会有这样的恨?

女子姓段,竟然是东金王朝的贵族。

东金王朝十一个诸侯王中,七个姓段,是天子本家,另外四个是异姓王。各诸侯割据,连年战乱不断。天子长封皇帝9岁继位,至今已有8年,是个傀儡皇帝,权力尽由大太监魏品原掌控。也因诸侯各有势力,东金王朝虽风雨飘摇却依然顽强存在着。

与北狄相邻的诸侯被封为锐王,前任锐王与现任锐王是亲兄弟,亦是天子本家。而这位姓段的女子是前任锐王的长女——高乐郡主。

“半年前,贼子起兵谋反,深夜杀入王宫。我在亲卫的保护下逃出王宫,但是我的父王、母妃、弟弟都死在那场宫变中了。”高乐郡主泣不成声。

又是一出弑兄篡位的惨剧。

高乐郡主一路逃难,越来越接近边境,在祁蛮山附近遇到匪徒。当时护卫仅剩七八人,而且疲累负伤。匪徒杀光了护卫,却将高乐抢回山寨。

高乐,从此成了熊百毕的女人。而除了她以外,熊百毕还有许多女人。

几天前,从丰水城逃回的土匪将熊百毕的死讯带回山寨。土匪们怕潇漾会杀来,作鸟兽散,并瓜分了山寨的财物和女人。

而这几个不怕死,又存了侥幸心理的土匪还留在这里,并强占了高乐郡主。

高乐郡主说,她不下一百次地想过自杀,但仇恨让她活了下来,她恨这帮土匪,更恨杀她父母兄弟的叔父。

“大侠,求您替我报仇,只要杀了那贼子,高乐可以说服封地的大臣贵族们,奉您为王。”高乐跪在潇漾的脚下,拉着他的衣摆,不停地哭。

我们将高乐带着一起上路了,这荒山野地,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找个地方好好安置她吧。”我们只有一匹马,我让高乐骑了。

潇漾拉着缰绳,我走在他旁边,他悄悄跟我说:“高乐心里装满仇恨,很难安置。”

“潇大哥,可以休息一下吗?”坐在马上的高乐柔柔地问。这几天,高乐哭得时间慢慢少了,人也有了神采,声音变得柔柔软软的特别好听。梳洗干净的她,容貌更加清丽了。

潇漾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他停了下来。高乐坐在马上看着潇漾,她是在等着潇漾来扶她。

这一路上,她总是这样看着潇漾。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个词——情窦初开。

高乐只是一个17岁的少女呀,但是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

潇漾回头看着我,我对他说:“你去扶呀,你长这么大块头,还要让我干这体力活吗?”

下马时,高乐还微红着脸。潇漾牵着马,又走到我身边,将高乐留在身后。

“艾大哥,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出山?”高乐叫我艾大哥,我穿着男装,加上这些时日的风雨兼程,比原来黑了许多,也结实了许多,看起来倒真像个少年了。

“还要多久?”我抬头望着潇漾。

“明天傍晚应该可以的。但是我们现在要加快行程了。丰水城的百姓说,过了祁蛮山,山脚有一个村庄,我们必须在傍晚前赶去投宿。”潇漾回头看着我,“艾豆,想不想睡床?”

当然想,我实在太想念床的温暖了,尤其是这样的初春。已经二十天了,我们在祁蛮山已经露宿二十天了。

我们原定的行程是十五天,但带上高乐就慢了许多。因为,我是步行的,紧赶慢赶,比起潇漾还是要慢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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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借宿(二)

傍晚时分,我们走出了连绵群山,总算看到了一个村庄。

“山村炊烟映朝阳,远陌青山绿意长。”我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诗,好像是很小的时候,师父教我的。想着师父,我突然有些思念的伤感。

“映夕阳更合适些。”高乐走近我身边。潇漾这会儿正敲开一户农家的门,离我们有些距离。

“艾大哥,我想问你件事,可以吗?”高乐靠近,她的眼睫毛特别长,忽闪忽闪的。

“什么事?”面对这样清丽的女孩,我的语气不自觉变得轻柔了。怪不得潇漾对她说话的声音总是特别温柔。

高乐的脸忽然红了:“潇大哥,他——他——”

“你是不是想问潇漾可有家室?”这一路走来,我怎能看不出高乐对潇漾的心意,“他还没娶妻,连订亲的姑娘都还没有。”

高乐抬起头,眼里是欣喜的。

“艾豆。”是潇漾唤我。我与高乐赶紧走上前去。

农家的门开了,是一位老妇。我们跟她说,能否借宿一晚,并递给老妇一块银子。

老妇很欢喜地接过银子,就让我们进门了。

这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老妇让我们坐在院子里,倒来三碗水,是热的。

我喝得干干净净,很久没有喝热的水了,真是清甜温润。潇漾将他的水倒了一半到我碗里,我又一口喝光,抬头正对上他笑的眼,狭长明亮的,像极了一轮弯月。

仿佛回到了应巴山,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潇漾盯着我看,我抬头胡乱擦了下脸:“很脏吗?”

“是很美。”

“潇大哥,形容男人应该用俊的。”高乐掩嘴偷偷笑着,“不过,艾大哥确实比女孩还秀丽。要不是艾大哥说自己有二十了,我还以为她比我要小呢。”

我瞪了潇漾一眼,但恶狠狠的目光很快消失在潇漾春天般的微笑里。

不知不觉间,春意已渐浓了。

“我儿子、媳妇都到田里去了,两个孙儿也去放羊了,我去再烧两个菜,等他们回来就吃饭。”老妇又往我的碗里倒着热水,这回我喝不下了,捧在手里却也温和贴心。

“娘——”没多久,我们就听到一年轻男子的呼唤声,山里人特有的粗犷嘹亮。

门口进来了一对夫妻,还有两个孩子,以及三只羊。那对夫妻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两个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五六岁。

那对夫妻看到我们先是愣了一下,老妇跟他们说了后,夫妇就冲着我们憨憨地笑着。

四个菜,都是素菜,清淡可口。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热的饭菜就是好吃。

再抬头时,四个盘子已空空如也。也是,这菜的量本来就少,这么多人吃根本不够。

“潇大哥,你都没夹菜,吃一点。”高乐正夹着最后一口菜,将菜放进潇漾的碗里。

潇漾夹起菜,却放入我的碗里:“这一路风餐露宿,你越发瘦了,多吃点。”

我转头,瞥见高乐一脸的不高兴,看着碗里的菜,我哪下得了口?

我夹起菜,放进我旁边小狗子的碗里。这五岁的男孩叫小狗子,另一个八岁,叫小虎子。

小狗子马上吃了菜,一张油油的小嘴很是可爱。

山村人睡得早,老妇腾出两间房给我们。现在问题来了,我应该与高乐一间的,但我现在的性别是男人呀。

本想跟高乐坦白的,偏又见高乐一脸温柔地望着潇漾,想想还是算了。

“潇大哥,你与艾大哥睡这间吧,床大一些。”高乐进了左边一间房,关上了房门。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潇漾,这——”

“你早些睡,我还不想睡,到院子里转转。”潇漾转过身,往外走去。

“潇漾。”我不忍心让他睡在院子里的,山里早春的夜晚还是冷的,“冻了这么多天,难得有床,你进来。”

抬头正对上潇漾温柔似水的脸。

“我还是去跟高乐一起睡吧,让她知道我是女人也没关系的。”

转身时,却被潇漾拉住了:“不要。少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安全。西奇与莫赫孟肯定正铺天盖地搜寻你。”

潇漾拉我进房间:“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我睡床上,他睡地上。这情景如此熟悉,我猛然间想起西奇,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不行!”

“你不相信我?”潇漾的语气有些生硬,我知道我的话伤害了他。

“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

潇漾淡淡地笑了:“我还是出去吧。床给你,被子给我,可以吗?”

一人一样,潇漾也不算太吃亏,我抱起被子给潇漾,心里平衡了一些。

我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真舒服。”

“这样更舒服。”一件软软的东西盖到了我的身上:“艾豆,你忘了这件裘皮了。被子太薄太粗硬,你盖这件,更暖一些。”

第十七章 借宿(三)

我几乎是着床就眠,太久没与床亲密接触了,身体感觉特别舒展。

天亮时分,我被一阵嘈杂的叫喊声惊醒了,睁眼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还好,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胆子有些变大了,不然真要被吓死的。

这个变态的男人,居然有这种嗜好,偷看别人睡觉。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进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你。”潇漾低头看着我:“艾豆,你流口水了。”

我拉起裘皮遮住脸,愤恨地盯着潇漾,却被他一把拉起来。

“快起床,外面有情况!”

这才注意到,外面更吵了,有东西被砸的声音。

我慌忙起床,昨晚我太困了,是和衣而睡的,所以就少了穿衣服的麻烦。

来不及梳头,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出房间,因为我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

到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拉着三只羊往外走,老妇正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他的儿子大柱与媳妇翠花正半跪着去搀老妇。

“还我羊,我养的羊!”小狗子哭着跑上前去抢羊。一士兵抬起脚,向小狗子踹去。

我急忙结出咒语——攻击咒,狠狠地打在那士兵抬起的恶腿上,传来一声惨叫。

这一路上,我跟着潇漾勤学苦练,法术进展神速,特别是攻击咒,用潇漾的话说,有一层功力了。

在来亚大陆,这么横的时代,我必须学一点自保的功夫。

传说,法师的攻击咒最强可达十二层,但是自玄音后,无人突破到这个层次。潇漾在二十一岁那年达到九层,但至今仍徘徊不前。他的师父潇雨是在二十九岁那年突破九层的,此后也一直无进展。

而攻击咒的每层功力都是翻倍增长的,也就是说,二层的功力是一层的两倍,那么十层也就是九层的两倍。

原来,法师是可以这样强大的。

虽然我现在只有一层功力,但普通的士兵是受不起这一击的,他捂着腿不停地哀嚎着。

我拦到小狗子身前,很凶狠地瞪视着这几个士兵。人一旦有了实力就不一样,我现在浑身充满胆气,很有侠女的范儿。

一共有五个士兵,其中三个拔刀向我砍来。结出飞行咒,虽然才练了一点点,但躲避这几个士兵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边退边出攻击咒。但我还是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在围斗中,慢慢处于下风,待另外两个士兵加入战团后,我已步伐凌乱了。

慌乱中,我感到左右有刀同时向我袭来,本能地闭上眼睛。

压力陡然一轻,左右的人都不见了,再睁眼,我的眼前只有两个惊恐的士兵。

另外三个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瞬间充满信心,我知道这两个是潇漾留下给我练手的。结起飞行咒,快速后退,同时连续打出两个攻击咒。左首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攻击咒狠狠地打在他的前胸,并将他击倒在地上。

另一个士兵身手灵活,一偏身险险避开我的攻击咒,接着扬刀,大喊一声向我劈来。他这一击力道十足,我这小胳膊小腿的,硬接肯定是吃不消的,于是拈咒向左快速移动。

我现在的飞行咒修为尚浅,做不到像潇漾那样翩若惊鸿,只能贴着地面快速移动。

刀风紧贴而来,我后仰弯腰,却在弯腰的瞬间飞出攻击咒,尽全力的——“呯”的一声,那士兵倒地。

“艾豆,你缺少对敌经验,以后我多陪你练练。”这才注意到我那一击直直打在木门上,“呯”的声响是击中木门发出的,而士兵却是被潇漾下了睡眠咒。

第十七章 借宿(四)

大柱告诉我,这些士兵是五六十里外一个军队的。士兵们经常四周抢粮抢物,民众敢怒不敢言,而他们所在的岐村因为地处僻远,所以士兵来得很少。

“两个月前,他们来过一次,将我家那头耕地的老牛拖走了。没有了牛,大柱只能自己拉梨,可怜的大柱,肩上都是伤啊。”老妇边说边哭,混浊的泪水淌在脸上,更显得脸上沟壑丛生。

乡村女子生育早,以大柱的年纪推断,她应该只有四十多岁,不该被称为老妇的。但山里人缺营养,常年日晒,她的脸看起来足有六十多岁。

“那不跟祁蛮山的土匪一样?”

“比土匪好多了,士兵一般不杀人,也不抢女人,他们要的只是食物。”

“为什么?军队难道没有吃的?”

潇漾点点头。

东金王朝战乱不断,百姓生活疾苦。虎渡之战后,东金与西秦签订和约,年年进贡。这些钱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民脂民膏。

东金的军队供给很差,尤其是偏远地区的驻军,粮饷时有拖欠,也就滋生了许多扰民的事。

“这几个人怎么办?”我抬头问潇漾。

“杀了吧。要不然我们一走,他们会回来报复大柱一家的。”

潇漾说得没错,杀了他们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我下不了手。

“你不想杀他们,就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割掉舌头。这样,他们也没办法报复了。”高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潇漾身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竟是温温柔柔的。

再看高乐时,我觉着她真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了,也不再那样娇弱了。

我开始心疼我的一双脚,这一路上不该将马全让给她骑。

手起刀落,潇漾还是杀了那些士兵。

在这乱世,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消灭他们的敌人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潇漾让大柱将士兵的尸体背到山上,找了个地方深埋了,并打扫干净了士兵来过的痕迹。

做完这些事,我们就离开了。临走前,潇漾给了大柱一家两锭银子。

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潇漾,你好像很有钱哎。你整天到处瞎逛,没有工作,你哪来的钱啊?”

“我是富二代。”潇漾贴近我的耳边说。这男人越来越出息了,将中国的现代词汇掌握得超级好。

我还在走路,马仍旧是高乐在骑。我现在可是一男人呀,怎么可以与一名少女抢马骑。尤其是,当对方还是个金枝玉叶的漂亮郡主。

我一个百姓人家的孩子,身强体壮的,走路就走路吧。

“潇大哥。”马上的高乐轻轻地唤潇漾,说想下马休息一下。潇漾转身将她扶下马。

潇漾的脾气可真好,换我早受不了高乐了。虽然历经磨难,但毕竟是娇宠着长大的郡主,总会不自觉地支使别人。

我给潇漾的评价是三好男人:长得好、脾气好、武功好。

“潇大哥,乐儿求你,替乐儿报血海深仇。”几天前,高乐开始在潇漾面前自称乐儿,并天天哭着,要我们往封地的都城红禹走。

潇漾不忍心扔下高乐让她独自回红禹。其实,我也是不忍心的。

只是,真去替高乐报血海深仇吗?

第十八章 红禹(一)

我们还是陪着高乐往红禹了,在她的眼泪面前,投降了。

在小镇上,我们买了两匹马,现在是一人一骑。西秦、北狄,到东金,一路走来,气候、民风、服饰、饮食都有不同,但我着实不喜欢东金,这里太乱太贫穷了。

现在我们在一个叫吉沛的小镇上,镇内聚着很多流民,是各地逃难来的。吉沛在方圆三百里内,算是一个较富饶的小镇了。

我们牵着马进城,立即有流民围上,讨要钱财、食物。潇漾没有施舍他们。

“潇漾,你真小气。”我压低声音对潇漾说。

“你想被流民围着走不出来,你就大方一下吧。”我抬头望去,此处流民确实里三层外三层。

突然,一队士兵冲来,很凶的样子,还举着刀枪,我正准备下咒,却被潇漾拉到路边。士兵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冲向流民,并驱赶他们出城。

“潇漾!”

“太多了,我们帮不了的,东金现在到处是流民。”潇漾拉住我,制止我出手,并将我往城里拉。

我知道他是有道理的,可是回头看着士兵们恶狠狠地驱逐着流民,心里却分外难过,并更加感觉到,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是多么幸福。

“这些乞丐,脏死了。”高乐一个劲地拍着衣服。刚刚有个流民碰到了高乐,蹭得高乐一身污水。

“潇大哥,你看呀,你看呀——”高乐上前拉住潇漾。潇漾却不奈烦地甩开她。这是潇漾第一次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她。高乐的眼里溢出泪水。

“她只有十七岁。”我拉拉潇漾。潇漾回头看了高乐一眼,淡淡地说,“走吧。”

高乐抹抹眼泪,急忙跟上。

在吉沛的集市上,我看到了被交换的孩子——是易子而食。在饥饿的东金,这样的惨剧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我又想起了理的海的那几个孩子,满地的紫裳花,还有——

“西奇,如果有一天你的军队占领这里,就禁止这种吃人的行为,好吗?”

“好。到那时候,谁违反禁令,我就杀了他。”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遥远到有些不真实的声音,我的心情瞬间低落到了谷底。

七天后,我们到了红禹,城门盘查很严。我们塞了两锭银子给守卫的官兵,得以顺利进城。

这是一座北方城市,有一种沉淀着的古老文化韵味,青墙红瓦,甚是优美大气。我特别喜欢红禹的树,粗壮而高大,枝繁而叶茂。

“这座城市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东金建朝三百年,我们家一直是世袭的诸侯王。潇大哥,等你杀了那贼子,红禹城就是我们的了。”高乐一直紧跟着潇漾走,不停地跟他说着红禹的往事。

我乐得清闲,一个人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红禹毕竟是诸侯王的都城,其他地方再穷再乱,这里依旧热闹祥和。

我们该怎样安置高乐?这女子心里充满仇恨,并且无家可归。

在路上,我曾偷偷地给潇漾出主意,让他娶了高乐算了,这样高乐也许就能抛下国仇家恨。

潇漾整整两个小时不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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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红禹(二)

我们不会替高乐报仇的。

到红禹的第二天,我与潇漾达成共识,这与交情无关。半年前,红禹宫变,死伤无数。而今,新王继位,政治刚刚稳定,百姓的心也刚刚安定下来。如果新王被杀,王位空悬,必定令权臣贵族们兵戎相见,届时又是一场血光之灾,受苦的还是百姓。

潇漾当然不想当王,而就算想当,仅凭高乐一个落难郡主,岂能说服那些个权臣贵族?

最重要的是,我们一路打听,新任锐王与前任锐王并无多大区别。在百姓眼里,他们谁当王都一样,反正都姓段,反正一样的苛捐杂税。

谁当王,这里的百姓都是吃不饱饭的。

所以我跟潇漾商量着,将高乐带到西秦,毕竟西秦是来亚大陆上最安定、最富裕的国家。然后,找一个小城、一户好人家,将高乐嫁过去,让她开始新的生活。

但这只是我们美好的想法。

高乐却不是这样想的,她甚至以死来威胁潇漾。

这几天我们住在客栈里,我与潇漾住二楼,高乐住一楼。早上起床去叫潇漾吃饭时,门虚掩着,轻轻推开门时,却看到了高乐的背影。

“潇大哥,你不替乐儿报仇,乐儿不恨你。但是,你不能将乐儿嫁给别人。”高乐用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声嘶力竭,“潇大哥,你是嫌弃乐儿对不对?你嫌弃乐儿的身子不干净!”

“我不是嫌弃你。”潇漾静静地看站高乐,“我也不会阻止你自杀,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不珍惜,没有人会珍惜的。”

“潇大哥,难道你不喜欢乐儿?”高乐的声音听起来是伤心欲绝的,“那么,为什么救乐儿?为什么要对乐儿那么好?”

“不是你,我也一样会救的。一路上,我只是尽量多照顾你。”潇漾伸出手,温和地说,“将匕首放下。高乐,放下心里的仇恨,跟我们到西秦。你的父王母妃在天有灵,定是希望你平安幸福的。”

慢慢地,高乐放下了匕首,上前抱紧了潇漾失声痛哭

我想,这时候,我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好。我已经无意中两次看到高乐抱着潇漾哭了。

也许,潇漾做不到将高乐扔在路上,高乐对他的情意也是一个原因吧。

如果不是要与潇漾一起去玄音门,我定会选择离开的。也许,我离开了,潇漾与高乐会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张脸,只是紫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今天,我们就要离开红禹了,然后一直向西南走,很快就会到西秦。而一路行来,我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除了爱情,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事,是我必须去做的,比如打开玄音门。

正午时分,我们三人牵着马,准备出城。

我不知潇漾用了什么方法说服高乐,总之,现在她乖乖地跟着我们。

在城门口,我看到了一幅画像——是一张通缉令。只是,画中的女子不是高乐,而是我。

第十八章 红禹(三)

我们被守卫拦下了,领队的军官拿着画像仔细打量着我。我强装镇定,低着头任他打量着。我此刻是男人,也许是可以混过去的。

但是事与愿违,那军官一招手,士兵们蜂拥而上,将我们围了起来。潇漾将我拉到身后,高乐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但很快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怨恨地瞪了我一眼,躲到了潇漾的身后,并拉住潇漾。

没等官兵们出手,我们已经抢先出手了,除领队军官外,都是些普通士兵,但是因为人太多了,我们又不愿意乱杀人,解决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潇漾用的都是定身咒,我用的是攻击咒,反正才一层功力,打在身上也死不了人,让这些平时飞扬跋扈的官兵们狠狠地痛一下,长点记性也是好的。

我们飞身上马,正欲出城时,真正的麻烦来了。我们的身后出现了黑压压的军队,有骑兵也有步兵。马上的二十多人穿着黑色的戎装,衣上绣着一只鹰。

“鹰卫!是锐王的亲卫队!”高乐的声音有些发抖。

高乐曾经跟我们说过,就是这支鹰卫在那个雪雨交加的夜晚,冲入王宫,所到之处,无一活口。而在此之前,没人知道这支可怕力量的存在。

现在,我们想走,已经难了。

“潇漾,你带高乐走!”

“不行!我不会让你涉险!”潇漾拉起我,欲飞身逃离。

“潇大哥!”是高乐,她已经被鹰卫抓在手里,害怕到极点的颤抖的声音。

“救她,带她离开!她被抓回王宫,只有死路一条。”我推开潇漾,攻击咒向鹰卫发出。

潇漾也动手了,强势攻击咒杂夹着漫天黑气,强大的压力迫使我不得不停手后退。眨眼间,潇漾已经到我身边,拉起我。

“潇漾,救高乐!她会死的!”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不要管其他人!”潇漾没有听我的,拉起我闪出重围。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哭喊——是高乐的声音。

回头时,却见高乐已经满身鲜血,她的右臂已经没有了。

“下一刀就是左臂。”抓着她的鹰卫阴冷地说。

“放了她!”我冲着鹰卫大喊着。

高乐已经痛晕过去,血顺着手臂的缺口涓涓而下。

“放了她!我来换她!”我挣脱潇漾的手,“你们不是要抓我吗?”

我向前走去,潇漾却死死地拉住我。

“潇漾!没有时间了!她会失血而亡的!”

“我说过!她不重要!”

“潇漾,我会恨你的。”我回头对上潇漾的眼睛,他狭长的美目有着坚持的倔强,“潇漾,先救高乐,再想办法来救我。”

我去掰潇漾的手:“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残疾。潇漾,救她,这是我欠她的。我不会有事的。”

潇漾慢慢地松开手:“我是第二次这样放手了,我总是拗不过你。等我,我很快会回来。”

我与潇漾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那个抓着高乐的鹰卫骑着马也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

鹰卫将高乐交给潇漾,而我毫无反抗地被鹰卫拉上马。

潇漾接过高乐,抱着她飞身而起,我再次惊讶于超级法师的速度。

“等我——”潇漾的声音随风而散,但声音里的担忧和痛心却久久未散。

第十八章 红禹(四)

“彤庭玉砌,璧槛华廊。飞檐下啄,丛楹高骧。”

这两句词,用来形容锐王宫的华丽无比贴切。我被鹰卫带进了王宫,并很快见到了锐王——在他的书房里。

说不害怕是假的,我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只是强自镇定着。锐王,这般兴师动众抓我,是为何?我站在书房里,看着眼前的王。

他正值壮年,偏瘦一点,与高乐有几分像。若只看外貌,可以说是温和不俗的。

“艾姑娘,没想到你真到我红禹城来了。”锐王的声音很好听,浑厚圆润。但我对他却没有好感。

“你不想知道,本王为何请你来吗?”

“你认为有必要告诉我,自然会说。否则,我想知道又能如何?”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锐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近我,“跟聪明人讲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只要你听话,我自不会伤害你。”

锐王的表情变得森冷起来,我突然想起鹰卫的黑衣服。

我,居然成了锐王的妹妹,号艾豆郡主。锐王上奏朝庭,同时向各国宣布:其妹艾豆郡主有闭月羞花之容,惊世绝艳之才,性情温柔和顺,两月后向四国选婿。锐王还将我的画像送到了各国。

一时间,我成了名人,而且是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锐王知道很多事情,还知道我与西奇、莫赫孟的故事。

在来亚大陆,真没什么事是秘密。或者说,这里的权势人物都有着非常复杂、非常精确的信息网络。

这个锐王,也不像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么温和。他,是一个极有野心的政治家。

锐王说,他要用我换三十万兵马,他要成为东金的皇帝。至于高乐的逃离,锐王是知道的,但他并不在意。

我觉着锐王的想法有些可笑。我一个人,能换三十万兵马吗?我有那么值钱吗?

此后几个月,我一直住在锐王宫,锐王对我“礼遇有加”,吃好喝好的,洗澡有十来个人侍候着,睡觉有十来个人看守着,连出个房门有十来个人跟着,当然宫门是不能出的。

锐王宫里可谓“繁花似锦”,有名份的女人就有三十多个。这样看来,莫赫孟一个大汗,只有十几个老婆,应该算清心寡欲的了。

没事的时候,锐王会请我过去下棋,有时也会谈论绘画。他的棋艺比不上师父,只会围棋,却是一个十足的棋痴。我教会了他五指棋,还有象棋,锐王竟然如获至宝,还请来朝中几个重臣一起学习。

后来有一天下棋时,锐国的宰相告诉我,现在红禹许多贵族学会了象棋,慢慢的民间也有人会了,工匠艺人们还用玉石雕刻了精美的象棋。

而百姓们都在猜测,这位才貌双全,且棋艺天下无双的艾豆郡主会归谁家。

我就这样名不副实地被锐王给宣传出去了,成了来亚大陆的一个小名人。

有时,成名是可以这样简单的。

“如果不是为那三十万兵马,我真舍不得将你给别人。”这一日正下象棋时,锐王说道。

“三十万兵马,痴人说梦,很快你就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将了锐王一军。

“我总觉着这棋里藏着兵法,甚是奇怪。”锐王暂时解除了棋局危机,但败相已显。

不仅仅是棋。

在东金,锐王虽是兵力最为雄厚的诸侯,但就算成功借兵登上皇位,能坐得久吗?东金的西北面有北狄铁骑,而西南方有虎视眈眈的西秦。

我知道锐王在打什么主意,也能猜测出锐王借兵的对象是谁。但是,锐王的如意算盘必定会落空的,锐王是个枭雄,但不该打比他更大的枭雄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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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三十万兵马(一)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而我也在锐王宫养得白了许多,还长胖了一些。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早上,对着那面铜镜,我使劲地捏自己的脸。

“郡主,快梳妆吧。今日可是郡主选婿的大喜之日。”宫里的老嬷嬷不停地催。可我真的还想睡,现在天才刚刚亮呀,我不停地捏脸,也没将自己完全捏醒。

于是闭上眼睛,任老嬷嬷折腾我的头发,这次我毫无心情关心自己的妆扮。而等头发梳好了,我也差不多清醒了。

今天,会有些什么人来?

那日潇漾带高乐离去后,一直没有消息,他们还好吗?西风,有生还的可能吗?第三把玄音之匙永远遗失了吗?

而他还好吗?我仿佛闻到了紫裳花的香味

有些事情,想忘也忘不了。

近午时分,我被打扮得富丽堂皇地带到了宴会宫。锐王的宴会宫我是第一次来,虽然感觉太奢华了些,但着实喜欢地上铺着的那条厚厚的毯子,手工非常好,于是一直低头细看着。

“王妹,坐到本王身边来。”是锐王的声音,极其温柔,好像真是对他宠爱着的妹妹讲的。这锐王棋艺虽不怎么样,但演技还真出神入化。

我抬头,看向主座,今天锐王的王后也到场了,我在王宫两月,见她的次数比锐王要多得多,锐王后三十多岁,温婉大方,一直对我以礼相待,特别关心我的饮食起居。

她正对我笑着,我也对她报以微笑。

“艾姑娘——”我听到了秦一飞的声音。我向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在锐王的左下首,果然看到了秦一飞。他的眼里是惊喜欣喜的。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个誓死效忠我的大男孩,在我与西奇的天平上,还是倒向了西奇。

我还看到了莫迹,喜桑草原的小豹子,他倒是一脸平静。莫迹坐在锐王的右下首,只冲我点头示意。

我缓缓地走上主座,在锐王的右首坐下,才看清宴会宫里坐着不少人。但其他人是可以忽略的,锐王的目标只在他的左下首与右下首。

第一个奉上婚书的是秦一飞,他是代西秦国亲王兼兵马大元帅西奇求亲。现在西奇是西秦的兵马大元师,也就是说西风还是生死未卜。而莫迹自是替莫赫孟送的婚书。

奉上婚书的还有东金的各诸侯王,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就这样被锐王给推销出去了。宴会结束后,我再一次被请到书房。

“王妹。”这两个月来,锐王一直这样称呼我,“西奇与莫赫孟,你喜欢哪一个?”

“他们哪一个,更有可能助你登上皇位?”我不客气地说。我不认为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

“王妹,女人有时太聪明了不好,你得跟王后好好学学,将来才能在王宫侯府好好活着。”

“你还是盘算一下,谁能借你三十万兵马吧。”我没理会锐王,径自回房了。最近,我对锐王的态度越来越差了,反正他也不能拿我怎样。现在我是他手里的王牌,不会有性命之忧,犯不着讨好他。

如我猜测,锐王果然收了西奇的婚书。西秦的实力本来就要比北狄强上许多,而且西秦的兵马入东金,没有祁蛮山与归宁沙漠之隔,更为便捷。

第十九章 三十万兵马(二)

西奇的聘礼很快送到了,三十万兵马,一个月后从西秦浩浩荡荡而来。锐王打开了东金的门户聚青关。

在军事上,聚青关之于东金,就如同山海关之于明朝。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开山海关,引清军入关,加速了明朝的覆亡。

而东金也势必会随着聚青关的大开,更快地走向灭亡。锐王却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仍旧在做着他的皇帝美梦。

西秦的雄师势如破竹,锐王也已起兵直逼东金皇都梁城。两月后,喜讯传来,锐王登基。而此时,也正是我出嫁的吉期。

我再一次披上大红的喜服。曾经,我是多么盼望那人是他。可是现在,我穿上这件喜服,只是为了离开锐王宫,只是为了活下去。

迎亲的队伍就在宫外,锐王后送我从内宫出来:“王妹,到了西秦,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本妃跟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我虽然极讨厌锐王,却还挺喜欢温和体贴的王后。这几日,她一直在教我怎样当一个正妃,而讲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管理丈夫的小老婆、丈夫的财富。

“王妃,请上马车。”是秦一飞,他小心翼翼地扶我上车。

终于,我离开了被软禁四月之久的锐王宫。我看到了天边飞着的一只小鸟,渺小就如我。不同的是,它是自由,而我现在仍被一队军人看守着。

两个陪嫁侍女坐上我身后的另一辆马车上。锐王妃本来送了我二十个侍女,但我不要。我不想让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女跟着我背井离乡,毕竟锐王宫是他们生活惯了的地方。锐王妃无奈,但还是派了两个年长些的侍女随我出嫁。

在路上,找个地方,给她们些钱,打发她们回家乡吧。我暗自想着,然后,再找一个机会自己逃走吧。

出城了,我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桃红柳绿,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到这个地方了。细想间,在来亚一年多,我走过的地方比在中国十九年走过的地方还要多。

“王妃,前面就是枫夜亭了,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秦一飞靠近马车,跟我说道。

随后,马车慢了下来,在枫夜亭前停下,秦一飞扶我下马,确实有些累了,我抬头看四周,却见士兵们退出十米外,以枫夜亭为中心形成包围圈。

“王妃,请到亭中歇息,属下等不打扰了。”秦一飞也退到十米以外。

一个人安静一下也是好的,我慢慢地向枫夜亭走去。暮春了,天已热,绿正浓,花正艳,正是良辰美景之时。

上千军人安静地像不存在似的,唯有春风吹绿叶的声音。抬头望向枫夜亭,却见亭内有人,距离尚远,依旧能辨出是他。

我听到了我的心在猛烈地跳动着,五个月了,不算太久,已恍若隔世。

回头,转身,我拈起飞行咒,快速前行,终究还是不想面对他。

“艾豆——”那人急追而上,不过瞬间,我已在他怀里,“艾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再抬头,已对上一双紫黑的眼眸,不是没有温度的冷,而是满目的泪。我的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以为自己能忘记,武装了五个月,再见到他的时候,心却还会痛的。

“艾豆,你知道这五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西奇紧紧地抱着我,紧得我无法呼吸,“艾豆,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纵然离去时那么坚决,再见他的一刻,我已泪流满面。而这一刻,我是恨自己的,为什么会心痛——他是那个曾经利用过我的人呀。

我的眼里没有了桃红柳绿,没有了上千军士,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思维也仿佛就这样静止了。

第十九章 三十万兵马(三)

如果真能跟着心走,那是多么幸福。

但是我终究无法忘记地宫的冰冷,终究无法释怀,曾经还有一双紫黑的眼眸——无尽的伤痛。

我重新坐上了马车,一路上我没有说话,我害怕会突然间泣不成声,会突然间让自己武装起来的坚强彻底粉碎。而西奇,就坐在身边。

东金易主,这个时候是最动荡的,而西秦是背后的推手。四国之中都在传言,西秦的兵马大元帅难过美人关,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借兵三十万给东金锐王,助其问鼎帝位。西奇,现在几乎被东金人恨毒了。想要他命的,恐怕不在少数吧。

现在这个时候,西奇只身易装到城外接我,是冒了极大的危险。我该感动么?

忽然下起了雨,天地开始变得绵软。“一夕骄阳转作霖,梦回凉冷润衣襟”,写的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吧?我将手伸出马车外,我喜欢雨点打在手心上的感觉,但今天的雨好像特别冷。

“艾豆,你跟我说说话好吗?”西奇轻轻拉起我的手,紫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情意绵绵。

我低头,不理他,其实更多的是不敢看他,五个多月了,那些被欺骗的怒与恨也慢慢随着时间的过去变得淡了许多。

本以为心底的这个人影,也可以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的。但这个人再次出现了,人影瞬间立体真实起来。

原来,终究是放不下他的。

“艾豆。”西奇将我的脸抬起来,对上他的眼,“我知道你在怨恨我,可我是有苦衷的。”

“下车。”我冷冷地对西奇说。我害怕他再呆一分钟,我心里就会再无防线。

“艾豆!”西奇低沉着声音,有央求的意味。

我转头不看他。

“艾豆,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再来陪你。”

马车停下了,西奇下车上马。他的马始终在我的右后方,我掀起帘子就能看到他,但是那帘子却重逾千斤。

低头看着身上红色的喜服,却感到刺目伤痛。红色有时是可以很刺目的,但是我第一次感到红色原来也是可以伤痛的。

闭上眼睛,此刻,冰冷的泪慢慢滑下。

离开红禹有三四十里了,天已经有些暗下来了,穿过这片树林,前面就是一个小镇。这是半个小时前,秦一飞跟我说的。

进入树林后,马车突然停下,非常意外的紧急迫停。这一路上,要暂停马车,秦一飞总会大声喊着告诉我,而马车也是徐徐停下的。

这样的紧急迫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掀起车帘。

我们被包围了,左右的树林里迅速围来很多黑衣人。我们有一千人,但是对方的人数比我们要多得多,他们举着武器,来者不善!

秦一飞与士兵们迅速围在马车四周,而西奇也已执剑跳上马车。

黑衣人快速向我们奔来,呐喊着,接着就是短兵相接的声音。我的眼睛因鲜血而模糊,在我的眼前,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倒下,有我们的,也有敌人的。

对方的人数太多了,其中不乏高手,鲜血已离我越来越近,而西奇已被四五名高手围困着。

在横的时代,高手总是如云的。

不管怎样,此时我与西奇是一条战线的,我拈起飞行咒,从西奇的身后闪出,加入战团,我的攻击咒虽弱,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的。

我的攻击咒分散了黑衣的人注意力,有人挥刀向我砍来,我拈起飞行咒向左滑行,黑衣人迅速漂移。他不是法师,但他的身形却快我百倍,刀风紧贴着我的脖子而来,但就在接近我的脖子的时候,生生刹住。黑衣人却伸出左手,向我抓来。

我继续向左滑行,黑衣人的手紧跟而来,我避无可避,黑衣人却轰然倒地,口中鲜血狂喷。他是背后中剑的,而那剑的主人是西奇。

我来不及反应,已被西奇抱在怀中,继续向左闪去。西奇的身形比黑衣人更快,他单手抱着我,剑光如电气如虹。

我的身体跟随着他的身形旋转着,而我的对敌经验确实太弱了,我居然无法抽空使出攻击咒。越来越多的敌人围上来,越来越多的年轻生命倒下。

“秦一飞,走!”西奇身形暴起,带着我生生从包围圈中拔起。秦一飞紧跟其后。

突然一支冷箭从远处飞来,死亡的恐惧瞬间来袭。我拈起飞行咒,拚命向右转身,硬是挡在那箭的前面。

那箭的目标不是我。

原来,在危险真正临近的时候,最关心的只有心里最看重的人。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待睁开眼时,却是满身鲜血。可那血不是我的,我看到了西奇身上滴落的鲜血。

我以为我能替他挡了这一箭,却原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掉转身形,承受了那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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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三十万兵马(四)

“西奇——”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奇王,快走——”秦一飞急速靠近,挡下了两个黑衣人的攻击。西奇抱起我,跃出重围。

西奇的速度很快,我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却听得到他血滴下的声音。

我们在一处陌生的山林中停下了,西奇不支倒地,我跟着他摔倒在地上。

我找到了他的伤口,有两处,一处是左后肩处的箭伤,那箭已没肉半支,一处是抱着我的左臂,正在不停地滴血。

我不敢拔箭,只有试图替他的手臂止血。我扯下衣服紧紧地包扎着西奇的手臂,但血还是不停地渗出。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山林中,我感到无助而害怕。

“艾豆,你是我的。”西奇用他紫黑的黑眼眸看着我,“艾豆,我想我在玄音门就爱上你了。在你突然扑过去,拦在那个小孩面前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可以这样勇敢,可以这样善良。”

西奇挣扎着坐起来,双手抱住了我:“便是就这样抱着你死去,也是幸福的。”他手上鲜血喷涌而出,定是伤了动脉。

“西奇,不要!我不要你死。”我用手紧紧按着伤口,但鲜血却从我的指缝里不停冒出,“西奇,我该怎么办?”

“你不想我死,我一定不会死的。”西奇笑了,在鲜血的映衬下,竟也是灿若星辰的,“但我需要你。”

西奇随身带着金创药,很管用的这种,血慢慢地止住了。西奇告诉我,没有哪个军人身上是不带药的。药和刀,同等重要。

“现在,替我取出背上那支箭。”西奇递给我一把匕首,“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我拿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但我必须在西奇身上下刀。箭头是倒刺状的结构,绝对不能硬拉出来。在西奇的指挥下,我用匕首切入他的后肩,一厘米一厘米地深入。

我不了解人体的结构,没办法快狠准地一刀下去。西奇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指挥我再深入,或向左偏一些向右偏一些,直到找到箭头。

西奇一定是剧痛的,我的缓慢在不停地加剧他的伤痛。但他却仍然温和地跟我说着话,这需要多大的毅力与忍耐力!

“现在可以拔箭了,用力去拔,不然我真会撑不住了。”

我紧紧地抓住箭,我的心跳得厉害,深吸一口气,猛然将箭拔出,血再次喷涌而出,而西奇也扑倒在地上。他昏迷了。

我将金创药倒在西奇的后肩上,撕下衣服,包扎起来。现在我只能靠自己去救他了。

天已经黑透了,因为失血过多,西奇的身体很冷很冷。我能做的就是躺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抱着他,希望他能变得暖和一点点。

还好没有再下雨,我与西奇就在山林的一株大树下度过了这一夜。

西奇,一定要活过来。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你活着,对我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天缓缓地亮了,所幸西奇没有发烧,他呼吸均匀。我抬手抚上他的脸,我喜欢他脸部的线条,如此完美,如此俊逸,尽管他现在还苍白着一张脸。

在我的手落到他眼睛的时候,西奇醒了,这一刻他紫黑的眼眸是清澈流光的。

“艾豆,不要离开我。”西奇拉着我的手,紧紧地抱着我,“艾豆,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可现在,我只想着让你做个简单的、幸福的小女人。艾豆,我是有苦衷的。”

西奇拉着我的手,放到他的唇边。

我的心在这一刻融化了,我的武装在这一刻瓦解了。

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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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三十万兵马(五)

西奇从地上翻身而起,拉过我,急速后退。我不敢出声,一定是有什么情况。

我们退出两百步开外,藏在山林中的大树后面。却见有一队人马急速出现在我们刚才呆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我看不清有多少人。

我抬头看着西奇,他正注视着前方,紫黑眼眸冰冷镇定,我又看到了那个统领万军的西奇。

“可不可以躲在这里不要动?一点都不要动。”西奇贴着我的耳朵,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

我重重地点点头,猫子,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西奇低下头,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他的唇有些冰冷干燥,还带着新鲜的血气。西奇用极快的速度向右方而去,直到我看不见他。

黑衣人们依旧在搜寻着,他们可能是发现了地上的血迹,纷纷举起兵器,开始了迎战的准备。

而就在这时,右边的树林里剑气暴现,是西奇,如天神般地杀入黑衣人中。杀气腾飞处,鲜血翻飞。

一个接着一个黑衣人倒下,最后,树林里,只有一个人还是站着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浅蓝的长衫,剑气已经打散了他束起的黑发。

我又看到了那个杨成关的战神。西奇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很慢很慢。

从藏身处跑出,我一路奔向西奇,我要尽快知道他的情况。

当我抱着他的时候,我再次哭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劫后余生:“西奇——”除了呼唤他的名字,我再也不能说什么话了。

手指轻触间,一片濡湿,这是西奇的血,他肩上臂上的伤口崩裂了。

“不要哭。我说过,你不想我死,我不会死的。”西奇依旧温和地对我说。

我再度给他上金创药,用尽最后一滴粉末。

“西奇,我们已经没有药了。”

“我也没有再流血了。”西奇居然还能笑得云淡风轻。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担心。

危机暂时解除了,但仅仅是暂时解除了。很快,我们又看到了一队黑衣人进入树林。

我按下西奇,他现在不能再战了,我拿起西奇的剑,准备冲出。

“干嘛!艾豆,你要勇救亲夫吗?”西奇拉住我,眼里却是认真的,还有感动。

“亲夫你个头。”我踢了西奇一脚,“安静些,我将那些人引开,你找机会逃走。”我也是认真的,并去掰西奇的手。

“你以为我会让自己的女人去犯险吗?”西奇紧紧抱了我一下,“死也不。”他夺下我的剑。

“你不能再战了。”我急了。

“那就逃吧。”西奇用左手抱起我,“艾豆,我左手有伤,不能使大力,你使劲抱住我。”于是,我搂紧了西奇。

起落间,我们飞身向更密的林中,但我们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黑衣人,他们迅速向我们而来。西奇突然改变方向,向林外驰去。

黑衣人紧随其后,如影随形。我不敢放开西奇,我知道我放开他,他也必然不会独走的,只有抱得更紧一些。

西奇经过恶战,流了那么多血,再加上带着我,速度慢慢地慢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气力不支。

我们停了下来,我结出攻击咒,我不能再让西奇战斗了,他的伤口不能再崩裂了,他会没命的。

我的攻击咒打在黑衣人中间,却令他们围得更紧了。

“艾豆。如果我死了,为我伤心一年,整整一年,好吗?然后,你去找潇漾吧,然后,再忘了我,完完全全忘记。”

西奇抬头轻抚我的脸,而下一秒他已经将我拉到身后,并握紧了长剑。对方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无比紧张着,是的,我无比紧张着西奇。

黑衣人开始进攻我们,刀光剑影,在这些绝对强者面前,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紧紧搂着西奇,随着他的身形飘飞着。我又听到了血滴落的声音。

西奇很快就会支持不下去的,其实就这样死去也是不错的,也许就不用那么痛苦地去寻找真相。我的心里反而坦然了。

我将头贴着西奇的手臂,轻轻地哼唱起一首歌,在漫天的血花中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有一把刀迎面而来,无比锋利森冷,我想我们就要死了。

第二十章 意外(一)

刀风在贴近我身体的一寸距离,突然停了下来。我看到那持刀人脖颈间喷涌而出的鲜血,如注。

场上形势大变,我们的压力瞬间轻松。是西奇的人来了,那穿在盔甲里的鲜红战袍正飞速加入黑色军团。然后黑色慢慢地变少,直到全部成了红色。

西奇的身上还在滴血,但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清明。

“奇王、王妃,末将来迟。”是秦一飞,他与众将士半跪在地。西奇示意他们起来。

马车就在林外,西奇的上万人马也一直排到林外。我们乘着马车一路急驰向聚青关。而到了聚青关,西奇另一路人马也到了,正是那聘礼——三十万大军。

据西奇分析,山林中的这批杀手应该是锐王安排的,他利用和亲借兵,更算准了西奇会亲自来迎亲。锐王,不,现在应该称他为东金锐帝了,当然是想消灭西奇这个后患的。

而西奇也担心路上会有埋伏,早已火速调精兵前来护卫。只是西奇的人马来得比杀手晚了一点点。

“是末将护卫不力,让王妃受惊了。末将杀出重围,一路向东幸遇援军,但还是来迟了,差点害了王妃和奇王。”秦一飞突然朝我跪下,这身高一九零的大男孩竟然哭了。

我急忙拉起他:“秦一飞,我们是朋友,你快起来。”

秦一飞心里的天平更偏向谁,其实不重要了。我知道,这个大男孩是真心担心我的。他仍旧是我在理的海的朋友。

而如我所想,西秦的重量级聘礼,绝不是因为我,至少不完全是因为我。

西奇没有带着全军出关,他将一半力量留在聚青关内,名为伤兵不宜远行,需就地休养。这用意再明显不过。锐帝借兵,确实应了一句老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聚青关已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略要塞了。东金的门户已大开,西秦随时可以调整兵力直取梁城。

西奇还让另外的五万人马在聚青关外三十里处扎营,做好内外呼应。安排了这些,西奇带着余下的十万人马回安平。

西奇的伤不算太重,只是失血过多,二十多天调养下来已无大碍。而二十多天后,我们也到了安平。

又到了奇王府,这次与上次,我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奇王府已张灯结彩,红红的一片,迎接我的依旧是吉妈,还有小喜、小雪、她们还都是原来的模样。

吉妈看到我是欢喜的,一个劲地叫着王妃——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这次我没有住进原来的房间,西奇将我带进了他的房间,而这房间显然是用心装修过的,里面什么都是新的,红红的一片很是喜庆。

“艾豆,以后我们都住在一起,直到白头。”西奇从背后抱住我,贴着我的耳朵轻轻地说。

三天后,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王府的人忙着加紧准备,但好像没我什么事,所以我反而是最清闲的。

美美地洗着澡。我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有人看着,将小喜她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闭着眼睛坐在木桶里,这一切好像一场梦,我又回到了奇王府。

我洗着自己的长发,又开始走神了。

有人轻轻拉起我的长发,一点点地搓着。

“小喜,我自己来,我不习惯别人替我洗。”

那人还在洗。

“小喜,我真不习惯,你出去好不好。”我站起身,转头,却对上一双紫黑的眼眸,一双正在笑的眼眸。

“你,你,你——你变态!”我赶紧缩回桶里,恨恨地盯着西奇,“你给我滚出去!”我是用尽力气大喊的,但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帮我。当然,也不可能有人进来帮我。

西奇却伸出手,将我从水里捞起,紧紧地抱着:“艾豆,我们真要成亲了吗?我怎么感到这么不真实。”

我努力挣脱,却被西奇抱得更紧。他贴上了我的唇,下一秒已经深入。西奇的体温在急剧上升,而我感到自己的体温也在急剧上升,西奇的手就在我裸露的后背上。

“西奇,不要,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央求着西奇。

“嗯!”我的央求却换来西奇更疯狂的索取。

“西奇,不要!”我的央求慢慢变成了低喃。

“奇王,八百里加急,有军情急报。”门外传来小喜的声音。

第二十章 意外(二)

西奇慢慢地放开我,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等我。”

西奇没有更衣,一身水往外走了,一定是有很急的事,不然小喜不会这样通报的。

我赶紧擦干身体,我哪敢“等”他!

南吴撕毁二十年停战和约,起兵来犯!

西奇匆忙离去,是因这紧急军情。南吴起兵,与西秦十五万大军陈兵聚青关内,是有莫大关系的。

西秦雄师陈兵聚青关,时刻威胁着东金王朝的生死存亡。而相较其他两国,东金与南吴军事力量要弱一些,但两国多年来守望与共,一直缔结姻亲关系,在东北、东南两方牵制着西秦。

东金与南吴其实是唇与齿的关系。

现在的形势,西秦要么从聚青关撤军,全力守卫东南防线;要么直取梁城,但南吴如果乘虚而入,与琴罗江相接的、铜铉关以南的齐州大片土地可能就要失守。

朝廷的保守派力主从聚青关退兵,但西奇却不同意。这时候的东金之与西秦,就是一块到嘴的肥肉。

最终,纪元皇帝还是命令西奇从聚青关撤军,大军直发东南前线,并令西奇次日出征,务必将南吴大军阻在琴罗江以南,保证国土不失。

这是第二日出征前,西奇跟我说的。而前一日,西奇浑身是水地从房里跑出听了军情急报后,就赶赴皇宫了。

次日清晨,西奇才差人回府,让吉妈替我收拾行装,两个小时后动身往东南前线。

因婚期被迫延误,西奇提出让我随军出征,纪元皇帝批准了。

“艾豆,对不起。我一定会还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西奇拉起我的手,将我送入马车。

其实我不在乎婚礼是否盛大,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一直往东南方向走,五天时间了,天气也越来越热,在马车里已经闷得有些难受了,我再一次痛恨来亚的交通工具。

军队在一个叫杨湖的小镇前停住,穿过小镇,再往前行军一个月,我们就到琴罗江。

西秦与南吴之间横贯着一条琴罗江,对双方来说,同样是易守难攻。现在琴罗江畔,西秦的守军只有五万人马,而据军情,南吴倾尽全国兵力,有二十万之众。

我与士兵一样席地而坐,吃着粗硬的粮食。

“吃得惯吗?”西奇坐在我旁边,“我让人另外开个小灶。”

“不用,太麻烦了。我觉着挺好吃的。”这些食物比起丰水城的大饼已经好上许多了。

丰水城,不知道潇漾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高乐,她少了一只手,又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可还活着?

上车后,西奇却令三军,掉转方向,往东北行军。

西奇,这是要去东金吗?我心里的疑问在扩大,西奇他要干什么?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指的并不是这么重大的战略决策呀。

西奇现在骑马走在前方,与我有十米之遥,我无法详细问他。

但是,我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这一次行军,西奇不会是心血来潮调整作战方案,西奇定是谋划已久的。

西奇的军队行动非常迅速,我坐在马车里已经记不清路过的风景了。

作为三军统帅,西奇是非常忙的,一路上他根本没有时间与我说话,夜里扎营时,他也是与将领们讨论军情到深夜。

今夜很热,我睡不着,走出营帐,抬头望着星空,在来亚大陆,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安静地看着天空。

夜色苍穹,星光灿烂,来亚的天空原来是这样的干净。我缓步向前,夜虽已深,但这里到处是守卫,很是安全。

第二十章 意外(三)

西奇的营帐就在我的隔壁不远处,亮着灯光,人影绰绰,这里是全营最亮的地方。

他一定很忙,我不想去打扰他,于是在军营里一边看星星,一边胡思乱想,慢慢走得有些远了。

突然间,我看到有黑影闪过,在这戒备如此深严的军营中,居然有黑影闪过,是我眼花了吗?

我正想大喊,那黑影却出现了,就在我的眼前。

是关二,竟然是关二!

我激动得血液都凝固了,我呆愣在原地,我居然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关二。

关二正向我走来,那身形,我是不会认错的。

不对,这走路的姿式不是关二的,他很像关二,但绝不是那个我看了许多年的,整日醉熏熏的关二。

而关二的气息也不是这样的。慌乱中,我拈起飞行咒,快速向西奇的营帐奔去。

来人比我更快,下一秒钟,我已经在他的掌握中。

现在我能肯定,他绝不是关二!

全身不能动弹,我再一次中了定身咒。

我的目光凝在不远处西奇的帐篷上,很快,我就要从这里消失了。

现在,黑衣人正挟持着我,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帐篷。

法师,又是一个超级法师。

他的飞行术不在潇漾之下,我感觉不到他有脚点地的声音。他挟持着我飞过一个个帐篷,居然没有惊动一个守卫;他挟持着我越过一条条小径,一直到营帐彻底消失。

终于停下来了,黑衣人放下我,但我还是不能动。

黑衣人缓缓地解开蒙面巾,我看到了一张与关二极像的脸。只是,这人年纪与我相仿,而关二看起来是有四十多岁的。

“你是谁?”我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艾豆?你就是艾豆。”那人将脸靠近我,并摇摇头,“玄音的后人竟然这样弱。”

他的手慢慢地滑到我的头发上,突然向后一拉:“听着。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听话。”黑衣人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

那么,暂时我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也许,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我感到我正在慢慢接近真相。

虽然没有找到关二,但是眼前的人一定与关二有着莫大的关系。

回头望了营帐的方向一眼,西奇一定会很快发现我失踪的,该怎样留下线索给他?

“不要试图耍花样,不要试图留下什么线索。”黑衣人靠近我,他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

天慢慢亮了,我被绑在马上,而缰绳被骑着另一匹马的黑衣人拉着,一路急驰。好像是往应巴山的方向。

在马上颠簸了一夜,我浑身又痛又倦,在我以为我就要散架的时候,黑衣人停下了马。

他解开了我,将我拉下马。

在晨光中,我看得更清楚了。

他长得跟关二确实很像,那眉毛那鼻子像极了关二,只是眼神不一样。虽然我讨厌关二醉熏熏的样子,但关二的眼睛是温和的、无害的,特别是看着我的时候。

可是眼前这双眼睛不是的,黑不见底,像结冰的湖面,冰冷而又平静。这双眼睛让我想起了鹰。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黑衣人又靠近了我,鹰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他的气场太大了,我不敢与他这样对视。

黑衣人突然又扯住我的头发向后拉:“玄音的后人,没什么不一样嘛。”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脸,“真没什么不一样。”

“难道玄音的后人要长三只眼睛两个鼻子?”我恼怒地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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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秋,饼干祝亲爱的朋友们佳节安康,幸福快乐!

月圆之夜梦更圆!

第二十章 意外(四)

黑衣人继续用绳绑着我,还拿出件灰黑色的披风将我从脸到脚全罩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

“其实你不绑,我也逃不了的。”这样整个人被捆在马上,很难受。

“绑着就不用时时刻刻留意你,多省心。”黑衣人没有回头看我,语气也是懒懒的。

黑衣人一路挥鞭,卷起的风沙从披风灌进我的鼻子里、嘴里,还有眼睛里,而且我还不能伸手去摸一把。路上,黑衣人停了四次,让马休息十几分钟,他自己也下马舒展了一子。而我,一直被捆在马上,我感觉我慢慢地变成一堆货物了。

傍晚时分,到了歌平城。我又累又麻外加又饿,从昨夜到现在,黑衣人只给我喝过几口水。前几天,我还在烦恼着最近长胖了一点,要想个方法减肥了,现在看来不用了。

歌平城临水而建,很有江南水乡的意境。华灯初上时,酒肆楼台在灯光中摇曳生姿。

西秦的经济是东金没法比的,这里随便一个小城都是热闹而有生气的,最重要的是西秦物产丰富,普通百姓还算吃得饱饭。

我被捆在马上,路人纷纷侧目,黑衣人若无其事,拉着我一路前行。前面到了迎春楼,是幢两层的建筑,二楼的窗口站满了女人,笑声、招呼声声声柔软。这“满楼红袖招”在任何一个地方,看起来都是风情万种的。

黑衣人拉着我在这里停下了。

“关爷,您回来了,这回带了什么新鲜货?”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上,其中一个伸出手就要扯起我的披风。但黑衣人回头,只一个凌厉的眼神,那女人就吓得扔掉披风,急忙后退。

他也姓关,长得与关二又那么像,会不会是关二的儿子或者兄弟?

黑衣人下马,给我松了梆,拉着我进入迎春楼。女人们将我们带到二楼一个布置考究的厢房,很快酒菜就上来了。

我实在太饿了,扯下披风,顾不得这里是哪里,拿起筷子就猛吃起来。

反正哪里饭菜都是能吃饱的。

“不怕我下药,比如迷药、春药什么的。”黑衣人拿着酒杯,把玩着。

“你这么千辛万苦地将我绑架来,就为了下点迷药、春药?”我顾自吃着。我还真不担心黑衣人会下药,他抓我一定有大用处的。夜闯奇王的军营,绑架准王妃,那可是玩命的差事。

“你胆子很大。”黑衣人闷了一杯酒,继续倒第二杯。

这人真是耐饿,他跟我一样在路上只喝过几口水。

除了几个小厮送来酒水外,这厢房里却没有女人进来,这可是迎春楼呀,有些不合常理。

“怎么没有唱曲的?”我吃饱了,横竖现在没什么事干,还真想找点消遣的。

黑衣人停下了筷子,突然盯着我看:“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而且,这是妓院,你可不是爷们。”

黑衣人说完,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后:“听说艾豆姑娘歌舞双绝,要不让我饱下眼福?”黑衣人又拉起我的长发。

这人八成上辈子跟我的头发是结过怨的。

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女人,有些年纪了,应该是这里的老鸨。

“关爷,房间已经整理好了。”

黑衣人点了下头,一把拉起我,还好这回没有拉我的头发。

下楼穿过一片小竹林,到了一幢小楼前。在这红袖满楼的妓院,居然有这么清幽的所在。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隐过酒罅凉。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杜甫的这首诗,描写的就是这个意境吧?每次看到竹子时,师父都会慢悠悠地吟上一回。不知不觉间,我也学起了师父的音调。

“当年令人闻风色变的超级女法师玄音,其后人法术低微,只会作诗唱歌了。玄音要是在天有灵,说不定会被气活过来。”黑衣人没容我在这里感慨,一把将我拉进楼里。

“玄音是女人?”玄音竟然是个女人!潇漾、西风也是不知道玄音性别的,这个黑衣人对玄音门的所知显然比他们要多。

第二十章 意外(五)

“玄音门的秘密,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多一些,可也不太多。”黑衣人拉着我的头发直到卧室内,“我不喜欢话多的女人。你睡这里,两个时辰后,我叫你起床,然后赶路。”

“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下?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太少了,我至少要睡四个时辰。”我喜欢睡懒觉,最好是睡上十个小时,现在我提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黑衣人一把将我扔在床上,就出去了,并锁上了门。我还没有洗脸,好不好?

我只有抓紧时间睡觉,我实在是太累了。

月还在柳梢的时候,我被黑衣人从被窝里抓了出来,扔到了马上,还是那件披风,还是那匹马,只是这次黑衣人可能是有了经验,绑人的技术好一些,不至于像昨日那样被勒得难受。

我知道黑衣人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西奇现在一定在找我,只是我手脚都被绑着,无法留下消息告诉西奇我往哪条路上走了。

还是一路急驰,我再次感到我的身体的每一个零部件都要散了。其实马车这个交通工具还是不错的,以前真是错恨它了。

事情总会突然起变化的,就在以为自己要永远跟西奇在一起的时候,却又发生了意外。

现在,我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走着一条未知的路。

我就这么闭着眼睛,一路任由马驮着,又是一天。这次没有借宿的地方,我们是在一座荒山脚下。

西秦原来也有这样渺无人烟的地方,还好现在快近夏天了,在荒郊野外倒不觉着冷。

篝火中,黑衣人盯着我看——非常认真地看,然后他说:“你长得真好看,比画像中的玄音还好看。”

“画像中的玄音?”我也抬头盯着他,非常认真地看,“你看过玄音的画像,是什么样子的?”我迫切想知道答案。

黑衣人却不说话了

“喂,告诉我。姓关的,你快说呀!”

“首先,我的名字不叫喂,再则,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姓关的。现在,我破例允许你叫我关饮。”

关饮。原来这黑衣人叫关饮。

“关二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黑衣人淡淡地说,但他的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伤感。

“你是要带我去玄音门吗?”

“没错,那是最终目的。但这之前,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只要你一路上听话,我不会打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关饮的表情像极了三姨。在杭州,三姨就经常对她家的那只猫说:“乖,听话,妈妈不打你。”

这男人绝对有暴力倾向。

又是四个小时,在来亚也有一年多了,但我还是不习惯用时辰去表述时间。黑衣人再次将我从睡梦中拉出。

“能不能不要绑?真的很难受,我保证跟着你的马骑。”我艰难地爬到马上,真的很艰难,我现在连坐着都能睡觉。

关饮却对我的话毫不理会,仍旧用绳绑了我。

等绑好了我,他突然说:“我以前也被绑过,放在马背上,跑了一个月,我觉着还是可以的,至少不会掉下来。”

在马背上被人绑了一个月?再抬头时,我突然发现关饮的脸上有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篝火中,他的鹰一样的眼睛显得有些疲惫,可能是赶路太久了。

关饮将我绑架了,一路上几乎是虐待,但我却没有痛恨他。

可能是他与关二极像的缘故吧。

只是,他与关二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不去想也罢,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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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血色(一)

十多天后,我们到了庸城,这是西秦的一个大城市,其规模、经济等,与都城安平是相当的。到城门口,关饮说:“今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没有绑着我入城,可能是因为太招眼了吧。只是那灰黑的披风,现在满是尘土的灰黑披风仍旧遮盖住我的头和脸。

一路上我满脑疑问,到现在却只剩下全身的疲累,昨夜我没有睡觉,一直被绑在马上急驰。我想洗澡,我想睡觉,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想。

艳云楼,又是一家妓院。关饮在艳云楼前下马,只是现在是清晨,没有成群的女人围上来,也没有将我们带进厢房吃饭,而是直接穿过小竹林,进入一幢小楼。这里的布局与迎春楼相似,只是更大更雅致一些。

“关饮,你是这些妓院的vip?”

“什么vip?”关饮将我抓进小楼,“这些是我的产业。”

什么,妓院老板?我无法将长着一双鹰眼的超级法师与妓院老板联系起来。

小楼里条件不错,我终于美美地洗了一个澡,我搓了很久,那么多天的沙尘堆积在皮肤上,实在是太脏了。直到太阳光洒到洗澡盆上,我才起身胡乱擦了一下倒头就睡。

居然是无梦到下午。醒的时候,我的房里正坐着一个长相极美的妇人,她的身旁还站着一名比她年长许多的妇人。

我就这样在别人的目光中睡着,毫无防备地睡着。初夏的暖风穿过房间,我居然打了一个寒战。

那个美妇一直看着我,好几分钟后总算说话了:“你长得不太像你母亲,眼睛一点都不像。”声音有些低沉,很柔美悦耳。

“夫人,这姑娘跟画像中的人几乎一模一样。”那年长的妇人说。

画像中的人?她是谁?

我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地下城的那张画像,我的身体又开始像结冰一样的冷。

“你是谁?”我坐起身,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美妇。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美妇冷冷地回答。她不再搭理我,只招呼年长些的妇女替我梳洗。

梳洗停当,吃了晚饭,天已经黑了,四周又亮起了灯,风带着胭脂的味道吹来,还杂夹着清竹的气息。是关饮来了,他站在我桌前,这会儿穿着一身墨绿的长衫,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关饮这身打扮,十足一西秦纨绔少爷,至少我看不出他是个超级法师。连那鹰一样的眼睛也被他收起来了,关饮身上还有脂粉的香味。

我总觉着他是刻意装扮成这模样的。

“下一站去哪?”

“玄音门。”关饮很认真地跟我说。果然,他这一身行头是为了远行而掩示身份。

“在走之前,是不是应该让我知道些什么?”我心里的疑团在不停扩大,成了一条河,成了一片海,已经快要将我淹没了。

“你自然会知道的,何必急于一时。”关饮走近我,他身上脂粉的味道与清竹的气息混杂成一团,如果不是在他身上的,也许我会觉着挺好闻的。

我一点一点后退,关饮却一点一点向前,突然靠近,一把抓住我。

“放心,现在我们不用这么着急赶路了。你的情郎已经拔军东金了,他找了你一天一夜,但没有找到,就带着军队去东金了。留下一队人马继续找你,带队的小子叫秦一飞,还不在我眼里。”

西奇终究还是去东金了,他是那个统领三军的元帅啊。而理的海的军事力量,他与莫赫孟的交易,以及不受皇命掉转军队,这些种种,应该是他筹谋已久的事呀。

我早该明白,西奇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除了爱情,也许天下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房里的烛光透着微微的光芒,我突然觉着自己在半明半暗的空间里,做了一个悠长的梦。虽然知道西奇不可能置东北前线于不顾,但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却仍然觉着伤心孤独。这几天,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了。

支持我的希望突然破灭了。

第二十一章 血色(二)

终于知晓,爱情有时候就是如此。重要起来很重要,可是与某些东西一比,又会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坐在马车里,我感到倦怠,今夜又是夜行。关饮的精力出奇的好,仍旧在前面策马狂奔。

我的身边坐着那美妇,还有那位年长些的妇女。知道西奇不会来了,我心里反而变得安然了,反正玄音门也是我要去的地方。

“艾姑娘,您要是累的话就闭眼休息一会吧。”是那个年长的妇女,一路上她倒是挺照顾我的。而那美妇始终冷若冰霜。

我闭上眼睛,疲倦却毫无睡意。马车里,我们几乎是一宿无话到天亮。

关饮不是说西奇没有追来,不用那么赶了吗?但为何还是在赶夜路?

天亮时分,马车终于停下来了,还是在一家妓院门前。看来,关饮做的是连锁生意。

“母亲,我们到了。”是关饮掀起帘子。原来,这位美妇是关饮的母亲。

关夫人还闭着眼睛,安静地靠在那里,晨光照在她的脸上,眼角细细的皱纹显得清晰而深刻。

她的眼角,还有一点泪痕未干。

这位关夫人定是位有故事的人,那么,她的故事与玄音门有关吗?

关夫人终于睁开眼睛,在清风中对着关饮微笑着:“饮儿,到彤城了吗?”

“是的,母亲。儿子都让人安排好了,您进去休息一下。”这关饮行为虽粗暴了些,但对他的母亲却极为细心。

一个穿着绣花红衣的女人迎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老鸨,可是这老鸨却漂亮得过份,浓脂艳抹的脸上就如陈后主的那句“妖姬脸似花含露”。

我对妓院也是越来越适应了。这里与别处一样,还是有那清幽的竹林。我们是一桌吃饭的,与这些绑架我的人一起进餐,我有些食不下咽。

“关爷,您多吃点,弄翠给您再打一碗。”自进门后,那老鸨弄翠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关饮,不停地替他拿这拿那。

人有几种,情有独钟。也许在我眼里如此粗暴的一个人,在别人眼里却是光彩夺目的。

仔细看关饮,其实长相是极俊的,只是他的俊是犀利的刀锋。

“夫人,属下已经探明,奇王的人正朝这里而来,可能发现了线索。除此之外,还有一路人马朝这里而来,但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原来这位弄翠不仅仅是一个老鸨这么简单。

而这些连锁妓院,也不是做皮肉生意那样简单。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他们既然不回避我,我也就顺理成章地听着。

饭后,休息了十几分钟,就启程了。只是这次又多了一个人——弄翠。

她也坐到了车上,就在我的身边。现在马车上挤着三个人,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马车几乎是狂奔的,一路上换了好几次马。据关饮的人回报,奇王的人与另一路身份不明的人正加速一路追击而来。

“现在,我们得赶在那些人之前去玄音门,尽快打开玄音门。”关夫人对他的儿子说。

所以,我几乎要积劳成疾了。但是,我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另一个希望,我仿佛看到疑团正慢慢向我打开。

不管打开之后的结局如何、这些人会对我怎样,能接近谜底总是好的。

在路上,我也向关夫人问过我母亲的事。但关夫人只说,如果我能打开玄音门,一切自会告诉我;如果我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那么就没有必要知道这一切。

说这话的时候,关夫人的眼睛与关饮是一样的,像鹰。

应巴山,我们终于到了应巴山。犹记得那晚,我突然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那村中亲切的村民。

“艾姑娘,我们到了。”弄翠对着我笑,在太阳光下,我突然觉得她的牙齿有些白森森的。她正想扶我下马,关饮已上前扶住了我。

一回头,正对上弄翠的眼睛,她的眼里正溢满厌恶。但现在我不关心这些。

我又回到了那个村落,只是村落已破败。我推开了潇漾的家门,满目灰尘与蛛网,桌子上还有那套我熟悉的碗筷,在蛛网中格外耀眼。

“去玄音门。”关饮不由分说强拉着我往玄音门的方向去。

然而,就在我们赶到玄音门的时候,山坡中已传来脚步声。还是那红得刺眼的军装,可是,领头的不是他。

第二十一章 血色(三)

“王妃——”秦一飞看到我,拼命跑来,却被关饮一记攻击咒击飞。

关饮的实力绝对不是秦一飞可以比拟的。

而下一着,关饮已运足全力,黑气弥漫中,我知道他是要秦一飞命的。

“住手!”我拦在关饮面前,“如果你还想打开玄音门的话。”

我只有用自己去威胁他,我不能看着秦一飞死去。

“王妃!”秦一飞想上前拉开我。

“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离开这里,去找奇王吧。”

“秦一飞誓死保护王妃!”秦一飞发誓般地挡到我的面前。我的眼睛因这个年轻人的执着而红了。

“砰”的一声,秦一飞的身体如一片树叶飘飞出去。

“秦一飞——”我拈起飞行咒,想要抓住这片零落的树叶。

又是攻击咒,漫天黑气。关饮是要置在场的军人于死地呀。而关饮的人也开始动手了,这些人手法利落,红衣军人很快落败。待我抱起秦一飞时,关饮已经在最后一名士兵身上落下一击。

秦一飞睁着眼睛,眼里有满满的不甘。我抬手抚上他的眼睛,脑里都是他的那句话——“秦一飞誓死效忠王妃”。

我没有哭,但泪水却不停地滑落。我拈起攻击咒扑向关饮。有红色的人影挡在我面前,是弄翠,她的利剑向我而来。

现在我不怕她,虽然明知她比我强,但是我的手上还留着秦一飞的血。

他是我在来亚大陆的朋友呀。

弄翠的剑在离我一米远的距离停下,是关饮出的手。关饮绕过她,在我面前停下。

“我说过,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打你,更不会伤害你。”

关饮拉起我往玄音门走去。

而关夫人此刻正在玄音门前,她好像根本不关心这场打斗。

“玄音门,等待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要打开了。玄音门——”她喃喃自语,看起来像个十足的疯子。

关饮将我拉到玄音门前,举起了刀:“传说玄音后人的血可以打开玄音门。我只割一道口子,你不会死的。”

我听到了刀划开手臂的声音,我的血流到玄音门上。灰黑色的门再一次炫动着紫蓝的光。

这次如上次一样,门还是没能打开。

“怎么回事?何姑,快将画像拿来!”关夫人的手开始颤抖。

那位年长的妇人原来叫何姑。她拿来一个画卷,铺开。

我看到了画中的女人,与我在地下城看到的画像中的是同一个人,她的眉心有一颗痣。

“分明长成一样,怎么可能?不是说玄音后人的血可以打开玄音门吗?”关夫人的脸因激动而狰狞起来,“饮儿,放血!”

我知道关夫人所说放血的意思,我闭上了眼睛,终究,我还是要死在玄音门前吗?

“不!母亲,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放血!”关夫人的刀割在我的手臂上,这一次很深很痛。新鲜的血不停地滴到玄音门上,玄音门在不停地变幻着关夫人又举起了刀,这应该是第七刀了吧?

我的身体因失血而疲软,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只是在这时,我是多么希望再看到那双紫黑的眼眸。

“母亲!”是关饮,挡下了关夫人的刀,“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你没看到玄音门变了六次色吗?你父亲说,玄音门开启之法是玄音九变。玄音九变,一定是令玄音门变色九次。也许再加些血就能打开。”关夫人的刀这次是朝着我的前胸而来。

刀没有贴上我的前胸。是关饮,挡住了他母亲的刀。

“饮儿,你忘了当年我们是怎么逃避追杀的?你忘了你父亲为了玄音后人,是怎样弃我们于不顾的?饮儿,你都忘了吗?现在,你也要像你父亲一样,为了玄音后人,背叛我?”关夫人已经声色俱厉。

“母亲,我只是不忍心看她这样死去。也许,玄音九变根本不是这意思。”

“没有时间了。这里很快就会有其他人来,我们必须马上打开玄音门。饮儿,难道你也像你父亲一样,喜欢上了玄音后人?”关夫人的眼睛变得犀利起来,是仇恨妒忌的犀利。

关夫人口中的那个玄音后人,会不会是我的母亲?

关饮依旧挡在我面前:“母亲,再这样流血,她会没命的。也许,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第二十一章 血色(四)

“她是我要找的人!”晨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闪电而来,我看到了一双紫黑的眼眸。

不是西奇。他——竟然是西风。

西风没有死,他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悲伤在这一刻瞬间化为喜悦。

“艾艾——”西风的眼睛里有令人心悸的痛心。抬手,浓重的黑气直扑关夫人。

关饮急速挡在关夫人身前,同样结出攻击咒。两团黑气碰撞,一波巨大的压力朝我而来。人影忽闪间,西风已到我面前,拉起我倏忽后退到原来的位置。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关饮挣扎着站起来:“攻击咒十一层,不可能!居然有人突破攻击咒十一层!”

关饮的衣服上出现了一团黑气,接着,他的嘴角渗出鲜血,并扑倒在地上。

“饮儿!”关夫人扑过去,扶起关饮。

西风再抬手,我知道他是准备下杀手了。

“西风,不要。”我拉住他的手,“我不想看到那么多死人了。”

“可是他们伤了你。”黑气已漫天而起。

“西风,留下他们,我有话想问他们。”我拉住西风的手,央求他。

黑气慢慢地消散,西风拈起睡眠咒,包括关夫人在内的二十多人没有半点机会抵抗。他们在晨光中沉沉睡去。

西风动手给我止血:“艾艾,好多伤口,等伤好了,我去找最好的去疤药。不过,没关系,就算都是伤疤,我也一样喜欢。”

“西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突破了十一层。”我想知道的太多了。

“艾艾,我都会告诉你的,但是必须先给你疗伤。”西风抱起我,让我背对着他,开始输送内力。

法武双修!西风的内力一波接着一波,他不仅仅是法术突破了十一层,他的内力也比以前更加绵长。

现在,我们就坐在一地的死尸中间。烈日下,空气弥漫着血气慢慢上升,悲凉而凄惨。

“西风,我想去看一下秦一飞。”我抬头望着西风。

西风扶起我,向秦一飞走去。明知他不可能活着,但是我却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西风在他身上摸了一下,对我摇摇头。

秦一飞今年才二十岁呀。

“秦一飞誓死效忠艾豆姑娘!”那句话还是热的,但是眼前的大男孩却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突然有些恨玄音门了,为此已经有太多的生命逝去;我突然有些恨西奇了,为什么让秦一飞前来。

“关饮!我们去看一下关饮。”

“不用看了,他必死的。”西风拉住了我。

“你干嘛下那么重的手。他不算一个坏人,而且我还有话要问他。”

西风却狠狠地盯着我:“还有很多活口留给你问话。你紧张他!”

“西风,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不理西风,径直向关夫人走去。关夫人只是被下了咒,睡着了,我让西风唤醒她。

她睁开眼睛,却是狠厉绝望的:“玄音的后人,你们都是魔鬼,你们夺去了我的丈夫,现在又夺走我的儿子!”关夫人突然暴起,双手向我抓来。我愣神间,西风已经出手。关夫人的双手无力地直直垂下。

“对不起,关夫人。可是,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您,认识关二?”

关夫人突然仰天大叫:“二爷!”那声音里含着浓重的悲痛与思念。她转头看向我,眼里有无尽的怨恨与妒忌。

西风的手上已荡漾起黑气,我回头轻轻拉住他的手,摇摇头。直到西风手上的黑气逐渐消失。

而关夫人已经抱着关饮痛哭,她眼角的鱼尾纹瞬间深了许多。

我想安慰她,但是我知道此时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地上,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已经永远闭上了。我跟关饮相识时间很短,他还绑架了我,但是现在他死了,我却是伤感悲凉的。

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像关二了。也许,他的身上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我要开玄音门何用啊,何用啊!”关夫人突然大叫一声。西风欲上前拦住她,已经来不及了。关夫人死了,是咬舌自尽的。

她就那样紧紧地抱着关饮,坐在那里,双目圆睁着,眼里满是死亡前的绝望。

夏天的风明明是暖的,但是吹在我的皮肤上,我的血液有结冰般的刺痛。

我让西风唤醒了关饮的随从们。弄翠醒来后,没有看我们一眼,抱起关饮的尸体就离开了。她看向关饮的眼神是那样温柔。我不知道她会抱着关饮去哪里,但那不重要。

其他人都离开了,在他们发誓不会说出玄音门的地址后。虽然西风很想杀了他们,但是我执意不肯。

“他们走了,会将玄音门的秘密带出去,会有更多的人来。你相信他们的誓言?”

“我只是不想看到死人了。”

只有一个人留下了,那位年长的妇女——何姑。

她要埋了她的主人。她说,她知道,不说出知道的事,我不会放她走。

我确信何姑是知道一些事的,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故事原来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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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再起波澜(一)

二十一年前,南吴济云州,几乎所有的酒店披红挂彩,并开三天流水婚宴。走过路过,无论是谁都可以在这里免费吃喝。

谁家婚宴如此排场?原来是南吴最大的财阀,皇商关家二爷成亲。关家三兄弟,老大早夭,当家的是二爷关与世,年仅二十三岁,娶的是当时南吴另一名门望族何家的嫡长女何灼瑞。

灼瑞,这名字真美,关夫人给我的感觉的确是“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的。

这如荷般优雅女子,在那年春天走进了关家大院。披着红嫁衣,在煦日中等待着属于她的幸福。而何姑则是关夫人的陪嫁嬷嬷,也是看着关夫人长大的。她与关夫人名为主仆,实则比亲人更亲。

成婚之初,岁月静好。关二爷相貌俊朗又温柔体贴,是世人眼中的难得的好夫君,关夫人曾经觉着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很快,关夫人便怀身孕,在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留在大院里独守着爱人时,一个女人出现了。

一个夏天的午后,关与世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那女人一袭青衫出场,简单质朴的妆扮却难掩超凡出众的气质。

那女子也是一个孕妇,受伤了并且身体虚弱。女人在关家大院住下了,关夫人对她照顾地无微不至,但是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在许多天以后,关夫人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安。她看到了夫君用她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那女子,是炙热而生动的。那一天,关夫人知道自己剩下的只有微微地叹息。她像许多大家女子一样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现,等待着夫君有一天跟他说,要再娶新人。

本来以为一切都会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夫君心有所属又如何,她毕竟是关家的大夫人。

然而那一夜,一场杀戳突如其来。一片刀光席卷进关家大院,刀光所到之处,一片血红,家丁侍女连凄厉的叫声尚未出口便被死死封住了。

那片刀光从院子里一直袭向屋里,两个将近临盆的女子正在屋里喝茶。她的夫君与那女子一起起立,两人的衣裳里黑气暴涨,原来他的夫君与那女人都是超级法师。

那片刀光很快平静下来,但是杀手不会就此罢手的。

外间传闻,南吴关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实则关与世带着两个孕妇及何姑一起逃走了。

关夫人知道了一个秘密——关家,除皇商的身份以外,还有一个秘密身份:玄音守护神。

到他夫君这一代,已经是第八代了。关与世表面上是一个不懂武功的皇商,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攻击咒突破到十层的超级法师。

两百八十年前,天之骄女玄音突然封闭玄音门,并将守护的任务交由四个徒弟。只有其后人回来,玄音门才可开启。

当时,来亚人将这四人称为玄音守护神。关家祖先就是其中一名守护神。

关与世的七代祖先都是终其一生等待玄音的后人,他们在等待中老去,并将等待的任务交由他们的子孙。所以,关家每一代都会选择一名资质最好的强者,修习法术,并继续前辈的任务。

关与世原本以为,他也要像祖先一样在等待中慢慢老去,但是却意外与玄音后人相遇,当时玄流水正被一众杀手千里追杀。

关夫人始终来不及知道夫君与玄流水之间的故事。逃亡的当天夜里,因为激战,玄流水早产下一名女婴。

女婴落地时,另一批杀手到来,并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袭击。

第二十二章 再起波澜(二)

关与世是绝对的强者,当赤红快要将黑夜染红时,疯狂的攻击才暂时停止。但是,这一波杀手倒下了,他们又听到远处的马啼声。

“告诉我们的孩子,只有玄音后人的血才能开启玄音门,开启之法是玄音九变。还有,密室中有一本书,你取出给我们的孩子。”

“保重。”这是关与世留给关夫人的最后两个字,他将即将临盆的关夫人留在荒郊野外,却带着昏迷的玄流水和那个女婴走了。

所幸追逐而来的杀手没有停留,沿着关与世逃跑的方向一路追击。躲在草丛中的关夫人与何姑一直相互抱着不敢动,直到天完全亮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以至于关夫人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何姑不停地劝慰关夫人,让她为了未出世的孩子一定要活下去。她们千辛万苦回到何家,从此像隐形人一样躲在何家。半个月后,关饮出生了。

关夫人不敢带着关饮回关家,害怕杀手们会上门,却独自悄悄去了趟关家,果然在密室中找到了那本书,而书的旁边还有一张女人的画像,上面还写着“玄音”两字。

这本书里记载的是法术修练之法。在关饮五岁那年,关夫人开始偷偷地教儿子练功,而她自己也练,可能是先天的局限吧,她只突破了四层攻击咒。

在关饮十岁那年,杀手们还是得知了他们存在的消息,找到了何家。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地都给冻裂了。关夫人与何姑及几名家丁带着关饮又开始了逃亡。

关饮还太小,为了防止他摔下来,关夫人将他绑在马上,就这样他们从南吴一直逃到西秦。

“我以前也被绑过,放在马背上,跑了一个月,我觉着还是可以的,至少不会掉下来。”原来关饮说的在马背上被人绑了一个月,竟是这样的过往。

关夫人换了个身份,凭自己带出的财物及智慧在西秦一些城镇开起连锁妓院,而这些妓院也是她收集消息的网络。一个人开创着商业奇迹,含辛茹苦养大孩子,是多么的辛苦。支持关夫人的精神力量就是玄音门。她毕生的愿望是打开玄音门,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而二十年前失踪的关与世,会不会与玄流水一起在玄音门里?

我朝着关夫人的墓,深深地跪拜,我们将她埋在玄音门对面。

“关夫人,如果玄音门能开,您在这里一定会看到的。而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关二爷,告诉她您对他的思念。”

而在关夫人的墓的旁边,还有一座新坟,是秦一飞的。

何姑走了。何姑说,夫人和少爷都死了,也带走了她的生活。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平静地过完余生。一阵山风吹过,何姑凌乱的头发,却是花白的。

旦夕之间,竟是可以让一个人的生活完全改变的。旦夕之间,那些原本鲜活的生命都是可以消失不见的。

站在玄音门前,我突然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去干些什么。

西风靠近我的身边:“艾艾,我们先下山吧。”

“你不想打开玄音门吗?西风,玄音之钥呢?”

“它一直在。”西风从衣襟里拉出了那枚戒指,“我怕丢了,就串起来戴上了。现在,我应该把这戒指给你了。”

“不要!”我突然想起这枚戒指曾经嵌在那具男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西风搂住了我:“艾艾,你怎么了?”

我轻轻地推开西风,一个人往玄音门走去。

“艾艾,你怎么了?”

“西风,你可以告诉我,在地下城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西风再一次搂紧我,并用脸紧紧贴上我的脸,“艾艾,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当得知你的消息后,我一刻也不敢停留,现在总算看到你安好。见到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我再一次推开他:“西风——”

阳光下,一样的紫黑眼眸,但是我却觉着与他隔着遥远的距离。终究不是那个人。

“艾艾,你变心了。”西风的表情变了,他的眼睛瞬间冰冷起来,我又看到了那种熟悉的表情。好象是关夫人看着玄音门的表情。这样的西风令人害怕。

第二十二章 再起波澜(三)

“西风,我没有变心,而是我从来没有——”

“艾艾,不要,不要说了。”西风伸手捂住我的嘴,“现在不要说其他的话了,你不是想知道在地下城发生什么吗?那天——”

突然,西风侧过脸,看着山谷的方向:“艾艾,又有人来了。”两分钟之后,果然看到山谷中远远冒出的人影。我的敏感度远远低于西风。

会不会是关饮曾说过的另一批人?他们究竟会是谁?我拉着西风,示意他躲起来。我们就躲在玄音门右道的山林中。

人影越来越近了,好多人,好多人,从他们的脚步来看,都是高手。在玄音门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这些人中,居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就是我第一次到风王府时见到的西秦王朝的法师,那个浑身透着美院教授一般艺术气质的年轻法师——海无姓。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回头看着西风,西风的眼睛告诉我,他也是不知道的。

玄音门,难道吸引着天下的法师?

海无姓在玄音门前徘徊了一阵子。他慢慢地走近玄音门,用手在石壁来回摸着,又慢慢地离开玄音门,走到关夫人与秦一飞的墓前。

这两个墓还没来得及立碑。

“新的坟墓,挖开它。”海无姓冷冷地吩咐下属。

“不要!”我从藏身之处跑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

“艾姑娘!”海无姓抬头看着我,“果然是你。”他对着我笑了,那笑明明是阳光迷人的,但是看在我的眼里却有着森森然的感觉。

“风王!”下一秒,海无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一定也是意料不到西风会出现在这里。

“别来无恙,海兄。”当时在风王府,西风确实是这样称呼海无姓的。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看起来是相当亲密友好的。

原来,有很多东西都仅仅是表相。

“风王,你居然还活着。”海无姓的声音里有惊讶,却没有欣喜,“但无论如何,艾姑娘我是要定了。”

海无姓的手里腾起黑气,巨大的压力。

西风轻笑着,一贯的优雅:“敢要我的女人,那要看你有没有命在。”西风的袖子里迅速腾起黑气。

“不要打了!”我大喊着,“不要打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亡了!”

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我回头看着玄音门:“玄音,你真是我的祖先吗?为什么要设这么一道门,你知道因为这扇破门,已经死了多少人吗?”

秦一飞、关饮、关夫人,还有地上的士兵们,他们没有一个是该死的呀!

“你到底是谁?”我总觉着海无姓的身份不简单。

“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海无姓身上的黑气更盛了。

他与西风都是绝顶高手,他们谁都没有轻易出手。西风是攻击咒十一层,刚刚我已经见识过其威力。西风身上的黑气绝对是令人恐惧的,但是海无姓却并没有畏惧。

西奇曾跟我说过,海无姓是西秦王朝的法师,是个攻击咒到九层的超级法师。而潇漾也跟我说过,除非资质特别的法术天才,其他人是无法突破九层的。

那么,海无姓到底有多少实力?

高手对决,一招就能看出实力。西风与海无姓的对峙,令我气血上涌。海无姓竟然也是一个攻击咒到十一层的超级法师。那么,海无姓一直是隐藏自己实力的。这个人绝不简单。

西风已经拉起我急速后退,我知道他是要带我离开这里。我紧紧拽着西风。

海无姓一路追击,攻击咒狠狠袭来,西风一边退一边出咒还击。

一次,两次,三次还没等西风将那道攻击波挡下,新一轮的攻击波已到。

在来亚大陆,我已经经历过多次大战,但这次无疑是最高级别的高手对决。

第二十二章 再起波澜(四)

他们势均力敌,西风如果一直带着我,定会有所限制,慢慢处于下风的。

“砰”的一声巨响,海无姓击中我身后的大树,那大树在瞬间化为灰烬。

海无姓的攻击咒与西风、潇漾等人竟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一定要比喻,西风他们的攻击咒犹如黑色的利剑,锋利却明亮;而海无姓的攻击咒却是黑色的幽灵。

那么,如果我猜的没错,西风他们的法术应该是一脉相承的。现场的情形已不容我多想。漫天黑气席卷着山林,阳光下,一片翠绿的森林竟生生成了黑色。

海无姓的人马迅速围拢过来,他们排成阵形,强大的压力立即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不知这是什么阵形,总之很强大很有威力。

西风现在以一敌众,我们被迫节节后退。

“风王,交出艾姑娘,看在往日交情上,无姓放你一马。”海无姓一边说着,一边狠下重手。

如果单打独斗,西风是法武双修,定是比海无姓强上一筹。但是要照顾我,还要对付那个奇怪的阵形,西风慢慢处于劣势。

耳畔传来一片惨叫声,抬头望去,海无姓的阵形已被生生地撕开一道口子——有人加入了战团。

“潇漾——”

是的,如天神般的潇漾加入了战团,局势立马大变。

海无姓的人马一个个倒地,潇漾的攻击像一柄利剑,所到之外凝成一团黑气,黑气散了,那阵形也就散了。

西风放下我,全力欺近海无姓。

现在,我总算真正见识到什么才是法武双修。无数的黑气在阳光下凝聚不散,西风与海无姓近身对击。我看到了西风的刀,一波一波的刀风直扑海无姓。海无姓已步伐凌乱有些狼狈,但仍然在顽强地反击着。

西风冷静再出刀,刀光中黑气大炽,西风快狠准的利刃直扑海无姓的面门。海无姓险险避身闪过,西风再欺身而上,刀随人至。海无姓已避无可避。

突然,眼前一片红色的烟雾腾起。待烟雾微散,已经没有了海无姓的踪影。

海无姓逃走了,与他的出现一样突然,却给我们留下一个谜。

我回头,正对上潇漾那双狭长的美目,他正收起了攻击咒。潇漾向我走来,还是初见时的那一身黑衣,还是没有丝毫黑色的压抑感。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与师父笔下的丹青重合了。我又想起了我从未谋面的母亲,有些涩涩地伤感。

“潇漾——”我的声音是哽咽的。

潇漾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搂住我的肩:“艾豆,你还好吗?”他的声音也是哽咽的。

突然压力大增,一波攻击咒朝潇漾而来。潇漾闪身避开,而西风已经在我身旁,他单手环抱着我,就要离开。

我的左手却被潇漾拉住了。我就那样僵立在那里。

“放开她。不然,我杀了你。”西风的声音变得冷冽。

“艾豆,跟我走。”潇漾没有放手,也没理会西风,而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很想知道分别后,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事。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我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是西风,他的身上已隐现出黑气。

“西风。”我拉了拉他,“我不想看到战斗了,西风——”

与西风相处了一些时日,我慢慢地发现,他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

西风身上的黑气渐散。

“我们去看看玄音门。”我径直往玄音门走去,我知道西风与潇漾一定会跟上来的。

这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灰黑崖壁,陡峭的,上面写着“玄音门”三个字。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了。这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令天下人都前仆后继,不顾生死而来?

我从怀里拿出画卷,慢慢地打开,上面的女人正对着我笑,那样明亮清丽。

“我在地下城的时候也看过她的画像,上面还有一行字‘千百年,我终将等着你’。她真的是玄音吗?”

“艾艾。你跟她太像了。不,不是像,而是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西风也拉起画像,“你看,画像中的女人有三件首饰,跟我们的一模一样。”

的确,画像中女人是有三件首饰的。

“艾艾,如果你将这三件首饰戴上,会发生什么事?”西风又拿出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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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再起波澜(五)

我不敢想象,戴上这三件首饰会带来什么。它们已经让我经历了太多的意外。

西风解下颈间的戒指,放到我的手心里。我是不是应该像图中的女人一样,戴上这三件首饰试试看?

西风与潇漾一左一右地拉着我,我感觉得到他们传递而来的担心,其实我也是一样在期待,又在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

我将戒指慢慢地套在手上,很慢很慢,戒指终于套在手上了,不紧不松,好像定制一般。

现在我的身上有三件首饰,它们真是传说中的玄音之钥吗?但是奇迹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都没有。

玄音门还在那里,灰黑着一片。三件首饰也没能发出奇导的光。我拿出匕首,想要割一道口子,也许再加些血就可以了?

西风却按住了我的手:“艾艾,你身上的伤口还不够多吗?”

“也许只要一点血。”

“总之,今天不行。”西风有些霸道。

“不急在一时。”是潇漾,“等你休养好一点,再开也不迟。而且我们还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迎接打开玄音门后的一切。还有,我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是的,其实我与潇漾一样,也觉着现在还少些什么。

我们停下了手。我突然觉着好饿好饿。

“我饿了。”

“带你吃东西。”

“这荒山野岭。”

“你忘了,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对呀,这里曾经是潇漾的家呀。

我们又回到了潇漾以前住的房子,这里让我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屋后有许多野果、野菜、番薯,潇漾去摘了一些,西风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只小兔子。我本想让西风放了它们,可一看,小兔子已经死了。

“你不吃点肉食,怎么能恢复?”西风扒了兔皮,洗干净了,开始烧兔肉。

“西风,你一个王爷,居然烧菜。”

“跟师父学的。在阿肯牧场的时候,我与莫赫孟轮流烧菜。”

应巴山的夕阳洒下一片金色的光,将山村房子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窝在小房的床上,突然很喜欢这个地方了。也许,来亚大陆原本就是我的家。

看到西风与潇漾都平安着,真好。

我躺在小床上,隔着窗看着天上的星星。我总感觉来亚的天空比杭州要高上许多,星星也明亮许多。

睡不着,我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今夜没有雨,但是将双手伸在空气中,被风吹着的感觉还是很清凉舒服的。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是西风。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我的窗前。

“艾艾,我说过你要好好休息。”

“你怎么不睡?你到我窗前干嘛?”

“我怕有狼来。”西风翻身从窗子进屋,并抱紧我,“艾艾,我担心你。”

“西风,你出去呀。我要睡觉了。”我使劲去推西风,却被他抱得更紧:“艾艾,在地下城,你跟着我跳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西风,不是的——”我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已被他一把抱起。

西风将我轻轻地放到床上,并躺到我的身边。我想起身,却被他按住了。

“你受伤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好好睡。”西风紫黑的眼眸里温情脉脉。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睡。我也不习惯跟别人一个房间睡。”我挣扎着坐起来,“那你睡这里,我睡院子里。”

“艾艾——”西风一把抱住我,“为什么?你这么拒绝我。”西风的眼神在逐渐改变,“你还在想他吗?为什么他行,我就不行?”星光月色透过窗户,西风的眼睛里有危险的紫光在闪动。

“啊——”我忍不住叫出了声,西风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伤口。

“对不起,艾艾。我不是故意的。”西风慌忙放开手,他的眼睛也慢慢恢复清明。

西风截然不同的两面总是令我措手不及。

“西风,你是怎样从地下城出来的?”我的心里满是疑问。

“你躺下来,闭上眼睛,我讲给你听。”

我突然觉着西风有些像幼儿园的阿姨。

第二十三章 寂寞爱情(一)

那天,天塌地陷之时,西风与我一样昏迷了。待他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暗,他拚命地摸索着,但是没有找到我,却摸到了那具男尸。

西风说,那时他悲伤痛愤地只想将这男尸狠狠地揍一顿,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地下城没有出口,西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里头的时候,握在手心的戒指却突然亮了,还是那紫色奇异的光。

“那光让我看到了希望。艾艾,我好像看到了你在一棵大树下。”

我重回杭州的时候确实在一棵梧桐树下,西风怎么可能看到?这也未免太夸张了。我摇摇头。我与西风之间确实有许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比如在西湖的石椅上。

也许我与他的纠葛也是注定的。想到这里,反而坦然了。

“也就在那个墓,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西风摸着我手上的戒指,“艾艾,这戒指是我给你的,手镯是我家传的。这就是说,你必定是我的女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将这两件首饰扒下来还给西风。可是自从戴上后,除了项链还可以拿下来外,那两件首饰好像长在我身上一样,怎么都弄不下来。

那天,在紫蓝的光中,西风好像看到了我,但是转瞬影像就消失了。西风又开始在墓疯狂地找。

他没有找到我,却找到了一本小册子。居然有人在自己的墓藏了一个故事——一个属于他一个人的,寂寞的爱情故事。

三百年前,那具男尸。不,那个时候,他不是一具男尸,而是那兰岛的王子——寒彻。一个有着雕塑般的外表、冰雪般的神情的超级法师。

彼时,寒彻一心一意只想着修练法术,然后继承王位,成为那兰岛的王。这是他一出生就被赋予的使命。所以在他出生后的十八年里,寒彻从来不知道情爱为何物。

那一年,他在海边捡到了一个漂流而来的小女孩,小小的脸,黑黑的眼睛,很是娇美。小女孩一身湿透,她说是来那兰岛拜师学艺的。

女孩叫玄音,寒彻甚是喜欢她,带她到了王宫,见了自己的父母。

那兰王与王后也喜欢这个聪慧的小女孩,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出人意料的,那兰王从来没想过,天下竟有这等法术奇才。

仅仅两年时间,玄音在十五岁的时候,居然突破攻击咒九层。而到十七岁,突破了十一层。就在这一年,二十二岁的寒彻也突破了十一层。十一层攻击咒,这在那兰岛已经是顶级的存在。

那兰王攻击咒十一层,王后十层,还有两位长老也达到了十一层。

十七岁就能突破十一层,那兰岛震惊了。那兰王当众宣布,玄音将是王子寒彻的妻子,也就是未来的那兰王后。

这一切都如一个童话般美好地存在着。寒彻心里是无比喜悦的,在慢慢走过的几年时光中,情愫暗长,他已经将所有的目光留给了这个那兰的新宠。

然而,当喜讯宣布后,玄音却来找寒彻,是来辞行的。她说,她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只是将寒彻当成哥哥一样。她喜欢寒彻,但此情无关男女。

寒彻的童话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痛定之后,他对她说,现在不爱没有关系,我等着,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于是,玄音走了,离开了那兰岛,她说要去寻找她的江湖梦想;于是,寒彻悄悄地跟着她走了,他要去追寻她的足迹。

他们先后从那兰这个童话般的王国来到战火纷飞的来亚四国。

他一直追寻她,等待着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她,终究还是成为天下人顶礼膜拜的超级法师,并且创造了前无古人的传奇——突破攻击咒十二层。

他看着她成为天下无双,同时却也看到她找到了她的天下成双。

当年的小女孩,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长大,并且懂得了爱。她,居然爱上了一个完全不懂法术的书生。那书生诗才惊艳,那书生画技冠绝天下,那书生也跟他一样对她痴情一片。

第二十三章 寂寞爱情(二)

在玄音成婚三个月后,寒彻杀了那个书生,是一击毙命。

他不能容忍她的天下无双另有他人。

他以为,那书生死了,她会回到他的身边的。但是,他错了,他等来的却是她的伤心欲绝与心灰意冷。

玄音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她说,她不会杀他。因为无论如何,她曾经将他当成哥哥一样对待。但是,她永远都不要见他,生生世世直到永世,永远不见。

玄音走了,只留下他一人在萧萧秋风中,才知道如果不见,才是真正的寂寞;如果不见,才是至深的痛苦。

“可是,寒彻的尸体怎么会在地下城中?我是说,他居然在你师祖的地盘上设了这么一个陵墓,还将玄音之钥藏到自己的身上。”一想起这枚戒指曾生生地嵌在死尸的心脏上,我的身体又开始发冷。

“艾艾,你怎么了?”西风轻轻地拍拍我,“你冷?”

“还好,你继续读吧。”

西风仍旧捧着那发黄的书,在灯光下继续读着。房间里点着一盏小油灯,是西风开始读书的时候点起来的。西风说,这书他读了不下十遍了,几乎都会背了,但每次读都有想流泪的感动。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会为一个故事感动,谁叫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存在的呢?这个时候的西风是安静优雅的。

寒彻感觉整个世界抛弃了他,他无数次去找玄音,但玄音终究不会再见他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兰岛这个童话般的王国却遭受了意外攻击。那兰王及几位长老全部死在一场激战中,那兰岛易主了。

传息传来,寒彻急忙赶赴那兰岛,家国仇恨已经让他无暇于儿女情长了。

满目疮痍,那美丽的世外桃源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寒彻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的人,爱情没有了,家国也没有了。

刚一入岛,寒彻就遭遇了惨烈的攻击,围攻他的是十余位九层以上的超级法师。他们也是法师,他们也用攻击咒,只是他们的法术与那兰岛上的法术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的攻击咒,像黑色的幽灵。

“西风,你觉着海无姓的攻击咒像不像黑色的幽灵?”我问。

西风放下了书,看着我,许久才说:“很像。这么说,海无姓的身份绝不简单。”

寒彻是以满腔的仇恨迎接这场战斗的,他是不要命的打法呀,但是他终究只有一人,怎敌来势汹汹的车轮战?

寒彻是死一般的打法呀。他以为他就要死了,在这个原本属于他的童话王国里。

然而,他没有死。玄音出现了,带着她的四个徒弟。他们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战场上,他们打败了那些个法师,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他又重新看到了她,依旧那么娇美,只是伊人的眼里不再有快乐。

她救了他,带着他逃离了那兰岛。他知道,她救他仅仅是为了那兰岛对她的恩情,除此以外,别无其他。他知道,她救他,此情永远不会再关男女。

玄音始终没有杀他,但始终比杀了他更加让他痛苦。待他伤好后,她将他一个人扔在了路上。而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玄音已经生下了那个男人的骨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寒彻不知是悲是喜,他恨她生下了另一个人的孩子,却又欣喜她有了孩子,也许会快乐起来。

然而,那兰岛上的暗黑势力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一路追击而来,无数的杀手像黑色的幽灵一样在来亚大陆屠杀着,不论是不是法师,只要反抗他们的力量,都杀。

于是,来亚大陆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玄音,这个天下人顶礼膜拜的超级法师,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决定。

她只身诱使暗黑势力的主力,到玄音门,并将暗黑势力与自己一起锁在玄音门里,一起封闭起来。

“玄音与暗黑势力一起被锁在玄音门里,三百年了?”

“艾艾,我从没想过,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她是你的祖先呀。”西风说这话的时候,有隐隐的骄傲。

这一刻,我与西风一样,都为玄音的故事,久久不能平静。

“那么玄音的孩子呢?还有寒彻为什么设下地宫,那三把玄音之钥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三章 寂寞爱情(三)

“别急,闭上眼睛,你需要休息。”

我是很累,但在这样的传奇面前,却是睡不着的。我起床拿过西风手上的书,自己看了起来。

有时候,自己阅读一个故事,比听别人读更有感觉。

寒彻的记载其实不像一个故事,而是断断续续的呓语。根据这些呓语,我又拼凑了后半个故事。

玄音之钥,只是后人对它们的称呼,之前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但那不重要。世人称它们为玄音之钥,是因为玄音在封闭玄音门时,它们才暴露的。

而玄音门本来也不叫玄音门,那石壁原是没有名字的。因为玄音将暗黑法师封闭在里面,所以世人才称它为玄音门。

三百年前,那一天举世震惊。玄音将暗黑势力的高手们引到应巴山的那面石壁前,至于玄音用的是什么办法,没有人知道。

突然,玄音用剑划破自己的身体,身上紫光暴现,石壁闪亮九次,突然裂开。玄音往里冲去,暗黑法师们马上跟进。但是就在暗黑法师进入石壁后,石壁就开始慢慢合上了。

暗黑法师们想出来,但玄音转身拦在石壁前,十二层攻击咒,一波强过一波,硬是生生地逼退暗黑法师。

石壁慢慢合上了。在合上之前,玄音扔出了那三把钥匙,守候在外的三个徒弟立即接住。

而玄音的另一个徒弟始终没有出现。

石壁合上后,三个徒弟齐齐跪下,发誓:只有待玄音后人回来,再开石壁。

寒彻写道,那未现身的徒弟定是抚养玄音后人的守护神。寒彻认为,玄音要后人开启石壁,为的是与她的天下成双合葬。

“这一切都是我听说的。那一天,我没有亲眼看到玄音进入石壁,没有看到石壁合上。我不相信我的玄音会被永远关在里面,她是天下无双的,她是无所不能的,她一定会想到办法出来的。而她出来后,一定会找玄音之钥,一定会再打开玄音门。因为她说过,她要带着他到她来的地方去,一辈子。”

寒彻认定,玄音不会死,就算没有玄音之钥,也不会被永远困在石壁里。

他相信,他终究能等到玄音回来。

而石壁上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字是寒彻题的。听到消息后,他急急赶到那石壁前,并题下了这三个字,他要让世人永远记住,天下曾经有这么一个传奇的女子。

据寒彻描述,玄音之钥一共三把:一是时空项链,据说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它可以开启时空之门;一是永生戒指,永生钥匙不是让人永远活着,它的作用是保证尸体万年如生;还有一个就是爱情手环。寒彻没有交待它的作用,只是说,当这三把钥匙相遇,才可开启玄音门。而这三把钥匙的来历,寒彻没有交待。

然而,寒彻却在他的书里说道,这玄音门,光有这三把钥匙也是不可能开启的,天下只有一种血统的人才可以开启。

“原来,她是那里的人。原来,她的法术天才是有这样的来历。”寒彻在书里写了这两句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玄音是哪里的人?如果我真是她的后人,我又是哪里的人?

而对于地下城,寒彻却写得挺详细的。原来,西风和莫赫孟并不是玄音的传人,三百年前那位守护神早已死在寒彻的手下。

“我,不会充许他们死后也能在一起。”于是,寒彻杀了永生之戒的守护神,收徒教授法术,并在狼窟设下这个地下城,等待着玄音的出现。而玄音如果出来,必定会来寻找这永生之戒。

“她说过,她要带着他到她来的地方。”

玄音来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第二十三章 寂寞爱情(四)

“西风,这么说寒彻才是你的师祖,你对这件事一点都不知道吗?”

“毫不知情,师父只是告诉我们,我们是玄音的传人,一辈子的使命是守护玄音之钥。但师父也不知道玄音之钥长什么样子。我想师父的师父也是不知道的。寒彻师祖在杀了玄音守护神后,应该收了徒弟的,并将这个任务一代代相传下去。至于地下城的真正秘密,寒彻师祖应该是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的传人。”

“永生戒指在你那儿,那时空项链呢?我想应该是关家保管的,要不然关二爷怎么会出现在杭州。”那么,玄流水真会是我的母亲吗?我一直不敢称她为母亲。说真的,我害怕我真是玄音的后人,我觉着当普通人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爱情手环怎么会出现在你母妃那里?哪道你母妃或者父王也是玄音守护神的嫡系传人?”

“应该不会吧,我母妃她不会武功,更不会法术。而我的父亲他是个武术高手,但从未见他会过法术。”

是的,战王家族一脉相传的西奇也是不会法术的。可是这爱情手环怎么会被战王妃珍藏着?

这谜团真的成了海了,我已经淹在这里面了。

“但是,我总觉着你们家与玄音是有关系的。说不定你母妃这么爱玉就是为掩藏这只手镯。”

“你说的也有道理。”西风轻轻的摸着这个手镯,“艾艾,我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想起母妃。如果真是这样,现在这只手镯找到了它的主人,母妃在天有灵,定会喜乐的。”

“西风,你是怎样从地下城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想应该是,我不是寒彻师祖要等的人吧。”西风又翻了一页书,“艾艾,你看这里记载了一些法术的修练之法,是寒彻师祖的心得。你看看,很管用的。我看了之后就顿悟了。”

在那个地下陵墓里,西风看了寒彻留下的心得后,开始修练,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居然从九层到十层,最后到了十一层。

“我突破十一层后,就跪拜师父。然后,四周突然一片黑暗,一阵天眩地转,我也就再次昏迷过去了。待我醒来,就在地下城的外面了。”西风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去。

“艾艾,我出来后就找你,可是没能找到。再后来,就看到西奇与莫赫孟的人一直在找你,可是始终也找不了。我想着,你不见了,说不定会再次出现在应巴山,就一路到应巴山,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在这座山里等到你的。可是,我应该守在玄音门前不走的,不该乱逛,那天要是晚一点点——艾艾,对不起。”

西风半抱起我,又在摸那个手镯,在月光下,他紫黑的眼眸是伤感痛心的。西风,现在一定跟我一样在想自己的母亲。

其实,西风不算一个坏人。他以前关过我,突然间我一点也不怪他的。

我突然觉着自小失去双亲,在狼窟跟着师父,听着群狼哀吼长大的西风是忧郁可怜的。也许,他的性格,也是这样造成的。他跟我一样,都有师父,但是终究不能替代母爱的。我比他幸运一点,在我成长的路上,还有三姨关心着我。

我禁不住握紧了西风的手,西风回握我的手,紧紧的。

我抬眼再望窗外,星星明亮依旧。只是,在星光下,我看到了一双眼睛,狭长而优美,是潇漾的。当我对上这双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种受伤的痛。

“潇漾——”我起身到窗口,想要找他。但这双眼睛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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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聚会(一)

天亮了,山村的天亮得特别早,朦朦的有些雾茫茫的。

这湿湿的感觉很像杭州的西湖边。我推开窗看着窗外,睡了一觉好多了,加上昨天西风输的大量真气。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脸色好多了。”窗下冒出了一个人头,是西风。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刚醒的,你推窗的时候。”

“昨晚——”

“我就睡在这里,天空为被地为床,很凉快的。”

“你有床不睡,地上湿气很重的。”

“我怕有狼来。”西风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这时候的他很像一个小孩,只不过这个小孩长得太高了。

“艾豆——”身后传来低唤声,是潇漾。这来亚大陆的男人都是极没礼貌的,进别人卧室好像都没有敲门的习惯。

“吃早饭了。”潇漾走近我身边,没有理会西风,而是拉起我就走。

西风从窗外翻身进来,一把拉过我,我又看到了他眼里危险的气息。

“西风——一起吃饭了。”我拉了拉西风,“早点吃了饭,我们一起去玄音门看看。”

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吃饭真是件开心的事,潇漾居然烧了红薯汤,还有煮红薯,甜甜的味道特别好。说真的,来亚大陆的东西比杭州要好吃上许多,也许是因为纯天然的缘故吧。

“艾豆——”潇漾剥了个红薯递给我,我正打算拿,手却被西风拉回来了。

“艾艾,很烫的,我这个吹凉了给你。”西风在我手上塞进来一个红薯。我看到了潇漾眼里的不高兴。

我将手中的红薯递给潇漾,却接过潇漾手下中的红薯给西风。然后,自己低头喝起红薯汤。

再抬头时,却见两个男人瞪着我,都是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好了,不要再闹了。还是想想怎么打开玄音门吧。”我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却折回来了。

“艾艾,你怎么了?”

“我还没吃饱。”再坐下,低头吃着红薯。可是,这红薯汤喝着怎么没有刚才甜了?

“艾艾,你听——”西风靠近我说,我凝神细听了一下,但什么也没听到。

“又有人来玄音门了。”潇漾将一块大大的红薯塞进嘴里,含糊着说。

潇漾的家离玄音门是有些距离的,但他们两个都听到了声音,那必定是有人来了。

我们不紧不慢地到玄音门。真的不急,这些人不会这么快就走的,而且玄音之钥都在我身上,他们来了也只能慢慢地等我们来。

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比我们想像的要多上许多。

“那么多人?”

“想来分好处的,看热闹的。我说过,你放走了关饮的那些随从,没几人能真正保密的。只是我想不到,这么快就有那么多人找到玄音门了。”西风一贯的优雅,“记着,死人才能保守所有的秘密。”下一秒西风神情已大变。

看着西风,我觉得自己也有些精神分裂了。

我们慢慢靠近玄音门,因为人太多了,一时无法看清有些什么人。

“我们从旁边的小路过去,先看看情况。”潇漾转身朝左边的一条小径过去。这条小径其实称不上小径,只有轻微的人走过的痕迹。

在这里走哪条道,潇漾肯定是最有话语权的,他怎么说也是这里的地主呀。

我们转身跟上。

我们像贼一样偷偷地来到玄音门左侧的山林中,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作掩护。

现在我看清他们了,但在人群中却没有发现熟悉的脸。

“玄音门,这就是天下人顶礼膜拜的玄音门?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说这话的是一个老者,很瘦很瘦,但他这种瘦却没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老鬼,就你这眼力当然不行。”一年轻男子靠近玄音门,伸手摸着灰黑的石壁。那年轻男子长相蛮不错的,皮肤特别白,只是偏穿着一袭粉红的长衫,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像一朵小花一样。唉,什么审美眼光呀。

“这些都是江湖人,但中间没什么大人物。”潇漾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他的声音极低,我听着费力,不由地靠近他。但随后身上一紧,已经被西风拉进怀里,“艾艾,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我推开西风,示意他不要出声。

“哼!胡公子,那以你高超的眼力,这玄音门的奥秘在哪里?”那老者显然是不满意粉衣男子的态度,恨恨地说。

“听说玄音之钥已经现世,而玄音的传人也出现了。”粉衣男子的话立刻引起众人的附议。但话题的重点无非是玄音之钥是什么样的、玄音后人又是什么样的。

听着听着,我越来越佩服这些江湖人士的想象力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议论,我归纳了一下,众人想象中的玄音之钥形态各异,倒是可以理解的。但有关玄音后人,居然有人说玄音传人长一头红发,红眼睛,身高九尺,力大无穷,法术无边。这,这,这,还是一个人吗?还有人说,非也非也,传说玄音是一头蓝发,其后人也定是一头蓝发。还有人说,玄音后人的血是蓝色的。我直直想到了蓝精灵。

原来,有关玄音的传闻,在江湖中竟成了这个模样。我再一次感慨人言的可畏呀。

转头正对上潇漾强忍着的笑,于是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让他还有心思笑!

又被西风拉了一下。正想推开他,回头时却看见远处有弦月一般的刀光闪过。是的,我看到了一股刀光闪来,接着有一群人影跟着刀光闪进。

高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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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聚会(二)

“不要围在这里了,看着烦,该干嘛干嘛去。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冷冷的男声响起。

我看清来人了,绝对是个金属男人。有着冷硬的外表,穿着盔甲,但不是军队的这种。他的表情与他身上的盔甲,还有手中的刀,一样泛着森冷的光。这个人整个看上去,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盔甲的女人,披着一头长发,同样的森冷,只是她的手里却是一柄长剑。

“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妇,男的刀法出奇,女的长于剑术。江湖上人称妖刀鬼剑,但是已经十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了。”潇漾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少。

“他们是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了,他们现在效力于西秦王朝。”西风压低声音说。

那么,这样说来,他们是为了西秦王朝而到这玄音门的。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等着吧,还会有人来的。都是关饮带的路,这全天下的人都该感谢他。”潇漾注视着前方,轻轻地说着。

场上人太多了,所以尽管妖刀这样的高手,也是不会留意到我们的存在的。

“反正你不要出来,让他们在这里闹去、等去。”潇漾又凑近我耳边说,回头我又看见西风眼中的紫光在跳动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玄音门前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除妖刀鬼剑夫妇外,还来了几拨高手。

现在,我们真的是不能出现了,因为玄音门只要不开,外面就不会有流血的事情发生。

“以后我们偷偷地来开这个门。”

“不可能。从现在开始,每天都会有人守在这里,直到你出现。”西风狠狠地说,“大不了,全部杀掉。”

“不要。”我知道西风向来是怎么想就怎么做的,“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这些人都是有贪欲的,杀了世间更清静些。”是潇漾,他的语气却让我想起一个老僧,只是他念的可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类的。

玄音门,热闹非凡,我隐隐在空气中嗅到了血的气息,是关饮他们死时留在空气中的血气吗?

“我们走吧,让他们慢慢等去。”如果打开玄音门必会血流成河的话,那么我宁愿这门永远关着,宁愿永远不知道里面的秘密。我轻轻拉了拉西风与潇漾。他们跟我一样猫子,打算离开。

“放开我!”一个女人尖利的喊叫令玄音门前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我忍不住停下脚步,想看下究竟。

“艾豆,快走。”是潇漾。他一把拉起我,飞速后退。

“高乐!是高乐。潇漾,是高乐的声音,你快放下我。”潇漾停住了脚步,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潇漾,你没听出是高乐的声音吗?她怎么到玄音门来了?你把她怎么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有些凶。昨晚,我光顾着看寒彻的故事了,还没来得及问高乐的事。

“我没把她怎么样。艾豆,不要再去管她了,跟我走,我慢慢告诉你。”潇漾再次拉起我,打算离开。

但西风很快出现在我身旁,环抱着我到他怀里,“潇漾,别碰我的女人,明白吗?艾艾,他一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我带你回去看看。”

我跟着西风到原来躲藏的地方,潇漾也跟着来了,依旧在我的身边。

我看到了高乐,但我几乎认不出她了。她憔悴了许多,头发乱乱的,还有她的腹部明显隆起。高乐,怀孕了。

我转头看着潇漾。潇漾也正看着我,“艾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放开我,放开我!”高乐被一男子抓到了妖刀跟前,被按着跪到了地上。我心里有种凉凉的感觉,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西风拉住了:“艾艾,稍等。”

“听说,你与玄音的后人有交情?”问话的是鬼剑,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妖刀更冷,有些阴森森。我从没听过一个女人可以这样说话。

“玄音的后人?我不认识!快放开我!”高乐不停地挣扎着。

“她叫艾豆。你,认识吗?”

“是她?是她!”高乐突然笑起来,那笑听起来却是凄厉的,“艾豆!哈哈哈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好苦,好苦啊!”高乐的一只袖管是空的,风吹来时飘起一阵阵悲凉。

我站起身。不管高乐,我做不到。

“艾豆,冷静一点。你不欠她的,要是没有你,她早死了。”不知为何,潇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

“艾艾,你要救她吗?那我杀光那些人。”西风轻描淡写。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

第二十四章 聚会(三)

高乐一直挣扎着,抓着她的男人一脚踢到她的腿部,高乐大叫一声蜷缩了起来。

我回头看着潇漾,我知道也许不能去怨潇漾的,我只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我去救她,但你不要出来。”潇漾打算起身。

“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妖刀鬼剑联手可以跟你打平手的。”西风懒懒地说,一副“要我帮你吗”的表情。

潇漾没看西风,只是按下我的肩,“别动,如果你不想死太多人的话。我带高乐离开,我们到吉城相会。”

潇漾飞快地从我身边闪出,到高乐身旁,攻击咒、飞行咒一气呵成,转瞬间高乐已到他的手中。

紧接着,玄月一般森冷的刀光剑影直扑潇漾。我只听见兵器撞击的脆响,刀光剑气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痕迹,潇漾在这刀痕剑影中翩若惊鸿。

“西风,我觉着潇漾的法术长进了。”

“九层,攻击咒九层。但他的飞行咒已达到顶尖的十二层,竟然比我要还高出一层,看来我是低估他了。”

“飞行咒也分层的?法术是不是每个类别都分层?”

“你这玄音的后人,真是白痴。法术中只有攻击咒与飞行咒才分层,需要分开修行,而十二层是顶级的存在。其他的都是次法术,如睡眠咒、定身咒、控制咒等,会自动跟着攻击咒进阶的。”

“那易容术呢?”

“其实不应该算法术,我师父说那是旁门左道。”

“那你是哪学的?”

“师父教的,师父是师祖教的,师祖是从哪学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个莫赫孟不会,师父只教了我。”

“为什么只教了你?”

“因为我比较帅。”西风很优雅地说。他的这句话却让我想到了西奇,还有勒尔雪山。当时我问西奇,阿莲娜长得好看吗,西奇也是这样优雅地回答“比我差远了”。

潇漾已经从人影中闪出,但他并不恋战,而是飞速向山外掠去,妖刀鬼剑也纵身跟上。但潇漾很快在我的目光范围内消失了。

“走吧,那小子逃跑功夫很强,妖刀鬼剑很快就会跟丢的。”西风拉起我,快速飞行。

“艾艾,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把这些人统统杀掉,我们再想法打开玄音门。”西风这么说着,却没有等我的回答,“默念咒语,注意身体的感觉。”

我知道西风是要教我练功了,于是马上静下心来,念起咒语。西风一直拉着我,但我慢慢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些主动飘飞的了。

“艾艾,你是个很有潜力的法师。”西风的呼吸近在耳边,但温暖的呼吸很快被风吹散了。

玄音门,我再一次与秘密擦肩而过,也许这是注定的,现在还不是开启秘密的时候。

“到吉城有多远?”

“不远,五六十里。但我们不能都飞的,太累了,现在停下来走走可好?”话落,西风已经停下,“艾艾,你很快可以突破一层的。”

“一层,仅仅是很快可以突破一层?那我算是什么有潜力的法师?”

“艾艾,你错过了修炼法术的最佳年龄。一般修法术者要在成年前突破六层,打下稳固的基础。”

“那我这辈子注定成不了超级法师了?”在这个很横的时代,我是真想成为一个顶尖高手,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注定可以成为超级法师的主人。”西风拥住我,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温柔得可以杀人,继而,他的脸慢慢地贴近了我。

阳光下的绿地上,西风的长发因风拂到我的脸上,有些痒痒的。我的思绪变得非常遥远,并在突然间看到了理的海的花。

我一把推开他,愣愣地看着他。

“你在想他!”西风的脸瞬间狰狞起来,“我哪点不如他了!”

“艾艾,我比他更爱你。”但只在转瞬,西风的脸又变得温柔起来,“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但是太久了,不行。我会忍不住的。”

西风轻轻拥住我,在温暖的山风中,我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二十四章 聚会(四)

杀气!

但不是外来的,这浓重的杀气是西风身上来的,他眼中紫气也变得浓重。

回头,在很远的地方,出现的是妖刀鬼剑,他们身边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柳斐然,西秦王朝丞相的长子。而另一个,竟然是海无姓。西秦王朝的精英们,齐齐出现了。

怪不得西风身上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气。

“风王,放下艾姑娘,你可以走。”海无姓的身上已泛起黑气,他是随时准备出击了。

“手下败将,好大的口气。”西风身上的杀气更重了,他的语气仍旧轻描淡写,但是他身上的杀气却告诉我,这一次他是不敢轻敌的。

海无姓攻击咒十一层,妖刀鬼剑联手可以与潇漾打个平手,还有一个实力不明的柳斐然。西风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我,基本没有胜算。

“西风,你走,不要管我了。”我不想看到西风再次因我身陷险境。

“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吗?”西风笑得很优雅。

“如果潇漾没走就好了。”这样也许可以打个平手,但回头却见西风一脸凶相地瞪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玄月般的刀光剑气已扑面而来,最先出手的是妖刀鬼剑,继而一股强大的攻击波重压而来。西风拉起我,我默念咒语跟随他的身形,飘飞起来。

海无姓的攻击咒再一次狠狠击在我们身后的树上,这些树也齐齐黑焦了。

海无姓的法术会不会跟寒彻记载中的暗黑法师是一路的?我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并为这个想法而惊恐。

那么,如果我的想法成立,暗黑法师没有被玄音全部关入玄音门中,他们中的残存势力三百年间一直存在于来亚大陆,并随时有复燃的可能。

三百年前的生灵涂炭,会重现吗?可是,这世间已经没有了玄音。

西风的攻击咒一波强过一波,他完全是拼命的打法。我能做的只是默念咒语,尽量减轻西风的负担。

时间过得好慢,西风开始处于下风,身形起落,长发飘飞,他的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清冷。

柳斐然一直没有出手,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就像一棵树。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战团。我突然有些害怕起来,是的,我害怕柳斐然会是最后一根稻草。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下一秒钟柳斐然加入了战团。凌厉的攻势,我没有看见柳斐然的武器,却猛烈地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柳斐然这一招是向我下手的。也许,死亡也没么可怕,就在一瞬间我突然不害怕了,也许我死了,西风就可以安全离开了。闭上眼睛,我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没有痛的感觉,没有,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但我明显感觉脖颈间变得温热的湿湿的。

“西风——”我惊恐地大喊,声音却是低沉沙哑的,我再次害怕起来,为什么没有痛的感觉?那血,会是西风的吗?

我在惊恐中睁开眼睛,却看到柳斐然仰面倒在地上,正在快速变得焦黑。他死亡的样子告诉我,是海无姓下的手,怎么会是海无姓?

“你不该向她下手。”海无姓淡淡地说,仿佛刚才杀人的根本不是他。

场上形势大变,妖刀鬼剑飞快向后退去,但两股攻击波却朝他们而去。两声巨响同时传来,妖刀鬼剑毫无抵抗地直直飞出砸在地上,其中一具尸体迅速焦黑。

“现在,就剩下我跟你。”海无姓身上的黑气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升起。

西风一把将我推开,到较远的地方。

他们一定是准备生死相博了。

第二十四章 聚会(五)

空气中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两个人影在树丛中飘浮着,我的眼前不停地变幻着镜头。

这次才是真正的高手对决,而相较之下的前一次,他们都是有所顾忌有所保留的。

海无姓到底是什么人?也许应该确定他就是暗黑法师留下的一脉,那么这一脉与玄音有关系吗?

海无姓阻止柳斐然向我下手,一直要我跟他走,又是为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谜团,都是跟玄音门有关的。

场上人影在快速飘移,但始终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们始终在我的附近对决。我始终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西风毕竟是法武双修的高手,慢慢地,海无姓处在了下风,但是海无姓却没有离开,仍旧一波一波的攻击咒。只是越到后来,防备的多,进攻的少。

“西风,速战速决!”我突然意识到海无姓会不会在等待什么,他的实力明明弱于西风,却在不慌不忙地缠斗着。

我的叫喊提醒了西风。西风全力攻击,准确急促的一阵猛攻,生生逼退了海无姓。西风已到我的跟前:“准备!”

我明白西风的意思,默念起飞行咒,在西风的带动下,急速前行。

这一次,我身体的主动性更强了。

又有攻击波,是迎面而来的,不是海无姓,他应该是在后方。

西风拉我避开,并狠狠还击,来人避开,并再度攻击。三次交锋后,海无姓已缓过劲来,从后方进攻。

我与西风腹背受敌。我猜得没错,海无姓果然在等待援手。

西风拉我向左侧飘飞,我看到了来人,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身形很高,速度很快,攻击很猛,是个绝顶高手,但我看不清他。

场上情形已大变,西风与我迅速落在下风。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来人也是个攻击咒十一层的超级法师。来亚大陆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超级法师。

西风也是攻击咒十一层,尽管法武双修,但与两个同级别的高手对决,必定会落败的。

“西风,你先走,不要管我。”我努力挣脱西风,但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艾艾,别动。”西风停下了脚步,没有看我,而是冷冷地盯着前方。

海无姓与那棕发法师不急不缓地走来。这回我看清了那个棕色头发的人了,居然是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他整个人是冰冷的,就像北极的冰雪一样冰冷干净,我生生打了个冷战。

十一层的少年法师!这人一定是法术天才,我想到了玄音。

“你就是玄音后人!居然与画像中的人一模一样。”少年开口了,声音也是冷冷的,每一个字仿佛都结着冰。

“你是谁?”我盯着少年,突然想知道他是谁。

“我会告诉你的,很快。”少年突然笑了,如冰雪化开般,很干净明亮的笑。我呆愣在原地,我明白了我打冷战的原因了,这少年给我的感觉像极了画像中的玄音,虽然他们的五官并不相似,但那种冰冷、干净,骄傲的神情像极了关家画像中的玄音,而刚才笑起来的模样,那种冰雪初融的笑,就与地下城中玄音的画像几乎是一样的。

而就在我愣神间,少年已经出手,暗黑杂夹着血腥的气息直扑西风。

西风拉我避开,同时攻击咒强势出击,两团黑气交融,而就在此时,海无姓的攻击咒已狠狠杀到。

西风手中多出了一把剑,软剑,我没看清他是从哪里拔出的,直劈向黑气,并将黑气斩成两段。而我们就在这黑气断裂出飘出。

但又有两团血腥的黑气直扑西风,几乎是同时的。西风拉起我避开一道,并进攻第二道。但是,马上第三轮的攻击波已到。

西风还要护着我,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终于,在第七轮的双重进攻中,西风身中攻击咒。

他斜斜地飞出去,但左手仍环抱着我。我看到了西风衣裳上快速渗出的鲜血,以及右手上焦黑的伤口。

我伸手拉过西风手中的剑,他此时已无力与我争夺。

“西风,你快走。”

“你生,我生。”西风的左手仍旧拉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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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暗黑法师(一)

我抬起软剑,对准自己的脖子,“西风,快走。”

“艾艾,放下剑。”

“除非你走!”西风,你已经救过我太多次了,现在换我来救你一次了。

海无姓与那棕发少年走近了,他们的身上仍在升腾着黑气,我知道他们是想再下狠手了。

“放他走,不然——”我用了几分力,剑锋入肉,现在我脖子上滴的真是自己的血。

“艾艾,不要——”

“你走,不然我死给你看!”我狠狠地对西风说,眼睛却看着海无姓他们。

“西风,你快走。你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救我呀。”我压低声音对西风说,“他们不至于马上要了我的命的。西风,听话。”

剑锋又入肉少许。

“西风,你再不走,我就一刀下去了。”我挣脱西风的环抱,眼睛仍旧看着海无姓他们。

“你若死,我必不独活。艾艾,等我。”西风慢慢地松开手,向右方飘去,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他的眼中有满满的自责,但更多的是伤痛。

西风一定要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笑了,对着西风一直笑着,直到他的眼睛彻底消失。

“现在,可以放下手中的剑了。”冰冷的少年已经走近我,并伸手触到我的剑。

我不想死,我的剑顺着我的手落了下来。

“再深一点,脖子就断了。”少年一把抓起我,“你是玄音唯一的后人,你还不能死。”

脖子上有凉凉的感觉,少年在往我流血的地方洒着药,继而有布裹住了我的伤口。

西风,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他能活下来吗?我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

“你的情人已经走远了。放心,他死不了,但也没那么快复原。”少年伸手抬起我的脸,“与画像中一模一样,只是空有一个漂亮的外表,却不堪一击。”

“少主,我们是去玄音门,还是先回去?”

“回去。”少年一把拉起我,往山外飘飞。这个棕发少年居然是海无姓的少主。

这一次,我抬头细看棕发少年,他确实很年轻,双眉飞扬,干净纯粹的冰冷在这绿树丛中就像一幅画。是的,整个人就像一幅画一样的干净。我再一次确定,他确实与玄音那份浑然天成出尘灵秀极像。

那么,他与玄音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的心里充满疑问,反而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出山了,但这里依旧没有人烟。

“少主,再往前走十几里地就有一个农庄了。”

“好。”棕发少年放下我,“不要走得太慢,跟上我,不要试图逃走。”

我没有笨得想过要逃走,在两个超级法师面前,我是彻底没有这个想法的。于是紧紧跟着棕发少年与海无姓,他们没有再用飞行术,但脚程仍是极快的,我跟得有些费力。但十几里地,很快就过去了,前面到了一个农庄,我们推开一个木栅栏。

一个少女正在洗菜,见有人来了抬起头。她的目光在遇到棕发少年时愣神了。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我,去倒水。”少年的声音依旧是砸地成冰的。

少女吓得站了起来,赶紧去倒水,低着头不敢看棕发少年。

“她是觉得你长得太丑了,多看了一眼,而且看一眼也不会少一块肉,有必要这么吓她吗?”我接过水,一个劲地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

喝完水了,抬头却见棕发少年正看着我,“玄音的后人就是这么个审美眼光吗?”说完说低头喝水不再看我了。

喝完水,海无姓问少女附近可有马卖,少女摇摇头。海无姓递给少女一锭银子,少女很欢喜地接下了。与那棕发少年相比,海无姓算是很有礼貌的一个人了。

“不问我为什么抓你?”棕发少年突然走近我。

“如果有必要,你自然会告诉我的。”

“你不怕我?”

我不理棕发少年,站起来拍拍衣服,打算启程了。在来亚大陆,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了,说真的,这一次我还是害怕的。但不是怕这个棕发少年,我总觉着玄音与暗黑法师之间有什么关系,而我害怕这种关系。

“原来,她是那里的人。原来,她的法术天才是有这样的来历。”突然想起寒彻写下的话语,身上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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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暗黑法师(二)

七镇。天黑的时候,我们到了这个小镇,与吉城是相反的方向。

西风现在哪里,伤可好一些了,而潇漾到吉城了吗?

七镇是一个小镇,镇上的建筑物也是小而破旧的。对西秦来说,这个地方算是贫穷落后的了。

我们在一间小旅社前停下,旅社没有招牌,店门口只挂了一块布,上面写着“有房”。

进入小旅社,只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忙活。

“老板娘,要两间房。”海无姓对那中年妇女说。

老板娘抬起头,很面善的一个人,面色有些蜡黄。她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一边倒水一边说:“客官,刚好还有两间房,都是朝南的,很干净。”

“我们还没吃饭,你去弄点吃的来,挑好的上。”

“客官,现在只有面条了。”老板娘有些小心翼翼。

“那只能这样了,三碗面,动作快一些。”海无姓转头问棕发少年,“少主,委曲您了。”

棕发少年只点点头,那样子好像真受了什么委曲似的。

吃了面,我们就上楼了,楼层很矮,说是阁楼可能更确切些。两间房是相邻的,我进入其中一间,正打算关门时,棕发少年却推住了门,跟着进来了。

“你进来干嘛?”

“睡觉。”

我拉开门,打算出去,也许这位少主更喜欢这间房吧。

“你到哪去?”

“我去隔壁。”

“隔壁是海无姓的。”

“那我的房间呢?”敢情他们根本没有打算给我开房间了,“我自己去要一间吧。”

“不行。”

“为什么?”

“我们睡着了,你逃了怎么办?”棕发少年径直进入房间,“两个房间,你挑一个住吧。”

我转身回房,我想我是没有选择了,那么,还是跟这个大孩子一起住吧。

“我睡哪里?”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子。

“床上。”

“那么你呢?”

“床上。”

“不行!”我开始觉得这少年有些不可理喻了,虽然他还是个大孩子,但也到了男女有别的年龄了。

“为什么不行?”棕发少年拉住了正打算出门的我,并一把将我扔在床上。而他自己则在我身边躺下,“睡觉。”

与一个陌生人一张床,年纪虽小,但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我是无法这样入睡的,于是猛的坐起,“我睡地上。”

“很冷的。”

“我不怕冷。”我不理棕发少年,我起床下地,坐在靠墙的一个角落。

我也不愿意坐在地上,可是这个破旅社连条凳子也没有呀。

棕发少年没有再理我,闭上眼睛躺下了。我想他很快就能睡着的。我在等着他睡着,我当然想逃走了,只是感觉不那么容易。

过了一个小时了,我想棕发少年应该是睡着了。我动了动身体,站起来,在房间里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少年没有动。

我慢慢地往门边挪去,也许我是有机会逃走的。转身,轻轻推门。

但是门上却出现了一只手,我缓缓地回头,见棕发少年正看着我:“很好玩吗?

突然发现,他危险得根本不像一个孩子。

“我去洗手间。哦,更衣。”我用了一个很文雅的词,仍旧去推门,但却被棕发少年抓了回来,“你还是睡床上,我放心一些。”

棕发少年在我身上拍了一下,我整个人一僵,被拎到了床上,随后一阵困倦袭来,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

“我已经四天没睡了,撑不住了”

第二十五章 暗黑法师(三)

我醒了,我是被动地醒过来的,仍旧在床上。我想昨晚是被下咒了,所以尽管现在天已亮,却困得要命。

棕发少年就侧躺在我身边,“你比画像上的人少了一颗痣,其他的我就找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个少年绝对是个变态,我没见过一个人大清早的在“找不同”,而且是玩真人版的“找不同”游戏。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动。“给我解咒。”我恨恨地说。

少年突然俯,贴近我的唇,并碰触到我的唇。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还好,少年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就离开了,继而看着我愤怒的眼神显得很开心的样子,“我可以接受亲你的感觉。”继而,很认真地宣布,“也许娶你还是可以接受的。”

“做梦!”我再一次确认,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变态。

“少主,起了吗?”

我听到了海无姓的声音。

吃过早餐,就启程了,海无姓已经买来三匹马。我骑着马,跟着棕发少年,而海无姓跟在我的后面。

在这种阵势下,我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现在满脑子都是西风受伤时的样子,我很担心他。

我们赶了六天路,每天夜晚都只睡上三四个小时。第七天,棕发少年终于停下了,在一处山庄之前。

白茶山庄,很简单也很平常的名字。山庄里的人不多,清静而干净。棕发少年带头入内,遇到的人都低头躬身喊“少主”。

“辰儿,你回来了。”柔柔的女声传来,站在正堂里的女人是极美的,清瘦温婉的美。

“母亲。”棕发少年躬身行礼,声音虽然还有些清冷,但已经不再砸地成冰。

妇人转头看向我:“玄音!”语气中有些惊愕,但很快平静下来,“她就是玄音的后人?怎么这么像。”

“夫人,我第一次看到艾姑娘时也是很惊愕的。所以,当时我就确定她是玄音的后人。”海无姓开口了,声音轻轻的,很像怕惊吓了眼前的美妇人。

“艾姑娘,路上辛苦了。”美妇人微笑着对我说。这表情,好像我不是一个俘虏,而是一个贵客。

我看着她,没有答她的话,虽然她很客气,但我没有认为自己真是贵客。

“墨莲,带艾姑娘梳洗休息一下。”

被唤作墨莲的丫头应了一声,就带我往侧房走去。

我累得紧,也脏得紧,就跟着墨莲到侧房,不一会热水就准备好了,还有换洗的衣服。

“艾姑娘,你的皮肤真好。”墨莲进来加水,并准备替我洗澡。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墨莲看上去挺亲切的,于是忍不住问她,“那棕发少年是你们的少主?”

墨莲很热情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对无姓山庄有了一个初步了解。棕发少年叫玄辰。他居然姓玄!而海无姓的身份是白茶山庄的管家。白茶山庄是方园百里内的首富,经营着茶叶、珠宝等生意。

墨莲口中的白茶山庄当然只是一个表面现象,我能肯定白茶山庄绝不简单。天下有哪个普通的山庄可以找十一层超级法师作管家?

但是现在我不用去猜想太多,我想答案很快就会摆在我的眼前。

心里又是一阵害怕。我又想到了西风,也许他在,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因为他是与我一起看过寒彻记录的人。

西风,现在可好?又想起西风受伤的样子,心里一阵抽痛。

第二十五章 暗黑法师(四)

终于正式见面了,我与玄辰、海无姓,还有那位玄夫人,在一间书房里。

只是,他们却没有告诉我什么秘密,而是通知我,十天后与玄辰举行婚礼。

与玄辰举行婚礼!在来亚大陆,我好几次差点成为新娘了,但是这次无疑是最荒唐最莫名其妙的。我不能接受。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征求我的意见,而之所以把时间定在十天以后,是因为十天后,玄辰的父亲会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墨莲他们当成少夫人对待,好吃好喝的。但我的心里却一天比一天急。

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明天我就要莫名其妙地嫁人了。

“玄辰,我觉着你们的做法很荒唐。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对着刚刚进入我的房间的玄辰说。

“嫁给我是你的命,而娶你也是我的命。”玄辰拉了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这是我到白茶山庄后,第一次与他单独交谈,而前八天,我根本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为什么?”

“因为你是玄音的后人。”

“我不喜欢你,而且你比我小。你还没有成年。”

“你不喜欢我不重要,我现在也没有喜欢上你。还有,我今年十八岁,我成年了。”说最后一句话时,玄辰有些生气。

“没有爱的婚姻是一座坟墓,你知道吗?玄辰,你跟你母亲说,取消婚礼好吗?你现在还小,以后你会遇到你喜欢的女子,你一定会后悔的。”硬的不行,我想还是来软的,“我比你大两岁,我会老得比你快。以后我们会越来越不般配的,我跟你一起出去,别人会说我是你妈妈的。嗯,你在听我说话吗?”

玄辰定定地看着我,突然笑了,还是那冰雪融化的笑:“你这女人很有意思,也许跟你在一起生活不会那么单调。”

玄辰突然靠近我,“虽然我现在还没喜欢上你,但这张脸我崇拜了好多年了。从记事开始,我就觉着她是天下最美的,我很庆幸,玄音的后人长成我喜欢的模样。”

“你姓玄,你的祖先是玄音的亲人吗?”我问出了这个纠结了我很多天的可怕的问题。

“少主,庄主回来了。”是墨莲的声音。

玄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站起来就走了。

显然,我没有说服他,我不想坐等着这样莫名其妙地嫁人。但是,我现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间有时过得很慢,但在无姓山庄的第九天却过得特别快。今天一大早,我就被墨莲唤醒了,开始梳洗。

“墨莲,你是不是很喜欢少主?”我回头看着正替我梳头的墨莲。就在昨天,墨莲进来通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看玄辰的眼神是渴望而热烈的。

墨莲却突然跪了下来,连称“不敢”。

我拉起墨莲,附在她耳边说:“墨莲,我另有心上人,所以我不想嫁给玄辰。你能帮我吗?”

墨莲呆呆地看着我,有些害怕。

“墨莲,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玄辰怎么说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等洞房花烛后,他赖不了帐的”

这个时候,我觉着自己就是个巧舌如簧的媒婆。

墨莲答应了我的计划,也许爱情真可以让一个少女变得无所畏惧。我心里有些隐隐不安,毕竟我利用了这么一个单纯的少女。

于是,我安静地坐在桌前让墨莲化着妆,现在我还不能逃走,但今天我总能找到机会与墨莲调包的。

午时过后,墨莲扶着我从里屋出来了。还是在正堂上,我披着红盖头,低头看着地上,能看到许多双脚。

又要拜堂了吗?那一次我也是这样披着红盖头的,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只要当好你的新娘就好,管那么多干嘛!”耳畔突然响起西风的话。这些天我是怎么了,老是想起西风,老是想起西风身上的伤。也许,我是觉着自己欠他太多了。

“一拜天地。”有人在高喊着。

我看不清方位,任由墨莲拉着,朝前拜了拜。真是荒谬透顶了。反正这一拜我是不会认的。

我,居然有一天会与一个孩子拜堂。

“二拜高堂。”高喊声在继续。

这回我拜不下去了,天地可以随便拜拜,这高堂,唉,我又不认识他们。

我僵直地站在那里,但墨莲却死死将我往下拉,并轻唤着:“少夫人。”

她的语气是焦急的。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拜拜又怎么了,反正也不会少两肉。我继续下拜。

“好,好!”耳边传来两场哄亮的叫好声,声音的主人应该正值壮年,听得出他是极高兴极满意的。

“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我心里不停地在提醒自己,就当是玩过家家的啦。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其实,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玩这样荒谬的游戏。

“礼成!”接着我就被送入洞房了。所幸送我进来的人是墨莲。

关上房门,我只留下墨莲一人。赶紧掀起盖头,并开始脱喜服。

“少夫人,这样真的行吗?”

“行,行的,我保证。这衣服怎么这么难解,墨莲,快帮我一下。”

墨莲绕到身后,替我解开喜服,随后我替墨莲穿上了喜服。

“少夫人,我害怕。少主他,他一定会发怒的。”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想不认账都难了。记着我教你的,他一来就吹了蜡烛,然后到床上等他。”我觉着自己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教唆犯,在教一个单纯的小朋友犯错误。说老实话,我心里也是没底的。我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墨莲打小就进白茶山庄的,贴身服侍玄夫人很多年了,玄夫人一直待她不错,应该不会为了这事太为难她吧?而且到时,她与玄辰有了夫妻之实,想必也就被骂上一阵,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最重要的是,墨莲打小就喜欢玄辰,也许这也算是让她心想事成

墨莲换好了喜服,看上去成熟了几分,娇俏的模样很招人喜欢。

“墨莲,你穿这衣服真漂亮。”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怕,我怕少主他——”

“别怕,墨莲。为了爱情,赌上一回。”

“爱情?”

“就是为了心爱的人,现在明白了吗?”

墨莲郑重地点点头,脸上红红的。

“墨莲,你几岁了?”

“十六。”

“比玄辰小两岁,正好呀。”墨莲应该算未成年吧,但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在来亚大陆,十五六岁结婚也不算奇怪的。

“少夫人,门口有守门的,你怎么出去?”墨莲有些担心。

“笨,你打扮成我,我当然打扮成你的模样了。”说完我就坐下来,换上墨莲的衣服,并让她替我梳头。接着,又在脸上抹了些脂粉,虽然与墨莲不像,但低着头,一打眼还是能混过去的。等逃出去后,找到西风,一定要跟他好好学易容术。

我将墨莲安顿在床上坐着,偷偷地打开门,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我马上就要自由了。

我没想到会这样顺利,从房里出来,再到院子里,再转到后门。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墨莲只说了一遍,我就顺利找到了后门。

后门没有人看守,也许大家都在忙着婚礼的事了。我悄悄地走近后门,门栓着,没有上锁,真是太幸运了。

轻轻拉开锁,外面就是自由的世界了。我从后门出来,真是太顺利了,只是心里却有强烈的不安。这次,真是顺利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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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繁花镇(一)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是从无姓山庄里逃出来了,加紧步伐,快步往前走去。走了一两百米,我就开始疯跑了。这样,心里的不安才可以压制一下。

“呯”的一声,撞到什么东西了,好痛。我想弯下腰,但弯不下去。喘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拉住了。

我正撞在一个人身上,确切地说是一个人的怀里。我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那双跟玄音一样的眼睛。

“到哪里去?”

“我——我——我——”我还是喘不上气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

“你,你变态!”我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玄辰真是一个变态的孩子。

“你要抓我回去!”

玄辰却摇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怪不得我出来得这么顺利,原来一切尽在他人掌握之中。

“先离开这里,你有很多时间问。”玄辰拉起我,“快走,等他们发现了,真走不成了。”

我默念飞行咒,配合着玄辰的步伐,一路向前。突然,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尽管心里还有很多的疑问。

玄辰,到底为什么要逃离这里?也许他跟我一样不想与对方结婚。可是,如果仅仅是不想结婚,那任我逃走岂不是更好?

没有时间容我多想了,玄辰的飞行咒与西风的还是有区别的,我配合不了,气血上涌很难受。

“跟着我念。”玄辰开始教我他的法术,我不想学,但现在越来越难受了,于是默念起来。半个小时候后,身体才渐渐平复下来。

与西风一起飞行,更多的是在空中奔飞的感觉,但与玄辰一起,却感觉是在飘浮中前进,但速度一样很快。

“你很有潜力,还是继承了玄音的血脉。”玄辰的声音在空中也是有些飘浮。他的话语简单镇定,但是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我感觉得出,他跟我一样也是紧张的。

我们飞得好快,但时间过得好慢。出山以后,玄辰停了下来,“没力气了,你真重。”

“要不,你先走?我可以自己走。”现在应该安全了,我还是想甩开他的。

“休想。”玄辰调整了呼吸,“我们拜过堂的。”

“哎,那不做数的。你不是也不想结婚吗?你不是也在逃婚吗?”

“我是带着你离家出走,懂不懂?”

我快奔溃了,我绝对是遇到了一个变态的疯子。算了,但不管怎样,离开无姓山庄总是好的。我总感觉这次婚姻不是那么简单。

“玄辰,可以一边走一边回答我的问题吗?”

“我说过,以后有大把的时间让你问。现在,没空。”玄辰拉起我,又欲飞行。

“不休息一下吗?”说真的,我很累。这飞行,可比走路累上太多了。

“不行。很快会有人追来了。如果你想被绑回去的话。”

我不想,所以只能默念咒语,心无旁骛地跟着玄辰向前飞去。不,应该说向前飘去。

我的耳旁只听到风声,身旁的景物在快速后退。

中间停下来休息了几次,到天黑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小镇。

“现在安全了吗?”

“基本安全了,我们一路上都在飞,基本没有留下痕迹。现在找地方吃点东西。”

“我很累。”

“我比你更累。”玄辰一副“我都不休息,你别想了”的表情,拉起我往镇上走去。

这小镇的生态特别好,沿路有花有草,还有纷飞的蝴蝶。我突然想起昆明的世博园,对小镇更是感觉亲切喜欢了。

“这小镇叫什么名字。”

“繁花镇。”

“繁花镇?”

“镇上有许多花,一年四季此落彼开,因此而得名。”

“我喜欢这里。”

“等事过境迁,我带你到这里终老。”

“我说过,这次拜堂不做数的。”

“无效。”

“对,无效。”

“我是说你的话无效。”

“为什么?”

“因为你打不过我。”这理由简单到不可理喻

我们在一个鲜花簇拥的饭店前停下来,店不大,但依水而建,很是有格调。

坐在水边的位子上,吃着鲜花夹心的米饼,很是舒服,整个人也变得慢悠悠起来。这个环境很适合聊天,但我不能问玄辰那些问题,因为饭店里的客人太多了。

有一女子在弹琴唱曲,悠悠扬扬的很是好听。我喝着花茶,几乎忘了白天逃跑时的紧张。

“你又走神了?”玄辰打断了我的思絮。

“哦。”我应了一声,继续发呆,反正不能问问题,跟他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好说的。

“你不关心等下去哪?”

“反正我打不过你。”是的,我打不过玄辰,反正也没有发言权。

“你很有自知之明。”玄辰往后靠了靠,“我喜欢你发呆的样子,看起来很傻。”

“你才傻,你全——”赶紧低头喝茶,我本来想骂他全家都傻的,但突然想到这里不是杭州,这样会被误解的,赶紧住了口。毕竟打不过他呀,我这算不算是欺软怕硬。

“小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赶紧抬头去寻找,居然看到了沙老大,没错,那人是沙老大,而他身边轮椅上坐着的女人正是潇雨。

我的表情一定是激动的,我赶紧站起来,准备大喊。可是我却动不了嘴巴,就干站着。接着,我就被玄辰按着坐了下来。

我恨恨地盯着玄晨,他却靠近我,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扔下一些碎银,一把抱起我出门了。我没法动弹,只能由着自己的脸被按在他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

出门走了一会儿,玄辰终于放下我,而我也能动了。

“玄辰,你这变态,我只是看到朋友,想打个招呼。”

“你那样子像是看到了救星。”

“那又怎么样。”

“你选择,一,我麻烦点,现在回去杀他们;二,我少点麻烦,你现在安静些跟我走。”玄辰的声音又变成掷地成冰,而他的眼神也变得嗜血。

我只能安静下来,我不能将危险带给沙老大他们。刚刚他们在一起时,看起来是那么温暖甜蜜。

可是,他们怎么会从归宁沙漠到繁花镇来?

第二十六章 繁花镇(二)

玄辰朝前走去,我安静地跟上他。在这很横的时代,实力太重要了,我想到了玄音,这个传奇的女子,一定从来没有像我这么窝囊过。而我真会是她后人吗?

“玄辰,你与玄音是什么关系?”我又问了这个玄辰还没回答的问题。

“据说,她与我的祖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玄音是玄辰的姑奶奶!我震惊在原地,虽然也想过有这个可能,可是当答案摆在眼前,心里的震撼还是巨大的。

“怎么了?”玄辰回头看我。

“玄音是暗黑法师一族!”我喃喃地说着,答案为什么总会是最糟糕的。

“对,天下最古老、最高贵的法师血统。”玄辰走近我,突然环抱着我,说:“我,你,身上都流着这样古老而高贵的血。所以,我,你,也许都将逃不开宿命的安排。”玄辰的声音听起来有着浓重的忧伤,而这份忧伤不该是他这年龄的孩子该有的。

“什么宿命?玄辰,你告诉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好了,镇定一些。”玄辰抱紧我,“镇定一些,我会慢慢地告诉你的。”

我感觉到了自己整个人在颤抖,为什么真是这种答案?我不要是暗黑法师的后人!我不要是这嗜血法师的后人!

“无数的杀手像黑色的幽灵一样在来亚大陆屠杀着,不论是不是法师,只要反抗他们的力量,都杀。于是,来亚大陆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寒彻的记载,已变了恶梦。

“少主,你不该这么早告诉她的。”是海无姓的声音。他对玄辰的称呼是尊敬的,但语气却是满满的责问。

“你还是来了。”玄辰放开我,又变回初见时的冰冷。

“跟我回去。”海无姓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

“不。”玄辰的回答是斩钉截铁的。

“少主,请不要让主人失望,现在就跟我回去。”海无姓仍然步步紧逼,而在他身后突然涌现了一群黑衣人。

“想抓我?”

“不,是请你回去。”话音刚落,海无姓已经出手,浓重的黑气夹杂着血腥扑面而来。而他的随从们已摆好阵形,就像当初对付西风时那样,发动猛烈的攻击。

玄辰拉起我闪身避开,海无姓欺身而上,同样的焦黑之气,同样的血腥之味。而我只能默念着飞行咒,跟随玄辰的身形不停闪避。

海无姓的攻势越来越强劲,他的随从们也是招招凌厉。杀气!在海无姓他们的攻击中,我感觉到了猛烈的杀气。怎么会这样?海无姓明明称玄辰为少主的呀。

玄辰应该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身上也漫起了焦黑的杀气。

又一股强大的攻击波迎面而来,玄辰单手出击。而就在此时,另一股强劲的攻击波从背后袭来,中心位置是玄辰的后背。

我拈咒拼命转身,抬手对上攻击波。

“不!”耳畔传来玄辰的惊呼。

“住手!”同时惊呼的是海无姓。

然而,攻击波却是停不下来了,直朝我身上扑来。“砰”的一声,我听到了自己的身体被击中的声音。慢慢地闭上眼睛,我感觉到自己嘴角扬起了微笑。

为什么会笑?我不知道。那时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一个人影闪过,紫黑的眼眸正温柔地看着我。

我好像掉进了深渊,一个无底的黑暗的深渊。而我浑身好累好痛,我一个劲地往上爬着,却怎么也爬不到顶。

突然我滑了下去,身上更痛更累了,我继续往上爬,但很快又滑了下去。而在很远很远的上面,正有一双紫黑的眼眸注视着我。

“艾豆,艾豆!”焦急的呼唤声。我努力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看到的却是一双漆黑的眼睛。

“艾豆,你总算醒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再是干净灵动的,他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脸色也是发黄憔悴的。

“玄辰!怎么是你?”我明明看到的是一双紫黑的眼眸啊。

“艾豆,你舍命救我,从现在开始,我要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你,守护你。”玄辰很认真地说着这句话,我听着怎么有些以身相许的味道?

突然觉着很想笑,但刚一动身体却痛得厉害。

“别动,你伤得很重。”玄辰轻轻地拍着我,那样子就像一个小姑娘在拍一个布娃娃。

“玄辰——”

“你躺好,我慢慢地告诉你。”玄辰仍旧在轻拍着我,“你受了重伤,海无姓与那些随从都愣神了,我反应比他们快,及时出手攻击海无姓和那些随从,那些随从应该都已经死了。然后,我就抱着你逃了出来,海无姓一直在追,但他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我想他应该是受了伤。我抱着你飞了很久,总算到了这个地方,现在暂时安全了。”

我转头看去,现在我们在一间房子里,房间的布置很有女子气息,应该是个富人家小姐的闺房吧。

“放心,我朋友家。”玄辰慢慢靠近我,“我明白你想知道什么,但现在你太虚弱了。”

“你讲。”有太多的疑问摆在我眼前,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一点都不要漏。”

“好。”玄辰将我的手放进被子,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激动。”

我点点头。

“我是暗黑一族的后人,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玄辰慢慢地说着,他的眼眸变得更冷更黑了。

三百年前,玄音封闭石壁时,果然漏了一个人,也许玄音是有意的,因为那个人就是玄音的哥哥玄冥,暗黑一族的王,一个十一层的超级法师。

而照这么说,玄音就是暗黑一族的公主,果然是大有来头的。

玄冥在暗处看着玄音关闭了石壁,却无能为力,但他的心里却埋下了深彻的恨意。暗黑一族几近灭族,而灭他们的却是他们最崇拜的公主。

暗黑一族就这样在世人的目光中消失了,但暗黑法术没有消失,它在玄冥及其后人的苦心经营下,代代相传直到今天。只是暗黑法术及其后人,在这三百年来一直是隐密的存在,并在隐秘中逐渐强大起来。

而在寒彻的记载中,那兰岛的法师也是蒙受倾巢之灾,除了被玄音救出的寒彻。来亚大陆三百年前法术盛行的盛况已不复见了。玄音传人、寒彻传人、暗黑传人都是隐秘的生存状态。而在代代相传中,三百年前的故事,在每一方的相传中,都是丢失了很多的细节的。

而现在,我已经能基本拼凑出这个年代遥远的故事了。谜底仿佛离我更近了一些。

第二十六章 繁花镇(三)

“我们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玄音后人的出现,等待玄音之钥的出现,然后打开玄音门,血洗天下。”

“血洗天下!为什么?”我有些激动。

“说过,不要激动的。”玄辰又轻轻拍了拍我,“这些都是父亲告诉我的,据说玄冥祖先临死的时候,咬破手指写下一个字——恨!他要他的后人血洗天下,洗尽暗黑一族被灭的耻辱。”

“暗黑一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有玄音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父亲说,代代祖先的留言是:只要等玄音门一开,真相就会大白,而我们也会重掌最强大的法术力量,成为天下法师之王。暗黑一族永远是天下最古老、最高贵的血统。”说这些话的时候,玄辰却没有骄傲的感觉。

“玄辰,你不想开玄音门,你不想血洗天下,对不对?”

玄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不想看到血流成河,我也不想做法师之王,但那是我的宿命。从我四岁起,我的父母就告诉我,我活着的使命以及意义。我每天要做就是修炼法术,不断进阶。当我在十七岁那年突破十一层时,父亲欣喜若狂,他说‘玄音再世了,暗黑一族必将血洗天下’。”

我躺着,看着玄辰的侧面,突然有些心疼起这个孩子。四岁学法术,不停进阶,那么,玄辰一定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期待,三百年的仇恨生生将这个孩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一个双目冰冷的人。

“玄辰,他们,不,你的父母要你娶我,跟打开玄音门有关?”

玄辰回头看着我,很艰难地说:“是,因为——”

“辰哥哥。”一个穿着橙色衣服的少女推门进来,清亮的嗓音。她进来后,就径直走到我的床前,并看着我:“辰哥哥,她活过来了。”少女冲着我甜甜的笑着,如橡皮糖一样的甜甜的笑。

她看起来与墨莲差不多大。墨莲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我的连累?

“艾姐姐,我叫惜梦,季惜梦,你就叫我惜妹妹吧。”少女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床前。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活泼的女孩子了。

“你好。”我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疲倦的,有些哑哑的。

“艾姐姐,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季惜梦又往前拖了拖椅子,离床更近了。

“谢谢,我想要一点水。”

季惜梦正想站起来,玄辰已经起来了,到了桌前倒了水,扶我起来,并打算喂我。

“我自己可以。”我接过水,手还有些发抖。虽然面前的两个都是孩子,但是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被另一个男孩子喂水,还是有些尴尬的。

“辰哥哥,你的药真了不起。五天前我看到艾姐姐的时候,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现在真活过来了。辰哥哥,你能不能送我十颗八颗的。”

“十颗八颗,你以为是买菜呀。”玄辰没理她,而是抢过我的水杯喂我喝水,因为我的手一直在抖着。

原来,我已经神志不清了五天了。

“她很累,小梦,你先出去吧。”玄辰对季惜梦下了逐客令。但听起来,他与季惜梦说话是很亲切的,比之跟他母亲说话还要亲切一些。

“那,玄哥哥,你也出去吧,让艾姐姐再睡一下。”

“你先出去,我给她吃完药就出去。”

“这药有那么神秘呀,为什么每次吃药,都让我出去。”季惜梦嘴里嘟囔着,但还是出去关了门。

我也开始好奇,玄辰这神秘的药是什么了。

玄辰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绿莹莹的黄豆大小,我的距离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我们暗黑一族的疗伤秘药,我一共才十颗,你已经吃了五颗。”玄辰说完却将药丢进自己的嘴里。

“哎——”受伤的是我好不好。

可是没一会儿,药就到了我的嘴里。玄辰居然突然抱着我,将嚼碎了药喂到我的嘴里,并强迫我咽下去。

“你干嘛!”我总算推开了玄辰,愤怒地盯着他。

“喂你吃药啊,这几天都是我喂你吃药的,不然你哪有命在。”

“我自己会吃。”

“你眼睛张不开,嘴巴也张不开,这方法还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

“可我现在清醒了,自己会吃。”

“我忘了——”玄辰突然降低了声音,面色有些潮红。

“水呀。”那药闻起来香,味却苦得要命。

玄辰赶紧将水送到我的唇边,有些小心翼翼的。

算了,反正他还是一个孩子,也只是为了救我。心里有些释然了,再抬头看他就没那么尴尬了。

“你睡一下,我出去了。”玄辰转身出门,并轻轻地带上房门。

我真有些累了,昏昏地想睡。再醒来的时候,阳光正照进窗户,而身上也没那么痛了,只是全身还没有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

第一个看到的依旧是玄辰,只是他的头发整齐了,也恢复了干净灵动的模样。

“辰哥哥。”季惜梦进来了,这回穿着嫩绿的衣服。我现在打量她的力气却是有了。

季惜梦的皮肤是透着红的白,黑亮的眼睛,眉毛弯弯的、淡淡的,小巧的鼻,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很是可爱。她看起来,是真实而生动的健康。

“艾姐姐,你好一点了没有。这几天辰哥哥可担心你了,一直不睡就守在床边。”季惜梦仍在喋喋不丢地念叨着,但配着她那张生动小脸,却是一种天真和可爱。

“你烦不烦啊。”玄辰看了季惜梦一眼,“她累了,要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艾姐姐刚醒哎,哪有马上睡的。”季惜梦不理玄辰,坐到我的床边,“艾姐姐,你脸色好多了,要不,我让人进来给你梳洗一下。”

“好。”我想我现在也是够脏的了,都昏睡了那么多天了。

季惜梦唤一个小丫头进来,给我梳洗,并给我换上干净的衣服。现在,我才有了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艾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大事情,现在街上都在传了。”季惜梦说的时候,双眼是放光的。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我们西秦攻下东京王朝了,以后东京的城池土地都是我们西秦的了。”

“你说什么?”我猛得抬起身子,拉住季惜梦,“你说什么?”

“艾姐姐,我是说西秦的军队打胜杖了”季惜梦对政治上的事情不大了解,我问了一堆问题,但她说来说过就是一句“西秦打败了东金”。

那么,大破东金的应该就是西奇的军队了,我迫切想要知道详细的情况。

西奇,他的人与他的名字一样已经变得好遥远了。我太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第二十六章 繁花镇(四)

我央求着玄辰去打听西秦与金东的战况,还有西奇的情况。玄辰很不情愿地上街打听情况去了。一个小时后,他回来了,并带来了我要的答案。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父母为什么要我娶你吗?”

“想知道。但是先将西秦与东金的战况告诉我。”我看着玄辰,但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玄辰打探消息的本事还是很强的。消息是在这两天才传到西秦的,西奇带着他的大军,汇同留在聚青关内外的二十万大军,一路席卷,直扑东金的都城。而东金锐帝弃城仓皇东逃,现在东金的大半土地已落入西奇手中。

但是西秦对此的态度却很奇怪,调整大批军事力量驻守在聚青关外,却没有驰援。

这个答案我是知道的,西奇是抗旨东行的,纪元皇帝调兵聚青关外,是为了防备西奇。

在西奇态度未明之前,纪元皇帝最保险的做法当然是按兵不动。其实就算现在,我也是不知道西奇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突然之间,我觉着自己对西奇其实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突然觉着好可怕。我居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认为一直爱着的那个男人。

突然心里好痛,突然心里的那双眼睛变得模糊起来。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玄辰的声音有些慌乱。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努力控住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冒着。

玄辰坐到了床上,轻轻抱着我:“不管怎样,想哭就哭吧。哭得出来总比哭不出来好一些。”

是的,哭得出来总比哭不出来好一些,我抱紧玄辰,狠狠地哭了起来。我哭得声音很大,狠命狠命地哭。

“艾姐姐,辰哥哥!”季惜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并很震惊地看着我们。

我慢慢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季惜梦,但在她的眼里我读到了浓重的伤心。我赶紧放开玄辰,“不是这样的。”我有些慌乱的解释着,可能是因为季惜梦眼里的伤心让我慌乱吧。

季惜梦却没有理我,而是转身推门出去了。

“玄辰,你去看看。”我推了推玄辰。玄辰却看着我,不做声。

“玄辰,你去看看呀。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什么误会什么了?”玄辰仍旧看着我。

“我是说小梦是不是喜欢你?刚刚是不是让她误会了?”我想起床去找季惜梦。

“你躺下,你身体还没复原。”玄辰却不让我起来,“她误不误会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的朋友呀?我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不一般的。”我是想说,在这危急关头,玄辰想到来投奔季惜梦,关系一定是不一般的。

“什么关系不一般。”这回玄辰却有些急起来,“你不要误会。她只是我朋友的妹妹。”

“朋友的妹妹?”我关心的是那个让玄辰如此信任的人是谁?

“是,只是朋友的妹妹,所以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真是越来越混乱了。

“玄公子,我们公子有请?”一个小丫头进来,“我们公子问艾姑娘身体可好些了,想见一下艾姑娘。”

“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去。”玄辰站了起来,“你可以吗?”

“我好多了,没问题的。”我也想见见玄辰的朋友,“你的朋友,怎么称呼?”

“季白蓝。”

“你很信任他,他也是法师吗?”

“你以为法师是石头呀,天下到处都是。”玄辰拉起我,“白蓝一直想早些见到你呢,只是你一直睡着,他不好进屋。现在你去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

“好奇心!”我怎么听着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玄音的后人,比怪物更让人好奇。”玄辰很认真地说。也是,在玄音门前,都听到江湖人士传言,玄音后人是蓝血怪物了。

出得门来,才看见季家挺大的,园林设计得很好,庭院中摆放着各种花,多却不杂乱。

“这里真美。”我是由衷地赞叹,“你喜欢花啊,以后我们家也放这么多花。”

“我们家?玄辰,那次不做数的。”

“等你打得过我了,再悔婚吧。不过,估计这辈子没有可能了。”玄辰随手摘下一朵花,递给我,“你脸色好多了,现在看起来没那么丑了。也是,你都将我的秘药吃光了。”

“我是又老又丑,所以我把悔婚的权利让给你。”我没有接他的花,径直往前走去。

“你知道往哪走吗?”

我停下脚步等玄辰,我确实不知道季白蓝要在哪里见我们。

玄辰跟上来,将花递给我。我只有收下了,只是可惜了这朵花,离开了枝头,生命变得更短暂了。

我们去的是季白蓝的书房,有书僮在外面候着,见我们来了赶紧推门请我们进去。

而进得门后,正看见一蓝衣男子在画画。见我们来了,蓝衣男子抬起了头,眉目之间与季惜梦有些相似,皮肤也是透着红的白,他的相貌很适合用“公子如玉”来形容。

“玄辰,这位就是艾姑娘吗?”季白蓝连讲话也是温润如玉的。他的温润与玄辰的掷地成冰反差极大,真难想像这两人会是好友。

“你好,季公子。”对着这么温润的人,我也礼貌了起来。

“艾姑娘,你与玄辰一样唤我白蓝就好。”季白蓝放下了手中的笔,请我们坐下。

“那你也唤我艾豆吧!”因为认识季惜梦,不觉间与季白蓝也不那么生分了。

季白蓝没有提玄音传人,法师之类的话题,只是跟我们讲了些闲话,比如花饼、花茶、花种之类的。

季白蓝的谈吐是极其优雅的,不难感觉出他是一个爱花之人。我对季白蓝的好感又增进了几分,想着爱花的人一般都是善良的吧。

但我总觉着季白蓝的眼睛里带着探究的光。也许是我的误觉吧。其实,我也很想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只是觉着太唐突了。

今天月圆,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夏天,院子里有风吹来,很凉爽。虽然同是夏天,但繁花镇的夏天却比杭州要舒爽上许多。

师父,你现在可好。这几日夜里,我老是梦到小时候生病,师父喂我吃药的样子。也许是因为现在年纪慢慢大起来了,更懂得人情世故了,有些思乡情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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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繁花镇(五)

“艾豆姑娘。”是季白蓝。他怎么会出现在我房前的小院里,“艾豆姑娘喜欢花?明天,我带你去山上的别院,那里的花真叫多呢。”

季白蓝走近我,并伸手轻抚了一下我身前的一朵花,他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抚摸一个孩子。

“奇王打胜仗了。”

“嗯。”我早听玄辰说过,所以不惊讶。

“奇王令我速带你到东金。”他的这句话却令我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前奏,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季白蓝这么直接的一句话,生生让我愣在原地。

“你,你是奇王的人。”

“是的,艾姑娘。从你到我家的第一时间,我就着人送信给奇王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满脑子的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

“现在,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很快就会见到奇王的。”

“玄辰知道吗?玄辰不是你的朋友吗?”

“玄辰不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害他的。但是奇王是我的主人。”季蓝白说得干脆利落,“明天,我带你们去山上的别院赏花,再找时机带你走?”

“我不走?”

季白蓝有些惊讶:“奇王很想念艾豆姑娘。”

“我不想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想走,是不想见到他吗,是在怨愤他在江山与我之间选择江山吗?是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吗?我不知道,只是现在心里就是不想见到他。

季白蓝突然很客气地说:“艾豆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抬头看他,却瞥见不远处正朝我们而来的玄辰与季惜梦。

“艾姐姐,明日我带你去别院赏花。”季惜梦走近我并拉住我,“今天才发现艾姐姐是真的漂亮。”

“你也很漂亮。”我是由衷地夸她。

季惜梦转头问玄辰说:“辰哥哥,你觉着我与艾姐姐谁更漂亮些?”

玄辰没有回答,季白蓝已伸手点了一下季惜梦的额头,轻轻地宠溺地唤了一声:“小梦。”

他们兄妹看起来感情很好,如果没有刚才与季白蓝之间的对话,我肯定会觉着这月下的场景是亲切轻松的。但是,现在情况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季白蓝让人送来酒,几人在月下赏花品酒。季惜梦倒上满满的一杯又一杯,不停地与玄辰干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玄辰,任谁也看得出来她是喜欢他的。

我身体初愈,所以没喝酒,而且晚上我也不喜欢喝水,怕第二天长水泡眼,只是静静地赏花。

“玄辰,你与白蓝公子是怎么认识的?”看他们喝得高兴了,我才问这个问题,我太想知道了。

“这个,我来回答。”季惜梦的脸已经有些红红的,“我们是赏花的时候认识的。去年吧,繁花镇的赏花节,办了一场‘对花诗会’,嗯,就是以花为题写诗的大会。我与哥哥都去了,我们遇到了玄辰,然后一起填诗,喝酒,我们一见如故。诗会后,哥哥邀请玄辰到别院看花,玄辰在我们家住了半个月才回去的。玄辰与哥哥可谈得来了,有几天还谈到天亮。”

这么说来,玄辰与季白蓝认识的时间不长,不了解季白蓝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很难想象,玄辰这冷冰冰的砖头一样的人,居然可以与人谈话到天亮。

也许,玄辰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晚上,我一定要找一个机会,让玄辰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明天,我不想去山上的别院,我不想见到他。

我推说自己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了,躺在床上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过了很久,外面没了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悄悄地起床,并拈起飞行咒,往玄辰的住处而去。这飞行咒以后一定要勤加练习,关键的时候真是有用。

刚刚饮酒的时候,我已经问清玄辰住哪里了,所以找起来并不费事。门紧闭着,屋内已经熄了灯,我绕到窗口,翻身而进。唉,我居然沦落到有一天翻窗到男人的房间。

在我脚沾地的时候,已被人抓住了,并被掐着脖子。

“是你!”还好玄辰马上认出了我,没有将我掐死。

“玄辰,我们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繁花镇吗?”

“先离开,我再跟你细说。”其实,我是难以启齿,跟玄辰说,你的朋友对你不怎么的?

“为什么要偷偷地离开?你不想去别院,想走,明天跟他们打个招呼再走也不迟。”玄辰突然拉近我,“你真暖和。”并抱紧我。

玄辰身上是滚烫的热,有浓重的酒气。我差点忘了,刚刚他是喝了许多酒的。努力推开他,但却感觉到他是有些迷乱的。

“艾豆,你真暖和。”玄辰贴近我脸,他的唇轻轻碰触着我脸,继而接近我的唇。我使劲踩了他一脚,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抱紧我。

我有些自投罗网的感觉,手中结出攻击咒,朝玄辰的肩部袭去。玄辰吃痛放开我,在月光下依旧可见他眼中的热清慢慢褪去,转而代之的是一贯看到的冰冷。

其实,这样的玄辰我还更好接受一些。

“艾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是我的妻子。”

“那不做数的,玄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不做数的。”

“你真这么想?”玄辰的眼睛快速结成冰,我有些害怕。

“玄辰,先跟我走。以后我再跟你解释。”我推不开他,索性就拉起玄辰。然而玄辰却重重地倒在我的身上,他是真的醉了,但醉得太不是时候了,早知他就这个酒品,就早些劝他不要喝了。

这人啊喝醉酒了可真重,我好不容易将玄辰弄到床上,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先开溜,但这些天受伤,玄辰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又觉着自己一个人开溜了挺不仗义的。

于是,在玄辰的床边坐下,还是认真地想一想吧。

我弄不醒玄辰,他好像越睡越深了,还打起小呼噜,我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平静得才像一个孩子,符合他十八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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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追杀(一)

我不了解季家的情况,也因为不了解,才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逃出去。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下,反正季蓝白说过,玄辰是他朋友,不会伤害他的,而且玄辰是十一层的法师,想伤害他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我偷偷地溜出房门,偷偷地到院子里,我想我还是试一下能不能离开这里吧,然后先去吉城找潇漾,也许西风也会在吉城的。

院子里没人,已是深夜,丫头小僮们都睡了吧。从玄辰的房间出来,一直往北走去,听季惜梦提过,她家的后门是朝北的。

我越来越接近后门了,这是我第二次“走后门”了吧,上一次是在白茶山庄,顺利的异常,而这一次仿佛也是这样顺利。这种熟悉的感觉却令我更加害怕。

与我料想的一样,我的出逃没有这样顺利,季白蓝正坐在院子里,看到我来了,好像并不奇怪,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告诉艾姑娘奇王的命令,艾姑娘会很高兴的。没想到,我错了。”季白蓝仍旧温婉的声音。

“现在你知道了,可以放我走了吧。”我现在是光明正大地往前走去。

“奇王有令。我必须将你带到东金。”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只能得罪了。”

“玄辰会同意吗?”

“他喝了我的‘醉美七日’,没那么快醒的。”

“他是你的朋友,你居然算计他?”我有些愤怒,最讨厌这样出卖朋友的人了。

“他是我的朋友,但我必须忠于我的主人。”季白蓝突然伸手抓向我,动作很快,我拈咒飞行,却避不开他。然而,季白蓝近在我眼前时,却突然倒地。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玄辰,正结着冰的玄辰,他绕过季白蓝到我的身前,“你就打算一个人走了?”

我呆愣着,还是没反映过来,“玄辰——你怎么——”

“暗黑一族的后人会怕区区迷药吗?”玄辰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他低头看着季白蓝,“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声音里有满满的失望与痛心。

接着,玄辰抬起手来,他是准备下杀手了。

“玄辰,不要!”我拉住玄辰的手,一个劲地摇头。虽然我也不喜欢季白蓝,但他也只是忠于主子,并没有做罪恶的事。

我看着玄辰抬起另一只手,手心已有焦黑的气息,“玄辰,他毕竟帮过我们。”

“哥哥!”是季惜梦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辰哥哥,不要!我哥哥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他。”

季惜梦拦在季蓝白身前,眼眶里已有眼泪在打转。玄辰抬起的手慢慢放下:“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朋友。”说完拉起我,准备离开。

“辰哥哥,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季惜梦拉住玄辰,“辰哥哥,你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玄辰却甩开她的手,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不忍。

“小梦,快去叫大夫,你哥哥受伤了。”我可以确定刚刚玄辰没有下重手,但季白蓝唇边已有鲜血溢出,受伤是肯定的。

“哥哥,哥哥!”季惜梦俯子,呼唤着季白蓝。而玄辰拉起我,拈咒飞行。

也不知过了过久,当我极度疲倦的时候,玄辰停了下来。这时我们正在一处山脚,玄辰突然抱紧我,我正想推开他,却听到他的哭声。是的,这个大男孩,这个十一层的超级法师突然哭了起来。

“艾豆,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这时候的玄辰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我只有抱紧他,让他感觉不那么孤单。

“海无姓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他虽然是管家的孩子,但我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下人,我一直拿他当哥哥看待的。可是,他却要我的命。我与季白蓝一见如故,在危难的时候去投奔他,但他却给我下药”玄辰抱得越来越紧,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艾豆,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一个人都不能相信?我的父母从我出生起,就从来没有抱过我,从来没有亲过我。我一天到晚在练法术,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不断进阶。有一次,我真不想练功了,偷偷逃出去到田里抓蝌蚪,那时我才6岁吧。后来,父亲抓住了我狠狠地打,三天三夜没吃没喝”

我以为玄辰只是没有童年,原来,他是一个连乐趣都不允许有的人。

“十七岁进阶十一层,我以为现在完成任务了,可以休息一下了,跑到繁花镇玩了半个月。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轻松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珍惜和季白蓝的友谊。但是,当我回家时,他们却让我跪在祖先的牌位前,整整七天。他们告诉我,我是暗黑一族的希望,是未来的法师之王,怎么可以这样随心所欲。”

我禁不住去轻抚玄辰的后背,他才十八岁呀,却背负着太大的责任。突然之间,我有些恨起玄音门来。

夜越来越深了,只有月亮的色彩越来越明亮。

“玄辰,你的父母为什么要你和我结婚?”

“这是我们的宿命。”玄辰拉着我坐在路边,“父亲说,这是玄冥祖先的遗言。暗黑王族之间一直是表亲通婚的,为的是血脉的纯正。玄冥与玄音是兄妹,按照祖训,他们的孩子也是要结姻亲的。”

当年,玄音关闭了玄音门,其女儿由一位守护神收养。玄冥四处寻找,但直到临终前也没有找到这个孩子,因此留下遗言,他的后代子孙必将与玄音后人结成姻亲。而更重要的是,暗黑一族中只有王族的女性才可以戴上那三件首饰,并打开玄音门。

所以玄辰的父母要他娶我,既是为完成祖先的遗言,更是为了那三把钥匙。

“玄辰,你可以不用去管祖先的遗训的,毕竟那是上上上辈的事了。祖先的事情与我们是无关的,我们不用去背负这样的责任”我一个劲地劝说玄辰,但他却不为所动。这来亚大陆的人怎么都长着一个死脑筋?我不由地从心里感谢中国的教育。要是我在来亚大陆长大,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以祖先的理想为自己的理想,一辈子生活在祖先留下的阴影里?

玄辰虽然不赞同我的说法,但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艾豆,你的想法跟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我从没见这一个人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玄辰这算是在夸我吗?

我正打算再说几句,玄辰却突然扑向我,而就在瞬间,我们刚刚所在的地方已焦黑一片。

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第二十八章 追杀(二)

我又看到了海无姓。自玄音门开始,这个人一直像幽灵般地存在,而每次出现都会带来血腥。

“少主,终于找到你了。”海无姓仍是尊敬地称呼玄辰,依旧是一派美院教授的儒雅风姿,好像刚刚下杀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海无姓,为什么?”我抢先说,“玄辰不是你的少主吗?为什么对他下手?”

海无姓没有回答我,而是周身迅速腾起黑气,而随着他身上的黑气腾起,海无姓的周围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

海无姓居然有那么多的随从,他的人马要比玄辰这个少主强势上许多。海无姓要底是谁?他仅仅是一个管家那么简单?

玄辰也已全神戒备。玄辰与海无姓势均力敌,但加上那一批随从,玄辰还会像上次一样落败的。

“这次,不许。”玄辰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许让我再替他挡住攻击了,“我已经没有药了。”

“玄辰,我们是不是应该回白茶山庄,也许应该让你父母知道。”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吗?是我们暗黑一族的黑血隐卫,我父亲培植多年的隐秘力量,现在都受命于海无姓。杀我,一定是我父亲的命令。”

“不会的!”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虎毒不食子,一定不会是你父亲的命令。”

转眼,玄辰的眼里已有冰冻的杀意,他在我耳边,只用我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快跑,用我教你的飞行咒,快跑。”

他是示意我独自逃走呀,我狠狠地摇摇头。

“听着,你在这里只会是我的拖累。”话落,玄辰已用力推开我,在这股大力之下,我快速向后飞出。也许,玄辰说得对,我在这里只会是他的拖累,于是拈咒急退。

满场黑气,血腥之味弥漫。这是我最后看到的,感觉到的。

玄辰,一定不要死!

我看不清眼前的状况,我一个劲地往前飞奔,我想的只有不要让海无姓抓到我。终于,累得跑不动了,停了下来,却已在大山深处。我想去的只有一个地方——吉城。现在只有这个地名,留在我的记忆里。但是,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靠在树上大口地喘气。

天已经亮了,我干渴得要命,还是先去找点水喝。所幸在不远处,我发现了一眼山泉,急奔过去,埋头大口地喝起来。

吉城在繁花镇的西面,太阳从东升起,那么我从太阳升起的反方向走,应该没错。于是快速向西方走去,我想快一点见到潇漾,然后找到西风,现在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人。

近午时,我终于出山了,在山脚看到稀稀落落的农庄。我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里面正有一个女人在给孩子喂奶。

我向那女人问路,并讨要吃的。确实是讨要,因为我身上没有钱。

女人很善良,给我拿来一个馒头,倒来一碗水。我就着水,吃着馒头。女人也告诉了我吉城的方向。

女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劲地催我吃得快一些。我刚吃完,女人就催我离开,样子有些急。我不明白为什么,但这关系不大,就急忙站起来往外走去。

但就在我拉门的时候,有人正推门进来,是一个魁梧的山里汉子,背着弓箭,手上拎着野味,像是刚打猎回来。

男子盯着我看,我对他报以微笑,毕竟刚刚吃了这家的馒头。

接着,我就打算出门了,却被男子拦住了。我回头看向女人,一脸的询问,女人显得有些惊慌,随即站了起来,拿来一条绳子,递给汉子。

汉子接过绳子,打算绑我。我闪身避开,回头问女人:“为什么?”

“你是艾豆?”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我赶紧否认,拿绳子绑我,一定没有好事。

“拿来。”汉子这话是对女人说的。女人看了我一眼,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画像。

女人展开画像,是一张通缉令,西秦王室发出的,而画像上的女人就是我,悬赏金额是黄金五千两。

我,居然这么值钱。

汉子步步紧逼,我再度闪身避开,我没有出攻击咒伤害他。因为我刚刚吃了他家的馒头,因为他有一个善良的妻子和一个幼小的孩子。

对付一个猎户,还是轻而易举的,我闪身到了门外,快速逃走了。这样看来,山外到处已是我的悬赏令,西秦王室发出的,那么纪元皇帝与西奇之间已是剑拔弩张了。

而我现在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去吉城的。还好,在路上我看到一户人家正晒着衣服,里面刚好有男装,尺寸挺小的。我偷偷进了院子,拿了衣服,找了个避静处换上。我是第一次做贼,心里有些紧张。

换好衣服,盘了个男人的发式,我大模大样地走在路上。现在别人不那么容易认出我了。

吉城离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有点远的,还要绕开白茶山庄,有十多天的路程吧,还必须骑马。但我身上现在没有钱,现在的状态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偷。

前面到了一户人家,看起来挺富有的样子。反正是打算偷了,偷穷人的不如偷富人的,至少不会给他们的生存带来影响,我觉着自己快要变成侠盗了。

翻墙进屋,我的飞行咒运用得已经很熟练了,很快找到了马厩,里面正好有一匹马,边上还挂着马鞍,真是运气太好了。

给马配上马鞍,用了我不少力气,然后翻身上马,拉起缰绳。正在得意之时,却被人发现了。

“有贼啊!抓贼啊!有贼偷马!”

我慌忙拉起马缰,往门外冲去。有一天,我,艾豆,居然成了一个可耻的盗马贼。

身后有脚步声,现在我听清了那个声音,是一个苍老的男声。

“还我马,我的马呀!”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不知怎的,我心一软,就放松了缰绳,翻身下马,拈咒飞行。

我真没用,居然连偷一匹马都做不到。太阳已经很烈了,独自行走,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下来,真有些吃不消了。

第二十八章 追杀(三)

离吉城还有很远的距离,我真恨自己怎么会心一软,将那匹马丢下呢。

身后有马蹄声扬起,我回头望去,两人两骑,要不,我顺手劫了他们的马。哎,师父要是知道我现在快要变成一个劫匪了,估计会恨铁不成钢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我退到路边拈咒等待着,远远看去是一男一女。我劫其中一匹,他们还有一匹,不至于累死的。

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我飞身而起,直奔那女子。近身后,我使劲推她。那女子一时没反映过来,从马上跌了下来。她身旁的男子一跃而起,去护卫那女子。而我顺利抢了马,一路急驰而去。

但随即身后马蹄声紧跟而来,凭我的判断,马上只有一人。怎么会这样,按照我的设想,那男子应该去救那女子,然后共乘一骑的?

不容我多想,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很快我身后有刀光传来。不得已,我急拉缰绳避开,并转身飞出攻击咒。来人以刀挡开,紧跟而上。

我怎么运气这么差,抢劫对象居然是个高手。不要这马了行不行?弃马拈咒飞行,但来人却没有放过我,也随我飞身而起。接着,雪亮的刀光朝我而来。还好这段时间我频频遭遇杀手,有了一些对敌的经验。拈咒滑开,再出攻击咒,但仍旧被生生挡开。我的实力明显比不过来人,而且对方的轻功也不弱,我逃不开他的追击范围。

每次,对方的攻击,我都只能险险避开,再这样下去,我的小命就要玩完了。终于,对方还是抓住机会,凌利一击朝我而来,这下,我想我是难逃劫数了。

而就在这时,刀锋却在我身前两寸的地方生生刹住。

“风王妃!”那男子一声惊呼。

我缓缓地张开眼睛,居然看到了莫迹,那个喜桑草原的小豹子。

“莫迹!”我的惊讶不亚于他。

莫迹收了剑,并跟我行礼,我赶紧回礼。心砰砰跳得厉害,毕竟刚才险些送命。很快,远处跑来一女子,我认出了她,是妮娜,黑红的小脸仍然那么精神。

“风王妃?”妮娜看到我,也是惊讶非常的。说真的,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并以劫匪的身份,而且是一个被抓的劫匪身份见到了熟人。

他们将一匹马让给我骑。我们慢悠悠地骑着马向前,并一路交谈着。

莫迹说,西奇已经拿下大半个东金,莫赫孟也已经起兵,越过祁蛮山直入东金,照这样的形式,莫赫孟与与西奇必定会将东金一分为二。

这是他们来时的情况,而现在战况应该已有进展。

“你们来西秦干什么?”我有些奇怪,莫迹不上战场,跑到西秦来干什么?

“我们——”妮娜的的话刚刚出口,就被莫迹打断了,“大汗派我们来打探消息。”

在他们眼里,我毕竟是外人,莫迹不想明说是很正常的,我也就没再追问。

妮娜很开心地告诉我,她与莫迹已经成婚了。时间过得真快,我的思絮不由地回到喜桑草原场那场逐鹿大会。

“风王妃,我们一起唱《水调歌头》可好?”妮娜仍旧是那无忧无虑的眼神,我觉着这样的女人真是幸福。

“好。但是不要叫我风王妃了。”

“那我叫你艾姐姐。”妮娜率先唱了起来,我跟着她的声音一起唱,这次倒像是她带领着我唱。

好久好久没有唱歌了,我回头看着妮娜,不知不觉间有些开心起来。

有伴真好,特别是在路上。

“艾姐姐,你往哪走?”

“吉城,你们呢?”

“我们也往吉城。”莫迹说。

“哦,那正好,有伴。”我回头对他们笑着。我的运气真好,居然在这么无助的时候,碰到了熟人。

一路上吃饭、住宿,都是莫迹付得钱,我白吃白喝的有些过意不去,但口袋里没钱,过意不去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在来亚大陆我一直是一个穷人,赶明儿我得想个方法多赚些钱,要不然下半辈子会饿死的。

我们在离吉城还有两天路程的林涛县停了下来,据说这镇是以人名命名的。一百多年前,这里出了好官,叫林涛,正直清廉,为百姓解决了很多难事。后来,林涛官至宰相,积劳成疾英年早逝,西秦王朝为了纪念他,特地将他为官的首个地方改名为林涛县。而我们现在所在的酒楼就叫林涛酒楼,店内正堂上的一幅墨宝就是林涛当县令时留下的。

店里炒的笋特别好吃,我一直觉着笋是冬天的美食,夏天吃到么这鲜嫩的笋还是第一次。

“艾姐姐,听说这里的风景不错,有各种各样的竹子,其中还有方形的竹子。要不,我们吃了饭去县里看一下。”

“我急着赶路,没有心思。要不,我先走一程,你们去玩一下再赶路。”

“我们也不玩了,还是陪艾姑娘一起走吧。”莫迹说。莫迹他们真的是去吉城吗?在莫迹两次打断妮娜的话后,我心里不由地有些怀疑起来。

店里生意不错,接二连三有客人进来,很快,就满座了。我们也吃完了,打算结账时,却意外地看到有熟人进来。

“潇漾!”我忍不住惊呼。终于明白,有句话叫作“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潇漾也看到了我,惊奇、激动、喜悦的情绪变幻着。待他到我面前时,眼神已变得波澜不惊起来。

“小兄弟,好久不见。”

“哦。”我有些奇怪,但潇漾开口叫我小兄弟,一定是有什么情况。

我招呼潇漾坐下,他显然很饿了,低头猛吃一通,然后抬头看我,顺便扯起了一个巅倒众生的笑。

“走吧。”潇漾伸手拉起我,打算离开。

“艾姐姐!”妮娜轻轻地唤我。

“一起走。”我拉起妮娜。虽然现在不去吉城了,但是也没有理由就这样扔下他们。

“现在去哪?”出了酒店,我问潇漾。

“到处是通缉你的告示,我们先离开西秦。”

潇漾说得对,现在还是先离开西秦好,我可不想落入纪元皇帝的手中。虽然他看起来是极温和有礼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然而,就在我们讨论着先去哪里时,大批穿着盔甲的兵士围了过了。

“艾姑娘,别来无恙。”

我穿着男装,还是被认了出来,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怨毒的眼睛,“柳丞相!”

马上的这个人正是西秦王室的柳丞相,柳斐然的父亲。

“我的儿子被一名法师杀死的,一击而亡。”柳丞相的眼睛已经看向潇漾。

“不是他,是海无姓杀的。”我赶紧澄清。

“不管是谁,都是因为你!”柳丞相再度看向我时,眼里已满是杀意。而随着他一挥手,大批士兵已朝我们压来。

潇漾是超级法师,莫迹也是高手,妮娜与我也有些身手,但是对方人太多了。我们杀完了一批,马上又有一批上来,铁桶似地围住我们,没让我们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追杀(四)

我几乎筋疲力尽了,如果没有潇漾在一边护着,我的小命肯定早就玩完。其实潇漾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还是选择与我们并肩作战。

身上、脸上都是鲜血,我第一次在来亚大陆动手杀人,而且是不停地杀人。现在,我终于相信,为什么人一上战场,就会那么奋勇狠绝了。

无数的生命在面前倒下,可是我却没有心痛的感觉,也许在这个很横的时代,我也慢慢变得冷血起来了。

“艾豆,我带你先走。”潇漾靠近我,并使劲拉住我。

“不能丢下妮娜和莫迹。”我反拉住潇漾,虽然知道现在这个决定是很傻的。

“艾姑娘,你不要管我们,先走!”莫迹也靠近了我。

“潇漾、莫迹,我们共同进退!”

“好,生死与共!”潇漾放开我,猛烈的攻击咒一波接着一波,在士兵中荡漾开来。波光中,很多人又倒了下去,但又有很多人围了上来。这一次,不仅仅是士兵了,对手中来了许多高手。杀气,凌利的杀气包围着我们。

柳丞相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先是疲兵之术,现在才是真正的杀着。

我们四个人背靠着背围在一起,我感觉得到莫迹和妮娜已经受伤了。潇漾是四个人中状态最好的,但因为要顾着我,也是腹背受敌。

一道凌利的杀气朝我而来,但是我已经避无可避。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的时候,杀气生生地消失了。随后我看到了一个人从天而降,待我看清他的时候,眼里是喜悦激动的。

西风,他好好的活着,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带给我惊喜。

场上形势扭转,因为西风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大批亲卫。西风是一位王爷呀,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有权有势真是一件好事。

我们很快撕开了一道口子,西风拉着我突围而出。战场外,早已有人备好马匹,我们上马急驰。

现在,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天黑时分,我们终于甩开追兵。只是潇漾没有跟来,西风说潇漾负责断后,会晚一些。

“艾艾——”西风将我从马上抱下,“我看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妮娜和莫迹好像受伤了,我们去看一下他们。”我拉起西风往妮娜身边走去。她苍白着一张脸,扶着的莫迹也是脸色苍白。

“艾姐姐,我还好,莫迹伤得很重。”妮娜的眼里有浓重的伤痛。

莫迹胸口的部位正中一剑,血涓涓地流出,上了止血药还是止不住。

“得缝合。”如果这伤在2013年的中国是没有问题的,但来亚大陆好像没有这种技术,只能试试用火烫的刀口烧血管看看,“西风,点火,然后给我一把匕首。”

西风没有问我为什么,就让人马上点火,并递给我一把匕首。我将匕首放在火上烧得很烫,再撕开莫迹的衣服,然后寻找伤口处的动脉。还好,莫迹的剑伤不算太深,只是伤到动脉,所以血流不止。重回杭州时,我着意翻阅了一些急救方面的书籍,据一本书上记载,中国古代有火烫止血的办法。

一次、两次、三次,我用火热的匕首点烫动脉,终于莫迹的血流得少了,再上止血药,果然有效果了。

“艾姐姐,谢谢你。”妮娜的眼泪滑出眼眶。

“艾艾,没想到你还懂医术。”西风夸赞我,“这方法我从未听人说过。”

当然了,来亚大陆这么落后,包括医术。早知当初学医,不学美术了,在这里肯定能赚很多钱,并成为富人的。

“柳丞相这阵仗是想杀了我们?西奇与纪元皇帝是不是翻脸了?”我问西风。

“西奇已经拿下东金别兹山以南的大片土地,北狄出兵占领了别兹山以北,约占东金土地的四分之一。东金锐帝在逃亡途中自尽身亡。西奇上书朝廷报喜,却迟迟不肯回朝。纪元皇帝肯定是心存顾虑的,所以派人追拿你,以期多一个筹码对付西奇。但是柳丞相狠下杀着,肯定不是纪元皇帝的主意,可能是想替他儿子报仇吧。”

“他不听皇帝的圣旨,胆子不小。”

“西奇拥兵自重,我失踪,纪元皇帝现在是被柳丞相几个老家伙捏着。”西风显得有些愤恨,可以听得出来,他与纪元皇帝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西风,你现在打算回去帮助纪元皇帝吗?”

“我想过要回朝廷的,但柳丞相很快会将我救走你的事上报的。我不能把你交给朝廷。所以,现在我回不去了。”

“对不起,西风,让你无家可归了。”

“艾艾,你说什么呢?”西风一把拥住我,“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回不去,又怎么了,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艾豆。”远远听到有人喊我,是潇漾。他显得有些疲惫,但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我连忙推开西风,转头却见西风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接下去哪?”我现在没心思顾及这两个男人的情绪了,得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除了莫迹外,我们的队伍中还有不少伤兵。

“西秦到处是追兵,北狄与东金都不能去,我们先到南吴躲一阵子。”西风拉起我,并转头看向莫迹,“两位自便,不用跟着。”

我明白西风的意思,莫迹与妮娜没有必要跟着我们冒险。

“艾姐姐,求求你带着我们。莫迹现在伤得好重,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妮娜哭着说。

“你们先找个医馆,然后回北狄。”我有些心疼妮娜,但是现在带上他们不是理智的行为。

“艾姐姐,我们回不去了!”妮娜已泪流满面。

现在想来,莫迹与妮娜,仅仅两个人出现在西秦确实比较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先走,等到安全的地方再告诉我们。”

“嗯。”妮娜扶起莫迹。众人上马,向南驰去。

我们又奔驰了半夜,很累,但幸好一路上没有追兵。莫迹的伤口又裂开了,还好有潇漾在,他用点的手法止血,还算管用。

前面到了一座山城,这城叫顾城,是建上山腰处的一座小城,风景极是优美。进城后,马上有人出来迎接,是这里的城主,名叫西罗威。

西罗威是顾城的土皇帝,是位不在朝的贵族,算起来也是西风的本家,他的曾祖父与西风曾祖父是堂兄弟。虽然是远亲,但西罗威与西风却相交莫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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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陷阱(一)

西罗威仅二十多岁,长得与西风不像,但也算仪表堂堂。凭心而论,西秦王室的人长得都挺好看的。想想也是,一般当了皇帝的,就算自己长得丑,也会找一群美女当老婆,生下来的孩子总会好看些。然后,小皇帝再找小美女,几代下来,能有丑的人吗。

“在想什么呢?”西风拉拉我的手。

“哦,没有。这里风光真好。”我总不能告诉西风,我在想他家祖先娶老婆的事。

“风弟。”西罗威看到西风时,叫唤得很是亲切,从称呼上看,他比西风大一点。

“西罗兄。”西风回礼,并拉起我,“艾艾,我的王妃。”他居然堂而皇之地这样介绍。

“我,不是——”我赶紧辩解。

“哦,对。现在不是王妃了,我已经不是风王了。艾艾,我的妻子。”西风的最后一句话,温柔地快要滴出水来。

我干瞪着他,不知该作何辩解了。还好,潇漾正在远处给莫迹检查伤口,他们三人都没有听到西风的话,不然我想挖个地洞的心都有了。

进入城主府后,西罗威就安排我们去休息了。他没有将我和西风安排在同一间房里,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好久没有洗澡了,泡在大大的木桶里很是舒服。在来亚大陆,我最喜欢的是食物,新鲜天然,最受不了的是卫生间,洗个澡是个大工程,还没有吹风机。要不是怕人家当我是怪物看,真想理个光头算了。

现在,我就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地擦自己的头发,这毛巾居然是丝绸制成的,美则美矣,吸水性着实太差了。

有人接过了我的丝绸巾,却将我的头发绑了起来。

“潇漾——你怎么进来了?”我有些惊慌,毕竟现在衣衫不整的。

“艾豆,跟我走好吗?”

“为什么?”我有些奇怪潇漾怎么突然让我跟他走。

“我总感到这里充满危机。”

“不会吧,西风说西罗威跟他的好兄弟。”

“你就这么相信西风。”潇漾有些不高兴。

“还有妮娜和莫迹,我们不能这样扔下他们。”

“莫迹的伤已无大碍。艾豆,你不要老是想着别人。”

“潇漾,这样走了,我会觉着太没义气的。”我突然想到了高乐,急忙问潇漾她的情况。

“我已经安顿好她,在一个很偏僻安静的地方。”

“潇漾,你将她安排到哪里了?还有,她怎么会怀孕?”

“现在不要谈她好不好。”潇漾拉起我,“艾豆,现在就走吧,我总感觉这里不安全。”

“放开她!”是西风。

我回头看到西风一脸怒意地站在那里,“我警告过你,不要接近我的女人。”西风的眼里已有紫光在跳动。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潇漾靠近我,并拉起我,“况且她也不是你的女人。”

话未落,已有攻击波迎冲潇漾而来,潇漾抬手拈咒反击。

“轰——”的一声,房间里水花四溅,而溅起的水花正落在我的头上。瞬间,将我淋成一只落汤鸡。

“你们有完没完呀。”我大喊一声,“都给我出去!”

“艾艾,对不起——”

“艾豆,我不是故意的——”

“出去呀,冷死了,我要换衣服了!”

两个男人总算出去了,换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收拾房间,一个帮着替我换衣服擦头发。

再一次痛恨来亚大陆的卫生间,等我赚了钱,一定按照杭州的家给自己设计一个。

衣服换好了,头发也总算弄干了,再细想一下潇漾的话,还是长个心眼,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有时间给我们睡觉了

西罗威安排了隆重的午宴,已派人前来通知我过去。

地点设在正厅里,食物很丰盛,还有歌舞助兴。西罗威真是一个会生活的人。

主要菜点是菌类,各种各样的,很是美味。席间有舞娘上来敬酒,但都是客气有礼的,没有电视上看到那样娆的场景。

席上,西罗威与他的人一个劲地向西风劝酒,西风来者不拒。而潇漾却喝得不多。

中午喝酒总让人昏昏欲睡,我喝了一小杯,就有困得感觉了。其实,就得不喝也会困的,昨天大战加连夜奔袭,不困就是钢材做的了。

可是西罗威与西风却兴致很高,一直到下午宴席才结束。回房时,我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躲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前,我也想过潇漾的话,可是实在太疲倦了,我才想了个开头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天已经大亮,我仍旧睡在那张床上,潇漾这次是多虑了。

“早安!”人睡够了,心情也大好,我冲着刚进房的小丫头甜甜地笑着。

“奴婢——”小丫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我。我什么时候成老虎了?跳下床拉起小丫头,“起来呀,怎么了?”

“奴婢不敢。”小丫头声音如蚊子。西罗威平时对下人的管教一定是超级严厉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胆小成这样。我在奇王府、风王府都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丫头。

“现在什么时辰了?”

“艾姑娘,现在已经午时了。”

“午时?不会吧!我睡了一天一夜!”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居然这么能睡,“他们都醒了吗?我是问西风、潇漾他们。”

“风王与潇公子早醒了,都在外面等着姑娘。”

“等我?你说他们在哪里等?”

“就在,就在房门外。”小丫头又跪了下来。这西罗威家的规矩是不是太讲究了。

我换了衣服,梳洗了一下,就推开房门。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很有门神的样子。这两个大男人居然幼稚成这样。

我正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却已经被一左一右拉住,使甩开他们,径直往外走去。好好的心情都给他们搞坏了。

“艾艾——”西风跑上前拉起我,“艾艾,我们走。”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理潇漾了。

“西风,你怎么说也算半个主人,怎么这样待客。”

“他不喜欢,可以走。”西风仍拉着我,不看潇漾。

“艾豆——”我的另一手却被潇漾拉住了,“跟我走。”

“你们烦不烦呀!”我是真的生气了,狠狠地甩开他们,“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各走各的,马上散伙。”

“不行!”西风与潇漾几乎异口同声。

第二十九章 陷阱(二)

“风王,我们城主请各位用餐。”有小厮禀报。

“好,告诉城主我们稍后就来。”西风迅速恢复优雅,这人真是天生演员的料。

“不马上过去吗?”我有些饿了。

“艾艾,我觉着我们之间有些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问题?”

“艾艾,别跟我装傻。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是我和你。”西风两手扶着我的肩,“艾艾,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我们拜过堂的。”

“艾豆,不要理这个2b。”潇漾拉开我。2b?这词好像是我有一次骂人时潇漾听到,问我何意,我跟他粗粗解释过的。他现在居然用来形容西风,真是太太太怎么的了。

“你说我什么?2b!什么意思?信不信我杀了你!”西风说最后一句话时,眸里的紫光在跳动。

“西风,不要。2b的意思就是很凶。”我可不敢告诉西风2b的真正意思。

“艾艾,我凶吗?我从来没有对你凶过。当然,不要跟不男不女的人比。”

“西风,你说谁不男不女。”

“好了,别吵了!”我推开他们两个,“西风,你听着,那次拜堂是不作数的,你娶的是南吴的公主。还有,潇漾,以后我的私人问题你少管些,这跟你无关!”我一口气说完这些,扔下两个发愣的男人,转身进房并关上门。现在,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我知道,这样说会伤害他们。西风是明着表示的,潇漾从来没说过,但他们的心意我都能明白。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清楚了好些。

过了很久,直到我饿得难受时,有个小丫头送来食盒,说是风王叫送的。我吃了,虽然很饿,却有些食不知味。

“艾艾——”好像有人唤我,抬头只看见小丫头。我怎么幻听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的缘故。

又到了下午了,我们仍旧很安全地生活在这座小城里,我想潇漾肯定是多虑了。反正闲着也没事,我脱了外衣打算睡一会儿,这几天真的特别累。

迷迷糊糊睡着了,却突然被惊醒。到来亚大陆后,我的睡眠慢慢地变浅了,一点小动静有时也会惊醒我。猛然睁开眼睛,果然房间里有人。

但是,这个人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居然是西罗威。

怎么会是他?

我惊叫声还没出口,就已被西罗威捂住了嘴,只能睁着眼睛惊恐地瞪着他。

“艾姑娘,不要怕,我没有恶意。”西罗威很轻声地说,“你不要叫,我就放开。”

我只能点点头,西罗威慢慢地放开了手。

“艾姑娘,我只是想给你一样东西。”西罗威将手伸进衣襟,拿出一封信。我接过信,慢慢地打开这封密封着的信。

居然,是他的信!

“艾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不管怎样,请你一定要看完这封信。

那晚发现你失踪了,我的心也被掏空了,但是在远征东金与追寻你之间,我却选择了远征东金,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但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只能选择东征。

当时,聚青关内的将士已经东进,而我在理的海的军队也已越过祁蛮山。大战在即,如果我离开,军心必定动乱。战败了,也许可以重来,但是我不能置这些将士的性命于不顾。艾豆,我必须带着手中的大军,挺进东金,形成三面夹击之势,一举拿下东金。

艾豆,你一定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在喜桑的时候,你曾说,希望有一天不会再有“菜人”。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做到的。

艾豆,无论你现在是怨我还是恨我,都请你不要忘记我。这一路上,我派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但是我却是那么无能,无法在你身边护着你,替你流血。

艾豆,我会用一生来慢慢补偿你,一点一点补偿你现在受的苦”

眼泪已慢慢滑下。

西奇,当初我曾期待过你能来追寻我,但是我没有怨你,更没有恨你。那双紫色的眼眸慢慢清晰起来,我以为那种期待已经过去了,在繁花镇的时候,当听季蓝白说要带我去见你的时候,我也是冷静而淡漠的。但是这封信,却又让我的情绪回到了过去。

“艾姑娘!”西罗威的叫声将我的思绪拉回,“我可以安排艾姑娘去见奇王。”

同样是兄弟,西罗威称呼西奇却是奇王,但口气却是极为尊敬的。我摇了摇头。

西罗威却显得急了,“艾姑娘,你不相信我?”

“不是的,西城主。”我抬头看他,“只是,现在我要跟我的朋友到别的地方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去西奇那里。

“艾姑娘,奇王很是想念姑娘。”西罗威向我走来。我起床,开始警觉起来。

“你要干什么?”

“艾姑娘,不要怕,我只是想将艾姑娘带去见奇王。”西罗威已经出手,快如闪电。我拈咒快速滑开,但还是避不过西罗威的攻击。我一下子僵在那里,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艾姑娘,得罪了。我只是奉命行事。”

这么说,西奇是命令他将我绑回去了,心里没来由地痛了一下。

我的床底居然是一个密道,怪不得西罗威进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十几分钟后,我已经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看这里的布置应该是西罗威的书房。

“艾姑娘,得罪了。”西罗威令人拿来衣服,快速给我换上,并给我改了发型。不用照镜子,现在的我一定是一个小厮的模样。

我看着西罗威,我的眼神一定是厌恶且凶恶的,西罗威却低着头,偶尔抬起头时,就对我微微笑着。

变化来得太快了,我一下子没法接受现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被塞进了马车,一辆很破旧的马车,西罗威坐在我的边上,也是下人的打扮。我就这样被改了行程,一路朝东而去。

西风,应该会发现我失踪吧,但也许等他发现时我已经离开顾城很久了。

“艾姑娘,安心跟我上路吧,他们不会那么快来的。风弟现在还在以为你在跟他呕气呢,我让小丫头跟他说,你不想见他。估计到明天早上,他会忍不住破门而入的,但是到那时,我们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第二十九章 陷阱(三)

行走了半个多月,我们已经慢慢接近聚青关了。这一路上换了很多马车,不停地在赶路,吃睡都在马车上。我已经极度疲倦,分不清白天黑夜地睡觉,但西罗威精神却很好,我看到了他眼里兴奋的光。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我掀起帘子,看到车外的大军。

“艾姑娘,这是来接我们的人。”西罗威的声音也透着兴奋,“这些都是我们的军队。”

我们的军队!也许这就是西罗威兴奋的原因吧。他绝不是世人眼中,那淡漠名利的在野贵族。

我跳下马车,来回走动着。我不关心这些军队,但是在马车里坐得太久了,我浑身痛得厉害,这样走动着就会舒服许多。

“艾姑娘,我们该换乘马车了。”西罗威没有让我活动太久,就催我上车赶路了。只是这次,他没有上马车。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姑娘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安全的地方?是他们认为完全可以不惧西风的地方吧?

继续赶路,过了聚青关,一路直往红禹,西罗威说西奇现在驻军在红禹。

前面就是枫夜亭,现在是傍晚时分,大军突然停了下来,有人打开帘子。

我看到了鲜红的战袍,接着就是一个人的脸——西奇,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面前。

“艾豆——”只轻轻的一声呼唤就让我泪水滂沱。

以为会波澜不惊的。

西奇上车轻轻拥住我,“艾豆,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马车又开始前进了。西奇将我抱进怀里,低下头,贴近我的双唇。我猛然推开他,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间觉着他的脸与想像中有些不一样。

“艾豆,你怎么了?”西奇的眼里有些受伤。

我没理他,低下头。

“我知道,你还在怨我。”西奇再度抱紧我,“艾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回他的吻落在我的头发上,额上,鼻子上,马上又要接近我的双唇。

我又使劲推开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看到他时是泪水滂沱的。可是,他的拥抱、亲吻却令我本能地拒绝。

西奇没有再亲我,只是轻轻拉住我的手,“你瘦多了,要好好补一下了。”

一路上,都是西奇在讲话,我的脑袋混乱得要命。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进入红禹城了,并到了以前的锐王宫,现在西奇是这里的主人,但是我却依旧是囚徒。

宫殿里的装饰品少了许多,变得简洁明朗了。

“地毯呢?”宴会宫地上本来有一条很讲究的地毯,怎么不见了?

“我让人卖了。这旧宫里奢侈的东西太多了,我让人卖了许多。然后,在城里开了所福堂,收留战乱的孤儿。”

“收留战乱的孤儿?”

“嗯。我自己从小父母双亡,没爹娘的孩子是很苦的,其实‘菜人’中有很多是这样的孩子。”西奇双手捧起我的脸,很认真地说,“艾豆,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这世界上必不允许有‘菜人’的存在。”

在锐王旧宫时狠狠睡了两天,第三天西奇带我到了福堂,那里有很多孩子,大的十几岁,正在帮助福堂的余婶干活,一起照顾福堂里更小的孩子。

福堂里还有个婴儿室,余婶说都是战乱中的弃婴。福堂是井然有序的,福堂里的人对西奇是非常崇拜的。

我喜欢福堂,只是这里的人都称呼我为“王妃”,让我很不自在。

晚间,回到旧宫,看到丫头们正在打点行装,我问西奇又要赶路了吗?

“我们马上要与西秦开战了。”

“为什么?你要造反!”话一出口,却见西奇有些愣神。也许这用词重了些,可是毕竟是事实。

“是的,造反。”西奇轻轻拉住我,语气有些生硬,“艾豆,我是要造反。”

“所以你急着把我接过来?”

“嗯。艾豆,你是我的后顾之忧。确切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你过来。”

“西奇,一定要打仗吗?”

“有些问题,必须要用战争来解决。艾豆,我答应你,总有一天,天下不会再有战争,百姓会安居乐业。你不想看到这样的太平盛世吗?”

也许,西奇说得没错,有些问题必须要用战争来解决,和平也一样,必须经历战争的过程。

我没有想过阻止西奇去争取天下,其实我也盼望着有一天来亚大陆能够没有战乱。只是,知道现在要去战场,会看到流血,会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心里还是很难过。

而西奇要和西秦王朝开战,我总觉着还有其他的原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吧。

我们是凌晨出发的,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抱着被子却睡意全无。这一次回到西奇身边,我总有种做梦的感觉,好像很不真实。

西秦的军队现在已陈兵聚青关外,以西奇现在的军事力量,打开聚青关,一路直取西南倒也不是难事。只是北狄虎视眈眈,西奇不得不顾忌。据报,莫赫孟的军队已越过归宁沙漠,越来越接近西秦了。

西奇打东金时,莫赫孟适时出兵分走一片土地,现在他同样要趁西奇与西秦王朝交战,再分一杯羹。

在地下城的时候,莫赫孟与西奇是有交易的,虽然我不清楚交易的具体内容,但联系一下,现在的状况应该是他们早就达成的默识。

天下两分?只是他们表面上的协议吧,这两个人都是打算问鼎天下的,总有一天这来亚大陆只有一个皇。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这个人是西奇,这与私心无关,因为莫赫孟太暴力,注定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西奇的军队行动迅速,我们很快到了聚青关,站在城墙上,我看到了关外的西秦军队,黑压压的一片,也是鲜红的战袍。突然间有种手足相残的伤感。

西奇的守军来报,说西秦王朝的使者要见西奇,已经在城下等候两天了。

西奇颌首,拉我下城防,是准备接见西秦的使者了。我也很好奇,这个时候西秦的使者会来说什么?

第二十九章 陷阱(四)

我们到正堂的时候,使者已经等候在那了。是西奇的启蒙老师,西秦王朝的大学士刘启章,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人。

西奇对刘启章是极为尊敬的,刘启章一看到西奇时却急忙下跪。西奇忙扶起他,并请他入座。

刘启章不急着说战争的事,而是与西奇聊小时候学习的事。我知道,这位刘学士是在进行情感攻势,但是这些对西奇有用吗?

慢慢地进入了正题,刘启章拿出一份圣旨,西奇没有跪接。刘启章也不在意,顾自念了起来。

圣旨大意是,让西奇不要听信谗言,纪元皇帝始终相信他这个兄弟,并封西奇为一等公、忠亲王,兼兵马大元帅,位列九卿之首,希望西奇早日带兵回朝。

读完圣旨,刘启章又讲了许多臣子之道的话题,西奇始终微笑听着。

接近午时,西奇拉刘启章去吃饭,刘启章却执意要西奇表态。

西奇只说了一句话:“坐着比跪着舒服!”

刘启章就再没说话,只跟着西奇去吃饭,席上没有说话,很是安静。

吃完饭,刘启章就告辞了,但要到聚青关的城防上看看,说这是他这个老师对西奇唯一的请求了。

上了城防,刘启章却一马当先在前面走,远远抛开西奇。而就到城防最高处时,刘启章突然回头看我们,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是失望、痛心、愤恨交织而成的。然后,这个老人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城防上往下坠去。

刘启章以最惨烈的方式,向他的学生宣告了他的悲哀。

相隔太远,也太突然,西奇跃身时连老人的衣角也没有抓住。

待西奇抬头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眸,浓烈的紫色,有痛有恨有悲伤。

现在,我除了紧紧拉住他的手,什么都不能做。但仅仅是五秒钟,西奇恢复了正常。

西奇毕竟是那个统率六军的人呀!

刘启章从城墙上跃下来以后,西奇的军队是有些动的,但这微小的动很快平息下来,士气仍旧高涨着。不得不佩服,西奇对军心的掌控还是很厉害的。

两日后,西奇打开聚青关,两军第一次对阵。西奇拿下东金后,大量提拔任用东金王朝的军官,收编了他们的军队,算上西奇原有的四十万大军,现有军力七十万。他这次带了三十万人马,另有二十万作为接应,对阵聚青关外十万人马,不说探囊取物,但也是轻易取胜的。

西奇的军队士气高涨,一路直击西南,前面攻下军事重镇马河,安平就在望了。

“马河镇的守将林学凤出身军事世家,其曾祖林元曾是西秦王朝的兵马大元帅。林学凤虽久经沙场,有万夫不挡之勇,但却鲁莽喜功,不足为惧。据报马河镇现在守军五万,马河镇虽易守难攻,但属下认为三日之内必可破城。”西奇属下的将军北明在跟他汇报马河镇守军的情况。

西奇点头认同,并开始布阵。在主帅的位置上,西奇是冷静威严的。而我就在帐内帘幕后的小椅子上,听着他谈论军情,并时而发阵呆。也许是在来亚大陆久了,也许是看多了战争,也许是因为杀过人,我对战争开始有些麻木起来。

我是从2013年的中国来的呀,我所受的教育令我对生命曾经是多么的重视与珍惜,可是现在我却在慢慢地改变了。时间与现状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并且很快。

次日一早,西奇的军队就直扑马河镇。马河镇的城防之外是条护城河,不宽,仅十几米,但却起到了很好的防护作用。

我是跟随着西奇上战场的,他说“要一起见证胜利”。此刻我穿着男装,站在西奇的身后。早晨的阳光照在西奇的盔甲上,有种金色的光晕,此时的他是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

明明是那么英俊而高贵的男人,我却突然有了一种陌生感。再一次,感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只待一声令下,西奇的军队就会发起夺城战。然而,在锣鼓声中,我看到了一个人——西风。

他穿着鲜红的战袍,铜色的盔甲出现在城防上。不仅仅是我,还有西奇,我能感觉地到他也呆愣了一下。西奇的肩膀在西风出现的刹那,明显僵直了一下,虽然仅仅是一下。

西风出现在城防上,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西风总是那么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

战争没有打响,西奇令人在护城河百米开外驻军。午时,西奇的帐篷里仍旧在讨论军情,这次我是偷偷躲到帘幕后的。对方首领是西风,我不能不再关心这场战争了。

“奇王,属下认为还是按原计划出兵,西风又不是三头六臂,用不着怕他。”

“西风的确不是三头六臂,但是虎渡之战,他的厉害我等都见识过,不能等闲视之。属下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劝降,毕竟他是奇王的亲弟弟呀。”

“西风此人,劝降谈何容易。我看这场恶战是避免不了了,大不了大战一场。”

“只是,这样要耗损大量军力。而且,西风在西秦很有号召力,最重要的是,听说他与南吴交好。”

“奇王,如果南吴支援西秦,这仗就不那么好打了。”

“属下倒有一个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西奇淡淡地问。

“只是,如果奇王可以割爱的话。”

“你说什么?”我听得出来,西奇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

“如果奇王舍得艾姑娘——”

“砰——”的一声,是桌子倒地的声音。

“奇王息怒!”接着是众人跪地的声音。

“滚!”接着帐内恢复安静。

“艾豆——”西奇掀起帘幕。

“你知道我在这里?”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西奇靠近我,“艾豆,告诉我,你是不是关心这场战争。或者说,你关心他。”

“他是你弟弟。”

“他将你易容成芙丝的时候,可有将我当成哥哥看?”

“从那时起,你就打算杀他了?所以,在地下城的时候,你与莫赫孟一起设计杀他?”

“我始终没有想过要杀他,到现在也没有。我是与莫赫孟有过协议,但是始终没有想过要杀他的。但是,他现在与我为敌,我不得不考虑了。”

“西奇,他是你弟弟。”

“他站在纪元那边,可有考虑我这个哥哥?”

“可是,不管怎样,血浓于水,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谁跟他流着一样的血!”西奇突然激动起来,他的眼睛彻底成了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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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逃离 (一)

“西奇,你怎么了?”我轻轻抚上西奇的脸,并拥抱着他,希望他能镇静下来。

慢慢地,我感觉到西奇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慢慢地,西奇回抱着我。

“艾豆,永远不要离开我。”西奇的呼吸近在耳边,温热的唇贴上我的脸颊。有种想推开他的冲动,但说不清是为什么。

西奇的呼吸变得急燥起来,突然他打横抱起我,往内帐走去。内帐是西奇休息的地方,他将我放在床塌上,并俯身压了下来。

西奇的亲吻落在我的脸上、唇上,继而到我的脖子上,而他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胸部,并轻轻揉捏着。

“西奇,不要!”我使劲去推他,却换来他更湿热疯狂的亲吻。西奇的手已经伸进我的衣裙,并落在我最敏感的部位。

迅速拈起攻击咒,直直打在西奇的肩部。西奇受痛停止了动作,愣愣地看着我,“艾豆,你居然攻击我。”

西奇的眼睛又成了紫色,透着黑的紫,危险的紫,“你不愿意?艾豆,你竟然不愿意!是因为他吗?”

“西奇,没有因为谁,我只是没有准备好。”现在的他太危险了,我有些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出这个答案。

“只是没有准备好?”

“嗯。”

西奇又抱紧我,开始解我的衣衫,“艾豆,我的心可以等你慢慢准备,但是我的身体等不了了。”

西奇的身体在明显变化着,我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迅速滑落,他的吻落在我的胸部,到我的腹部,并继续往下。

“砰——”我的攻击咒又落在西奇的肩部,这次是真用了狠劲的。

西奇一定是剧痛的,他的手捂着肩,慢慢地起身,并拉好了自己的衣服,他的眼眸也是剧痛的。

西奇没有再看我,转身离开了帐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两次对他出手,而且还下了重手。我,这是怎么了?西奇是我喜欢的男人呀!

穿好衣服,我继续坐在床塌上发呆,眼前又出现了马河的城墙,还有城墙上的战袍。我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西奇与西秦王朝已势同水火,西奇毕竟是西风的亲兄弟,纪元皇帝怎么说也只是堂兄弟。什么忠君爱国,我可不想管这些大道理,也许可以找到西风,劝他不要管这场战争了。

于是,马上起床,穿好衣服,偷偷溜出帐篷,到了马厩。这里的马夫都认识我,没有阻止我牵马。我骑上马往马河镇的方向而去,只有三里地,很快就会到的。

心里有些紧张,挥动着马鞭想加快速度。身后有风声传来,紧接着我的马就扑倒在地,而我也被人拎到另一匹马上,对上的是一双愤怒的眼睛。

“我早该想到,你为什么会攻击我。在地下城的时候,你扔下我,为他殉情,现在,你要抛下我,去找他,对吗?”

“我是要去西风,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要再骗我了!”西奇抓紧了我的领口,“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

“西奇——”他拉得太紧了,我有些呼吸困难,于是使劲推他。

“就这么不能忍受跟我在一起!”西奇拉得更紧我,我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不能忍受也要忍受,你没得选择。”

西奇掉头急驰回营帐,还是他休息的那个营帐,但是这次我却没了自由,前后左右都是他的守卫。

西奇没有再理我,而是在前帐与他的将军们讨论军情直到深夜。我累了,就躺在床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凌晨时分,我被西奇拎出被窝,他冷着一张脸替我披上外衣。

“现在去哪?”

“你想去的地方。”

“去马河镇!西奇,可以不要打吗?”

“不可以!”

“那能不能晚些再打?”

“不行!”

他们终究要兄弟相残了,而我却无力改变。

“西奇,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你就那么担心他?”

“不是的,西奇——”其实,我也是一样担心西奇会受到伤害的。

“出发!”西奇打断了我的话,冷冷地说。

我出了帐篷,骑上马跟在西奇的身后,前后左右都是拿着武器的军人。到马河镇了,我看了城防上绣着“风”字的旌旗。

锣鼓声中,西奇的军队发起了进攻,很快在清晨的光晕中,护城河的水变成了红色。

一批接着一批的军士扑上城防,一批接一批的军士倒下,终于西奇的军士上了城防,但却被强势的攻击咒打了下来。

是西风,他像天神一般从城防上飞下,过了护城河,出现在西奇的军队中,瞬间西奇军队的阵形乱了。

西奇提起长枪,拍马上前,兄弟二人在战场上面对面相视着。

“西风,你现在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你现在退兵,我可以饶你不死。”

清晨的阳光下,两张有些相似的脸一样结着冰。我看到西风身上迅速腾起的黑气,而西奇举起了长枪。

“不要——”我拈咒从马上飞下,拦在西奇身前。

“艾豆,回去!”

“艾艾!”

“不要打了,你们是兄弟呀!”

“带王妃下去。”西奇吩咐他的部将。

“艾艾,过来。”西风凝视着我,瞬间身形大动向我而来。

西奇也从马上飞下,挡在我身前,长枪翻飞,向西风进攻。

而西奇的部将一拥而上,有人拉着我将我带离战团,而更多的人是加入了战团。

西风是法武双修,且攻击咒到十二层的超级法师,他的实力要比西奇强,但是西奇有众多部将相帮,很快西风处于下风。

“西风,快走——”我对着战团大声呼喊。这样打下去,西风很快就会落败的,我只想他能安全地离开。

“王妃,不要喊了。风王,他不会听的。”刚刚拉我离开的一名小将轻声对我说。

我停止了呼喊,以西风的脾气确实是不死不休的。心急如焚,就是我现在的心情。慢慢地,西风只剩下招架之力,西奇与他的部将却招招紧逼。

“艾豆。”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人已被拉起,他的长发拂过的脸,令我有喜悦的感觉,是潇漾。

“王妃——”身边的小将惊呼。

“艾豆——”耳畔传来西奇的呼喊。可是,潇漾实在太快了,我们已过了护城河,并飞身上城防。

变数来得太突然了,现在我居然与潇漾一起站在城防上。潇漾放下我后,又飞身过护城河,加入战团。

有他的加入,西风的压力瞬间一轻,他们伺机快速离开,过护城河上城防,转瞬已到我身边。

“艾艾——”就在城防上,西风抱紧了我。而我看到了护城河外,另一个呆立着的人。

第三十章 逃离(二)

“西风,你可不可以不要管这场战争,我们现在就离开?”

“不行。”

“为什么?西奇是你的呀,纪元皇帝只不过是你的堂兄,而且你说过一起去南吴的。”我无法制止战争的继续,只盼望着他们兄弟不再相残。

“那是以前,他没有设计抢走你的时候。”西风转身吩咐兵士,“带王妃下城防。”

我被带下了城防,到了将军府。这个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前所未有的纠结。

“艾豆——”是潇漾,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你还好吗?”

“潇漾。”看到了他,我再也止不住泪水,“我该怎么办?潇漾,我该怎么办?”

潇漾轻轻环住我的肩,“不要想那么多,这场战争不是你所能制止的。艾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我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

“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离开,也许可以制止他们兄弟相残。”

我抬头,望着潇漾,有些不明白。

“你离开了,西风也许会去找你,那么他与西奇就不会打了。”

“这样可以吗?”

“赌一把。”潇漾伸手抹干了我的眼泪,“不要哭,现在就走,再晚就来不及了,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吧。”

眼泪再度流下,我默默地点头,潇漾的话说服了我。

我拈起飞行咒,配和着潇漾的身形飞了起来。

“艾豆,你是天生的法师,你的飞行咒又长进了,有二层功力了。”潇漾回头对我轻笑着,但我却没有心思回应他的笑。

“王妃——王妃——”耳畔传来兵士的惊呼,很多人上前阻拦我们,但是潇漾的飞行咒却不是他们能够赶上的。

兵器的碰撞声渐渐消失了,我们离开了战场,离开了马河镇。

“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赶路。”潇漾停下了脚步,“呆会儿我再教你一些心法和要领,艾豆你是天才法师,只是错过最佳修炼期,太可惜了。”

“我觉着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超级法师,相反,我觉着杭州的生活才是最幸福,我最渴望的。不知不觉间,又想起师父,眼泪再度掉下。

“艾豆,不要哭了。他一定会追来的。”潇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潇漾。”本来想解释些什么,想想也没有必要了。

“我们走吧,不然以西风的速度很快就会追上的。现在,给他追上,肯定会带你重返战场的。”潇漾拉起我,“跟我念,快点进阶。你知不知道,你好重的。”

“哎,我一百斤还不到呢。”

“一百斤的猪肉,这么一大堆呢。”潇漾用手比划着。

我承认,我的心情因他的玩笑好了那么一点点。

飞行了十几里地后,我们终于看到了几匹马,确切地说是看到几个人在骑马。潇漾顺手“买”了两匹。的确是买的,他在抢了对方的两匹马后,扔了几锭银子给他们,我想这应该算是买吧。

天黑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山区,潇漾说这里叫云同山,与安平是相反的方向。夜风拂面,清新而凉爽。

“我喜欢这里。”

“我也喜欢,有些像应巴山。”潇漾放了两匹马,“云同山的山道崎岖狭小,马无法过的,让它们找新主人去吧。艾豆,你饿不饿,今晚不一定有吃的了。”

“还好,权当减肥吧。减轻点,省得以后有人嫌我重。”我装着生气的样子,扭头不理潇漾。

“怎么,生气了?”

“嗯,生气了,很大的气。”

潇漾突然拉起我,“艾豆,我们有东西吃了。”

“什么吃的?”我真是饿了,不由地吞了一口口水。声音一定很响,因为潇漾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脸丢大了。

潇漾指的吃的东西居然是一地的野菜,用火烤一下,软软的香香的,我大口大口地吃着。

“还能咽得下吗?”

“味道不错,要是加点盐和辣椒就完美了。”

“艾豆,你很好养哎。”

“什么呀,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在我们那卖得可贵了。”

“你们那?是杭州吗?我真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能养出你这么个怪胎。”潇漾现在连“怪胎”一词都用上了,这来亚大陆好好的青年就被我给同化坏了。

吃饱了,一阵困意袭来,今天赶路确实蛮累的。我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有衣服包在我身上,是潇漾的外衣。

“你自己穿吧,我不冷的。”我掀开外衣,打算还给潇漾。

“夜深露重,听话披着。你这么重,冻坏了我背着太累了。”潇漾在我身边坐下,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很温暖,我又看到了杭州的小床,正抱着我的泰迪小熊。

光线有些刺眼,是昨夜忘了拉窗帘了吗?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却是满目青翠,原来又做梦了。而手中触及的却是一片温暖,是潇漾,我居然趴在他怀里睡着,还抱着他。

“醒了。”晨光里,潇漾笑着,狭长的眼睛里还是那样万里无云。

“对不起,我——”脸上有些火烫,毕竟这姿势有些暧昧。

“没关系,你替我按摩一下手臂就可以了。”潇漾还大模大样地伸出手,我一把打过去。

“潇漾,我们现在去哪?”

“一路往南怎样?你不是说四国中就南吴没去过吗,权当旅游。”

“那西风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吗?”

“以他的聪明,会的。”潇漾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高兴了,“艾豆,你在担心他。”

我点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

“艾豆,问你个问题。”

“好,你问吧。”

“他们,你喜欢谁?”

“我——”我没想过潇漾会问出这个问题,顿时无语。我喜欢的人一直是西奇呀,我怎么会突然无法回答了呢?

“艾豆,可不可以都不要喜欢,都不要选择?”潇漾直视着我。

都不要选择?我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是的,其实我不用去想喜欢谁这个问题的,他们我都不能选择,想到他们兄弟对阵时的场景,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也许都不要选择,这样他们兄弟就不会相残了。

我对着潇漾轻轻点了点头,有时候有些问题是需要别人提醒,才能明了的。

只是,心里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艾豆。”潇漾轻轻抱着我,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在杭州,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师父都会这样抱着我,无论什么事,只要几分钟,我的情绪就会平复下来。这次,为什么我会更加难过?

第三十章 逃离(三)

山路虽然崎岖,倒也不是特别难走,日落时分我们到了一个山谷,还看到了炊烟,原来这山里头也是有人家的。

问了一个路上遇到的山民,他说这里住的都是他们依水族的人。

“依水族,你了解吗?”

潇漾摇摇头:“知道这个族名,听说历任族长都是女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哦,母系氏族,好酷哦。”

“你喜欢母系氏族,那以后我们建一个,给你当族长。”

“才不要呢,当族长多累。”

走了一程后,看到的房子越来越多了。

“潇漾,这里的建筑好可爱。”这里的房子是建在树上的,就像我在电影中看到的小树屋一样,只是这里树屋更小更粗糙一些,也更像一个个大大的鸟笼。

一个“鸟笼”的下面,有一个女人正在煮东西,味道还很香。

女人可能是感觉有人走近吧,猛地抬起头,在看到潇漾的瞬间,呆愣在那里。

“姑娘。”我见她愣着,就提醒她,“你的东西糊了。”

那女人却仍旧呆呆地看着潇漾。凭良心说,潇漾长得是挺祸水的,但这也太夸张了吧。可能是依水族里没出过美男吧。

潇漾伸手入怀掏出了一点银子递给女人:“大婶,可以将你煮的东西卖给我们吗?”他,他,他居然称眼前的女人为大婶。

凭我的目测,这女人虽然皮肤粗黑干燥,可能是因为常年日晒缺少保养,但年纪绝不会大的。

女人听了他的话,没有接银子,而是赶紧将锅里的东西打到碗里递给潇漾,但仅仅只打这一份。

唉,美男的力量啊,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就生生被忽略了。

潇漾将碗递给我,这东西有种茶叶的清香,该不会是用茶叶煮的吧?我来回拌着,想在里面寻找茶叶。

“是加了茶的,但茶叶被磨成粉就找不到了。”潇漾什么时候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快吃吧,剩下的给我。”

我可真饿了,但潇漾这样说了,我可得扣着吃了。吃了小半碗后递给潇漾,潇漾可能也饿了,连勺子都不洗一下就开吃了。我见他已经吃了,也不好意思提醒他。

饭后,潇漾又给那女子递银子,但那女子就是不接。我顺手接过放进自己的怀里。

“艾豆,你真贪钱。”潇漾附在我耳边轻声说。

“没见过穷人吗?”我白了他一眼。在杭州我是个穷学生,但师父多少会给些零用钱,而在来亚大陆我却彻底成了穷光蛋,口袋里大多数时间是一文不名的。

“潇漾,你说在这里干什么最赚钱?”

“干嘛,想钱想疯了。你对我好一点,我把财产全给你怎样。”

“那你不就饿死了?”

“我给你干活,包吃包住就行了,像我这样能做饭还能打架的长工可不好找的。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正想打击一下潇漾,却见四周已站满了人,都是女人,全都盯着潇漾看。仅一会儿,那些女人都围了上来,开始拉潇漾。

潇漾很生气,正想推开她们。我却有些乐了,这阵仗太好玩了。

“潇漾,看看她们想干嘛?”我附在潇漾耳边轻声说。

潇漾看我幸灾乐祸的样子倒也不生气,只是推开那些女人,问她们干什么。

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说,让潇漾跟她去见族长。我对潇漾点点头,我也想见见这母系氏族的族长长什么样。

跟着众女人绕过山路到一处大房子前,当然也是树屋,只是比其他树屋大些罢了。树下有一个女人坐在那里,黑黑的脸黑黑的眼睛,嘴唇特别红,透着健康的美,不算特别漂亮,但很吸引人。她站了起来,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吧。

女人也看到了潇漾,虽然没有煮饭的女人那么夸张,但也是愣神紧盯着潇漾看。

潇漾有那么美吗?可能是我看久了,多少有些审美疲劳,没再惊艳了吧。

“就他了。”女人很威严的口气。

“是,族长。”众女人低头行礼。接着,女人们纷纷向前,去拉潇漾。

“哎,你们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你是谁?”族长眼里有了怒意。

“我是他妹妹。”我觉着现在潇漾就是头羊,而那些女人像一群狼,我觉着称自己是羊的妹妹安全些。

果然,族长眼里的怒意消失了。

“我要招你哥哥为夫,你可以留下,也可以自行离开。”族长一副事实既定的口吻。不会真当潇漾是那只羊了吧?

“呵——”耳畔传来潇漾的轻笑,“艾豆,你有何看法?”

“我觉得挺好的,族长貌美如花,且手握重权,你财色兼收。”

族长听了我的话,也裂开嘴笑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族长的牙齿竟然微微泛着绿光。突然,有危险临近的感觉。

我回头看着潇漾,他皱了一下眉头,一定也是察觉出异样了。

“族长,婚礼就在明天举行如何?”

“不用等明天了,就今晚吧。他们今晚应该就会到的。”

这族长也太心急了吧,连一晚上都不想等了。唉,可怜的潇漾。

“艾豆,太无聊了,我们走吧。”潇漾拉起我,准备离开。而我却觉着脚像灌铅般的重,头也开始有些晕晕的。

“潇漾。”我用害怕的神情看着潇漾。潇漾已拉起我拈咒飞行。

“你不想她死的话,最好停下。”是那族长的声音。

潇漾停下了脚步,而我已全身发麻。

“你给她下毒了。”潇漾的声音变得危险。

“超级法师!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你实力不一般,所以不敢对你下毒,而选择了她,但还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超级法师。”族长向我们走来。

“解药!不然我要你们全村人陪葬!”

“我会给她解药的,只要你答应现在举行婚礼。”

“休想!”

“那么,就让她给我们全村人陪葬吧。”族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潇漾给我号脉检查了一番,“举行婚礼,解药拿来。”对我身上的毒,潇漾是束手无策了。

“这药给她吃下,可以暂时压制。”族长递给潇漾一包药。

我吃下后,好了一些,但全身仍旧像灌铅一样重。

“放心,等事过境迁,我会给她解药的。”

接着又来了许多女人,还有许多男人,他们开始忙着张罗婚礼,天擦黑的时候婚礼现场布置好了,虽然简陋却也喜庆。

潇漾穿上了依水族的服饰,头发也被编成了辫子。族长好像很满意他的模样,看看潇漾,得意地笑笑。

我总觉着这婚礼怪诞透顶,这族长好像不单单是为了结婚那么简单。

第三十章 逃离(四)

夜晚的篝火烫烫热热的,潇漾紧握着我的手,让我有了一点安全的感觉。

族长一直忙着打扮,没空理潇漾这个新郎。

月上柳梢了,月下的婚礼本该是浪漫唯美的,只是我却感觉透着危险与怪异。

族长并不急着行礼,她让潇漾坐在她旁边,就这样并排坐着也不说话。而我就坐在潇漾的下首。那族长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吧。

果然,一个时辰后,有女人来报,说他们来了。族长坐直了身子。

月色下,有两个人影牵着手慢慢走近,看清了,是一对男女。那男人身材颀长,珠宝般的温润俊雅,女的与族长有些像,但比族长要年轻漂亮许多。

“大姐,你终于想通了,准备嫁村里哪个莽汉子?”女人的声音是温和绵软的,但口气却透着嘲笑。

“妹妹,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大姐确实要嫁人了,但可不是村里的莽汉子。”族长站了起来,并拉起了潇漾。

不得不承认,月光下的潇漾是风华绝代的。

族长的妹妹在看到潇漾时,也愣了一下,眼中有忌恨的光芒一闪而过。

“阿瑞,这小白脸是从哪抢来的吧?”族长妹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阿丽坝,我的夫君可不是小白脸。”

“是嘛。”话音未落,阿丽坝已向潇漾发起攻击,是一道绿光,带着古怪的气味。

潇漾一闪身就避过了,黑色的攻击咒同时出击。潇漾可能是憋闷许久了,这一记力道足足有九层。

阿丽坝还没反应过来,她身旁的男人已快速向前,拉起阿丽坝退到左边。“砰——”的巨响,婚礼上的器具四散。

阿瑞却显得很得意,抬手让人招呼阿丽坝他们坐下。只是,我注意到,阿瑞看向那男人的眼神却是温柔的。

“夫君,阿丽坝是我的亲妹妹,她身边的人是我的妹夫,明轻尘。”接着,阿瑞就宣布婚礼开始。

在行礼的时候,月光下的阿瑞显得得意骄傲。楼上的树屋就是他们的洞房,入洞房的时候,潇漾却飞身抱起我。

现在,洞房里是三个人。

“让你妹妹出去。”阿瑞很生气。

“不行,我不放心。”

“你要不要解药了?”

“婚礼已经结束了,把解药拿出来。”

“死也不!让你妹妹出去。”

“我不会跟你洞房的。”

“我不稀罕。你只要让你妹妹出去,让他们认为我们在洞房,我就会将解药给你。”阿瑞的眼角有隐隐的泪水。

“潇漾,信她一次吧。”我愿意相信她,因为我看到了阿瑞眼里有浓重的伤痛。

潇漾将我放到树房的下面。树房其实不高,就两米。

“放心,这个距离很安全,但不要走远。”潇漾在我耳边轻轻了说,我重重地点点头。随后,潇漾飞身上了树屋。

很快,树房里传来阿瑞的笑声,随后一阵安静,接着是阿瑞的轻呼。这样的声音是很让人浮想连篇的。

阿丽坝一直靠在她夫君身上,但眼睛始终盯着树屋,眼里的忌恨更浓重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潇漾拉着阿瑞的手飞身下树屋,看起来是亲热甜蜜的。落地后,阿瑞半靠在潇漾身上,眼神温柔得快滴出水来。

“恭喜姐姐,觅得好夫君,告辞!”阿丽坝拉起她的夫君打算离开。

“妹妹难得回娘家,不打算多住些日子吗?”阿瑞的声音里满是骄傲。

阿丽坝哼了一声,拉起她的夫君就走,临走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凌利凶狠的。

阿丽坝走了,女人、男人们都走了,我们也用不着演戏了,潇漾向阿瑞伸出了手。

“我改变主意了。”阿瑞淡淡地说。

潇漾周身腾起黑气,愤怒而危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只有一个小时的命了。”阿瑞看着潇漾,“她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情人吧。”

潇漾逼近阿瑞,“解药拿来!”

“无解。”

“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毒药没得解。”阿瑞突然大笑,“这叫幽绿绝命,没有解药。”

“你怎么给我下毒的?”对此我很疑惑。

“就在你看着我的牙齿的时候。”阿瑞笑了起来,露出了她的牙齿,在月光下那绿更明显了。

“快拿解药来!”潇漾已出攻击咒,生生打在阿瑞身上,阿瑞躲闪不及,唇角泛血。

“下一记,就不会这样轻了,快拿解药来!”

“此毒无解。”阿瑞站直了身子,“但是我改变主意了。”阿瑞又笑了,这回的笑是凄美绝决的。

潇漾想下杀手了,我拉住了他,“听她把话说完。”

阿瑞坝看了看我们,抬头望着月亮,“如果你愿意替我做一件事,我救她。”

“什么事?”潇漾身上的黑气渐渐散开。他是打算与阿瑞作交易了。

“杀了明轻尘,与我葬在一起。生不能同床,那么就死同吧。”

“他是你的妹夫。”我拉紧潇漾,身上又开始麻木了,全身变得僵直起来。

“她会死得很难看的,完全变成绿色,然后化成一摊绿水。”

“不要!”我惊恐地盯着阿瑞,“我与你无怨无仇。”

“所以,我可以救你。只要他答应我的要求。”

“你换个要求。”我不想死,但也不想因此让别人丧命。

“行,或不行。”阿瑞看着潇漾,潇漾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

“潇漾,不要答应她,不要去杀无辜的人。大不了,我死。”全身开始剧痛起来,说最后一个字时,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以她的性命起誓!”阿瑞用手指着我。

潇漾半跪在地上,认真起誓。我想制止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接着,阿瑞让潇漾抱我进树屋。里面很小,但干净整洁,还铺着红色的被子。

阿瑞半抱起我,以唇对上我的唇。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全身都是酸软的,正在潇漾的怀里。他抱着我一路前行。

“潇漾——”

“醒了。”潇漾轻轻地回答我,“困的话,再睡一下。”

“你,放我下来。”

潇漾轻轻放下我。

“阿瑞呢?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死了。”潇漾轻轻地说,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难过。

“怎么回事?潇漾你快告诉我。”

“不要急,你刚刚醒过来,休息一下,我告诉你。”

“我休息好了,你快说。”我急着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阿瑞替你解的毒,她将你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然后她很快就毒发身亡了。”潇漾轻轻的一句话却足够令我震惊。虽然,我的毒是阿瑞下的,但不管怎样,阿瑞是因为救我而丧命的。所以,我还是欠了她的。

“阿瑞死前,跟我讲了她的故事。”潇漾揉捏着我的双臂,“还麻吗?”

“好多了,你跟我讲讲她的故事吧。”

“嗯。你靠在我身上,省力些。”潇漾半抱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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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依水族(一)

依水族是来亚大陆唯一的母系氏族,历任族长都是女性。在来亚大陆,依水族并不出名,但是却鲜有人知依水族曾经的名字——死族。这个恐怖的名字,来源于该族的毒药幽绿绝命。此毒无色无味更无解药,唯一的救命方法就是下毒人以身渡引,但渡引之后,渡引者必死。

据说百年前,死族的幽绿绝命现身江湖,毒杀许多门派的人士,令江湖人闻风丧胆。而在西秦与南吴的战争中,也出现过幽绿绝命,令西秦一支三万人马的雄狮一夜间覆亡。但是,随后死族的人与绿幽绝命就在江湖上消失了。

幽绿绝命是依水族的护族法宝。阿瑞说,绿幽绝命在江湖上消失,是因为三万人覆亡后,死族族长及长老们囚禁了下毒的族人,并规定幽绿绝命从此只在族长间代代相传,而死族从此更名隐居。也因为这个规定,死族慢慢没落。尽管如此,死族的历任族长都坚守先祖的规定,因为幽绿绝命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而阿瑞是依水族前任族长的长女,阿丽坝是她妹妹。依照依水族的规矩,族长之位由长女继承,幽绿绝命也是由长女继承的。

这些,在阿瑞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阿丽坝眼里,却是不公平的。所以,这对姐妹从小就不和。

三年前,阿瑞出山去南吴,邂逅了南吴皇族明轻尘。明轻尘不是一个普通的皇族子弟,他是南吴摄政王明单的次子,其地位在南吴是举足轻重的。

从看到明轻尘的第一眼起,阿瑞就坠入了爱河。她的眼里心里从此只有他一人。

明轻尘对待阿瑞也是温柔似水的,他们在花前散步,在月下盟誓。但是阿瑞是依水族未来的族长,她不能带着这个身份嫁给明轻尘。而就在这个时候,族人送信给阿瑞,她的母亲得了急症,要阿瑞立即**继承族长之位。

阿瑞急忙赶回云同山,可是等她到家时,母亲已经撒手人寰。安葬了母亲,悲痛过后,阿瑞找了阿丽坝,决定将族长之位让给她,并将幽绿绝命传给她。

阿丽坝起初是难以置信的,但当她听了阿瑞的爱情故事后,欣然接受了。此后两月,阿瑞慢慢地将幽绿绝命的秘诀教给阿丽坝,并计划着以怎样的理由离开依水族。

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圆满地发展下去,然而那一天,明轻尘却找到了依水族。再次看到明轻尘,阿瑞是感动而激动的,然而她不敢当着全族人的面,承认明轻尘是她的心上人。

明轻尘以客人的身份在依水族里住了下来,在离阿瑞的树屋有些远的另一处树屋里。此后七天,阿瑞忙着处理族中事务,她是急着要离开依水族的。

那天夜里,当阿瑞处理完族中一起纠纷后,想去看看明轻尘。她悄悄地爬上树屋,本想给明轻尘一个惊喜,却意外地看到了树屋里多了一个人——阿丽坝,而她正在他的被子里。

阿瑞对阿丽坝大打出手,但明轻尘却拦在阿丽坝的前面。阿瑞问为什么?明轻尘告诉阿瑞,他爱上了阿丽坝,并准备带走她。

“你不是一直想当族长吗?我现在将族长之位让给你呀!”阿瑞哭着质问阿丽坝。而阿丽坝却说,她不稀罕什么族长之位,她要跟她爱的男人走。

当天夜里,阿丽坝与明轻尘就走了,只留下伤心欲绝的阿瑞。她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更无法忍受阿丽坝走时看她的眼神,是那样得意,并带着嘲笑。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很快就三年了,但是阿瑞始终恨着明轻尘的移情与阿丽坝的背叛。

几天前,阿瑞收到了阿丽坝的信,说她要与夫君一起回娘家,并在信中写道:姐姐芳华已不在,应在村中找个男人,否则年长恐怕生不出继承人了。

阿瑞妒恨交集,所以当她看到潇漾时眼睛一亮,因为他比明轻尘更美更帅。而逼着潇漾成亲,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妹妹面前赚些面子罢了。

昨晚,阿瑞替我渡引幽绿绝命后,没多长时间就气绝身亡了。

“潇漾,阿瑞死后真变成了绿色,然后化成一摊水了吗?”

“她骗我们的。她的死相不好看,但还不至于那么恐怖。我将她埋了,在她指定的一处小山坡上,还没有立碑。”

“你真打算去杀了明轻尘,然后将他带回来与阿瑞合葬?”

潇漾缓缓地点点头。

“一定要这样吗?他移情别恋,但不至于要死呀!况且感情的事也没有绝对的对错。”

“艾豆,我答应过她的,而且我以你的性命起了誓。”

“我宁愿你不信守承诺。”

“艾豆,任何与你相关的承诺,我都会誓死信守的。”潇漾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这个性子温和的男人,其实死倔得要命。

“潇漾,我们现在去哪?”

“南吴。”

“南吴哪里?”

“国都苏邺。”

“能不能晚些去?”也许我不能阻止潇漾去杀明轻尘,但能拖上一阵总是好的。

“艾豆,现在跟你说件正事。”潇漾变得好严肃,“一百年前,幽绿绝命现身,西秦三万人一夜暴亡,那时正与南吴对阵。”

“现在这世上会幽绿绝命的只有阿丽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明白潇漾的意思了。西奇拿下西秦后,与南吴对阵是必定的。而阿丽坝作为南吴摄政王的儿媳,让幽绿绝命现世也许只是迟早的事。

“潇漾,我们快去苏邺。”我站起身子。

“艾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急?”潇漾拉我坐下,“他的事,你就那么着急。”

“不是的,潇漾。我只是觉得三万人一夜暴亡太可怕了,我不想看着历史重演,也许我们能做些什么。”

“就算不被毒死,一场战争死三万人也是很常见的。”

“那不一样。”我拉起潇漾,“求求你了,我们快去苏邺吧。”

“急不来的,这里去苏邺还有近一月的路程呢。”潇漾再度拉我坐下,“一刻钟后再走,艾豆,我真有些累了。”

这才想起,潇漾昨夜是一宿没睡的,而且还抱着我走了那么长时间。我真是粗心,于是对着潇漾傻傻地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那么累,只想和你多坐一会儿,就像你刚到应巴山的时候。”

这才注意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与应巴山的谷底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青翠,一样的清幽。

第三十一章 依水族(二)

潇漾终于打算上路了,但他走得很慢。

“能不能走快一些呀,要不然到晚上都出不了山了。”

“不行。”

“你真有那么累吗?”潇漾看起来精神很好呀,而且以他的体力不至于这样的。

“艾豆,你大病初愈,不能消耗太大体力的。”

我顿时无语,鼻子有些酸酸的。

“要不,我背你走。”潇漾拉住我。

“不要,我们还是慢慢走吧。”我好手好脚的,不习惯别人背着。

天黑了,果然我们还没有出山。潇漾找到了一棵大树:“今晚,我们住树上?”

“为什么?”

“你的问题真多。现在夏天,树上虫子很多的,树上会干净一些。”

我瞅着那棵树:“掉下来怎么办?”我可不是阿凡达,没把握能在树上睡觉。

潇漾却不理我,拉起我飞身上树。这树是挺大的,我们靠在大大的树杈上很舒服。

“我小时候就经常睡在树上,今晚有月亮,星星也很亮。”

我抬头望天,山林里的夜空真的很美,蓝黑中透着银色,明净幽深。我的心情也变得宁静起来,有种淡淡的喜悦。

“潇漾,来亚大陆真美。”

潇漾更贴近了我,双手环住我的身体,“艾豆,我们以后都一起看星星好吗?”

潇漾将他的脸埋进我的颈间。

“潇漾。”我轻轻地推开潇漾,低头闭上眼睛,我不知该该怎样跟他说。

我喜潇漾,就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跟他在一起就像跟师父在一起一样亲切。我明白潇漾的心思,只是却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现在,请允许我逃避一下吧。我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潇漾抱紧我,我想推开他,却不忍心,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亮了,虫鸣声有时比鸟叫更让人喜悦。睁开眼睛,对上潇漾狭长的美目,那眼比昨夜更加温柔。

“潇漾,其实——”我很想对他说,我其实一直将他当成哥哥看的,可就是说不出口。

“饿吗?我们去找点吃的。”潇漾拉我从树上飞下,脚着地时,仿佛又回到了世间。潇漾没有停下来,我们在山林间穿梭,十几分钟后,就找到了果树。潇漾说,他是在山里长大的,对山的了解就像对自己的身体一样。

摘了果子,坐在树上吃着,我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

“艾豆,我喜欢看到现在的你。”

“有什么不一样吗?”

“笑得无忧无虑,清澈透亮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模样。可是后来,你的笑容慢慢少了,甚至都看不到了。”

潇漾又靠我近了些:“我喜欢你现在的模样。艾豆,等南吴的事一结束,我们就找一个地方,不要再管其他的事了,好吗?”

“我——”

“艾豆。”

“我们早点走吧。”我跳下树,径直往前走去,心里乱乱的。不要再管其他的事,真的可以吗?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可以想扔下就能扔下吗?而潇漾,我欠他太多,越多就觉着越难偿还了。

这一路我们很少说话,潇漾偶尔说几句,我只应了一下。午时左右,我们就看到出山的路了。

这时,正好遇上一个背着柴禾的樵夫。

“大叔,这山下可有人家?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樵夫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指着前方:“姑娘,你们往那再走半个时辰就有人家了,村长家今天办喜事。我们村长是好人,你们尽管去,他会给你们饭吃的。”

肚子真是饿了,我乞求地看着潇漾。潇漾突然笑了:“艾豆,你现在像只大灰狼。”

“怎么说?”

“饥饿的大灰狼。”

“你——”我抬手装着要打潇漾。潇漾很配合地低头求饶。

按照樵夫指的路,我们很快找到了村长家,门口贴着大红的喜字,院子里坐满了人,应该是嫁娶的喜酒。

我们进入院子,看到村长,一位和蔼的老人。原来,今天是他的独子娶媳妇的日子。村长说来的都是客,就招呼我们坐下了。我们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前,同桌的是几位婆婆和大婶。她们对待我们也是挺客气的。

女人们在一起零碎话就比较多,我们知道了村长姓金,他的独生儿子金宝娶的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何喜花。

屋内传来拜堂的声音,再过一会儿新郎新娘就出来敬酒了。农村人办喜事简单喜庆,我觉着比贵族的婚礼可爱许多。

到了我们这一桌,可看清新郎与新娘了。两人年纪都挺小的,十七八吧,新郎黑俊着一张脸,新娘的皮肤白中透着红,典型的山区人的纯美。

新娘对着我们笑了,露出两个酒窝,更觉着可爱了。我不自觉地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艾豆,幸福有时可以很简单的。”潇漾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我的手。我想抽出,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我从头上拔下一根钗子,放到新娘手里:“没有准备礼物,这件小东西就送给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

新娘回头看着新郎。新郎拿起钗子,看了一下,递到我跟前说:“这礼物太贵重了。”

“只是一件小东西,你们要是不嫌弃是旧的,就收下吧。”

新郎又看了钗子一眼:“这是黄金的呀。”

“你们收下吧,这位姐姐是个财主。”潇漾在旁边说。

新郎和新娘于是收下了钗子。待他们走后,我白了潇漾一眼,轻声说:“你才是财主,我是穷光蛋好不好。”

“那你还那么大方。”

“哎,我们总不能白吃白喝。”

“也是。回头赔你十根八根。”

“十根八根,这戴上去就一暴发户了。”

“不会像暴发户的。”

“那像什么?”

“顶多像一卖钗的。”

“潇漾,你混蛋”

酒足饭饱,我们与主人告辞,村长与新郎再三向我们道谢。我本来是想向他们道谢,让我们吃饱饭的,但根本没机会说。

又上路了,这吃饱了感觉就不一样,浑身充满力气,脚步也迈得大了。村里没有马,潇漾居然买了头牛回来,并让我坐在牛上,自己拉着牛走着。

这形象,不要太好。

第三十一章 依水族(三)

一路往南,天气越来越热。我们坐着马车走了十三天了,确切地说,是我坐马车,潇漾在赶车。

前面就是琴罗江了,这地方我来过一次,是跟西风来的,但当时在打仗,我没有心思欣赏周围的风景。现在心情没那么紧张,细看琴罗江,真是一处绝妙的所在。

站在岸边,可以感受到江水拍岸的涛天气势。琴罗江很宽,一眼望不到对岸,在战略上来说,这真是一个天险的所在。西奇如果要夺取南吴,绝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天晚了,没有船了,明天再过江吧。”潇漾站在我的边在,江风吹起了他的长发,到我的脸上,痒痒的。

“回头给你剪个杨梅头。”

“什么是杨梅头?”

“就是像杨梅一样,一点点短的。”

“杨梅是什么东西?”

“哦,来亚大陆没有杨梅?就是那种五月上市,很酸的水果。”

潇漾摇摇头。来亚大陆毕竟不是中国,还是有许多区别的。

我们到了江边的一座酒楼。

“望江楼,这酒楼的地理位置可真好。”

“菜品也很好。”

“潇漾,你吃过?”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艾豆,你流口水了。”潇漾低头看着我轻笑。

“你才流口水了。潇漾,我们好久没吃好吃的东西了。”

“嗯,那今天我们胡吃海喝。”

上了二楼,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潇漾点了满满的一桌菜,还让上了一坛酒。

这里的菜品真不是盖的,尤其是那鱼鲜嫩润滑。

潇漾给我倒了一杯酒:“浅尝一杯。”

“好。”我端起来却一口喝了,“过瘾。”

“艾豆,你这样子很像江湖侠女。”

“我本来就是侠女。”转头看向江面,此时天已微暗,江水中倒映着琉璃灯光,美妙绝伦。

“潇漾,这样吃吃喝喝,到处逛的日子可真好。”

“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辈子这样过。”灯光中,潇漾的眼睛泛着宝石般幽黑的光泽。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有举起杯一口闷下。也许是琉璃的灯光,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处于紧张的状态,不知不觉间我喝了好多酒,直到潇漾死活不让我喝时,才停了下来。

出了酒店,一阵风吹来,反而更加晕乎乎了,但现在情绪兴奋到极点。我坐在岸边,大声地唱歌,一首接着一首,把能记住的都唱了一遍。

而潇漾一直坐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我使劲甩开他,潇漾却叫我别动,并说怕我一不小心会掉下去。

原本心情很好的,可是唱着唱着,我不知怎的哭了起来,自己擦了一把,泪水又止不住掉了下来,好像所有事都随着酒精涌上了脑袋。

潇漾抱紧了我:“艾豆,早知你酒品这么差,就不让你喝了。”

“你才酒品差,你全家都酒品差。”我恨恨地对潇漾说,但头却再也抬不住了,好困好困呀。

又是一夜过去了,等我醒来已是在晨光中。睁开眼睛触及的却是自己光光的双臂。我居然只穿着小内衣,猛然回头却对上一双眼睛。我的床沿上居然坐着一个男人。

“醒了。”

“潇漾,你变态呀!”潇漾已经第二次这样看着我睡觉了,第一次是在岐村的时候。

“我的衣服——”

“我替你脱的,那衣服上满是酒味肉味,还有尘土,太脏了。”

“那你也——”

“我发誓我没看你,我黑灯瞎火地替你脱的。”

“你——”我缩进被子,“你现在出去,我要穿衣服。”

“没有衣服,昨天的衣服太脏了,我给扔了。”

“那我,现在怎么办?”我现在连掐死潇漾的心都有了。

“我等下去买呀,现在店门都没开。”

我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潇漾打来水,替我洗脸,我一把抢过毛巾自己洗了起来。早餐也是在床上吃的,我现在真是窝囊透顶,并深切体会到“人靠衣装”的道理。

潇漾总算去买衣服了,我一个人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可能是等待的时间特别难过吧,我感觉是过了好长时间,潇漾才回来。

“你总算回来了,我等到花都谢了。”

“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这么想我。”潇漾靠近我,并抬手摸我的长发。这男人最近越来越不可靠了,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谈一下。

“你出去吧,我要穿衣服了。”

“嗯。”潇漾把衣服放到我的被子上,“很多系带的,你确定不要帮忙。”

“一万个确定呀,你快出去!”我的脸有些发烫。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人踢开了,并整个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中,我又意外看到了他。

西风正一脸怒意地站在门口,正提着一把长剑。他一步一步走近我们,而潇漾也站了起来,浑身戒备着。

我拉紧被子,紧张地看着西风:“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知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西风的利剑已向潇漾袭来,潇漾拈咒飘开,攻击咒出击。房间里的空间很小,潇漾的法术难以施展,而西风本来就是武术高手,加之招招杀着,所以潇漾只剩下躲闪的份。

“潇漾,你快走呀!”我惊呼,刚刚西风的剑差一点就落在潇漾的身上了。

“艾豆,快穿衣服。”潇漾的话提醒了我,我赶紧拿来衣服准备套上。

西风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眸已完全成了紫色。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没用的。

楼上的打闹声引来了许多人,虽然他们不敢靠得太近,但还是围在楼梯口指指点点。门已经没有了,我坐在床上能看清楼梯口的情况。此时的我,就像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女人。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西风,住手!”潇漾边打边说,“停下来,我们再找个地方解决。很多人在看,这样子,你让艾豆怎么自处?”

“我现在就杀了他们!”西风的剑气夹杂着攻击咒,向楼梯口扑去。

瞬间,楼梯口扬起漫天血花,一批围观的人倒下了,另一批围观的人四散逃走了。

我惊恐地看着西风,我不敢相信这真是他下的手。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西风吗?那个在地下城中说自己是光的影的那个西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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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依水族(四)

突然感觉全身像结冰一样的冷,我抱紧了被子,忘记继续穿衣服了。房间的木墙已支离破碎,而我就这样坐在几乎四面透风的房间里。

闭上眼睛,我不想看到周围的一切,更无法面对血淋淋的楼梯口。西风与潇漾的战争还在继续,杀气、黑气、剑气交织着,一波比一波危险。

西风的实力明显强于潇漾,但潇漾的飞行咒已到十二层。所以西风想杀潇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慢慢地穿好衣服,真正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穿好衣服的。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是逃离这里,于是拈咒飞行。我直直往江面上飞去,在碰触到江面的时候,突然喘不过气来。

我的双脚沾到了江水,那样清凉。我想整个人泡在江水里一定是更加清凉的,于是放弃了飞行咒,整个人泡进了江水中。

“艾艾——”当我潜入江水前,听到的是一声凄厉的呼唤。

一开始是潜泳的,在杭州的时候上过专门的培训班,所以我还是有些游泳基础的。可是江水的深处怎么会这样冷,我很快全身就被冰得麻木了,并且很快失去了知觉。

在梦里,我仿佛又回到了地下城,好冷好冷。

“艾艾,你知道吗?我总在梦里看到你穿着奇怪的衣服,披散着长发”耳畔的声音却慢慢地不再清晰了。

我死了吗?只是人死了,身体也会这么难受吗?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得要命。

“咳咳”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嘶哑?

“姑娘,您可算醒了。”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很陌生的环境,但能认出来是在一艘船上。

“姑娘,你昏睡了两天了,还发高烧,再休息一下吧。”女人在我床旁坐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

“船上呀。”

“我知道是在船上。是谁家的船?”

“姑娘,看来你没有烧糊涂呀,还能问这个问题。”

我自小打过脊灰疫苗的好不好,发烧一次还不至于会烧傻的:“这是谁家的船?”

“姑娘放心,我们是好人家。”

“谁家的?”可能是经历太多危险的缘故,我越来越缺乏安全感。

“姑娘,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女人的脸挂了下来,明显不高兴起来。

“我只是想知道谁救了我。”现在处于弱势,而且人家的确是救了我的,不由地放柔了声音。

女人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但声音却有些冷淡:“我们家公子姓明。”

“姓明。”来亚大陆姓明的人可不多,明可是南吴的国姓,“南吴皇族。”

“姑娘,很有见识。”女人的声音里透着得意,而因这得意,态度也好了起来。

“是明家哪位公子?”因为是明家,我不由地关心起来。

“等晚些时候,姑娘自然会见到我们公子的。”

女人让小丫头送来食物,还有洗漱用品。吃了点东西,身上有点热起来了,但头还是晕晕的。

“姑娘,我们公子请姑娘出来喝茶。”花衣服的女人进来,这回非常热情。

我简单地将头发束成马尾,就跟着女人出来了。这才发现,这船太豪华了,特别是那雕刻,可用栩栩如生来形容。船内摆着一张茶桌,一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桌前。

见我来了,男子放下茶杯,对着我笑了。似曾相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这个感觉。公子如玉,光华耀眼。想起来了,这男子与明轻尘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高挺俊秀的鼻子与明轻尘很像,但他比明轻尘看起来要成熟一些。

“姑娘,感觉好些了吗?”温润如玉的声音,仿若指间滑出的音乐。

“哦,我没事了。谢谢明公子救命之恩。”我低头行礼,是真心表达谢意的。

“姑娘知道我姓明?”

“刚刚听姑姑说的。”我不知道花衣服女人的身份,想想还是尊称为姑姑比较合适。

“哦。那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苏谜。”

“苏谜!很好听的名字。”明公子仍旧浅笑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报了个假名,可能就是一种直觉吧。

“苏姑娘,坐下来喝杯茶吧。”

我在明公子对面坐下,这茶透着清幽的香味,“这茶真好。”

“苏姑娘喜欢喝茶,等到了苏邺可以喝到更好的。”

苏邺明家,我更加确信眼前的公子不是个普通人。

泛船江面,喝着清茶,我的心情也随着茶香变得清幽起来。突然下起了雨,细细小小的飘落江面,带起一丝轻愁。

“卧云歌德,对雨著‘茶经’。”这好像是詹同的诗吧,倒是符合现在的意境。将手下伸到船外,接着轻愁的细雨,不自觉扬起了微笑。

“苏姑娘居然懂诗歌?只是年纪轻轻为何会寻了短见。”

“我没有寻短见,我只是下水潜泳,不小心被冰到了。”

“在琴罗江潜泳?”明公子突然笑了起来,“苏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你不知这江面下有许多暗流的吗?”

“是呀,很多东西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涛汹涌。”突然想到了那天的事,情绪瞬间低落。

明公子也将手伸出了窗外,他的眼里泛起了浓浓的伤感。恐怕,他也是一个感性之人罢。

几个时辰后,船就靠岸了。明公子说,他在江面上漂荡十几天了,救起我也是很偶然的事。而按照明公子说的救起我的地点,跟我落水地是有些距离的,时间也相差了半日。

那么,我是在水中漂流了半日之久的,居然没有死掉,现在觉着自己就是那只“小强”。

本来想下船之后就跟明公子道别的,但他盛意挽留,加之高烧后还很不舒服,就跟着明公子一道走了。十天之后,我们到了苏邺。

明公子果然不是个普通人,但是他的身份还是令我意外。他居然是南吴的皇帝,明道凯。

明道凯现年二十四岁,十三年前登基,朝政一直由摄政王,也就是他的叔父明单执掌。明道凯成年后,明单并未归还政权。也就是说,明道凯其实是一个傀儡皇帝。

一个二十四岁的傀儡皇帝,怪不得他的眼里会有化不开的伤心与郁结。

明道凯将我带入皇宫,宫里的人并不觉着奇怪,因为明道凯是经常这样带着陌生的女子入宫的。他的宫里环肥燕瘦地住着上百美女,但有封号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的福光皇后,前东金王朝的公主,另一个是生育了皇长子的俪妃。

我被安置在离明道凯寝宫很近的千喜殿里,很快有御医来替我看病。吃了药,我就昏昏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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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南吴皇宫(一)

“听说,这次皇上捡了个病美人回来。”

“皇上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现在连生病的女人都要了。”耳畔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我猛然睁开眼,很快就看到有两个女子进屋。

她们都很年轻,长得水灵灵的,只是头饰、首饰戴得太多,看起来反而有些落俗了。

我看着她们,没有准备打招呼,对于这样随便闯进别人卧室的人,我没有什么好感。

两个女人自顾自地在床前坐下了,还一边打量着我。

“你就是皇上刚带来的女人?我叫绿情,她叫凌珠。”绿情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傲慢,但还算温和。

“你不用起来了,听说你是掉到水里被皇上救上来的。你说你这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先躺着吧,以后咱们姐妹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那叫凌珠的语气要犀利上许多。

我懒得搭理她们,闭上了眼睛。

“哎,你说你这么怎么回事,我们好心来看你,就这态度。皇上还没临幸你呢,就算临幸了,皇上也不知能喜欢你几天,还真以为自己成了凤凰了。”还是那凌珠。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这两个女人不是同一类人,所以也没有交谈的必要了,仍旧闭上眼睛。

绿情轻轻地说:“我们走吧。”语气已变得生硬冷淡。

但那凌珠却不肯,而朝我走来:“我就是要看看她是不是哑巴。”

“我不是哑巴,你现在知道了,可以出去。”

“你,你——”凌珠突然朝我冲来,并扬手想要打我。

我顺势拈咒攻击,一个定身咒将她死死定在那里。她那扬手扭曲着脸的样子,很是好笑,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恶作剧是很让人开心的,尤其当对象还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啊——”绿情大叫着往外跑去,我想制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驾到——”有太监的声音传来,而话音未落,明道凯已进入房间。他的身后跟着刚刚大喊着跑出去的绿情。

绿情一进房,就指着我,说“妖怪”。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绿情吓得躲到明道凯的身后,并告状说我打她们。

明道凯看到了被定格在那里的凌珠,然后回头看我。我才不怕他,又不是没见过皇帝。

“放了她吧。”明道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

我解开了绿情的定身咒,绿情马上泪水涟涟,向明道凯哭诉。明道凯拿眼睛询问我。

“我不喜欢有人未经同意,闯进我的卧室,而且是我还在睡觉的时候。”

“嗯。”明道凯应了一声,然后说,“以后未经朕同意,任何人不得擅闯苏姑娘的卧室。都下去吧。”

“皇上——”绿情与凌珠双双跪下。

明道凯只挥了一下手,绿情与凌珠就慌忙低头退下,其他的人也跟着退下了。

“法师!”明道凯看着我,“朕倒是小瞧你了,也许你说的游泳也是真的。”

“本来就是。”我顾自坐到桌前,自己倒水喝。

“苏姑娘,你一点都不怕朕。”

我看了他一眼,比他凶的人我见多了:“有什么好怕,你也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呵——”明道凯突然笑着,并走近我,“可朕是皇上。”

“那又怎样?”话一出口,猛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他怎么说也是九五之尊啊,要是一不高兴杀了我怎么办?

于是赶紧站起来,打算跪下行礼。

“苏姑娘,你这是?”明道凯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怕你一不高兴拿刀砍了我。”

“呵呵——”明道凯再度大笑,“苏姑娘真是个有趣的人,好好梳洗一下,中午一起用膳。”

明道凯让人送来衣物,丝绸制的,很有江南水乡的意境。南吴的衣服我穿过一次,是在与西风的婚礼上,现在再度拿起这样的衣服,却有种昨日如梦的感觉。

南吴的黛石特别好用,褐色的,滑滑的,脂粉由上好的珍珠制成,光泽感特别好。与其他几国相比,南吴的生活显然最为精致。

很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也很久没有给自己化妆,都有些生疏了。我喜欢自己打扮好的样子,其实每个女人都是喜欢打扮的。

还是那个穿花衣服的女人进来,说皇上请我去泰和宫用膳。站起身来,拉了下衣裙,抬起头正对上花衣服女人的脸,她眼里有瞬间的惊艳。

“谢谢姑姑。”

“苏姑娘唤我紫香就可以了。”

“那就谢谢紫姑姑了。”看得出来,这位紫香是明道凯身边的红人,我还是对她客气些保险。

泰合宫,是我见过最豪华的宫殿,雕栏玉砌。锐王旧宫也是很奢华的,但那仅仅是奢华,而南吴的泰合宫才称得上真正的美仑美奂。这是一种由文化与高贵沉淀下来的豪华。

明道凯高高上坐,他身边坐着一位女子,不算特别漂亮,但温婉高贵。侧席还有另一位女子,长相极美,一双眼睛清澈透亮。

泰合宫内还坐着许多人,但我不好左顾右盼,只得直直往前,俯来行礼。

“平身——”明道凯的声音温和不失威严,“到朕的身边坐下。”

不仅仅是我,明道凯身边的两位美人也愣了一下。但这样的场合,我是不敢违抗一位皇帝的圣旨的,于是慢慢上前,在明道凯右侧坐下。

这才看清,宫内坐了许多人,应该都是南吴的皇亲与大臣了。

“各位臣工,今日是朕的寿宴,就不必拘礼了。”明道凯举杯向各位大臣,大臣们起身行礼,只除了一个人,他仍旧坐在位置上,只是举起了杯子。

此人坐在明道凯左下首的位置上,神态有些倨傲,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英武精明。我想,此人应该就是南吴的摄政王明单了。

席间气氛融洽,明道凯对明单的态度非常谦恭,很亲切地称明单为叔父。

席到一半的时候,大臣一个接一个站起来,给皇上敬酒贺寿,好听的话一堆接着一堆,直听得我昏昏欲睡起来。

而俪妃和皇后也给皇上奉上了祝福的话。

“苏姑娘,你还没向皇上敬酒呢。”说话的是坐在侧位的俪妃,叫得亲切,口气却是冷淡的。

这时,皇后也转头看向我:“听皇上说,苏姑娘擅长作诗,不如赋诗一首为皇上祝兴如何?这皇宫里美尽是美人,但会作诗的好像还是第一个。”皇后的声音与她的人一样温婉。我突然想起一样温婉的大妃叠娜,心里不免有些警觉起来。这能当皇后的女人,可不能仅以温婉来评论。

第三十二章 南吴皇宫(二)

“我不会作诗。”我抬头对上皇后的脸,她的脸色明显不悦,“但承蒙皇后抬爱,我给皇上作幅画吧。”

我真不会作诗,如果抄袭前人名作,心里总是不能坦然的。

“好,笔墨伺候。”皇上显得很高兴,皇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笔墨来了,我缓缓站起,到了泰合宫中央刚摆放的长桌旁。师父是个有名的画家,而我怎么说也是得他真传,当年我可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上中国美院国画专业的。

只是太久没画画了,到来亚大陆后,拿的都是兵器,都快忘了画笔长什么模样了。调匀了笔墨,画的是琴罗江畔,以及明道凯救我的那艘船。

“好画。”早有几位大臣上前观看,而后又拉起我的画给众人一一观赏。

“形如泼墨,挥洒自如。姑娘画风独特,笔墨风流,难得一见呀!”明单轻轻拉过我的画。

“哦,难得有画能入叔父法眼,内侍快将画呈上给朕看看。”明道凯一脸喜悦接过内侍手中的画,“果然画风独具,赏苏姑娘玉如意一对,锦缎十匹,黄金一百两。”

皇帝就是皇帝,好大方呀,满心欢喜地道谢,这下我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苏姑娘,现在就这样高兴了,以后赏赐可多着呢。”俪妃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高兴。

“皇上,苏姑娘真是难得的才女,我们宫里就缺这样的女子。”皇后缓缓地说,这话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皇上——”明单突然站了起来,“臣恳请皇上替臣的长子指婚。”

“哦,明轻凡。不知哪家女子这般福气,能让轻凡看上?”

“臣恳请皇上将苏姑娘指婚给臣的长子轻凡。”明单的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而明道凯的眼睛里有怨毒的神情一闪而过,但旋即就恢复正常,“苏姑娘是我的客人,那苏姑娘的意思呢?明轻凡可是我们南吴出名的才子,与姑娘可算绝配。”

“哦。我自小订亲,多谢单王爷厚爱。”我低头行礼,能想出的只有这么个理由了。

“不知苏姑娘的婆家是何方人氏?”明单声音不高,但却极有威慑力。

“个人**,请恕我不方便说。”

“那么,不论姑娘的婆家是何方人氏,今日就请皇上下旨,退亲如何?”这明单也太霸道了,这话表面上是对我说的,但任谁都能看出是在命令皇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请单王爷见谅。”我依旧低头行礼,态度却是极为坚决。

“只是订亲,又未过门,算不得数的。”明单的声音严厉了起来,满场文武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单王爷,不要生气,好事都是多磨的。宴席后,本宫好好劝劝苏姑娘。”皇后站了起来,举杯向明单,“单王爷,本宫敬您一杯。本宫认为,应该让苏姑娘与大公子见上一面,这一见面,苏姑娘定会改变主意的。本宫也是许久未见大公子了。明天中午,本宫设宴请王爷与大公子,一起商量婚事可好?”

明单也举杯,并喝尽杯中酒。福光皇后这席话极为得体,又暂时缓解了冲突,令我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这皇后,果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接下来的气氛还算和谐,我是硬着头皮熬到最后的,这真比跑马拉松要累多了。

回到寝宫,我刚才盘算怎样逃走,就有宫女来报,说皇后请我过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宫女走了。

皇后的宫殿离我的住处不远,五六分钟后就到——德和宫,三个字庄重优美。

福光皇后正在宫内坐着,见我进来,站起身来拉着我坐下。这应该算是礼遇有加吧。

“苏姑娘,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着亲切。”福光皇后还轻拍我的手,“苏姑娘是哪里人氏?”

我是杭州人氏,可说了她不盘根问底才怪,“我是西秦人。”来亚这片土地,也只有西秦是我最熟悉的。

“哦,西秦呀。”福光皇后仍旧亲切着说话,“那姑娘未来的婆家也是西秦人了。”

“嗯。”

“姑娘到了南吴,就将南吴当成自己的家吧。”福光皇后没有追查我的身世及婆家的事,倒让我松了口气,“其实明轻凡是个极好的夫婿。今年二十有六了,文武双全,是我们南吴的第一号才子,只是眼高于顶,至今未婚配。他的弟弟成亲都三年了,他却还不肯娶亲,也难怪单王爷会着急。”

单王爷才不是为这着急呢,我再笨也能看得出来,单王爷在那样的场合提亲,是有原因的。可是,会真如几个宫女私下嘀咕,单王爷是看皇上中意我,而故意为难皇上的吗?

我觉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南吴的摄政王会这么狭隘,这么幼稚吗?仿佛又陷入一个谜团,更加理不清状况了。

从皇**里出来,我觉着天一下暗了下来,其实现在才下午两点左右吧,艳阳当空的,也许是心情使然吧。我还是赶紧回千喜殿,想想怎样逃走好一些。

事实证明,我想逃走的想法是白日做梦,皇后已经派了好多侍卫守在千喜殿外,我现在的状况是插翅难飞。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连南吴皇室的人也得罪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等天再黑一点,我打算故伎重施找个宫女下咒,再打扮成她的模样混出去。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嫁为人妇。

等呀等呀,宫女没有等来,明道凯却来了。他进来了,独自一人。

明道凯一进门就逼近我:“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苏谜,苏醒的苏,谜语的谜。”

“我要的是真名。”明道凯的气场是很大的,我有种压迫感。

“我就叫苏谜。”我坚持着,但却是心虚的。

“明单下午上了道折子,是逼着朕指婚了。明单明明知道朕喜欢你,却要朕将你指婚给他的儿子,这摆明了就是羞辱朕。”明道凯的声音显得很气愤,但双眼却是一片冷静。

“皇上想得不是这些吧?”明道凯的气场太大了,我还是坐下来好些。于是拉了凳子,顾自坐下,并倒茶给自己喝起来。

“艾姑娘真是聪明人。”明道凯在我对面坐下,也自己倒茶喝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你别忘了,我是南吴的皇帝。虽然只是个傀儡,但我还是南吴的皇帝。”明道凯双目紧盯着我,“姑娘虽然长相绝美,画技惊人,但南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至于这点才情,还不至于让明单这样急于逼朕指婚。”

“你一个下午就将我的情况调查清了。”我有些疑惑,明道凯手下的行动能力是不是太强了?

“不瞒艾姑娘,带艾姑娘下船时,我就着人去调查艾姑娘了。朕喜欢艾姑娘,但朕不能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下午,调查情况送到朕的手中,真是太及时了。”明道凯放下茶杯,眼眸中的黑色深不见底,“姑娘居然就是艾豆,这还是令我极为意外的。”

“艾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什么好意外的。”我说的是实情,我就一普普通通的人,连个法师都算不上。

第三十二章 南吴皇宫(三)

“玄音后人,三为王妃。艾姑娘,你觉着还是个小人物吗?”

“等等,三为王妃?”

“北狄因病去世的十七王妃,西秦战神兄弟争夺的女人,风王妃,或者奇王妃。”看来,明道凯已经将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你打算将我怎样?”我现在最关心的是结果。

“如果你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朕会将你送给明单的,他可是我的摄政王呀。但是,现在不行,朕可不会放了这张王牌。”

“你想利用我威胁西奇?”

“一部分原因。西奇与西秦王朝的战势如火如荼,西风临阵消失,西秦王朝连最后一块垒石都没有了。”明道凯突然站了起来,逼近我,“最重要的是,你是玄音的后人,得玄音门者得天下。你觉得朕会放弃你吗?”

得玄音门者得天下!我又一次直面玄音门的问题,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不是玄音的后人。

南吴皇宫,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所在,而我现在也不在千喜殿里。我被锁在明道凯的寝宫正和宫里,确确实实是被锁的,是一个铁制笼子里。而这个笼子就放在明道凯的床前。

“你这个变态!”我站在笼子里狠狠地骂明道凯。

“艾姑娘,委曲你了。但只有这样,朕才不担心你逃走,才能安心睡觉。”

“你不担心我下咒杀了你吗?”

“你不会,你杀了朕会死得很惨的,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我生生打了个冷颤,既然反抗没用,就安心坐下来,“给我被子。”虽然是夏天,但不抱个被子,我还是很不习惯的。

“这样才乖,人要学会认命。”明道凯让人给了我两条被子。

“这不是认命好不好?这叫随遇而安。”说完我就不打算理明道凯了,顾自靠在笼壁上睡下。现在我就是一只鸟,一只飞不出笼子的鸟。

“真佩服姑娘,在笼子里还能安然入睡。”夜半时分,我被人吵醒。明道凯居然举着蜡烛,蹲在我的笼子前。不知怎的,我感觉他的脸有些阴森森的。也许,只是烛光的作用吧。

“明道凯,你怎么说也是皇帝,怎么这么变态?”

“我只是个傀儡皇帝。如果你像我一样当了十几年的傀儡皇帝,也会夜夜睡不着的。”明道凯手中的烛光靠近我,“我最恨睡得这么香甜的人了,你怎么可以睡得这样香甜?”

现在,我确信我没有看错,明道凯的表情是有些阴森森的可怕。

明道凯站了起来,放下烛火,突然拿来一根鞭子。我还反应过来时,鞭子已抽在我的手臂上,虽然隔着笼子,但还是生生的痛。

我迅速站了起来,站在笼子的中央。明道凯并未停止动作,一鞭接着一鞭砸过来,虽然都打在笼子上,但却也令我胆颤心惊。

明道凯终于打累了,坐到了地上,烛光下他看起来是颓废的。接着,我就听到了低沉的哭声。

突然觉着明道凯挺可怜的,但我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只是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我目睹了一个皇帝的**,他更加不会放我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笼中醒来,是被宫女的脚步声惊醒的。明道凯已经在梳洗,清冷尊贵的模样,仿佛昨夜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艾姑娘,昨夜睡得可好?”明道凯转头看我。

我下意识地揉揉手臂,现在还生生地发痛,“睡得很好,只是夜里被狗咬了一口。”

宫女们都低下头,不敢看我。明道凯却没有生气,只是不明意味地看了我一眼,就走出了。

午时前,我被放出了笼子,并被按着桌前梳头换衣。我想反抗的,只是几个看守的内侍看起来都是高手,不敢贸然出手,还是再等等看情况吧。

这身衣服很是精致,浅粉的,上面满是刺绣。衣服也很复杂,穿衣系带用了半个小时。我懒得看镜子,现在我没心思关心自己被折腾成什么模样。

宴席设在皇后的德和宫里,算是家宴吧。我跟着皇上去时,已有三人在等候了,一个是皇后,另一个是明单,还有一个穿着浅蓝衣衫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明轻凡了。

行过礼后,众人落座,各自有各自的桌各自的菜。皇上与皇后在主座,左侧是明单,我在右侧,明单的下方坐着明轻凡。

皇上与明单聊着家常,皇后偶尔说上一两句,明轻凡一直沉默着。我抬眼望他,见是极俊雅的一个年轻人,他的鼻子与皇上、明轻尘有几分像。只是明轻凡的气质更儒雅一些,身上有浓重的书卷味,也清瘦一些。

终于切入正题了,明单再次请皇上指婚,态度是极为客气的。

“苏姑娘不肯退亲,朕不好勉强。”明道凯也是很亲切的样子。这些人要不是当皇帝、摄政王,统统可以演戏去了。

“皇上,本宫好久没有见到大公子了。上次家宴时曾听大公子一曲独奏,余音绕梁,甚是想念,不知今日可有此耳福?”

“朕也很久没有听轻凡的琴声了。”

“皇上、皇后抬爱,轻凡献丑了。”明轻凡站起身来。接着就有宫女抬来一架古琴,这古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些旧,但却旧得很有韵味。我不懂木头,想来定是极好的木材制成的,才有此格调。

明轻凡重新坐下,十指轻拂,美妙的音乐奔涌而出。我震惊在当场,明轻凡的琴艺是绝佳的,但我是2013年来的人呀,什么样的音乐没有听过?

我震惊,不是因为这首曲子听过,而是明轻凡的琴技太像一个人。这个人的长相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我淡忘,但他的琴技却是毕生难忘的。

如果此刻闭上眼睛,我会误以为是沙老大在弹琴。而除了琴技,明轻凡弹奏时那仿若天外来客的样子,也是像极了沙老大。

我直直地看着明轻凡,他与沙老大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上,你瞧,苏姑娘听得都呆了。”福光皇后轻轻地对明道凯说着,虽然是故意压低声音的,但低得刚好在场的人都能听清。

我收回思絮,很想问他与沙老大是否认识,但眼前的场合显然是不合适的。

“苏姑娘,你觉着明轻凡的琴声如何?”

“天籁之音。”我说的是实话。

“苏姑娘,本宫虽然不懂艺术,但听说艺术都是相通的,苏姑娘画技惊人,也定会弹琴,不如也弹一曲。”

第三十二章 南吴皇宫(四)

“我不会弹琴。”我说的是真话,但皇后的脸上却明显不悦起来。

“如果皇后不嫌弃的话,我给大家唱首歌吧。”起身行礼,我不是怕皇后生气,而是很想知道明轻凡与沙老大到底有什么关系。爱音乐的人定会与懂音乐的人惺惺相惜,我只是想拉近与明轻凡的距离。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知不觉间,明轻凡的琴声已经跟进,这一次我却感觉出明轻凡的琴技虽然与沙老大极像,但是他们的琴感还是不同的。沙老大的琴感如天地般宽广悠远,透着浓重的伤感,极富穿透力;而明轻凡的琴感却如小桥流水般细腻,清雅而直击心扉。

“苏姑娘歌声婉转,曲好词更好。”明轻凡说的是真话,这歌词的确美得无与伦比。

“现在我确信父王说的,苏姑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明轻凡起身向我行礼,我缓缓回礼,抬头看见他眼里的赞美。

“苏姑娘,这琴如何。”明轻凡让人将古琴送到我的面前。

如果给架钢琴,我还能弹出几个小曲,对于古琴,我是一点都不了解。

“古琴历史悠久,有伏羲式、灵机式、仲尼式、神农式等名琴,主要是依琴的项、腰有所不同而区分。文者会琴,琴者会文,琴与文是相通的。天道、人道、琴道三者之间统一的逻辑是心道。君子抚雅琴以参神明,大者可以沟通宇宙、感念天地;微者亦可调神和气,导人以善。故,我认为琴都是好琴,只是弹的人不同,琴于是就有了好坏。”我瞎掰了一堆理论,心虚地低头看琴。

明轻凡却再度向我行礼,“姑娘说得对,琴都是好琴,在下今日顿悟了。”

“凡儿,我跟你说过,苏姑娘与你是良配。我看,现在就请皇上下旨指婚吧。”明单的语气是咄咄逼人的。

“苏姑娘确有才情,朕也很是喜欢。”明道凯喝了一口酒,“只是叔父可知道,苏姑娘订亲的对象是谁?”

“愿闻其详。”明单调整了坐姿,很淡然的样子。

“就是朕。”这,这,这明道凯也太有才了。

明单脸上的表情不好看了,“皇上,您上次可没有说。”

“朕答应过苏姑娘暂时保密的。”明道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皇上,可否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割爱。臣愿意奉上一百名美女,保让个个比苏姑娘更漂亮。”

“叔父,有句话叫作情有独钟。”明道凯转头看着我,很深情的模样。

“皇上,老臣的长子一直不肯成亲,次子虽然成婚三年,但一直无所出,又不肯纳妾。皇上,请看在先皇面上,将苏姑娘指给轻凡吧。”明单低头向皇上行了一礼,旋即直视着皇上。

“叔父,朕昨晚将苏姑娘留在了正和宫,早上亲封苏姑娘为贵妃,君无戏言。”明道凯也看着明单,尽管态度温和,但却是一副不妥协的样子。

“皇上。”皇后站了起来,“咱们还是问问苏姑娘的意思吧。”

“朕说过,苏姑娘昨晚留在正和宫。”明道凯语气有些生冷,皇后有些不知所措。

“轻凡喜欢苏姑娘的歌曲,能否与苏姑娘结为琴友。”明轻凡举杯向我,“轻凡敬姑娘一杯。”

明道凯与明单正不可开交,明轻凡却恍若无事一般,向我敬酒。我有些意外,更加对明轻凡有些好奇起来。他只是一个琴痴,对琴以外的物事毫不关心?还是在他根本没将皇上与明单放在眼里?

我略略地对明轻凡点点头,举杯喝尽。

“哼。”明单站了起来,“皇上,老臣有些不舒服,告辞了。凡儿,我们走!”从这态度可以看出,这位摄政王平时是何等的骄横。

“苏姑娘,后会有期。”明轻凡行礼告别,我也回了他一礼。

宴席不欢而散,待明单走后,明道凯狠狠地推翻了桌子,吓得一屋的人跪满了地。

回到正和宫后,我又被关在那个铁笼子里,这回我心平气和的,反正着急也没用。

明道凯没有回宫,就算是傀儡皇帝应该也是很忙的吧。等到了晚上,明道凯回到了正和宫。这明道凯不是有一百余个美人嘛,不去临幸这些美人,天天独守空房也太浪费资源了。

“艾姑娘,睡了一下午,晚上还能睡得着吗?”明道凯好像特别关心别人睡觉的问题。

“那是我的事?”我没好气地对明道凯说,明道凯并未生气。其实就一个皇上来说,明道凯的脾气算很好了,除了晚上变态的甩鞭子行为。

“艾姑娘,可以跟朕说说玄音门的事吗?”

“我只知道玄音门在应巴山,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是吗?”明道凯并不相信。

“要不然,我早打开它了,还会像只鸟一样被你关在笼子里。”

“你有没有骗朕,朕很快就会知道的。”

“你又派人出去调查我了?”明道凯上辈子一定是情报局里出来的。

“艾姑娘,你可以睡了。”明道凯没有回答我,而是坐在铁笼子前,催我睡觉。

“现在还早。”不过我不想与明道凯聊天,还是睡觉吧,“我不喜欢点着蜡烛睡觉。”

明道凯吹熄了蜡烛,“现在,你可以睡了。”

我不知他想干嘛,但还是打算听他的,于是闭上眼睛。

“朕喜欢看艾姑娘睡觉的样子,特别香甜,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朕的面前这样睡过。而朕从登基后,也从没能这样睡过。”明道凯站了起来,回到了他的床上。

这一夜他没有半夜起来,而我却半夜醒了,可能是下午睡得太多了吧。

昨日,明道凯虽然对明单说已封我为贵妃,但圣旨却迟迟未下。而宫女们也始终称我为苏姑娘,这让我多少心安了一些。

其实,明道凯说封贵妃时,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如早些嫁给西风或西奇或潇漾,无论谁都比明道凯要好。这想法是不是极度无耻?无耻就无耻吧,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也永远不会告诉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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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剧变(一)

在笼子里住了三天了,全身都酸痛起来,主要是晚上睡不好的缘故。明道凯还没有打算将我放出笼子,昨晚他又蹲在笼子前,对我说:“我喜欢看着你关在笼子里,现在的你就跟我一样。”

“不一样,我的心是自由的,你的心却被上了枷锁。”接着我顾自念叨起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明道凯沉默了许久。

这是第四天夜里了,明道凯迟迟没有回宫,我想他一定去临幸哪个妃子了。那么,今晚我应该可以睡个安稳的好觉了,尽管还是在笼子里。可是半夜时,明道凯却回来了,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的盔甲。

明道凯将我放出笼子:“你走吧。”

“为什么?”

“朕没有必胜的把握,朕不想你落在别人手里,所以朕让你走。”

“你要干嘛去?”

“这不是你能问的。”明道凯从身上拿下一块玉佩,“拿着。”

“为什么?”

“拿着。朕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从西北方的德诵门出去,朕已经吩咐过了,没人会拦你。”明道凯突然抱紧我,“朕记住你的话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快走,不然朕要反悔了。”

我收起玉佩,感激地看了明道凯一眼。是他将我关在笼子里的呀,现在放我出来,我居然会感激他。这种情绪有些复杂。拈起飞行咒,不管怎样,自由真好。

“艾豆,朕喜欢你。”虽然已越出窗口,但仍能听清明道凯的低喃,不由地心里一沉。

一路奔行,到了德诵门,果然没有侍卫拦我。终于出皇宫了,心情应该是愉悦的,但我怎么会更加不安?明道凯要干什么?刚刚我被自由的喜悦冲昏头脑,现在想来,明道凯全副武装,是不是要反击明单了?这个可能性很大。

我躲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没多久,果然看到大批侍卫冲出皇宫往东而去,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领头的人是谁。我跟着侍卫一路前行,不出所料,目的地是单王府。皇上的侍卫将明王府整个围了起来,利箭如雨向府**去。随后,侍卫们砸开门,大批侍卫冲进了单王府,只留小一部分守在府外。

不知怎的,我在心里有些暗暗高兴,也许是因为明道凯救过我吧。可是,意外很快出现了,我看到黑压压的军队从四处围来,留在府外的侍卫很快被消灭了。接着军队包围了单王府,并放火焚烧单王府。

火势渐大,有不少侍卫从府内逃出,但守在府外的军队马上放箭,侍卫们纷纷倒下,火光中尸体开始堆叠起来。

明道凯也在里面吗?我不由地捏紧了拳头。拈起飞行咒,我打算进去看一下,他终究是我的救命恩人。

接近单王府时,我的身形却因外力刹住了。

“苏姑娘。”熟悉的声音,竟然是明轻凡,这位音乐才子居然会武功,而且竟然是一个法师。

“苏姑娘打算美人救英雄吗?”明轻凡的声音平平静静的,“苏姑娘此去是鸡蛋碰石头。”

“那也不关你的事。”我有些没好气。

“苏姑娘的事的确与我无关,但是艾豆姑娘的事——”

“你知道我是谁?”

“明道凯能查出你是谁,我们单王府岂能查不出?”明轻凡已抓起我,飞身而去。

这个时代太横了,完全靠武力说话。早知不要那么懒了,路上潇漾让我勤练攻击咒,但我老是犯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进展不大。

我被明轻凡带到了一处府第,我没看清这府第的外观,也分不清方位。现在,我处在一间卧室里,貌似是一个男人的房间。

“你抓我来干什么?”

“因为你是艾豆,玄音的后人。”明轻凡看起来不再是那个云淡风清的才子模样,他那清瘦的身形中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你们会杀了明道凯?”

“如果他安安心心地当个傀儡,会活得很久的。”

“他是你的堂兄弟。”

“艾豆姑娘,明家是皇室。”明轻凡的声音中有淡淡的落寞。

皇室,一个词已经将一切解释了。

“你可不可以求你父亲,留下他的性命?”

“对于一个男人,尊严没有了,要性命何用?”明轻凡坐了下来,“艾豆姑娘喝杯茶吧。”

“姑娘,坐下来喝杯茶吧。”这是第一次见到明道凯时,他说的话。茶叶清雅香甜的,明道凯的笑容也是清澈流光的。不自觉间,泪已流下。

“玄音的后人,怎可这样感情用事?”明轻凡将茶杯送到我面前,“喝点茶水,静一下心。我每次心慌的时候,都会喝上一杯茶,然后心就会静了下来。”

“是冷了下来吧。”我对待明轻凡的态度是极差的。

“艾豆姑娘,现在无事,你再唱一次那天的歌可好?”明轻凡绝对是个精神病,我现在哪有心思唱歌给他听?但他的话却提醒了我另一件事。

“明轻凡,你与沙老大什么关系?”

“沙老大?”明轻凡看着我,“不认识。”他的样子不像在撒谎。

“怎么可能,你与他的琴技如出一辙,而且你那天弹的曲子,我也听他弹过。”

“跟我一样琴技的人,你是说你见过他!”明轻凡突然激动起来,靠近我并抓住我的肩,“你见过裴将军,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裴将军!沙老大?我有些混乱了。明轻凡详细问了沙老大的外貌,确定他就是裴文烈。

我想过沙老大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个沙匪居然曾是南吴的大将军、世袭异姓王。

关于裴文烈的故事,在来南吴的途中曾听人说过。

裴家是南吴三大氏族之一,其先祖为南吴开国元勋,到裴文烈这一代时,裴家在朝中的地位达到鼎盛状态。

裴文烈世袭父位被封为王爷,又因战功卓著加封大将军,其二弟裴文齐封齐侯,三弟裴文广封广侯,可谓满门显贵。

然而,先皇,也就是明道凯的父皇驾崩后,朝政落入明单手中。裴氏一门因造反被满门抄斩。

关于裴氏造反一案,传闻有许多疑点,所以这也成了明道凯在位期间的第一悬案。

第三十三章 剧变(二)

“裴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裴文烈怎么活着?”

“因为有人代替裴文烈**而死,一具焦黑的尸首连我父亲都被骗过了。”

“你怎么会知道?”

“艾姑娘,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回答我,在哪里见到了裴老师?”

“我不会告诉你的。”明轻凡虽然称裴文烈为老师,但他父亲明单就是将裴家满门抄斩的人。

“艾姑娘,如果我告诉你,裴老师是我放走的呢?”

“我不相信!你是明单的儿子。”

“裴文烈是我的老师。”明轻凡抿了一口茶,神色有些黯然,“我的古琴是他教的。”

十六年前,明轻凡还是个孩子,而裴文烈正处于意气风发的年纪。明单与裴文烈当时关系还算好,除公事往来外还有些私交。

裴文烈文武双修,刀法出神入化,琴技冠绝南吴。明单不懂琴也不喜欢琴,但他的长子明轻凡却痴迷乐器。一次偶然的机会,明轻凡听到了裴文烈的琴声,当场就缠着要拜裴文烈为师。

裴文烈收下了这个极具音乐天赋的孩子,并倾囊相授。明轻凡跟着裴文烈学了四年,师生的感情是极深厚的。

十二年前,当明单要将裴家满门斩首的时候,明轻凡设计将裴文烈调包出来,并让替身**于监狱。

“明轻凡,十几年前你应该只有十来岁吧。”

“当年我十三岁了。”

十三岁就有这样的城府,明轻凡绝不会仅仅是一个音乐才子。

我选择相信明轻凡,于是将怎样认识沙老大的事讲了一遍,当然省略去了他的爱情故事,毕竟那是他的**。还有,在繁花镇碰到沙老大的事,我也省略去了。毕竟,我只是选择相信他,离真正的相信还是有些距离的。

“谢谢艾豆姑娘将这些告诉我。”明轻凡倒了一杯茶给我,“我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我接过茶喝了,我是看在沙老大的面上喝的,明轻凡也算是救他的人。

“明轻凡,你是法师,你们明家与玄音门有什么关系。”

“这正是我要与艾豆姑娘说的,也是我带艾豆姑娘来的原因。”明轻凡突然神色一凌,扑身过来,拉起我往后急退。

而我所在的位置上,已出现一支利箭,很快一群黑衣人扑进房间,将我与明轻凡围在中间。

这群黑衣蒙着面,但都是高手,明轻凡是个法师,在房间里近身相搏很快处于劣势。然而,黑衣人的目标不是明轻凡,他们招招凌利的杀着直往我身上招呼。

在来亚大陆经历过许多次生死大战,但作为被刺杀的目标还是第一次。我拈咒滑行,在明轻凡的护卫下狼狈躲避着。

又有黑衣人加入战团,这次我们连招架都乏力了。明轻凡身上黑气暴气,暂时逼退敌人,他拉起我突然往床上倒去。“扑通”一声,我们坠进黑暗。

这应该是一个密道,明轻凡未作停留,而是拉着**前行。

“那些杀手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这密道通往哪里?”

“郊区花圃。”

很快就到了密道尽头,明轻凡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去。”

“为什么?”

“他们能在我的别院里找到你,就有可能知道密道的出口,也许上面已设有埋伏。”

“所以回去,出其不意,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最安全。”

“儒子可教。”

现在我在前头,明轻凡在我后面。明轻凡是抓我的那个人,但是经历刚才的一战,我们倒成了同一条战线的人。

到了别院的密道口后,明轻凡拉住了我,“我先上去,没有叫你的话,你就不要上去了。”

我轻轻地点头。

明轻凡一跃而上,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勉有些紧张起来。

几分钟后,明轻凡打开入口,唤我上来。这一局我们赌赢了,明轻凡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我们从别院里偷偷溜了出来,在皇宫附近停了下来。

“现在单王爷应该是这个皇宫的主人了。”宫门处有军队不停地进出。

我以为明轻凡会抓我进皇宫的,然而他却突然拉着我躲了起来,什么情况?

“怎么了,明轻凡?”

“这些人不是父王的。”

“那是谁的人?”我也开始好奇,除了明单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将守卫换成自己的人。

“明轻尘的。”

“明轻尘不是你弟弟吗?那还不是你们明家的人。”

“父王前阵子派明轻尘去守卫琴罗江,该他的人都带去了。正门的守卫叫高瞻,是明轻尘手下的一员猛将,当日随明轻尘镇守琴罗江的。没有父王的命令,明轻尘是不可以带人回苏邺的。”

“也许,是单王让他们回来的。”

“不可能。”明轻凡很肯定地说。我的心揪紧了。明家父子、兄弟的矛盾、心机我本来可以不关心的,但是明轻尘的妻子是阿丽坝——幽绿绝命的传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忘了自己是被明轻凡抓来的人,“潜进皇宫看看?”

“等等。”明轻凡拉起我,“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明轻凡带我去的是一家酒肆,酒肆大门关着,里面也冷冷清清。其实不光是这间酒肆,我们走过的整条街都关着门。也是,苏邺现在正变天,能躲的还不都赶紧躲了起来。

我们上了楼上一个雅间,马上有酒保模样的人进来。明轻凡命他立即去打探消息,看来此处是明轻凡的巢。

两个小时后,那酒保回来了。

“大公子。”酒保低头行礼。

“情况怎么样?”

“属下刚刚打探到,单王已掌控了皇宫。”

“那明道凯呢?他还活着吗?”我着急地问。

酒保抬头看着明轻凡,明轻凡略一点头。

“皇上驾崩了,是自杀身亡的。”

我的眼前不自觉地浮现明道凯身影,是在那艘雕梁画栋的船上。

“二公子的确回苏邺了,现在他与明王爷都在皇宫里。属下能打探到的只有这些。”

“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酒保俯身退下。

明轻凡双眉紧锁着,有些神游的样子。

“明轻凡,到底什么情况?可以告诉我吗?还有,你说到一半的,关于玄音门的事。”

明轻凡再抬头看我时,眼里却是愁云密布。

第三十三章 剧变(三)

“你知道玄音四大守护神吗?”明轻凡下一句话令我震惊,“艾豆姑娘,我们明家就是其中一支。

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而明家祖先明仑就是玄音托孤的人。明仑给他后人的遗言是:哪怕百年千年万年,也要找到玄音后人。因为当初玄音的女儿,就是在他手里丢掉的。

据说,玄音将暗黑法师关入玄音门后,天下并未因此太平。许多江湖门派在寻找玄音后人,有的是要杀玄音后人以泄愤,因为玄音毕竟是屠戮江湖的暗黑族人;有的是企图重开玄音门,以获得巨大利益。

明仑带着玄音的女儿四处躲避,在一次极度凶险的追杀中,明仑掉进悬崖几近丧命。待他重返崖顶时,只看到满地尸首,玄音的女儿已不知所踪。

明仑找了一辈子,始终没有找到玄音的女儿,所以临死前留下遗言,而这遗言也一代一代相传着。

“很多年前,玄流水被人追杀时,祖父得到消息曾去追寻,但玄流水却失踪了。祖父只打探到,玄流水曾诞下一女,但也不知所踪。”

“那么,单王、明轻尘都是法师?”

“不,明家的法师只有我一人。”明轻凡说,明家只在后人中选一最具潜力的人继承衣钵,而这秘密也只交给这个人,“我父辈的继承人是我姑姑明星澜,但我姑姑不顾祖父反对,与人私奔,所以祖父才将玄音的画像与秘密告诉父王。”

“他没有传授单王法术?”

“父亲当时已过修练法术的最佳年龄,所以祖父选择了我。”

“祖父最恨的是,姑姑出走时带走了代代相传的爱情手环。”

爱情手环!我不自觉地抚上手腕。明星澜!奈凤王妃!她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你知道与你姑姑私奔的人是谁吗?你知道你姑姑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明轻凡摇摇头,“祖父去世时,我年纪尚小,祖父只告诉了父王。”

奈凤王妃究竟是不是明星澜?这个秘密只有明单知道,现在我迫切想见到他。因为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西风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比我更加迫切想知道答案。

“我要见单王。”

“我也想见到父王。”明轻凡的眼里有掩示不住的担忧。

“你知道明轻尘的妻子阿丽坝的真实身份吗?”

“死族的传人。”

“你知道?那么你不担心幽绿绝命现世吗?”

“我担心。”明轻凡举杯开始喝茶,他现在应该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明轻尘带着军队回苏邺,我才会这么不安。如果明轻尘的妻子不是死族传人,那么,他要回来抢夺什么,我不会太在意的。”

“你不在意皇位?单王当了皇帝后,应该会立你们其中一人为太子,你是长子,可能性要大许多。你不在意?”

明轻凡摇摇头,“皇位与我,还比不得一架琴重要。”他眼中的担忧慢慢消失了,这茶对明轻凡来说,真是有用,“艾豆姑娘,并不是人人都想当皇上的。”

“可是,明轻尘的手里有幽绿绝命——”

“所以,我不能坐看着幽绿绝命现世。以明轻尘的性格,让幽绿绝命现世只是迟早的事。”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喝茶,等天亮。”明轻凡抬头看我,“艾豆姑娘,可以唱首歌吗?”

我不能拒绝此时的明轻凡,低声哼唱起《月满西楼》,我喜欢这首词中的轻愁。

明轻凡用手击着桌面,配合着我的歌,他眼里慢慢的有陶醉的光。

天终于亮了,明轻凡站了起来,“现在该去干正事了。”

“你去哪里?”

“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去皇宫。”

我被明轻凡安置到了酒肆的地窖中,明轻凡给我了一个火熠子,“如果到了晚上,我还不能回来,你就自己走吧。不要从地窖入口出来,搬开北面墙角的酒坛子,有一条密道,你顺着密道走,出去后向西北方走。然后,你就离开南吴,永远不要再来了。”

又想起,那日在铁笼前,明道凯与我道别时的场景,心里一酸,“明轻凡,你一定要回来。”

明轻凡对我轻轻笑着,合上了地窖的入口。我坐在黑暗中,心情却低落到谷底。现在,我最担心的人就是明轻凡了,他入宫后会顺利见到单王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这一天对我来说是度日如年的,我无数次看向地窖的入口,希望明轻凡能够出现。

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吧,我轻轻的走到地窖的入口处,推了一下,发现那入口是被锁死的。打开火熠子,才看清地窖内的状况。

我摸到北面墙,搬开酒坛子,果然看到了一个。现在我能做的,就是遵照明轻凡的话,从这里先出去了。

猫子,爬进洞里,才发现里面其实挺宽阔的。举着火熠子,我快速向前移动。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吧,到了尽头,我起身推开出口,却见外面是一片密林。我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还好今夜有星星,我辨清方向,一路朝西北而去。

奔跑两个小时,就出密林了,林外是一片农田,我顺着田梗还是往西北而去。现在,我不再是选择相信明轻凡,我是彻底相信了他。我希望能找到熟人,随便是谁,都比一个人孤孤单单要好。

人,终究是一种群居动物,最怕的就是孤单了。这一夜的急行,我是无助、害怕的。

直到天微亮的时候,我才看到了人,是一个老人,正在田间劳作着。我不认识他,却感到无比亲切。

“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走近老人,低头询问她。

老人抬起脸,黝黑的脸满是皱纹,“哦,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嗯,我迷路了。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黄村,我们这叫里叫黄村。”

“离苏邺有多远了。”

“**十里地吧,姑娘是要去苏邺吗?方向反了。”老人指着我身后的方向,“姑娘要往那里走。”

“我不是去苏邺。”但我现在却无法决定去哪里,“老人家,能给我喝口水吗?”

“姑娘跟我来吧。”老人起身,带着我往他家走去。

他家就在田的附近,矮矮的房子,典型的农家小院。院内有一条黄狗,见到生人就“汪汪”地叫着。我走近时,那狗却叫着并逃走了。

有一个姑娘正在院子里梳头,见到了我,很热情地笑着。问了我几句后,那姑娘进屋给我倒来一碗水。而老人转身又出去了。

我喝了水,觉着身体舒服了一些。姑娘搬来凳子,叫我坐下,并问我吃过没有。我摇摇头,现在真的很饿。

姑娘烧了热腾腾的面条,唤我一起吃,我也就不客气了。

上架感言

亲亲,谢谢您的支持,饼干才有力气码字到上架。

其实,饼干挺惭愧的,和同期开坑的新书相比,饼干的更新慢得跟个蜗牛似的。“十一”期间(这个“期间”跨度比较长,将近一个月),饼干一直处于断更状态,汗颜汗颜!饼干出去混了一圈,从杭州到丽江到大连,心野了,人懒了,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没有压力的存在,吃喝玩乐到处闲逛是多少美妙!于是饼干开始有了畏难情绪,于是饼干开始试图劝说自己不写了。后来,几位亲亲给饼干留言、鼓励,使饼干深切悔悟,吃喝玩乐固然美好,除此之外,总要做些什么。于是饼干洗心革面,重新码字,立誓不作蜗牛,怎么说咱也要作只小乌龟,虽然是乌龟,但饼干也要像乌龟一样走得平平稳稳、踏踏实实。

亲亲,饼干的上架感言是:一定不弃坑,用心用情写好每一个章节!

第三十三章 剧变(四)

饭后,姑娘开始忙碌起来,洗碗、扫地、喂鸡。突然有些羡慕起她来,这样平平凡凡安安稳稳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

“姑娘,谢谢你,我先走了。”我在身上摸了一阵,没有钱,连首饰也没有,只能简单告辞了。

“这个你带上。”那姑娘拿来两个面包,嘱咐我带上,“路上小心点,听哥哥说现在到处都是军队,西秦马上要打过来了。”

“西秦要打过来了?”

“嗯,哥哥说,西秦的兵到琴罗江畔了,马上要打仗了。”

这么说,西奇已经拿下西秦了,琴罗江畔的军队应该就是西奇的。

突然有马蹄声传来,我赶紧躲进屋里。我看着姑娘的眼神一定是乞求可怜的,那姑娘呆愣了一下后,将我藏到一个柜子里。

那些人进院子了,我听到有人在问:“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

“没有。”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撒谎。”对方的声音森冷凶狠,

“我真的没有看见。”

“将军,抓到了一个老头,说早上有个女人来问路,将她带到家里来了。”

老头!是刚刚的老人家被抓了吗?

“说,那女人呢?”

“她,她走了。”

接着是一声惨叫,是老人的叫声。

“说,下一刀就不是砍在手上了。”

“住手!”我大叫着从柜子里跑出,站到院子里,“住手。”

老人的手被砍伤了。正滴着血,都是我害的。迅速拈起攻击咒:“放了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艾豆姑娘。是吗?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他们。”领头的将军举起了刀。

“好。”我放弃了攻击,也放弃了逃跑。有人拿来绳子迅速绑了我,并拉着我往外走去。

“啊——”

“啊——”

身后传来两声凄厉的叫声。我惊恐地回头,却看见两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首。

“你不守信用!我杀了你们!”我使劲挣扎,接着,一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为什么杀了他们,他们只是两个无辜的农人呀。”

“因为他们窝藏朝廷的要犯。”领头的将军冷冷地说。朝廷的要犯!我不在乎成为南吴的要犯,但是我这个要犯却害得两个无辜的农人送命。

我恨南吴皇朝。更恨自己。

我又重走昨夜的路了,但此时的心情却是悲凉的。将军直接带我进了皇宫,还是正和宫,只是已物是人非。

正堂上坐着的人是明轻尘。上一次,是在月光下见得他,觉着是珠宝般的温润俊雅,现在是白天,他看起来却不再是温润的,而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艾姑娘,别来无恙。”明轻尘直视着我。

“你将明轻凡怎样么了?”

“他是我哥哥。”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没想到艾姑娘还是一个多情之人。”明轻尘站了起来。“我哥哥现在还活着,我会让你见到他的,劝他交出九龙佩吧。”

“九龙佩?”

“南吴皇朝历代皇帝传承的信物,权利力与身份的象征。”

“皇帝的东西怎么可能在明轻凡身上?”

“我找遍整个皇宫了。明道凯身上没有,我父王那里也没有。明轻凡,是最有可能将九龙佩藏起来的人了。”

“不可能。明轻凡根本不想当皇帝。”

“是吗?这世界上会有人不想当皇帝?摄政王的儿子会不想当皇帝?”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想当皇帝想疯了!”

“你说什么?”明轻尘的眼睛变得危险起来。但是我不怕他,仍旧直视着他。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这样千辛万苦地抓我回来。杀我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艾姑娘,真是个聪明人。”明轻尘重新回到座位上,“来人,带明轻凡。”

明轻凡被带上来了,他被铁链锁着,但头仍然抬得高高的,仿佛他身上披的不是枷锁。

“艾豆姑娘,你怎么——”

“我被抓回了。”我看着明轻凡,“你还好吗?”

“还活着。”

“哥哥,只要你交出九龙佩,我就放了你。”明轻尘坐在主位上,声音凛烈。

“明轻尘,我说过九龙佩不在我这里。其实,就算在我这里,我也不会给你的。因为,你不配!”

“你——”明轻尘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拔出长剑,“明轻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交出来,就杀了你。”

“明轻尘,他可是你,你怎么这么没人性!”我拦在明轻凡身前,怕明轻尘会马上杀了他。

“艾豆姑娘。”明轻凡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仅两面之缘,姑娘能这样待我,轻凡无憾了。”

“轻凡,你不会死的。”我抬头看着明轻尘,“不要杀他。”

“我要九龙佩。”

“南吴已经在你手里了,有没有九龙佩有什么关系?”

“那不一样,你不会懂的。”

“我只知道,如果你杀了明轻凡,我就自刎。”

“你,威胁我!”

“对,我威胁你。”我直觉明轻尘抓我前来,绝不是仅仅因为明轻凡,所以大着胆子威胁他。

“艾姑娘对哥哥真是一往情深,只是不知西奇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明轻尘放下剑,重新落座。

西奇。明轻尘抓我过来,果然是因为西奇。

明轻凡被带了下去,而我也被关了起来,还在千喜殿里,只是里外三层都是侍卫。

从宫女口中,我得到了消息,西秦与南吴已经打起来了,琴罗江面正烽火连天。

被关了四天了,奇怪的是始终没有传来明轻尘登基的消息。明道凯已经死了,不是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吗,明轻尘怎么迟迟不登基,这让我很是奇怪。

明轻凡还是没有交出九龙佩,听宫女们说被打得很惨。亲情,这就是皇室的亲情。

我坐着喝茶,因为走神将水洒在了衣襟上,于是拿布擦着,突然碰到了一个硬东西,这才想起这东西是明道凯给我的。

悄悄掏了出来,温润剔透的是一块上好的美玉,我放在手心里把玩着。这物件让我想起了明道凯和他那温润的笑。

手心里的玉佩起了变化,隐隐有龙纹出现。是的,龙纹,玉佩上隐现九条龙。

九龙佩!南吴皇族的传承之宝!我慌忙将玉佩放进衣襟。

九龙佩竟然会在我身上!明道凯居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心情不能平静,那么,我现在要用这玉佩换明轻凡的自由吗?

现在,我还做不到。也许,这样我能救明轻凡,但是我却背叛了明道凯。可是,明道凯毕竟已经死了,而明轻凡却是活生生的人。

纠结着不能决定,我更加感到无助与孤单。(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幽绿绝命(一)

我没有拿九龙佩去换明轻凡,也许是因为对他的感情不够深吧,也许是因为我用另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我不能确定,明轻尘拿了九龙佩后,会不会真的放了明轻凡。

而现在我最迫切想见到的人是明单。从宫变到现在,明单像隐身了一般,很是不正常。

“姑娘,二公子有请。”在皇宫里,明轻尘还是被称为二公子。

明轻尘这会儿找我去有什么事?现在可是一更时分,我正躺在床上。

匆匆起床,穿好衣服扎起头发,我心里有些忐忑。夜凉如水,月光如银,我跟在宫女后面,到了熙和宫。当然,我的后面还跟着一队侍卫。

熙和宫位置有些偏,但临湖而建,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进入宫殿后,宫女没有停下来,直直往内殿而去。

熙和宫内的布置有些简单,进入内殿后,我就看到了明轻尘,他正站在床边。

见我来了,明轻尘抬起头:“艾豆姑娘。”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也没有行礼。

“艾豆姑娘,到这里来。”明轻尘向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出给我。

这床上睡着的是什么人?我慢慢靠近,心里有些紧张。

明单!这躺在床上的居然是那位摄政王。只是曾经威风八面的单王,此时已气息奄奄。

“艾姑娘。”明单的声音有些微弱,“本王终于见到你了。”

“单王。”我低下头,看着他。单王的脸上已经有较深的皱纹。烛光下,他看起来已经是一个老人。

“艾豆姑娘。本王就要死了。本王临死前,想请艾姑娘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嫁给明轻凡。”这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但是我不能答应他的要求。

见我摇头,明单有些气急,“本王快死了,艾豆姑娘不能可怜一个老人的遗愿吗?”

“单王,如果是其他要求,也许我可以答应,哪怕再难。但是,婚姻不行。”明单虽然将死,但我对他只有同情与怜悯。没有什么理由让我能够承诺自己的一生。

“艾豆姑娘,真的不行吗?”

“父王,姑娘答应不答应不重要,儿臣会为父亲了这遗愿的。”

明单抬眼看向明轻尘,眼里却是浓重的失望与痛心:“希望你不要食言。”

“只要父亲立儿子为皇储,儿臣定不食言。”

“好,好,好——”明单连说了三个好字,一个比一定悲凉。

“儿臣已查清。艾姑娘是玄音后人。什么情有独钟,父王,你以为儿臣还是孩子吗?玄音后人,得玄音门者得天下。父王。你最疼的人永远是哥哥。”明轻尘的声音里有浓重的怨毒,“但儿臣答应你,不会杀了哥哥。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替哥哥完婚。现在,你满意吗?”

“本王想与儿媳单独说几句话。”明单称我为儿媳。但此时我却不忍反驳他。

“好。”明轻尘拿来一张圣旨及毛笔,“父王。只要你签下名字。”

明单挣扎着坐了起来,拿笔签字后,将笔随手一丢。明轻尘收起了圣旨,我虽然没看清圣旨的内容,但看到了上面已经盖好的玉玺。

明单是南吴的摄政王,圣旨一定要他签字才作数,可见这摄政王平日的权势。明道凯说他自登基后,没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现在我完全能理解了。

“艾姑娘。”明轻尘出去后,明单唤我,我低下头靠近他,却被他一把拉住,“艾姑娘,玄音门的开启之法,我已经告诉明轻凡。你与他成婚后,他自然会告诉你。”

明单突然笑了起来:“父王,儿子终于完成您的遗愿了。只是儿子不想让明家白白付出,所以——”语未说完,明单睁着眼睛气绝身亡了。

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绿光泛起——幽绿绝命!明单中得竟是幽绿绝命!

阿丽坝是幽绿绝命的传人,阿丽坝是明轻尘的妻子,明轻尘竟然可以用这样狠绝的方式对付他的父亲!我的身体有些发抖,呆呆地站在那里,忘了替明单合上双眼。

明轻尘进来了,“父王对你说了什么?”

“单王去了。”

明轻尘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父王,儿子一定会让明氏王朝千秋万代。”抬起头,明轻尘的眼里有悲伤,但更多的是野心与**。

我又被带回了千喜殿,一夜无眠。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明单泛着绿光的脸。

第二日,明轻尘登基了。圣旨是道奂皇帝明道凯亲下的,上面还有摄政王明单的亲笔签字。

大意是,道奂皇帝急病不治,因皇子年幼不堪重任,特立明轻尘为皇储,并马上即皇帝位。

明轻尘即位后,号天僖,追封明单为高行皇帝,封王妃阿丽坝为后,并封长兄弟明轻凡为凡王。

只是,明轻尘却没有提我与明轻凡的婚事。明轻凡受封后,仍旧被囚禁在大牢里。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千喜殿是个囚笼,我能从宫女们口中打探到的只有这些了。

明轻尘登基后的第三天,我终于出了南吴皇宫。在正门外,我登上了去琴罗江的马车。

明轻尘要御驾亲征,除了我之外,他还带上了皇后阿丽坝,及凡亲王明轻凡。照理说,明轻尘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马上御驾亲征是不妥的。但关于这一点,我懒得细想,而且与我也没有关系。

我再次看到了阿丽坝,不得不承认,盛妆之下的阿丽坝是极为高贵美丽的,她的外貌确实是阿瑞不可比的。当初,明轻尘那么快地移情别恋,与她的美艳一定是有关系的。无论在哪个时代,外表都是一样重要的。

明轻凡被关在囚车里,衣服有些残破肮脏,披散着长发,显得越发瘦了。只是那神情依旧淡定,也许这就是皇族吧。

明轻凡看到了我,微微一笑,没有意外的表情。我也对着明轻凡笑着,但那笑一定不是愉快的。

明轻尘行军的速度很快,并一直骑着马,这个皇族子弟并非是个娇惯之人。半日后,大军停下休整,我懒洋洋地靠着车厢,昏昏欲睡。

有宫女掀起帘子,说皇后请我过去。这个时候,阿丽坝叫我会有什么事?在不久之前的喜桑草原,大妃叠纳也是这样请我过去的。心里不免有此忐忑不安,只是不由地又想起一个人,当时他紧紧跟在大妃的马车后面,多少让我有些心安。(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幽绿绝命(二)

见面的地点是在阿丽坝的马车上,马车很宽敞,里面的装饰也很精致。

“坐吧。”阿丽坝仍旧低着头看她衣服上的刺绣,“没想到她会给你解毒。”

我安静地坐下,没有回答。

“她死前说了什么?”阿丽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有没有提到我?”

“她没跟我说。”阿丽坝死的时候,我一直昏迷着,她是对潇漾说的,所以我不算说谎。

“我只是想不通,她这么一个自私的人,怎么会为了救你而去死。难道她真的那么爱那个法师,为了救他的情人连命都不要了。但这也说不过去呀,毒既是她下的,你死了,她应该高兴的呀。”阿丽坝抬头看着我,她的眼神是犀利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幽绿绝命。至于阿瑞的感情问情,我没有兴趣。”我也直视着她,直接问出了想问的事,“你会让幽绿绝命现世,对吗?”

“其实,我也不愿意杀人。”阿丽坝摆弄着自己的一双手,“但是如果必须的话。”

“怎样才可以不用幽绿绝命。”

“这就是我带你来的目的,只要西奇退兵。”

“你们要用我换西奇退兵!”

“你错了。我们是用你威胁西奇,还有,想都别想,我们会放了你。”

“你们留下我有什么,真的打算完成单王的遗命,让我嫁给明轻凡。”

“本宫与皇上没有打算让你嫁给明轻凡。”阿丽坝突然坐直了身子。

“皇后娘娘,皇上请艾姑娘过去。”一名宫女微微掀起帘子。原来是有人来了。阿丽坝是在端皇后的架子。

“告诉皇上,本宫一会儿就让艾姑娘过去。”阿丽坝低头靠近我。“皇上是不会纳妃的,如果你存了心思——”

“皇后娘娘请放心。我对你们皇上没有兴趣。”

“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阿丽坝突然笑了,妩媚的笑,“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现在,你可以去了。”

我觉着,最后几句话才是阿丽坝叫我来的目的。

宫女带我到了明轻尘面前,而明轻尘正在明轻凡的囚车前。这位刚刚被封的亲王,就这样戴着枷销锁被关押着。

“明轻凡!”我靠近囚车,心里有些发酸。

“艾姑娘。”明轻凡对我笑着。“艾姑娘,你可以给我唱首歌吗?”这真是个音乐痴人,穿着囚衣居然还想着听歌。

“好。”但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人一个痴人。

“朕在这里,艾姑娘不请示一下朕吗?”

“皇上既然叫我来,就一定是已经充许了。”

“呵,艾姑娘真是个通透之人。你的歌声能让哥哥那么着迷,朕也很好奇,也很想听。”明轻尘坐了下来。

这当皇上真好,随时随地都有人拿着椅子候着。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还是李商隐的诗吧。明轻凡好像特别喜欢诗词,我选了这一首。

“好诗!”曲毕,明轻凡已赞叹。“好一句相见时难别亦难。有此好词,轻凡的路途再不寂寞了。谢谢艾姑娘。”

“明轻尘。他是你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坐囚车?”

“朕是皇上。”明轻尘的眼睛里有危险的光闪过。他一定是不满意我的称呼了。我也是刚刚一时不注意才直呼他的名字的。

“皇上,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坐囚车?”

明轻尘却转过脸,不再看我,“起驾!”他的沉默就是不同意,所以明轻凡依然坐在囚车里,而我仍然被送回马车。

我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好像全身被抽了精力一样。如果没有猜错,我应该是中毒了。至于下毒的人,不用想,一下是阿丽坝。这对姐妹,上辈子一定跟我有仇,不然怎么会连着被她们算计。

我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但我现在怎么说都是个有用之人,不会马上有生命危险的。于是,只得“不在意”地靠在车厢上,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偏偏时间过得好慢,而我的身体愈来愈难受,接着人就越来越困,并睡着了。待我醒来的时候,天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我能感觉得到还是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只是车外却很安静,不像有大批人马的样子。

我想坐直身子,努力了一阵依然坐不直。极度恐慌!如果你现在跟我一样处于这种情况,一定也会极度恐慌的。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时间的一点点过去。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有人掀起帘子,我被抱出了车外。我看不清抱我的人,但能感觉的到是一个男人。

接着,我被抱到了一个房间里,并被放到床上,那男人转身就离开了。而我,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是的,无尽的黑暗!因为这个房间里几乎没有光线透进来。

比之现在的情况,我宁愿跟着明轻尘出征。只是,明轻尘带着大军,在大军中将我弄出来,却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将我弄出来的谁?我的恐慌渐渐被疑虑代替了。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答案一定会有的。但能不能快些给我。

我在黑暗中数着时间,两个小时吧,但也许我的计算是错误的。因为,人在黑暗中是无法准确把握时间的,而且会觉得时间特别漫长。

房间亮起来了,是烛光。一个老人在烛光中走近我,真的很老,头发眉毛都白得拧在一起了,一张脸也是皱皱的。

但我没有觉着这个陌生的老人可怕,相比黑暗,我宁愿房间里能出现一个人,哪怕是一个陌生人。

“小姑娘,你醒了。”老人的声音却是洪亮的。

“我一直醒着。”

“小姑娘,让你受惊了。被下药的感觉一定不好,但我必须让你保持安静,才能更方便地带你出来。”

“你是谁?”我想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带我出来的,但我更想知道他是谁?(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幽绿绝命(三)

“老头太老了,老得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这老人那么能干,能将我从南吴皇帝的军队中偷出,哪能老得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你是谁?”我仍旧重复自己的问题,并坐直了身子。

“小姑娘真是执着之人。”老人在我床前坐了下来,却不回答。

“为什么抓我来?”

“因为你是玄音的后人。”

玄音的后人!到来亚大陆后,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好像最大的理由都是——玄因的后人。现在,我有些害怕这个身份了,我不知道这个身份,将要带我到哪里去,又会给我带来什么?

“那么,现在可以解了我身上的毒吗?”我恨恨地说。

“姑娘是不是感到无力,没关系的,不用解,到明天早上自然会好的。”老人围着我看了一圈,“小姑娘,老头我很久没有跟人下棋了,听说你棋艺绝佳,要不现在我们下一局。”

什么人呀,给我下了药,抓我到这里,还好意思提出跟我下棋。坦白说,我没有心思,更没有精神。

“我要睡觉。”我对怪老头态度一点都不好,冷冷地说完就打算躺下睡觉了。我现在很累,反正被关在这里也出不去,不如安心睡一觉。

“小姑娘,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们下一盘吧。”见我不同意,老人没有打算走,而是搬来棋盘,在我房间里左手跟右手下起棋。

这样一个怪老头在我房间里。还点着蜡烛,自言自语地下棋。我还能睡吗?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哎。我跟你下棋。但加点刺激的,一边下棋,一边玩真心话大冒险。”

老人问我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怎么一边下棋一边玩?我告诉他,赢的可以让输的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输的选了后,根据赢的要求去做。

说老实话,提议这个,我是存了心思的。但没想到老人居然答应了。

他搬来的是象棋,这个我拿手。我杭州那师父就一棋痴,在梧桐树下常会念叨的一句话就是“琴棋诗画茶”,没人练手的时候就拖我下棋,十几年下来,我勉强也算个高手。

“哦,老头我越下越觉得这棋有趣,好像暗藏着许多玄机,似兵法又不像兵法。似阵法又不像阵法。光凭这棋,老头我就很佩服小姑娘。听东金人说,这棋是你发明的?”

“那你佩服错人了,我是剽窃别人的成就。”

“哦。那发明者是谁?”

“姑娘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但老头却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

说实话,这怪老头的棋艺还真不错。要不是我有十几年的棋龄,又看过很多高手的解棋教材。真是很难取胜。尽管我赢了,但也只是险险取胜。

“小姑娘。你真厉害。老头我三十多年未遇对手,今日想不到却败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老头搓着双手,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不过,你是玄音的后人,老头我也是算是虽败犹荣。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老头又扯着他的白发,低头不敢看我。

“算了,你出去吧,我就知道你不会守信用的!”我站起来,装作不理他的样子。

“老头我说话算数,这个,这个,还是真心话吧。”老头盘腿坐到凳子上,如临大敌。

我重新坐下,我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谁让你抓我来的?”

老头呆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别人让我抓你来的?”

“因为我是玄音的后人。”这个理由被别人用了很多次,现在我自己也拿来用一次。“还有,你就长成一副替人办事的模样。”

“替人办事,还有特别的模样呀?”

“我又没输,干嘛要回答你的问题,别岔开话题,快回答?”

“是,是,是——大公子。”老头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一样。但这话却令我震惊。

“你说什么?明轻凡!”怎么会这样,明轻凡明明被关着。

老人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但他的沉默也等于承认了,抓我到这里是明轻凡指使的。

明轻凡!那个痴迷音乐的法师。我早应该想到明轻凡不会那样简单,一个在十三岁时就以偷天换日之计救出裴文烈,瞒住了所有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关在囚笼里。

“明轻凡现在哪里?”我冲着老人说,因为心里震惊,口气也显得很凶。

老人抬头看我,“不是说好了,就一个问题吗?”

“我们再下棋。”

“不下棋,想骗我老头没那么容易。”老人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棋盘,“谁知道你下一个问题是什么?老头我还不想让大公子拆了这把老骨头呢。”

“我们再下棋,现在没有附加条件。”

“真的。”

“比真金还真。”

棋盘又摆上了,老人这回以守为主,将防线设置的严严实实。他守,我只能选择多方位进攻。

“怎么称呼您,老人家?”

“大家都叫我棋圣。”

“棋圣!”这白发的怪老头居然叫棋圣,我觉着很好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但你不用这样叫老头我,老头我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叫我败将就可以了。”

这回我真忍不住大笑起来,虽然是被抓的,但真真觉着这老头是个可爱之人。

我是故意输的,就一步之差败给了老人。老人得意的裂开了嘴,露出八颗牙齿。

“小姑娘,你还是叫我棋圣吧,这名字多威风。”

“是,棋圣。那现在我去睡了。”我打了个哈欠。

“不行,不行,一胜一负,还没分出高低来。”

“不来点刺激的,不好玩,不玩了。”

“那来刺激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好。”老人盯着棋盘,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这一局,自然是我赢了。我的问题是,明轻凡现在哪里?老人的回答是,还是囚车里。老人始终没有选大冒险,我没法骗他将我带出去,但用了一夜的时间,倒是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点想知道的答案。

明轻凡在南吴有很强的势力,除单王的旧势力外,还有他自己培植起来的隐秘势力。而棋圣这一支就是他的隐秘势力。明轻凡之所以甘心被明轻尘关着,是在实施一个计划的,但这个计划棋圣说他不知道,他只是奉命办事。

究竟是什么计划?明轻凡让人将我抓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浮上脑海:明轻尘是想用我威胁西奇,阿丽坝也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使用幽绿绝命。那么,我失踪了,西奇兵犯南吴,为了对付西奇的兵马,阿丽坝与明轻尘很可能会让幽绿绝命现世。

想及此,心里再不能平静。我一定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我现在无比想念明轻尘的马车,我宁愿被明轻尘利用。

因为,幽绿绝命实在太可怕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幽绿绝命(四)

天亮了,当确定药力消失后,我向棋圣发起攻击。我用的是攻击咒,同时拈起飞行咒,向门口飘去。

但是,我的攻击咒打在棋圣身上却如泥牛入海,而当我飘到门口时,棋圣已经在那儿了。

“小姑娘,别想着逃走,在这里跟老头我下下棋有什么不好。外面不是兵,就是匪,你一个姑娘家多不安全。听话,来来,我们坐着再下棋。”

以刚刚的身手来看,棋圣的武功极强,恐怕比明轻凡还要高出许多,但他却对明轻凡惟命是从。看来,权势与财富的吸引力还是极强大的。

“鹰犬!”我恨恨地对棋圣说。

“鹰犬?什么意思?小姑娘,你是夸老头我吗?”

“我是骂你呀,懂不懂?鹰犬就是给朝廷当走狗,帮有权势的人做坏事的人。

老人突然呆了,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后,低着个头,扯着白发,自言自语道:“我是鹰犬?我是走狗?老头我这么贱?老头我在帮人做坏事?”

说着说着,棋圣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一大把。

“哎,败将。”我有些不忍心,毕竟对方是一个老人,而我一向是比较尊老爱幼的,“你知道幽绿绝命吗?”

老人抬起脸,拚命地摇头,然后又拚命地点头,那神情像一个孩童。

我也搬来一张椅子,在棋圣的对面坐下,然后慢慢跟他讲绿幽绝命的事,当然。我挑紧要地讲。

“所以,棋圣。你明白吗,如果明轻凡的计划是迫使明轻尘夫妇使用幽绿绝命。那将多么可怕。”

“你还是叫我败将吧。”老人弱弱地说,“其实我早就是败将了。可我不能不听大公子的话。”

“你为了钱,还是为了权?棋圣,如果你帮我,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你要当官也可以的。”我是穷人一枚,可是潇漾是富二代,应该很有钱的,要当官的话。我求求西奇应该也可以的。

“老头我老得快要死了,要那么多钱干嘛,而且老头我也不喜欢当官,当官才没时间天天下棋。”

“那你为了什么,难道明轻凡救过你的命,还是你欠了他什么?”

棋圣还是一个劲地摇头。

“到底是为什么,你不得不听他的话。你武功那么高,没有原因干嘛听他的。哦,我知道了。你下棋败给他了。”

棋圣抬起头,眼泪洼洼的。原来如此,这个老头也太守信用了吧。

“七年前,我跟大公子下棋。一共下了一百局,老头我败了一百局。大公子要我替他办事,否则就将我输了一百局的糗事公布于众。老头我下棋几十年未逢对手。天下人都称我为棋圣,这事要是传出去。老头我的脸往哪搁呀。”

“棋圣。”

“败将。”

“不管是棋圣还是败将,你觉着几万条性命。也许是十万、二十万的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你的脸面重要。”

“我,我——也许事情不会像你想得这么严重。”

“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你要后悔都来不及了。”

棋圣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看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走吧。”

“不行,门外把守的人是大公子的神卫军,他们可不听老头我的。老头我要先吃点东西,喝点小酒,才有力气打他们。”

我这才想起下了一夜棋,真的好饿了。

“不过,你得快些。”棋圣好不容易答应带我出去,我可不敢不给他饭吃,而且饿了打架真打不动的。

棋圣出了门,并将门反锁了起来,我呆在房间里,等呀等,等得快睡着的时候,棋圣姗姗而来。

不会吧,有没有搞错,棋圣居来带来十个菜,荤的素的绿的紫的都有,还有两大坛酒。

“你至于嘛,都满汉全席了。我们要赶时间的,你不分轻重缓急,还在吃饭的问题上磨趁。”

“老头我,只是想让你吃好一些,所以特地到味春园买的。”老头一副委曲的模样。

“好了,好了,快吃吧。”我坐下来,放软了口气,毕竟棋圣也是好心。

饿了一夜,觉着东西特别好吃,我吃得好饱,还喝了一大杯酒。反正等下也是骑马,这里又没有醉驾,更不会入刑。

剩下的酒都是棋圣喝的,老头喝得脸红红的。

“哎,棋圣,你都醉了,等下怎么打架呀。”

“放心,放心,老头我喝了酒就会有力气了。”语毕,棋圣站了起来,“小姑娘,等下你直管躲在老头身后。”

“好。”不是我不自信,而是我相信棋圣的实力。

门打开了,我看清了外面,黑压压的一排人,都是男人,年轻且高大的男人。

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棋圣已出手,凌利的杀气在棋圣的掌间涌出。

我还是低估了棋圣的实力,这个老人不需要兵器,他双掌的威力已经如利刃一样。

掌风到处,几名还未反应过来的神卫军倒地,但更多的神卫军已调整好阵形,向我们出击。

明轻凡的神卫军很有军人素质,进攻与防守配合得很好,一时之间,棋圣还占不了上风。

现在想来,棋圣吃饱了再打也是有道理的。

我拈起飞行咒紧跟着棋圣,而棋圣也顾着我的身法,不停地调整自己的步伐。所以在外人看来,我跟棋圣是粘成了一个影子。

神卫军们抽空已起兵器,刀光剑影向我们而来,瞬间压力徒增。老人双手前伸,以掌代刀,向刀光剑影中劈去。

一波,两波,三波棋圣共出了七次掌刀,七波攻击,一波强过一波,每一波都带起一道水光。最后一次掌刀过后,神卫军中已无活人。

“太厉害了!棋圣,这叫什么武功?你可不可以教我。”

“不行。”

“真小气。”

“这武功不适合小姑娘学,要练水波七旋掌,天天得喝几坛子酒,要长年累月地喝下去,把鼻子喝红了,把脚肚子撑大了为止。而且每次运功之前,还必须喝两大坛酒。”

“哦,那岂不是变得丑。”

“小姑娘,你是在说老头我丑?”

“不是很丑。”我故意盯着棋圣仔细看着,“是非常丑。”

棋圣的脸搭拉了下来,很伤心的样子。

“棋圣,你一点都不丑,相反,你是一个很可爱的老头。如果,你将头发梳整齐,换件漂亮的衣服,还会是个帅老头。”

“真的吗?”

“真的。不过可不可以先走,这里一片死尸,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吧。”

在来亚大陆久了,我对于死尸不再那么敏感了。刚刚棋圣杀了那么多人,其实也是我间接杀的,说实话我心里有些难受,但却没有刚到来亚大陆时那样的感觉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幽绿绝命(五)

我们骑着马一路往琴罗江,路上吃饭时棋圣都要喝酒。

棋圣姓方,名行洲,南吴人,八十多岁了,终身未娶。棋圣痴迷武术,痴迷下棋,痴迷美食更痴迷美酒。在为明轻凡办事以前,棋圣过着四处游荡的日子,他的人生目标是:吃尽天下美食,喝尽天下美酒,与天下棋手对弈。

简单地说,方行洲在南吴也算一号人物,年轻时水波七旋掌罕逢对手,在江湖上有响亮的名气。后来,方行洲越来越痴迷下棋,又淡泊名利,几乎不与人动手,所以在江湖上慢慢被人忽略了,相反因棋艺高超,博得了棋圣的美名。

所以,他的棋艺比他的武功更要出名,所以,别人只记得他叫棋圣,却忘了他本来的名字。

到后来,方行洲觉着方行洲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极陌生的。

而除了行为特别孩子气,生活习惯有些怪异外,棋圣真算一个很好的老人。

这么个棋痴怎么会为明轻凡办事?棋圣吞吞吐吐地跟我讲了原因。

原来,棋圣说他下棋三十多年未逢对手,是一个谎言。早在七年前,他就战败了,且败得一塌糊涂。那一年,棋圣与明轻凡对弈了一百局,但百战百败。

于是,明轻凡对他说:“今后,只要你替我办事,我就不说出去。”为了这点虚荣心,棋圣竟与明轻凡达成了交易。

“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棋圣郑重地跟我说。我相信这个老人。

我们每天都只睡四五个小时,饶是如此还是比明轻尘慢了两天的行程。

前面到了杏花村,我们坐在农家小店里,喝着甜甜的杏花酒。老板娘告诉我们。两天前皇帝的大军经过这里。

“艾豆,我发现你挺有潜力的。酒量在老头我的培养下越来越好了,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练水波七旋掌了。

“谁爱练谁练去,我可不学这毁容的武功。”我继续抿了一口酒。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少少地喝上一点会让人心情大好。

“好多死人呀,成片成片的,听说是一夜暴亡的”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夜暴亡!我震惊地站了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听说死的大部分是西秦的士兵”

“两位小哥,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们也是听逃难的人说的。西秦打过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士兵一夜暴亡。听说有一两万人一夜暴亡呢。”

“这一定是上天的遣责,是上天替我们南吴收拾了这些贼人。”说话的是农家小店的老板娘。

上天的遣责!西秦士兵一夜暴亡!他们的对立面南吴人是高兴的。

顾不上吃饭了,我拉起正喝得高兴的棋圣,上马赶路。棋圣顺手抓起桌上的两坛酒。

越来越接近琴罗江了,我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再走三十多里,就到琴罗江了。”棋圣坐在马上,喝着酒,“艾豆,要不要来一口。”

“没心情。”真没心情喝酒。路上逃难的人已越来越多,昨天看到还是一群一群的,现在却是一批一批的。

都是南吴的百姓,携老带幼的。还有一箱一箱的行礼。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人群中不停地哭着。我心里一动,拉着棋圣近前。问她怎么了?

女人见我问她,哭得更伤心了。

“棋圣。有没有钱,拿一点。”

“你要钱干嘛。你一路上吃老头我的,喝老头我的,要钱干嘛?”

“哎,别那么小气。快点,拿点出来。”

棋圣不情不愿地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我。我将银子塞到女人手中,因为她的衣服破旧,也没有背行礼,这兵荒马乱的,多点钱傍身总是好的。

女人接过钱,呆愣了一下,随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收起钱就走了。我始终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但这不重要,因为我也无法停下来帮她。

“你这是求心安。”棋圣在边上嘀咕,他说中了我的心事。但求心安又怎么了,人有时做某些事,求得不就是一个心安吗?

“不要太自责了,这场战争本来就不是你所能控制的,而幽绿绝命也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棋圣示意我上马,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有些像智者。不,确切地说,他说这话的神情有些像师父。

骑着马继续前行,很快到了琴罗江畔,远远看到了驻扎的军队。

“是明轻尘的军队。”我看着前方,不知该怎么办?但就这样闯进军中,显然不是正确的选择。

“天很快就黑了。夜深一些,我们先去找大公子。”棋圣又在喝酒。

这次,我同意他的想法。我也想去看看被“囚禁”着的明轻凡。

我们坐在江畔的密林中吃了些干粮,喝了酒。我喝了一点,棋圣喝了两大坛。他是在积蓄力量,也许晚上会有一场大战。这水波七旋掌真是个麻烦的武功。

入夜了,我拈起飞行咒,跟着棋圣向明轻尘的军中飘去。离开了那么久,又回到明轻尘的军队中了,但这次我不是俘虏。

棋圣的轻功不是盖的,我在他的带领下轻易躲过了防线,我们在军中四处寻找,但是却找不到那辆囚车了。

明轻凡去哪儿了?

“棋圣,我们去主帐看看。”

棋圣点头,“艾豆,跟紧我。万一有什么事,都要跟着我先跑。”

“知道了,打不过就逃。”

“对,就这个理。艾豆,你真像老头我,以后就承老头我的衣钵吧。”

我像他,我有这么幼稚吗?

终于,我们接近了主帐,里面灯光很亮,有人影晃动,但看不清楚有多少人。

“艾豆,抓住那个叫什么阿丽坝的,杀杀掉不是更省心。”

“我总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棋圣干掉了两个守卫,我们将两具尸体藏了起来,并换上他们的衣服,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突然想到,在喜桑草原的时候,秦一飞也是想干掉侍卫的,但我坚决不同意。现在看着棋圣杀掉两个侍卫,却没多大感觉了。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变了,到来亚大陆后,我的血慢慢地变冷了。

现在我相信,战争与鲜血是可以改变一个人对生命的看法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重逢(一)

我们慢慢接近了主帐,主帐外还有守卫,虽然不算太多,但全部干掉还是会有动静的。

“艾豆,你是法师,下个定身咒呀。就帐后的这五个,一并下了。”

对,我是法师,我差点忘了。身边高手太多,时间久了就形了的依赖心理,忘了自己也是可以动手的。

双手拈起定身咒,我以最快的速度向那五人打去。一、二、三,可是第四个,第五个却举起了长枪。我正想拈咒,那两个却被定在那里。

“棋圣,你也会定身咒?”

“点,懂不懂。拜我为师的话,可以教你。”棋圣这两天一反常态,老是很严肃地说要收我为徒。但我不想变成他那样的酒鬼,一直没有答应。但棋圣的这手点功夫,却让我心生羡慕。

我们接近主帐了,原来接近皇帝的主帐也不算太难的事。主帐用料很厚,有些遮光,但贴在帐布上却能听清里面人的说话声。

“哥哥,我们毕竟是兄弟。何况我答应过父王,一定不会杀你的。”

是明轻尘的声音。

“兄弟?你连父王都下得了毒手,何况是兄弟!明轻尘,我再问你一次,父王是不是中幽绿绝命死的?”

“父王追随先皇而去。”

“我再问一次,父王是不是中幽绿绝命而死!”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我们都是父王的儿子,为什么他宠的爱的只有你?”是明轻尘的声音,很低沉的声音。

“胡说。父王对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你才胡说。你小的时候,父王经常带你躲进密室。一呆就是几天,父王每次出征都会带上你。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明轻凡却停住了。

“因为。父王一直想让你当皇上,对不对。”

“不对,父王从来没想过谋夺皇位。如果不是道奂皇帝相逼,父王根本不会起兵。”

“我只知道,父王还是起兵了。他打小培养你,就是想着有一天,让你君临天下。都是儿子,我哪点不如你了。”

“明轻尘,父王从没想过让我君临天下。”

“我不相信。”

“因为。父王让我做的事比君临天下更为重要。”

“什么事?”

短暂的安静。

“你以为我不知道,玄音门对不对?”

“明轻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偷偷地去过密室。《法师秘籍》!我告诉你,这本书我看了。”

“你看了《法师秘籍》,你偷偷地练法术!”

“所以,明家不只你一个法师!”明轻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兮兮的,“所以玄音门也不是你的。”

“我可以不要玄音门。”明轻凡的声音弱了下去,“甚至我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你——”

“谁!出来。”是明轻尘的声音。

旋即,有压力朝我们方向而来。棋圣拉起我急速后退,待明轻尘出帐时,我与棋圣已经逃开了压力圈。

我们飞一样地奔向密林。但已经惊动了明轻尘的人,身后的压力如影随形。

“棋圣,好像很多追兵。”

“怕什么。有老头我在。”

“棋圣,明轻尘不简单。”

“嗯。”

“棋圣。我想去对岸。”

“西秦的军队!不行,不行。那是我南吴的敌人。”

“棋圣,求你。”

棋圣没有回答我,但过了一阵子,他突然说,“艾豆,我带你去。”

“你想通了!”

“我想去看看幽绿绝命的中毒者。”

反正不管棋圣的目的是什么,他答应了和我一起去对岸。

相比明轻尘、明轻凡两兄弟,西奇现在是我能选择的可以相信的人。

我们在密林中绕了很长时间,终于摆脱了追兵。天亮时分,我们在琴罗江畔徘徊。因为两国正在交战,现在江面上没有渡船,我们想去西秦,不是件容易的事。

“艾豆,现在左右无事,你拜我为师,我教你些功夫。”

“没心情。”

“你看着江水,看着看着,就有心情了。”

“烦死了!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整整一个小时了,棋圣都在旁边嘀咕着。今天,发现了棋圣的另一个毛病——话痨。

在江畔呆了三个小时,确定过江无望后,棋圣说要先去找点吃的。

“饿一顿,反正也死不了。”

“不行啊,老头我不经饿。艾豆啊,我们再找找吧,你看老头我这么瘦了,再饿下去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常年累月喝酒吃肉,我看你骨头里都是肉。”但我还是不忍心看棋圣一副饥饿的表情,“我们去找找吧。”拍拍身上的尘土,我站了起来。

现在我们没有马。昨晚跟士兵换衣服的时候,棋圣忘了拿钱带,所以现在我们还身无分文。

我们像两个逃兵,沿路寻找着果腹的东西。走了两个小时了,没有看到人烟,也没有找到食物。

是战争,瞬间让热闹的琴罗江畔变成了一座空城。

前面看到一间酒楼,棋圣飞一般地冲进去,他是酒瘾犯了。酒楼里没有人,但残存着酒味,棋圣直直往酒窖跑去。我跟着他跑进酒窖,却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我们对视了一眼,放慢了脚步,朝酒窖深处走去。

里面有微弱的烛光,隐隐有个女人的背影,她正坐在一张小床上,单手抱着一个孩子。听到有脚步声,女儿猛然回头。

是她,怎么会是她!我居然看到了高乐,一个几乎在我脑海里消失的女人。

高乐也看到了我,定定地直视着我,她眼里的呆滞瞬间转化成怨毒。可是,高乐没有向我冲来,而是颓然地靠在床上。

“高乐,是你吗?”

高乐将脸别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看着我,“没想到我死前看到的人会是你。”

高乐的声音里没有生气,这时我才看清她的脸也是没有生气的。

“高乐,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一连串的问题。当初是潇漾送她走的,说是送到了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可是现在高乐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他将我送到这里,给了酒店老板一些钱,就丢下我不管了。打仗了,他们都逃走了,我走不动,他们就将我留在这酒窖里。就在这里,我生下了孩子。现在我马上就要死了,求求你将孩子带给他。”

高乐讲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异常平静,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高乐,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没用了,我就要死了。”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高乐的床上血迹斑斑,高乐的裙子上也都是血。(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重逢(二)

第三十五章重逢(二)

“不用麻烦了。”高乐抬起头,没有血色的脸,眼神里的怨毒有些淡了,但却蒙上了一层乞求、悲伤的神情,“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将孩子交给潇大哥。告诉潇大哥,乐儿不恨他,乐儿很幸福,能够生下潇大哥的孩子。”

“你说什么?这孩子是潇漾的?”我很激动,这孩子竟然是潇漾的,这怎么可能!

高乐努力抬手想将孩子递给我。

我俯子,接过孩子。我知道,我这一接手,就是对她的承诺:不会不管这个孩子的。

高乐突然笑了,在烛光里看得不是特别真切,随后她就向后倒去。

我的另一手扶住了她,但是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棋圣替我埋了高乐,在琴罗江畔的一处小山上,周围环境还算好。

高乐生得是一个男孩,看起来挺健康的。这孩子真是潇漾的儿子吗?

我们在酒店里找到了一些食材,还煮了米汤。小宝宝喝了米汤,睡着了。可是,一个初生儿,光喝米汤营养肯定是不够的。

“棋圣,我们必须到对岸去。”西奇一定可以帮助我,给孩子找个奶妈回来。

到天黑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过江的办法,但是却等来的一拨人——南吴的军队。

这些军人看到我们没有说话,而是发起猛烈的攻击,是歼灭战的打法。

我抱着婴儿,左躲右闪着。棋圣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对手太多了。根本无法分身护我。

“艾豆,把孩子给我。”棋圣想突破重围靠近我。“扔给我,我拦住他们,你快跑。”

“不行!”我不能这么冒险将孩子扔过去。他还那么小,软软的一团。更加抱紧了孩子,拼命拈咒飞行,但是我知道我支持不了多久了。

那些军人完全是置我们于死地的打法,一批倒下了,马上就有新的一批围上。

我的手臂被划伤了,生生的痛。我的背部也很痛,我想我马上就要倒下了,只是死在这里,我不甘心。

“艾豆!”耳边传来棋圣的声音,“艾豆,把孩子给我。”他快慢经突破重围到我身边了。

我将孩子递给棋圣,这种情况下,孩子在棋圣的手里比在我手里,安全系数要高一些。“棋圣,他们的目标是我,带上孩子,你先走。”我相信。凭棋圣的实力,是可以带走孩子的。

“老头我不能扔下你。”

“笨老头,死一个比死三个好。”

棋圣逼退了一波攻击。但第二波很快跟上。

“棋圣,求你。带孩子走,他还那么小。不要管我了。”

“呜呜呜老头我舍不得你死,老头我还没收你为徒呢”棋圣一边打一边哭了起来。

“笨老头,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拜你为师。但是现在,快走!”我拈咒尽力往棋圣身前飞去。

可就在这时,陡然觉着压力一轻。有人加入了战团,并且是很多人。棋圣又将婴儿塞到我手里,放手大战,我身前的军人慢慢倒下了,最后成了一地的尸体。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救我的也是南吴的军队。

“你们是谁?要杀我们的又是谁?

“我们是奉命来救姑娘的。”领头的军官向我行礼,“艾姑娘,请跟我们走。”

“奉谁的命令?”

“姑娘到时就知道了。”

“那么,要杀我们的人是谁?”

“是皇帝的军队。”领头军官在地上搜寻了一番,指着一具死尸说,“此人姓马,是皇后的亲卫队长。”

皇后的亲卫!难道要置我们地死地的人是阿丽坝?

“艾姑娘,快跟我们走吧。姑娘的行踪暴露了,估计很快就会有追兵到的。”

“好。”我将孩子递给棋圣,“棋圣,你带孩子先走。”救我们的人也穿着南吴的军装,我不能完全相信他们,所以希望棋圣能带孩子到更安全的地方。

“老头我不走,你说过的,能活着出去就拜我为师。”

“好,等我安全了就去找你。”我还是想将棋圣哄走。

“不行,老头我没奶,不会喂孩子。”棋圣将孩子递给我,一副委曲的表情。

“姑娘,你们都跟我走吧,我们没有恶意。”领导军官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安。

我点点头,左右棋圣不肯走,刚才我也考虑不周,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确实挺难的。

上马快行,我的背上跟手上都受伤了,所幸不算太重,只是血不停地流着。奔行三里地后,看到了另一支队伍,是来接应我们的,有马车。

坐上马车后,棋圣接过我手中的孩子,让我快包扎伤口。而我现在才感到,手臂与后背都痛得要命。

涂上领头军官给的金创药,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流得很少了。

孩子却哇哇得哭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大。棋圣哄不住,我接过来抱着也哄不住。原来,婴儿哭起来会将心哭得那么烦。以前曾经跟师父说,后结婚了生四五个孩子,让他们满大院跑,多可爱,现在想来生养一个就不错了。

“孩子可能是饿了,棋圣,你身上有吃的东西吗?”

棋圣掏出了一个酒壶,晃了一下。

“算了,你自己留着喝吧。”我轻轻拍着小婴儿,可他还在哭,好长时间后,他可能是哭累了,才睡过去了。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小婴儿又醒了,又哭了。这次哭得有气无力的,脸还哭得红红的,我看着很心疼。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是在江畔,离明轻尘的驻军已经有蛮远的距离了。江面上有有艘船,难道——

“是西奇吗?是不是?”我问领头的军官,语气的激动急切的。

“艾姑娘过了江就知道了。”

抱着婴儿,和棋圣一起踏上了渡江的船,并很快到了对岸。

远远的,我看到他了,穿着鲜红的战袍。我现在的感觉是,看到了分别好久的亲人。

“艾豆,真的是你吗?”西奇双手抱住我,声音有些硬咽。

“哇哇哇”小婴儿适时哭了起来,打断了西奇的话。

“哪里来的小东西。”

“西奇,我需要一个奶妈。不,是这孩子需要一个奶妈。”

“谁的孩子。”

“回去再跟你说。”我还是不能马上说出口,这是潇漾的孩子。

“艾豆,等等我。”是棋圣。

“这又是谁?”

“老头我是艾豆的师父。”棋圣显然不满意西奇的态度。

“西奇,他,真是我师父,是他救了我,不然我早死了。”

“哦,是老人家救了艾豆。”西奇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温和了,“请受本王一礼。”

西奇朝棋圣鞠躬行礼,棋圣挺起腰,抬起头,很骄傲地受了一礼。(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重逢(三)

待我处理好伤口时,西奇已让人找来奶妈,干干净净的一位农家妇女,夫家姓陶,我就称她为陶嫂。

陶嫂生过四个孩子,第四个落地没几天就夭折了。她带孩子很有经验,我也就放心地将高乐的孩子交给她。我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平安,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挺俗的一个名,但老人都说给孩子起小名越俗越好养。

棋圣一进门就被安排去喝酒了,估计现在正乐在其中。现在房里就只有我与西奇。明明很熟的一个人,看着他,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艾豆,不管怎样,你回来真好。”西奇到我身后,轻轻抱住了我,“以前的不愉快,我都可以忘了。”

以前的不愉快?他指的可是在马河镇的时候。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艾豆,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没有,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

西奇的眼里有明显的不高兴。

“西奇,我只是太想睡了,我昨天一夜都没睡,一直到现在,我好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是我疏忽了。艾豆,我只是太想你了,太想和你说说话了。”西奇拉我到床前睡下,“你先睡一会儿,我等下再来看你。”

“等等,西奇。军中是不是很多人中幽绿绝命死了。”

西奇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心情极不好。

“是阿丽坝,明轻尘的皇后下得毒。”我将自己遇到依水族的故事讲了一遍。

“这么说,天下会这种毒的人只有阿丽坝。”西奇的眼里有光闪过。我猜不出他的心思。

“艾豆,你安心睡吧。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太有用了。”西奇俯身在我唇上落下一吻。我想转过头,却被他捧住了脸。“以后,都不要拒绝我,今天我当你是累了。”

西奇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继而笑了,俊逸明亮的笑脸,“艾豆,你是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回来的。”

西奇出去关上了门,我闭上了眼睛,尽管现在要想的事情很多。但我真的好累。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梦里盘旋着一双眼睛,跳动的紫光,但真真切切那眼睛不是西奇的。怎么会这样,入睡以前,我明明看到的是西奇的眼睛呀。

有明亮的光线进入眼睛,我缓缓地睁开。

“王妃,您醒了。”是一名侍女进来了,正端着洗漱用品。

我伸了个懒腰。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侍女告诉我已经接近午时了。原来,我睡了快二十小时了。

有温水,有干净的衣服。有热腾腾的食物,真好。吃完了早餐,也许应该说午餐。我就跑去看平安。他刚吃好奶,睡得正香。我摸着他的小脸。滑滑嫩嫩的,小孩子不哭不闹的时候真是可爱。

“艾豆。你可算睡醒了,师父等你很长时间了。”棋圣大喊着朝我奔来,“伤好了没有,师父现在可以教你武功了。”

“哪有那么快,疼着呢。棋圣,你看到幽绿绝命的中毒者了吗?”

棋圣点头,“大部分都死了,我现在还查不出他们是怎么中毒的。”

“我想去看看。”

“很恶心的,有什么好看的。”

“快带我去看看,我中过幽绿绝命的,我想看看其他人中毒是不是一样。”

棋圣带着我往军营走去,守护的士兵看到我们很庄重的行礼。走到军营的西北角,我们看到了那些中毒者,足有二三千人,躺在地上快死的模样。

墙角的位置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坐在那里,他的脸上已泛起幽绿的光。这光让我想起明单的脸。

“他就要死了。”我的鼻子发酸,声音里泛着寒气,他甚至还没有成年呀,“小兄弟,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那男孩抬起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没娶媳妇,我还没有摸过女人的手。”男孩的声音是那样衰弱。

我靠近他,轻轻拉起他的手,将自己的左手塞进他的两手中间,“比你的手小,比你的手软。”我对着他笑着,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些。

“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脸?”男孩试探着问。

我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姐姐,你真漂亮。”这是男孩活着的时候最后一句话。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脸上,慢慢地变冷,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在来亚大陆,我以为自己看多了鲜血,心已经变冷。原来,我还是不能接受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流逝。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又有四五十个年轻人咽了气,空气变得越来越压抑。

棋圣拉我退出了房间,“都是师父不好,当初要是不偷你出来,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他的眼睛红红的,继而蹲在了墙角,呜呜地哭了起来。

“棋圣,不要自责了,你不偷我出来,幽绿绝命也可能现世的。”我轻拍着棋圣的背部。棋圣是个很情绪化的老头,心很软,跟杭州的师父有些像。

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跟平安呆在一起。现在,只有看到平安这张小脸,我才能平静下来。只是,他真的是潇漾的儿子吗?

虽然,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是一直将潇漾当成哥哥吗?但是,一想到这个孩子是高乐与潇漾的孩子,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难受。

也许,习惯了他对我的好,虽然不爱也想霸占着他。我怎么会这么自私,不自觉地摇摇头。

晚饭是与棋圣一起吃的,跟着喝了点酒,棋圣乘机给我讲了人体位的分布情况。他讲了一次,我基本上都能记下来。棋圣很高兴,直夸我记忆力超强,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这真要感谢在另一个时空的教育,打小背语文背英语还背奥数方程式,博闻强记是必须的。

很晚才回到房间,刚进门解开长发,西奇就进来了,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艾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凶。

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又哪里得罪他了。

西奇逼近我,拉起我的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我的。你怎么可以——”

我抬头看着他,他眼里闪动着愤怒的光芒,“西奇,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那要问你。”

西奇突然甩开我的手,“为什么到军营?”

“我只想看看幽绿绝命的中毒者。”

“你是王妃!”

“我还没嫁给你。”

“你说什么!”

“就算我是王妃,去军营有问题吗?”

“那个小兵,你居然让一个小兵拉你的手,还摸你的脸!”西奇声音提高了八度。原来,他竟是为这事生气。(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重逢(四)

“他快要死了,他还没娶媳妇,他从没摸过女人的手。”

“军中没摸过女人的男人多了,你一个一个让他们摸!”西奇眼中紫光暴起,“不仅摸手,你还让他摸你的脸。”

“反正是我的手,我的脸——”

“你再说一次!”西奇拉住我,将我按到床上,“艾豆,别挑战我的底线。我可以纵容你任何其他的事,但是你的身体不行,这是我的。”西奇的声音低了下去,并往我的唇上亲了下去。

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着,强有力的身体压得我不能动弹。他的吻不停地深入,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襟,紧紧贴在我的侧腰,并缓缓下滑。

“啊——”我轻呼,西奇的重压牵动了我的伤口。

“艾豆——”西奇停止了动作,拉我坐起来,“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他转过我的身体,让我背对着他,缓缓褪下我的衣服:“对不起,我碰到你的伤口了。”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自责。

西奇轻轻揽住我的肩,让我靠在他的怀里:“以后,不许这样了。记住,你是王妃,我的女人。”

我几乎**着身体,靠在西奇的怀里紧张着,不安着。理的海紫裳花开的时光,我与他有了恋爱的感觉,现在我与他的身体这样接近,却感觉不到恋爱的心跳。

西奇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两国交战,他必然是要与将军们商议战事的。快天亮的时候,西奇回到房间。悄悄地躺在我身边。

我醒了,但一动也不敢动。装作熟睡的样子,装着装着。也就真的睡着了。待再次醒来,西奇已经不在身边了。不知怎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早餐后,去看平安,棋圣也在那里。他告诉我,中了幽绿绝命的士兵们都死了,被集体埋到了后山。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这一天,没有看到西奇。他的一员偏将告诉我,西奇正带军到琴罗江上。凌晨时分,对岸来了战船,战船上有许多尸首。上一次也是这样,对岸来了战船,待一阵激战过后,西秦的士兵登上了对方的战船,却发现船舱里都是尸首。这些尸首穿着南吴百姓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西奇怀疑是得瘟疫死的,就让士兵们赶紧火化。

“火化。中毒!”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天我中幽绿绝命的时候,阿瑞的身边是有篝火的,“是不是参加火化的士兵都中毒了?”幽绿绝命的媒介会不会是火?

偏将看着我。想了一下,缓缓地点点头。

“西奇会不会再火化这批尸首?快,快带我去!”

偏将不敢怠慢。急急在前面带路。

“徒弟,等等我!”身后传来棋圣的声音。

我们赶到后山。果然看到了士兵,他们正准备火化尸首。我带着偏将与棋圣一起。上前阻止了他们的行动。负责火化的军官不信任地看着我,毕竟在这个时代,火化是防止疾病传染等的最好方法。

我们一起到军营找到西奇,我语无伦次地跟西奇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西奇听完我的叙述,却不相信我,还是吩咐士兵们将那些尸首火化了。

次日,军中四万多的士兵病倒了,情况比上次还要严重。西秦士气一蹶不振。

我呆坐在房间里,拒绝见任何人。西奇,仿佛越来越陌生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西奇也没有来我的房间,反正我也不想见他,准备梳洗一下睡觉。

“艾豆。”是西奇,他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跟我走。”

我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疑问。西奇却没有回答我,直接拉起我出门到军营。

三十万大军已整装待发,而棋圣居然也在军中。西奇将我带到棋圣面前:“棋圣,我将王妃交给你了,确保她的安全。”

棋圣郑重点头,严肃得一点都不像他。我骑上了战马,与棋圣一起跟着大军前行,很快到了我们上次渡江的地方。江面上有很多船只,军队已经在渡江了,我们是最后渡江的那一批。等我们渡了江,只看到万余士兵。

“王妃,奇王吩咐您在此等候,一个半时辰后出发。”领头军官向我行礼报告。

我点头示意,现在我能做的只有服从西奇的命令。这一路上虽然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但是我已经能基本上猜出大概。

四万人中毒,士气一蹶不振这些都是西奇为“暗渡陈仓”而放出的假消息。这么说,西奇当时就相信了我的话,只是,他为了设计,居然连我都欺骗了。

再一次,我觉得越来越看不清西奇了。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他。

在等待的时候,棋圣告诉我,他是南吴人,看到西秦人打过来,心里是极为难受的。但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看到了西奇的实力,“总有一天,西奇会成为天下之皇。这纷乱的世界,是需要一个人来终结的。”

我没有想到,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的老头,是一个如此博爱而有见解之人。

三个小时后,我们出发了,棋圣始终不离我左右。我对他心里充满感激,萍水相逢,他居然能如此待我。

“师父——”我抬头轻轻喊他,“待事过境迁,我就跟你好好学武功。”

棋圣笑了,无比灿烂,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得徒如此,老头我此生无憾了。”

“师父,我没那么好。”

“你很善良,还很聪明,最重要的是你像老头我。”

我像棋圣?像这个怪老头?顿时无语。

每过两里地,都会有接应的士兵,等到了明轻尘的驻军处,我的队伍已经变得庞大了,足足有十万之众。

棋圣告诉我,看到西奇这样的安排,他都有些感动。这十万人马的接力,完全是为了防止我被流军伤害。

南吴的军旗已经倒地了,飘扬在那里的是西奇的军旗。西秦的军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士气高涨。

我在一位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主帐,西奇已端坐在那里,众将正下跪行礼。我与棋圣进帐后,也跟着向西奇行礼,西奇示意我们都起来。

抬头望他,西奇的眼里有耀目的光彩,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光彩,一种皇者的光彩。(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重逢(五)

我起身站在西奇的左侧。

“如今我们已渡过琴罗江,拿下南吴指日可待。奇王应早日称帝,已安军心。”

“末将也恳请奇王早日称帝。”

“不急,等抓住了纪元与天僖,再称帝也不迟。”西奇抬手制止了众人,“经此一战,南吴虽然损兵严重,天僖向南败逃,但南吴残存的势力不容忽视。柳将军,你查得怎样?”

“禀奇王,末将已查明,南吴残存势力有单王旧部,凡亲王的神卫军,这两支加起人足有十万之众。另外还有一支虎狼之师,极为神秘,是南吴的护**队,但一直驻扎在南吴东南方的偏远地区。据说,这支军队不得参与南吴的皇族之争,但外敌来犯时必须驰援朝廷。而这支军队只听令于九龙佩。”

九龙佩!我下意识地摸着衣襟,明道凯给我的玉佩居然承载着这样的重任。我要将这玉佩拿出来给西奇,助他一举拿下南吴吗?

天下一统,是西奇的壮志,也是我的心愿。就像棋圣说的,这纷乱的世界需要一个终结者。我犹豫着要不要将明道凯的信物交给西奇。

接下来的半个月,西奇以迅雷般的速度拿下了琴罗江畔最肥沃的六个城池,其中包括国都苏邺。而西奇军纪严明,善待南吴的百姓,六城的民心渐渐平稳下来。

我们就住在苏邺的皇宫里,天僖皇帝一路向东南方逃窜,应该是去投奔护**了。

今夜月光清冷,我坐在水沂殿的窗前看前弯弯的月亮。忽然觉着这皇宫空荡荡的,有些孤单的感觉。水沂殿是皇宫中一座临水而建的小宫殿。优美宁静。西奇本来让我住正和宫的,但是那里会让我想起死去的明道凯。所以就选了这座小殿。

站起身,往殿外走去,侍卫没有拦我,而是跟着我一起前行。我没有制止他们,因为制止也没有用,他们只听西奇的。

南吴皇宫的人工湖很漂亮,半月型的,湖边种植着各种花和树,江南的柔美。真奇怪。我上次在南吴宫里怎么没有发现?也许,是境由心生吧。

慢慢地走远了,侍卫却紧跟着,在我一米远的地方。这里有一排假山,我靠在假山上闭上眼睛,听着风的声音。突然有人靠近,我警觉得睁开眼睛,并拈起攻击咒,朝来人身上打去。

“艾豆——”是西奇的声音。

我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生生打在西奇身上。

“为什么不避?”

“你要打我,就打吧。”

“我,我不知道是你——”下一秒,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我的唇被西奇狠狠吻住了。

西奇的双手紧紧抱着我,紧得让我觉着自己就要长到他的身上。身体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涌起,我不自觉地抬手抱上西奇。

这样的月光、湖水、假山。让我情动。

“艾豆,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西奇一边亲吻着我。一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你选择的永远是我。对吗?”

可不可以都不要喜欢、都不要选择?突然想起云同山来,突然想起潇漾的这句话来。身体里的喜悦慢慢消失了。

“西奇,听我说。”我努力地挣脱西奇。

“等会儿再说,你伤好了,不可以再拒绝我了。”西奇的手已经伸进我的衣襟,温热粗糙的触感,我的身体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手在升温。

“西奇,不可以,我们不可以。”我的挣扎换来西奇更热烈的亲吻与更紧密的拥抱。

“西奇,我不爱你!”我的身体是热的,但是我的声音却极为冰冷。

西奇的手停留在我胸部的肌肤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所以我们不可以——”我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西奇眼中的激情很快被愤怒所代替:“是谁?那个人是谁?”

我看着他的眼睛,却不知该怎样回答。

“是西风吗?是他吗?什么时候的事?”西奇的眼里开始有了浓重的嫉恨。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

“你撒谎,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西奇抱着我的手突然收紧,“为什么?”

“西奇,不关西风的事,只是我不爱你。”

西奇的左手仍抱着我,右手抬起我的脸:“看着我,说实话,什么时候的事?地下城,你扔下我,为他殉情;马河镇,你逃走,要去找他。我早就猜到,你心里有他,只是一直不敢说破。”

西奇的眼睛慢慢变成紫色,是极为愤怒的神情:“你不爱我,艾豆,你再也不爱我了。”

西奇的手狠狠捏着我的下巴:“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爱你就可以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西奇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西奇抱起。西奇的速度很快,往水沂殿的方向,进殿后,我就被他扔在床上。

西奇重重地压着我,并脱去我的衣服。我就这样**地在他身下。

“你心里没有我,没关系。我说过,你的身体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只是后悔,应该早一点要了你,也许你的心里就不会有别人了。”

西奇的唇落在我的唇上,双手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我的身体迅速升温,我的眼泪却慢慢地溢出。

在碰触到我的眼泪的时候,西奇停顿了一下,并抬起头看着我的脸:“真美,你哭的时候还是这么美。”

他的手轻轻擦干我泪水:“艾豆,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西奇,我要的不是这些,你明白吗?我不想因为我,你们兄弟相残。”

“果然是因为他!”西奇的声音变得冷冽,并捏紧我的下巴,“艾豆,你在我身下的时候,还在想他?”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唇再一次被西奇的吻堵住,我的身体被他压着无法动弹。他的身体因冲动和愤怒变得火热,并挤进我的双腿中间。一阵刺痛,我拼命想摆脱他的身体,却被他抱得更紧。西奇没有停止动作,他的火热让我一波一波的生痛。

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下,从没想过,会这样毫无准备地成为一个女人。

初夜的回忆,没有美好与温情。(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伤情(一)

整整两天,我没有与西奇说话了,我将自己关在水沂殿里,连奶妈抱着平安来,都不见。

西奇来看过我几次,但见我这样,也就出去了,只吩咐侍女与侍卫看好我。

看好我?我又不会自杀,初夜虽然很重要,但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程。我不会因为与西奇有了初夜,就认命地守在他的身边。相反,他的强行,却让我下定了决心离开他。只是,现在我无法从西奇的层层守卫中逃离。

但是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西秦的信使送来消息,纪元皇帝及其残部一万多人被困黄杨山。那是西秦东北方的一处偏远山区。西奇的信使是采用接力制的,就是第一站的信使骑马奔行一站后,将信交给第二站的信使,再转第三站,第四站所以这信是日夜兼程来的,饶是如此,从黄杨山到苏邺也要十五天。

十五天前,纪元皇帝被困黄杨山,这事现在应该有结果了。

对于西奇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次日,又有信使来报,北狄乘机突袭西秦西北方的杨成关,边关告急。

我不知道西奇会作何反应,这些事情都是棋圣告诉我的。我不见平安,但那门却关不住棋圣,老头搬了副象棋直接跳窗进入我的房间了。

有时候,真难以想象,他会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

“徒儿,你又走神了,这盘为师我赢了。”棋圣得意地吃了我的帅。并端起茶杯喝茶。

南吴人好像都特别喜欢喝茶,而棋圣喝茶的姿式与喝酒时完全不同。极为优雅,与明轻凡有些像。

“王妃。奇王请您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有侍卫进来禀报。

“到哪里去?”

“属下不知。”

“你下去吧,告诉奇王,我知道了。”

棋圣恋恋不舍地收拾棋盘。

“师父,你不要跟我去了。”西秦大举进攻南吴,棋圣毕竟是南吴人,没人能看着自己国家被侵犯,心里不难过的。

“师父我不放心徒儿,还是跟着去吧。”

“师父——”我轻轻地唤他。现在。我是真的将他当作自己的师父看待了。

换了件衣服后,我们出了水沂殿,往宫门外走去。西奇已经等在那里了,等待他的是一个战场又一个的战场。而我也没有选择,还将与他一起前往下一个战场。

我坐在马车,浩浩荡荡的军队往东南方向开拔。南吴的守护军已经活动起来,这支十余万的大军,成功接应了天僖皇帝,并阻杀了追击的三万人马。

所以西奇决定放弃杨成关。集中兵力先拿下南吴。

七日后,西奇的大军与南吴守护军在罗相城相遇了。罗相城是南吴的一个文化重镇,盛产茶叶与丝绸,但此时城里能逃的人都逃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妇孺。

守卫军在罗相城内,西奇的军队在城外扎营休整。

罗相城虽城防坚固,但西奇带的是三十万大军。在兵力上占了绝对优势。

稍作休整后,西秦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强攻。南吴虽有城防相护,但败相已露。傍晚时分。南吴挂出停战牌,请求停战商议。

我不在现场,这些都是听信使报告的。坐在后方的营帐里,我与棋圣在下棋。不管如何,南吴主动要求停战商议,有可能减少人员的伤亡,是最好的消息了。

天快黑的时候,西奇回到营帐,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极好。棋圣见他心情好,就拖着他喝酒,西奇没有拒绝。

席上,棋圣从杯换到碗再换到坛,这老头真是太贪酒了。西奇经不住棋圣的劝,喝了几杯。

“奇王,老头我在这里呆烦起来,打算到别处走走,明天就走。”

“师父,你明天就走,太急了吧?”

“是呀,你再陪艾豆一段时日吧,有你在,我也放心。”

“不了,不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这徒儿交给奇王,老头我也放心了。”

“师父——”我有些伤感,虽然与棋圣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几次生死关头得他相护。我对他除了感激,还是有师徒情份的。

“嗯,不许哭啊,老头我最见不得人哭了。”话未说完,棋圣自己呜呜哭了起来。

“师父——”我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我想劝棋圣再留些时日,但现在西秦在进攻南吴,而棋圣毕竟是南吴人。我想,他一定是不想看到南吴溃败,才这么急着要走的,挽留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棋圣,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就不再挽留了。”西奇举杯向棋圣,两人一饮而尽。

接下来,棋圣敬西奇几杯,又敬我跟西奇几杯,再敬西奇几杯,喝了好多酒。

棋圣慢慢挪到西奇的边上,跟他说着“将徒弟托付与他”的贴心话,西奇让他放心。

我在边上听着,眼泪慢慢滑出,心里更加酸了。萍水相逢,这个老人却像亲人一样待我,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突然,周围有危险的气息浮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棋圣已暴起,双掌落在了西奇身上。随着西奇的倒地,棋圣飞速后退。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棋圣,这一切太突然了。身边响起惊呼声、叫喊声,很快,将士们涌进帐篷,将棋圣团团围住。

西奇,不要死,一定不要死我蹲在西奇身边,抱着他,看着他惨白的脸与嘴角渗出的鲜血,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身边有好多人影不停的晃动,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就这样呆呆地抱着西奇,直到有将士将我们扶起。

有大夫进来了,一群大夫,他们围着西奇。而我被挤出了人群,世界变得一片黑暗,我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指。

棋圣是我带来的,是我将危险带到了西奇的身边。

思絮突然回到了南吴的枫夜亭:西奇抱着我逃避黑衣人的攻击,一支冷箭从远处飞来,我拈咒拼命转身去挡那支箭,但他已掉转身形,承受了那支箭。

血滴落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放大着(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伤情(二)

到第二天清晨,西奇还昏迷不醒。大夫说,若不是西奇内力深厚,这一击怕早已要了他的性命。

坐在床前,看着他惨白的脸,青灰的唇,此刻我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他能活过来,无论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西奇重伤的消息在军中传开了,而昨天南吴还派人奇袭西秦粮仓,虽然火势不大,损失也很小,但西秦已军心不稳。

棋圣已经被抓了,被打得半死,上了枷锁,关在囚笼里。虽然,他没有对审讯的将军吐露半个字,但我也能猜出他是受谁的命令。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落入了一个陷阱。从认识明轻凡到被棋圣“偷出”,从说服棋圣带我逃走到带着棋圣投奔西奇一切尽在明轻凡的掌握中。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掌控护**的人应该就是明轻凡;如果没有意外,南吴很快会对西秦发起进攻。而西奇对于西秦,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生命垂危,西秦群龙无首,这一仗要怎么打?

2kno3+s+=k2s+↑+3co2↑。突然想到了这个化学方程式,是火药的配方!我拿来笔墨在纸上急急写下:硝酸钾+硫黄+木炭。要找这几个材料应该不是很难事,只是真要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带到这个时代吗?

在冷兵器时代出现杀伤力极强的火药,这个后果不是我所能够控制的。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制造出比幽绿绝命更为可怕的武器。

提笔思虑间。墨水滴到了衣襟上,抬手去擦。却碰到了一件硬绑绑的东西——九龙佩!我怎么忘了这件宝贝。

摸出玉佩,在手掌间轻揉着。玉佩升腾起九龙图腾。也许,是该它出场的时候了。

明道凯,对不起,我现在要用九龙佩来帮助南吴的敌人。可能,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但是我必须这样做,我无法看着西奇一败涂地。

我以西奇的名义召集众将领,并假传西奇的命令,与南吴继续和谈。

“这真是奇王的命令吗?奇王让王妃代表。参加和谈?”西奇的首席正将冷缺云不相信我的话,言词咄咄。

“冷老将军,您不相信我的话吗?”我依旧坐着,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凌晨时分,奇王醒了,这话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而且奇王还交给我一件重要的东西。”

我必须拿出九龙佩,否则无法取信于这群将军。

“什么东西?”这位常年浴血沙场的老将军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连头也不抬。

“我可以给将军们看。但请各位将军近前。”我保持着坐姿,尽量挺直腰杆,这个时候气势与冷静都是极为重要的。

抬手轻挥了一下,示意帐内的侍从下去。将军们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并纷纷围了上来。

我伸手入衣襟,缓缓摸出九龙佩。在体温的作用下,九龙图腾清晰张扬

第二日。西秦与南吴在罗相城外和谈。场地是临时布置起来的,相距五米远的地方各设两张长桌。两国各有五百精兵在场内相护。其余人马均在两里之外。

我穿着青色长裙,裙子的衣领是红色的,在青色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将头发整整齐齐地梳理好,第一次作为主角面对这样大的场合,我的心里无比紧张。

对不起,西奇,心里有千万个对不起,我只能尽力去弥补。但无论结果如何,请相信,我都是尽了力的。抬头轻轻抚上西奇的脸,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骑马到和谈现场,将士们扶我下马,数着步子来到中央。果然不出我所料,对方的首领是明轻凡,他居然也穿着一袭青衫。

在看到我的刹那,明轻凡所有的表情都僵直在脸上。而我对他已再无好感,谁也不会喜欢欺骗自己的人,不是吗?

“艾豆姑娘!”明轻凡轻轻唤我,“怎么是你!”

“请叫我王妃!”现在我是以奇王妃的身份来和谈的,所以必须强调自己的身份。

“王妃!”明轻凡突然笑了,清澈流光的笑,与两军和谈的气氛极不融洽,“不管怎样,能再见到你真好。”

南吴已经拟好和谈条约,大意是西秦立刻撤出南吴国界,两国十年不战。

“你确定,你拟的条约没问题吗?”我坐在席上,缓缓的、冷冷地问。

“听说奇王病重,需要回国疗养。是不是,王妃。”明轻凡的声音里有森森的寒,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奇王被行刺了。”此时没有必要欲盖弥彰,我淡淡地说,“受伤了,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昨夜醒来时,奇王将一件东西交给我。”我的嘴角扬起笑意,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表现出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拿出了九龙佩,将它举在手中。南吴的将领们看到九龙佩时一阵惊呼,并要求验证。

我允许他们一个一个近前看,并只能一个一个的到我的势力范围内验证。现在,南吴的人心已经乱了。

“南吴的先皇道奂皇帝早与奇王约定,以九龙佩为证,请奇王带兵前来清君侧。”我停顿了一下,并一字一顿地说,“因为道奂皇帝就是被明轻凡、明单这对贼人父子所害。”

我适时将明道凯被困单王府并自杀的事说了,南吴将领有些激动起来,并责问明轻凡。

“王妃,这玉佩真是道奂皇帝交给奇王的?”

冷缺云挨近我,悄悄道,说话的长着络腮胡子的将军就是护**的首领,南吴的异姓王薛常。

“当然!”我十分肯定地回答。

“先皇虽一直未亲政,但也不至于糊涂到将九龙佩交给他国,让他国派兵侵略自己的国家。”明轻凡依旧冷静,他的这句话十分管用,“也许,九龙佩是被西秦偷走的。”

“凡亲王,你说得对。南吴的道奂皇帝一直未亲政,一个二十多岁的皇帝一直未亲政,你觉着正常吗?”话落我,南吴的众将都注视着我,“所以,道奂皇帝是被你们父子逼迫无奈才请西秦助他清君侧的。”(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ps:sorry,亲亲.昨天上传了的,今天才发现居然没按发布.断更了,补上^_^

第三十六章 伤情(三)

拿出九龙佩,让南吴的人马上倒戈相向,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次不成功的和谈,一定可以成功地让南吴内部不再平静。

所以,我已经给西秦赢得了时间。

回到营帐,西奇还没有醒,但大夫说脉相稳定了许多,今夜只要退烧,就渡过了。

我坐在西奇身边,不停地用冷布巾替他降温:西奇,请你一定要醒过来,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艾豆,不要离开我,你是我的——”西奇突然喃语,声音是那样衰弱。我握紧了他的手,将脸靠在他的手上:“西奇,我在你的身边,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不再离开你。”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梦里有一双紫色的眼睛看着我,但我却找不到他的方向

迷迷糊糊中,我睁开眼睛,营帐内亮着蜡烛。我慌忙去摸西奇的额头,体温低了许多。

“王妃,您去休息一会儿吧,奇王退烧了,过会儿就会醒的。”是大夫的声音,“奇王身体底子极好,只要退烧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抬头朝大夫感激地笑着,并未打算离开,“大夫,您去睡一会吧,我不累。”将西奇的手放进被窝,我继续趴在了床头。

“西奇,对不起?都是我将你害成这样的。只要你醒来,要怎样惩罚,我都认了。”我在被子里,轻轻抚摸着西奇的手。

“真的吗?”是西奇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已经不再那么衰弱。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西奇还闭着眼睛。我刚才是幻听了吗?

“奇王醒了,奇王说话了!”大夫大喊着跑出去。

那么。我刚才没有幻听。

西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微带紫色的眼眸在烛光中显得恍若琉璃,“艾豆——”

“嗯,我在。”

西奇看着我,“要怎么惩罚都可以吗?”

我郑重地点头,现在他就算要杀了我,我也认了。

“那么,就罚你——永远不要离开我。”西奇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你夜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能反悔。”

我愣愣地看着西奇,这个时候,这样的西奇,我没有办法说出“不”字。

西奇又睡了一会儿,天亮的时候,他精神好了许多。西秦的军心因西奇的苏醒重新振奋起来。

第三日,西奇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冷缺云等将领进帐看望并汇报情况。和谈之后,这批将军们对我变得极为尊敬。

南吴内乱。因为明道凯的死,薛常与明轻凡反目。但由于西秦虎视眈眈,双方并未开战,明轻凡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罗相城。现在。罗相城里守军的首领是薛常。

冷缺云主战,请求立即强攻,一举拿下罗相城。但西奇的另一名正将方栩却主张召降,尽量将人员的伤亡降到最低。

我同意方栩的方案。但现在西奇醒了,我毕竟不是军中人。不方便参与意见。

西奇考虑了一会儿,同意了方栩的意见,但只给方栩一天的时间。

方栩领命而去,我松了一口气。

“如你所愿了,是不是该奖赏我一下。”待众人走后,西奇抱住了我。

“什么如我所愿?”

“方栩的方案啊。”西奇轻抚我的脸颊,“刚才,你急得不停地拉手指。”

西奇居然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你不觉着召降更好一些吗?”

“以后,不要将心思放到这些事上。你只要想着我就行了。”西奇低头吻上我的脸,湿湿暖暖的,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襟,“艾豆,我想你了。”

“不行。”我挣开了他的怀抱。

西奇的眼睛变得危险起来,脸色一沉。

“你的伤还没好。”我低低地说。

西奇重新搂紧了我,“那等我好了,再要你。”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辗转许久,“要很多次,把你欠我的,一次一次地要回来,只到我要不动了”

傍晚时分,方栩回到军营,并带来了好消息。薛常接受召降,并递上降书,但要求西奇给出书面回复:不杀百姓,不奸妇女,不夺财产。

西奇写了回复,交由方栩送去。次日一早,西奇领军进城,正门上方悬着西奇的书面回复。

“薛常这莽汉,竟将奇王的回复张贴于城门之上。”冷缺云有些怒意。

“无妨。他这是在提醒我遵守诺言。”西奇在城门口停下,“冷将军,传令三军,仔细看这张回复。”

西奇这是在严申军令。

进城后,南吴的将领已跪地迎接,但独不见薛常。

“薛常为何不亲自前来?”冷缺云拔出了长剑。

“奇王息怒,冷将军息怒。薛王已在将军府等候。”跪地的一名将领说。

冷缺云怒气未消,打算杀了那名将领,西奇抬手制止了他。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将军府,府前跪了一地的人,但仍旧没有薛常。

这回连西奇的脸都沉了下来。进入正堂后,还未坐定,一名侍卫跑来跪到地上。

“禀奇王,薛王想见王妃一面。”

“放肆!”一向冷静的方栩大喝。

“禀奇王,薛王想在临死前见王妃一面。”那名侍卫的素质极好,不惊不慌,仍旧平静地回答。

临死前见王妃一面!侍卫的话震惊了我,我转头看着西奇,用眼神乞求着他。

“本王陪王妃去。”

“薛王想单独见王妃一面。”

“奇王!”我赶紧唤西奇,怕他拒绝。

“本王陪王妃去,这是本王是底线了。”

“奇王,末将陪您去。”冷缺云等将军齐喊。

西奇抬手制止。

那侍卫呆了一下,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西奇拉着我,跟着侍卫向将军府的书房而去。书房的门开着,西奇拉着我步入书房,薛常正坐在书桌前。

“奇王,您还是来了。”

“本王不放心王妃。”西奇不加掩示地拉紧我。

他的伤还没好,如果薛常发起进攻,那么——

我有些担心地靠近西奇。

“奇王,王妃,请坐。”

“薛王找王妃何事?”西奇直接切入正题。

“本王请王妃前来,是想知道九龙佩的事,望王妃如实相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伤情(四)

西奇也转头看着我,关于九龙佩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他。

我不打算隐瞒,简单扼要地将九龙佩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中间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如明道凯半夜醒来拿鞭子打我等自动省略掉了。

“先皇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王妃,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吗?”薛常问。

我点头。西奇转头看我,眼里有明显的不悦。

“所以,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玉佩主人,薛王爷,您与您的护**不用听我的。”

“玉佩只是一件死物,我尊敬它是因为尊敬南吴王朝,尊敬先皇。但我愿意被召降,并不是因为这个玉佩。”薛常向我伸出手,我将玉佩递给他,“王妃,可否毁了这个玉佩?”

“为什么?”我抬头看薛常。

“因为,南吴很快就会不存在了,护**也会不存在,玉佩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薛常的眼睛里有浓重的悲痛,“但这玉佩是先皇交给王妃的,所以还是请王妃亲手毁了它吧。”

这么好的宝贝,我有些舍不得,但是此情此景,我还是答应了。

“奇王,薛常带领护**受降,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或贪图荣华富贵。西秦与南吴兵力悬殊,南吴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战争的时间越长,百姓越苦,薛常只是不想让无辜的百姓受难。奇王攻下东金及南吴的大片土地,善待百姓,将来如果天下一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天下。本来就不是该谁的。”薛常站起身来,将玉佩还给我。“王妃,请您现在就毁了玉佩吧。”

我高高地将玉佩举起。狠狠地向地下砸去。玉碎的声音,悲凉清脆。

眼前突然划过明道凯的笑脸,一样的悲凉清脆。我无法忘记这张脸,他可能永远会是我心头一道悲凉的记忆。

“现在,护**的使命真正结束了。”薛常仰天长笑,继而道,“薛常有一妻二妾、五个儿子,如果奇王能容得下他们,就让他们当一介布衣吧。过简单平静的日子。”

西奇郑重点头,薛常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简单而有力。

薛常拔剑自刎了,西奇没有拦他,只是近前合上了他的双眼。

薛常始终没有向西奇下跪,护**降了,为南吴的百姓而降,但薛常至死都是南吴的臣子。

他死后,西奇郑重地向他鞠躬行礼。吩咐一切按照南吴的礼仪办,并让薛常的近卫护送他的棺木回家。

现在,南吴的残部只有明轻凡一支了。但明轻凡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同他的势力在南吴顷刻消失。这极不正常。而隐匿的危险远远比明处的敌人更加可怕。

明轻尘与阿丽坝也没有消息,据投降的护**将领说,他们一直没有看到明轻尘夫妇。与他们联系的一直是明轻凡。

西秦的军队在南吴长驱直入,很快南吴已尽在西奇的掌握中。而西秦也传来消息。纪元皇帝被抓,等待西奇处理。

现在。是初秋了,我正跟随着西奇的大军往西秦而去。西奇的人已在准备登基大典,只等西奇回到安平,就登基称帝。

“艾豆,我已吩咐宫人们赶制喜服礼服,我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西奇也坐在马车里,双手环抱着我,“艾豆,我欠你一个婚礼。”

西奇的双手伸进我的衣襟,在我身上下下抚摸着:“怎么办,我现在又想要你了。”

“西奇——”话未出口,我已经被他压在马车上,而我的腰带也在迅速滑落。

我不否认,我开始慢慢沉迷他的身体带给我的喜悦,只是每次喜悦过后,心里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荡感,好像有一件东西想抓却无法抓住的感觉。

南吴的平静果然是暂时的,在琴罗江面上,我们受到了强烈的攻击。

这一日下着雨,水面上烟雨蒙蒙,我们的船行至半途时,从左右两处快速行来许多船只。

西奇的军队马上防护反击,但毕竟江面不比陆地,大军是一批一批乘船过江的,所以江面上的兵力是有限的。

而就在双方激战之时,我们的船底漏水了。大量的水迅速涌进船舱,西奇拉起我跃上船顶。

江面上杀气弥漫,喊声震天,我与西奇站在船顶上,看着四周飘飞来的人。前面的是明轻凡,这是意料中的,右边来的却是沙老大与潇雨。待转头时,我竟来看到了他——西风,一身戾气的西风,披散着长发踏浪而来的西风。

在看到西风的瞬间,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也许,是我不愿意见到他们兄弟对阵吧?

西奇的将领们也飞速聚拢,在西风他们的包围圈外形成包围圈。

“艾艾——”是西风在唤我,声音里却有浓重的恨意,“过来!”最后一句却是命令。

西奇拉紧了我,转头看着西风:“你还是来了。别忘了,她是你的王嫂,从一开始就是。”

西风的眼睛转起一层妒意,眼中的紫色越来越浓:“艾艾,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我,你一直爱的都是我。”

西奇拉近我,在我的唇上落上一吻:“西风,这就是我们给你的答案?”

江面上迅速涌起黑气,层层压力向我们而来,西奇拉起我,向高处跃起,西风如影随形。

而明轻凡他们被西奇的人阻击着,在江面上战成一团。

西奇拉着我,使他的攻击受了限制,而西风因为顾及我,攻击也是打了折扣的,但饶是如此,兄弟二人很快都不同程度受了伤。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也许他们就不会骨肉相残了!念及此,我趁西奇全力对付西风之时,用力脱出他的手掌,并拈咒快速向后飘飞。

“艾豆——”

“艾艾——”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我拔出随身匕首,抵上了自己的脖子:永别了,西风西奇,你们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我的男人。我无法看着你们兄弟相残,我走了,一切都结束了。

真好,终于可以跟自己承认,那个爱的人到底是谁?心里那双紫色的眼眸到底是哪双?只是现在,我也想不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刀划过脖子的时候,原来是不痛的,只是刀锋太冷了,一直冷到心里,无法散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逃避(一)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一片白色之中,我疯狂地跑着,不停地跑着,但永远看不到尽头

我从来没有这么孤独过,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艾豆——”有人在呼唤我,好熟悉的声音,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重得无力支撑。

我仍然在跑,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很久很久。突然有长发拂过我的脸颊,轻轻柔柔的,我想伸手抓住这把长发,却瞬间消失了

“艾豆,快醒醒——”又有人在呼唤我,好温暖的声音,我想告诉他,听到了,但嘴唇却重得无力张开。

我仍然在跑,四处什么都没有,我找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

“艾豆——”我听清这个声音了,是潇漾的。我不是死了吗?我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

慢慢地,总算睁开眼睛,我看到了他了,狭长的眼睛里有欣喜的光。

“艾豆,你终于醒了。”潇漾抱起我,脸靠着我的脸。我的脸上有冰冷的湿润,但不是我的眼泪。

“艾豆,你活着真好,真好。”这才注意到潇漾的声音是沙哑的。

“我还活着吗?”我抬手去摸潇漾的脸。

“是的,艾豆,你还好好活着。”

“可我现在好累。”我闭上了眼睛。

“艾豆,你不可以再睡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有那么久吗?怪不得我跑得那么累,原来有一天一夜了。

“我不睡。潇漾,我不睡。”我强撑起身体。却被潇漾抱得更紧。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潇漾紧紧地抱住我。“艾豆,要是你活不过来,我就跟你走。”

“潇漾——”我的声音变得硬咽。

吃了点东西,我的身体慢慢活过来了,潇漾跟我讲了那天的事。

潇漾和西风他们一起来的,但是他没有出手对付西奇。

“两国交战与我无关,我不想帮任何一方。”潇漾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艾豆,我只想看到你平安。”

而当我举起匕首划向自己的脖子的时候。潇漾出了攻击咒,打偏了我的匕首。所以那把匕首没有划中要害。

我闭着眼睛向后倒去,直接坠入江中,潇漾跟着我入水,随后抱起了我,并穿过重围急速向远方飞去。西风与西奇紧跟而来,但都被对方的高手截住了,略一耽搁后,潇漾已抱着我远去。

现在。我们住在离琴罗江**十里远的一个小村落里,还是在南吴的地界上。

“艾豆,你高烧了一天一夜,这琴罗江的水太冰了。还有。当时我太急太慌了,虽然打偏了你的匕首,但还是让你流了血。”

“他们怎么样?”我问得有些艰难。

“我不知道。但是你被我救走了。他们都会留着命来找你的。”潇漾轻抚着我的伤口,“艾豆。你身上有好几道伤口,手上有。背上有,现在连脖子上也有。不过,没关系,我用了最好的药,疤痕都会慢慢褪去的。”

“你看到了我身上的伤。”

“我给你换的衣服。”潇漾的声音有些生涩,“你全身都是水,而且昏迷着。”

被一个男人换了衣服,尽管是很熟悉的男人,还是很尴尬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潇漾,我遇到高乐了。”

潇漾呆愣了一下,缓缓地说:“她还好吗?”

“不好。她,死了。”

潇漾抱着我的手僵了一下,却沉默着。

“你不问她怎么死的吗?”我挣脱潇漾的怀抱,“潇漾,她是产后大量出血死的。”

“哦。”潇漾的语气里透着难过。

“她生下了你的孩子,是一个儿子。”

“你说什么?”潇漾的声音极为激动。

“潇漾——”我往床的里侧坐,尽量与潇漾保持着距离,“孩子还活着。高乐临死前托我将孩子交给你,我抱走了,还给他起名叫平安,平平安安长大的平安——”

“艾豆!”潇漾很严肃地唤我,并靠近我,用双手环住我的肩。我抬头看他,他狭长的美目里是受伤的痛。

我理解他的痛,不管他爱不爱高乐,听到高乐死了,是因为生他的孩子而死的,总会痛的。

“潇漾,不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等我好一点了,我带你去找平安,他在西奇军中。”

“艾豆!”潇漾眼里受伤痛变为愤怒,“你认为那孩子是我跟高乐的!你认为我随便跟什么女人都可以生孩子吗?”

“我——潇漾——”他的愤怒让我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是高乐临死前告诉我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其实我对高乐的话也是有怀疑的。

“所以,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的,对吗?”潇漾突然笑起来,那笑里分明透着浓重的苦。

“潇漾——”

“所以,你自动将我排除,所以,你的选择里只有西风和西奇。”潇漾慢慢地拉过我,到他的怀里,“艾豆,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目光就被你吸引了。你穿着奇怪的衣服,清灵俊秀仿佛落入凡间的仙子。从你不顾自己安危,跑过去推开小泥巴的时候,我的心就为你震撼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可以这样善良这样勇敢。慢慢地,我越来越喜欢你,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再没有角落去存放别的女人。”

其实,我一直知道潇漾喜欢我,但是只要他一天不说,我就装作不知道,自私地毫无负担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

“艾豆——”潇漾更紧地抱着我,“我只爱你一个。”

低头,潇漾吻上我的唇,轻轻碰触着,很快就缠绵深入,久久没有离开。

我的心,在这一瞬间全乱了。突然感到了很大的压力,也许不能负担的爱本来就是一种压力。

“艾豆,除了你以外,我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潇漾的手滑到我的腰际,并继续向下,他的唇也离开了我的唇,沿着脖子一直到我的锁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逃避(二)

“嗯——”

潇漾突然咬住我的肩部,有一点痛,没有出血,却有一排明显的牙印。

“艾豆,这是我的印记,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潇漾双手环着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着。

我轻轻地推开他:“潇漾,我快闷死了。”这个时候,我找不出什么话可以对他说。潇漾轻轻地放开我,眼里眉梢都是笑意。

休息了一会儿,潇漾就催着我赶路了,门口已经停放着一辆马车,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车夫。

“去哪里?”

“云同山。”

“云同山?去云同山干嘛?”云同山虽然很美,但我对那里的记忆却不是美好的,想起阿瑞泛着幽绿光芒的牙齿,脚底泛上一阵寒冷。

“艾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地方,但是我要去完成一个承诺。”

“明轻尘,他——”虽然不喜欢明轻尘,但一想到要杀了他,将他与阿瑞埋在一起,还是不忍心,“可不可以不要,其实承诺可以当作不存在的?”

“我以你的性命起誓的,任何与你相关的,我都不会当作不存在。而且,明轻尘是自愿与阿瑞合葬的。”

“自愿?明轻尘已经死了吗?你已经杀了他吗?”

潇漾点点头:“我放了阿丽坝,条件是明轻尘同意与阿瑞合葬。”

“他现在哪里?”我问潇漾,但下意识地朝马车看去。

“艾豆,不要怕,我已经火化了他。”

进入车厢,在角落里果然有一个小罐子。这就是明轻尘吗?那个珠玉般温润的皇室子弟,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南吴皇帝。

“潇漾——”

“路途很长,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潇漾坐在我身边,伸臂搂住了我。我不自觉地坐直身子,“艾豆,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我低低地回答。潇漾表示亲昵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地躲开。可是他对我这么好,我又不自觉地依赖着他。

潇漾轻轻放开了我,我听到了低低的叹气声,几不可闻。心里陡得一酸,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并轻轻地靠在他的手上。

“你不用这样的。”潇漾低低地说,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好。

“潇漾。你可以等我吗?等我,忘记他。”我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潇漾猛地伸手揽住我,发誓般地说:“艾豆,真的吗?你愿意让我等你,真的吗?无论多久,我都等着,直到你彻彻底底地属于我。”

狭长的眼睛里又有了笑意:“艾豆,你让我等你,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接受我了?”

我接受潇漾了吗?我现在只知道。有他在身边,想起另一个人来,心里就不会那么痛。

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我从来没想过要孤身一人过一生。于是暗暗地对自己说,也许跟潇漾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尝试去爱上他,也许不会很难。这也是我唯一能回报他的方式。

在路上。潇漾慢慢跟我讲了明轻尘的故事,其实他也是一个痴情人。

三年前,明轻尘邂逅了阿瑞。他喜欢这个异族女子,但更喜欢她的身份,幽绿绝命的唯一传人。明轻尘于是接近阿瑞,并在花前月下牵手。

阿瑞因母亲急病回到了云同山,两个月后,明轻尘也到了云同山。然而,就在入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惊为天人的女人。

阿丽坝穿着红色衣裙,迎面朝他走来,艳丽野性得如同一只小猫。

“客人,你打哪来?”阿丽坝热情地与他打招呼,明媚的笑。

仅仅一笑,就轻轻俘获了明轻尘的心。明轻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阿丽坝将他带到村口,但却让他自己进去。

阿瑞将他安排到离她较远的一处木屋住下,就忙别的事去了。到了晚间,阿瑞没有来,但是阿丽坝来了。依旧穿着那身火红的衣服,在夜晚的月光下,阿丽坝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阿瑞是严谨少话的,阿丽坝却热情活泼。明轻尘与她在月光下聊到清晨,并情不自禁地亲吻她。此后,阿丽坝每夜都来,仅仅几天时间,明轻尘就与阿丽坝就从陌生人变成了情人。

也许,爱情有时就会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明轻尘,你带我走,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娶我爱我。”

明轻尘却犹豫了,因为幽绿绝命,这是他将来坐上皇帝宝座的最大筹码。

“明轻尘,你不要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个美得跟火一样的女子,她的爱情也烈得跟火一样。

明轻尘夺下了阿丽坝手中的刀,抱着她亲着她,信誓旦旦地要带她走。

“明轻尘,告诉你,这世界上会幽绿绝命的不仅姐姐一人。我也会,姐姐将下毒之法全部教给我了。”

这对于明轻尘来说是天大的惊喜,他不由地抱紧了阿丽坝。

“我知道你舍不得姐姐是因为幽绿绝命,但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娶我,所以到现在才告诉你。现在确定你的心了,有没有幽绿绝命,你都会娶我的,对吗?”

那一夜,阿瑞也来到了树屋,看到了正在亲昵的明轻尘与阿丽坝。对于阿瑞,明轻尘有些歉意,但是不爱就是不爱。

当天夜里,明轻尘带着阿丽坝走了,一起回到了苏邺。单王并不喜欢阿丽坝,但明轻尘执意要娶,单王最后妥协了。

婚后,日子如行云流水般过去,甜蜜美好。只是因为阿丽坝一直未孕,单王曾多次要明轻尘纳妾。每每提及此事,阿丽坝都会以死相胁,明轻尘只得一次又一次作罢。

如果,明轻尘只是一个守候爱情的人,那么他的生活也许会一直美好下去。但是,他的心里有一个**——登上南吴皇帝的宝座。

可是,单王重视的只有明轻凡。明轻尘处处在朝中、军中表现自己,但还是被单王调到琴罗江。明轻尘不甘心,一直留意着苏邺的动静,在查探到明道凯有异动的时候,他也带领着他的守军直扑苏邺。

那一日,明道凯夜袭单王府的时候,明轻尘乘虚进入皇宫。待单王进入皇宫后,明轻尘让阿丽坝给自己的父王下了幽绿绝命,并软禁了他。

在这一刻,**战胜了亲情。(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逃避(三)

登基后,西秦大军来犯,明轻尘御驾亲征。待西奇偷渡琴罗江,奇袭南吴大军后,明轻尘带着残部往东南方败逃。

然而,就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埋伏,是明轻凡的人。明轻尘的部下几乎全部阵亡,他带着阿丽坝从重围中逃生,但等待他的却是潇漾的追杀。

“潇漾,你怎么跟明轻凡走在一起。”

“因为沙老大,他是——”

“他叫裴文烈,当年真是明轻凡救的他?

潇漾点头。

“那么,西风怎么也和明轻凡走在一起。”

“我不清楚,但他与明轻凡看起来挺亲密的,应该早就认识的。”

“嗯,以前听人说过,西风与南吴王室关系密切,也许那人就是明轻凡吧。”明轻凡的姑姑明星澜到底是不是奈凤王妃?如果是,西风与明轻凡就是表兄弟。在酒肆的时候,明轻凡虽然说过,他不知道当年明星澜与谁私奔,但是明轻凡的话我现在一句都不信。

“我本来打算连阿丽坝一起杀的,阿丽坝手中有幽绿绝命,所以她活着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但是,明轻凡却求我放了她,他说,只要我放了阿丽坝,他就自愿与阿瑞合葬。”

明轻尘不是好人,但他对阿丽坝的深情还是令我动容。

“他自愿不自愿,我不关心,我只要兑现承诺。我放了阿丽坝,是因为——”

“因为她怀孕了。”

“艾豆,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她毒杀了那么多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理由让你放了她。潇漾,你心很软的。”

“我一时心软,也许会留下后患。”潇漾有些担心。

“可是,孩子总是无辜的。”我明白潇漾的担心。但是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孩子的话题,让我想到平安,“潇漾,平安虽然不是你的孩子,可是高乐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了你。”

潇漾没有回答我。

“你可不可以收养他呀?”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那是高乐的遗愿,而西奇看起来并不喜欢平安。

“艾豆,你定吧。你要收养,我们就收养他。”潇漾拉起我的手,放到唇边,“我们家的事,以后你做主。”

“我们家的事?”

“艾豆,你答应过我的,让我等你。但,不要让我等太久。”潇漾伸手拉我进他怀里,“我很快会老掉的。”

“潇漾。你一大男人,居然担心老掉。”

“对呀,我年轻漂亮的时候,诱惑不成你。年老色衰了还有什么指望。”

“潇漾,你,你变态!”伸手去打潇漾,却被他抱得更紧。“艾豆,我爱你。”

靠在潇漾怀里,很温暖。但心里依旧一团乱。闭上眼睛,我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了,不是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外一个人吗。双手环住潇漾:对不起,潇漾,让我自私一回吧。

潇漾低头看我,狭长的美目里流动着喜悦的光。我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发呆,这双眼睛总让我有很亲切的感觉。也许,是看师父的画看多了。

渡过了琴罗江,再一次到了望江楼,依旧是满桌的江鲜,但却有些食不知味。我,这是怎么了。

楼内有一青年男子在拉琴,一少女在唱小曲,有些像苏州评弹。歌词极具故事性:琴罗江畔,一对青年男女相遇相爱,却遭到双方家庭的反对,于是他们跳江殉情。

这段爱情故事,被少男少女演绎很是唯美。

与我们一桌吃饭的赶车小伙子听呆了。少年姓高,叫大壮,是个典型的农村孩子。一路上,我们都拖他同桌吃饭,刚开始大壮有些腼腆,但慢慢就习惯了。

“艾姑娘,等我赚了钱,要找这样好看的姑娘做媳妇。”

原来,他听的不是曲子,而是看上人家少女了。

“潇漾,我给你唱首曲子,与那女孩的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慢慢地哼唱起“梁祝”,很低的声音。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我感觉到了目光的聚集。曲毕,是热烈的掌声。

那弹琴的男子到了桌前,向我鞠躬行礼,一袭蓝衫虽旧仍难掩俊秀。

“姑娘,请恕小生冒昧,可否赐在下此曲曲谱?”

“好呀。”我很爽快地答应了,潇漾却有些不高兴。潇漾也太小气了,不过是个文化产品,又不是我自己生产的,众乐乐比独乐乐更好。

唱歌的少女送来笔墨,我写的是简谱。蓝衣青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跟他解说起简谱的音阶,本来以为要费很多时间,没想到那青年极具灵性,一点就通。

随后,那青年一辑到地,“姑娘真乃神人,小生受教了。”

我赶紧起身回礼,那青年又再行礼,我想再回礼,却被潇漾拉住了。我明白他的意思,这行来行去怕要到天黑了。

我们是连夜赶路的,这地方太热闹了,还是找个偏避的地方住安全些。

“潇漾,干嘛拉着张脸,只不过给那青年一个曲谱而己。干嘛那么小气呀。”

“我不是小气,你给那人留了曲谱,这歌就会在琴罗江畔流传开的。这全天下,能做出这些稀奇古怪歌曲的就你艾豆一个。”

明白潇漾的担心了,这样我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又想到了西风和西奇,心里陡然一痛。

路上换了几匹马,潇漾和大壮轮流赶车,我们很快到了云同山。潇漾捧着明轻尘的骨灰,将他郑重地放到阿瑞墓里。

“潇漾,明轻尘不爱阿瑞,我们硬是将他们合葬,是不是——”

“阿瑞,我完成了承诺,杀了明轻尘,将你们合葬。但能不能挽回他的心,就看你自己了。”

接着,潇漾贴到我耳边,“我只负责将明轻尘与她合葬,但不负责看守墓地。”

这样也行,潇漾真是太有才了。

默默地朝阿瑞的墓地拜了拜,不管怎样,她是因为替我引渡幽绿绝命而亡的:阿瑞,下辈子一定要爱上一个爱你的人呀。

山里的初秋有些寒意,但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打算住在依水族。现在就我和潇漾两人,大壮已经赶着马车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潇漾给了他一笔钱,不算太多,但足够他在农村建个新房,娶个漂亮媳妇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逃避(四)

这是一间小木屋,潇漾跟依女族的妇女租的,很小很干净。趴在树屋的小窗台上,闻着风中树叶的清香,仿佛整个人都清奇起来了。

“原来,云同山这么美。”

“本来就很美。”潇漾从背后环住我的腰,“艾豆,你现在看起来真美。”

“哦,我原来很丑。”

“我说错了,你现在看起来更美。”潇漾的脸靠近我的脖子,慢慢的,他的唇贴上了我的脖子,细细亲吻着。

“我有些渴了。”

“嗯。”

“我想喝水。”

“嗯。”潇漾的脸有些发烫,双手抚上了我的胸部。我的身体跟随着他的双手迅速升温,我渴望转身回抱着他,眼前却有一双紫色的眼眸闪过。

“潇漾——”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寒冷,有些哽咽。

“艾豆,你怎么了?”潇漾拉着我慢慢坐下,“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他的表情有些受伤,我低头装作看不见:潇漾,一万个对不起,我还做不到在身体上享受你的爱。

潇漾轻轻抱了我一下,“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再抬头时,潇漾已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拉了条被子替我盖上,自己却推开木屋的小门。

“你到哪去?”

“有些热,我吹下风就回来。”

我不知道潇漾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醒时,他正坐在我身旁。

“早安。”

“早安。”他学着我的口吻说话。

潇漾半抱着我下了树屋,周围有危险的气息浮起,仿佛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抬眼望去,前面正站着一个人。

“海无姓!”出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他,“玄辰呢,他在哪里?”

那个在繁花镇对我说“你快跑。用我教你的飞行咒,快跑”,那个在生死关头,将危险留给自己的大男孩,还活着吗?眼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你想见他吗?跟我走。”海无姓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还活着?”

海无姓微微点头,“他的性命在你一念之间。”

“要我做什么?”

“打开玄音门。”海无姓没有绕弯子,“这是我们的使命!”

“我们的使命!你不仅仅是白茶山庄的管家,对不对?你到底是谁?”看着海无姓的脸,突然发现他与玄辰有几分相像。

“不用猜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海无姓缓缓地走近我,在我身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潇漾的手中已有黑气腾起,进入戒备状态。

海无姓看着我,微微笑了起来,“艾姑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风王府吧。”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说这些。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宿命。”

“海无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海无姓突然仰天长笑,“我是白茶山庄的仆人。”

潇漾将我拉到身后,“不管你是谁?现在。没什么宿命。艾豆,我们走。”

“艾姑娘——”海无姓微笑地看着我,一种胜券在握的微笑。

“潇漾——”我拉着潇漾,乞求的眼神。

“我总是拗不过你。”潇漾转头看着海无姓。“那么,告诉我们,你的一切。”

我们跟着海无姓上路了。是往玄音门的方向。

海无姓果然不仅仅是白茶山庄的仆人,但他的身份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海无姓其实姓玄,他与玄辰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当年,玄辰的父亲玄元天与一个婢女有了私情,婢女怀孕了,玄元天却不敢纳她为妾,因为玄夫人生性好妒,根本不会允许的。

玄元天将婢女嫁给一个家生奴,婢女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海无姓。

“我是一个私生子,从一出生我的身份就是家生奴,我活着的所有意义就是侍候少主。”

可以想象,海无姓的童年并不快乐。到七岁的时候,他开始展露法师先赋,受到了玄元天的重视,让他和玄辰一起修练法术。玄辰17岁的时候进阶十一级,海无姓比他大几岁,却比玄辰晚一年进阶十一级。

海无姓与玄辰同样是十一级法师,但海无姓的城府比玄辰要深上许多,办事能力也要强上许多。慢慢地,玄元天将暗黑隐卫都交由海无姓管理,并对海无姓说,“将来,一定要扶助弟弟,找到玄音后人,打开玄音门,完成先祖遗愿,横扫天下。”

“我是玄家长子,但父亲却给我奴仆的身份,这太不公平了,我要凭自己的能力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海无姓恨恨地说。

“玄辰是你的亲弟弟,所有的这些,他都是不知道的。所以,你不能恨他,属于你的东西,也是属于他的。”

“艾姑娘,你还是挺关心玄辰的,不枉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他到底怎么了,你把玄辰怎么了?”我有些激动,潇漾抱着我的手收紧了一下,我回头对上他的眼睛。潇漾的眼里有些不悦。

“潇漾,如果我真是玄音后人,那么玄辰就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弟弟呀。”我觉着还是有必要将这种关系解释清楚。

“隔了很多代了,起码在五服之外了。”海无姓并不认同,“而且玄冥先祖与玄音给下一代定过亲的。”

“是下一代,不是我们这——”

“上一代没有完成的事,我们这一代一定要完成。”海无姓没待我说完,抢着说。

“艾豆没有责任去完成这个约定,她不会嫁入玄家的。”潇漾突然停下脚步,“艾豆,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但答应我,不管打得开或打不开玄音门,我们都不要停留太久,去过我们的日子。”

我明白潇漾的想法,是让我不要再执着于玄音门,再执着于自己的身世了。

放开,也许是最轻松的,但是,真的就可以这样轻易放开吗?

轻轻拉起潇漾,跟上了海无姓的脚步。现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快些见到玄辰,并确定他还好好活着。

云同山与玄音门距离很远,这一路上必须与海无姓同行。我讨厌海无姓,而与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同行,时间注定过得很慢。(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玄音之钥(一)

一路往西北方向,天气慢慢冷了起来,虽然话不投机,但三人还算相安无事。

半个月后,西奇登基称帝,未改国号,仍为西秦,号天文,改年份为天文元年。而来亚大陆正式两分,以东金爱尔山、齐兰江为界,西北方纳入北狄蓝图,西南方则归西秦所有。西秦杨成关告破,关内四州均被北狄占领,现两军在幽州浪乞江隔江对阵。西秦王朝接管南吴,明轻凡的势力再次隐匿。

西奇称帝后的第一件事,是与北狄和谈,长时征战,两国兵疲民乏。和谈很快就达成了,双方以上述势力范围为界,约定十年不战。

十年不战!是真是假不重要,但能休兵,不管时间长短,对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喜事。我们经过的地方,有许多百姓在欢喜庆祝。

同时,为表双方诚意,北狄与西秦和亲。莫赫孟的亲妹妹莫依玛公主,嫁西奇为后;西奇没有妹妹,特封堂妹西越纱为和悦公主,嫁莫赫孟为第二大妃

莫赫孟已有大妃叠纳,为表示重视西秦公主,特设第二大妃,地位待遇与大妃同等。

西奇要立后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难过。虽然选择放弃他,虽然知道与他不会有未来。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初恋,并且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是在酒店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不由地端起酒杯多喝了两杯。潇漾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是怕我伤心。

“很快就会好的。”我不想隐藏自己的感情,有些东西,越隐藏会越难受,倒不如拿出来,摆着给别人看。摆着摆着,也许就会慢慢消失。

“我等着你,慢慢忘记他。”潇漾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原来。他以为我爱的那个人是西奇。不敢抬头看潇漾,心里如犯罪般得难受:我与西奇有了肌肤之亲,却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留给西风。对不起,潇漾,我一定会将他们都从心里清理出去的。

伸手攀住潇漾的手臂,却让他以为我心里难受,而轻拍我的背部。

这世间,有一个男人能这样包容我的情感,还有什么所求。

路上,海无姓的黑血隐卫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各自骑着马。海无姓总与我们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

又一次夕阳西下,我们已经接近应巴山了。这是我第三次到这个地方,每次的感觉都不一样,而这一次无疑是沉重而凝重的。

前面到了一个农庄,我不由地靠近一家小院,当初曾有少女在院中洗菜,她的目光在看到玄辰时愣住了。

不自觉地去推这家的门,里面有一个老妇,坐在院子里。孤独地坐着。我向她打听起那名少女,老妇说,那是她的女儿,几个月前嫁人了。嫁到了四五十里远的农村,很少回来。

老妇的丈夫早亡,三个儿子先后被征兵,两个战死沙场。另一个音讯杳无。夕阳洒在老妇的头发上,使斑白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炫目的亮,但这种炫目却显得冷清孤寂。

我挨着老妇坐了下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战场。不知怎的,又看到了战场上的西奇与西风。

“潇漾,今晚我们能住在这里吗?”

潇漾点头,海无姓没有意见。于是,我们开始帮着老妇一起烧饭做菜。老妇告诉我们,她那音讯杳无的儿子叫王喜子,是她的第三子。

应巴山下的王喜子,记住这个名字了,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求西奇允许这个孩子退役回乡。

农村的夜晚宁静深远,我陪老妇聊了会就回房休息了,这房间以前是她女儿住的,里面布置虽简单却也温馨。

“艾豆——”推门进来的是潇漾。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想你了。”潇漾随手关上门,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明天就去玄音门了,这一次不知会发生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我也是,眼皮都在跳呢。”随手剪了张白张贴到自己右眼皮上。

“你这是做什么?”

“贴白纸,白跳呀。”我在小凳子上坐下。

“这也行!”潇漾脸上的笑不停地放大着,直到大得看不清。他的脸已贴上我的脸,双手紧紧搂住我,“艾豆,等事过境迁,我们找这样一家小院,过平静的生活,可好?”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盼望平静祥和的生活。平静祥和,这词让我想起杭州的梧桐树,有些想回家了。今夜,我想师父和三姨了。

靠在潇漾的怀里,跟他讲起杭州,讲到高兴处,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艾豆,将来如果有可能,我陪你一起回娘家,看看他们。”

“回娘家?”

“对呀——”潇漾的吻落到我的唇上,很温暖却让我有一种负罪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心里的那个影子还没有消失吧。

天亮了,我们与老妇告别。老妇有些依依不舍,说她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潇漾拿出一锭银子给老妇当房费与餐费,但老妇坚决不收。

这里去玄音门没多少路,中午时分就到了。

玄音门前空空荡荡,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都不见了。

“那些江湖人士都走了吗?”

“那些人太吵了,我全部清理干净了。”海无姓波澜不惊的声音,却让我身上起了阵阵寒栗。

将江湖人士全部清理干净,海无姓的实力也许还在我的想象之外。

“玄辰呢?”

“等你打开玄音门,我自然会放了他。”

“我要先看到玄辰。”我回头看着海无姓,“这是我的条件,否则我现在就走。”拉起潇漾作势要离开。

“艾姑娘。”海无姓拦在我前面,“玄辰不在我手里。”

“你骗我?”我又惊又怒,“玄辰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那天你逃走后,我与玄辰恶战许久,最终还是被他逃脱了。”

“他,有没有受伤。”

“受了伤,但不致命。”海无姓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彩,“我是骗了你,但是打开玄音门,是我们的使命。”(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玄音之钥(二)

“艾姑娘,你不想知道玄音门的秘密?”

“我想,但不一定要打开给你看。”玄辰既然不在他手里,我懒得再与海无姓说话。

“艾姑娘,我是玄家长子。”

“那又怎样?”我不理他,转身欲走,现在更讨厌海无姓了。

“玄冥先祖与玄音有婚约。”

“那也不关你的事。”

“我是玄家长子!”海无姓恨恨地说。

“你太在意这个身份了,有些东西太在意了不好。”回头看着海无姓,突然觉着他有些可怜。私生子的身份对他来说,肯定是抹不去的阴影,原本有可怜的地方,可是一想到他加著在玄辰身上的伤,我却同情不起来。

“艾姑娘,求你打开玄音门,把真相还给大家。”海无姓低低地说,“三百年了,玄音门困绕了多少人,让多少人生活在痛苦之中,因为玄音门又死了多少人?艾姑娘,我求你打开玄音门,我们暗黑一族需要这个真相。潇漾,你是守护神的一支,你们世世代代守护着玄音门,难道不想知道玄音门的秘密吗?”

“艾豆,如果你不想打开玄音门,如果你愿意忘记玄音门,就让这个秘密见鬼去吧。”潇漾扬起笑脸,“艾豆,我们走。”

“不许走!”海无姓以极快的速度拦到我们面前,“不许走,今天不打开玄音门,谁也不许走!”

海无姓身上荡起黑气,浓重阴暗,而随着他黑气升腾,我们的周围出现一批黑衣人。黑血隐卫!潇漾将我拉到身后:“跟着我的身形。”

“嗯。”我点头,明白潇漾的意思,打不过,就逃。

暗黑之气已朝我们席卷而来,我跟着潇漾在杀气中飘飞。黑血隐卫围成阵形。与海无姓形成双重压力朝我们而来。

我与潇漾的心里都明白,这次想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艾姑娘,只要你同意,我们立即住手。”海无姓的声音随着暗黑之气传入耳朵。

“做梦!”潇漾先我发话,并拉着我凭空跃起,十二级的飞行咒威力极大,我的耳畔只听得到风的声音。

就在我们快到突破压力圈之时,海无姓挟着凌利的黑气直扑,连人带着黑气朝潇漾而来。十一级的暗黑攻击咒瞬间将山林染成黑色。

潇漾突然推开我,我以极快的速度向左飘飞而去。

“潇漾——”在危险临近之际。这个男人选择了独自面对,我拼命想刹住脚步,但仍然不停地飘飞。

好像撞到什么了,我的身形终于止住了,拈咒努力向黑气的方向飘飞,却不能动分毫。

瞬间,身边有黑气腾起,干净而霸气的黑气,朝潇漾与海无姓交手处直击而入。

“砰——”的巨响。暗黑处人影两分。潇漾的长发被打散了,仍笔直地站在那里,海无姓却如石块一样直直向后飞起,并狠狠地砸到地上。

“潇漾——”我的声音哽咽了。挣脱抓着我的手臂,向潇漾跑去。

潇漾张开怀抱,紧紧抱住我:“艾豆,我没事。”

然而。就一秒钟不到的时间,我就被拉出了潇漾的怀抱,回头对上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想忘却忘不了。

“艾艾——”西风的声音是愤怒的,眼里的紫色成了流动的光。

“西风。”我想问他是怎么来的,我想问他分别后一切都还好吗。但是,下一秒钟,我已经被他紧紧抱住:“艾艾,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西风,放开她。”一向温柔的潇漾脸如冰霜。

“我看你救了艾艾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今天,我也救了你一次,现在扯平了,艾艾不欠你了。”西风单手抱着我打算离开。

潇漾已转身拉住我的手:“艾豆,你自己选。如果,你跟他走,我不拦你;如果你选择的是我,我死不放手。”

西风也看着我:“艾艾,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我。”

“艾豆,你答应过我,让我等你的。”潇漾的声音变得软软的。

慢慢地,推开了西风抱着我的手,既然已经决定,何必再拖泥带水?转过头,看着潇漾,眼里有泪水滑下。

“艾艾——”西风的声音有不可置信与伤心。

“西风,我不爱你,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不相信!”

“我已经做了选择,你走吧,西风。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潇漾紧紧握住我的手,紧得让我生痛。

“我做不到!”西风愤怒地大喊,“我做不到!艾艾,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允许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西风闪身到我们对面:“艾艾,你选择他,我就杀了他!”

强烈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西风的眼眸紫得有些发红,他整个人被黑气包裹着。

潇漾抬手推开我,同样黑气弥漫。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我向黑气中央冲去,却被一股大力推了回来。

两团黑气瞬间合成一团,黑气中人影飘飞,很快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衣袂带起的风的声音。

“西风,潇漾,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呆呆地看着战团,从紧张到害怕到伤心到呆愣。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并慢慢地将脸伸到我的面前,棕色的头发拂过我的脸颊——玄辰!竟然是他。

看到他还活着,本该是喜悦的,但我现在没有时间表达自己的喜悦。

“玄辰,快点,想办法分开他们!”

“为什么?他们同归于尽了才好。”玄辰的声音仍旧掷地成冰。

“玄辰,不要开玩笑了,求你了!”

“我一来就叫我做事。”玄辰将脸靠近我,“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推开他的脸,“帮我一次,好吗?怎么说,我都是你姐姐。”

“姐姐?别乱认亲戚了,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帮你。”玄辰的脸逐渐放大,并靠近我的脸。

“艾艾——”是西风唤我,他从黑气中抽身而出,向我们而来。

玄辰拉起我:“念咒,用我教你的。”

我默念咒语,配合着玄辰的飞行咒,快速向前。西风与潇漾紧跟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玄音之钥(三)

很快,潇漾与西风一前一后拦住我们。

“是你!”上次在玄音门的时候,西风与玄辰交过手,这次再见玄辰,西风眼里有仇人相见的恨。

“西风,住手!”我拦在玄辰身前,“西风,他是我弟弟。”

“弟弟?”西风将信将疑,身上的黑气仍然凝聚着。

“西风、潇漾,不要再打了,否则我死给你们看。”我恨恨地说,尽管这个做法有些无赖。

“他是谁?”潇漾踱近我身旁。

“他是玄冥先祖的后人,我弟弟。”

“哎,我们隔很多代了好不好,哪门子弟弟?”玄辰却不同意我的说法,并转身到我身前。

“玄元天正牌夫人生的儿子。”潇漾停住了脚步,“海无姓同父异母的兄弟玄辰。”

“海无姓!我们去看看。”刚刚西风与潇漾大战,我忽略了海无姓,他还活着吗?

我转身向玄音门的方向跑去,西风等三人也紧随我而来。

方才交战处已无人影,海无姓与他的黑血隐卫都不见了。

“玄辰,海无姓是你,你知道吗?”我转头看着玄辰。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是父亲告诉我的。”玄辰的表情很低落,“我们一起长大,我一直将他当成兄弟看待。可是,得知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却觉着心寒。”

海无姓一路追杀,我与玄辰是一同经历的,我了解他的感受。

“玄音门,也许海无姓说得对,玄音门欠我们一个真相。”我走近玄音门,抬手摸着石壁。刚到来亚大陆的时候,潇漾就带我到玄音门,那时这门看起来是那样静谧祥和。如今却觉着波涛汹涌。

拿出匕首,慢慢放到手臂上。

“艾艾,你干嘛?”西风闪到我身边,“上次试过的,打不开,不要白流血了。”

“明单临死前说,玄音门的开启之法告诉明轻凡了。”我喃喃地念到,“可是,现在到哪里去找明轻凡?”

“明轻凡很快就会来的。”西风拿下了我的匕首,并收了起来。“既然他知道,我们就等他来了,再想办法开不迟。”

“西风,你与明轻凡很熟?”

西风点头,“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了。”西风拉起我的手,“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讲给你听。”

“艾豆。”是潇漾。

我挣脱西风的手,但却不敢走近潇漾。怕刚才那一幕重演。

“还有我。”玄辰懒懒地说,“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我,你要认真考虑一下。“艾豆。我们拜过堂的,我还亲——。”

“别凑热闹了。”在我眼里,玄辰就是一个大男孩,“玄辰。我一直将你当成弟弟看。我比你老,我们一点都不般配。”

“艾豆,你不喜欢我。也不要跟我找借口,直接说好了。什么当成弟弟看,什么你比我老,什么不般配——”玄辰的眼里有受伤的痛。

“好了。”是潇漾打断了玄辰的话,“我们都不要逼艾豆了,至少今天,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

潇漾走到离我一米远的地方,玄辰呆愣了一下,慢慢地走开,西风也缓缓地松开我的手。

我怎么会将感情处理成一团糟?如果这世间有一个人爱你,是一件开心的事;如果那个爱你的人正好是你的所爱,那么是件幸福的事;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人爱你,那么就是情债。

“我饿了。”三个男人看着我,我找不到合适的话。

“我也饿了,先找点吃的。”潇漾笑了起来,云淡风轻的笑,狭长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亮。

他的笑,令我的心里陡然一轻。

“我想吃红薯。”

“找找看吧,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潇漾带头朝他家的方向走去。我紧紧跟上,西风与玄辰紧随其后。

山路边正有点点野花盛开,我蹲子采了一朵,并哼唱起:“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不知不觉间,同行的三个男人都笑了。我抬头看天,才发现今天是晴天,阳光真是不错。

潇漾家满是灰尘,我们动手打扫了一下,马上就恢复清爽了。接着就到后园找红薯,拉出土的红薯比我小指头还小,又将它们埋了回去。

西风弄来两只兔子,潇漾摘了一堆野菜野果,玄辰提来水。我也没闲着,将火生起来了。不过,来亚大陆的打火石真不好用,为了生这堆火,我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早知不如跟西风换一下,去捉兔子好了。

中餐很丰盛,有野味有炒菜,还有一锅汤,四个人围成一桌,一边吃一边讲与玄音门有关的事。

大家都认为,现在不需要再保留各自的小秘密了,因为我们要开启共同的大秘密。

西风与明轻凡儿时相识。十余年前,西风跟随师父凌柏到南吴单王府作客,遇到了明轻凡。两个小孩因一点小事起了冲突,是典型的不打不相识。打完了,两个小孩却惺惺相惜起来。此间半个月,他们建立起一生的友谊。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母妃与单王是亲兄妹。”说起母亲,西风有些忧伤,“当明轻凡说母妃就是他的姑姑明星澜,我很意外。”

“明轻凡一直都知道吗?”我忍不住插话。

“他也是刚刚知道的,是单王临终前托人送密信告诉他的,并说明家世代相传的玄音之钥——爱情手环,可能在西秦战王后代手中。明轻凡与我有交情,就派人找到我,并带话给我。”

“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情有可原。”

“可是——”

“可是,他不该骗你。放心,等他来了,我好好修理他,给你出气。”西风并不在意西奇受伤的事,相较亲兄弟,西风与明轻凡这表兄弟好像感情更深厚些。

饭吃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聊下来,大家的小秘密都说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了碗筷,坐到大门口晒太阳,西风他们也跟着我坐到草地上。

“西风,明轻凡什么时候来?”

“他带着一帮人,我们在琴罗江畔分手,我先走一步,他顶多慢半天行程吧。”

“你怎么知道我往玄音门?”(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玄音之钥(四)

“因为梁祝。”西风转头看我,“那歌真好听。”

“艾豆,西风与明轻凡能凭这线索一路追踪而来,其他人也可以的。”潇漾有些担心。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吧。”西风却一脸无所谓。

回头望玄辰,玄辰抬眼看了我一下,“我是跟着海无姓来的,那家伙一直在找你,他眼线众多,我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你。”

两个小时后,有人影快速接近玄音门。

“明轻凡来了。”我站了起来。

“来的人不是明轻凡。”西风仍旧坐在那里,“稍安勿噪,艾艾,唱首歌听听。”

西风没多少音乐细胞,突然叫我唱歌,肯定是有原因的。我重新坐下,大声唱起《十二生肖》。

这歌调子欢快,唱着唱着,心里也跟着没那么紧张了。再看远处时,那些人影却不见了。我拿眼睛询问西风,西风不置可否地对着我笑。

不管了,有三个绝顶高手在,我何必那么担心。继续高唱起《成吉思汗》,当唱到“成成成吉思汗,不知道有多少美丽的少女都想嫁给他呀,都想做他新娘,他是人们心中的偶像”玄辰的嘴角不停地上弯,直到露出八颗牙。这歌很正常呀,有什么地方令他这么兴奋?真是奇了怪了。

又有一批人从远处而来,在听到歌声后也隐匿了起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停止唱歌,靠近西风问他,为什么要唱歌?

西风靠近我,却用很大的声音说,“我懒得招呼这些个乌合之众,我西风在此,想看热闹的躲起来看。我不收费,想分点什么的,自己掂量一下,没实力的就不要跑出来丢人了。”

哦,他让我唱歌竟是为了显示“此处有人”!真是服了他了。

“海无姓清理了玄音门前的江湖人士,好像白忙活了。”

“本来就是,有什么好清理的。打开玄音门,百年不遇的壮观场面,多些观众不也挺好的。”玄辰索性躺到草地上,半眯起眼睛。嘴里叨了根草杆,一副痞子模样。

西风预计很准,两个多小时后,明轻凡来了,还带着十几个人,其中几个负了伤。看样子,他们是经历过恶战的。

看到他,我就想起西奇的伤,不由更加讨厌起他。

“艾姑娘。别来无恙。”明轻凡看到我,行了一礼。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行礼,只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耳畔传来轻微的叹息。是明轻凡的。

“艾艾,明轻凡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不过,你可以不理他的。等打开玄音门后,我好好修理他一顿。给你出气。”西风站了起来,“明轻凡,快说。怎样打开玄音门。”

明轻凡却犹豫着。

“不用再保密了,等打开了,大家都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神秘了这多年。”玄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到我身边。

我也转头看着明轻凡,虽然极讨厌他,但现在知道玄音门开启之法的人只有他。

“父亲是跟我说过玄音门开启之法。”明轻尘的声音低了下去,毕竟旁边有许多人。

“那就借一步说话吧。”西风使了个眼色,拉起我朝右方飞去。潇漾、玄辰、明轻凡一众紧跟而来。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一处空旷并有流水的山谷。潇漾选的地方真好,有人近身一目了然,流水声还可以掩盖说话声。

“现在,你可以说了吗?”我冷冷地问明轻凡。

“艾姑娘,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

“明轻凡,你能不能先说重点。”玄辰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明轻凡的话。

明轻凡拉了下长衫,坐到了水边的石头上,眼神有些落寞,并慢慢地讲起他的家族。

明家的确是四大守护神中的一支,他这一支负责守护爱情手环。玄音还将另外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他,就是——玄音门开启之法。

“玄音门的开启之法是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后,我有些紧张。

“玄音之钥。”明轻凡看着我,我伸出手,并拉出藏在衣襟内的时空项链。

“还有玄音后人的血。”

“我们试过却打不开?也许我根本不是玄音后人。”

“不可能,你戴上了这三件首饰。”西风说。

“嗯。艾豆,你的血曾令玄音门变色。”潇漾简单说了上次的开启经过。

“父王在密信中说,打开玄音门必须要两个人的血,两个暗黑王族的血,且必须是至亲,是兄妹或姐弟。‘王族血亲,阴阳相合’,就是玄音门的开启之法。”

“王族血亲!怎样才算血亲?”我看着玄辰,“我与玄辰应该算血亲吗?”

“有血缘关系,但你们三百年是同一个祖先,不算至亲吧。”西风摇摇头。

“试一下吧。”玄辰问,“那怎样才算阴阳相合?是不是我娶了艾豆,成为夫妻?”

他的话立马招来一道道刀子样的目光。

“玄家先祖没有你这样变态。”明轻凡斜了玄辰一眼,“你是玄冥后人,当初开启玄音门,可能就是用你家先祖的血,你先祖没留话下来?”

“没有。说不定这方法就玄音一人知道,她那么厉害,偷偷取点玄冥先祖的血又不是难事。”

“我也赞同这种假设。”潇漾说,“不过,还是让玄辰试一下吧。”

“其中一人的血滴到玄音之钥里,另一人的血洒在石壁上。”明轻尘拿出匕首,“阳血为隐,阴血为引。”

玄辰接过匕首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液滴到手镯上,顿时紫光大动。接着,血滴入戒指、项链,三团光影升入空中,相互交汇。很长时间后,光影才慢慢淡去,并逐渐消失。

再看三件首饰上,已经没有了血的痕迹。

玄音门就要打开了么?我怎么这么紧张,很急燥又很害怕。再看其余几人,神情虽各异,但也是紧张而兴奋着。

“现在就回去吗?”我低低地问。

“走吧,不然人会越来越多的,清理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明轻凡说。

“等下,可不可以不要杀人?”

“如果他们只是围观,我不介意。”西风拉起我,“走吧,艾艾。”

从来的那条道上,我们一路向玄音门而去。回头望了一眼刚才所在的山谷,空空旷旷的,明明没人,可我怎么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玄音之钥(五)

玄音门前站着很多人,这些人见我们来了,神情立马紧绷起来。

“他们怎么不躲起来,都跑出来了?”

“以为人多力量大呗。”西风靠近我,“你要嫌他们碍眼,我都清理了。”

“算了。”

我们进场后,那些人纷纷退开,将玄音门的正前方一大块空地让出来。

“现在就开吗?”我有些紧张。

“开吧,让大家一起见证这历史的时刻。”西风转头看围观者,并大声说,“通通退到两百米开外。”

几秒钟时间,玄音门前就干净了起来,那些围观者都退到不止两百米远的地方。我慢慢走近玄音门,抬手摸上石壁,感觉今天的石壁特别冰,可能是初秋的缘故吧。

摸出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准备下刀。

“我来。”西风拦住我,“艾艾,我来。这次,我不能代你流血,但让我下刀吧,我手快,会不疼一点。”

我点点头。西风抬起我的手,飞快一划,还没感觉到痛,血已溢出。我的血洒到玄音门上,黑灰的石壁立即变色,成炫亮的紫。

可是,那紫色只闪了一下就不见了,而我身上的三件首饰也没有反应。

“一定是血不够,再来点。”我将手伸向西风,可西风却拒绝下刀。

“你不割,我自己来。”我去夺西风手中的匕首,西风抬高了手,我一下子够不到。

“艾艾,不要再试了,可能是你与玄辰的血不相配吧。”

“再试一次,就一次。”我坚持。

“艾豆,不用试了,我不允许。”潇漾走近我。“这门不打开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努力过了。”

“可是——”

“我也赞同,不要再试了。我没有姐妹,艾豆没有兄弟,玄音门就让他暂时关着吧。等将来我们生了孩子,一男一女,就可以打开了。”玄辰在玄音门上砸了一拳。

“艾艾是我的女人。”西风眼里紫光暴现,“你敢打艾艾的主意,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试试!”玄辰的声音变得极为冰冷,就如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你们不要闹了。说好今天不谈这话题的。”潇漾取出药洒在我手上,“刀口很小,上了药不会留疤的。”

潇漾好像对疤痕的问题特别在意。

“走吧。”既然打不开玄音门,留在这里也是枉然,我转身向前走去,西风等也跟着走了。

都说事不过三,我们努力三次也打不开玄音门,也许这玄音门真要等我,或者玄辰的孩子打开了。可我不想将这思想包袱传给自己的孩子。并让自己的孩子承受我受过的压力。也许,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生活最好,让玄音门的秘密永远与我无关吧。

打定主意,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艾豆。我们现在去哪?”问话的是玄辰。

“你有事先走吧,我想在山里到处逛逛。”

“我不走,我跟着你。”

“你们都先走吧,反正玄音门也打不开。该干嘛去干嘛去吧。”我说得很直接了,但是这几人仍旧跟在身后。

“听说应巴山很美,我也想看看山里的风景。”明轻凡还吟起诗来。我有些烦燥。没注意他在吟些什么。

今天,这些人是甩不掉了,那就暂时一起看风景吧。

初秋的应巴山真美,银杏树叶微黄,枫叶微红,光树的颜色就丰富层叠,加上山间各色的野花,有人间仙境的多彩与美妙。

如果不是因为玄音门在此,怕永无宁日,此处真是安居的好地方。

“艾艾,再逛下去天就黑了,我们出山吧?”西风停住脚步。

“住到我家也可以。”潇漾也停住了,“当然,欢迎大家一起。”

潇漾的提议得到大家认可,除了我之外。我没有办法与他们四人一起相处,再住同个屋檐下,我怕我会疯掉。

抬头看着潇漾,也许该做一个选择了。

“潇漾,晚上我不想住在你家,我想出山,我们现在就走吧。”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好。”潇漾的眼睛是喜悦兴奋的。

“艾艾,你说什么?”西风的眼睛却紫光跳跃。

“你到哪,我到哪?”玄辰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西风,对不起。”我走近潇漾,不敢抬眼看西风,怕再看一眼,就下不了决心了,“西风,就此别过了。”

“各位,就此别过。”潇漾拉起我。

“你敢——”西风暴怒的声音,身上已有黑气腾起,潇漾将我拉到身后。

“艾姑娘,你这样做出选择是不是太草率了。以我的观察,艾姑娘喜欢的人不一定是潇兄弟吧,至少,不仅仅是潇兄弟。”明轻凡拦在两人中间,像是劝架,“而且,艾姑娘,今天的场合也不适合做出任何选择。”

不适合做出任何选择!我虽然讨厌明轻凡,但他的话的确提醒了我。我放开潇漾的手,“总之,我不想住在山里。”

“那就住山外吧。”明轻凡走到我前头,“我们用飞行咒,单靠走,到天黑也出不了山。至于艾豆,也自己飞,我们都慢些,等着她就是了。”

于是,来亚大陆的一群法师拈起飞行咒,在树叶丛中,向山外飘去。明轻凡第一,玄辰第二,我排第三,后面是西风与潇漾。

五个人一起飘飞,这画面很好看,等我老了,也许会忆起这场景,并将之画下来。

出山了,还是原来的小村庄,我没有勇气再到那老妇家投宿。不知为什么,我有些怕看到她孤独的样子。

一路飞行,到半夜时分,我们才到一处小镇,敲开一家小旅社的门,要了几个房间。

总算可以睡上一觉了,我躺到被窝里,突然打了个冷战。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就像在玄音门附近的山谷时那样。

猛地坐了起来,点上蜡烛,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明明没有人。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

再次吹熄蜡烛,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且愈发强烈。

又一次,我燃起烛光。(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死讯(一)

“是谁?出来!我感觉到你了。”我拿着蜡烛站在屋子的正中,心里极为恐惧,但发出的声音却是镇定冰冷的。

到底是谁?快些出来,我的伪装坚持不了多久。

烛光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有人拉住我的手。他的手比我的手更为冰冷。这手不像一个活人的,我全身开始发颤。

“你,是,谁?”我的声音不再镇定了,如寒风中的风铃。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紧紧攫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甲很长,仿佛嵌进了我的肉里,让我生生的痛。

下一秒钟,我被拉了起来,飞速跃出窗外,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我周身的血液变得冰冷,一直冷到心脏。而我,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嘴唇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样。

我们的速度很快,但时间却慢得仿如静止,感觉好久之后,那人才停了下来。在月光下,我看到他了。是个男人,瘦高个,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巾。

“你是谁?为什么带我到这里?”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对方没有开口,而是缓缓地拉下蒙面巾。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苍白。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他脸的白,而是这张脸太熟悉了——关二,这个人竟然是关二。

这一刻我的发抖是无比激动的,我终于见到了关二。眼前映过师父描述的,母亲穿着血衣的模样。

“关二,你知道我母亲在哪里?当年为什么将我送到杭州——”

关二看着我,眼睛里慢慢有了生气,“艾豆,你长大了。”

“关二,你快告诉我。”拉住关二的衣襟,我有很多事情想知道。

“我带你出来,就是打算告诉你的。艾豆。你长大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

“我母亲,她死了!”师父说过,母亲将我交给他后就走了,虽然从没幻想过再见母亲,可是当扎扎实实听到她的死讯,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一般难受。眼泪顺着脸颊不停下滑,“关二。你告诉我,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我的声音里充满悲凉的恨意。

关二上前,轻拍我的背部,“艾豆,你冷静一点,不然,我真不敢将真相告诉你了。”

“我很冷静,你说吧。”

“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不要。你现在就说,现在——”这个谜底我等得太久了,现在一刻都不想等了。

“你母亲爱上了她的姐夫,所有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关二走到一棵树下。语气是悲凉苍凉的,“她的姐姐将她的身份暴露出去,遭到西秦、北狄王室的争夺与追杀,所有的故事。都以鲜血而结束。”

“那年——”关二靠在树上,幽幽地讲着过去的事。

“艾豆——”唤我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潇漾就出现在我面前。

关二抬眼看到了潇漾。却呆呆地看着他,愣神了,“玄——”

“艾艾——”第二个来的是西风,紧跟着玄辰也到了。

“关二,你继续讲,他们都是自己人。”对于我来说,潇漾、西风与玄辰都是好朋友,没什么要隐瞒的,包括我母亲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关二的神态恢复冰冷,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飞起。

“站住——”西风与玄辰同喝,并上前阻挡他。

“西风,玄辰,回来!”我急喊,关二转身离去,不愿多说,一定是有原因的。虽然我不知道,但仅仅凭他提我母亲时的悲痛,我就该相信他。

“艾艾,他是谁?”

“关二。不,他的真名是关与世。”我低声说。

“关与世!”众人惊呼。

“嗯,他与关饮长得很像。”西风说,“他正要跟你说什么,见我们来了,就走了。”

“这人真奇怪,说到一半就走了。”玄辰不置可否。

“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潇漾,“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是呀,你们干嘛这么急来。”

“我不放心你,想去看看你。我推门的时候,西风、玄辰都出来了。我们在门外唤你,没人应,于是推门进去,房内没人,窗却开着。”

我没法责怪他们,他们也是担心我才赶来的。只是,关与世要跟我说什么?还有,当他看到潇漾时为何会愣神?只是因为潇漾长得帅,这个理由不成立吧。

莫非,潇漾长得像一个人。突然想起师父笔下的丹青,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害怕。

“艾艾,你怎么了,整个人在发抖?”西风半抱住我。

“没怎么,可能——可能是太冷了吧。”我低低地说,西风将外衣脱下包住我。

“我们先回去吧。”潇漾的外衣刚刚脱到一半,又穿了回去。

我们沿着原路返回,才发现这条路并不长,我们慢慢走着,也就一个小时。在不同的情况下,人对时间的感觉竟会差别那样大。

回到旅店,明轻凡的房门正开着,见我们来了,他从房内出来,“西风,你们上哪了?”

“没什么,逛了一下。”我抢在西风前回答他。我就是不喜欢这个人,就是不想跟他讲真话。

“夜凉如水,各位兴致真好。”听得出来,明轻凡并不相信,“反正也睡不着,要不,各位进房喝杯茶。”

“好,我正渴了。”玄辰倒不客气,先进房了。

明轻凡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都跟着玄辰进房。

小桌上正摆着茶具,很雅致的青花瓷,刚好有五个杯子。明轻凡一一给我们倒茶,并介绍起茶的品种。

现在才知道,来亚大陆只有两种茶,绿茶和白茶,而最会喝茶的是南吴人,西秦与东金也有茶叶,但品种与品相,比之南吴却差得极远。

席间,明轻凡轻吟起与茶有关的诗词,一派陶醉。西风与玄辰品着茶,也是很享受的样子。

喝到一半的时候,潇漾还摸出箫吹了支曲子,很文人雅士的模样。

这几人,这模样,还是我平时认识的那些个在刀口上混的超级法师吗?也许,这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吧。

如果,一直都生活在茶与诗之中,生活是不是会很美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死讯(二)

“闲着没事,不如我们玩个小游戏。”明轻尘提议。

众人没有意见。

“做诗如何,一人赋诗一首,赋不出来的罚茶一杯?”

“不好。”我抗议,“我不会做诗,而且做诗多无聊。”

“你不会做诗?”明轻凡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

“不会,就是不会,而且这大半夜的,不想伤脑筋。”

“好吧,那你说玩什么游戏?”

“天黑请闭眼。”接着我将游戏的规则跟大家说了,“我们五个人太少了,游戏性有些打折扣。”

“无妨。”西风极感兴趣。

没有扑克牌,我们找来纸剪了几张,并用笔各做了符号。

这几个男人玩游戏的热情与水平完全超乎我的想像,一直到天蒙蒙亮,我的双眼皮不停打架,他们还意犹未尽。

总算可以睡觉了,熬了一夜才发觉被窝是全天下最舒服的地方。日上三竿,被砸门声惊醒。

“艾艾——起床了!”

“知道了。”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梳洗了一下。推开门,门口正站着四大金刚,而且都打扮得工工整整的。

“你们——都醒了?”

“嗯,等你吃早餐呢。”玄辰的长发绑在身后,穿着白色的长衫,很动漫的气质,干干净净的像一个高中生。

“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很帅?”玄辰很臭美地摆了个poss,立刻遭到其他三人的白眼。

“玄辰,我越看越觉着你跟玄音有那么一点像。”

“艾豆,你是不是说我长得像你呀,但只限于外表呀。”

“哎,你什么意思?”

我跟玄辰一路吵到饭堂,小二已摆好了早餐。小米稀饭和面包,还有几个小菜,看着很开胃。

“不打仗了,好日子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听说,咱们天文皇帝马上就要大婚了,北狄公主已经到咱们国家了。”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西奇就要结婚了吗?我夹起的菜掉到桌上,四双眼睛看向我,眼里各有内容。我低下头,重新夹了一点菜,慢慢地吃着。

还是不能做到没有感觉。紫裳花开的日子,还是不能说忘就忘的。

“我想去安平。”我淡淡地说。

“为什么?”西风的声音里有怒气。

“关与世说,我母亲当初是遭到西秦王室与北狄王室追杀的,所以我想先去安平。”

“没有别的原因?”西风的眼里也带上了怒气。

“没有。”我抬起头看着西风,“我想去寻找母亲的死因,当年的真相。去安平,仅仅这个原因。”

“我陪你去。”潇漾低着头,但语气温和平静。

“潇漾,谢谢你。”

“连着我一并谢吧。”玄辰冷冷地说。并夹了一口菜放到我碗里,“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我也有事去安平,一起。”明轻凡一边吃饭一边说着。

“我带路!”西风恨恨地说。

饭后。我们就出发了。除了我们五人外,还有明轻凡的十几个部将。在路上,明轻凡跟我们说起一路的遭遇。

在琴罗江,明轻凡与西风分手后。带着两百多的部下一路往玄音门。在路上,遭遇大小十余次伏击,最终只剩下十几人。

“你知道是谁的人吗?”西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

“不能完全确定。但其中几批是西奇的人。”明轻凡说到“西奇”的名字时,语气里充满恨意。

他与西奇,是国仇家恨。现在,我慢慢地有些理解明轻凡了,也许如西风说的,他设计暗杀西奇也是情有可原的。

初秋,真是个适合旅游的季节。我们的行程不快,一边走一边看,虽然各有心事,但至少表面上大家都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渊城。西秦的千年古城,这里的建筑比红禹更大气,更有历史沉淀的韵味。我们在渊城停了下来,观赏着城墙与古木。

“我喜欢这里。”我摸着城墙上的红砖。

“艾豆,你好像很容易喜欢上一个地方。”潇漾走近我,“只要不那么容易喜欢一个人就好了。”

潇漾的眼里饱含情意,这双眼睛,这双狭长的眼睛。我慢慢地将之与师父笔下的丹青重合起来。

“不会的——”我喃喃地说。

“什么不会的?”

“哦,没什么。”我低低地回答。

“艾豆,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关与世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他说的话,我都告诉你们了。”

“艾豆,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我没有害怕。”

“我感觉得到,你的每一个心理变化我都能感觉得到。”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艾豆,我用心了的,所以我会感觉到你的害怕——”

“艾豆——”是玄辰大声喊我,并飞快向我奔来,“潇漾,你干嘛?说好了,谁都不可以说悄悄话的。”

玄辰跑近我,并拉起我:“艾豆,我也有话跟你说。”随即附到我耳边。

“玄辰,别闹了。”我没好气地推开玄辰,并看了一眼远处。还好,西风正低头与明轻凡说着什么,没注意我们。

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西风的目光与反应。

渊城有个梵隐寺,香火极旺,远近闻名。西风说梵隐寺的住持了因与他相交甚好,想去拜访一下,我们都跟着去了。

梵隐寺依山而建,风景优美,与杭州的灵隐寺有几分相似。进入梵隐寺,一花一叶一声钟,心情很快变得极平静。

小沙弥带我们四处走着,参观寺院,因为住持正在上早课。寺院内有许多善男信女正在烧香,香烟缭绕中,梵隐寺显得更为高深古朴。

半个多小时后,小沙弥带我们到一个小厅,并说住持一会儿就来,让我们稍候。

这是一个典型的寺院会客厅,极简,但极清幽,坐着坐着仿佛人也会变得淡定宁静起来。

一盏茶时间后,住持来了。

“阿弥陀佛!”润厚而略显苍老的声音。我们赶紧起身回礼,抬头看见一个瘦个的老人,有七十多岁吧,清奇慈祥,年轻时定是俊逸不凡的。

“风王爷,别来无恙。”了因向我们行礼。

“大师!”西风鞠躬行礼,和顺乖巧得像一个小学生。

了因住持抬起头,对着我们微笑,但是当他看到我的时候,表情突然僵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死讯(三)

“大师,您好。”我向了因再度行礼。

“施主,请坐。”了因请我们坐下,并请我们喝茶,“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打哪来?”了因看着我,并直接问道。

“大师,我从杭州来。”了因眼里有洞察分毫的睿智,在他的注视下,我自觉地说了实话。

“杭州?贫僧孤陋寡闻了,居然未曾听说这个地方。只是——”了因突然住口。

众人都注视着了因,等待他的下文。

“佛陀说,人的生命,只在一个呼吸间。打哪来往哪去不重要,施主须记得,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大师,何意?”西风一脸探究状,“什么何妨以不了了之?”

“大师,是让我不要去追究自己的身世,以及与此相关的一切事物吗?大师,是让我一切都不了了之吗?”我追问道,语气有些急切。

“施主,有一天你会顿悟的。”了因站了起来,合掌行礼,“天气已晚,贫僧不留客了,各位施主请自便。”

了因这是下了逐客令了,我们只得站起来。

“西风,你不是说与住持交情很深的吗?”玄辰凑近西风问,但声音却不小,我们都听得到。

“阿弥陀佛!”西风合掌行礼,并率先转身。

我们也一一行礼,跟上西风。

“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身后传来了因的声音。

了因知道些什么?匆匆打发我们离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心里一团疑问,“西风,了因住持是不是有些反常?”

“嗯。”西风面色有些凝重,“大师从不曾如此反常过,他看你的眼神又惊又喜又有些害怕的。”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西风摇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知道。”

“艾豆,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该干嘛就干嘛去。这些老和尚就会故弄玄虚。”玄辰继续咬着草根。

“你能不能扔了那草?”

“为什么?”

“我看着你咬草的样子烦。”我狠狠地瞪了玄辰一眼。

玄辰扔了草,很委曲的样子。

“对不起,玄辰。我心里有些烦。”我低低地跟他道歉。

“我不介意当你的出气筒。”玄辰说着,开始解他的衣服,“没关系,还有什么看不顺眼的,我都扔。

“你干嘛?”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看这衣服不顺眼。我脱下扔掉。”

“你,你想裸奔?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忍不住,笑了。

玄辰脸上也轻松起来,“走啦,找个地方吃饭去,梵隐寺的素菜今天是吃不成了。”说完,还白了西风一眼,好像这一切都是西风的错。

潇漾与明轻凡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找到酒店落座后,他们才开始交谈。

“这菜真不错,艾豆,你吃这鱼。很鲜,五花肉也好吃,多吃点多长些肉”饭桌上,就玄辰的话最多。说个没完。

下午,我们在渊城逛了一圈,城内风景真好。绿树参天,青砖红瓦。

“艾艾,你是不是又喜欢这个地方了?”

“嗯。”

“等我们成亲了,我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住过来。管这叫结婚旅行,好不好?”

“笨,是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这名字起得好,艾艾,你真是天才。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西风——”我甩开他刚刚拉住的手,“西风,我们不可能的。”

“艾艾,你说什么?”西风的表情开始扭曲,就像他将我关入密室时的样子。

“西风——”我软软地唤他,并拉住他的手,“你的样子,我会害怕的。”

我这算是委曲求全吗?西风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

潇漾正好走近,刚好看到我们拉着手,明显不悦。

我放开西风的手,却被西风一把抓住:“艾艾,告诉我,你刚刚说的不是心里想的。”

“西风——”我看着西风,眼里是乞求的。

“西风,别逼她。”潇漾拉开我,并放开我的手,“将选择权交给艾豆吧,我们给她些时间。”

西风看了我一眼,转身向前走去。潇漾轻拍了下我的肩:“艾豆,走吧。”

今夜,我们住在渊城,在当地最好的一家酒店里。夜里睡不着,打开窗户,外面是一湖碧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鳞鳞。此时此景,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也许,玄辰说得对,何必太在意那位住寺的话呢?

关上窗户,打算脱外衣,还是早点睡吧,这几天连日赶路加游玩,还真是累了。

一件东西在我的衣服里掉了出来,居然是一串手珠。木制的,共十八颗,小小圆圆的,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手珠怎么会在我的身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试着将手珠戴到手上,大小刚好,又拿了下来,放到烛光下细看。

除了有点香,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呀。只是,它出现的太奇怪了。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因,除了他,我没有别的怀疑对象。

可是,西风、潇漾那么多高手在场,如果是了因将这东西放到我身上,而没有让他们发觉,那么,了因的身手太可怕了。

也许,是我怀疑错了,了因没有近过我身边一米的距离。

只听过被偷了东西的,没见过这身上凭空多出东西的。

拿着手串,我心里越来越不安,我需要一个人来分担我的不安。

重新穿好衣服,出门去敲西风的门,这里只有他与了因最熟了。

敲了许久,不见人开门,这不像西风的作风。心里越来越不安,我走到潇漾的门前,抬手敲门,门却马上打开了。

“艾豆,怎么了?”

“你还没睡?”

“我听到你敲西风的门。”

“所以你——”

“艾豆,对不起。我只是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

“西风好像不在。潇漾——”我摊开手掌,给他看手珠。

“涎香木!”潇漾惊奇地拿起手珠,仔细察看着“你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脱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

“一定是有人放到你身上的,这么好的东西不会凭空出现的。”潇漾拉我进屋,并关上门,“艾豆,你知道涎香木的作用吗?”

我摇摇头。

“上古神木,可令佩戴者百毒不侵。此外,还可助法术修练,但这方面的功效,只是传说,没有人真正印证过。”(未完待续)

ps:1月12日,考试,怎么这么苦呀.

第三十九章 死讯(四)

“很珍贵?”

“不是很珍贵,是百年难得一见。”

“只是一串木头,我觉着与沉香倒有些相似。”我摸着手串,潇漾会不会说得太神奇了。

“涎香木只是看起来像木头,传说它不是一种植物,但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哦。”我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潇漾,你今天没有发现是谁放的吗?”

潇漾摇摇头,他的眼神也是不安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了因。”

“嗯。”

“如果,真是他将手珠放到我身上,你竟没有发觉。了因的身手是不是太可怕了。”

潇漾默默点头,拉起我,推开房门并到西风的门口。潇漾停顿了一下,直接用力推开房门,如我们所料,西风果真不在房内。

“去梵隐寺吗?”

“我们不要去打扰西风了,让他单独去问吧。你在这里,他不会离开太久的。”潇漾拉我坐下,“困吗?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不困。”我倒了杯水给潇漾,“水还是热的,西风应该刚走没多久。”

“所以,我们等的时间会有些长。要不,你先睡一会儿,等会我叫醒你。”

我摇摇头,现在睡意全无。时间过得好慢,我们虚掩着门,坐在房里,看着蜡烛一点点地燃烧。本来与潇漾在一起,闲话很多的,但今天我们两人都很沉默。

“潇漾,玄辰他们——”话未说完已被潇漾拉起,他想得与我一样。

我们推开了玄辰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再推开明轻凡的门,情况也是一样。

“潇漾——”我心里越来越不安:艾豆。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该干嘛就干嘛去。这些老和尚就会故弄玄虚这是玄辰劝我的话,这个孩子的心思远比我想象得深沉。

“现在怎么办?”我求助地看着潇漾。

“我想西风不会介意再多两人去打扰。”潇漾一边说着,一边已拉起我飞行,“艾豆,我有个想法。”

“什么?”

“想就这样拉着你跑了,什么都不要管了,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潇漾拉着我的手紧了一下,“艾豆,你愿意吗?”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跟我走的。等将来有一天。让我带着你走好吗?”

“嗯。”我低低应着,既然当初作了选择,就应该遵守。

“潇漾,我害怕。”

“不要怕,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管怎样,我都在。”潇漾回头对我笑着,月光下,他狭长的美目成一仑明月。

只是,在心里。潇漾的眼睛却与师父画像上的眼睛重合再重合。为什么会那么像?为什么?仅仅是巧合吗?

梵隐寺并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夜晚的寺院宁静幽深。

“潇漾,我们真进去吗?”

“进去。”潇漾半抱着我。“来都来了,就进去看一下吧。”他拈起飞行咒,是尽全力的,我们像风一样卷进寺院。

寺院里极其安静。我们到了白天的喝茶的地方,小沙弥说过,了因的禅房就在里进。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我们悄悄地往禅房走去,有烛光,门却是虚掩着的。潇漾抬手慢慢地推开门,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门开了,我首先看到的是玄辰,他正回头看着我,脸上有难过的表情。明轻凡抬眼看了我们一下,就往左边挪开,露出了正跪在地上的西风。

我一步步地走进禅房,到了合掌盘坐在蒲团上的了因身边。

“大师,已经圆寂了。”明轻凡低低地说。

我慢慢地跪在西风身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眼泪不停地涌出:了因的圆寂,是因为我吗?

“艾豆——”潇漾也跪到我身边,“节哀吧。”

玄辰与明轻凡也跪下了,我们跟着西风一起向了因磕头。西风的眼泪也是不停地往下流着,我从没看过这样的西风。原来,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所见的那样坚强。

慢慢地,四周有了脚步声,慢慢地,四周有了人声。

“阿弥陀佛!”是僧人们的声音。

“施主,请起吧,住持大师已经登极乐而去了,阿弥陀佛!”是一位老僧的声音。

潇漾拉着我站了起来,玄辰、明轻凡也站了起来,唯有西风还跪在地上。

原来,悲伤到一定程度,是会忽略周围人的存在的。

“西风——”我轻轻地去拉西风,“西风,起来吧。”

西风缓缓回头,并看着我,他的眼眸是深不见底的紫,里面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西风站了起来,转身却拉起我,往禅房外走去,速度极快。我感觉得到,潇漾他们跟了上来。

我们又像风一样地卷了出去,跟来时一样快。

“西风,停一下,我的手好痛。”西风拉着我的手好紧,紧得让我生痛。但西风却没有理我,而是一个劲地向前飘飞。

风从我的脚下穿过,我的双脚因此变得冰冷。

“西风,停下来好不好?我好难受——”现在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慢慢地,西风停了下来,却一把抱住我,“艾艾——我爱你!我们不会分开的是不是?无论因为什么,我们都不会分开的是不是”西风又变成了那个疯狂的西风。

“艾豆——”是潇漾在唤我,他的声音是强自平静着的。

“潇漾——”我努力挣脱西风的怀抱,西风也慢慢地放开了我,只是他的眼里有一种痛,我从未见过的痛。

“西风,到底怎么回事?”玄辰的声音,他的身边站着明轻凡。

我们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西风,西风却什么也没说。

“艾艾,明天大师的遗体火化,梵隐寺的僧人会为他诵经三天。我们等仪式完了再走,好吗?”

我点点头。

了因的遗体是第二天上午火化的,仪式简单肃穆。西风还是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紫光却一点点敛去,慢慢地,他的眼睛成了一湖平静的水。

而有些东西表面越平静,底下越是波涛汹涌。

我盘腿坐在西风的身边,明明还是初秋,却感到阵阵寒意。(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梵隐十寺的秘密(一)

僧人对待死亡的态度是庄重肃穆的,其中悲伤的成份相对少一些。到了晚上,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毕竟与了因只有一面之缘,虽然怀疑他的圆寂可能与我有关,很是难过,但还不至于伤心欲绝。

我,是不是太冷情了一些。

梵隐寺里绿化极好,不乏参天古木。在寺院里生活着的树,是幸福宁静的,所以树和人是一样的,出生在哪里极为重要。

“艾豆,在想什么?”玄辰拿手在我眼前晃着。

“干嘛?”

“你在发呆,很久了。”玄辰停止晃他的手,“是不是想我想得发呆了。”

“滚一边去。”我没好气地对他说。

“遵命。”玄辰跳到了一边,立正站着,那样子一下子将我逗笑了。

“艾豆,你笑起来真甜。”玄辰又跳了回来。的确是用跳的,跟个袋鼠一样地跳着,“艾豆,丧礼很闷哎,要不现在我们到哪里散散心。”

我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艾豆,你在干嘛?”玄辰靠近我,呼吸近在耳边。

“没干嘛,数手指头。”我一把推开他,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指。

“十个,不长不短的,没什么好看。要不,你数我的吧,至少外形标致些。”玄辰将他的“爪子”伸到我的眼前,不停晃动着。

“玄辰!”我被他晃得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不要生气嘛。想吃点什么?”他一问,我还真有些饿了,这一天就喝了点白开水。

“艾豆,我们偷偷地溜出去,听说渊城的面食特别好。”

“好吧,叫上他们一起。”

“不要吧。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烦,而且他们现在正在超度亡灵。很神圣的,打扰他们不好吧。”

玄辰说得也有道理,我的情绪虽然平静下来了,但西风却非常伤心,我们不能拉走潇漾与明轻凡,留下西风一个人在这里。

“走吧。”我转身向寺外走去。

“好勒。”玄辰很高兴地跟了上来。

初秋,月色已凉,走在清幽的寺院小径上,觉得阵阵寒意。一只手臂悄悄地揽住我的肩,将我拉进怀里。是玄辰。

“艾豆,你全身冰凉的,很冷吗?”

“还好,我不冷。”我去拉玄辰的手。

“不要这样抗拒我!”下一秒,玄辰已经在我对面,并双手抱紧我,“艾豆,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不会怎么样你的。”

说完。玄辰放开了我,只是单手揽住我的肩,“说吧,想吃什么。”那副天真的表情。跟刚才判若两人。真怀疑,我是不是眼花了。

“随便。”

“随便是什么东西,长的还是圆的,冷的还是热的”话未说完。玄辰已拉起我狂奔,“现在,多消耗体力。等下可以多吃一些。”

“你猪转世呀,就知道吃,还要多吃。”默念飞行咒,配合玄辰的步伐,整个人飞了起来。

渊城的夜市还是蛮热闹的,到街头就听到乐曲声。

玄辰拉着我,往街头一家店走去,进店后,才看到这并非酒店,而是一间红楼。

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了过来,当看到我时又停下来了。

“公子,您真特别,怎么带着夫人到我们香满楼来了?咱们这不招待女客。”一个年纪很小的姑娘在吃吃地笑着。

“公子我用情专一。”玄辰拉我到一桌前坐下,“好吃好喝的快些上来。你们,留两个在这里侍候就好了。”

香满楼的姑娘们还是愣神间,玄辰已扔给她们一锭金子,姑娘们瞬间喜笑颜开。

看来,无论在哪个年代,金子都是管用的。

香满楼的菜还真不错,酒也很香醇。

“玄辰,为什么到这里吃消夜?”

“你以为,这半夜还有哪家店营业。”玄辰一边埋头苦吃一边说,“我半夜饿了有到红楼吃的。”

“哦。”

“不是的——”玄辰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只是吃东西的。”

“哦。”我淡淡地应着,一副不关心的模样。

“艾豆,你要相信我。”玄辰有些急了起来。

“呵呵呵——”旁边一个站着的姑娘笑开了,“夫人,您看您相公对您多好呀。”

“我相公?他!”我指着玄辰,这大小孩是我的相公?怎么看也不像呀。

“怎么了。”玄辰摆起他的一张臭脸,“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太帅,觉得配不上我?”

“你,你,你——”我无语了,玄辰这时候的模样无赖十足,还一副吃定我的表情。

“听说,梵隐寺的了因方丈圆寂了”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立刻住口,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长相白净,穿着考究。

“兄台,你认为这跟玄音门有没有关系?”他旁边一位穿黑锦衣的男子说道。

“难说。听说,当年——”白净男子压低了声音,我竖起耳朵听不到,想站起来走过去,却被玄辰拉住了。

看着他凝神的模样,我悄悄坐了下来。几分钟后,玄辰拉着我站了起来,“吃饱了吗?”

我来没来得及点头,已被玄辰拉起,并大步向门外走去。玄辰听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我心里的疑问在不停地扩大。

出了门后,玄辰拉起我狂奔,我没有心思念飞行咒,只有傍着他的力量一路飞奔。

“玄辰,怎么了?玄辰,你告诉我?”

玄辰却默不作声,但脚下却没有减速,他的方向是梵隐寺。到寺院门口,玄辰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

“艾豆,我们不要进去,可以吗?”

“玄辰,到底怎么了?刚刚那两人在说什么?”我摇着玄辰的手,“快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

“道听途说,作不得数的。”

“玄辰,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我的表情一定是着急惊慌的。

“艾豆!”玄辰忽然一把抱住我,我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艾豆,我只想抱你一会儿。”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玄辰的唇贴在我的脸上,有一丝颤抖。

“玄辰!”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低沉而沙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寒意,“玄辰,到底怎么了?”

“艾豆,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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