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色女人花恋蝶 - xp1024.com
《懒色女人花恋蝶》


花恋蝶之白发女人1-5

第001章 花恋蝶

花恋蝶,时年三十有三,有一孪生弟弟花非蝶。

花家是古医世家,据说先祖曾是三国时代神医华佗的得意弟子,家族历经千年沧桑,一直以救死扶伤作为家训。花家人从怀孕开始,胎教念的就是各种祖传药方;刚会说话,背的就是汤头歌;才会识文,啃的就是《本草纲目》。身为古医世家,不可避免地要与养身武术挂钩,像什么五禽戏,道家养生功,太极拳、太极剑之类的,更是花家人刚能站就必练必学的内容之一。

迈入二十一世纪的花家也绝对不是什么固守自封的顽固分子,随着医学的发展,花恋蝶和弟弟花非蝶以及数个花家孩子在被家族祖传的古中医荼毒十几年之后,又被逼迫着考入现代医学院。智商高达两百的她与弟弟连跑带跳地攻读完西医内外科,并于美国留学三年,在拿下几个科别的医学博士后后,终于于二十八岁那年成为世界罕见的中西医全科人才。

弟弟花非蝶恪守家训,一经学成,便立刻被国内闻名于世的“米自喂大型综合医院”高薪聘请为脑外科主任,正式走上救死扶伤的道路,并于同年迎娶恋爱了八年的女友,其妻来年生下一对活泼可爱的双胞胎男孩,他也是春风得意,升任为医院副院长。他年轻,有充沛的力和惊人的才华,迅速成为了国际知名的医学专家,更兼其格不骄不躁,待人温和有礼,坐怀不乱,富贵不,简直成了当今社会的一代楷模,更是花家整个家族的骄傲和学习榜样。

但,花恋蝶在二十八岁学成之后,却走上了一条与弟弟截然相反的道路。

花恋蝶说:“我是一个懒惰的女人。所以,我只想躺着闭目养神。被逼着拼命了二十八年,我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拥有和弟弟一样湛的医术,却从不考取行医执照,更是谢绝了各大医院的盛情邀请。在被愤怒的家人赶出家门后,为了糊口,她无奈地成了专接小诊所和小型私人医院病例的游医。吃饱喝足后,她通常都是躺在最爱的床上闭目假寐。

花恋蝶说:“我是一个好色的女人。所以,我愿意为美男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牺牲我闭目养神的惰。”

两千多年前,圣人孔老夫子就曾言:食色也。本着异相吸的生理原因,花恋蝶对美男尤其嗜好欣赏。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为了追求美丽而有魅力的男人,花恋蝶在短短五年时间里成为了一个强悍的全能型打工者。她当过武术教练,做过教师,干过会计;学过拳击,练过瑜伽,跳过舞蹈;抬过水泥板,扛过煤气罐,混过黑社会……总之,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千古真言,她追我男人是干什么的,她就是干什么的。不得不说,花恋蝶是个罕见的极有天分的女人,时间虽短,但她干一行爱一行,均会投入极大的热情和专注力。三百六十行,不敢行行称状元,但至少也是个榜眼探花级别,无意间便由中西医兼具的天才升华为五花八门的全才。

花恋蝶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抢了美男的女人都是我的敌人。虽然不能杀无赦,但绝对会见死不救,有求不应。”

一次,花非蝶对花恋蝶说:“姐啊,我觉得你和我们医院的院长兼董事长米自喂很像。一样都是高智商的天才,一样都具有惊人罕见的才华,一样都对男色追逐流连。要不找个机会,我替你俩介绍认识一下,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花恋蝶闻言立刻嗤之以鼻,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弟啊,你还是太嫩,还没有具备透过表面分辨本质的能力。米自喂那个女人是用金钱在买男人,你姐我是用真情在追男人;那个女人追逐流连的是欲望,你姐我追逐流连的是感情。她是下流,姐是风流。”

“喔。”花非蝶听得发愣,还是不太明白她们有多大的本质区别。

“笨蛋。那女人经常用金钱钓走姐眼看着就要追到手的男人。所以我和她只能是敌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她咬牙切齿着,一指戳红了花非蝶的额头。

“喔。”明白了,原来姐和米董早已在情场上过招数次,穷光蛋的姐胜少负多。从此,花非蝶再没提过要为花恋蝶介绍女朋友了。

如此堕落不正常的花恋蝶和如此上进正常的花非蝶怎会是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面对长辈们愤怒的质疑诘问,花恋蝶振振有词,给出了答案。

“名字作祟。依族谱排到花蝴蝶的‘蝶’字也就算了,偏偏还要玩什么风雅,在中间取个‘恋’字。合起来──花恋蝶。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从古至今女人皆是以花为喻,男人都是狂蜂浪蝶,因此这名字一听就荡味道十足,不正是鼓励我多散发点花香,逗引关爱小蝶儿吗?弟弟花非蝶,这名字光看着就能感受到是个充满神圣道德感的名字。所以,错误从一出生取下名字的那一刻就铸成了,本人不负任何道德法律责任。”

花非蝶在一旁补充道:“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说,某些人类之所以会与常人不同,一是后天环境造成的,如我就职医院的米董;一是先天格基因发生突变,姐应该就属于先天的某个基因变异。”

躺坐在沙发上的花恋蝶打个呵欠,眼皮已经沉重地垂下了。

至此,众长辈彻底绝望,放弃了纠正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出门权当不认识这个道德沦丧,不求上进的不肖子孙。

然而天妒奇葩,人有旦夕祸福。某一天,刚过完三十三岁生日的花恋蝶在当蜘蛛飞人清洗摩天高楼时,身上的保险绳突然断裂,在身旁憨实美男惊惧的眼神中开始了她人生中最悲惨的无保险高空蹦极。

劈里啪啦,沈的天空中降下数道霹雳,道道劈在花恋蝶身上,蓝白电光狂闪中,她自半空被电成了空气……

第002章 白毛女的诞生

花恋蝶是被冷醒的。

张开眼睛,触目的是瓦蓝的天空,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柔软诱惑。耳畔传来巨大的瀑流声,时不时有一蓬细细密密的水珠扑到下半身,冰凉刺骨堪比冰箱冷冻室里才出来的冰块。

天空中明明高悬着脸盆般大的太阳,金色的阳光也很明媚刺眼,但照在身上就是感觉不出半点温度。后背是潮湿的冷硬,像是躺卧在长满青苔的大石上。

花恋蝶叹口气,开始认真思考问题。

天很沈,她和追了两个月的保洁公司的憨实小美男正在一起清洗摩天大楼,有说有笑,气氛非常和谐暧昧。然后,拴在身上的保险绳不知是寿终正寝,还是伪劣得不堪重负她一百一十斤的高挑身体,啪地一声断裂了。在小美男惊恐的眼神中,在他足以塞进两个**蛋的大嘴中,她展开了惊险刺激的单程蹦极。

因为深知重力加速度的原理,她毫无悬念地听到耳边的嚣叫声越来越大,与之成正比例的是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正当她透过一扇窗户,眼前恍惚掠过某对坐在办公桌上偷情的狗男女时,猛听得劈里啪啦的电光响,身体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紧接着在一阵焦糊味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现在,她醒了。既没有身处雪白胜天堂的医院,也没有看见接引的天使和勾魂的鬼差。触眼的是二十一世纪中很难见到的原生态大自然天空,钻入鼻中的是清新宜人有助长寿的空气。眼睛能进行正常的视觉成像,对光线能起应激反应。身体还有知觉,能感受到寒冷、潮湿、坚硬。最最彪悍的是她还察觉到修习了三十年的内息正从丹田里源源不断地冒出,自动自发地依照人体筋脉位进行着大小周天的交替循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奇迹。

而这个奇迹的名字……应该叫做穿越!在各大网络小说中很流行很常见的穿越。

魂穿还是身穿?未来还是过去?架空还是历史?同人穿还是网游穿?男尊还是女尊?女穿女还是女穿男?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抑或是原始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社会?等等等等,这些都是穿越带来的一系列值得求证和探讨的问题。

唉,弟啊弟妹啊,表弟表妹们啊,姐不幸,穿越了,不能完成荼毒侄儿的大业了;爸,妈,爷爷,,三姑,四姨,六婆,八叔公等所有的长辈们啊,恋蝶孝顺,穿越了;各色美男们啊,你们损失了,花恋蝶穿越了……

想着想着,花恋蝶的眼皮渐渐阖上,有些累了,她决定小憩一会儿。

当她再度被冷醒的时候,瓦蓝的天空有些暗沈,棉花糖白云融化了很多,头顶正中的太阳不见了,估计正在西斜,准备和月亮交班。

耳边一如既往地响着超出六十安全分贝值N倍的瀑流声。她的疲倦多半和长时间聆听过大噪音有关系,希望听力不要受损,也希望心血管系统和神经系统不要受损。

咕噜噜,咕噜噜,这是肚子在唱空城计了,很好,有饥饿感。鉴于体内游走的气息已不能抵御越来越寒冷的空气,她终于决定爬起来,清醒下头脑再认真视察周围环境。

缓缓蠕动着四肢,她如初醒的猫儿般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向距离自己四五米远瀑布冲刷形成的水潭边,跪在地上,头倏地埋进幽深的潭水中。

潭水比扑身的细密水珠森寒刺骨了不止百倍,然而花恋蝶却一点也不介意,这散发着寒气的潭水正好可以全面清醒她的神经。

哗啦──

她从水中抬起头,闭眼仰天,任由冰凉刺骨的水沿着赤裸的肌肤游走下滑。身体是赤裸的,她从初醒时就察觉了,昏迷前嗅到的焦糊味应该就是被闪电化成飞烟的衣服吧。

抹了一把脸,她低下头,准备再喝一口水凉凉心,却骇然看见倒映在碧绿寒潭上的是一个两三岁的女童。

短短的发,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圆圆的鼻,圆圆的嘴,藕节一样白胖的四肢,猪一样滚圆的身躯,洗衣板一样平坦的部,活脱脱是她和弟弟三岁一起洗澡的纪念照上的模样。

花恋蝶嘴唇哆嗦啊哆嗦,直哆嗦到手在抖,脚在抖,整个圆滚滚的身体都在抖,如同遭遇了西伯利亚最强的寒流侵袭。

她没有魂穿,没有女穿男,她只是缩小了,在强大的破开时空的变态闪电能量中退化了。她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熬到从花家长辈的强权监控下长大脱离,好不容易才长到三十三岁,好不容易才能够肆无忌惮地凭本事追求男人。现在居然还要重新再发育,再学习,再度耗费光。没有了妖娆凹凸的身体,她拿什么当女人的资本,这副猪一样滚圆的身体么?巨大的绝望和悲愤充斥了整个身体,两眼一翻,花恋蝶活生生被刺激得晕厥过去。

……

旭日东升,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白云如棉的好天气。

花恋蝶幽幽醒转,呆滞地望天望了很久,又伸出白胖的手臂看了很久,最后悠长叹口气。既然活着,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日子还是要流逝的,身体总会长大的,希望总是存在的,一切都比一死百了好太多。

她缓缓爬起来,以蜗牛的速度挪到潭水边,本着看啊看啊,习惯成自然的人类神经惯,她决定狠狠地死死地看到翻越心理障碍那一刻。

略微有些波荡的潭面上,晃荡出一个圆圆小小的幼童身形,只是与昨天又略微有所不同。

花恋蝶目眦欲裂,她她她她她她昨天还是黑色的短发,今天竟竟竟然变成了花白?!她她她她成了三岁白毛女?!

脑子里反地啪啪啪列出四大点:一,神因素;二,营养失调;三,患慢疾病;四,遗传因素。排除二三四点,剩下第一点,紧接着又列出一串说明文字“神紧张、忧愁伤感、焦虑不安、恐慌惊吓等都是造成少白头的原因。现代医学认为,不良的神因素,会造成供应毛发营养的血管发生痉挛,使毛头、毛球部的色素细胞分泌黑色素的功能发生障碍,影响黑色素颗粒的形成和运送。”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最残酷只有更残酷,打击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花恋蝶完全瘫软在地上,伏地激愤地捶地痛哭,“地啊,你不分好歹难为地;天啊,你错勘贤愚枉为天!姐只是想追求个男人而已,不带这么刻薄的。这可要我怎么活啊──”

空荡荡的山谷中连半点鸦雀声都吝啬回应,只有雷鸣般的瀑流声悲壮地应和着那一声比一声辛酸,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哭喊。

第003章 可怕的山中岁月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唉,姐吟诵的不是诗,姐吟诵的是寂寞。”花恋蝶幽幽长叹,神情落寞寂寥。

穿越的这个地方是个方圆四五里的幽深山谷,四周皆为高耸入云的陡峭崖壁,上面长满滑不留手的厚重青苔,本就是翅难飞。南面的崖壁有一壮美的瀑布,那高度,那宽度,那气势,犹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九天银河,磅礴雄壮,风雷滚滚,直将下方冲出个两丈多深的寒潭。积蓄的潭水扑溢而出,汇成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河向着西崖壁一道一米多宽的缝隙流去。那是整个山谷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缝隙,潭水从这条缝隙中澎湃而出,形成又一道纤细的九天瀑布,往下看,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丢块巨石下去,良久都听不见回声,明显遁地无门。

出谷无望的花恋蝶再次搜遍整个山谷,没有发现一只动物生存;掘地三尺,连条蚯蚓也没找到。在深潭边蹲守半天,忒是看不到一条寄生虫。满山谷都是郁郁葱葱,奇形怪状的植物。谷里唯一可供入腹的东西只有树枝上结着的无数颗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果子。

她……比鲁滨逊更悲惨!好歹人家还能捉捉活蹦乱跳的动物补充蛋白质,养个宠物什么的;还能在海岛上欣赏潮起潮落,坐看云卷云舒;最最幸福的是人家还捡了个土人星期五作伴。

她,看什么?四四方方的天,浓灰的云雾,陡峭的崖壁,壮观的瀑布。吃什么?营养价值不明,食物质不明,五颜六色的不明野果。谁作伴?满谷摇曳多姿的奇怪植物。

连番重大打击,外加蛋白质缺乏下,花恋蝶花白的头发不出一月全白了,眉毛褪成了黑灰色,黑眼珠子成了烟灰色,她也开始了一次深刻的人生思考。

人的属分为两大类,自然属和社会属,其中社会是人的最主要,最本的属,它是决定人之所以是“人”的最本的东西。现在,她远离了社会,流落自然,那她究竟还算不算是个人呢?进一步思考,她和鲁宾逊一样流落自然时都具备了在文明社会中所学习的知识,所以她应该还是人。

好吧,既然鲁滨逊都说:“我的脾气是要决心做一件事情,不成功决不放手……我会尽力而为,只要我还能划水,我就不肯被淹死,只要我还能站立,我就不肯倒下……”那么她花恋蝶也能够说:“我的目标是追求魅力无限的男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尽力而为,撞破南墙不回头,踩扁棺材不掉泪。”

发下豪言壮语之后,花恋蝶为了避免自己出现神疾病,同时也为了避免出现退化现象,本是懒女人的她万般无奈地收敛起所有的惰,给自己制订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

清晨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光,每日天不亮她就开始背诵穿越前为了追求男人,曾认真研读过的古今散文诗歌,诸子百家等高雅文化书籍内容。她不想日后有机会出谷时啥都忘得一干二净,成了个一无是处的白痴女人。毕竟在现实社会中,一个有内涵的高雅女人才是吸引菁英男人眼光的女人。

每日吟诵完毕后,她盘腿坐在巨石上,随手自旁边的枝头上摘下一片绿叶放入嘴边,一首目前心头最爱的《发如雪》拉开了音乐训练的序幕。幽深的山谷中飞荡起婉转悠扬的叶笛声,初升朝阳穿透晨间薄雾铺洒了整个山谷,谷风微凉,长相奇特的植物在乐声的陶冶中长势越发喜人。

一曲浑厚的《愚公移山》落下了音乐训练的帷幕。花恋蝶眯眼看向头顶的太阳,这个山谷还有一奇特之处,大约每隔两个小时,弥漫山谷的浓雾会变薄散开,处在山谷中能清晰地看见头顶的蓝天白云,感受到太阳的明媚温暖。如此一小时左右,浓雾又堆积而来,挡住头顶的一切灿烂。

诡异的山谷,她再次确定。唉,她虽然不是穿到了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但真他妈地来到了一个**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从巨石上跳下,她摘了数个红色的野果吃下,腹中一片灼烧,又摘下数个蓝色野果吞下,腹中一片冰凉,火与冰就这么开始在肚子里打架斗殴,谁也不甘示弱。抽抽嘴角,她再度跃上巨石,盘腿坐下闭目吐纳。下丹田中徐徐浮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太极图,黑与白,与阳,以旋机为运动,以圆融为实质,在气海内慢慢旋转,红色的火与蓝色的冰被不断地吸入图中,融合消弭,最后和内息达到和谐统一。增强的内息沿着人体所有经脉游走,初始缓而细,如涓涓细流;而后急而,如奔腾江河,最后又百川归海,汇入下丹田的太极旋涡中。花恋蝶倏地张开眼睛,烟灰色眸子漾出湛然神光,右手拾起身边的树枝腾跃舞动起来。

她不是跳舞,她在练剑,练刀,练枪,练棍……练所有存在在她脑子的武术。

浓雾涌起又散去,散去又涌起。花开花谢,花谢花开,结在枝头的无数果子被摘了无数遍又结出无数遍……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一匹经天银龙,晶莹亮丽自天际陡然飞坠而下,洪然的水势,发出隆隆的巨吼,就好像一条被镇压的猛龙,嚣张且狂放不羁地张牙舞爪,气势凌人地向天地宣告它的不屈和穷无止境的威力。

蓦地──

一声震人心弦,洪亮悠扬的清唳从匹练般密织的瀑布中穿透而出,紧接着一道赤条条的白影宛如一柄利刃将磅礴的瀑布从中剖开,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准确地投入瀑布脚下的寒潭中,潭面霎时盛开一大朵美丽的水花,荡漾的水波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点点鳞光,如梦似幻。

花恋蝶躺在平整的潭底,潭水很深,深到有些发绿,但水质异常清澈透明,隔着晃荡的水波,她能隐隐看见天上扭曲的淡淡月亮。

书中说山中岁月不知甲子,这次亲身经历过后,她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地正确无误。

她把读过的所有书本知识,包括她啃了二十多年的中西医厚部头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背了不下上万遍,已背到刻进了骨髓细胞里,背到再无一丁点趣味了。

她把她会唱的歌唱了上万遍,她吹叶笛,制作竖笛、箫、鼓、琴……所有会的乐器她每日不停地练习。

她把她记忆中所有的事物,像鲁滨逊一样孜孜不倦地努力复原著,做石碗、石勺、石矛、石斧……木凳、木椅、弓弩、滑梯……只要能想到的,她就不停地琢磨制作。

她把她会的武术一练再练,最后甚至练上了只见过文字书籍,从未修习过的少林易筋经,混元桩,武当内丹术,拈花手等功夫。倘若穿越之前的她练习如此杂乱的门类,百分之百会走火入魔,但偏偏她唯一的果腹野果中似乎既有剧毒的,又有强筋健骨的,两两互补之下,她不但练成了所有的功夫,而且丹田内息越来越强劲,竟凝出太极图案。最后的最后,她领悟了武学的最高境界──无武。

平仰在水底,花恋蝶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文武双修,她已经修到无修的地步和境界。在这个幽闭的山谷中,她坚韧的心理开始逐渐朝崩溃的边缘迈进了。

闭上眼,她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水底浮起。爬上岸,随意吃了几个果子,那些在肚子里乱蹿乱蹦的气流就算不去管它,此时对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损害了,最多隔上半个小时,身体的内息便会将其自动消化。

临水而照,白发长及膝弯,晦涩无光。蛋形脸,黑灰的长眉,烟灰色眼眸,挺直的鼻,上薄下厚的淡白的唇,下巴圆润,这张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清朗端正。只是因为营养失衡,神打击过大致使黑色素减少,变成了白发灰眸淡唇,整个人的颜色寡淡了许多。身躯还是高挑颀长,足有一米七二,让她满意的是虽然凹凸不太有致,但肌肤晶莹淡粉,如蒙上朝霞的羊脂白玉。

是的,她已再度发育长大,而且不知长大了多少年,可是时间仿佛在她身上静止了似的,这副面容始终停留在十**二十的妙龄年岁之上。只有那一双烟灰色眼睛,古井无波,看似澄净透明,实则含满了岁月的沧桑与历练。太老了,这双眼睛太老了,老得她自己都不敢直视了。

爱情,她现在迫切地需要爱情,需要男人来滋润浇灌这一双死寂的眼睛,让它重新焕发青春的光彩。

她反手握住白发轻轻一拧,白发齐腰而断,丝丝缕缕飘浮在粼粼潭面上,如碧潭飘雪,幽渺清艳。

浓雾涌起,月隐星收,山谷黑漆漆的一团,没有夜虫的吟唱,没有枝叶的沙沙碰撞,只有瀑布恒久不变的隆隆声。

花恋蝶躺在寒潭边的巨石上,凝视着瀑布的方向好一会儿,黑暗中烟灰色眸子滑过一缕决然。

第004章 裸奔入异世

耳畔又一次响起可怕的空气嚣叫,身体在重力加速度中越坠越快,裹缠在身上的树叶草裙早已寸寸断裂翩飞,离她远去,萦绕灰白雾气的山体从眼角的余光处流光般飞逝。

这一次的无保险绳单程蹦极是她主动选择的,她再也无法忍受在峰谷中孤寂可怕的生活。与其在沉默中崩溃死去,不如轰轰烈烈地赌上一场。

于是,她,花恋蝶,一个极端渴望爱情滋润的白发女人悲壮地跳崖了。

降落,不断地降落,时间在降落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眼角的灰白突然转成墨绿。

一阵狂喜从心底涌出,花恋蝶张口发出长长清啸。随着一股蒙蒙白气吐出,飞速坠落的身体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重量,开始像纸片一般在空中左右飘荡起来,最后轻飘飘地落在灌木丛生的山谷溪涧边。

站在溪涧边仰望,山峰雄奇俊伟,连绵起伏,山壁陡峭兀立,咄咄逼人。层层白云雾在山间缭绕穿行,犹如蟒带玉绦,将莽莽群山映衬得如梦似幻,仿若仙道清修之所。

这些山,无论横看侧看,都能看到与天空交接的点点峰顶,最多不过海拔三四千米,为毛她会降落如此之久?而且从生活数年的峰谷往下看时会觉得深不可测?

思忖良久也得不出一个可靠答案,她只好安慰自己,权当作是又进行了一次空间穿越。

舒活舒活筋骨,她也懒得再找树叶草叶遮羞了。横竖这里是深山老林,平常也裸惯了,突然间裹缠上糙的枝叶也不太舒服。何况这具新发育的身体高挑颀长,比例完美,皮肤上乘,无疤无痣,没啥见不得人的,就这么走着吧。唔,要是能幸运地碰上抬滑竿的山民就好了。

遗憾地叹口气,花恋蝶双手负在身后,沿着溪水流动的方向,往下游慢慢踱步而行。

从青天白日走到暮霭沉沉,从暮霭沉沉走到群星璀璨,从群星璀璨走到旭日东升,从旭日东升走到风雨欲来,从风雨欲来走到倾盆大雨,从倾盆大雨走到绵绵细雨,从绵绵细雨走到零星雨点……

花恋蝶喜悦的心晦暗了。

娘的,老天爷难不成是看姐很久没有徒步暴走过了,专程在此地安排好行程路线以示补偿?问题是当年有一群剽悍阳刚的猛男驴友同志陪走,姐边走边欣赏美景,不觉得乏味劳累。眼下却是姐一个人徒步,四周除了绿色还是绿色。姐的视力早就超越了52,眼搞微雕都不成问题,完全不需要这种调节视神经的绿色植物再来进一步巩固提高。

“漫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凄凄冷冷唱完,花恋蝶哀愁地长叹一口气。唉,姐赤条条来去身无长物,再这么走下去,不排除有向贾宝玉靠近,看破红尘,羽化登仙的可能。

湿润的黑灰长眉微微蹙起,烟灰色长双大眼抬起往远方看去。对面山头的灰蒙褪去很多,露出亮白色天光,看样子,这绵绵山雨又将告一段落。只可惜……嗯?前面灌木掩映中好像有一条山道?!

晦暗的心陡然一亮,高挑身体自溪涧上凭空拔起,瞬间落进灌木前方。

没有错,这确实是一条供人来往的山道。零星青石铺就的阶梯,虽然残破泥泞不堪,又长满湿滑厚重的青苔和簇生的蕨草,还落满层层枯萎的残叶,充分显示出被废弃许久的颓败,却仍是那样地招人喜爱。天空的霾恰在此刻遽然散去,一道金色的阳光从微白的云缝中下,斑驳的光点洒落在青石山道上,跳跃出鲜活的生机与明媚。

身体在巨大的兴奋中战栗起来,花恋蝶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在身侧紧握成拳。古井无波的澄净烟灰眸子像被烧开了似的,沸腾翻滚不休。

蓦地──

怪异的狂笑在山林间爆发,惊飞鸦雀无数,抖落千万水滴。

“哇哈哈哈哈,姐终于要出山了!”

一道粉白晶莹的光影在湿漉漉绿油油的山林间穿梭腾跃,某个濒临崩溃边缘的女人开始疯狂裸奔起来。

及至奔出山林,花恋蝶也迎来了温暖阳光的全方位爱心普照。

回首遥看,莽莽群山被她抛掷身后。墨绿深幽,暗沈湿,与山外的明亮清新截然不同。

她毫无留恋地掉转头,继续飞奔。她要远离囚禁她无数年的暗,彻底享受山外日光的自由温暖。

花花世界的魅力男子们啊,你们真是幸福,姐花恋蝶终于又有机会重出江湖了!

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一路上还是丛生的灌木和密匝的树木,只是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待日头往西半斜时,她已远离高山丘陵,跨入了平原地界。

步伐逐渐慢下,她看到前方停着一个东西,一个在电视电影出现过,博物馆里展示过的东西──一辆古代马车!一辆约莫三米长,两米多宽,四周遮蔽严实,车窗微支,车顶微拱,四角低弯悬铃,看起来很是宽大的木质马车!车辕前是两匹较为高大的杂色马匹,正低头悠闲地啃吃着路边的青草。

视线再往中移,花恋蝶更加惊愕了。

坐在辕驾处等候马儿吃草的车夫是个体型健壮的女子,褐色短衫布衣,古铜色皮肤很是糙,头上挽了个发髻,用一褐色布带系住。马鞭随意在腰间,厚实的唇间叼着一草,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仔细看,那笑透着说不出的暧昧和荡。

古人,一个活生生的古代女车夫!

花恋蝶又想笑来又想哭。笑的是自己终于进入了人世,哭的是自己踏入了异世。

女车夫,女人当车夫?还长得这么壮,难道自己穿越的是古代女尊?

正琢磨间,那停驻静立的车厢突然晃动不已,她听到一种久违的声响──男人的喘和女人的娇吟。在这荒郊野外,在马车之中,这是……偷情?!怪不得女车夫笑得那么荡。

心头立即像有百万只猫爪在挠一般,啥胡思乱想,欢欣哀愁都抛掷到了九霄云外。只余下满眼满心的风花雪月和奸夫妇。

饥渴难耐啊,她就一被关押了很多年的饥渴母老虎。既然不能立刻寻找到称心如意的魅力男子,那就观摩下别人的颠鸾倒凤,好歹也能饮鸩止渴。

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车顶上,手指在车顶角落处戳出一个小小的圆洞,眼睛巴巴地贴了上去。运气不错,戳的位置正巧在交欢男女的上方。

一个裸身女子半坐半靠在车厢角落,双腿被一个裸身男子高架在肩上,微仰的青春面庞火红如霞,秀丽妖娆,嫩白的小手撑在臀下的坐垫上,口里不断地浪叫着。

在她双腿间,一个身材不是很壮硕,皮肤却很白皙的年轻男子正埋头奋力冲刺着。筋骨突起的双手在女子前高耸的雪上狠命抓捏,一边喘气一边猥琐地调笑。

两具白皙泛红的体发出啪啪的撞击声和滋滋的摩擦水声,靡在车厢里弥漫,春光在车厢里荡漾……

花恋蝶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古代真人版A片,心逐渐醉了,身体也被晃荡的车厢摇得酥麻了。

原来,古人的“车战”比之现代人的“车战”毫不逊色。

她现在百分之百确信,自己能够很好地融进这个异世。

第005章 姐是个白发女人!

马车在女车夫的娴熟驾驭下,跑得还算稳妥。虽说古代马车没有减震装置,但对于除了挑剔男人,其余一概不挑的花恋蝶来说,起伏不定的颠簸不会对她构成丝毫烦恼和痛苦。

花恋蝶闲适地仰躺,后背如同520万能胶一般与车顶牢牢吸附在一起。烟灰色眸子惬意地眯起,享受着大自然的阳光浴。古人一般都没有望天看稀奇的不良嗜好,就算有某个看稀奇的异类往车顶上望,依照两匹奔马的速度,最多也就看见一白花花粉嫩嫩的影子,所以她裸躺得很安心。

云收雨散后,车内男女的调笑对话她自然也听得一字不漏。

这对狗男女男的已娶,女的已嫁,还是叔嫂关系,居然就这么嚣张地偷到了一起,不愧是奸夫妇。想她花恋蝶虽然追逐流连男人,却只会选择名草无主的男人作为追求目标。哪怕那个男人再优秀,再有魅力,只要结婚了,统统都是她敬而远之的对象。唉,两道德风尚从古到今都是如此败坏。而她,又是多么的高风亮节。

远处隐隐现出高耸的古代城墙,路上的行路者也渐渐多了。

花恋蝶倏地从车顶翻下,蹿入锦帘遮蔽的车厢内。车里的奸夫妇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她用手刀砍中脖子,歪斜瘫软在椅座上。

她的运气不错,能驾两匹马,又能坐这种质量上乘马车的人多半是比较有钱的贵族阶级。在21世纪为了追男人混黑社会时,她曾见识过N起抢劫勾当,如今实地抢劫起来也没啥心理道德障碍。

提起白皙秀气的昏迷男人,手法利落地将他外罩的湛蓝锦袍剥下,套在自个身上。又脱下男子的青缎平底朝靴穿在脚上。很好,这男人的身高约莫1米7左右,外袍穿在身上长短还算合适。靴子没啥脚气臭味,就是长大了不少,塞进些布团,也能够走路。

接下来就该……淡白唇瓣泛起笑,对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无论古今,她从来就不会客气。剥下女人身上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偏襟襦裙,搜刮掉她头上、手上、颈上所有的金银玉饰,掏光狗男女身上的银子,统统打包入袖。撩开锦帘,瞥见马车驶入一偏僻巷道时,悄悄跳出,从头至尾就没有惊动过女车夫一丝一毫。

袖手闲闲地踱出巷道拐角,踏上一条约莫十三四米宽的小街,灰黑石板铺就的道路裂缝边缘长着幽绿潮的青苔,太阳光有些倾斜地铺洒,看起来温暖古旧。除了民宅院落和一些小型商铺比邻而立外,还有许多地摊和临时铺子,卖吃的、卖药的、算命的、买布匹的、卖水果的、代写字的……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街边来来往往的人下至总角小儿,上至耄耋老者,无论男女,无论美丑,无论贵贱,个个都是古意盎然,不时还有一辆马车或牛车、驴车驶过。

走在石板路上,听着噪杂的喧哗,仿佛漫游在历史的画卷中。花恋蝶突然感慨万千,她,真的是穿越到了异世啊。

走完小街,便是一条大街,六十几米宽,隐约可看见其尽头通往城门。大街似乎是商业闹区,作坊店铺、茶肆酒楼,鳞次栉比,屋宇错落,店外挂着各种招牌旗帜用以招揽生意。眯眼看去,有什么“卓文轩”、“王记罗锦疋帛铺”、“醉霄楼”、“延寿堂”等。不错,中国古代繁写字,对啃遍古代医方的她来说认字写字基本不是难事。

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挑担叫卖的小贩,有乘坐镂空马车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人士,有赶着满载东西的毛驴的,也有赶着加有棕毛盖的牛车的,男女老幼,士农工商,更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其生产力水平显然不太低下,至少已经步入封建社会N多年。

观其服饰,既有秦汉之大气,又有隋唐之华贵;听其语言,方言俚语、京味官话占据主要地位。

最让花恋蝶惊讶的是街上形形色色的古人中,男女比例几乎对半开。有时会见一女N男从面前鱼贯而过,有时又会见到一男N女从面前簇拥飘过,大街上其它人士还个个镇定如初,毫无鄙夷之色。

这种种情况完全不符合她所有的历史认知,看来融入异世的第一步就是了解这个世界。

抬脚迈进“卓文轩”,这是一间**十平米的书肆,除了卖书,还兼卖笔墨纸砚。里面的装修典雅大方,布局合理,角落处摆了几盆绿色植物。一排排两米高的书架整齐地矗立在屋中,上面排列着一本本线状书籍。没有油墨味,闻到的是股股墨香。

印刷术还没普及么?抑或是还没发明出来?遐想间,一个青衣少年迎了上来,笑眯眯的圆脸上点缀着几颗可爱的白色麻子。

“敢问这位老者,欲购何书?”

花恋蝶一滞,继而将披散的白发往后一拢,挑眉不悦道:“小哥,姐有那么老么?”声音雅致悦耳,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磁。

青衣少年一愕之后,圆脸又迅速荡开笑意,连忙拱手低头告罪:“恕罪恕罪,公子一头白发,小的眼拙误会了。”

花恋蝶更加不悦,不够波涛汹涌的部使劲一挺,呵斥道:“你Y的眼瞎耳聋啊,都说是姐了,还公子公子叫个不停。姐不妨再告诉你一声,姐是个白发女人!不是白发老者,也非白发公子!去,找些史书给姐看看!”

少年再度僵化,片刻,视线才从她的部移开,圆脸涨得通红,神情尴尬无比。

“是,是,小的这就去取书,小姐请先坐,略略等上一等即可。”宛似火烧屁股般,半大的瘦长身体一溜烟钻进了层层书架中,不一会儿就捧出了几本手抄史书。

手抄的书毫无疑问都挺贵的,反正是打劫来的钱财,花恋蝶也不心痛。丢出几锭银子,由着少年自行捡走二两,她索就坐在书肆中翻阅起来。

这片大陆名为九州岛岛,奇特的是从上古开始,男与女在力量和思维的进化上几乎没有差别,因而母系社会过后并没有演变出长达数千年的父系男权社会,而是演变成一种男女绝对平等的社会制,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能者居上。男女皆可称帝封王,出相入仕,躬耕经商。且只要权势财力够大,男可娶三妻四妾,称为夫主;女可迎三夫四侍,称为妻主。整个社会对男女婚前的行为约束甚少,但嫁娶之后,将由夫主或妻主用特殊材质在肚脐处勾画贞洁纹,需严格遵守《妻戒》或《夫戒》,随意乱,不守妻道夫道者,将受杖毙、溺死、骑驴等严刑处置。生育特征则更加体现了男女平等,无论男女,谁喝下情果汤,谁就会孕育下一代。

据时间推算,这里的年代大约处于中国隋末唐初时期,虽然生产力水平比较发达,时局却不是天下大统。

九州岛岛由一百多年前的鲁朝分裂成五个大国,分别是越、雍、虞、冀、瞿,雍国是称雄五国的霸主,帝王为五十有余的男帝,她现在所处的镐京就是雍国国都。紧随其后的是虞国和瞿国,然后是冀国。其中虞国和冀国的帝王均为年近三十的女帝,瞿国则是接近不惑之年的男帝。越国在五国中国力最为微弱,现今坐在大宝龙椅上的又是才继位三年的少年帝王。正所谓弱强食,越国也因此招来了无数虎视眈眈的目光。除了五大国外,九州岛岛上还有一些小国,林林总总约有十几个左右,因这样那样的关系,目前还没有被吞并,不过覆灭只是迟早的事。

九州岛岛大陆上国与国之间近二十年来虽然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但小规模的争斗却是层出不穷,致使各国边境都不太安定。

合上书,花恋蝶很是郁闷。看来不管在哪个时空,要追求男人都必须具备庞大资金支持啊,对于她这种懒女人来说,绝对是件万分痛苦的事。

“小哥,不知你这里可有啥十大美男图谱之类的书籍?”谋求资金的事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奋斗目标。

“嘿,小姐,您可问对地方了!我们卓文轩前日正巧进了一本绝世孤本。”少年一边抚掌笑答,一边从贴墙角的书架最低端抽出一本书页有些泛黄的书籍,用袖子拂了拂,又用嘴吹了吹,小心且谄媚地递到花恋蝶手中。

书页封面写着《九州岛岛二十美男大观》,翻开书页,古代平面画法虽有些失真,却胜在图文并茂,详细交代了该名男子的家庭环境,身份年龄,面貌特色,特长嗜好等,也算是生动具体了。

“不错,不错。”花恋蝶越看越心喜,“小哥,这本书要多少价钱?”

“呵呵,小姐,此书乃是孤本,需百两银子之多。”青衣少年比出了两手指。

花恋蝶将袖中藏着的一对翡翠手镯抛了出去,没啥概念地问道:“小哥,你看这对翡翠镯子可值二百两银子?”

少年不大的眼睛已是灼热明亮,忙不迭地点头:“值!值!不多不少,刚值!”

花恋蝶笑笑,让少年拿出油皮纸,小心地把几本书包起来揣入怀中,潇潇洒洒跨出书肆。她打算先去成衣铺子买两身女裙,再找个幽静的客栈好好琢磨下书里的美男,确定出未来的追求目标。

瞥见她走远的身影,少年再也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双手捧着那对翡翠镯子,朝书肆里屋小心奔去。一边奔一边激动地高声喊道:“大姐,弟弟我终于把几年前的积压货卖掉了!以二百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一个色欲熏心的白发女人!”

6-10

第006章 “依君馆”对面的乞丐

当今九州岛岛大地五大国,十几个小国,不管哪国,地位最高的是帝王,其次是王孙贵族,再次是世家贵族、一般贵族,最后是平民、奴民、贱民。因各国官员选拔均实行九品中正制,辅以举荐制,是故朝廷高官主要由大贵族担任,国家大部分权利也掌握在世家豪门手中。

平民包括士、农、工、商;奴民主要是世代为奴为婢或卖身为奴为婢者,只要主家允许,可赎为平民;贱民则是沦落花街柳巷的倌妓,虽可从馆楼中赎身,但一日为贱民,一生为贱民,赎身的倌妓也只是比倌楼里的倌妓要自由点,不用再过迎来送往的皮生涯。贱民毫无社会地位,甚至连街边的乞丐流民都不如。

越国昭帝年方十七,继位四年,由其两位皇姑和一位皇叔共同辅政,国号昭元。

昭元四年,越国国力虽仍排在五大国之末,但其国都邺京也是一派繁华景象。

邺京偏西有一淮河穿城而过,河南岸名唤寻花街,倚河林立的是一座座富丽锦簇的妓楼,飞翘的廊檐下悬挂着一串串圆形大红灯笼。河北岸名唤问柳巷,靠河而居的是一栋栋奢华典雅的倌馆,廊檐下悬挂着一串串长形朱红灯笼。

白日里,风流名士、文人骚客聚集在妓楼和倌馆临河的厢房楼阁中,临窗而坐。或高谈阔论,或把酒诵吟,或击缶而歌,极尽风雅之能事。河水碧波粼粼,商船往来喧嚣,渔网抛洒,渔翁小调犷朴质。水鸟偶尔从水面拂掠,一行白鹭冲天飞起,两对鸳鸯交颈嬉戏。河风轻送,两岸红灯笼随着岸边绿色垂柳一起悠悠飘荡,好一番雅俗共赏的美景。

及至日薄西山,倦鸟归巢,华灯初上,皎月繁星高高悬挂,清冷倒影在水波中摇曳轻晃。渔船和商船静静地休憩在河边,悄然投出一道朦胧的船影。廊檐悬挂的串串灯笼和往来游船点亮了淮河两岸,淡淡的红色光芒晕染出万般旖旎暧昧。丝竹弦乐,轻歌曼声混杂着寻欢客的调笑浪语从妓楼和倌馆中肆无忌惮地逸散而出,又是一番纸醉金迷的糜烂。

此刻,日头高升,河北岸衣衫华丽轻薄的少年倌子们或倚在馆门边,或靠在临街的馆廊楼栏处,风情万种地向来来往往的行人抛着媚眼,渴盼自己能勾来某个出手大方的恩客。

问柳巷排行第五的“依君馆”虽不是门庭若市,却也陆陆续续招揽进了好几拨文人雅士,生意还算兴隆,唯让人皱眉的是正对馆门不远的街角处或蹲或卧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乞丐。

她们手拿乞讨,身前摆着破碗,口里并不吆喝讨钱,也没闭目养神,而是鼓圆了三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招引路人的少年倌子身上,口水流了一地。三人衣物皆破烂不堪,脸上也满是脏污,无法窥出真容。

侧卧的乞丐在前,一头蓬乱白发用藤草随意捆扎在身后,鬓边缕缕染灰白丝垂落,看不出具体年龄。其身形修长,右肘支地,撑于脑侧,左手在大腿上轻轻扣敲,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子颓废慵懒和痞赖之气。

蹲在她身后的两个乞丐一头枯草似的棕发,估计比白发乞丐年轻许多。一边盯着倌子们看,一边握拳为其轻捶身体,不过常常因过于专注打望而忘记手上做事。幸而那白发乞丐也不介意,烟灰色眸子如狼似虎地在倌馆门前的倌子身上来回扫视,熠熠生辉,半点也不似老者。

没错,此侧卧的白发女子乞丐正是穿越异世九州岛岛的花恋蝶。

话说当初她当掉所有抢劫得来的钗环首饰,合得了近八百两银子。如能好生经营规划,至少十年温饱不成问题。但她偏偏对《九州岛岛二十美男大观》着了魔。揣着银子,按图索骥,踏上了在异世的追求之路。

迎来日出,送走晚霞,斗罢艰险又出发。翻山涉水,两肩霜花,风雨雷电任叱咤。一番春夏秋冬,一场酸甜苦辣,她得到了如下结果。

二十美男,五个英年早逝,十三个或娶或嫁,当了几岁孩子的爹。其中有两个成了鳏夫,但妾室通房一拎一串。好不容易抓到个没嫁没娶的谈场恋爱,最终爱情敌不过面包,纯情比不过权势,她悲催地成为了被牺牲的对象。

拿出大观图谱痛声讨伐之时,她才猛然发现在书的后记中落有一行小字,那是成书日期。静下心仔细换算,始察此书距今已整整过去了五年。由于她只关注美男,对序篇和后记从没理会过,也就导致了她极端失败的追求生涯。

他爷爷的!姐历经艰辛辗转九州岛岛大地,放弃大好睡眠养神时光,浪费一年光,为的就是一群过期美男?!

花恋蝶顿时怒不可遏,一把将书撕碎,以泄心头怒怨。待到冷静下来时,书已成粉屑。心力交瘁的目光在扫到桌脚边时,看到一张漏网之页,拾起来准备继续分尸,手却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这一页图谱绘的是个年及弱冠的男子,图下文字介绍此美男为越国国都邺京问柳巷“依君馆”的倌魁,名曰:红罗。面貌俊丽无匹,格温润似玉,然一身媚骨风华绝代,酥软入髓。其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轻歌曼舞无所不,各国豪门贵族、文人名士无不争相追逐。

初看这一页时,她瞬间就做了否定。原因无它,她身上的银子连见面问个好都不够支付。

但现在看来,五年光已过,这倌魁应该二十五了吧?在古代似乎算是过气的年龄了,目前也许……可能掉价了,她不如……不如再去越国撞撞运气。

心动的同时,花恋蝶也失望地发现自己身上没一文钱傍身了。

继续抢劫?算了,她都抢过N回了,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虽然凭她的身手可以安然脱困,但顶着个通缉犯的帽子始终不太利于追求行动。

像现代一样当个游医?古代的药铺医馆都有各自的行规,不可能按天数雇佣她这个医术不明还只能打零工的女人坐诊。

当店小二筹钱?太劳身体;洗盘子?太劳身体;采药卖?太劳身体;挑担卖小吃?太劳身体……在否决N个想法后;在无力地卧倒在街角处,一个老者丢给她一个铜板后,她眼睛一亮,想到了《雕英雄传》里的北丐洪七公。最终决定做个不事生产、四海为家、逍遥自在的丐帮弟子。远离动手动脑N天之后,她越发体验到了做乞丐的快乐。

做乞丐可以不需要一丁点廉耻,不用在意任何人轻蔑的眼光,你就算从街头滚到街尾也是一件正常无比的事。乞丐嘛,另一种更彻底更不要脸的泼皮无赖。

吃,她不在乎,填肚子即可,当前的身体吃一顿能管好几天。穿,她也不在乎,蔽体即可,身体自动保温,热量永不散失。睡,更不在乎,有个遮风挡雨的破庙就行。反正在二十一世纪时,她的钱也从没在吃穿住上多消费过,几乎全砸在男人身上了。

向越国惬意行乞的途中,她也开始了自我反省,为啥二十一世纪的全科医生、杂事万能的天才会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经过剜骨挖心的仔细解剖,鲜血淋漓中,她深刻认识到原因之一是辛苦一年,懒病发作;原因之二是那唯一一场异世初恋的彻底失败打击了她的生活激情,而要恢复原本的生活激情就必须尽快投入到下一场恋爱中。

想明白后,她立刻减少了横卧街角的养神时间,日以继夜地赶路。终在两个月后,从虞国边城穿过梁国、陈国等三个小国,来到了越国国都邺京。

寻寻觅觅,寻到了问柳巷的“依君馆”,她傻眼了。当年的倌魁红罗早在三年前就因病下岗一线,用私家积蓄从前任倌主手中盘下倌馆,搞起了自主经营,并于一年前捧出个新倌魁。

在那一瞬间,花恋蝶觉得眼睛看什么都是灰暗的。她呆滞地蹲在街角处一动不动,直到夜幕降临,众多衣着华贵的女人和数个男人跨进倌馆内,荡的笙歌浪笑传出时,灰暗的世界才又重新染上了明艳色泽。

有意思,这世界不但平等地出现了妓子和倌子,连接客也体现出公平。只要你有钱,社会道德舆论和国家律法是不会管教你好男风还是好女风的。

有买有卖,银货两讫。鱼水交欢,哪管它阳错位?

来异世一年,她忙着追求男人,还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这种情色服务行当呢。

于是乎,花恋蝶很有兴趣地在花街柳巷中连续蹲点了十几天,顺便收了两个乞丐帮她捶肩打杂。

第007章 过气倌魁红罗

“王七,你说依君馆的倌主就是当年的倌魁红罗?”花恋蝶眉头轻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遂再次求证道。

“那当然,想我王七自小在这邺京大街小巷中混大,有哪件事能逃过我的耳朵?”在花恋蝶肩上捶着的棕发乞丐故作潇洒地撩开额前散发,脏污的黑脸满是骄傲,“别看这红罗倌主如今的模样倒尽胃口,当年做倌魁时,他可真是一翩翩绝世美男。捧上大把金银渴望见上一面,意欲一亲芳泽的达官贵人那是相当的多,停驻在馆外的车马从问柳巷头一直排到了巷尾,依君馆的门槛都差点被踏平了。只可惜岁月不饶人,红颜薄命,红罗倌魁的身子骨虚病了,接不得客,这依君馆就渐渐门可罗雀起来。直到一年前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个青锦倌魁,生意才又逐渐好转过来。”

花恋蝶略微诧异地偏头斜睨她,淡淡问道:“你上过学?”

王七不好意思地半低了头,伸手抠抠后脑勺,尴尬一笑,“小时上过两年,后来父母病亡,家产被叔姨夺取,便做了乞丐,这一做就是七年。”长细的眉眼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和忧伤,“后来又不想辱没原本姓名,便只承了家族姓氏,胡乱另起了个名儿。”

“她乞讨七年,便叫王七,一年一换。”另一个捶腿的女子乞丐话道。圆眼不大,形似黄豆,滴溜溜直转,嘻嘻涎笑道,“我家乡遭灾,全家死绝,一个人乞讨了四年,所以叫李四。”

呃,不会吧。李四还好说,要是年一翻,这王七不就得改名叫王八了?囧神果真无处不在。花恋蝶汗颜轻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就像她悲催的一年异世追求生涯,外人是永远无法领会其中真谛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乞丐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好好谋划的话,争取成立个丐帮之类的帮派,到时一呼百应,威风不下皇帝。”她没啥诚意地随口鼓励道,眼睛再度转向依君馆进门处立着的瘦削身形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番话在王七和李四枯槁自卑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溅起滔天浪花。从此,她们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等到名唤王十、李七时,一个名曰丐帮的乞丐组织已遍布越国,触须甚至伸展到了周边各国,为今后越国的发展做出不小贡献。

在丐帮祠堂正中,供奉着一个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铜像。据传,此人乃是丐帮开山鼻祖。

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再说花恋蝶将目光移到迎送宾客的前任倌魁,现任倌主红罗身上时,眼角止不住又是一阵狂抽。

站在哪儿的还是个人吗?约莫1米78的身体上裹着件织花绸衣,轻薄的布料贴切地诠释出非洲难民身材。绸衣光滑似水,翠绿底子织满大朵簇拥的紫红牡丹,再配上一鲜红色牡丹腰带,下坠红色双鱼如意碧玉结,俗得惨不忍睹。颧骨高耸的脸上白的红的涂抹得堪比城墙,咧嘴一笑,便能看见脂粉尘埃在日光中飞扬。挽成髻的长发枯燥发黄,金簪、银簪了好几,明晃晃的甚是耀眼。

站在那儿的分明就是个花团锦簇、亮光闪闪的骷髅妖怪!

花恋蝶伸手从怀中慢慢出一张泛黄的纸页,眯眼在太阳下看了一炷香工夫,长指轻动,缓缓将其撕成碎片。清风一吹,纸片打着卷儿沿着石板道路四处滚飞。不一会儿,就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践踏得无影无踪,一如她惨遭打击,堕入绝望深渊的浪漫女人心。

“老大,别露出一副寡妇死了儿子,鳏夫丧了女儿的凄惨表情。这过气的倌魁红罗不养眼,那新任倌魁青锦可是淮河花街柳巷人人称颂的一大绝色,风头直逼当年的红罗。”王七看出花恋蝶的深沈沮丧,连忙出声安慰。

花恋蝶静默片刻,恨声道:“这已是你第一百零八次安慰,问题的关键是姐在这里连续蹲点了五天,连个新任倌魁的影子都没瞧见。”

“呵呵,老大,这新任倌魁还是个清倌,脾气架子大得很,一月只在初一和十五两天见客。”李四掰着手指,讨好道,“今儿十三,再过两天就是十五,您老再忍忍。”

“切,他以为是往寺庙上香啊,还规定初一十五才见客。”花恋蝶不屑地撇撇嘴,打出个大大的呵欠。

“就是就是。”王七赶忙陪笑道,“要不是因为这怪规矩,依君馆也不会才排第五。”

这个名叫花恋蝶的白发乞丐十二天前闯入她们栖息的破庙,用武力收伏了她和李四,成为了她们的老大。

老大看样子不过双十年华,却满头白发,灰眸淡唇,似笑非笑,沈静清漠,身上的衣袍比她们的还破烂,也不知遭遇过怎样伤痛欲绝的事情。

老大很懒,喜欢躺卧着指使她和李四做这做那,连来倌馆门口蹲守都是靠她们背来的。老大很好伺候,不挑吃穿和睡觉地方,讨到的钱财饭食大部分都送给了她们。老大很厉害,五指一抓就能在青石块上留下几个洞,还勉为其难地传了适合她们的一套内家轻身功法、一套法和一套拳法。用老大的话说,身为头等乞丐必要学会跑路、打狗、揍人。

老大也比一般女人热衷美色,一旦看到美男,那双古井无波的澄净灰眸就淡然清冷不起来了。总之,老大绝对不是个简单的白发乞丐。趁着眼下还能跟在老大身边,她们一定要多讨教点东西。视线与李四的碰上,彼此心有灵犀地同时向对方悄悄点了点头。

花恋蝶是不知道身后两个乞丐飞速转动的心思,她之所以将饭食分出,是因为她懒得动嘴。之所以教导一些防身术,一是因为太过无聊,二是因为两乞丐长相一个比一个普通,称职地发挥了绿叶功效,衬托出她清朗的风姿。高兴之余,也就**婆了一下下。

其实其它倌馆都有倌魁,但风头最盛的却是依君馆的青锦倌魁,两相比较,她也没了看次品的心思。既然还有两天才能看到绝世美男,干脆打道回庙,睡两天再来。

手一招,懒洋洋地又打出一个呵欠:“王七,弯腰,姐要回庙睡觉了。”

“是,老大。”

“倌主,那三个蹲守馆门的乞丐终于走了。”依君馆内,一个年少倌子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这几日处在那几道比寻欢客还贪婪的目光中,浑身特别不自在。

“几个乞丐有什么好在意的,还不快去招揽生意。”红罗不以为然地轻斥道。转头望向馆门外空荡荡的街角瞬间,一抹冷的恨意不落痕迹地从眼底滑过。

五天前,自家依君馆对面来了这么三个女子乞丐蹲守街角。不讨钱也不讨食,只一味拿着邪的目光在馆中的倌子身上乱瞟。每日都会守上一两个时辰,再自行离去。

三个乞丐中有一个乞丐满头灰蒙白发,身材高挑,眼神最是邪恶肆,和当年那个华贵女子一样的眼神,勾出他心底最深的恨意。

沦为倌子就真的成了任人亵弄的低贱玩物吗?连乞丐都可以随意欺辱!

不,他不甘心,他咽不下这口气。

欺辱他是玩物吗?看不起他吗?那他非得欺辱回来不可!让那个白发乞丐比他这个玩物还要凄惨十分!

他在心底狠狠地笑了,扭身走向后院。

第008章 半吊子强暴(一,微辣)

花恋蝶知道覆盖在自个口鼻处的布巾含着烈迷药,也知道有一个拳脚功夫不弱的女人正扛着自己在黑夜中飞奔,但她睡得迷迷糊糊正是香甜,实在懒得动弹了。

扛着自个的女人没啥杀气,被劫持原因不明。作为一个乞丐,劫财无疑是选错了对象,最终只能落个劳而无获的悲催下场。劫色嘛……只要对方是个年轻男人,她又勉强看得过去,半推半就滚滚床单也不是不可以。闲适地打个呵欠,继续软软地瘫在飞奔的健壮女人的肩头上。这几天她坐的都是王七和李四那种人力小推车,能免费坐次人力轿车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不能浪费了。

混混沌沌中,她被泡进温热的水中,有一把刷子在赤裸的身上死命刷着。幸好,她看起来晶莹粉嫩的皮肤实则坚韧犹胜牛皮,鬃毛刷子在身上游走,不但不痛,反倒像按摩一样很是舒适。

有人伺候就是好啊,她心里悄声低叹,神经彻底松弛,沈入梦乡。只余一缕灵思,时刻警戒着危及生命的杀机出现。

这是花恋蝶在峰谷中修习出的一种武者本能。她已无需固定打坐吐纳,体内劲流随时随刻都在筋脉中进行自主循环,吸纳万物之气,去浊留清,汇入悬浮在下丹田内的黑白太极图腾中。一旦本体意识沈入安眠,上丹田的心眼便悄然打开,监视着周围一切动静。

当她一觉醒来,习惯地准备伸个大懒腰时,却发现手脚不能动弹,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漫不经心地张开眼,在青白的晨光中四下打量。自己此时正仰躺在一张紫檀木架子大床上,床榻围屏装饰工艺以浮雕、沈雕和透雕为主,图案有“鹊上梅梢”、“双鱼吉庆”、“牡丹怒放”,镶嵌松石和金箔,整个纹饰繁简相间,线条流畅灵动,繁而不乱,错落有致。身下是厚软的淡粉棉绸床褥,四周挂着水红罗帐,充分显示出富贵华丽、迷离暧昧的视觉效果。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熏香,有些腻甜,如果再有一个绝色在身边轻言曼语,那就是令人乐不思蜀的绝佳温柔乡啊。

而她的双手被两白绸分别缚于床头柱上,双脚也被分开吊于床尾柱上,整个人摆成荡的大字型。身上一丝不挂,连半点被褥角都没盖上。

这情形不管怎么看都很符合某种黄色的暴力犯罪现场。到底是谁这么有眼光?费尽心思地打算对她劫色来着?

室外突响的细碎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冥思。

“乞丐的身体就是下贱。能致寻常人昏迷十二个时辰的迷药,你却只昏睡了四个时辰,不知眼下感觉如何?”随着一个温润却又媚得入骨,挠得人心痒的男中音响起,一道水红身影裹挟着熏死人的脂粉香移至床边。

如僵尸般惨白的脸,狭长滞冷的棕黑眼眸,高耸的颧骨,涂成血红的唇,尖得能刺死人的下巴,赫然全部展现在花恋蝶头上,硬生生惊得她倒抽好大一口冷气。

此脸……此骷髅妖怪脸不正是依君馆现任倌主红罗的独家标识吗?

“你……你想干什么?”她终于颤巍巍地发出一声非常应景的问话,清朗端正的脸上也是一片惨白。老天爷啊,从今到古,她就没闻惯过脂粉香,这不是摆明了要活活熏死她?

“我想干什么?”红罗发出温润媚骨的轻笑,“我花心思把你这个乞丐从破庙中弄来,又耗掉两大桶热水命人将你洗刷干净,你倒说说,本倌主要干什么?”

这个……她不是清纯的古代小妹妹,小弟弟,当然懂。

按理说活了许多年,第一次碰上个不长眼的男人,经历这么刺激的强暴事件,她应该很兴奋才对。但不断飘落在脸上的白色脂粉,不亚于是泼浇在高昂兴致上的一盆雪水。

依眼前这个过气倌魁如今的样貌来判断,多半是饥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才会无奈选择劫持个乞丐来解决欲火发泄问题。她也是个熟女,对高涨的情欲再了解不过了。好吧,就当日行一善,反正闭上眼,啥倒胃口的样子都看不见了。经过考虑,花恋蝶决定不予反抗,柔顺地接受被强暴的命运。

她闭上眼,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丝牺牲奉献的悲壮豪情,极大地刺激了红罗不太稳定的神经。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上花恋蝶的左颊。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晶莹如粉玉的颊上浮起一个淡淡的五指红印,指印瘦骨伶仃,活像一只大型火**爪。

咦?难不成还要搞SM?不行不行,她可要把具体程度问清楚,太过虐身的坚决不接受。花恋蝶霍地睁开眼,还来不及开口,下巴已被一只**爪子牢牢捏住。触眼的是一张扭曲而恐怖的脸,狭长滞冷的眼睛殷红充血,带着深深的恨意。

“你也敢瞧不起我!一个乞丐竟然也敢瞧不起我!你不是在倌馆门前眼馋了五天吗?装什么高贵!”红罗气息不稳地逼视靠近,语气凶狠无比,却仍透着媚骨的温润。

花恋蝶立刻发现了这一点,原本的惊诧瞬间消失。突然间,她对那张掩埋在厚重脂粉下的脸产生了强烈的探索欲望。

“你们无论男女、不分贵贱全都一个样!把倌子和妓子当做玩物,践踏、欺凌、亵弄,十足的禽兽!”红罗扬手,“啪!”的又是一声,重重掴在了花恋蝶右颊上,霎时浮起一个淡淡的火**爪印,与左边形成了完美的对称。

“倌子和妓子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只能任你们糟蹋蹂躏?今儿本倌主偏要强暴一个乞丐女人,拿我的头给你们砍!”他的神色越发疯狂,血色眼中早已没有了花恋蝶的存在。

呃……原来她碰上的是一个扭曲变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倌馆愤青。花恋蝶踌躇起来,她还有没有必要为个心理变态牺牲奉献呢?

“你哭啊!骂啊!喊啊!告啊!我看你这白发贱乞丐还怎么欺辱我!”

话音未落,红罗竟撩起水红单衣下摆上了床榻,跨伏在花恋蝶身上。在她的瞠目结舌中,将身体使劲往前一个挺送。

花恋蝶只觉下体一阵尖锐的裂痛,未经湿润的甬道被蛮横地挤进一分外长滚烫的铁。没等适应过来,骑在身上的男人已经开始了疯狂抽动。厚实的架子床不断摇晃,咯吱咯吱地发出古老的应和。

野的强暴带给她从未经历过的疼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呻吟传入红罗的耳朵,眼眸中的恨意越发浓稠,抽动也更加狂猛野蛮,连带着床榻摇晃得几乎快要散架了似的。

那个……红罗是吧,姐啥时候欺辱过你?姐咋从来不知道呢?你Y的是不是错把姐当成某个夺你贞的狼女,不负责任地胡乱进行报复?

花恋蝶咬着牙,不断吸气,尽量放松身体试着包容男人的律动。是哪个家伙说过,当强奸不可避免时,就要学会享受。

艰难支撑了好一会儿,甬道内才渐渐润滑起来,锐痛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软软的酥麻。

很好,身体终于适应,姐可以尽情享受爱了。

第009章 半吊子强暴(二,微辣)

束缚在四肢上的白绸明显捆得不够专业,她的身躯还拥有较为宽裕的活动范围,能够不断地挺凑臀部,配合身上男人狂暴抽动的频率。

男人狭长的眼眸仍充斥着殷红的血丝,但深沈的恨意中融进了一分茫然和欢好带来的舒畅。单薄瘦削的膛激烈地起伏着,涂成血红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平直的线,虽然拼命压抑,却总也压不住从喉咙深处奔涌的喘。一颗颗汗水冲刷着白惨惨的脂粉,骷髅脸上融化出条条白色沟壑,偶尔随着男人剧烈的耸动滑落一滴白,洒在花恋蝶泛起潮红的身体上。

这副尊相太有碍瞻观了,简直不利于身心投入。花恋蝶暗暗磋叹,半垂了眸子,坚定地只跟着身体感觉走。

软软的酥麻在体内荡开,一层层,一波波向每一骨骼,每一寸筋脉扩散。小腹深处那团火热的快慰电流越积越多,眼看就要到达一个至高的顶点。

她难耐地仰起脖子,烟灰色眸子半阖半张间氤氲出如猫儿般勾魂的媚欲,淡白的唇变成水色嫣红,微开的唇缝中不自觉地溢出娇软呻吟。酥麻绵软的身体开始渐渐绷紧,为即将到来的女高氵朝做好迎接准备。

正当花恋蝶欣喜而战栗地等待着那烟花盛开,神魂飞至九霄之上的癫狂时。突然,一股热烫在体内无力倾泻,身上奋力暴动的男人毫无预警地瘫倒在她身上,除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犹如破风箱的气外,整个身体死了般一动不动。

她清楚地感觉到埋在身体里的那长变软萎缩,瞬间不再具有丝毫侵略,也不能带给女人任何快感。这──

拳头大的冰雹夹杂鹅毛飞雪劈头盖脸地砸下,将她砸进千年寒潭中。所有的酥麻,所有的愉悦,所有的战栗眨眼冰冻成块,然后哗啦啦地碎裂成粉,融化成水,汽化成神马浮云,再不复回。

第一次,经历强暴事件;第一次,卡在高氵朝临门一脚上。这……这简直非常、十万分不利于女的身理和心理健康!

青天大老爷啊,就算您老人家一时起了菩萨心肠,垂怜姐这个惨遭异世倌子欺凌的弱势妇女,也不能选择这种弄得姐不上不下的半吊子拯救方式啊!要知道这不叫拯救,这叫残忍!

望床帏神伤无语,捶心肝涕零如雨。

花恋蝶身体僵硬,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双烟灰眸子含满明媚的忧伤。

运动了十分锺,还是一刻锺?过气倌魁果然是得了虚病,接不得客,早泄啊啊啊!早知道一开始她就不发扬伟大崇高的牺牲奉献神了!

报仇!她要报仇!此仇不报非女人!

她忽然抬手将瘫软在身上的狗喘男人掀到一边,迅速从床上坐起,腾身下床。束缚四肢的白绸就像陈旧腐布,转瞬断裂垂落。

“你……你……”红罗艰难地撑起半身,褪去血丝的滞冷眸中是巨大的震惊。

不慌不忙地扯掉手腕上残剩的白绸,花恋蝶淡淡道,“如倌主所见,你其实本困不住我。”她凑上前,弯腰低头,抬起他尖锐的下巴。淡白唇瓣一翘,向右邪邪勾起,“姐想要陪你好好玩玩,却没料到你身为倌馆倌主,这具身体不但不中看,也如此地不中用。”

“啪!”红罗出手狠狠拍开下巴上温暖纤长的手指,身体因突然用力再次颓倒床榻,不断地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凶狠而倔强,眸底深处却透出一股凄绝的悲厉。

“这样虚弱的身体也想强暴女人?”花恋蝶挑高眉,无视他的悲怒羞愤,故作不可思议地啧然叹道,“只可惜无论倌主怎么努力,还是半吊子啊。不如──”她略微一顿,眼神邪起来,“既然倌主无力,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接手吧。”手指迅速滑进红罗敞开的单衣下摆,穿过茂密的丛林,抚上他柔软黏湿的生殖器。

“不……不……不要……”红罗眼中的凶狠倔强猝散,浮起一层惊恐。口里发出的声音不像求饶倒像无神的呢喃自语,虚弱的身体已连瑟缩退却都没法办到。

花恋蝶觉得很新奇,活了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她还是首次碰上这种类型的男人,人类暗的劣不由茁壮成长起来。

“不要?那倌主要什么呢?”她为难地蹙眉,手倒是从红罗衣摆中抽了出来。纤长美丽的手指上满是男人的白浊和女人的情,以及……颇浓的脂粉香。戏谑的幽光从眼底掠过,“难道倌主是要尝尝你我欢合的滋味吗?”手指肆无忌惮地抹上了血红薄唇,饱满微尖的指腹刹那染上一层胭脂媚红,“我曾听人说倌楼每个厢房的床屉中都备有助兴的巧物什,倌主,您说我是用夹的银夹呢,还是用刺聆口的金针,或是使用后庭的玉势?”

看到男人眼中腾起无与伦比的惊恐,一度郁闷的心情顿时大好。眼前的男人虽然模样可怕恶心,但那被逼到角落的受伤野兽般的惊恐而虚弱的眼神还真是诱发欺负的欲望啊。

轻而易举地将男人的身体平翻,她嘴角噙笑,眼神得意地扫向男人恐怖的脸,漾出邪肆波光,“倌主,你好好感受,看看我这个低贱的白发乞丐是怎么欺辱你的?”从上床开始就老说姐欺辱了你,现在姐还非得把这名声坐实不可,不然对不起被损害的名誉。

手指轻动,在男人绝望惊恐的眼睛中,慢慢解开他侧系的襟带,拉开水红单衣。果然,这个男人极瘦,刚才压在她身上时,就没感觉到有啥重量。

男人身上的皮肤枯燥发黄,一骨头清晰得可以当成**骨骼标本。十指腹在嶙峋的瘦骨上缓缓游移,口里轻轻喃道:“锁骨平直,骨平整。真肋、假肋、勒弓、浮肋,二十四肋骨,每一都细长微弓。整整十二对,每一对都对称得很工整。”

手指继续下移,在男人突兀的盆骨边缘不断摩挲,“弧线圆滑优雅,多美的髋骨呵。”她突然抬眼冲男人温柔一笑,由衷赞叹道,“倌主,你长了一副异常完美的男骨骼,不愧是名噪一时的倌魁。

红罗惊诧莫名,怀疑自己听错了。凝望在自身骨架上不断索的白发女人,绝望惊恐的眼中漫上疑惑和茫然。在这个女人翻身下床,露出邪目光羞辱他时,他就知道自己不但失败了,还搭上了仅余的那点卑微的尊严和活着的念想。

最后一次,这残破不堪的身体再承受最后一次蹂躏和侮辱,他就永远沈眠在淮河中,让清凌的碧波洗涤满身的屈辱和污秽。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投胎为人。

可是,这个邪恶肆的白发女人抚在身体上的手指为何会那般的温柔?她眼中的赞叹,口里的低喃为何是那般的真诚?他美吗?失去了一副好皮囊,他还长着一副好骨骼?不懂,他不懂这个女人。

八岁入倌馆,十三岁挂牌,十六岁正式接客,二十二岁当了倌主,十几年的迎来送往,见识了太多的嘴脸,女人的、男人的、丑陋的、美貌的、年轻的、老迈的、高贵的、低贱的,没有一个像这个白发女人,迷雾一般看不透,看不懂。

她和那些寻欢客一样好色,一样贪婪,充满龌龊的欲望。然而──

他,一个身份最低贱的倌子绑了她,甩了她两个耳刮子,强暴她,她却没有半点动怒,顺从地任由他动作。她脱开桎梏,他以为会被狠狠折磨凌虐,却只等到她戏谑似的调弄。

她口里说着侮辱的话,游走的指腹却逸出怜惜的温柔。那种温柔,他曾在午夜梦回中偷偷奢望过,直到三年前,身残了,心醒了,梦……也死了。

第010章 红罗的伤

眼前这个女子双十年华却已满头白发,发如细丝却无丝的光泽。她身怀惊人绝技,却只是一个嗜好围守花街柳巷的好色乞丐。她,到底是什么人?狭长的滞冷黑眸中茫然之色更浓更厚。

花恋蝶嬉笑着在红罗身上索揉按,斜睇他凝注在自己身上的失神眼睛,轻笑声含着几分沾沾自喜:“怎么?红罗倌主现在迷上了姐的翩翩风采和高超的调情技术,意欲托付终身了?”

这个男人的全身骨骼真的长得不错,每一处都堪称黄金比例,属于她喜欢的范畴。只是……他会不会打扮得太过分了一点?不但脸上涂抹了层层脂粉,下半身竟然也涂脂抹粉,香得真能熏死人。还是说,此异世中情色服务的行规就是上下两张脸都必须打扮妥当才能伺候客人?唔,此问有待探究,但不妨碍她继续骨。

股骨、胫骨修长,髌骨圆硬……看男人仍沈浸在自我思绪中,她也不再去打扰,手指从他的每一块骨头和某些位上点按而过。

男人无骨的小腹深深地凹陷进盆腔,两瘦长的股骨间簇生一片茂密的丛林,林草上扑着层喷香的白色脂粉,糊着些靡的黏,显得灰黑无光。丛林间的男器官虽然软绵蜷缩,个头仍很可观,看来这也是当初做倌魁的一大本钱。只是现在中看不中用了,可惜啊可惜。

手指有些发痒,忍不住又了上去,捉住海绵软柱下方两个如绸缎般细滑的睾丸,很是色情地揉捏起来。好吧,她承认,她龌龊、她好色、她下流、她无耻。

红罗身子一震,瞬间回神,并在女人的手试图进一步往下滑时奋力挣扎起来。

“不!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他的头狂乱地摆动着,破口的裂声是惊恐、是凄绝、是屈辱,还是悲凉的哀求。

在他激烈的挣扎中,花恋蝶嗅到了一丝腐臭,混杂在扑鼻的脂粉浓香中。眸光一闪,她迅速抬高男人无力的大腿,朝他的后庭看去,灰眸蓦然眯起。

男人的胯下也扑着一层浓厚的白色脂粉,本该呈菊花开放的美丽后庭中被塞了一大团白色棉布,扑着脂粉的边缘肛肌仍能明显看出溃烂红肿,白色的棉布已被后庭里流出的脓血和残便浸染透彻。

难怪男人浑身上下香得可怕,难怪他如此瘦削虚弱,难怪他会得虚病。初观其肌理,她只知他严重营养失调,吸收不良,却不知所有的祸源尽在此处,想来这后庭之痛已不是一年半载了。

“不……不要看……不要看了……”红罗心如槁灰地闭上眼睛,泪水长流,瘦削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残忍的女人,为何要打散他最后一点生做人的虚妄念头?让他再次清楚地认识到他不是人,他只是低贱的倌子,只是任人凌辱的玩物。

缓缓放下男人的腿,花恋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愤怒在心间灼烧。

中国历史上的妓子处境大部分都很悲惨,封建王朝的律法、社会的厌弃、人的卑劣是三大主要元凶,但这也是历史的构成部分。那些学不会认命的,譬如怒沈宝箱,刚烈投江的杜十娘,如花凋零后,世人也只是一声无关痛痒的空然磋叹。

这十几天花街柳巷的穿梭游荡中,她虽在狼血澎湃的同时也看到诸多哀怨不平,心却只会淡漠扫过。原因无它,那是所有倌妓的命。他们,都与她无关。

但是,红罗不同。两个多月来,她一直揣着那张图谱,不断地幻想着他的风华绝代,她是为了他才日以继夜地赶路的。及至见到本人,她憧憬美色的心固然遭到惨重打击,但每每蹲守在依君馆门口,不关春色风月,她的视线总会落在那具亮光闪闪的骷髅身上。

而从红罗劫持她,从她对红罗脂粉下那张脸产生兴趣时,他与她便开始有了真正的交集。

这是一件万分奇妙的事,只不过短短的不足一个时辰的亲密接触,她竟然就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骷髅男人上了心。因为上心,所以她能容忍那两记耳光,能原谅男人的强暴,能在事后为他疏筋活骨。如果不是看到溃烂的后庭,嗅到腐臭的气味,她可能还不会察觉到心中隐秘的变化。

一个恋情的结束,便是下一个恋情的开始。没想到她的新恋情会展开得如此之快,快得脱离了皮相的禁锢,快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烟灰色眸子荡漾出三月春水的温柔清凌。她在男人身边半躺,一手支头,空闲的手指轻轻揩去他长流的泪水。

“那里怎么会伤成这样?”雅致磁的嗓音低柔轻缓,如萦绕山谷的云雾。

红罗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泪水从紧闭的眼帘中串串滚落。好一会儿,他才抑制住颤抖和泪水,张开眼,定定地望着上方绣着交颈鸳鸯的水红帐顶,狭长滞冷的黑眸被泪水浸润,仿若淮河碧波粼粼,却透着沉沉死寂。

“二十二岁那年,越国当朝辅政之一景明王微服来到依君馆,亲自点我伺候。待她心满意足,便顺手将放在案桌上的一个青白釉卧蝉长颈瓶塞入我的后庭,数度翻搅后以内力震碎颈瓶。楼里交好的倌子虽帮我取出了碎片,后庭却一直流着脓血。没过两个月,连如厕也不能控制,拖到今日已是过去三年。”声音飘忽,淡漠无波得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与悲惨,透着看破人世的心死。

“……为什么不请大夫?”她能被强暴,果然是托了某个无耻之徒的福啊,这笔帐以后找机会慢慢结算。

“大夫?”他冷冷嗤笑一声,“这世间有几个大夫会为倌妓看病?更何况还是这种肮脏污秽之处,死了也不过是少了个玩物而已。世上的倌妓数之不尽,不同风貌的玩物还有许多,又有谁会在乎?”

沉默片刻,花恋蝶将他半拥入怀,淡白的唇吻了吻他脂粉纵横得一塌糊涂的面庞,柔声笑道:“从此刻开始,我会在乎。世上千万个倌妓,千万个美丽玩物,我只独在乎我的红罗。”

“你──”红罗猛地侧过头,血红的唇正巧从花恋蝶腮边擦过,画出一抹胭脂媚红。

“呵呵,我的红罗将胭脂盖在了我的腮上呢。”粉玉雕琢的纤长手指从他的血唇上缓缓滑过,将一层胭脂媚红抹下。指尖回转,指上媚红在淡白唇瓣上晕染出一片绮丽,“红罗盖错了位置喔,应该把胭脂盖在这里才对。”烟灰色眸中洋溢着红罗此生从未见过柔波与温暖浅笑。

泪不知不觉地再次涌出,一颗颗,一串串,如同断线的南海明珠,晶莹润泽。

“为什么……”他温润媚骨的声音暗哑无比,含着如履薄冰的渴盼。

“因为啊──”花恋蝶拉长了声音,慢慢宣布出答案,“我,花恋蝶,对依君馆倌主红罗上心了。”

狭长乌黑的滞冷眸子黯然下来,飘出晦涩的笑,“上心了?上了几分心?类似的话,我已听得太多,也失望了太多次,早已不会心动了。”他顿了顿,唇边的笑悲凉凄哀,“我这具残破脏污的身子既不能服侍女人,也不能服侍男人。腐臭满身,人见人弃,更不知能撑到何时?”

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个尊贵女人在得到满足后,黑玉墨眼中的邪贪婪转瞬被冷酷凶厉取代。她站在厢房中,俯视倒在血泊中的他,像是在看着尘埃中的蝼蚁,清越的声音冷嗜血:“红罗,本王对你的伺候很满意,所以本王绝不允许你再去伺候他人!这后庭之伤就是本王对你的奖赏,你就抱着本王的奖赏洁身自好地过活吧。哈哈哈哈──”

耳边,似乎又响起景明王临走时残冷而张狂的笑声。

风光时他尚且遇不上一个真正对他上心的人,如今残破污秽的他又怎能让一个迷雾般的女子对他上心?身体一紧,环在腰上的手臂突然如铁箍般将他搂得牢牢的。

他淡淡看向身边笑意盈盈的白发女人。她不是个秀美绝丽的女人,但不可否认她唇边的笑是他看到的最美丽的笑。可是,那又怎样?那笑中的温柔、笑中的怜惜能有多真?会维持多久?

罢了罢了,不过又是一场美丽的幻梦而已。

11-15

第011章 我还可以相信吗

雅致磁的笑在床上低低荡开,“我的红罗不信我呢。”花恋蝶放开怀里神情晦暗的男人,翻身下床,又在男人的错愕中一把抱起他,像抱着小孩子那样高高地竖抱着。

“你干什么?!”红罗双手搭在她赤裸圆润的肩上,眸中涌现惊惶,还有一份羞涩和尴尬,从来……从来未有谁这样抱过他,连小时记忆中的爹娘都未曾这样抱过他。

“对红罗上心是我花恋蝶的事,信任与否是红罗的事,我现在要做让我上心的事,为红罗洗浴。”她仰起头,点点粼光在澄清的烟灰色眼眸中闪烁,像是阳光下的鱼鳞水纹,灿烂明媚得有些刺眼,“告诉我,这厢房中可有沐浴的水?”来异世一年,她已逐渐沾染上古人的遣词用句。

红罗沈冷的心微微一动,涌出几分淡淡的酸和甜,放在女子脸上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开。眸子半垂,长长的眼睫如两把蒲扇,轻声答道:“厢房右侧有浴室,不过水已冷。”他本打算在犯下强辱平民乞丐的罪孽后,彻底将脏污身子洗濯一番,再静等入狱处刑的。可世事难料,他劫持的白发乞丐竟是个迷雾般看不透看不懂的女子。

身为倌子,他伺候过无数恩客,却从未有哪一个恩客伺候过他。他……能否再放纵最后一次,让这场幻梦稍微……稍微做得久一点。

“冷了也不碍事。”花恋蝶笑着抱他转进厢房右侧。这里是个十平米左右的洗沐间,全用整块檀香木铺就。内放双耳铜壶、檀木浴桶、搓背用的浮石,以及木屐、铜灯、皂荚、胰子等一整套沐浴用具。能隐隐听到淮河的水流声,衬得沐浴环境越发清幽舒适。在这样的古代中,这种布置设计的洗浴间明显是下足了本钱的。

檀木浴桶临水声而靠,呈椭圆形,长1米7左右,宽和高约1米。浴桶头档处是个半凹的弧,上面垫着厚实的棉布。透过清澈的浴水,可见桶内左下角有个核桃般大的木塞,桶外接着一与木塞差不多大的铜管,管身穿出了洗浴间,估计最终目的地是淮河。

“我的红罗对洗浴很是讲究啊,心思也七窍玲珑。”她腾出一只手伸进冰冷的浴水中,看似随意地画圈,荡起层层波纹,慢慢形成一个回旋流动的漩涡。

拜峰谷里红色和蓝色果子所赐,体内的劲流分成双脉。一脉冰寒,汇聚在太极图腾的鱼之中;一脉炙烫,汇聚在太极图腾的阳鱼之中,黑白两个鱼点则是两股不同劲流交融之地。这种情形就像是人体的静脉和动脉,本是两各行其道的血管,最后却又一同汇聚心脏。只不过体内的两股劲流她可以从图腾中随意调换使用。比如说想烧水煮饭,就用火流;想吃冰镇西瓜,就用寒流,比现代的燃气炉和电冰箱还方便实惠。其实吧,地球人要都多学学古武术,绝对能真正做到低碳生活,对环保很有帮助是。

红罗闻言,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全无半分喜色,漠然回道:“身子肮脏污秽,不得不在洗浴上多下工夫。”

“呵呵,放心,有我花恋蝶在,红罗的身体绝对会复原如初的。”试探到水温已经差不多合适了,她将怀里的男人轻轻放入水中,自己也毫不客气地跳了进去。

温热适度的水轻柔地包覆着身体,红罗眼里满是讶异,未见烧柴,也未见掺入滚水,冷水却变热了,这白发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忍不住抬眼疑惑地看向半拥住自己的女人。

“嘻嘻,在手上加入属为热的劲流就行了。”花恋蝶不甚在意地笑着解释,“当前听不懂没关系,以后慢慢会懂。你身体虚,太极拳啥的很适合你习练。”要知道只有强身健体,才能勇猛上阵,拉练完全程啊。鉴于含蓄为美,最后一句最真实的想法她是在肚子里说的。

习拳?他一个倌子习拳?红罗敛下眼,唇边溢出苦涩的浅笑。美梦,他真的是在做美梦而已。

一方细棉布巾蘸了温水朝他脸上揩来。他一惊,反地往后躲,却被半边滑腻温热的肩膀抵住。腰上一条纤长滑腻的手臂有力地将他禁锢得半分也不能动弹。

“我的红罗,别躲,别怕,花恋蝶不会伤害你的。”耳边的雅致磁的柔软声,拂过千疮百孔的心,从一个个疮孔中死命挤入。

身体渐渐放松,柔顺地倚在女子怀里,红罗在心底黯然叹息。随她吧,不管是怜惜,还是凌辱,都随了她吧。静静地闭上眼,他把身体交给了身后的白发女人。

温热的水布在脸上游走,一层层脂粉脱落,展现在花恋蝶眼中的是一张极为瘦削的脸。憔悴蜡黄的面色看不出丝毫美丽,但极为怪异的是,这张毫不美丽的脸偏偏透出一种轻傲世人的绝代风华和浑然天成的温润酥媚,直搔人心。她只能再次说这男人不愧是名噪一时的倌魁,天生丽质难弃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细细地为男人抹上香胰子,湿布慢慢游走,她的心荡起一圈圈涟漪,却又奇异地很是平静,仿佛两人已是多年的夫妻。他受伤了,她照顾他;他被欺辱,她保护他。

索扔掉手中的湿布,以十指和手掌在他身体上轻缓揉搓,凑在他耳边低语:“红罗,花恋蝶是个懒惰的女人,也是个好色的女人,她追逐流连美丽而有魅力的男人。捧着一本过期的《九州岛岛二十美男大观》辗转九州岛岛大地,碰壁失望了十九次。红罗是倌魁,身价太高,她一直没敢来追求。两个多月前,她觉得红罗已是二十五岁年纪,可能掉价了,才揣着那一张描绘红罗倌魁的图谱日以继夜地赶往越国国都邺京。每时每刻,她都在幻想红罗倌魁会有多么的俊丽无匹,温润似玉,那一身媚骨又会有多么的风华绝代,酥软入髓。据图谱记载红罗倌魁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轻歌曼舞无所不,那会不会为她轻歌一曲,弹奏一曲,或是曼舞一曲?就这样,花恋蝶一直幻想了整整两个多月,终于赶到了越国国都邺京的依君馆门前。”

“然后又一次失望了,对吗?”红罗闭眼,仰靠在她怀中,轻轻问道。他知道那本书,是某个恩客五年前自诩风流的无聊之作。那书本是世人酒酣耳热、茶余饭后的消遣之物,却没想到会有人像宝一样当了真,还按图索骥。

“不对,那感觉不是失望,是绝望。”察觉到怀里瘦削身体的紧绷,花恋蝶露出狡黠的笑,继续道,“但每次蹲守在依君馆门口时,花恋蝶的视线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在馆门内那个亮光闪闪、俗不可耐的骷髅妖怪身上。心里不断地琢磨,红罗倌主脸上的粉抹了几层,为何即便粉尘不断抖落,脸上的惨白也不减半分?唇上血红的胭脂被他吃进肚子里后,会不会引起腹泻?发间的金簪和银簪是否重达十两?他的脖子在重压之下会不会患病?那身绿底紫红牡丹的绸衣到底是从哪家缎铺中买的?那家眼光堪忧的铺子倒闭没有?她就这么一边不停地琢磨,一边等着十五来到,好瞧瞧新倌魁青锦的绝色风华。”

“抱歉,青锦并未住在依君馆。不过明日便是十五,你可一偿所愿。”温润媚骨的声音多了份僵硬和清冷。

“但是花恋蝶被红罗倌主派人劫持了,又被红罗倌主强行侮辱了。按理说是个有血的女人就该买块豆腐撞死,或是上告官府衙门,逼死这个目无法纪的倌子才对。”她吞了吞口水,还是按捺不住地含住嘴边微微泛红的薄软耳廓,用牙细细密密地咬,股股热气不断地喷吐,“你不知道的是,花恋蝶的脾真的很是下贱痞赖,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个又不美又不能伺候女人又羞辱她的红罗倌主上心了。她想怜他、疼他、医好他、保护他。”

红罗缓缓张开眼,有些失神地望着袅袅升起的白烟。黯然死寂的心为何在听到女人的话后会止不住地心动?这个白发女人此时说的话十句中有九句都不离一个色字,但他就是知道那才是没有润色修饰的真实。她真的是对他上心了吗?他其实并不奢望能成为溺水三千中的唯一一瓢,他只卑微地期盼有个人能真正地在心中给予他一个容身的小小角落。

“我……还可以相信吗……”轻飘的声音似在询问自己,又似在询问身后的女人。

第012章 放心地交给我

“当然可以相信。”花恋蝶回得十分干净利索,温热滑嫩的舌尖伸出,蛇一般沿着红罗和耳廓游走,调情十足。

“你……有过很多男人。”身后的女人很会调情,绝不只是略通人事而已。

这个……在异世一年,合欢过的男人倒只有两个,一个是初恋,一个是红罗。不过如果算上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她确实有不少男人。在感情上,花恋蝶从不屑也不愿说谎。

“是,我有过不少男人。我是个喜欢追逐男人的好色女人,但我对每一份感情都是认真的。”她的舌尖游进男人的耳洞,不断地打着转儿,软化着男人的身体,“我虽然对红罗上心,红罗却并不会成为我唯一的男人,也不是我感情的全部。当我遇见另一个吸引我的男人时,我指不定还会追逐上去。可是,我的心里有一块地方住进了红罗,我想让他成为我的男人。只要他愿意,我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花恋蝶的话很残忍,却让红罗更深地感到一种真实。虚妄的甜言蜜语他听得太多,这含带着刀剑的温柔才让他死寂的心在疼痛中重新滋生出一股力量。

“我……愿意信你,成为你的男人。”他忽而咬牙狠狠道。

花恋蝶轻轻笑了,吻上他蜡黄的脸颊:“我的红罗,别决定得太快。我会不断地追逐男人,可我的男人却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我可以容许我的男人光明正大地指使我、利用我,但我绝不容许他背地里欺骗我、伤害我。无论什么理由,只要我的男人犯了我的规矩和底线,我将毫不留情地离他远去。你确信你能做到?”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很不可思议很极端自私的破规矩,她的恋情才会一次又一次以失败而告终。

红罗沉默了,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些看清楚花恋蝶这个女人。她说对他上了心,便是真的喜欢上他。他回应她,她会为他医治身体继而留在他的身边;他不回应她,她会为他医治好身体后飘然而去,继续追逐下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多情到无情的女人。她对自己万分宽容,对她的男人苛刻无比。但……她却是他最后还能抓住的一点点温暖。一个人在沈黑冰冷中过得太久,他已不想再独自活在浊世里了。

“我能做到。”他幽幽叹息一声,坚定道。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又艰难吐出,“不过,你必须迎娶我为你的夫。”这世间没有谁会迎娶一个倌子为夫,甚至没有谁会纳一个倌子为侍。被赎身的倌子充其量只能为一个没有名分的通房,或是养在屋外的玩物。可他要赌,赌最后一次,用命去赌。她不应,这世间便再无可恋;她应,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所有。

“迎娶红罗为夫啊──”花恋蝶拉长的声音低低柔柔,含满了浅浅的温暖的笑,“花恋蝶身无长物,若是红罗不介意以依君馆作为嫁妆养她的话,她很愿意迎娶呢。”结婚,在二十一世纪,她想过却从没遇上合适的男人与合适的契机。异世里,她与初恋的那个男人定下了婚约,却惨遭背叛。现在不是她嫁男人,而是迎娶夫侍,似乎……并不排斥,也不讨厌,还有些憧憬呢。

“好,我养你。”红罗突然偏过头,对花恋蝶悄然一笑。这一笑没有晦暗,没有苦涩,也没有悲凉和哀戚;这一笑犹如夜昙粲然盛放,狭长滞冷的黑眸融出万千温润,眼角挑出丝丝媚惑,“花恋蝶,你真的是个好色女人,双手一直在哪儿揉搓呢?”

“怎么?难道这里不该好好清洗吗?”花恋蝶被瞬间蛊惑,灰眸弯弯眯起,手指勾缠住红罗双腿间的毛发轻轻扯动,邪笑道,“红罗在这片黑草上扑了太多香粉,我只是想让它们露出本来面目而已,红罗也动情了不是吗?”另一只手早握住长的滚柱不断地上下套弄。她再次承认,她猥琐、下流、无耻,双手洗着洗着就自动停在某处再也挪移不开了。

“我……眼下不行的……”红罗转过头,微微喘息,蜡黄的面颊泛起淡淡嫣红,神色有些狼狈尴尬,还有些羞愤。

“红罗无需多想,只要好好感受即可。”花恋蝶在他脸上继续啄吻,一指尖轻刺顶端的聆口,又搔刮着敏感的冠状沟。手指放开缠绕指尖的黑发,到胯下的会上点按。她是个学贯中西的医者,对人体构造异常清楚,调情的手段施展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一点不逊于常年混迹风月的倌妓。

“嗯……”浅浅的愉悦的媚吟从红罗口中泄出,双腿在水中自动开得更大,瘦削的身子禁不住在花恋蝶怀中轻颤起来。

“对,就这样,放心地交给我。”花恋蝶柔软的磁音迷惑了男人最后一丝潜意识的抵抗。按在会部位的手移到男人后庭处,轻而快速地拉开那团棉布,一缕混着血红的黄白水丝从下方摇曳升起。

红罗颤抖的身体一滞,瞬间僵硬,慌乱道:“不……不要……不要碰那里,太……太脏……温润媚骨的低哑声音中是深深的自卑和厌弃。

“的确是脏。”花恋蝶颇赞同地附和,旋而凑到他耳边,轻吹暖气,“可那里是红罗的伤,我花恋蝶怎么会因为怕脏而无视我男人的伤痛呢?”食指借着水流的润滑,轻巧地探入,“红罗,会有一点痛,忍忍,我必须检查你伤到了什么程度。”

套弄在手中的长变得有些萎靡,她怜惜地吻去红罗额上滚落的汗珠,一声比一声温软:“再忍忍,马上就过去了。我的红罗已经忍了三年,是最坚强的男人。”她又加入一指,在直肠和肛门处仔细索点按,不放过红罗脸上的任何表情。

怀里的男人瘦到极致的身体不断抽搐着,满脸汗水。露在水面外的脖颈和肩胛也铺上一层汗。眉峰紧紧地皱起,眼睛也闭得紧紧的,挺直的鼻梁上满布细密晶莹的小汗珠,鼻翼剧烈翕张,雪白的牙齿死死咬住弧线优美的薄唇,丝丝殷红点点漫出。

心里针扎似的一痛,她抽出手,扳过男人的脸,对着那张溢出殷红的唇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瓣并不滑润,枯槁脱皮。她以舌尖耐心地描画着,强硬撬开凌虐下唇的利齿,在受伤的唇瓣上一遍遍地舔吻,小心翼翼地抚慰。

红罗悄悄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张异常放大的面庞。他看不清楚女人的表情,却能从温热的舌尖中感受到柔情。瘦弱的手臂慢慢抬起,圈住女人的脖颈,主动张开唇,含住女人的舌吸吮啮咬。

这个女人,这个抱住自己亲吻的白发女人,应承了迎娶他这个倌子为夫。那他,从此刻起,将会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她。包容她所有的苛刻,为她付出所有,直到她离弃他或是他死去为止。

第013章 床榻缠吻

撩开水红鸳鸯床帐,将一头用床钩揽住,花恋蝶正要下床,腰却被一双瘦骨嶙峋的枯黄手臂自身后抱住。

“你要走了么?”温润媚骨声含着初醒的暗哑和几分不安,一丝丝撩拨着她心底深处那独属红罗的情弦。

平稳下心头的轻跳,她转过身,将半卧在床上的红罗搂入怀中,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轻声问道,“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是我睡醒了。”红罗摇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身体往她怀里倚得更紧。他一向浅眠,残病三年更是经常整夜不寐,又能熟睡到哪儿去?

“没关系,等身体痊愈后,睡眠会逐步改善的。”花恋蝶柔声安慰,伸手握住他缠在自个腰间的左腕,轻搭脉搏;接着又握住他的右腕,搭了一会儿脉,唇边勾起满意的笑,“不错,虽然血不够旺,但至少气通畅了。”

昨天沐浴后,她和红罗睡在一张床上,没干啥色情的事,而是不停运气为他打通全身凝滞的脉络。正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一般人都常常会出现暂时的筋脉阻滞,更何况长期伤病的红罗。

红罗的身体太过虚弱,筋脉已经变细,有些地方甚至出现萎缩的趋势。如果灌入的劲气太猛太烈,会适得其反地让其筋脉产生爆裂。只有像用文火炖**般,耐心地、徐徐地图之才能达到通脉效果。

她调出冰寒与炙烫两道劲脉融合出的温和劲流,先以绣花针般细的劲流冲击红罗的筋脉,待到循环几圈无碍后,再增成两绣花针细,以此类推,逐步增。不但打通修复了他的全身脉络,还帮助筋脉进行了一定的扩展。最后,她将温和劲流汇聚到红罗小腹处,耗尽心力强行凝聚出一个么指般大的内力气源。

在这个强者为尊、能者居上的架空封建社会,红罗作为一个贱民身份的倌子,遇见悲惨事情的机率无疑比一般人高得多。习练太极固然能够强身健体,但要真正达到自保伤人的功效,至少得下数年苦功才行。

而她现在帮助红罗打通所有脉络,又将自身分出的内力在他丹田处凝成气源,即使骨已经长成定型,只要勤加练习,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出三年,她的红罗就能成为一名普通高手。

红罗笑笑,从她手中抽出手,轻轻抚上她的颊,有些心疼道:“恋蝶,你大半夜都在为我疏通筋脉,不如趁着天色还早,再睡会儿罢。”自应承迎娶他后,这个白发女人就嚷着要他唤她恋蝶。恋蝶?恋蝶!多亲密的称谓,他在心里唤了无数次,口漾出满满的甜。

“不了,我还要去山里为我的红罗采药治病。”她早就盘算好了,在来越国国都时,曾在离都百里的莽山中发现了一些去腐生肌的珍贵草药,新鲜水灵,比药铺里兜售的成药好上百倍。

“恋蝶,药铺里难道没有售卖你所需的药材吗?”

“药铺里的全是成药,药效有所减弱,治疗的时间会变得很长。而我的红罗一天不好,我的心就一天不安。”这是次要原因,最主要最真实的原因是那几种药材价格不菲,她这个马上要当人家妻主的女人,总不可能一边信誓旦旦说要医好夫君,一边伸手的拿夫君的钱为夫君治病吧?虽说红罗夫君答应养她了,但做人贵在自觉,她还是要顾及一点点一家之主的大女人颜面的。

花恋蝶捧起红罗的脸,在枯燥的薄唇上啄吻一口,双眼含情脉脉:“放心,我出门五天左右就会回来。你在家里做好准备,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嗯?”最后的尾音从鼻中发出,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旖旎亲昵。

红罗蜡黄的脸泛起浅浅朱红,狭长的黑眸滞冷不再,融成名贵美玉的温润莹华,流溢三月桃花的风流媚丽,“好。”他淡吐出桃香,手指移到她秀挺的上,隔着棉单衣,轻刮顶端蓓蕾,冲她笑得放浪,然放浪中又含着一丝淡淡的羞涩,“恋蝶,我会一直在依君馆里等你迎娶我。”

晕了晕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类型的男人?!既有君子端方,温润似玉,又兼具桃花风流,媚骨入髓。一身秀骨蹁跹绝代风华,举手投足洒落满地妖娆。而这,还是建立在残病的骷髅之身基础上的。不敢想象,三年前他没被施虐伤病时,那丰姿是怎样地冠绝九州岛岛大地?花恋蝶只觉心脏麻痹,骨头酥软,全身上下每个毛细孔都慵懒发痒,恨不得将怀里的男人立马扑压到床上翻云覆雨。

“你──”她近乎有些凶狠地瞪着男人,猛地咬住那张枯槁的薄唇狂吻。舌尖用力抵进男人的口,在里面翻搅一气。

红罗口内并不像唇瓣那样枯燥。里面每一寸软壁都滑滑的,嫩嫩的。舌是滑软柔韧的,含满了桃花芬芳,在她侵入的同时立刻缠上了她的舌。两灵舌像是两生死相依的藤蔓般紧紧扭绞在一起,互相吸吮痴缠,倾注着彼此最大的热情。

久久,两人才轻喘着分开,一道靡的银丝将两条微伸的舌连在一起。像是接到无声的指令,红润的舌尖一同轻卷,细细的银丝颤抖着被点点卷入口中。随着银丝变短,两点舌尖越靠越近,最后在空中交汇,你舔舐我一下,我舔舐你一下,又一次嬉戏玩乐起来。

直到下身涌出一股熟悉的热,花恋蝶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场缱绻的舌戏。这时,一只温热瘦削的手掌悄悄探进她的单衣下摆,隔着亵裤在她私处轻轻按压抠挖。她只觉尾椎一阵酥麻,又是一股热不受控制地泌了出来,瞬间将亵裤浸湿,空气中也弥散开淡淡的情香。

不愧是倌魁啊,简直太了解女人的身体了。她嗷唔一声将红罗扑倒在床,抓出他的手禁锢在前,色厉内茬地威胁道:“不准再挑逗妻主了,不然──”烟灰色眼眸微微眯起,居高临下地俯视身下的男人。

“不然怎样?”红罗挑起眉峰,笑意盈盈地回视她。温润莹华与桃花媚丽在黑眸中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地向她网去。

“不然……不然我会生出醉死在你怀里,也死而无憾的慨叹。”花恋蝶呵呵轻笑,在他眉眼间落下数个细碎的吻,呢喃低语,“等我,我的红罗,我的夫君。”

“等你,我的恋蝶,我的妻主。”红罗伸手揽住她的脖颈,柔顺地任她亲吻,间或回她一个浅吻。

狠狠心,花恋蝶在男人凸起的喉结上重重一咬,迅速从男人身上爬起跳下床。拎起红罗昨天为她准备的衣物,三两下套穿整齐。

“红罗,我走了。”她不敢再转头看那朵绝世美玉雕琢的三月桃花。何谓温柔乡,英雄冢?现在她算是彻底领教了。唉,她不是英雄,只是个好色的懒女人而已。如果不是事情逼得她不得不去亲自完成,她其实更愿意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的。

“恋蝶,今儿是十五,你不等到看一眼青锦倌魁再走吗?”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媚骨的轻声曼语。花恋蝶脚下踉跄,差点绊一跤。

“不了,改天见也是一样,眼下我的红罗比看青锦倌魁更重要万倍。”她背对红罗挥挥手,推开窗,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轻飘飘地跃了下去。

红罗半趴在床上,黑眸浅浅眯起,对着微微敞开的窗户露出一个霾莫测的微笑。

第014章 红罗与青锦

天色微白时,花恋蝶来到供她落脚十几天的破庙前。前天半夜被下迷药劫持,估计同住庙里的王七和李四也遭了池鱼之殃。怎么说人家也任劳任怨为她做了N天的小妹,不视察下情况,良心上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王七!李四!”她一脚踹开半掩的庙门,高声唤道。

早已腐朽不堪的庙门历经这种暴对待后,终于吱嘎一声“噗”然倒地,裂成数块碎片,终结了它作为门的一生。

“啧,还算干燥,用来生火也挺不错的。”花恋蝶一边挥打着飞舞在面前的灰尘,一边用脚将碎木块拨拉到一处,随口为其赋予了新的生命价值──作为木柴奉献出最后的辉煌。

庙堂正中泥砌的神龛上立着个颜色残败,落满灰尘和蛛网的泥塑神像。三条腿的供桌早在数天前先于庙门化身为柴,为一只香喷喷的烤野**做出了杰出贡献。干枯的**骨还有几块没被老鼠叼走,安安静静地供奉在神龛下,旁边还有一堆厚厚的灰烬。

靠东的墙边堆着一排厚厚的干草,草上空无一人,搁置在墙角的破碗和竹棍也不见踪影。

乞丐而已,没必要闻**起舞吧?又不是翻捡垃圾拾荒的,起晚了好东西就没了。现在是夏季,按这微白的天色估计,最迟不过凌晨五点多,被乞讨的对象都还没全面开张,乞讨工作又咋能顺利开展呢?

真是的,她一离开,这看似明的两人就犯傻了?或是……也被谁劫财劫色了?但劫持者至于连个讨饭破碗和打狗竹棍都不放过吗?

眸光微闪,花恋蝶加紧几步跨到草铺前。那里的泥地上,写有几排黑灰大字。

“老大,醒时,你已不见踪影。知你非寻常人士,定去干大事矣。我姐妹二人蒙你教诲,或也能谋个出息。不论是否知晓,亦在此别过。日后,定当感恩图报,任君差遣。王七、李四敬上。”

原来是自行谋求发展了啊。花恋蝶漾出温温淡淡的浅笑,脚下一转,将数排黑灰大字尽数抹去。不错,她确实要去干大事了,为红罗夫君采药医治身体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一撩衣摆,藏蓝身影已从空荡荡的庙门处飞蹿而出,瞬间消失在远方的微白中。

######

依君馆在三年前是问柳巷排名第一的倌馆,自倌魁红罗因病不能接客后,声名便直线坠落。待寻欢客们再看到红罗那副可怕的病容后,昔日的温言软语,柔情款款全转为冷漠厌弃的嘴脸,不但再不登门,还以其之丑作为谈笑余资。

依君馆里但凡颜色好些,意欲攀附高枝的倌子都情愿自赎出馆,各奔前程。红罗也不为难他们,只要自赎的价钱开得令他满意,放人就是。不出一年,偌大一个依君馆便只剩七八个年老色衰的倌子和一个与之交好的青年倌子,以及十来个初买进还未调教好的幼倌。

红罗靠着以前丰厚的私蓄支撑,虽门可罗雀,倒也能宽裕度日。闲暇时,他时常依靠在临街楼栏处静静思忖。这样冷清其实也不错,何时用光了积蓄,何时就关了倌馆到街边做个乞讨的贱民去。唯余一丝担忧,残身病体故去后,能否有一破席遮掩?

如此过了两年,直到一年前某个白日,一名叫青锦的绝色男子踏进依君馆,愿在每月初一、十五坐留馆内,挂清倌牌接客,两日所得银钱五五分帐。倌馆兴衰与否他虽并不太在意,却也不会回绝这等送上门的美事。他用以前亲历的手段将青锦捧成新的倌魁,青锦则以自身绝色之姿和满腹才华引来众多寻欢客上门,当中有不少人也曾是他的恩客。不过他早已不在乎了,心肠冰冷得麻木。他抹上厚厚的脂粉,穿上艳俗的绸缎,既掩盖了日益腐臭的体味,也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封存起来。

随着初长成的幼倌开始挂牌,寻欢客们也对他的丑陋低俗习以为常后,依君馆的生意又渐渐好了起来,排到了问柳巷倌馆中的第五。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青锦的坐留挂牌。起初他以为他是一个流倌,后来才知能碰上这般好事全是因八年前他的一次好管闲事。再往后,他和青锦成了朋友。

青锦并非真正的倌子,也非奴民。依那身高华气度来看,多半是大贵族出身。不过,他不说,他也不会问。他会和青锦成为朋友,全因其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履行诺言,以倌子身份进了倌馆。

依君馆内院幽静的倌主厢房中,楠木镶银长形桌案上备着两个白瓷碗、两双象牙箸以及两个白玉酒杯和一壶上好佳酿,还有几碟卖相甚佳的佐酒吃食。

红罗盘腿坐在蒲团上,仍是着一身水红单衣,枯发未束,直直披泄在楠木地板上。他抬手为自己斟上一杯碧酒,举杯凑唇轻抿,狭长黑眸朦胧微醺,眼角流波轻转时勾出丝丝媚骨丽色。

今夜他没有出堂招呼恩客,全交由依君馆倌事,也是他唯一交好的倌子凌雪张罗。透过半敞的窗户,能隐隐听见前堂的繁华和青锦的琴声。

琴声像深山秋潭水落,似夜空皎洁朗月,悠扬婉转,淙淙如雨,纯净明澈,古朴深幽,令人仿若置身一片雾霭重重的幽篁。只可惜那是名士之风,非倌馆靡靡之乐。放在依君馆内弹奏,真是白白糟蹋了。

琴音袅袅结束,远处传来一片喝彩声。唇边忍不住勾出讥讽的笑,满坐大堂的寻欢客中有几人在听琴音?又有几人是真正地懂了琴意?只怕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他轻声曼吟,杯中酒徐徐入喉。

“奇了,你今夜兴致怎的这般好,竟独自吟诗作对起来?”

足音轻响,一个男子声音从外间传来,既有秋月之清朗,又含秋月之清冷。

“你来了,青锦。”红罗放下酒杯,含笑看向掀开水红锦帘走入的男子。

“是,我来了。”青锦回以淡笑,进了厢房里屋,也不脱鞋,便在案桌另一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与红罗相对而向。他自顾自地拎起酒壶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又将红罗面前的空杯斟满,举杯笑道,“红罗,难得你兴致好,今夜我我不妨饮个不醉不归。”

红罗举杯与他一同干尽,在其又递过壶嘴时,按住了他的手,摇头笑道:“青锦,你的好意我已心领,今夜我只会与你共饮一杯。”

“为何?”青锦诧异挑眉。

“恋蝶嘱咐我,在身体未愈之前不得胡乱饮酒。今夜自饮三杯,又与你共饮一杯已是极致了。”

“恋蝶?”青锦唇畔勾出满满兴味,“是谁?”

“一个做乞丐的白发女人。”红罗也不隐瞒,眼角眉梢俱是温柔笑意,“昨晚为我打通筋脉,今早出门采药,五日左右回来医我身体,迎我为夫。”

青锦神色一动,突然伸手握住他的腕脉。须臾,满脸惊愕道:“果真,你全身脉络不但全部打通,在下丹田处还凝有一温和气源。一旦习武,只要略加勤奋,三年之后虽不能顶尖,也必有所成!”

他曾想过用劲气打通红罗筋脉,但红罗的身体太过虚弱,本不能承受那种刚猛的劲流冲击;他也曾想找大夫为红罗医治伤病,可无奈医术高明的大夫一听是为倌子医治那种脏污之处,竟宁可自裁也绝不妥协,最后只得无奈作罢。

“是么?”红罗低眉一笑,“恋蝶说要教我习拳,原来不是哄我玩的。”恍惚间,他忆起今早和那个白发女人在床榻上的缠吻,幸福的甜蜜不由悄然在嘴角溢散。

“红罗,你确信那女人不是欺哄你?”青锦收起笑,认真严肃地看向笑得温润媚丽的男子。八年前,这个叫红罗的倌子救过他一命,他不希望他再受伤。

“她应承了娶我,我信最后一次。”红罗也收起笑,丝毫没有躲避青锦的视线,幽幽道,“青锦,当年我救你,只是兴之所至。这一年相处下来,你也知我本并非什么良善男子,否则当初也不会说出若要报恩,须得在我落难时以倌子身份助我的话语。你可知那时你虽身受重伤,狼狈不堪,却仍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气度高华,与我这等贱民倌子恍若云泥之别,让我心里止不住地妒恨。”

青锦脸上未见怒容,反倒晒然一笑,回道:“那你可知八年前,你站在我面前时,一袭水红单衣,黑发泼墨如瀑。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朗月群星下,犹如魅惑世人的仙妖,彻底击垮了我引以自傲的容姿,令我惭愧不已。”他顿了顿,语气忽而转为戏谑,“若非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保不定我也会成为你的恩客之一。”

“抱歉,如今你已永远没有机会了。”红罗不以为忤,亲手为青锦斟上一杯佳酿,淡然笑开,眉梢挑出三月桃花明媚妖娆,“青锦,这一年,多谢你的看顾。”

青锦举杯饮尽,薄唇沾染上点点酒渍,莹润诱人。放下酒杯,他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温和道:“好,我走了,珍重。”锦帘轻动,微风拂出,挺拔颀长的身姿已消逝在厢房内。

红罗微侧着头,仔细把玩桌上的酒杯,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羊脂白玉衬得瘦长手指越发枯槁嶙峋,晕红的烛光映照进狭长的黑眸,滞冷幽深。

青锦,你尽心帮我,我却伤了你,真是对不住呵。

我是个自私胆小的男人,我不想在我还是丑陋模样时,让你和恋蝶见面,我怕……怕无法承受最后的绝望。

######

依君馆墙外,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背馆望月,通身气度高华,澹澹皎光流泻,更显绝世清朗丰姿。

“要离开了吗?少主。”身后一名健壮黑衣女子轻声询问。

“……那名白发女人是你从破庙中劫持回馆的?”半晌,青锦才低声问道。

“是。白发女人是个乞丐,曾连续五日蹲守在依君馆门口打望倌子,眼神邪贪婪,属下……属下也没想到红罗倌主会想要强暴她,更没……更没想到他们会做下迎娶约定。”健壮女子吞吞吐吐,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潮。

“哼,愚蠢。一个愿意迎倌子为夫的女人,一个拥有罕见柔和内劲的女人,一个还会医术的女人,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白发乞丐么?又真的会那样轻易地就被你迷倒抓回倌馆么?”

“属下……属下受教。”冷汗从健壮女子额上密密冒出,脸上的尴尬红潮在一瞬间褪尽。

清朗的目光淡淡扫过惶恐的下属,“恋蝶么?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薄唇悄然掀起完美的弧度,低喃道,“谜一般的白发女人,被红罗真心恋慕的女人,我们必定会见上一面的。走!”随着厉声轻喝,青黑身影已向远方弹出去。

“是。”健壮女子并另几个黑衣人紧随其后,全部撤离了依君馆。

第015章 医治红罗(微辣)

五日里,红罗皆未到依君馆前堂招揽生意,只让凌雪放话出去说他病了。倌馆的生意一切照旧,没出什么大碍,听凌雪所言,似乎比往日还兴隆些。也是,少了他这么个吓人的骷髅妖怪在门口杵着,胆小的生客当然不会被吓跑了。

他无奈地自嘲一笑,枯黄的手指轻轻拨动案桌上的琴弦,断断续续不成调子。他已三年未碰琴了,指法有些生疏,也不知该弹些什么才好。

迎娶的红袍、大红的鸳鸯锦被、枕套、床罩、龙凤花烛等物什都早已在箱笼中备妥。只等……只等那个女人回来。

今夜已是第五日,厢房朝着后花园的窗是大敞的,夜风轻轻从院庭中吹入,房内微微泛凉。夜已深,月华如水,前院的一间间倌房还有两三间透着灯火,隐隐可闻男女的声浪语。

他的恋蝶,何时才会回来?还是说即便他枯等天明,也见不到伊人芳踪?

敛下眼,指尖从弦上点拂而过,泄出一串杂乱低幽的断音,一如他纠结黯沈的心。幸而那些寻欢客不是已经熟睡,就是正在寻欢,也无人对这残破琴音发出呵斥。

幽然叹息一声,他推开琴,起身走到窗前仰望空中明月。五日前的缠吻犹在眼前,伊人却已不知身在何方?连续五日,眼前总不时闪过恋蝶温柔澄净的烟灰眼眸,闪过她吻他抚他的爱恋疼宠,闪过她唇角边美丽温暖的浅笑。恋蝶恋蝶……他一字字地在心底徘徊低念,口溢出的甜蜜中多了许多酸楚,眼中的明月忽而迷蒙起来,两滴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清风拂过,夜色中他奇异地嗅到一股暖阳味道。眼中迷蒙还未褪尽,一双纤长有力的手臂已禁锢在腰间,“我的红罗,哭什么呢?”雅致悦耳的磁音在耳畔低低响起,滑落颊上的泪被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舔去。

环压上紧搂在腰间的纤长手臂,枯槁的唇瓣轻轻翘起,回来了,他的恋蝶终于如约回来了。

半侧过头,看向搂在身侧的白发女子,澄净的烟灰眼眸又大又长又双,眼底深处满是温柔和点点心疼。秀挺的鼻梁挂着密密的汗珠,淡唇含笑,粉玉脸颊还沾染着些微尘土。

她……是为了他努力赶回来的吗?口的酸楚悉数消失,只余一片甜蜜与感动。

“恋蝶……”他柔声轻唤,低头凑上自己的唇。

花恋蝶毫不客气地抬手将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红罗压下,吻住想念了五天的桃花芬芳。活了不知经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挂念一个男人的吻,连那场异世初恋都没有这样入骨缠绵。

唇舌与怀里的男人疯狂交缠,相互啮咬吸吮,搅拌出一股股津。不及吞咽的透明体顺着两人的唇角滑落,分外靡勾魂。

“红罗,我的红罗,让我陪你一起药浴可好?”她腾出一只手关上窗户,抱起男人,含着他枯槁的唇瓣呢喃低语,略哑的雅致磁音无比暧昧诱惑。

红罗不应,只是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脖颈,由着她含吻自己的唇瓣。自身的模样他看了三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副丑陋到了如何不堪的地步。可是,这个搂着他的白发女人却是那样疯狂地亲吻他,不断地引诱他。他除了为她奉上一颗千疮百孔的真心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给她的了。

调好药水,花恋蝶飞速脱去两人的衣衫,抱着红罗滑入温度略高的药中。双腿在浴桶中与他瘦削修长的腿骨紧密交缠在一起,这样亲密的姿势奇异地融化了她悬浮飘荡的心。曾绝然斩断的一缕情丝就这么再次延伸出来,将她与这个异世的男人一圈圈捆绕。

又一次探进红罗的嘴,舌尖轻抵他的舌,十指交握,下体与他紧紧交贴。温和的太极气流从下丹田调出,沿着她体内的筋脉游走,由舌慢慢进入红罗体内,舒展着他的筋脉,刺激其毛细孔能最大限度地吸收药效。

待到药水温凉,气流已在两人体内循环了数个周天。红罗的肌肤虽还是枯黄,却已润泽许多。

跨步走出浴桶,她将面颊红黄,神色熏然的男人放在合欢椅上,又将男人双腿分于椅榻两侧,露出溃烂红肿的后庭。

“恋蝶?”红罗被冷凉的椅把刺激,身体一个瑟缩,从舒适的熏醉中回过神来,便看到这副双腿大张,臀部上翘的放荡模样。狭长的黑眸中泛起几许羞涩,还有一些期待。

以前伺候过的恩客也曾把他这样摆放玩弄过,那时他是满心的厌恶和自我唾弃,却不得不配合着恩客的嗜好摇摆呻吟。可是,现在摆弄他的是恋蝶,在她温暖秽的笑容中,身体竟开始不自在起来,升起很久没有过的羞涩,而且……在没有任何刺激的情形下,他情动了。

“别觉着别扭,我马上要为你上药,这样方便些。”花恋蝶从染满灰尘的包裹中掏出一个木头盒子,揭开盒盖,里面是她熬了几天几夜炼制的药膏。药膏呈灰黄色,晶莹中含着些微杂质,透着淡淡的药香。

见红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药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鼻尖,解释道:“器具简陋,药膏过滤得不是很干净,但这点杂质不影响疗效。”

“来吧。”红罗冲她微微一笑,主动调整姿势,让她能更方便上药,半阖的狭长黑眸流溢出温玉莹华和桃花的妖娆风情。

花恋蝶右手食指和中指裹满药膏,忽然又以左手食指指尖划破两指肌肤。殷红顿时从灰黄药膏中透出,与药膏混杂交融,逐渐淋漓了两手指。

“恋蝶,你做什么?!”红罗惊呼,欲立刻起身,却被她一把按在椅上。

“别乱动,放松身体。”血淋淋的手指借着药膏的绝佳润滑畅通无阻地刺入溃烂的后庭,花恋蝶轻轻解释道,“我的鲜血既是致命的毒药,也是最好的解毒剂和药引,每次合着几滴鲜血上药,不出十日,红罗的后庭之伤定能痊愈。”在峰谷的无聊生活中,她什么都敢拿来玩。于是,她知道了当自己调出炙烫脉流时,血是剧毒药品。当调出冰寒脉流时,血是万能解毒剂。而当她调出温和劲流时,血就是强效催化剂。一句话,她的身体除了外在还像个人,里面的东西十之**都被峰谷里琳琅满目的野果子摧毁得不像正常人了。

“恋蝶!恋蝶!”红罗在她手臂的强压下无法动弹半分,只得不断地唤她,声音哽咽莫名,眸中更是泫然欲泣,“我……痛……身体好痛……好痛……”心更痛!恋蝶,我的恋蝶,我该如何做才能配得上你?

“很痛吗?”花恋蝶看他痛苦蹙着的眉头,心一阵揪紧。俄尔,眼中发出璀璨狡黠的亮光,嘴角拉开邪肆笑意,“红罗,我想到个让你忘记疼痛的好法子。”她一低头,竟将红罗半翘的黑红硕长含进口中。

“啊不……恋蝶!”红罗身子一抖,发出长声媚泣,泪水终于涔涔流下,湿润了满脸的蜡黄与憔悴。

“我的红罗,这是最好的忘记痛楚的办法。”花恋蝶黑灰长眉得意飞扬,灵活的舌尖缠住已泛出点点滑腻的头不断吸吮舔吻,偶尔还不轻不重地啮咬数下,极尽挑逗之能事。入红罗后庭疗伤的手指也在里面慢慢地旋转着,将混着血的药膏一点点小心地涂抹上腐烂的肠壁。

恋蝶!恋蝶!红罗何德何能,会在失去所有时得到你这般厚爱?从今往后无论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都给你,只求你永远对我这般浓情,可好?恋蝶,恋蝶,你说可好?可好?

他辗转呜咽着,在痛楚与欢愉中颤抖不已,望着房顶的泪眼燃烧出一片灼热到可怕的光芒。

16-20

第016章 失败的晨间教学(一)

依君馆的七八个年老倌子们如今多不再有恩客上门,为了不被逐出倌馆,便自愿做了依君馆里的倌奴。平素里包揽馆内诸如打扫、做饭等杂事,月底领些银钱。虽卑贱,却也免了流落街头,任人欺凌的下场,算是在这世上暂时讨得一口安稳饭吃。是故,个个都对倌主红罗感恩戴德,做起事来莫不尽心尽力。

其中有两个年近四十的倌子朱璧和朱圭是一对兄弟,因生灵巧,思虑慎密,行事老道,便被红罗调到身边,专门负责打理后院各处事宜。

依君馆后院隐秘的花庭中,有一二十平米左右的平整草坪,正是红罗三年来自斟自饮,独处养神的地方。是以常年搭着一个棚架,架下放着一张黄花梨软榻,榻脚呈半月弧形,可以摇动榻身,后有雕花围板,透雕的鸳鸯戏水线条流畅,刀法湛,栩栩如生,透出一股活泼泼的春情缠绻。

早在卯时三刻,二人便将草坪周围落叶残花清扫干净,又将这软榻上的夜露悉数抹去,铺上厚软干燥的皮毛,皮毛上再铺一张制过的牛皮垫子。榻边一翘头小案桌中摆着一个青釉鸳鸯托盘,上面放着一壶温好的酒并一个白玉小杯,这是三年来倌主的老规矩。无论春夏秋冬,几乎每日辰初时分,倌主都会在软榻上躺上大半个时辰,饮下一壶酒后,再吩咐大家准备开馆迎客。

他们是依君馆的老倌子,对倌主的伤残万分清楚,却也都无可奈何。每日看着倌主那瘦骨嶙峋,仿若风一吹就垮了的身子,无不叹息辛酸,暗暗抹泪。这就是身为倌子的命,年老色衰是悲,孤寂无依是凄,残身病体是哀。他们早已打定主意,若是某一日依君馆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就都随了倌主去,黄泉路上搭伴走,总好过在这世间悲凄哀怨一生。

这五日来,倌主的举止很是奇怪,非但没到前堂招揽生意,也没到棚架下饮酒自斟,整日里只是闭门不出,偶尔会听到几声断续的琴音,更多时候则看见倌主在缝绣着衣物,似乎是件女子穿戴的衣袍。很少人知道当年红罗倌魁除了色艺双绝外,还制得一身好衣,刺得一手好绣。

飞针走线间,倌主蜡黄憔悴的瘦削脸庞上除了惯有的冷漠轻愁外,微微逸散出一丝甜蜜的念想,像是……像是有了心上人一般?!会吗?这世上会有不嫌弃倌主如今模样的恩客吗?如果倌主在此时受到欺哄,那……那就是要了他的命啊!

可是倌主不说,他们什么也不敢多问。只每日里惴惴不安地替倌主忧心着,照往常一样打扫后院花庭,在软榻上铺上物什,案桌上摆上温酒。或许,某日倌主又会来到棚架下自斟自饮。虽然他们并不想看到倌主那样糟蹋他的身体,可不饮酒,倌主又该怎么度过每一日?

摆放好一切便是辰初时分了,他们习惯地往通向倌主厢房的小径尽头处看去,眼睛蓦地睁大,举袖连连拭眼,几疑自己眼花了。

微青的天色下飘浮着薄淡的水雾,有两人正从小径尽头相依相拥地走来。皆身着素白绸缎窄袖短衫,收脚长裤,腰系淡蓝束带,脚穿一双蒲鞋。一身妆扮虽不适出门,倒也清爽利落。

个高的那人极瘦削极憔悴,正是连续五日未出房门的倌主,比倌主矮上大半头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白发女人。

那女人双十年华,身形修长,面如粉玉雕琢,五官清朗端正,白发灰眸淡唇,似笑非笑间自有一股沈静平漠之气。然在看向倌主时,古井无波的澄透烟灰眸子漾满温暖柔情,荡出丝丝秽笑意,那股子沈静平漠转瞬变成颓废痞赖。

这样一个白发女人是善是恶,一时间竟让人无从辨别。她,就是倌主五日里思念的心上之人么?

待二人走到棚架下时,朱璧和朱圭已收敛起所有的惊疑和揣测,弯腰向倌主道了声早,便半低了头,垂手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古色古香的牛皮凉席躺椅啊!这是花恋蝶看到软榻后的第一个想法。然后便搂着红罗急行数步,一屁股躺上去,闲适惬意地摇晃起来。

我的红罗多么会享受生活啊!这是花恋蝶摇晃数下后的第二个想法。然后抱住红罗,当着两个中年倌子杂役的面,肆无忌惮地啃起嘴来。

直到彼此身软体酥,面泛潮红,两张嘴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怀里的男人已是气息不稳,眼中氤氲起莹华妍丽的渴欲,那撩人的眼光看得她止不住又是一阵心痒难耐。正要往男人勾魂的眼上吻去,眼角余光却瞄到案桌托盘中的酒壶和酒杯,脸色蓦地一沈,坐起身将怀里男人抱在腿上,伸手拎起酒壶,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柔声问道:“我的红罗,请问这个一大清早就摆出来的酒壶是做什么用的?浇你还是浇花浇草?能不能解释一下,嗯?”上挑的尾音轻柔中含着几分不悦。采药之前就叮嘱过他不准胡乱饮酒,这伤残男人竟敢阳奉违?简直找死!

手中的酒壶壶嘴慢慢倾斜,里面的酒淅淅沥沥地洒在绿草之上,浓浓酒香顷刻弥漫了整个后院花庭。

面对花恋蝶的不悦,红罗不但不惧,反而笑得开怀。手臂缠上她的脖子,吻了吻她沈下来的粉玉面颊,温润媚骨的声音满是轻快愉悦:“遇见恋蝶之前,它是浇我身体的;遇见恋蝶之后,它就是浇花浇草的。若是不信,你可问他们。”瘦长枯指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朱璧和朱圭,介绍道,“微胖的叫朱璧,瘦的叫朱圭,是贴身照顾我的两个倌奴。”

“朱璧,朱圭。”花恋蝶移转视线看向两个清秀的中年大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你家倌主对我有无哄骗欺瞒?放心,照实说,他若敢惩罚你们,我就惩罚他。”

朱璧和朱圭齐齐抬起头,神色间带着愕然和几分惊惶。在看到倌主脸上柔软亲昵的笑和白发女人唇边的温和时,高悬的心又齐齐落了下来。或许,倌主碰到了一个良善的恩客。

定定心,年岁大点的朱璧回道:“回这位小姐,倌主五日来从未出过房门,更未在晨间自饮自斟,朱璧与朱圭只是按以前规矩天天在此放上一壶,以备倌主突然歇躺之需。”

因接客需要,倌子身为最低下的贱民,言谈学识却比奴民和某部分平民要高出许多。朱璧对应间不卑不亢,有礼有度,显示出较好的文化修养,也从侧面透露了对红罗的关心体贴。让花恋蝶对依君馆这些个面目清秀的中年大叔心生好感,在以后不馈余力地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拉女配,终使其个个老有所依。

第017章 失败的晨间教学(二)

“好,我信。”她弯起烟灰眼眸,将手中倒空的酒壶放回原处,移开腿上的红罗,从榻上下到草坪中,“红罗,你从未接触过武学,我先教你一套简单易行的养生功法。待你略有所成后,再教你其它的,可好?”

“随恋蝶决定。”红罗起身立在花恋蝶身后,笑着轻点下颌。昨晚上药之后,起初后庭内一片清凉,原本一直缠绵的疼痛渐渐消失。可没过多久,便是满满的灼热,在恋蝶怀中辗转睡去,于今日寅时腹内突然坠涨绞痛不已。如厕,排出一团团腐臭难闻的黄白脓块和暗黑血块。恋蝶未露出一丝嫌弃鄙夷,趁夜悄悄将恭桶里的脏污处理掉,又以药水为他泡澡,活血疏筋,直到天色微明。他虽未睡多久,神却比往常好上不止一倍。相信只要恋蝶在身边,他沈屙三年的身体不出十日,定能痊愈。因为……那药膏中含着恋蝶的情血,一滴滴、一缕缕流进了他的体内。

花恋蝶转过头,看见还恭立在旁边的朱璧和朱圭。脑中灵光一闪,教一个是教,教三个还是教。干脆以后叫红罗让依君馆里所有的倌子倌奴都早起习练养身功法,修炼瑜伽,增强体力和柔韧度。

“朱璧、朱圭,你们也跟着倌主一起习练,然后再教会倌馆内所有的倌子和倌奴,要知道一个良好的身体是生活工作的本钱。”持久悍猛的战斗力、柔韧高难的爱技巧是掌控事的两**宝啊!依君馆的倌子们若是人人兼具这两**宝,不愁生意不兴隆。

朱璧和朱圭只觉眼前这个白发女人眼神幽渺迷蒙,眸中的笑意似乎越来越秽,心头一颤,不由赶紧以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家倌主。

“恋蝶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了。”红罗装作未察,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目光转瞬又落在花恋蝶身上,脸上的笑意更深。恋蝶心里在想些什么虽不是绝对明了,但只从她那双愈加秽的眼神中便可猜到其心中所想定是一团龌龊。不过,他一点也不厌恶,反对那种眼神喜欢到了心窝子里,尤其喜爱恋蝶用那种眼神看他,会让他产生一种从头到脚都融化酥麻的感觉。

原本打算教红罗习练太极的,可红罗从未碰过武学之道,如果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的形似,起不了太大作用。来回琢磨一番,她决定从老祖宗的养身功法教起,以后再循序渐进。

“此养身功法名唤‘五禽戏’,为我祖上华佗所创,能治病养生,强健身体,分为虎戏、熊戏、鹿戏、猿戏、鹤戏五式。是一种外动内静,动中求静的功法。习练时要注意全身放松,意守小腹丹田,呼吸均匀,做到外形和神气都要像五禽。”花恋蝶一边徐徐讲解,一边平静直立深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住。双手握拳向前下方伸,头微低,状如虎啸山林,“虎戏式,需目光炯炯,摇头摆尾,扑按,转斗,表现出威猛神态,方能填益髓,强腰健肾……”

就见棚架下的草坪中一白发女人以极缓的速度打出各种姿势,或如猛虎扑动、或如莽熊伏站、或如俊鹿伸转、或如灵猿纵跳、或如仙鹤展翅,腾挪转移间动静皆宜,刚柔并济。白绸翻飞,白发飞扬,一弧淡蓝色泽悠然划动,眉宇间说不出地明朗温静。

待到一套五禽戏打完,观摩学习的三人竟似呆住了一般,什么声音和动作也发做不出来。

“习练时,可单练一禽之戏,也可选练一两个动作。单练一两个动作时,应增加习练的次数。”花恋蝶慢慢收势,吁出一口长气,进一步补充道。嗯?身后咋半点动静都没有?话说观看了他人表演,不管好歹,从礼节上也该拍掌以资鼓励两下吧。更何况这套五禽戏她从一岁会站就开始习练了,绝对保证形神皆备,气全足。

转过身,看到三张呆滞的脸庞,全都是一脸艳羡和惊愕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不懂礼节,而是被姐的英姿震撼迷惑了。

身体瞬间飘然欲仙,她潇洒地将垂落鬓旁的白发往耳后一拨,嘴角斜斜朝右挑起,凑到红罗跟前,揽住他的纤腰,冲他面上轻佻地吹口气:“我的红罗,你的恋蝶是不是英姿勃发、潇洒迷人?你是不是觉得碰到绝世瑰宝,更加地喜欢恋蝶了?”雅致低柔的声音带着丝丝诱哄。

红罗眨眨眼,回过神来。瞥到她歪头自恋的痞赖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抬手拧住她的左颊,笑嗔道:“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女人,别人不夸,倒自个儿夸了起来。”蜡黄憔悴的瘦颜绽放出夺目的光彩,黑瞳中华光温润,萦绕风流气韵,竟于端方中生出万般瑰丽妖娆。

花恋蝶看得一愣,随即将头倚靠在红罗肩上,半眯着眼发出长长叹息:“完了,红罗,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为何我总随时想着将你扑啃之、蹂躏之?”她都觉得自己快成浪女了,其实以前她是狼而非浪的。

红罗回搂住她轻笑不已,抬起右手将手指进白发间,指尖和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半低了头,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啮咬,暧昧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下的情蛊,让你迷恋上我,一辈子永远离不开我。”湿热的舌尖钻进小巧耳洞,放肆地挑起情来。

花恋蝶只觉尾椎上腾起一股电流,身体立刻酥麻半边,“算你狠!”她恨恨咬牙道。搂在红罗腰肢上的手往下移动,握住他弧线圆滑,突兀嶙峋的髋骨往身上用力压紧磨蹭。

朱璧和朱圭眼睛微垂,神色平静,恍若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身在倌馆数十年,男女间的调情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惊,哪怕倌主和这个白发女人脱光了在软榻上当众乐嬉戏,他们也能做到面不改色,镇定如初。

这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环境造英雄。比花恋蝶心理素质强悍,超脱风月到没羞没耻的人在倌馆和妓楼里其实大有人在,花恋蝶在不久后的倌馆生活中也敏锐地发现到这一点。于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中,其所剩无几的道德廉耻更是以火箭般的速度沦丧。

而这第一天的晨间教学就以她在软榻上与红罗的缠绵拥吻中结束,彻底宣告失败。

第018章 迎夫红罗(一)

一条震撼世人的八卦消息以长翅飞般的速度从城西淮河畔的花街柳巷中传出,迅速席卷越国国都邺京的上中下社会阶层。

“一个做乞丐的白发女人将在下月初一迎娶当年的依君馆倌魁,如今的倌主红罗为夫!”

倌子妓子串门相探,贩夫走卒奔走相告,文人雅士嗟然惊叹,王孙贵族不屑一顾。世人中欣羡有之、赞赏有之,漠然有之、怀疑有之、鄙夷唾弃更是有之。然不管怎样,这一八卦还是如同溅进油锅里的水滴,炸开无数油珠,极大地丰富了邺京人民的神生活。

酒楼里、茶肆中、馆楼内……到处可见围绕此话题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的男女老少。真可谓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要知道当今九州岛岛无论哪国,还没有哪一个女人会迎一个低贱倌子为夫的。若是这红罗仍如三年前一般以“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十六字冠绝九州岛岛,还能说那乞丐是色迷心窍,被狐狸迷得忘了自家祖宗颜面。可偏偏这红罗自三年前大病后,绝色模样便丑陋似鬼,就算是泼皮无赖也断断不会为了谋夺钱财迎娶这样的倌子为夫。难道说……那个白发乞丐是个傻子?

“他爷爷的才是傻子。”花恋蝶靠卧软榻背卷,听完依君馆倌!凌雪的总结汇报后,搭在膝上半握的右拳慢吞吞地翘起一中指,左手微掩下巴,张嘴不雅地打出好大一个呵欠,眼角溢出一小颗泪。淡唇微翻,懒洋洋地吐出这么一句。没一点感情色彩,没一点语气起伏,不像是骂人,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比之愤怒的斥骂更具侮辱。

凌雪和一旁的朱圭面面相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六日前的清晨,倌主将依君馆所有的倌子和倌奴召到后院花庭,严厉告诉他们趴在软榻上那个半阖着眼,一身颓废痞赖之气的白发女人将在下月初一,也就是十天后迎他为夫,成为他的妻主,依君馆的二倌主。白发女人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白发女人下的命令就是他下的命令,每一句每一个命令都必须全力照办,若有违背,该卖的卖,该打的打,绝不含糊手软。

初听这一消息,他和所有的倌子倌奴都猛地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九州岛岛之中,竟有女人愿意迎娶一个丑陋到极点的倌子为夫?!简直匪夷所思!难道此白发女人是个傻子?!更何况依君馆上下都知道几天前曾有一个白发女乞丐连续五天蹲守倌馆大门,邪贪婪的眼神如狼似虎。软榻上看着有些眼熟的白发女人该不会就是那个饥渴的乞丐吧?疑虑揣测间,倌主再一次重申严令,他也终于准确判定此白发女人正是那个白发乞丐,刹那间几乎被这个可怕的事实击倒。

瘦削残病的倌主嫁给饥渴如虎的女乞丐,且不说别的,他那样的身子骨能支撑多久?到那时,依君馆还能继续立足淮河畔吗?他们这些倌子倌奴又该何去何从?从花庭中退出后,他从其余倌子倌奴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惶和不安。

次日天色刚晓,没留宿恩客的倌子倌奴们又被迫来到倌主歇息的后院花庭中。被那个白发女人逼着和倌主一起习练两种叫“五禽戏”和“瑜伽”的养身功法,说是要增强他们的体力和身体柔韧度。身为倌子练什么功法?可无奈倌主就在身边,且有严令在先,因而众人心底虽是怨念不已,却也不敢放在脸上,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习练起来。

说来也怪,这两套功法看着简单易学,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番依样画葫芦习练下来,人人身上都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通体舒畅,气比初醒时要足上许多。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溜向那个演练示范结束后,又躺卧到软榻上养神的白发女人。澄透的烟灰眸子半阖,似睡非睡,还是一身的颓废痞赖。再看看坐在榻边,一脸温润笑意,又现桃花媚骨的倌主,心里终于有些明了。这个胆敢轻蔑世俗,超脱皮相,迎娶倌主的白发女人非但不是傻子,反而是个满身不凡的奇人。

八岁就进倌馆,十三岁挂牌,十六岁正式接客,现已二十五岁的倌主,在十几年的风月场中炼就的一双洞察火眼恐怕早就看出这个白发女人的迥异不凡吧,否则也不会真心以待。

在场的倌子倌奴都长着一双察言观色的眼,一颗灵巧活泛的心。至此,依君馆上上下下俱都从内心承认了白发女人的倌主妻主身份和二倌主地位。

随着之后的进一步接触,心里曾涌起的那份接近崇拜的敬畏又如海潮般哗啦啦地褪去。

这个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是拥有满身不凡,会武道、会医术、会熬各式各样的粥给倌主食补身体,可能会的东西还有很多。但她同时也真的是超乎常人的懒惰、好色。一旦倌主不在身边,那修长的身子不是靠着就是躺着,半天都不动弹。偶有动弹,绝对是在和某个颜色颇佳的倌子调笑。奇怪的是倌主有时看见,神色间竟没有丝毫怨愤怒色,反倒清浅一笑就去干别的事了。或是不轻不重地随口笑嗔几句,也就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不懂,倌主不是倾心于她吗?为何不会吃醋发怒呢?他觉得自己看不懂倌主了。

不过,白发女人的脾气倒真的是好,唇角成天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对倌主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照顾周到;对依君馆的倌子倌奴也都一视同仁,态度温和。倌子倌奴们曾私下里讨论,觉着依君馆里有这么个好脾气的,又会武道又懂医术又会熬粥的二倌主坐镇也很不错。

三天前,这未来的二倌主不知发了什么风,让所有的倌子在接客时透露下月初一将有一名做乞丐的白发女人迎娶依君馆倌主红罗为夫,结果在整个邺京掀起一片沸沸扬扬。她本人却靠在软榻上照旧阖眼养神,只让倌奴和倌子收集些世人的反应和言谈。眼下给她汇报了,她又是这般懒心懒肠、无关痛痒的反应,委实不知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恋蝶,都说好下月初一就在倌馆里简单迎娶就行了,你偏要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这下自食恶果了吧,被世人看成了傻子。”红罗泡去一身汗水,着水红单衣从小径那头走来。身形依旧瘦削如竹,脸颊凹陷,颧骨高耸,然脸上的憔悴之色尽散。随着肌肤的逐渐润泽,那层蜡黄也淡化许多。狭长黑眸温润风流,行走间衣角翻卷,蹁跹出绝代风华,洒落下媚骨妖娆。

颓废半阖的烟灰眸子猛地张开,铮亮灼热好比天上高悬的红日。软如无骨的修长身体瞬间坐直,拍着软榻笑喊:“红罗,我的红罗,快来这里坐,让我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雅致磁音婉转出几个高调,含着浓浓的甜腻和邪。听得凌雪与朱圭悚然一抖,暗自揉搓手臂。在看到倌主面露浅笑,毫不迟疑地坐到软榻上后,忍不住悄悄对视一眼,心中齐犯嘀咕:这等可怕的声音,也不知倌主是怎么受下的?

第019章 迎夫红罗(二)

“唔,好香。”花恋蝶拦腰抱住红罗,埋首进他的脖颈,嗅到刚泡的药香味。早上为红罗准备的药水澡除了强身健体外,还依照古代医方选择地掺入了何首乌、丁香、青川子、辛夷、玉竹等美肤美发的药材。伸手撩起男人垂落颊边的一缕发丝,放到鼻端深嗅,眉梢眼角俱是满意的笑,“头发也很香,而且滋润了不少。”她的一头白发黑色素早就坏死不知N年,彻底没救了。但红罗的头发仅毁坏三年,只要调养得法,绝对能够恢复当初的如瀑黑发的。

“是恋蝶的医术高明。”红罗侧头轻吻她的额头,变得莹润桃红的薄唇勾出由衷的笑。

“那是。”她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唇,“红罗盖错地方了。”

红罗心中一动,蓦地回想起初见时,她以他唇上胭脂涂染淡唇的魅惑风情。眼神不由微灼,右掌扣住她的头,轻轻含住厚润的淡色下唇,辗转吸吮啮咬。

花恋蝶一手紧紧抱住男人的头,一手却悄无声息地从男人斜交的衣襟中滑入,不断地在嶙峋瘦骨上摩挲点按。

红罗喉间溢出一声媚骨低吟,眼看就要拥着花恋蝶一起倒进软榻中。

站在一旁的凌雪非常扫兴地使劲咳嗽几声,表示自己的存在,大声道:“倌主,二倌主,若是无事,凌雪就退下准备开馆迎客了。”和朱圭不同,在倌主退居二线后,他这个依君馆倌!突然间就多出了很多事,忙得很,没啥时间和闲情在这里观赏这对新出炉的鸳鸯交颈缠绵。

“喔,等等。”花恋蝶依依不舍地拉开红罗的唇,略哑的声音也不知是叫凌雪慢走一步,还是叫红罗等下继续。

凌雪掠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稳住身形,恭敬问道:“二倌主有何吩咐?”

“今日吩咐倌子们接客时传出下月初一,依君馆大堂要摆十人一桌,总共二十桌的喜宴,举凡想观礼者,交付一百两银子即可进馆门,先来先挑位置,席位一经售完,概不加座。机会难得,失之可惜。”

啊?!不止凌雪,红罗和朱圭闻言也全数愣住。

“……恋蝶,这……这是为何?”半晌,红罗作为代表发出疑惑不解的问询。

花恋蝶伸手抚上他瘦削的面颊,微笑解释道:“红罗,临时倌魁青锦不是撤牌,再不来依君馆坐馆了吗?”

红罗脸色一变,敛下眼,眸底泛出沉沉晦暗,低涩道:“恋蝶,你……是在怨我没留住青锦吗?”知恋蝶喜好美色,也知她对他分外喜爱,更知她和倌子们调笑嬉闹只是习惯使然,做不得真。可……青锦貌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气度高华,如今的他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他并非要做那溺水三千的唯一一瓢,也并非要故意遣走青锦,他只是怕……怕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点温暖又从指缝中逝去,徒留满心黑暗寂冷。

“我不是傻子,我的红罗倒是个傻子。”花恋蝶抬掌在他颊上惩罚似的轻拍两下,澄透的烟灰眸中暖意融融,“我什么时候怨过你?再过五日,我就将迎你为夫。此刻当着凌雪和朱圭的面,我索一并对你说清楚,省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红罗有些茫然地抬起眼,愣愣地看向她。

花恋蝶握住他的手,举到唇边吻了吻,柔软的灰眸深深看进他的眼底,认真道:“红罗,我懒惰好色,喜欢追逐流连美丽而有魅力的男人。但我也是个有感情有担当的女人,早在与你定下迎娶约定后,那颗心就容纳进你瘦削的身姿,我打定主意要为你停驻追逐的脚步。至于其它的男人──”她顿了顿,溢出一声邪肆轻笑,“我是花,虽恋蝶,却也该由蝶儿闻着花香自己扑过来才对。青锦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走了就走了呗。世上美丽的男人千千万万,不差他一个。我只关心他这一走,咱们依君馆的生意会不会下降很多?”

呃,凌雪嘴角抽动。这白发女人实在是个罕见的极品女人,向男人吐露深情的同时不忘提醒对方,其实她可能会不专情地迎上三夫四侍。更奇怪的是倌主,晦暗茫然的眼神竟然会在听到此类表白后,重新焕发出当年的桃花媚骨,撩人心神。

朱圭看到凌雪脸上的迷惑,心里暗自摇头叹息。当年倌主受伤时,凌雪只是个刚接客一年的十七岁少年,如今也不过才二十而已。他活得比凌雪久,在馆里呆的时间更长,倌主几乎是他打小看到大的。其实作为见惯了恩客虚假嘴脸,过久了迎来送往日子的倌主,若真听到什么非君不娶,独独锺情一个的誓言,绝对是打从心眼里不信的。倌主所求的,不过是找个能真正喜爱容纳他的人。至于对方会不会三夫四侍,是不是三妻四妾,他……并不在乎。

“是以恋蝶会将迎我一事大肆宣扬?”红罗眸底的晦涩全然消褪,乍泄出明媚的桃花春光。与恋蝶相处数日,他深知这个女人在感情上光明磊落,直白坦率,是绝不会欺骗任何人的。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开始逐渐安定下来。

“我的红罗真是灵慧。”花恋蝶捧着他的脸高兴地啃上一口,一对灰眸熠熠生辉,“没错,激发世人好奇探究之心,扬依君馆名气是其一;其二则是我要让世人皆知倌魁红罗从此属于我这个白发女人,他人再也休想染指。”清朗端正的脸上满是得意霸道的笑,像只高翘尾巴的孔雀。

“那又为何要大摆喜宴,卖座于客?”红罗对她脸上的得意和霸道实在爱极,从未想过被一个女人霸道宣布占为己有后,心窝会是如此的软甜和幸福。忍不住倾身在她嘴角处落下一个轻吻。

“因为依君馆是红罗和我共同的家。身为妻主,我定要为红罗奋发图强,让依君馆的生意蒸蒸日上,重放倌馆第一的辉煌;也让红罗从此不焦不愁,吃好穿好,早日休养好身体。”花恋蝶轻佻地以指挑起他尖尖的下巴,灰眸微眯,漫出邪的波光,“好与我完成一场真正的颠鸾倒凤,鸳鸯缠绵。”

“好。”红罗柔声应道,瘦削的脸上笑得灿烂无比。他八岁进依君馆,在倌馆里整整生活了十七年,旁人眼中藏污纳垢的肮脏处所在他心目中却是他唯一的容身之地。否则也不会在三年前倌馆败落时,从前任倌主手中盘下依君馆,一直惨淡经营下去。

“既然达成共识了,那么──”花恋蝶抱着他从软榻上跳下,对凌雪豪气万千地吩咐道,“今晚所有倌子不准留客。明日起闭馆歇业,依君馆上上下下所有人士,跟我一起全力打造我与倌主的新婚倌馆!”

“是!”凌雪这一次不再茫然惊诧,反倒升出股莫名的斗志和兴奋。

######

“依君馆要在下月初一大摆喜宴,十人一桌,总共二十桌。每座一百两银子,先到挑座,席座售完,概不加座。”

“依君馆正闭馆歇业,准备全力打造出一个不一样的新婚倌馆。”

八卦再度以长翅飞翔的速度从淮河花街柳巷传遍邺京的每一个角落。世人的好奇被进一步激发,每日徘徊在依君馆紧闭的大门处探头探脑的人与日俱增。但无奈依君馆不管是临街还是临河,或是与隔壁倌馆相邻处全都笼罩上一层厚实的黑布。除非你能像鸟儿一样从高空俯瞰,否则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半点面目。

“呸,真乃世风日下,何时一个腌臜的倌馆也敢这样嚣张于世?”一酒楼中,某个文人正啐声愤斥,“女乞、男倌,不过对下贱的狗男女尔,又有何可看?”

“那是那是。”一旁的朋友笑着举杯劝道,“来来,你我今日只为品酒作乐,切莫为对下贱的狗男女白白糟蹋了好酒。”心里却盘算着,下月初一定要早起到依君馆中买个好位子。

邻座一把打开的山水折扇微微下移,露出一对猫儿似的琥珀眼珠,里面盛满兴味和遗憾。下月初一?真是可惜啊,难得出门听到件极有趣的事,他却没法子到依君馆中观礼。

“一点,下月初一,你去依君馆观礼,替……我为那对下贱的狗男女送上份大礼。”

“是。”侍立在一旁的蓝布衣女子面无表情地轻应。

第020章 迎夫红罗(三)

花恋蝶是什么人,那是一个懒惰异常却学贯中西、杂事万能、没脸没皮、为了自家男人舍得拼命的懒色女人。依君馆上上下下是什么人,那是一群惯见人类劣、超脱风月、毫无廉耻、心灵手巧、具有较高文化素养变色龙属的倌子倌奴。

于是乎,在四天封闭式的全力打造中,依君馆从人到物,从里到外、从微观到宏观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当四周遮蔽的黑布揭开时,早已围在馆门口的众人皆惊叹不已。

临街的馆廊还是镂花鸳鸯戏水的浮雕红木栏杆,但从三楼到二楼之间的栏外却竖挂着一块两丈余高、一丈多宽的柏木板。木板边缘雕祥瑞花兽,中间刷极淡的黄色底子,上绘一簇斜伸桃枝,枝上三月桃花灼灼盛放。枝下一俊美男子身着领口微敞的朱红单衣,长身玉立,螓首微抬,乌发轻扬,半张的薄唇间含着一片艳红桃瓣,一对乌眸迷离缠绻。他身侧前方则坐了个一身艳粉的俏丽男子,巧笑嫣然,眸光柔波粼粼,修长指间把玩着一束开花桃枝,手臂微伸,似正要将桃枝赠予谁一般,绚烂春光无限。二男背后,桃枝掩映中隐隐可见依君馆的倌馆形貌。木板通体又以桐油刷上数层,不但防水,而且在白日照耀下光华流溢,老远就吸住了路人视线。

此画虽不是大师之作,却比大师之作更加引人入胜。板上之画布局错落有致,线条流畅,色泽明艳。桃花妍丽娇美,二男一俊一俏,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竟像是要从木板中跳出来的真人似的,诱得人不由自主地在此停驻脚步。

桃枝美男左侧一句金粉勾写的竖题“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更是妙中之妙。句是绝佳好诗,字是清隽有力,含而不露的暗指则勾得人心中瘙痒无比,恨不能立刻跨进馆中寻那深浅之红。

依君馆临河一面也带给世人极大的视觉冲击。三楼和二楼之间横挂一块两丈余长,一丈高的木板画,画中人物题词与临街木板画相同,只是朱红俊美男子与粉艳俏丽男子在桃枝下一坐一卧,桃枝似在风中轻颤,桃瓣飘洒,乌发、单衣、卧榻俱是落英缤纷,缱绻柔情丝丝溢泄。二楼廊栏中镶嵌的鸳鸯雕版也撤换成以此二男为主的小型木板画,或抚琴吹箫,或提笔作画,或展身曼舞……十二种形态十二种风姿,端端是雅而含乐,乐而含媚,媚而不,竟给淮河又添上一笔风流佳景。

及至奉上银子,跨进半掩的张贴着大红双喜的馆门,绕过屏风,进入馆内大堂。水纹磨石地上全铺着一层大红绸毯,处处张灯结彩,原本用于每月初一、十五倌魁青锦弹琴的台子也扩宽很多,两侧坐着四个执箫握笛的翠衣倌奴,四处洋溢着喜气。

馆内栏壁悬挂的画卷和屏风上的画图与以往所见完全不同。那些男女相交,男男相乐的画面不再直白露。变成或掩映于花丛、或半浸于碧波、或朦胧于幽篁、或半露于鸾被……总之,人物俱如馆外悬挂的木板之画般俊俏美丽,活灵活现,仿若真人。春情色半遮半露,更是勾出下腹的高炽欲火。

大堂中来来往往招待观礼客的年轻倌子们都身着统一的粉色绸衣,斜交襟领,滚边窄袖,水红束带,长直衣摆点缀朵朵粉桃。衣摆两侧开口延至胯部,走动间闪露素白亵裤,足蹬一双从未见过的朱红镂花短皮靴。乌发鬓边两缕挽于头上盘结,以一红玉桃花簪子别住,余下尽数披散后背,个个看起来竟都具长身玉立之姿,风流婉转之态。

每招待一个观礼者,倌子们便含笑从袖中递上一本小册,邀媚中却又透着点点不可捉的清浅,弄得人心神不定。

“红罗,看来前人说的食色也,真真不错呢。”花恋蝶将琴台红帐撩开一道细细的缝,观察着台下众生的浮华百相,悄声笑道,“整整二十桌,眼看快要满了。”

没想到只不过将古代又失真又不具美感的春图改换成西方油画的立体写实,配以现代广告宣传手法,就引起了如此热烈的反响。不过她最得意最佩服自己的还是那句引自杜甫大爷的诗句“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啧啧,她怎么能将这句桃花诗引用得如此恰当贴切呢?当然,倌馆某处的改造也是很让她满意的,那就是对每间倌子厢房的改造。依照倌子的个人风格,辅以她本人的恶趣味,每间倌子厢房全都秽放荡、各具特色。

数天来,她包揽了画家、设计师、木匠、老鸨四者工作。先做出悬挂馆外的首例立体绘画示范,天才学生红罗立刻抓住绘图髓技巧,描画出馆内的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立体缠绵春画。然后她尽职尽责地打造每一间厢房,倌子们则负责绘制各个厢房的布局特色,不求完整,勾出窥探之心即可。又将图制成小册,在今日分发给观礼者。最后,她和红罗并几个老倌奴一起以各自经验对每个年轻倌子进行了全方位特训。四天四夜,就她一个没合过眼,要不是靠着非常人的身躯支撑,只怕早就趴下瘫痪了。哪还能在循环几个大小周天,调息一阵后,就又现出如今的神采奕奕?

“咦?哪位前人说的?我怎从未听过?该不是恋蝶你自个说的吧?”红罗笑吟吟地用指尖在她掌心中轻轻刮搔。

呃,孔老夫子说的,只不过他老人家和杜甫大爷一样没在九州岛岛出现过。花恋蝶鼻子,讪讪一笑,反掌握紧红罗的手举到前,柔声道:“红罗,真高兴,我就要迎你为夫了,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迎夫的一日。”以前只盘算过嫁男人来着。

“我也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为人夫的一日。”狭长黑眸闪出浮光掠影,爱恋缠绵。眼前这个与他牵手的白发女人会武道、会医术、会烹煮、会雕刻、会从未见过的奇特绘画技巧……她知道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能做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从哪儿来?他不知道,也不想问。他只知从今日开始她就是他的妻主了,她会为他停驻脚步,和他一起度过余生。

“准备好,马上就该轮到我们了。”花恋蝶冲他展颜璨笑,转头对候在旁边的凌雪努努嘴,示意迎娶仪式可以开始了。

凌雪会意一笑,带着两个倌子从后台绕到前台,朝执箫的朱璧和握笛的朱圭点点头。于是,竖箫先奏,横笛随后融进,一曲婉约柔情的《凤凰于飞》流泻喧闹的大堂。

谈论声、评画声、调笑嬉乐声……所有的嘈杂全都消失了,唯余幽渺的箫声和清越的笛音。

“今日是依君馆倌主红罗的大喜之日,依君馆倌事凌雪身为唱喏婚司,代倌主在此先行向前来观礼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希望各位能在馆内玩得高兴,吃得痛快。”音乐响起后,凌雪面带职业微笑,从容镇定地背起花恋蝶提前给他打的草稿,“依君馆经过全力改造装修,每一间倌房都脱离了原本的单调无味和乏善可陈,变得活色生香,风格迥异,诸位手上小册显示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从今儿开始,举凡在倌房中一次消费上达三千两,您就会获得由我们倌主亲绘的四页张立体春图小册一本,还会得到一张依君馆会员金卡。此后再来馆内,无论消费多少、无论是何种项目,只要出示金卡,都将享受八折优惠,并长期免费获赠果盘花茶一份。此外,依君馆还将不定期推出各项雅俗共赏的趣味活动,希望诸位到时能踊跃入馆参与。”

“何谓立体春图?”

“八折又是何意?”

“雅俗共赏的趣味活动是什么?”

……

一个个疑问从大堂中响起,凌雪耐心地一一给出满意答复,直到再无问题发出。眼波流转,扫过满堂神色兴奋、跃跃欲试的男女老少,他心下暗自得意发笑。依君馆有倌主妻主坐镇,指不定真能再现排名第一的风光。

21-25

第021章 迎夫红罗(四)

喜台上的笛音由舒缓悠扬的清丽变成高亢急促,接着猝然跳脱,只余一线箫声婉转飞扬,渐渐直入云端。

正对二十桌喜宴的台上大红幔帐后突然腾起一片耀眼烛辉,硬生生压下大堂内微暗的白昼天光,将右边重重深红晕染成橘亮,现出一个极为瘦削的琴男子剪影。琴音自幔帐后优雅响起,一个温润媚骨的男子嗓音时隔三年,再度在依君馆梁上萦绕。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锺鼓乐之。”

随着质朴热情的歌声,众人仿佛从那片橘亮的幔帐中看见成双成对的水禽在沙洲上相娱相嬉,看到一个梦寐思恋心仪少女的男子是如何地辗转难眠,惶然不安却又满心甜蜜。

琴音渺,大红幔帐左侧的深红接着也闪成橘亮,一个女子身影被浅浅勾勒在幔帐之上。女子抬指拨弦,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柔和飘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在歌声中,众人仿佛又看见在云蒸霞蔚的鲜艳桃花丛中,女子浅笑盈盈地接过脉脉含情男子手中的桃枝,将他迎进家门。桃花谢,桃儿出,男子与女子在结满桃果的枝下相依相偎。

当最后一丝琴音逝去,大红幔帐被两名倌子从中撩开,朦胧的红色光晕里现出两案、两琴、一男、一女。两人皆着绣着百年好合的大红喜袍,含笑端坐,中间牵一条结着大红花的喜绸。身后一副大红幔帐,脚下一排儿臂的龙凤红烛,烛光摇曳,红帐内一片旖旎暖融。

帐内帐外,台上台下,仿佛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恍惚间,众人已是听得醉了,看得痴了。

须臾,左侧女子起身迈向男子。在男子身边站定后,左手伸向男子,掌心向上,似作邀请。

男子微侧头看向女子,敛眼温柔一笑,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女子摊开的掌中,随女子站了起来。

二人相携,牵着大红绸花从烛光红帐中走到台前,现于白昼青光下。

男子比女子高出大半头,喜袍下的身形瘦削到似乎稍用劲一揽就能折断百骸。肤色淡黄,面颊凹陷,颧骨高耸,下颌尖锐,那张脸仿佛只是一层皮贴在了骨头上,也是瘦得可怕。本是祥瑞喜色的大红袍穿在他身上像是裹在一枯木上,怪异刺眼得很。唯一双黑眸温润似玉,媚骨风流,依稀还可见当年冠绝九州岛岛的倌魁风采。

台下众人不由一阵唏嘘,暗暗惋惜,褪了脂粉的红罗虽看着不再恶心反胃,但那副模样还是丑怪得可怕,再无当初半分丽颜绝色!目光移向他身边立着的女人,又皆是微微一愣。

女子身形修长笔挺,面颊如粉玉雕琢,白发灰眸淡唇,五官清朗端正,满脸温和笑意,烟灰澄透眼眸在睇向身边的丑怪男人时散发出徐徐柔光。无论是气色还是气质,她都不像个乞丐,更不像个傻子,倒像个极喜爱夫君的妻主。

难道说……这对奇怪的无视世俗的新婚男女竟是两情相悦吗?

在众人的惊疑不定间,凌雪侧跨两步,笑吟吟地高声唱起喏来:“一拜天地──”

台上一对新人举起手中绸花向天弯腰祭拜,而后又屈膝跪地拜了一首。

及至起来,第二声长长的唱喏方又响起:“二拜宾客──”

新人携红花喜绸又一同对着台下二十桌观礼者弯腰拜下,反让众人在惊疑中又生出几分受宠若惊。概因历来新人婚俗中拜天拜地拜高堂,就还没出现过拜宾客的。

“夫妻对拜──”长长的唱喏再响。

花恋蝶与红罗侧身对站,红绸大花在中间绚烂夺目,鲜红绸带从粉玉指间一直延牵到淡黄掌中,将两个人从此连在了一起。

“红罗,你是我花恋蝶的男人。”在低头弯腰拜下的一刹那,花恋蝶淡唇微掀,吐出一句极轻极柔极坚定的话。

“恋蝶,红罗只做你的男人。”碰头厮磨的一刻,传出红罗温润媚骨的轻喃。

离得最近的凌雪将两句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眼里忍不住泛出晶莹的泪光。苍天有眼,历经苦难辛酸的倌主终于找到了一生的幸福。他含泪带笑地唱喏出最后一句:“礼成──”

二人直腰抬头,朝对方莞尔一笑,眉眼间俱涌出浓浓的幸福和甜蜜。

花恋蝶脚步移动,众目睽睽之下,微踮脚尖,在新任夫君的桃红薄唇上落下个轻吻。没等所有人做出反应,左臂伸展,搂起红罗,右掌中内劲一吐。大红绸花倏地飞到喜台高空,裂成无数碎片,如同玫瑰落英,纷纷扬扬洒在一对新人身上,融进台上的红绸地毯中,说不出的旖旎浪漫,华丽喜庆。

“好!”台下有观礼者拍掌高声喝彩,随即引爆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

待到掌声和赞叹声稍歇,红罗从花恋蝶臂弯中下地,淡黄面颊红潮晕染,眼中温润华光流莹,竟盖住一身丑怪,绽放出初为新夫的喜气与淡淡羞涩。

面向台下众多观礼者,他拱手施礼,笑颜澹澹,不卑不亢:“各位老爷夫人、小姐公子能到依君馆捧红罗的场,实令红罗铭感在心。红罗自八岁进倌馆,如今已至二十五,丽颜风华不在却幸遇良人,愿迎红罗为夫。红罗身为倌子,妻主是个乞丐,故未依照世俗婚礼规矩,还望诸位莫加耻笑。今后,红罗为依君馆倌主,妻主自为依君馆二倌主。红罗将从于妻主,此身再不侍客。若有违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最后一句斩钉截铁,带着决绝无悔,让寻欢风流惯了的众人有些怔然。

“嘿嘿,我家红罗高兴过头,大喜之日上竟瞎说些不吉利的言词。大风吹去吹去,他最后一句权当没说,大家权当没听见。”花恋蝶痞笑着赶紧接过话头,又甚是滑稽地鼓嘴挥手,逗笑了微怔的众人。趁着气氛松缓,她一把将红罗入怀,轻轻咬牙斥道:“谁让你多嘴多舌乱发毒誓的,该罚!”藏在袖袍中的手指到男人无的臀部,毫不手软地拈起皮使劲拧了一下。

红罗也不呼痛,只低眉展颜一笑,柔声道:“好,恋蝶不喜,那我以后便再也不说。”

“记着你的承诺。”花恋蝶轻声威胁,放开他,向台下众人拱手笑道,“各位老爷夫人、小姐公子,在下花恋蝶,首先感谢诸位这么些年来对依君馆的照顾,此厢有礼了。”

她弯了个半腰,抬身又道,“众所皆知,在下原本营生乃是做乞丐的。因常年风餐露宿,温饱不济,以至于青春白发,陋容貌与常人略异。今能迎到红罗倌主为夫,实乃此生之幸也。”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将旁边的红罗再度不避嫌地揽入怀中,柔柔看了他一眼才又将视线转往台下,“在下夫君红罗,近三年来身体虚弱不堪,一人支撑依君馆多有吃力。在下身为妻主定当与夫君齐心协力,将依君馆做得更好更大,力争让每一位光临依君馆的客人都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您好,才是我们好,您们好,才是依君馆好,望诸位今后能多多光临依君馆,为依君馆捧个人气,扎个场子。喜宴菜品糙简易,喜酒倒是甘醇入喉,今儿喜日,依君馆倌子当免费出场陪酒,也望诸位莫要嫌弃。”

一番遣词用句诙谐风趣、而不鄙,真个是笑语如珠。

“不嫌!不嫌!”话音一落,台下笑声、叫嚷声已是此起彼伏。

喜台上丝竹管乐轻奏,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观礼者在粉衣倌子们的穿针引线下,彼此间推杯划盏,欢声笑语,一派和乐融融,还真像是专门来赴喜宴,喝喜酒的。

“恋蝶。”红罗看着台下的热闹,眼睛微微泛酸,心头涌出莫名感动,“我……我竟想哭了……”这就是恋蝶许给他的一个光明正大,让世人皆知的迎娶。

“稳住。红罗哭泣的柔弱风韵只能让我一个人看。”花恋蝶凑到他耳边低声打趣,戏谑道,“要不,我们不下去拉拢关系,直接洞房去。”

红罗嗔她一眼,向台下走去。她也赶忙紧随其后,走进二十桌喜宴里,力图为依君馆以后的发展打下良好人脉基础。

第022章 洞房花烛(辣)

待到黄昏时分,观礼者已尽数离去。依君馆早早打烊,明日方正式开门迎客。

今日,依君馆获购买喜宴观礼席座二万两白银,上下二十几个倌子倌奴都得到宾客不同程度的打赏,有些还定下了明日密约,可谓是人人都收获颇丰,皆大欢喜。

“红罗,你等着瞧,明日不光是寻欢客上门,定还有慕名而来的流倌上门请求挂牌。”花恋蝶拽住朱红单衣袖角,拎起喜桌上的酒壶将两个白玉杯子斟满,自信而憧憬,“依君馆此后将不会再出现空着倌子厢房,前堂侧院夜夜灯火辉煌的场景也将重现依君馆。”从红罗和几个老倌奴回忆中,她对依君馆昔日的骄人业绩有了一定了解。既然这情色产业是红罗夫君的立足本,那她肯定要拿出干一行爱一行的热情全力协助。

红罗正从洗浴间泡完药澡,闻言忍不住呵呵直笑:“恋蝶这个二倌主似乎比我这个倌主还要尽责呢。”朱红单衣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削挺直的身上,只用一同色红带栓系,神情间是全然的放松和惬意。三日前,后庭的伤已彻底痊愈,他再也不用忍受伤痛,忍受腐臭,忍受那时时提醒他卑贱的侮辱了。

“那是,身为妻主,花恋蝶再懒,也绝对要对红罗夫君尽责。”花恋蝶端起两个酒杯迎向红罗,将左手的杯子递到他的右手上,“红罗夫君,今晚容你喝一杯交杯酒。”

红罗笑着接过酒杯,与花恋蝶勾手相缠,四目相对,深深看进彼此内心,慢慢将杯中酒一点点饮入喉中。

酒尽杯空,花恋蝶握杯的手指突地一松,玉杯跌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红罗惊诧的目光中,她反手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淡唇轻勾:“愿我的红罗夫君岁岁(碎碎)平安。”

红罗笑了,眼中的惊诧化成一片潋滟波光,握杯的手指轻轻张开,玉杯随即跌落,也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愿我的恋蝶妻主岁岁平安。”他低头,在握住自己手腕上的粉玉手指上柔情亲吻。舌尖伸出,流连舔舐。

丝丝湿热的酥痒从指端传来,身子禁不住绵软起来。花恋蝶眸色有些迷离,猛地抱起红罗走向新挂的鸳鸯水红锦帐。

将怀里的男人轻轻放在床铺上,却并不打算和他做爱。红罗后庭的伤虽痊愈,但他的五脏六腑亏损太过,不是短短十数天就能调理好的。早在几天前,她就封住了他的三交、关元和肾俞,令其降低欲,不能勃起,也不能遗,达到固本培元,蓄养气神的目的。是故眼下不是早不早泄的问题,而是本不能进行房事。

一如以往,她脱去彼此的衣物,相拥侧卧。十指与红罗交握,身体紧密相贴,舌尖温柔抵开男人桃红的湿润薄唇,在里面辗转一番后,与他的舌相接,正要调出劲流为红罗疏扩脉络。怀里的男人却突然从她指中抽出手,进她的发间,出其不意地用力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恋蝶,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我不想就这么错过了。”红罗的指腹在她发丝间穿梭抚,黑眸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烛光下,桃红薄唇发出点点莹光,诱人至极。

花恋蝶困难地吞吞口水,抬手也将指进男人的长发中,柔声安慰道:“我也不想错过。但红罗夫君的身子骨太弱,没大好之前决不能行房事。”事关自家男人的身体健康,她再色也是有原则有分寸的。

“不用行房事,我只想在今晚好好伺候我的恋蝶。”红罗温润媚骨的声音轻柔低沈,桃红薄唇在她发上、额上、眉间、颊上不断啄吻,“我想在红烛下欣赏恋蝶的身体,想用我的唇舌和双手爱抚你的身体,给予你最大的欢乐。”他含住她的耳朵密密啮咬,温热的桃花气息不断吹入敏感的耳洞,“恋蝶,我的身体比以前有力气多了,神也好多了,你今晚就依了我可好?恋蝶,我的恋蝶……”一声声媚骨呢喃像钩子一样勾扯着花恋蝶所剩无几的抵抗,一个个轻柔的缠吻全成了销魂的毒药,一点点腐蚀掉某女人不太坚定的意志。

身体在红罗身下逐渐柔软,她终于放弃了最后一细如发丝的坚持,嘴角边散开温暖浅笑,轻声应道:“好,允了我的红罗夫君。”只要不解开封闭位,不论怎样,红罗都不会发情失控的。做些前戏而已,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尚余的一丝清明自我安抚道。

“恋蝶,我的恋蝶。”黑眸里潋滟的水波层层荡漾,风流媚丽婉转倾泻。红罗以唇夹住她淡色唇瓣,轻轻磨蹭吮吸,又伸出舌头轻舔唇上的纹理,手指则不断地抚摩着她的发丝,后颈。

花恋蝶只觉唇上酥麻发痒,温热的桃花香溢满口鼻。尾椎上似有细细的电流蛇一般蜿蜒流蹿,弱弱嘤咛一声,忍不住难耐地启开嘴唇,渴望得到更多的爱怜。

察觉到花恋蝶的变化,红罗眼中的媚丽更胜,盈满无限宠溺和疼爱。柔韧的舌头轻轻地滑入爱妻口中,舔弄微硬火热的上齿龈及嫩滑的腔壁软。逐一巡过领地,开启出一个个敏感点后,他才捉住那条又香又滑的小舌,用力地有些暴地缠卷吸吮。

花恋蝶环抱住男人,手指在他瘦骨嶙峋的肩上不断抓揉,身体逐渐发热。红罗温柔的亲吻舔舐似乎将她带到高高的云端躺卧,身体软绵绵酥麻麻的;而随后有些暴狂野的缠卷吸吮又将她自云端拽下,置于闪电霹雳之中,体内那股电流蹿动得更猛了。

“恋蝶……恋蝶……”红罗低喃着她的名字,逐渐收敛狂,唇舌又变得温柔多情,在她唇上不断地磨蹭轻吮。细密湿润的吻沿着下巴吻过她修长的脖颈,在她锁骨上啃噬不休,勾起密密麻麻的细小刺痒酥麻。

“红罗……唔……红罗……”烟灰色眸子澄透不再,氤氲出朦胧的雾气,淡唇被红罗的柔情染成两片水色嫣红,微微翕张的唇间溢出细细碎碎的吟哦。花恋蝶上身不自觉地往上轻挺,手指更是在男人的肩上、后脑游移抚摩不断。

“嗯。”红罗轻应,从她脖颈间抬起上身,在她微开的唇上舔弄数口。借着摇曳的红烛,仔细打量着身下柔顺躺卧的女体。

恋蝶通体都像粉玉雕琢,润泽细滑,找不出一个汗毛孔。四肢修长纤细,小蛮腰如水蛇般妖娆。不是巨硕,却秀挺饱满,顶端嫣红娇点圆圆的,半颗蚕豆般大,在烛光的照下,闪烁点点光泽,勾魂无比。

“我的恋蝶……”他发出赞赏的低叹,双手从她的膛慢慢抚上,并排的指腹划着圈从内侧按摩到外侧,旋而又用整只手包住兔轻轻揉捏。手指夹住嫣红娇点时而以指腹画圈,时而以指尖刮搔戳刺,力道像弹奏乐器般时强时弱。忽而,他低头含进一个涨硬挺立的娇点,舌头在顶端的娇嫩上转动轻吸起来。

“唔唔……”这男人要收她的命么?花恋蝶眼波越发迷离如烟,情欲媚丝萦绕辗转,想要,她想要啊!小腹处燃起一团火热,身子在阵阵酥麻电流中叫嚣着要被填满。“红罗夫君……我……我想要……”修长粉玉的大腿张开,缠上男人纤细得似乎一折就会断掉的腰杆,耻骨与他的趾骨紧紧相贴磨蹭。

“恋蝶,不想尝尝全套伺候的滋味么?这还只是开始呵。”红罗吐出口中的嫣红,轻轻笑出了声,温润媚丽的黑眸飞逸出无限风流,婉转徘徊间撩动出最原始的爱欲本能,“乖,忍忍,让我做到最后。”

“不管不管!那些以后再……再慢慢伺候……”花恋蝶微喘着,任地娇嗔,“我现在就……就想要!”

“好,一切如恋蝶所愿。”红罗宠爱地吻吻她旖旎任的眉眼,瘦长的指爬过她平坦的小腹,在光滑细腻的埠上轻轻打圈,吃吃调笑道,“恋蝶这里怎么会寸草不生呢?”

“……本来有长的,后来头发白了,再成长时就没长了。”提起这个,花恋蝶高涨的情欲有了一丝丝降温,闷声回道。不止是那里,双腋也没长一腋毛,就算拿放大镜搜遍全身,依旧找不出一多余杂毛。当时她唯一庆幸的是头发、眉毛、眼睫毛虽然褪色了,但好歹还算坚守岗位,没让她沦落为麻风病嫌疑患者。

“呵呵,恋蝶无需沮丧,夫君我很喜欢。”红罗吻住她的唇,手指滑过湿漉漉的花谷,在花口处不断打圈揉按,“恋蝶的玉门很狭小喔。”炙热的唇移到她耳边,低哑的诱惑中逸出丝丝心疼,“抱歉,初次见面时太暴,让恋蝶痛了。”

“……不……不用……”花恋蝶在他手中微微颤动着身体,本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只觉身体内外每一个地方似乎都被一种酥媚入骨的东西侵蚀了,升不出一点点抗拒,只能沈沦、不停地沈沦……

两指轻缓小心地刺入,里面的花径火烫湿滑又紧窄嫩腻,内壁一直不停地吮吸挤压阻碍着他的手指,奋力往内探寻不久就触到了花心。轻轻浅浅抽数下,花心突然膨胀变大,先端突出,嫩口软缠住指尖旋转移动。

温润媚骨的笑声连绵逸出,带着说不出的靡和邪肆:“恋蝶,你知道么?你竟是名器中的至宝龙珠。我那次该死地只知道蛮力凌虐,错过了品尝美味。你说,我该如何补偿你呢?”牙齿重重咬上红嫩丰润的耳朵。指上突然一改浅浅抽,狠狠撞击向滑嫩火烫的肿胀花心。

“啊──”花恋蝶失魂尖叫,双手用力抱住他,浑身触电般剧烈抖动起来。

知道!她当然知道!这样构造的身体让她情欲炽烈,让男人欲仙欲死,让她又爱又恨。

夜还很漫长,长的龙凤红烛在床头边的喜桌上摇曳出一片缠绻春光……

第023章 桃花绽放(一)

“红罗,入静行功吐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记得这么几句话‘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耳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炼化气俗称小周天,通过气的修炼以增强人体的先天元气。我虽已为红罗筑下气基,你却还是必须要学会自行吐纳导引。”

循环的柔和暖流徐徐归入下丹田,红罗轻轻吁出一口长气,缓缓张开眼睛,瘦削的脸上泛出微微的笑。在恋蝶十几天坚持不懈的引导讲解中,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吐纳的修炼方法,每次吐纳行功完毕,四肢九窍百骸无不暖意融融,轻松舒畅,气十足。

转头看向床里侧兀自抱着软枕酣梦的白发妻主,润丽的桃红薄唇勾出宠溺怜爱的笑。

这妻主算是世间一个极为奇特怪异的女人。明明聪慧绝伦,却偏偏痞懒成;明明强大无匹,却悉数收敛;明明双十年华,那双烟灰澄透眸子却古井无波,似乎已历尽岁月沧桑,看遍红尘浮华。只有在看向丽颜男子时,古井才会翻起涟漪,涌现贪婪色彩。也只有为了上她心的他,她才会一改痞懒,忙前忙后。

她会搂着他亲吻他爱抚他,强势地说保护他;也会蜷缩在他怀里,躺在他身下,娇柔地对他吟哦索求。

忆起昨晚的旖旎缱绻,他忍不住倾身在熟睡妻主的额头落下个温柔的吻。昨晚他们并没有行房事,他的欲望从头至尾都没有产生,但他的心是暖的,情是柔的。他像对待至宝一般,用他的唇舌和双手在她身体内外留下自己的痕迹,给予了她最癫狂的女子快乐。

“恋蝶,我会听你的话,从此不焦不愁,吃好穿好,早日休养好身体。好与你完成一场真正的颠鸾倒凤,鸳鸯缠绵。”他覆在的她耳边喷着浅浅热气,眼前闪过她说这话时邪眼神。唇畔的笑不由更深,隐隐含着几分诱惑放荡的邪气。

“倌主,药水已经备好。”帐幔外传来朱璧低若无声的禀告。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他撩开幔帐一角,温润媚骨的声音含着晨间特有的暗哑,更是酥入骨髓。

“回倌主,卯时三刻。”

静默片刻,桃红薄唇又弯出个清浅的笑,轻轻吩咐道:“朱圭要是把东西准备好了,叫他只需悄悄端到案桌上即可,别惊扰了二倌主。”

“是,倌主。”朱璧应了一声,悄然退去,长凝眉间的担忧在看到倌主幸福含笑的脸庞时终于尽数褪去,一滴浊泪从眼角溢出。倌主,终于等到了苦尽甘来。

红罗转头看看依旧未醒的妻主,忍不住再一次俯身在她丰润的下唇上舔了舔,狭长的黑眸中流露出丝丝心疼。恋蝶这个傻妻主,为了他和依君馆竟连续五天四夜未曾合眼片刻,昨夜又依了他的执念在他身下辗转媚泣半宿,直到后半宿才安然入睡,该是累坏了呵。

“好好睡,我的恋蝶。”在她鼻尖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终于披衣转身下床,拉好帏帐,轻步移到洗浴间。

即便天光微现,洗浴间仍显黑暗,不过朱璧早已在浴桶边点上铜灯。朦胧晕黄的灯光中,可瞧见屋内腾满温热的水汽,本该白的水雾被灯光抹上一层淡淡的黄,看起来莫名温馨。

脱衣跨入浴桶,略烫的药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瘦削的身体,有说不出的舒适和安宁。随手拿起搁在浴架上的木勺,将药一勺勺自头顶浇淋,浸润每一发丝。

药一股股从发顶流下,他闭眼细细感受着那种热烫的流动。恋蝶为他配置的药药味淡淡的,更多的是一种舒宁筋骨,养护肌体的芬芳。

放下木勺,十指在湿润的发间不断地按摩搓洗。发虽不黑,却已不再枯涩如草,像是得到甘霖的滋养,慢慢地恢复了滑润。不止是发,身上枯黄干燥的肌肤也在逐渐润色丰盈起来,丑陋的黄越来越淡,开始显露原本的玉色。

手指抚过凹陷的双颊,高耸的颧骨,尖锐的下巴,在平直的锁骨上流连搓揉,上面还布着细密的牙印,这是恋蝶留下的,她很喜欢啃咬他的锁骨。手指继续下滑过骨和每一肋骨,这些骨头也是恋蝶反复摩挲眷恋过的。指尖索到膛上的点,缠绵怜爱地轻柔打转,曾经干瘪的点如今也恢复了朱红饱满,茱萸般诱人魅惑,总会逗引得恋蝶在上面吸吮啮咬。

想到恋蝶香舌缠上吸吮的画面,尾椎腾起一丝酥麻,身体微微热起来。手指移动,抚过突兀的骨盆,凹陷的小腹,在肚脐上轻按。这里,也是恋蝶舌尖最爱造访之处。坐立的身体缓缓躺卧在浴桶中,任由药漫过身体。

手指滑过下腹茂密柔滑的草丛,像沐发一样认真揉洗着,他还清晰记得恋蝶的手指缠上它们轻轻扯动的感觉。双手捉住柔软的分身,在透黄的药中索着洗得更仔细。心里最后悔的是为什么在初次进入恋蝶身体中时,他会那样失去神智的狂暴,狂暴到他当时除了感觉到泄愤的酣畅淋漓外,便什么也没有体味到了。

不过,快了,只要他把身体养好,他将再度进入恋蝶体内。到那时,他会慢慢地细细地品尝享用恋蝶美丽的身体,尽到一个夫君应尽的责任。狭长的黑眸微眯,在晕黄雾气中越发湿漉温润,似玉莹华流转间荡出层层桃花荼靡般的风流媚丽。

指尖在后庭上按揉转动,这里,不再红肿溃烂,他能到细腻柔软的褶皱纹路,肌收缩紧致而富有弹。双腿从药中抬起,分开搭在了浴桶两边,瘦长的中指慢慢侵入后庭,里面的肠壁也是紧致火热,滑嫩完整的。缓慢旋动中再带不出半分痛楚,食指随后轻轻探入,两指撑开紧致的门肌,让滚热的药涌进,熨帖的炙烫仿若恋蝶指间流进他体内的情血。

脖颈微仰,桃红薄唇溢出媚骨低吟,眼波在缭绕的水雾中迷离幽远起来。

十三岁挂清倌牌,不足两年便以“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十六字冠绝九州岛岛,成为依君馆倌魁。

身为冠绝九州岛岛的倌魁,他有足够的本钱挑选恩客。从十六岁正式接客到二十二岁受伤之前,六年中所接恩客无一不是富豪权贵、风流名士。

很早他就认清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只是个登上倌魁位置的倌子,是个任由亵玩的贱民。所以他的恩客中有女客,也有男客。在彼此的寻欢作乐中,他放浪不羁,毫无廉耻,对恩客的任何要求都浑不在意,他甚至不止一次同时伺候过一对兄妹恩客。

女客爱他硕长持久的分身,男客爱他紧致滚热的后庭,他们迷恋他的身体,失魂他的调情手段。其实剥下那层权贵外衣,褪去那层名士清辉,每一个在他身上吮吻啃咬进出吞吐的恩客也只是一头头发情的禽兽而已。

拖着伤残病体三年,日夜辗转难眠,痛彻心扉,那冷笑轻看尘世浑浊的心渐渐更冷更硬,直至麻木死去。

可是,恋蝶在依君馆门口出现了,她让他麻木僵死的心在疼痛中重新活了过来。不是作为倌子活过来,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活了过来。

他想成为她的夫,想时刻伴在她身边,想为她洗尽身体内外所有的肮脏和污浊,想独为她绽放一生的风华魅情。

浴桶里的药温凉下来,他抽出手指,收腿跨出浴桶。橙黄的药一缕缕从瘦到极致的身体蜿蜒流下,淡黄的肌肤被药熏染出一层薄薄的红潮,在灯下折出剔透泽润的柔光,如初绽在晨曦中的桃花。

第024章 桃花绽放(二)

用干燥棉布将湿漉的长发揩得半干,抹去身上的水珠,从浴篮中拿起朱璧备好的水红单衣披上,赤脚踏着楠木板走出洗浴间。

喜桌上的两龙凤红烛已经燃尽,蜡盘中堆积了厚厚的红色喜泪。不过厢房内并不黯淡,隔着一层水红鲛纱仍能看到窗外一片白亮。走到窗前高高支起窗棂,前方楼阁边角处果然已染上一抹微红,侧耳凝神,隐隐能听到牛车碾过石板的!辘声和渔家划船的水流声。

清晨柔和的风从花庭中吹拂进来,混着晨间的新鲜和湿润。红罗微仰了头,半阖眼帘,深深地吸进一口润湿,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彻彻底底地洗涤了一般。

离开窗边,从箱笼中拿出一整套叠好的衣物放在架子床内的青釉矮凳上。回身瞥到床榻边的束腰小案时,眼中掠过一道不明的亮光,朱圭已经摆好了所需之物呵。

桃红薄唇深深勾起一丝甜蜜的笑,他撩开床帐,轻轻挂到脂玉攒金丝钩中。及至看向床榻上时,忍不住嗤地哼笑出声,眸光转瞬灼热起来。

恋蝶已从床榻里侧翻滚到了外侧,及腰白发随意披散在一片大红中。整个身子向右侧卧,宛似幼童般将薄薄的大红蚕丝锦被搂抱怀中,夹在腿间。昨晚她入睡后,被他用热水细细揩净的粉玉身子露出大半,肩头圆润,腰线低凹,俏臀弧度完美优雅。顺着半曲的修长大腿能看见半遮半露的粉艳后庭,美丽的纹理丝丝分明,透着无限魅惑春光。

狭长黑眸中挑出浪荡的邪魅,俯身低头的动作却是那般从容端方。红润的舌尖在粉玉臀瓣凹线处轻舔,逐渐下滑到粉艳的后庭上,一圈圈打着转,时不时重重往内戳刺一下。恋蝶,以后你的后庭也要将我容纳喔。他心里轻笑,舌尖逐渐上移,在尾椎处反复舔舐,不停地深嗅恋蝶身上特有的艳阳气息。那是一种清爽明媚的温暖,令久久生活在冰冷黑暗中的他眷恋不已的味道。

“唔……”随着一声迷迷糊糊的娇吟,舌下的娇躯像虫子似的蠕动起来。

他张嘴在粉玉尾椎上啮咬出几个浅浅牙印,上榻侧卧在她身边。手掌沿着她的翘臀抚上纤细光滑的背脊,又抚上细丝般的白发,五指成梳,轻缓地梳理着。

“红罗……你已经药浴过啦。”花恋蝶还未开眼,鼻端已嗅到清新芬芳的药味,伸手便将身边的躯体连同大红蚕丝薄被一同揽进了怀中,头在瘦削无比的膛上亲昵地磨蹭。

“嗯。”红罗鼻中发出惬意的哼应,对磨蹭在膛上的酥痒和温热很是受用。

花恋蝶张开眼,扭动身体趴上他的膛,与狭长的黑眸对视片刻,淡唇突然莞尔掀起:“早,我的红罗夫君。”

“早,我的恋蝶妻主。”红罗润泽的桃红薄唇缓缓勾起,舌尖诱惑地从唇瓣中微微吐出。

还有些迷蒙的灰眸瞬间放出异彩,欣然受邀地吐出舌尖钻进桃红唇缝中。舌尖与舌尖彼此交缠吮吸,戏玩着属于夫妻间的亲密游戏。

白色发丝从花恋蝶耳鬓边垂落,拂过红罗的耳际,带来轻柔若羽的拂痒。

他的手指不由缠绕上那一缕缕雪白的发丝,搂住恋蝶,彼此亲吻得更加激烈。

当两人分开时,四片唇瓣都红艳欲滴,仿佛涂了一层上好的蜜汁。

又吻了吻诱人的薄唇,花恋蝶才从红罗膛上翻身坐起。大红蚕丝锦被从身上彻底滑落,裸露的上半身粉玉无暇,美不胜收。对上男人痴迷灼热的目光,她得意地挺了挺,戏问:“红罗夫君,妻主的身体怎样?”

“是红罗看过的最美的身体。”红罗笑赞,撑起身半靠床榻。手指挑开单衣上的束带,敞露出瘦削的身体,“恋蝶,这里,你还需为我画上贞洁纹。”他拉着花恋蝶的手来到肚脐处,“《男戒》规定,迎夫次日清晨,妻主为夫在脐眼周围勾画贞洁纹。从此,夫将为妻主守贞一世,但有犯者,骑驴游街,沈水溺亡。”

花恋蝶一愣,这个风俗她以前从书上看到过,只没想到她会有亲手执笔,在夫君身上勾画的一天。

红罗转手从床榻边的束腰小案上端起碧玉小碗并一支尖锋狼毫,一起递到她手中。

“恋蝶,往贞中滴入你的一滴血,为我画上独属你的贞洁纹。”他眉眼间全是暖融的柔情,身体渐渐滑下,平卧在床榻上,“红罗虽是倌子,却想在婚后为你守贞一世。”

手里的碧玉小碗中装着小半碗朱红体,晶莹黏稠,散发出淡淡芬芳。狼毫是一支未曾用过的新毫,笔管和小碗材质一样,碧玉制成。

花恋蝶垂目微做沈吟,继而俯视平卧在床榻上笑得温润媚丽的男人,温暖柔和的澄透灰眸凝重起来,沈声道:“红罗,守贞最重要的是守住心的贞洁。如果身体因为某些不可抵御的原因遭到了侮辱,不算犯,懂么?”

红罗微愕,随即粲然笑开。举起右手,细长的指尖从她凝重严肃的眉眼间拂过:“恋蝶,如果我说不懂,你是否就不会为我描画贞洁纹?”

“对,如果你不懂,我将永远不会为你描画贞洁纹。”花恋蝶点头,认真重复道。

“那么,恋蝶,你画吧。”红罗放下手,黑眸涌动出闪闪粼光,“恋蝶话里的意思我懂,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花恋蝶眉眼间的凝重散去,倾身在他眉心上吻了吻,柔声笑问:“红罗夫君,你想要什么样的贞洁纹?”

“任由妻主做主。”红罗敛眼吃吃轻笑,“哪怕恋蝶画出条小虫子,红罗也欣然接受。”

“虫子?”花恋蝶扬了扬眉,眉梢飞出几分轻狂,“红罗夫君,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妻主我又怎么忍心违了你的意呢?”

咬破指尖,往碧玉小碗中滴入两滴血,用狼毫拌均,又将狼毫在碗边刮了刮。在圆巧的肚脐上落下个湿热的吻后,才抬起头冲红罗嫣然一笑:“红罗夫君,恋蝶妻主要为你画虫子罗。”

“妻主请便。”红罗笑得随,视线移到床帐顶上。当冰凉落在温热的肌肤上时,他没有一点瑟缩,心头溢满的是甜蜜和温馨。眸光流转,他看见恋蝶凝眉敛眼,清朗端正五官萦绕淡淡华光,手腕游转抖动,狼毫飞舞,顿点梭勾,笔力连绵流畅。

“大功告成!”花恋蝶吐出一口长气,在红罗小腹上轻轻吹了吹。这贞很奇怪,触肌不过两三分锺,便渗进皮肤完全干透。据闻,从此后洗不掉,也不会褪色,直到跟随主人死亡。

放下手中的碗和笔,她扶起红罗,示意他往腹上看去:“红罗夫君,你对我画的小虫子可还满意?”

凹陷的淡黄小腹上,以肚脐为中心,绽开出一簇朱红桃花。怒放的、半开的、开出两三片的、花骨朵,朵朵桃花形态不一,疏密相间,竟是一片勾魂摄魄的妖娆。

“这……这是……”指尖颤抖地来回抚着小腹上的灿烂桃花,黑眸酸涩出蒙蒙雾气。

“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耳边响起熟悉的温柔的雅致磁音,“红罗夫君的贞洁纹怎么可能是一条丑陋的小虫子?红罗,喜欢吗?”

“喜欢!”眼角滑落两串莹泪,他勾唇一笑,侧头轻吻身边女人的面颊,“恋蝶,谢谢你。”

花恋蝶柔柔低笑,索将他整个身体抱进怀里,将两人的发丝打出一个活结,欣然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红罗,这是花恋蝶对你腹上的贞洁纹发下的誓言。”

“恋蝶,恋蝶,恋蝶……”红罗连声唤道,抱住她的头,近乎疯狂地亲吻,瘦削的身体也如蛇般在她怀里扭动痴缠。

第025章 红罗夫君的爱心衣袍

诚如花恋蝶所料,婚后次日,刚开馆不久,便有许多客人登门寻乐,也有不少流倌请求挂牌坐馆。

客人上门的事,交给凌雪和倌子们去负责。至于流倌,花恋蝶借鉴曾在夜总会打工的经历,对这些流倌做了全方位的综合考核,去芜留,优胜劣汰,为依君馆增添了一支强猛的生力军。

没过两日,她和红罗又从后院挪到更为僻静的一处小侧院居住。将依君馆临河的后门重新装修扩大,沿河铺上条形青石台阶,围上榆木镶青釉阶栏,后院倌馆的一楼与花庭连接,设置茶座,以屏风盆栽间隔。二三楼厢房全部改换成一间间典雅古朴的包间,临河大开扇叶式窗户,河风轻送,杨柳依依,船帆点点,风景怡人,与前堂的春情华丽迥然不同。

倌馆营业逐渐分为两班制。一班为清倌坐馆的白班,客人需乘船从淮河进馆,在茶座包间中求的是诗词歌赋、琴曲棋牌的雅致风流;一班为荤倌坐馆的夜班,客人需从问柳巷进馆,在前堂厢房中寻的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靡旖旎。简言之,花恋蝶据倌馆白天和晚上客人的不同属,索进一步细致分化,将整个倌馆变成高档茶楼和夜总会兼具的服务行业。

对白天的娱乐活动,她在传统的围棋、投壶等娱乐项目上,推出中国唐朝的藏钩、覆及明朝的拧酒令儿趣味游戏,又推出四国象棋、九子棋、梅花棋、八角争雄、连环棋等中国民间趣味棋。目前初设台球室,在附庸风雅的名士中反响比较热烈。黄梅戏《天仙配》经过民俗民风改良后,在前两天一经推出,也立刻人气爆满。

对晚上的娱乐活动,则充分利用了曾为喜台的琴台作为舞台,引进番邦火辣舞蹈,异族风情,让整个靡的前堂更显放荡堕落,催发内心情欲。

一切迹象表明,依君馆在她的领导下正沿着光明的道路,迈向辉煌的未来。

依君馆门口从此再没一个涂脂抹粉、亮光闪闪、穿着俗艳的骷髅妖怪站着揽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发女人,骷髅妖怪倌主红罗的妻主二倌主花恋蝶。

今日,她的着装不同于往日的俗丽明艳。白发依旧以一水红绸带松松束在后背,一身素衣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醉芙蓉,上襟为白、中腰为粉、下摆为红。醉芙蓉一日三变的开花特在一件素衣中昭然若是,花色间错落得当,交融有序,毫无僵滞呆板之感。朵朵芙蓉丰姿清朗妍丽,透出几分孤芳自赏的潇洒随,足见绣功湛与心思奇巧。

在芙蓉素衣之外罩着一层薄如烟雾的透明黑色纱縠,虽用暗金丝滚了襟边、袖口、衣摆,并在襟领、袖口绣了暗金兰草回纹,仍将芙蓉素衣的清丽华贵平白遮掩了十分,显得黯淡无色。然这身衣物配上一头白发,一张粉玉雕琢的清朗面庞和一双烟灰色澄透眼眸时,却是说不出的适宜。着这身衣物的白发女人黯沈中带着明媚,疏淡中带着柔和,痞懒中带着清漠,周身溢出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不过,以上形象是花恋蝶杵在门口不言不语作为塑料人体模特的时候才能具备的。通常情况是每当门口跨进一个客人时,那张粉玉雕琢的清漠脸庞立马笑得灿烂谄媚地迎上去,一双烟灰眸子荡漾过去荡漾过来都是满满的暧昧。

“哟,二倌主这身衣袍真是别具巧思啊。”一个刚从淮河拾阶而上,身着锦衣的青年女客一眼瞅到她的衣袍,上下打量几眼后,眼睛晶亮灼热,忍不住发出欣羡赞叹,“不知二倌主是从何处买到的如此绝品,能否告知一二?”

“呵呵呵呵。”一阵花恋蝶独家标识的谄媚笑声过后,芙蓉锦帕在空中轻轻一个转甩,再矫情地捂到淡唇上,雅致甜腻的磁音拔出几个变调的尖音,“王夫人,真是抱歉呢,这身衣物是我家倌主夫君亲手缝制绣出的,是无市无价的夫君爱心牌芙蓉素衣喔。”

王夫人微微一怔,手中折扇轻敲掌心,摇头慨叹:“想不到当初的红罗倌魁不但色艺双绝,竟还拥有一手针线绝活,二倌主真乃有福之人啊。”神色间有丝怅惘的遗憾和欣羡。

“是啊是啊,在下也没想到。”花恋蝶又是一阵谄媚轻笑,“对了,王夫人,您邀约客人已经早到,正在兰苑中先行品茗下棋。”

“也罢。”王夫人眼珠在花恋蝶身上又转了一圈,见她一副谄媚暧昧的模样,倒将那身绝品衣物糟蹋了,心里不由舒畅了些,“本夫人这就去兰苑会友。”

“这边请,这边请。”花恋蝶连忙伸手作请,又叫来一个清秀的幼倌领路。目送身影消失在楼拐处后,微弯的腰才慢慢挺直,双手轻轻掸了掸袖袍,淡唇弯出个得意张狂的笑。不错,第一百零八个表扬羡慕了。

时光回溯到今日清晨,当花恋蝶穿着粉红肚兜,白色亵裤从浴室走出,正要将昨日换下的桃红衣袍罩上时,手却被红罗一巴掌拍开。一套轻薄无比、质量上乘的衣袍递到了她的手中。

“恋蝶,今儿穿这套衣袍。”红罗拿起桌上的水红绸带一边为她束着白发,一边柔声解释道,“你满头白发,一旦穿上杂色衣袍,要么显得太过突兀扎眼,要么显得黯沈晦暗,白白糟蹋了一身好气质。这一个多月来,眼见你为我和依君馆拼死拼活,劳累不休,便亲手为你缝制了一套衣袍,快穿上看看合不合意?”

“红……红罗夫君……亲……亲手缝……”捧着裁剪合体,做工美的衣袍,花恋蝶泪凝于睫,声音哽咽,激动不已。要说她这个杂事万能的全才唯一的败笔就是针线活。天生没半个与针线有关的细胞,不要提绣花制衣,哪怕是缝颗扣子她也有本事将那颗扣子最后缝缠在自个手指上。没想到她的红罗夫君还会……会这种绝活?!忽而想到什么,她连忙抬眼望向红罗,道,“以后别再做了,会累坏的。”听说刺绣特别耗神费力,她不希望好不容易才长出二两的红罗夫君又把掉没了。

红罗扑哧一笑,食指戳上她的额头:“傻恋蝶,依君馆有你整日忙着,我在侧院除了练功打坐养神外便再无事可做,正好替你缝上几身衣袍,哪儿会累着。”

“呵呵,说得也是。”花恋蝶放下心,口被夫君的一片爱心熨烫得暖意融融,傻笑着抖开手中衣袍,是一件三色芙蓉素衣和一件黑色滚金纱縠。素衣上的大朵芙蓉活色生香,宛似刚从枝头采摘下来的一般,美绝伦。

“醉芙蓉,一日三变,朝白午粉暮红,霜醉清容,潇洒姿貌可不就像恋蝶一般令人着迷入魔。”红罗从她手中拿过素衣,黑眸温润媚丽,亲自为她穿戴起来。

呃,花恋蝶抽抽嘴角,呐呐道:“红罗夫君,这芙蓉花语是早熟、贞、纯洁、纤细之美,我个人认为除了第一条符合我外,其余几条好像都与我相差甚远,穿上身会不会很不搭调?”

“没事,你不言不语不笑不哭装装样子还成。”红罗随口道,顺手又将黑色滚金纱縠罩在素衣上,“恋蝶总喜欢不分地点场合地靠着躺着,再罩上一件黑纱吧,这样也耐脏些,免得一日未过,芙蓉素衣就脏污不堪了。”

那啥,这件配套的黑色纱縠是以这个理由出现的?!红罗夫君,不带你这样埋汰人的。

“我又不是在地上乱滚的幼童!”花恋蝶闷闷出声抗议。

红罗吃吃轻笑,拧了拧她鼓鼓的腮帮,凑到她耳边戏谑低语道,“我日日与恋蝶同寝同宿,怎会不知恋蝶是女人呢?”一掌悄然握上她部的秀挺,邪肆地揉弄起来,“这可是只有女人才有的温软香玉。”

“红罗夫君。”她软软地依在瘦削男人怀里,手指在他耳垂上轻捻。

“嗯?”红罗含住她的耳垂,轻声回应,指尖轻轻刮弄已经挺硬的娇点。

“其实你的本好像比我还荡喔。”她伸臂揽住他的脖子,挺起部,往他手中送去,雅致的磁音软绵暧昧。

“如今只会对恋蝶荡。”红罗啮咬着她的耳廓,喷出股股桃花温热,“恋蝶,喜欢夫君这样待你吗?”

“喜欢。”花恋蝶柔声笑开,磁音中溢满了甜腻,“喜欢红罗夫君这样待我,也喜欢红罗夫君为我缝制的衣袍。”

就这样,这一天她坚持不乱靠不乱躺,随时找机会在客人面前晃荡,显摆自家夫君的爱心衣袍。也拜她这么一显摆,红罗之名再次以制衣绣功湛扬名于世,此后竟有不少制衣刺绣名家专程来到依君馆参观求教,无形中又为依君馆打响了名气,增添了一笔意外财富。

26-30

第026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一)

经过商议,花恋蝶和红罗将朱璧朱圭两兄弟提拔起来一并做了依君馆左右副倌!,又买进十来个幼倌和倌奴,依君馆原来的老倌奴则升任为专门调教倌子的倌公。倌馆各处的改造在两个多月后终于全部打磨完毕,所有事务进入正轨,业绩开始稳步上升。

花恋蝶也终于长吁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尤其让她欣喜的是红罗夫君的虚弱身体在她的心调养下有了极大的起色。肌肤上的淡黄尽数褪去,恢复成羊脂玉色。发丝虽还未变成乌黑,却也是润滑无比,如一匹上好的缎锦。身躯仍很瘦削,但完美的骨架上已慢慢出现肌的起伏,晚上搂着睡觉的质感越来越好,那曾经冠绝九州岛岛的温润媚骨风华正在一日日地绽放展露。每每看见客人被偶尔站堂的红罗迷住眼时,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这个月是新式依君馆开张的第三月。入秋了,花恋蝶决定在每月中旬十天的白日里推出“饕餮之道”的饮食养身主题活动。

话说这九州岛岛大地的吃之一字还算差强人意,各种调味品、果蔬类很是齐全,料理食材上也有煮、蒸、炒、煎四大方式,只是在调味、火候和烹调方法上还有待发展和改进。

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花恋蝶曾一度奉行“抓住男人的胃就等于抓住男人的心”这句经典名言,故不辞劳苦地进入烹饪学校系统学习了中西方厨艺。出师后又因追求男人而在西餐厅和中餐馆打过工,一番磨练下来,她最为出色的中华厨艺已达国家顶级大厨的标准,用来招待国宾都绰绰有余。

比起九州岛岛的四大烹饪方式,后世中国菜光常用的烹饪方法就有五十多种,据作方法和传热的不同,可大致分为八大类:一是炒、爆、溜:二是炸、烹;三是煎、!、贴、瓤;四是烧、焖、煨、焗、熇、扒、烩;五是烤、盐焗、熏、泥烤;六是氽、熬、炖、煮、蒸;七是拔丝、糖水、蜜汁;八是涮锅、什锦锅、生片锅、砂锅。是以若要想以厨艺傲笑九州岛岛,对花恋蝶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她并不打算抢滩饭馆酒楼,只是想结合医道养身推出一个勾引客人的小活动而已。

自前几日取得叫好反响后,今日开馆时,她命倌奴在临淮河馆门口换上新菜牌,上书“《饮膳正要》曰:红萝卜,又名金笋、十香菜、丁香萝卜、胡萝卜等,生、熟皆可啖,兼果、蔬之用。气味甘、辛、微温、无毒,下气补中,利膈肠胃,安五脏,令人健食,有益无损。故有小人参、土人参之称。今日小菜:红萝卜丸子、红萝卜糕、麻香红萝卜条、红萝卜盒、茄汁红玉、拔丝红玉。”

《饮膳正要》是六十多年前雍国的一位名医所著,流传几十载,现已成为九州岛岛大夫和酒楼大厨必须学习的教材之一,某些个文化素质较高又注重养身的九州岛岛人士也会略略读上一读。依君馆挂牌的前半节写的食材效用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真正让人追捧的是下面例举的今日小菜。同样的食材不一样的做法,不一样的味道,对无论哪个时空哪个朝代都奉行民以食为天的饕餮人类来说,如此绝佳美味怎不令人兴致盎然,趋之若惊?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依君馆白日里的生意陡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眼下红罗练功完毕正在淮河馆门迎客,花恋蝶则蹲守在右侧院为食疗红罗夫君身体专门搭建的私人小厨房内惬意地切切炒炒。白天上门的客人不是啥荡豪放人士,因此红罗夫君虽改良成不抹脂粉地站堂迎客,又逐渐显露出了绝代风华,她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就算出现个把恶霸,凭她花恋蝶的身手和头脑,教训人还不也是小菜一碟。

几道批量生产的红萝卜小菜不消多时便已完工,屯在几个白釉大盘中等候幼倌们待会儿按份端出。接下来她打算为红罗夫君煲个爱心天麻乌**汤。这道煲汤是民间秘方,对滋补阳、强身健体很有帮助。

上好的野生天麻已用温水泡上十二个时辰,切片放进了自制的煤砂罐中,老姜片、选大红枣和枸杞也逐一放了进去,再往锅里掺入冷水,接来下就该放乌骨**了。

乌骨**,又称竹丝**。现代医学研究表明,乌**体内的血清总蛋白、球蛋白质的含量和铁元素的含量都高于普通**,而且它含有丰富的黑色素,入药后能使人体内的红血球和血色素增生,起到养血养身、健脾固肾的作用。

“嘻嘻,红罗夫君再好好养段时间,就可以解禁和姐颠鸾倒凤了。”她吃吃笑得好不色情三八,眼前仿佛出现被翻红浪的缠绵画面,血管里的血不由有些沸腾起来。

甩甩脑袋,花恋蝶深吸口气,按捺住胡乱骚动的心,从竹笼里捉出一只昨日才从小街里某个挑担老农手里买下的乌骨老母**,笑眯眯地伸指握住不断晃动挣扎的**头,将头利落反拧,与翅膀一块捏住,露出还算纤长的**脖子。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慢条斯理地在脖颈中段拔着乌黑发亮的**毛,嘴里兀自念念有词:“一二三**毛,四五六**毛。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叠叠。唉,此生活该挨上一刀,奈何多事长出**毛?死前惨受拔毛之痛,真他爷的呜呼哀哉!”

乌黑的细绒**毛打着旋儿在厨房地板上堆出一小撮,**脖子逐渐露出乌黑光净的皮。她满意地弯起眸子,伸手从砧板上拿起锋利的大菜刀,用刀背拍拍还在疼痛中起伏抽搐的温热脖颈,嘻嘻笑唱:“老母**乖乖,把脖儿伸伸,快点伸伸,姐要下刀,不怕不怕就不怕──”菜刀灵巧地翻出一个刀花,刀锋稳稳立在了**脖子上,正要轻轻割喉,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急匆匆的脚步,紧接着半掩的厨房门被大力推开。

“二倌主,不好了!不好了!不知打哪儿来了群拿着刀械棍的地痞泼皮,正在花庭茶座里闹腾,还试图──”话音未落,凌雪很不幸地看到了此生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蓬鲜血高高飞溅,白发女人的白发、粉颊以及身上穿的特制的白油布罩袍全沾染上星星点点的殷红。黑色的大菜刀从乌骨**脖颈上凶厉砍下,悬在半空滴滴掉血。**的断颈处不断冒出汩汩鲜红,迅速流淌了一地。

第027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二)

“凌雪小乖乖,你说他们还试图干嘛?”

随着一声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问询声响起,侧对他的白发女人握着滴血的菜刀慢慢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沾血的脸颊肌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的眸子燃烧着诡谲怪异的光芒,整张脸呈现一种极不和谐的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分隔开来。

凌雪惊恐地瞪着那正对着自己面门的滴血刀锋,几乎忘了呼吸,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手死死扒住门板,冷汗瞬间浸湿了里面的单衣。

与二倌主一起在依君馆生活了近三个月,每当下厨碰到需要用刀切菜剁时,二倌主总会以怕出现误伤的理由,将他们连同倌主在内的所有人赶得远远的,再掩上膳门切切剁剁。时间一到,便笑容满面地为倌主端出一道道绝美佳肴。偶尔运气好时,他还能贴着倌主蹭上两口,吃个心满意足。但他从来不知道,不,应该说全馆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会做菜的二倌主在拿起菜刀后会是这种模样。恍然间,他有些明了二倌主为何总喜欢独自在膳房里鼓捣的原因所在。

僵硬如冰的脸颊,柔和凝滞的浅笑,诡谲怪异的灼光,毒狂暴的扭曲晦暗,衬着那从头到的点点腥红,眼前的人哪儿还是平日里熟悉的那个温和体贴、痞赖慵散的二倌主?此刻那张扭曲怪异的笑脸和一身嗜血黑气恍如突然从十八层地狱现身人世的吃人恶鬼一般,生生吓煞人也!

其实凌雪如果是个现代人,必定会用一个更为准确的形容词,那就是──神经质变态杀人狂。

“凌雪小乖乖,你说他们还试图干嘛?”白发吃人恶鬼站起身朝他走进,嘴唇半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们……他们还……还试图……羞……羞辱倌主……”凌雪哆嗦着嘴唇,艰难吐出,脸颊和唇瓣已是惨白,大颗大颗的汗水沿着弧线优美的下颌滑落于地。

“什么?!”雅致温柔的磁音刹那拔成刺耳的尖叫,黑灰色长眉高高挑起,花恋蝶急速朝倌馆后院花庭飞奔而去,沿途洒落一地**血。

在那道笼着黑气的身形消失后,凌雪的身体终于顺着门框慢慢滑下,右手紧紧揪住前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以后再也不要看拿菜刀的二倌主了!

#####

巳时初,日头高高悬挂在青天之上,越国国都邺京城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繁华热闹。

城西的淮河两岸种满依依垂柳,长长的柳枝从树杈高端垂落,稍尖一直点到了水面。河风一吹,柳枝飘飘荡荡,晃出粼粼波纹。时不时有几片狭长的柳叶翩然飘落,有的像小船般随波逐流而去,有的则似浮萍般在河岸边簇聚。成群结队的寸长小鱼躲在叶片下追逐嬉戏,觅食休憩,衬着倒映在水中的串串红灯笼,河上的大小船帆,飞掠游弋的水鸟,景致显得分外怡人。

柳枝掩映中有一处约莫丈许宽的暗青条石阶梯,从碧波中一直往河岸边延伸,石阶两侧是榆木镶青釉围栏,围栏外的河坡河岸上芳草萋萋,零星点缀着一些蓝白色的花朵。乘船下到石阶,迈步二十一级,便来到依君馆只在白日里放才打开的淮河馆门的虚门前。

楠木镶银的拱形虚门以紫藤缠绕,时值初秋,紫藤进入第二番花期,串串淡紫花穗与狭长荚果在翠羽般的绿叶衬托下相映成趣。拱门顶部正中刻着的“依君馆”三个银粉金边大字,在垂挂的紫藤花和荚实中半遮半露,倒也勾出几分风流趣雅之味。

穿过虚门就是依君馆淮河正馆门,门口左边挂着一块桐油木牌,上面写着今日“饕餮之道”的小菜菜谱。门边左右立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幼倌,清秀灵慧的脸上笑意盈盈,身着的粉色绸缎外袍如同那日依君馆倌主红罗成婚时招迎客人的倌子身上的式样一般,也是斜交襟领,滚边窄袖,水红束带,开到胯间的衣摆缀绣朵朵粉桃,露出两线洁白的亵裤。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幼倌的乌发没有盘结扣玉,只以一粉色绸带在脑后尽数束成一束,表明其还未挂牌坐馆的幼倌身份。

跨进大门,绕过屏风,再在门内候着的幼倌带领下走过一条一丈余宽、两丈余长,光线略暗的通道,眼前便豁然开朗。

头上青天白日,阳光明媚。小桥流水中卧躺片片睡莲,金鲤游摆;飞泉瀑布间弯出一弧彩虹,叠叠有声;假山嶙峋,翠竹挺拔,簇拥株株似锦繁花。竹案圈椅,兰草悬垂,幽香暗吐,悠悠丝竹若有似无,袅袅香茗雾气蒸腾。粉衣幼倌笑靥如花,仙童般穿梭其间,各色俊美清倌温言柔语,谈吐高雅中又带婉转媚态,观此花庭,实乃世间之一大销魂仙境。

今日在花庭迎客的不是二倌主,也不是倌事凌雪,而是倌主红罗。自三月前,其有幸得一不留名号,慈悲为怀的济世名医无偿救治,缠病三年的身体慢慢有了好转。其后又开创九州岛岛先河嫁得一女子为夫,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神爽,他那眉眼间的郁涩憔悴在短短月余便褪得一干二净。

站立在花庭中那副身体挺拔修长,仍是极为瘦削,但双颊已丰满不少,尖锐的下巴出现了优美的弧线。鬓发盘结扣玉,披散后背的发丝棕黑润滑,冰肌玉骨,挺鼻秀美,桃红薄唇润泽诱惑,斜飞长眉下一双狭长的黑眸温润明亮,似有莹华玉光流转,眼角处挑飞三月桃花的风流媚丽绚烂。

他外罩极淡的浅蓝对襟软绸扩袖薄袍,露出水红单衣襟领,薄袍袖口银线滚边,朱红色镶银边的桃花开缀在袖角和衣摆间,腰系湖蓝银丝双穗丝绦,举手投足间端方从容,温雅如玉。然浅笑低语间又倾洒出满身勾魂媚骨,比之以前更多出了一股成熟男子的魅惑风情,一丝丝撩动着世人心底潜藏的情思渴欲。

不过,当年的倌魁红罗在当上倌主后便不再是接客的倌子,如今做了别人的夫君后,当然更不会接客。跨进依君馆的客人们虽看得心痒难耐,却也自恃身份,只口头上调笑两句,暗地里多欣赏几眼,把那道身形存放在心里旖梦垂涎。

他们虽不屑迎个倌子为夫,但偶尔还是会欣羡那个曾做过乞丐的白发女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迎得如此绝丽的夫君。一时反忘了当初红罗病残丑陋时,自家是何等的厌恶鄙弃。

第028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三)

呵呵,这就是风流名士,揣着一张张儒雅清高的面庞,看似狂放不羁,倜傥翩然,眼睛深处却闪烁着一丝贪婪邪的欲念。

恋蝶说很多文人名士上倌楼调倌狎妓不太偏重欲,主要是寻求一种神上的满足与交流。他承认恋蝶的话有道理,但禽兽还是禽兽,他对他们的感官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红罗一面热情地招呼着不断上门的客人,一面在心底冷冷发笑。眼角瞥到不远处一道兰竹美男屏风,屏风有些微摇,谁知道在这青天白日下,仗着一圈屏风遮蔽,里面又在干些什么香艳龌龊的调戏勾当。

突然,自门外奔入几个面色张惶,号呼不断的幼倌。

“倌主,不好了不好了!从河面上来了一群地痞泼皮,正拿着刀械棍──”

一个幼倌还没叫嚷完,花庭外已传来阵阵凌乱而响亮的脚步声,夹杂着幼倌的哭叫和狞恶放荡的邪笑。花庭茶座上的客人皆惊惶站起,楼上包间的客人也从房内疾步走到楼栏处往下惊慌眺望。

须臾,通道口大步奔进十几个男男女女,高矮胖瘦不一,个个满脸戾气,手中或是执,或是提刀。进得花庭,奔着最前面的竹案圈椅一顿劈砸,惊得茶座内骇呼尖叫一片。

红罗当机立断,赶忙示意一直候在身后的朱圭带幼倌、清倌们避到楼廊处,又让朱璧领着楼上楼下的客人迅速退到前堂,开临街馆门让客避走。

幸而那些地痞泼皮只是胡乱打砸桌案屏风,拔花扯草,并不阻客避逃,也不追砍倌子。他稳了稳心神,向坐在圈椅中抓着个幼倌不断挑弄捏揉的莽棕衫男子看去。

那男子身高七尺左右,长得甚是壮硕,铜铃环眼,方鼻阔口,络腮胡子,一脸凶相,正是邺京城中排名第一的地痞黄大虎。此人凶残狠毒,贪杯好色,泼皮成,一帮手下足有上百人,月月都会沿街收纳店铺摊贩的保护银钱。进入酒楼饭馆吃喝,花街柳巷嫖弄倌妓也是从不给付银钱的。

“倌主,救我……救我……”十一二岁的幼倌身量还未长足,小**似的被黄大虎拎在手中,朝着红罗凄厉哭喊。衣袍和亵裤已撕得破破烂烂,露出雪白劲瘦的长腿,腿间还未发育成熟的稚鸟被一只蒲扇般大的巨掌握住大力揉捏。

“倌主,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回身转来的朱圭担心地拉住红罗,欲阻他迈出的脚步。

红罗笑了笑,轻声道:“不碍事的,往日里依君馆从未少过这地痞一分银钱,今日会来闹事,估计是后面有人雇他。你让凌雪去唤二倌主过来,我在这里先支撑片刻。”对自家妻主,他有着绝对的信赖和信心。

“倌主……”朱圭还欲再劝,却被红罗一个厉眼扫过,只得惴惴不安地悄声退去。

待那十几个男女一顿打砸完毕后,红罗也已缓步行到黄大虎眼前,微微施了个礼,笑道:“我记得依君馆这个月的银钱是一分不少地按时交纳给了黄大爷,不知黄大爷今日到馆中命手下这般打砸却是为何?”

“一个下贱的倌子,少给老子说些文绉绉酸大牙的话。”黄大虎环眼一瞪,蒲掌往手里幼倌挺翘白嫩的臀部狠狠拍去,痛得幼倌发出一声惨叫,白嫩的臀部瞬间红肿,他状似满意地又拍了拍那印着指痕的翘臀,忽而张眼狞声喝道,“你依君馆近两月生意比以前好上许多,交纳的银钱却没见涨,摆明了就是看不起老子,今儿老子是专程来给你们长长教训的。”

说着将在手里痛苦哀嚎的幼倌一把撕个光,邪笑道:“老子好久没尝过这么嫩的幼倌了,先就从这只嫩白兔子开始。”大手扳开幼倌两片白臀,并指就要往粉嫩小巧的后庭中入。

红罗眸光倏冷,猛地伸臂用力一拉,竟趁其不备将幼倌从他手中拉到身后护住,淡淡道:“黄大爷,幼倌太小,还经不起您的调弄。”

黄大虎瞪着空空的两手微微愣了愣,旋而抬起头狂笑起来,“原来依君馆的红罗倌主病好之后能有这般大的力气。”他从圈椅中站起身仔细打量着红罗,铜铃环眼渐渐眯起,放出凶残贪婪的光,“啧,老子怎么今儿个才发现,红罗倌主浑身瘦归瘦,却已经恢复成往昔的绝色模样了,比那幼倌不知道勾魂挠心了多少。要不,你来伺候大爷一次,大爷就再不找你依君馆的麻烦。”指下流地向红罗的下巴挑去。

红罗拉着幼倌急身后退两步,避开他的调戏,冷声回绝道:“红罗数月前已为人夫君,此身再不接客,还望黄大爷见谅。”

“切,那更好,大爷我还没玩过为人夫君的倌子。”黄大虎裂开大嘴,猥琐地到自个胯下,哈哈笑道,“红罗倌主,你瞧,大爷我的宝贝命子已经硬得吐水了。痞子们,你们要看大爷在这儿上了倌主么?”他抖着下身,猖狂地向围在四周的手下笑喊。

“要!要!”

“上啊!老大!”

一群地痞泼皮敲着棍,也哈哈笑不已。

“倌主!”缩在楼廊处的倌子们有些忍不住拆下楼廊木栏,奔了出来,试图帮红罗一把。

“不准过来!”红罗厉喝阻拦,拉着幼倌再次在黄大虎的猥琐逼近中后退两步。

在此危急时刻,一道小小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黄大虎握在手中高翘摇晃的宝贝命。

只听得黄大虎陡然发出一声凄厉嚎,身体砰地重重跌坐回身后数尺的圈椅上。待细细看去,便见其宝贝命顶端,连着布料被一乌黑的**喙牢牢夹住。

那是一个乌骨**头,脖颈断裂处整齐平整,滴滴红洒落,一双暴突的**眼充满了死不瞑目的怨愤,正狠狠瞪着黄大虎的双胯。

“谁要上了花恋蝶的红罗夫君啊?”温和雅致的磁音在花庭中悠然响起,透着极淡极冷的笑意,声音不算大,却奇异地盖过了黄大虎的痛嚎。花庭通往侧院的假山背后,飘忽出一道白中带红的影。

来者是个白发女人,从白发到白油布罩衣口都渲染着点点暗红,暗红右手拎着把沾血的锋利大菜刀,左手拎着一只无头乌骨**,每往前飘移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串血迹,好似才从屠场里爬出来。

第029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四)

她两鬓间血染白发飘飘,沾血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燃烧着诡谲怪异的光芒,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在销魂仙境般的花庭中比黄大虎一群地痞泼皮还突兀可怕。

刹那间,黄大虎的哀嚎没有了,地痞泼皮的笑消声了,那个缩在红罗身后嘤嘤哭泣的幼倌骇得忘了发声,连在花庭中不断欢鸣的鸟儿都哑了。除了叠叠的飞泉瀑布声和汩汩水流声外,整个花庭再也寻不出一丝额外的活物声音。

穿过茶座,顺脚勾起一张尚还完好竹案,拖拽着一起来到红罗夫君并一群地痞泼皮面前。花恋蝶将无头乌骨**掷于竹案上,菜刀扬起,似又想起什么,刀在空中顿住,转头向红罗柔声笑道:“对了,红罗夫君,到我身边来,这里交给妻主料理足矣。”

和往常一样温和柔软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澄透的烟灰色眸子翻滚着炙热嗜血的诡谲亮光,唇边的笑容明明已经凝滞,偏偏嘴角又奇异地往上扬出更高的弧度,使一张清朗端正的面庞扭曲得越发厉害。这……本就不是他所熟悉的妻主,他所了解的恋蝶,倒像……像个恶鬼?!

红罗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莫名惊恐,拉着身后浑身僵硬的幼倌,踱步移到花恋蝶身边。目光掠过还在空中滴血的沾了乌黑**毛的菜刀,他抿了抿唇,终于艰难地问出:“恋蝶,你……你正在杀**么?”

“是啊,我正准备给红罗夫君煲个强身健体的天麻乌**汤,谁知道凌雪就冲进来说有人聚众闹事。”她举着刀,拈掉刀锋边的那**毛,唇边凝滞轻柔的笑容中勾出一丝狰狞,踮起脚在红罗有些发白的颊上吻了吻,“别怕,我的红罗,有恋蝶妻主在。”

红罗嗫嚅一下嘴唇,最终没有说出令自己惊恐的源头是她。不过心却在这柔软的一吻中定了下来,不管怎样变化,恋蝶还是他的恋蝶,对他无比上心的妻主。冲身边的白发女人展开个淡淡的温润浅笑,伸指将她鬓边垂下的一缕染血白发拨到耳后:“有恋蝶在,我不会怕。”

花恋蝶回他一个怪异扭曲的微笑,转头定定地看向对面一群地痞泼皮,继续轻声问道:“说啊,谁要强了姐的红罗夫君?”手中菜刀高高举起晃了晃,阳光下闪出一片光亮,随即重重劈砍而下。

“啊──”不知是谁冒出一声尖叫。

竹案上的无头乌骨**噗地一声,被完美地对剖成两半,残余在腹内的鲜血溅了菜刀满身,也将花恋蝶的脸庞、口以及握刀的手再度喷染上鲜艳血红。

“黄大虎是吧,每月依照惯例交纳银钱,姐没多说一句。怎么?你就当姐很好欺负是不是?”菜刀扬起,再次狠狠落下,对剖成两半的乌骨**变成四块,腹内的五脏六腑尽数流出。

花恋蝶左手从脏腑中抠捡出暗黑的**心,在指间使力捏揉。嘴角轻轻裂开,舌尖缓缓伸出,舔去溅到下唇上的殷红,灰眸中诡谲怪异的光芒大盛,身周笼罩的毒晦暗更是狂暴扭曲,表情狰狞得宛似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吃人恶鬼。

满花庭的地痞泼皮,包括坐在圈椅上的黄大虎,躲在楼廊处的倌子,全都被震骇得半点也动弹不得。

“恶……恶鬼……”只听砰的一声,一长棍跌落地上,一个瘦小男子面色煞白铁青,细小的双眼暴鼓,满是惊恐骇怕。忽地双手抱头萎在地上不断地瑟缩颤抖。

“你他爷爷的才是恶鬼!”花恋蝶出口啐骂。手指轻动,指间破心掷到瘦小男子的额头,将他打个趔趄,仰翻在地。同时右手菜刀第三次扬起砍下,竹案瞬间一分为二,案上的乌**尸块、**肝、**肠、**血散乱一地。

“黄大虎,你说,你欺到了姐的依君馆,欺到姐的红罗夫君头上,姐该给你个什么教训?”温和雅致的磁音恻恻,冷森森,透着亟欲勃发的狂暴兴奋。

“不不不,二倌主,误会!是误会!”终于回过神的黄大虎唰地从圈椅上站起身连声赔笑,凶戾的表情变得谄媚惊惶,冷汗早已湿透里外两层衣衫。他好歹也算通些拳脚功夫,那自数百米之远便能准确击中他胯下命头部的断**头,那重重挥刀砍下却两次都未断的竹案,那身诡异可怕的扭曲嗜血杀气,那副狰狞的吃人恶鬼形貌都充分证明了一点,眼前这个曾一度认为温和可欺,软绵绵的二倌主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怕人物。

“误会?”花恋蝶斜斜挑起右眉,“那依君馆今日所有的损失如何计算?”她跨前一步,菜刀一扬,砍向身旁某个哆嗦地痞手中的长刀。咯咔,长刀变成半截短刀。

“赔!我赔!”黄大虎弯着腰,直抹额上如瀑冷汗。

“惊骇客人,欺负幼倌?”菜刀飞旋而出,地痞泼皮们只觉腰间一凉,亵裤竟全部脱落在地。只听一声声啊啊惨叫,便见一群男女扔掉手中刀械棍,该提掉落的裤子。

“赔!我赔!我全赔!”黄大虎双膝噗地跪倒在地,两手紧紧护住兀自疼痛不已的下身,忙不迭地回道。

“那羞辱姐的红罗夫君又该如何赔付呢?”花恋蝶冷声哼笑连连,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菜刀倏地砍进青石板中,只露出一柄刀把,烟灰眸子突地一翻,凶戾喝道,“说,姐该不该废了你?”

黄大虎惊得猛地一抖,身体在那兜头压下的扭曲杀气中竟再也控制不住地微颤起来,一向凶残狠辣的铜铃环眼中盛满了恐惧,“二倌主,我错了,我该死!我错了,我该死!”他抬手便连扇自个数个耳光,横的脸上涕泪纵流。

“说错了有用的话,还要官府衙门干什么?”花恋蝶不慌不忙地一寸寸拔出菜刀,凶戾的雅致磁音含上诱哄,“来,黄小猫乖乖,把你的宝贝命子露出来,姐帮你切了,再帮你缝好,保证不会要你的命。”她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这点子小手术完全难不倒她,只是不保证术后感染问题。

“呜呜,二倌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吧。”黄大虎健硕的身体不断地发抖,哭喊着求饶。他知道自己丢脸丢大了,但没有被那层扭曲的狂暴毒杀气笼罩的人,是本无法体会到什么叫打从骨子里的恐惧!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从未感受过的扭曲嗜血的恐惧!此刻,他只想逃离,远远地逃离。“呜呜,小的没有娶妻,也没有为夫,还没为黄家传宗接代啊,二倌主,求求您,饶了小的,饶了小的。”

第030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五)

黄大虎哭求着,又猛地向一边的红罗死命磕起头来:“倌主,小的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收了春风馆的银子,这才来闹事的,小的错了,错了。只要倌主饶了小的,小的立马就带人去砸烂春风馆!”

“错什么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人要讲信用,这是再对不过的事了。不过像你这样很不仁义地反砸回去,的确对了姐的胃口。只是──”花恋蝶拉长声音,桀桀低笑,僵硬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潮红,“姐我好久没动刀子割过人体了,很是想念呢。黄小猫乖乖,来,你若不愿意切宝贝,姐就帮你把宝贝面上的皮剥开,将里面那管断了。”纤长染血的手毒蛇般逐渐向黄大虎下身探去。

黄大虎脑子一懵,刹那空白一片,只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恋蝶!”温润的轻斥及时响起,一棍头啪地点在花恋蝶猥琐探出的手背上,“你要真了这臭男人的东西,就一个月都别想碰我!”瞪着她的狭长黑眸似怒非怒,似嗔非嗔,风流媚骨妖娆婉转,一缕缕钻进她发热发狂的心脏和血中。

花恋蝶偏头仰看站在身边的红罗,眨眨眼,再眨眨眼,立即将手里的菜刀决然扔掉,唰地收回双手,在油布罩衣上蹭了又蹭。站起身,讨好地搂住红罗柔韧的纤腰,头靠在他颈窝处厮磨,撒娇道:“对不起嘛,红罗夫君,我一拿起刀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切割的狂热兴奋中。不过只要没谁惹我,我还是能控制住切割体的欲望的。”

这是花恋蝶的悲哀体质,从小她只要拿起金属刀具,无论是巨型长刀,还是小巧水果刀,整个人就会处于扭曲的狂暴兴奋,总想砍东西,切东西。进入西医主修外科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当游医她接得最多的病例就是替人动刀子。只是每逢轮到她解剖人体,身周三丈以内绝对没有半个人伴驾,被她切割的病人眼睛统统都会蒙上一层黑布,原因就在于当她拿起手术刀时,那副模样活生生就是一神经质的变态杀人狂表情。

进入烹饪学校学习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动乱,她都是用逼真的塑料刀装样子,回家之后再慢慢练习出来的。亲人们无不对她这天生的可怕德行敬而远之,好几任男友也是在不小心目睹她拿小刀削水果、那菜刀切菜的恐怖模样后落荒而逃,再不复寻。

“陷入切割的狂热兴奋中?控制住切割体的欲望?”红罗环住她的腰身,看着她挑眉玩味地重复。眼前的白发女人周身毒狂暴的扭曲黑气已尽数散去,眉眼还是像以往那般温和清朗,染血的粉玉脸颊不显嗜血,倒像只花猫般可爱调皮。

啊?!花恋蝶悚然一惊,这才猛省自己不经意间脱口泄露出了某些不得了的内容。谄笑的脸唰地垮下,躲闪着他逼视的目光,低头期期艾艾道:“红罗……其实……其实吧,我……我拿刀的模样也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像……像神经质变态。但是……但是我在刀的全过程中脑子里是理智冷静的,总的说来还是……是纯善无害的。”好不容易结结巴巴说完,眼眶已有些发涨了,联想到以往的恋爱惨败,一颗心晦暗无比。唉,红罗夫君不会因此要和她离婚吧?

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

脑子里是理智冷静的?

总的说来还是纯善无害的?

骗子!睁眼说瞎话的超级大骗子!!

无数道不置信的惊骇目光扫过地板上的乌**碎尸碎肠碎肝以及点点殷红,如果说那种吃人的恶鬼模样还叫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那副嗜血的狂暴扭曲还叫理智冷静、纯善无害?那……那十几裤带都白断了,他们的气都白喘了、心都白跳了、身体都白抖了、眼泪冷汗都白流了。

红罗轻轻推开怀里的女人,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刀递到她手中:“恋蝶,抬起头看我。”

花恋蝶正被红罗夫君不言不语的推开打击得浑身冰凉,手上突然又被塞进一把菜刀。愕然间,耳边响起他温润却平淡无波的声音,心顿时沈入万年寒潭。

又一次失恋了吗?只是这一次心不痛,却很冷很冷呢。她低头握着刀,眼里的酸涨逐渐冻结。

“恋蝶,抬起头看我。”这一次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融进了几分宠溺和纵容,男人瘦长玉白的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心里一动,一颗心突地从万年寒潭中跳出来,慌忙抬头朝红罗露出个微笑。

红罗扶着她的肩,定定看了她片刻,猝然出手夺掉她手里的菜刀,一把扔得老远,再偏头对她上下仔细打量。俄尔,猛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口里发出惬意的温润媚笑:“恋蝶,果然,果然,你一拿刀,那眼神、唇角、脸颊、气质、整个人都变成了鬼。刀一扔,刹那间又变回了人。呵呵,你简直比跪在地上耍把戏的黄小猫还要有趣可爱。”

呃──

红罗夫君,你没被我吓着,没闹着离婚,没跑得没影,甚至还觉得我可爱有趣,说实话,我听在耳里那是相当的狂喜兴奋。但你也不能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做**实验打击我吧?姐这么漂亮,那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丑男能比吗?花恋蝶倚在红罗瘦削温暖的膛中,忐忑的心虽然放下了,神上却很是有些郁闷。

黄大虎在抽噎中也很郁闷,他明明叫黄大虎来着,眼下却不得不改名成了黄小猫。还有,他不是在耍把戏,他只是被某个堪比恶鬼的白发女人吓到了。不过,看这事态良好,氛围温馨的情形,自己的命子应该是保住了。至于赔多少银子,他只希望别陪得倾家荡产就行了。

依君馆的二倌主就是个煞星,吃人的恶鬼,他从今以后一定、必定、肯定会绕着依君馆走,再也不要看到她了。

只是世事难料,次日,黄小猫赔上万两银子之后,花恋蝶手拎菜刀在他面前一转,他就自动自发地带着一群地痞手下成为了依君馆的专属跑腿。

后来,每当有好事者问起这群地痞为何不但偃旗息鼓地没继续闹事下去,还奉上万两银子跑腿作赔时,总会得到不知所谓的两个字──“恶鬼。”再问,就是一脸惨白地落荒而逃,令人莫名其妙外加一头雾水。

至于当日在场的倌子们无论大小,每每被客人问起时,个个都讳莫如深地直摇头,且还惊慌不已地东张西望,像是怕被谁看见似的。

那日的地痞打砸事件就这样谜一般结束了,只知此后再无人敢去依君馆闹事。

31-35

第031章 仲秋祭月

早在千年前的离朝,历朝帝王就有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的习俗。其祭祀的场所称为日坛、地坛、月坛、天坛,分设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九州岛礼记》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当中的夕月之夕,指的正是夜晚祭祀月亮。据九州岛历法,一年有四季,每季又分孟、仲、季三部分,因此秋分祭月又叫“仲秋祭月”。到前代鲁朝初年,“仲秋祭月”不仅为廷及上层贵族所奉行,随着社会的发展,也逐渐深入到民间,并由严肃的祭月延伸为赏月、玩月等多元化的民俗娱乐活动。及至鲁朝中期,“仲秋祭月”被朝廷正式定为“仲秋节”。那一日诸店皆卖新酒,贵家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远闻千里,嬉戏连坐至晓。现九州岛五大国各小国本就是一百多年前的鲁朝所分,故重大节日风俗与前朝一般无二。

很好,看来只要是封建社会,不管穿到哪个时空,中秋节、春节、元宵等民俗节日都还会一个不落地存在。算算时间,去年的仲秋节她好像正在大山里赶路,生生错过了许多有意思的活动,今年一定要补起。

花恋蝶满意地合上书,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半阖的烟灰眸子弯如天上新月,闪烁着点点亮光。现在是八月初三,离八月十五还有十二天,时间足够了。

盘坐床榻打坐完毕的红罗睁开眼,便看见床案上还在摇曳的烛火,烛台下躺着一本歪斜的《九州岛礼记》。自家妻主正打着大大的呵欠,一滴莹光在眯缝的左眼角处闪动,粉玉面颊在烛光中染着淡淡的晕黄,清朗端正的面庞显得温暖而慵懒。

心头微微一动,他倾过身,双手撑在床榻雕花档板上,将妻主锁在身体和档板中间。低头吻去眼角处那滴泌出的小泪珠,柔声道:“恋蝶,该歇息了。”

芬芳醉人的桃花气息扑面而来,眼角处随即被覆上湿热温柔的吻。花恋蝶闭眼吃吃轻笑,双手娴熟地抽掉男人腰间的束带,自敞开的单衣中伸入,在莹华如玉的肌肤上索不休,“红罗夫君身上的越来越多了呢。”十指在膛上缓缓游移,逐渐寻到两点桃红茱萸捻在指间揉按,暧昧道,“而且新长出的肌很结实很诱人,着很舒服喔。”这就是内修外练的一大好处啊!

红罗低低笑开,笑声温润中透着无尽的媚骨酥软,唇在花恋蝶颊上不断摩挲,左手也驾轻就熟地从她斜开的衣襟处入,握住一方秀挺软玉揉捏不已:“夫君也觉得自个身体休养得差不多了,敢问恋蝶妻主,何日才为夫君解开禁制,与你共效鱼水之欢,嗯?”最后一个字音轻微上扬,更是酥媚到了骨髓里去。

花恋蝶身子一麻,顿时酥了半边。双眼半开,伸手挥灭一旁烛火,拥着男人倒卧床榻。手指沿着男人的双臂游走,最后与他十指交握,在他唇边低语:“红罗夫君,别诱惑我,妻主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她在他下唇上使劲咬了一口,邪哼笑,“八月十五仲秋节,鸳鸯床上翻红浪。”说罢,舌尖伸进桃香四溢的檀口,撬起香滑湿热的韧舌,柔柔抵住舌,一股温暖柔和的劲流缓缓流泻而出。

八月十五仲秋节么?红罗在黑暗中轻轻闭上眼,柔顺地任由那股劲流涌入身体,唇角勾出一个媚丽舒然的笑。

转眼间,仲秋已至,早在前夕,各大街小巷便已张灯结彩,搓面人的、扎纸灯的、卖团饼的等各路小摊小贩在街边吆喝不休,朝廷衙门招募的舞火龙会从十四舞到十六,连庆三日。

八月十五仲秋这天,因着家家都要祭月吃团饼庆祝,再结伴上街赏月游玩,故馆楼的生意并不太好。傍晚时分,依君馆便索关了门,一大群倌子倌奴在后院花庭中摆上长条楠木黑漆描金大案,供上青铜香龛,几大盘新鲜瓜果和一个极大的桃仁芝麻团饼。

待月上柳梢,从红罗开始,众人按身份和年龄逐次对天祭月。

“呵呵,该分吃团饼罗。”

看到最后一个幼倌祭月后,花恋蝶笑嘻嘻地伸手准备去拿摆在盘中的小刀。围站在大案旁的众人眼见她这一举措,原本祥宁的面色统统大变,脚下不约而同地倒退一步,做出仓惶欲逃的架势。幸而一只羊脂玉手赶在粉玉纤手之前及时拿走了小刀,众人这才吁出一口长气,稳下心神,朝自家倌主投去感激的目光。

“恋蝶,由我来切团饼吧。”红罗将众人的神色动作尽收眼底,抽抽嘴角,心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上月地痞头子黄大虎来闹过一场后,倌子们虽还是时常会和恋蝶调笑两句,但只要恋蝶在膳房里鼓捣膳食,依君馆上上下下除非必要,绝不会靠近膳房半步,连走路都是绕着走的。平素里果盘中的小刀也逐步被其它不属于刀器的物什取代。似乎对恋蝶拿刀的恶鬼模样,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坦然接受。

也罢,他与她是夫妻,无论恋蝶是何般模样,他都全心爱恋,而且这样的恋蝶也更让他放心不是么?唇角溢出清浅温柔的笑,一边思忖,一边下刀,不一会儿便按人数将团饼分成数个小块。

凌雪、朱璧和朱圭上前将分块团饼一一摆入小盘。倌子们便依次上前端走一盘,坐在圈椅上对月细细咀嚼,每个人的脸上渐渐浮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哀戚。

仲秋节,团圆夜。这一天出嫁的妻者或是夫者在夫家妻家中祭月完毕后,也会匆匆赶往原家团聚欢庆,于夜半再返回。

可是,他们,此生身为倌子,身为贱民,从此便与原本的家,原本的亲人再无缘份了。

花恋蝶眸光流转,轻扫花庭。烟灰色澄透眸子越发纯净,犹如一口千年不起波澜的古井。

抬眼凝望天空,月亮已爬过树梢,在楼阁上方高悬,一缕淡淡的白色云丝缓缓地与皎洁的圆月擦肩而过。月光如水、如纱、如脂,倾泻在花庭中的圈椅竹案上,倾泻入满地古朴的青砖缝隙中,倾泻进嗫嗫嚼饼的双双朦胧眼波里。丝丝缕缕的月光,从花庭边的叶隙中遗落,呈现出迷离的斑驳。骤然掠过一道晚风,使得树梢一阵阵颤动。摇落的月光,似片片飞花,待定神看时,又杳无踪迹。

月光在蓝黑的苍穹下优美地舒展着,置身在这样的月色里,使人不由想要返朴归真,做一个宁静远古的梦。

吞咽下最后一口团饼,她屈指敲扣手中瓷盘,轻声哼唱起当代刘周所填的《彩云追月》:“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人间天上,歌起舞飞旋。凤鸟还巢,更无狼烟,寂寞了美婵娟。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天。不教浮云将月蔽,心想太平万万年。我有霓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云藏潜龙,月隐寒;云须染彩,月洒光晕;彩云追月,云掩秋空;月沾凉意,云载清风;才现欢欣,又惹愁生。此忧谁解?谁是知音?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

雅致的磁音低柔轻缓,在这如洗月色中如一只温柔的手将淡淡的朦胧的哀戚一点点抹去,残留一缕缠绵怅然。

唱罢,花恋蝶端起竹案上的清酒一饮而尽,又朗声笑吟:“月光光,风流儿;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割韭菜;韭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口一张塘,钓条鲤鱼八尺长;鲤鱼头,拿来食;鲤鱼尾,拿来尝;中间一截娶娇人。八月十五仲秋节,月光光,燃香龛,团饼好好吃个遍,管它肚子愿不愿。”吟完,将手中瓷盘放在肚子上敲个不停,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扑哧──扑哧──

一声声轻笑忍俊不住地泻出,先前的哀戚怅然尽数消失。

“恋蝶,你呵你呵……”红罗从她手中拿过盘子,笑嗔地在她作势鼓起的腮帮上戳了一下。大雅与大俗竟在转瞬间就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个女人真是……真是……他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词来形容,干脆转头对在场的所有倌子倌奴正色宣布道,“从今儿个开始,我红罗绝不做那逼倌卖身的背德事儿。你们要是也像我这般寻了个良人,只要赎身的价钱出得合理,拿卖身契走了就是。倘若不幸所托非人,依君馆也算你们的半个原家,随时敞开欢迎各位回来,不管是继续当倌子,还是做倌奴养一辈子都成。”

“倌主!”

“倌主?!”

激动的哽咽声在花庭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红罗端起竹案上的酒杯,起身对月高举,拜了一拜,继续郑重道:“今对月起誓,红罗所言必不违心,也必行之。”随即将清酒一口饮尽。

众多倌子倌奴也起身高举酒杯对红罗弯腰拜下,个个面显激动。凌雪稳稳嗓子,道:“倌主,世人都言倌妓无情,但有我凌雪活着一天,就必为依君馆穷尽心力。”手一扬,杯中酒徐徐饮尽。啪地一声脆响,酒杯在青石砖上跌个粉碎,“若违誓,当如此杯粉骨碎身。”

啪──啪──啪──

月色下响起无数清脆的碎响,一颗颗残破的心在脆响中褪去茫然哀愁,逐渐坚定起来。

不是没有了家,也不是没有了亲人,而是有了个新家,有了新的没有血缘的亲人。

“恋蝶。”红罗轻唤,转头看向搂在他腰间的妻主。

“我的家就是红罗的依君馆,我的亲人就是我的红罗夫君。”花恋蝶微笑着,在他颊上落下个轻吻。二十一世纪离她已经太遥远太遥远,面前这个温润似玉,风流媚丽的男人才是她所满心爱怜眷恋的。

第032章 仲秋夜的浪漫梦幻

戌时三刻,圆月已升至正空,华光皎皎,星汉灿烂,正是赏月游玩的好时光。

倌子们有的就在花庭中啖吃闲聊,有的则相约到街上游玩,花恋蝶也和红罗相携走出依君馆。

街边的店铺无不高悬盏盏花灯,依着各自的财力,花灯材质有琉璃的、绢纱的、宣纸的、皮纸的等,贵贱不一。就连街边卖吃的小摊也挂着一盏红柚皮做的小灯,皮上雕刻各种人物花草,中间安放一个小灯盏,红光朦胧,虽陋却趣味十足。

一些空旷的街角,有顽童用瓦砾石块搭建的宝塔灯照明。淮河里点灯游船往来穿梭,河边上许多男女老少正点了灯,许了愿往河里放。碧波荡漾,无数灯光起伏摇曳,引起片片惊呼。

天上月圆星繁,地上灯海人海,相映成趣,好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红罗,这仲秋节都已是花灯遍街了,不知到了元宵灯节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致?”花恋蝶手里拿着金银卷煎饼,边吃边四处张望。

“恋蝶没见过元宵灯节么?”红罗手里也捏着一个金银卷煎饼,不过只是偶尔咬上一小口,并不像花恋蝶那般鲁不雅。

“以前一直蹲大山里,没机会瞅见。好不容易出来了,每逢节日,还是不小心又蹲进大山里赶路了。”除了没交代穿越来历和一段异世初恋外,花恋蝶早在成婚之前就把该说的含混不清地对红罗交代了,包括她懒病发作当乞丐的职业生涯。

红罗听得模糊却并未深问,只当她祖辈是为避战乱隐匿深山的前朝大贵族中的高洁能士,悉数故去后,她才遣散家仆,无奈出山的。故此刻听到这话倒也不讶异,只是心底隐隐有些作痛,空着的一只手将她鬓边垂落的白发挽至耳际,笑道:“元宵灯节的花灯比仲秋节的灯要多得多,也要致得多。届时,许多王孙贵族还会在自家门口造灯台,将家里雇人特制的新颖花灯挂出摆擂,有趣得很。”

“是吗?”花恋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口吃完手中煎饼。又从红罗手中夺过煎饼,三五下吞入腹中,接过红罗递上的绢帕揩了揩嘴巴,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道,“现在红罗夫君是想继续沿街游逛呢?还是想到河边许愿放灯,灯铺前猜谜讨赏?”

“无所谓,恋蝶高兴就行。”他抽回绢帕,又细细地在她的嘴角处揩了一遍。仲秋之夜,满街都是相携的男男女女,比之他们更亲热的不知几许,这当众拭嘴的行为倒没谁在意了。

“喔,我高兴就行呀──”花恋蝶拉长声音,眼珠转了转,指着远处一座灯楼兴高采烈道,“那我们不如去灯楼前接帕,讨个戏耍彩头?”

“找死么。”红罗佯怒地轻拧她的脸皮,“灯楼接帕的都是些未成亲的男女,像我等成了亲的人只能远远站着观望,是没资格站到台前接帕的。”他撩起花恋蝶一缕白发摇了摇,调侃道,“如恋蝶这般特殊的陋容姿,倘若不幸被识破了身份,会激起群愤,被打成猪头的喔。”

“嘻嘻,说笑而已。”花恋蝶哈哈一笑,“花灯楼前接彩帕,谁家娇儿秋思春?这句俗话你家妻主还是听闻过的。”她微搂红罗的细腰,偏头在他耳侧悄声道,“红罗夫君,为妻带你去看一种你从未见过的灯吧?”

红罗眼波流转,趁无人注意时,桃红薄唇从她颊上摩擦而过,也悄声回道:“好,恋蝶说去哪里,红罗就去哪里。哪怕天涯海角,亦相伴相随。”

花恋蝶抿唇一笑,不再言语,只搂紧了他的腰,拥着他慢慢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待走到街外僻静处,两手抱起红罗,往城郊奔跑而去。

仲秋的晚风从耳边呼呼刮过,吹拂在面上,凉爽而不寒冷,夹带着秋夜明月的味道。

红罗揽住女人的脖颈,不禁闭上眼,惬意地享受着秋风吹面的爽然。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嬉笑,腰间一松,双手一空,双脚落在了地上。身边没了艳阳般的温暖气息,灌入鼻间的是一股清清的潮湿味儿。

他陡然张开眼,满满的芦花跃进眼帘,一簇簇,一片片,繁繁茂茂,蓬蓬勃勃,成林成海,又如编织满地的绒毯。

皎洁的月光下,是一株株芦花在夜风中摇逸,悠悠荡荡,散发出银紫色的光。偶尔,花穗被风吹落枝头,映着水泄流光,宛似在夜空中飞舞的雪花,刹那便是漫天的纯净云彩。

自己正处在一块潮湿的塘中孤岛上,芳草依旧萋萋,半高的稀疏苇花摇曳在腰间。四周水塘清凌凌地倒映着皎月群星,风乍起,摇碎星月满塘,粼粼清美。

恋蝶呢?从美景中回过神,他四下张望,却始终看不见妻主身影。除去大片芦苇,只听见蛙鸣和秋虫的低吟。

忽而,对面相隔十丈许的芦苇丛中飞出一道清越婉转的乐鸣,不是笛声,也不是箫声,更不是琴声。惊疑不定间,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慢慢从芦苇中站了起来。

似水如银的月色中,他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白发飞扬的女人,里着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色绣金纱縠,周身华光澹澹。黑灰长眉斜挑入鬓,烟灰眸子澄透似镜,倒映出璀璨星光。淡色双唇含着一片狭长苇叶,清脆婉转的乐声正从苇叶间传出。

叶歌!?曾闻有些小国边陲莽山中的蛮族会这一绝技,不曾想恋蝶竟然也会,看来她果真是从大山里出来的。迷醉间,红罗有些想岔了。

叶歌时而欢快,如小鸟啾鸣;时而呜咽,似风吹苇叶;时而缠绵,像对人求爱。对人求爱?是……他吗?他蓦地张大了眼,痴痴看着对面吹着叶歌的白发女人,久久怔然。

一曲袅袅,花恋蝶手中的苇叶似被随意往后抛飞。她粲然微笑,曼声吟哦:“芦苇者,蒹葭也。虽是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而牵挂于。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

吟哦中,数盏明灯自她身后冉冉升起,在半空组成一个倒立的桃形,中空的桃形内展出一张白纸,上面书着四个桃色行草大字“红罗吾爱”。

这──

红罗望着升在半空飘摇的纸灯与那四个醒目的大字,霎时泪凝于睫,喉如哽刺,只觉整个身心都被一种甜入骨髓的柔情塞满,再没留下一丝空隙。

这时,对面又传来雅致柔美的清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排三尺余宽的竹桥自水塘中浮起,从他站立的塘草地一直延伸至恋蝶脚下的塘草地。

“红罗,我的夫君,我们一起走上竹桥可好?”花恋蝶微微偏头,唇边笑意不绝,伸手向对面那个一袭浅蓝锦袍,温润媚丽如同月下妖仙的男子做出邀请。抓住黄小猫一干痞子做苦力,如今她也终于靠着天时地利和孔明灯在古代玩了一盘风雅至极的浪漫,相信红罗夫君一定会铭刻终生,今晚上的鱼水之欢一定会和谐至极。

“恋蝶,真不知你脑子里还有些什么鬼?又哪儿来这么多情歌?”红罗举袖抹了抹酸涨的眼眶,哑声笑啐。也不怕靴子沾湿,抬步便往竹桥迈去。

“情歌么?我肚子里还多着呢,红罗夫君若是想听,我能唱到你耳朵听起茧子喔。”现代流行歌曲十之**都是爱情歌曲,只要红罗夫君不介意,她也可以撕心裂肺地吼上一曲《死了都要爱》。花恋蝶笑答,也抬脚踩上竹桥。

OK!一切都很顺利,只剩下最后一个浪漫环节──鹊桥相会完成后,此番挖空心思营造的古典浪漫就登峰造极,达到圆满了。

她一步,红罗夫君一步,两个有情人走到竹桥中间执手对望。天上明月朗星濯濯,水中明月朗星碎摇,四周芦花起伏飘飞。试想,那场景该是何等的脉脉含情,浪漫梦幻啊?

花恋蝶光是想着,身就已经酥了,心就已经醉了。举目凝望与自己逐渐靠近的红罗夫君,跨步间,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出,脸上的笑容越发缥缈温柔起来。

第033章 职业道德与女人原则

数丈外的瘦削男人沐浴在星光月华中,一袭浅蓝锦袍泛出层层莹白水色。晚风吹拂,发丝轻扬,袖袍翻飞间缀开朵朵灿烂桃花。他就那样含着笑,分花拂柳般地向她款款迎走而来。

以绝世美玉雕琢成形,以桃花之媚浇灌凝神,举手投足间端方优雅,眼波流转间风流媚丽,飞逸出一身的绝代风华,如仙似妖。

“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世人赠予倌魁红罗的冠绝九州岛岛的十六字誉评是多么的贴切与当之无愧啊!而这样一个蹁跹出世的男人却正是她花恋蝶在异世新娶的夫君、丈夫、老公啊啊啊!与有荣焉,真的是与有荣焉!

花恋蝶心头好似万马奔腾,江河滔滔,激昂喧嚣不已。

Come on ,baby!

她多想不顾一切地将这句英文咆哮出口,然后飞奔过去,将自家的红罗夫君迅速地扑压之,狠狠地啃咬之、放肆地蹂躏之。然而──不行!她不能让这场亲手制的登峰造极的古典浪漫毁于一旦,她一定要为红罗夫君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浪漫回忆,让他满身满心满脑子永永远远都记住她的好。

深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咆哮出声和蠢蠢欲奔的狂猛冲动,她以着不变的步履一步步稳稳地向对面的男人迈进,至于脚下的轻飘和软绵则只有她的牛皮靴底知道。

……九丈、八丈、七丈……她和红罗夫君逐渐近了、近了……

突然,一阵兵刃交接的金属声被凉爽的晚风从远处送来,眨眼功夫已至头顶。上方皎洁月色忽暗,呼呼劲风中,兵刃金属声更加连绵刺耳,紧接着响起一声闷哼,金属声戛然而止。一串热气腾腾的暗红体不偏不倚地洒落在花恋蝶作势迎接拥抱的粉玉掌中,一大坨黑影砰地一声掉落在她脚前,随后又一大坨黑影擦着竹排砰地一声掉落进她右侧的水塘中。

晶莹的水花溅起丈高,劈头盖脸地从右侧倾泻了她一头一身,脚下的竹排在动荡的水波中摇晃不休。

扑啦啦──

两只隐匿在不远处歇息的水鸟被两道巨大的噪音惊飞起来,仓惶地飞掠到远处的苇丛中。

花恋蝶脸上的温柔和笑意瞬间凝滞,缓缓抬起僵硬的脖子仰望苍穹,眉峰有些狰狞地蹙起两个小结。

他爷爷的!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怎么看都不是个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好时光啊?更何况这片离城数十里开外的芦苇塘足有上百亩面积,有必要专程降落在她搭建的鹊桥上,还溅她满身的水花么?要知道坏人好事的事做多了,可是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恋蝶!”对面传来红罗担心的呼唤。

她静了静心,放下脖子,平视前方,看到离她四五丈远的红罗夫君在竹排上站得纹丝不动,烟灰澄透眼眸不由欣慰地弯起。三个多月的内修外练真的是没白费,红罗夫君的下盘功夫已经略有所成了。

“恋蝶,没事吗?”红罗又紧唤一声,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

“走慢点,我没事。”她柔声宽慰道,弯腰在脚前趴伏的黑影身上擦净掌中血迹,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和一片枯萎的湿漉草叶,掸了掸衣袍,便顺手将利用完毕的垃圾轻轻抛入水塘中,不溅起一朵浪花,只荡漾出两圈涟漪。一剑穿喉,当场毙命,虽是个身材不错的男人,也没啥抢救的价值了。

直起身,将鬓边垂落的白发拨到耳后,重现月色下的清朗端正脸庞上又是一片风轻云淡的温柔浅笑。沾湿的白发在月光中反出点点晶莹,散发出珍珠般的莹光。抬起左脚刚迈出半步,右小腿却被什么东西忽地抓住。

斜眼瞥去,箍住小腿的是一只湿淋淋的人爪子,指节突出泛白,手背几青筋凸起。竹排边缓缓冒出一个黑色脑袋,接着是小半个黑色身子,奋力试图往竹排上爬。新上任的水鬼?花恋蝶不耐烦地甩开腿上的爪子,再一靴子将眼看就要登上竹排的脑袋重新踩回水中。

早死早投胎,当个水鬼也不错,就是不要杵在姐面前当鹊桥相会的拦路垃圾,姐对你们这对不挑时辰不挑地点拼死搏斗的亡命鸳鸯已经很忍耐了。

“恋蝶。”

“哎,我马上过来,红罗夫君。”花恋蝶抬眼冲他粲然一笑,淡色唇角高高勾起,眼眸中荡漾出片片柔情,然而晃荡的水波却在她眼底深处倒映出缕缕凉薄。

红罗将她的动作,将她眼中的柔情和凉薄一一收入眼底,心下恍然,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恋蝶,他的妻主,原来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善良女人呵。只是对他上心了,爱了他,才会那样挖心般地待他么?唇边悄然勾起愉悦的浅笑,呵呵,他对恋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喜欢,打从心窝子里喜欢恋蝶给予他的这份特殊对待。

花恋蝶刚迈出一步,右脚踝又被湿淋淋的爪子死死抓住,这一次比之前抓得更紧更牢,像是铁铸钢浇一般。

“噗啦──”半个黑色身影借助爪中之力,猛地一鼓作气从水塘中蹿出,英勇地侧躺在她脚前的竹排上。

“救……救我……救我……”月色下,几缕乌黑发丝凌乱地披散了大半个脸,发丝空隙处露出的一只黝黑眼眸有些涣散,淡白发青的唇仍坚持不懈地向某个白发女人吐出求救信号。

向红罗夫君靠近的脚步连续三次被打断,看来今晚的鹊桥相会注定命运多舛。

花恋蝶不得不叹口气,向现实低头。好吧,她认输。她的本职是医生,被救死扶伤的祖传家训荼毒了三十三年,那份崇高的家训神虽不够强烈,但好歹也还是耳濡目染地具备了一定的医者职业道德。既然脚下这个女人求生意志如此顽强,死活都不想当个水鬼,那么只要条件符合,她就勉为其难地救上一回。

蹲下身,她拂开侧卧女人脸上的凌乱湿发,露出一张湿淋淋的惨白面庞。唔,眉毛浓长,五官比不上自己的清朗端正,属于过得去的范畴。看起来虽然狼狈不堪,但整张脸依旧给人一股英气十足的感觉,再配上比一般女略微大的骨架,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强者……的重要下属。

“你主要伤在左肩背上,目前失血过多,有昏厥的趋势。内息也颇为混乱,应该是不久前受的内伤未愈所致。”瞄两眼,搭搭脉,花恋蝶已准确说出该名黑衣女子的病症状况。

啊?!黑衣女子蓦地睁圆双眼,本是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灼亮起来,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果然,这个白发女人果然如少主所说,是个医术湛的大夫!她……她循着声音赶来是赌对了!激动之下,手上的劲儿不由越来越大,引得花恋蝶发出不悦地哼声。

在黑衣女子爪子上的某个位处重重一点,右脚踝终于脱离了钢铁桎梏。揉揉脚踝,花恋蝶一边撕着黑衣女子左肩上的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嫁人没?”

黑衣女子一愣,继而老实答道:“没有嫁人,不过家里迎了个夫君。”

“迎了个夫君啊──”花恋蝶手上一顿,烟灰眸子眯了眯,继续随口问道,“夫君相貌如何?”

这白发女人不觉得问人夫君很是突兀失礼吗?且此问与救她有何干系?黑衣女子眉头轻微拧起,但转念又想到举凡身怀绝技的人士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怪癖,便也不以为意地认真回道:“夫君相貌尚可。”

“相貌尚可啊?”花恋蝶口吻怪异地重复了一遍,偏头目光诡谲地看了她片刻,淡唇轻吐,“那你还是好生安歇吧。”言毕,在黑衣女子惊诧的目光中收手,起身,抬步迈过侧躺的黑衣女子。

花恋蝶的女人原则之一:作为一个懒惰的女人,每日最大的爱好就是躺着闭目养神。

花恋蝶的女人原则之二:作为一个好色的女人,可以牺牲闭目养神的惰为美男做任何事情。

赶赴越国邺京途中,她彻底践行了第一个原则。与红罗夫君相亲相爱后,她彻底践行了第二个原则。而她的第三个女人原则则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抢了美男的女人都是敌人。虽然不能杀无赦,但绝对见死不救,有求不应。

天下美男千千万,她并不奢求每个美男都和自己有一腿,但摆着欣赏也是一种审美情陶冶啊,而单身的美男又远远比有妇之夫看起来有魅力多了。

因此,在坚定的女人原则下,花恋蝶不太强烈的医者职业道德就很自动地退居二线了。

第034章 女人原则与夫君命令

“救……救我!”黑衣女子反应奇快,竟猛地侧转翻身,自后一把抱住花恋蝶的双腿,朝正走近的红罗拼着最后一口气高声喊道,“红罗倌主,救……救我!”

红罗听得声音有些耳熟,凝神细看,神色突地一变,大跨几步来到花恋蝶跟前,低头仔细打量几眼,讶然惊呼:“怎会是你?!”消失了三个多月的人竟突然就这样气息奄奄地出现在面前,那是否意味着她所效命少主也有了危险?!

“怎么?红罗认识这个黑衣女人?”花恋蝶听得口一闷,斜斜挑起右眉,唇角噙笑,轻轻问道。

“认识,恋蝶,救她!”红罗伸手抓住她的右手,温润媚丽的眉眼中尽是一片焦急。

“不救。”花恋蝶干脆地扬起左手拒绝,唇角弯得更高,笑得别具心思,“红罗夫君,我这是在救人于苦难。只有这女人早死了,她家那个相貌尚可的夫君才能尽快恢复单身,趁着青春年华之际改嫁个更漂亮的妻主。”

噗──搂住她双脚的黑衣女人张口喷出一小口暗红,双手无力地下滑,灼亮的眼神又开始濒临涣散。

红罗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手指拧起她手背上的皮子狠狠扭转起来:“恋蝶,别人家的夫君再不幸也不劳你心。别给我贫嘴,马上把这个女人救治好,我还有重要的事问她。”

“红罗夫君──”她瞟瞟面前难得板着脸呵斥她的绝代男子,反握住他的手。委屈地眨眨眼,沮丧地垮下脸,拉长声音撒娇道,“她真的是个讨厌的女人啊──”没错,脚下的黑色垃圾就是个极端讨厌的女人。天外飞来打杀着破坏她的鹊桥相会不说,还可耻可厌地娶了个相貌尚可的夫君,现在还勾引红罗夫君对她生气,冷声出言命令她救治。

红罗看得直抽嘴角,却是软化了面上的怒容,张臂将她环抱于,温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吃醋,恋蝶也不吃醋,可好?”他低头在她淡唇上亲了亲,温润媚骨声带上几分缠绵诱哄,“恋蝶,救她吧。”

这个……花恋蝶抿抿沾染上桃花芬芳的嘴唇,垂眸还是有些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妥协地咕哝道:“好嘛,一切都听红罗夫君的。”唉,谁叫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地爱上了红罗夫君呢?比之夫君命令,这坚定的女人原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莫名的,她有种预感,今后这辈子很可能会被红罗夫君吃得死死的。

“恋蝶。”耳边又响起缠绵的媚骨轻唤。

“嗯?”她被唤得心尖上痒痒的,刚一抬眼,一个湿热的香吻便落在眉心。

“傻恋蝶,不管你以后还会娶多少个夫君,红罗夫君此生此世都只会爱你一人,绝不会离你半步。”

“不对,应该是永生永世。”她立刻得寸进尺地纠正道。

“好,永生永世。”红罗从善如流,又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永生永世都陪着你这个自私凉薄的懒色白发女人。”

“呵呵,红罗夫君,花恋蝶的心头爱。”花恋蝶揽住红罗的脖子,笑弯了一对烟灰水眸。虽遗憾没有达到鹊桥相会的顶级浪漫,但能听到这样甜蜜的誓言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啪啪啪,她在他左右颊边连亲了好几口,这才意犹未尽地后退一大步,重新在黑衣女人身边蹲下。

此时她的心情高兴得狂飙,自然也就不排斥医治不合格的伤患了。

黑衣女人目前已经处于神志不清,四肢无力状态,口起伏不大,出气多,进气少,估莫再拖上个把时辰也就翘辫子了。

哧啦──

花恋蝶将先前撕了一半的肩头黑布彻底与黑色劲装分裂,露出半个蜜色肌肤的肩背,月光中,清晰可见一条两尺来长的伤口从左颈肩部斜拉至背,血水不要钱似的汩汩冒出,看起来煞是骇人。

蹲下身围看的红罗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修眉紧紧皱起。他一直在倌馆生活,除了当年救助青锦时看过更可怕的伤痕外,就再未看过这般严重的伤势。

“恋蝶,能治吗?”他有些忧心地询问。

“啧,当然能治,你家妻主可是名医喔。”花恋蝶自信一笑。手边没有针线缝合,那就先用位止血法吧。右手并指在黑衣女子肩背上连点数个止血位,出血量便以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减少。手一伸,再从竹排外的芦苇上捋下一大把芦花,两手使劲揉搓成泥,随意地覆在伤口上,撕下黑衣女子衣摆,开始缠绕加压。

“红罗,你可别小看这些芦苇喔。它的苇秆可造纸,也供编织席、帘等用;幼嫩时可饲家畜;嫩芽也可食用;花序可作扫帚;花絮可填枕头。”她口里讲解着,手法娴熟地将黑布按最稳固的三角形方式缠裹,“芦苇寒、味甘,芦叶、芦、芦、芦花,皆可入药,能清胃火,除肺热,有健胃、利小解之功效。另外它还可治霍乱、痈疽、发背溃烂、鼻衄、血崩,上吐下泻。煮浓汁服,可解鱼蟹之毒。”将伤患的肩背一圈圈密密匝匝地捆绑,指间灵巧翻转,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又细细叮嘱道,“若是在野外不慎受了创伤,就把这芦花铺洒在伤口处,加压便可止血。”

红罗眉间的忧色尽散,狭长黑眸中闪烁着粼粼柔光,轻轻笑起来:“恋蝶,我以前只知用芦苇制成的苇索可用来辟邪,寻常百姓拿来编织苇席、苇帘,却从不知这随处可见的平凡之物竟还有诸多用处,真可谓浑身是宝了。”

“对啊,所以称其为千金苇也不为过。”花恋蝶右掌抵住伤患后背,内劲一吐,柔和的劲流便灌注进昏迷的黑衣女人体内,沿着全身大小筋脉游走,将所有淤积凝塞之处一一打通。

救治伤患时的恋蝶瞧来别有一番奇异风味,其言行看似慵懒痞赖,闲闲散散,偏偏眉宇间充斥着一丝极为凝重的认真。这样奇特能干的女人是他红罗的妻主,满心爱恋的妻主,心头不禁涌出一股子骄傲和甜蜜。

眼见花恋蝶收气撤回手掌后,他终于忍不住探身过去,扶着她的双肩,情难自禁地吻住那张丰盈的淡色嘴唇。

主动送上门的艳福哪有推却的道理?

花恋蝶几乎是半秒不差地立刻回搂住探身过来的男人的头,热情地予以响应。

两条香滑柔韧的灵舌时而在你的口中缠卷嬉戏,时而在我的口中舔舐逗留,搅拌出动情的滋滋水声,来不及吞咽的银线顺着彼此的嘴角蜿蜒流下,被月光照得分外靡惑情。

黑衣女人从昏迷中苏醒,刚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身体上方一对吻得缠绵,吻得难解难分的交颈鸳鸯,脑中顿时呈现短暂空白。

体内的凝滞不畅已经消失,肩头的伤口也进行了有效包扎,她知道自己算是捡了一条命,也知道自己应该衷心感谢这对救了自家一命的男女。但是──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憋屈啊!

请问两位能否重新移驾一个地方,不要围蹲着她在她脑袋上方亲吻得那般沈醉?倘若不能移驾的话,请问两位能否将口吸卷干净,不要把这一滴滴热掉在她冰凉的脸上?

她也是个迎了夫君的女人,这张脸是留给自个夫君洗沐的,不是拿来接别人夫妻口的。

但是的但是──

黑衣女人蠕动了好半天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了屈辱地沉默。

少主还指望着这对夫妻去救,她不能因一己之悲怨就把人得罪了。

第035章 破庙啊破庙

只要是个善于观察总结的华夏子孙都会发现这么一个规律,那就是举凡沾染上古味的华夏影视剧和小说中十之**必会出现一个重要大型道具──破庙!

没错,是破庙。曾历经鼎盛香火,后又残败破烂再无人理会的庙子。

破庙是一个强效催化奸情、打野战的好场所;是一个出其不意揭发敌方密谋、瓮中捉鳖的好地点;同时也是一个为乞丐流民、伤残人士提供遮身片瓦的临时收容所。

所以,别看着庙破,它却实实在在地起着照顾民计民生、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作用。

了望逐渐近在咫尺的破庙,花恋蝶一时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瞧瞧,就是这座邺京城西十几里外的林郊破庙,以前收容了王七和李四两个乞丐,三个多月前收容了她十几天。在他们三个乞丐流民相继离去后,如今又再度尽职尽责地发挥余热,收容了三个多月前离开依君馆的伪挂牌清倌魁青锦极其下属两名。

破庙啊破庙,你的神是如此的崇高,你的生命价值体现得是如此的充实,怎不让人膜拜叹服?

今晚是月明星朗的仲秋夜,整个大地明华如洗,不过在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掩映下,破庙却是影影绰绰,看得并不分明。

站在失去了庙门的破庙门口往里探望,庙里出乎意料的昏黑。花恋蝶垂眸看看地,又抬眼看看庙顶。她记得三个多月前这破庙好像是举头望明月,低头看月光的,晚上完全不用烛火照明也能将庙内设施尽收眼底的。唔,现在居然被修缮了,这种举措虽然避免了漏雨漏风现象,但也杜绝了随时吸收日月华的宝贵机会。

唉,世事万物,果然有得就有失啊!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忍不住自唇瓣缝隙中幽幽泻出。

“谁?!”最深的黑暗处响起一声万分警戒的冷喝,缕缕杀气自东墙边悄无声息地释出。

哟,是个音色明朗,但内息不稳的男子声音?花恋蝶挑挑眉,低低哼笑一声,痞痞道:“还能是谁?自然是这座破庙的主人回来了。你们鸠占鹊巢,睡姐的草床睡了一天一夜,姐是专程赶来收床铺费,好买下酒菜打牙祭的。”

黑暗中,几点银芒疾如流星般朝庙门来,分上中下三路直袭花恋蝶的眉心、咽喉、腔三大要害。

“恋蝶!”立在花恋蝶身侧的红罗大惊失色,惊惧地喝叫。

“没事。”花恋蝶淡笑安慰,右手揽着红罗的腰肢,拖着斜挂在左肩上的黑衣女人迅速往左侧飘移一步。不多一厘,不少一厘,三点银芒就这么擦着黑衣女人的劲装飞出,隐没在庙外繁盛的枝叶中。

“哎呀呀,这位小哥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儿呢。”花恋蝶侧头在红罗唇上飞快地落下个吻,口里继续调笑着,烟灰眸子不怀好意地弯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跨进庙门,“不过姐可不担保你下一次出的暗器还会准无误地擦着你家妻主的劲装飞过喔。”

“你──”冷喝声带上了两分慌乱,本就不稳的内息更是凌乱起来。

“勾云,是我……”斜挂在花恋蝶右肩上的黑衣女人终于逮着机会虚弱地开口出言,“是红罗倌主和他的妻主来了。”

……

静默片刻,黑暗中倏地腾出一片柔和光芒,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瞬间照亮了半个破庙,也现出墙角处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那是个长相秀美的弱冠男子,明亮的黑眸布满了警戒和冷厉,面色间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和颓败。

“红罗倌主?!”一眼看到步入庙内的男子时,他诧然轻呼。奉少主之命和妻主一起在依君馆担任过守卫之职,与倌主红罗有过不少接触,却也在看到恢复绝代风华的红罗时,有一瞬间的怔愣和惊疑。

“是我,勾云,许久不见了。”红罗倚在花恋蝶身边,温温笑言点头。

勾云松口气,身上一触即发的杀气渐渐收敛。当他的眼光落在斜挂在花恋蝶肩上的黑衣女人时,面色突地大变,竟撤去所有的戒备和冷厉几步奔了过来,颤声道:“弦络,你……你又受伤了……”

“别担心,勾云,只是暂时失血过多,二倌主已帮我疗过伤了,休息一夜就无碍了。”弦络苍白的脸上落出温柔的笑,轻声安慰道。

二倌主?勾云这才将视线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粉颊白发灰眸淡唇,她就是妻主按红罗倌主的吩咐从破庙里下迷药捉回依君馆的那个白发乞丐?对了,少主曾说这个女人身怀高明医术,还说她拥有一身罕见的柔和内力,是个深藏不露的卧虎之人,他方才拼尽全力打出的暗器也是尽数落空。眼下情势危急,这个白发女人会威胁到少主还是……想到这,黑眸又渐渐犀利警戒起来。

看到面前这个名叫勾云的男子的变化,花恋蝶唇角高扬,懒洋洋地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眼,左肩微微一抖,斜挂肩上的黑衣女人便顺势倒向面色也是苍白一片的男人。

“勾云是吧,啧啧,容貌尚可?你家妻主还真是个谦虚的女人。”她状似遗憾地摇摇头,双手揽住身侧的红罗,烟灰色澄透眸子浮起层层看不分明的光影,无视勾云惊愕的眼神,半真半假地建议道,“但是呢,正所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可见你家妻主也是个虚伪十足的女人喔,你不如考虑改嫁个实诚的女人怎样?”

勾云黑眸倏地冷下,面上腾起薄怒,这个已为人妻主的白发女人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他嫁的妻主自是自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好与不好,心知肚明,干她何事?就算她是少主曾经的救命恩人红罗倌主的妻主,也未免管得太宽,太过无礼放肆了!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包住他握紧的左拳,弦络对他缓缓摇了摇头,唇角泛出个无奈的苦笑。挂在这个白发女人身上一路行来,虽交谈不多,但对此女的某些德行已是忌惮不已,敬谢不敏。勾云若是懵懵懂懂地和这白发女人较了真,指不定会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倘若又一个不慎被这白发女人洗了脑,真与她和离了再改嫁,她更是得不偿失。

自家夫君自家心疼,且绝对要捍卫妻主权。是以,她当然不能任由事态恶化下去。

“勾云,别气,二倌主是个喜说笑,随惯了人,没啥恶意的。”弦络抿抿唇,一番话说得自己都心下发虚,最后嚅嚅嘴,加了一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很明白,最大的原因还是自个打扰了这白发女人的好事,虽有红罗倌主在中间周旋,但这女人还是看自己不顺眼。

勾云揽住自家妻主,探脉发现她的内息确实已通畅无比,无甚大碍。又瞧瞧正弯着一双谐谑的烟灰眸子,似正等着他发话道谢的白发女人,只得憋着一口气,僵着脸冷声道:“二倌主,多谢了。”

“呵呵,勾云小弟啊,我对你家妻主可是天大的救命之恩呢,你光是口头上表示谢意似乎显得诚意不够喔,可以考虑用点其了更有诚意的方式言谢。”花恋蝶右嘴角斜斜一撇,勾出几分邪气,食指轻佻地从微张的淡唇上抹过,“比如,还是用嘴?”

唰──

对面来四道炙热的目光,道道都恨不得将她剐皮抽筋。

“花恋蝶!”一旁的红罗嗔怒地拧起她的脸皮,厉声道,“我警告你,休得再胡言乱语,辱人清白。”知她有调笑男子的毛病,平日能纵容,但关键时刻决不能姑息养奸。

“好!”花恋蝶邪气的轻佻突地尽收,笑眯眯地嘟起嘴,孩子般一脸无赖地要求道,“只要我心爱的红罗夫君亲上一口,这张嘴马上就从良。”

“你──”红罗见她那副痞子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有心不理她,心头却滚过一阵甜蜜,还是遂了她的愿在嘟起的淡唇上亲了一记,又以舌细细舔弄几下,如此这般的不避嫌和宠溺倒看傻了另两个拥在一起的夫妻。

破庙里响起一声声雅致的柔笑,带着几分秽,几分得意,那张清朗端正的粉玉面庞荡漾出由衷的满足。

36-40

第036章 姐这是看他遭受凌辱没?

“恋蝶,帮我看看青锦可好?”红罗亲亲她温暖明媚的眉眼,在她耳边喷吐出芬芳诱惑的桃花热息,柔声请求。举目看到躺卧在东墙草铺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时,脸上的笑不自觉地淡了下来,蒙上一层黯然。

八年前,他在依君馆后院花庭的角落处救了身负重伤的青锦,那时他十七,青锦十五。六年后,他因后庭之伤,人不人鬼不鬼地在床榻上痛苦辗转时,青锦遵守诺言,以倌子身份为他撑起了依君馆,那时他二十四,青锦二十二。三个多月前,他遇到了恋蝶,因一己之私绝然斩断青锦与他之间所有的牵绊,过河拆桥遣走青锦,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每每拥着恋蝶幸福入睡时,他的心底总会滑过一丝对青锦的歉意和愧疚。

他虽对青锦的来历一无所知,但也能推测出青锦的出身必定高贵不凡。那样一个绝色的高贵男子却为了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信守承诺进入倌馆挂清倌牌救助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自贱身份的心意就足以令他铭刻在心了。

“谨遵红罗夫君大人的口谕。”花恋蝶俏皮地眨眨眼,不再理会身侧那对受伤的警戒鸳鸯,拥着他来到东墙草铺处,眼光淡淡扫向草铺。

草铺上平卧着一个身体颀长的男子,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黑色披风。据披风下的隆起,初步目测此男子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微侧的头隐在影处,发丝凌散,只能看到一部分完美的线条。呼吸很是微弱,时不时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低哑中仍能听出原本的清澈音质。

啧啧,看样子这名为青锦的伤患似乎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不过在依君馆挂牌当伪倌魁的心思么……就很值得玩味探究了。

放开红罗,她蹲下身,伸手扳正男子的头,拂开散落在脸上的黑发后,澄透的烟灰眸子登时大放异彩。

这张脸面色煞白,隐隐透青,上面散布着一些细细的暗红伤痕,弧线优美的薄唇上满是咬破的血痂,但所有的残败都无损这张脸的完美。

五官线条被鬼斧神工地雕琢得恰到好处,不刚硬也不柔媚,不傲气也不温润,气度高华,既有秋月之明朗,又兼具秋月之清冷,活活就是一个以秋月霜寒凝神聚魂的绝色男子,也难怪只挂牌一年多便能成为与当年红罗齐名的倌魁。

男人双眼紧闭,修长黑眉痛苦地蹙起,正陷入神智混沌的昏睡之中。

花恋蝶偏头,正巧对上红罗温润美丽的狭长黑眸,里面波光潋滟,柔情荡漾,却含带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恋蝶,你会怪我吗?”突然,红罗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神色间流溢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和紧张。

心下略微一转,她已全部明白,缓缓冲他拉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握起他的手,柔声道,“不怪,从不曾怪,也永远不会怪。我很高兴我的红罗夫君爱我至深,爱我爱得惴惴不安,爱得谨小慎微,爱得小心思乱转。”她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又伸进桃花香口中缠绻一番后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记住,红罗,无论花恋蝶会有多少个夫君,你永远是花恋蝶心头上最爱的第一夫君。”

“嗯,我记住了。”红罗抚着媚润的桃红薄唇,释然一笑,潋滟波光里的柔情泛滥无边,风流媚骨的情韵更是自眼角弥漫,晕染整张面庞。恋蝶,红罗此生此世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矣。你要娶多少个夫君,红罗身为第一夫君,必会竭力为你打点妥当。低头在还抓握着自己手掌的妻主手背上亲昵地吻了吻,唇角悄然勾起,“恋蝶,救救青锦吧。”

“好。”花恋蝶笑得灿烂,浑身因红罗的旖旎柔情变得熏熏然、飘飘然,如坠云端。

红罗略退半步,将最佳位置尽数让与花恋蝶,半垂的黑眸落在平卧在草铺上的昏睡男子,眼底急速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还是如八年前一样,这个名叫青锦的男人即使遍体鳞伤,一身狼狈,仍是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气度高华,与他这等贱民倌子有着云泥之别。不过,如今他再不会嫉恨了,他嫁与了恋蝶,在恋蝶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青锦,倘若我家妻主真看上了你,这前后两次救命之恩可是要你用身体来报答偿还的喔,哪怕你贵为帝王将相之尊,我红罗也绝对会穷尽心力帮妻主达成心愿呢。

“弦络,我怎么觉得红罗倌主好像有些变了?”勾云看向那个背对他的瘦削身形时,突兀地打了个冷颤,眼中升起几分疑惑。

弦络不甚在意地笑笑,“红罗倌主缠绵三年的沈屙尽好,又嫁了妻主,回复了原本的绝代容姿,看起来当然会有所变化。”她回搂住自家夫君,宽慰道,“勾云,二倌主的医术和内力的确很高明,他们不会对少主不利的,你大可放心。倒是你,内伤还是没有痊愈,待会儿也需请二倌主诊疗一番。”

“哼,那个莫名其妙的无礼白发女人,我才不稀罕呢。”勾云冷嗤道,虽还是觉得怪异,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扶着妻主也来到东墙角,严密监视白发女人是如何救治少主的。

花恋蝶揭开盖在青锦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微微皱皱眉,她抬起他包扎的手腕摇了摇,又抬起脚踝摇了摇,眸色渐渐凝重,果然如弦络所说,手脚筋脉俱被挑断。

拆开手腕上暗红污浊的布条,从勾云手中接过夜明珠,凑近仔细察看。以伤口目前情况推算,手脚筋脉至少已被挑断三天了。肌筋脉有一定的挛缩,但幸而肌筋脉长度足够,即使时间略有延后,手术也可以进行。不过就算挛缩得较短,只要她花恋蝶出手,无需小说里的黑玉断续膏,她也能通过其它地方的肌腱进行吻合。

“二倌主,少主的筋脉可还能治?”弦络忐忑不安地小心问道。

手脚筋脉断裂,当今世上还未听说有哪位名医能救治如初的?是故筋脉一旦被挑断,人也就等于是被废了。回想起刚将少主救出时,少主眼中流泄出的那份悲厉和森怨,深浓酷厉,黑沈似墨,心头仍是一阵止不住的发寒和纠痛。

可是,这个白发女人却给了她无穷的希望。听闻她说少主被恶人挑断筋脉后,风轻云淡地笑说,只要不开头颅,不开腔,那些个断手断脚断筋都是小伤。

小伤?让人悲绝无望的筋脉断裂在这个白发女人口中竟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伤?!她简直无法想象此女口中说的开颅开腔的大伤又是如何的惊俗骇世?

“能治。”花恋蝶将夜明珠递到红罗手里,肯定地答道,“而且姐能百分之百保证还你一个完好如初,哦不,还你一个筋骨更加强健的少主。”冲着这张罕见的美男面孔,这个伤患她医定了!一个绝色美男子怎能陷入手脚俱废的悲惨生活中呢?别说她身为女人的怜香惜玉的情怀不允许,就是身为医者的职业道德也是坚决不允许的。

身旁三人在听到她如此斩钉截铁的自信回答后,都不约而同地吁出一口长气,绷紧的身心慢慢松弛下来。

“喂,我……你在干什么?”勾云一口气还未松完,心又猛地提了起来,结巴着厉声轻喝道。这……这白发女人竟……竟开始手脚麻利地扒起少主身上的衣物来。

“我检查下你家少主身上还有没有地方受伤?”花恋蝶斜斜地白他一眼,拉开青锦的衣襟,露出健壮的膛,象牙色的光滑肌上布满斑驳可怕的鞭痕,即便上了金疮药,看起来仍是可怖,“你瞧,你们少主还受了严重的鞭伤。”她口里说着一眼可见的事实,烟灰眸子灼亮犹盛红罗手里的夜明珠,双手毫不停滞地拨开月色衣袍,一手抽掉青锦的裤带,一手便要往男人下身探去。

“住手!”勾云眼疾手快,一把捉住那只罪恶邪的玉手,气急败坏道,“你……你这又是干什么?”

“检查你家少主的身体啊。”花恋蝶不慌不诧,一脸的理所当然外加义正词严,“你家少主又是被挑断筋脉,又是被鞭伤,据姐看过的各种小说和图册推断,这种虐爱似的伤害可是蕴含了极大的暧昧和求之不得的奸情。姐这是看他遭受凌辱没?如果真不幸失身受伤,也好一并医治了。”

“你──你──你──”勾云瞬间气结,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拿一双黑眸凶狠地瞪着面前这个痞赖的白发女人,苍白的面庞因气怒微微泛出些红晕,倒显得有生气多了。

“啊,对了,勾云小弟好像也受了内伤。反正眼下没有工具,你家少主一时半会儿也救不了,不如姐先替你疗伤吧。”虽然这个男子已为人夫君了,不过咋说也是一枚俊帅美男,不出手诊治总觉得心里欠着什么似的。

“你──无耻!”勾云怒极,甩开花恋蝶的手,化掌为刀对她当头劈下。

“嘻嘻,姐的牙齿好好长着呢,又白亮又有力,吃啥都香。”花恋蝶轻轻哼笑,顺手按住他劈来的手腕,一个翻转,锁住命门。另一只手则抵住了他的背心,陡然严肃道,“不许再动,吐纳调息。”

勾云浑身一僵,欲待反抗,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股涌入后背的柔和劲流静谧下来,体内混乱的劲流随之游走,开始调息运转。

“红罗倌主,勾云子急躁,对二倌主动手并非有意为之,还望你莫要怪罪。”弦络轻咳两声,满头满脸的黑线,尴尬地对红罗笑着赔礼道。

“无妨。”红罗心里窃笑,重新将披风盖回青锦身上。恋蝶这般喜好调笑的痞赖子,恐怕除了依君馆的倌子能够勉强应付外,任何一个纯良人士都会气怒攻心,退避三舍的。

看了看在勾云身后凝神肃穆的白发女人,弦络无奈叹息。这个女人的某些德行……咳咳……私下里,她一定要好好叮嘱下勾云。

第037章 花恋蝶主刀接筋

来到异世后,花恋蝶偶尔也会感谢在峰谷中不知N年的锻炼岁月。那真的称得上是外练一身钢筋铁骨,内练一颗元丹妙药,让她在这个落后的九州岛岛大地生活得轻松容易,如鱼得水。如果不是她对红尘俗世恋恋不舍,对男女情事孜孜不倦,搞不好她迟早会飞升仙途。

不过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江山易改本难移。她花恋蝶就算穿越了上千年,重新发育长大了N多年,也还是成不了那种清心寡欲的超凡人士。

花恋蝶将伤残的青锦和两名下属秘密安排在右侧院新修的暗室中,只将消息告诉了凌雪和朱璧朱圭。吩咐朱璧和朱圭到药馆高价买回一套银针,从红罗那里要来几极细的绣花针,把凌雪给她弄来的羊肠剖成比头发还要纤细的肠线,将针和线一并浸入烈酒中消毒。又以续断、接筋草、透骨、牛膝等草药按祖传接筋秘方配置成糊状药膏。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换上煮沸消毒过的白色麻衣,红罗和弦络勾云也跟着换上麻衣守候在侧。

这个白发女人究竟会如何医治一个手脚筋脉断裂四日的人呢?对他们来说既有着不放心,也有着莫大的好奇。

平卧在白色麻布榻上的青锦全身都用烈酒擦拭消毒过了,身上套着露出小臂小腿的改良单衣。在昏睡中便被灌了花恋蝶家祖传麻沸散的他,此刻蹙紧的眉头松散,面色宁静,口里也不再痛苦呻吟。

暗室内充斥着一股醋味和烈酒味,还有浓浓的中药味。墙边一个小炉上吊着个小药罐,里面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泡,这是预防伤口发炎感染的药。既然要救,就绝不容许失败。

围着麻布软榻,摆满了几十儿臂的大烛,烛后烛侧摆着十几面异常光滑的铜镜,光线相互折反,将暗室照得比白昼更加明亮。

四人的发丝全拢进一方白色头罩中,再配以一身麻布白袍,还真有些像二十一世纪的医生和护士。

花恋蝶轻轻一笑,从白釉托盘中拿起一把锋利的三寸小刀。这把钢铁小刀是她初入异世后,利用比现今九州岛岛先进的冶铁法,在一个铁匠铺子里秘密冶炼的。一直贴身收藏携带,跟着她也有一年多了。

“恋蝶。”红罗轻声唤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开始由人向鬼异变。脸颊冰僵,微笑凝滞,澄透纯净的烟灰眸子灼亮诡谲,清朗端正的面庞带上了无法言喻的轻微扭曲,毒狂暴的黑气在三尺之内溢散。

“嗯?”花恋蝶举起小刀,转头笑看红罗,却将守在一旁的弦络和勾云吓得齐齐倒抽冷气,脚下不约而同地急退两步。

这……这个白发女人尸变了!?

“仔细些,别把自己割伤了。”红罗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小刀,头脑一昏,原本想要嘱咐她小心医治的心思临时变了味儿,吐出句事后直想掴自个耳光的叮咛。

“红罗放心,我做手术只会切割到别人身上,绝不会切割到自己身上。”花恋蝶甜甜笑道,却不知嘴角那僵滞扭曲的上扬弧度更是惊悚旁人心灵,而那温柔的声音则毛骨悚然地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鬼声。

红罗微垂眼帘点了点头,在她转过头后,万般歉意地看向身后已经僵直呆滞的一对夫妻,启唇轻声道:“抱歉,恋蝶拿起刀就是这副模样,其实她脑子里是……清醒……”话吐到一半,他在四道严厉控诉的惊骇不信的目光中无奈放弃。好吧,他也知道这句话没有半点说服力。

已陷入切割狂热兴奋中的花恋蝶已听不到红罗的道歉声了,抓起青锦的左手腕,先用银针封住几大止血位。然后刀下血溅,以极快的速度将萎缩陈旧的肌腱筋脉割去,从白釉盘中拿起穿好的针线,飞针走线起来。

缝制衣物纽扣她不在行,但缝合人体肌筋脉血管她是个中高手,绝对排入世界前十名之列。只要凝气于目,这双眼睛可比鹰眼,做起外科手术来一点也不费劲吃力。

呵呵,久违的切割感觉,久违的缝合运动,全身血和细胞似乎在一瞬间热烈地沸腾。头脑更加冷静清醒,反神经也更加敏锐,手上的动作越发娴熟流畅。

一只手缝合完毕,立马换另一只手。

两只手缝合完毕后,接着是两只脚。

在三双惊骇无比的眼睛中,花恋蝶已顺利完成了青锦手脚筋脉的缝合手术。

雪白的麻布床单上盛开大朵大朵的殷红血花,手脚鲜血淋漓的男子静无声息地平躺,身侧是个血迹斑斑的恶鬼般的女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恐怖诡异,残忍无比。

一时间,暗室内寂然无声,连轻微的呼吸声似乎都消逝了。

突然,一声得意的诡笑自暗室内响起。

“呵呵,姐虽多年没切割缝合人体了,这身技术还是没有丝毫退步。呵呵,姐真是个医学界的奇葩,外科中的天才!”

恶鬼女人随手将手中针线抛入白釉盘中,两手腰仰头哈哈狂笑起来,笑声中是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一身毒狂暴的扭曲黑气也在笑声中渐渐淡去,眉眼间的诡谲灼亮,脸部冰僵的肌和唇角凝滞的诡异弧度悉数归于常态。

红罗叹口气,揉揉额角,上前一步,打断花恋蝶沈醉的狂笑:“恋蝶,别光顾着笑,你的医治好像还没完成。”他指了指放在玉钵中的暗黑药膏。

“哈哈……哈哈……哦,对哦,还没完呢。”花恋蝶终于从狂热的兴奋中回过神,笑眯眯地在红罗颊上亲了一口,“多谢红罗夫君的提醒。”

指尖划开手腕,往药膏中滴入数滴强化药效的鲜血。用手拌均,然后细细涂抹在青锦的手腕和脚腕上,裹缠好白布。

这时,红罗已从小炉上端来药碗,吹温了药,在花恋蝶的帮助下,将药小心翼翼地喂进青锦口中。

花恋蝶起身从药箱中抽出另一张干净的麻布床单抛给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弦络,淡淡道:“姐知道你们崇拜姐的医术,不过发呆也该有个时间限度。去,马上把你家少主身下的床单换了。炉上熬制的消炎药按一日五次哺喂,暗室内随时注意熏醋擦抹烈酒。每进出一次,你们都要记得包发换衣。每日辰时到姐这里来领强筋药膏,人若是醒了,要求静养,不得动弹,直到姐点头为止。”边说便脱去沾血的麻布外袍,揽过红罗的腰便要向暗门外走去。

“二倌主,暂请留步。”弦络突然出声,迅速将手中白色麻单塞入勾云手中,几步奔上前,噗通一声对花恋蝶跪下,眼中含泪,声音哽咽道,“弦络多谢二倌主对少主的救治之恩,也多谢二倌主对我夫妻的救治之恩。”咚咚咚,她毫不偷工减料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花恋蝶微侧脚步,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手指摩挲着下巴,满脸兴味地盯着她额头上突然冒出的青红大包看了片刻,猛地出手狠狠按下。

“啊──”暗室内回荡起低沈憋闷的凄厉惨叫。

“啧啧,弦络,你这女人的忍功不错,勉强能配上勾云。”她唇角斜斜弯起,痞十足,“其实你不用拿这个大包来感谢姐,姐说穿了也只是投桃报李而已。三个多月前,若不是你听话地舍身扛着姐来到依君馆,姐也不能娶到红罗夫君不是?至于救治你家少主么,一是姐的红罗夫君命令在前;二来么,也亏你家少主生得好,勾起了姐怜香惜玉的情怀。”她拍拍弦络额上的大包,直起腰拥着红罗转身迈步。

走到门口边,脚步略略一顿,似是不经意地又抛下一句:“对了,弦络。你家少主的内劲太过刚猛,为了避免出现术后意外,还是先让它被毒药封着吧。你不用心急,姐迟早会帮你家少主解开的。”回眸冲还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女人抛出一记秋波,娇声道:“你放心,姐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大夫,救人必定救到底,送佛一定送到西。”

“弦络,勾云,安心照顾好青锦,其它一切事情都不用过问担心。”红罗临去前,也留下了一句认真嘱咐。

目送消失在暗门的身影,弦络抹了一把脸,搓搓手臂,颓然坐在地上苦笑不已。可怕,那个白发女人不但拥有一身神鬼莫测的高明医术,还拥有一双看透一切的洞察之眼。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弦络。”勾云已回过神来,赶紧将手中白单放在软榻上,奔到她面前蹲下,担心地唤道。

“我没事。”她伸手将勾云抱入怀中,脸上的苦笑变成了另一种欣慰,“勾云,二倌主真是个怪异奇特的女人,我相信少主此次一定能越过这场大劫。”

“哼,那个白发女人,拿起刀时就如恶鬼一般,哪有那么厉害?”勾云倚在弦络怀里,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心里却悄然认同了妻主的话。

“好了。为少主换置床单吧。”弦络亲亲他的鼻尖。

“嗯。”他扶着弦络,轻声应道。

第038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一)

在香喷喷的药水中浸润良久,一身血腥味儿这才渐渐淡去。

花恋蝶从浴桶里起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暗暗感叹现在的肤质果然也变态了,在水里泡了近两个小时,居然连一丝褶皱都没起,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洁无暇粉嫩。拭净身上的水珠,披上与红罗夫君配对的情侣牌水红单衣,又在手上仔细嗅了嗅。唔,淡淡的暖阳味中含着一丝清幽的药香味儿,味道不难闻。

淡色唇角微微勾起,澄透的烟灰眼眸中摇晃出一圈春情波光。

现在手术做完了,美男子也救治了,终于该轮到她和红罗夫君施行早就约定好的颠鸾倒凤了。施施然跨出洗浴间,绕过屏风,步入卧室。床榻边的案桌上烛光摇曳,红罗夫君看样子刚刚行功完毕,正神清气爽地倚靠在床头翻阅书卷。

男人听闻响动,将手中书卷随意扔在案桌上,抬眼对她盈盈一笑,绝世芳华粲然盛开,瞬间灼亮了晕黄的卧室,也让她的心儿不受控制地砰砰砰欢跳起来。

凝神瞧去,红罗那头棕黑滑润的长发用一水红绸缎拦腰松松系住,斜斜拢到了右肩处。水红单衣半敞,露出致的锁骨弧线和小半个莹白瘦削的膛,一点桃红茱萸在单衣中若隐若现,诱惑而感。

“红罗夫君──”花恋蝶看得目光大炽,舔舔似乎有些干渴的唇,腻软地甜唤一声,几乎是飞一般地扑进了男人怀里。揽着他的脖颈,撒娇地扭动身体,在他身上磨蹭不休。

红罗张开双臂揽上她的腰,笑吟吟地任由她如绞糖般在怀里蠕动,温润媚丽的狭长黑眸中满是浓浓的宠溺和柔情。

“恋蝶。”他柔声轻唤,揽在花恋蝶后腰的修长手指沿着纤细的柳背缓缓抚按而上,爬过修长的脖颈,托住美丽的后脑,入柔软如丝的白发中,画着圈的揉按着。

“唔……”花恋蝶轻轻哼应,只觉头皮麻麻的,痒酥酥的,有着说不出的舒适。扭动磨蹭的身体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烟灰眸子惬意地半眯,流泻出几分猫儿的妩媚慵懒。

“恋蝶,你知道么,红罗夫君最爱最疼的就是你。”红罗抬起她圆润的下巴,在她唇角处柔柔啄吻,湿热的舌尖一点点地由嘴角舔舐到细腻的淡色唇瓣上,“是以我一直记得恋蝶说的‘八月十五仲秋节,鸳鸯床上翻红浪。’这句话,满心地期待着你我夫妻的颠鸾倒凤。不过今儿已是八月十七了,仲秋夜都过去了两日,恋蝶好似已经把这句话忘记了?”玉白牙齿不轻不重地在淡唇上啃咬,“恋蝶,你说该怎样惩罚你呢?”炙热的桃花芬芳一股股喷吐进花恋蝶的口鼻中,带着极端媚惑的情欲撩拨。

“没有忘啊,恋蝶一直惦念在心底呢,今晚还特意洗得香喷喷的。”花恋蝶眼波迷离,不依地软声呢喃,微微启开唇伸出粉红的小舌轻舔红罗贴合在淡唇上的唇齿。

“是吗?”红罗喉间逸出温润的低笑,笑声旖旎缠绵,透着媚骨的勾引,“原来是红罗夫君错怪了恋蝶呀。”散发着莹润光泽的桃红薄唇密密罩上柔嫩的淡唇,柔韧的灵舌温柔强势地从半张的唇缝中钻入,沿着细嫩的腔壁点点游走,刷过敏感的齿龈,舌尖抵住嫩嫩的软腭来回摩擦。

花恋蝶的身体在红罗时轻时重的舔弄撩拨中轻轻发起颤来,口里又暖又热,丝丝酥痒麻软渐渐开始侵蚀大脑。晕晕乎乎中,她情不自禁地抬舌追逐着在口内不断游动的灵舌,试图与它热情嬉戏。

男人的舌却总是从她舌上一刷而过,或是贴着她的舌轻轻舔弄数下,淡淡交错,不让她得逞。

“唔……”她发出不满的鼻音,双头牢牢扣住男人的后脑,索主动将舌探入男人口中,想要在里面肆意地兴风作浪,却不知正巧落进了男人早已布好的陷阱。

桃红薄唇用力含住她的香舌,伸入她口里的灵舌突地热烈地在她口中翻搅吸吮,并不断地往里深入。舌尖弹拨着喉头上的小舌,勾牵起一波波过电般的酥麻。

股股芬芳的涎被搅拌而出,在两条香舌的扭动绞缠中发出滋滋的动听响声。两人都顾不得吞咽,只忘情地不断地吸吮缠卷,不断地相濡以沫,拼命将各自的深情通过唇舌点点注入对方的身体。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四片唇瓣都已红艳润泽,在烛晕的辉映下闪烁着粼粼水光。炙热的桃花芬芳和暖阳温软交融穿梭,迷醉了彼此的身心。

红罗稳了稳心神,一个转身,将怀里的爱人儿安放靠坐在床档头,身后垫铺的是大红的靠枕和蚕丝鸳鸯锦被。

在花恋蝶情媚横生的烟灰眸光中,他缓缓脱去身上的水红单衣,露出一副虽很是瘦削,却肌起伏,不再露骨的修长身躯。堪称黄金比例的骨架完美无缺,每一寸肌肤玉白莹华,像是用极品羊脂美玉雕琢而成,膛上的两点桃红宛如点缀在脂玉上的绝艳花苞,勾魂摄魄。

笔直修长的脂玉双腿间丛林油密,林草微微卷曲,一儿臂的盘筋硕柱黑红高翘,几乎贴到小腹,巨大的蘑菇头上闪烁着一丝靡的黏。这样强健的雄利器无疑是丑陋狰狞的,然配上那身极品温润玉肤时,却相互交融辉映,散发出一股惊心欲情,蛊惑了所有的视线。

“恋蝶,你看红罗夫君的身体可美?”他曲膝蹲跪在花恋蝶身前。狭长黑眸中玉似的润丽流转动荡,邪魅媚骨的风流丝丝流溢,一圈圈缠绕着捕捉到的猎物,让其再也无法清醒无法挣扎,只能毫无抵抗地随他坠入靡情欲的堕落深渊。

从二十岁开荤起,花恋蝶纵横情场十数年,不敢说过尽千帆,却也绝对是阅人无数。只不过她是个医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的洁癖。所以在与男人的交往中她更侧重的是感情的积淀和交流,除非是彼此间感情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水到渠成地上床做爱。即便如此,她经历的男人至少也有一个足球队,且无一不是品中的品。

但此刻,她却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晕醉了。这晕醉不单是缘于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情欲魅惑,还缘于男人从眼波,从唇畔,从身体每一处散发出的柔情和宠溺,也缘于自己内心深处那毫无一丝防备的甜蜜柔软。

第039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二,辣)

“红罗夫君很美。”她深深地看进男人的潋滟黑眸,也抬手拉开自己身上的水红单衣,将它慢慢褪至腰间。露出圆润纤巧的肩头,弧线纤细的锁骨,秀美挺拔的房,粉红上翘的尖以及半截妖娆的水蛇蛮腰。雪发如丝,轻飘飘地散落在粉色肌体上,呈现出一股淡淡的雅美迷离,“红罗夫君,恋蝶妻主的身体可美?”唇角向面前的男人轻勾,烟灰眸子微微眯起,勾人的媚意丝丝逸散。

“很美。”红罗倾身靠近她左耳,轻轻呢喃道,又慢慢退后凝视她,笑得温柔无限,爱意缠绵。

“那么,红罗夫君……爱我。”她微抬娇俏的下巴,半眯烟灰眸子弯成娇媚的上弦月,吐出求爱的软语。双手惑情地搭在男人硬实的肩头上,掌心挑逗地摩挲旋转着。

“爱你。”红罗轻轻浅浅地撂下两个字,再度倾身封吻住她微开的唇瓣,细细密密地啃噬,在香口中热情炽烈的吸吮游走。湿热的吻沿着娇俏的下巴吻过热烫的粉颊,灵动的舌逐一舔舐着她的耳垂、颈侧,紧贴在她耳畔低语魅惑,“恋蝶,我要你就这样坐靠着,张着眼看夫君是如何一点点爱你的?”

“好……”花恋蝶柔顺地媚吟,眼波迷离柔情,浮出蒙蒙情欲的暧昧。

“恋蝶,我心爱的恋蝶。”红罗在她眉眼上落下数个柔软湿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厮磨,“一定要乖乖地低头看我爱你呵。”羊脂白玉的温润手掌捧起她如粉霞凝脂般秀美的房,十指温柔眷爱地抓捏揉搓。么指腹轻轻地在尖顶部转圈摩挲,几乎是立刻便看到两个粉艳娇点傲然地涨大凸起。

“好美。”他轻声赞叹,在花恋蝶有些羞涩,有些期待渴盼的目光中,埋头含住一颗娇粒。濡湿的热烫舌尖怜惜地绕着顶端舔吮打转,指间捏住另一颗娇点不断地捻弄拉扯。

“嗯……嗯……红罗……”股股酥麻从体内蔓延,脑子里有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逐渐涨涨的,有些疼痛,又有一种徜徉在海洋中的舒适。花恋蝶忍不住娇吟出声,不自觉地将膛挺起,希冀得到更多的爱抚和慰藉。搭在男人肩头的手指紧了收,收了紧,逐渐游移,进男人棕黑浓密的滑润长发中。

“恋蝶,你是我的妻主呢。”红罗呢喃出似有若无的低语,玉齿叼起嫣红娇点力道适度地啮咬。在斜睨到爱人儿泛出樱花红潮的诱人面颊时,在听到从嫣红唇瓣中不断泄出的娇媚呻吟时,潋滟眸底闪过一缕邪肆的幽光,齿上和指间突然重重用力。

“啊!”花恋蝶身体猛地一个剧颤,痛呼出声。泪眼迷蒙地欲待斥骂狠心的男人,被突袭凌虐过后的身体却于刹那间产生出一种更为强烈的快慰,逼使她出口的叱责全化成了声声低低浅浅的勾魂吟哦。

“不哭喔,恋蝶。”红罗抬头,眉眼缱绻含笑,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坏蛋……红罗夫君是大坏蛋……”花恋蝶被突来的快感弄得手软身酥,无力地在他上拧了两把,撅唇娇嗔。

“坏吗?”红罗吻吻她翘起的唇瓣,笑得更加邪肆,“我还会更坏喔。”他后移半步,将花恋蝶腰间的单衣完全褪去,握住她的双腿屈起分开。

花恋蝶反地又将双腿合拢夹紧,却夹住了男人的一只修长手掌。

“恋蝶,我们说好了,你要乖乖低头看我好好爱你的。”红罗以身体温柔强硬地再次隔开她的双腿,一手继续在她房上轮流爱抚揉捏,一手从她微微抽搐的平坦小腹处滑过,沿着修长的大腿来回抚。

“恋蝶,舒服么?”他轻轻拧起她的尖捻揉,她耳边诱惑低问,手掌不住地在大腿细嫩无比的内侧肌肤上游移。

“嗯……舒服……”花恋蝶宛似被蛊惑般,低头看着他的抚弄,口里微喘着,眼波如烟似雾,湿润朦胧。

红罗低低柔笑起来,摩挲在大腿内侧的手掌逐渐向上爬移,覆上芬芳神秘的粉艳花谷。滚热的掌心一遍遍熨帖着早已湿漉漉的花谷,指腹慢条斯理地在谷壑间游走搓揉。间或指节轻弯,在花谷缝中勾挖搅拌出汩汩蜜。

待察觉到耳畔的媚吟发起颤时,佞邪的指尖才勾染上湿滑的蜜,抚到花谷前端濡湿柔潋的花瓣,小小的珍珠已经从花瓣中充血挺立。他轻巧地攫获住这粒小珍珠,或是上下来回轻揉,或是绕圈流连,动作温柔而有节奏,时快时慢,从容而不急躁。变换着不同的手指,不同的角度,一步步刺激着爱人儿高涨的情欲。

夹杂着辣乎乎的酸软麻涨从下身传开,尖锐刻骨中是电击般的心神摇荡,有一股濡暖的火热瘙痒从小腹中升起,开始叫嚣着宣泄强烈的渴欲。

“红罗……停……停一停……”花恋蝶娇喘着,一缕银丝不受控制地自嘴角滑落。这……这个男人太会撩拨女人身体了,她……她会被他弄疯的。她扭摆起身体,试图脱离他手指的肆虐。

“恋蝶怎的不乖了呢?”红罗吃吃一笑,舔去她唇角的银丝,“红罗夫君要惩罚你。”话音半落间,头已倏地低埋进她的双腿间。火热的薄唇含住大小花瓣轮流爱抚吸吮,舌尖不时从花核上轻轻刷过,逗得那粒小核越发的红艳挺硬,甚至也随着媚软的娇躯不断地轻颤起来。

“啊……夫君……红罗夫君……啊……呜呜……”花恋蝶十手指在他低埋的润发中用力摩挲,脖颈半仰,粉颊火红,唇瓣半张吟哦不断。天啊,这一波波酥麻的过电滋味简直让她欲罢不能。小腹深处那股情火越发升腾,逐渐累积,再累积,不断地向着一个可怕的制高点冲击而去。

“夫君,红罗夫君,我……我要……”她蜷缩伸展着脚趾,双腿不由自主地主动打得更开,毫不羞涩地坦吐出自己身体内最深的需求,渴望快一点结束这种甜蜜噬魂的折磨,达到那极致的快慰高氵朝。

第040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三,辣)

红罗闷声邪笑两声,轻叹,“我可爱诚实的恋蝶,夫君遵命就是。”

他怜爱地以指分开颤动的艳红花瓣,欣然吻上那粒因久渴而格外敏感的充血花核,柔韧的舌对着小核连连拨弄、挑戳、兜转,最后竟以齿轻轻咬了一口。

几乎是在他下齿的同时,花恋蝶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嘤咛,身体和双腿都剧烈地颤抖起来。花口喷涌出一股股甜腻的热烫蜜,身体也在巨大的快慰酥麻中化成一滩柔若无骨的春水。

“恋蝶喷潮了喔。”红罗魅的笑声带着满满得意,不给她半点迂缓回落的机会,舌尖近乎残酷地继续凌虐着因处于高氵朝而变得愈加敏感脆弱的小核,迫使花口不停歇地吐出蜜。么指更是没入狭窄的花口,浅浅抽,刺激着花口边缘抽搐的嫩肌。

“呜呜……红罗……呜呜……”花恋蝶持续仰着脖颈,泪花自眼角滚落,手指从他的发间撤离,紧紧抓住身后的大红蚕丝被褥使力扭绞,口里不住地发出痛苦而愉悦的呜咽,似孱弱的小兽在哀求,勾出男无限欺辱的欲念。

“恋蝶呵恋蝶,红罗夫君这是在好好疼你呢。”红罗俯身半压上她的小腹,将她的腿分得更开,也将她颤抖不已的身体牢牢禁锢。口里吐出怜惜的低喃,炙热的唇齿却毫不留情地狂猛肆虐着那颗已经红肿不堪的艳珠。瘦长莹玉中指沾染香滑蜜徐徐探入爱人儿的粉艳后庭,隔着一层薄薄的黏膜,与花中的么指磨在一起抽动,不消片刻,便听见了荼靡诱魂的水响。

火热柔软的身躯虚弱无力地在他肩肘下颤抖呜咽,甜腻的哀求娇吟在耳侧不断地萦绕回旋。六年的接客生涯中,这样香艳蚀骨的场景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可是与恩客的每一次鱼水交欢中,他的身体虽是滚烫兴奋的,他的心却是冰冷麻木的,在不被恩客注意的眸底深处甚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那些在他身体上肆意放浪的禽兽,那些在他调情手段下丑态毕露的恩客,又怎知他不也是在玩弄他们呢?

但此刻,在他身下辗转媚泣,娇软哀求的是恋蝶,是他爱逾命的妻主。

她的身体如今由他全权掌控,她的身心陷入了他亲手挖掘的情欲深渊,他绝不会任由她轻易地从他的情爱迷网中挣扎逃脱。

他要她在他身下颤抖得更厉害,媚泣得更大声;他要进入她娇嫩的身体,留下属于自己的深深烙印;他要用爱人儿的情洗去以往所有的污浊,让心爱的女人永远离不开他。

狭长的黑眸腾烧出灼热狠戾的光亮,红罗整个人逐渐沈入一种异常高昂的狂乱兴奋中。他猛地抽回手,起身将花恋蝶颤抖的双腿屈起推到她的前,火烫巨大的头疯狂地在她突起的敏感血珠上摩擦,不断地碰撞春水横溢的花门。

“恋蝶,告诉我,要红罗夫君狠狠爱你你么?”他在她耳侧哑声引诱,拖拽心爱的女人坠进更深的情欲渊谷。

“要!要啊!”花恋蝶只觉下体被高涨的情火灼烧成一片巨大的空虚,她浑身哆嗦着,口里连声颤叫,双颊红艳似火,串串激情的莹泪不住滚落。

“恋蝶真乖。”红罗满意地笑了,握住她的膝盖,将她的双腿分开,牢牢抵在她身两侧的床褥上。硕柱对着软热狭小的花口一寸寸地挺进,享受着里面紧致软层层叠叠的压迫,湿滑而滚热,细腻而柔软,不愧是至宝龙珠。

他微仰脖颈,薄唇中忍不住溢出惬意的呻吟。浸风月数载,他深知这样坐靠的体位会使女人的花心下滑寸许。因而那滚烫的硕柱才进入半多时,他便感到硕柱敏感的头部抵住了恋蝶娇嫩火热的花心。

“恋蝶……我的恋蝶……”他低头缠绵地吻着爱人儿脸上的泪花,下身没有继续蛮横地突破挺进,只轻浅地抽起来,舒缓着爱人儿一直饱受过度情欲刺激的身体,“恋蝶,红罗夫君这般弄你可好?”舌尖钻入爱人儿小巧的耳洞内,放肆地转动刺探,模仿着硕柱抽不断。

“唔唔……红罗……红罗夫君……”花恋蝶被男人中途的邪温柔迷惑,双手再次攀上他的肩头,无意识地揉捏,唇瓣半开半阖间唤出的都是心爱男人的名字。

红罗的舌又探进她开合的香口中,娴熟地在里面挑拨席卷,让爱人儿心神更加松弛迷醉。然而就在他卷起那香舌时,下身却猛地狠狠往里一挺,直直破开肿胀突出的花心,将整硕柱尽数送入爱人儿体内。

“啊──”花恋蝶大张了口,发出含混不清的尖叫,小腹深处痛到极致又酸到极致。喷涌的泪水中,随即而来的是海潮般汹涌噬魂的快感。

红罗堵住爱人儿所有的吟哦,强忍住花径内媚翻江倒海般疯狂挤压带来的惊人快意,一记一记干净利落地用力往里挺撞,每一次都残忍地冲破媚的阻碍,狠狠进花心口,直入花房。

花恋蝶喉间呜咽连连,身体不受控制地想挣扎摆脱这种生死两难的强烈快慰,下半身却被禁锢得无法动弹,只能可怜兮兮地承受着那近乎蹂躏的撞击。

红罗感觉到爱人儿体内的花心像是一张小嘴狠命地吸吮着头,浑身倏地腾起片片难以言喻的酥麻和飘然。他试着停留俄尔,又快速抽出,竟隐隐听见“波”的咂嘴靡声。身体巨震,眸中的疯狂更胜,灵舌缠住爱人儿的小舌拼命吮吸数下,头一侧,玉齿狠狠叼咬上爱人儿的左颈软。

下体更加凶悍地深戳浅抽,每一次都趁着花心口还没完全合上时,将整个头全部没进花心内。花心软在痉挛中紧紧地咬着头冠的颈沟自主旋转扭动,柔软的花房口壁也把头含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那花心深处喷涌出的一股股滚烫蜜不断地浇淋在头顶上,瘦削修长的身体在无与伦比的快感中颤动不已,晶莹的汗珠一滴滴挥洒蜿蜒,沾湿了床榻。

41-45

第041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四,辣)

他不时改变着速度和力量,控着硕柱不断地来回抽动,忽而又旋转猛摇,引爆出爱人儿触电般的抖动和连声媚泣。

“红罗……停……停下……求你……求你……”花恋蝶神智混沌,身体在欲仙欲死的高氵朝中徘徊不休,只靠着本能很不中用地向不断侵犯自己的男人哭求。

“恋蝶乖喔,夫君会弄得你很舒服的。”红罗放开她已被咬出血印的颈,濡湿火烫的舌尖贪婪地舔舐着丝丝甜美的腥红,潋滟黑眸里布满浓浓的邪恶欲,“你只需乖乖地沈沦在夫君给予你的欢情中就好了。”

在爱人儿一声比一声的娇软哀泣中,他连续挺动数百下,突地又拔出火热的硕长器,抱着柔软无力的爱人儿侧躺床榻上。将她的一条玉腿扛在肩上,一条玉腿坐在身下,呈剪刀式再度狠狠入,这个姿势将两人结合得更加紧密。

“恋蝶,你喜欢这个姿势吗?夫君这样能得更深,更能和恋蝶的花心交合喔。”他在爱人儿耳边不住地轻吐浪之语,“我的乖恋蝶,你听,你的宝儿被夫君捣出了好多甜水,正滋滋响个不停呢?夫君好喜欢这样娇软水嫩的恋蝶……”爱意缠绵的呢喃中下身按着五浅二深的交合法大力抽送。

“呜呜……呜呜……”花恋蝶此时除了不停地媚泣颤抖外,大脑已处于一片五彩烟花状态。视线朦胧迷糊,没有停歇过颤抖的身体被一声声缠绵语刺激得更加敏感酥软,提不出一丝反抗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男人为所欲为。

红罗抓揉爱抚着她秀挺弹软的,硕柱突地完全抽出,接着在爱人儿的一声急促娇唤中奋力长驱直入,弯翘滚硬的长柱身顶着巨大的头像长蛇般不停地往尽可能深的地方钻探,“恋蝶,我的恋蝶,让红罗夫君把你捣坏好不好?”他咬牙狠声低喃,俯身在满是潮红的粉玉肌肤上落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牙印。

“不……不要……”花恋蝶死命摇摆着头,白发凌散地披在大红蚕丝被褥上。黑灰色长眉痛苦地蹙起,半阖的烟灰眸中泪光闪闪,迷离朦胧。半张的淡色唇瓣早已被啃咬得红肿嫣红,滴滴涎蜿蜒入丝被,看起来妖娆无限。

突然,她半阖的眼眸瞬间张大,眸光涣散,妖娆扭摆的身体僵硬绷紧,修长的双腿也伸得笔直,紧接着口里“啊”地一声高亢尖叫,旋而失神地瘫软于床。

一阵紧随一阵的痉挛绞缠着硕长的巨不住地往最深的柔嫩处吞噬,红罗的玉齿深深咬入下唇,身体疯了般急速猛撞。一记狠刺,头冲破花心没入花房,在一片滚烫蜜的浇淋下,后腰蹿出一股酥入骨髓的濒死快慰,他终于再也把持不住地狂而出,股股炙烫的热流熨烫得花房壁又是一阵剧烈收缩。

“呼──”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从勾魂娇嫩的媚体中恋恋不舍地退出。将怀里的爱人儿轻轻翻转趴伏床榻,自己随后静静地覆上她细滑的裸背。

两具汗水淋漓,潮红滚烫的美丽身体相依相贴,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浓烈的情欲糜烂气味儿,一声声餍足的喘息在室内悠然回荡。

半晌,红罗微抬起上身,伸指撩开花恋蝶颊边的白色鬓发,发已被汗水亦或是泪水尽数打湿。侧对的粉玉面颊上仍旧铺着一层樱花情红,挺直的鼻梁线条清秀流畅,嫣红的唇尖微微翘起,黑灰色浓密长睫在眼帘下投下淡淡的倩影,偶尔会轻轻颤抖一下。

心里柔软如蚕丝,指腹在她颈侧上的血色齿印上轻轻摩挲,暗哑媚骨的声音柔可滴水:“恋蝶,痛吗?很抱歉,我失控了。”他强大无比的妻主呵,在行房时撤去了所有的防备和强悍,如同一只娇媚无害的美丽母兽,诱使他的贪婪欲望无法遏制地暴涨。

花恋蝶眼睫一抖,缓缓张眼,半侧过头,凝望红罗的烟灰眼眸中有羞怯,有餍足,有柔情,有爱恋,有娇嗔……有很多动人的东西,就是独独没有怨怼和斥责。嫣红唇瓣微微轻抿,逸出一个温暖甜蜜的笑:“不,我喜欢红罗夫君为我失控,红罗夫君的表现让恋蝶很满意喔。”

红罗闻言吃吃浪笑,从她背上滑下,让她侧卧于床榻,屈抬起一条粉玉长腿,勃起的硕长就着滑没入紧致滚烫的花径中,这一次的欢爱完全抛却了先前狂风骤雨般的疯狂。

他拥着花恋蝶,一手在她裸背上游走按摩,一手轻揉她的秀挺峰,下身款款迎摆,挺弄得异常温柔缠绵。抽间,硕柱顶更是抵着她的花心慢慢研磨摇转,让那软绵绵的蚀骨酥麻一丝丝深深地侵蚀入爱人儿每一寸肌骨中。

温润媚骨的黑眸荡漾起层层风流情波,火热的桃红薄唇含住水嫩唇瓣辗转吸吮舔吻,吐出股股醉人心魂的桃花芬芳。配合着耸动的节奏,他一字字润声哼吟:“月至中天郎情浓,浴罢横陈春色融。酥峰秀肌生香,蕊嫩珠润蝶狂浪。蜜露滴滴芙蓉盛,玉杵深深花心颤。交颈叠股锦衾翻,无限风流黛眉横。”

脸皮历来都属城墙拐弯级别的花恋蝶在旖旎交欢中乍然闻听这般香艳的词艳句,双颊还是不可抑止地沸腾起来。这……这绝丽男人不愧稳坐过色情行业的头把交椅,不但做爱技巧超绝非凡,调起情来也不是一般的浪荡风骚,足令任何一个女人心头小鹿乱撞,腮红耳热,身酥体麻。

不过,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在对上红罗夫君春意盎然、邪风流、媚骨温润的黑眸时,她砸吧砸吧嘴,还是硬着头皮信口对吟了一首荡艳诗:“春帐不掩鸳鸯床,罗裳尽褪戏鸳鸯。吟哦婉转寄妾情,俯仰纵横任君狂。”

润如玉媚入骨的低哑笑声叠叠响起,勾起满室的浓情媚意和缱绻靡。

“哈哈,好一个‘吟哦婉转寄妾情,俯仰纵横任君狂’!既然恋蝶都如此这般眷爱夫君,那夫君日后也就当仁不让地‘檀郎夜夜弄娇娘,红罗帐内醉春宵’可好?”红罗畅快笑着一把搂紧怀里的妙人儿,开始用力挺弄。

“死相……“花恋蝶面色更红,娇媚地横他一眼。伸手在他上的桃红茱萸上拧了一下,口里嗔骂着,下体却向他迎合扭摆起来,充满了欲拒还迎。

“恋蝶,我的恋蝶,红罗夫君真是爱你至深呢。”缠绵悱恻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的额头、眉心、鼻梁、唇瓣、粉颊……氤氲了满室春光。

第042章 及时苏醒了

从沈沈黑暗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浅桃色锦帐。水红丝线暗绣的池中莲荷朵朵盛开,鸳鸯交颈嬉戏,淡淡烛光摇曳出层层晕黄,竟於春情旖旎中透出一股奇异的温馨。

张开的眸子又静静阖上,青锦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冰寒笑漪。

温馨?二十三年来,他所感受到的少得可怜的温馨居然一次又一次来自一个腌臢的倌馆,来自一个贱民身份的倌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据他所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极喜爱将所有帐幔寝具布置成深深浅浅的红,又极喜爱将鸳鸯交颈图案印刻在各类物什上。

八年前,面对他略带轻慢的挑剔,那人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身著一袭水红单衣,倚靠窗边,面庞温润似玉,眼角风流媚骨。一条修长玉腿轻佻地高翘於案桌上,放浪不羁地大笑道:“我乃一受世人追捧的低贱倌子,夜夜春宵浓情,当是极爱这深浅红帐与鸳鸯交颈。”绝丽容姿於刹那傲然盛放,万千风华如凌九霄,讥讽俯瞰红尘糜烂。

也在那一瞬间,他疏淡漠然的心映照出了一个水红影子。无关情爱,就这麽浅浅淡淡地印上了一个浮光掠影,依君馆的红罗也成为二十三年来九州浊世中唯一一个在他心上留下身影的人。一年前,他履行当年许下的诺言以倌子身份进入倌馆助他,相交成友,亦或非友。

时隔八年,没想到他再次落难,又再次被红罗所搭救,只是这一次阖上的眼睛复又张开,清凌凌的墨黑中不见丝毫情绪显露。

烛光微晃,耳畔听到近乎微弱无声的轻缓脚步,继而响起一声惊喜无比的呼喊:“少主,您醒了!”他微侧了头,正巧看见五大暗卫之一勾云端著个玉钵,站在离床榻数尺开外的屏风处,满脸的惊怔和狂喜。

扯扯嘴角,他勉力露出个浅笑。这些暗卫还算尽责,拼尽所有将他从禁锢的牢狱中救出。不过,身体救了出来,那颗被染黑成墨的心却终至已堕落成魔。

“少主!”听到勾云的惊唤,弦络也迅速从暗室角落的药炉边冲进屏风。在看到床上苏醒的少主时,双手激动得颤抖不已,怔魔似的不住喃语,“醒了!醒了!老天开眼,少主终於醒了!”声音充满了劫後余生、大难不死的庆幸。

三天了,从接筋开始算起,少主已整整昏睡了三天。

这三天来,少主虽不再发出痛苦呻吟,却一直未曾有过片刻清醒,只沈沈地睡著。那白发女人说头一天是少主服用了麻药导致的昏睡,後面则是少主本身不愿苏醒所致。

不愿苏醒?少主是因手脚筋脉俱废遭致了过大的打击吗?她闻听心中大恸,更是万般愧疚自责,恨不能自废筋脉以死谢罪。身为少主贴身五大暗卫之一,她竟疏忽职守,让少主遭到这般惨无人道的酷刑。

可恨的是在她痛苦难当,惶惑不安之时,那白发女人又不以为然地安慰道:“你家少主不醒更好,毫无意识地躺著更有利於手脚筋脉的养护,使药效充分发挥,你们随便灌些汤饮药膳把他的命吊著就成了。要是三天後你家少主还不苏醒,姐就拿银针把他扎醒。要是下了银针还扎不醒,姐就勉为其难地贡献出冰清玉洁的身体,用销魂蚀骨的鱼水之欢来唤醒睡美男。”末了是一阵荡十足的哼笑。

当下,她和勾云听得是满头满脸的黑线红线外加恼羞成怒。倘若这言语轻薄,面露秽的女人不是对他们皆有救治之恩,他们多半已经刀将之拔舌抽筋活剐了。

偏偏那该严词喝令自家妻主规范放诞无耻言行的红罗倌主不但不予以阻止,反而煞是认真地在一边向他们问道:“青锦少主是否成婚?”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竟对自家妻主笑言依君馆内有一种专供女客调弄倌子的极品**,即便男子昏睡虚软,一旦服下此**,其器也能立刻滚热如铁杵昂扬。到时女子可在男子身上肆意顿坐摇摆,吞吐抽提,一样能达欲仙欲死的极乐仙境之中。

!当──

一块巨石当头砸下,他们眼前瞬间金星直冒,脑子里倏地晕乎乎的,双膝也软软地颤颤不稳了。

红罗倌主的话等於是变相鼓励他家妻主把受伤昏睡的少主当成一个不中用的倌子来恶意嫖弄!

不愧是在风月场中待了十几年的倌子啊,将辱人清白的万恶之事说得那是一个风轻云淡,轻松随意,宛似吃大白菜一样平常普通,而他们家的少主在他口里更好像是一只已落入窟浪的可怜小羊羔。

呃,不对,他他这分明是在妇唱夫随,怂恿他家妻主乘人之危,作奸犯科违法乱纪奸良家男子!其心可究,其心必诛!

妇奸夫!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无耻至极!天理难容,该遭五雷轰顶!五马分尸!

看著对面满脸春情,笑得荡的一对倌馆夫妻,他们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愤懑悲绝。目光移到兀自在床上昏睡得幸福的少主,两双悲屈的眼睛几乎要潸然泪下了。

那对倌馆夫妻口里谑笑,意图不轨的可怜小羊羔是青锦少主啊!是他们那个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的青锦少主啊!就算这对夫妻曾对少主有了两次救命之恩,就算少主一度也客串过倌子,就算是建立在救人的良好出发点之上,也也不能强行辱人清白吧?何况少主好歹也算是救助了红罗倌主一次不是?做人不带这麽毒狠辣,寡廉鲜耻的。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不可能带著受伤昏睡的少主悄然出逃,也暂时缺乏抵御各方恶势力的充沛武力。於是乎,在白发女人似笑非笑的认真烟灰瞳眸中,在红罗倌主诚挚洋溢的笑语中,他们只好在暗地里不断地祈求少主能及时苏醒,自动自发自主地避开一场极有可能会随时降临的身体凌辱。

掰著手指算著时辰,匆匆间已过去了三个昼夜,今儿是少主术後昏睡的第四日凌晨。天亮时分,那个白发女人便会偕同红罗倌主来探望少主,若是少主真个还是不醒她和勾云一思及那女人谑笑中透著坚持的邪恶眼神,身体皆是悚然一抖,头皮发麻,不敢想象最终的结果。

万幸!盼星星,盼月亮,少主终於赶在天亮前苏醒了。佛祖保佑,老天保佑,青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少主靠著自己的坚强意志及时苏醒了,保住了他自己的清白,也让他们这两个贴身暗卫总算不至於太过窝囊丢脸。

弦络和勾云相顾对视,眼中竟涌出百味杂陈,交感激动的泪意。

“弦络,勾云,你们辛苦了。”青锦是不知道两人复杂的内心和背後别有深意的涕零,他微移身体,试图坐起。

“少主,勿动!”勾云一惊,连忙喝止,几步奔至床榻前,按住他正欲使力的手肘,“您的伤还未尽好,绝不能动!”

一抹冰冷的幽光从清凌墨黑的杏形长眼中掠过,青锦任由勾云摆弄自己的身体,薄唇讥诮地勾起:“勾云,无需紧张。本少主初醒昏蒙,一时倒忘记现今是想动也不能动了。”

手脚筋脉俱废呵,比之八年前断裂五肋骨,腹部受创还要严重得多。如今,他只是一个废物了不是麽?

第043章 辰时好春色(一,微辣)

对上少主沈黑的眼眸,勾云蠕动嘴唇,喉头一阵哽咽,突然间吐不出话来。举袖在眼上使劲抹了一把,索低头不语,小心翼翼地解开少主右腕上的白色药布。

“少主,是弦络和勾云等无用,守护不力,害您八年後再次不幸身受重创。”弦络走近床榻,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埋头沈声自责。

“起来。这次劫杀与你等能力无关,在後面下手的是所有人永远也猜不到的人。”青锦漠然道,轻飘飘的声音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霾和厌恶。他一直知道是谁想要了他的命,他以为八年前自己九死一生的狼狈换来了半丝醒悟。却没想到八年的短暂平静後,那份心思会由恶毒狠滑向罪孽疯狂。看来自己还是太过良善了啊,不然也不会招致这满身的屈辱。

少主,已是知晓这次劫杀他们的背後主使者了麽?弦络和勾云心头俱是一震,惊愕地抬眼看向青锦。

青锦轻轻低笑数声,眼眸半垂,似已无力,声音淡漠中透出几分讥诮:“知晓了又如何?本少主目前手脚俱废,难不成还能立刻亲自复仇去?弦络,你还是起来罢,跪在床榻边本少主看著碍眼。”

“不,少主,您无需沮丧,您只是暂时不能行动而已。”弦络听命半蹲身体,连忙道,“您被挑断的手脚筋脉已尽数接好,只需安心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浓翘长睫一扬,黑眸现出愕然,眼波流动,瞥到勾云抬到他眼前的右腕上。原本鲜血淋漓,皮翻卷的创伤不见了踪影,象牙色的光滑肌肤上布著一道淡淡的玫瑰印子,隐隐可见缝合的痕迹。

初醒时,他并未感受到蚀骨剧痛,原以为是身体痛得麻木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是他以为的那般,而是得到了良好的救治之故。只是,这世间的名医纵然医术高明,也欠缺妙手回春之力,手脚筋脉终是无法完全复原。

“痊愈麽?”他嘴角噙著浅笑,再度敛下眼,叹息似的轻扬重复。那人挑断他手脚筋脉时用的刀可是一把绝世宝刀,只因那人从未想过要让他完完好好地活在世上。

“是,红罗倌主的妻主向我们亲口保证能让少主的筋脉完好如初,甚至更为强健。”勾云垂了眼,少主此次遭劫醒来,整个人似乎又是一场大变,那眼睛越发地让人看不清楚也看不懂了,“她以羊肠线为少主接筋,敷伤的药膏为她家世代祖传的养筋药膏。少主身上的鞭伤也亏得她配置的药膏,三天中已好了大半,属下相信她所言定非虚妄,少主之伤必无大碍。”

他一边温言宽慰道,一边手脚麻利地为青锦四肢重新上药包扎。他虽对那个白发女人厚颜无耻的糟糕子鄙弃不已,但对她的那身医术却也深信不疑。

待到勾云换完药膏後,久久无声到均以为再次沈睡的青锦忽而抬起半阖的眼眸,向端著药碗重回床边的弦络轻声问道:“是红罗嫁与的那个乞丐白发女人医治的麽?”

“青锦少主一言中的,正是姐救治了你。”随著啪啪的拍掌声,一道雅致柔和笑语在屏风外接口应道,带著雌雄莫辨的磁,听著很是悦耳舒心。

################ ##################### #################

红罗刚行功完毕张开眼,便听到勾云取药离去的轻微掩门声,桃红薄唇不由浅浅弯出个绝丽的弧度。近四月来,恋蝶费尽心思为他疏导筋脉,强筑气基。如今他已对吐纳之术深入领会贯通了,他能清晰地感到小腹处有一柔和的气团悬浮。每当他行功时,气团便会吐出一股柔和的劲流沿著体内的奇经八脉游走,循环不休,直至收功为止。

他的血筋骨在气流的游走中不断强健,整日里气神都充沛无比,步履变得沈稳轻盈,连著耳目也灵敏了许多。身体比之以往未受伤之时还要结实,整个人从内而外都脱胎换骨了似的。

眼波流转,床榻内侧已没有了恋蝶躺卧的娇躯,大红蚕丝锦被正凌乱地堆成一团,带著几分春意暧昧。伸手探入锦被,里面尚有一丝余温。他忍不住俯身以颊轻轻摩挲,深嗅著上面独属恋蝶的暖阳馨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下到榻板,脚套水红锦履,随手拢了拢襟口大敞的单衣。低头的不经意间看到了膛上两颗桃红茱萸边的淡淡齿印,唇角的弧度弯得更高。手指不自主地下滑,隔著衣物抚上小腹,那里的桃花贞纹上同样留著恋蝶的齿印。指尖转圈摩挲间,眸光也逐渐地灼热起来。

早在十几天前,他便已不用再泡强骨健筋的疗伤药水了。自与恋蝶相悦以来,他们总会热情地在彼此身体上留下印迹。恋蝶的肌肤天赋异禀,每当次日起床时,身上所有印迹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在眼里既安心又有些遗憾。不过,他却并不太愿意使用恋蝶专门为他心调制疗伤药膏,就算在恋蝶眼皮下敷药时,他也总会悄悄留下些暧昧的浅影,他喜欢在身体上保留著恋蝶弄出的痕迹。

转过屏风,一眼便看见恋蝶正坐在窗户边的楠木圈椅上阖目养神。窗棂半支,虽已是辰时初刻,窗外天色还是微黑。

案桌上燃著一盏小巧的青铜鸳鸯莲灯,照得室内半明半暗。晨间的秋风带著微微的沁凉和萧瑟从窗外吹入室内,将恋蝶的长发自後轻轻吹起,丝丝白发悠然飞扬,黑灰长眉温然低卧,粉颊淡唇沈静安宁,衬著摇曳的淡黄灯光,恍然交织出一份游离红尘之外的淡漠清冷。

心里一紧,他忍不住故意放重了脚步。

静谧垂落的浓翘黑灰长睫忽地闪动开启,烟灰澄透眸子在一瞬间注入了光亮的水红颜色。淡唇裂开,沈静安宁倏然转为欢欣温柔,“红罗夫君,快过来让我抱抱!”白发女人冲他张开的双臂含满了热情和兴奋。

发紧的心蓦地松软成一片甜蜜温馨,紧走几步,他毫不客气地分开双腿跨坐在白发女人身上,俯身重重地在她的淡唇上咬了一口。哼,敢吓本倌主,看我咬不死你这痞懒的白发女人。

花恋蝶只把红罗的啃咬当做是晨间甜吻,自然是从善如流地张口回咬了一口,然後两人的唇舌便热烈交缠在了一起。

久久,两人才餍足地分开,一缕银丝连在两条唇缝中,闪烁著无边的春情荡意。

红罗抿唇一笑,在银丝断裂的刹那重又将柔软湿润的唇印上花恋蝶的唇瓣。桃红舌尖沿著她的唇瓣纹理一点点舔舐,再次为她刷上一层**水光,直至满意地看到那张淡唇变成水红。

“恋蝶,红罗夫君想重温昨夜的鸳鸯旧梦。”他软声诱惑低语,抓起花恋蝶的手来到双腿间,那里已经高高翘起,滚热的气浪透过薄薄的绸布直直熨烫了花恋蝶的粉玉掌心。

“连续三夜的颠鸾倒凤,红罗还未餍足吗?”花恋蝶心尖一阵酥痒,却面不改色地轻笑,镇定地隔著绸布不轻不重地上下撸起那处硬挺高翘来。红罗身体尽好後,并不用禁欲,他体内的气基源自於她,与她两两交合不但不会伤身,反而是一种变相的双修之道。可以这麽说,越是与她交合频繁,红罗的内力进得越快。而红罗夫君高超的做爱技巧更是令她这个熟女加色女食髓知味,流连不已。一旦禁制解开,短短三夜又怎能填补她禁欲多时的情渴?

“对恋蝶,我永远都是不知餍足的饕餮。”红罗轻咬她的耳垂,从她腿上退下,将她的双腿分搭到圈椅扶手上,撩开彼此的水红单衣下摆,硕大滚烫的头准地抵在了狭小的玉门花口,“恋蝶,依了红罗夫君可好?”滚热的黑红头在花口绕圈磨蹭,轻轻撞击,一点点撩拨著女人的情欲。

下身被技巧十足的厮磨浅撞撩起阵阵暖热,甬道内逐渐泌出丝丝温热的黏,小腹也应运生出点点空虚的渴欲。花恋蝶鼻中软软哼应,伸手揽住男人的脖颈,顺势将下身往上凑了凑,做出无言的邀请。

第044章 辰时好春色(二,辣)

“红罗夫君,晨间时辰较短,今日又还有事,只不许像夜晚一般疯狂无度喔。”她凑到红罗耳边,咬著他的耳廓悄细娇腻道。

“恋蝶放心,夫君自是晓得,不会大动的。”红罗浪声低笑,右手扶著硕柱缓缓撑开花口,寸寸挺进。

“恋蝶的宝儿玉门娇小可爱,花径紧窒软滑,还兼著飞龙之震颤,夫君若不是身经百战,早已被你这妖夹颤得关失守,一泻千里了。”他一边破开挤压的媚努力挺进,一边出言调笑,“待夫君捣弄片刻後,里面又蜜水儿直冒,活像是春水做的。每每越是做到兴奋得趣之时,花心便膨胀得越发厉害,绞缠著夫君的命紧吸旋动不放,似要生吞活剥了一般,贪心得很。”

“红罗夫君,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本其实比我还荡?”花恋蝶心跳耳热地听著自家夫君的语浪言,身体在句句浪话语中渐渐发热酥软,向男人更加全然无备地敞开。

“有。恋蝶一个多月前早已这般说过为夫。”轻言低语间,红罗的头已是抵住了媚体内的娇嫩花心,硕柱尚余三分之一在外面,“瞧,恋蝶的宝儿真妙,花心一触即到,真是令男人爱狂的极品。”他温润媚丽的调情声越发低魅**,身体却信守诺言,并不狠劲戳刺,以求全尽没,只轻轻地抵著花心来回抽动。

不过饶是他这般轻动,花恋蝶敏感的身体也是逐渐开始不由自主地扭摆起来,一声声浅浅的媚吟婉转而出。

“恋蝶呵,你这身体真是会让男人死而无憾的。”他低叹,连著又挺动数下之後,清楚地感到爱人儿体内的花心膨胀突起,这才略略使劲捣弄,那绝妙花心口便主动将他吸纳,花心媚含住他的硕柱头部颤动旋转,不停地往内吸吮压榨。

低低闷哼一声,浑身止不住地蹿过股股濒死的酥麻痒快。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沈下心压住喷的欲望,又加了些力度挺动起来。

“恋蝶,这样弄舒服麽?”他哑声询问,气息仍旧明显有些不稳。

“唔嗯嗯”花恋蝶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身下妖娆扭动,口里连连发出猫儿般的满足呻吟。这样别具风味的舒缓缠绵无疑是让她享受无比的,迷醉的浅浅娇吟中烟灰眸子里水光一片。

“红罗夫君”她曼声娇软唤道,手指爬上红罗的前衣襟,灵蛇般钻进单衣,在他瘦削结实的光裸膛上捏揉不已,寻找著最爱的茱萸粒。

红罗身体微僵,继而略略抬起上半身,狭长黑眸内润玉华光流转间飞逸出桃花媚骨风流宛转。他双手扶住女人的双肩,下体挺送的节奏变成更为不慌不忙的规律和缓,口里闲聊似的问道:“恋蝶,你今次送出的药膏也滴入了自个的鲜血吗?”

“是啊。”花恋蝶一寻到茱萸,立刻便捏在指间轻揉捻弄,接著道,“其实不用我滴血,青锦的手脚筋脉在缝合後,敷药两个多月也能完全长好的。”

“那恋蝶为何”红罗疑惑地挑起眉峰,下身的挺弄不觉顿住了。

“呵呵,不过若是在药膏中滴入我的鲜血,不出半月,那筋脉就能长得比之前还要强健十分,对习武之人来说可是大有益处呢。”花恋蝶揉著软软硬硬的茱萸,指腹压著珠粒顶端旋转按下,笑得邪味儿十足。

“原来恋蝶是舍不得看到青锦这般绝色男子长期遭受伤病之痛。”红罗笑意涟涟,暗自咬牙忍下她亵玩引出的刺痛酥麻,继续缓慢挺送,漫不经心地笑谑道,“恋蝶,你这般为青锦著想,可真是瞧上了他,想迎他为第二夫君?”

“呃,这个麽红罗夫君说得有些突兀呢。我可能会想再次迎夫,但并不表示青锦可能也想为夫啊。”花恋蝶唇角往右斜斜一勾,指间轻微用力,“怎麽?我的红罗夫君莫不是打翻了醋坛子?妻主好像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恋蝶,你不乖喔。”红罗对她弯了弯眼眸,下身突地狠命往里一挺,深深捣开花心,刺入花房,在花房壁上好一顿激狂的磨蹭刮搔。

花恋蝶全无防备,不由失魂连连尖叫,手指狠狠拧住男人已被捻玩得有些红肿的珠粒。身体随即一阵猛烈剧颤,被遽然抛至高氵朝云端,股股蜜从花房深处喷涌而出,浇淋得红罗也是浑身发麻舒畅,轻微颤动不已。

“呜呜红罗夫君坏,言而无信”待夹带著无比酸痛的涨麻快慰波波涌过,强劲痉挛略松之後,她方能回神呜咽地向男人忿然控诉。

面对她愤然委屈的指责,红罗只是微微一笑,狂厉的抽送又温柔起来,“恋蝶,你无需顾虑我,红罗夫君早就认命认定地吊在了你这棵歪脖子树上。你高兴,夫君就高兴;你喜欢的,夫君就尽力帮你得到收好。”他低头轻舔女人丰润媚红的下唇,诱惑地呢喃轻语,“咱们用救命之恩勒令青锦就范吧。要不就像你昨儿个对弦络勾云他们说的,辱他清白将之唤醒,令他对你铭感於心。”

花恋蝶一怔,继而囧了,真的是大囧狂囧了。

这个那个红罗夫君,首先吧,这挟救命之恩逼人以身相许的行为是很不道德的;其次吧,靠做爱唤醒昏睡之人的方法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史上确有案例,但姐对美男皮相再爱也是有一定原则的。姐怎麽说也是个有轻微洁癖的女人,当时只是随口逗逗弦络勾云的神经而已,做不得真的。至少除了扎银针外,身为名医的姐还有十五种做爱以外的方法用来尝试唤醒还未来得及酝酿感情的睡美男。

另外──

姐是想过追男人,但绝对没想过还要姐家的夫君出主意帮著追男人。

以红罗夫君你的态度来推测,姐今後追男人似乎不但毫无阻碍,搞不好你还会在一旁敲锣打鼓以资鼓励。姐是不是该感谢自己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会娶到一个如此贤惠大度的第一夫君?不过欣慰归欣慰,甜蜜归甜蜜,对红罗夫君你的某些错误认知姐还是要进行严肃纠正的。

“红罗夫君,你认为你家妻主是那麽卑鄙下流无耻的女人麽?”她张臂抱住红罗的腰臀,下身主动往上用力一挺,咬牙颤抖著将他的硕柱尽数包容,“姐追求男人历来都是以光明正大的手段认真追求的,追求中只会付出,不求回报。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从来不耍谋诡计,也从来不强压著牛头喝水。”

红罗闻言粲然笑开,加快加重了挺弄的速度和力道,也变换了戳刺的角度,柔声笑言,“我知道,一如当初恋蝶对我的求取,坦白而磊落,柔情而诚挚,我相信青锦也一定会看见你的好的。”

“那可不一定,你以为这世上的绝色男人都像你一般好求麽?”花恋蝶不敢苟同地轻笑摇头,粉豔身体在心爱男人的抽动中再次扭动成一条妖娆丽蛇。

对男人的本她太有经验和心得了。越是卓绝的男人越像是一座高山,当她历经千辛万苦终於站在这座高山之上时,气还没喘平,风景还没了望够,这座高山就异变成了一座活火山,会时不时地在外界诱惑的牵引下骚动喷发,熏得她涕泪纵流,震得她东倒西歪,不得不狠心远离火山,重新寻找一座新的高山来征服。若非如此,穿越前的她怎麽可能直到三十三岁了都还处在单身状态的孜孜追求中,重婚罪早犯了不知几百次了。

不过麽,红罗的话好似也有一定的可信。

也不知是不是环境因素和人文风俗,抑或是道德人品所致,这九州古代的男人在某些观念行为上似乎与二十一世纪现实功利的卓绝男人略有不同。比如她家的红罗夫君与她两情相悦後,就成为了一座绝对死火山,稳妥得很,也贴心得很。

“恋蝶言下之意是说我傻麽?”红罗倏地停下抽送,双手隔衣握住她前两方秀挺,偏头斜斜睨她,眸中含著危险的亮光和媚入骨髓的挑逗。

“不,你家妻主言下之意是说红罗夫君是世间最纯粹的男人。”花恋蝶笑得多情妩媚,双腿从圈椅上突然抽回,一个旋身与男人在圈椅上掉了个位置。

紧密的交合处在旋转中引发出阵阵滔天欢愉,让二人齐齐倒抽数口冷气,身体俱是一阵麻颤。

“红罗夫君,牢牢记住喔。不管恋蝶今後会迎多少个夫君,你在恋蝶心中永远是最爱的那一个。”她覆上红罗的手,领著他在上揉弄,身体主动在他身上起伏摇摆起来,冲他笑得邪魅轻佻,“夫君,该由恋蝶妻主来好好疼爱你了。”不断摇摆顿坐间也报复似地浪声娇赞道,“唔唔,红罗夫君的宝贝命子黑翘长,头大灵动,滚烫坚挺,也是让天下女人趋之若惊爱之欲狂的罕见名器喔。”

“天下妖美女人如今在红罗夫君眼里都如粪土一般不堪入目。”红罗伸手揽住她扭动的水蛇蛮腰,挑眉魅声回应,“夫君承诺这名器今後只供恋蝶妻主一个女人享用。”他在女人那越发温暖缠绵的笑容中力气渐失,浑身甜软如绵糖,只缱绻了温润风流桃花眼,媚喘著任由身上的女人肆意疼爱。

烛光,熄灭;天色,泛白;厢房,呻吟出一片春色

第045章 光明磊落的求娶宣言

待到云收雨散,梳洗打理完毕出门时,天色已经大亮,这一天的整个辰时差不多快要尽数消磨在鸳鸯缠绵的无边春色中了。

花恋蝶与红罗二人虽才经了一场酣畅欢爱,却并未露出丝毫疲倦怠色,反倒神采奕奕,肤色莹润,一番翩翩好气色。

“红罗,你瞧,我们的双修之道又一次体现出超凡的卓越了。”花恋蝶牵著红罗的手,边走便轻声调笑,“夫君从为妻体内采气调阳,定能早登求仙飞升之途。”

“只有恋蝶舍得放手,红罗才会飞升仙途。”红罗指尖屈起,轻轻搔著她的粉玉掌心,欢爱过後的眉眼中温润媚丽更胜,一股淡淡的莹华风流从发尖流溢到脚下,婉转酥媚,眩惑心神。

牵著这样一个绝色夫君的手,花恋蝶浑身洋溢著说不出的满足和骄傲。唇角得意地一勾,下巴微微一抬,斜横著自家红罗夫君,道:“你想得倒美,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红罗敛眉浅笑,反手紧握住她的手,他真是爱极了妻主对他的霸道和占有。

“那恋蝶可千万要把我的手握紧抓稳喔。”

“嘻嘻,傻子都会握紧的。”

二人低笑打趣著,慢慢走进了右侧院的暗室。

刚跨进暗室小门,便听得隔著床榻的屏风里传出一个男子的问询声,轻低的男中音像是寒冬积雪融化的溪泉酿成的美酒,醇冽中带著沁骨的冰寒。

“青锦少主一言中的,正是姐救治了你。”花恋蝶浑身一个激灵,觉得从头到脚清醒了许多。心里不由暗赞,还不错,这声音很有提神醒脑的薄荷功效。携红罗转过屏风,一眼便看见斜靠在床档的盖被男子。

苍白的面颊上遗留著两三道粉色细浅伤痕,浓密的黑发如丝如云,尽数泼洒月白单衣和粉色鸳鸯锦被,黯沈的憔悴掩不住一身的高华清贵。而男人一双张开的眼睛则令她有了须臾的窒息,烟灰眸子再一次放出惊豔的光彩。

那是一双杏形长眼,微蓝的眼白奇异地没有一线憔悴血丝,浸润其中的瞳眸清凌墨黑,带著幽冷疏淡的柔光,与红罗夫君温润莹华,风流媚骨的桃花狭长眼眸完全不同,却同样绝丽得撼动心魂。

“朗朗明濯,色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魂凝霜之寒魄。”她拉开一抹痞气十足的慵懒笑意,抚掌轻吟寻欢客们口口传送的赞誉,慨然轻叹道,“真是耳闻不如见面啊,不愧是依君馆的青锦倌魁,虽已落魄到此种地步,却依然当得起世人奉送的誉评佳言呢。”

床上的男人对她的调笑置若罔闻,眉峰不抬半分,清凌墨黑的疏淡杏眼只冰漠地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便已将面前的女人形貌尽纳眼底。

此女约莫双十年华,身材高挑修长,里著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色绣金纱縠,粉颊白发灰眸淡唇,容颜说不上清丽,也谈不上绝豔,只是清朗端正而已。不过,那双看似澄透纯净无垢的烟灰眸子此刻灼放著惊豔的光芒,微勾的淡唇略往右斜,带著几分邪气,几分慵懒,还有著几分痞赖,白白糟蹋了一身清漠柔和的好气质。

清冷眼波流转到白发女人身旁的浅蓝锦袍的男人身上时,倒是微显愕色。

浅蓝锦袍对襟处露出水红单衣的襟领,袖袍衣角上点缀著一簇簇滚著银线的朱红桃花。棕黑鬓发在脑後盘髻束浅蓝锦带,扣胭脂朱玉沿背脊披散而下。憔悴蜡黄的病容早已褪去,尽复羊脂玉色。修眉黑长,挺鼻秀美,桃红薄唇莹润光泽,一双狭长眼眸温润媚丽。男人还是瘦削,但立在床榻边的身姿却笔挺端方,如一杆翠玉修竹,凝望他的含笑唇角似三月桃花粲然绽放,流逸出无边风流媚骨。

这个沈屙三年的男人已再度重现了当年“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的绝世风华。不,他的眉宇间卸去了当年的那份放浪不羁,增添了一份身为男人的诱惑魅息。这就是身为人夫的变化麽?

“青锦少主,你可是个男人喔,怎能当著妻主的面盯著红罗夫君看得如狼似虎呢?”花恋蝶嘻嘻一笑,微侧半步阻隔了二人的视线交流。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嗅到了一丝暧昧奸情,但随时提高警惕心绝对是有必要的。

“请恕本少主直言,二倌主并非本少主的妻主。劳烦言谈时注意话语的明晰,若是让红罗倌主误会可就不大好了。”青锦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指出某个白发女人居心叵测的小小不良心思。

呵呵,看来美男是美貌和智商并重啊,只是不晓得咋就在八年中连续两次沦落到靠依君馆来救助?花恋蝶鼻尖,脸上的笑还是一如既往地灿烂,没有出现丝毫的尴尬,大大咧咧地挥手道:“青锦少主不用担心,红罗夫君不会误会的。倒是因为我瞧上了你,方才还在鼓励我求娶你呢。”

青锦面色一滞,冰漠的脸上微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细缝,清凌冷幽的眸子墨沈一片,醇冽声音中的沁骨冰寒大涨:“二倌主莫要以为这里是倌馆,青锦曾是挂牌倌子,便能肆意辱人辱己!”

“没辱人辱己啊。我知你不是真的倌子,我只是觉得你的皮相特别好看,想和你发展发展感情来著。好事成了,你和红罗就是兄弟。好事不成,夫妻兄弟不成朋友情份还在。只要你不打红罗夫君身体的主意,发展龙阳奸情,你想欣赏他多少眼,我这妻主都没啥大意见。毕竟世上的卓绝男人本就是生来美化视觉,陶冶审美情的。”花恋蝶搔搔後脑,索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说了,既给自己一个宣告追求的发言机会,又给对方一个警醒,别想些乱七八糟不可能的事。

暗室内除了滞涩的呼吸声,便是沈默,主仆三人全都直直地傻愣住了。不能怪他们缺乏处变不惊的冷静智慧,实在是活了这麽多年就从来没碰上过花恋蝶这类异常人种。

那是怎样一颗凉薄寡情的心,才能当著夫君向另一个男人说出这样一番好色之言?那又是怎样一副诡异奇特的心思,才能当著夫君向另一个男人吐出那样一番奇诡莫名的求娶之言?

而且最为可怕的这求娶之行为,之言语太光明磊落太直白了!简直寡廉鲜耻到了令人可指的地步,令人找不出恰当言语以示强烈谴责的地步!

“红罗,你眼前这个对我倾吐求娶之言的好色女人就是你痴慕爱恋,心甘情愿嫁与的妻主?你可真是看清了?”半晌,青锦面色重归冰漠,斜挑的清凌墨眼带上了浓浓的嘲弄和讥讽。

“青锦,如你所见,恋蝶确是个好色痞懒之徒。”红罗微笑不改,上前半步轻揽花恋蝶的腰,毫不避讳地在她的粉颊上啄吻一口,转眼笑看床上的绝色男人,“不过,恋蝶却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和妻主。她光明磊落,直白坦率,柔情诚挚,她的所有心思从未瞒过我半分,她对你的求娶之心我都知道。”

呃,暗室内再度陷入哑然,原来心思诡异的不仅仅是这个白发女人,还包括她娶的夫君。看来红罗倌主一病三年,有病傻的趋势,连基本的吃醋都不具备了。就算是个阅尽情爱沧桑的倌子,也不至於那麽大度贤良吧?

无视三张沈默无波的面皮,红罗顿了顿,轻笑两声,进而又戏谑道,“不过托你的福,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心里担心著我会与你有龙阳奸情。”手指溺爱地拧了拧怀里女人的鼻尖,嗔道,“傻恋蝶,若是我与青锦真有什麽奸情,怎可能还会喜爱上你,做你的夫君?”

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夫妻间的事本就无需旁人置喙。主仆三双视线靠著多年养成的默契无声交流著,最终一致决定将这对极不正常的倌馆夫妻踢出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这对夫妻目前不会暴露他们,不给他们带来危险就成。

“呵呵,红罗夫君,我事先将丑话说与青锦少主听,也是在提醒他加强美色心理防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防患於未然嘛。”花恋蝶万分配合地参与进与夫君打情骂俏的行为中,抬嘴也在红罗下巴上吻了一记。

才决定将这对非正常倌馆夫妻踢出脑海的三人闻言,面皮禁不住俱是一抖。

两双暗卫的眼眸很是无奈很是同情地看向自家额头上有冒青筋嫌疑的少主,无言流露:“少主,碰上此白发女人,您务必要保持冷静,漠然视之,否则身亡的是您。”

青锦眉峰拧皱,轻咳两声,引起这对倌馆夫妻的注意力後,肃穆著脸,以著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沈冷说道:“本少主多谢二位对本少主的两次救命之恩。不过本少主今番定要说个清楚,本少主只是感念红罗倌主当年的救命之恩,并未起那龌龊不堪的龙阳心思,二倌主尽可放心。”会到倌馆里自贱身份挂牌,初来一是因著红罗是唯一一个在他心上印下淡影的人;二来也是为著遮掩身份,打探一些消息而已。只是随著这一来二往间,对红罗倒也有了些真心交情,却绝不是那种邪心思。

眼前光影一暗,床榻边已坐上了一个白发女人,放在锦被外的无力双手也被一双粉玉手掌高高握起。

“青锦少主,你果真是个不欺暗室的好男人。面对红罗夫君如此绝色都不曾动心,让我对你那高洁似雪纯净似莲的美好道德品质更是爱慕不已。你放心,我只是想追求你而已,坚决不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对你进行身体上的骚扰的。在我对你的追求期间,你将拥有略低於红罗夫君的福利和特权,可以随意使唤我,利用我,完全无需背负什麽心理负担和心理愧疚。”

一个能不被美色所惑的男人的确是个好男人啊!不试著追追,还真是有些对不住自个良心呢,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和红罗夫君一样令她在某个时刻有了窒息动心的感觉。好在她家的红罗第一夫君对她的言行予以的是绝对的支持和理解,让她的追求行动也毫无心理负担和心理愧疚。

大骗子!昨日还说要用依君馆的极品**奸少主来著!弦络和勾云眸色忿然,双双怒瞪那个卑劣无耻的白发女人,严厉控诉她前後不一的言行。

面对握著他的双手,满眼热切灼亮的白发女人,青锦活了二十三年的冰漠清冷子首次体会到什麽叫做极致暴怒。

“红罗,领你家疯子妻主滚!本少主拒不接受她的求娶之言!”本是虚弱的身体在这一刹那烈焰喷薄,咆哮出声。

少主,怒气伤身。属下不是告诉您对此白发女人务必要保持冷静,漠然视之麽?弦络和勾云彼此对看一眼,同时微摇了摇头,暗暗在心底悲悯叹息。

46-50

第046章 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一)

话说这九州大地无论男女谁意欲求娶谁,还没哪朝哪国出过“不接受求娶之言,便不能施求娶之行。”的具体法律条文。是以虽然青锦以著咆哮的愤怒态度表明了自己拒不接受的坚定立场,某个白发女人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地展开了如火如荼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

“砰!”

依君馆右侧偏僻小院紧锁的榆木小扇门再度悲催地被一只棕色鹿皮短靴踢开。也幸得这脚的主人本著爱护自家财物的私心,脚下留了情,只脚尖发力,从中震断紧扣的门阀,保证了门身的完整无缺。

“青锦少主,今儿个觉得身体怎样,四肢的劲道是否更足了些?”小门尽开处,现出一道高挑修长的女子身形。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色绣金纱縠,粉颊白发灰眸淡唇,明明是一副清朗端正的容颜和疏淡雅柔的气质,却偏偏笑得一脸莫名璀璨,瞬间将整个人拖拽至极不搭调的境地。

白发女人的左手边牵著她心爱的第一夫君红罗倌主,身後跟著的倌!朱璧手里提著一大盒食篮,朱圭手里则提著杂物和菊花?!

正伺候著自家少主坐在院内翠竹丛边看书的弦络和勾云一起狂抽了数下眼角,脸上的表情顿时垮黑了下来。

又来了,这个寡廉鲜耻的白发女人又带著她的夫君和倌!来扰民了!

打从十天前少主清醒,这白发女人发表了所谓的什麽求娶之言後,他们的所有膳食便均由这个女人大包大揽了。说句良心话,包膳食这一点他们主仆三人都不排斥,毕竟这女人烹煮的那些强筋壮骨的膳食都称得上是世间美味。因此对她的按时送餐,他们和少主并没啥大意见,也能暂时忍耐。但是──

三日前,少主经过这个女人同意,可以下床活动手脚後,他们便由地下暗室移居到了小院厢房。而这女人呢,几乎就将小院当成了她的後厢房,随刻都会神出鬼没地前来晃荡一下。且还不看你是不是在洗浴出恭的尴尬境地,当时面色如何黑沈,不介怀你口出的鄙弃之言是如何刺耳伤人,张嘴便老亲娘似的嘘寒问暖,呵护备至,送饭食、送膏药、送书籍、送情诗几乎每天送的东西都没重复的,简直称得上是骚扰无时无处不在,令他们主仆三人由最初的暴怒、羞愤、痛恨到头疼、心烦、沈默。

可恨的沈默憋屈啊!他们在这白发女人面前活似任人刀俎的鱼,所有的抗拒挣扎均属无效。今日是在依君馆养伤的第十一日,他们却觉得光漫漫,似乎已过了好几个春秋岁月。

“少主,这是您曾引以自傲的容姿招惹来的煞星,属下虽有心帮您,无奈在那白发女人面前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您自个应付吧。”跟了青锦八年,且与其同龄的勾云本就和他亦主亦友,言谈有时较为随意。如今不知不觉地听从了自家妻主远离白发女人的教诲叮嘱,又亲身被那皮厚无比的白发女人的神逼压荼毒十数日後,更是潜意识地不断妥协投降,不经意间对少主溜出口的话比之以前又愈矩了许多。

他悄然与弦络对视一眼,二人眼眸均是一黯,极快地蹿过一线同情和无奈,便默不作声地齐齐退到少主靠卧的软榻两侧肃立。他们,身为一个小小暗卫,人微言轻,真的是惹不起啊!

青锦毫无声息,只斜身静静地靠卧软榻。未束的长发似水墨般泼洒在月华单衣上。晨曦的日光带著淡淡的金黄暖意自右侧斜斜将他笼罩,翠竹狭长的墨绿叶片在秋风里簌簌抖颤,洒下点点斑驳暗。朦胧光影中的五官线条完美无比,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霜寒凝魄,好一个高华的翩翩浊世贵公子。

不过如斯贵公子那一双半敛的清凌墨黑杏长眼内幽柔明华之光正在逐渐凝结,散发出沁骨冰寒。握著书卷的象牙修长手指有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直与凌厉。

“住了十数日,弦络和勾云怎还是不放心,随时谨慎地别上门阀呢?”花恋蝶携红罗一步步走进小院,灿烂微笑的脸上不见一丝不满,“姐不都说了你们的逃亡善後工作做得很出色,躲在这里也安全无虞麽,要是不小心憋坏了你家青锦少主,姐可不饶你们喔。”烟灰眸子灼亮无比,从候在青锦软榻两侧的两个暗卫身上流转扫过,很明媚很温暖的雅致磁音却让弦络和勾云的心脏狠狠一抽,眼帘垂得更加坚定。

“恋蝶,事关他们的少主,小心谨慎点也是理所当然的。”红罗轻笑言,“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般痞懒散漫的子麽?”

“红罗夫君所言极是,哪怕搜遍这九州大地,花恋蝶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花恋蝶立刻侧头笑眯眯地在自家夫君颊上亲了一记自豪的吻,回首向身後轻声吩咐道,“朱璧,快去把早膳摆到那边的石桌上。朱圭,把锦团铺上石凳,别凉著了我的红罗夫君。”

“是,二倌主。”朱璧和朱圭一起躬身回应,上前几步迅速走到距青锦软榻丈远的石桌边。

朱璧驾轻就熟地将手里提著的东西一一摆上石桌。东西不多,一大罐清香扑鼻的浓稠鱼粥并四大碟活色生香的小菜,接著又摆上三个白釉薄胎碗和三双镶银竹筷。朱圭也在一方石凳上俐落地铺上一个深蓝绣花锦团。二人细心备好一切後,方才小心地退在了一边。

“呵呵,今早的膳食是小银鱼粥,糖醋黑木耳、黑木耳凉拌三丝、炒黑白菜、水晶蹄筋,都是对青锦少主筋脉恢复很有好处的膳食喔。”花恋蝶拉著红罗走到石桌边,口里对青锦解说著,手上则拿勺自粥罐里盛了一碗粥递到红罗手中,眉眼弯弯地体贴补充道,“红罗夫君,这银鱼粥和黑木耳对你的身体也很有好处,多吃些,小心别烫著。”

“好。”红罗冲她扬眉一笑,撩袍坐上桌边铺了锦团的石凳,举起桌上的镶银竹筷优雅地吃起来。

花恋蝶又从身侧朱圭提的篮子里捧出个约莫一尺来长的砺原质椭圆木盘摆上石桌边。木盘靠左叠了个土釉陶小碗,碗底浅浅躺著一线清水;接著在碗右侧立上个赭褐色细圆口大肚小甕,再从篮子里拿出一弯曲盘结的树斜斜巴靠在小碗和小甕上。

在几双或明视或偷窥的好奇目光中,她从篮子里抽出四支金菊,一支支折枝截断,略眯眼眸,朗声道,“菊,味微辛、甘、苦,微寒。能疏散风热,清肝明目,平肝阳,解毒。”指间的金菊轻轻晃动,灰眸里流光盈转,淡唇弯起闲适的弧度,“菊开秋之早晚,乃花中隐逸者也。端端是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

察觉到集中在身上的所有目光里渐渐有了迷蒙的倾向後,花恋蝶心里那是一个止不住的得瑟啊。花这门艺术在目前的九州大地还处在发展阶段,虽然她的手艺不是大师专家级别,但拿来显摆下高雅的生活情趣素养还是很能吸引眼球,蛊惑人心的。

想到得意处,曼吟的雅致磁音不由更加柔和悦耳,手指优雅灵巧地在空中挽了个手花,将金菊错落入小甕,接著又拿起一支白菊斜斜入,再配上两三支紫红含苞小花并两三弯细细绿绿的藤草分不同方向一同入後,拈起一片鱼尾碧草,枝干朝下躺入陶碗,叶身则竖立著斜斜靠在小甕上,最後一支簇开三朵的青翠绿菊则依偎在了盘结的树叉丫间。

众人就见她宛似变戏法似的,将一篮子杂不堪的东西在眨眼间便以著另一种面貌呈现在水墨纹路的石桌上。

那桌上之菊物古朴清幽,高雅宁淡,丝毫不负隐逸之名。

这白发女人,好一双巧手!好一身才情!好一副七窍玲珑心思!

第047章 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二)

“嘻嘻,红罗夫君,青锦少主,你们看我这菊花得可好?”转眼间,白发女人满脸讨赏祈求嘉奖的谄媚笑容已将那身风雅柔和消灭尽殆,令人恍若看到了一场繁英缤纷的镜花水月。

这白发女人果然是个变戏法的高手啊!弦络和勾云对视一眼,再度抽抽眼角,继续敛眼保持永恒般的沈默。

“清幽宁淡中隐隐透著高华,恋蝶所之菊倒有些像是青锦呢。”红罗笑睇她的温润媚丽黑眸中柔光盈盈,蕴含著浓浓的爱恋,“我的恋蝶是这世上最能干最聪慧的妻主。”

“呵呵,红罗夫君真有眼光,能一眼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花恋蝶受到表扬,脸上更是笑颜如花,拿勺又从粥罐里舀了一勺粥,小心地添到了红罗已吃去一小半的碗中,“来,夫君,再添一勺。”

“好。”

丈远开外靠卧软榻的青锦则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见,也恍若未闻,似是一直垂眸看著手中的书卷,偶尔还会翻上一页。

‘弦络,你说那个白发女人脑子是否坏了?’勾云看得实在是憋不住了,打破沈默原则,密音对弦络传声道。

‘勾云何出此言?’

‘她求娶第二夫君的种种言行丝毫不避讳第一夫君的诡异举措暂且不提。我只纳闷她为何十数天来一边施著求娶少主之行,一边又在少主面前与她的第一夫君大肆打情骂俏?这样一个女人即便再是出色,只怕也没哪个正常男子敢动心吧?她到底是在认真求娶少主呢,还是把求娶少主当成一个可笑的戏耍之乐?’

‘勾云,不准轻慢少主!’弦络冷声斥道,‘此事少主心中自有定夺,无需你我审度。’虽然她心里也这麽极度纳闷地猜想过,不过面子上还是必须坚守一个不胡乱猜度主子的优秀暗卫的表象。

‘是我愈矩了。’勾云受教地消声了。

然而他暗地里沈默了,不代表所有人都沈默了,只听得石桌边又扬起花恋蝶柔雅欢快的招呼声。

“对了,勾云也快来吃吧。你家少主的筋脉医治今日起换药,疗治也会改敷涂为推拿疏通。你快过来吃,姐马上过去替你家少主医治。”她顺手添了一碗粥放在桌上,热情洋溢地对著勾云招手。

勾云没抬眼,只斜斜地从眼角处向弦络飞出一记征询的目光。

收到自家夫君的征询目光,弦络低垂的眼丧气地闭了闭。她心知肚明,一旦勾云不回应这白发女人的招呼,她可以当著所有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恬不知耻地不停地招呼勾云过去吃饭。至於自己,则是永远被忽略被冷遇的对象。

而这可恶的白发女人吩咐倌事摆上的碗筷永远都只有三副,她若是及时自动自发用膳,那三副碗筷中有一副就是她的。她若是因羞耻保持不动,那三副碗筷中的一副就是白发女人的,她最後就只有自个想办法找吃的。历经N番血淋淋的教训後,弦络觉得自己的羞耻心是越来越淡,脸皮是越来越厚实了。

迈开脚,顶著少主不断释放的黑沈冷气,她挪步朝石桌边主动靠近,嘴里嗫嚅地小声唤道:“勾云先过来用膳吧,二倌主是少主的主治大夫,我们需听她的。”话刚一说完,无数滴冷汗从额角和後背涔涔滑落,自惭羞愧的泪水在心底漫流成河。

她堕落了!她彻底堕落了!她身为少主五大暗卫之一,当著少主的面抢先用膳不说,竟还敢怂恿夫君与她一同扔掉坚守少主身边的暗卫职责提前用膳,把少主甩给一个虎视眈眈的白发煞星折腾。呜呜,她究竟是怎麽落到这步悲惨田地的?!二十四年来,她明明是个忠於职守的优秀暗卫啊!

坐在石凳上,与勾云一起端碗大啖美味早膳时,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同样的悲怨愧疚和深深的无奈叹息。

看到三个人已开始吃了起来,花恋蝶满意地点点头。好吧,既然这两人还算识相,那关门防盗防敌防她的小心思她就不多加计较了。旋身走到一丈开外的软榻面前,微微弯腰,对沈静看书的青锦笑道:“青锦少主,你的早膳和往常一样,单独备著一份。我已让朱璧在甕盆里用热水温著,不用担心会凉了。”

“多谢。”青锦头未抬,只淡漠应了一声便不再开言。

啧,这男人拒绝得真没新意没创意,就刚开始几天暴怒了那麽一下下,其後就是一层不变的冷漠淡然。花恋蝶小小地撇撇嘴,不以为意地从袖中出个一掌高的白玉瓶子,扒开瓶口塞子,里面顿时蹿出一股淡淡的冷药香味儿,继续笑道:“青锦少主,从今日开始三天内,你将不再敷药,改由我亲手为你做筋脉推拿,若有什麽不妥可先行提出?”比如说什麽男女授受不清啦之类的最是有爱了,她心底悄然滑过一丝邪笑。

青锦闻言,轻轻合上书,抬眸看向她,清凌墨黑的幽瞳沈沈无色,似想了想後便略略摇头,道:“二倌主只管医治就是,本少主并无任何不妥问题。”

啊?这个古代美男居然对未婚男女间的身体直接接触如此淡定无波?!花恋蝶很是有些讶异,不过转念想到这九州异世对男女婚前行为约束不多的奇特宽容风俗,继而明悟释然。看来男女授受不清的暧昧奸情只适合中国封建社会,不太适用於这片九州大地,她的追求方式需加大马力才行。

“那好,还请青锦少主平卧软榻以便医治。”花恋蝶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的笑温和柔雅,轻问,“清晨时光多麽清新明媚,阳光灿烂,暖人心扉,敢问青锦少主你的嘴角为何不露一丝笑意呢?”像是要照应自个说的话一般,烟灰眸中暖意融融,直能熏得游人春醉。

只是很可惜,平卧在软榻上的男人早已半阖了纤长浓密的黑睫,瞅都不瞅她一眼,更别提回应她了。

呵呵,不怕,她花恋蝶拥有百折不挠、败而不馁、拍而不死的小强同志神。古语有云: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功夫下得深,滴水穿石不是白日梦。

“红罗夫君曾言你丰姿清朗绝世,浅笑间华光明濯舒人,是位气度高华的翩翩贵公子。只是为何如今绝世美颜依旧,那寒霜凝聚的冷清魂骨竟似沈到了万年墨潭一般冰寒墨沈?”她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玉瓶的膏摇均,再接再厉地问道,言语间尽是一片遗憾怜惜。

废话N多句,糟糕的情形没有半分改善,回应她的还是一片沈沈寂默和冰寒般的气息。

然而在花恋蝶彩斑斓的追求男人生涯中,不管是遭遇西伯利亚寒流侵袭,还是遭遇地心高压烈焰焚烧,只要她的追求意念还在,她就是一个抗严寒耐高温的强悍勇士。所以青锦的沈默消极抗拒在她眼里纯粹就是小菜一碟,不经一瞧:“唉,可叹我与青锦少主遇得晚了,竟无缘得见青锦少主那般仙姿玉貌,实乃生平一大之憾事也!不过青锦少主无需介怀,你眼下的容姿我也中意得很呢。”

太过沈醉在自顾自地唠叨中,一向敏锐的花恋蝶竟没有发现平卧垂眸的青锦在一刹那间眼睫猛地轻颤了一下。

调戏的轻薄言语终於说完了,她突然发出一声得意哼笑,带著丝丝缠绵的荡味儿。出手抬起静卧软榻的男人右手,撩开袖袍到肩上扎好,露出一整条男臂膀。

象牙色的肌肤上没有了半点鞭痕,肤质泽润细腻,肌线条起伏流畅,贲张完美有力,单是一条裸露的手臂便已充分彰显出男阳刚柔和的独特感魅力。

第048章 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三)

嗤──

花恋蝶暗暗吸了一把口水。他爷爷的,这男人的肌分布太感太完美了,简直和红罗夫君一样,是为魅惑世人而生的。不过,她也很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流下两把口水後,又迅速卷扎起青锦另一只袖袍和两只裤腿。

霎时,软榻上的男人修长笔直、结实完美的四肢便完全裸露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中,象牙白的肌肤上铺著淡淡的金,散发出迷离的暧昧和诱惑。

嗤──

花恋蝶趁著青锦闭眼,身体侧对众人,悄悄举袖再度吸了把口水。端正好邪恶荡的面部表情後,她才撤袖对榻上的男人柔声安慰道:“青锦少主,你无需紧张,尽管放松身体,我的推拿术不会令你感到疼痛的。”

因为姐用的是祖传的花氏太极推拿法,摒弃了“摩、接、端、提”势大力沈,痛彻心扉的传统正骨推拿,讲求的是“绵、沈、厚、柔”力透脏腑筋骨脉络的润物细无声。

右眉颇为得意地斜斜往上一挑,花恋蝶眉眼间渐渐涌起一丝凝重,手中玉瓶急速翻摇,淡黄清香的膏点点倒在男人还余一线浅粉的裸露手脚腕节处。右手麽指指尖在食指腹上轻轻一划,往淡黄膏中滴入数滴殷红,接著十指翕张,飞速将膏与殷红涂抹融合,在四处腕节上化开。

阳光中,黑纱绣金纱縠翻飞间泻出芙蓉素衣的清丽华贵,一个修长身影并指、排掌、握拳、甩腕、屈肘在软榻上躺著的月华身体上推、揉、拔、滚、夹、弹、顶一个个推拿动作柔绵不绝,似游龙戏水。开合折叠,闪战腾挪间似有一股柔和气流螺旋缠绕,仿若旋涡流转,蟒蛇绕树。

不止弦络和勾云看得完全惊住了,连初涉武道的红罗和懵懂的朱璧朱圭也看得愣住了。

“神形连绵、松沈柔顺,其内似含缠绕抽丝,其外形如螺旋缠胶。上则转膀旋腕,下则转膝旋踝,浑身内外俱缠,忽隐忽现,刚柔相济,虚至虚灵。这岂止是单单的医道推拿之术,这分明就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武道!”四人中武道造诣最深的弦络终於忍不住喃喃出声,面色俱是一片惊骇。这个可怕的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拥有一身湛的医术不说,还拥有这样一身罕见的武道造诣?

勾云抿抿唇,突然出声道:“弦络,其实这白发女人除了诡异了点,好色了点,痞赖了点,待人温和有礼、情体贴风趣、会医术、会烹饪、有才学,似乎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少主嫁她好似也没什麽不好?”

弦络一凛神,眸光复杂,带著几许哀怨地看向自家夫君,语气虚软无力:“勾云,你你看上了那个白发女人?”

呃,勾云一愣,脸上刷地腾起一片绯色红潮,连忙摇头呵斥:“弦络,当著红罗倌主的面瞎说啥呢,我我是你的夫君,自当一辈子都是你的夫君。”

被呵斥後,弦络这才省神,脸上倏地也泛起尴尬的红潮,万分不好意思地朝坐在旁边的红罗歉意道:“红罗倌主,请恕我失言,得罪了。”

“无妨。”红罗毫无芥蒂地笑了笑,凝望那沐浴在朝阳金光中翻飞的修长高挑身影,眉眼间一片温润媚丽,缠绵旖旎。我的恋蝶妻主呵,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你更能让红罗倾心以待的人了。低头端起手中白釉碗轻啜鱼粥,那股清香濡软顺著咽喉一直浸润到口,温温暖暖的感觉将口填塞得满满当当,桃红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一丝绝美的弯弧。

这红罗倌主也实在是个怪异之极的男人!与那白发女人堪称绝配!

弦络和勾云面面相觑,一时沈默无言,索埋头唏哩呼噜地大吃特吃起来。刚才听那白发女人说了,已经专门为少主预留了一份早膳。他们不用克制自个忍嘴,这女人烹饪的膳食实在是天下间难得的美味,不吃白不吃,留下剩余太过浪费粮食,不是身为优秀暗卫的作风。

关於少主的嫁娶问题,他们只是一个下属暗卫,无权干涉,应该交与少主自个定夺才是。而面对那个白发女人对少主的怪异求娶举动,反正他们都已经堕落了,不妨睁只眼闭只眼继续堕落下去,只要那行为对少主有利无害,天长日久之下,保不准一切皆有可能。

只过了约莫半刻,花恋蝶便已收手。除了有一缕鬓发自耳际滑落,面不红、气不喘,额上连粒小芝麻汗也没冒出一颗。

“青锦少主,此时身体感觉如何?”她将青锦的袖袍裤脚一一放下,含笑轻问。对自家祖传的医术,她是很有信心的。尤其在经过了漫长而恐怖的无活物峰谷生涯锻炼後,她敢拍著脯说,现在她花恋蝶不管穿到那个世界,花氏太极推拿术绝对是超一流的水准。

青锦慢慢从软榻上坐起身,自己理了理单衣,抬起头难得正面看著她,肃容道:“周身发热松软,筋骨舒畅通泰,青锦多谢二倌主的医治。”

在眼前这个白发女人施术时,他虽一直闭阖了眼眸,又被药物封住了内息,但自幼习武的身体还是让他感觉到有一股刚柔并济的缠丝绞劲一层层从肌肤位中透入身体的五脏六腑和筋脉骨骸,甚至到达了空荡的丹田处,在那里徘徊修复。那软绵绵的融融暖意和温和让他一贯警戒的神智逐渐放松,差点就沈入睡梦中了。

这个白发女人果然是个罕见可怕的藏龙卧虎之辈,他是否要真的利用她的承诺呢?心念电转间,他已瞬间做下了决定。

咦?这绝色男人没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自称本少主了?!花恋蝶听得心头大乐。终於有门了!看来这男人是打算充分利用她给予出的承诺了。青锦乖乖啊,无论你基於那种理由,姐能给出甘为你利用使唤的承诺,就必定会信守喔。

“青锦,天天看史书传记有何意思?小心读成书呆子。来,手摊开,今儿我专门为你带来了亲手绘制的手工珍藏版装画册一份,供君细细品味欣赏。”她也自动自发地将疏离的少主二字去掉,迅速从袍袖中掏出一本桃红镶银封面的美画册递到青锦手中,满脸都是热情讨好的笑。

青锦垂眼随意翻看两页,本有些解冻的清凌墨眼又再次冰封了。

这所谓的亲手绘制的手工珍藏版装画册其实就是一本春画册!只是画技与现今的平浅会意技法不同,人物形态神情逼真,身躯浑圆饱满,将那欲春情表露得更加淋漓尽致,撩人邪欲。

“青锦,你可中意这份别具心思的礼物?”花恋蝶笑弯弯的烟灰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狡黠。男女间的追求,的暗示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种手段!下次她还可以考虑送上条花恋蝶独家特制的子弹型男子小裤裤。唔,不如先设计出来,送一条给红罗夫君吧,那画面一定香豔非凡。

“虽不很是中意,但毕竟是二倌主心送於青锦的礼物,青锦理当妥善收藏。”青锦慢慢阖上画册,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二倌主,可否将青锦的早膳拿到此处?青锦突觉腹中有些饥饿难耐了。”

“没问题,你等著,我马上端过来。”花恋蝶心里那个高兴啊,身子一转,瞬间就提气飞到朱璧身边忙活开了。

青锦抬头,清凌冷幽的墨眼渐渐眯起,从修长的白发女人身上移开,淡淡扫过石桌边埋头用膳的三个人身上,目光最後落在红罗身上定住不动了。

似是有所察觉般,红罗自碗中抬起头看向他这边,突然冲他展颜一笑,整个人好似绝世美玉悄然临世,三月桃花粲然绽放,温润绝丽无匹。

青锦微愕,缓缓收回视线,薄唇间逸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认识八年,相交一年,他对这个温润似玉,桃花风流般的男人似乎从来就没看懂过。

花恋蝶,那个意欲求娶他的白发女人不正是这美玉桃花般的男人全心恋慕的妻主麽?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

第049章 “一叶芦苇”(一,辣)

夜已深,可是在临靠青锦主仆三人居住的另一处小院厢房深处却红烛摇曳,透过密闭的窗棂缝隙隐隐溢泄出与依君馆众多倌子厢房内同样的声浪语。

十二美男屏风後面,紫檀木架子床剧烈地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水红鸳鸯罗帐半挂半放,帐角流云了一地。一床大红蚕丝锦被在床榻边半铺半落,红豔之上妖娆摇摆著一具布满樱花情红的美丽女体。

“红罗不要了不要了”花恋蝶呜咽地哀求著,腰部以上几乎全部悬空在床榻边上,胯臀却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掌控得牢牢的。後背无处著力,双手攀不住身上的男人,潜意识的惊惶让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了男人的放肆行为中。身体也因此越加敏感,几乎无法承受在体内蓬勃蔓延的激情,不可抑制地在男人的冲撞和快慰中荡秋千似的晃荡摇曳起来。

“恋蝶乖,不可以不要喔。”红罗跪在她的双腿间,深深浅浅地抽著。棕黑滑润的长发被一支红玉簪子随意挽於脑後,几缕长长的发丝与发尾随著铺霞脂玉似的身体飞扬动荡,勾出丝丝情媚。莹莹飞洒的珠汗间,君子端方的如玉温润早已尽数褪去,只余下惊魂的桃花**妖魅。狭长的桃花黑眸充满了糜烂诱惑的邪波光,正卷缠著浓浓的软绵爱意斜睨在身下呜咽求饶的爱人儿身上。

恋蝶黑灰长眉欢愉地蹙起,烟灰眸子半开半阖,荡漾著一片潋滟又朦胧的水光。双颊嫣红如火,秀挺的鼻梁下水红润唇无意识地开开合合,吐出一声声酥媚到骨子里的婉转哀吟。无暇粉玉雕琢的悬空上半身在情潮的冲击下不断地扭摆,两方秀挺上的嫣红娇点宛似红梅绽开,随身而动,衬著点点晶莹香汗,说不出的旖旎缱绻,勾魂摄魄。

那一细丝白发似雪般铺洒飘摇,那两条手臂娇柔地垂落摇晃,那浑圆粉润的身体轻佻晃荡,整个人真的好似一支在风中摇曳晃颤的芦苇。

回想起仲秋夜那晚的蒹葭情歌、升空的花灯和那一张写著“红罗吾爱”的纸页,心越发酥醉起来。右手麽指轻移,按上爱人儿腿间充血的花核,不住地旋转揉压,下身的挺弄也一次次挺到花心深处,使劲研磨捣撞。

阵阵狂猛的电流从下腹深处炸开,瞬间游走进四肢百骸,花恋蝶尖叫著仰直了修长脖颈,浑身抽搐哆嗦,摇晃得更加剧烈。

“不了停下红罗停下夫君”

她拼命摇著头,娇软虚弱地向著还在不停侵犯自己的男人媚泣求饶。花径内不受控制地连连强劲痉挛收缩,喷涌出股股甜腻的蜜。

红罗也微蹙了眉峰,脊背僵直起来,鼻息间哼出惬意媚骨的低吟。

恋蝶的宝儿越收越紧,死死地紧咬著他,吸吮拖拽著他,磨转挤压著他,用那一波波火烫的春水蜜浇灌著他的器,带给了他绝妙的快意和酥麻。好想就这样不顾一切地疯狂冲撞,释放所有。但是,他还没把心爱的恋蝶疼爱够,他还想听到恋蝶更多的媚泣和吟哦,看到她更多的娇柔和妖娆。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强压下体内深猛的冲刺释放欲望,任由那宝儿对器甜蜜折磨,只暂时停止不动。双手在爱人儿上半身四处游走,捉到那秀峰上两个嫩嫩硬硬的娇点,怜惜十足地摩挲轻捻。

“恋蝶,在城郊芦苇塘中,你说芦苇随风而荡,却止於其,而牵挂於。”媚骨的声音蕴含了无边的春情魅惑,足以摧毁所有神智,“你现今的模样就好似那在风中荡漾的芦苇,红罗夫君与你紧紧相连的就是止住你,牵挂住你的喔。”

他抚著爱人儿的背,将尚在呜咽抽搐的花恋蝶小心翼翼地搂抱於怀,脸颊爱恋地在她湿漉漉的耳鬓边摩挲。湿热的舌尖一遍遍舔过她的耳廓、耳垂,在耳洞里轻刺狠钻,“你还对夫君说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恋蝶,夫君对你的浓情莫不体现在者之上,这行房姿势是夫君专为疼爱你才想出来的喔。”他轻咬她的耳朵,喷出炙热的桃花魅息,“你看夫君为它起名‘一叶芦苇’可好?”

好,怎麽不好?红罗夫君,你简直是风月中的才!事中的荡葩!不但善於吸收总结经验,还善於开拓创新。姐这个好色之徒此生有幸娶了你,心甘情愿地举双手双脚投降,任君蹂躏采撷。

呜呼哀哉,姐身为一个历经实战的熟女,一个熟知人体结构的医生,在事上竟然始终比不过一个浸风月十几年的古代男人!

花恋蝶迷迷糊糊地在心底悲叹不已,尚沈溺在高氵朝余韵中的身体软软地倚在红罗怀中。强烈的男桃花魅息将她紧紧裹缠,身体各处的敏感不断地受到撩拨爱抚,耳畔响著**至极的诱惑情话,她只觉得里里外外每一个细胞都酥软沈醉了。一双灰眸不由更是媚丝绵绵,娇腻痴然。

“恋蝶,夫君等你回话呢。”红罗放开她的耳朵,右手捏起她圆润的下巴,桃红薄唇在她水唇上轻轻啄吻。

花恋蝶抬起眼眸,娇嗔地斜横他一眼:“夫君是个中高手,恋蝶早已甘拜下风,一切但凭夫君做主。”

红罗闻言吃吃魅笑不停,指间捻住她的娇点不断地捏揉刮搔,“恋蝶此话当真麽?”轻飘飘地问话背後含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恶心思。

“当真。”被捏揉得异常舒服的花恋蝶半眯著眼,一时不察随口应了一声,差点将自己亲手送进了男人早已挖好的陷阱中。

“恋蝶,红罗夫君想霸占你身体的每一处地方。”他在她唇边深情低喃,手沿著她的背脊线逐渐滑到臀凹处,暗示地在那里上下摩挲。

“不!”花恋蝶身体一僵,迷糊的神智瞬间有了几分清醒,口里反地先行断然拒绝。红罗夫君该不是想想肛交吧?!她是个学医的,从生理和心理两个角度来说,她都不太赞成也不适应这种另类行为,所以迄今为止还从来没与任何男人进行过这种後庭爱。

“恋蝶拒绝得如此之快,是嫌弃红罗不配麽?”红罗半敛了眼,低魅的语气中带上一分苦涩。

她心脏突地一抽,一丝锐痛腾起,连忙亲上男人的唇,解释道:“红罗不准乱想,我才没有嫌弃你!我只是不习惯,我从从未与男人做做过这这种後庭庭”一温玉指腹在後庭上温柔地绕圈滑动,丝丝酥麻从尾椎传来,令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消声。

那手指滑到花谷沾染上满指蜜又滑到细嫩的後庭上,抚著褶纹耐心地摩挲,慢慢地徐徐探入一个指节,清浅地抽动起来。

在数次欢爱的前戏中,红罗也曾以指浅过她的後庭,不过这一次,似乎真的要打破以前的坚持,超越心理障碍吗?花恋蝶间或呻吟著倚在红罗颈窝间,身体没有做出拒绝,心里却还在忐忑中反复挣扎。

还让她奇怪的是红罗为什麽会突然产生了这种异常的霸占女人的念头呢?

第050章 “一叶芦苇”(二,辣)

“恋蝶,别担心,我不会勉强你的。”红罗突然抽出手指,对她露出宽慰温软的淡笑,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道,“今日你为青锦彻底打通驳接好筋脉,又解开了他身上禁制的内力。我估计不出二日,他定会向恋蝶提出一同离去助他的请求,恋蝶也定会点头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啊!花恋蝶放下心,微开唇角,渐渐露出一个迷离慵懒的微笑,“红罗夫君分析得没错,然後呢?”她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轻轻含住丰润的霞玉耳珠,以唇瓣厮磨著,下身也若有似无地紧含著男人的硕柱微微扭晃。

“恋蝶!”红罗倏地将她紧紧抱住,魅音越发低哑缠绵,那一分苦涩中缓缓融入一丝濒临绝望的紧张,“我不是吃醋,我只是舍不得与你分开,想让你我二人的身体全部融合在一起,想在你身体的每一处都留下我的印迹。”

“傻红罗。”她在他耳珠上重重咬下,“你可知为何我见青锦时总会带著你吗?你可知为何我从不避讳在青锦面前与你亲密吗?”

红罗也轻轻回咬她的耳垂,悄声道,“因夫君承诺过恋蝶,你之所爱就必是我之所爱,你之所想就必是我之所需,恋蝶希望我帮你求娶青锦?”

“不对!”她又在他的耳珠上重重一咬,“那是因为我最爱红罗夫君,我要让我所求的每个男人在一开始便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今後无论会出现哪种男人,若最终爱上我,决定做我夫君,就必须懂得并做到尊你、敬你、爱你、护你,否则,即使花恋蝶爱他,也永远只会选择放弃。”红罗爱她,她也爱红罗。她虽做不到专一,却逐渐意识到为红罗她可以随时忍痛放弃很多东西。

红罗的身体在花恋蝶温柔雅致的轻语中微微颤抖起来,一颗颗泪珠大滴大滴地洒落於爱人儿粉玉无暇的肩背上,在摇曳的烛光中折出璀璨的晶莹与美丽。

“恋蝶!”他哑声泣唤,手臂收得更紧。他是个倌子,以绝丽之姿受世人追捧,以贱民之身受世人轻贱。二十五年来,他冰冷麻木地游走红尘糜烂,放浪不羁地翻滚浊世乱。只以为最终将落得个黄泉枯骨,身死魂碎,入那十八层地狱洗炼一身污浊的结果。却真的不曾想到过,此生会遇上一个这般美好的女人倾心以待。

“嗯?”花恋蝶双手环抱他的脖颈,分腿跨骑在他身上软绵绵地哼应,慢慢地上下起伏起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即便立即死了,我也甘愿!妖!”他狠狠咬牙,手臂下移,捧著怀里爱人儿的臀部帮她出力摇晃,上下刺起来。

“讨厌,我可舍不得红罗夫君死呢。”花恋蝶不悦地嗔道,亲昵地与他交颈接吻。

“是啊,夫君说胡话了,怎能舍得离开恋蝶死去呢?”红罗低魅轻笑,浓翘的眼睫上还沾染著点点碎光,宛似带露的初绽豔桃,越发绝丽勾魂,撩人情欲。调笑间,下身已浅浅挺弄数十下,遽然使力往上重重破开花心,连续狠刺七次,如此深浅往复数次後,又捧著爱人儿的臀在硕柱上一顿摇摆磨旋,直将怀里那可爱到极点的女人弄得媚声连连,莹泪串串,娇喘阵阵。

“夫君红罗夫君”婉约娇媚的连绵吟唤含著丝丝承欢过度的轻泣与对蚀骨欢情的战栗不舍,一点点将他吞噬。

“恋蝶,我的恋蝶,你会扔下红罗夫君和青锦一起走吗?”他吻著花恋蝶的唇瓣,下身使劲研磨著爱人儿膨胀颤动的花心,就是不急於给予她最渴盼地狠狂刺。

“不会。我会带著红罗夫君一起走,我离不开红罗夫君”花恋蝶娇喘微微,想自己上下狠动,臀部却被男人禁锢,身酥体麻地无法反抗。

“恋蝶是最乖的妻主。”红罗眉眼间飞逸出亵的浪笑,嘉奖地咬了咬她的唇,突然拔出硕柱,将她放倒在床榻上,握住她的双腿屈膝高高推至前秀峰,让粉玉膝盖抵著那两点高翘涨大的娇红。接著身体覆跪上去,高翘滚烫的硕柱在花谷中上下抽磨,头顶端或轻或重地不断刺戟拨弄花核。

“不不”花恋蝶被突来的乱姿势弄得有些怔愣羞涩,但俄尔,下身便被那**的挑逗厮磨引爆出一阵阵难耐的空虚,阵阵温热濡湿不断泌出,花径深处叫嚣著要被狠狠填满,“红罗红罗要我要”

“要什麽?恋蝶不说来,红罗怎会知道?”红罗邪媚地不断以舌舔弄著她潮红汗湿的颊、鼻尖、眉眼和润漉漉的唇瓣。手掌握著她的膝骨,故意以她的粉玉膝盖按压她的峰上娇点,竭尽所能地点燃她身体每一寸的情欲之火。

“爱我!爱我!”花恋蝶急喘著,压抑地泣喊。

“夫君正在爱你啊。”他体贴地温软答著,柔韧的舌沿著爱人儿颈侧的筋脉慢条斯理地蜿蜒移动,留下一道道湿润**的水光。

“呜唔进来!我要你进来!”她伸手扯下红罗头上的簪子,拽住他流泻到肩膀上的滑润长发,有些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进来?”红罗斜斜挑眉,浪荡邪肆的眉眼间凝出几分疑惑,“恋蝶,进到哪儿去?用何物进去?夫君一概不知呢,可否说得明了些?”口里吐著疑惑,下身的硕柱顶端却移到了春水汩汩的狭窄玉门边轻轻地碰撞浅刺起来。

无耻的男人!不要脸的荡男人!花恋蝶心里狠狠诅咒著,身体却更加酥软成了面团儿,憋不过那不断呈上升趋势的情欲渴望,终颤声明示道:“恋蝶要红罗夫君的芦苇进宝儿里面,恋蝶想做那一叶芦苇!”

死了!人不要脸鬼都怕。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不要脸,咱们这对倌馆夫妻干脆一起不要脸到马里亚纳海沟!

芦苇?做那一叶芦苇?

红罗愕了一下,接著媚笑连连,“恋蝶呵恋蝶,你果真是个有趣可爱的妙人儿呢,夫君就如你所愿。”硕柱毫不犹豫地猛地使劲挺刺进入,直捣花心深处。

“啊──”花恋蝶被突来的狠刺得浑身一颤,小腹深处腾起一股强烈的酸痛软麻,身子哆嗦著瞬间攀上一个小高氵朝。

“恋蝶乖乖地做好承欢准备呵。夫君的芦苇会捣弄得很深很深,让你这叶芦苇一直晃动不休的。”红罗拉开一个邪恶无比的佞笑,“不会给你半点後悔的机会。”言罢,深埋的硕柱便像疯了的野马似的开始狂猛驰骋起来。

强悍的冲刺不停地凌虐著娇媚柔嫩的花心,一阵阵含著酸痛涨麻的电流在深处引爆,酥麻快慰至极中又带著丝丝火辣软痛。**的水声在抽动中滋滋作响,伴随著女人娇酥的媚泣哼吟和男人略沈的媚骨喘息,交织出片片情糜。

花恋蝶唔唔呻吟著奋力摆著头,欲仙欲死中只觉有一种更大的快慰浪潮慢慢袭来。她想宣泄这份快感,全身却为男人所束缚,双腿又被紧推至前,身体只好无奈地左右摇摆不停。

“恋蝶摇晃得真美真好,连带著夫君也跟著左右胜翻不已呢。”红罗轻喘著,浑身舒畅得犹如处在腾云驾雾中,器更是凶戾地随著她的摇晃在媚体内左突右往,狠命抽,寻求著更多更大的癫狂快感。

“啊──”花恋蝶突地高叫一声,全身僵直片刻,继而再度痉挛哆嗦起来。

“恋蝶又到极致了麽?”他狠声低笑,吻住她半开的水唇,舌强硬地顶入,在里面翻搅吸吮,硕柱毫不留情地冲破那层层挤压,继续狂悍地挺进捣弄,嘴里半真半假地埋怨道,“真是不乖呢,每次都只顾自己,不等夫君。夫君今晚惩罚你伺候一夜,可好?”

“唔”被弄得死去活来,神思昏沈的花恋蝶在延长持续的可怕高氵朝中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把自个轻轻松松地送给了大灰狼继续吞吃。

事後,花恋蝶只余声声哀叹,原来她并不是全能型女人,红罗夫君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天赋异禀,得天独厚,比她强上不止百倍,令她此生只能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51-55

第051章 送君归家可好?

深秋的破晓时分,天光虽有些泛白,总的说来却仍呈混沌的黑蓝,淡黄星子零零散散地缀在边际,於丝丝灰白云絮中若隐若现,显得萧瑟清冷孤寂。

依君馆右侧僻静小院中,有不同於秋风的劲风飒飒响起。两条暗色影子在空地上腾挪移转,赤手近身相搏,暗影旁边则静静伫立著一道颀长笔挺的月华身形。

砰砰砰的低闷声接连不断地发出,满地残叶随著劲风飞旋,震得不远处的墨竹簌簌作响。

忽而,两道交缠黑影乍然分开,一起落於月华身形前,当中一人恭敬地施礼回禀。

“少主,属下和勾云的内劲均有见涨。”弦络黝黑的眼眸中兀自含著一丝不敢置信的惊愕。只不过短短数十日而已,她甚至因著照顾少主并未勤加习练武艺,为何这内劲倒比受伤之前有所进?

青锦对上两个暗卫惊诧的眼神,薄唇轻轻掀起一弯浅薄弧度,冰寒幽冷,淡淡道:“无需奇怪,二倌主也曾为你夫妻二人打通筋脉疗伤。”

“少主,属下以前遭受内伤时也曾这般受治过,其後并未出现此等异常情形呀?”勾云微凝眉峰,仍是满头雾水。

青锦只冷冷一笑,便不再言语。

倒是弦络略一思忖便醍醐灌顶,低声惊呼:“少主!那那白发女人的柔和内劲有扩展改变筋脉的功效?!”

“不可能!”勾云随即骇声反驳,“这世上怎会有这般诡异的内劲?!”

“的确不可能。”青锦沈声道,“筋脉的变化并非来自那股柔和内劲,而是来自柔和内劲中蕴含的另一种博大深的武道之力。”

什麽?!勾云和弦络闻言俱是怔住。

“红罗倌主沈屙三年,我从脉象上探知其肌理脏腑和骨筋脉俱在萎缩衰竭,就算幸得名医诊治,身上伤势得以痊愈,那被毁损的身体无论如何调养,也至多不过再拖上四五年便不与人世,绝不可能复原如初。”他斟酌著,缓缓继续说道,“可是三个多月前临别那晚,我探其脉象时,他的全身脉络不但全部打通修复,在下丹田处还凝有一温和气源,只要其在武道上略加勤奋,不出三年便必有所小成。如今再观他的面相,好似筋脉百骸五脏六腑俱已重新换洗新生了一般。”他略抬双手,清凌墨黑杏眼凌厉地扫过只余一丝淡白的腕节,十指收紧握拳,“缝合之术接驳筋脉肌固然妙超凡,推拿疏筋之术却亦含著改筋易脉之效,也难怪那女人敢口出狂言。”还他一副更加强健的筋脉,她果真做到了。

话音一落,小院紧锁的门扉外突然传来击掌声,在静谧的暗色中显得分外清脆响亮。

“青锦好才学,好见识。”别得紧紧的门阀砰地一声从中断裂,木门嘎吱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暗黑身形和一道灰红身形从门外相携走进。

“人之一身,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百骸;内而气与神,外而筋骨与,共成其一身也。我有《洗髓经》《易筋经》二内外修习之术,君可需否?”花恋蝶提著食盒,拉著红罗夫君,笑吟吟地走进小院。

院子里的主仆三人面色瞬间一滞一黑,继而沈寂下来。

来了,这诡异的白发女人又来了,而且时辰来得不早一点不晚一点,不偏不倚又一次恰恰听到了他们的壁角私语。虽然他们在院子里练手谈论,本就没想过要避讳隐瞒这住在隔壁院落的白发女人,但也不能次次都这般凑巧吧?在这女人面前,好像啥秘密都保不住似的。

“呵呵,吃饭吃饭。今儿刚睁眼,就听到你们这边院子里晨练得热火朝天,所以我也早起做好早膳过来了。”花恋蝶将手中的食盒放到石桌上,冲几步开外三道僵硬的身体热情招呼著。

“少主,去吗?”勾云翻了翻眼,询问的声音含满浓浓的对已知答案的无奈。

青锦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迈开脚步,负手慢慢踱到石桌边,有些勉强地拉开一抹冷冷清清的笑:“青锦多谢二倌主的费心张罗。”

“应该的,应该的。”花恋蝶笑容满面,伸手想拉他在身边坐下。

他眼明身快,不落痕迹地侧移一步,躲开她的毛手,转朝红罗笑道:“红罗,身体可真如我方才所言,大好无恙了?”既然人家都听到壁角了,索也摊开问问意思意思。

“身体内外确如你所推测,似是重新换洗新生了一般,早已大好无恙。”红罗浅浅微笑,摆好饭食,盛了一碗粥递到他手中,真心道,“青锦,多谢了。这一年来,若非有你挂心,我哪能残喘著等到遇见恋蝶?”

“不,若非你救我在先,青锦这条命早已不在人世,又何来的挂心?”青锦也不推让,接碗撩袍坐於对面,脸上淡然一笑,明濯之光澹澹,高华清贵尽显。

“嘻嘻,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红罗夫君和青锦都是这世间罕见的绝种好男人,所以老天爷让你们长命百岁地遇上了我这麽个千载难逢,万里挑一的好女人。”花恋蝶得意洋洋地从红罗手里抢过勺子,殷勤地为他盛上一碗粥,“来,红罗夫君,你也吃。”雅致磁音含满了腻到极致的甜软。

“是呵。”红罗以筷头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温润媚丽的桃花黑眸中尽是纵容和宠溺,“我们此生有幸才碰上了你这麽个万里挑一的女人。”不经意的言词背後显而易见地已将青锦归作了某白发女人的囊中之夫。

青锦眉梢狠狠一抖,继而保持沈默抬筷夹菜喝粥。

刚刚挪步过来的弦络和勾云脚下一个踉跄,肌肤上冒出无数**皮疙瘩。这对倌馆夫妻也忒无耻,忒霸道了吧?一切还没盖棺定论呢,至少少主就没点过那麽一下下脑袋。

搓搓手,稳稳脚步,他俩自动自发地寻了石凳坐好,自个添粥夹菜。在这座小院里,主仆、宾客尊卑礼仪早被破坏尽殆,他们不用顾虑太多,只要注意别得罪那女人即可万事大吉。

食不言对花恋蝶来说是条废弃规矩。她一边运筷体贴地帮红罗夫君夹菜,一边冲对面坐著青锦笑言:“青锦,吃完饭,我就把《洗髓经》和《易筋经》默出来送你阅看。”

咳咳──咳咳咳──

弦络和勾云冷不丁连连呛咳,面红耳赤地立刻飞身退到远处,蹲在草地上继续咳得惊天动地。

青锦陡然抬眼看她,明濯冰寒的俊脸上也漾满惊诧:“二倌主,万万不可,此二经应是你家祖传的武道秘术,怎能轻易外传送人?”《洗髓经》?《易筋经》?平生从未听闻,也从未见有哪本古籍记载过,不过能洗髓易筋当是极为珍贵的武道秘术才对,一旦现於世间,极有可能引起可怕动荡,导致一场血雨腥风,於他全无半点益处。这这女人居然拿来随意送人?!她敢送他都不敢收。

“啊?没关系的,不是我家祖传的东西。”她们花家秘不外传的全是些祖传医术和医方。《洗髓经》和《易筋经》虽然曾是少林不传秘笈,但在二十一世纪里,一切都不再是秘密。网上随便一收,不但有文字说明,还有详细图解和视屏教学,真没啥不可外传的。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她不是在峰谷里吃了无数颗乱七八糟的果子,其实也不可能练成这些玄乎玄神的武功。所以她就算把这东西满九州天女撒花,也不过是让这异世多了两篇养身佛经而已。

“还是不行。”青锦正色道,“青锦方才和两名下属也只是就事推论一下而已,绝无觊觎霸占的小人之心,是以无论如何还请二倌主收回美意。”

“喔,你不要啊”花恋蝶面上有些讪讪,这古代男人高风亮节的还真不少,“那你要什麽?”她突然朝他微倾半身,淡唇勾出一个异常诡诈的笑,“不如,送君归家可好?”

青锦一怔,顿住了所有的动作,清凌墨眼倏地黑沈幽冷无比,冰寒森厉地看著她。

花恋蝶毫不躲闪,笑盈盈地回视他,烟灰眸子温和暖融,清澈澄透。

半晌,他绽开一抹明濯清朗的笑,低语道:“记得二倌主曾说在对我的追求期间,我将拥有略低於红罗倌主的福利和特权,可以随意使唤你,利用你,完全无需背负负担和愧疚,对否?”

“没错,我说过。”花恋蝶眨眨眼,烟灰眸子弯成了天边的弦月。

“那好,你明日便送我归家,助我夺回属於我的一切。”既然心已染黑成墨,堕落成魔,就好好地利用这个白发女人,扬起斩灭所有的屠刀吧。

“这有何难?”花恋蝶慢慢坐正身体,脸上的笑越来越大。美男啊,开始咬姐抛的鱼饵了呢。

远处蹲在草地上咳嗽的另一对鸳鸯夫妻咳嗽中也没闲著。

‘弦络,我觉得少主也堕落了。’

‘勾云何出此言?’

‘他开始利用自身美色驱使奴役他人了。’

‘这不是那白发女人自个承诺的麽,关少主何事?’

‘也对,这麽任劳任怨的现成全能劳力摆在哪儿不用是种可耻的浪费。’

‘勾云。’

‘嗯?’

‘为妻突然发现你不但是个优秀的暗卫,还是个善於持家的好夫君。’

‘嘴贱!’

第052章 霸王瘟马“花五毛”

翌日辰时初,依君馆临街的馆门口停著一辆简朴而奇特的宽大马车。

说它简朴,是指木质马车外部通身只刷了几层土漆和桐油,简简单单雕了些浅的瑞兽牡丹图案,除此之外再无多余装饰。说它奇特在於车厢後面增设了一个与车厢同长,高达一半,约莫两尺来宽的小型木箱。木箱上面的车厢背部捆绑著一个用黑色油布包裹的圆形物什,大小与车轮相等,车顶上也用黑油布捆扎著一叠看不出名堂的物什。车夫辕驾较宽长,两边有档,像是一长条凳榻,铺著厚实的软褥。最为奇特的是马身上没有衡、轭等挽具,挽套其腹间的是一副肩套和类似小鞍的东西。

不过初早临街路过的都只是一些无甚见识的小老百姓,街边惊诧过後也就快步离去。当然,之所以快步离去,最重要的原因还在於围在马车边的是七八个京城中有名的地痞。

“花姐,小弟找的这匹马您可中意?”黄大虎搓著手,满脸都是讨好的笑。他如今在邺京城中是一只虎,在花恋蝶面前是一只猫,乖巧又柔顺。

套著缰绳辔头的马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四肢看著还算矫健有力。马脸瘦长无,耳朵尖小竖立,鼻子湿漉似有字纹,比一般马眼小的豆眼虽然明亮有神,但一双眼皮呈三角形耷拉,马唇厚实翻翘,显得整张马脸有种猥琐的感觉。身上的毛短而涩,有墨黑、鼠灰、土黄、麻棕、暗红五色,看起来五彩斑斓又低调十足,总的说来这匹马很丑,很挫,属於一般人不会选择的类型。

唔,一匹马居然长出了人的猥琐!这拟人化未免也太厉害了!花恋蝶一眼看去就在惊叹中喜欢上了那份别具一格的独特。手里拿著方糖喂进翻翘的马口中,顺便看了看马齿,刚到齐口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光。

“不错,姐很喜欢。”她笑眯眯地点头,“黄小猫啊,是谁帮你找的这匹好马?姐觉得凭你那只懂横强欲的猪脑子是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好马的。”

黄大虎脸色一黑,却不敢发作,老老实实地嗫嚅道:“我家小妹素有相马之能,她说这马看起来丑陋无奇,但套犁可耕地百亩,套车可奔驰千里,套鞍可驰骋沙场,是马中的霸王,送与花姐远路出行再合适不过了。”

“喔,你家还有个了不起的黄小妹啊。”花恋蝶冲他笑得更和蔼了,“这马你家养了多久?如此神骏怎舍得送人?”

“嘿嘿一年嘿嘿花姐需要,小弟哪有舍不得的道理?”黄大虎憨憨傻笑著,额际悄然留下一滴冷汗。

“啧啧,想不到黄小猫对姐是如此地真心爱戴,热诚拥护啊。”花恋蝶摇著头,手在马儿背上来回压著,“骨骼清隽,挺而不塌,好马好马呀!只是这匹公马好像没阉过吧?”她偏头看著黄大虎,灰眸弯弯,“不知道情会不会偶尔突变得很狂躁暴虐,把姐的马车给拉翻呢?”

唰──

无数颗冷汗自黄大虎额头密密麻麻地冒出。这匹马是小妹一年前从个游贩手中低价购买的野马,牵回家时兴高采烈地说是淘到了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哪知他们要阉割此马时,这马竟在马厩中狂踢狂踹,伤人无数,且还不惧迷药,无奈之下只得放弃阉割一事,任其自由发展。

平常这马也让你骑,也愿意拉车,不过那速度基本是随它心情掌控。倘若用鞭子威胁它,它就开始发狂踢咬摇摆,甩人翻车。如果不幸吃上了一鞭子,当时老实了,但每每夜深人静之时,这畜生便会报复似的攻击马厩里其它马匹,直闹个天翻地覆。

拿刀结果它吧,它迅捷如风,力大无穷,皮厚,狡诈无比,你费尽心思至多砍伤点皮毛,却得付上被钢针似的马尾抽得一身生疼或是被踢成骨折的代价;卖了它吧,它转眼就抽空跑了回来;放归山林吧,你还没到家,它已经蹲在马厩里吃草了。是故不到一月,它已完完全全成了黄家的一匹霸王瘟马。最後的最後,黄家上下只有悲催地将它像马祖宗一样好吃好喝地供著。

这次花恋蝶找黄大虎要马拉车,黄小妹灵机一动,觉得是请瘟神出门的天赐良机。二话不说便让他哥将这匹霸王瘟马白送出去荼毒他人,尤其是这个他人还讹诈了自家上万两银子,更荼毒得毫无心理愧疚。

黄大虎本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头子,屈服於花恋蝶威下并不代表他有多甘愿,遂也起了歹毒的侥幸心理。就盼著这霸王瘟马带著白发恶鬼出城後子暴起,甩人翻车,也好出出心头一口憋闷恶气。反正到时他只需推说是车夫驾驶技术不好,惹恼了马匹,那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可是可是眼前这个白发女人竟然竟然比鬼还?!

看著黄大虎额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鼻翼紧张地翕动不已,虽然模样距离美男相差太多,花恋蝶还是体贴地拍拍他的肩膀,温言安慰道:“好了,你不用回答,姐已经心知肚明了。你家黄小妹是个难得的人才,姐和红罗夫君此去锦城诺山寺吃斋求子期间,你多带她到依君馆里转转,好生帮衬著凌雪把依君馆打点顺畅,姐就啥都不追究了。如若不然,等姐回来──”她顿住话,淡唇中逸出一连串森的冷笑,粉玉手掌中不知何时抓拽了一把的杂色马毛。五指倏收,马毛化成毛灰,从指缝间飘飘洒洒扑向黄大虎的面庞。

“是!是!小弟一定遵照花姐的命令办事。”黄大虎连连点头,健硕的腰已经弯了好大一截,扑著毛灰的黑红面庞透出青白。心里後悔不迭,不住地诅咒著自家小妹害他,这恶鬼一样的白发女人是那麽好糊弄算计的麽?改日定要让小妹亲自来领教一下个中厉害。

花恋蝶恐吓成功後又将视线落在身边的杂毛马上,拍拍掌中残灰,问道:“这家夥有名字吗?”

“有,小妹叫它五毛。”黄大虎赶忙答道。

“五毛啊。”花恋蝶笑得满脸兴味,“还真是名副其实呢。不过如今它既已跟了姐,就再冠上姐的姓吧,花五毛。呵呵,小家夥,从今後你就叫花五毛了。”她拍著马儿的肩背,大声宣布道。

马儿尖小的耳朵转了转,耷拉的三角眼皮一抬,豆眼里光灼然,隐隐瞳彩流转,突然仰起脖子冲花恋蝶噅噅直叫,叫声欢畅愉悦。

“呵呵,看来你很满意这个名字。”花恋蝶著它的鬃毛,笑意盈盈的粉脸突然一沈,冷声警告道,“花五毛,记住,姐不管你本身脾气如何,又在黄家如何地称王称霸,作威作福,若在姐面前耍横,惹姐不高兴了,姐定会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对个畜牲威胁能起用麽?一旁围著不吭声的地痞们面上不敢泄露丝毫不敬,心内却在暗暗发笑。老大家里这匹霸王瘟马他们都熟得不能再熟,此番跟著老大前来送行无一不存著看好戏的心思。

“噅噅──噅噅──”花五毛刨著前蹄,发出了诡异的回应声。接著左前蹄一抬,干净俐落地踹飞旁边一个眼泄笑意的地痞。瘦长猥琐的马头一转,豆眼露出几分委屈,撒娇似的往花恋蝶手心里磨蹭。

哢──哢──哢──

数个下巴因过度吃惊而与上颌发生了脱落现象。

“花五毛好样的!不愧是我花家的好马。”花五毛的举动极大地取悦了花恋蝶,她眉开眼笑地用力揉著它的额头,进一步教导,“记住,今後也要这般言行。对敌人要像冬天般严寒冷酷,对亲人要像春天般温暖明媚。”

“噅噅──”花五毛嘶鸣著点点马头,右後蹄顺势也抬了抬,将一个下巴脱臼的地痞踹了出去。

“真乖,姐爱你喔。”花恋蝶毫不吝啬地亲了亲它的眼睛,“花五毛,我们不和这群痞子浪费时间了,出发吧。”她翻身坐上辕驾,右手麽指和食指在空中潇洒地甩出一个响指。

花五毛神一抖,噅噅嘶鸣两声,撒开四蹄便以著前所未有的欢快和速度哒哒哒地飞奔而出。

一群地痞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匹霸王瘟马在无人甩鞭拉缰驾驭的情况下拖著宽大的马车轻松自如地左扭右突,妙至极地避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绝尘而去。

“老大,那是你家的霸王瘟马吧?”地痞甲使劲揉了揉眼睛。

“我不知道”

“老大,你家错把神马当瘟马了?”地痞乙也使劲揉著眼睛。

“我不知道”

“老大,你的脸色”

“我我预感我黄家从老到小,从男到女,从人到畜牲都都逃不过那个白发女人的手掌心”作孽啊,当初他为啥会惹到那恶鬼?!

“老大!节哀!节哀!”数个地痞惊呼著,慌慌张张地扶起突然瘫软的壮硕男人。

黄大虎那双凶残狞恶的铜铃环眼此刻翻白抽搐,脸色灰败,呈现出全家上至八十老母,下至墙洞耗子都溺水了一般的绝望。

第053章 途中言棋

邺京西南方相邻的城为陧城,陧城有座隐诺山,隐诺山上有座诺山寺,此庙曾庇护过越国上上代遭奸贼暗算的帝王,受过皇家封赐,又兼其近百年来出了几个闻名九州的得道高僧,因而香火甚是兴旺。求财的、求子的、消灾的等等络绎不绝地往来寺庙,一些有钱人家在寺庙的居士厢房中吃斋念佛住上个把月以表心诚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花恋蝶一行人此去的并非陧城的诺山寺,而是与陧城相邻的河城。

河城,顾名思义,流经城中的天然河道大大小小就有二十多条,更别提星罗棋布的湖泊水塘了,与陧城之间最快捷的一条路也需经过一片近乎千里的芦苇荡,最大的湛河就是先通过芦苇荡再流入城中。芦苇荡内居住著不少匪寇,商客乘船从中路过,倘若运气不好,便会落个财失人亡的凄惨结果。朝廷也曾数次派兵围剿,无奈苇荡面积太广,兼之地形不熟,匪寇又甚是狡猾,常常是无功而返。

是故,若是事情不太紧急,前往河城的行人商客宁可绕山多行上数百里路,也不愿乘船从芦苇荡进入河城。平日里也只有那些养著武艺高强的家丁或是能雇上镖师的极有权势的贵族和财大气的大商家才敢从芦苇荡通行。

青锦说他家就居在芦苇荡深处,但并不是匪寇。他家祖辈原姓锦,乃是鲁朝大贵族,後在战乱中败落,及至祖父时,迫於生计不得已行了商。生意遍布越国,涉及到米粮、布匹、木材、珠宝、酿酒等行当,其中又以米粮和布匹为主,虽不是富可敌国,财力却也数一数二。

一个大贵族之家做了最末等的商人,祖父觉得实在愧对先祖,传下家训,要後代子孙不得张扬行事,出门行商时皆用青姓化名,更是率族人隐匿居在芦苇荡深处。

他是三代单传的独子,锦家虽低调行事,但巨财总会诱人觊觎。八年前一场劫杀让他腹部受创,断裂数肋骨,被红罗救助後,回家彻查却始终没有结果。八年後,同样是出门巡查生意,再度遭遇劫杀,被挑断手脚筋脉,若非贼人始终没拿到锦家信物螭玉,恐怕他早已被害身亡了。此次回家,就是希望花恋蝶助他成为锦家真正的掌权者。

锦家真正的掌权者麽?花恋蝶袖手斜靠在辕驾的挡板上,淡唇弯了弯。有趣,青锦这男人只吐了一半,实说了一半呢。不过,她不在乎,有秘密的男人更有魅力和探究价值不是吗?

眼看著马车已驶到邺京郊外,她轻声唤道:“弦络,出来,该你驾车了。”

话音一落,车厢门帘轻动,一个面色黄黑,肩背略驼,满脸麻子的女人钻了出来。

看看前方自个跑得欢畅的花五毛,她连连咋舌惊叹:“天下间竟有这等丑怪的奇马,哪儿还需要车夫驾驶?”这白发女人诡异,找的马也诡异无比。

“花五毛是马中霸王,这点子小事当然不用心。不过它虽能干,我们还是需做做样子,不然惊骇到旁观的小朋友就不好了。”花恋蝶将缠在手指间玩耍的缰绳和马鞭塞进她手中。

手艺湛的车夫都难找,还马驭车?弦络实在不想承认自个的孤陋寡闻,无言地抖了抖缰绳,突然发现花五毛身上的鞍套方式和平常所见很不相同,没有衡轭挽具,变成了软料制的肩套和一小鞍:“二倌主,你这套法──”

正欲钻进车厢的花恋蝶回眸一笑:“你倒是个识货的。这是姐琢磨出的新式鞍套系驾法,可免除木轭给马造成的颈部磨伤,以後赶车也学著点吧。”这时期的系驾法正处在鞍套式系驾法初期阶段,仍然沿用了衡轭挽具,总的说来还有些落後。她采用了中国元朝时期成熟的鞍套系驾法,摒弃衡轭挽具,将肩套和小鞍有机组合起来驾马挽车,不但不伤马匹,还能降低支点,放平车辕,降低车的重心,增强车的稳定。而且可以充分利用马体最强有力的肩胛部及其两侧,扩大著力面积,增强马的挽车能力。

五千年的智慧总结啊,放之四海而皆准。

花恋蝶抛下满脸错愕惊讶的弦络,一头钻进了门帘。

近两米宽,两米多长的车厢後壁和左右两侧有紧嵌的长形小柜,小柜上铺著厚实的褥垫,可供坐靠。下方车板则铺著数层宽大锦褥,上面堆著四五个软绵绵的靠垫和蒲团,即便三四个人随意躺卧也略显宽敞。

红罗和青锦皆盘坐於蒲团上,两两相对,正在磁石小桌上弈棋。勾云坐於小桌里侧,观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真是好兴致。”她冲青锦轻轻笑道,在靴子上套上鞋套,跪著爬到红罗身边盘膝坐下,眼睛淡淡扫过棋盘,最後落在红罗身上。

“恋蝶,要弈棋吗?”红罗微侧头,含笑睇她,温润似玉的桃花媚骨风流宛转飞扬。修长的指间夹著一颗黑子,衬得手指越发莹白细腻,像是极品羊脂玉雕细琢一般。

喉间不由自主地咕咙一声,吞下因垂涎而泛滥的口水。花恋蝶摇了摇头,“你们下,我养神。”盘著腿朝外伸开,身子一矮,头便卧到了红罗盘交的大腿中间。

嗯嗯,红罗夫君的大腿虽然还有些瘦削,但肌结实而有弹,萦绕鼻端的桃花魅息芬芳诱惑,感觉非常销魂啊。她微侧了身,陶醉地闭上眼,用脸颊在男人大腿上使劲磨蹭,左手也很不老实地爬到腿上捏捏。

红罗拈棋的手指略略一僵,继而啪的一声,棋子迅速落於棋盘一角。眼眸内旖旎波光飞快流逝,抬眼对青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青锦。恋蝶便是这般随之人。”他又侧头对面无表情眼观棋盘的勾云笑笑,“勾云也无需在意。”妍妍笑语间未执棋的右手在桌下迅速握住某只正欲往胯间攀爬的猥琐手掌,警告地狠狠捏了捏。

寡廉鲜耻!这白发女人藐视他人存在,毫不避嫌毫无礼义廉耻的举止简直无耻荡到了巅峰!将一切动静尽收眼底的青锦和勾云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身体却还是端坐如初,面色上也未有丝毫变化。

浅浅勾起嘴角,濯濯明朗的秋月霜华倾洒一方车厢。青锦微撩袖袍,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红罗,你方才那一子下得甚差,此局胜败定矣。”

红罗凝目看向棋局,沈吟片刻,点头笑叹:“惭愧,我败了。”握著花恋蝶的手忍不住又是狠狠一捏。都是这好色懒女人的错,害他分神落下一臭到极点的烂子,不寻空好好教训她一顿,他就不叫红罗。

“呵呵,我胜得也很惭愧。”青锦眼波流转,笑言间意有所指。

红罗面色微微臊热,手上不由再度狠力捏握,惹来一声极轻微的惬意哼吟。

薄唇的弧度上扬了两分,青锦转头对闭目躺卧的花恋蝶道:“青锦听闻依君馆内的四国象棋、九子棋、梅花棋、八角争雄、连环棋等别致棋类均是二倌主所创,想来二倌主定是棋中高手,甚想向二倌主讨教一番,不知二倌主意下如何?”醇冽清澈的声音透著一丝与生俱来的高华冰寒。

“这个麽围棋,其名在围,其实在棋。围为争,人为棋。人在围中,争的就是胜负。很遗憾,我的争胜之心不太强!。”花恋蝶澄透的烟灰眸子缓缓睁开,似笑非笑地对上他幽沈的清凌墨眼,“而且据我方才所观,红罗夫君棋风平和圆融,华丽厚实,妙入微,弈得是君子怡情之棋;青锦棋风布局宏远、中央磅礴,一剑封喉。以堂正之师,布罗仙大阵,於渺无形处,隐肃杀之机,弈得是将帅兵道之棋,实非我等常人能比,也不太像寻常的落魄贵族商人喔。”

“你──”青锦惊然,清凌墨眼沈黑一片。勾云也倏地抬起眼,骇然瞪著闲适躺卧的白发女人。

淡唇一抿,清朗端正的面庞遽然绽开一朵温暖明媚的笑:“你们别瞪我。我老实交代,真实情况是我会观棋但不擅弈棋。与其在这种耗时耗神耗心耗力的围棋上琢磨,我宁可多睡上一觉。是以,若谁找我弈棋,我的下场只有两个字──完败!”在二十一世纪,她的围棋水平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古代围棋在下法和规则上与现代围棋有很多不同,所以,从未进行过学习的她其实真的不太会。

她抬指鼻尖,笑容中融进了讨好:“青锦,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青锦沈默地盯著她,猛地,他眼角一抽,瞥到那只被红罗握住的粉玉手掌奋力探出了一纤长食指,指尖正在男人大腿上暧昧地画著圈。

寡廉鲜耻!好美色!无论怎样,以上两点这白发女人是绝绝对对可以坐实的!

第054章 暗器全武装(一)

“是青锦强求了,二倌主无需介怀。”半晌,他颇为艰难地咧了咧薄唇,眸光慢慢移到对面的红罗身上。

羊脂美玉般莹华的脸颊上铺著一层薄薄的浅红,修眉墨黑如青黛,微垂的狭长黑眸温润媚丽,流溢桃花风流。瘦长的白玉手指放开了女人的手,五指成梳,一遍遍梳理著她细软无光的白发。桃红薄唇噙著淡淡笑意和柔情,竟对女人的当众轻薄毫无半点不悦,也无半点尴尬,甚至可说是抱持著放纵享受之态。

对了,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看似端方温润如美玉君子的男人骨子里却是以桃花风流,媚骨入髓扬名九州的。以著这男人做倌魁时那放浪不羁的言行来说,白发女人此种下流举止还算是规矩的了。

也罢,既然决定利用这个白发女人,那他便需强迫自己学会习惯面前这对夫妻视若无人的放荡举止。只是要想他嫁与她为第二夫君,实是永不可能的虚妄之事。

“啊──”正要再度闭目养神的花恋蝶突然惊叫一声,拍著大腿直直挺坐起来。

“恋蝶,怎麽了?”红罗忙问,伸臂半搂住她的腰,眸中也闪出几分担心。

“我忘了把东西给青锦和勾云了。红罗夫君,麻烦你收拾下桌子。”花恋蝶急急忙忙地转身打开身边的一个小柜,从里面拽出个棕皮包袱。彼时,磁桌上的棋盘和棋子已被红罗收拣干净。她信手一放,砰地微响,包袱被搁到了桌子上。

“青锦,勾云,我有好东西送你们。”花恋蝶颇为得意地解开包袱,露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锦和勾云凝神看去,是些发簪、扳指、护腕、护膝之类的常用物件,材质有铁、铜、金、玉、皮,有些美华贵,有些犷古朴。

不,不对。青锦沈黑的眸中急速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伸手拿起一只皮质护腕仔细察看。护腕是两层上等小牛皮制成,边上密密刺著暗绣卍纹,从外观看起来只是一做工致的寻常物什。但用指细捏,内中有物,绝对是大有乾坤。

他晃了晃手中护腕,抬眼看向花恋蝶,“青锦愚钝,还请二倌主明示。”

“呵呵,这是改良版的袖箭。”花恋蝶从包袱里拿起另一只护腕,详细解说道,“护腕上的暗绣卍字纹共有四十九个,其中有六个为出箭口,皮腕前端下方这个卍纹中嵌著的珠纹微凸,是发机关。可发六次,每次三箭,每箭三寸长,程能达三百多米,是远距离偷袭敌人的最佳首选暗器。”她又拿起一只护膝,“此护膝内装箭三支,内侧微凸珠纹是发机关,不过只可发一次,程三丈左右,主要是近距离攻击敌人。比如敌人逼你下跪,你认错态度良好地双膝并拢摩擦跪下,便能出其不意地发小箭,使敌人中招,从而转败为胜。”顿了顿,她又拿起三并捆的尺来长扁形铜管,道,“如果搭配这个背弩使用,更能万无一失。”

青锦默然地拿起一枚翠玉扳指,这是用极品翡翠雕琢的,环身没有什麽特殊的花纹,水润浓绿,简约中透出尊贵华美。

“扳指机关在两侧中部那线绿丝上,只需两指并拢微微用力,便可发出十几细如毫毛的银针。若是以拳攻击对手,扳指中部一经受力能冒出半点细微尖刺,扎人後自动回缩。对方身体无痛感,会出现瞬间麻痹,肌肤上很难看出刺孔,完全不用担心对方找你麻烦。”

好个卑劣无耻的女人!

沈默须臾,勾云拿起一支半个手掌长,约莫麽指细的铁制圆筒,疑问道:“二倌主,这个呢?”

“暴雨梨花针。可瞬间对单一目标发大量银针,保证对方成为刺蝟一只。发次数三次,另外提供一个银针匣子,内有备装银针一千。若你是节约人士,还可提供强力磁石一块,吸出银针循环使用,效果不变。”

“这个呢?”勾云又拿起一块可悬於腰间的白玉双鲤如意玦。

“满天花雨,能攻击大范围敌人,发次数三次,虽不敢保证对手个个都成刺蝟,但成颗苍耳还是可以的。同样提供备装银针一千和回收银针器具强力磁石一块。”

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青锦和勾云嘴角狂抽两下,不约而同地指著包袱里一支质朴高雅的乌檀木发簪,齐声问道:“这支发簪呢?”

“这个啊──”花恋蝶拿起发簪,握著簪头左右扭动一下,然後往外抽出一黑而锋利无比的五寸剑刺,黑铁剑刺身上沾染著一些白色粉末。她把剩下的空心簪身递到二人面前,“剑刺的用途我就不多说了,这里面的白色粉末是强效麻醉粉。”阖上发簪,她又指著包袱中几个描画美,刷了桐油的木质小罐道,“这个桃花罐子里装的是发痒剂,能让人浑身巨痒难耐,丢盔弃甲,狂抓不辍;这个荷花罐子里装的是催泪剂,能使人泪如泉涌,视物不清,防守不周;这个菊花罐子里装的是麻醉剂,能使人昏睡不醒五个时辰,醒後全身无力达八个时辰;这个梅花罐子里装的迷幻剂,能使人出现幻觉,一经诱哄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而言之,全都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刑讯逼供之必备药品。”

这个女人若当匪寇,绝对是最强悍最优秀最无敌的!

数条黑线自青锦和勾云的额头滑落。青锦强压下嘴角的抽搐,摆摆手,冷声道:“行了,二倌主不用再多作介绍。这包袱内的东西除药剂之外,其余物件都是暗器,对否?”

“对。而且暗器内的箭和银针都浸过强效麻醉药品,只要破皮见血,就能让对方立刻倒地不省人事,时效可达两个时辰。”

青锦闻言微微一愕,脱口问道:“为何不是剧毒?”

花恋蝶面色一整,郑重道:“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我有我的职业原则和道德约束,怎能调配涂抹那些下三滥的毒药?”遗憾啊遗憾,她只是个掌握了传统中医和现代西医的医生,不是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医毒双绝的神医或毒魔,不会配见血封喉的高级毒药啊啊啊。体内寒冷劲流中的血倒是剧毒品,但总不可能放血涂抹暗器吧?再说了,一旦要给中毒者解毒,也不可能又放她热烫劲流中的万能解毒血吧?她还不想变成贫血病患者。

咳咳──咳咳咳──

马车内外几乎同时响起两道呛咳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那白发女人还知道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她还会有职业原则和道德约束?也不怕把舌头闪了!弦络瘫在辕驾上,脑中浮现的是在芦苇塘中那只踩著她头顶,逼她下水的黑色皮靴和干净俐落地收手抬腿走人的修长背影。

亏这白发女人还知道下三滥三个字?她包袱里那一堆那样不是下三滥的东西?勾云咳得有些无力地靠在车厢後壁上,目光中满是复杂的鄙夷。

第055章 暗器全武装(二)

青锦漠然的眼光冷冷扫过勾云,又淡淡唤了声“弦络”,连绵不绝的咳嗽声便立刻奇异地消失了,只能间或听到憋闷的喘气。触目所见,勾云一张俊秀的脸庞如同染了层朱丹,涨红无比。由此可推,外面赶车的弦络那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就是身为下属暗卫的悲哀,主子一句话,便活生生扼杀了身体器官的本能反应。

“这些暗器都是二倌主所制?”他把玩著手里的护腕,侧头向花恋蝶问道。与当今武者所用的各类暗器相比,这些暗器巧、奇诡、霸道、损,诸如暴雨梨花针等暗器更是闻所未闻,这个白发女人冰寒沈黑的厉光从微垂的眸底深处急速隐没。

“亲手设计,亲手制作。”花恋蝶骄傲地挺起膛,在现代跟著美男大哥大混黑道时,她曾致力研究过机械设计和组装,在峰谷中被困N年,为了防止神崩溃,更是将大脑里所有能捕风捉影的东西全部进行了全面深入地钻研和复制创新,鼓捣些发的小玩意完全不再话下。

正得意间,耳畔听到温润酥媚的轻笑声,她又连忙狗腿地补充道,“不过有些原材料是各类铺子里定制的,缝制部分全是红罗夫君妙手加工的。”拉起红罗莹白瘦长的手指放到唇边啧啧亲吻,“我的红罗夫君针线功夫天下无双,又会缝衣绣花,又会缝制暗器封套,是世间最最能干贤惠的夫君。”

“贫嘴。”红罗抽回手,顺势在她额上狠狠戳了一下。嘴里呵斥著,唇边的笑却越发灿烂温柔。

“真想不到二倌主竟还懂机括之术。”青锦赞叹道,淡漠的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倒是沈黑的眼眸逐渐清凌,泛起幽冷的柔光,“红罗,想必你全身上下都配上了这些暗器。”

“不止是这些暗器,从头上的红玉发簪到腰间的十八玉扣锦带,再到脚上的羊皮半筒靴,全部都被恋蝶改动过了。”红罗笑指腕部的束口湖蓝箭袖,“就连这衣袖都被恋蝶装上满把银针。如今的我啊,活活就是个移动的暗器库房。”

清凌眸光微闪。难怪明知归程危险,这白发女人也敢带著初涉武道的红罗同行,原来早已做好了此等万全准备。

“红罗夫君没练习过击,还不能准物,攻击对付敌人的暗器装备当然要以暴雨梨花针这种天罗地网类型为主,上百上千针中只要有一扎破一点点表皮,不管是舞刀弄枪的老虎还是内力雄厚的大象,统统都会在瞬间趴下和周公约会。”花恋蝶挥著手,说得那是相当的自信,“你们瞧,本人也是全副武装。”她撩开袖袍,露出里面的皮质护腕。又举起双手,白玉、黄玉、紫玉、墨玉、红玉、青玉,十手指一个不落地全套上了美玉指环,双腕上还各套著两个翡翠镯子、两个金镯子、两个银镯子。

无论是指环还是镯子,不管是从成色还是从做工来说,每一样都是极品。但是,当它们凑到一块时,那就一个字──俗!两个字──低俗!三个字──恁俗烂!四个字──俗不可耐!充分彰显主人是个没审美品味的暴发户人类!

“二倌主,你为红罗倌主筑下气基,又连续为我们主仆三人打通筋脉,内力却看不出半分受损迹象,该是非常深厚吧?”缓过气的勾云忍不住嘴道。这白发女人行路有声,太阳也不怎麽饱满,烟灰色眸子澄透纯净,就是没有湛然神光,把脉也探不出内力,横看竖看都是个极为寻常的女人。如果他们不是确确实实由她打通筋脉,亲自感受到了那股子柔和连绵的劲流,亲眼看到了那暗含著高深武道的推拿手法,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她会是个深谙武道的女人。

“啊?”花恋蝶愣了愣,遂点点头,不怎麽确定道,“应该算深厚吧。”

“那你还需要携带这麽多下三暗器和药品吗?”勾云一时不慎,差点将“下三滥”三个字完整吐出。

花恋蝶斜斜睨他一眼,右腕上六个镯子晃得叮当脆响,捂嘴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勾云觉得这些是下三滥的东西?”

“喔,不是。”勾云身子一僵,飞速收敛起眸中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浅浅鄙夷。

花恋蝶的目光又转到青锦脸上,笑得温柔无比:“青锦,千万别听勾云瞎说。他那是头发长见识短,鼠目寸光,学武之人哪有不用暗器和药品的,这些可都是智慧的结晶。你想啊,无论你内力再深厚,武艺再高强也总要和对手比划那麽一下下吧。而这些暗器和药品却能让你於抬手之间就干净爽快地解决掉对手,多轻松,多容易,最关键的是还不耗时。俗话说一寸光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浪费时间就等於是浪费金钱和生命,我们应该懂得光的可贵,人人争做节约光的好孩子。来,我帮你把这个翡翠扳指带上。”雅致磁音慵懒中透著催眠似的魅惑,粉玉手指拈起扳指就去捉那双修长完美的象牙白手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二倌主真乃有大智慧之人,青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青锦面色冷漠,飞快地撤开手掌,拿著护腕往腕上系扣,“至於这佩戴一事,就不劳烦二倌主了。勾云,还不来伺候本少主!”清凌墨眼向听得发愣的勾云飞出两把锋利的眼刀,醇冽柔和的男中音冰寒冷肃到了极点。

勾云猛地回神,“啊是,少主。”他英勇地从花恋蝶手里抢过扳指,“二倌主,服侍少主是我们暗卫的责任,您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和勾云计较了。”好可怕,那双瞥向自个的烟灰眸子慵懒温柔得好可怕。

“勾云小乖乖,服侍完你家少主,你也记得拣几样智慧的结晶戴上喔,姐养完神会视察的。”烟灰眸子弯弯的,修长的身体如同无骨的蛇一般,扭动著重新躺在了红罗腿上。

勾云的小心肝悚然颤了两颤,僵硬著为少主套上扳指,哀怨地对上少主冰寒沈黑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神。这女人明明自个懒惰到了极点,还有脸把使用下三滥暗器药品的卑劣行径与珍惜光的高尚行为扯上关系,简直是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无耻也不是这种无耻法。

“戴上。”青锦甩给他一个护腕,沈声命令道。没错,只要有最好的结果,何必在意手段和过程。

“是!”勾云立刻开始系扣护腕。心底暗暗一叹,少主,果真有了变化。而他,身为暗卫,必会永远无条件地忠诚追随少主。

56-60

第056章 蛇羹与蛇皮(一)

日薄西山,金紫红霞晕染了半个天空,倦鸟尚未归巢,陧城一处荒林野地中却已升起嫋嫋炊烟。

几块大石搭砌的简易炉灶内跳跃著火红的焰苗,上面高高吊著一个砂罐,闭合的盖缝间冒出丝丝白气,幽幽弥散淡淡的糯香。灶旁铺著张两米见方的白油布,上面摆著一个砧板,砧板上放著一把厚沈锋利的黑铁菜刀。砧板旁有一个两尺来高的木匣,木匣上摞著几个打磨得异常光滑致的木质描花碗盘,木匣旁还摆著几个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锅罐和锅铲瓢勺。

数米外的草地上也铺著张一丈见方的白色油布,上面放著数个蒲团,油布中间放著一张包了麻布的矮腿四脚楠木方案,上面放置著棋盘和棋盒,青锦与红罗摆出下车前中断的残局,继续悠闲博弈。

弦络和勾云在不远处的小溪边蹲点,遵照某个白发女人的命令,老老实实地摆弄著采摘来的野芹、野葱以及数条捕来的毒蛇。野芹菜叶要择剔得一片不留,菜和菜头要去掉;野葱枯败叶子要扔掉,沾染泥巴的葱须要洗得纤尘不染;毒蛇蛇胆可自行消化,但务必要将蛇毒、蛇头、蛇内脏、蛇血打理干净。

两人满脸满心的郁卒,他们是飞檐走壁打探消息、剑舞游龙守护少主的高等暗卫啊,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五大暗卫首领之二啊!任由差遣的手下不说上百,至少也有好几十个吧,咋就沦落成了打杂的低等劳工呢?然而悲怨和不忿即便逆流成河,两双手仍旧一丝不苟地执行著分配下来的任务,不敢有丝毫松懈怠慢。也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马车後面增设的木箱内放的全是锅碗瓢盆,五色调味,山珍干货等一干烹饪用具材料。

那白发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强悍,也不是一般的奢侈。出门在外,不但弄了辆堪比卧房软床的马车,找来匹不用耗神驾驭的怪马,竟还携带了个小厨房,美其名曰:绝不让心爱的男人掉一两。啧啧,想想就起了满身的**皮疙瘩。实在不知少主是怎麽在短时间内修炼到面不改色,淡定如磐石的至高境界的。

荒林边,花恋蝶的粉玉手掌正按在花五毛额心,缓缓摩挲移动著。花五毛闭著眼,温顺地任由她摆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惬意。劲流缓缓回收,她拍拍还沈浸在舒适中的花五毛,轻笑道:“花五毛,该回魂了。”

花五毛睁开豆大的马眼眨了眨,里面瞳彩大胜,转瞬又悄然隐去。猥琐瘦长的马头在她掌下撒娇地拱来拱去,翻翘的马唇间泻出噅噅低鸣。

揉著花五毛糙的额头,花恋蝶著下巴,笑得兴味十足:“花五毛,你天赋异禀,生来智商与情商便属於马中天才级别,如果再加上姐为你打通全身筋脉,筑下气基,你说你会不会成匹马,日後在这九州大地上兴妖作怪?”期待啊,真的很值得期待。

“噅噅──”花五毛豆眼中也闪动出兴奋的光芒,前蹄在泛黄的草地上小弧度地来回走踏起来。一湿漉漉的糙舌在花恋蝶粉颊上不断舔舐,表达著自己的欢欣和喜爱之情。

“好了好了,不管你日後成妖还是成怪,姐帮你这麽多,为的可是你能不知疲倦地日夜兼程。”花恋蝶笑著拍开马头,“少吃姐的豆腐,姐的嫩脸是留给自个夫君舔吻的。去,自己找食吃饱,待会儿还要连夜赶路。”

“噅噅──”花五毛狗一般冲她摇头摆尾嘶鸣两声,调转马身,撒开蹄子跑进不甚茂密却杂草丛生的荒林。

呵呵,这马别看是只动物,却比大多数人类还懂得审时度势。一双马眼小是小了点,但瞳彩湛然,认主犀利,猥琐的马脸狗腿起来也很逗人爱。不错,不错,捡到宝了。

她望著消失在荒林深处的马影,唇边浮起满意的笑。回眸转看,她的红罗夫君和让她心动欣赏的男人正在专心弈棋。落日余晖斜斜铺洒,淡红的光晕中一个端方如玉,举手间尽显温润风流;一个明濯似月,落棋中流溢清冷高华,怎麽看都是两道华丽丽的绝美风景线。相信哪怕是个挑大粪捡垃圾的鄙文盲也绝对能在此风景中心醉神迷,极速提高审美能力和人文素养。

远方天际边,一排大雁从通红的夕阳与绚烂的彩霞中掠过,倏尔又排成人字,往南方匆匆飞赶。

时间转瞬已是晚秋了呢。不知道这次出门,该算和红罗夫君共度惊险刺激的蜜月之旅呢?还是该算新一轮的漫漫追求路?或是两者兼而有之?花恋蝶长大的眼睛渐渐弯起,霞光照映进澄透的烟灰瞳眸,反出一片潋滟粼光。远离亲人独处峰谷N年,单身浪迹异世一年多,现在无论走到哪儿,无论做什麽事,终於有一个心爱的男人实心实意地陪在了身边,这感觉真有说不出的满足和温馨。

她伸展了一下手臂,唇角翘得更高。晚秋之季,蛇肥香,正是制蛇肴,饱口福的好时机。蛇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是滋补身体的上佳之品呵。这古代野外啥都多,各种类型的有毒无毒蛇尤其多,正好抓来做个简单点的五蛇羹和椒丝炒蛇皮。脚下一转,往锅灶边走去。正巧,弦络和勾云也将蛇和野芹野葱打理完毕回到了锅灶边。

“二倌主,这蛇你打算怎麽烹制?蛇可是很腥的。”被花恋蝶养叼了胃口的勾云好奇地问道。世人捕蛇多为入药、泡酒。也曾有将蛇烹制的,但总去不了那股子腥臊味,故若非罹患疾病,或是饥饿难耐,一般人大多不会食蛇。

弦络早已不声不响,自动自发地蹲在灶门边扮演烧火丫环的角色。她深深领悟,在这白发女人面前,作为一个相貌勉强过得去,又迎了个相貌尚可的夫君的女人,不说十恶不赦,那也是绝对的碍眼。最好的办法就是伏低做小,装聋作哑,主动乖觉地当个做事木偶。

“呵呵,难道勾云还对你家二倌主的烹饪手艺没信心麽?”花恋蝶笑睨勾云一眼,移开砂罐,架上一口装著清水的大锅。又拎过一条刷洗好的无头蛇,修剪得宜的食指尖如刀刺,哧啦一声,从头颈部将蛇皮完整剥下,其後的几条蛇也是这般剥得干净俐落。随後往蛇身抹上黄酒,以指当剪,将裸蛇剪成尺来长的蛇段,丢入锅内熬煮。

“弦络,火稍微大点。”她口中吩咐著,手上也没闲著,抓出泡在水里的木耳、冬菇、山笋,拎起菜刀,唰唰唰,运刀如飞,转眼便切成了细细的丝。

勾云吞吞口水,白发女人拿起菜刀又尸变了,他顶不住压力,还是撤退坐等用膳好了。向弦络投去同情的一瞥後,便很没道德很没情份地丢弃自家妻主兼暗卫同事,退到青锦少主身边观棋去也。

============================

钢管舞多么的销魂~

第057章 蛇羹与蛇皮(二)

“弦络,你和勾云还没生娃娃吧?”花恋蝶继续切著姜片、干椒,烟灰眸子中满是诡谲的兴奋和狂热,嘴角柔和笑意凝滞毒,僵硬的脸颊肌高难度地扭曲抽动著。

“唔。”弦络低头含混应著,竭力抵抗著那扑面而来的狂暴嗜血黑气,背上早已不自觉地布上一层密密细汗。

“啧,还不是最稳定的三角形家庭支架啊。那你更要好好烧火,多多学习烹饪,才能把你家勾云夫君的胃抓住,从而牢牢抓住他这个人,争取早日生个白胖胖的娃娃。”算著时辰,花恋蝶放下菜刀,拿网勺取出蛇,倒掉含污滚水。重新掺入清水,将蛇骨拆去用麻布包好与蛇一并丢入锅中接著熬煮,又加入整葱、姜片、陈皮、干桂圆,黄酒,“弦络,火小点。”

弦络应了声,暗暗吁口气。甚幸,身边的恶鬼终於弃刀变回人了。她拿著烧火棍将火压小,心中暗自琢磨,这白发女人由初见面的见死不救到现在鼓励她和勾云生个孩子,是不是意味著勉强看她顺眼了些?她以後的日子也会好过点了?

“去,在旁边再搭个小灶,姐要炒菜。”

不等她进行深层次思考,右腰侧已印上一个明显的脚印。心里瞬间泪流满面,看来被厌弃的状况虽有一点点改善,这人身待遇却还是好不到哪儿去。认命地起身捡来几块石头垒砌,在大灶里扒拉扒拉,抽出一燃著的火棍,不一会儿小灶内也熊熊燃烧起来。

花恋蝶将熬煮蛇的锅子移到小灶上,叮嘱弦络用中小火翻滚。再将一口炒菜锅子架上大灶,燃大火,倒油,加花椒、干制的红椒和青椒丝翻炒,待出香味後,加入切好的选蛇皮与笋丝、野芹段同炒。左手拉开木匣的三层抽屉,现出各种各样的调味料,舀出盐、味等佐料适量放入。不多时,野地上空便飘荡著一股子爽鲜的香味。她麻利地将椒丝炒蛇皮盛进两个大木盘中放在油布上,顺手将最大的一口锅递给弦络,吩咐她打满水架上烧水,留待饭後洗漱。

自己则移到小灶边等了一会儿,揭开锅盖,取出蛇段稍晾,撕成不规则的蛇丝,蛇汤用网筛滤净,再将蛇丝放入,汤中加笋丝、冬菇丝、木耳丝,一边熬制一边入盐、味、糖、胡椒等味料,最後用湿菱粉勾成薄芡,亮入**油,跟上泡发的柠檬叶丝和菊花,一锅色泽晶莹,卖相和味道俱佳的五蛇羹便热气腾腾地出炉了。

“开饭罗!”花恋蝶对著弈棋的两大美男和观棋的小美男亮开嗓门喊道,示意弦络将蛇羹端到方案上。自个双手端盘,右手小指一勾,将一旁的砂罐拎起,笑盈盈地也走了过去。

“恋蝶,辛苦你了。”红罗起身笑迎,从她小指上接过砂罐。

花恋蝶扬起左脸,眉眼弯弯,甜甜地娇腻问道:“红罗夫君,奖励呢?”

走在她前面的弦络身子一抖,手上颤了两颤,差点将一锅蛇羹倾倒在地。勾云也是嘴角一抽,眨眼完成收拾棋盘棋子的任务,迅速起身向锅灶边溜去拿碗筷。两人错身而过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极度忍耐的惊悚。其实,他们真的很想很想告诉那个白发女人,她那副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说话唱歌吟诗什麽的,还算悦耳动听。但实在不适合拿来撒娇卖乖,加糖掺蜜,要知道那毒杀程度直逼收命砒霜。

红罗轻笑出声,低头在她左颊上落下个温柔的吻:“无赖女人。”他笑嗔,又顺势在微翘的淡唇上吻了一记,率先迈步向方案走去。

落後一步的花恋蝶脸上浮出梦幻光晕,嘴里咯哒哒直笑,活像只下了双黄蛋的老母**般自得。情不自禁地加快两步,与红罗并肩一起走到案桌边。

“先趁热吃五蛇羹吧,这是用银环蛇、金环蛇、眼镜蛇、水蛇、锦蛇五种毒蛇为原料熬制而成,辅料虽不是很齐全,但也绝无腥臭涩,口感绵软香鲜,是秋冬的最佳滋补品之一。”她指挥拿碗筷回来的勾云为大家盛舀蛇羹,又朝一旁的弦络道,“弦络,你先吃饭,这椒丝炒蛇皮香鲜爽口,辣中微甜,是一道下饭的开胃菜。”

不不是吧?虽然这道椒丝炒蛇皮看起来确实色泽鲜豔,闻起来也确实喷香扑鼻,诱发食欲。但是也不至於你们都吃喝汤,我一个人吃皮下饭吧?这待遇差别也太明显,太不公平,太难以令人接受了!难道我被厌弃的状况也从未有过一丝改善?

“怎麽?你有意见?嫌弃姐烹饪的饭食不好吃?”花恋蝶朝脸色木然僵滞的弦络瞪眼,唇角的微笑变得飘忽,隐隐透著一分邪恶。

“啊不──没嫌弃没嫌弃,二倌主烹饪的饭食简直可称得上是人间美味,举世无双。”弦络瞬间警醒,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手上更是半点不停地揭开砂罐盖子,舀上满满一大碗冒尖的珍珠玉米饭,出筷如飞,夹起一块蛇皮合著饭往嘴里扒拉起来。

“切,姐还以为能剩下粮食喂耗子呢,看来是不可能了。”花恋蝶眼露鄙夷,大声地自言自语,转而面向刚从勾云手里接过蛇羹的青锦道,“青锦,你看你这暗卫吃相好似饿死鬼投胎,有损门面暂且不提,身为下属竟还敢抢在你这个少主面前出筷夹菜刨饭,简直是目无尊卑,违法乱纪,其心可诛啊!实在是让我这个无甚关系的旁观者都看不过去,忍不住要出言声讨了。”她痛心疾首捶顿足地揭发斥责某个被宣告只能先吃蛇皮的暗卫的罪恶行径。

啊?!这卑鄙无耻的白发女人,竟然揪著她的小辫子告烂状!弦络刚刚吞下的饭粒差点呛入肺中,额上满是冷汗,叼著筷子万分委屈哀怨地看著自家少主,希望英明的少主能谅解她被恶鬼胁逼,一时仓惶之下做出的失礼举措。

青锦眉眼未抬,啜上一口鲜美蛇羹,方才面无表情,平淡无波道:“多谢二倌主提醒,此番归家掌权後,我定当加强所有暗卫的礼仪尊卑训练,到时还请二倌主多加指正才是。”

“好说好说,但得青锦一声吩咐,花恋蝶绝不推诿。”花恋蝶长眉一扬,拍著口豪气干云地应承下来。

咯!──

弦络和勾云几乎同时咬断口里的筷头,四只眼睛掠过惊骇之光。少主在说笑吧,真要把几百个暗卫扔给这白发女人荼毒?!那那恍惚间,他们仿佛看见无数标致的男暗卫被猥亵调戏,无数美貌的女暗卫被奴役压榨的凄惨画面。

头顶突然笼罩上一片浓厚乌云,久久不见天晴。

第058章 鸳鸯沐浴(辣)

当太阳还在西方地平线上挣扎著露出小半个红彤彤的脸蛋时,停靠在野地上的质朴马车有了新的变化。

马车顶部安放固定著两个极大的鼓囊囊的牛皮口袋,袋口狭小,不仅用塞子塞得紧紧的,还用皮绳沿塞子周围进一步捆扎得结结实实,确保滴水不漏。

对,这牛皮袋子里装的全是温度适宜的热水,塞子中间有一向下的弯嘴铜管,铜管侧面有一个铜阀,弯嘴尽头是一个铜莲蓬,莲蓬上布著密密麻麻的小孔。

某个白发女人已经演示过,只要拧转铜阀,莲蓬小孔就会向下喷洒出细细密密的水柱,用来沐浴身体再便利不过了。

八尺高,两丈多长的厚实黑油布上下边缘以铜丝贯穿,头尾两侧是扎实而中空的楠木棍子,不用时可收合成书卷模样,用时可展开成直屏、弧屏,甚至能围成一个圈,充分保障了野外沐浴的隐私和安全。

这这

原来这强悍的白发女人还搬了个洗浴间出门,真是应了那句“绝不让心爱的男人掉一两”的豪言壮语。

弦络和勾云突然感到万分惭愧,对比这个白发女人的所作所为,回想数年间,他们每次伺候少主外出,简直是让少主过著猪狗不如的生活,实在是身为优秀暗卫之最大耻辱!暗影部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对不起少主。

很简单的装置,简单到任何一个略通手艺的人都能制作,但这份简单中却透著别具一格的奇思妙想。那个又懒又色的女人如果不是对男人上了心,恐怕只会将这些东西永远埋藏吧。青锦望著马车上的牛皮水袋和围在四周的黑油布屏风,清凌墨眼里幽柔光芒层层叠叠,左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右手的护腕。蓦地,耳边吹来一股带著暖阳味儿的热气,酥麻麻地,有些微微的痒。身体迅速僵直,满是幽柔光芒的墨眼浸入冰寒疏淡。

“青锦,可要我替你搓背?”凑到身侧的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含著微微上扬的挑逗笑意和几许期待。

他慢悠悠地向旁边侧跨一步,拉开距离,泽润薄唇弯出个完美的清浅弧度,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白发女人:“多谢二倌主美意,青锦有勾云在旁伺候即可。”

啧,这男人笑是会笑了,可浑身上下却散发出更为冰漠的气息,直直拒人於千里之外。看来她的追求之路尚处於路漫漫其修远兮,姐将上下而求索的艰难阶段。

“行,那我就去伺候我的红罗夫君了。”花恋蝶笑眯眯地扬了扬手,转身向马车另一侧走去,顺手拉起还在一旁暗暗愧疚的弦络,“弦络,你就给姐和夫君把风吧。”追求男人不能逼得太紧太急,别以为她刚才没看到清凌墨眼中若有所思的幽柔光芒和轻抚护腕的动作,虽然很短暂,但那就是一个良好的征兆,不是麽?

转到马车这边,黑油布屏风上搭著数件衣衫,能听见淅沥沥的水洒声,淡淡白气从屏风上方冒出,看样子红罗夫君已经开始沐浴了。嘴角斜斜地往右挑起,烟灰眸中闪动出炽热邪恶的光芒。脚下轻点,悄然从屏风外飘了进去。

弦络抽抽嘴角,这死不要脸的白发女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当著外人的面和自家夫君洗鸳鸯浴。难不成她那一身卓绝的轻身功夫就是专门拿来偷香窃玉,拈花惹草的?估计若非本过於懒惰,这采花贼的勾当定会干得不少。

野外暮时吹刮出的晚秋之风是萧瑟寒冷的,然而一袭厚实的黑油布圈形屏风却将它牢牢地阻在外面。从头顶喷洒下的细细水柱升腾起嫋嫋热烟,驱走了来自季节的最後一丝霜冷。

红罗仰起头,任由细密的水柱浇淋在脸上,温暖而又温柔,像是恋蝶的手心拂过。马车对面传来恋蝶的调笑声,桃红薄唇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笑。真是可怜了青锦,被这样一个女人缠上。

再见青锦,也不知他还遭遇过什麽,总之,他变了。虽然容颜还是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通身流溢著高华清贵。但他的双眼再不能看见一丝明澈清冷的笑,幽柔疏淡的光芒中含带的是冰寒黑沈,漠漠无边,深不见底。曾经能勉强映进那双瞳眸的水红淡影早已消失不见,如今,恐怕连自己也从他的心上剔除了吧?

青锦,一个高高在上,让人仰望嫉妒的贵族高华公子,已染黑堕落成魔了呢。倌子和魔,实质上没有任何差别。而在恋蝶心中,他红罗却占据了很大一块。只要恋蝶喜欢,他不介意与魔分享恋蝶,甚至不介意与任何男人分享恋蝶,只因在他之後的男人都注定了一辈子必须尊他、敬他、爱他、护他的命运。

眉梢微微挑起,薄唇边的笑意更深,蒙蒙白雾中,隐隐约约可见妖魅似仙的媚惑绝豔与冷残漠。

一具滑嫩的身躯贴上光裸的後背,熟悉的暖阳气息自後包围而来,他静静地任由身後的女人拥抱,唇角的冷残漠悄然消逝。

“我的红罗,让妻主服侍你沐浴可好?”花恋蝶啃著羊脂美玉雕琢的肩胛,雅致磁音低柔而诱惑,右手拿著香胰子在男人瘦削美丽的身体上游走,左手随著香胰子的游走在身体各处揉搓不已。

“好。”红罗眯著眼眸,认真体味著那双在身体上游走的粉玉手掌。成亲数月,也曾无数次在浴桶中鸳鸯戏水,这还是第一次站立著共同沐浴。

香胰子抹过脸颊、脖颈、肩背,抹过膛,绕著桃红茱萸打著转,湿滑细腻,有著点点酥痒。一粉玉手指跟著香胰子在茱萸上拨弄揉按,他能感受到那手指带来的夹杂著刺痛的酥麻,更能感受到那手指上蕴含的爱恋。

香胰子滑过上腹、肚脐、小腹,最後滑入茂密的黑色丛林,滑入诱惑的双腿间,滑到枯黄湿漉的草地上,代替它的是一双温暖又温柔的嫩滑手掌。

它们揉搓过丛林,沿著两侧探入大腿内侧,在最嫩软的腿上来回摩挲。手指在後庭与器的中部会处不断地按压,一股股过电似的麻痒自尾椎腾起,双腿竟禁不住微颤起来。

“恋恋蝶”他微张眸子,有些难耐地在她怀里扭动,温软的低唤潜藏了媚到极致的缠绵诱惑。

“嗯”花恋蝶鼻中轻轻哼应,踮脚含住他的耳垂啮咬,“红罗站稳喔,妻主还要帮你进一步沐浴。”话音一落,她突然转过男人的身体,双手按压住瘦削挺翘的窄臀,身子一矮,张口将那早已高高挺立的滚烫硕柱含入口中。

“啊──”一声媚吟短促高亢地响起,红罗修长的脖颈高高仰起,湿漉漉的棕黑鬓发也随之在水雾中划出一道旖旎的弧线,飞溅出数滴晶莹水珠。

花恋蝶灵活的舌尖时而绕著滚柱缠卷吮吸,时而沿著柱身来回舔舐,时而对著聆口转圈狠刺,时而又以口上下套弄花样百出,亵玩得异常放肆欢欣。

战栗已由双腿蔓延到全身,若不是腰臀间被一双粉玉手掌牢牢禁锢,若不是双手一直穿在身下女人的白发间,若不是慢慢移动後背依靠在了车厢外壁上,他觉得自己恐怕早已软躺在地。

一波波强劲的销魂快感冲击著身体每个角落,既在叫嚣掠夺更多更大的欢愉,又在呼号一泻千里的终极畅快。

他可以在瞬间夺过身体的掌控权,压制住恋蝶的头,用力往那温热的口腔深处不断挺进,他相信恋蝶也决不会拒绝。但他舍不得恋蝶受伤,那样硕长的器会撑裂恋蝶的嘴角,戳伤她的咽喉腔壁的。即使知道这些小伤对恋蝶来说不出一日便会痊愈,他还是舍不得。

他也可以放任身体释放,获得最癫狂极致的男人快感。但恋蝶似乎正玩在兴头上,身为夫君,又怎能败了妻主的兴致呢?

在这红尘浊世中,他连自己都不爱,唯一爱的疼的就只有恋蝶。他愿意强撑著身体,忍下所有的快慰冲动,只为她的愉悦和尽兴。

“傻红罗,我的傻红罗。”身下的女人突然放弃她的亵玩,唇沿著小腹逐渐往上,一路亲吻到他紧咬的唇瓣上,“强忍著不,又强忍著不动,没见过你这麽傻的男人。”暖阳香味儿夹杂著丝丝洁净的水气,醉人之极。

“红罗知道,恋蝶此番不在缠绵,而在戏耍游乐。”他紧紧抱住她,让两具光裸湿漉的身体贴合得毫无一丝缝隙,吻上那张变成水红的润唇,低低询问,“不过眼下可以了吗?”

“傻红罗,任何时候,任何情况,只要你想,都可以。”花恋蝶低声回道,湿滑的手臂缠上男人的脖颈,两条修长的粉玉大腿也盘在他的腰间,甜腻芬芳的花谷贴著男人滚烫的器暗示地轻轻磨蹭著。

“恋蝶,夫君可记住你的话了。”红罗咬住她的耳垂,白雾缭绕中缓缓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邪魅深笑,扶著硕柱慢慢地挺入湿软紧致的花径。

一记凶狠的捣弄,毫不意外地听到娇软的呻吟。氤氲水雾的桃花眼眸里闪过怜惜的光芒,下身的挺弄却似骤雨般密集狂暴。

恋蝶,红罗夫君真的再没法控制身体了?你乖乖地叫唤吧,叫得越大声越浪越娇媚夫君越是喜欢。你放心,夫君这是在帮你勾引青锦,扰乱他的心。

被扰乱心的人首当其冲的是守在屏风外负责把风的弦络。

屏风内先是传出男人的低哑喘,没过多久便传出女人似泣的呻吟,喷洒的水声掩盖不住啪啪的撞击声,甚至可以说水加强了撞击的响声。

她是个迎了夫君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里面干了些什麽,又正在干什麽?相信守在马车对面的勾云一定也知晓得一清二楚。少主虽然没迎亲,没纳妾,无通房,但在倌馆挂牌一年,就算是个每月仅挂牌两次的清倌,恐怕对男女之事也陌生不到哪儿去。

英气十足的脸庞燃起一层火红,额头却带著暗的黑线。她除了暗恨这对倌馆夫妻不知廉耻,伤风败俗外,还能想到的就是她似乎和勾云有一个多月没好好行过房事了,要不要把心一横,也来场鸳鸯沐浴?

第059章 悲催的暗器实验体

弦络的脸皮虽经过了一定程度的强化,但毕竟比不上某对倌馆夫妻厚实,最终还是选择和勾云在马车两边各自沐浴。

待收拾妥当,四周已堕入一片黑蒙的混沌,几颗淡白星子早早现身遥远的天际,洒下微不可见的星光。

“再过一会儿就该满天星斗了,正是赶夜路的好时光。”花恋蝶笑靥如花,对一旁的青锦道,“青锦不用著急,凭花五毛的脚力,明日辰时必能赶到陧城与河城的交界处。”

青锦遥望星空,薄唇无声勾起,俊美清冽的五官嫋绕出一层秋月皎光。闻言轻轻侧头,未束的青丝也随之从肩头垂滑落,如一匹泛光极品绸缎。唇角的笑意没有抵达杏形长眼,微蓝的眼白水润冰寒,浸在其间的瞳眸清凌墨黑,幽冷疏淡。除了蚀骨的冷,便是无边的黑,看不出任何情绪:“二倌主说错了,青锦并未著急,著急的是他们。”

话音刚落,数点闪烁著暗蓝光芒的碎星向他们迎面扑来,与之同时扑来的还有几道雪亮的刀光与猝发的凶戾杀气。

“果然是著急了呢。”花恋蝶脆声笑道,迅速将站在身侧的红罗捞进怀中,“红罗夫君,真好,你的暗器实验体主动送上门来了。”

弦络和勾云早已抽出腰间软剑腾身上前,剑光成网,来往交织如梭,将淬有剧毒的暗器一一打落,也将所有扑杀而来的刀光尽数逼退。

身为少主五大暗卫之二,并非是浪得虚名。二人剑光相互轻压,趁势弹飞起,两道剑光毒蛇般无声噬向两个黑衣蒙面者的咽喉。

被凌厉剑光锁定的暗杀者面对刺向咽喉的利剑毫无惧色,身体不躲不闪,不退反进地悍然扬刀削砍向弦络和勾云的面门,另四个刚被逼退的黑衣蒙面暗杀者也提刀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向二人狠戾劈砍而来。

但见弦络和勾云悬在半空的身体突然像波浪般起伏翻腾,又似风吹杨柳般飘摇晃荡,一片片杀人刀光便擦著劲装堪堪遗落,然而他们手中的两道剑光却仍旧按著原本的轨迹直直刺进了人体的咽喉。

“红罗,满天花雨,发──”花恋蝶沈声轻喝。

一大蓬银白细雨从红罗右手的湖蓝束口箭袖中出,宛似天女散花,细密的银针带著一丝劲风,以绝对凌厉霸道的姿态扎向一丈余外的数道黑色身影。银白中,还夹杂著三支朴实无华的黑色小箭。

砰──砰──砰──

一道道黑色身影相继坠落在地,溅起点点残草碎尘。

花恋蝶眸光流转,一旁的青锦仍是负手而立,身姿笔挺颀长,淡淡星光下流溢著高华清贵,唯一双清凌墨黑杏眼深处尚残余半缕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的幽戾狠光。

“一支箭一条命,看来青锦对装备的暗器控自如了呢。”她笑眯眯地点头称赞,又转头吻上怀里红罗的下巴,“红罗夫君,你瞧,方才我们发暗器之际,正是刀空剑入气竭之时,这时出银针,被挡落的机会便要少得多。当然,如果情况紧急,也不需要等待时机,对准人发就行了。”

“可是弦络和勾云也中针了。”首次用活人当靶子,红罗还处在几分忐忑不安的适应阶段。他舔舔唇,指了指前方清一色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没关系。我做的暗器只涂抹了麻醉剂,要不了命的。”花恋蝶从袖袍内出两支寸长铜管,一支递给青锦,一支放到红罗手上,介绍道,“这是麻醉剂的强效解药,只需旋开管盖放到中招者鼻端嗅嗅,便能立刻解开麻醉剂。”

无数颗星星此刻已冲破苍穹的黑蓝幕布,闪闪亮亮地登上天空舞台,尽情炫耀自己的璀璨光芒。莹华大地上横七竖八地静卧著八道黑色身影。

花恋蝶拥著红罗走到勾云面前,将铜管放到他鼻端晃了晃。

原本紧闭的眸子倏地张开,初醒的迷蒙唰地褪去,坐直身体,勾云狠狠地瞪著眼前笑得堪比群星璀璨的白发女人。倒下前,这个女人轻喝发针的声音他听得一字不落。

“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你们和敌人靠得太近。”花恋蝶毫无愧疚地从袖袍中又出两支铜管,“喏,这是解药,你和弦络一人一支。至於你们身上中的银针麽,呵呵,磁石你们都有,各人蹲马车上慢慢吸出来就行了,别杵在这碍了姐对红罗夫君的暗器培训。”

暗器培训?原来在无意间,他和弦络很倒霉地成了人家训练暗器发的活靶子。勾云憋著一肚子气,闷不吭声地起身走了两步,打横抱起躺在地上的弦络。在银针洒来时,弦络挥剑为他荡开大半,仅有两针刺进了右小臂。可他却不知她身上中了多少针,还不如先为她吸出银针,再解开麻醉剂,也不至於疼痛。

目光淡淡扫过另几个横躺的暗杀者,一个气息尚存,两个被他和弦络一剑穿喉,三个分别在眉心、咽喉、太阳处著一支黑色小箭。

这是心头微微一凛,他抬眼看向立在马车边的少主,明濯朗姿似秋月皎洁,高华清贵中满溢冰寒沈黑。冷瑟晚风拂过,衣袂翻飞,黑长的发丝轻扬而起,像是悠然挥扇的黑色羽翼。少主,业已堕落成魔。而他、弦络、所有的暗影部护卫亦将誓死追随,永不背叛。

抱著弦络,一步步走向少主,恭敬地半跪於地:“少主,行踪已被发现,是否需要属下与暗影部联络?”

青锦笑笑,清凌墨眼内倒映出满天星斗,明亮中透著深邃神秘。他理了理衣袖,漠然道:“不,他们还是遵照先前嘱咐待命得好。你和弦络先到车里吸出银针,随时做好搏杀准备。”

“是!”勾云就地腾身一跃,飞蹿进车帘。

“青锦棋风布局宏远、中央磅礴,一剑封喉。以堂正之师,布罗仙大阵,於渺无形处,隐肃杀之机,弈得是将帅兵道之棋。实非我等常人能比,也不太像寻常的落魄贵族商人。”

举目凝望那个拥著红罗正在给唯一一个活口解除麻醉药效的白发女人,耳畔不觉响起她对自己棋风的评价,清凌墨眼幽光粼粼,唇边的笑森冷冰残。说得没错,他本就不是单纯的落魄贵族商户,又怎麽可能弈那君子名士的怡情之棋?他要掌握锦螭门所有的权利,但凡阻碍违逆者,无论是谁,均杀无赦!

摘下暗杀者蒙面罩,现於眼前的是个长相平凡,留著短须的青年男子。将铜管放在男子鼻下晃了晃,花恋蝶搂著红罗连忙退到一边。

青年男子甫一睁眼,久经训练的身体迅速弹起,眼角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人影,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匕首便朝红罗口刺去。

这一次,不用花恋蝶发出指令,红罗伸手在箭袖底部镶绣缠枝滚银桃花花蕾处按下,一大束银丝裹住呼啸的匕首回向青年男子,将猝不及防的他从头到脚扎成了刺蝟。

砰──

暗杀者的黑色身体再度重重倒在草地上。

“干得不错!”花恋蝶踮脚在红罗脸上落下个鼓励响吻,“暴雨梨花针在出的瞬间会有一股强劲的冲力,能把来的敌方暗器全部击落。”放开红罗,她拿出磁石啪啪啪将暗杀者身上的银针全部吸出,拖著他来到数丈开外,“红罗夫君,集中注意力罗,这次试试飞泉激流针。”边说便迅速解开暗杀者身上的麻醉剂,抽身撤离。

第二次苏醒的暗杀者没有半点彷徨,身体弹起的刹那间急速倒退,向黑沈的荒林中拼命逃逸。

“噅噅──”随著一声高亢的嘶鸣,一道暗影从荒林深处冲出,不偏不倚将暗杀者逃逸的步伐阻了一阻後,又立马撤回荒林。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宛似飞泉的银亮急如闪电,已自後方直奔而来。观其来势,轨道与暗杀者的背部有一定偏颇,然而在距暗杀者半丈远时,银针飞泉似碰到巨大礁石般,砰然炸开,激溅成无数浪花,铺天盖地地网住暗杀者。

砰──

暗杀者毫无悬念地又一次倒卧在草地上。

“花五毛,把他给姐叼过来。”花恋蝶冲远处扬声喊道。

“噅噅──”吃饱喝足歇息够了的花五毛欢快地从荒林内跃出。甩甩马尾,强健的马齿叼住暗杀者的黑色劲装,小跑著来到花恋蝶身边,讨好地将口里不省人事的暗杀者轻轻甩到主人脚边。

“真乖。”花恋蝶嘉许地拍拍它的马头,吩咐道,“看好了,如果这家夥逃得太快,你就把他拦一拦。”

“噅噅──”花五毛翘前蹄,撅後蹄,兴致勃勃地退到远处,豆眼在星光下灼灼生辉,流转出七色瞳彩,好似一诡异妖物。

勾云和弦络坐在辕驾上默默观赏著这出恶劣至极的猫逗耗子。

少主已不耐烦地上车行功了,他们也看戏看了好一阵子。被无辜伤的愤慨早在观赏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比起那个被白发女人当成暗器实验体,浑身上下扎成蜂窝的半死不活的暗杀者来说,他们实在是很幸福很幸运了。

“弦络,我去把那五个死得很幸福的暗杀者化了吧。”勾云从腰间出一个白玉小瓶。

“那味道不好闻,还是我去。“弦络从他手中拿过玉瓶,跃下车朝几具尸体走去。

勾云肘撑膝盖,视线投在那道英气挺直的背影上,俊秀的脸上漾开满足的笑。若说这段时间与白发女人相处的最大好处,便是率强势的妻主被调教得更会疼人了。而这些变化,恐怕妻主本身都并未察觉到。

第060章 两个男人的半夜私语

弯弯的下弦月高高悬挂在黑色天幕中,月华被密密麻麻的群星挤压,竟连分庭抗礼也无法做到,洒落大地的是一片明亮的星光。夜已深,疲倦的候鸟坠入甜美的梦乡,积蓄著明日展翅南飞的力量。秋虫耐不住晚秋的瑟冷,蜷缩在巢中,静待生命的结束。晚风轻轻地吹拂,四季常绿的灌木和枯败茅草微微颤抖著,发出呜呜的低咽。

陧城一隅的荒郊小道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打破了夜的静谧。一辆质朴宽大的马车在星光中风一般地狂飙突进,显得突兀惊心。

然而最最惊心的,还是在疾奔马背上站立著的那道修长高挑身影。不管脚下的马儿怎样颠簸奔跃,那道身影仿佛是从马体内部长出来似的,始终晃而不倒。长及腰背的白发被迎面扑来的劲风吹刮,向後四散飞扬,如雪如丝。袍袖翻飞间,白色素衣与黑色纱縠交相映错,融出一股遗世独立的清漠寂冷。

身後的辕驾上没有一个人,厚重的布帘却挽了起来。车厢顶部镶嵌著一颗麽指般大的夜明珠,灯罩启开,柔和的光芒晕染了整个车厢。

磁石小桌上摆著两个白釉酒杯、一壶碧酿。红罗与青锦一左一右,半躺在车厢中安然闭目,身上披盖著一床水红蚕丝锦被,似乎都沈入了睡梦中。

弦络和勾云抱著一把软剑,盘坐守在车门口。神色似醒非醒,眼睛似阖非阖,浑身透著一触即发的凛冽。这是上级武者进入最高戒备的一种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警戒万分。

忽而,一双温润媚丽的狭长黑眸静静张开,穿过大敞的车门凝视前方马背上悠然晃荡起伏的修长身影,桃红薄唇悄然勾出淡淡的温柔。他收回视线,斜睨桌对面安睡的男人,缓缓坐直身体,拎壶斟满面前的酒杯。

“红罗,劳请也为我斟满。”醇冽清澈的声音没有丝毫初醒的暗哑慵懒,反倒透著丝丝浸骨冰寒。

“醒了?”红罗轻笑,从善如流地将另一个杯子斟满。

“不过是和你一样,行功完毕後养了养神而已,谈不上醒还是不醒。”青锦睁开双眼,也坐直身体,随手拢了拢长发,用一缎带松松系住,高华优雅如同拂云而出的皎月。

“青锦,你我相识八年,相交一年多,这还是我第一次上你家做客。”红罗扬眉低声笑道,将酒杯递到他手中。

青锦把玩著手中酒杯,修长的象牙手指在杯边缘慢慢摩挲。静默片刻,微翘的唇角有了几分嘲讽:“舍下有你夫妻二人上门做客,真可谓是蓬荜生辉。”脖颈仰起,手臂高抬,长指翻转,淡碧的酒成线,凌空徐徐注入口中,从喉中滑入腹。

一滴酒沿著唇角滑过,在弧线完美的下巴处凝结成珠,闪烁出五彩华光,勾魂诱惑。

“依君馆的青锦倌魁,端端是个绝色男子,光这一滴酒珠就能蛊惑世人的心神。”红润的舌尖清浅地滑过桃红薄唇,羊脂白玉般莹润的瘦长食指接过那颗悬垂欲滴的酒珠。收到眼前瞧了瞧,红罗的温润笑声如水银般流泄,“清冽璀璨,也难怪恋蝶会对你孜孜求娶。”麽指压上,温柔地将酒珠碾成一片湿润。

唇边嘲讽的笑变得意味不明,平视他的清凌墨眼黑沈冰寒得读不出半点内容:“红罗,若是我真的接受了那个白发女人的求娶,你该当如何?”

“我这个第一夫君,自当为恋蝶在婚事上打理妥当,将你迎进家门。”红罗温润的笑不变,唯眼角眉梢飞逸出缕缕风流不羁,拎壶又为他斟满酒杯,声音放得极轻,暗含著一丝微不可察的挑衅,“只是青锦少主甘心放弃迎娶三妻四妾的权利,成为三夫四侍中的一个麽?若是在画上贞洁纹後背妻出墙,那可是会被骑驴游街,装笼溺水的。”

“会吗?”青锦偏头,笑意涟涟。沾染了酒的薄唇在夜明珠的柔光下褪去丝丝寒意冷情,变得润泽粉红,散发出旖旎的暧昧。

“凭青锦少主的本事,必不会落入那般惨况。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红罗坐正身体,举杯浅抿一口,抬眼凝视青锦,认真道,“恋蝶曾对我说她会不断地追逐男人,但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女人。她容许她的男人光明正大地指使利用她,却绝不容许背地里的欺骗与伤害。无论什麽理由,一旦犯了她的规矩和底线,她将毫不留情地远去。”

“哼,好一个自私的女人。”青锦鼻中轻声冷哼,“对己宽容,对他人苛刻。”

“没错,恋蝶就是这麽个多情到无情的女人。”红罗慵散地倚上靠垫,转动著手中酒杯,桃花黑眸半眯,“我在倌馆待了十几年,什麽甜言蜜语都听过,只有恋蝶的话让我感到了一种坦率的诚挚。是以,我将命赌给她,成了她的夫君。”

“赌赢了?”

“赌局的最终结果要到我离世的那一刻才能揭晓。我只知道”他顿了顿,眸中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温柔,“如今的我对恋蝶爱逾命。”

青锦嗤笑一声,有些嘲弄道:“想不到昔日放浪形骸,千帆过尽的红罗倌魁原来也是能够爱上一个女人的。但不知这爱逾命的情会有多真?”

“真到能包容她所有的苛刻与自私,接纳她後面迎娶的每一个男人。”红罗的视线移转向车门外站立的身影,悠悠道,“青锦,她喜欢你,你利用她,她心甘情愿。但你要记住我方才对你说的话,千万别触碰了她的规矩和底线。恋蝶是个好女人,错失了她,你会後悔的。”

青锦沈默地倚向靠垫,视线也移向那道修长身影,浅笑转为冰凉诱惑:“红罗,为了爱逾命的妻主,你还真是不馈余力,当得上是最贤惠最大度的第一夫君。只可惜我好像爱不上任何一个人呢。”尤其是在他的心堕落成魔,只剩下对权利的渴欲之後。

“既然不爱任何人,那麽做她的夫君又有何妨?你成为了锦家的当权者,总需要一个继承者吧。”

“世上的女人并非只有她一个,比其美貌者比比皆是。”

“但像恋蝶这样的女人世间仅此一个。”红罗笑言,突然将手中空了的酒杯向著那道背影用力掷出。

砰──

白釉杯子快准狠地砸中白发女人的背心,接著弹落到马臀上,最後弹到土路上,卷进了车轮中。

被砸的白发女人恍若毫无感觉一般,姿态不改半分地仍旧随著花五毛的奔驰晃啊晃啊的。

“你瞧,这女人懒得没救了,站在马背上居然也能睡著。”红罗摊摊手,嘴里埋怨著,眼中却满是宠溺,“她收敛自身的强悍,像最普通的人一般睡著後便不容易惊醒,不然我也不会与你私语许多。”

睡著了?不会吧。弦络和勾云倏地睁眼,惊疑不定地望著白发女人的背影。出发伊始,这女人就自告奋勇地打发他们全部进马车内养蓄锐,自个则站在马背上,说是能更好地全方位防备敌人偷袭。亏他们对那一直挺立到半夜的背影感动佩服不已,结果结果人家大姐在马背上站著睡著了,比他们还放松舒畅。

无比郁闷中,他们只恨为啥那女人的骑术和武道如此之高,睡著了都没从马背上颠下来。

“不过──”抬起手,红罗又笑著对那道背影按下发机关,一大股银针喷而出。在几双惊骇眼睛的注视下,奇人异事发生了。

先是花五毛垂落甩动的马尾猛地立起,如水车扇叶般呼呼地甩出一个个圆圈,将一部分银针准击落。接著就见那挺了半夜都一动不动的修长身影微微一摇,两只拢著的袖袍往後轻扬卷扫,剩余的所有夺命银针便如石沈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马耍杂技?懒女人装睡变戏法?

花恋蝶懒懒转过身体,灰眸朦胧,眼皮耷拉,满脸睡意,“你们咋还没睡?天明了没神可是自找的。”打出一个毫无美感的大呵欠,晃了晃手中沾满银针的强力磁铁,嘟囔道,“对了,红罗夫君,这银针是拿来敌人的,为妻暂时还不想当暗器实验体。”

原来吸取入体银针的磁铁还可以这样用。弦络和勾云有一瞬间的无语。

“我是怕恋蝶睡著了,来不及发现敌人,想给你个提醒。”红罗一脸无辜地笑了笑。

“呵呵,不用担心,我就算睡著了,仍余一线灵思警戒四周情况,所有危及命的杀机统统都逃不过我的心眼。”花恋蝶笑得自傲,迷蒙的眼泛起暧昧秋波,冲车厢内飞了响吻,“你和青锦放心休息。勾云随意,弦络要是失眠,可以坐到辕驾上赏星星。”

“弦络,放帘,歇息。”青锦敛下眼,淡淡吩咐道。

“是。”布帘轻巧放下,遮掩了所有的柔光。

花恋蝶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甩甩头,转过身将沾满银针的磁铁随手扔进袖中,阖眼继续沈入梦寐。

在布帘落下的瞬间,青锦抬眼直视唇角噙著些微狡黠的红罗,半晌,徐徐道,“你说得没错,这麽罕见有趣的女人世间仅此一个。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少主,千万不要被红罗倌主的话迷惑啊。哪怕你这辈子不嫁不娶,生活作风糜烂堪比倌妓,也绝对比当这白发女人的第二夫君好。你要仔细想想这女人的好色德行,仔细想想我们暗影部几百号人的名节和清白。

从头至尾都将车厢内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的弦络和勾云心中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61-65

第061章 马车也是船

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颠簸奔波,花恋蝶一行人终於在辰时赶到了河城的芦苇荡边。

天,湛蓝高远,浮云如絮;水,碧绿剔透,平滑如镜。轻薄雾纱中,苇荡一望无际。原本连天接地的葱绿已变成铺天盖地的金黄,错落有致,层层叠叠,由浅到深,随风动荡起伏,直把芦花搅动成雪,漫天飞舞,隐去了天边的连绵山头。几点飞鸿掠过,更显深远宁静。

若说邺京郊外的芦苇塘是南方嫋娜秀气的小家碧玉,那麽河城的芦苇荡则是北方健壮雄浑的九尺大汉。每一株芦苇都长得高挺拔,泛黄的苇叶宽长厚实,硕大的芦花如白鹭栖立,在风中摇曳著千般刚强与柔韧。

晨曦清浅的阳光从东边的天际穿透密密苇丛,给纱雾蒙上一层浅浅晕黄,为芦苇荡平添一抹忧郁神秘的苍凉豪情。

从未见过这等天然壮景的红罗立在岸边,几乎已是看痴了。青锦、弦络和勾云三人对此美景早已见惯不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个在马车上敲敲打打的白发女人身上。

“二倌主,昨晚後半夜有暗杀者偷袭吗?”勾云好奇地问道。在见识了白发女人的奇异功能,少主吩咐放帘歇息後,他们就真的放下所有戒备,大胆地睡去了,这一睡还就睡到了天色微明。

“有两批,共十三个。”花恋蝶边答边徒手卸下车轮。日行千里的长途奔波後,她很神,花五毛也很神,独独这跑路的两个车轮在磕磕碰碰中有了裂纹和变形,幸好她早有准备,“对了,青锦的仇家挺多的,那两批暗杀者背後好像是不同的主使者。不过不管是谁,姐都赏了他们每人一麻醉银针。”

“啊?你竟没杀了他们?”勾云差点一蹦三尺高,怒道,“那些全是冷血无情的亡命杀手,你对他们讲良善有个鬼用!”

花恋蝶白他一眼,抽去轮中木条,没好气道:“姐是个有环保意识公共道德的大夫,不是你们这些杀人狂,咋能在路边随便摆放血淋淋的尸体恐吓路人?银针没入人体主动脉会在两个时辰内流入心脏。”她挥掌断开木轮,用手握住一截断处,从头抹下,近一尺宽的弯曲车轮便成了两块不太平整的窄木板,“醒来後,只要他们不用内力,可以苟延残喘活上数年。一旦使用内力,不出两刻,心脏便会剧痛难忍,死於非命。难道你敢说姐给出的弃恶从善的机会不对?”她接著将车顶上裹著牛皮袋和屏风的黑色油布包梛下,与前方的车辕横木捆绑在一起。

对,很对。他只是从来没碰到过如此伪善卑劣险,杀人於无形的大夫,一时还不能适应而已。勾云汗颜地盯著那个白发女人爬进收拣干净的车厢,心里再一次发出了幸好他们不是敌人的感慨。

“少主,要召唤暗卫驾船过来吗?”弦络趁白发女人在车厢内忙活,密音向青锦请示道。

青锦唇角噙笑,摇了摇头,只示意她仔细看著白发女人的动作。

也不知那女人在里面是怎麽鼓捣的,车顶突然从内部被整块揭开,然後牢牢镶嵌进空敞的车门处,两块窄木板也被牛筋分别绑於车厢後半部。最後,她又从车内小柜中掏出一罐松脂,用内力加热融化,将车厢各处缝隙一一封填。

“好了,终於改造完工。”花恋蝶将手中空罐随意扔进杂草丛,高兴地绕著改造的马车转了一圈,对青锦等人显摆道,“你们别看它的样子有些难看,胜在能用。”

围观的三人已处於震惊状态。没错,眼前的东西虽然模样不够标准,但的的确确是一艘简易的能在水中漂行的“船”!将一辆在陆地上奔跑的马车瞬间变成一艘能在水中游走的厢船,这白发女人的脑子和手到底是什麽东西构成的?!

花恋蝶很是享受他人的注目礼,不过如果那双清凌墨眼里能再带上些佩服和爱慕就更完美了。嘎巴嘎巴嘴,她转到花五毛身边,拍拍它的头,又拍拍车辕,笑问:“花五毛,能游泳拖船麽?”

“噅噅──”花五毛嘶鸣点头,前蹄在草地上重重地蹄踏两下,示意自己能充分胜任这项工作。

“好样的,不愧是姐相中的霸王宝马。”花恋蝶毫不吝啬地大力赞扬,从袖中掏出几颗药丸子一股脑全塞进了马口中,“赏你百年人参、何首乌炼制的益气大补丸。”

“噅噅──”花五毛猥琐瘦长的马脸洋溢出显而易见的喜悦和骄傲,豆眼光灼灼,高高抬起前蹄,呼地一声长嘶,拖著宽大的“船厢”闪电般跃进一丈开外的水中,四周飞溅出好大几蓬水花。

“青锦,我们上船吧。”花恋蝶嬉笑著伸手去拉男人垂落在身侧的象牙大手。

“青锦心领了,二倌主还是先照顾好不会轻身功夫的红罗吧。”青锦侧身避过,负手拔地而起,月华身姿优雅宛似空中云鹤,轻飘飘地落进船厢中。忽而,他回眸一笑,恍若雪後初晴,云破月出,衬著碧水蓝天,满目金黄,如诗如画。

“大美人啊!”花恋蝶怔然轻叹。

弦络和勾云轻嘲地撇撇嘴,不置一言,紧随少主跃入厢船。

“那我呢?”谑笑声轻轻响起,花恋蝶的身子被拥进一个泛著桃花芬芳的温暖怀抱中。

她眨眨眼,反手抱住赏景完毕的亲爱夫君,“红罗夫君自然也是世上少见的大美人一个。”踮脚在红罗桃红的唇上啃了一口,“红罗,放心,前路虽杀机盎然,但为妻会好好保护你的。”

红罗会心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恋蝶,我是个男人,是你的夫君,虽没有你能干,却也不会无用地拖後腿,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又吻了吻她的鼻尖,笑道,“带我上船吧,我想坐在恋蝶改造的马车船里欣赏芦苇荡中的美景。”

“好!”花恋蝶绽开明媚温暖的笑花,脚下轻点,搂著红罗如展翅大鹏般翩然落进船中,船身没有激起半点晃荡。

磁石小桌摆在了中央,上面放著几碟致糕点和干果瓜子,红罗等四人两两对坐,弦络在船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摆著临时拼凑的桨橹。厢船前方套著鞍绳的花五毛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秋水的寒冷,兴致高昂地在水中悍然划动四肢。碧绿的水从强健的马脖间流过,灵矫的泳姿不像是马,倒像是出海蛟龙。

“呵,历来只坐过马拉的车,马拉船还是头一次坐。”红罗喝了口热气腾腾的参茶,嗅著夹杂芦苇味儿的水气,神情间是说不出的惬意和轻松。

“别说坐,马拉船看也是第一次看到。”青锦端起参茶,唇边的笑虽清冷,却明华濯濯,“二倌主不但自身才华洋溢,连养喂的马也是万里挑一,不同凡响啊。”

那是有什麽样的妖人就养什麽样的妖马!少主,您的说辞太含蓄太温柔了。弦络和勾云几乎同时在心里狠狠嘀咕。

红罗抿唇微笑,二十几年来,他出远门的次数寥寥可数,以前是不能,後来是不想,再後来又是不能。万里河山之美远胜书卷上的描述,但若不是恋蝶在身边,他想他还是无心也无意欣赏。

“如此美景,怎能没有歌声?”花恋蝶看两大美男心情都不错,尤其是一直不咋给她好脸色的青锦从今早下车开始便像吃错药似的,对她的态度不止一个级别的提升,心头虽有些疑惑却也绝不会轻易放掉讨好的良机。当下赶紧几口吞了糕点,一个筋斗翻身站到花五毛裸露在水面的背脊小鞍上。没有做作,没有扭捏,没有娇滴滴,落落大方中,一首欢快的民谣飞出。

“朵朵白云藏苇荡,水中捧出个金太阳,鱼儿鸟儿来对歌来哟!乐了层层金片扬。哎哟哟,哎哟哟,巧手织处的千张网,撒开金鳞鲤鱼装满舱”

雅致清越的歌声中,一簇簇金黄从眼前悠然拂过,苇浪翻腾,洁白芦花挥洒飘摇。透过嫋绕的茶雾,凝望那双温暖澄透的烟灰明眸,往昔苦涩、凄然、悲绝的画面渐渐淡化模糊,消失尽殆。

红罗唇边的笑愈发温润,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对面端坐的青锦。那个男人突然间犹如万年寒冰沈墨雕琢,微敛的清凌墨眼中幽光一片,似有一丝追忆,一丝自嘲,更多的是毫无转寰的嗜血决绝。

第062章 波起芦苇荡之对骂

“呜喂──朵朵白云飘蓝天,天上跳出个红太阳,哥哥妹妹来对歌来哟!醉了甜甜两颗心。嗨哟呀,嗨哟呀,妹妹抛出的媚儿眼,勾著哥哥的魂儿荡”

花恋蝶的歌声尚余尾音,从前方苇荡深处突然响起一道莽陌生的歌声,与她的民谣相对相接。

调戏,这是赤裸裸的调戏!明目张胆嚣张至极的调戏和羞辱!

红罗唇畔的笑意虽未收敛,眉峰却微微蹙起,凝出极淡的霾。

青锦黑沈的眸底升起一丝凌厉,冷峭上挑的如裁眉梢逸散薄薄冰寒。

弦络和勾云呆怔过後是满心的幸灾乐祸。

花恋蝶五指摩挲著下巴,侧耳细听,脸上渐渐露出无比欣慰的笑,“老天开眼,终於有个男人能一耳就听出姐的歌声别为妹妹了,好耳力啊好耳力!”她感叹著转身朝传出歌声的芦苇荡极目张望。

这个白发女人的品和心思完全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琢磨!厢船上的四人都不约而同地低垂了眉,半敛了眼,喝茶、吃点心、摇摆桨橹,总之先前在干什麽,现在继续干什麽。

“前方英俊的哥哥,劳烦你快快现身,可爱的妹妹等得心焦呢。”望了片刻,只听见茂密苇荡深处哗哗作响,不见帅哥俊男身形冒出,花恋蝶不由急不可耐地放声高喊,欢欣迫切的声音无情地打破了四人勉力维持的淡定安宁。

青锦放下手中的茶杯,冲红罗横眉冷笑,“红罗,这女人确实罕见有趣。”平板冰寒的笑语中含蕴了说不出的讥讽和不屑。

红罗眉峰间的淡淡霾悄然散开,轻啜参茶,嫋绕的茶雾弥散进温柔宠溺的桃花黑眸,氤氲出片片水润,“是啊,恋蝶除了懒惰得可爱,这色也好得异常可爱。”

红罗倌主,就算是情人眼里出天仙,也不带这麽眼瞎心盲,不分是非黑白护短的!青锦旁边的勾云狠力搓了搓冒出几颗小疙瘩的手背,腹诽不已。瞥见面色如常的少主,脑袋不由沮丧地耷拉下来。罢了罢了,他耐力和定力皆不如少主优秀,既然承受不起这对倌馆夫妻迥异常人的言行荼毒,那就自觉躲远点吧。

想到就做,他立刻起身移到厢船後面,主动从弦络手中接过一块木板与她一同摇了起来。咱靠著自家正常的妻主,总不会犯恶心了。

“哈哈哈哈,美人儿妹妹等不及了,你们这群吃闲饭的,还不给老子划快点!”芦苇荡中响起的莽男声对花恋蝶的高喊回以同样的急不可耐。

金黄芦苇由远而近地剧烈摇晃,伴著逐渐清晰的拍水声,十几艘六七米长的瘦长船只相继出现。船上有棚,形似渔船,无帆。两侧各有三个蓝衣人撑篙,每艘船上均站著十数个腰挎大刀,手持弓弩的男男女女。清一色的蓝布劲装,衣角间绣著拳头大的淡褐色蜘蛛,个个满脸凶悍杀气。

正中一艘船比两侧的船只略大,船头站著三人。略前一人是个身形高壮,目阔口方的大汉,略後二人一为豔美少妇,一为清隽青年,都是一身蓝布劲装,只是衣角的蜘蛛要比别人大上两倍。

“敢问可爱的妹妹可是那位正在饮茶的绝丽美人?”

“敢问英俊的哥哥可是那位腰间佩剑的清隽美人?

莽的男音与雅致的磁音几乎同时响起。

偌大一片芦苇荡在瞬间突然陷入诡异的静默,不止是人忘记了眨眼,连花五毛也停止了游划动作。豆眼看看前方主船上的高壮大汉,又翻起眼白努力後视立在自家背上的主人,琢磨著要不要嘶鸣两声,打破这份毛骨悚然的宁静。

“噅噅──”它当机立断地选择了英勇无畏的嘶鸣。

凝固的画面像被投入了一块石子,终於波荡活泛起来。

“你爷爷的,饮茶的绝丽美人是姐的夫君!”

“瞎了狗眼的,佩剑的清隽美人是老子的三弟!”

“狗熊头连英俊哥哥脚边都沾不上,还敢和姐对情歌?早该羞愧自刎!”

“白发鬼冒充可爱妹妹,癞蛤蟆还妄想老子的三弟,更该拿腰带上吊!”

“一口一个老子的三弟,难不成你嗜好龙阳和兄弟乱伦?”

“老子宁愿兄弟乱伦,上了男人,也绝不碰你半汗毛!”

“呸,你脱光了在姐面前自,姐绝对能做到视而不见!”

“你扭屁股在老子面前叫春,老子也能听而不闻!”

莽和雅致的谩骂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随著时间的推移,内容往色情秽方向越滑越深。

“三弟,大哥大哥的口才啥时候那麽好了?”豔美少妇眨眨惊愕的明眸,终於回神,喃喃出声。

清隽青年微眯眼睛,思虑片刻,郑重道:“大哥可能本就善辩,只是我们素日里对他关心不够,没有察觉罢了。”

“三弟,不妙啊,大哥的好口才接近於泼妇悍夫骂街,丝毫不符合他平日的威沈猛厉。”

“二姐,这都是被那白发鬼熏染带携的,不如我们越过大哥,先行命人攻击如何?”

“不妥,大哥正骂得畅快,小心扫了他的兴头,回家责怪你我。”

“那继续洗耳恭听吧。”清隽男子双手撩开垂落两鬓的发丝,黑眸迅速闪过一缕冷的狠光,唇边勾起的笑却无奈至极。

“你Y的肾虚早泄不说,生儿子是天阉,生女儿是石女,天生都是卖屁眼的下贱胚子命!”

“你他娘的放屁,老子的儿子能烂你这臭婊子全家,女儿能夹断所有男人的命子!”

色情秽的激烈对骂还在继续,犹如滔滔奔流的江河,汹涌澎湃得看不到枯水期的莅临。

“红罗,你确定你能和这个比市井地痞还俗不堪的泼妇过一辈子?”青锦指著马背上和男人对骂得口沫横飞的某个白发女人,清幽冰寒的凌厉墨眼含满了万年难见的匪夷所思,明濯高华的面庞越听越黑沈。这第二夫君做还是不做,绝对是个极端严肃慎重的问题,他一定不能草率行事。否则难保不会有一天忍无可忍地宰了那个剽悍鄙俗的女人,与红罗反目成仇。

“勾云,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除了诡异了点,好色了点,痞赖了点,待人温和有礼、情体贴风趣、会医术、会烹饪、有才学,少主嫁她好似也没什麽不好的不错女人?”弦络压低声音,冲勾云挑高英气浓眉。自那次在依君馆中第一次为少主疏筋时,自家夫君对那白发女人的评语便一直令她耿耿於怀。如今,终於找到了光明正大的发泄突破口。

“我我当时定是被鬼迷了心窍”勾云颇为尴尬地艰难道。他躲得还不够远,以至於被前方一句比一句鄙下流的语言荼毒得面色泛白,恨不能暂时失聪。

“呵呵,恋蝶的这一面也很可爱,不是麽?”红罗气定神闲地再次轻抿一口温热参茶,柔情的笑布满了眉梢眼角,“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恋蝶,那一手腰,一手遥指的模样好似个黑砂茶壶,正咕噜噜冒著水泡。”他没听过茶壶泼妇的现代名词,但天生的灵慧还是让他无师自通地做出了非常生动贴切的比喻,把花恋蝶的鄙泼妇样貌形容得淋漓尽致。

红罗,你是被那白发女人下了蛊虫,魔障了?!青锦神色晦暗不明地盯著那个笑得温润风流、兴味盎然的绝丽男人,眼角倏然飞出酷冷的厉光。

红罗倌主,你眼瞎心盲,不分是非黑白的护短已经到达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和境界!勾云和弦络倒抽一口冷气,眼中升起甘拜下风的钦佩。彼此对视一眼後,又立刻不落痕迹地各自转开。

第063章 波起芦苇荡之鹿死谁手

“他娘的臭婊子,老子宰了你!”蓝衣大汉突地抽出腰间明晃晃的大刀,毫无预警地对前方的花恋蝶凌空挥下,口中大喝一声,“!”

一排强劲的丈高浊浪刀锋般向著花恋蝶扑啦啦冲刺而来,密密匝匝的弩箭也从四面八方飞厢船,咻咻的破空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原来早在二人对骂之时,十几艘船只已悄然将厢船包围,只等令下便百箭齐发。

“你爷爷祖宗十八代!狗娘养的崽子,姐是那麽好糊弄的麽?”花恋蝶尖声咒骂,勾脚抬伸。花五毛腾水而出,踏碎迎头冲来的刀浪,借著送出的势头直奔主船。

“弦络!勾云!接稳了!”

电光火石间,她抓起车辕横木上的东西,舌绽春雷。双臂一抖一颤,八尺高,两丈多长的厚实黑油布屏风抢在弩箭来之前,如画卷般唰地从厢船前方沿船壁两侧向後遽然展开。

“好!”弦络弃浆,脚尖轻点,从厢船中间闪电般直掠飞出,於船内接过她手中屏风头部,密实紧合。勾云也已弃浆稳稳接住两副屏风尾部,严严合拢。二人同时长声清啸,汹涌劲气灌注整个油布屏风。无数支弩箭如撞到了铜墙铁壁,无奈褪散所有的杀伐戾气,叮叮叮地落进水中。

屏风一经脱手,花恋蝶向後鹞子翻身,避开如蝗袭来的弩箭,五指箕张,冲主船发令的大汉抓去。

“送死的来了!”那大汉哈哈狂笑,健臂挥动,大刀在阳光下舞出层层耀眼森寒,携割面劲风削砍劈出,万千刀影把扑将过来的高挑身形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似要将里面的猎物碎尸万段。

“鹿死谁手尚未定论!”花恋蝶在刀影中曼声轻笑,左爪挥扬间黑白袍袖翻卷。右爪成拳,与大汉猝然击出的硕大左拳正面相击。

“噅噅──”花五毛凌空嘶鸣,黑色铁蹄对准船尾撑篙的两名蓝衣女子当头踏下。

面对一匹从天而降,浑身裹著凶猛劲风的马,哪怕此马不够高大,不够健硕,世上也没几个坚贞不屈、面不改色敢原地站立拼搏到底的英勇斗士。

两个在主船後面撑篙的蓝衣女子面色俱是一变,连忙扔掉手中长篙,身形快速地向船前奔去。

花五毛四蹄重重落在船尾,紧接著前蹄高高抬起又是重重踏下。“啪啦──”主船的三分之一竟然从尾部被生生踏得断裂分家!若不是站在船板上的蓝衣人反应够快,及时挪移位置,稳住船身,只怕这艘主船就算不倾翻至少也会掉下五六只落汤**。

好可怕的劲道!主船上的一干人等在震骇之下至少有一半的心思分给了那匹昂首站立在残船上的马匹。

晦暗的五色杂毛,中等身材,马唇翻翘,马脸瘦长猥琐,然一双直视过来的豆眼瞳彩流转,闪动著独属野兽的狂暴凶戾和残忍兴奋。

“噅噅──噅噅──”马口大张,高亢尖锐的嘶鸣声傲睨中充满了嘲弄。

傲睨?嘲弄?他们的耳朵出问题了。

“强敌当前,岂容尔等分心!”朗朗长笑传来。只听“砰”地一声,大汉舞出的万千刀影蓦然消散,刀身不听使唤地径直往白发女人挥扬的左手掌偏黏而去。众人眼前忽花,一大团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带起一阵浸寒的微风。

“咻──”

一柄雪亮大刀狠狠进断船甲板上,逼退一个提刀欲砍的蓝衣汉子,晃颤嗡鸣的刀身上贴著两块巴掌大的黑石。

花恋蝶站在花五毛背上,修长的身形稳如山岳。她缓缓举起右手上拎著的东西,淡唇慢慢咧开,“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否则别怪姐不道德地撕票!”雅致的磁音不大,甚至还有著几分随意的慵懒,但偏偏传进了芦苇荡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哥!”豔美少妇和清隽青年一把拨开呆愣的手下,从船头奔至船断处,骇声惊呼。

那那被高高举起的物体霍然是前一刻还在他们身边与人厮杀的大哥,他们水蜘蛛的大当家!怎麽会?怎麽会!?他们明明看见大当家的刀影已将白发女人密密裹住,稳胜券了啊!?

河城芦苇荡有一家一帮三十六路匪寇,一家是锦家,一帮是蛟帮。他们水蜘蛛从实力上来说虽然无法与锦家和蛟帮抗衡,但在三十六路匪寇中绝对是最顶尖的。三个结拜的异姓当家,两百多个忠心手下,个个武艺不凡,心狠手辣。纵横芦苇荡三多年来,不管是抢劫还是火并,从无一次失手惨败,可如今武艺最高的大当家竟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发女人小猫似的拎在了纤纤手指间?!

“喂,狗熊头,还不叫你的手下乖乖住手。”花恋蝶晃晃手中的蓝衣大汉,灰眸弯弯,温柔的语气中含著点点俏皮。

“住你娘个头!白发鬼,你他娘的不要脸,竟使用磁石!简直辱没了武者的身份!”蓝衣大汉,水蜘蛛的大当家自横行江湖以来,首次在众目睽睽下遭受到这般耻辱,面红耳赤地愤怒咆哮道,“还有,你手上安了什麽鬼道?为毛老子和你对上一拳就浑身麻痹无力?”

众人哗然,几艘与主船相邻的船只自动停止了对厢船的弩箭攻击,无数道目光在立甲板的大刀身上的两块黑石上转了两圈,又移到了对面白发女人的手上,拼力想要看出个子丑寅卯。

“你是说这个麽?”花恋蝶举起左拳,眯眼吹了口气。突然,“砰”地一拳击中了大汉的左颌。

大汉身体陡地僵直,继而张嘴啊地一声,一颗臼齿含血飞脱出来。

“又挨了一拳,猪脑也该感觉到了吧,姐指环里的小尖刺涂著能致使身体瞬间麻痹的药物。”她的左掌怜惜地拍拍大汉的面皮,雅致磁音没有半分怒气,“另外,姐很遗憾地告诉你,姐不是恃强凌弱的高傲武者,姐只是个略通武艺的普通大夫,用磁石药物暗器等旁门左道来对付凶神恶煞的强大敌人,姐绝对没有丝毫羞愧和心理负担。”

“无无耻”被拎住後领的大汉左颊红肿一片,再次冒出的喝骂明显虚弱了很多。

是啊,多麽无耻的言论!一个能在眨眼间完成断缰送马,运气展屏,翻身扑敌动作的人会只是个略通武艺的普通大夫?当他们个个都是无知的三岁小儿麽!

面对那双双愤怒的眼睛,道道不屑的目光,花恋蝶不痛不痒,笑眯眯地对下方的清隽青年道,“佩剑的美人,你大哥现在说话不太方便了,你来下令喊停吧。”

“不不准停!”大汉呸地吐出一口血水,怒睁双眼瞪著清隽青年,“穿那群王八羔子”

“啧啧,很有个呢。可惜长相入不了姐的眼,姐是不会怜香惜玉的。”花恋蝶咯咯笑道,温柔地拉住他的左手小指轻轻一扯。

大汉身体一抖,钢齿紧紧咬住下唇,额间滑落两滴黄豆般的冷汗,左手被温柔扯动的小指好似没有骨头般软软地耷拉了。

“和姐骂架骂得很开心吧?趁姐不注意实施包围很得意吧?”她每说一句就扯动一手指,完全无视大汉额上如雨滚落的汗珠和微微颤动的身体,“想把姐和姐的夫君以及未来夫君还有两个笨得可爱的小玩具成刺蝟,砍成泥是不是?既然被姐拿住了还肖想著负隅顽抗,姐就把你十手指全扯脱臼,再一剁了,变成光秃秃的掌,看你还怎麽张狂?” 啪啪啪,随著一声声轻微的脆响,眼看著大汉十手指即将全部脱臼。

“住手!住手!”清隽青年面色涨红,额际青筋直跳,蓦地狂喊出声。

“住手?叫姐住手还是叫你那些上箭扳弩的小虾们住手?”花恋蝶闲闲扯动大汉最後一完好的麽指,笑得好比天上太阳般灿烂,“别以为姐没看见你拨弄鬓发,那个发出包抄指令的手势的确很巧妙,只恨姐长著一双比老鹰还利的眼睛。”

清隽青年涨红的面皮倏地铁青发白,神情宛似看到了鬼般,脚下不由自主地踉跄倒退了一步。

“姐姐,是我们住手!是我们住手!”豔美少妇见势不妙,立刻传令下去。更是率先扔下腰间的分水刺,大吼的急迫声音中有著哽咽的哀求,“还求姐姐不要剁我大哥的手指。”

“不不”大汉在剧痛中颤抖著,兀自不肯妥协,勉力张开紧咬的唇。

“大哥!”豔美少妇几乎是泣声截断他的话,“恕二妹无能!见不得您再受苦。”

大汉僵硬地恶狠狠地盯著她,片刻,颓然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啷──砰──

一张张弓弩,一柄柄大刀相继坠落甲板,一艘艘紧密包围的船只慢慢散开。

收回遥望的视线,花恋蝶对豔美少妇扬起右眉,泛笑的嘴角也向右斜斜挑起,挑出几分诡异的邪气和痞赖,“是你求我?”

“是,我们输了,求姐姐放过我大哥。”豔美少妇深深吸了口气,稳稳嗓音,拱手施礼肃声道。

“不好办啊,求我的人选错矣,怎能是个比姐美貌的女人呢?”她为难地蹙眉摇头叹息,“你大哥两次下令箭,惊扰了姐的男人,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左掌握住大汉左肩,五指往下一抹。

“啊──”大汉猛张双眼,发出极为短促的惨呼,左臂已被干净俐落地卸下。

“欺人太甚!”清隽青年和豔美少妇齐齐变色,五指成钩,纵身便要扑将抓来。

花恋蝶眼明手快,赶在两人脚下离船之前,握住大汉右肩又是一抹。

“啊──”大汉再度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右臂又软软垂下。

最後一声惨呼硬生生地止住了船上所有蠢蠢欲动的男女,几十把拎捡起的大刀再次砰然落下。

此时再观他们的大当家,浑身上下已无一丝威猛的沈厉。煞白的脸,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唇,汗湿的额头,无力垂落的双肩和十指,好比一个被人践踏的破败人偶。

“还是忍不住要动手麽,那姐就不再客气,接下来该轮到腿了。”花恋蝶的手暧昧地在大汉强健的大腿上摩挲。那只手光洁细腻,纤长秀气,透著淡淡的粉,像是最好的粉玉雕琢而成,美得雅致柔和。

太阳高悬在她头上,金色阳光晕染了飞扬的白色发丝,连素衣黑纱都反出一层淡淡的光。身後是簇簇金黄的飘荡芦苇,澄透的烟灰眸子被浓浓淡淡的金辉映出一层明媚的浅金,整个人从发丝到脚尖都散发出一股熏醉的温暖。

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深深明了,这份熏醉温暖的背後是噬人极恶与漠漠无情。

第064章 波起芦苇荡之开倌馆的大夫

“这样就吓著了?亏得还是匪寇中最强悍最毒的水蜘蛛,他们该庆幸那白发女人没拎著大刀片。”勾云万分不齿地冷哼,收卷起手里的油布屏风。顿了顿,看看右手无名指上的翡翠玉环,复又叹息道,“其实也不怪他们,谁让那白发女人更险无耻呢。”他心知肚明,白发女人之所以会选择便捷高效的下三滥磁石和暗器对战,全是因为她懒得耗神耗时。

“我只庆幸我长了一张不算出众的脸,你长了一张俊秀的脸,少主长了一张绝色的脸。”弦络摇动著桨橹,也是喟然长叹。身为过来人的她,对白发女人那句“求我的人选错矣”深有感触。倘若那哀求的人选是水蜘蛛的三当家,他们再乖顺点,指不定大当家的两条手臂不会脱臼。

“啊──”冷不防又是一声莽的惨叫响起,只是这一声惨叫与先前数声略有不同,它虽也含满了痛楚,但音长声响,隐约透著某种引人遐思的压抑。

循声定睛细看,所有人再次惊悚了,大当家额上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汩汩蜿蜒,鼻翼翕张,煞白的脸竟诡异地添了一抹潮红,雪白的钢齿深深嵌进厚实惨白的下唇。那只那只雅致柔和的粉玉手掌不知何时摩挲进了他的双腿间,正卖力地拧扭著大腿内侧柔软的嫩,一点点地移动,逐渐往某个最男人的地方爬去。

啊!

啊!!

水蜘蛛的大当家,勇悍威猛的大当家被卸下双臂十指变成破败人偶已不再惊骇人心,真正让人凌乱狂舞的是素喜玩弄奸女人的他居然会有被个女人猥琐调戏的一天?!

在场绝大多数男男女女都呆了,傻了,随著芦苇荡的芦苇风中摇摆了。

关键时刻,一个代表正义的茶杯气势如虹地掷了出来。

“花恋蝶,这里不是随意调戏男人的倌馆,你还不给为夫住手!”茶杯准星奇差地偏离那只邪恶龌龊的粉玉手掌,打中的是大当家的前额,里面的参片和残剩的水泼溅了大当家一脸。温凉的水勉强为降低男人的某种渴欲做出了些微贡献,让大当家鼻翼的翕张频率有了减缓的趋势。

拧著嫩攀爬的粉玉手掌一顿,似碰到了什麽可怕的毒虫般飞速从男人腿上撤离。散发著温暖与邪气息的白发女人慌慌张张地辩解道:“红罗夫君,我没调戏他,我只是只是打算捏坏他的睾丸,让这胆敢恐吓你和青锦的狗熊头彻底变成个不男不女的废物。”

“噅噅──”她脚下的杂毛丑马高声嘶鸣附和,尾巴在屁股後面甩得无比欢畅,瘦长猥琐的马脑袋使劲点了点,显然十分赞同自家主人的英明决定。

滴滴冷汗顺著满布黑线的额颊滚落在甲板上。几片厚实的白云游过,将太阳密密实实地遮掩,温暖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凄厉的风。

水蜘蛛一干船只默契十足地静静退後,为那艘模样怪异的厢船让出一条宽敞的水道。数百道热情的目光希冀地投放在厢船中那个身姿笔挺如翠玉碧竹,面色有些愠怒的绝丽男人身上。

“恋蝶,不管什麽理由,我若看到你了不该的东西,别怪我不让你上床。”红罗出口的恨声威胁立马又砸晕了好大一批人。

啊?!咋会变成这样?花恋蝶眨巴眨巴眼,怔愣须臾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告饶道:“不要啊!红罗夫君。我错了,我错了。”面对心爱的夫君,无论有错没错,她的态度都是绝对端正良好的。

“哼,这可是你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红罗语音轻飘,桃花润眼危险地半眯,自下而上斜睨过去,眸底飞逸出的媚骨风流酥醉了众多心神。

呃,她一时语塞,俄尔又赶紧举起空闲的左手:“我我发誓,以後绝不再犯类似错误!”绝对不会再在夫君的势力范围内行此有调戏嫌疑的蠢事了。

花恋蝶先前的邪气痞赖尽消,颌首微垂,整个儿乖巧温顺得像是聆听大人训话的小女娃。

对自家妻主的认错态度,红罗还是比较满意的,愠色褪去,温润笑意重新漫上:“那好。恋蝶,只要你把手里的狗熊头还原,我就原谅你。”

“还原?”花恋蝶晃晃手里半死不活的残破人偶,疑惑地重复。

“二倌主没听错,他若一直是这副丢了半条命的残喘模样,很不便於青锦问话或是行事。”青锦自厢船中站起,甩袖踱上前来,朝她点了点头,“有劳二倌主了。”

“没问题。”她双眉飞扬,咧嘴一笑。出手如电,几颗暗色药丸弹进大汉口中,紧接著一阵眼花缭乱的手影翻飞和劈里啪啦的骨响,再伴著数声沈闷的痛哼,转瞬间,残破人偶又恢复成响当当的一条猛汉模样了。本想继续拎在手里,不过想到红罗夫君的威胁,她还是不敢轻易冒险,随手将手里的狗熊头砸向对面破船的豔美少妇。

豔美少妇身体一沈,力灌双臂,硬是将大汉稳稳接住。

“谢了,二妹。”大汉迅速从豔美少妇双臂跃下,抹掉沾附在脸上的薄薄参片,一双豹眼森怨愤地瞪著马背上的白发女人,“你给老子吃了啥东西?”

“百年人参、何首乌炼制的益气大补丸。”花恋蝶双手一摊,撅嘴道,“姐也不想喂你吃花五毛的零嘴。不过红罗夫君说要把你这狗熊头还原,姐只好喂了你五颗,再辅以拍打周身道舒活药效,不然你以为你那包子脸为啥会消得这麽快?”

“噅噅──”被叫做花五毛的猥琐丑马不忿地接口嘶鸣两声,灼亮豆眼恨恨盯著他,似在痛斥夺它零嘴的无赖宵小。

堂堂大当家被一匹丑马盯得汗颜发虚,强行压下心头那份荒谬的愧疚,大手上平滑的左颊。是了,除了嘴里掉了颗大牙,丹田处内力雄浑犹胜战前两分,通身筋脉没有丝毫凝涩,也无半点痛感,想来白发鬼没有欺骗他。这这强悍得无比诡异的白发鬼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他没有接到半点关於她的资料?

“大当家身体可是尽数复原了?”醇冽清澈的男中音翩然响起。

他利眼一转,看向厢船上月色锦袍的男子。色如秋月明濯,魂似寒霜冷疏,高华清贵,好一个翩翩浊世贵公子。

“阁下何人?”是了,虽从未见过,但能有这般容姿的男子,必是传言中的锦家少主。

“锦家少主。”青锦微微笑了,清凌墨眼里闪动出幽柔明华之光,“想我锦家与河城芦苇荡三十六家匪寇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不知水蜘蛛的大当家今日为何要率众劫杀本少主?”

“哼,我等听闻今日将有一商船路过,在此埋伏了半宿,谁曾料想劫到的会是锦家少主?”大当家豹眼一翻,口气冷厉不耐,毫无半分客气。

“喔?真个不知我是锦家少主?”青锦也不生气,只是略略扬高了尾音。

“你们那艘怪船没有挂上锦家标识,我们做匪寇的,身份低微,也不曾瞻仰过锦家少主英姿,不知就是不知。”大当家嘴边露出讥讽的冷笑,转身吩咐道,“二妹,三弟,叫大夥收拾收拾转向扯风,今日碰上个煞星,合该我们倒霉。”大丈夫相时而动,能屈能伸。这个仇,他迟早会报!

“大哥”豔美的二当家和清隽的三当家嗫嚅著,很想提醒自家大哥那个站在杂毛丑马上的白发女人突然笑得很可怕。

“大当家是吧。”雅致磁音笑意横生,温柔可亲,“姐说过,姐是个大夫。除了麻醉剂外,还自制了迷幻剂一罐。服药者可出现幻觉,一经诱哄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如说你几岁尿床啊,身上有无胎记啊,和女人是怎麽行房的,干了几票油水丰厚的劫案,接了那些赚钱买卖之类的小问题都是有问必答。唯一不好的是这药有个副作用,药效过後,服药者的头脑会浑浑噩噩,好比轻度傻子,姐估计那时的你应该不太能胜任大当家这个职位了。不过姐也不是个冷血的女人,姐家里是开倌馆的,地盘够大,完全可以收容你。你呢,脑子虽不好使了,但身体还算健壮,用男人的原始本钱帮姐赚点银子作为报答就行了。”

这白发鬼是个开倌馆的大夫!

这白发鬼是个──开倌馆的大夫!!

这白发鬼是个──开──倌馆的──大夫

老天爷终於对他造的恶孽看不过去了麽?突然,大当家想到了一句曾嗤之以鼻的俗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是时候到了?!

抬起的右脚在空中悬浮良久,最终极缓极慢地落了下来。他僵硬地转过身对青锦施下弯腰大礼,浑身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动,宽阔的豹眼困难地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细缝,方口几乎裂到了耳边,如同一朵在牛粪中盛开的狗尾巴花。

“锦家少主,您老随便问,我雷冀以水蜘蛛大当家的名头起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第065章 水蜘蛛的“花姐!”(一)

锦家两百多年前为鲁朝大贵族,後在战乱中逐渐衰败,族人流落四方,主家於二十多年前在越国河城芦苇荡的某处岛洲上落脚。虽比不得祖上尊势荣耀,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见其做甚具体营生,却能在岛洲大兴土木,蓄养上千家仆武丁。但凡锦家船,皆在船头镶著张爪团缠,狰狞傲气的朱红描银螭纹。曾有不长眼的匪寇意欲打劫锦家外出购买物什的货船,却不幸落了个有去无回,全军覆灭的下场。

不过十三年前,在芦苇荡与湛河出口相接处,突然冒出个名为“蛟”的帮派。帮主为一戴著蛟龙面具的女人,帮众多达千数,个个狠辣骁勇,悍不畏死。蛟帮明面上以漕运为生,暗地里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十几年来,其实力逐渐看涨,已与锦家分庭抗礼,呈并驾齐驱之势。

近两年多来,锦家与蛟帮时常发生些小规模的争斗,胜负不一。而从蛟帮最近几个月的动向来看,大有吞噬锦家的苗头和野心。以五天前两者的一次激烈争斗为例,听闻锦家家主被流箭中,身受重伤卧床不起,估计河城芦苇荡的天不久将要大变。

除一家一帮外,芦苇荡中原本还有六十几路匪寇,规模大的有两三百人,规模小的有一二十人,皆为亡命之徒。平素里隐匿在苇荡中或是融入寻常百姓中,一旦有肥羊经过,提刀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有时几路匪寇劫到一块了,便是一场弱强食的黑吃黑。据朝廷颁布的不可靠消息统计,优胜劣汰後,目前约莫还剩下三十六路匪寇。

因著实力悬殊过大,匪寇们轻易不敢招惹锦家和蛟帮,彼此间通常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对锦家与蛟帮的争斗,他们是乐见其成的。不管谁败,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能两败俱伤则是妙上加妙。与匪寇抱持同样想法的还有越国的朝廷,太过庞大的民间家族势力和江湖势力有时比零星匪寇还要更具威胁。

匪寇中的佼佼者“水蜘蛛”有三个当家:大当家雷冀是一莽壮汉,一柄大刀舞得势沈刚猛;二当家祝萧何是一豔美少妇,一对鸳鸯分水刺狠戾诡谲;三当家裴凡是一清隽青年,三尺青锋出必见血。三人为异姓结拜,带著两百多个手下纵横河城芦苇荡三年多,罕遇敌手。

昨日戌时,突然有个戴著面具的男子上门洽谈杀人的生意:希望水蜘蛛能趁著锦家家主重伤,锦家内部不稳之际,於明日在芦苇荡中劫杀外出游历归家的锦家少主。人死可获酬劳五千两黄金,伤重可获四千两黄金,轻伤可获黄金三千两。即便毫发无损,只要尽到全力劫杀,也可获黄金一千两。他还很是大方地提出可预付黄金五百两。

芦苇荡中的匪寇们没几人见识过锦家少主,据闻锦家少主明濯似月,清冷疏淡,气度高华清贵,是一翩翩浊世贵公子。且学富五车,武艺非凡,身边护卫上百,寻常人等莫能近身。但凡向其挑衅者,无不死在护卫剑下或是他的剑下。

若在平时,雷冀三人定会思虑良久,可面具男人笑言锦家少主此次外出游历,曾於月前遭遇不明劫杀,不但自身遭到重创,连身边的护卫也仅剩两名,实乃千载难逢的劫杀机会。又加上给出的酬劳实在太过诱人,三人商议片刻後就欣然动心了。

“我们从丑时起便埋伏在锦家少主回家必经的芦苇荡中,本以为至少能拿千两黄金,却不想遇上了大大姐。”回复完青锦的相关询问,讲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後,雷冀讪讪转向盘坐在小案对面的白发女人。面上不敢有丝毫不敬,暗地里却狠狠啐道:真他娘的丧气,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碰上个白发鬼。那面具男咋就没透露半点关於这白发鬼的相关事宜呢?还是说重创水蜘蛛也是其目的之一?心头悚然一惊,阔目逐渐深沈,凝聚出如刀般的锐利。

“啧啧,趁著锦家家主命悬一线,警备出现疏漏,无暇顾及过多过细的混乱,逮著锦家少主重伤未愈,势单力薄的机会,砸下重金,搞买凶杀人的地下活动。唔,的确是奸佞毒的小人作风。而禁不住重金诱惑,肆无忌惮地决定劫杀弱势群体的水蜘蛛果然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匪寇。只是──”花恋蝶身子歪斜地坐在甲板的蒲团上,右手肘撑著膝盖,半握拳,麽指和食指呈八字形托著圆润的下巴轻轻摩挲,脸上的笑温暖明媚得人畜无害,“ 不知道水蜘蛛有没有想过自己也在小人的算计之中呢?”

“你──”雷冀眼神更见锐利深暗,实在不愿相信坐在对面的白发女人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大当家,在你初见二倌主夫妻时,你以为他们是何种身份?”端挺盘坐小案右方的青锦微微一笑,言问道。伸手接过勾云递上的热茶,吹开面上几片飘浮的碧绿茶叶,浅浅啜饮。举止优雅清贵,不见慌乱失措,神态闲适清淡,不显悲戚担忧。锦家家主,身生父亲垂危卧床的消息竟似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雷冀看得暗暗惊诧,思忖片刻,如实道:“我以为浅蓝锦袍男人是少主的朋友,白发女人是伺候主子的仆佣。”

盘坐在花恋蝶身边的红罗发出重重冷哼,温润媚丽的面庞沈了下来。修长的莹玉手指难耐地动了动,最终在一只粉玉手掌搭上时,忍下了将手中茶杯再次砸向那张狗熊脸的强烈冲动。

“唉,人靠衣装马靠鞍。只怪姐穿得太过低调朴素,怨不得别人眼神不好啊。唉唉──”花恋蝶回视身上专为外出准备的麻布素衣和普通黑纱罩衫,摇头哀叹三声。忽而又抬眼对面露尴尬,眸色沈厉的雷冀安慰道,“狗熊头,你想多了,其实水蜘蛛不过是一小小匪寇而已,就目前形势来说还不足以专程引起别人诛灭宰杀的兴趣。姐估计不是人家不透露姐的相关资料,而是那个买凶杀人的奸佞小人和你的看法大同小异,觉得姐无足轻重罢了。”她顿了顿,嘻嘻笑著补充,“对了,姐姓花,名恋蝶。在方才的关键时刻,姐的红罗夫君有当著大家的面喊过这名的。”

雷冀的面皮狠狠抽动两下,数黑线从额上滑落,大腿内侧的肌肤似乎又开始火辣辣地烧灼起来。如果可能,他真的真的很想抽刀将这嬉笑得暧昧痞赖的白发女人砍成两半,剁成泥。

不落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右手的蠢蠢欲动,他微敛了眼,低声唤道:“花大姐。”

砰──

一个戴满玉环的秀气拳头越过正中放茶盏的小案,准确无误地吻上他宽广的额头。

“大哥?!”

“大当家?!”

在围观的水蜘蛛众人疑惑满满的惊呼声中,一个青紫包块以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鼓了起来,膨胀成鹅蛋後方才定型。

66-70

第066章 水蜘蛛的“花姐!”(二)

“真不好意思,狗熊头,你画蛇添足犯了姐的忌讳。”花恋蝶笑眯眯地又伸长了手拍上他的肩,“你也不用太尊敬姐,简称花姐即可。”花大姐,怎麽听都有花痴兼白痴的嫌疑,完全不符合她的形象,这狗熊头简直比黄小猫的猪脑还不如。当然,如果他舌头过大,不慎唤成了妓楼里的“花姐儿”,她不介意再赏他一拳,做个小手术,让他变成永远张不了嘴的哑巴。

身体的麻痹感逐渐消失,雷冀艰难地扯动嘴角裂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他知道站在身後的二妹、三弟以及周围的一干手下定是万分不解他为何不躲开或是接住那一拳,保不定也有些埋怨他堂堂大当家,一剽悍匪寇头子居然在个白发女人面前忍气吞声,生生作践了水蜘蛛的颜面。可是──

若说初始他对自己落入白发女人手中饱受折磨的羞辱事实,还抱著一丝这女人是无耻使用了暗器麻药的不忿念头,那麽在额头挨了第三拳过後,他终是彻底明了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真正内涵。

那一拳不含内劲,不显凌厉,毫无花哨,简简单单好比一个寻常百姓的出拳。但临到面对时,才猛然发现原来这拳来势是如此之快,快得让他来不及躲闪,来不及出手,甚至来不及闭眼,眼睛所看见的拳只不过是急速挥出的拳势残像。

眼前的女人粉颊白发,灰眸淡唇,年纪约莫双十年华,一双含笑的烟灰眼眸深处却古井无波,透著阅遍尘世浮华的疏漠和岁月。她的太阳不见鼓凸,眼中没有湛然光,下盘虚浮沈滞,处处显露出她是个不武道的常人。不过,他已无需再以身体去验证那份暗藏平凡之下的强大,桀骜不逊的心第一次真正臣服在了绝对强者的拳下。

“是,花姐。”这一声他唤得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大哥?!”

“大当家?!”

四方再次传出水蜘蛛众人的讶然惊呼,祝萧何和裴凡更是面色微变。这一声沈唤,水蜘蛛的每个人都听出了大当家的臣服。会是真的吗?大当家可是个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的地地道道的悍匪贼寇。他表面看似鲁莽直,实则狡诈沈,否则也不会坐上水蜘蛛大当家的位置,说一不二地号令上百号悍厉匪寇。

“呵呵,狗熊头,你看,不是姐不信,是你的这些虾兵虾将不信。”花恋蝶右手中指在小案上不慌不忙地笃笃轻叩,灰眸弯如弦月,眸光水银般四下流转一圈停驻在他的脸上。

“花姐。”雷冀再唤一声。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半点闪避,阔目直视那双澄透灰眸,交付出自己的诚心。

花恋蝶定定看进阔目深处,俄尔,抿唇笑开,“狗熊弟真乖。”灰眸里荡漾起圈圈涟漪,她侧头吻吻身边红罗的面颊,“记住,这是姐心爱的红罗夫君。”又拍拍青锦面前的小案,“锦家少主麽,是姐正在求娶的第二夫君。姐是个疼惜夫君,以满足夫君心愿为己任的优秀妻主,所以,你的水蜘蛛,姐──要──了!”

“好!”

“不可能!”

不同的截然断喝同时响起。

花恋蝶右眉斜抬,左手一张,两银针飞出,分别向站立在雷冀身後的祝萧何与裴凡。银针飞行的速度不快不慢,目标指向二人的左颈大动脉。

“不可能吗?你们可知姐是怎样对付昨晚的暗杀者?”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笑意横生,温和轻柔,“银针从动脉入体,导进心脏。中针者一旦催动内力,当场心裂而死。若好生养护,则沈屙缠身数年,逐渐吐血亡故。姐可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喔。”

在银针触到二人颈部肌肤的刹那,突然力竭落下,在甲板上,细细的针尾在阳光下反出乍长乍短的耀眼光芒。

“呃,顺便再罗嗦一句,姐嗜好美色。”雅致磁音陡然转了两个弯,洋溢出丝丝邪,灰眸状似无意地从裴凡身上扫过,“但对不听话的美人,姐蹂躏之後会将其扔进倌馆卖身。毕竟姐是倌馆的二倌主,怎麽著也要为倌主夫君的生意助上一臂之力。”

低头凝视在甲板上的银针,裴凡猛地抬眼,僵直的身体噗通一声狠狠跪在甲板上:“花姐,请原谅裴凡的不懂事,大哥的决定就是裴凡的决定。”来的银针不快,却异常稳健。常年习武的警戒告诉他,只要他拔出腰间佩剑,银针便会在瞬间夺命,这是他第一次生出由内到外都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不想成为死人,也不想变成废人,更不想沦为倌子。此时此刻,他终於对先前大哥之所以回转脚步妥协的举措有了刻骨的感同身受。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哥是好样的。

“喔,裴凡是个好乖乖呢。”花恋蝶懒洋洋地表扬道,斜睨站在他身侧的豔美少妇,笑得邪气十足,“那这位呢?”开口拒绝吧,姐的银针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进去,不弄死你,也能让你的花容日渐颓败,省得到处勾引男人。

嫉妒是恶,这白发女人对貌美女人莫名其妙的嫉妒更是恶中之最。在她身後站著的弦络目光甚是怜悯地望了对面僵立的豔美少妇一眼,不忍目睹地微侧了身。也正是这一眼让无意接收到的祝萧何福至心灵地开了窍,及时挽救了一副如花容颜,也为二人日後的深厚友谊打下了坚实基础。

噗通──

祝萧何比裴凡跪得更重更响,以至於整个船身都在水面上晃颤了。

在银针逼近之时,她不是没悄悄全力催动内劲试图逼落。可发出的内劲就像石沈大海般,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银针越来越近,刺向颈部动脉。冷汗浸湿了整个後背,也直到此时,她才深切明白大哥为何会心悦诚服地奉上“水蜘蛛”,唤出一声“花姐”?而当她收到对面英气女护卫投来的怜悯目光时,才恍然醒悟白发女人当初那句“求我的人选错矣,怎能是个比姐美貌的女人呢?”是何含义?原来大哥之所以会被脱卸下两条臂膀,全是她害的!是她对不起大哥!

“水蜘蛛二当家祝萧何任由花姐随意差遣!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这个白发女人太强,强到无法想象,强到本不像是个人。

九州大地,强者为尊,能者居上。水蜘蛛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在这一刻全部跪在了甲板上。

“花姐!”磅礴的低唤在芦苇丛中穿梭徘徊,惊飞一只只鸥鹭,纵横芦苇荡的顶尖匪寇“水蜘蛛”在三个当家之上至此多出了一个“花姐!”

花恋蝶侧耳仔细聆听,对雷冀露出极为满意的笑:“狗熊弟,你的水蜘蛛成员很不错,里里外外两百多个人,没一个舌头有问题喊错姐的尊称。”

啊?雷冀满头雾水,一脸的茫然。

“不懂没关系,这不是重点。”她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重点是姐要助锦家少主成为锦家的掌权者。”

一句不轻不重,语气平和,听似闲聊的话正式拉开了“水蜘蛛”被奴役的可歌可泣,令人掬上同情泪的悲惨宿命。

第067章 锦家三管事(一)

河城芦苇荡深处的水道交错得越发繁杂诡秘,密密匝匝的芦苇高壮挺拔,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竟在一个面积约莫上千亩的岛洲外形成一道天然的阵法屏障,也致使岛洲外两三里范围内终年萦绕著浓浓的水雾,从外面本无法窥探到岛洲的真实面目。若是不熟悉阵法或是水道的船只驶入,下场便是永远迷失囚困在阵法内,直至弹尽粮绝,虚耗而亡。

锦家就盘踞在这座岛洲上,张爪团缠,朱红描银的螭纹是其家徽,故将此无名岛洲唤为锦螭岛。二十余年来,锦家仗著锦螭岛周边得天独厚的天然水道阵法屏障守护,不断壮大势力,同时也因难於靠近的缘故,在世人眼中逐渐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锦螭岛有半高的丘陵,也有平坦的凹地。岛上虽无繁茂密集的参天古木,高高矮矮的灌木和芦苇丛却随处可见。在一背靠丘陵的平地上矗立著连绵至山丘顶部的古朴建筑群。屋舍依地势而建,翘檐拱顶,黑柱灰墙,青瓦绿窗,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整体看来沈肃中透著清新,恢宏中不乏纤秀。

山庄正门上方高悬一块鎏金朱红匾额,上面书著两个行草金粉大字“锦家”。笔力刚劲,姿态优美,端端是“寓刚健於婀娜之中,行遒劲於婉媚之内”,与山庄的建筑风格相得益彰。

而今,让世人揣度欣羡,敬畏不已的锦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二十几天前,锦家少主锦螭出外游历,遭遇不明劫杀,身边上百护卫惨遭横死,他则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锦家家主锦庭风又怒又痛,暗地里派出大批人马寻找爱子,却一直未有半分好消息传来。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少主尚未找到,数天前,锦家又与蛟帮发生了一场激烈争斗。蛟帮在内奸的指引下,於半夜时分冲破天然水道阵法屏障,登上锦螭岛大肆砍杀。猝不及防的家仆武丁虽奋力抗击,仍死伤无数。当锦家上下齐心协力艰难地杀退蛟帮之时,家主锦庭风却不幸被流箭中右,至今昏迷不醒。偏偏一月前,锦家主母思亲心切,在征得夫主同意後,带著数个贴身婢女和一干仆役武丁回邬国探亲。路途遥远,等信送到,至少也是十天之後。而锦庭风并无兄弟姐妹,孩子也只得锦螭一个,是故,眼下的锦家竟只能靠著三个大管事来竭力支撑。

锦家议事堂中间的主座是一张宽大的乌木靠背椅,椅子通体没有任何花哨的雕纹,只在椅背上方透雕著一个张爪团缠,描涂银粉的螭纹,椅座上空无一人。左下方的首座样式与主座一般无二,只是略微窄了些,矮了些,上面也是空无一人。

临靠左首座的胡杨木靠背椅上坐著个五官端正,上唇留一字短须,一身浅灰衣袍的儒雅中年男子。其对面立著两张胡杨木靠背椅,椅上分别坐著一男一女。著墨绿裙袍的是个三十上下的美妇,身段苗条,琼鼻朱唇,细长的眉眼间闪烁著凌厉的光;著赭色袍子的也是个中年男子,留著八字须,浓眉几乎连成一条线,眼角略微往下掉,使面相天生带了一分凶戾。

此三人正是锦家的三大管事,他们背後均站著一个心腹武丁,皆身著暗灰劲装,腰束黑色皮质宽带,皮带右侧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朱红滚银丝团缠螭纹。

“回三位大管事,蛟帮在锦螭岛二十里开外摆开阵势,将锦螭岛团团围住。声言倘若锦家顽固不降,他们便不再手下留情,势要在明日血洗锦螭岛。”堂中一名武丁正跪地禀报。

“血洗锦螭岛?这蛟帮好生卑劣,趁我锦螭岛无头首之际落井下石!”美妇樊英璃拧眉嗤哼,挥手让回禀消息的武丁退下,如黄莺出谷的婉转声中带著果决与冷。她自幼跟随锦家主母,後因能力出众,被提拔为调度锦家内外各项需用,统管锦家仆役的大管事。时年三十有五,未嫁夫主,也未娶夫君。为人处事公正肃严、情义并重,更兼其曾为少主幼年的伴读,是以在锦螭岛有著不小的威信。思忖片刻後,她又向堂上另两个未曾言语的中年男子商议道,“蛟帮来势汹汹,我锦螭岛五日前一战却元气大伤,不如先假意与其虚以蛇尾,再伺机而动可好?”

儒雅中年男子名唤北魅,掌管锦螭岛上千家仆武丁的招募与训练。面相凶戾的中年男子名唤李蓟,专门负责练锦家隐蔽在锦螭岛外岛洲上的两千多私兵。二人跟随锦家家主锦庭风落脚锦螭岛迄今已有二十余年,是锦庭风得力的左右臂膀。年届四十的他们都已成家,并育有子女数人。

平日里,李蓟并不在锦螭岛,而是与私兵一道藏匿在芦苇荡更深处几个极不起眼的岛洲中。这批私兵日日练,陆战水战皆很通,却从不轻易出动,基本不与锦螭岛众人接触。锦螭岛此番遭难,也幸得哨兵及时报备,他才能领著五百悍私兵增援,逼退来犯的蛟帮。

听闻樊英璃的建议,连成线的浓眉在中心打出一个大大的死结,更增了数分凶戾。

“不妥。”他摇头一口否决,“据我们所知,蛟帮帮众至多不过两千余人,而此次攻上岛的帮众就有两千多。目前又非鱼死网破之际,缘何会不管不顾地全数出动?小心虚以蛇尾时,一个不慎反被毒蛟吞下。”

“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利欲熏心,等不及地要吃掉锦家独霸芦苇荡,所以倾巢而出?”樊英璃抿唇冷笑。

北魅忍不住轻笑道:“樊管事,我想能在短短十三年间崛起的蛟帮应该还不至於那麽愚蠢。它的实力近年来虽逐渐与锦家分庭抗礼,但严格说来并不如锦家雄厚稳牢。以往俱是些小打小闹的争斗,为何这次敢如此猖獗地大规模直攻入岛?夜间突袭固然收到了奇效,却也是伤筋动骨了,为何退败後不但没有安分养息,反倒在岛外摆船围困,放出血洗锦螭岛的狂言?他们哪儿来的底气,又哪儿来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说”樊英璃细眉高挑,望向北魅的凌厉细眼中染上一抹深思。

北魅点点头,道:“是的,我认为蛟帮之举必是有备而来,其身後定站著你我所不知晓的庞大势力。”

樊英璃略一沈吟,不得不赞同他的猜测:“那依北管事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蛟帮的狼子野心以及这背後的势力?”

“出动所有私兵,趁夜抢先攻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一举消灭蛟帮。”北魅右手成掌在虚空轻轻砍下,儒雅的面容上溢出一道狠厉,含笑的声音也倏然冷凉得好似冬之冰雪,“至於那背後的势力既然一直隐匿在蛟帮之後,就定是不想现出面目。一旦蛟帮灭亡,它便会蛰伏,短期内不会与锦家正面为敌。”

“不行!”李蓟霍地站起,来回跨动两步,大声驳斥道,“当初组建私兵时,家主曾立下规矩:危急时刻,可出动私兵解困。但无论遭遇何种情况,出动的私兵绝不能超出五百数。”

“必须全数出动!”北魅一拍扶手,也站起了身,厉声喝道,“李蓟,家主重伤昏迷,主母探亲未归,少主遭遇劫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五日前一战中,上千家仆武丁死伤惨重,仅剩三百余人,若不出动全数私兵,如何能对付蛟帮?”

“没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樊英璃慢慢站起来,冷声道,“李蓟,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著锦螭岛一干人等被蛟帮屠杀尽殆麽?”

李蓟一滞,继而抬眼深深地缓缓地扫过二人,沈声道:“北魅,樊英璃,锦家拥有私兵一事在整个锦螭岛只有不超过二十人知晓,你们该明白家主当初为何会定下这条规矩?也该明白一旦全力出动私兵与蛟帮激战,会带来何种後果?”

北魅和樊英璃都沈默了,议事堂一时沈入静寂之中。

半晌,北魅轻叹一口气,拍上李蓟的肩:“李蓟,此一时彼一时,锦家的锦螭岛不能就这样败落。试想,若是我们在蛟帮的剿杀中侥幸溃逃,家主清醒後,我们有何面目立在他的身边?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觐见──”他猛地顿住,不再言语。

“且不说远的,若主母和少主回归,又该何去何从?”樊英璃接过话头,目光微黯,幽幽道,“李蓟,眼下实是情非得已。我们只能违背家主,趁夜色掩护全力出击,赌上一赌。”

“呵呵,在生死存亡之际,下属们居然还有赌博的雅兴,真是让姐佩服不已。”

一个雅致柔和,雌雄莫辨的磁音悠然飘进,带著微微的笑意和浅浅的慵懒。

堂内众人心下骇然,视线俱投向厚重的黑漆描银大门。

门还是牢牢地紧闭著,但门上的传音圆孔已失去了遮蔽,声音就是通过传音孔飘进来的。

自五日前与蛟帮一战後,锦螭岛虽伤亡惨重,但警戒比之往常更为严密,这声音的主人是何方神圣,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岛中,进得戒备森严的议事堂?!

第068章 锦家三管事(二)

咯吱──咯吱──

阵阵沈闷的低响中,厚重的议事堂大门被两个身著暗灰劲装的锦家武丁缓缓推开,堂外的青光猛地扑进来,铺盖了议事堂向门的水磨石地砖。两道修长的身影从光晕中一前一後地踏进议事堂,逆光中看不清的面庞渐渐清晰起来。

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霜魂寒魄。头戴镶银螭纹玉冠,一袭月华锦袍,高华清贵,翩翩浊世好风采如莹华明月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正是外出游历却遭遇劫杀,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锦家少主──锦螭!怪不得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议事堂!试问有那个锦家武丁敢对锦家少主刀剑相向?

“少主!”

三个正在为私兵争议的锦家大管事纠紧的心一松,俱失声喊道。其身後的三名心腹武丁也如同把守在堂外的一干武丁一样,立刻低头恭敬地单膝跪地。

“北叔、李叔、樊姨,我回来了。”青锦,不,锦螭微微一笑,杏长墨眼深邃粼澈,幽柔明华的清冷洒落一地。

锦家三大管事都是长年跟随家主和主母的心腹臂膀,也都是看著锦螭长大的。锦家家主锦庭风为表示对三人的看重,特许他们无需向少主行礼。在称呼上,也教导锦螭从小以叔姨相唤。

乍然相见的惊疑骇然过去後,樊英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著锦螭上下不住地打量,嘴里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细长眉眼中的凌厉被溢上的惊喜与激动取代,眸中闪烁著点点晶莹,连声追问,“少主,没受伤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樊姨帮忙调理?”双手更是握著他的肩臂索游走。

锦螭唇角的笑变得有些尴尬无奈,“樊姨,别担心,我没事的,伤势早已痊愈了。”他安慰著,抬眼歉意地看向面前同样神色激动的两个中年男子,轻声道,“抱歉,也害北叔和李叔担心了。”

李蓟摇摇头,紧皱的一线眉舒展抬起,拍拍他的肩,低沈的声音有些暗哑,带著一丝淡淡的责怪:“少主,即便受伤也不该长久的全无消息啊!你可知家主得知你遭遇劫杀下落不明时有多痛急?一张黄梨木椅竟被他生生坐塌!”

“是啊,家主暗地里不知派出多少人马去寻你,却总是没有半点音讯,差点都要急疯了!就连我们也是整日里坐卧不安,焦心不已。”北魅在一旁补充,欣慰道,“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我当时身受重伤,神智昏迷,一切都身不由己。”锦螭苦笑著拉开樊英璃的手,“暗杀又是接连不断,只好躲藏起来。待到身体基本复原,便马不停蹄地往岛上赶。”

“该死的歹人!”樊英璃狠狠咒骂一句,复又握住他的手腕,急问,“少主,你可知劫杀你的是谁?樊姨势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尴尬无奈的笑悄然褪去,勾起的唇角挑出薄凉和讥讽,“樊姨,我只知最初劫杀我和护卫的是一路歹人,後来连续追杀我的歹人又是另外两路,统共有三路歹人想要我的命。”

“什麽?!”

三大管事愕然惊呼,面色俱是一变,三双眼眸尽数沈下来。

锦螭似未所察,眉峰轻蹙,对樊英璃淡淡问道,“对了,樊姨,母亲可知我遭遇劫杀的事?”

樊英璃摇摇头,眼眸里的沈融进几分忧伤:“少主,你也知八年前你遭劫杀失踪时,主母悲痛伤身,落下病。家主怕主母旧疾复发,便暂时压下此事,没有派人到邬国给主母送信,想等寻到你後再告知主母。”

“喔,母亲还未归岛麽?”他半垂眼睫,掩去眸中波光,“如此甚好,我虽平安回来了,父亲却又被蛟帮”

三个大管事闻言怔愣片刻,随即面色黯沈下来。

“少主,你已知道家主”樊英璃紧了紧手,无力地放下他的手腕。

“在芦苇荡中,我遭到匪寇水蜘蛛的狙杀,从他们口里知道的。”锦螭抬眼冷笑,“我还知道蛟帮在二十里处摆船围岛,欲在明日血洗锦螭岛。”

“少主,水蜘──”

“父亲!父亲!家主醒了!家主醒了!”大敞的门外奔入一个大呼小叫的少女,突兀地打断了北魅的话。

北魅似猛然惊醒一般,微张的唇蓦地抿成一条狠厉的直线,视线转向跑进议事堂的少女。

少女著鹅黄色的绣蝶衣裙,垂云髻上斜斜著一支玉坠翡翠簪,簪旁别著一串淡黄小绢花,明眸皓齿,清新俏丽,额际间挂著一滴小汗珠,双颊因急速奔跑涨得红扑扑的,衬得一张小脸分外明豔。

“父亲,家主醒了,醒了!”她冲著北魅嚷道,红豔豔的小嘴不停喘气,显是一路疾奔而来。

家主醒了?!议事堂内的众人又是一惊。

“北媛,你说我父亲醒了?”锦螭踏前一步,醇冽清澈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到询问,北媛猛地转眼看去,秋水明眸中霎时放出狂喜的光芒:“锦哥哥!你平安回来了?!”凹凸玲珑的嫩软身体似燕投林般向他扑了过去。

以往锦螭对这个美丽的少女的亲密举动并不会拒绝,可此刻在那股清雅香风飘来的刹那,他的脚下不受控制地微微错开一步,抬手稳稳接住北媛的手臂,将她固定在怀两尺开外。

“锦哥哥,你这是”北媛没有扑进朝思暮想的宽厚怀抱,有些不解地看向面前的绝俊男子。她今年十六岁,自懂事起就喜欢围在锦哥哥身边,缠著他陪她玩耍,缠著他教她武艺,缠著他与她吟诗作对,弹琴赏月锦哥哥虽然清冷,但也温柔,无论她要求什麽,做什麽,从来都不会拒绝她,为何为何这一次会把她挡在怀抱之外?他他可知听闻他遭遇劫杀,又像八年前那样下落不明时,她的心有多痛多难受多担心?家主被流箭中,因著是他的父亲,她像伺候自己的父亲一般与奴婢和大夫一道日夜守在床前,只为替他尽孝。心里越想越委屈,两只大眼不禁红了,泛起粼粼水光。

“北媛,你说我父亲醒了?”锦螭没有去思考自己身体的反常举措,也没有去关注娇俏宠物面上的委屈和眼中的水光,只是又一次轻轻询问道。

是了,锦哥哥一定是太担心家主才会突然变得反常的。北媛宽慰自己,对锦螭扯开一抹甜笑,“嗯,锦哥哥。家主方才突然醒了,只是身体异常虚弱,几乎连话也不能说。”

“北叔、李叔、樊姨,劳请你们在议事堂稍等片刻,我去看看父亲便即刻回转。”锦螭放开北媛的手臂,不著痕迹地将她的身体移到了一边。

“我和少主一起去。”北魅立刻接口。

“我也是。”李蓟和樊英璃几乎同时说道。

锦螭摆手,清凌墨眼染上飘忽的浅笑,“我知道北叔、李叔、樊姨对父亲的担心,不过父亲伤重体弱,恐怕无力见人,还是请你们在议事堂中等我回来共商应对蛟帮之事。”他顿了顿,眼中的笑隐没在幽黑之中,“我也只是想看看父亲问问他”最後几个字音极低,仿佛本就没从口里吐出。

“去吧,少主,我们在这里等你主持议事。”李蓟叹息,拍肩鼓励道。转身回到座位上直直坐下。

北魅和樊英璃对看一眼,也向锦螭点头,寻了各自的位置坐下。

锦螭不言,恭恭敬敬地向三人分别行了一个弯腰大礼。直起身,月华袖袍轻颺,衣角间缀绣的墨银修竹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小的半弧,人已是向议事堂外翩然走去。

锦袍裘带,长发如墨,颀长笔挺的身形迎光而行。身周染上一圈淡淡的明亮光晕,身後拖拽出一道长长的黑色影子。黑影一直投到堂中,不断地晃动,在肃严微暗的议事堂中显出几分诡谲寒。

“锦哥哥”北媛目视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神色间有些怔忪。为什麽,她的心会跳动得如此不安?锦哥哥,他好像变了。不,他是她的锦哥哥,永远都是她的锦哥哥!咬咬牙,右脚狠狠一跺,她冲那道背影追了出去。

呃,不带这样无视她吧?好歹她出场时还说了一句表扬来著。

被剩在议事堂中的花恋蝶鼻子,万分郁卒地看看在椅子上端坐如初的两男一女,又看看还跪地不起的三个锦家武丁,再看看刚刚追出大门的俏丽少女,最後在N道视线即将落到自个身上时,飞速转身,大声呼叫著也往大门外跌跌撞撞地追去。

“少主,少主,等等我,等等我啊!”他爷爷的,主角走了,现在晓得关注配角了?晚了!你们想看姐,姐还偏不给你们看了。还有,那个粉嫩嫩的小妹妹貌似对她的未来第二夫君很有想法啊!她怨声载道,边跑边挥舞著两条手臂,只给议事堂众人留下一个白发凌乱飘飞的黑色背影。

“那个白发女人是谁?”李蓟著八字须,浓浓的线眉再次在眉中拧结,“少主怎能罔顾岛规,带个外人上岛?”

樊英璃不甚在意地笑笑,道:“少主身边上百护卫尽数丧命,她应该是少主新收的家仆吧。”那个毫无礼数尊卑奔出堂外的白发女人虽未观其正面,但脚下轻浮滞涩,显然毫无内力,不足为惧。

“家仆”一个卑微家仆敢抢在少主前面对大管事发出调侃之言麽?北魅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掩去眸底深处的狠。

第069章 堕魔弑父

锦家主院“锦舍”也是黑柱灰墙,青瓦绿窗,唯一不同之处在於每廊柱顶部嵌有四个朱红描银的螭纹家徽,拳头般大,四方分布。往来者即便抬头,若不多加留意,也是很难察觉它们的存在。

锦家家主所居的东厢房在历经主人清醒的嘈杂欣喜之後,又归於静谧。

服侍家主用药完毕,两名大夫小心翼翼地退到西厢药房,继续磋商家主接下来的医治方案。四名奴婢为家主稍作擦拭洗漱後,也悄然立在卧床屏风外守候。

厢房门帘微动,一道影移了进来。

四个奴婢半垂的头颅猛地抬起,在看清来人後,沈默无波的眼中起了一丝微澜,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恭声唤道:“奴婢恭迎少主。”

锦螭抬手示意她们起身,自行绕过屏风,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床前。

秋香色床帐半挂半遮,床头小案虽燃著个麒麟银镂香炉,仍压不住浓浓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

床上躺著个散发中年男人,浓黑剑眉紧蹙成川,一贯沈冷的眼眸轻轻闭阖。鼻梁高挺如刀削,淡铜色脸颊深深凹陷,惨白的嘴唇枯槁脱皮,容色虽憔悴颓败至极,却仍能瞧出昔日的俊挺。

藕荷色的珠纹锦被堪堪盖至腹,透过白色单衣微敞的襟口,隐约可见紧缠膛的层层白布。男人双臂自然弯曲,手背青筋鼓凸,十指修长砺,骨节分明,甚是纠结地交握於锦被上。

这个身负重伤的男人是他的父亲,锦家的家主,锦家最大的掌权者──锦庭风。

锦庭风并未睡去,察觉到床边有人,闭阖的眼帘动了动,随即缓缓张开。初现的黑眸有些迷蒙,在看到锦螭时又立刻转成了万年不变的沈冷。枯槁的嘴唇没有张合,只定定地带著一丝贪婪地凝望自

己唯一的孩子。

“父亲,孩儿回来了。”锦螭面上浮起浅浅的笑,撩袍坐到床边,双手温柔地包握住锦庭风交握的十指,“父亲,您受了重伤,无需过多言语,听孩儿絮叨便是。若孩儿有话相问,父亲也可随心选

择应答与否。”

“螭儿”锦庭风万分吃力地唤了一声,嗓音噶无比,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那一口宝贵的生气。

“父亲,孩儿记得您曾用这双手教孩儿习武、练字、划船、凫水;教孩儿打理生意、运筹帷幄;教孩儿行兵布阵、杀人无形”锦螭捧起淡铜色的大手,近乎虔诚地落下一吻,唇边的笑温软中含著丝

丝甜蜜的回忆,醇冽清澈的声音越来越低柔轻缓,“小时候,每当孩儿犯错时,这双手会毫无留情地狠狠打下;受伤时,这双手会默默地为孩儿包扎调理;悲伤时,这双手会把孩儿举上肩头,在芦苇丛

中飞奔跳跃。”他抬起眼眸,清凌墨眼一片朦胧粼光,“父亲,孩儿知道,您是爱著孩儿的。”

锦庭风嘴唇紧闭,眼眸中仍是无边的沈冷,只有不断上下轻微滑动的喉结彰显出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父亲,从孩儿降生起,您便知晓最想要孩儿这条命的人是谁,对吗?”锦螭低柔的轻缓声渐渐飘忽起来,甜蜜温软的笑蒙上一层虚幻。

锦庭风蓦地鼓圆眼睛,沈冷中乍现噬人的凶戾,死死瞪著面前这个突然离得遥远的儿子。

“父亲,孩儿说过,对孩儿的询问,您可随心选择作答与否。”锦螭笑意不减半分,淡淡重复道,“父亲,从孩儿降生起,您便知晓最想要孩儿这条命的人是谁?”

颊上的肌轻微抽搐两下,锦庭风眼中的凶戾逐渐淡去,紧咬的牙关松了,“对。”低弱的应答伴随著似乎沈淀了千万年的痛楚苦郁幽幽溢出。

“父亲知晓十三年前崛起的蛟帮帮主是谁?”

“对。”

“父亲知晓八年前劫杀孩儿的主谋是谁?”

“对。”

“父亲是因为知晓,才会特意送给孩儿弦络等五名贴身暗卫,并暗地里组建了锦螭门?”

“对。”

“孩儿建立暗影部,日益蚕食掉锦家所有的商铺,父亲是知晓的?”

“对。”

“这次孩儿再遭劫杀,其主谋是谁,父亲心里也是知晓的?”

“对”

“父亲,李叔说您得知孩儿遭遇劫杀下落不明时,於痛急中坐塌了一张黄梨木椅。北叔说您派出众多人马寻找孩儿,差点急疯了?”

“对。”

“父亲之所以会被流箭中,只因您看见了向您箭的人是谁?”

“对”

“父亲,您可知孩儿活得很无奈很痛苦。倘若您有心,孩儿遭受的所有劫难本都可以不用发生的。”锦螭略微一顿,缓缓放开锦庭风的手,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父亲,真是可惜啊,您最爱的不

是孩儿,而是那个人。无论她做什麽,无论您的心有多痛,无论孩儿有多可悲,您始终舍不得责怪她一点点。父亲,二十多年来,您的忍耐可是到了极限,再也不愿活著了?”

锦庭风这一次没有开言,深深凝视那张与自己丝毫不像,笑得越来越温柔虚幻的脸,体内股股绞碎肺腑的痛楚突然间不翼而飞。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只余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一种绝望到癫狂的死亡

一般的空白。

“螭儿”他再次吃力地唤道,沈冷的眼眸漫上漠然死寂,枯槁的嘴唇艰难地咧开一个极淡的笑,“原原来你你一一直什麽都都明白父父亲”

“父亲,您太累了。您真的无需多言,孩儿全都明白。”锦螭伸指压住锦庭风翕张的嘴唇,从束发玉冠间抽出一支质朴高雅的乌檀木发簪,“父亲,您既然还爱著孩儿,便为孩儿做最後一件事吧。

”他撤回手指,握著簪头左右扭动外拔,露出一黑长尖细的五寸剑刺,刺尖上裹染著一层白色粉末。

“父亲,孩儿会好生接管锦螭门的,您放心安歇吧。用不了多久,孩儿还会送她来陪您。”月华袖袍刮起清冷的微风,剑刺对准锦庭风左决绝刺下,白色单衣上迅速氤氲出一朵殷红的小花。黑铁

细针一厘厘,一寸寸,渐渐地没入皮肤、肌,穿过肋骨缝隙,径直刺中跳动的心脏。

“父亲,您必须死去。”温柔虚幻的笑慢慢消散,他木然回视那双沈寂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冷冷陈述道,“孩儿不想再活得痛苦无奈,孩儿想掌控锦家所有的权利,把自己的命握在手中,将错待孩

儿的人尽数踩在脚下蹂躏。”被剑刺扎透的心脏越跳越慢,锦庭风的眼神越来越溃涣,眼帘一点点下垂、下垂

右手轻扬,锦螭拔出剑刺,刺尖上凝聚著鲜红的血。清凌墨眼微微眯起,伸出红润的舌尖将血迹一一舔尽後,方才还原成乌檀木簪子,重新入发冠。

“二倌主,沾上麻醉粉,父亲死时便不会痛了吧?”他没有回转身,只淡淡问道。他知道,那个白发女人始终紧紧跟在他身边,因为暗冷寒的空中不间断地流淌著一缕淡淡的温暖明媚。

“少主尽管放心,花家出产的麻醉粉,绝对有品质保障。”花恋蝶双手交叉笼在袖中,在他身後轻声笑道,“锦家家主面容平静安宁,是在无痛无觉中步入黄泉的。”这男人为什麽会大逆不道的弑

父?她虽不知其中的详细原因,但仅从那几个看似简单的问话中,已深深感受到一股子锥心的疼痛和悲戚黯沈。

她是个医生,见惯生死,感情本就比普通人淡薄。独自在无人峰谷生活经年,除了对男色还余有激情外,其余感情更是退化得比纸片还薄。

她喜欢的、心疼的、怜惜的是叫青锦,也叫锦螭的男人。任何伤害他,让他痛苦的人或事,不管是谁?不管是何事?只要他开口,她都可以为他披荆斩棘,解决所有。

锦螭静静地注视著似是阖目睡去的男人。好一会儿,他抬起手,从男人额上缓缓滑下。象牙白手指细细抚过浓黑的剑眉、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凹陷的双颊、短短的黑胡、枯败的嘴唇最後抚上

左那朵晕开的血花。

“父亲,孩儿爱您,更恨您。”他抽回手,漠然起身,冰寒沈黑的气息从脚下一缕缕一丝丝肆意喷薄,逐渐包裹了全身。

“啊──”尖利的骇叫忽然在厢房内响起。

他猛地侧转身,清凌墨眼除了黑与寒,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屏风边,北媛面色惨白发青,大张的朱唇失了血色,秋水明眸圆鼓鼓的,里面盛满了骇怕和惊恐。娇嫩的双手死死抠抓住屏风边缘,指节用力得发白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锦锦哥哥你你”她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锦哥哥锦哥哥竟然竟然亲手弑父?!这怎麽可能?!这怎麽可能?!她不停地哆嗦著。

男人一步步向她走近,黑沈和冰寒铺天盖地地兜头袭来,朗朗明濯的秋之皎月被腥甜的鲜血徐徐涂染成一轮嗜杀的不祥红月。

第070章 堕魔宠物

“北、、媛。”醇冽清澈的男中音一字字吐出,字音与字音之间的顿停中似藏著温馨的回忆。

锦螭负手走到北媛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不停颤抖的少女,水润薄唇忽地弯出绝美弧度,微笑道:“北媛,你不该追来的。”

他伸出右手,抚上少女煞白的小脸。杏形长眼中微蓝的眼白反出幽冷疏淡的柔光,沐浴其间的瞳仁黑沈冰寒得好似雪山中的万年墨潭,无波无澜,冻结僵死。

“锦锦哥哥”北媛在冰凉大手的抚下,颤抖得越发厉害。这个浑身散发冰寒死气的黑沈男人不是她的锦哥哥!不是她痴心爱恋的锦哥哥!

她的锦哥哥明濯清冷,幽柔华朗,犹胜秋之皎月!她的锦哥哥有一双温暖的手,一对清凌的眼!她的锦哥哥对家主历来都是孝顺有加的,也从不会对她笑得这样冷漠,这样陌生,这样可怕!

面前微笑的男人已经堕落成魔,高华清贵蜕变成邪狞残忍,森森,惨厉厉,夹杂著淡淡的血腥气。

“不不!”她惊恐地战栗,无法置信地摇头,试图摆脱颊上的冰冷侵蚀。

“少主,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是你的未婚妻?”花恋蝶移步上前,伸臂占有似的勾住锦螭脖颈,软若无骨地倚在他身上。雅致磁音笑意融融,温和亲切,眼睛却充满警告地看向北媛。小妹妹,招子

放亮点,这是姐预定的第二夫君,在他没有以行动和言语正式拒绝姐前,姐奉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胡乱肖想。姐身为一个成年女人,实在不想以大欺小,在你娇嫩的小脸中扎下几毁容银针,担上个摧残

国家花朵的名声。

锦螭薄唇的弧度弯得更大,右手随著北媛摇摆的头移动,渐渐滑到她纤细柔嫩的脖颈间,状似爱怜地上下游移摩挲,含笑否认:“二倌主切不可凭空污人清白。她只是本少主一时兴起,养了十六

年的宠物而已。”

“养了十六年的宠物?”花恋蝶一怔,继而抬眉怪声叫道,“看来锦螭少主对这只宠物还真是喜爱之极啊,竟足足养了十六年!”勾搭在男人脖颈上的粉玉手指泄愤似的著他的感喉结抠搔起来

。哼哼,你以为当著姐的面猥亵养了十六年的人形宠物,姐就会红著脸灰溜溜地尴尬撤退是不是?错!姐的心理承受度不是你能小觑和猜度的!

锦螭抬起左手,牢牢握住她放肆的手指,止住她的暧昧举动。黑沈冰寒的墨眼盯著俏丽清新的北媛,渐渐也弯出小小的弧度,赞同道,“二倌主说得没错,养了十六年,本少主确实有些喜欢。只

可惜──”拉长的话音顿下,颇为遗憾地接著道,“现在腻味了。”轻描淡写间,抚在少女脖颈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他目不转睛地欣赏著少女白里透青的脸颊憋成紫红,香舌从大张的檀口中被迫探出。一声幽幽叹息在唇齿间悄然逸散:“北媛,你真的不该追来。”

五指倏地狠戾一收,咯啦的骨碎声轻轻响起。北媛涨出血丝的凸眼永远失去了生命的光彩,死寂的眼中来不及为自己的消逝流下一滴泪,只凝固了无尽的惊骇和恐惧。

“若是你未闯进来,也不会死得这样早。”漠然看著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五指蓦地松开,任由少女的尸体砰然倒地。他突然侧过头,黑沈冰寒的杏长眼漾出奇怪的笑意,“二倌主,你瞧,本少主

养的宠物死了,不知你可有兴趣做本少主的新宠物?”

花恋蝶眨眨眼,再眨眨眼,刚才如果、假设她堪比鹰眼的视力没发生视觉障碍的话,好像亲眼目睹了一起蓄意谋杀人形宠物的恶事件。不知道这件事若发生在二十一世纪,是会先被动物保护协会

叱责起诉呢?还是先被司法机关关押判刑?

“怎麽,二倌主不愿意?”锦螭握著她的手指放到齿间轻轻咬了一口,奇怪的笑意飞扬出黑沈的邪魅,“本少主饲养宠物也算长情,即便会腻味至少也在几年之後,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这个,呃,被咬的指尖麻酥酥的,有一丝丝痒,直直撩拨到了心灵深处其实吧,她的自尊好似薄弱如宣纸,脸皮厚度也还经得起导弹攻击。

花恋蝶著自家滑嫩嫩的面皮,真的认真考虑起来了。据所见所闻,眼前这个绝色男人的心理状况明显已经沦落到非正常人类的境界了,依靠常规的追求方式很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变成宠

物这个提议嗯,方式新颖别致,指不定最後能出奇制胜,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少主,要我当你的新宠物也不是不可以。”她想了想,道,“只是这只宠物有点好色癖,会死乞白赖地想法设法地占饲主的便宜。”先说断後不乱,姐的本你必须要事先知道。如果到时候因为

清白问题发生恶意遗弃事件,姐是拒不接受的。

“无妨,本少主会注意捆好宠物好色的爪子。”锦螭笑意更深,紧了紧握在手中的粉玉手指。

“这只宠物还很任自私。在饲养期间,宠物可为所欲为,喜好随心,但饲主不得再饲养其他宠物,也不得眷爱其他宠物。少主确定自己能接受这个苛刻条件?”这是姐追求男人的原则问题,举凡

有所越界,姐必会忍痛割爱,坚决不吃回头草。

“也无妨,二倌主的德行本少主早听红罗倌主略提过。”锦螭放开她的手,撩起她鬓边的雪色发丝在指端缠绕,眉眼间全是浓浓的轻佻谑笑,“能拥有一只强大的白发宠物,即使子自私了些,

条件苛刻了些,本少主也能容忍接受。”

花恋蝶闻言笑弯了眉眼,身子一斜,打蛇上棍地顺势向男人怀中倚去。黑灰色的浓翘眼睫翩然眨动,从眼角斜飞出串串秋波,娇滴滴地软声道:“锦螭主人,姓花,名恋蝶的小宠物累了,要抱。”

殊不见现代社会的迷你贵宾犬、博美犬、吉娃娃等宠物,哪个不是被主人又搂又抱,宠上天的。就连面对野难驯的藏獒,也有人悍不畏死地搂著亲吻。她既然抛弃尊严,降低人格,英勇献身地当了只

宠物,当然就要充分享受宠物的高规格待遇不是。

然而憧憬是美妙多情的,现实是残忍无情的。

在她刚感受到诱惑醉心的男荷尔蒙气息,脑袋正要埋进宽厚结实的膛中时,头皮突然一紧,一股力道绞缠著三千白发,将她生生扯离。

“疼!疼!”她侧著头,龇牙咧嘴,眼睛顺著扯动的力道倾斜,“锦螭主人,轻点,下手轻点,我疼啊疼啊”

“疼麽?”锦螭笑意涟涟,五指将那丝般柔细的白发缠绕得更紧。

“疼!好疼!锦螭主人心好狠!”花恋蝶疼出了货真价实的眼泪,嘴里怨嗔不已。双手紧紧捂压住脑袋,以期减轻头皮的疼痛。

“姓花,名恋蝶的小宠物,你该记得锦螭主人方才说的话。”他不慌不忙地解开缠绕在指间的发丝,笑得冰寒浸骨,“面对好色的宠物,本少主会随时注意捆好她的爪子,以免被她占去便宜。”两

手的麽指和食指捏住她滑嫩嫩的双颊,突地往两边扯扭出一个滑稽的鬼脸,朗声宣布道,“从今儿起,你就是我锦螭的新宠物──宠蝶!”言罢迅速放手,哈哈大笑著转出屏风。

“把这里收拾干净,给家主穿戴齐整以备随时下葬。”屏风外传来他冷漠疏淡的吩咐。

“是,少主。”婢女的应答平板整齐,宛似机械合成。

宠蝶?也恁麻怪异了吧。花恋蝶浑身微寒,後背冒出数个**皮疙瘩。聆听著闲庭散步般悠闲远去的足音,澄透眸光扫过床上咽气的中年男子,最後落在躺倒在地的少女尸体上。

初见的清新俏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躺在地上的僵硬躯体宛似一朵被暴风雨肆虐过的小花,残破、凄零,有著说不出的悲哀黯然。

原来,这样一个美丽青春的少女只是一只被饲养了十六年的宠物。腻味了,便随意夺舍生命。

“朗朗明濯,色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魂凝霜之寒魄。”她低低呢喃,对地上的尸体猝然绽开灿烂耀眼的笑,“小妹妹,你只知皎月让人爱慕向往,却不知皎月上既无多情的神仙,也无俏皮的玉

兔,有的只是巨石嶙峋的荒原和耸立的环行山脉。它不会发光,不会发热,白昼最高温高达正127℃;夜晚最低温降至负183℃。如你这样娇嫩纯净的花朵,又怎能适应月的荒漠贫瘠与冷热无常呢?死得

早正好避免了日後的伤心欲绝。愿上帝保佑你,阿门。”右手怜悯地在前画了个基督十字。

抬脚刚迈过北媛的尸身,似想到什麽,步履一顿,她又转过身,双手合什,对著床上的中年男尸远远拜了三拜:“也愿佛祖保佑你,阿弥陀佛。”

两具死於非命的尸体都被姐超度了,应该不会变成怨鬼吧?唉,姐是个多麽善良的女人啊。她为自己的优良品质自豪不已,举步与默然转进屏风的四名婢女擦肩而过。

“呵呵,姐绝不会赐予你们超度姐的机会。”

温和的轻笑声似风在东厢房中拂过,追著率先踏出房门的皎月男人而去。

71-75

第071章 堕魔揭破

约莫等了一炷香工夫,北魅三人终於看到月华身形再度出现在议事堂大门口。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去而复返的少主虽还是那般明濯疏秀,高华清贵,通身却布满不同於往日清冷的冰寒。清

凌墨眼纯黑漫漫,无波无澜,竟什麽东西也看不出。

樊英璃心下微怔,赶紧起身相询:“少主,家主他──”

北魅和李蓟与她一道同时从靠背椅上起身望向锦螭,脸上俱是一片担忧,眉眼间也充斥著焦急。

锦螭扬起右手,半道止住樊英璃的问询。薄唇勾出浅笑,黑眸从三人焦虑的面上一一扫过,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接著目不斜视地径直朝主位那张透雕著描银螭纹的宽大乌木靠背椅走去,落他半步的

一个白发女人则朝主座左下方空无一人的首位走去。

三人见少主点头,心突地猛跳两下,慢慢回归平静。家主估莫是熬过了这一关

刚醒神,李蓟便看见锦螭愈矩的行为,连忙沈声喊道:“少主,那是家主之位!”

月华背影在椅前顿了顿,一声明朗轻笑,袍角飞扬,身姿潇洒转过,已是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首座上。

“李叔提醒得极是,只是我那位置被新养的宠物占据了。”锦螭肘搭扶手,指著左下方的首座,满脸的无奈。

北魅和樊英璃早将视线投放到那个突兀出现在少主身边的白发女人。

白发灰眸,粉颊淡唇,身著麻布白衣,外套黑纱罩衣,看不出有何魅惑之处,倒是那份清朗端正看过去像个读书的寻常文人。

她不是家仆,是少主的宠物?!少主何时有了这种恶劣的嗜好?!

“怎麽?姐是锦螭少主的宠物让三位大管事很惊讶麽?”花恋蝶斜靠在椅背上,落落大方地任君打量。双脚更是条件反地蜷缩上椅座,粉玉手掌半掩淡唇,毫无气质地打了个极大的呵欠。半眯的

澄透灰眸泛起点点碎光,逸出股小兽初醒般的娇柔慵懒,与那宠物的名分还真有些相称了。

无视三双惊疑不定的眼睛,打完呵欠後,她又裂开唇拉开个痞懒的笑,“别惊讶,姐之所以甘当宠物,权因要在锦螭少主手下混口饭吃。”身体虫子般蠕动著,在靠背椅中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才

又慢吞吞地幽怨道,“现今世道啊,如三位大管事这般的强者能者才能活得如鱼得水,像姐这种柔弱不堪的升斗小民,只好靠出卖尊严和人格维生了。大管事们若还目光灼灼地盯著姐不放,姐真怕姐会

因突发的羞愧过头做出撞柱以全节气的愚蠢举动。”

北魅三人闻言顿时面露尴尬,干咳著移开目光。猛地又是一凛,以更为灼亮的眼光死死盯住蜷在椅上,看起来昏昏欲睡的白发女人。

不对!这个白发女人虽语出哀怨,看似弱小,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卑微自怜和胆小怯弱。一个宠物能被少主带入锦家议事堂,能坐上独属锦家少主的位置,能闲适自如地在椅上蜷身养神,这白发女

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宠物,至少不是他们先前认为的普通家仆那麽简单



“少主,既是豢养的宠物占了你的椅位,赶她下去便成。万万不该违了规矩,坐上家主的位置。”北魅眉头紧皱,从花恋蝶身上收回视线,目中勾出几分严厉,对锦螭轻斥道。

“北管事所言极是。”李蓟浓眉紧蹙,凶戾更增几分,迅速接口道,“少主,你素日敬孝家主,熟知礼法,谨遵规矩,怎的突然如此犯浑?该立即从家主之位上起身才是!”最後一句已是偏为警

告的怒叱了。

“违了规矩?犯浑麽?”锦螭被叱後,面上笑意如常。右手食指在乌木扶手上不轻不重地敲击,发出极有节奏的笃笃声,甚是为难道,“不好办啊,北叔,李叔,我对这宠物可谓是宠爱至极,舍

不得喝叱委屈她一点点呢。不如我们暂且不去管她的放肆,我也索犯浑到底,厚颜请三位叔姨先行看看我带回的礼物。”

花恋蝶眼帘半阖,心中暗暗嘀咕,这男人说的简直比唱的还好听。他要真对她这个宠物宠爱至极,舍不得喝叱委屈一点点,也不至於迄今为止连个手心手背都吝啬赏给她。

按下花恋蝶的腹诽不提,单说北魅三人在乍然听到礼物二字时,心中无不惊讶万分。望著在主座上笑得霁月朗濯的少主,心头隐隐产生了不祥的征兆,一时倒忘记了继续指责他的逾越之举。

锦螭连续拍掌三下,响亮的清脆声结束後,驻守在大门外的二十几个锦家武丁中突然站出三人。双掌皆托著个一尺来长的锦盒,迅速迈入议事堂,恭恭敬敬地举到了北魅、李蓟和樊英璃的面前,

“有请北(樊/李)管事开盒。”

三人一愣,立刻谨慎地打量起面前的锦盒来,迟迟也未伸手去碰,更遑论开启锦盒了。

“呵呵,樊姨,你们莫不是怕这盒子里装著暗算人的东西?”锦螭挑挑眉,醇冽清澈的声音略略扬起,带著些疑惑,更多的却是调侃的笑意。

“少主真是说笑了,樊姨从前就曾被你捉弄过,如今还会怕你再次捉弄不成。”一抹光从眼中急速掠过,樊英璃开口笑嗔。伸手接过锦盒,毫不迟疑地打开盒盖。在瞥见盒里的东西时,不由怔愣

。片刻,苦笑道,“少主,你果真又在捉弄樊姨了,缘何送我一柄匕首?”

锦螭笑而不答,眸光转向北魅和李蓟,轻声道:“北叔,李叔,不打开盒子看看我送的礼物吗?”

北魅和李蓟对视一眼,伸手接过锦盒打开,不约而同地泛起同样的苦笑。

“少主,你送北叔一块黄金作甚?”

“少主,李叔的盒子里怎的空无一物?”李蓟将锦盒倒转,又好气又好笑。

“怎麽?本少主送的礼物难道不对?”锦螭诧异道,“匕首乃刺客之物?不正合了樊管事对本少主施行的刺杀一事?黄金是本少主从匪寇水蜘蛛那里讨来的,送给北管事,也算物归原主。至於李

管事手里空空的锦盒麽?当是等著装这个东西吧?”

右手轻扬,一道绿光从空中滑过,无声跌在李蓟脚下。

那是一块通体碧绿剔透的圆形极品翡翠,核桃般大,上面雕著一条张牙舞爪的螭龙,龙眼天然两点透白,弥散著森森诡谲。

“螭玉。李管事等的是能调令锦家所有私兵的螭玉。”

锦螭恻恻地笑道,丝丝缕缕的黑色冰寒夹杂著血腥自他身上溢出,逐渐蔓延整个议事堂。

不可能的!?

三双眸子骇然望向主座上变得陌生可怕的少主,目中尽是不信。

“你们所做的一切,本少主早已尽知。”锦螭冷笑连连,黑沈的眸中逐渐透出嗜杀的酷寒,“一个忠心为主,连番刺杀本少主;一个富贵眯眼,买通匪寇狙杀本少主;一个权欲熏心,妄图独掌私兵

自拥为王。不过,你们彼此间倒是瞒得彻底,让本少主看得只想发笑。”

“少主!你莫不是魔障了,我北魅岂是那等毒辣小人!”北魅面色一变,愤然将手中锦盒砸在地上,从盒中滚出的黄金裂成了两块,“跟随家主二十余年,我等因何来到越国,北魅从未有一

日忘记,也从未有一日懈怠过!少主,还请你收回污蔑之言!”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佩剑上,“否则,北魅誓要打扰家主休养,请他评断!”

“没错,少主。”李蓟弯腰拾起螭玉,紧紧握在手中,沈冷的声音戾气十足,“八年前,我李蓟受家主之命隐匿偏岛,练锦家私兵,数年如一日,从不敢有丝毫违令。虽说身为管事,能调令的私

兵只在千数之内,但李蓟一心只为家主,又何来苦等螭玉一说?还请少主休要听信某些谗言,做出亲者痛,仇者恨的事。”微吊的眼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樊英璃,鼻间重重一哼。

原来这匹夫只能调动千数以内的私兵?!难怪说起全数出动私兵时,他会再三推诿。北魅眼角的余光悄悄斜睨过去,暗自琢磨开了。

锦螭不理二人,只将视线放在樊英璃身上,“樊姨,樊管事,你也要说本少主血口喷人或是听信谗言麽?”

“少主。”樊英璃拿出盒中匕首淡淡看著他,双颊一片惨白,表情却十分平静,“樊姨其实很不忍的。”

“是啊,不管怎麽说你也在本少主身边伺候陪读了五年书,是看著本少主一点点长大的。”锦螭撇撇嘴,笑意更加森冷,“只是,你和父亲一样,历来都将她摆在本少主之上。对你而言,她的命令

是懿旨,本少主的命则可有可无。”

樊英璃露出个古怪的笑,眸中流出淡淡的温柔,“九岁那年,她从冰雪地中捡回了我,这辈子就只为她生为她活。少主你──”声音一顿,眼中带上了怜悯,“的确比不上她。是故,我虽不忍,但

得她一声令下,我还是照杀不误。”手腕一翻,寒光忽闪,锋利的匕首深深没入膛,一缕殷红自她嘴角蜿蜒流下,“少主,你恨我吧。若是要怨,就怨你出生在锦家,是她的孩儿。”

惨白的面庞在嘴角殷红的映衬下变得鬼厉扭曲,软倒的身体渐渐失去了生机。

第072章 堕魔屠杀

樊英璃自杀了。

尸体静静地躺在空旷的议事堂中,一双细长眼眸在临死的刹那安然闭上,拒绝纳入红尘俗世中的一切庸扰,只在心头呵护著大雪纷飞中的一个纤细少女身影。

“少主饶命!”一直立在她身後的心腹武丁双膝一颤,哆嗦著低头跪伏在她的尸身边,不敢动弹半分。

锦螭闭了闭眼,除去深处那丝不该再存在的酸涩。嗜杀的幽光慢慢移向一脸愕然的北魅和李蓟,淡淡道:“北管事,你说你不是那等毒辣小人,说跟随家主二十余年,从未有一日忘记来越国定

居的缘由,也从未有过一日懈怠。若本少主不收回污蔑之言,便要请家主评断?”

“那是当然。”北魅一梗脖子,儒雅端正的五官满是忿忿之色。

锦螭低低轻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大,最後竟趋於狂笑,边笑边道:“北魅,你是不是毒辣小人,本少主不予置评。但本少主可以万分确定地告诉你,本少主如今是个黑心!肺的男人。你用不著去

找家主,他已经死在了本少主手中!”右手一个使劲,扶手头被生生掰断。

“你弑父!?”北魅和李蓟同时骇然惊呼,脚下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

断裂的乌木在渐渐收敛的笑声中化成碎屑,如沙子般流泻在地,醇冽清澈的声音透出蚀骨的冰寒:“对。本少主不仅弑父,还要彻底斩断与邬国的牵绊!”

“你要叛主!?”这一次,北魅和李蓟的惊骇中涌动出愤怒和森厉,後退的脚步猛地踏前,腰间佩剑蹭地抽出一半。

锦螭面不改色地半垂眼帘,不紧不慢地拍拍沾染了木屑的手掌,哼笑道:“弑父如何?叛主又如何?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谁若负我,我必杀之。”

正在欣赏好戏的花恋蝶唰地侧目过去,乖乖,这男人莫不是曹转世?说出的话竟然与曹孟德曹阿满的千古名言一模一样,且更狠更绝地添上了一句“谁若负我,我必杀之。”好,有枭雄素质,不

愧是姐看上的男人。

北魅和李蓟闻言有瞬间失神,随即面色森然,猛地拔剑而出。

“锦螭,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牲!”北魅厉啸出声,剑气如虹,炸散开千万点寒光,流星般疾刺锦螭身上的各大要害。

“猪狗不如的东西,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李蓟怒喝,手中三尺青锋荡出道道冷厉杀机,不甘落後地向锦螭的头部和膛劈削而去。

锦螭唇角高高勾起,黑沈冰眸映入一片灿烂剑芒。双手抬起,眸子微弯,毫不犹豫地发出漫天银雨。

察觉不妙,北魅和李蓟迅速回剑护身,疾卷袖袍鼓荡出强劲真气震开扑面而来的暗器,身形更是如惊鸿般後退飞落。

刚一站定,一股力道倏地点中後背位,明晃晃的大刀杀机四溢地架在了脖子上。

捧献锦盒的武丁早在他们接过锦盒时便退出了议事堂,在这电光石火间,守在大门外的武丁本来不及逼至他们的後背,那麽从後面偷袭架刀的只可能只可能是

心头涨满无法言喻的愤怒,绝望的冷汗浸湿了整个身体,一滴滴顺著肌肤滑落。

“如何?被信赖无比的亲近心腹背叛的滋味很不错吧。”锦螭笑吟吟地站起身,“本少主会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也是因为你们的心腹全是家主为锦家培养的暗卫。”他缓步走上前,离二人三尺左

右站定,“二十年前,家主就埋下了这些棋子。你们的野心和举动他都知道,不过为了邬国他需要你们,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便容忍过去。而本少主不需要你们,当然就不会容忍你们的暗杀,也不会容

忍你们的嚣张。”

“呸!”北魅待他说完,突然啐了一口,放声讥笑起来:“遥想少主自会开言以来,对我等是一口一个叔姨,唤得亲热。子虽清冷,然也朗正,却不想原来暗地里是只披著羊皮的恶狼。我北

魅阅人无数,竟也被你这黄毛小儿欺骗数年,真是惭愧之极,惭愧之极啊!”

“不,北管事,你说错了。本少主刚开言时,你们并无二心,对本少主也是真心疼爱。故而本少主幼时的呼唤是真心诚意,发自肺腑的。”锦螭漠然驳斥道,“不过,八年前本少主遭遇劫杀下落

不明时,你们的野心便被那场意外唤醒了。锦家单是武丁便突破千数,私兵回禀家主的是两千,实际却有近乎四千之数。本少主念在旧日情分上忍辱仍以长辈之称敬唤你们,你们不但不羞惭收手,反在

暗处数度暗算本少主,这次更乘著本少主再次遭遇劫杀,身受重伤之际落井下石,实在越过了本少主容忍的最大极限。”

“哼,想不到锦庭风二十几年来一直防著我等,被亲身孩儿弑亡,也算是报应。”李蓟冷笑道,“不过,锦螭,今日傍晚时分若我出不了议事堂,那由我亲自组建控的一千私兵便会立刻攻入岛中

,与岛上的五百私兵里应外合,血洗锦螭岛!”

“不错,我北魅也不是好欺辱的,虽被锦庭风使了绊子,不慎落於你手,但这锦家家仆武丁至少有上百数都是我亲手栽培起来的。”听闻李蓟之言,北魅也冷笑不已,“另外,蛟帮还在岛外虎

视眈眈。锦螭少主,奉劝你还是──”

“本少主早知与蛟帮勾结的是你。”锦螭宛似看白痴一样摇头轻叹,打断他的狂言,“本少主要灭蛟帮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你这两个阶下囚,可知家主最近几年暗地里组建了锦螭门?可知这锦螭

门的门众多是从锦家家仆武丁和私兵中挑选出的?锦螭门门规之一便是家主死,螭玉现,所有门众唯听令锦螭一人。至於螭玉可调令全数私兵之言只不过是瞒眼欺人的幌子。”最後一个字音刚落,议事

堂外陡然响起声声惨嚎,男女老少都有。

北魅和李蓟虽头不能回,目不能视,耳朵却未聋掉。面色突地铁青一片,瞪向锦螭的目光霎时怨毒无比,嘴唇剧烈哆嗦著吐不出一个字。

“看样子你们恨不能食我的,寝我的皮,喝我的血,抽我的筋。”锦螭善解人意地替他们说出心中的极恨,幽黑的墨眼慢慢溢上血腥,“你们听到亲人的惨号便如此痛恨於我,那麽,可曾想过当

我知晓暗杀我的人中有自小便当做长辈敬爱的北叔、李叔和樊姨时,知晓参与暗杀的有与我一起长大,看似情同手足的弟兄时,心有多痛?又有多恨?”目光越过面前五官狰狞扭曲的二人,看向大门

口一个个倒下的身体,唇角噙著浅浅的虚幻的笑,“对了,北叔,北媛在家主的东厢房中便被我掐死了,比你先走了一步,你的两个儿子现在也走了。李叔,你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走了,李婶

婶悲痛欲绝,自己撞上了刀锋,断喉而死。呵呵,有把大刀进了北婶婶高耸的腹部,听闻她下月便要临盆──”

“畜牲!畜牲!两个儿子与我一起作孽,死有余辜。可毫不知情的小媛何其无辜!那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北魅狂吼著打断锦螭的描述,淡红的泪顺著暴突的眼汩汩滑落。

“怨只怨他们投生到了北家,做了你的孩儿。樊姨临死前是这麽教我的。”锦螭笑得欢畅,“更何况斩草务必除,这道理也是幼时北叔教我的。”

“魔鬼!”李蓟蓦地戾喝,竟冲破道,劈手夺下架在颈部的大刀,当头向他砍去。

这一刀的挥出太出乎意料,这一刀蕴含了几十年的内劲,这一刀凝聚了所有的恨怨。刀风怒若雷霆,刀势沈若大山,刀速快若疾风。

锦螭虽武艺不凡,却不足以抗衡李蓟拼尽全力的一刀;距离太近,也来不及躲避撤离。他索不去管压向头顶的刀锋,目光遥望大门口四下流淌的暗红,扫过提刀奔来的十几个武丁,眉眼间的血腥

越发浓稠。死罢,都死罢,都在地狱里等著本少主。闭眼的瞬间,心底深处又升起强烈的不甘。不,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杀掉那个女人!怎能轻易死去?

寒光中,鲜血如喷泉般高高蓬溅,激洒议事堂的水磨石砖。

北魅的头颅骨碌碌地在石砖上滚动数米,最终静止不动,石砖上蜿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刺目血痕。

李蓟劈下的刀被一只粉玉手掌稳稳托住。健壮的身体半倾,一只筋骨暴突的手掌从他背後穿而出,鲜血溢了满嘴,吊梢眼中尽布浓烈的怨恨和杀气。

花恋蝶单手搂著锦螭的腰,对著尚余一口气的李蓟笑得纯良无害:“李管事,不巧得很,宠物有保护主人的义务。阻了你的杀戮行动,姐深感歉意,还请多多见谅。”

手掌翻转,夺下大刀,对著穿透李蓟膛的手掌干净俐落地倒过去。伴著一声短促的惨叫,三尺多长的大刀将李蓟和自身後偷袭的暗卫串成了一绳上的蚱蜢。右脚飞出,状似无意地将两只蚱蜢

踢向旁边握刀欲砍的另一个暗卫。

与此同时,一直跪伏在樊英璃尸身边瑟缩静默的暗卫猛地弓背跳起,腕中、双膝、後背分出十支小箭,直奔锦螭的面门和膛。

“这三个家夥变著法的要给家主报仇麽?呵呵,不是锦螭主人亲自养的宠物,果然喂不熟啊!”花恋蝶朗声谑笑,搂著锦螭飞旋後跃,堪堪避过小箭和落後半步的染血大刀。

机会稍纵即逝,从大门外奔进的十几个武丁眨眼已团团围住两名偷袭暗卫,刀光四起,片刻便将他们乱刀砍死。

“属下失职,让少主受惊,请少主责罚。”十几个武丁齐刷刷单膝跪地,满脸羞惭。请罪声回荡在议事堂中,洪亮有力。

“起来,把这里收拾干净。传令下去,杀掉所有喂不熟的宠物,血洗锦螭岛!”

锦螭反搂住花恋蝶,踱步坐上主座,面沈似水,冰寒冷酷。

“是!”十几个武丁冷肃应道。立刻起身拖拽著议事堂中数具残破的尸体迅速退出。两个手中空空的武丁在锦螭眼神的示意下,乖觉地拉动大门。

咯吱──咯吱──

阵阵沈闷的低响中,厚重的议事堂大门缓缓关闭。

第073章 堕魔影

花恋蝶乖巧地伏在锦螭宽阔的怀里。脸颊蹭上弹十足的厚实肌,鼻尖嗅著若有若无的冷香,灰眸惬意爱娇地眯起,只觉浑身内外每一个细胞都舒适兴奋得想要高歌一曲。

千载难逢,不,万载难逢的机遇啊!

一向对她严防死守的男人竟然主动将她抱进怀里,大手还不断地在她头顶抚。虽然那动作实在很像给宠物顺毛,不过她不挑的。

“啧,父亲培养的暗卫真是不可信。”锦螭面上的冰寒渐渐淡去,失笑地望著黑漆大门後镶嵌的朱红描银螭纹家徽,呢喃声状似问询又更像是自语,“他留下的锦螭门真的会对本少主惟命是从麽?



唔唔,头顶被得好舒服。花恋蝶脑袋不受控制地在锦螭膛中磨蹭起来,同时也不忘回应男人的呢喃:“锦螭门门规之一,家主死,螭玉现,所有门众唯听令锦螭一人。这世上名唤锦螭的,只得

你一人而已。”她仰起头,得寸进尺地吻了吻正巧凑到唇边的喉结,“对门规置若罔闻者,杀之。”

“杀之麽?”目光从螭纹家徽上收回,扫过水磨石砖上残留的暗红血腥,“真是古怪,本少主拥有自己亲手组建的暗影部,最终却发现独信你这宠物不会背叛。”他玩味地轻笑,感喉结在花恋蝶

唇边上下滑动。

“姐本来就值得信任。“花恋蝶大言不惭地随口答道,心尖被勾得直痒痒。咽下一口泛滥而出的体,悄悄伸出舌尖,抵著喉结转圈舔舐起来。

锦螭身体微滞,随即伸指钳住她的圆润下巴,高高抬起。幽黑清冷的杏长眼略眯,直直对上她的灰眸,凌厉得似一支箭,欲透过瞳眸进心底最深处。

“花恋蝶,仔细看清楚了,在你面前的男人不再是明濯胜秋月,霜寒凝魂魄,举止守礼有度的翩翩公子。他只是一个亲手弑父,滥杀无辜,残忍无情到比畜牲还不如的魔。他的双手染满血腥,他的

心沈黑似墨,他浑身都是洗不净的血味。”

“那又怎样?”灰眸笑意盈盈,俏皮地弯成两个新月,淡唇一撅,“你的宠物不仅又懒又色,还任自私无比。只要你有自信饲养下去,她就有胆子一直绕在你身边转悠。”

锦螭勾起唇角,咧开一抹森冷寒!的笑。猛地,低头如鹰般凶猛地攫获住那张淡唇。

柔韧润泽的淡红薄唇含住娇嫩唇瓣大力吸吮,好似吃的婴儿般贪婪。凶舌撬开微闭的唇缝钻进檀口,在里面暴戾地翻搅,像是还不满足似的,在吸缠住香滑的小舌後,竟张开森白利齿啮咬起来。

花恋蝶只觉一股尖锐的剧痛从舌尖传出,口中霎时溢满腥甜的铁锈味。这种暴血腥的吻本不是情人间的缠绵,它充斥的是发泄,是报复,是毁灭所有的残厉。

她推拒著男人的膛,企图摆脱这样的残酷,但後脑却被一只大手牢牢禁锢,搁置腰间的手臂也不容她逃离地越箍越紧。

啮咬肆虐过香滑的檀口,啃咬上纤柔优美的脖颈,一口一个血印,一吻一朵血花,逐渐往部盛开。

“锦螭!”花恋蝶高仰脖子,舌尖和唇瓣又麻又痛,脖颈间的疼痛更是有增无减。眼看突然陷入癫狂的男人隔著衣物就要向她高耸的顶点咬去,终是忍不住喊了出来,屈指往他眉心一压,及时止住

他的疯狂。

锦螭宛似被点中道,所有的动作於瞬间停止。

“锦螭主人,不是我想对你动武,也不是我忍不了痛,实在是因为你的情绪失去了理控制。我怕我娇美的身体不幸毁在你锋利的牙齿下。”她干笑两声,指指红肿破皮,血迹斑斑的嘴唇,“怎麽

说完整无缺的宠物也比残缺份子更顺眼些不是。”

这男人不动时,如处子般保守;一旦动起来,却如野兽般凶残。纵观其表现,极可能受到过某种特殊伤害,导致其对男女之事出现心里影,进而发生行为异变。

时间一点点流逝,议事堂陷入诡异的沈默中。

良久,锦螭半垂的眼帘才缓缓打开,重新望向花恋蝶的清凌墨眼幽深明华,润色薄唇边溢散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浅笑。麽指怜惜地摩挲著花恋蝶被吸咬得破烂的唇瓣。鼻中哼出嘲讽的冷嗤:“果然,

把宠物当成女人碰触时,就无法控制身体的渴欲。”

“身体的渴欲?”花恋蝶将手背在身後,尽量不去碰触他的身体。灰眸漾满温暖明媚,雅致磁音温柔轻缓,像是在静夜中悠然吹拂的清风。她是个医生,当然明白锦螭口中的身体欲望绝不是指男人

的雄情欲。

“是啊,身体在叫嚣著撕裂一切。”锦螭笑意加深,手指灵巧地解开她腰间的束带,慢慢褪下最外面的黑纱罩衣,接著是雪白的麻布素衣。

粉玉雕琢的女上身系著一件水红丝绸鸳鸯肚兜。桃粉荷枝亭蔓,碧绿莲叶铺散,居中的交颈鸳鸯以五彩丝线绣成,活灵活现,旖旎暧昧,那湛的绣功正出自红罗之手。

肚兜下的起伏不是波涛汹涌,却也是秀美挺拔,在完美无暇的粉玉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惟憾纤长柔美的脖颈左侧布满了一个个血色齿印,丝丝殷红泌出,被蹂躏成一片模糊的淡红,破坏了这

份惹人浮想蹁跹的绮丽。

“锦螭无法掌控那份渴欲吗?”花恋蝶略略偏头,眨眨眼,澄透的灰眸除了点点好奇,不显丝毫惊惶恐惧,仿佛那些血色齿印不在她的身上。

“掌控?”锦螭声调微扬,杏长眼眸闪了闪,“谈何容易。事隔月余,我至今无法遗忘那种唇舌游走肌肤的噬魂刻骨。”长长的指尖在她後颈处不断轻划,深深的笑中晕染上淡淡的疯狂和浓浓的血

腥,“四肢筋脉俱被砍断,彻底沦为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冰冷僵硬的身躯面对羞辱连颤抖挣扎都无法做到,埋在皮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怨毒、愤恨以及比墨还黑的绝望和厌恶,恨不能将这污秽的身

体剐皮割,放血剔骨。”

“不,红罗在你昏迷时察看过你的身体,你并没有遭遇实质的侵犯。”花恋蝶想了想,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凑近头,小心翼翼地在他眉心处落下一吻,“你只是身体表皮被羞辱过,不该有那样

自厌的血腥想法。”

锦螭冷冷凝视她,唇齿间溢出一串低低的讥笑,“我的小宠蝶,如若砍断你四肢筋脉,抚亲吻你身体的是生养你的亲生母亲呢?”

啊?!

霹雳在脑中炸开,花恋蝶有些傻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事实咋会这样?本以为仅是单纯的猥亵美色事件竟遽然上升为复杂的母子乱伦!

虽说爱无国界,爱无别,爱能无视一切,但这种超越平凡,脱离正常的变态感情古今中外好像从未得到过世人的认可。至少眼前这个身为主角之一的男人就绝对不认可,不但不认可,还悲催地在

心底留下了强烈的影。

“你看,这副身体已变得痛恨所有人的触碰,若是碰到女人更会在瞬间产生撕裂的渴欲。”锦螭五指箕张,按压在膛上,瞳眸黑沈鸷,再次开口的声音霾得仿若从地狱里爬出,“你说,我是

该杀了自己,还是该杀了母亲?”

“当然──是──杀掉──那个──不配做──母亲的女人!”

回过神的花恋蝶毫不迟疑,咬牙切齿道。原来,她追求男人之所以困难重重,全是因为某个失败母亲道德沦丧的行为造成的。他爷爷的,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寡廉鲜耻的女人竟然把手伸到了

自家儿子身上,简直侮辱了母亲和女人这两个名词!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锦螭放在她後颈的手指蓦地收紧,勾起的唇瓣抿成一条冰寒直线。眸光狠戾地定在她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锦螭主人,身为宠物的我可以为您办妥这件事。”花恋蝶目光不躲不闪,笑得讨好谄媚,“这种女人死上一万次也不嫌多。”

杏长眼眸渐渐眯起,狠戾的眸光趋於和缓,面容间的鸷也消褪不少。

“只有亲手杀死那贱人,身体才可能学会遗忘。”锦螭摇头,重又抚上她的发顶。梳发的动作温柔中带著些些宠溺,像是在抚一只乖顺讨喜的小兽,“宠蝶,锦螭主人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074章 堕魔孽障

与越国相邻的邬国是个小国,建国先祖为前鲁朝的诸侯之一。现今端坐大宝殿堂的君王邬帝已过不惑之年,膝下有皇子两名,皇女三名,算得上後继有人。

邬帝即位前有两个皇妹和一个皇兄,在王位争夺中,一兄一妹兵败流放蛮荒,唯余一同母同父的皇妹伴在身边。

此皇妹年方十五,与邬帝相差五岁,赐封彤阳公主。自幼聪明伶俐,玉雪可爱,长大後更是豔冠群芳,秀外慧中。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且还习得一身好武艺,拥有一副好胆量。在邬帝夺

位之时,虽年龄甚小,却能出谋划策,立下大功。

如此绝代佳人令邬国青年才俊们趋之若惊,其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然而让人扼腕的是,彤阳公主高傲宛似雪山白莲,从未以正眼看过这些求娶者。她心里秘密装著一个男人,那就是她的嫡亲皇

兄──邬帝。

皇室乱,自古以来便层出不穷,这本不是太过稀罕的事。偏偏邬帝对彤阳公主只有单纯不过的兄妹之情。身为帝王,他不好乐,贤达明断,全副心思都放在治国顺民上。颁布太学新令,大力倡

导礼仪廉耻,当然更不会与自己亲妹做下那等龌龊事。在察觉到彤阳公主日益浓烈的不正常情感之後,立刻将其赐婚给邬国皇室暗卫首领锦庭风。

锦家祖先也是大贵族,从百年前便专为邬国皇室暗部效命。此後世代子孙皆在暗部担任重要职位,只认邬国帝王一人,是帝王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

不过当锦庭风爱上彤阳公主後,这把刀便布满了锈迹,成为帝王眼中的弃子。

邬帝从锦庭风手中收回暗部一切权利,命他脱离家族,携妻子彤阳公主以前鲁朝落魄贵族的身份潜入越国定居,成为邬国埋在越国的暗探,不定期将关於越国的秘报传入邬国。

彤阳公主远离熟悉的故土,远离自幼生活的奢华皇,被迫嫁给不爱的男人,心中不由恨极。恨皇兄的无情,也恨皇兄的残忍,更恨自己的无用。尤其在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後,这份恨意达到了极致

的顶点。

喝药、缠腹,她想了许多流掉孩子的办法,却总败在锦庭风的严密看护下。临盆前一天,锦庭风恰逢有事外出。在生下一个男婴後,她挣扎著掐住婴儿脆嫩的脖颈。幸而被接生婆及时阻拦,又加上

产後过度虚弱,最终昏迷过去,男婴才算逃过一劫。

自此,男婴被养在离主院锦舍极远的偏院中。锦庭风为他取名锦螭,并将盘踞的岛洲也定名为锦螭岛。

每一年,锦螭仅有仲秋和元夜才能见上母亲一面。打三岁起,他便渐渐地懂事了。

父亲十分寡言,一双眼沈冷无比,仅在看向唯一的儿子时偶尔会有片刻和缓。母亲比父亲更冷,美丽的面容像是冰块雕成的,从未对他笑过,也从未伸手抱过他,哪怕是衣角也没碰过一丁点。於是

,他知道了母亲是不喜他的。但作为孩子,他还是盼著见到母亲,一年两眼也便心满意足。

母亲每年都会以思念外祖母为由,数次向父亲请示回邬国原家小住,少则一月,多则三月。每次临行前都是父亲相送,他没有资格送迎母亲,只能守候在自己的偏院中。

随著锦家势力的扩张,金钱的累积,身为锦家少主的他不可避免地遭遇暗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每与母亲见一次面,就会招来比往常多出不止一倍的不明暗杀。父亲派在他身边的家仆和护卫死了一

茬又一茬,连喂养的小狗都不能幸免於难。

渐渐地,他知道了最想要他命的人是母亲。口辗转绞痛,他茫然,他不懂。他究竟做错了何事,会招来母亲这般厌弃?恨不得杀了他!他想问询父亲,想告诉父亲,但在冷眼旁观无所不能、无所

不晓的父亲独独於这事上却迟钝懵懂,装聋作哑後,他沈默了。不再希冀得到垂怜,也不再渴望知晓缘由,子越来越清冷,心越来越淡漠,承袭母亲的杏长清凌墨眼深处再也印不上任何人的模样。

最後,他亲近的只有在他身边伺候陪读了五年书的樊姨,父亲的下属北叔、李叔以及他们的子女。因为只有这些人才不会突然消逝,死於非命。

十五岁那年,他首次以青锦之名独自带著护卫出岛巡视锦家在越国的商铺。回程中,他遭遇了一场最为凶险的劫杀。身受重伤逃进依君馆中,被当时的倌魁红罗所救。

养好伤後,出邺城不久,父亲的心腹暗卫找到他,一路护送回岛。据闻,母亲在得知他重伤下落不明时,因悲痛过度伤了身体,落下病。

那样的母亲原来是如此爱他麽?他心底冷冷发笑,跟著父亲走进密室。

那一日,他知晓了母亲和父亲的真实身份,知晓了母亲心里最爱的人,知晓了自己一家原来是邬国的暗探,知晓了樊姨是母亲从大雪天里捡来的,知晓了北叔和李叔在邬国时就跟随了父亲,知晓

了父亲在他们身边放置了亲手训练的锦家暗卫

父亲送他五名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暗卫。这是父亲亲手从幼童起便开始训练调教的,灌输效命的主子只有一个──锦螭。个个身手超绝,与原来的家仆护卫有著天壤之别,

身边的暗杀渐渐少了,来自母亲的暗杀几乎绝迹。是在听闻他九死一生时,终於醒悟到自己是个母亲吗?他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求证。

母亲毫不留情的劫杀,父亲不闻不问的默然,斩断了他对他们的所有亲情,只余一丝血缘牵绊。

叔姨们的嘘寒问暖,朋友们的肝胆相照在一场劫杀後,於权欲富贵的利诱下突变成一柄柄杀人利器,屠灭掉他残留心底的最後一点温情。

太多太多的秘密在受伤之後接踵而至,几乎令他招架不住,也承受不住。

鲜红的心晕染上一层极淡的墨黑,坚硬似铁,冷寒如冰。他却还是像往常一样笑得朗朗明濯,清冷高华。遵照父亲的指示,出色地完成每一项任务。每年在仲秋与元夜见上母亲一次,恭敬有礼,不

踏错不一分一毫。对自幼唤到大的叔姨,他一如既往地倚重他们,礼贤他们。与那几个一起长大的北家和李家孩子谈天说地,吟诗作对,拉弓比剑。

锦家少主锦螭从头到脚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八年後,他照惯例又一次出岛巡察锦家商铺,不慎吃下放了药的膳食。刚猛内劲被封,身边跟随的上百护卫几乎全军覆灭,只余身为暗卫的弦络和勾云逃脱。

当蒙眼布条被摘下後,他看见了一个带著半截银色面具的女人。那副面具的式样与十三年前崛起,近年来和锦家争斗得厉害的蛟帮帮主所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面具女人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冲他发出惬意的桀桀轻笑,手起刀落,毫不凝滞地砍断他的四肢筋脉。

筋脉断裂,变成废人!

那一瞬间,浑身涌出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悲厉。剧痛中,他的手臂被缚在石牢铁架上,沾了盐水的皮鞭一鞭鞭抽在身上。很痛,却敌不过心底泛起的荒芜。

半垂的头被强行抬起,近看之下,那双突然燃起灼热亮光的冰冷杏长黑眸居然似曾相识。

“长大了,看起来更像了好像”透凉纤细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眉眼,灼亮目光逐渐转为缠绵痴然,“这眉眼像他,这鼻子像他,这唇也像明明只是舅侄关系,为何会如此像呢?”喃喃细语在无意中

丢弃了假声的遮掩。

他浑身一震,终於明白锦家为何会放任蛟帮酣睡在侧不断壮大势力?父亲为何从不允许他接手应对蛟帮的一切事宜?原来──

他在父亲心中永远都比不上母亲。

他在母亲心中只是杀之欲快的孽障,是慰藉相思的发泄物。

“皇兄,我的皇兄”冰凉的唇贴上他的颊轻轻游走,像一条粘湿腥臭的毒蛇。

鞭痕累累的身体一寸寸僵硬,化成冰石。眼前、身周全是黑暗,浓如泼墨的黑。

那黑,不断地渗进身体,污黑所有。

最後一丝血缘牵绊悄无声息地断裂,心直坠地狱,堕落成魔。

第075章 堕魔强人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谁若负我,我必杀之。”锦螭冰凉的指尖细细勾画著花恋蝶的眉眼,冰寒黑沈的眼眸中隐隐泛出残凌厉的森光,“敬爱的父亲,濡慕的母亲,看著我长大的叔姨,情同手

足的好友,饱含爱慕的女人,贴心伺候的仆役,舍身为主的护卫没有一个例外,也包括你,我的宠蝶。”

花恋蝶在他的指尖下扇扇眼睫,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听了半天,好累。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遭遇无限悲催狗血剧情的男人心理是彻底地扭曲残废了,哪怕做再多的心理疏导也无济於事,除非

让他失忆或者回炉再造。

“我喜欢你。”斟酌片刻,她只想到了这句话。

“喜欢我的女人很多,愿意为我付出的女人也很多,不差你一个。”指腹慢慢摩挲过秀气的黑灰色长眉,醇冽清澈的声音淬满了冰渣子,又奇异地带著一丝温和,“我差的是一只宠物对主人的忠诚

爱慕。”

“谁让你掐死了北媛。”花恋蝶有些不爽地撇撇嘴。

“身为北魅的女儿,她注定是一只不能付出所有忠诚的下贱宠物,杀了并不可惜。”低笑残忍无情,“你呢,我的新宠物?”

“啧啧,真是可怜。”花恋蝶咂舌,眼珠一转,对上那双一直凝视她的杏长黑眸,微弯的唇角含著丝丝爱娇,“锦螭主人,宠蝶喜欢你,初见你张眼的刹那,就被你这双清凌墨黑,带著幽冷疏淡柔

光的绝丽眼睛撼动了心魂,从此便痴迷得不可自拔。”

锦螭又发出一阵深深浅浅的低笑,指尖触上她的眼帘,沿著双眼皮的折痕点点滑过,“宠蝶有一双很奇怪的烟灰眸子,澄澈透明,纯净得不染半分浊世红尘。然又古井无波,似看尽万千繁华,这样

的眼会是个双十年华的人所能拥有的吗?”

“这个嘿嘿”花恋蝶爱娇的表情瞬间一僵,讪讪笑道,“锦螭主人啊,这个很重要麽?”没情趣的臭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她心口最大的痛就是年龄问题麽!看看人家红罗夫君多体贴,成

亲数月,从来就不曾多嘴多舌地对她的年龄提出过质疑。

穿越前三十三岁,穿越後倒退回三岁,长到十**岁的模样就停滞不前。在无人峰谷里一待经年,直到重新入世,谈了场恋爱後,样貌才又开始慢慢成长为双十年华。真要细算她的年龄,她只能估

计自己很高寿很高寿了。幸好那份追逐爱情的渴欲不但没像其他感情一样随著时间流逝淡化得几乎为零,反倒因为求而不得越发地强烈坚韧了。不然她若看破红尘,对这九州男人来说岂不是一个巨大的

损失?

“你说呢?”锦螭斜睇她,笑得意味不明。

“这个当然不重要。”花恋蝶斩钉截铁地正色道,“首先说爱是不分年龄的,哪怕我是百岁人瑞,也不妨碍那颗喜欢你的心跳动;其次我的特异是独自一人久居大山,缺衣少食外加神打击过大导

致的。锦螭主人,你的嫌弃会伤了我的心。”声音逐渐低微,带著些些委屈,烟灰眸子配合地漾出一层晶莹晃荡的波光。

“宠蝶怎麽和上岛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了?”锦螭略带诧异地挑起眉梢。

“锦螭主人不也和上岛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了?”花恋蝶笑得痞赖,眸中委屈的波光转眼消失,大胆地窝进锦螭怀里蹭了蹭,“我们已经定了名份,不再是有礼有度又有些陌生的追求关系,变了也

不奇怪。”宠物嘛,有讨好卖乖的义务,当然也有撒娇任的权利。

“这名份是我为主,你为可随意使唤逗弄的宠物。”他垂眸看著窝在怀里的人形宠物,淡淡指出。指尖掐上她下唇的伤痕,刚凝固的伤口重新破裂,泌出一汪殷红。

“啊?对。无所谓。”无需强调,姐是看明白了,只有成为宠物,你才不会吝啬惜得堪比守财的葛朗台。花恋蝶又舒适地蹭了蹭头,心里暗忖。条条大路通罗马,正常的谈情说爱行不通,变个方

式也未尝不可,只要达成目的就万事大吉OK了。而且高级别的宠物不但能与主人同吃同睡,爬到主人头上撒野,还能在主人翘辫子後继承遗产,仔细掂量下,好像也蛮不错的。只是这一亲热就因心理

影突然化身成虐待狂的毛病恁麻烦了些,她还是要好好琢磨出一套心理疏导方案。死马当活马医,不求痊愈,能起到一丝丝效果也是值得安慰的。

“无所谓?”保养滑润的指腹沾上红,温柔地在淡唇上晕染涂抹,“我的小宠蝶,真的无所谓麽?”

花恋蝶眼睛一翻一瞪,娇嗔道,“我说无所谓就是无所谓,没有什麽蒸不蒸,煮不煮的。”这心残扭曲的男人还真是毛得很,“反正锦螭主人记好了,只要不欺骗不伤害我,不在养著我的同时又

去找其它宠物,我就永远守在你身边。”

“呵呵,宠蝶果真有趣至极。”锦螭轻笑连连,“若是再早些时日将你养在身边多好。”

“早些时日?”她趁他心情愉悦,悄悄伸出双臂揽抱住他,得寸进尺地吃起豆腐来,“锦螭主人早就做好了所有部署?”

“宠蝶真是灵慧。没错,早在三年前,我便部署好了一切,只是──”锦螭略顿,眼眸轻弯,“一丝血缘,一点温情总在心底深处盘亘不去。而这份迟疑却导致了巨大的屈辱,在魂魄中烙下污秽的

痕印。不过即使在那种不堪下,我仍迟迟下不了决定。”

花恋蝶手臂一紧,仰脸冲他绽开温暖明媚的笑:“为什麽?”

“杀光所有负我的人後,这世间便只余我一个多余的人了。”他敛眉淡漠道,“活著也忒无趣,忒寂寞了些。”

“锦螭。”她的手臂逐渐上移,缠住他的脖颈,认真道,“现在我是你的宠物,我会一直陪著你的。我的红罗夫君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所以你的身边还会一直站著红罗的身影。”

“红罗?”锦螭微微抬眸,轻笑出声,拉下她的手臂,漫不经心地把玩著粉玉般光滑纤长的手指,“他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於他有救助之恩。虽未深交,我却知那是一个阅尽千帆,失了心的半死之

人。再见时,他让我惊愕,他竟愿意信你,将残喘的命尽数赌在你身上。”

“红罗信我,爱我,我便不会让他赌输。”花恋蝶笑著反握住他的手指,抛出一记娇媚眼波,“锦螭主人也可像红罗一样在我身上下注喔,我百分之百包你赌赢呢。”

“我早就下注了。”锦螭笑睨她愕然的脸庞,“在你说出送君归家,再次应承可随意使唤你、利用你时。蛰伏墨黑心中的魔兽就张开利爪,撕裂强盖在身上的那层明濯清冷,肆无忌惮地扬起屠刀准

备斩灭所有了。” 冰封黑沈的眼眸泄出一丝又一丝残冷的笑,清冽醇厚的声音温柔得诡谲悚然,“你听,坐在这紧闭的议事堂里,仍可听见声声惨叫,饱含了对死的恐惧和绝望。再过不久,我将得到一

个绝对属於我锦螭的锦家。”

“恭喜锦螭主人喔。”花恋蝶咯咯笑道,手指不老实地顺著他的手腕往上去。

“宠蝶也未令我失望,不管我弑父弑母也好,叛国背主也好,杀人如麻也好,始终都陪在我的身边。”锦螭一把擒住她不规矩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归途中,红罗曾於半夜时分诚邀我成为

他的兄弟,你的第二夫君。”

啊?花恋蝶灿烂的笑瞬间凝滞,嘴角不受控制地连抽两下,囧了。那个红罗夫君贤惠得没话说了,居然真的帮她追起男人来。

“芦苇荡中你与水蜘蛛大当家的那场对骂让我充分见识了何谓鄙低俗,若是成为你的夫君实在太过丢脸。”锦螭慢悠悠的,闲聊般说道,“但我又并不厌恶你这个怪异有趣的人。思忖良久,我决

定将你当成宠物饲养。”

不是吧?

花恋蝶僵滞的笑垮了下来,升起撞墙蹲地画圈的冲动。

拥住怀里情绪倾刻低落的宠物,锦螭冰寒的眼中融入戏谑,手指缠上她脖颈後的肚兜绳结,缓缓拉开,“将你视为女人,我会渴望撕裂你的身体。将你视为宠物,我能容忍与你亲昵。”冰凉的大手

握住一方弹跳而出的嫩滑粉玉,不轻不重地抓揉出各种形状,薄唇凑到她耳畔喷吐温凉暧昧的气息,“宠蝶,我的小宠蝶,你的色爪子别乱动弹占主人的便宜,主人会满足你的情欲需求,好好宠爱你的

。”

强人!

这是花恋蝶脑中闪过的第一直觉,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瞧瞧,这心理扭曲残废的男人本不需要看啥心理医生,做啥心理疏导。人家早就靠著无与伦比的强悍意志力,解决了关系“民生”的重要问题。

他对人彻底绝望,排斥所有人的碰触;然而他又害怕孤寂,想将她留在身边。他无法遗忘那份污秽的羞辱,却又潜意识渴望得到一份温暖。极度的矛盾纠结中,他的神和体被硬生生调试成可

以接受另类碰触。换句话说,她现在之所以能安然窝在这男人怀里又蹭又靠,享受男人的爱抚,全赖於人家真正将她视作了地位低於人类的宠物。

在这男人心中,宠物绝对不是口里说的昵称爱语,而是实实在在的低人一等的非人类。

只是,与低人一等的宠物调情欢好,这男人不会出现另一种心理障碍麽?另外,这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发挥到极致的心理调试算不算一种变相自愈?

她是真的很难得这麽佩服一个人的。

76-80

第076章 堕魔宠爱(辣)

“宠蝶,喜欢主人这样爱抚你麽?”锦螭环臂揽过她光滑圆润的肩,把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宽阔的袖袍像披风般将优美的背脊遮盖得严严实实,揉捏著房的大手微微使了些力道,对那触手的嫩腻

和饱满弹流连不已。

禁欲很久的身体在经过与红罗夫君的数度颠鸾倒凤後,所有的敏感点早被一一唤醒,甚至比穿越前更易动情。说不出的酥痒携带著丝丝电流自部层层弥散,让人不由自主地沈浸其间。

她是个有些滥情,却并不滥交的女人。她喜欢锦螭这个男人,而他有悖常态度的心理自愈行为也隐隐透出对她的几分喜爱。这喜爱与红罗夫君的深情相差太远,也遥遥不及她的那份爱意。不过,她

不在乎,因为这份喜爱虽显得浅淡,却也是她一点一滴付出所得来的回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锦螭是个从小就特别渴望爱的男人,相信假以时日,他们彼此间的感情一定会逐渐对等的。

“宠蝶,喜欢麽?”大手换到另一只上捏揉,象牙白肌肤与淡粉玉白交相映衬,美丽摄魂。

宠蝶,真只能对宠物亲昵宠爱?这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正常呢。花恋蝶莞尔,双手反撑在男人大腿上,无意间将脯向外挺得更高,似乎在希冀得到更多的怜爱。

“嗯喜欢”雅致的磁音裹入娇软。她抬眸凝望锦螭,清朗端正的面容上晕染出一层薄薄的樱花情红,澄透的烟灰眸子氤氲出水润润的雾气。

“小宠蝶动情的模样煞是迷人,难怪会勾住红罗的心。”锦螭伸出湿漉的舌慢慢舔著她的耳廓,“这模样和平常的你迥然不同。”低语间,指腹绕著秀挺峰顶端的娇豔蓓蕾兜悬,间或又以指尖抠

刮。樱红蓓蕾几乎立刻凸挺了出来,在长指的戏弄下逐渐涨大,越来越硬。

软软的低吟止不住从唇齿间轻轻流泄出来,烟灰眸子春水横溢,斜斜流向男人,妖媚里含著一丝幽怨。

“你你以前也这麽对待过北媛那只宠物?”她轻咬住下唇,於沈迷中突然想到这一茬,心头涌出几分莫名郁气。

“我的小宠蝶难不成在吃醋争宠?”锦螭低低哼笑,醇冽清澈的男中音融入低魅感的诱惑。舌尖钻进小巧耳洞里转圈刺探,指上捻住凸硬的蓓蕾使劲一捏一弹,惹得怀中宠物发出串串呻吟後,才

又含著她的耳垂呢喃,“这具污秽的身体除了被那个贱人碰过外,再没被任何人碰过。这双手除了习武写字、作画弹琴,仅仅抚爱过你这一只宠物。”

“骗人。”花恋蝶身子瞬间软麻了半边,微蹙眉峰,媚声驳斥道,“你的调情手法一点也不生涩,肯定经常对北媛那只前宠物又抱又”也不知是不是身为填房宠物的原因,反正她心里面就是不

爽!郁卒!郁闷!

“在依君馆养伤时,宠蝶不是送了我一本本解闷书册麽?譬如什麽《女身体的秘密》《玉女经》之类的,不生涩也全依仗了宠蝶的功劳。”锦螭恣意地揉弄她的美丽房,薄唇邪肆勾起,冲她吹

出一口挑逗冷香,“至於北媛──”他拉长声音,斜瞥怀里又舒服又焦躁,拉长了耳朵,张大了眸子望著他的宠物,心底突然一动,“你以为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对著主人发情的宠物,世上能有几只?



“若是北媛也冲你发情呢?”老天爷原谅她,她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麽不依不饶地打翻大醋坛。

“没有得到我信任的宠物也不配得到我的宠爱。”锦螭淡淡道,墨黑的眼中闪过冷的狠光,在凝向他的宠蝶时,又渐渐转成了融融笑意,“这世间,我只暂时信你了。在还没养腻之前,宠蝶莫要

让锦螭主人赌输喔。”调笑的口吻试探著交付出最後一丝残余的人心。

“不会的,不会的。”花恋蝶摇头连声保证,犹自不忘补充道,“不过饲养期间锦螭主人也要一直记住并信守我的条件。”

锦螭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骂道,“你这宠物,还真是自私透顶,随时不忘提醒主人不能越界。”顿了顿,声音里有了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和纵容,“你难道忘了主人这具身体排斥任何人的触碰

,也无法接近任何一个女人。”

对啊!花恋蝶猛省,突然觉得眼前男人的心理疾病患得妙,患得好,患得呱呱叫。她也不用多事地去构思啥心理疏导方案了,宠物就宠物吧,这男人对她这只宠物的态度明显比对她身为女人时好上

不止百倍,连情也不再遮掩了,自然流露的真实使他魅力倍增。

“主人”雅致磁音渗进糯软甜腻,开始媲美砒霜的毒杀程度。

“嗯?”锦螭挑高尾音,没有半分不适。手指捻揉著樱红蓓蕾,“小宠蝶的心里舒坦了麽?”他低下头,含住另一个挺翘的蓓蕾,用力地吸吮。

一股强烈的酥痒电流从尖急速传出,花恋蝶身子一挺,继而微颤数下,发出不可自抑的娇吟。

“锦螭锦螭”她软靠在他手臂里,双手揪紧了男人腿上的衣袍,万种魅惑风情便浸润在这一声声缠绵低唤中。

“唤得可真动听。”锦螭缓缓移开唇,“宠爱宠蝶可真是一件愉悦的事。”目光凝注在红肿的尖上,嫣红的尖肿胀了不少,上面涂染了一层水色莹润,显得格外勾人。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咽

下一口唾,凑上去又是好一顿狠吸啃咬。

薄唇沿著齿痕深深的颈侧逐渐上移,在半开的淡色唇瓣旁止住。他贪婪地深嗅那股股豔阳般的温暖气息,最後终是忍不住舔了上去。舌尖只在斑驳的下唇上游移滑动,干涸血痂被逐一纳进口中,浅

腥中有些微甜。

他并不打算封住宠物的唇,那样会听不见娇软媚丽的轻唤。活了二十几年,从未有过被不停唤名的记忆。那声声轻唤充满了依恋,充满了渴求,含著缕缕不容错辨的爱意。独属他的宠物正在向他奉

献忠诚的爱慕,祈求他的宠爱垂怜。

“小宠蝶,你如此讨喜,我又怎能不好好宠爱你呢?”大掌顺著玲貂的曲线向下滑,享受著抚过滑腻肌理的触感。撩开堆叠在腰间的衣袍,沿著小腹缓缓探到宠物双腿间的幽密处,那里已是濡湿一

片。手指隔著亵裤大力揉按两下,立刻感到一股温热滑浸了出来。邪佞的指尖裹著湿漉的绸布对著泌出滑的入口戳刺进入,在花径口旋转摩擦。

“啊──”花恋蝶惊喘一声,不适地扭动身体,湿漉的绸布对娇嫩无比的花径壁来说还是太糙了些。

“这不是宠蝶自见面起便心心念念盼著的事?”锦螭从她唇瓣上移开,调笑中含著丝丝戏谑的嘲弄。也不再捉弄她,抽出手解开系在腰间的裤带,替她褪下亵裤,该侧抱为正面搂抱。

“胡胡说”她颊晕漫天红霞,娇嗔地瞪他,手在他大腿上狠狠拧了两把。

“宠蝶,色爪子收起来。”他面上一僵,眸色微沈,继而又漾开微笑,捉住她的手分握住靠椅扶手,“抓好扶手,若是握不稳,自个从我身上掉了下去,我可是不负责的。”暧昧的低笑中又将她粉

嫩嫩的双腿分搭在扶手上,神秘美丽的幽谷霎时一览无余。

那里柔嫩不毛,豔红充血的花谷早已布满香滑的蜜,谷中一道细细的小缝蜿蜒出一抹芬芳晶莹。前端丰美的瓣宛似盛开在晨间的花儿,沾露含娇,花瓣缝隙中可隐约见到羞怯的小花核。

“别别看了”在男打量探寻的审视目光中,久经情场的花恋蝶还是难抑羞涩,身子扭摆,试图收起双腿。

锦螭的手却比她快了一步。转瞬间,一手已揽住她的後腰,另一只手则探入了花瓣中。

从扶手上抽离的双腿跌落进宽大的乌木靠椅,她大张著腿正面迎坐在男人身上。身体被迫贴近他的膛,双手脱开扶手,顺势搂抱住男人强健的脖颈,凸翘硬挺的尖磨蹭著滑顺的锦袍,刺激出点

点酥痒。

“既然宠蝶会不自在,那我不看便是。”锦螭这次没有拉开她的缠搂,反而体贴地拥著她轻笑。手指在沾染了蜜露的花瓣上缓缓抚,“主人用手爱抚成了吧。”他拨开花瓣,寻到那颗隐匿的小花

核,按压旋磨,变著花样地蹂躏。

“唔唔呜不不要”难言的麻涨酸锐狂猛溢出。花恋蝶扭动著身体,想迎合,又想摆脱那股火烧火燎抽动脚底的刺激。下身不受控制地泌出一股股热,醉人的情香顿时弥散了偌大的议事堂。

第077章 堕魔残月(辣)

“主人赐予的宠爱,不准说不要。”锦螭一口咬上她的耳朵,攫住因充血涨大变硬的花核,压在指腹下狠狠旋转,引爆出一连串近似哭泣的吟哦。揽在後腰处的手沿著臀沟滑入花谷,在滑腻腻的娇

嫩小口外缘转了几圈,修长食指慢慢刺了进去。

才探入半指,便感到温暖紧窒的壁震颤著不断蠕动,裹绞住他的手指试图将侵入体内的异物挤出去,但花径深处似乎又有另一种力道,迫切地想将手指吸进去。

他啮咬磨动著口里嫩软的耳,邪恶地又挤入一指。果然,宠物体内那种矛盾的推挤吸吮愈加强烈。顺著吸吮的力道,他并指使劲往里一送,指尖快速摩擦过紧咬的嫩,冲击上紧闭的花心。

“啊”

花恋蝶柔软的水蛇蛮腰猛地僵直,手臂收紧,在男人耳边发出难耐的痛苦而愉悦的媚吟。然而不等她松懈下来,体内的魔指已放肆地大力抽送起来,每一次都重重戳刺在花心上,前方已变得敏感无

比的花核始终被男人擒在指间亵玩,火燎的慰藉舒适中蕴含著丝丝锐痛。

过电的酥麻夹杂剧烈的酸软温热自小腹深处荡开,下身强烈的刺激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身体不由往上挺抬,想暂时避开这种激狂的调情。

察觉到她的躲闪,锦螭撤离亵弄花核的大手,自背後钳住她的腰臀,有效压制了她的挣扎。在花径内肆虐的长指连续猛撞数十次後,按压在膨胀的花心顶端使力磨蹭,抠挖。

“啊──啊──”花恋蝶仰起纤长的脖颈发出高亢吟哦,绷紧的身体宛似一拉开的满弦。巨大的快慰浪潮裹挟著酸疼瞬间席卷而来,脑子里一片白光闪过,每一处都在战栗,每一处都在痉挛。

指端触的花心深处突然喷出一股股热,手指被痉挛的壁绞缠得几乎无法动弹。宠物到了极乐的顶点了麽?他爱怜地吻了吻已被吸咬得红烫的耳朵,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宠物在怀里抽搐颤抖的

感觉。那颗冰寒黑沈的心会在这样无助的抖瑟中慢慢松动融化,恢复柔软。

被需求的征服感充斥整个腔,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世间并不是一个多余的人。将怀里的宠物牢牢掌控住贴紧自己的身体,长指不顾花径内高氵朝的强劲痉挛,在嫩滑的壁上残忍地摩挲挖掏。当碰到

一处略硬的凸时,宠物的吟哦又大声起来,减弱的颤抖也再度频繁起来。

“这样就对了。”他满意地笑喃,对著那处软不断凌虐,翻搅出汩汩蜜。

“啊不要不要动了”花恋蝶泣声求饶,身体一直徘徊在快慰的云端上,久久不落。脑子里全是晕眩,糊成一团浆糊,沈溺情欲高氵朝的身体本能地在男人怀里不停歇地痉挛战栗。

“锦螭。”他在她耳边纠正道,“主人宠爱你时,你应该时刻唤著主人的名字。”又往痉挛的花径内加入一指,在她体内猛力抽送,捣弄出潺潺水声。

“锦锦螭锦螭”花恋蝶迷迷糊糊地唤著,全身瘫软无力,只能任由男人放肆宰割。

“我的小宠蝶真乖。”他吻著她汗湿的脸颊轻赞。这是他的宠物,她的情欲由他满足,她的战栗由他给予。

议事堂首座边的黑漆描银方案上摆著一盏螭龙盘柱铜灯,灯火如豆,忽明忽暗,犹如幽冥鬼火。

朦朦胧胧的晕黄灯光里,一个男人端坐在乌木靠椅中,怀里搂著个熟睡的白发女人。男人半垂螓首,沈默的大手一遍遍抚过女人的白发。

这副场景在空旷昏黑的议事堂中,既显得温馨安宁,又透著丝丝诡异。

花恋蝶是在舒适的抚中逐渐清醒的,刚张眼,眸子便被灯光刺激得重新眯缝起来。待眼睛慢慢适应後,她才又一点点地打开。

跃入眼帘的是一朵小小的灯花,三尺开外已是模糊不清,再远些便黑漆漆一片了。她四下里张望一转後,视线转向一直垂眸凝视她的男人。昏黄的灯火中,男人有一半侧脸掩映在摇曳不定的影中



“天黑了?”烟灰色澄透的媚眼儿像是滴上晨露的水晶,折出璀璨旖旎的光芒。

“天黑了。”

“你家里也忒节约了些,这麽大个屋子才用一盏铜油灯。”不是说锦家在越国遍布商铺吗?应该比红罗夫君有钱吧。瞧这夜灯点的,她都不好意思说寒酸了。脑中突然一凛,千万别告诉她锦家其实

是外强中干,早成了空壳子;也千万别打击她新上任的宠物饲养员是只连锈渣滓都不掉的不锈钢公**。

“宠蝶怕我养不起你,亏待你麽?”对上她猜度警惕的眼,锦螭裂开薄唇,半边温柔半边鸷,压低的嗓音在宽敞静寂的黑暗中显得分外醇冽清冷。

“哪有。我是在赞美锦螭主人高贵的节约美德,顺便感慨下时光如梭,转眼天色就黑到上灯了。”花恋蝶眼不眨,色不变,立即矢口否认。

“是啊,宠蝶在我怀里足足休憩了两个时辰。”清凌墨眼幽柔明华,跃出一抹笑意,“任宠蝶再强大,若是一直沈溺在情欲的深渊中,身体也是无法应付的。”

还不是你害的。花恋蝶没好气地偷偷翻了个白眼。体内的劲流随时都会沿著筋脉百骸游走,修复劳累过度的肌细胞。身体并不感到酸痛,但那残余神经末梢的酥麻和酣畅感却提醒著她曾经历过一

场持久到残酷的前戏。

是的,前戏。至始至终锦螭也没有脱下一件衣服,她甚至没有感觉到男象征的勃起。现在再回忆那场宠爱,才恍然发觉拥著她的男人从头到尾都保持著绝对的清醒与冷静。

冷感?天阉?不会是被打击得阳痿了吧?

她惊疑不定地望著他,目光逐渐下移,毫不避讳地落在了某个地方。脸颊腾地熊熊燃烧起来,火焰漫过脸颊,漫过耳朵、脖颈、口迅速燎原每寸肌肤。

那那那是她她

男人腿上的月华锦袍全湿了,散发出股股腻甜的芬芳。

“看到了麽?你流出的蜜已将我里外的衣物全部浸透了呢。”锦螭低头凑到她火辣辣的耳边吹著淡淡的冷息,邪笑道,“我的小宠蝶,主人可是喂饱了你?”

啊──啊──啊──

多麽多麽欠抽欠揍欠扁的臭男人!

不在羞怯中沈寂,就在羞愤中喷发。

花恋蝶倏地抬头,脖子一昂,大声道:“没有!主人要真正喂才能吃饱!”你不给姐面子,姐也不给你面子,看你这个冷感阳痿的臭男人怎麽丢脸应对!

议事堂内静默片刻,蓦地爆发出一阵响亮轻快的欢笑。

“哈哈哈哈,宠蝶果真是只有趣到极点的宠物!”锦螭抱住她又揉又摇,“有了你,就算处在黑暗中也不会寂寞难耐了。”

“讨厌!”花恋蝶嗔怒地拨开在头顶上乱揉的大手,扭身赌气不去看他。

“小宠蝶别恼。”他再度圈她入怀,大手捏上高挺的,舔弄著小巧的耳朵,柔声哄道,“等天明杀了那个贱人,主人就抽空真正喂饱你,可好?”

这个男人真是那个面对她热情洋溢的追求淡漠鄙夷,严守身体,高华清贵的翩翩贵公子?

花恋蝶微侧发著高烧的脸颊,有些不敢置信地斜睨近在咫尺的杏长墨眼。

烛光在一只墨眼里跳跃出淡淡的金黄暖光,朗朗明濯,溶解了所有的冰寒清冽。影中的另一只墨眼却暗黑无华,残诡谲,似乎蛰伏了一头凶兽,随时准备蹿出来撕裂一切。

华光澹澹的秋之皎月已成为被天狗吞噬的残月。

第078章 堕魔主人

一弧如眉的惨白弦月斜挂墨黑苍穹,夜风呼呼地吹刮,苇叶发出泣泣低呜,浓烈的血腥味从锦螭岛中随风弥散到岛外黑沈沈的浓雾里,一场残酷的屠杀已经宣告结束。

上千具尸体被堆积在後岛处一个天然形成的百丈地内,不是葬埋,也没有使用化尸水,处理的方式是焚烧。为了这次大规模的焚毁,锦螭早命影卫备下了近千斤烛油和几千斤上好干柴。

露在地面上的口径长约莫二十几丈,口小肚大,丢入上千具尸体仍绰绰有余。烛油味、血腥味与焦臭味混合成一种闻之欲呕的怪味,所幸岛上夜风甚大,将怪味吹淡了不少。

熊熊火焰从洞内蹿起,腾出地面丈许高。劈里啪啦的裂响不绝於耳,红色的烈焰踩著这声声焚烧的鼓点在夜风中激狂舞蹈,向著天幕喷吐热情的火舌。它华美纯粹,是净化罪孽的红莲业火;它残

忍酷烈,是凤凰重生的涅盘真火。然而在黑暗的天地间,燃烧的地口更像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诡异邪恶得令人毛骨悚然。

锦螭半仰了头,微眯眼眸,注视著跳跃的火焰,唇角噙笑,问道:“宠蝶,你看这舞动的火焰可美?”他垂眸侧看随侍在身边的花恋蝶,清凌墨眼被火光映照成一片明红。

“美不胜收。”花恋蝶连忙点头附和。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种焚烧的处理方式虽然耗钱了点,奢侈了点,但胜在环保卫生,基本杜绝了瘟疫出现。”

锦螭笑了笑,不以为然地淡淡道:“理应奢侈,这火焰是专为庆贺我真正掌权锦家而燃烧的。”

要了人家的命,还要人家的身体作为火焰原材料为他庆贺,利用也不是这麽个利用法吧?这化身成魔的男人果然够强!够变态!也够节约。

花恋蝶抽抽嘴角,决定暂时保持沈默。

“从今日起,锦家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螭门!”他抬眸环视四周,醇冽清澈的声音透出蚀骨的冰寒厉,生生磨灭了动人的悦耳。

“属下恭喜门主,贺喜门主。”站立在洞口周边的几百个暗灰劲装者个个面色肃严,神情恭敬地沈声低喊,身体更是瞬间跪伏在地。几百个人动作和声音整齐划一,宛似排练过无数次。

“暗卫首贰心者连珠、蒲纹已被诛杀。”三名腰束暗银宽带的劲装者自跪伏的前排行列膝行而出,对锦螭再次拜下,“暗卫首弦络、勾云、曲谷并所有暗卫誓死效忠门主。”

紧接著又是两名腰束暗红宽带的劲装者膝行而出,行礼拜伏:“影卫首魑魅、魍魉并所有影卫誓死效忠门主。”

“前锦螭门锦首璎珞、螭首魁斗并所有门众誓死效忠门主。”又是两名腰束暗金宽带的劲装者膝行拜出。

“好!好!好!”锦螭连喊三声,蓦地仰天发出狂笑,恣意清朗,张扬著桀骜不羁;狠厉鸷,充斥著杀伐腥气。蓦地,狂笑戛然一收,他对其中一名暗金宽带劲装者冷声命令道,“璎珞留守,待

得火焰熄灭,将所有灰烬洒入水中,也算为这千里芦苇施上次好肥。”

“属下遵令。”

呃,节约是美德,原谅她肤浅了,大惊小怪了。

在骨灰这种数一数二的有机肥照料下,相信来年此地芦苇必能茁壮成长,更好地发挥隐蔽锦螭岛的作用。只是不知道鬼魂会不会被气得魂销魄散?有无必要请些和尚道士做法超度?

抿抿嘴,花恋蝶正准备向锦螭表达自己衷心的赞叹并提出超度建议时,突然自左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笑喊。

“红罗也在此恭贺青锦少主了。”

隐隐绰绰的火光中,数道身影从黑暗深处逐渐走了出来。

当头的青年男子一袭浅蓝锦袍,微露水红单衣襟领,束口衣袖和翻飞的袍角间簇开著朵朵滚银丝的朱红桃花。修眉黛黑,鼻如悬胆,温润似玉的狭长瞳眸中翩飞桃花的风流媚丽。跳跃的火红下,男

子绝丽姿容仿若妖仙,蛊惑著世人的心神。

“红罗夫君!”花恋蝶惊喜地高声唤道,扬起右臂冲男人大力挥动,“你终於来了!”

“来了。督促水蜘蛛办完事,我就立刻赶来陪伴恋蝶了。”红罗加快步子,笑著走到她身边,“恋蝶,想我吗?”他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想,想死了!”花恋蝶顺势倚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瘦削柔韧的腰身,身体习惯地开始扭糖般撒起娇来,“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半日不见如隔两秋。”

如此不避讳的大胆亲昵多多少少还是吓著了大部分人。虽然大家夥都跪伏在地,除了能瞄到鞋靴走动,再无法看到其余动作,但听力都是一等一的厉害,据那一点都不懂得藏私的亲密对话,任谁

都能猜个**不离十。

当然,也不排除心生鄙夷的人群。如弦络、勾云和随在红罗身後的裴凡,以及十几个水蜘蛛成员,无不暗暗唾弃,狂扔白眼。这白发女人自个不嫌腻人丢脸,他们听著都麻心紧得慌。

“唔唔,还是红罗夫君身上的桃花香气好闻。”花恋蝶是从不知道什麽叫做适可而止,为他人感官著想的,鼻子在红罗身上夸张地深嗅,美美称赞之後是些些委屈,“红罗夫君,幸好你及时来了,

再闻半刻锺怪味,我铁定反胃呕吐。”

“恋蝶乖。”红罗笑著抚上她的白色发顶,“头发怎弄得如此凌乱?”

这个,还不是因为和男人上演了场持久的激情前戏,头发被揉来揉去造成的。花恋蝶莫名心虚地瞄了眼几步远的锦螭。

男人并未换衣,还是一身月华阔袖锦袍。湿漉和褶皱的地方被她的太极人工熨斗弄干爽平整了。屋外风大,那股缠身的情味早被吹得烟消云散。鬓发挑起束入玉冠,剩余长发黑亮如缎,在风中虽飞

扬不休,却并不显凌乱无礼。面容明濯高华,气韵清贵冰漠,完全看不出曾和她发生过暧昧关系。

“嘿嘿,风大,吹乱了。”花恋蝶悄然收回视线,傻笑著答道。红罗夫君再贤惠大度,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一点醋都不吃。她装傻笑但绝对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

“你已不是乞丐,出得门时,这发还是稍微打理下更好。”红罗笑嗔,以指代梳,将她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接著脂玉十指灵巧翻飞,转瞬编出一发辫,随後抽出缠绕在右腕间的水红绸带,紧紧

系在辫梢处。

梳发完毕後,他把玩著白色辫梢,这才抬眼看向锦螭,似猛然想起什麽似的,歉意地笑道:“对了,方才我说错了,应是恭贺锦螭门主才对。还望锦螭门主原谅红罗的口误。”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被把玩在脂玉指间的白色发梢,锦螭抬眉轻轻笑开:“无妨。红罗倌主与我关系甚密,我怎会因这点小事计较?”

“喔?”红罗挑眉吃吃笑问,“锦螭门主是打算应了我的诚邀,做恋蝶妻主的第二夫君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中的“第二”两个字音比其他的字音略重了些。如不注意,本不会察觉。

第第二夫君?!门主要做那个白发怪女人的第二夫君?!

跪伏在地的几百暗灰劲装者无一不在心底惊疑揣测这一劲爆消息的真实和可靠。

“不,你怀里搂著的妻主已是我的宠物。而我,则是她的饲主。”锦螭踏前一步,斜睇花恋蝶,眸中闪烁出一丝讥诮,“小宠蝶,你说我说得可对?”

“小宠蝶?”红罗尾音微扬,视线落回花恋蝶身上,“恋蝶,锦螭门主说得可对?”

头皮一阵生疼,辫子在红罗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对上那双散发著丝丝切齿的温润桃花黑眸,花恋蝶猛省:啊!啊啊!!她完了!!!她是锦螭的宠物,那身为宠物的红罗夫君呢?

“嘿嘿嘿”这次她是货真价实地傻笑了。心里泪水长流,恨不能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以谢当初的混沌愚蠢。

“恋蝶,你笑什麽,锦螭门主说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红罗捏著发梢轻轻扫过她的鼻尖,桃红薄唇浅浅上翘,温润的口吻轻柔若明媚的春风。

“是啊,小宠蝶,告诉你的红罗夫君,我是不是你的主人?”锦螭再上前一步,将她笼罩在身体的影下,薄唇冷冷勾起,居高临下地锁住她。火光在他背後跳跃,於身周燃烧出一圈地狱冥火,噬

魂夺魄,冰寒冷冽。

风在吼,马在叫,火焰在翻腾,独独花恋蝶无法动弹躲闪。

“噅噅噅──”一匹杂毛丑马嘶鸣著从对面黑暗中奔出,悍不畏死地一跃而起,腾空在二十几丈宽的火焰口上方。

“啊──花五毛!”花恋蝶倏地伸臂往天高指,厉声高喊,“死马,还不快点来觐见主人的主人!”身体如滑溜的泥鳅般从两个男人身体间的缝隙中飞而出,迎向花五毛。

五毛子乖啊!简直拯救姐於水深火热之中。在抱住马脖子的刹那,她热泪盈眶。

无数条黑线从几百个人的额上滑落,很多道身影眼瞅著不堪忍耐深秋夜风的寒意,瑟瑟发起抖来。

第079章 堕魔断流

湛河从奉城流入芦苇荡後,又从另一处流出,再次汇成滔滔巨流,奔腾进河城城郊地界,分散为数十条水道,起著灌溉、运载等巨大作用。

大半日之内,水蜘蛛纠集了**个与之交好的匪寇团夥,统共约莫七百余人。化整为零,趁著夜色深浓,分批赶往距蛟帮大本营数里的黔溪口集合。

此番蛟帮攻击锦螭岛可谓是倾巢而出,锦螭本想派暗卫趁著空虚无人一举端了它的老巢。但在收到影卫探哨的密报後,他大吃一惊,蛟帮之所以敢如此猖狂,全无顾忌地发动大规模攻击行动,竟是

与越国朝廷勾结上了。

影卫回报越国兵士身著普通服饰,与蛟帮留守帮众混杂一起驻守在大本营中,略估计有千数之多。由此可推,攻击锦螭岛并围岛的蛟帮中必定也安了众多越国兵士。那麽,想要屠灭锦家的除了

蛟帮,还有越国朝廷!仔细思忖也并不奇怪,作为河城千里苇荡首屈一指的势力,锦家这些年来早已引起越国某些位高权重者的猜忌。收拢利诱手段曾在数年前便使用过了,无奈锦家家主锦庭风总是虚

与蛇尾。

既不能为我所用,那便除之。可二十多年前现於世人眼中的锦家乃是前鲁朝大贵族落魄於此,鲁朝虽灭,但世人对遗下的锺鼎世家仍抱持著一份尊崇之心。若出兵剿杀,必使越国备受天下悠悠之口

的谴责。即便是秘密出兵,也难保消息走漏,落人口实,有损国威。是以,越国朝廷坐视蛟帮的崛起,对其某些触犯刑法的暗地手段也睁只眼闭只眼,只盼著能牵制锦家,防其一家坐大。锦家灭亡,对

蛟帮来说是除了心头针刺,对越国朝廷来说也正中下怀。

依目前情形来看,要想趁机摧毁蛟帮老巢,暗卫数量明显不够。调集上千私兵来攻也不可能:一是人数太多,不容易瞒过围在岛外的蛟帮耳目;二是私兵之事一旦暴露,锦家前鲁朝落魄贵族的身份

便不再单纯,越国朝廷将改暗杀打击为大张旗帜,以擅自蓄养兵甲的谋逆罪名正式讨伐锦家。

锦螭坐在蒲团上,面无表情地微垂眼帘,遮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花恋蝶眉头轻皱,让水蜘蛛派出数人仔细勘察蛟帮大本营四周地势後,据回报画出简易地形,发现蛟帮的窝原来建在山谷中,距芦苇荡通往河城的湛河不出里许。蛟帮引河开渠,河渠穿大本营左

邻而过,汇成一方圆数里的小型湖泊,湖泊侧面又开渠连接上另一条名为黔溪的河道。平日里依靠上游水闸调节水位,战船也都尽数停泊在湖泊中。

再三确定地形无误後,花恋蝶有成竹地笑了。

“锦螭少主,雷狗熊,不知你们可听说过一个投鞭断流的故事?”目光环视,从船上几人身上缓缓扫过,营造出几分神秘的氛围。

“愿闻其详。”锦螭、雷冀俱都摇头。

站在雷冀身後的裴凡和祝萧何也一脸迷惑地摇头,很谦虚地说道:“还请花姐赐教。”

红罗也在一旁含笑道:“恋蝶,我博览群书,却从未读过这个故事,你讲讲罢。”

“呃,其实这故事和我想说的没啥关联。”花恋蝶本是随口逗弄,现在看人家都一脸郑重虚心的迷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顺应听众要求简要讲起来,“故事是讲一个叫苻坚的人调集百万大

军,欲消灭一个叫东晋的国家。他召集群臣商议,但大臣们多不赞成,其中一位下属劝谏,‘从星象来看,今年不适南进。况晋据著长江险固,其君王又深获民心。吾王不如暂时固守国力,生产整军,

待晋内部松动,再伺机攻伐。’苻坚却很不以为然道,‘星象之事,不尽可信。至於长江,前朝数个霸主都曾占据长江天险,最後仍不免灭亡。现朕有近百万大军,若皆投鞭於江,足断其流,还怕甚麽

天险?’喏,投鞭断流就是从他的话里演变出来的。”

一抹厉光从锦螭眸中闪过,他倏地抬眼冷声问道:“这故事後续如何?”

“苻坚兵败。”花恋蝶言简意赅地概述完结局,摆手道,“你们不用关注这场战争的胜负,我提起它只是希望你们关注投鞭断流这个词语。”顿了顿,她朝著锦螭又笑眯眯地补充,“当然,如果锦

螭对苻坚如何兵败感兴趣,我们也可以抽空秉烛夜谈。”

“锦螭定当扫榻相迎。”锦螭眸光淡淡,一抹笑自冷峻的唇边散开,“能与二倌主这等身怀大才之人促膝谈心是锦螭的荣幸。”

身怀大才?一个故事而已,这夸赞得也太过头了吧?诚然,她很高兴能博得锦螭的另眼相看,但过分的夸赞还是让她有些些心虚。尴尬地咳了两声,她讪讪道:“过奖过奖。其实吧,我们需要关注

的这个投鞭断流也可以改成投沙石包断流。而当沙石包断流後,我们关注的重点是这种行为造成的影响”

做好一切部署後,花恋蝶和锦螭这才借著锦螭岛周围的浓雾掩盖,顺著某条秘密汊道登上锦螭岛,施行先攘内,後安外的行动。

雷冀昂身站在山坳的灌木丛旁,一声令下,一个个大沙石包被悄然投进连接河渠的黔溪口。他眯眼看著,目光冷锐如刀,凶残似埋伏在丛林深处的野兽。

突然,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後。

“大哥。”祝萧何轻声唤道。

“人可安全无虞地送到了岛上?”

“送到了。”

“啧,没想到花姐的男人这般能言善辩,居然真能说服那几家匪寇与我们共同行事。”

“利之所趋,存之所迫。”祝萧何扬眉一笑。

断流确实是罕见的好方法,但仅靠水蜘蛛近两百余人显然不足,当时锦家少主提出抽调暗卫协助水蜘蛛断流,花姐却笑著阻止了。转头问他们可有熟悉交好的匪寇团帮。在得知肯定回答後,便提议

他们联手这些匪寇行断流之事。

犹记大哥三弟与她乍闻提议是连连摇头,一起断然呼出此事绝不可能成行!匪寇与匪寇之间说是交好,又哪会真正地互帮互助?尤其还是与势力如日中天的蛟帮对抗,这些个狠辣无义之徒不争著落

井下石就已很算义气了。

“谁说不可能。”花姐笑言,“锦家对匪寇历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而蛟帮则经常暗地里黑吃黑,两相比较下,助锦家获胜能得感激,若是袖手旁观蛟帮坐大,他们的日子就难熬了。只

需把这些情况细细分析出来,并以锦家名头许之以利,此事必成。当然,不能让他们得知蛟帮与朝廷有所勾结。”

最後,这差事由花姐的红罗夫君主动担了下来。他以锦家人的身份,在水蜘蛛三个当家的护航下与数个匪寇团帮一一周旋,成功说服他们同水蜘蛛联手剿灭蛟帮老巢。

“不愧是曾冠绝九州的男人,我先前还真是小觑了这个风月场所的倌主。”雷冀也忆起那男人的高绝手腕。温和犀利,循循善诱,笑意澹澹间就这麽轻而易举地说服了一个又一个匪寇团帮的匪首。

“若非如此,花姐也不会放心让姐夫去做这事了。”祝萧何微微一笑,“将姐夫送至岛边,我便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想来那锦家少主也绝对是个不好相与的狠角,我们没与他斗到底是明智的。”

“哼,我雷冀曾自诩是数一数二的心狠手辣,却没料到这锦家少主会比我更狠。”他目光沈沈,宛似看坟场般漠然投向远处山谷中蛟帮修建的众多屋舍。

黑暗中有数点火光跳动,隐隐可见很多人影晃动,那是巡逻的守卫,只是他们又哪能想到可怕的死亡即将来到?

“黎明时分虽不够黑沈,却是人神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放水收命的最佳时机。”白发女人笑靥如花,微弯的烟灰眸子澄透纯净,仿佛说的是一件再平常再简单不过的事。

“花姐的狠也不遑多让。”不,准确的说那不是狠,而是绝对的淡漠。她只在乎她喜欢的男人,其他的人在她眼中不过是有著生命的玩偶,本不值一提。他吐出长气,一丝敬畏从眸底掠过。

河道中的沙石袋慢慢累积,最後成为一堵高高的坚固的墙壁。流水在沙石墙处回出巨大的漩涡,打道回府,灌入湖泊。连接湛河的河渠闸门被暗暗打开,湛河之水顺著河渠汩汩流进湖泊,水位一点

一点上涨。

湖泊堤坝已有十几处被疏松妥当,只需数人齐力运气击掌,便能破堤引水,淹没所有。

“二妹,耐心等待一场好戏吧。”雷冀咧开厚实的嘴唇,鲁率地盘膝坐下,眼眸阖上,成为入定的老僧。

黑暗逐渐褪去,天际泛出浅浅鱼肚白,隐隐现出一缕淡淡的霞色,蛟帮居住的山谷周围高地处密密隐藏著无数个手持大刀,身著劲装的黑色影子。

“大哥,天色微明了。”祝萧何与各个匪寇团帮匪首通气後,又迅速赶到雷冀身边,轻声提醒道,凝望犷男子的水眸中含著丝丝柔情。在男子张眼的瞬间,那柔情又瞬间消失。

雷冀耸耸鼻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抹了把沾满晨露的胡子,阔目光四,对祝萧何狠戾笑道:“二妹,咱们破堤放水!”

“是,大哥。”

随著轰然巨响,湖堤被同时破开十几个大口。湖水决堤,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挟雷霆万钧之势,汹涌澎湃地冲击而出。

蛟帮老巢内的人大多数酣梦初醒,巡视守卫正放心交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惊乱中纷纷逃命。

但水势来得太猛太突然,片刻之间,蛟帮建造在谷中的一大片房舍顿时全部隐入惊涛骇浪。里面的人仿佛被大水自地洞里冲出的一群老鼠,仓惶各自逃命,却被无情的巨浪卷起、吞噬。偶尔有个别

幸运地逃出水怪大口,又立被守在高处的匪寇砍杀入水。

除了雷冀与祝萧何明了此时的蛟帮帮众多为越国兵士乔装外,其余匪寇只当这些全是蛟帮人。一思及往日受其欺凌所吃的暗亏,无不憋屈愤恨,砍杀起来更是毫不手软迟疑。

惊恐的惨叫,兴奋的嘶喊全消弭在湖水奔腾的拍响中。

山谷汪洋一片,时不时绽开殷红的血花。

第080章 堕魔葬曲

秋末的浓雾含著湿漉漉的水气笼罩了千里苇荡,高壮挺拔的芦苇丛只能看见点点灰淡影子。随著天色的泛白,浓雾在苇荡开阔处又渐渐变薄,变淡,像是一层极柔的白色轻纱,朦朦胧胧中飘逸出一

股子清新韵味。

离锦螭岛数十里外的开阔水域处,分扇形停泊著近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船,封锁了锦螭岛所有的外接水道。

战船大的约莫**丈,小的也有三四丈。居中三艘战船最为巨大,近乎十丈长。船头低,尾部高,前宽後窄,船上左右设置浮板,船体状如海鹘飞行。船身蒙著生牛皮,船面设有绞车弩、拍竿等主

战武器。

那三艘战船太过优良,太过霸气,虽然主帆上挂著蛟帮的黑色蛟龙标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船绝不是一个民间帮派所能、所敢拥有的。

“门主,前几日蛟帮袭岛时,并未出现这三艘战船,且围岛的船只数量也远不如今日。”一直潜伏在原锦家私兵中的螭首魁斗肃声禀道,“多出的船只全是在这一两日中冒出来的,据探哨回报,越

国兵士估计应上两千,加上蛟帮袭岛後残剩的一千余人,敌人有三千数之多。”

良的战船,三千多敌人,对目前仅余一千多数的螭门来说,是一个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巨大威胁。

锦螭端起长案上的参茶,面色安宁地浅浅啜饮,敛下的眉梢眼角散出一丝冰寒的笑意。

母亲呵,实在没料到你的恨会这般浓烈。身为母亲,你暗杀羞辱亲子;身为妻子,你离弃加害夫主;身为邬国皇族,你与越国朝廷勾结,背叛邬国。如此的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真是辱没邬国彤阳

公主的封号。我虽不愿承认,却也真是你孕育的孩子,和你一般是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孽障。不过锦家若灭,哪怕越国朝廷并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你以为他们会放过势力日趋强大的蛟帮吗?还是说

,你早已打定了玉石俱焚的主意?可我又怎会让你如意呢?

“无妨,照原本部署行事。”他冷冷笑道,放下茶盏,凝目遥望淡色薄雾中的高大战船。相较之下,他乘坐的这艘船只真是小得可怜。

花恋蝶双手拢袖,一直站在船头举目远眺,此时突然嘿嘿笑起来。

“恋蝶,你笑什麽?”坐在长案另一边的红罗手捂温热的茶盏,纤长浓密的眼睫浸润了水雾的湿气,衬得一双狭长黑眸越发温润媚丽,瞳眸里荡漾著温柔波光。

“呵呵,那三艘主战船若是采用脚踏桨轮推动,船舷两侧及底部加装铁板,船首加装犀利铁尖,船面设竹笆与弩楼,相信战斗力会更加强悍。”她调转脑袋,灰眸微弯,笑道,“当然,我们要取胜

也会棘手了些。”这战船确实还是受时代发展落後了些。

立在锦螭身後的魁斗和魑魅身体猛地一震,视线瞬间移向船头的白发女人,平板无波的眼眸掀起滔天巨浪。私下里曾闻勾云和弦络略提过门主新收的白发宠物不简单,叮嘱他们最好不要与之起了正

面冲突。然而他们全都有些不以为然,门主的宠物除了童颜白发灰眸较常人奇怪了些,其它方面,无论是容貌还是体态都实在是太过於平凡,丝毫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然而,此刻这白发女人口里吐出

的话却惊人之极。

其实弦络和勾云与他们聚得太过匆忙,只来得及提点亲密战友不要与花恋蝶起了冲突。并未细细叙说关於花恋蝶的其他事情,若是他们早点得知这看似平常的白发女人有一身柔和强劲的内力,一身

神鬼莫测的医术,一手打制暗器的巧技艺以及拿刀就变成恶鬼的诡异德和践踏美女,贪慕美男的恶劣个,绝绝对对会有多远避多远,实在碰上了也要视而不见地绕道走。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日後他们最终还是被花恋蝶彻彻底底地荼毒摧残了一番。

锦螭慢慢抬眼向一脸慵懒闲适的白发女人看去,眸子闪出水色厉光:“宠蝶,何谓脚踏桨轮?”

花恋蝶挤挤眼,冲他俏皮一笑,解说道:“将桨叶装於轮子周边,成为桨轮。把桨轮安在船舷两侧和尾部,在桨轮轴上直接装上踏板,几人同时蹬踩,产生动力,不但前进速度加快,且能自如後退

、转弯。另外因脚踏板等安装在船内,既可避免风帆局限、增加战船灵活,又可保护船者的安全。”

“宠蝶能造出这种桨轮船?”锦螭眸光沈沈,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能。”花恋蝶没有遮掩,干干脆脆地点头,唇畔的笑意加深,拍著脯道,“若锦螭主人需要,宠蝶可为你打造出一艘最强悍的战船。”现今这个时代的筒车、水排、水磨等,已经从人力作发

展为半机械的水力作,即使她没有提出,不久之後也会顺应历史发展出现桨轮车船。至於火铳、火之类的火器,至少是几百年後才会出现的东西,她还是低调些,不要太过逾越历史进程才好。

锦螭凝视她好一会儿,清冷沈黑的冰寒眸子突然跃出淡淡的笑,向花恋蝶招手道:“过来,我的小宠蝶。”

“来了。”花恋蝶眼睛一亮,张开双臂,如扑花的蝴蝶般翩飞进他怀中。

“宠蝶真是乖。”他揽住她浑圆的水蛇小蛮腰,将她试图在膛上猥琐揉弄的爪子收在掌中,“就是这色爪子不够乖顺。”

又来了。

花恋蝶暗暗叹息,这男人只许自个人,不准人家他,病变影还真是让她极端无奈啊。好吧,手不准用,她还有嘴。趁锦螭正在说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一口亲在了男人颊上,舌

尖沿著脸颊急速舔吻,眼看就要舔上润泽的薄唇。

一只羊脂玉手及时伸出,红红的舌尖舔到了手掌边缘,微微一顿,不但没有收回,还顺势舔进手心,在修长的白玉指间流连缠吻。

“恋蝶,你是属小狗的麽?”红罗笑语,手指微动,拿捏住顽皮的小舌,将其从锦螭面前移开。重重捻了一下,食指随著回缩的滑溜的小舌伸入温热湿润的檀口。

“红罗,别当著我的面调弄宠物。”锦螭含著笑意的黑眸沈了沈,抬手将他的手指拔出,随即又将自己的麽指按压在淡白的嫩唇上,“宠蝶,你定要记牢宠物的本分,别胡乱跑远了。”他转眸望向

一旁笑得温润,笑得看不出一丝不悦的绝丽男人,“红罗,你身为这只宠物的夫君,也要记得随时提醒她,否则──”他顿住不再言语,残忍冰寒的笑从唇边溢散。

“无需你说,我自会好好提醒恋蝶妻主。”红罗心里微凛,温润眸光扫过花恋蝶迎上锦螭,里面浮出意味不明的冷意,“锦螭既身为恋蝶的主人,也当好好爱护她才是。”

“那是自然。”锦螭长眉一挑,残忍冰寒如同过眼云烟顷刻消散,大手揉了揉怀里宠物的头顶,半真半假道,“我的身边可就只剩下这麽一只宠物了。她若是想要乱跑,就拿铁链子锁了,你我各

一把锁钥可好?”

红罗闻言笑了,眼底的那抹冷意悄然消逝,打趣附和道:“那敢情好,锁了恋蝶,我也更加放心。”

“哎呀呀,真受不了。”花恋蝶一把在头顶上搓揉的象牙白大手,难得从美男怀里主动起身移坐到两大美男中间。转头对左边的美男笑笑,“一个是夫君。”她抓起红罗的手摇摇,又转头冲右边的

美男笑笑,“另一个是主人。”她抓起锦螭的手摇摇,最後将两只手一起抓握在前,“只要你们没有背弃我,打死我也不会胡乱跑远,当然更不会替锦螭主人以外的人打造战船给螭门带来威胁。”

锦螭低笑出声,抽回手,抬头看看天色,对魁斗淡淡命令道:“把船划出去吧。”

“是。”魁斗右手在空中一挥,站在船尾的护卫立刻摇动起桨橹来。

小船慢悠悠地在水面上滑荡,从金黄的芦苇中穿行而过。

锦螭凝神静气,明华清贵的疏冷霎时彰显流溢,双手轻轻按上摆放在长案的琴身,修长指尖略略一拨,顿时泄出一串清隽幽远的琴音。

红罗倾身凑到花恋蝶身边,在她唇上极快地落下个轻吻:“恋蝶,我要我的箫。”他也抽出手,顺著花恋蝶的手臂下滑探入麻衣袖袍中。片刻,出一通体莹白光润的极品玉箫。

“红罗夫君,你──”花恋蝶刚出声言语,唇便被温凉的玉箫点住。

男人温润的眼眸飞扬出邪肆的风流媚丽,桃红薄唇弯出绝美弧度:“恋蝶,这芦苇荡的晨景甚美,且容夫君在血腥渲染前为它吹奏一曲。”

言罢,玉箫从她唇上撤离,贴近了桃红薄唇,一缕箫声呜咽而出。

琴音如从雪山之巅流泻下的冰溪,又如地底深处涌出的寒泉,清冷明澈,古朴宁致,券券而来,悠扬中含著丝丝悲怜。

箫声呜呜鸣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余音嫋嫋,不绝如缕。

琴与箫奏出的并非同一首乐曲,可两支曲子却相交相融,和著呼呼吹刮的萧瑟晨风,映著满目摇曳的淡黄芦苇,合成一首悲凉哀缠的葬曲。

送葬麽?

花恋蝶静静听著,俄尔抿唇一笑,淡唇轻启:“

秋风起,蒹葭乱,横山远淡,暗陌漉寒。

雾蒙蒙,烟渺渺,琴悲箫咽,韶华飞逝。

芦花赠远,朝露梦短,落日芳草岸。

苇荡宿浅,暮色长倦,天遥鸿声遍。

不听明堂霜落染,离吟凄婉。

不见潇湘苍生变,弃往不堪。

莫追徊昔曲游檐,失惘情牵。

莫恨今时过境迁,忘空坟雁”

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携著琴箫声穿透薄薄烟雾,跃出丛丛芦苇,飞旋升空。作家的话:嘿嘿,童鞋们,新的一月又到了,热情欢迎乃们继续大力踩踏偶挖的大坑。乃们的力道强劲与否是偶码字的动

力。给偶补充能量,加足马力吧。O(∩_∩)O

81-85

第081章 堕魔火船

“真他娘的晦气。大清早的,哪个贼皮养的奏唱这些死人调子触老子的霉头。”正中主船搭建的望台上,负责了哨的打盹壮男子被猛然惊醒,不由骂骂咧咧地搔著头四下张望。

远处淡淡薄雾中,一艘小船从一大片芦苇里静静驶出,隐隐约约可见几个或站或坐的人影,哀婉的歌乐声正是从那艘船上发出的。

“呜──”低沈的号角迅速吹响,近百艘船只顿时热闹沸腾起来。

其实早在歌乐声初响时,战船上的人员已是警醒。号角响起,加快了他们的戒备速度,只眨眼间便已奔至各自所应占据的位置。

“那贱人不愧是帮助邬帝夺取过王位的彤阳公主,本身果然也是有些能耐的。”锦螭沈沈轻笑,指尖一顿,手指在琴弦上急速拂动,悲凉哀戚的琴音突然变得尖锐高亢,像在千里追击,急切切、奋

昂昂,刚毅奔放,腾跃飞蹿,杀伐之气勃然而出。

“是吗?那倒要看看是她能耐大,还是我们的能耐大。”花恋蝶收音,懒懒倚进红罗怀中,“红罗夫君,送葬曲吹完了,歇息歇息,看戏娱乐吧。”

“听恋蝶的。”红罗也收起玉箫,柔情满满地揽住她,羊脂玉手在她头顶爱怜抚不止。

琴音潺潺激越,千百只小船从蔼蔼雾气中钻出来,似飞蝗般在水面上疾行。小船无帆有蓬,仅靠船尾一副桨橹划动,与家户渔船无异。狭窄的船头站立一暗灰劲装者,开臂弯弓,一支支火箭划破灰

白天幕,穿透蒙蒙雾气,直直向敌船。

居於最正中的主战船船头不知何时伫立著一个面带半截银色面具的高挑女人。黑色劲装包裹著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深紫披风被风吹得呼呼作响,露在面具外的豔红秀唇冷厉勾起,黝黑的冰瞳下潜

藏著诡谲而疯狂的炽烈。

亲自攻来了麽?我的螭儿。你可知我既恨不得将你这孽障挫骨扬灰,又万般怜惜你那与皇兄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不要怨我狠心,也不要怨我龌龊。怪只怪锦庭风那厮将你保护得太好,怪只怪你的运

气太好,若是你早早死了,便不会活得这般痛苦可怜。

锦庭风被我成重伤,樊英璃是我忠实的狗,李蓟和北魅心怀鬼胎。你也被我砍成废人,虽手脚筋脉得了诊治,但这世上又有哪位大夫能妙手回春,将筋脉修复如初的?螭儿,半废的你在群狼环

伺下还能活命麽?锦家还能存在麽?你不怕此番率众出击,那些个背主的叛逆在背後狠狠上一刀,令你有来无回麽?

螭儿,这次捉住你,我会再砍断你的筋脉,喂你喝药,让你变得混沌,彻底沦为玩物。

冰冷扭曲的目光穿过薄雾,掠过远处那艘笼在薄雾中的小船,投向遥远的天际。那里站著一个明华挺拔的男人,一袭五爪金龙祥云杏黄衮服,十二旒帝王冕冠,说不出的俊美,说不出的尊贵。

皇兄,二十四年了,你负了皇妹的情,绝了皇妹的义,将皇妹嫁与不爱的男人,更残忍地勒令皇妹随夫背离故土一生做你的暗探。爱之深恨更切,皇兄,你应该会原谅皇妹对你的暗杀,对邬国的背

叛吧。

“帮主,火箭已向我方战船来,你怎还不下令反击?”耳畔传来不满的指责。

彤阳迅速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向身边的高壮男人,微微笑道:“程将军,在下是想等这跳梁虱子靠近些再予以攻击,更能确保一击必杀。”她指著满布水面的小船。即使雾气朦胧,看得不甚真切,

也能清楚瞧见那些乌蓬小船长短不过丈许,与他们最小的游艇相比也显得分外娇小。

“你心里有数就好。”被唤做程将军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还有,别在外面唤我将军。锦家若是灭了,你好好跟随王爷,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是是,程爷。”她连连点头谄媚应承,心底却冷冷发笑。身为邬国的彤阳公主与锦家主母,荣华富贵她早已享受过了。她要的,是毁灭所有负她的人,她恨的人。

“擂鼓,还击!”眼眸黑沈霾,纤臂高高扬起,深紫披风翻飞,隐隐散发出泱泱王者气度。

程将军微愕,不过在此紧要关头却也未深想,足下轻点,跃至另一艘战船,负责指挥战事。王爷数次招募锦家,锦庭风总是含含糊糊地虚与蛇尾。此番蛟帮主动投靠王爷,欲灭了锦家,独家坐大。

这心思正中王爷下怀,可借著蛟帮的名头暗地出兵行事。锦家一灭,再顺便反剿了蛟帮,这锦家和蛟帮的财势便能悄悄归由王爷接管。

阵阵雄浑的鼓声滔天响起,一颗颗巨大的石弹被连续抛出去,重重砸向艘艘小船;一排排弩箭也似漫天飞羽,带著咻咻厉声破空而出。

砰──砰──

水面溅起无数朵丈高巨浪,有数艘小船被石弹砸中,连人带船倾刻翻沈水中。

噗通──噗通──

如雨弩箭下,锦家武丁或是中箭落水,或是弃船跳水,哪里还能抽手出火箭。无人小船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跌落了一些火箭弓弩,孤零地随水飘摇。

“哈哈哈哈,锦螭,舟船太小,你的火箭显得不堪一击啊!锦家的大船呢,被尽数摧毁了麽?”彤阳仰头大笑,运足内劲的声音盖过鼓声,在喊杀热烈的芦苇荡上空声声震颤。没错,几日前,蛟帮

偷袭锦螭岛的第一件事,就是焚烧停泊在港汊里的战船。後虽被发现,但抢救出来的战船还能用上的已是寥寥无几。她唯一所忌惮的锦家私兵也因李蓟的邪念变得不足为惧了。

话音未落,只听轰轰连续的炸响,千百艘小船的乌蓬腾起熊熊烈焰,空船转瞬变成艘艘火船,湿潮的空气中弥散出一股硫磺和硝石的味道。火船似得到什麽助力,竟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向敌方战船



彤阳面色一变,急声大喝:“躲开!布圈阵!”然而约莫两百多艘火船在尚未烧灼前已於无意间离得太近,突变的速度又太快。那近百艘战船才刚刚做出反应,调转船身,还来不及布阵,便被这些

先行奔至的火船当头迎上。

近看之下,才发现每艘火船的头部全装上了犀利的铁尖锋刃,全力加速之下,那铁尖锋刃就是无坚不摧的矛剑,直接洞穿木质船身,也将一艘艘战船四下撞散。冰冷的水顺著破开的侧舷洞口汩汩涌

灌,接触到火船的大小战船也开始燃烧起来,犹以三四丈长的追击游艇烧得最快。

“著火啦!著火啦!”一些帮众在烈火中狂呼奔号,仓惶下纷纷跳入水中,却再也没有浮起来,水面上晕染开了一朵朵血色大花。

“堵洞!灭火!使拍竿!”彤阳森然厉笑,有条不紊地吩咐主船鼓兵擂出一连串鼓语。那三十几艘没安拍竿的游艇不要也罢,上面几百个帮众多是越国兵士乔装,死了也不可惜。

咚咚咚,战鼓一阵密集一阵,蛟帮帮众和混杂的越国兵士毕竟都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在短暂的惊惧失措後,迅速回神。举凡安有拍竿的战船中,一部分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堵塞贯穿的大洞,一部分

人眼疾手快地挥刀拍打砍削著火的船身,剩下一部分人则熟练控拍竿投石,试图锤沈靠近的火船。

不断有火船被石块击沈,然而,更多的火船却从外围接二连三地赶来,变本加厉地以铁尖锋刃往战船各处狠狠撞击。剧烈的冲撞下,除去数十艘上了六七丈的战船尚还稳妥,其余战船俱是摇摇晃晃

,船上的人也跟著船身左右摇晃,行动失去准头。

蓦地,一道道寒光从水中飞出,凄厉的惨叫刹那间不绝於耳。那是一柄柄锋利无比的改制飞镰,在水中神出鬼没,不时抛出勾砍敌人的身体。

“擂鼓,传令对著水底狠狠地!”彤阳面色狠,眉眼间不显半分慌乱,厉声喝道。

一支支弩箭冲进水中,偶尔便有丝丝缕缕的殷红从水底无声升起散开,朵朵血花也在毫不示弱的飞旋寒光中自船上溅落,敌我双方的血交汇在冰寒的芦苇荡中,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三十几艘已完全燃烧的游艇在动荡的水波中飘移晃荡,一旦碰上别的战船,便成了火船的帮凶,使得火势迅速燎原。千条火焰连天起,万道烟霞贴水飞,火红的光芒照亮了灰白的天色,在朦朦薄雾

中妖娆跳跃。火趁风势,风助火势,众多战船的燃烧已成无法遏制之势。

不想被烧死便只有跳船,然而跳船之後,等待的却是索命的阎罗。

“不好了不好了!船底被凿穿了!”

伴随著骇然惊喊,十几条苟延残喘的战船发出最後的哀鸣,几乎同时翻身下沈。

嘶喊声、惨叫声、哭号声、木柴烧灼的劈啪声、落水声一时间全交织在一起,於滚滚烈焰中幻化出人间地狱。

火光在彤阳银色面具上跳跃不定,厉的墨黑冰眼微微眯起。她环视周朝已成不可逆转的惨烈败势,唇畔冷笑不已。

残剩的几十艘战船连烧成一片火海,另两艘越国良战船却在火海百米开外,显然依仗著巨大的体型冲出了火船的包围。只可惜目前正在快速下沈,估计底部已被凿出数个大洞。一支支钩爪从水中

飞出牢牢抓住船舷,一道道鬼魅般的黑影急速攀爬上大船,几个黑影抡起腰间大刀干净俐落地砍断桅帆,更多的黑影则狠辣地砍向船上失了方寸的惊惶之人。呵呵,那个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程将军,因

船身猛地倾斜,站立不稳,不巧正被一柄大刀砍中膛,直接一脚踹进水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螭儿,这便是锦庭风教的你麽?的确不同凡响。不过,我所在的这艘战船底部和船身的生牛皮之下皆暗暗包了一层坚硬的铁皮,你的火攻和水袭对我似乎全都不顶用呵。

当年若非我痴恋皇兄,甘愿收敛一身超绝本事,那邬国的皇位理应是我坐上才对。

第082章 堕魔诱敌

“蛟蛇,全力追击前方那艘小船!”豔红秀唇弯出诡异的弧度,她对随侍在身边的护卫下令,冰冷的漠然中含著一丝毛骨悚然的笑意。

“是,帮主。”同样一身黑衣劲装,却带著黑色半截面具的女子恭敬地应声领命而去。

蛟蛇在蛟帮名为蛟蛇,其实是一直跟随她来到越国的贴身侍女。像樊英璃那样忠实的狗,她身边还有几条。也亏得有了他们,她所有的布署才会逐步得以顺利实施。

“慢著!”背後传来男子的急声厉喝。

她缓缓转头,对上气急败坏的青年男子,不慌不忙地笑问:“程小将军,程公子,在下下令追击锦家孽障可有不妥?”

“不妥!眼下最紧要的是救助,锦家孽障有的是机会解决!”青年男子一脸怒容,指著正在下沈的两艘主战船,“你瞎了眼麽,没看见那些黑衣人正在狙杀我方兵士?还不快投石弩,靠近援救!

”两艘主战船都被凿穿船底,独独这面具女人所在的主战船除了前帆受损,船身几乎毫发无伤。此时要说她没有背著他们在船上动过手脚,打死他也不信,带兵留守在这船上监视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良主战船已被摧毁,若是带入芦苇荡的两千兵士也全军覆灭,他们父子二人必会被王爷砍了脑袋。

“喔?”彤阳扬高尾音,目光淡淡扫过百米开外的主战船,“程公子,黑衣人狙杀你们越国兵士,与我何干?”

“你们越国兵士?”程公子疑惑重复,眼睛蓦地大睁,“难道你不是越──”

一弧寒光闪过,鲜血飞溅,他的喉管被一柄锋利的弯刀割破。身体重重颓倒在甲板上,眼睛鼓凸地死死盯著站立身前的面具女人,喉咙咕噜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任何话语。

“你猜得没错,我不是。”彤阳一脚踏上他的膛,“所以对我来说,锦家孽障才是最重要的。我还真要好好感谢越国景明王爷送我的这艘良战船。”脚底轻移,渐渐逼近那汩汩冒出殷红的脖颈

,“忘了告诉你,我最忠实的三百多个蛟帮下属都在这艘战船上。”

照应著她的话,惨叫声和落水声接连响起,混迹在战船上的数百个越国兵士在猝不及防中被一一屠杀,尸体也被残忍地抛入水中。

咕噜咕噜,程公子脖颈间的鲜血涌动得更快更猛,一双凸眼暴出仇恨的厉光。

“呵呵,其实那些越国兵士若水够好,运气够好,跳入水中也是能勉强逃生的,无需程公子为他们多加心。”声音一顿,冰冷的诡笑带上几分怜悯,“本帮主倒是亲眼目睹了你的父亲程将军程

爷被锦家黑衣影卫的大刀砍中膛,一脚踢下了水。你既身为孝子,理应去陪伴他才对。”包了铁尖的鹿皮短靴挑起男人破裂的脖颈,抬腿甩开,血淋淋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如石子般沈沈落在

了十米开外的水域中。

“慢走,程公子,记得提醒你父亲代我向景明王爷问好言谢。”

冰冷疯狂的眸光再次投向远处的小船:夺了她身子逼她生下孽障的锦庭风必须死!孽障等她亵玩腻味了,也必须死!锦家囚禁了她二十几年,必须付出消亡的代价!对了,那在龙椅上坐了二十几年

的皇兄也必须死!

她是彤阳,是才华美貌倾绝邬国的彤阳公主!当年的屈服下嫁令她痛苦了半生。她既然学不会认命,如今便再也不会後退了。即使玉石俱焚,死无葬身之地,也在所不惜!

高大的战船肆无忌惮地破开飘摇过来的残败火船,向前方那艘不断传出琴音的小船快速驶去。含著血腥的秋风从耳畔呼呼刮过,喊杀声、惨叫声、哭号声、落水声无数声音全被抛在船後,越来越弱



“门主,蛟帮帮主所在的主战船正向我们冲来。”魑魅低声禀道。

小船与蛟帮战船相隔不过里余,照那种来势,不消片刻便能追扑过来。

铮──

一记高亢亮音破出,琴弦断,琴音戛然而止。

锦螭缓缓收手抬眼,遥望远方朦胧雾气中的高大船影,清凌墨眼冰寒深黑得看不见底。

母亲,和越国官兵以及你的蛟帮帮众一起死在火里不好麽?为何你要执著地追击过来呢?要知道你所生下的孽障是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战船越逼越近,几乎能隐约看见船头那半截冷的银色面具了。魁斗接替船尾螭门护卫的位置,亲自纵小船躲开一颗又一颗石弹攻击。魑魅则和护卫一道拔剑击落数支过来的弩箭。

小船四周不断响起轰然巨响,丈高浪花晶莹冰冷,扑溅在脸上,有些些的寒。

“门主,再近些,这些石弹和弩箭便不是那麽好躲避的了。”魁斗目测距离,恭顺请示道,“我们可否撤退?”

“撤!”他冷声下令,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手微抬,捉住一支向红罗的箭羽。

“还好,没有惊醒恋蝶。”红罗转眸对他淡然轻笑,抚在花恋蝶头顶的手并未停止。

小船上摇橹击箭的三人一愣,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窝在红罗怀里的白发女人。眼睛倏地睁得老大,连魑魅天生的一双狭长眯眯眼也几乎睁成了半圆。

那那个白发女人竟然竟然睡著了?!

她以为这是在游船泛舟?这是在拼命!是在血与火中激战拼命啊!那些嘶喊哭号的厉鸣和岛主激昂高亢的琴音对她而言都是什麽?催眠曲?!这白发女人哪怕睁开眼睛把这场激战当戏看也好过睡觉

啊!三人顿时涌出了自挂东南枝的冲动和悲愤。

“是啊,还好。”锦螭抿唇附和,丝毫没有察觉到下属心里的悲戚,冷漠的墨眼中泛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笑意。若是他没有出手接住那支箭,这宠物必会立刻醒转捉箭吧。

灰黑色的浓翘眼睫一如议事堂中睡著那般恬静地栖息,微微有些润湿。秀挺的鼻梁下一张淡唇上薄下厚,啃咬起来特别柔嫩丰美。唇角天生微勾含笑,似乎正在做著好梦。啧,右边口角流涎,睡得

还挺熟。

“叫我看戏娱乐,她自个倒睡著了,懒女人。”红罗嗔笑地捏捏花恋蝶的鼻子。

“只怪这场戏不够彩,入不了小宠物的眼。”锦螭倒是不以为意地伸指抹去她唇边那丝涎。

魁斗手一抖,掌中的桨橹差点离手;魑魅手中的剑差点跟著拨开的箭羽一起飞出;那名螭门护卫更惨,因发傻差点被羽箭中,魂归故里。

不是吧,门主,这场火攻连环著水袭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还不够彩?那一艘艘烧得只剩点残骸的敌船还不够养眼?那一声声凄厉的敌嚎还不够惨烈?门主,您不能不分是非黑白地跟著两个不懂欣赏

战事的外行人睁眼说瞎话,更不能昧著良心纵容他们轻侮我们挣下的骄傲和自豪。

然而,面对门主那双黑得没一丝情绪的墨眼,他们只觉心头发寒,舌头僵硬,什麽话也吐不出来。心下权衡,又彼此两两对视一眼,最终决定还是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划船撤退。不管咋说,有这不

著调的白发人形宠物在,门主的眼睛好歹还能冒出丝丝人气不是。

小船在前方贴著水面飞驰,可无论再怎麽快,始终无法摆脱巨大战船的追击,总会有石弹和弩箭不时到船上。也幸得魁斗驾船技术高明,小船才没有被石块砸中。然而在躲闪石块间,小船的速度

却不经意地被阻了一阻,战船竟离小船船尾不足半里了。

“锦家孽障,你以为你还能逃脱麽?”彤阳高声叱喝,唇边冷笑连连。对那孽障,她还未用上绞车弩,拍竿和弩箭的弹也是留了情的。原因无他,她实在有些享受这猫逗耗子的乐趣。捉了这孽障

,再直捣锦螭岛,到时樊英璃和她里应外合,首先拿下北魅和李蓟,何愁群龙无首的锦家不灭?

“帮主,战船的前进有些吃力。”蛟蛇突然奔至甲板,颇为疑惑地对她禀道。

前进吃力?她眸光一凛,转眼四下打量,战船随著小船脱离了敞明的宽阔水域,来到一芦苇港汊。锦螭岛方圆百里的港汊她都熟悉,没有一处是浅港,完全能承载这艘战船的吃水,这也是她敢毫无

顾忌地追击孽障的原因。

“谁说我要逃脱?”锦螭扬声道,将长案和琴齐齐踹进水中,“蛟帮帮主,你站得太高,何不低头看看水面?”

水面?彤阳隐於面具下的眉峰紧拧,低头一看,才讶然发现不知何时,一层层芦苇枯枝飘荡了满满整个港汊?!

“抛石!上绞弩!”她想都未想,几乎是本能地立刻下达命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石弹和排弩霎时对准几十米外的小船飞而出。锦螭哈哈一笑,拾起小船中的竹篙伸入水中急点,小船眨眼飞出数十米,最远的一支弩箭到小船尾部便成末势,无力地跌进水中。

“贱人,苇枝阻你船速,你能耐我何?”锦螭轻蔑狂笑,手中竹篙甚是嚣张地挑起一丛芦苇对空抛洒。

“蛟蛇,全力前进,今日我定要杀了那个孽障!”彤阳勃然大怒。

“是!”蛟蛇这次没有退下,只打出手势吩咐下属全力前进,自己则拔出腰间佩剑警惕地守在一边。心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忐忑,这是身为武者的潜意识警觉。危险即将来临,她必须守在狂怒到失了

警醒的公主身边,寸步不离。

战船推开层层叠叠的芦苇枯枝,奋力向前方冲刺。谁料不过追著行了十数米,速度竟是越来越慢,最後居然动弹不得。

“帮主,战船无法前行,也无法後退,该是吃水不够,搁浅了。”从桨舱迅速奔出一名脸带张惶的黑衣劲装男子。

第083章 堕魔攻敌

怎麽会?!这里并非浅港才对!彤阳心头惊跳,满腹狐疑。

“贱人,战船不能动了麽?这里可是我的下属劳作了半夜,用柴草木植专为你填塞而成的浅港。”前方百米传来锦螭嚣张狂妄的嗤笑。

寒色弧光掠过,黑衣劲装男子的头颅瞬间飞出,鲜血喷泉般涌溅了小半个甲板,“没用的废物!”她狠狠啐道,收起弯刀,踢开无头尸身,一把从左边护卫手中夺过弓弩,对准那抹月华身影抬臂

去。

“孽障!”

伴著沈怒喝,一支弩箭裹挟强猛劲气,冲破秋风,欲追回百年韶华,在空气中灼烧出愤怒的烈焰,笔直冲向小船上站立的月华身影。

一眨眼,在箭光与月华膛之间多出只手掌,如粉玉雕琢,滑润莹透,纤长秀美。手掌轻晃,那道凌厉无匹的笔直箭光瞬间收了声息华彩。

与此同时,无数支火箭突然从港汊两侧生长的高壮挺拔的芦苇丛中飞出,如密织的火网,铺天盖地地向桅帆。一些火箭则向簇拥在战船四周的干枯厚实的芦苇枝上,一时间,火光四起,浓烟滚

滚,硫磺硝石味儿再度弥漫。

“宠蝶,你醒了麽?”锦螭对浓烟火光中“孽障”连连的怒声咒骂充耳不闻,只收回了视线,低眉对身侧的宠物柔声笑询。

花恋蝶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初醒的声音有些含混,“唔,一张眼就看见这支弩箭。”她伸手揉去眼角泌出的小泪珠,又晃晃右手里的东西,随手往船外一抛,眯眼看看前方的火光浓烟,偏头问

道,“用上了第二个方案?”

“是啊,那贱人还真不简单。就像宠蝶说的那样,居然在战船船身和船底都包了层铁皮,火船和水袭毫无用武之地。”他轻轻揽住她的小蛮腰,“这不,从火海中急急忙忙地追杀到这儿,卡在浅港

里没法动弹了。”

呃,锦螭他贱娘虽然情商不咋的,智商倒真是高。依照目前的战船发展,对比中国古代历史,其对船体的防护措施显然提前了数百年,属於超天才发挥。幸好他们一直就准备了两手方案。

魁斗和魑魅以及螭门护卫看看斜躺在一扎芦苇枯枝上的弩箭,又瞧瞧满脸慵懒倦意的白发女人,再瞅瞅她一点都不鼓凸的太阳,动作整齐地抬手揉起眼睛来。

应该是眼花吧?或是那支弩箭上的内劲早被门主卸去了?这麽个普通平常的白发女人咋可能那般轻轻松松,像是鼓捣玩具一样接住来势凶猛、快如闪电的弩箭?!

簇拥在战船四周燃烧的芦苇枯枝内部虽灌了硫磺硝石,腾烧剧烈,但对蒙著铁皮的战船却不能构成太大威胁。不过那些近距离出的火箭却有极大一部分穿在了桅杆上,船帆中。焰蛇吐著火红的

舌头开始逐渐蔓延。

“砍帆!断桅!”彤阳当机立断,马上下令清除著火部位。既然船已无法划行,那麽留著这些桅帆也没有多大用处。她同时下令,对著飞出火箭的芦苇丛抛石箭。只可惜从水面升起的滚滚浓烟使

他们无法清楚辨析对手的具体位置和动向,只能模模糊糊靠感觉发,极大地失了准头。是以战船虽在不断地投石弹弩箭,仍无法阻止火箭的到来。

失去了桅帆作为引燃目标,火箭全部落在甲板上,船楼上,舷窗上,一支不足以引燃,那就两支、三支、四支、五支无数支。

“噗通──”

终於有个浑身著火的蛟帮成员尖利呼号著纵身跃下战船。船下一片火海燎烧,那厉号在腾腾烈焰,滚滚浓烟中瞬间销声匿迹。

“孽障!我岂能让你如愿!”彤阳恨声大喝,双掌运气连连拍击燃著大火的水面。劲风狂厉乍起,击出滔天巨浪。著火芦苇四下飞散进挺立的芦苇,迅速引燃一片又一片苇丛,逼使一道道隐匿的黑

色身影不得不跃入水中。

滔天巨浪颓然倾倒,如暴雨般洒落在战船上,浇灭一处处即将蔓延的明火。

“蛟帮所有帮众听令,抛石,弩箭再!”她一扬手,五指深深进船舷。她不能用火箭,烟雾太大,混淆目力。且一旦这方圆数里的芦苇全部烧灼,很可能便真的玉石俱焚了。

“是!”惊恐尚未完全褪去,但一切又顷刻归於井然有序。

燃烧的芦苇枯枝被水波荡开,浓烟变淡,弩箭似雨,对著水中闪掠的黑影下,眨眼升起一缕缕殷红;石弹准地弹进苇丛中,时不时引起声惨烈的闷哼。

锦螭薄唇一勾,口中遽然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母亲,你怕用火,我可是不怕的。

上百艘包著铁尖的小船载著满满的芦苇枯枝从港汊口钻出,苇枝腾地燃起,冒出股股浓烟,接二连三地撞击向战船。

“孽障,你的火船是没用的!”彤阳厉声长笑,指著靠近的火船疯狂大喊,“砸,给我狠狠地砸!”

一艘火船被砸沈,两艘火船被砸沈,接著是三艘、四艘随著船沈,更多燃著明火的芦苇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浓烟混著雾气弥散,朦胧了方圆数里,弩箭和石弹的攻击又一次逐渐失去准头。

“他爷爷的,姐就不信扒了皮还点不燃船。”花恋蝶嘿嘿冷笑,手伸进袖袍里啊的,出一件白色油布罩袍。

船上几人在看见她抖开油布罩袍往身上穿时,全怔愣起来。

“恋蝶,你要下厨?”红罗站起身,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不是恋蝶专为下厨时缝制的油布袍麽?眼下好像不太适合下厨吧?

“啊?不,我是怕靠近战船剥皮时,有血溅到衣服上,这麻布黑纱罩衣虽然不值钱,也是红罗夫君一针一线为我缝制的,当然要爱护珍惜。”一席话哄得红罗笑开了眉眼。

锦螭抽抽嘴角,拍上红罗的肩,点头叹道:“恭喜你找了个好妻主。”

“难道你没收只好宠物麽?”红罗眼角飞出风流波光,伸手将花恋蝶的白色发辫在她脖颈上缠了一圈,谆谆叮嘱道,“恋蝶,小心些。”

“我知道。”花恋蝶倾身在他颊上吻了吻,弯腰撩袍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魁斗和魑魅敏锐地察觉到四周出现了诡异的波动。门主的白发宠物抬起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柔和的笑凝滞在浅浅勾起的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燃烧著诡谲怪异的灼光,凌乱的白色鬓发飘飘飞舞,

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

恶鬼!

他们不约而同地小退半步,心倏地绷得紧紧的,窒息感随之而来。

“锦螭主人,我上场了。”花恋蝶弯眉冲锦螭飞了个吻,娇声道。

魁斗和魑魅浑身悚然一颤,只觉冷汗瞬间浸湿了後背,“恶鬼”二字在脑中无限放大。

“等等,我也去。”锦螭眺望一眼对面船头,拉住她,转头又对魁斗漠然吩咐道,“你们在这里负责保护红罗的安全。”

花恋蝶静默看了他片刻,轻声问道:“你确定?”

“走!”他不再多言,攥起她的手臂腾身飞出,两道白影瞬间朦胧在烟雾中。

恶鬼一走,窒息感倏然消失。除了红罗,船上三人身形摇晃,几乎跌在甲板上。

“还好吧?”红罗善解人意地为魁斗递上一张锦帕,“擦擦汗,恋蝶已成了你们门主的宠物,以後会常见面的,习惯就好了。”

不!他们可不可以不要学会习惯。

魁斗等人总算有点点明白了弦络和勾云那欲说还休的难言之隐,身为高级武者被个拿刀的人吓著绝对是件丢脸的事,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被吓著了。

这可怕的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还口口声声说要给战船扒皮,被火灼烧得滚烫的铁皮是那麽好扒的麽?

後来,某次魑魅惹怒花恋蝶被瞬间冻成冰块後,他们终於解开了今日的疑惑。其实吧,在门主宠物的强大寒凉劲流下,滚烫的铁皮算个啥。

第084章 堕魔**

滚滚烟雾中,一副副钩爪悄无声息地从水中抛出,勾住船舷。一道道黑影小心翼翼地用刀拨开水面上灼烧的苇枝,避开落下的石弹弩箭,破水而出,顺著爪绳急速攀爬上船。

大刀无声扬起,在浓烟中穿梭挥动,静静捕猎,空气中的血腥味儿逐渐浓郁。

一个负责运送弩箭的蛟帮下属正靠著感觉在烟雾弥漫的甲板上行动,脚下突然被横躺的温热物体绊住,小跑的身体因惯猛地冲撞向船舷,疼痛的闷哼中抬眼瞥见勾在船舷上的钩爪,立刻惊恐地大

吼起来:“不好!锦家武丁从水中上船了!”

此时,已有上百条黑影腾身上船,只听得兵刃交接声不断响起,蓬蓬鲜血从浓浓的烟雾中四处飞溅,也不知究竟是谁的。

“杀!”立在船头的彤阳回身疾跨两步,对著满目烟雾,毫不犹豫地狠声下令,“蛟蛇,全部杀光!”

“母亲,你未免太过心狠了。”醇冽清澈的嗓音自烟雾中淡淡响起。

她猛地侧头,正巧看见蛟蛇缓缓倒在地上,额心著一支袖箭。烟雾中现出一张令她恨到极致,也让她狂乱的俊美脸庞。

“我的螭儿,你亲自上船了吗?”她绽开唇瓣,通身上下都流溢出优雅尊贵,“很可惜,你彻底激怒了我,我不再想留下你的命以供玩乐了。”

“母亲,我从来就未想过要饶你活命。”锦螭微笑,洒落一身的明濯幽柔,高华清贵,“父亲已在地下了,孩儿承诺过要送你去陪他。”

“休想!”她尖声狂喝,继而眸光一闪,唇角再度优雅勾起,“我那一箭将锦庭风死了麽?你想为你父亲报仇?”

锦螭摇摇头:“不,母亲,你错了,父亲是死在我手上的。”

“你弑父?!”彤阳惊呼,眸中急速闪过几丝骇然。孽障不是一直遵礼循法麽,怎敢做下这等罔顾天理的恶事?

“母亲不也弑夫弑子吗?”他反问道,笑得风轻云淡,“我与你一样恨他,恨锦家。所以父亲死了,你养的忠狗樊姨死了,心怀贰心的北叔和李叔以及所有养不熟的狗都被我的忠狗宰了,锦家也

被我的螭门取代。母亲,你想做的我都替你做了。眼下我只需再做一件事,便是亲手送你去陪伴父──亲──”

话才说到“父”字,已扬手抬起,数支袖箭直奔彤阳咽喉和膛。

“孽障!你何时变得这般卑劣?”她冷叱一声,抬手凌空一抓,数支袖箭便被一股力道收拢,猛地跌落在地。

“从你砍断我的筋脉,羞辱我开始。”锦螭双手连挥,袖箭伴著一大蓬银针再次激而出。

“废物还敢在我面前猖狂!”彤阳身体陡地一转,深紫披风落於右手,看似平常的挥舞,竟使得多如牛毛的暗器无一近身。

然而在她致力对付暗器时,锦螭颀长的身体突然拔起,一柄软剑於腰间弹出,携劲风兜头向她劈刺而下。

“送死!”她森然笑哼,左手掌心内劲狂吐,凌厉的掌风劈开剑锋,直接打上锦螭右肩。

月华身影在即将落下的瞬间鹞子翻身,砰地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六支小箭并三支长弩如闪电般疾正待狂笑的彤阳,与之同时飞出的还有一柄隐含风雷的软剑。

这突袭太出乎她的预料。仓促间,她丢弃披风,拔刀隔开刺向面门的软剑,脚下左右挪移,连连出掌避扫开小箭和长弩。

“孽障,死吧!”

弯刀齐推出,足下一顿便要弹而去。却不防身体突然一麻,不受控制地颓然跪倒在地,手中弯刀也!当一声跌落在甲板上。

不!不可能!她明明已躲开了所有致命的利器,她只忽略了那最後一细如毛发的银针。那针只是贴著她的手背飞过,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皮而已。

“母亲,被下药的滋味不好受吧。”锦螭揩去嘴角溢出的腥甜,笑吟吟地从地上爬起来,“母亲的身手仅比父亲略逊半筹,我又怎会是母亲的对手?可我又实在想手刃母亲,以报当日羞辱之仇,只

好继续卑劣下去了。”他俯身拾起落在甲板上的弯刀,对著半跪的彤阳,收了笑,冷冷道,“母亲,这些银针都涂上了强效麻醉药物,只需擦破一点皮,便会浑身动弹不得昏睡过去,你如今靠著强劲的

内力抵抗药,怕也是快到头了吧。”

“孽孽障!”雪白的牙齿深深咬进下唇,鲜血一滴滴落下。

“我是孽障,难道杀夫杀子背国的母亲不是孽障麽?我的体内可是流著你一半的血。”刀尖挑开半截银色面具,露出一张惨白的绝美容颜,“啧啧,母亲虽上了年纪,仍然是如此美貌,难怪父亲宁

愿死在你手下,也绝不还手。且这一包容就是整整二十几年,直到他闭眼离世。”

“孽障孽障”鲜血滴得更加汹涌,迅速在甲板上积出一洼小小的血潭。

“孽障孽障。”锦螭喃喃重复,忽而挑眉轻笑,“确实是孽障呢。母亲,你的弯刀是把绝世宝刀,孩儿还是先用它砍断你的手脚筋脉,再送你归程吧。”

话音刚落,战船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从船舱底部蹿起几道熊熊烈焰,紧接著便是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嚎叫声。

“切,扒了外面的铁皮,又从船内部引燃,再配上几包硫磺硝石,姐看你们还怎麽灭火?”火光中,一个白发女人拍著手笑眯眯地从底舱走了出来,“锦螭主人,你还没解决问题麽?”

“差不多了。”锦螭见到花恋蝶,冷厉的唇角不由微翘,扬起的弯刀顿住,垂眸对彤阳笑道,“母亲,你真幸运,竟能在临死前见到孩儿新收的宠物。”

彤阳眸光闪烁不明,突然仰头喷出一股血雾,本该麻痹无法动弹的身体蓦地腾进熊熊火焰中。

“我彤阳绝不死在孽障手中!”火焰中传出决绝狂喝。

“帮主!”几道黑影从烟雾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滴洒著殷红毫不迟疑地追随她的身影一同投入火中。

砰砰闷声炸响中,又有数道火焰冲天而起,灰白浓烟腾腾,火花飞溅,战船方圆数里的芦苇丛全都劈里啪啦地灼烧起来。

“锦螭,我进底舱放火时,船上的螭门护卫便开始趁著浓烟悄然撤离。”花恋蝶上前几步,紧紧握住锦螭微微发颤的手,柔声道,“蛟帮的人要麽死在了护卫刀下,要麽被我的银针中昏迷不醒,

清醒活著的不是会在浓烟中迷路烧死,便是会落水被刺死,再也翻不出浪子了。”

“是吗?”

“是。这场与蛟帮的激战,螭门胜了,我们也该走了。”雅致磁音更是柔可滴水。

“走?”锦螭微微转动眼珠,冰黑的墨眼死气沈沈,脸上带著些茫然,“去哪儿?”

“回锦螭岛。你的螭门还需要你去整顿,去努力挣钱。”笑盈盈的灰眸在火光中晶莹剔透,反出热情的火红亮光,“你以为养只宠物不要钱麽?”

锦螭一怔,慢慢勾唇笑了,茫然之色尽数褪去,低头吻上她沾了些灰的粉玉额头:“我的小宠蝶说得没错,本门主得努力赚钱供养宠物,给予她最奢华的享受。”

如同来时一般,一对白影相依相携,在火光烟雾中翩飞而起,像是比翼鸥鹭。

第085章 花恋蝶点鸳鸯

乘船从烟雾沈沈的港汊出来,才发现雾气已散去许多。东方天际跳跃出一轮金黄的太阳,渲染出大片大片的紫金流霞。浅浅的金光斜斜洒落在芦苇上,摇曳出一波波金色的光浪;铺照在水面上,荡

漾出点点金子般的碎芒。

如果不是湿潮中还残剩著淡淡的硫磺硝烟味儿,如果水面上没有偶尔飘过的尸体,这样的美景让人几乎不敢相信前一刻曾发生过一场激烈血腥的交战。

负责领队火攻水袭的弦络和勾云摇船过来了,负责潜伏凿船的曲谷摇船过来了,在港汊埋伏的魍魉也摇船追随著他们出来了。他们的身後还有数百艘小船,每艘小船上都站著数个或著暗灰劲装,或

著黑色皮质水靠紧身衣的螭门人。

“门主,此番交战,我等幸不辱命,螭门大获全胜。”弦络膝下一弯,半跪於船。勾云、曲谷、魁斗、魑魅、魍魉随即也跪了下来。

“恭喜门主,大获全胜。”站立的螭门人紧随其後,瞬间全都半跪在船。

锦螭凌厉清冷的目光从每一个下跪者的身上逐一扫过,凉薄的唇跃上一丝骄傲满意的笑。这些全都是螭门的人,是独属於他,听令於他的人,从今日起,他的命将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跪著的人从头到脚都在滴水,褴褛的暗灰劲装上满布暗色血腥痕迹,黑色皮质水靠紧身衣上凌乱著刀剑火灼的斑驳。他们的脸是苍白的,唇是暗紫的,身体是半跪的,然而那脊背是挺拔的,神情是

坚毅的,眼睛更是忠诚的。

去芜存菁!

这是花恋蝶脑子里猛然跳出的一个词。历经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经历了一场背叛与屠杀的残酷,这些能够活著的螭门人每一个都是狡诈的猎人,也是凶残的猛兽,更是一条绝对忠诚的狗。

“花姐!花姐!”远处突然传来莽的呼唤声。

天际边的芦苇丛中钻出一条渔船,站在船上向她大呼小叫,挥臂招手的正是水蜘蛛的大当家雷冀。

瞧瞧,说到狗,她的狗也来了。只是她的狗不是训练有素,忠心为主的狼犬,而是装乖卖巧,不知道啥时会反咬一口的藏獒。不是她不能训狗,而是懒得费心调教。管他的,只要时刻做好被咬的准

备就行了。

“叫魂啊,姐不就在这里麽。”她嘟囔著,在红罗笑眯眯斜睨过来的眼眸中象征地举手挥了挥。呃,也不过就是近距离保护了大半日而已,这些个藏獒是咋博得了红罗夫君的好感呢?

小船如飞般地了过来,人不多,除了一个撑船的汉子,就只站著雷冀和二当家祝萧何而已。

雷冀犷的脸上满是热情洋溢的笑,倘若不是花恋蝶站的小船已经满员,估计他早跳上船冲她摇尾巴了。

“花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办得妥妥当当了。你是没看见,那水一淹啊,一千多个人恁是泡都没冒一个就在水里瞎扑腾,好不容易爬出来,嘿嘿,老子的刀就──”他伸掌作势狠狠砍下,“嘿

嘿,老子杀人多年还从没杀得这麽轻松痛快过,那刀啊”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莽的声音滔滔不绝,一双阔目狠辣贼亮,充满了快意,完全忽略了周朝的围观群众。

花恋蝶抽抽嘴角,掏掏耳朵,无聊地双手环抱於,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这只藏獒原来还兼具长舌基因,另外看他一说到杀人就如此兴奋,估计还是个XYY染色体的天生暴力分子。

螭门人在锦螭的示意下已经全数站起,此刻都睁著一双或好奇、或惊讶、或探寻、或震撼的眼睛在雷冀身上打转,偶尔不时有几道余光落在他身边的祝萧何和对面的白发女人身上。

水蜘蛛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他们或是亲眼见过,或是耳闻过,个别甚至还与之交手过。都知这群匪寇是芦苇荡里排得上号的凶残悍猛,只是啥时候和门主的白发宠物拉上了关系?还一口一个花姐叫得

亲热恭顺之极。

花恋蝶对旁人的目光无知无觉,微眯了眼,身子半倚在红罗左肩上,像是立马就要躺倒船上小憩似的。

祝萧何却从未被这麽多人赤裸裸地当猴子般打量过,不由面泛尴尬,伸手使劲扯动雷冀的衣袖,示意他住嘴。

“花姐,我对你的──唉?我对你的敬仰──唉?”雷冀十分不悦地转头瞪向祝萧何,呵斥道,“二妹,你老拉我作甚?我话还没说完呢!”

“大哥”当众被叱,祝萧何面上的尴尬更是浓上几分。微垂了头,捉住雷冀衣袖的手指却未放松半分。

花恋蝶身子一挺,灰眸中的迷蒙慵倦一扫而空,闪亮直逼夜晚星辰。有奸情,有暧昧!目光从祝萧何捉住雷冀衣袖的指上移到满脸不悦,络腮胡子一大把的狗熊头上,张大的眼眸又渐渐眯起。

眉毛够浓,但杂乱无章,活似用旧了的扫把;眼睛够大,但白多黑少,看起来就是白眼狼;鼻子够高,但鼻梁有驼峰鼻翼过,活像公狮鼻;唇线分明,但嘴巴太大且过於肥厚,一旦抹上猪油,与

两片油香肠没啥区别。那乱七八糟的胡子更是像刺蝟钢针,马脖鬃毛,总之一句话,这男人长相说好听点叫犷,难听点叫凶蛮,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恁没一丁点地方符合她的审美标准,但只要

符合别个女人的审美情趣就Ok了。

“花花姐”雷冀高昂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嗫嚅著,凶残贼亮的眼睛奇异地染上抹惊惧。此刻他的心底是紧张的,花姐虽是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看,可那双半眯的澄透灰眸充满了鄙弃和挑剔,他是绝

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花姐是突然看上了他。

花恋蝶冲他点点头,眸光再转向他身边的祝萧何。啧啧,虽是微垂了头,又作妇人打扮,仍可见发如堆鸦,颈如白玉,黛眉明眸,瑶鼻朱唇,容貌青春豔丽。那五葱白手指在狗熊头的衣袖上绞缠

得很紧啊!不错,这美女很有独特眼光。

眼波横掠,投向另一艘小船上的勾云和弦络,黑灰长眉一挑,淡唇往右斜斜勾起,勾出几分邪气,几分痞赖。嗯嗯,那边的一对也勉强入眼。

弦络和勾云对她这副模样这种眼光太过熟悉,心里一紧,脚下已不落痕迹地後退了半步,弦络更是微侧了身半挡住勾云。

雅致柔和的轻笑声潺潺流泄,磁十足,甚是悦耳。

“祝萧何,怎不见你夫君?”花恋蝶收回目光,突兀地笑问。

祝萧何抬头收手,也淡淡笑著回道:“花姐,我是个寡妇。”

“可又寻到了良人?”

“尚未。”

“尚未麽?”花恋蝶拉长声音,双肩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转而对脸色忐忑不安的雷冀道,“狗熊,姐知道你对姐的敬仰峨峨兮若高山,洋洋兮若江河。那麽姐说的话你都听是不?”

“当然。”

“你嫁人没?”

“没有。”雷冀顿了顿,又立刻补充道,“我打算娶妻当夫主。”

“找到贤惠妻子没?”

“没有。”

“行了,你娶祝萧何吧。”一锤定音,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聊家常。

“喔好不!不对!”雷冀猛省,大声嚷道,“花姐,我咋能娶她当妻子?”

“咦?”花恋蝶惊讶地反问,“难道你喜欢的是你三弟裴凡?”

啊?!雷冀傻眼,待反应过来,正要辩驳时,又被花恋蝶出声抢过话头。

“那怎麽行?”她大力摇头,鄙夷地上下睃了他好几眼,才道,“你这副狗熊样子怎麽配得上裴凡的清隽俊美,那不是鲜花在牛粪上,摧残大众视觉神经,屠杀群众审美细胞,极度有碍观瞻吗?



“我不是我”雷冀古铜色的面庞倏地涨得通红,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厚实的嘴唇张了又张,恁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得了得了,既然姐已是水蜘蛛的花姐,那麽水蜘蛛全体成员的婚丧嫁娶都归姐管。”花恋蝶挥挥手,颇为不耐烦道,“裴凡你不用肖想了,姐会为他找个过得去的女人。”

“我我不是龙阳!”雷冀憋了好半天,终於吐出了想说的话。

“不是龙阳很好,免得祝萧何嫁了你还得守活寡。”

“祝祝萧何是是二妹!”雷冀终於又憋出一句想说了很久的话。

“你爷爷的,姓都不同你还怕乱伦?”花恋蝶被丑男的毛惹怒了,右手食指唰地朝他狠狠一指,骂道,“你他娘的不是奸掳掠杀人如麻的匪寇吗?啥时候变成了迂腐不堪满口伦理的读书人了

?你敢说姐在乱点鸳鸯?小心姐捏爆你的鸟蛋!”

“我我”雷冀一张脸涨得更红,脖子胆怯地缩了缩,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向了一旁的祝萧何,祈求她能向花姐开言讨个好。

“大哥,你看我作甚?”没想到祝萧何不但毫不留情地揭破他的小动作,还神色自如,落落大方地对他笑得温柔,“大哥,莫忘了我曾起过誓,祝萧何任由花姐随意差遣!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花

姐说什麽我就照做,脑袋都不怕掉,还怕嫁你这种小事。”她微微一叹,在雷冀越张越大的嘴巴前,转向花恋蝶拱手弯腰施礼道,“花姐,你放心。虽然嫁人不能三夫四侍,有些遗憾。但我会管好大哥

夫主的,那些个三妻四妾,无论男女,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只有经过了花姐的同意,我才会容许他们留在大哥身边。”

花恋蝶闻言,灰眸铮亮,唇边的邪笑更深:“呵呵,祝萧何,你很不错。好好守牢你大哥这朵家花。路边的野花麽,用眼睛欣赏下就行了,实在不用身体力行地去采摘。”

“花姐教诲的是。我自当守牢大哥,至於大哥以前的野**野鸭”她又偏头看向雷冀,明眸秋波荡漾,豔丽不可方物,“大哥,二妹相信你也吃腻味了吧?”

啊啊!一向对他恭敬有加,含情在心的二妹咋突然变得像花姐一样可怕了?雷冀瞠目结舌,傻愣愣地微微点了点头。

“花姐,我和大哥的婚事还有劳你费心了。”祝萧何十分满意地对花恋蝶又弯腰施了一礼。大哥对她其实也是有情的,只是她曾经的夫君是大哥的发小,他总觉得娶了她会愧对发小。能猖狂地奸

良家妇女的野兽却独独对她守礼得不得了,一旦她微露情意,立马就变成阎罗面孔拂袖离去,真他娘的狗屁男人。她要不能借著花姐这股东风达到此生目的,那就真是枉为女人,白活了一场。

“不费心不费心。呵呵,一点都不费心。”花恋蝶腰大笑,“俊男靓女是镜花水月,野兽美女才是天作之合,生活真谛啊!哇哈哈哈哈,姐真有媒婆的潜质,哇哈哈哈──”

除了花恋蝶舒畅的大笑声,芦苇荡突然变得很静很静。

这一现场版的点鸳鸯本该是人生喜事,受到众人祝贺,可不知为何很多人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尤以有几分姿色的未婚男女更为苍白了些?

17:44:00

86-90

第086章 你伤了我呢

“门主,有密信!”立在锦螭身後的魁斗突然在畅快得意的长笑中言。

锦螭有些流连地从花恋蝶泛著金色光芒的得意笑脸上移开视线,投向半空,清凌墨眼里的那丝笑意刹那间转成冰寒黑沈。

一只鹰隼在空中盘旋,身姿矫健,偶尔发出高亢的锐鸣。

“接信。”他沈声道。

“是。”魁斗抬起竹篙横架,屈指伸入口中打了个呼哨。

训练有素的鹰隼盘旋一转後,立刻朝他俯冲下来,扑带起一股劲风,稳稳停在了竹篙上。

花恋蝶被这只鹰隼吸引住,不知不觉地收了笑,对著它仔细打量起来。

此鸟全长三十厘米左右,流线型的身体线条极为完美。上体暗青灰色,头後杂有少许白毛,前额微缀棕色,下体淡灰,布著细密的红褐色横斑。橙黄色的眼睛圆滚滚,锐利鸷。深铅灰钩嘴,脚趾

橙黄,钩爪铁黑,散发著森寒冷光,从样貌上看这是一只雄雀鹰。雀鹰的飞行能力很强,速度极快,每小时可达数百公里。其飞行有力而灵巧,能巧妙地在树丛之间穿梭飞翔。如果真训练好了,用来

传信比鸽子更为妥当。

突然,那鹰头一偏,直直对上她的目光,橙黄到泛金的鹰眼内鸷光芒大声,冰冷残忍中混合著一股暴戾,活像要撕裂猎物一般。

花恋蝶心里咯!一跳,有些愕然,这畜牲在威胁姐?!进而她怒了。在众人诧异无比的目光中,出手如电,一把捏住了雀鹰的脖颈。

“你干什麽?”

锦螭低喝一声,急速出手钳住她的那只手腕,麽指压上腕脉,以防她突然发力。

“锦螭!”一声温润冷喝,另一只羊脂玉手也随後击上了他的手,“你对恋蝶动手!?”指上翡翠玉戒内的尖芒探出,飞快刺进了象牙大手。

“没有。”锦螭身体突地一僵,麻痹的麽指无法从花恋蝶的腕脉上移开,但也暂时无法运力了。他缓缓解释道,“我只是拿住她的腕脉,以免她发力杀死这只鹰隼。”冰寒黑沈的墨眼微微解冻,柔

和了许多。

“它瞧不起我,想撕裂我,我不该杀吗?”花恋蝶没有转头,深深瞧进那双鹰眼,手指带著腕上的象牙大手逐渐上移收紧,逼使那张铁钩嘴张开,“一只畜牲竟敢瞧不起姐,以为姐看著很好欺负是

不是。姐戳瞎你的眼,拔了你的舌,折了你的翅,断了你的爪,让你变得比小**还惨,看你怎麽猖狂。”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轻柔无比,带著淡淡的笑,那双无人能窥视的对著雀鹰的低垂灰眸充斥了扭

曲诡谲的毒灼热。在那双眼中,雀鹰已不再是雀鹰,而是一堆解剖後的零散血垃圾。

雀鹰的眼中开始流露惊恐,拼命扑扇著翅膀挣扎,刮起阵阵劲风,却不能使脖颈间的粉玉手指挪动一丝一毫。

“怎麽了?小畜牲现在知道厉害了?怕了?”每一句尾音扬得又轻又飘,像是一股柔风从每个人的心面上拂过,留下心惊跳的涟漪。

人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个捏著鹰隼脖颈威胁得十二万分认真的白发女人:她半垂著头,散下的几缕雪色鬓发被风吹得如同水蛇般胡乱招摇,除了能瞥见半遮半掩的粉玉面颊,表情和眼神皆不能辨

。只是从鹰隼骇惧的扑腾,从心惊跳的轻言细语中,不难推测那种出离恐怖。不就是只畜牲麽?有必要这般严谨对待?!脖颈上突然间寒飕飕的,冷冷的。是了,冬天即将来临,该围戴领脖了。

“小宠蝶生气了?”耳边有温凉的冷息吹拂,醇冽清澈的低语隐含点点柔软笑意,身体被轻轻揽入一个宽阔强健的膛中,压住腕脉的略带薄茧的麽指温柔地摩挲起她的肌肤,“乖,它是锦螭主人

送你的礼物,你若失手杀了它,岂不是糟蹋了我的心意?”

“礼物?它不是传信的信鹰吗?”

“这是最後一次传信。它是我欲送你的猎鹰。我还没养腻宠蝶,又怎会对你下手呢?”锦螭当著众人的面凑到她耳畔笑语,“不过它若真瞧不起你,当然该杀。”

“你压了我的腕脉要害。”雅致磁音有了委屈,陈述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说过,压你腕脉只是怕你失手杀了礼物,糟蹋了我的心意。”

“它是信鹰。”委屈没有了,声音淡淡的。

“也是我送你的礼物猎鹰。”他微笑著亲吻她的耳垂,重重强调。

“你压了我的腕脉要害。”倚靠在男人怀里,再次淡淡陈述事实。捏著雀鹰的脖颈缓缓举起被他握住的手腕,金色的阳光中,象牙白握在粉玉手腕上,润腻的麽指正在腕脉肌肤上游走抚慰。她在男

人怀里仰头,抬起的半眯灰眸澄透纯净,温暖明媚,静静提醒,“我曾说过,不管因为什麽缘由,我的男人,我的主人都不可以伤我。”手指蓦地一松,死里逃生的雀鹰落在船板上狼狈地嘶鸣扑腾。

“我没有!”他仿若被沸水烫到,大手倏地从粉玉手腕上撤回,急切辩驳。心底遽然升起从来没有过的恐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针扎地隐疼。

裸露出来的粉玉手腕莹润剔透,没有一丝损伤,也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不,你有。”花恋蝶侧转身,推开他,移步在红罗身侧。清朗端正的脸上含著丝丝黯然,眸光从船板上的雀鹰身上一掠而过,淡唇悄然勾起,指著心窝柔声道,“它先是信鹰,然後才是猎鹰,我

的这儿伤了。”

锦螭好似被突然点中道,身体保持著半搂姿势僵硬成一块冰石。

“宠蝶”他沈沈的轻唤毫无波澜,也毫无情绪,只是很缓很慢,像是从百丈瀑布的倾轧下艰难爬出。

“嗯?”花恋蝶轻快地应道,丝丝黯然褪去,灰眸也渐渐弯起,与勾起的唇角织出一朵灿烂的笑花,“锦螭主人,你伤了我呢。”

含笑的声音很淡很轻很柔,犹如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钻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心中。继心惊跳之後,他们听到了落寞。那落寞是长久的孤寂形成的,那落寞是一层层黯然叠压累积出

来的。

芦苇荡漠漠静寂,每一个人都迫切地想打破这萦绕天地的落寞,却又不忍,莫名地不忍。

“噅噅噅噅──”高昂的马嘶突兀响起,很是适宜地打破了这迷障般的落寞和不忍。

花恋蝶眨眨眼,弯起的笑眸澄净见底,古井无波。

“锦螭主人,原谅宠蝶不能等你抽空来喂饱我了喔。”她冲一直没有改变丁点姿势的锦螭俏皮地晃晃食指,拥著身侧的红罗,身形突然拔起。

“不!”锦螭猛然回神,大喝著抬手急抓而去,指尖却从凌空离去的衣角一触而过。

“呵呵,锦螭主人,宠蝶没钱,狗熊和祝萧何以及水蜘蛛今後的婚丧嫁娶就委屈你办了。”

十丈之外,白发女人携绝丽男人站在模样怪异的厢船内,戏谑的笑语轻快飞扬,“花五毛,回家!”一声娇喝,她挥挥手,拥著男人背过了身。

厢船箭一般离,劲风吹起,黑纱狂舞,白发凌飞,一抹水红翻飞到芦苇枝头飘摇出它被遗弃的心伤。

痛逐渐蔓延,啃噬著五脏六腑。有什麽东西从喉咙里涌了上来,腥甜中带著浓浓的苦涩,被母亲击伤的脏腑终於开裂了麽?

不经意间,他以为牢牢禁锢在手中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宠蝶儿远离了他,遗弃了他。

凝目遥望那化成小点的淡影,他才恍然醒悟蝴蝶是无比脆弱的宠物。一旦捉了它,养了它,就必须心到卑微地去呵护,去照料,一点也不能疏忽,一点也不能轻慢。

“门主!”

月华身影在几声惊呼中飞身而出,夺过芦苇枝头上的那抹水红发带,随即猝然坠落水中。

冰凉彻骨的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冻冷了热涨的眼,晕化了腥甜的,模糊了烟灰的眸,粉玉的颊,淡白的唇,似雪的发为何,为何他把这只宠物嵌进了心窝里却毫不自知?无尽的黑弥散开来,

身体不断地下沈、下沈

宠蝶,我的小宠蝶,你若回来,锦螭主人必会真正地永远娇你宠你惯你爱你。

堕入黑暗中,他唯余此念。作家的话:咳咳,花姐是一点也伤不起滴。

17:47:00

花姐傲娇了。。。

=====================================================

第087章 任苛刻的狠心女人

转过头的刹那,花恋蝶的泪唰地滚滚落下。没有呜咽,没有抽泣,就这麽无声地滚落,一滴滴、一串串冲出眼眶,被迎面的风吹得在整张脸庞上放肆蜿蜒奔流。

红罗看得心头大痛,伸臂紧紧将她抱入怀中,“恋蝶,不哭,不哭,不哭”他在她耳边不断地低喃轻哄。这样的恋蝶他是第一次看到,第一次看到便心痛如绞。

“红罗,红罗,哇哇”船行许久,花恋蝶终於将头埋进红罗脖颈间,孩子般哇哇大哭起来,“他压我的腕脉哇哇他居然为只信鹰压我的要害哇哇就一只信鹰哇哇哇哇”

“乖,那是怕你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礼物。”红罗抱住她坐在了厢船底部的厚实软垫上,倚著高出头顶数尺的厢壁,柔声安慰道。信鹰?猎鹰?礼物?严格说起来,锦螭真的没有伤她,却又好像真的

伤了她。

“不不才不”花恋蝶哭著连声摇头,“坏了就坏了,哇哇,死了就死了,我还不如一只破老鹰哇哇再是送我的东西,再是打著为我好的名头,我都不要不要哇哇我讨厌讨厌”她肆无忌惮地在红罗怀

里哭著,喊著。

“乖,锦螭是无心的,他并不想伤你。”他看到那双晦暗无比的杏长墨眼中流露出了不容置辩的惊痛。

“不管不管哇哇,不管不管我讨厌讨厌哇哇”花恋蝶摇著头,不依不饶地又哭又喊。

红罗抚著怀里女人的白发,终於彻底明白这个女人有多任苛刻了。想起在依君馆中教训完黄小猫,怀里这个女人局促不安地站在他面前,如果那时他有一丝丝闪避的眼神,这女人只怕也会掉头离

去吧。因为她不会考虑她拿刀的模样有多可怕,她只会觉得自己受了错待。

锦螭是锦家高高在上的少主,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一呼百应,又怎会像他一样把自己降到卑微,将一只宠物放在心尖上细细呵护呢?从头到尾冷漠对待也便罢了,若是上了心,放了爱,有了情,

那照料只要有一点点大意,这只娇气的宠物都会受伤,绝然弃了主人,一点也不顾念彼时她是如何的痴缠娇腻。

她不在乎男人光明正大地利用差遣,却会在乎无心无意的细微误伤,她会不分缘由,不理是非,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样的女人无比任,也无比的狠心,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她自己。她的情是真的,爱是真的,她容不得一丝丝错待,宁可断情自伤,永远错过,也绝不妥协一丁点。

“傻瓜。”他爱怜地揉著她的头,心疼地啐道,“你这般任娇气的子竟然还敢想著求娶三夫四侍,怎麽没痛死你?难怪在九州各处游荡一年多了才只娶上我这麽一个夫君。”

“呜呜,红罗呜呜红罗”放肆的嚎哭转成低低的呜咽,花恋蝶揪著红罗的衣襟恨声抽泣,“就任呜呜就娇气呜呜死都不改呜呜”

“好好,就任,就娇气,死都不改。”红罗顺著她的话又哄又拍,“是你的锦螭主人不好,不知道恋蝶这只宠物是要放在心窝里娇养的。”他的妻主呵,原来也会这样大哭大闹,任得比孩子更

令人伤脑筋呢。

窝在溢满桃花芬芳的怀里又抽泣哽咽了许久,花恋蝶才抬起头。泛著委屈的灰眸红通通的,秀挺的鼻尖红通通的,粉颊也红通通的,破了点皮的淡唇扁翘著,黑灰色眼睫凝挂著几颗晶莹的小珠子,

看起来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兽。

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光瞧这副模样,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她是被谁抛弃了。只有他才明白,被遗弃的是那个一时轻慢,还没来得及放下身段的高高在上的男人。

“恋蝶,回去麽?”他伸指轻触她眼睫上的泪珠,柔声询问,“你的锦螭主人此刻必是後悔万分,懊恼不已,指不定心口还疼得厉害。”男人的指尖从恋蝶衣角触过的一瞬间,他从那张明濯高华的

脸上读到了深沈的绝望和空茫。

彻彻底底发泄过後的花恋蝶,情绪平复了许多。也不回话,头一侧,贴在了红罗的膛上,静静聆听著腔下的跳动,偶尔一声抽噎。

在二十一世纪,她虽然懒了点,色了点,自私了点,但她绝对是个有血有有泪的女人。受伤了,她会抱著弟弟花非蝶哭,会抱著八大姑七大姨嚎,会在父母的大床上挺尸装死,会到酒吧和不认识

的女人拼酒,然後一起疯叫疯跳。发泄完了,又是崭新的明天。可是穿越之後,在荒无一个活物的峰谷中,很多很多感情逐渐退化淡薄,她渐渐地不会哭了。

踏入九州异世,周围的人是陌生的,物是陌生的,一切都是隔了数千年的陌生。每每遭遇伤害,她的心会痛,她的泪会落,但在这样可怕的陌生中,她的嘴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声了。

她对爱情变得越来越苛刻,越来越任,逃跑得也越来越快。心慢慢的不会太痛,只会发冷;泪慢慢的流不出来,只会眼眶酸涨。她心底明白,这全是因为她找不到,找不到一个能在受伤後抱紧

她安慰她的怀抱,找不到一个熟悉的能让她疯狂发泄的地方,所有情伤後的黯然最後累积成无穷无尽的落寞。

她越来越喜欢笑了,对男人也越来越温柔。哪怕情伤,她也是温柔地笑著离开。笑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融进了她的骨髓,她的血。她,是九州异世的过客。她等待著自己变成无心无情只会追逐

美丽皮囊的女人,等待著最後的残酷蜕变。

可是她碰到了红罗,一个完全不给她机会受伤逃跑的男人。他包容她的一切任苛刻,把命赌在她身上,用整颗心整个身做她的夫君,给了她一个家,让她生出了。在他身边,她觉得满足,安宁

,充满了希望和鲜活。对锦螭的追逐中,她不知不觉地投入了比以往都要真切的感情。所以,她又会落泪了,心又会狠狠地疼了。

而现在,她受伤了,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拥,有一双怜惜的大手在拍抚,还有一个宠溺的声音在轻哄,嘴巴就这麽不可理喻地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她拼命地嚎,使劲地喊,把那积淀成山的落

寞永永远远地甩开。她哭,不止是因为离开锦螭痛得哭。她哭,还因为她觉得幸福。她预感,从能哭出声开始,她花恋蝶将变回原来那个难过了委屈了就会哭的可爱女人。

“回去吧,恋蝶。”红罗轻抬她弧线圆润美丽的下巴,温润媚丽的眼中尽是宠溺和包容,“为那麽一丁点事,你就遗弃了你的锦螭主人,太无情狠心了喔。”

花恋蝶嘴巴一撅,瞪著他不言不语。

“傻瓜,他才察觉到他的心,你要他痛悔终生麽?”他在她唇上啄吻一记,温润的声音更柔,“恋蝶乖,你喜欢他不是吗?不然这张唇也不会任他啃破,你就不怕自己的心痛得难受吗?”

宣泄完毕,有人哄著,劝著,花恋蝶此时也知道自己是任苛刻过头了。但悲催的是这任苛刻已经和笑与温柔一样刻进了骨髓,再也改不过来了。无论怎样,她还是不愿屈就自己一点点。

“不管!不要!有红罗在,我不怕痛。”她揽住红罗的脖颈,唇瓣撅得更高,尚余红丝的灰眸闪过一缕坚定的狠光,“而且,我是花,做错的男人不该自己闻著花香寻来道歉麽?”

红罗定定看了她片刻,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轻叹:“你呀,真是个无比任苛刻的狠心女人”

恋蝶入世一年多,有多少个男人是这样被她遗弃的?她行踪不定,漂泊无,犯了微错的男人痛醒悔恨之下竟连挽回的机会和余地都没有。同情中他又感到欣喜和庆幸,若恋蝶不是这般超乎寻常地

任狠心,他红罗可能本就没有机会遇到她,进而得到她的爱,做她的夫君吧。作家的话:咳咳,花姐也不是铜墙铁壁,这女人比一般女人更敏感,更难养。

17:49:00

第088章 戏情芦苇荡(辣)

舌尖在淡白的嫩唇上慢慢地舔著,碰到破皮的地方,会停留在那里反复地来回舔弄。初上锦螭岛,第一眼他便在火光中看见恋蝶破皮的唇,心是微微泛酸的。就像恋蝶把他放在心上时会宽容他的强

暴和耳光一样,她是真的把锦螭放在了心里,才会任由那男人啃噬她的唇,疼也不惧。

然而这样一个温柔似海的女人却又是那样的任狠心,苛刻小气,极端矛盾得让他也患得患失起来,若是哪一天他像锦螭一般犯下了无心的错,她会远离他麽?一思及生命里会没了这个女人,心突

然不可抑止地揪疼起来。不会的,他绝不会犯错。若是连他也犯了错,恋蝶该在谁的怀里哭?谁去哄她?她又会漂泊到何方?

“恋蝶。”他柔柔地吻著她的唇,低声唤著。

“嗯。”花恋蝶含含糊糊地应著他,闭上的眼睛微微打开。

“红罗夫君永远不会给你受伤跑远的机会。”

微开的灰眸慢慢弯起,一张粉玉脸颊漾开璀璨明媚的笑,这笑和平常温柔含情的笑有些不同,它像破开霾云的朝阳,氤氲著一层淡淡的新生华光,充满了鲜活的生机。

“我知道。而且就算红罗夫君不小心犯了一点点小错,我也会努力试著原谅。”她伸指描画男人黛黑的修眉,“锦螭主人嘛我听红罗夫君的,只要他真的会心痛会後悔,又寻来了,我就试著原谅他

。”她在九州异世中定了下来,在红罗身上生了,她也要慢慢改变自己。锦螭无心划下的伤痕,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任由它霉烂心底,最後累积成落寞冰冷,伤了自己,也伤了爱她的男人。

红罗手臂一紧,震惊、狂喜、浅酸百般滋味纷至沓来,不过那颗患得患失的心奇异地归於安宁。

“恋蝶,红罗夫君很高兴你的特殊相待。不过你这麽快便对你的锦螭主人改变主意,我会吃醋的。”他抚著淡色唇瓣,食指撬开唇缝,钻进她的口中,在里面一点一点地抠挖点按,戏弄著她的小舌



“乖,告诉夫君,在锦螭岛上,你的锦螭主人有喂你吗?”温润的声音暗哑下来,变得无比的邪魅诱惑。

“唔唔唔唔”口里有一手指不断地戏弄,花恋蝶哪能成言,一缕缕被搅拌出来而无法吞咽的津更是顺著嘴角滑落出勾人的**。

“夫君听不清恋蝶在说什麽。这样吧,我们来做些忘记伤心的事可好?”轻笑中,一只修长大手从她衣袍下钻入,探到双腿间,隔著丝薄的亵裤温柔抚揉按。指节屈起,在花口的位置磨转不休

,只片刻,那里便濡湿了一小片,也引来花恋蝶的呜呜软吟。

“恋蝶,你的身体似乎有些饥渴呢。”邪肆的指尖在亵裤外轻轻勾画著花瓣的轮廓,寻到里面的珍珠用力摩擦刮搔。

花恋蝶身体微颤,强烈的刺激使得她绷紧了肌,火燎般的酸麻直蹿脚底。喉咙里嘤咛一声,紧紧含住男人放在口里拨弄的长指,不自觉地舔吸起来。

红罗倒抽一口冷气,在花核上揉弄得更加凶狠,完全不顾虑亵裤被润湿後产生的细微糙会不会伤了那点娇嫩。

“嗯啊”花恋蝶的身体不停地扭摆,贝齿紧紧地咬住他的长指,不断地往喉咙深处吞咽,灰眸氤氲出难耐而渴求的光芒和雾气。

“原来没被喂饱呵。”他低魅轻笑,捻住她的小珍珠就是不松手地亵玩,牙浅浅啃噬上她修长的脖颈,迫使她张开口娇吟。长指趁势抽出,他以唇封上,吞下所有的吟哦。大手快速撩开自己的衣袍

,半解亵裤,滚热的硕柱就这麽裹住濡湿的丝绸顶了上去。

他半捧著她的俏臀,并未进去多深,只在花径口不断地或重或轻地耸动,转磨,带动著濡湿的丝绸一起把玩娇嫩的玉门浅径。

“唔唔”花恋蝶牢牢揽住他的脖子,身子往他怀里越贴越紧,像是要钻进去似的。酥麻麻的电流夹杂著丝丝磨痛不断地从下身升腾,又舒服又难受。

她能感受到硕柱的坚硬滚烫,可是那份销魂的滚烫却隐藏在一层湿漉糙的背後,在入门口不断地逗弄自己,勾引出一股又一股芬芳的蜜汁。下体和心都空虚得难过至极,好想被狠狠地贯穿,被狠

狠地蹂躏冲刺,哪怕弄坏了也无所谓。

被逗引出的巨大需渴竟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坐了下去,摩擦的生疼和被填满的满足令空虚了许久的她在瞬间达到了高氵朝。花径疯狂地痉挛,喷出大股大股的蜜,电流在体内飞速奔蹿,那一瞬间,眼

前一片白光闪过,整个人都被抛进了云端,绷紧之後,她无力地瘫软在红罗怀中。

红罗咬牙吸气,任由後腰蹿起的那股酥麻快慰游走全身。搂紧她的腰,身体使劲往上连耸数次,在痉挛的挤压中奋力冲刺,掀起更多更大的欢愉後,才低吼一声,全然释放,达到顶级的癫狂。

一翻身,将怀里瘫软的女人压在软垫上,深深凝视她染上樱红的粉颊,迷离的充满了爱意的灰眸,微张的吐著娇喘温香的水润嫩唇,桃红薄唇缱绻勾起。

“恋蝶,你我是一体夫妻,对吗?”他伸出红润的舌尖在她额上游移,舔过黑灰色的秀眉,舔上灰色的眼眸,隔著眼帘感受著包裹的美妙圆滑,“恋蝶,你的这双眼告诉我,你很爱我。”他流连地

在眼上吻了又吻,舔了又舔。拉开她的衣襟,唇在粉腻的膛上狠狠吮吸,“这颗心也装著我,跳著说爱我。”

一波波充满了爱意的湿热让还沈浸在高氵朝中的身体越发酥软,这酥软从血筋骨中一直酥到了心底深处。腔里的那颗心像是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捧住,由著炙烫的唇不住地亲吻疼爱。

霎那间,花恋蝶才猛然明白原来她不止是累积了情伤後的落寞,她还孤寂了太久太久。

“红罗夫君,红罗夫君”她晕陶陶地张开眼,灰眸里带上了小女儿的羞嗔依赖,娇软痴缠,“喂我,真正地喂饱我。”

红罗闻声抬眼凝望,爱煞她眼里的依赖痴软。鼻尖抵著她的鼻尖亲昵地厮磨,“恋蝶,现在可是在青天白日下的芦苇荡中,你不怕被人发现。”没有退出的半软硕柱就著亵裤在她体内轻轻磨蹭顶弄

,转眼便又坚硬似铁。

“我有打野战的觉悟和勇气。”花恋蝶斩钉截铁的声音很是英勇无畏,惹来男人低低的惬意的魅笑。

“恋蝶怕冷麽?”男人吻上她的唇,突然抛出一句。

“呃,不──”没等她说完,头上一暗,红罗已经从箱柜中抽出一床厚软的蚕丝被将他们一起兜头盖住。

“恋蝶,在被子里做,你的香味儿和娇吟才不会飘得太远,把锦螭勾过来和我争抢。”火热的桃花气息在她耳边吹拂,痒酥酥的。

“讨厌”她勾住男人的脖颈,在黑暗中娇嗔。感觉下体一酥,异物的塞满感迅速离去,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带著自己都惊讶的酥软渴求。

“啧啧,锦螭真不是个好主人,让我的恋蝶这麽饥渴,难怪恋蝶会遗弃他。”

敏感的耳垂被细细啮咬出一串串电流,黏湿的亵裤被一双大手飞快地褪去。

“不提锦螭。红罗夫君,你喂我。”低低柔柔的雅致磁音又娇又媚,失去束缚的光滑大腿在黑暗中主动缠上了男人瘦削柔韧的腰。

“好!”

媚骨的男音响过,耳垂被重重咬住。尖锐的疼痛中,一个滚热的铁柱狠狠捣进体内,一直挤开花心,捣进了娇美的花房。

“啊──”她惊喘,身子猛缩,花径不由自主地将侵入的滚柱绞缠得紧紧的。

红罗放开她的耳垂,在她耳廓上不断的舔弄,引起她一阵阵轻颤。

“恋蝶乖,放松,让夫君好好喂饱你。”

**的呢喃妖魅勾魂,腐蚀著心魂。滚柱在口转磨,带给她巨大的快慰和酸麻,以及一缕抽搐的疼痛。身体越来越软,任由那异物在体内开始大力抽动驰骋。

火辣辣的酥麻抽动中,春水汩汩,在封闭的黑暗中越发地响亮,更是令人羞臊了双颊,软腻了筋骨。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尔我谩言贪此乐,神仙到此也生。恋蝶,此生便是死在你身上我也不悔。”桃花炙息覆上她的唇,红热的舌缠住她的舌不住地翻搅吮吸,传送著深深的情,

浓浓的欲。

糜烂芬芳的情欲味充斥在每个角落,包裹了她一身,在红罗夫君的身下,她逐渐迷失了自己作家的话:咳咳,红罗爱得卑微,没有自我,但又绝不下贱,所以他拴住了花姐。

20:40:00

亲 心跳已经更新到最新啦 咱只能祈祷蓝胡子别坑就好!= =!

======================================================================

第089章 各异心思

一簇生於水泊中的芦苇丛边有黑灰的人影闪动。

“主子,好像有船驶来!”

芦苇丛里传出几分惊喜的低呼。那声音来自一个黑衣女人,半散的发髻勉强斜挂在脑後,湿漉漉的鬓发贴在湿漉漉的苍白泛青的脸颊上,显得分外狼狈。她左手紧紧抓住芦苇杆基部,右手撑在一

个栗色长发凌乱披散的黑衣人肩膀下。在她身体左侧,有丝丝缕缕的殷红冒出。

黑衣人明显不会凫水,全身的重量几乎全靠在黑衣女人肩头上,板栗色的长发似水藻般顺著冰寒的流水飘荡。仔细看,在他身周也时不时冒出一线淡红,转眼便模糊在了水中。

这隐藏在水中芦苇丛边的二人显然都受了伤,从其裸露在外的惨白发青的肌肤可看出他们还在刺骨的水中泡了许久,估计再泡泡也就命不长矣了。

栗发黑衣人从黑衣女人的肩头微微抬眼,透过披散前额的凌乱散发空隙,能看到远处有一艘模样很是怪异的船。看不见驾船的人,也看不见乘船的人,它仿若幽灵般在水面上轻轻地向著他们这方慢

慢飘移。

“怎麽看不见人?”黑衣女人颇为奇怪地喃喃自语。主子受了伤,又不会凫水。她受伤过重,只能携带主子顺水漂流。想要在千里苇荡中把准方向漂上岸是不用指望的,那希望太渺茫。他们只有选

择在这里等,等著行商船只出现。却不料行商船只没等到,倒等到了好几拨水上匪寇,好在他们机警,没贸然出声求救,不然後果不堪设想。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艘不像匪船的船,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不,有鸟停在船舷上,可能是人喂养的。”沈吟片刻,栗发人又慢慢道,“也可能是弃舟野鸟。”隔得太远,内力消耗太大,加上水面上残余的一缕丝雾,只能模糊辨析那是一只身形较大的鸟禽



黑衣女人眼睛一亮,那主子和她就得救了。

“一点,脱外衣,只留亵衣亵裤。”

啊?黑衣女人不怎麽出色,不怎麽具备鲜活表情的脸部因这道极为出乎意料的诡异命令迸裂出惊恐茫然的小缝。脱外衣?在这冰寒刺骨的秋水中,以他们泡了近两个时辰的受伤躯体来说,不亚於是

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主子是嫌他们散热散得不够快,死得不够快吗?

但身为下属,严格服从主子任何命令是天职,尤其是面对这个极端变态的主子,更是要记得绝对服从。毫不犹豫地,她立刻扒掉了自个身上的外衣外裤。

“还有我的。”又是一道诡异命令。

毫不迟疑地,她又立刻扒掉了主子的外衣外裤。

“把衣物全部塞进芦苇丛水下淤泥里埋好。”命令不出则已,一出便接二连三地滚来。

“是。”让主子抓稳芦苇枝,她双手并用,拼著最後一丝残力将两套破烂的黑色劲装掩盖完毕。

“在这儿等船靠近,是弃舟固然绝好,但如果船内出了声音,你就”

秋风呼呼吹过,枯黄的芦苇枝叶摇晃出簌簌的响动,掩盖了所有的喁语和心思。

花五毛觉得自己是一匹非常善解主人心的好马。

主人吩咐它拉船跟著弦络潜伏在芦苇荡的芦苇丛中不准出来,它就愣是听话地一直呆在里面动都没动弹一下,哪怕外面的轰鸣声和喊叫声挠得它血沸腾,马心发痒。

在察觉到主人的落寞和亟欲离去的思绪时,它不但出声助阵,还充分展示了高超的源自野马时代就学会的泳技,将船拉得像在水面上飞。

主人哭了,哇哇大哭,哭得它一颗马心也有些颤巍巍的疼。不过凭著野兽的直觉,它知道这哭声虽然音量大了点,时间长了点,丢脸了点,但对主人来说是件好事。

它放慢速度,让主人有充分的时间痛哭。毕竟上岸後,人多嘴杂,野兽遍地跑,比起空旷的芦苇荡来说,隐私度不够高,还是少哭为妙。

到後来,主人是不哭了,不怎麽伤心了,可主人却和她的红罗夫君躺在船里交配起来。无论人畜,交配都是件好事,也是件美事,只是──它看看头顶的太阳,又看看空荡荡得只有片片芦苇的水面

,这件事对人来说比大哭更应该隐蔽,也更耗时吧?

它索不游了,直接顺水漂流,再把马头潜伏水中。马拉船尚属罕见,万一引起过船人的好奇,围上来观看到主人的交配就不好了。看不见马头,又看不见坐船驾船的人,远望只会被当成是弃船,

一般来说不会引起围观兴趣的,也比较能够有效保护主人的隐私。

不过,这只不知何时跟上来的雀鹰却很不识趣。大刺刺地站在船头,钩嘴鸟头转过不停,不知道是在偷窥主人交配呢,还是在搞啥监视?别说它不知道,主人之所以会和她的锦螭主人发生矛盾,主

要原因全是这只没眼水的雀鹰在作怪。不是要鄙夷它,也不是要搞种族歧视,明显的事实告诉大家,鸟头就是没马头大,天上长毛飞的就是没地上长毛跑的聪明。

打从第一眼看到主人,它就发现眼前的白发女人虽看著平凡温和,黄大虎一群地痞却是满脸的谄媚讨好,由此可见此女人并不一般。待到她揪下它一把马毛瞬间捏成马灰,威胁黄大虎的同时也意有

所指地威胁了它後,它更是做下紧跟此主人,一辈子不离不弃,为主人献了终生献儿孙的决定。

後来的事实也证明,它这一决定是个无比伟大英明睿智的决定。瞧主人对它多好,不但帮它打通马身的气脉,还时常喂它吃些益气大补丸。既强身健骨,又开发智力。反正它是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

勇猛迅捷,大脑是越来越聪明伶俐了。想来以後它的儿孙即使比不上老子强悍,也绝对是马中的佼佼者。

这跟来的雀鹰就恁蠢了,仗著自个是鸟里的霸王种族,是锦家少主的重要传信工具,看主人一脸温和,一身平凡,就瞧不起主人。

结果呢?结果呢?被主人掐住脖子哈气了吧?领教了主人的厉害了吧?

切,能从主人手里逃出命来也算它上辈子麻雀老鼠吃得少了点,积了些德。能够及时扭转观念,改正错误认知也不算太痴呆,它就勉为其难地与它好好共处吧。

唔,要是主人能再养条狗就好了,到时候,主人骑著它,前面跑著狗,肩上站著鹰,白发飘飘,黑纱翻飞,该是多麽得威风凛凛。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不好,想得太入神,漏气呛水了。

花五毛赶紧将鼻孔抬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潜进水里。

临入水前,翻眼斜瞥了下立在船舷头的雀鹰,该鹰注视著前方的金眼锐利鸷,目光炯炯。

嗯,不错,有只警惕极高的雀鹰同伴,它在某些时候就可以偷点小懒了。

主人啊,有这只抱持著将功赎罪,讨好卖乖的贱鹰在,五毛子觉得你其实坐在船舷上和你的夫君交配也没啥大问题的,这只贱鹰那张尖钩嘴绝对会替你把那些围观你们交配的眼睛啄出来吃掉。

雀鹰鸷的眼突然转了转,紧紧盯在埋在水里的马头上,在这匹丑马斜瞥它时,它就很想一嘴啄瞎那双猥琐的马眼。

幸灾乐祸,那双马眼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是,它承认作为鸟中的霸王种族,尤其它又是霸王中的霸王,很少有人和禽兽会被它瞧上眼。锦螭主人是唯一一个被它瞧上眼的人,毕竟它有很多本领都是他教的。这也是为什麽在锦螭主人告诉它

要将它送与一个白发宠物後,它会如此的心怀愤懑和不甘。

那是一个长相清朗温和,气质慵懒疏淡的白发女人,除了样貌怪了点,一切都很平常的女人。平常得让它恨不得将她立刻撕裂在自己的利爪下,这样一个女人做它的主人是对它的侮辱!

然而只一瞬间,它高傲强健的脖颈就被掐住了,无论怎麽挣扎都无济於事,它锐利的鹰眼恍惚从那双澄透的烟灰色眼眸中看见了血淋淋的被划成一块一块的自己的尸体。

於是,它知道这个白发女人看似平常实则强大,自己是小看了她。

不知道锦螭主人是出於对它的不舍呢,还是出於对赠送礼物的保护。总之,他拿住白发女人手腕的举动惹怒了她。身为宠物的她竟然在一怒之下,擅自遗弃主人,带著她的夫君走了。

看著锦螭主人空茫绝望的表情,看著他惊痛的眼睛,它心里难得有了愧疚。

乘著锦螭主人抓发带,伤势突发掉进水中,众人一片混乱之际,它迅速啄下缠在腿上的密信丢在船板上,振翅远离事发现场。

那白发女人太强,强到不一定会较真杀了它。但锦螭主人就难说了,依他往日的个,清醒後绝对会下令诛灭它。就算它飞到天涯海角,也会布下天罗地网来剿灭它。

唉,天下之大,居然无它一只雀鹰的容身之地。

左右权衡下,它最终决定跟随白发新主人。如果等锦螭旧主清醒了,想要追回他的白发宠物,好歹还有它能通风报信不是,也算是为旧主尽最後一份心,将功补过。唉,它的心愿很小,只盼著新旧

主人们能给它留个生存的空间。其实以它这形体来说,比水里拉船的丑马小了不止十倍,需要的生存空间真的要不了多大的。

呃,想远了,它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新主人监视好一切动静。该啄的啄,该抓的抓,毕竟雌雄交配这事比较隐私,送给天上的太阳看就好了。作家的话:咳咳,这个後半截花五毛和贱鹰的

心思是偶的个人恶趣味了。

第090章 不合时宜的求救

厢船船头摆出了一个小炉,炉火已然熄灭,炉架上吊著一罐热水。

红罗就著罐内热水,拧好一方绸帕,来到花恋蝶身边坐下。先为她细细揩了脸,然後重拧了帕子,揭开被褥的一角,伸进去一点一点地揩拭著,从纤美的脖颈,到圆滑的肩头,粉腻的膛,秀挺的

双那小心翼翼的虔诚神情仿佛是在擦拭著世上最名贵的珍宝。

花恋蝶粉玉颊上晕染了层层樱红,昳丽明媚,烟灰眸子随著男人转悠,没有一刻移开过。因锦螭而疼的心虽还是会不时抽痛,但一点也不冷。有红罗夫君守在身边,她能把对锦螭的感情慢慢地放在

心底深处回味,而不是神伤糜烂。

“红罗夫君,我不是好妻主,我自私,任,苛刻,多情──”自我检讨的唇被充满了桃花芬芳的唇堵上,唇瓣被惩罚似的咬了一口。

“恋蝶,你就算从头到脚满是缺失也无妨。”红罗俯下身,在她唇上细细密密地咬著,“你是我爱的女人,是我唯一愿意嫁的女人,我永远不会伤你,你也永远不准离开我。”凝视她的狭长黑眸温

润媚丽,盛著延绵不尽的爱意和专注。桃红薄唇噙著温柔醉人的笑意,犹胜开在三月风中的桃花。

“嗯。”她笑弯了眼,她的红罗夫君呵,爱她爱到了心窝子里了呢。活了这麽久,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爱著,浑身都溢满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刚从被中伸出手臂打算搂住男人的脖颈,便被男人

捉住又重新塞回被子里。

“外面冷,不准拿出来。”他在她情红未褪的颊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牙印。

她咯咯笑起来,其实她的身体十分抗寒,但面对红罗夫君的爱怜,她却并不想说破。在被子里捉到正揩拭完腰部的羊脂玉手,冲男人撒娇道:“红罗夫君帮我穿戴。”

红罗笑应起身,从左侧小柜中拿出一套新的内外衣物,在被子里索著为她穿戴起来。他心知恋蝶并不畏惧寒冷,可看到那粉玉般的肌肤光裸在萧瑟秋风中时,他就是止不住地担心怜惜。

细心地为爱人儿穿戴好亵衣、麻布素衣,又将黑纱罩衣为她披上,这才扶著她半倚在厢壁上。

“红罗夫君,你是不是忘了什麽?”花恋蝶耸耸盖在下半身的被褥,偏头笑眯眯地看著刚刚忙活完毕的男人,“人家的亵裤呢?怎麽没有套上?”

红罗将绸帕放进热水罐内又重新拧了一把,自下方撩开她腿上的被褥,眉梢眼角挑出风流旖旎的暧昧波光,“恋蝶的下身还未擦拭,换上新裤岂不是又会弄脏?乖,待夫君为你细细擦净便可著裤。

”边说边将热帕伸进衣袍中。

热帕沿著大腿擦入内侧肌肤,逐渐上移,覆上湿黏的花谷,挑逗似的来回揩蘸,让花恋蝶才经过情潮的敏感身体微微发颤起来。

“恋蝶粉豔豔的花瓣要好好擦拭。”他含著她的耳朵,喷吐邪魅诱惑的男厉香。丝薄的热帕在花瓣上慢慢擦抚,渐渐探入,按上隐匿在内的小核,“恋蝶娇嫩嫩的小花核也要好好擦拭干净才行。



有些发肿的敏感小核被湿热的绸帕摩擦出轻微疼痛,酥酥麻麻的电流却也随即如蛛网般传遍全身。花恋蝶身子一缩,喉间忍不住呻吟出口:“轻轻点”

“弄疼了恋蝶吗?”温润的声音渗进浓烈的缠绻怜爱,牙齿在嫩脆的小巧耳廓上游走啮咬,手指丢开绸帕,直接捏住小核重重旋按,“恋蝶,夫君用指擦拭呢?”

“嗯啊──痛──”身体禁不住上一弹,一声短促的轻喘,水红嫩唇逸出带著愉悦的呼痛声。

“还是疼麽?”男人颇为苦恼地拧眉,旋而展眉,“恋蝶的小花太嫩,夫君唯有用唇舌来为你揩拭了。”

不等花恋蝶反对,他已一头钻进被褥,撩开花恋蝶的衣摆,舔吻了上去。

“啊──”在湿热唇舌舔上花谷的刹那,花恋蝶失声轻呼,双腿反地往中间收合。

“乖,把腿打开。”被褥中传出男人温柔宠溺的诱哄。

“脏。”花恋蝶隔著被褥和衣袍捉住男人的头,满脸羞红。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欺负她的。

“那是你我交合的情,不脏的。乖,打开。”

宠溺的诱哄越发邪恶**,诱使她在不知不觉间张开了腿

########### ########### ##############

那艘模样怪异的船越飘越近,站在船头的大鸟竟是一只昂首挺的鹰隼。隐隐的,能从风中听到娇娇软软的呻吟。

黑衣女人侧耳凝神细听片刻,额上滑下数道黑线。

“主子,船里有人合欢。”方才之所以看不见人,是因为人家正躺在船板上办事。

然而她的禀报只引来一阵沈默回应,毛骨悚然的戾在她右肩上悄然凝聚。心头顿时一跳,暗暗叫糟。受伤导致警戒下降,她好像无意触到了主子的逆鳞。那些惨不忍睹的变态画面忽地自脑中一闪

而过,霎时沈冷一片。回去後,主子定是不会饶过她了。

“一对狗男女”似乎过了很久,右肩上才传出极低的五个字,幽森森的,戾十足。

怪船飘得更近了些,女人的呻吟也越发大了起来。一声声嘤咛婉转娇媚,含带著舒畅的欢愉,需求的渴欲,爱意横怜的嗔怨,竟比妓楼里最风骚的妓子的叫声还要勾人魂魄。

她只觉面上不可遏制地火烫起来,同为女人,一贯平漠的心居然也被这嘤咛声勾出了几分涟漪。右肩上凝聚的那股子戾似乎越来越浓厚了,主子,想杀了船里的人麽?

“一点,呼救。”戾幽森的微语在耳边响起,右耳一阵剧痛,紧接著是滚热的体流下。主子,果然被触到了逆鳞。

再也不敢分神多想,她拨开半丛枯枝,朝那艘飘近的怪船嘶声呼救:“救命!救命──”

“啊──”一道高亢的女人泣叫与她的呼救声几乎同时响起,音量难分轩轾。

不过她是痛苦凄厉的吼叫,船内女人是痛快满足的叫喊。怪船在传出女人高呼後,晃荡弧度大了起来,间或还飘出几声媚得蚀人心骨的男人喘息。但凡是经过情事的,闭著眼睛也知道船内的战况正

在紧要关头。

“狗男女。”肩上主子的声音由血腥的戾转成了含笑的浅淡,“一点,继续呼救。”

腔内一片冰冷空白,她知道,船上的那对狗男女活不了多久了。

“救命──救命──”她底气甚是有些不足地继续呼救。一来她的体力确实不支了;二来主子已打算要人家的命了,她虽无甚怜悯心,此刻也希望船上那对野鸳鸯临死前能痛快淋漓地做完一次。

哗啦──

怪船船头有个东西在她的呼救声中破水而出。

定睛细看,她傻眼了,那东西是颗马头。湿漉漉的鬃毛掩盖不住它猥琐丑陋的瘦长马脸,耷拉的三角豆眼正炯然有神地朝她和主子盯过来,翻翘的马唇咧开,半露出一口坚实的马齿。不知道为什麽

,她总觉得那匹马在幸灾乐祸地笑。

还未等她琢磨明白,头顶突然扑扇起一股带著杀机的鸷劲风,一片影从她和主子头顶一掠而过,然後她看见两只黑铁似的尖锐钩爪朝她眼睛抓过来。

本能地,她松掉抓紧的芦苇枝,挡住眼睛迅速埋头入水,本是半贴在苇丛边的身体立刻被水流哗地冲离芦苇丛三尺开外。

“救──啊扑哧──救命──扑哧──”

冰寒的水波起伏不定,冲灌进嘴里。右手缠紧右肩上的主子,左手不停地在水面上扑腾,一阵又一阵剧痛接踵而至,热汩汩流下。恍惚中,她看见了鹰隼,是那只站在船头的鹰隼正在她的上方捉

抓。

“一点,你真没用。”主子的声音异常低微,手指弯曲成钩,指尖在水中贴上了她的口。

她知道,对主子来说,她这个触了他逆鳞且没用的下属可以死了。她并不害怕,也不惊慌,早死晚死都一样,自从成为变态主子的下属,她就从来没奢望过能寿终正寝。只是主子的指尖力度好像有

些不够,她怀疑这样能不能穿透血抓捏破她的心脏。

呼──

又是阵劲风袭来,鹰隼尖利的钩嘴突然向主子头顶狠狠啄去,她连忙伸出血淋淋的手臂挥舞阻拦,以尽身为下属的最後一份心力。

谁料,此时脚下忽然冲来一股汹涌的暗流。那力道太猛,竟将趴在她肩头的主子倏地冲开。主子的五个指尖才刺破她的口皮,就这麽眨眼与她分离了,纤薄的身体在水中乍沈乍浮,寂然无声。

不行,她可以死,主子不可以死。

牙齿使力咬上舌尖,比被鹰隼啄抓还强烈的剧疼传遍全身。最後一口劲气随著喷出的鲜血被提了起来,身体猛地从水中跃出,不顾鹰隼在肩背上的啄抓,掠过猥琐错愕的马头,直直扑向那艘形似马

车厢的怪船。

砰地一声沈闷巨响,她拦腰重重挂上厢船船头。厢船被冲击得猛烈晃了几晃,打翻了一个小火炉和一罐热水。

“救命啊──救人──”这一次,她强忍著一切剧痛,朝船尾那对正在激烈合欢的狗男女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狂喊。

91-95

第091章 历史的重复

“啊啊啊啊啊──”花恋蝶拽紧身下的被褥,默然片刻後,终於抓狂地仰天长啸了。

翻过数个小高氵朝,体内的快慰越积越多,眼看就要累积到最高点,冲破那份极限到达癫狂的极致时,砰然闷响传出,寡妇死了儿子般的凄厉求救声陡然刺破耳膜。正在她身上冲刺得勇猛的红罗夫君

和她身体齐齐一个哆嗦,随即滚热的在体内蔓延,凶悍的硕柱瞬间了,偃旗息鼓了。

亟欲像火山一样喷发的身体突地被浇上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嗤嗤嗤地连烟都没冒便冻结了所有的情渴。巨大的失落,强烈的需求硬生生地被憋压在身体的细胞血中。

“抱歉,恋蝶。”从喘息中渐渐平复的红罗夫君眼含愧疚,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软掉的器官从她身体内缓缓退出,湿热的黏顿时流淌到身下的被褥上。

不,红罗夫君,这不怨你。任哪个男人在关键时刻受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呼惊吓时,都会发生和你一样的身体反应。姐只是担心你会不会残留生理影,被惊骇成阳痿不举。

嘴唇微微蠕动,她还是冲不破那股强烈的欲哭无泪的憋闷。身体仿佛悬吊在半空,空空荡荡地既上不去又下不来。瞥见红罗夫君已经半跪著迅速系上了亵裤,整理好了衣袍,绝丽颊上的情红逐渐褪

得薄淡时,心里的憋闷更加浓郁。她是不是该庆幸这一次做爱是穿著衣服做的?外人除了能看到两具身体的起伏波荡外,看不见半点裸露的体。不但比较良好地保障了做爱隐私,还为迅速收拾残局打

下坚实基础。

尴尬的匆忙中,红罗夫君也顾不得为她仔细揩拭了。顺手拾起被丢弃在一边揉成团的湿绸帕往她双腿间马马虎虎地揩了几下,便立刻为她穿上了亵裤,动作还是那麽轻柔。只是,这样随随便便揩揩

,不够舒服不够卫生啊啊!

“恋蝶,你还好吧?”红罗抱她坐起,看她半天都还浸在呆滞痴愣中,不禁有了几分担心。担心之余,他又觉得这事甚是好笑。自经合欢情事以来,他还从未碰上这般诡异尴尬的情况。恋蝶,此刻

的身体并不好受吧。浸风月多年,对男女身体的变化,他了若指掌。他知道她的身体正濒临爆发的时刻,可谁也没料想到会突然出了这岔子。身後的求救声虽然弱了很多,但还在坚持不懈地叫唤著,

一点也没有扰人欢愉的内疚和自责。啧,倒要好好看看是谁这般不要脸地坏人好事。

凝滞的烟灰瞳眸终於转了转,散乱的目光逐渐聚焦在面前隐含担心,又透著几分好笑的黑眸上,花恋蝶憋闷的心终於泪水长流。好吧,她隐约记得自己是有在红罗夫君的冲刺下不住地讨饶求停,但

是,地球人都知道女人全是心口不一的动物,尤其是在这种你侬我侬的缠绵时刻,那更是一种身不由己的矫情和惯。

哪路神仙如此厚爱,赐予了她金口玉言的福利。玉皇?王母?耶稣?玛利亚?观世音?如来?太上老君?宙斯?

吼──

她不是皇帝,不是太後,实在是不需要这份福利啊啊啊啊──

怪兽哥斯拉是怎样练成喷火绝技的?看她就知道了。抓狂的嚣叫冲天而起,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轻轻推开面前的男人,赤著脚疾步走向船头。待看清挂在船舷上的物体後,嚣叫声再度响彻苇

荡。

吼吼──

他爷爷的!长芦苇的水塘子和她犯冲!九州的女人和她有仇!

上次在邺城城郊芦苇塘营造的古典浪漫被个叫弦络的濒死蠢女人破坏,这次在芦苇荡里的火辣欢爱又被个不知姓啥名啥只穿了亵衣亵裤的女人破坏!

“救命救人”

救你妈个头!不知道欲求不满的女人只想杀人收命吗?

花恋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起光裸的脚丫子就往半死不活,浑身鲜血淋漓的女人肩头踹去。

脚底板刚触到女人肩头,垂死矣矣的人突然像是打了兴奋剂,猛地伸手死死抱住她的脚板,努力抬起头。

那是一张毫无特色的大众脸,涣散的眼睛在看到她时冒出灼亮的光,“依君馆你是依君馆二倌主?!”她拼力伸手往远处一指,“救人!天价!”说完,头很干脆地垂下,没了动静。

花恋蝶保持著单脚站立,一脚踹人的高难度动作,顺著手指的方向望去。眉梢跳了跳,嘴角抽了抽,瞬间面无表情。他爷爷的,历史简直具有惊人的重复和一致,又是个死都不当水鬼,死乞

白赖要求她救人的蠢女人!

“恋蝶,她死了?”移步过来的红罗轻声问道,秀丽的眉峰微拧。挂在船舷上的女人白色亵衣亵裤破烂不堪,到处血迹斑斑,皮翻裂,一股股殷红不断地流进船厢,和打翻的热水混在一起,洇染

了一大片木板。

“没有,短暂昏迷。离死也不远了。”花恋蝶随口答道,眼睛仍旧瞥向远处那个半浮半沈的小黑点,眸子逐渐眯起。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需要仔细琢磨的问题。

不是死人就好。红罗放下心,又瞧了瞧一脸死相的女人,笑道,“恋蝶,这人知道依君馆,又知道你是二倌主,估莫著曾是依君馆的恩客。你还是救一救他们,也好显了我们风月倌楼里并非都是无

情无义之徒。若他们得救,把今日依君馆仗义之事宣扬出去,依君馆的名气岂不是更大更响?生意也会更好。”顿了顿,他又道,“且这女人昏迷前不是说救人天价麽?即便不能扬名也能图个好钱财。

”他凉薄,但并非嗜杀之人。除非必要,平常也是见不惯有人血淋淋地死在面前。当初既救过锦螭主仆,那麽再救二人也不可置否,反正都是举手之劳的事。

花恋蝶眸光微闪,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强压下心头翻滚的火焰。唉,她的红罗夫君虽满嘴都是名啊,利啊,其实说穿了就是见不得人死在眼前,典型一隐藏圣父。只希望他救来救去,别救了白眼

狼和冷血蛇,让自个悲催地沦为东郭先生和农夫。

“好,红罗夫君说救我就救。”目光扫过正蹲站在花五毛头顶,满身都透著不安和懊恼的雀鹰。微微一顿,这不长眼的雀鹰啥时跟来的?还是说被她虐一虐,子就虐顺了?对了,蠢女人的手臂和

肩背多是撕裂伤,难不成全是这鸟弄的?他爷爷的,无论畜牲还是人类,贱这个字果然随处可见。

“去,把那坨东西拖回来,姐就饶你不死,让你跟随。”她对雀鹰随手往远处一指,完全不考虑三十多厘米的体型能否叼起一个人类,也不考虑一只禽鸟能不能理解她说的含义。

雀鹰不安的眼神霎时一凛,恢复成锐利鸷,双翅张开,箭一般朝远处那坨东西飞了过去。

“恋蝶,能行麽?”红罗满腹怀疑,不能相信一只鹰隼能正确理解并顺利完成这件任务。

“大概吧。”花恋蝶耸耸肩,也不太确定道,“那只贱鹰晓得威胁我,懂得屈服强大势力,还知道讨好卖乖地帮我站岗抓人,估计其伶俐程度和花五毛不相上下。要真连个人都拖不回来,我也没必

要养它。”不是还有水的浮力麽,她是让它拖,又没让它用嘴凭空叼起来。

她懒懒抽回腿,提起昏死蠢女人的後领甩进船厢。

还好,这蠢女人长相过关,不至於让她反感。下半截基本完好,上身受刀伤啄伤抓伤,失血过多,浸泡太久,正处於生死存亡之际。

大致判断了一下病情,她掏出花五毛的零嘴益气大补丸往蠢女人嘴里塞了两颗。也不介意有个男人蹲守身边,开始手脚麻利地扒衣服。扒完衣物,拿提纯过的烈酒上上下下冲刷消毒,再拿出疗伤药

膏均匀涂抹。这蠢女人和弦络比起来恁是好狗运,此番出门在外,她配置了很多药,消毒酒和创伤膏就是其中两种。

“恋蝶,给。”红罗递给她一件干净的水红亵衣。他特别喜欢看恋蝶诊疗,明明是满脸的不耐和漫不经心,偏偏眉眼间却又有一分凝重和认真。不管是替弦络疗伤,还是替这女人疗伤,恋蝶从不让

他避讳。在她眼中,她们是伤病者,他是她的助手。她有时还会絮絮叨叨地教他,这感觉温暖而柔软。

花恋蝶瞅瞅亵衣,立刻摇头坚定否决:“不行,红罗夫君的亵衣怎能撕成绷带缠在这蠢女人身上?换一件。”

红罗莞尔一笑,又拿出件麻布素衣。

她看看还是摇头,否决道:“这麻布素衣全是红罗夫君一针一线缝制的,不能撕了。”

红罗无奈道:“那恋蝶你说拿什麽给她包扎,她的衣物可全是湿的,不能用。”

她也不想为个蠢女人用上自己的太极人工熨斗,眼珠转了一圈,看到船尾那头蹂躏成一团的蚕丝被时,蓦地一亮,“红罗夫君,把那床被子给我。”

红罗面皮一抽,略显僵硬地拖过被子,“恋蝶,你真要用这被子?这上面──”他顿住不语,只示意她看。

被子上面有不少地方沾染了二人欢好的情,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羞於呈在光天化日之下。

“反正这被子是不用了。我只取干燥的绸缎面里,也算废物利用。她应该感谢姐慷慨地捐了条被子给她包扎才对。”花恋蝶面色不改,分外不以为然。唰地将干燥处的大红牡丹被面撕成绷带,往蠢

女人身上一圈圈缠绕。他爷爷的,那拿刀砍人的蠢货没吃早饭啊,再加把力深个半厘就能砍中心脏了。害得姐不但鸳鸯好事被打断,还要憋气在这里劳心劳神地干苦力。虽然都是皮伤,但还是讨厌啊



红罗好笑地看著她腮帮鼓凸,边涂药边忿忿咕哝。忍不住在她身後蹲下,双手自後揽住她的腰,温柔地摩挲游移。薄唇凑到她耳边低声调笑道:“恋蝶无需怨愤,夫君自是知道恋蝶还差一口才算吃

饱。乖,等回了依君馆,夫君任由恋蝶啃咬好不好?”

花恋蝶脸上一烫,眼睛刹那间亮胜星辰,惊喜道:“此话当真?”

“对恋蝶绝不打诳语。”羊脂玉手覆上秀挺的邪肆地抓揉起来。

她发出舒服的呻吟,随手在蠢女人几处要扎下银针,手心抵上背心,柔和的内劲悄然吐出,沿著人体奇经八脉游走不休。半侧了脸,娇媚地斜睨男人:“若是我想玩弄夫君的後庭花呢?”她不太

能接受男人亵玩自己的後庭,但不代表她对男人的後庭没有兴趣。网络上还是很看了一些耽美文,对里面描写的後庭也是比较感兴趣的。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她怕勾起红罗夫君的不良记忆,影响夫妻感

情。如今都送到嘴边了,不抓紧谋取福利的是傻子。

红罗闻言一愕,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片刻,在花恋蝶有些焦躁忐忑的等待中,他咬住了她的耳朵,魅笑道:“红罗夫君的身子如今从内到外每一寸都是属於恋蝶妻主的,你想怎样享用就怎样享用

。可需夫君再为恋蝶提供一些趣巧物什,好吃得更尽兴些。”

花恋蝶脸上越发火烫起来,她不见得真会那麽变态地对待红罗夫君,但红罗夫君的话表明了一种态度。一颗心被这样的态度泡得又甜又软,那欲求不满的憋闷和暗火就这麽被一点点消融了。

20:57:00

第092章 捞了个琉璃娃娃

地上昏死的蠢女人喉间溢出一丝低微的呻吟,眼皮动了动,看似即将清醒过来。

花恋蝶便收了手,拔下银针,好整以暇地欣赏著被大红牡丹绸缎绷带包裹得鲜豔无比的缠丝兔子。从手指到腰腹,都是泛著丝绣的大红,零星夹杂著一点墨绿。衬著湿漉漉的有些残破肮脏的白色亵

裤。唔,其实猛一看,很有种行为艺术的感觉。

此时,船外传出花五毛的噅噅嘶叫,还有鸟禽翅膀扑腾的声音。

“救救人”被包扎成行为艺术品的蠢女人甫一睁眼,立马开始了不屈不挠的求救。

花恋蝶颇为厌恶地抓起残败不堪,失了大半里子和面子,还散发著某种淡淡**味道的被褥,甩手蒙盖住蠢女人,淡淡道:“捞起来了,记住你说的天价。”

“救救”被褥里继续传出低微的持之以恒的求救声。

花恋蝶眉毛一抖,好心情瞬间付之东流。丫的欠扁,姐都已经发扬救死扶伤的崇高医德了,还救个毛线!你以为你是打不死的小强?信不信姐一脚踩死你!

她起身抬脚就要往被褥上狠踩,腰身却被身後随之起来的男人一把抱住。

“恋蝶休恼。这女人也没叫错,你光是捞起了,可还没救醒呢?”红罗笑著抱她转向船外,指了指被雀鹰拖到花五毛背脊上趴著的东西。

那东西是个人,同样穿著单薄湿漉的白色亵衣裤。一头栗色长发,腰侧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不时冒出血水。身体寂然无声地趴著,也不知是死是活。

“拖过来。”花恋蝶拍拍手,对站在花五毛头上的雀鹰命令道。

就见那只三十多厘米长的雀鹰飞起,双爪抓住栗发人背上的亵衣,展翅扑扇几下,竟将人凌空抓起来,丢在了船头拱起的被褥上。然後扑到花恋蝶面前,呦呦低鸣,满带了谄媚和讨好,鸟头还不时

在她手臂上来回蹭擦。

花恋蝶眉眼间的不耐顷刻散了,高兴地拍拍雀鹰的鸟头,称赞道:“瞧不出你小子还是只大力鸟。不错,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从今儿起,你就跟了我,名字就叫花花苍。”

“呦──呦──”雀鹰发出愉悦洪亮的鸣叫,扑地展翅一飞冲天,在半空盘旋不止。接著又俯冲到花恋蝶面前,再次用头蹭蹭她的身体,收爪极轻地停在了她的右肩上。

花恋蝶看看在水里摇头摆尾的花五毛,又侧头看看肩上的花鸢,突地扑哧一笑。

“恋蝶,你笑什麽?”笑声引来红罗的侧目和询问。

“呵呵,红罗夫君,我以後再争取养条叫花黄的狗。闲暇时分,和你一起骑著花五毛,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一定很惬意很威风。”

“好啊,我等著那一天。”红罗笑著蹲下身,将跌在被褥上的栗发人移到一边。轻轻翻过身体,拨开湿漉长发後,口里不由诧异地噫了一声。

“噫什麽?”花恋蝶逗著花苍的尖钩铁嘴,溜眼过去。灰眸随即张大,身体猛地凑了上去。

她她她看见了什麽?!

横躺的人身长约莫一米七左右,十三四岁年纪,骨架纤细,身形单薄,介於娃娃的纯稚和少年的织细之间。浅栗长发如丝如缎,深栗的眉纤长微弯,深栗的眼睫又浓又翘又长,分明,比二十一

世纪的芭比娃娃还要夸张。鼻子秀挺,如玉雕琢。一张弧线绝美的唇不大不小,不厚不薄,虽被冰凉的水冻了成深紫色,仍显得如同玫瑰花瓣般柔嫩。泛著紫青的肌肤剔透无暇,找不出一汗毛,一个

汗毛孔。他闭目躺著,浑身湿淋淋的,然而那种美丽的风华不但没有半点折损,反倒因这狼狈平添了十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啊啊啊──这是个用上帝之手雕细琢的美丽到极致的小正太呀!

“主子──”

正在她沈醉地赞叹欣赏时,一道红豔豔的人影扑在了小正太身上。

“主子!主子!你醒醒,你醒醒!”红豔人影颤抖地伸指凑到小正太鼻端下,继而浑身发颤,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那一点也不出色,一点也不具悲痛美感的抽搐表情配置在小正太身边,简直让她看得碍眼之极。虽说红花还需绿叶衬,但这红花太美,绿叶太残,配在一起只会让她升起暴打绿叶的冲动。

“滚!”花恋蝶抓起摧残视觉的“红豔残叶”毫不留情地丢到一边,俯身在小正太单薄的腔上仔细听了听,又探了探脉搏。随即毫不犹豫地深吸一口气,捏住那管玉雕秀鼻,俯身吻了上去。

被甩出去的“红豔残叶”──一点,傻呆呆地坐在船板上,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红罗笑了笑,转身从箱柜中重新拿出一床被褥在船尾铺好。虽然他并不明白恋蝶看似调戏的举动,但从她眉宇间凝出的那抹郑重知道她是在救人。

一声细细的呻吟从小正太的喉间冒出,掌下探到逐渐起伏的口。花恋蝶高悬绷紧的心这才放松。还好这小正太在入水之前就晕过去了,几乎没喝到什麽水。之所以没有呼吸也是因为突然间岔了气

,没提上来。要真是溺水,隔了这麽久,早错过了抢救时间。唔唔,那可就暴敛天珍了。

心松下来後,唇便尝到了滋味绝佳的柔滑香甜。心底邪邪一笑,舌尖伸出,在冰凉的花瓣嫩唇上来回舔弄。呵呵,小正太,怪阿姨也不收你的天价了。就让怪阿姨吃点你美丽的嫩豆腐,算作救你的

报酬吧。

迷醉在那份香甜滑嫩中,她忍不住流连地多舔了好几口,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

刚抬眼,就看见一双猫儿般的琥珀眸子静静地盯著她。

她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微红,腾地直身坐好。

俯瞰之下,那双琥珀色猫眼又大又双,眼角微微上挑出几分媚气。眸子晶莹剔透,里面既荡著纯净的童稚,又漾著旖旎的明丽,流光溢彩,璀璨得宛似极品琉璃。肌肤褪了青紫变得雪白晶莹,紫色

嘴唇也恢复成淡淡的粉色玫瑰,沾著透明的水,这孩子就像是用浸水的琉璃制成的。小正太三个字从脑中急速退去,只剩下琉璃娃娃四个字。

她捞了个美丽至极的琉璃娃娃!

“你是谁?”琉璃娃娃粉嫩的花瓣唇抿了抿,又轻轻掀开,“刚才在干什麽?”开合的花瓣间似乎有淡淡的玫瑰香溢出,浸润了水气的琥珀瞳眸带著些些茫然无措,折出琉璃的灿烂。

声音十分清脆,非男非女,带著点点稚气和孱弱,煞是悦耳,勾起人心底一片爱怜。

“呵呵,娃娃,姐姐姓花,名恋蝶,你可以叫我花姐姐。刚才是在为你渡暖气,不是调戏你喔。这位是花姐姐的红罗夫君。”花恋蝶指著蹲下来的红罗调侃道,眉眼间尽是一片娇宠。她不待见小萝

莉,但她喜欢小正太别的琉璃娃娃,“娃娃,花姐姐帮你包扎腰腹上的伤口好不好?”试探询问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琉璃娃娃沈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启花瓣唇,轻轻道出一个“好“字。

花恋蝶犹如得了圣旨般,扬起满脸欢笑。小心翼翼地撕开琉璃娃娃腰腹间的衣物,定睛细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爷爷的,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竟然狠得下心砍伤这麽美丽的琉璃娃

娃。

琉璃娃娃晶莹剔透的雪白纤腰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左腰上一直盘亘到右腰腹。边缘已被泡得发白,伤口不时渗出点点血水。用指微微按了按,心尖上止不住一阵麻痛。这刀伤只要再深个一厘,

便伤到里面的脏器了。

“娃娃,你受伤很重呢。”温暖的粉玉指尖轻抚狰狞的伤口,雅致磁音温柔无比,“不过你放心,花姐姐会很小心地帮你疗伤,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丝疼痛。”

“好。”琉璃娃娃又说了个好字,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哪里,浑身湿淋淋的,美丽得惊人,也让人心疼万分。

看到这样美丽可怜的琉璃娃娃,红罗的神情也不由柔软起来,牵起他冰凉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娃娃莫怕,花姐姐是世上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好。”琉璃娃娃眨了眨小扇子般的眼睫,花瓣唇角勾出一丝浅浅的笑,刹那间犹如春回大地,落英缤纷。

“乖娃娃。”花恋蝶突然间对这捞起来的无比乖顺美丽的琉璃娃娃喜爱到心坎里去了。实在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瘙痒,索埋下头,啵啵啵在娃娃雪白晶莹的剔透脸颊上狂亲了好几下,直亲得那张

琉璃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

“恋蝶,别只顾著亲娃娃,还不快动手给娃娃医治。”红罗揪住她脑後的长发,将她的头使劲拉起来,略带嗔怒地敲上她的额头。

“啊?对。”花恋蝶捂著额头,歉意地对琉璃娃娃笑道,“不好意思啊,娃娃,主要是你太可爱,太美丽了,让花姐姐忍不住想亲亲你。不过你放心,花姐姐不是变态女人,绝不会对你动龌龊邪念

。”欣赏美丽的琉璃娃娃是可以的,老牛吃嫩草也是能接受的,但绝不对十八岁以下的少年儿童行勾引猥琐之事是她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之一。

花恋蝶和红罗一个递东西,一个认真处理伤口,间或温柔地安慰娃娃几句。谁都没发现在他们一齐低头的时候,琉璃娃娃的花瓣唇中探出一点殷红的舌尖,如毒蛇的蛇信般在唇瓣上来回舔舐。琥珀

琉璃猫眼光彩流溢,蹿起一丝戾幽森。

一旁目睹所有的一点已经石化了。

那依君馆的二倌主太英勇,太无畏了,叫主子娃娃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接二连三地轻薄主子。她可知主子是条比最毒的蛇还要毒上千倍的冷血变态蛇!

00:00

第093章 “娃娃”娈栖(一)

船头被打翻的小火炉重新升起了火,上面咕噜噜地熬著一大罐粥。黑米的糯香,大红枣的甜香和莲子薏仁的清香一齐飘散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花恋蝶将火压小一些,拿著长柄大勺在罐中慢慢地翻搅,让黑米粥更香糯软口。

琉璃娃娃姓娈名栖,是奉城某个贵族的长房嫡子。因居於河城的外祖母念孙心切,便带了十几个贴身护卫去河城探望。谁料刚至河城承欢膝下不过两日,就接到父亲传信,说是家里的老祖宗不好了

,让他尽快赶回去。焦急之下,他仗著自己有武艺傍身,护卫也都身手不弱,遂决定冒险走近路,穿芦苇荡出河城回奉城。哪知运气实在不好,竟在芦苇荡中碰上一夥上百人的凶悍匪寇,即使拼尽全力

也不能敌。贴身护卫一点拼死护住他跳入水中才勉强逃逸,另外十几个阻敌的护卫估计已尽数惨死了。

“我不会凫水,一点虽会凫水,身上伤势却甚为严重。在脱去碍事外袍,携我游出数里後,她也力气不支起来,我们只好顺水漂荡。若不是遇上了花姐姐和红罗哥哥,我们主仆二人今日便要命丧於

此了。”娈栖扇了扇深栗眼睫,琥珀猫儿眼里泛起淡淡雾气。眼波不显朦胧,反倒越发剔透灿烂,旖旎明丽,好似水浸的琉璃珠子。

此刻他新换了红罗的一身水红亵衣裤,外面穿著浅蓝色滚银回纹压边锦袍,倚坐在船尾,身旁簇拥著一床厚实的水红鸳鸯蚕丝被褥。栗色长发已被花恋蝶用内劲烘干,直直垂落在被褥上,在阳光下

闪烁著淡淡的华光,如一匹上好的锦缎。晶莹完美的纤长手指捧著一盏热气腾腾的姜汤,雪一般纯净的脸颊被蒙蒙白气熏染出浅浅绯红,一点童稚委屈溢散在眼角和微翘的淡粉唇角处,勾起人心底无限

怜爱。

他的身边跪坐著贴身护卫一点,平凡的五官,平凡的身材,面无表情到比个玩偶还不如。其红豔豔的独特绷带内衣外套上了一件不透风不透水的白油布罩衣。这还是在红罗的千哄百劝下,某个白发

女人才勉强同意将自个的厨事专用服捐献出来的。

“娈栖娈栖”坐在另一边的红罗口中低吟两遍,抿唇感慨笑了,“娈为美好,栖为停留,这名儿取得可真是好。”

“完全同意。娃娃剔透璀璨,明丽无暇,像是用琉璃做成的。这惊人的美丽若能长久存留,当是为庸碌尘世平添一道迷人风景。”花恋蝶搅拌著粥,笑眯眯地点头附和。认真算来,九州女人,尤其

是身属护卫的九州女人虽屡屡坏了她的好事,可也带来了锦螭和琉璃娃娃这样赏心悦目的伤病美人儿,让她有机会发挥本职专长,对美人施下救命之恩。想到锦螭,心脏蓦地似被黄蜂尾针狠狠扎了一下

,抽痛得厉害。

娈栖闻言似是羞怯地垂下扇子眼睫,面上的浅浅绯红略略深了些,玉白晶莹的牙尖悄然咬住淡粉花瓣唇:“花姐姐谬赞了,娈栖姿容陋,连红罗哥哥的半分绝丽也比不上,又哪当得起剔透璀璨,

明丽无暇这八个字。”言辞间,一抹戾的森光从浓睫垂盖的眸底深处忽闪而过。

“娃娃,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喔。”花恋蝶稳稳心神,压下那抹抽痛,摇著长勺笑侃,“娈栖自有娈栖的风华韵致,是花姐姐看过的最美丽的琉璃娃娃。若是不信,你大可问问红罗哥哥。”

“不用问了,我马上可以告诉娈栖,你是红罗哥哥见过的最美丽的娃娃。”红罗笑盈盈地接口。

“我我已经十四了,不是不是娃娃!”娈栖秀气的深栗眉尖微微皱起,花瓣粉唇往下扁出小小的弧度。懊恼地争辩著,却不知自己这副表情更像个惹人怜爱的委屈娃娃。

“十四了也还是个一颦一笑皆美丽万分的琉璃娃娃。”花恋蝶咯咯笑道,端下粥罐,吊上水壶,手脚麻利地将木制碗筷摆上娈栖面前的小案。红罗夫君的爱是比时间更好的治愈药,相信这颗心不会

为那个秋月容姿,寒霜凝魂的高傲清冷男人疼上太久的。

“红罗夫君,饿了吧?”她递给红罗一碗粥,柔声问道。

红罗伸指刮刮她秀挺的鼻梁,笑著接过碗,道:“没有,倒是辛苦恋蝶了。”

“为夫君做饭不辛苦。”她涎著脸凑上去低头亲了亲他的羊脂玉手,“红罗夫君的手是不能受伤变的。”

“贫嘴。”桃红薄唇扬出宠溺,温润媚丽的狭长桃花眼温柔似水,潋滟风流。

她嘻嘻一笑,又舀了碗粥放到娈栖面前,“娃娃,姜汤喝不完就不喝了。这黑米大枣莲子粥补气补血,对你更有帮助。”眼珠斜向跪坐在旁边低头敛目的蠢女人,手中长勺毫不客气地敲上了对方的

额头,“饿了自个动手,别杵在哪儿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一点正眼观鼻,鼻观心,处於自我调息状态,额头冷不丁被暗器敲中。捂著生疼黏糊的额头,有些不敢置信看过去:“我也有吃的?” 上船一阵子了,对这个白发灰眸的女人,多多少少也有了一定

的初步了解,知晓自个是极不招这女人待见的。

“你不吃姐才有喂鱼的鱼食。”花恋蝶收回勺子,用一方干净的抹帕仔细将敲了额头的地方揩拭干净,放回粥罐里。拿起桌上的木碗随手抛出,嘴角斜斜一勾,“蠢点,你不像会上倌馆的女人,是

如何知晓姐是依君馆的二倌主的?”

一点有些发愣地捧著手里的木碗,看了看仍旧垂眸不动的主子,这才认认真真地纠正道,“二倌主,主子为我赐名一点,不是蠢点。”

“不好意思,你这回话就充分显示出了愚蠢的特质,姐没叫错名字。”花恋蝶翻著白眼撇嘴道,“废话少说,姐问你你是如何知晓姐是依君馆的二倌主的?”

“二倌主和倌主成亲时,主子正在邺京游历,听闻消息,便派了我前去观礼送礼。”一点也果真没有废话,干净俐落地做出回答。那一次只是主子难得来了兴致,却没料想会在今日结下致命的毒缘



“喔,原来娃娃曾为我和红罗夫君的婚礼祝贺过,还真是妙不可言的缘分呢。”花恋蝶有些感叹,不再理会一点,转向娈栖,不由诧异地挑起眉,“娃娃,你咋不吃?是花姐姐煮的粥不合你的胃口

?”

娈栖抬起眼睫,小扇子一扇,原本的水色雾气变成了晃荡的粼粼碧波,清脆的声音孱弱稚气中带上点点娇气:“不是。”只回了两个字,玉牙便紧紧咬住花瓣唇。

她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被那美丽至极又楚楚可怜至极的风华稚韵勾起满腔爱怜。迅速拉开杵在旁边碍眼的一点,挤占进有利地形,将琉璃娃娃抱进怀里,捏捏他的脸颊,笑道:“那就是娃娃受伤委

屈了,想花姐姐喂?”现九州男女虽年满十四便可婚嫁,但在她眼中,面前的不是可婚嫁的男人,而是一个美丽至极的琉璃娃娃,把他搂在怀里揉搓还真没起啥龌龊的不良心思。

“花姐姐”琉璃娃娃的雪玉面颊转成樱红,衬得肌肤越发剔透纯净,“我我恢复了力气,自己能吃放放开我”嗫嚅的低语到了最後几近於无。

“娃娃的内力刚恢复,身体还是冰冰凉凉的,有花姐姐抱著才能暖和得更快。”雅致磁音无比悦耳轻快,淡唇冲他红通通的小脸吹气,“不要花姐姐喂,那就让红罗哥哥喂可好?毕竟是红罗哥哥开

口央求,才让花姐姐有机会救你。”手上更是将装满了粥的碗递到了红罗面前。Oh!Oh!戏弄一尊美丽的琉璃娃娃真有说不出的惬意和畅快。

红罗喝下最後一口粥,心无芥蒂地端起粥碗,舀了一勺粥笑吟吟地递到娈栖因错愕而微张的嘴边,“娃娃,成亲时你送了我们贺礼,我喂你一碗粥作为答谢。只希望你莫要嫌弃我的贱民身份和谢礼

过於轻微。”

“啊不不会”娈栖愕然过後,连忙摇头,一口吞下嘴边的粥,“原来是红罗哥哥央求花姐姐救我的,该我向你道谢才是,哪儿还敢劳请你喂我?”

“呵呵,娃娃,红罗是出了声。但付诸实际行动,最终救回你的却是花姐姐喔。”花恋蝶忍不住又捏上他光滑剔透的面颊。心下暗暗嗟叹,果真人小皮嫩,手感不是一般的良好啊。

“花姐姐!”娈栖又羞又恼地喊了一声,猛力侧头回瞪,脸颊从花恋蝶手中滑过,淡粉色的花瓣唇竟一个不慎含进粉玉指尖,白玉小牙重重嗑咬了上去。

“唔。”花恋蝶鼻间发出模糊的闷哼,咧嘴吸了一丝痛苦的凉气,灰眸却弯出浓浓的笑谑,“娃娃,你就是以咬我手指来答谢我的麽?”

04:00

第094章 “娃娃”娈栖(二)

娈栖顿时羞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吐出牙间的手指。那粉玉指尖周围已布上了一圈深深的齿印,有些地方还渗出细细的血丝。

“抱歉花姐姐抱歉”他慌乱地抓起那粉玉手指,情急之下竟伸出殷红的舌尖对著泌血的齿印舔舐起来。

濡湿温凉的柔腻细嫩感从指尖突地传遍全身,一丝强劲的电流毫无征兆地从尾椎处腾起,身体瞬间酥麻,头皮一阵紧一阵松。如果不是及时咬住了下唇,花恋蝶估计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呻吟



这──

太考验她的道德观和人品值了吧?

晃荡在指尖前的琉璃娃娃猫儿琥珀眼半眯,流光溢彩中的焦急难过也就不提了,为啥还流淌著少年织细剔透的旖旎风情,与眼底的丝丝纯净童稚形成极为矛盾的勾魂摄魄,诱得人恨不能立刻化身成

狼,嗷叫著扑上去尽情采撷蹂躏。

小小年纪就属绝顶尤物,长大後还不颠覆了人世?喔,不,恰是这介於孩童与少年之间的矛盾才使得诱惑度堪比南极风暴,更加骚动人心底的邪恶鬼念。

体内柔和的劲气沿著筋脉急速游走,她强行压下身体陡然升起的快感和情欲的需渴。拍拍琉璃娃娃的腮帮,笑著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娃娃,花姐姐皮厚,这点咬伤不算什麽,你不用担心,

也不用内疚。”

“花姐姐我”猫儿琥珀眼氤氲出水光,美丽的娃娃眼看著就要落泪。

“娃娃,别放在心上,花姐姐身上有许多疗效很好的药膏,待会儿抹上一些就没事了。”红罗温柔地抚上他的头,“倒是你若不快点喝粥,这粥可就凉了。”他舀上一勺又递到娈栖嘴边,轻哄道,

“身上受了伤,又泡了许久的水,倘若花姐姐没为你运气驱寒疗伤,你还不得大病一场。把粥喝了,也好添点力气。”除了恋蝶,这个娃娃还是第一个得到他耐心照料的人。娃娃十四岁的年纪也不算太

小,可一看到这张美丽无比的小脸,他总会和恋蝶一样不知不觉地把他当做一个娃娃来娇惯宠爱。幸好,他求了恋蝶救人,也幸好恋蝶出手救了人,否则这般美丽可爱的琉璃娃娃就碎了。

“红罗哥哥”娈栖抬眼看向他,小扇子扑扇了两下,眼瞳越发水润晶莹,花瓣粉唇张开,乖乖地一口一口地吃下软粥。

一点对眼前上演的一切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舀了一碗粥,将软粥机械地一口一口送入嘴里。

吃完这粥,差不多也要穿过芦苇荡了。那匹拉船的丑马罕见地能干,不用指路,不用划桨协助,它自个就能在芦苇荡中穿梭游弋,寻找出正确的水道。那只将她抓得皮开绽的雀鹰站在船头,目光

鸷锐利,比高等护卫更为警惕凌厉。

那个笑意盈盈,把主子当做娃娃般怜惜的白发女人果真不简单呵。当初她奉主子之命前往依君馆参加她的成亲之喜时,便从化成片片飞花的红绸中发现其拥有不凡的内劲和武艺。如实回禀主子後,

主子仅是一笑而过。也是,一个愿娶倌子的低贱女人再怎麽惊骇世俗,也不值得他们多费心思。

孰知世事难料,他们在命攸关之际竟得到了这个白发女人的救助。身上凝滞的脉络被打通,入体的寒气被全部逼出,深可见骨的外伤在药膏敷上之後,不但立即止了血,连疼痛也消褪大半。她只

是一个倌子的妻主,携夫君来这河城的芦苇荡作甚?即便她武艺非凡,医术高明,以一人之力又怎能抗衡芦苇荡里穷凶极恶的匪寇?更可况还带著个不堪一击的夫君。她究竟是为何而来?对适才发生在

芦苇荡中的激战当真是一无所知呢还是难不成她是暗探?!

心口遽然发紧,牢牢缩成一团,口里香糯软滑的粥变得苦涩寡淡。黯然的自嘲从心底深处蔓延。她想这麽多干嘛,无论什麽身份,主子都是不会允许这对夫妻活著了。

等客串仆役的一点收拾完所有炊具,又泡好几盏参茶後,花五毛已拉著厢船行到了芦苇荡边。

右边的小道通往陧城,左边的小道通往奉城,这也意味著花恋蝶夫妻与琉璃娃娃主仆将在此分道扬镳。

“娃娃,你家的护卫早在这里候著你了。”花恋蝶靠在红罗身上,怀里搂著身裹蚕丝被褥的琉璃娃娃。眸光扫过通往奉城的小道口,那里停驻著一辆豪华的楠木华盖翘角马车,三匹高大强健的骏马

套著鞍缰,马车周围立著二十几个身穿暗红骑服的护卫,个个腰间佩剑,胯下清一溜的棕色骏马。

“唔。”娈栖模模糊糊地呢喃出声,仍旧半阖著眼,倚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喝完红罗喂的粥後,他已经习惯了花恋蝶的怀抱。此刻的小脸上没有半分尴尬羞涩,有的是一付理所当然的闲适恬淡。

“娃娃,起来了,你家的人来接你了。”她捏住他的鼻子,笑著在他耳边低唤。起身搂著他跃出厢船,直直落在那群护卫面前。

一见娈栖露面,护卫们本是疑虑不安的面色顿时变成面无表情的肃整,齐齐下马单膝跪地拜见。

“主子,我等奉命已在此等候多时。”当头一个冷峻的男子沈声禀道。

娈栖这才缓缓抬起眼,琉璃灿芒从地上一掠而过,淡淡道,“都起来吧。”清脆的声音漠然无波,待转看向身边的花恋蝶时,漠然中跃上几分娇痴,“花姐姐,伤口还有些疼,能否送我上马车?”

“没问题。”花恋蝶朗朗笑应,抱起他纤薄的身体跃上马车辕驾,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到厚实的锦褥上,从袖中出两个药盒,一个木瓶递到他手上,叮嘱道,“娃娃,路上记得换药,每日吃上两

颗药丸,不出三日,你身上的伤便可大好。”言罢,不待娈栖反应过来,嘟嘴在他脸颊两侧各亲了个响吻,“美丽的娃娃,後会有期。”身形一晃,她已消失在门帘之外。

娈栖倚靠在软垫上,静静地听著车外一点短促的起程吆喝声,手中的药盒和木瓶在!辘辘的颠簸中滚落,跌在了锦褥上。

他伸指在脸颊两侧不断地摩挲,童稚旖旎的璀璨猫儿眼中渐渐弥漫出浓烈的戾幽森,花瓣粉唇一开一合,“花姐姐你安然无恙地活著,咱们才好後会有期呢。”

车轮辘辘,马蹄哒哒,暗红骑服的护卫簇拥著马车如一片彤云飘向蒿草丛生的天际。

花恋蝶眯起灰眸,淡唇边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在目送最後一个小黑点消逝後,她转过身,花五毛已拖著厢船上了岸,红罗正拍著它的马头夸赞它的能干。

她微笑著拢袖慢慢走到他身边,踮脚吻了吻他的面颊,偏头俏皮问道:“红罗夫君,看见我和娃娃亲密,有没有觉著心里发酸?”

“发酸?你当红罗夫君是个大醋坛子麽”红罗哼笑,抬手拧了把她的脸皮,“虽说娈栖只亲近你,但我知你是把他看作娃娃在疼宠罢了。”

“呵呵,知我者红罗夫君是也。”她揽住他瘦削柔韧的腰,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蹭了蹭,撅嘴举起自己齿印未消的粉玉手指,故作委屈道,“他不亲近你是对你留情,亲近我只是为了用小毒牙狠狠咬

我,真是个狠心冷血的琉璃娃娃。”

红罗低低一笑,反搂住她,握了她的手指放到唇边爱怜地亲吻:“恋蝶怕小毒牙麽?”

“不怕。”花恋蝶笑得甜蜜又骄傲,“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算琉璃娃娃识相,没咬上红罗夫君,不然”她没有再往下说,只以一阵邪恶的诡笑代替。

红罗微愣,继而将她拥得更紧,“恋蝶,你这女人──”他笑嗔半句,突然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这女人怎麽了?”她眨眨无辜的灰眸,淡唇撅得更高。

“让夫君爱到了心坎里,恨不得将你我揉碎了拌在一起。”红罗狠狠道,一口含住她的指尖,在那圈牙印上又使劲咬下。

在花恋蝶一声痛呼後,他又赶忙松开牙齿,用舌尖细细抚慰。口里尝到了点点芳甜,那甜顺著喉咙一直滑到了心灵深处,搅荡出更多的甜味,充斥全身,浸润灵魂。

花恋蝶软绵绵地倚在红罗怀里,灰眸弯成下弦月。红罗夫君,不管你救的是白眼狼还是冷血蛇,但凡它敢伤你,恋蝶定会将它剥皮剔骨,抽筋剐。

所以,喜欢撒谎,又狠心冷血的娃娃,你要记住,无论你对花姐姐下多少次毒手,花姐姐都会因为你的美丽可爱而宽容。若你不识相地对红罗哥哥出手,花姐姐便不会这麽轻易地放过你喔。到时候

,你可别埋怨花姐姐以大欺小。

07:00

第095章 夫君抱你回家了

将备用车轮装上,又对船厢一顿拆卸组装之後,转眼一辆马车出现了。

归途中没有了锦螭主仆,没有了莫名暗杀,也不需要急著赶路,花恋蝶就权当是蜜月旅行,让花五毛放慢速度,和红罗一路游山玩水。两人你亲我爱,蜜里调油,说不出的旖旎风光,道不尽的浓情

蜜意,就这麽悠悠晃晃,晃晃悠悠,足足用了二十几天方才回到越国都邑邺京。

进得城门,虽只是酉时三刻,然时节已经入冬,天色早早便暗了下来。

北风呼呼地吹刮,卷动起零星残叶。寻常百姓人家也都早早地回了家,关上门,一家子窝在屋里絮叨白日的劳作。

偶尔有几个不得不出门办事的,穿上了厚实的夹袄,缩著脖颈,拢著手,小跑似的前行。

不过那飞檐翘角的大酒楼,幡帜招摇的小酒庐、小饭馆倒是有人影晃动喧哗。依著地方的高低,门前停驻著一些车马仆从或是牛、驴之类的牲畜板车。

然而最热闹之处还是穿城而过的淮河两岸,串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逸放浪的调笑和著断断续续的笙歌随著北风飘荡在城西的花街柳巷。

马车!辘辘地碾过青石板铺就的大街,那声音在空旷暗沈中显得萧瑟而冷寂。

花恋蝶的心却并不晦暗冷瑟,累积的新旧伤痕在红罗的柔情抚慰下坍塌消散。自懂事起,她就会欣赏爱慕有魅力的男人。成人後,更是追逐流连那一份份含著真情的爱情。她见过太多优秀男人,有

的求而不得,有的也曾和她谱出过一篇篇感情乐章,却从未碰到过像红罗那样的男人。温润美玉的子,风流媚骨的趣致,用整个身心包容她、爱她宠她,怜她惜她。

他给了她一个暖意融融的小家,一份融入骨血的羁绊。无论是穿越前的过去,还是穿越後的现在,她如风般浪迹飘浮的脚终於尘埃落定,踏实的满足与幸福布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未来,不管会遭

遇何种背叛与心伤,只要他在她身边,她总能淡然地迈过去。

“红罗夫君,再穿过几条街,拐两个弯就能看见依君馆了。”她回身轻撩门帘,笑著对倚坐在车门边的红罗汇报情况。

“出门月余,还真是有些想念这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红罗将她撩帘的手包在掌心,眼神柔软,脸上的笑温润如蒙蒙烟雨中的羊脂美玉,水润中偏又飞逸出桃花般的风流媚丽,“恋蝶,这一路回来

,能随心所欲地爱你宠你,尽心尽情地享受你的爱,我有说不出的高兴和幸福。”他强大无比的妻主其实也会哭闹,会发小脾气,使小子,会像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一样热衷一遍遍追问他爱不爱?爱什

麽?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他爱,爱她的所有。

出门前,他以为对恋蝶的爱已是爱到了极致。如今回来後,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那所谓的极致的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深更沈。原来爱是没有极致的,它会一直不断地深下去,浓下去,直到死亡。

他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尊崇的地位,没有绝世的才华,也没有巨额的财富,除了一付尚可入眼的皮囊,他有的就只是爱恋蝶的心。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都只为恋蝶而生

而活。他不奢望生生世世都能做她的夫君,只要能让他陪著,哪怕变成一只狗,化成一发,他也甘之如饴。

手上突然发劲,用力将坐在辕驾上的白发女人扯进门帘内。他翻身压在她身上,借著车内柔和的夜明珠光芒,贪婪而专注地巡视著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斜挑微弯的黑灰长眉,浓密长翘的眼睫,澄透

纯净的烟灰眸子,秀挺笔直的俏鼻,淡白柔软的唇,圆润优美的下巴,粉玉无暇的肌肤心忽而灼热似火,恨不能将彼此焚烧成灰;忽而又绵软似水,想将她永远溺毙在自己体内。

花恋蝶静静地仰躺在男人身下,任由男人细细打量。红罗绝丽的面庞淡然温和,然一双桃花黑眸既燃烧著熊熊烈焰,又蕴满了汪洋柔情,灼热的癫狂在眸底隐隐显露。她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以至於出现疯魔的征兆。她只知道一点,这个压在她身上俯看她的男人爱她,爱得刻骨,爱得深沈,爱得无私。

伸手抚上男人丰盈起来的脸颊,她缓缓勾起嘴角,自内而外由衷绽开一朵幸福甜蜜的笑,灰眸里流泄出对男人的所有爱意。

两滴热溅落在颊上,那双几近疯魔的桃花眼眸霎时化成温柔的春波,无声而缠绵地漫溢出来。

“红罗夫君,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要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手掌轻缓地在男人脸上游移,雅致的磁音低柔诱惑,带著些小女人的恃宠而骄,“不可以因为我的多情吃醋离开,不可以因为我的任

生气离开,也不可以因为我的狠心失望离开。”

春波粼粼的桃花眸子转为幽深,红罗也伸手抚上她的粉玉面颊,桃红薄唇轻掀,低低嗤了声:“耍无赖的坏女人。”

花恋蝶眨眨眼,笑得有些痞赖:“对,我就是个耍无赖的坏女人。”

“我却是爱得发狂呢。”他低下头,薄唇若即若离地贴著她的淡唇喷吐一团团炙热媚惑的桃花气息,“恋蝶,只要你在我怀里哭得畅快,笑得幸福,无论你做什麽,要什麽,我永远都不会介意,不

会阻拦,更不会离开你半步。”离了你,我便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唇狠狠压上心爱女人的唇,辗转厮磨,舌尖一点点描绘著细腻的纹理和优美的唇线,含著唇瓣轻轻吮吸,像是对待最珍惜的瑰宝。

“唔”花恋蝶轻轻哼吟,双手从他的颊上滑到後颈,十指深深进润滑丰美的发间,无意识地摩挲著。

这一声低低浅浅的哼吟似点燃热情的导火线,红罗的舌尖猛地撬开微闭的唇瓣,冲进檀口疯狂地肆虐起来。他舔过爱人口腔壁每一寸细嫩,在玉贝编齿上轻扫,缠弄著香滑的小舌嬉戏,开启出一个

个敏感点,搅拌出津津涎。过多无法吞咽的津顺著嘴角蜿蜒下滑,濡湿了彼此的下巴。脂玉十指亦深深进如丝如雪的白发间,不断地用吻倾诉著自己绵绵不尽的爱。

二人在车厢中翻滚,时而男在上,时而女在上,没有多余的爱抚,只是抱住对方的头,扯著对方的发,吻了又吻。从唇到眼,从额到颊,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地方。

及至到了依君馆僻静的小侧门,花五毛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花苍钻进车厢在他们身边不停扑腾翅膀时,沈醉亲吻的二人才如梦惊醒。

“恋蝶。”红罗压在花恋蝶身上,微喘著由她的唇一路湿热地吻至耳垂,轻咬她的耳朵,缱绻似水地呢喃,“到家了。”

“是呢,到家了。”花恋蝶微抬下巴,淡唇早已被吻成一片水红,粉玉双颊透著情欲的娇红,灰眸弥散淡淡迷离。

他抬起身,抱她坐直,在她唇上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含笑的温润声带著情欲的暗哑:“恋蝶,红罗夫君抱你回家,可好?”

花恋蝶懒洋洋地倚在他的颈窝处,舌尖调皮地在脂玉肌肤上滑动撩拨,软软挑衅道:“红罗夫君能抱起恋蝶麽?”

“该打。”红罗笑啐她一口,“我是男子,本就有几分力气,这大半年来又跟著你修习武道,怎会抱不动自己的妻主?”言语间,已是打横抱起她钻出车厢从辕驾上跳下了地。

早在花五毛发出嘶鸣後,守在小侧门的两个倌奴便已将门扉打开,提著灯笼恭敬地候在了一旁。

“倌主,二倌主。”见人从马车上下来後,更是立刻见礼,对面前二人的衣衫不整和潮红双颊视而不见。

红罗淡淡应了,抬眼看看挂在门楣上的两串小红灯笼,眸光半垂,对上怀里人儿的烟灰眸子,澄净的烟灰瞳眸中映照出半点灯笼的光影,随风摇曳出款款柔情。他不由展颜一笑,柔声道:“恋蝶,

夫君抱你回家了。”

“嗯,我们回家了。”

09:00

96-100

第096章 不能久等的春天

回到依君馆,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似的,每天都和锦螭未来前的日子一样甜蜜而平静。

花五毛和花苍成为依君馆的动物勤杂工,经常穿梭在花庭中,为客人们传递书信诗画,参与一些力所能及的娱乐活动或是扫除事务。还会陪著倌子倌奴上街,充当免费保镖。有一次陪倌奴出门购买

器物时,英勇无畏地协助衙役拿下奔逃的杀犯,救出被挟持幼儿,为依君馆挣下天大的面子。是以没隔多久,便荣登依君馆最受欢迎的勤杂员工,成为邺京群众津津乐道的谈资,更是小儿们最喜爱的对

象。

只要它俩一出门,必将受到幼小粉丝们的热情追捧,那场面丝毫不亚於明星待遇。最後一匹丑马,一只雀鹰竟然混到了随意在大街上溜达散步,不但无人撵赶猎杀,还有许多人向它们打招呼的类似

於人的地位,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发生在越国邺京的民间传奇。

日子就这样从指缝间一点点溜过,转瞬已是冬末。九州大地的春节来临了,上至皇帝,下至黎民,各个都忙活开了。

春节,是中国後世的叫法,《尔雅释天》中称:“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这里与周朝的称谓相仿,统称为过年。从腊月初八开始,会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整个年才算正式过完。

依君馆虽是倌馆,过年时也是要祭神扫尘,挂符贴联,乞讨来年吉利顺畅的。

花恋蝶想了想,按照中国古代的过年习俗,制作了五辛盘供倌馆内部人员食用。元旦之际,寒尽春来,正是易患感冒的时候,用大蒜、小蒜、韭莱、芸苔、胡荽五种辛香之物拼在一起吃,可散发五

脏之气,发散表汗,对於预防时疫流感有一定的作用。唐代著名医学家孙思邈在《食忌》中就说:“正月之节,食五辛以辟疠气。”

随後,她以面粉蛋清混合,摊出一张张还未在这里出现的春卷,配以调拌好的各色时令蔬菜,佐以各种温补类,任由客人们自取所需裹缠入口。这道被新取名为“春缠卷”的食品一经推出,立刻

受到了食客们的喜爱。因做法简单,没过两天,大街小巷各大酒楼饭馆,街边小摊都卖起了春缠卷。这时代不讲究专利,她也不甚在意,只陆续又推出了几款滋补药膳。

今儿是除夕,依君馆不是官办倌馆,无需应官府征招奏乐卖酒。乐技湛的倌子只接了些富贵人家的单子,上门前去助兴。入倌馆寻乐的客人也与仲秋节一般并不太多,这一天给客人奉上的酒全是

九州过年必饮的椒酒。

天色渐晚,客人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有些上高门弹奏助兴的的倌子也回来了。

花恋蝶在小厨房内翻炒著香料,天寒地冻,雪花飘飘时最适宜吃热气腾腾的火锅。馄饨、各类片、丸子、蔬菜之类的下锅菜已准备好大半。等再晚些时候,依君馆关了门,上上下下百来个倌子倌

奴围坐在搭建成棚的花庭中,烫菜吃火锅,必定是热闹非凡。

“花姐,花庭我已经布置好了。”咯吱一声,半掩的门被轻巧推开,走进一个十**岁的高挑少女。少女一身俐落妆扮,齐到大腿的修身桃红长袄,袄下露出半截月白棉裤,半高的皂色棉靴。肌肤

莹洁细腻,红润的圆脸蛋略带些婴儿肥,浓黑的弯眉下一对水灵灵的大眼黑亮慧黠,鼻子挺而端正,人中深凹,嘴唇抿起时便在清秀飒爽中生出一股妩媚的狠煞。

此女正是黄大虎的妹子黄小妹,姓黄,名小妹。因著自家兄长的无能,被迫到了依君馆帮助凌雪打理事务。本来熬到花恋蝶红罗归馆便可脱离苦海,却不想在相处过程中对凌雪上了心。依著她的意

思是要向红罗提出为凌雪赎身,迎为夫侍的。无奈凌雪只应了她不再另接客人,没同意离开依君馆。简言之,我的床只让你上,但人绝不跟你回家。

多次劝说无效之下,黄小妹继哥哥黄大虎之後,悲催地沦为了依君馆的万能经纪人一名。凌雪是倌!,她是顾名思义的管事,举凡出现打架斗殴、对外接洽之类的事件,统统都由她负责,其兄黄大

虎武力值协助。至於还剩在黄家的黄老太太,花恋蝶素手一挥,派遣花五毛这匹识途丑马每天给送去几份心烹制的中老年菜肴,迅速收买了老太太的胃和心。

其实吧,就算不送美食,黄老太太从内心里也是感谢花恋蝶的。她年纪轻轻就死了夫主,幸得家里还算富足,拉拔两个孩子健康成长不是问题。

可儿子黄大虎却是个不省事的,仗著学了些武艺,纠集一夥地痞流氓成日里欺男霸女,鱼乡邻。呃,其实他们黄家从祖上起就是以鱼乡邻发家的,儿子这样也不过是子承父业而已。只是作为黄

家媳妇,一个并非土生土长的黄家人,她总时时刻刻处在惴惴不安中,生怕哪天儿子和他老子一样被砍死在某座酒楼中。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能约束儿子的人,虽然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吞钱不眨眼皮

的恶鬼,但有这样的恶鬼在儿子头上管著,罩著,咋说儿子的人生安全系数都有了提高。

女儿黄小妹比长兄聪明伶俐了许多,却也是个不省事的。接人待物,管家理财是一等一的拔尖,且还天生具有相马之能。按理说这绝对是个越国社会的英人才,但别忘了她姓黄,不但没阻止其兄

对乡邻的鱼,还经常出谋划策,为黄家捞银子贡献智慧,狠绝程度不下黄大虎。去年行笄之後,为她娶了个落魄贵族家的温雅夫君,本想著有贵族公子的陶冶,怎麽著也该有点变化吧。孰料变化是有

的,她知道了对夫君要体贴,懂得了向夫君撒娇,但对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黑手辣。

好不容易,打三个多月前,两兄妹都被个白发恶鬼逼著到倌馆里打杂做工,没上蹿下跳地出去为非作歹了,她终於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至於依君馆是干啥的,女儿瞧上了哪个倌子,她全都可以忽

略不计。反正黄家从来就没啥好名声可言,也不差这一点点屎尿盆子扣上。

瞧瞧,那匹在她黄家像祖宗一样的瘟马不也被白发恶鬼调教得每天都会乖咪咪地来为她送膳食吗?她还有啥怨言?没有。一点都没有,她只想今年祭祖时向黄家祖宗诚心诚意地烧上一柱高香,保佑

自己能够安享晚年,抱孙怡乐。

“十五个火炉也上好炭火了吗?”花恋蝶略略抬眼,手上仍旧翻炒不停。

“上好了。”黄小妹深吸一口气,发出由衷感叹,“好香!”

花恋蝶轻笑著加油下料:“少摆出这付馋相。你家的火锅姐已经让凌雪打包好了,也教了你怎麽个吃法。”

黄小妹嘿嘿一笑,看了看在柜架上摆好的十几个特质铜锅,弯眉一抬,小心问道:“花姐,你真不打算开酒楼?”

花恋蝶斜睨了她一眼,将最後一锅红料倒进铜锅,似笑非笑地转动著手里的铲子,淡淡道:“老话一句,姐嫌累。你若想开,找个人到姐这儿笔录食方,或是跟在旁边学习也可,再试探下去姐就要

翻脸了。”

“嘿嘿,花姐莫恼莫恼,小妹再不问了。”黄小妹连忙谄笑,又是作揖,又是打躬。旋而面色微整,“花姐,那我们就说定了。我开酒楼,每月分酒楼月利中的三层花红孝敬你可好?”

“可以。”

“口说无凭,年後我便立个字据送与花姐,一式两份,你我按手印各执一份。”黄小妹略作思忖,又继续道。

“好。”花恋蝶笑了,这黄小妹是个经商的人才。也好,有人愿意将中华美食在九州异世推而广之,兼还有轻轻松松的银子可拿,她何乐而不为呢?唇边的笑更深,丢下铲子,拎起粘板上的菜刀砰

地将一条鲢鱼对半剖开,“不过,小妹,你要谨记你家大哥的长相不符合姐的审美眼光,勾不起姐的怜惜。姐对女人的好感度不强,更不会怜香惜玉。”刀光泼洒,片片薄如蝉翼的鱼陆续飞出,整整

齐齐地排列在一旁的白釉盘中。

黄小妹吞吞口水,面色苍白地不住抽搐嘴角,好半晌才磕磕绊绊道:“花花姐姐放心,小妹省省得。”娘呀,哥呀,夫君呀,凌雪呀,她不幸地在大过年时又看到了花姐拿刀的恶鬼模样。瞧那架势

,好似她就是那条被片的鲢鱼,浑身都凉飕飕地僵疼。

“省得就好。”花恋蝶片完鱼,笑眯眯地放下菜刀,踱步走到黄小妹身边,突地伸手捏住她的婴儿肥颊,指上用力搓了搓,“小妹,脸色咋这麽白?都快赶上外面飘的雪花了。姐给你活活血吧,

免得待会儿凌雪看到又埋怨我欺负你。”

“哪哪回儿呢?”黄小妹被捏得脸颊生疼,说话走风,偏偏还得赔笑,一张清秀小脸被这高难度动作扭曲得不成人样。呜呜,你就是欺负我。她是泪在心尖流,悲在心底泣。

“也是。”花恋蝶砸吧砸吧嘴,放开手,满意地看到黄小妹两边脸上如同抹了胭脂般绯红。

“花姐,那我今儿就把凌雪带回去过除夕,明日元旦再一起过来。”黄小妹揉著火烫的脸蛋,憋屈道。好歹好说,凌雪终於同意去她家过除夕,顺道拜见老娘和她的第一夫君,万万不能在关键时刻

出了岔子。

“行,小心别委屈了我家凌雪。” 花恋蝶顿了顿,又慎重叮嘱道,“还有,管好你那男女不忌的双哥哥,别趁著乱七八糟的酒劲,搞出啥玷污妹婿的狗血事件。”

黄小妹才刚刚捏出红润的脸蛋唰地布上数条黑线,垮著脸哀告道:“花姐,我哥如今只碰女人了。上个月还对宽巷子那家新开酒坊的小娘子一见倾心,发誓定要娶为妻子,你就行行好吧。”留点口

德,别再糟蹋我哥的名声了。当然,在可怕的恶势力面前,最後一句她只敢放在肚子里说。

“喔?姐是听倌子闲谈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花恋蝶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门外飘飞的细盐雪,有些疑惑道,“这雪还在下,怎麽春天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太过反常必为妖,小妹你要当

心你哥,别娶了只母老虎回家。”

黄小妹翻翻白眼,不可置否道:“我哥眼下都已经从虎变猫了,还怕个啥?大不了一辈子不翻身。”

“呃,希望你哥的觉悟和你一样高。”

正调侃间,从远处假山拐角处转出凌雪修长俊俏的身形,冲著小厨房这边挥臂招手,一声声小妹接连传来。

“花姐,凌雪在唤我,我走了。”黄小妹赶紧整整衣服,向花恋蝶告辞。

“去吧,春天等得太久就会变成冬天。”花恋蝶笑著推她一掌,目送这个少女蹦跳著奔到凌雪身边。二人亲密地共执一把油伞,在细盐雪中相携离去。灰眸眨了眨,悄然眯起。

她信步走出厨房,仰起头,任那冰冰凉凉的细雪亲吻在脸上。

我的锦螭主人,春天等得太久就会变成冬天的喔。

你,让你的宠物等得太久了。

14:00

第097章 欢欢喜喜过除夕

火锅味儿太大,若是在屋子里摆上十几锅,那气味绝对会绕梁三日犹不绝,不利於倌馆的营生。於是,花恋蝶指使黄小妹带人在花庭搭起个大棚,四周挂上苇席,有效地隔绝了风雪。待到吃完火锅

,将苇席棚架一撤,浓郁的火锅味儿被露天雪风一吹,要不了多时便会消散无踪。

一盏盏大红灯笼挂在了支撑大棚的竿子上,将里面照成一片晕黄泛红的亮堂。棚子里到处冒著白蒙蒙的热气,飘散著火锅独特的香味,一派暖意融融。

百来个倌子倌奴围著鸳鸯铜锅随意坐下,一边喝酒谈笑,一边烫菜啖食。不时有人端著酒杯或碗盘蹿到别的桌边敬酒捞食,也有人抱来各类乐器摆在棚子中央的空地处弹奏助兴,真个是热闹非凡。

“红罗夫君,吃这片肥牛,不是我吹,绝对嫩滑。”花恋蝶将才烫好的牛片放进红罗碗中,不遗余力地热情推荐。两颊和大家一样都被热气熏染上一层薄红,额头鼻尖泌出细细的小汗珠。

“别光顾著给我烫菜,你也吃。”红罗笑著将自己筷上烫好的鱼片放入她碗中,又放下筷子,举袖将她鼻尖额头的细汗揩了揩,“恋蝶,做出这麽十几锅菜,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花恋蝶连忙摇头,还真没撒谎,十几桌火锅比起十几桌大餐来说真是简单太多。她只需要炒上十几锅红料,熬上十几锅白汤,再切好N多原材料,备些芝麻油、花生末、蒜泥等

佐料就行了。

“二倌主,朱璧敬你,多谢你对倌主的心照料。”同桌坐著的朱璧突然起身,端起椒酒向她深深鞠躬。

花恋蝶微愣,继而起身,端起红罗为她斟满的酒杯,嘿嘿笑道:“心照料红罗夫君是姐份内的事,不用客气,也没啥谢的。”言罢,和朱璧碰杯,仰脖一口饮尽。

“二倌主。”旁边的朱圭也举杯起身走到她身边鞠了一躬,“朱圭敬你,多谢你对依君馆的细心看顾。”

“嘿嘿,姐是站在红罗夫君背後的女人,夫君的事业就是姐的事业,为依君馆和夫君服务是姐的宗旨。”一杯水酒下肚,花恋蝶看红罗脸上没有不悦之色,不由得意豪迈起来,大刺刺地仰脖再饮尽

一杯。不容易啊,兜兜转转两个世界,终於有外人能看到她贤惠奉献的本质了。

“二倌主,祝你和倌主来年也是鸾凤和鸣,美满甜蜜。”一个倌子端酒走过来了。

“说到姐心坎上了。”花恋蝶哈哈大笑,手一扬,一口干尽。

“二倌主,你真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又一个倌子走了过来。

“慧眼独具啊!姐干了!”花恋蝶激动得脖子再仰。

“二倌主”

一个倌子或倌奴退下,另一个倌子或倌奴补上,大家像是约好了似的,接连不断地涌上来向花恋蝶敬酒。

花恋蝶也来者不拒,半点假水不掺,实诚无比地仰脖子喝干每一杯酒。九州的椒酒虽不能和二十一世纪的高粱白酒度数媲美,但在量大的情况下,她那双澄透的烟灰眸子还是不可避免地渐渐朦胧起

来,迷蒙中散发出一股混沌的狂热。身体已被大众簇拥著离开了锅边,数滴酒洒在新换的三醉芙蓉淡红锦衣上,晕染出斑斑点点,很是狼藉。

红罗举杯轻啜,眸光流转,环视四周,心里感慨万千。在倌馆中生活了十几年,何曾碰上过这种热闹?棚子里的每一张脸,无论是青春年少还是迟暮不惑,都笑得是那样心无芥蒂,开心无忧。而这

些,在倌馆里,在倌子倌奴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眼波锁住棚子中央的白发妻主,唇边的笑越发柔软。他的恋蝶呵,说她任苛刻,偏又温柔包容;说她淡漠凉薄,偏又随和亲切;说她痞懒自私,偏又辛劳付出。世人眼中的巨大矛盾摆在她身上时

,竟是天经地义的和谐交融,毫无半点突兀。

“吼!姐要唱歌助兴!”

一声尖利刺耳的狂吼打断他的思绪。就见那个被簇拥在棚子中央的白发女人一把抓掉系发的绸带,撩起洒满酒的袍角掖在腰间朱红锦带中,露出水红色棉裤和高筒黑色小牛皮靴。接著这女人起

摆在案桌上的琵琶架在了肩上。

“二倌主好样的!”

“我们都听著!”

大笑声、欢呼声、鼓掌声、跺脚声此起彼伏,几乎掀翻了整个棚子。

“安静──”花恋蝶拍桌大喝一声,霎时赢得满棚寂静。她满意地打了个酒嗝,右手食指压在唇上慢慢移开朝天举起。灰眸半眯,狂热混沌的眸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神秘幽缓道,“姐,唱的是

《冬天里的一把火》”

话音刚落,高举的右手从架在肩处的琵琶上唰地滑落,铮然之声骤响。

那不是低低切切,诉尽辛酸的幽咽夜啼;也不是冷冷萧萧,秋风拂松的冰泻玉盘;更不是澄澄皎皎,天光云影的柔和渺远。它仿若波涛激荡,百舸争流,铁击珊瑚。激昂跳脱,跃跃奔腾,带著一股

澎湃勃发的热烈。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

仿佛天上星星最亮的一颗。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



雅致的磁音破裂成野狼般的高亢嘶嚎,带著说不出的疯狂和快意。

花恋蝶一个後翻,凌空跳上案桌,皮靴在桌板上踩踏出重重的节奏感极强的响声,白色长发狂乱甩动飘摇。在这一刻,手中的琵琶被当成吉他弹奏,她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摇滚酒吧,肆意挥洒

张扬著自己的青春与热血,喜悦与烦闷。

从未听过的快速激烈的曲调,从未听过的直白热情的歌词,从未感受过的疯狂放肆,推到了千年的隔阂、千年的拘束。在场的多是年轻倌子,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後,独属青春的狂放不羁被迅速催激

,一个个也都散了发,撩了袍角,拎了酒壶,围在花恋蝶脚下跳动和唱起来。

一时间,近乎狂吼的“你就像那一把火”这句唱词此起彼伏,冲破苇席,飘进飞雪黑夜中,传得极远极远。

红罗和朱璧朱圭看著满棚子的群魔乱舞,怔愣片刻,全都哑然失笑。

“二倌主醉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桃花黑眸微微眯上,桃红薄唇泛起一丝无奈的笑。

“回倌主,今夜依君馆的倌子倌奴们也都醉了。”朱璧谦恭地笑了笑。被提拔为倌事後,看著倌主和二倌主琴瑟合鸣,看著依君馆生意日益兴盛,他脸上的笑多了。虽还是谨守主仆关系,但偶尔也

会打趣两句。

红罗抿唇轻笑,招呼道:“别管他们,我们吃自个的,来年也要辛苦朱璧和朱圭打点馆内事务了。”

“倌主说笑了。诚如二倌主所言,这是我们份内的事。”朱璧和朱圭赶忙起身鞠躬。

“大过年的,无需这般拘束。”他笑著将一盘猴头菇倒入白锅,“恋蝶说这白锅是用鱼、猪骨和各类菌子熬出来的浓汤,我们可喝上一碗养胃。”

“倌主所言极是。”朱圭笑著拎起勺,为红罗舀上热汤。

16:00

第098章 你,来晚了

棚子内欢歌笑语,热气腾腾。棚子外一处暗沈冷的廊檐边静默地立著三道黑色身影,其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痴痴地凝望著透出隐隐暖意红光的棚子。

“门主,你真要”一个恭敬的声音迟疑响起,说到半截便顿住了。

听听棚子里那个白发女人弹得是啥鬼乐,嚎得是啥鬼叫,绝对能把死人给吵活了。这样一个俗不堪,狠心绝情的女人怎配得上他们的门主?门主咋就想不开拼了命地要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呢?只

希望门主此刻听了那声声鬼哭神嚎能突然间大彻大悟,别睁著眼睛硬往悬崖下跳。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不必多说,红罗倌主早已为我安排妥当了,走!”低低沈沈的醇冽清澈声冰寒犹胜飘落的飞雪,颀长身影转入更深的黑暗中。

浓如泼墨的夜色中幽幽响起两声内容一致的惋惜嗟叹声。

########### ############ ###############

曲尽人散。

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吃完火锅後,半醉的自个摇摇晃晃地离去,清醒的扶著全醉的跌跌撞撞地离去。

“红罗红罗夫君呃──”花恋蝶倚靠在红罗肩上,由著他拖拽著自己在小径中歪歪斜斜地穿行,“你你今晚高不呃高不高兴?”打了两个酒嗝,终於大著舌头将一句话结结巴巴地说完了。

“高兴,怎麽不高兴?”红罗眉头微蹙,揽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用力掐了一把软。这个醉鬼,要抱她回房,她死拧著不干,高声嚷嚷著要和心爱的夫君一起散步赏雪回屋。醉鬼的心意是好的,只

是这黑漆漆、风惨惨的夜晚完全不具备赏雪的条件。虽说头顶有雪在飘,不过飘的是些细小如盐的雪花,刚落地就化成了水,反倒是靴底沾染了一地湿冷的雪水,丝丝寒气直透脚心。

“啊,红罗夫君,你看,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某白发女人迷蒙的灰眼不知看到了啥,赏雪诗才大肆喷发,“端端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遥望白梨花开,白梨花落。

流光的珍珠,俨然脉情的双眼。走过的路面,承载风霜。登过的高原,浸满雪月。那些灵活的故事,融入雪打琴键的声响里,旷世,优雅。”此醉鬼还极为强悍地将古典诗词与现代诗歌进行了较为完美

的抒情融合。

红罗木然看著黑暗中偶尔飘过的微不可见的白点,两侧鬓发被冷瑟的雪风吹刮得凌乱飞起,脸上感觉到了刀割的寒意。他抽抽嘴角,万般无奈地抹了把脸,颓然问道:“恋蝶,请问你那只眼睛看到

了那种美不胜收的雪落之美?”他错了,他就不该存私心,让这女人喝太多酒。

花恋蝶下巴搁在他肩上,偏头自下而上斜睨他,定定看了片刻,忽而神秘一笑,吐出浓浓的酒气:“我看到了,在心里,在梦中。”

红罗呼吸一紧,恋蝶与他靠得极近,以至於在黑夜中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烟灰色眸子,朦胧眼波中闪烁著晶莹的纯净光芒。他忽然对眼前的女人到底是醉还是醒不确定起来。

在他的不确定中,那女人已嘻嘻一笑,转头对著茫茫黑夜唱了起来:“我爱你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你是春雨的亲姐妹哟,你是春天派出

的使节”

无需多想,把这女人当醉鬼看待就行了!他瞬间作下决定。不理会她的挣扎,双手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向居住的右侧院走去。

“你用白玉般的身躯,装扮银光闪闪的世界。你把生命溶进了土地哟,滋润著返青的麦苗迎春的花儿”嘹亮的歌声划破沈沈暗夜风雪,却惊不起依君馆那些颓倒在各自厢房中醉酒酣睡的倌子倌奴们



砰──

红罗难得鲁地一脚蹬开厢房的门扉,把怀里的女人往屋中央一放。然後转身出门掩门,对守候在厢房外的两个披著大氅的黑衣人点点头,翩然离去。

跨出右侧院小门,他顿住脚步仰望黑沈的天穹,轻轻呵出一股嫋嫋白气。恋蝶,不管你是醉还是醒,有些事有些人你也该亲自面对了。

“将记忆洗得发白发亮,却无论如何,清不去,深入骨髓的印记。”嘹亮的歌声在砰然闷响中又转成了吟咏。花恋蝶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满目的喜庆大红,最後落在大红床榻

边端坐的那道笔挺的红色身影上,目光中的朦胧逐渐褪去,吟咏声变得惆怅伤感,“雪的怅惘,亦如花般,一夜消瘦。”她叹息顿住,将垂落颊旁的鬓发拨到耳後,唇边浮起淡笑,“锦螭主人,你来了

。”

“来了。我来找我那因照料不周,伤心跑掉的宠物。”坐在床边的锦螭一身大红喜袍,黑发红带,朗朗明濯,色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魂凝霜之寒魄。那双清凌墨黑的杏长眼眸里笑意盈盈,溢满

了从未见过的温柔宠溺,“小宠蝶,你既没醉,就过来与锦螭主人共饮一杯酒。”

“不,我确实醉了。但在看到门外杵著的两个极为眼熟的黑衣门神时,又醒了。”花恋蝶没有移动,淡然道。她想醉就可以醉得不分天南地北,她想醒只需用内劲蒸发掉血中的酒分子就行了。

锦螭拎起酒壶将铺著鸳鸯红绸的案桌上的两个白玉酒杯斟满,修长的象牙手指在大红烛光的晕染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宠蝶,我寻你来了。”他放下酒壶,抬眸静静地看著她。

花恋蝶掀唇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道:“春天等得太久就会变成冬天。锦螭主人,你,来晚了。”

映著喜红色泽的杏长黑眸蓦地紧缩眯起,又猛地张开,醇冽清澈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笑意与温柔:“宠蝶,你是决意不与我共饮此酒了麽?”

“是。”花恋蝶轻轻应道。再见锦螭,他瘦了许多,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完美五官带上了严峻的凌厉,浸入骨髓的冰寒,高华清贵中融进了凌驾群生的睥睨。他,已成为张爪昂首的螭龙。心又一次为

他而跳,针扎的抽痛一阵比一阵密集。但是,她已不想再蜷缩进他的怀中,做那供主人肆意亵玩的低贱宠物。

22:00

第099章 听不懂雪歌

那杯酒,她,不喝。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原谅这两个字当初嘴里对红罗说得轻巧容易,真正面对时,才知道那道任的心坎有多难以逾越,她已经习惯了永不回头的任。面对伤了她又久久不见踪影的男人,心痛难忍,却也能再次狠心丢

开。她,就是这麽可恶可恨的坏女人。

“告辞,螭门门主。”她拱手施礼,反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门边。拉开门,又轻轻地合上。对守在门边的两个黑衣门神看也不看,径直走出廊檐。刚行到院子中央,身後突然传来重重的跪地声。

“二倌主,请留步。”弦络和勾云一齐冲出廊檐,奔至院落,对著那道无情至极的背影直直跪下,“你不能走。”

花恋蝶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看跪伏在地的两个熟人。右眉斜斜往上一挑,嘴角边咧出痞赖的邪笑:“喔?脚长在姐身上,姐为何不能走?”她抬起右脚,潮湿的靴底踏上弦络披著

大氅的左肩,以示自己言之无误:这脚是长在她身上的,没长在别人身上。

“因为──唔!”弦络才说出两个字,嘴里便闷哼一声,牙齿死死咬进下唇。左肩突然像担上一座大山,沈甸甸的,不断地往下坠沈,重得几乎快要压垮肩骨。

“要知道不是姐没有宽容的美德,而是你们门主自己来得太晚。”花恋蝶收回脚,弯腰对上弦络张惶仰起的脸,轻佻地吹了口白气,雅致磁音柔和无比,“听好了,是你们门主自己来得太晚。”淡

唇勾出一个异常温软清浅的笑,她直起身,转身欲走。

“二倌主!”

一步都未迈出,双脚脚踝便被四只铁爪子自後牢牢擒住,丁点也动弹不得。她憋闷地仰天长叹,啧,还有完没完了。弦络这蠢女人自己来这套抓人绝技也就算了,居然还同化了勾云。不就是一对男

女闹矛盾分个手麽,二十一世纪普通普遍得一抓一大把。为啥这些个无关人士比当事人还激动悲痛?其实她的心也很痛啊,当她真走得很潇洒,很轻松?

“二倌主,在与蛟帮帮主缠斗时,门主被她的独门内劲打中肩部。初时并不会出现任何损伤,但在你乘船远去後,击入门主体内的内劲陡然散开。门主五脏六腑俱伤,後又落入寒水,足足昏迷了二

十几天才清醒过来。”弦络极快地低低陈述道,“我等不敢来找二倌主医治,只有遍请九州名医。下属们每日轮流为门主输气疗伤,如此过了一个多月,门主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至今身体仍未全数

痊愈。”

“身体略能下床後,门主便天天将自己关在吊著铁链皮鞭的密室中五个时辰。你知道他在干什麽吗?”勾云擒住花恋蝶脚踝的手轻轻颤抖起来,清朗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命我用铁链将他四肢捆锁

,他在不断地回想当初被劫杀猎捉的点滴。我至今仍不知劫持门主的人是谁?也不知门主为何要这样做?我只知潜入敌人密室中时,门主衣衫不整,肌肤遍布鞭痕,四肢被铁链吊锁,筋腕处凝固著一条

条暗红的血痂。那双看向我的眼黑沈冰寒一片,浑身都散发出绝望惨厉。守在锦螭岛的密室外,我清清楚楚地听见里面有铁链剧烈响动的声音,还有门主痛苦的嘶嚎和濒临疯狂的厉泣。每次门主从密室

中走出来,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里里外外的衣服无不湿透,脸颊嘴唇俱都失了血色,变得煞白泛青。二倌主,这样的门主莫说晚了三个月,就是再晚上半年,一年,你也不该走。”

是吗?她果然是不该走的。

花恋蝶抖瑟著伸指抹去面上的湿热。她是个医生,病人九死一生地在死亡线上挣扎不会引起她的丝毫共鸣,她在意的是锦螭把自己关进密室锁拷的举措。他的秘密只有她知道。她知道在他的身心各

处都烙印上了被亲生母亲羞辱的刻骨绝望和悲厉,知道强烈的心理影导致他排斥所有人的碰触亲近。要治愈比上青天还难,这也是她为什麽会同意当个宠物的原因。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会以如此惨烈残酷的方式硬生生地扒开伤口,鲜血淋漓地挤出暗脓。是什麽支撑著他没有丧失心智,陷入疯狂?是为了寻回他的宠物,逗他的宠物开心麽?

“放开姐。”雅致的磁音清清冷冷地响起。

“二倌主!”弦络和勾云哽咽齐喝。

“你们不放开姐,姐又怎麽迈步走回去呢?”花恋蝶清冷的声音突然含了戏谑的笑意,“放手慢了,姐的锦螭主人可是会等得不耐烦的。”

“是!是!”弦络和勾云忙不迭地松开手,悲戚愤懑的脸上展开了释然的笑。

再次转身,小跑著推开掩上的房门,砰地一声紧紧关上。

她背靠著门,眼睛牢牢锁住端坐在床榻上漠然独饮的男人。除去似水的墨黑,象牙的白泽,便只剩下纯正的红。凄豔,冰寂。脑中突然浮现方才那未吟咏完的《雪歌》:无数美丽的诱惑,随寒香摇

曳,散落眉宇。听得懂,雪的歌唱麽?六瓣的凄婉,寒冰中的跳跃,一切的一切,似乎──只在特定的瞬息,为你感动。

她是世上最愚笨最该死的女人。她口口声声说爱,却只看得见他眉宇间美丽的诱惑,听不懂他寒冰中凄婉的歌唱,更不知晓他早在她所不知道的特定的瞬息已为她感动。

锦螭看见她,薄唇从酒壶嘴上缓缓移开,轻轻一勾,勾出满室悲凉浸寒:“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花恋蝶慢慢向他走近,脚步轻巧如猫,怕惊扰了那处在光晕中仿若转瞬便会消融的绝俊男人。现在她才发现,光晕中的男人双颊是惨白的,双唇也是惨白的,只是满屋子的红色将它

们映染了一层极淡的不真实的红,让她在恍惚中看错了眼。

锦螭摇摇手中的酒壶,笑得苦涩冷淡:“可惜酒已被我喝光,无法再与你共饮除夕酒。”

“谁说的。”她不赞成地狠狠瞪他一眼,“桌上不是还有一杯酒麽?”端起专为她而斟而留的白玉酒杯,仰头饮尽。搁下杯子,上前两步,双手捧起男人瘦削的脸,对著那张苍白的薄唇狠狠压下。

沁凉的酒被徐徐哺喂进男人口中,灵巧的香舌勾引著男人将它不自觉地吞咽入腹。她怜惜地舔舐掉男人唇上残留的酒,轻笑出声:“你一半,我一半,这不就是共饮除夕交杯酒了麽?”话音未

落,腰上一紧,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箍住,力道大得几欲折断她的水蛇小蛮腰。

24:00

第100章 再不准反悔离开(一)

“小宠蝶,饮了除夕交杯酒,你便不能反悔,也不能再离开了。”锦螭钳住她圆润优美的下巴强硬抬起,清凌墨眼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沈冰寒,醇冽声褪去了清澈冷漠,变得暗哑轻柔,“若是你反悔

了,离开了,我会杀了你的。明白麽?”

“我明白。”花恋蝶笑著抬手在他脸上轻抚。这个男人,真的是个极强悍的人类。一旦有了信念,他的心便坚如磐石,不会被任何暗影侵蚀击垮。这样的强者,她喜欢,也爱。她不会再愚蠢地任

放弃,她要读进他的心灵深处。在这特定的瞬息,她已为他感动,抛却了所有的任苛刻。

锦螭笑了,明华朗濯在光晕中层层荡漾,冰寒凌厉融化成澹澹秋波,面色虽是苍白,却俊美无俦。他从怀中抽出一水红发带,望进澄透灰眸:“宠蝶,让我为你系发可好?”

花恋蝶移转目光,缠绕在象牙指间的水红发带很是眼熟,上面暗绣的水红芙蓉正出自红罗的手。对红罗夫君的刺绣之物,哪怕是一发带她也保存得好好的,这男人手里的发带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不成为了给她系发,向红罗讨要的麽?以他的个似乎又不太可能。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锦螭柔声解释道:“你伤心离去的那天,风甚大,发带脱落被吹到了芦苇枝头也兀自不知,我便替你收拣了。”

她心头一颤,忆起弦络说这男人在重伤之时落进了寒水中。难道难道是为了收拣这发带?!她不禁再一次痛恨自己不会回头的任与苛刻。如果那天她回了头,哪怕只是一秒锺,所有的悲与痛都

不会出现。

“锦螭主人,为我系发吧。”她弯眸眨眨眼,在他怀中移转身子。背对了他,才任由两行热泪滚落。

“好。”身後传来男人低哑得似乎有些哽咽的颤声,修长的十指在她发间穿梭编织,“宠蝶,自认识起,你就未曾挽过发,那天也是一很随意的发辫。”

“我不会挽发髻,红罗曾为我挽过,但那模样很是怪异别扭。”又是两行热泪滚落,她闭上了眼,仔细感受从发间逸散的温馨。

“如此甚好,主人的十指虽也不会挽发,可为宠蝶辫发还是会的。”温凉的气息轻轻吹拂过她的耳鬓,一松紧适宜的白色发辫从颈後搭了过来,辫梢五寸处系著水红色的发带,结扎成一个随味

儿十足的蝴蝶结,“乖,好看吗?”

健壮的手臂环抱住她的双肩,整个人被拥进温热的怀抱,若有若无的寒香在她身周萦绕。

“好看。”她委屈地呜咽,从他怀中侧转过身子,终於不介意在他面前落泪了。

“乖呵,都是锦螭主人的错,让宠蝶儿伤心了。”锦螭的心揪成一团,疼痛中含著酸软。宠蝶,他强大爱笑的小宠蝶落泪了。蝴蝶是脆弱的,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宠蝶离去的那天,在转身的那一刻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又是怎样哭泣的呢?心酸痛得几乎要停止跳动,幸好,有红罗在她身边;幸好,她没有飞得太远。

凑上唇,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脸。湿热的薄唇逐一吻去颊上晶莹的湿咸,吻上澄透纯净的烟灰眼眸。柔柔的,轻轻的,一点一点吸吮掉眼睫上的湿润,吸吮出眸子里的残泪。

“不哭,我的小宠蝶,不哭了。”他呢喃抚慰,薄唇沿著秀挺的玉雕鼻梁流连下移,停留在淡色柔嫩的唇瓣上厮磨轻咬。

她启开唇,伸出小巧的舌尖与他的舌碰触,被他绞缠著拖进口中疯狂吸吮。两条舌像是许久未曾见面的情侣,不停地嬉戏缠绵,被强行压抑的情在这一刻翻涌而出。

不知何时,二人已相拥著倒在了大红床榻中。气喘吁吁地放开彼此时,脸上都抹染了情欲的潮红,眼中都闪动出需渴的灼热。

锦螭抬臂将花恋蝶放到自己身上,右手撩开她散落在额际的一缕雪白发丝,“宠蝶,抱歉,我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只能将你视为宠物亲近。”象牙雕琢的食指爱意横怜地滑过细滑粉颊,摩挲上心爱

宠物变成水红的嫩唇。

“没关系,我愿意永远做锦螭的宠物。”花恋蝶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对他使劲点了点头。

“乖。”唇畔勾出满意的弧线,他抓住她的手探进自己的衣襟,接著道,“不过锦螭主人现在的身体可以任由他心爱的宠物撒野了喔。”

触手的是一大片温热的肌肤,这男人喜袍之下竟是空无一物!花恋蝶呆呆地看著身下浅笑的男人,嘴巴半张,惊得连眨眼都忘了。

“傻宠蝶。”锦螭勾指接住她因忘记吞咽而从嘴角流出的一丝涎。从两人紧贴的腰腹间抽出喜袍的大红束带,然後缓缓拉开衣襟,一寸寸露出象牙色的光洁膛。

膛虽是瘦了,但肤质仍然泽润细腻。肌分布感完美,线条起伏流畅,贲张诱惑有力,男阳刚柔和的独特魅惑扑面袭来,简直能迷乱了神智。

当那两点豆大朱红随著拉开的衣襟逐渐显露时,花恋蝶脑子一晕,鼻中一酸,很没有中用地滴下两滴殷红,在象牙玉色上开出两朵绚烂的血花。

“看来宠蝶真的是极眼馋主人的身体呵。”明濯似秋月,寒霜凝魂魄的高华男人谑笑著举袖温柔地揩去她鼻下残余的殷红。

“酒酒喝多了,燥燥热”花恋蝶倏地涨红了脸,拉下男人的袖子,自个抹了一把鼻子,暗暗捶顿足。其实红罗夫君的身体也妖美得不遑多让,只是锦螭的身体更偏向男的阳刚迷人。她乍然瞧见

,一时就没淡定下来,真他爷爷的丢脸到了太平洋。

“原来是因为酒燥啊──”锦螭拉长声音,手指裹染膛上的血花,放入口中轻轻吮吸。微露的淡红舌尖缠绕指间,被染成殷红,苍白的唇沾上夺目的红,只一瞬间,明濯霜冷的月华男人堕落成魔

魅的血红残月,妖邪得惊人。

“乖,来吃了主人,让主人喂饱你。”醇冽声魅惑摄魂,杏长墨眼中尽是挑逗的缠绵暧昧。

“嗷呜──”

花恋蝶彻底晕了,顺势狼嚎一声,扑压上男人,狂热地啃咬吸吮起来。她终於深刻明白为啥锦螭的老娘会罔顾人伦对自个儿子下手了。除开替代相思慰藉品的因素,更重要的一点是看到这具完美诱

惑,男魅力十足的身躯,不起蠢蠢欲动的本能,那就不叫女人。

25:00

101-105

第101章 再不准反悔离开(二,辣)

动心忍是圣人的坚守,坐怀不乱是柳下惠的专利,礼义廉耻是君子的信条,羞涩娇怯是淑女的特质,她是这四种人类之外的人类,是个一直垂涎锦螭主人且爱著他的熟狼女宠物。所以只要遵从

内心的饥渴,啃亲捏,吃干抹净就是最正确最讨主人欢心的行为方式。

火热的唇从男人略带腥甜的口中撤出,马不停蹄地沿著下巴脖颈一路吻下,含住凸起的感喉结舔吻轻咬,手更是在男人的膛上用力地捏抓揉。

锦螭高高抬起下巴,拉出完美的弧线,让宠物能更彻底地在他喉间肆虐。薄唇中喷出的气息变得灼热,间或溢出低低的呻吟,双手抓住宠物圆润的肩,手指用力,哧啦一声,将淡红锦袍撕裂。熬过

世人难以想象的暗黑痛苦,身体终於可以对心爱的宠物开放,他迫切地想感受肌肤相贴的滋味。

片片淡红和大红交错著从红色的床榻上飞出,像是红蝶穿飞在桃花落英中,旖旎浪漫。

花恋蝶含住豆大朱红,舌尖绕著它不停地打转,手指调皮地捏住另一颗拉扯揉按,身下男人发出的一声声似痛苦似满足的低吟魅惑使她体内的狼血更加澎湃。另一只手掌忍不住沿著完美贲张的流畅

线条往下滑去。刚捉到那火烫得灼手的硕柱时,一条坚实修长的腿压上她的腰背,毫无准备的身体被迫紧紧贴在了男人光裸的身躯上。

在紧密相贴的刹那,锦螭喟然长叹。无法言喻的舒适和满足迅速奔蹿全身,酥麻自贴合的肌肤间腾起,让他将怀里的宠物抱得更紧。

“宠蝶,我的小宠蝶。”他翻身压在宠物滑嫩的身体上,唇舌在她身上疯狂游移,吻出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我我要吃!我要吃!”花恋蝶的脑子在炙热的情吻中难得没有乱成一锅粥,在他身下挣扎著,试图夺回主控权。

他吃吃笑起来,大手往自个身下滑去,包住了她在情势突变下仍旧稳抓不放的粉玉纤手,带著上下套弄数下。

“小宠蝶,没说不让你吃啊。”他凑近她的耳畔,火舌舔著细嫩薄脆的耳廓,引诱道,“乖宠蝶,用你的小嘴含住它,主人才好喂你。”言罢,翻身抱她坐起,背靠床板,将她放置在曲膝打开的双

腿间。

一度被打压的狼血重新沸腾起来,花恋蝶烟灰眸子燃烧出灼亮的火焰,水红薄唇妖娆勾起。眸光下垂,黑密的丛林中,手里的暗红硕柱滚热坚挺,硕长微扁,完全不逊色红罗的器。她毫不犹豫地

俯下身,含住已泌出点点滑的头,舌尖抵著小孔,不住地打转戳刺。

“啊啊”低魅的呻吟断断续续地逸出,辫著的发已被一双象牙大手揉得不成样子。

她心底扬起得意的笑,张开贝齿咬了咬,时而不轻不重地刮过男人最敏感的头沿沟,时而紧紧含住头部像婴儿吃般使劲吮吸。

锦螭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一波波强劲的酥麻快慰不断地自下身涌出。揉捏宠物白发的手滑到她的肩背,连连抓拧抚。

宠蝶的口壁火热嫩滑,濡湿紧致,套弄著他,啃咬著他,吸吮著他。眼前忽地闪过一片白光,濒死的快感从後腰蔓延,他收紧手指,仰头低吼一声,颤抖著在她又一次狠力的吮吸中喷了。炙热微

腥的滚倾注进柔嫩的喉管,溢满细嫩的口腔,微翘的嘴角流下白的体。

花恋蝶含住抖动的硕柱,闷声呛咳两下。随即蠕动咽喉,一点一点慢慢地吞食灼白,直到那略软的硕柱又重新坚挺起来,她才好心地吐出了被压榨的头。

柔韧的身体蛇一般贴上男人还在微喘起伏的膛,纤臂环绕住他强健修长的脖颈,灰眸弯弯,伸出舌尖缓缓舔去沾染在唇角的白浊。

“小宠蝶,好吃吗?”锦螭哑声低问,大手覆上她前的柔软秀挺,宠溺地按揉抚弄,刮弄著顶端敏感翘挺的嫣红樱桃。

“好吃,无论锦螭主人喂什麽都好吃。”她笑吟吟地回道。散乱的白色发丝贴在布满樱红的粉玉脸颊,烟灰眸子迷离出情欲的璀璨与爱娇,水红嫩唇微微嘟起,回味的满足中又兼具了强烈的渴望。

锦螭身体蓦地绷紧,下体突然硬得发疼,杏长墨眼幽暗一片,跳动出幽冥火。这是他的宠物,是他爱逾命的宠物。他会一直将她死死锁在身边,再不给她半点离开的机会。

“小宠蝶,是你招惹了我,是你让我爱上了一只蝴蝶宠物。”他抱紧她,薄唇在水红嫩唇上磨动,喷吐出一股股炽热狠戾的气息,“记住,你若是再敢乱飞,狠心遗弃你的主人,我会想尽办法折了

你的双翅,让你只能在主人身上爬行。”

堕落成魔的男人,也是她的主人,深爱宠物的主人。强势狠戾的宣言冲击著本就敞开的心门,毒药般渗进去,将独属他的印迹腐蚀得更深。

“不会再飞了,也不会再胡乱遗弃主人了。”她摇头保证,洒落滴滴幸福的晶莹。

“傻宠蝶,哭什麽?主人知道还没将你喂饱。”锦螭促狭地在她鼻尖上咬下淡淡齿印,抬起她的腰臀,对著自己滚烫的器缓缓压下。

火热紧致的细嫩壁颤抖著将他紧紧包裹,身上宠物悄低的媚吟勾缠出他狂猛的情欲,身体忍不住用力往上一挺,掌控小蛮腰的大手同时重重按下。

“啊──”

他与宠蝶同时发出了满足惬意的呻吟,他感到器的顶端触到了颤动的花心,那旋扭的凸起点抵在小眼上,引发出阵阵战栗的快意。滑嫩的花径壁疯狂地吸附绞缠著他,似要将他推拒出去。

“不可以喔,宠蝶不可以把主人推出去。”他低低轻笑,在她疑惑不解的迷离眼神中,颠覆了彼此位置。将她的双腿架在肩上,浅浅抽出半截,突然似打桩般又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破开紧闭的花

心,在口辗转磨碾。

“啊──”花恋蝶被突如其来的强劲电流冲击,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小腹深处荡开股股疼痛的酥麻,瞬间席卷了神智。

“小宠蝶,就这样大声叫唤,主人定会把你喂得饱饱的。”他伸手抓握住晃动的秀挺柔软,俯身叼住一颗樱桃啮咬,下身凶猛地一次次撞击娇嫩的花径,尽情享受著魂销骨融的美妙滋味。

“呜呜唔轻轻点”花恋蝶泣叫著,在锦螭身下辗转扭动,承受著他一次次凶悍而炽烈的宠爱。

黑沈的风雪除夕夜,虽有求饶的哭泣,却是欢欣而愉悦的。

27:00

第102章 不好的预感

翌日清晨,红罗刚支起窗户,冷瑟的雪风便夹著雪花扑面而来,迅速带走颊上的温度。

昨儿後半夜,盐雪逐渐变成了鹅毛,下得又大又密。及至清晨,触眼的花木枝干、屋檐廊角、小径假山全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风呼呼吹过,细细的雪末便簌

簌飞舞落下,直似柳絮玉屑。一些早起的倌奴正在扫雪,馆外传来劈里啪啦的爆竹脆响,隐隐还有孩童的欢笑。

昨晚是一年中的最後一晚,他独自睡在锦螭以前住过的小院中。行功吐纳後,张开眼,跃入眼帘的不是含满温柔笑意的灰眸,而是一帐空寂。那一瞬间,他突然如坠冰窖,恍惚回到了缠绵病榻的日

子。即便窗门关得紧实,房内放了炭盆,身上裹紧厚被,他还是觉得冷。

从花苍背地里带给他的几张纸条得知,锦螭那个男人对恋蝶爱得深厚,为她甘愿承受巨大的莫名苦痛。可三个多月来,恋蝶却任地从不在他面前提起那个男人,也拒绝听他谈及。每每想到这儿,

他总感慨自己的幸运。

昨夜恋蝶最终没有走出喜房,那麽该是重新接受了锦螭。他心里除了微微发酸外,并不嫉妒。只是习惯了身边随时有道温暖明媚的豔阳气息萦绕,猝然离开後便有种浸入骨髓的冷。呵呵,短短数月

,他就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躺卧床榻的寂冷滋味了。

不过他已事先和锦螭商定好了,只此一夜,以後恋蝶是属於他们两个人的。

在朱璧朱圭的服侍下梳洗完毕,他披上厚实温暖的红狐毛大氅,接过朱圭撑开的油伞,拎上朱璧递来的盖得严实的红漆描金楠木盒子,往右侧院缓步行去。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看著

逐渐靠近的院子,桃红薄唇不由欣喜地翘起。

对一直尽职尽责守在厢房门外,一夜未睡的弦络和勾云点点头。刚推开未阀的房门,便嗅到了淡淡的情欲味儿。满眼都是他亲手布置的喜庆大红,烧了炭盆的屋子里暖洋洋的,与外面鹅雪纷飞的寒

冷冰白迥然不同。

案桌上的瓜果小吃并未动过,喜烛在蜡盘中化成了一滩厚厚的红色烛泪,鎏金龙凤铜铸酒壶滚落在地上。床榻边散落了许多块淡红和大红的残布,大红锦帐垂放得有些凌乱,暗示著昨夜的春情旖旎

。温润的桃花黑眸微暗,他阀上门,解下落上了雪的狐氅随意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这时,垂合的红帐微开,一只象牙般细腻泽润的大手从里面伸出,将一半帐子挂在了金钩上。床榻边半倚著一个身穿月华单衣的男子,似墨的长发拦腰系著一大红绸带,自右肩斜斜撩到前,眉

眼间缱绻慵懒,颊和唇虽有些苍白,却无损那身高华明濯,清贵漠冷的绝俊之姿。

看见红罗,锦螭不惊不诧,也全无半分尴尬和羞恼。神色平静淡然得仿佛已经历了千百次,薄唇微微勾起,身上的冰漠瞬间融成绵绵春水:“宠蝶还在赖床。”

“别太宠著她。”红罗回他一个浅笑,走到榻边将手里拎的木盒放在床柜上,“你要的东西我已带来。”他探身往床榻内侧瞧去,大红锦被中只露出了一头雪白凌乱的发丝,某个懒女人的头全数埋

在了被子里。

“我仅养了这麽一只宠物,不宠她又该宠谁?”锦螭不以为意地笑道,撩起大红锦被上的白发放到唇边亲吻,斜睨他的清凌墨眼泛起一线邪魅的亮光,“宠蝶甚是美味,昨夜我尝了又尝,几乎舍不

得离口。”

“我以前便对你说过,恋蝶是个好女人。”红罗面对锦螭的淡淡挑衅也不动怒,只是轻轻笑言。越过他的身体,伸手拉下锦被,露出藏在被中的一张粉玉面庞。凝目细细看去,对那淡唇微嘟的酣睡

表情越看越爱,终是忍不住俯身吻了上去。

恋蝶的唇柔嫩而温暖,洋溢著豔阳的芬芳。这股暖意透过冰凉的唇往体内渗进,被寒气冻冷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舌尖撬开微翕的唇瓣,在里面小心地游弋,贪婪地汲取著心爱女人清晨的芬芳甘甜



锦螭微垂眼眸,倒也没动手掀开横压在他身上的红罗。对红罗,他是心存感激的。不提曾对他的救命之恩,单说布置喜房,容纳他的存在便让他卸了敌意与厌恶。

手指卷缠著丝般柔细的白发,就像缠卷住他的三千情丝。这只白发宠物以极为霸道的姿态强行介入他的身边後,又以决绝的背影将他的日子搞得乱七八糟。

他反复思忖了很久很久,却始终不知道究竟是在何时把她嵌进了心底,爱入了骨髓。曾经,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感情;曾经,他以为这辈子只会孤独走完。可是,在宠蝶转身离去的刹那,他才

发现,他已离不开这只蝴蝶宠物了。

养得腻味了,便抛弃,甚至杀掉。初时的心思如今想来是何等可笑。被无情抛弃的是他这个养宠物的主人,日思夜想不能成寐的也是他这个主人。

没有宠蝶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漫长,他麻木地听著下属们奉上的报告,冷漠地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不出一丝纰漏,只为了那句“你以为养只宠物不要钱麽?”。

他没有称王称帝,改朝换代,一统九州的野心。他只想建出一个独属自己的庞大势力,用最锋利的刀枪为他的宠蝶编出铁桶罗网,以最奢华的器食供他的宠蝶休憩玩乐。而他,则以所有的血和感

情来喂养,蚀磨掉她的狠心,让她再没有丝毫任的机会。

昨夜弦络和勾云在院中的言行,他看不见,但听得分明。有些事他能做却永远说不出口,不过无需他多言,只要让这两个下属亲手锁住他的四肢,把守密室,一切便会如他所愿。

宠蝶呵宠蝶,为了重新将你禁锢在身边,我不介意变成卑劣无耻的男人。

身侧响起宠蝶模糊而娇软的呻吟,他敛了纷杂狠的心思,打开木盒的盖子,里面一个碧玉小碗中装著芬芳淡雅的朱红黏,碗边搁著一支崭新的碧玉狼毫。

花恋蝶是被越来越狂热的吻弄醒的,还未睁眼便嗅到了熟悉的桃花气息,与昨夜包围身体的若有若无的寒香截然不同。

来不及去琢磨红罗为何会突然出现,身体已本能地对他的缠吻做出了热烈的回应。一番唇舌纠缠嬉戏,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彼此的唇已是水润红泽。

“红罗夫君”她哑声低唤。神智犹有些混沌,烟灰色眸子迷迷蒙蒙,含著不解和困惑,像头初生的懵懂小兽。昨晚她好像是和锦螭上床睡觉的,咋一睁眼就换人了?还是说昨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

的臆想?那也未免真实得太可怕了吧?

温润的男中音飞出串串促狭的诘笑,桃花黑眸流溢一片风流媚丽。男人抬臂,连著大红锦被,将她整个人从床榻里侧抱了起来。

窝进温暖芬芳的怀中,她这才看到半倚在床榻边的锦螭。

月华单衣的衣襟半敞,露出小半个贲张线条无比完美的象牙膛,上面零散布著青红的印子和几个浅浅牙印,正是她狼血沸腾时吻咬出的杰作。

对面的男人顺著她的目光低头瞧了瞧自个的膛,忽而抬头对她掀唇魅惑一笑。伸手拉开衣襟,将单衣自肩头褪至腰际,露出半具阳刚与柔和兼具的感身躯。修长的手指从印著吻痕的脖颈滑移到

膛上被啃吻得红肿不堪的茱萸,接著缓缓拂过肌紧实的上腹,来到圆巧微凸的肚脐处悠然打转。

“宠蝶定是属狗的,瞧瞧,连主人的肚脐和小腹都咬上了牙印。”手指弹琴般点著肚脐边的牙印,优雅贵气中透出勾魂摄魄的**。

嗤──

花恋蝶迷蒙的灰眸霎时灼亮火热,死死盯著那弹动的指尖无法移转视线,唇齿间发出轻微的不知是吸气还是吸口水的声音。

“是啊,恋蝶情欲转浓时,最嗜好在人身体上狠吮啃咬,”红罗吃吃笑谑道,“你的这只好色宠物是经不起勾引挑逗的,小心她扑到你身上再咬几口。”说完,就在怀里裹成蚕茧的爱人儿的粉玉颊

上重重咬了一口。

“啊──”

花恋蝶疼得惊呼,凝滞的灰眸眨了眨,晨起的混沌终於尽数消散,脸上顿时忽黑忽红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猛省到这间屋子里有两个和她都发生过关系的男人。一个衣冠整齐,一个半裸爱痕遍布的身躯。而她,作为现场的唯一女虽然被大红锦被包得密不透风,里面却是一丝不挂。

这这

她曾经很多情,当然就干过脚踏两只船甚至三只船的事。交往过程中,产生感情了,会水到渠成地和这些男人上床。但苍天可鉴,她绝对没干过和两个交往中的男以如此暧昧**的形态共处一室

的事。

将帅见面,通常不是死磕就是两船俱翻,这个浅显道理她还是懂的。三夫四侍和三妻四妾一样,人多了便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事件,这点心理准备她也是有的。

可谁能告诉她眼前的画面是啥意思?一温润媚丽,一明濯霜寒的两个男人不但没互掐著提刀拔剑,挥拳抬腿,指桑骂槐,反而面色温浅,谈笑风生地一起洗涮她,和谐美好得不得了。这不合常理的

诡异画面同时也让她毛骨悚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30:00

第103章 蝴蝶追月

“宠蝶,来,拿著这个。”锦螭不再逗弄她,从木盒中取出碧玉小碗和碧玉狼毫,递到她面前。

这些东西花恋蝶并不陌生,她曾在红罗身上用过,描绘出了一簇朱红桃花。还好,真是她想多了,人家两个男人并没啥诡异的想法。微微舒口气後,心又提了起来。锦螭拿出贞洁难道是要她应该

不会吧?!虽是和他共饮了除夕交杯酒,点了一夜的龙凤喜烛,缠绵了大半个晚上,但他并未明确表明要做她的第二夫君。惊疑探寻的目光凝注到男人脸上,力图看出一丝端倪。

男人明濯高华的面容带著清浅的笑,如清风吹拂山涧秋月。清凌墨眼温柔明亮,似皎月摇碎在春潭碧波,直叫人甘愿永远沈溺不起。

“恋蝶,发什麽傻?还不快把东西接过来。”耳边响起红罗柔柔的笑语,在她怔愣间,大红锦被已被他俐落地缠裹在了口处。

锦螭将手里的东西往她手边递得更近,醇冽声柔情而诱惑:“拿著,别让我等太久。”

“你不後悔?”她迟疑地接过碧玉小碗和狼毫,脸上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锦螭深深睇向她,浓浓的心疼从苍白的唇角一闪而逝,“我只後悔曾伤了我的宠蝶。”他优雅慵懒地舒展身体,平躺而下,拉开身上的束带,彻底赤裸,“我的宠蝶,为你的主人勾图吧,这是主人

对你的承诺。”

花恋蝶端碗的手颤了颤,里面的朱几乎晃荡出来。她低头看著殷红如血的晶莹朱,半晌才抬起头,清朗端正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整郑重:“锦螭主人,宠蝶要的是你那颗对我做下承诺的心。



锦螭静静看著她,莞尔一笑:“傻子,主人的这颗心早送给他的宠蝶吃了。”

甜蜜自心底蔓延,烟灰色的眸子微微弯起。她咬破指尖往碗中滴入鲜血,用狼毫慢慢调匀。

“锦螭主人,宠蝶虽吃下了你的那颗心,但也真不容易呢。”她咯咯笑道,提笔在阳刚柔和的感身躯上落下,“付出了感情,伤了心,追得跌跌撞撞,一对蝴蝶翅膀飞得好累,幸好有红罗夫君这

束桃枝让我得以歇憩。”

守在她身侧的红罗微愕,唇角的笑越发温柔起来。

白色发丝垂落成帘,遮挡住宠物的粉玉脸颊,咯咯的笑声轻快中带著撒娇的感慨,听得他浑身都涌出一股酸痛。锦螭慢慢握紧了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会了,我的宠蝶,再不会让你跌跌撞撞地追

得疲累。伤了你,痛彻心扉的却是我。

“画好了。”花恋蝶满意地点下最後一笔,将手里的碗和狼毫交与红罗放置。

锦螭撑起身,垂眼望去,脐眼是一轮红月,几缕流云蜿蜒迤逦。月下一盛放的桃枝,一只蝴蝶歇在最顶端的桃花上,对月翩然震翅。虽只有单一的朱红,却活灵活现得仿若一阵微风吹来,蝴蝶便

会蹁跹飞起,向头上的红月追去。

“蝴蝶追月。”花恋蝶轻声问道,“锦螭主人,你可喜欢?”

象牙白的润泽指尖在蝴蝶蝶翅上摩挲游移,醇冽清澈的嗓音暗哑低柔,“喜欢。”手指抚上宠物的额,撩开她垂落颊边的发,握起她破皮的食指放入口中轻轻吸吮抚慰,“疼吗?”墨眼里除了温柔

就是宠溺。

“不不疼”浸润在那样的柔波中,花恋蝶不禁有些醉了,神色痴然地凝看著被怜惜的食指。

锦螭轻咬她的指尖,咬出丝丝酥痒,牵著她的手覆上小腹处的“蝴蝶追月”,怜惜的轻吻落上澄透纯净的烟灰眸子,“我的宠蝶,主人以此纹起誓,必将用命宠你爱你,疼你惯你。”

花恋蝶怔愣,往後仰头定定看了男人片刻,随即漾开甜蜜满足的笑,依近男人感宽阔的膛,唤了声:“主人”这一声主人当真唤得是娇腻软甜,婉转缠绵。

守在门外的弦络和勾云齐齐打了个寒战,细密的**皮疙瘩顷刻爬满全身。

“弦络,你要是敢用这种口气在我面前呼唤,我非拆了你的骨头不可!”勾云咬牙切齿地低声对弦络威胁道。无法想象当英气勃勃的妻主发出这种砒霜声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惊悚心魂,想想都不寒

而栗。

弦络面色黑沈,无言地看著不断搓动手臂的夫君,很想回他一句:“勾云,你要是发出二倌主这种砒霜声,我也非休了你不可!”嘴唇蠕动两下,最终将话吞回了肚子。她比勾云大,为了家庭和谐

,只有活得忍辱负重些。

房外虽然落了满地的**皮疙瘩,房内却不受丝毫影响地继续暧昧痴缠。

锦螭湿热的唇舌继续黏上心爱宠物的眉眼,口里低低呢喃:“梢带媚,角传情,相思几处泪痕生。”昨夜滴落的晶莹珠光已将他冰寒坚硬的心腐蚀出千万个小洞,一碰就酸酸地疼,软软地甜。

红罗放好碧碗狼毫,转身回到榻边,自後拥住花恋蝶。撩起她的一缕白发柔情亲吻,也曼声吟道:“发似雪,雀光寒,风流偏胜枕边看。”爱她妖娆扭动中白发轻扬的风骚韵致。

干啥?要干啥呢?花恋蝶被夹在中间,被亲吻得迷迷糊糊的神智中陡然蹿过一丝警惕。正要出口,炙热的带著寒香的唇及时封堵上来,辗转厮磨,吸吮缠弄。温热的桃花芬芳也随即吹拂上耳际,耳

垂被细密地啮咬,温润媚丽的曼吟声带著丝丝邪魅,“桃含颗,榴破房,衔影霞杯入瑶觞。恋蝶,你的唇让我们百尝不厌呵。”

身体在酥痒中瞬间变得绵软无力,口里翻搅的舌终於餍足地抽出。修长完美的象牙手指钳住她的下巴高高抬起,珍惜地舔舐著从嘴角溢流的香甜涎。

“胭脂染就俏唇色,半启犹含芙蓉芳。一种香甜谁识得,春宵帐里付主人。”舌尖在水红莹亮的嫩唇上不断地描画,沿著下巴吻过纤美柔软的脖颈,“娇滴滴,嫩娟娟,每劳引望怅佳缘。我的宠蝶

儿,主人再不会让你引颈企盼了。”

裹缠在前的锦被悄然脱落,秀挺的峰被一双细腻温热的羊脂玉手覆盖,捏揉抚弄不休。湿热的桃香舌尖蛇一般在敏感的耳廓上游移,**醉魂的桃花曼吟不绝於耳,“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

手兴偏豪。”

“不不要”她半仰起下巴,却无法抵御那自部弥漫开的无法言喻的舒适。出口的拒绝绵软无力,倒像是在做娇痴的邀请。她暗暗咬牙,这俩可恶下流无耻的男人,先前的不好预感果然没错。呜呜

,她是个有原则的女人,坚决不要乱地NP。又是一阵痒痒的酥麻荡开,好不容易凝聚的理智岌岌欲散。

“没关系的,恋蝶。在这世间,两个甚至更多的人一起在床上伺候一个人是再寻常不过的。”红罗含住她的耳朵不断地啮咬舔舐,“让夫君,让主人一起伺候你又有何不妥?乖,你会得到更快乐的

享受。”邪魅的引诱直接摧毁了花恋蝶最後残余的尴尬理智。

秀美峰被脂玉大掌捏握撮高,两颗膨胀的樱红娇嫩更显凸起,蓓蕾顶端微微翕张,润泽豔红,勾动出品尝的欲望。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锦螭醇冽低哑的魅笑在痛痒的敏感尖上喷出团团热气,紧接著一颗珠便被含入湿热中。

“啊不要”花恋蝶一颤,股股电流从尖上急速传出,下身顿时潮热一片。嘴里忍不住嘤咛出声,膛不自觉地往前挺送。

“锦螭,恋蝶要你一视同仁呢。”红罗以指兜转拉扯著另一颗被暂时冷落的樱红,在她的颈侧啃噬狠吮,烙下一朵朵含带齿印的玫瑰印子。

锦螭低低笑应,唇齿开始在两颗樱红上轮流吸咂,时轻时重,直把爱宠弄得越发的身娇体软,泪光点点。

32:00

第104章 缱绻戏蝶(辣)

花恋蝶颊似红霞晕染,灰眸中莹泪闪烁,半张的口不断泻出娇软的颤声吟哦,迷迷蒙蒙中连围在下体的锦被何时抽离了也不知道。双腿被红罗分开,面向锦螭摆出极为乱的姿势,她却无力阻止。

粉玉无暇的阜像是起伏的小丘,柔嫩不毛,覆在手心滑嫩光洁,甚为可爱。粉豔的花瓣已是充血半张,隐隐可见藏匿其中的娇嫩花核。花谷中嫣然一缝,不时泌出股股晶莹芬芳的蜜。再往下,

是闭合紧致的粉红後庭,菊苞般雏嫩诱人。

两个男人看得喉结上下好一阵滚动。彼此对望一眼,又看看眼波迷离,双颊火红,唇瓣鲜豔欲滴的心头爱,几乎同时发出沈沈邪的笑声。

“芙蓉盛,花蕊吐,芬芳蜜横流溢。”锦螭俯身低头在滑嫩的阜上密密啮咬,唇吻过颤动的豔红花瓣,舌尖探出,抵住蜜汁点点的狭小花口。柔韧的舌没有深入,只在临近花口的敏感嫩处

一圈圈打转,使劲舔弄吸吮,间或浅浅抽。

“啊啊”花恋蝶媚叫连连,身体不断地微颤,花径深处开始在酥麻中痉挛。

“恋蝶叫得真是撩拨心神呢,害夫君简直舍不得堵上你的嘴。”红罗在她上揉弄的手不禁加大了力气,带著些些凌虐。一手滑过她的小腹,温柔拂开充血的花瓣,擒住娇嫩的花核狠狠一压,接著

变换著技巧地戳刺刮擦。

“啊──”花恋蝶发出短促的高声媚叫,身体所有的敏感点被男人亵玩挑弄,整个人哆嗦得如同秋风中颤抖的黄叶,手指和脚趾在强烈的刺激下难耐地痉挛蜷缩。

细嫩滚热的嫩在舌下抽搐痉挛,花径深处涌出股股透明的情。锦螭捧起俏美的粉玉臀瓣,贪婪地将所有泌出的甜吸卷入腹。

抬起头,苍白的颊已泛起情欲的薄红,“宠蝶,我的宠蝶,让主人给你喂食可好?”不等回答,他已跪在她大开的双腿间,扶著暗红滚烫的硕柱往晶莹粉豔的小缝一点点推进。

痉挛紧窒的火热嫩颤抖著推拒他,抵抗著他的入侵,他强势悍然的突破摩擦出更加销魂蚀骨的快意。

“乖,接纳我,主人是在喂你呢。”他倾身咬上她的下巴,猛地一个用力,挺进花径深处,触到了软嫩敏感的花心。头顶端传来一阵紧接一阵的酥麻,喉间不由溢出舒畅的低吟。

“锦螭,经了昨夜,你该明了恋蝶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罕见名器。”红罗放开怀里的爱人儿,将她送进锦螭怀中,“花口狭小紧窒,花径短浅娇颤,花心低矮易触,更妙的是只需捣弄数下便会出蜜

膨胀,主动含住器扭动吮咂,当真是销魂无比。”吃吃邪笑中,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衣袍。

锦螭附和地轻笑不已,“我的宠物自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珍贵。”他骄傲自得地吻住花恋蝶半开的唇,拥紧她狠狠往上挺弄。每一次都挺进膨胀的花心,探入暖热的花房。

身体被健壮有力的双臂紧紧禁锢,唇被牢牢堵住,只能从交缠唇舌缝隙间溢出破碎断续的软吟。花恋蝶迷失的神智已听不见两个男人邪的调笑,双手紧紧攀附上锦螭的後背,在强劲的高氵朝快感冲

击下战栗著抓挠出一道道泛起血色的红痕。

“牙尖爪利的小宠蝶。”锦螭宠溺地在她唇边啄吻低喃,“主人喂得你舒服麽?”猛烈的撞击突然停止不动,他拥著她仰躺床榻,咬住她的耳朵,“乖,告诉我,主人喂得你舒服麽?”

“舒舒服我还还要还要”巨大的情欲掌管了花恋蝶的神智,她饥渴不满地在他身上扭动。

“乖。”锦螭曲起双膝分开,略略抬高她的下身,手掌在她光裸的背脊上一遍遍滑过,“该你的红罗夫君喂你了。”感受著两团玉紧压膛的惬意舒适,手指从两人紧贴的小腹处挤进,索到充

血凸硬的花核轻轻揉搓。

“唔唔唔唔”小兽般的闷哼娇媚泻出,扭动不停的身体霎时被抽去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他身上,不住地轻颤。

“水骨嫩,玉山隆,款款摇曳娇怯力。”红罗笑吟吟地从木盒下层取出一罐药膏,光裸身体的比例完美妖娆,羊脂白玉的肌理媚骨风流。他轻巧地跨上床榻,倾身在花恋蝶的粉玉翘臀上洒落数个炙

热的爱吻,“恋蝶,你可知自成亲起,夫君便惦记著品尝你的後庭美妙。”成亲近半年,他再也不会惶惑不安,也不会鄙夷自卑。他深爱恋蝶,时刻想著侵占她的一切。他知道恋蝶内心排斥後庭欢好,

也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眼下机会来了,只要恋蝶尝过这极乐滋味,以後便会欣然接受了。

食指裹上厚厚一层芬芳的淡红色透明药膏,轻缓地探入紧致粉嫩的後庭,在里面徐徐抹涂抽动,“恋蝶放松,这药膏是依君馆里最极品的春情药物,虽是客人助兴之物,却也能保护後庭不被撕裂。

”他抽出手指又挖上一坨送了进去。药膏一入滚热的腔壁便立刻融化,清甜的淡红透明水一滴滴泌出,滴洒在大红锦被上,一手指变成两手指抽递送。

“红红罗夫君,不我不”後庭腾起片片火热,夹杂著难捱的麻痒。花恋蝶艰难地扭动著臀部,想要摆脱在後庭中放肆的手指。

锦螭咬牙倒抽一口冷气,下体忍不住使劲往上连挺数次,直捣得身上的宠物嘤咛娇泣方才减轻了力道。抽手在她的臀瓣上使劲抓了一把,牢牢固定住她的蠢动,“宠蝶,别乱动,否则主人会控制不

住力道地弄坏你。”

药物加上强烈的刺激,花恋蝶再次彻底迷失在滔天的情海中。粉豔紧闭的後庭滴出粘滑肠,逐渐盛开变得包容,红罗三手指已能畅通无阻地来回进出了。

“还没好麽?”锦螭哑声询问,额际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努力抵抗著痉挛壁的绞缠和花心的吸吮。浅浅的挺弄不足以缓解他狂猛的饥渴,身体仿佛要爆炸似的,亟需一个发泄的突破口。

红罗抽出手指,埋首在恋蝶微微张开的後庭嫩上舔弄片刻,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舌尖**地舔去沾染在桃红薄唇上的汁,对锦螭妖魅一笑:“你可以起来了。”

锦螭如蒙大赦,抱著怀里的宠物直立坐起。

红罗凑上去,扶著硕柱慢慢刺入爱人儿的後庭,经过了拓展的後庭仍有著不逊於花的紧致滚热,在爱人儿哆嗦不休的婉转媚泣中,硕柱逐渐尽没入。

眼神越过花恋蝶,与另一道眼神在空中交汇。两个男人心有灵犀般地同时抽出半截硕柱,又一齐缓缓刺入;再退出一半,接著猛地撞进。心醉神迷地听著骚动心尖的娇泣媚吟,二人按著一轻一重的

频率同时进出,如此往复数下,便听到了**响亮的水渍声。

“抽宠蝶後庭的滋味如何?”锦螭挑眉,高华明濯蜕变成森森魔魅,墨眼中尽是荡的邪光。

“同样销魂蚀骨,令人沈溺疯狂。”红罗桃红绝豔的薄唇绽开优美至极的弧度,绝丽面庞充盈放浪邪肆,“百媚生春魂自乱,双峰前采骨消融。暗芳驱迫兴难禁,洞口阳春浅复深。你我还等什麽?



“言之有理。”

锦螭沈沈一笑,抬手轻扬,挂起的红帐再次垂落,遮掩满床春光。

弦络和勾云满脸黑线且面红耳赤地听著里面剧烈的床摇声、女人娇媚的呜咽声、男人舒畅的低喘声以及**的碰撞水响声,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完全可以无视飞雪的寒冷。

门主不愧是在倌馆里耳濡目染过,虽二十几年来洁身自好,那缠绵悱恻的调情手段却半点也不像个生手。眼下再加上曾冠绝九州的红罗倌主的手段啊──他们同情那个白发女人,更担心自个的身心

健康。

从昨晚到今日早晨,他们所受的折磨就没停过。真恨不能在外面跟著颠鸾倒凤一番,不过想想擅离职守的後果,再想想自个薄如蝉翼的脸皮,只有憋屈地在心底哀声长叹。

35:00

第105章 爱屋及乌

如果你家後院争风与吃醋齐飞,刀光共剑影一色。那麽,同情你,你很有可能会被五马分尸。

如果你家後院团结与友爱并存,齐心协力一致对外。那麽,恭喜你,你同样将会被五马分尸。

这是花恋蝶在历经了十几天的三人同床共枕後,感慨万千的心得体会。

来自现代的她太了解雄的独占本能,因而从不和一个以上的男人同时上床,也不会让那些男人彼此有机会见面。故实在无法理解,她的两个九州男人到底是怎麽在床上床下和谐共处,同仇敌忾地

把她当阶级敌人一样蹂躏过去蹂躏过来的?如果不是仗著自行流走的柔和内息疏筋活脉,估计她只有天天瘫在床上伸舌吐气的份儿。

悄悄问红罗对锦螭的看法,他笑得温润如玉,揽著她在她唇上柔柔亲吻片刻,桃花眸中全是媚骨的风流:“锦螭用了全部的爱照料恋蝶,与夫君我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所以欣然接受麽?

悄悄问锦螭对红罗的看法,他笑得明濯似月,大手在她头顶爱怜地揉弄摩挲,清凌墨眼里的冰寒化成春潭柔波:“红罗在用命喂养宠蝶,主人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所以无需介意麽?

对两个男人的答案进行分析综合後,花恋蝶悲催地得到一个结论。这两个男人以她为媒介和载体,彼此间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所以能够相处得融洽和谐。她应该庆幸这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没有变

质发展成同之恋,而是目标一致地嗜好将她爱得死去活来。

而“人因欲望堕落”,她花恋蝶就很不幸地在欲望中堕落了。由一个只接受1V1正常爱的女人堕落成一个完全不排斥NP爱的放荡女人,现在她只祈祷今後不要发展到SM的变态地步。

斜倚在软舆靠垫上养了会儿神,锦螭轻阖的眼帘缓缓张开,偏头静静看向坐在身边正垂头沈思的白发宠物,唇角溢散出宠溺的笑。

听闻水蜘蛛大当家雷冀和二当家祝萧何於一个多月前在他的办下成亲後,宠蝶便惦记著要与他一同回河城锦螭岛看看。说是三个多月前的那场激战夹进了朝廷兵将,目前虽无一丝风动响声,但主

人的事业就是宠物的事业,她一定要尽些绵薄力量,帮主人做好防范於未然的准备,顺道也欺负下她的狗熊弟。

一个懒散的宠物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其中的拳拳爱意他又如何能不明白?想著螭门众属也该认识他们今後必须要守护的宠物,他便含笑点头。正月十五一过,带著勾云弦络与宠蝶一起回岛,同行

的自然还有她的第一夫君红罗。

那红罗也是个用血喂养宠蝶的妙人,并未仗著对他的救命之恩和容纳之情与他计较相争什麽。他也是知晓感激之人,自会容其一同喂养宠物。

此番同行回岛与第一次大相径庭。彼时,他冷眼旁观,冰寒漠然,心里只盘算著如何利用好色的白发女人。此时,他缱绻柔情,笑意澹澹,只想著如何娇惯溺疼他的蝴蝶宠物。沿路赏雪景悠然而行

,与爱宠耳鬓厮磨,旖旎缠绵,当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甫一回岛,他便传令所有螭门门众明日一早候在外岛螭谏台下,只因这是他的爱宠要求的。妖姬惑主误国的例子史书上多有记载,然而他不是国主,那些低贱的妖姬又哪能和他的宠蝶媲美?

微微凑身过去,将宠蝶揽入怀中,大手抚上她的头顶:“宠蝶,在想什麽?神色这般严肃?莫不是思忖著待会儿如何收拾我螭门门众?”他轻声调侃,低垂的清凌墨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

身侧光影微暗,花恋蝶从自怜自艾中回神,幽怨地回眸看向他:“都怪你和红罗夫君,人家被你们引诱成堕落放荡的女人了。”

锦螭面上微愣,继而抚额哈哈大笑起来,大手在她软密的发顶上揉搓不休。

“还笑!还笑!”花恋蝶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顾不得身处被人抬著疾走的软舆上,扑压到他身上,一口咬在他腋下的嫩上,牙齿毫不留情地来回磨动。

大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丝丝泛著冷息的抽气,揉弄她头发的大手改拍她的肩背。

“不笑不笑了。好宠蝶,饶了主人可好?”带著谑笑的求饶声低低响起,“乖宠蝶,马上快到螭谏台了,别让那些门众看了笑话去,回去主人再让你咬个够。”

人家都下矮桩了,她也不好像王八一样死咬著不放。反正实实在在地咬了一口,泄了怨懑。花恋蝶也就骑驴下坡地松了口,挺傲娇地斜睨倚坐的男人:“好,我回去後继续咬。”

他掀唇一笑,捧起她的脸,在她唇边轻轻吹气,邪肆道:“宠蝶,其实主人和红罗都极喜你的放荡乱。”

Y的欠咬!花恋蝶灰眸一瞪,张开利齿正准备二度扑咬。那临在唇边吹气的薄唇已鹰般迅猛地攫获了她的唇。浸染寒香的滑舌凶悍地钻进她口中,缠住她的舌狠狠吸吮翻搅。水蛇小蛮腰被一只铁臂箍

住,後脑被一只大手掌控,让她无法摆脱躲避,只能无助承受,任由男人肆虐。

厚重的月华锦帐外,四个肩扛软舆的螭门下属对隐隐传出的暧昧吸吮咂响充耳不闻,软舆内的晃动於他们来说毫无半点影响,仍是健步如飞,一步步奔近螭谏台。

寒香滑舌在细嫩的口壁上游走,细细地在自己的领地上巡视。强硬地捕捉住小舌,无视它的颤抖,从舌底部一点一点舔舐到舌尖,又从舌尖一点一点舔舐过舌面,最後含住它不住地吸吮,时缓时

急,时重时轻,像是要把那小舌诱哄吞噬到自己的腹中。

“门主,螭谏台已到。”锦帐外响起下属恭谨平漠的禀报。

锦螭吸咂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舌从爱宠口中撤离,一丝银亮的涎连接在两润红的舌尖上,**至极。眸光幽暗灼亮,忍不住又探进半张的檀口,卷住小舌狠狠吸吮一口。

“宠蝶,主人好想吃了你。”涂抹上红润的薄唇半含水红唇瓣,醇冽的嗓音低哑魅惑。揽在爱宠腰间的大手收得更紧,小腹暧昧地往她身上挺动。

花恋蝶晕染粉颊,半阖的烟灰眸子水光流溢,丝丝媚色缠绵勾人。主动伸手圈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娇娇软软地飞眼回道:“主人,我要告诉红罗夫君,说你欺负我。”

锦螭拥著她低低笑了,轻轻在她唇上咬了咬,“红罗正在锦螭岛主院中歇憩等候,此刻鞭长莫及,救不了小宠蝶。”禁锢蛮腰的大手移到充满了弹的俏臀上,很是邪恶地大力揉捏,唇移到可爱的

耳垂上,吹拂出团团酥痒的热气,“宠蝶的臀和一般令主人爱不释手呢。”

颊上的红晕越发深浓,她乖顺地依进男人怀里,唇角悄然勾起,在他颈窝处媚声呢喃:“锦螭主人,宠蝶喜欢你的调情爱抚,全身会软软,心窝会甜甜的。”

他浑身猛地一震,巨大的满足如海潮般冲击身体每个角落,冰寒坚硬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只能任由怀里的爱宠予取予求。只觉不管她要什麽他都愿给,哪怕是要他的命,也不会皱上一丝眉头。

“数年前驾崩的越国先帝有一宦宠,帝不但为其冷落後三千妃嫔,甚至冒千夫所指对其封侯赏宅,赐免死金令。当初年少闻此事曾万分不耻,如今想来帝当是对那宦宠爱到了极致。”他亲吻她雪

白的鬓发,缠绵低语,“我的小宠蝶,无论你要什麽,主人都会应允奉上。”

“若我要主人的命呢?”花恋蝶仰头看他,媚眼娇俏弯起,唇角扬起甜美的笑。

“双手奉上。”锦螭答得毫不迟疑。

“如果”甜美的笑转瞬飞出邪气,粉玉食指在他淡红的薄唇上挑逗地勾画,“我想要更多的夫君呢?”

清凌墨眼越发地幽深黑沈,薄唇一张咬住勾描的粉指:“只要那些是宠蝶喜爱的东西,主人定会竭尽所能将之捆绑亲手送到你面前,也会爱屋及乌地帮你看顾好那些东西。”

坚硬的齿在指尖上咬出酥酥麻麻的电流,花恋蝶脸上的笑却有些僵了。第二次听到“爱屋及乌”这个词,她软软甜甜的心像是在盛夏中被泼了盆冷水,凉爽惬意,但也因骤然的冷打了个哆嗦。

这个有心理影的男人已朝著更为强悍变态的境界升级了。

啥叫爱屋及乌?不是这男人心有多宽广,品行有多贤惠,而是在他心中,除了红罗夫君因N年前对他的救命之恩和後来的宽容大度,被其勉强视作同级别的宠物饲养员外。她今後就算再娶上一百个

夫君,於他也不过是疼入骨髓的宠物喜爱上了一百个玩具而已。

玩具,不外乎就是东西,不外乎就是徒具男身体的东西,不外乎就是徒具男身体能取悦他的宠物的东西,和情趣用品里的充气娃娃具有异曲同工之妙,能有啥嫉妒的?指不定人家还会在一边欣

赏宠物和情趣用品之间的互动。她其实该跳脚欢庆这男人的扭曲视角,让她可以红杏出墙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只是──

“宠蝶儿,主人会永远宠你爱你,疼你惯你的。”黑沈幽深的墨眼漫上浓浓的魔魅,里面翻腾著一丝嗜血的森冷,“你是我的蝴蝶宠物,我可以由著你喜爱任何东西,但决不允许你振翅飞离。”

花恋蝶有些怔愣地看著男人吐出自己的手指,红润的舌尖在溢出血丝的齿印上温柔舔舐,散发出无限诱惑。

在那双魔魅中蕴满宠溺,森冷中夹杂柔情的墨眼凝视下,她突然间很想哭。

招惹个视角扭曲的男人她认了。谁叫她最初被美色所惑,没透过绝俊表象看清变态本质,现在又彻底丢了身心,再也离不开了呢?只是只是为毛受伤的总有她粉粉嫩嫩的纤长秀美的食指?娈栖娃娃

如此,锦螭主人也是如此,真当她皮厚耐咬耐痛啊啊啊!作家的话:咳咳,介於有童鞋提出花恋蝶本是妇,似乎矜得可笑,这里解释一下。花恋蝶是个处处留情的女人,她虽然可能脚踏几只船,

但她以前就像现代男人一样害怕引起争风吃醋的恶事件是能隐瞒就隐瞒的,且她在做爱过程中是并不尝试後庭交合与NP滴,只在九州中因著特殊的婚俗情况才慢慢改变滴。咳咳,所以她会有以上表现



38:00

106-110

第106章 强化训练

现今螭门被分成三部,暗部部首弦络,副部首勾云;影部部首魑魅,副部首魍魉;刑部部首魁斗,副部首璎珞,另有明面上统管所有仆役及商铺的大管事曲谷。所有正式门属加起来约莫一千二百余

人。

早在看到门主的软舆上了螭谏台落地後,台下上千门属便高呼著单膝跪下。

响彻云霄的见礼声过後,不见门主下舆,锦帐内隐隐传出暧昧的调笑声。醇冽清澈的男子嗓音毫无疑问是门主的,可素来冷情冰漠的门主何时有了这般温柔宠溺的调笑?螭门众属皆知门主此番离岛

是为了寻回他的白发宠物,难道软舆里那道雌雄莫辨的雅致娇软声便是门主寻回的宠物?门主带一只宠物到螭谏台做什麽?

弦络和勾云跪在队伍前列,神色肃然地垂头一动不动。他们自是知道螭门众属心中有著惊疑、猜测,甚至还有点点不屑和轻蔑,但那都和他们无关。宁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他们没团结友爱之心

,而是很早以前就对这些人提点过了,是他们自个不知死活地找死。

不,现场还有两个人也是很识相地肃然垂头,跪地一动不动,那便是三个月前亲眼见过门主的宠物抽刀扒战船铁皮,放火烧船的魁斗和魑魅两人。当时的惊悚至今仍历历在目,时刻提醒著他们门主

的这只宠物不好惹。

在众属肩头已落上一层厚厚的雪花後,软舆前密合的锦帐终於有了动静。一只粉玉纤手伸出,将两边锦帐挂起,一个高挑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都起来吧。”

冰寒冷厉声淡淡响起,不大却钻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谢门主。”螭门众属这才从雪地上站起身,抬头的瞬间便看见螭谏台正中立著个白发女人。

她年约双十年华,长身玉立,里著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色绣金纱縠,粉颊灰眸淡唇,容颜说不上清丽,也谈不上绝豔,只是清朗端正而已。系著水红绸带的白色发辫松松散散地撩到前,双手拢

袖,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灰眸似弯非弯地睇著他们,眉宇间凝聚著痞赖慵懒之气,看起来颇为平常。

门主倚坐在软舆之中,清凌墨眼一如往日地冰寒黑沈,高华清贵的皎月容姿透著割人的凌厉和蚀骨的幽冷。

“这是本门主的宠物,她的话就是本门主的命令,你等必用命守护,违逆者千刀万剐。”冷峻睥睨的目光宛似梭巡大地的神祗漠然地从台下众属面上一一扫过,薄唇勾起几不可见的森然。

“是!”没有半分犹豫,笔挺如枪的数千道身形再次齐刷刷地跪下,发出整齐浑厚的应承。

花恋蝶握拳在嘴边清嗓咳了两下,连声笑道:“起来起来,都起来,姐还没死,不咋习惯被人跪。”

弦络猛地一抽嘴角,起身起得很是迅速。眼角余光对上勾云瞥过来的眼神,彼此心宣不照地微微点头。随便这白发宠物干啥,他们都严守只听从,不说话的原则。

任何事情毕竟都有个适应过程,相对花恋蝶说的“起来”,螭门众属起身的整齐度明显就不如第一次。

瞧到锦螭微泛杀气的眉峰,花恋蝶心头一跳,赶紧回身递去一个娇媚的眼波安抚,又招手示意候在一边的婢女递上参茶。乖乖,她还没拉开场子呢,最好还是不见血,图个吉利。

收到她的安抚,锦螭眉峰间的杀气悄然褪去,半垂眼眸,唇边的森然转为纵容的浅笑。随手接过婢女递来的参茶,悠闲啜饮。

她这才重新面向广大螭门门众,照旧轻咳两声,开始了自己的演说:“各位螭门门属,早上好。在这白雪纷飞的时刻,我们有幸聚在了一起,这是一种千载难逢的缘分。姐,姓花,名恋蝶,你们可

以唤花姐。姐是门主的爱宠一只,为主人鞠躬尽瘁,死而後已是姐的宗旨。众所皆知,门主在三个月前的激战中受了重伤,经过治疗虽已痊愈,但毕竟不能过度劳累,是以姐决定亲自出马强化训练你们

三个月。为了方便,从今天起螭门各部都改称为队,部首改为大队长,副部首改为中队长,以下的职位都称小队长,一般部属皆称队员,各位有无异议?”她停下声,微弯的灰眸扫向众人,“若是没有

异议姐继续往下说了。”

好个嚣张至极的女人,明明只是低贱的宠物之身,却在他们面前如此张狂放肆地指手画脚。虽说无条件服从门主命令是身为螭门门属的门规,但心里著实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现场虽寂然无声,但无

数暗流在上千道挺立的身形中涌动回旋,试图寻找突破口。

花恋蝶似是毫无所察地继续笑道:“姐要做的强化训练目的很明确,第一,强化自我救护能力;第二,强化各项战斗能力。”她又顿下,雅致磁音高高扬起,“你们无需顾虑门主刚才说的话,有问

题尽管说。姐保证门主不会怪罪你们,姐也保证不会实施打击报复,总之别让姐误以为你们是在憋大解。”

螭谏台离地不过三尺,距第一排站立的螭门各部部首也不过两米多远。喔不,眼下改称各大中队长了。

静寂片刻後,站在最前列的一个苗条矫健的女子突然踏出一步,平板著一张秀丽的脸,仰头直视她,冷肃道:“花姐,我是刑部璎珞。我等都是刀头舔血的人,识辨常用药草和伤口包扎早已娴熟,

似乎无需再学第一项。”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出来,紧接著就会站出第二个人。

只见又一个五官深刻的青年男子从七人行列中站出来,抬头对花恋蝶抱拳施了一礼,肃然道:“我乃大管事曲谷,自认今日能站在这里的所有螭门门属都是武艺高强,以一敌十的武者,似乎也无需

再训练第二项了。”其实他们每日也都是勤练不辍的,但就是见不得这白发女人仗著门主的宠爱猖狂。

“唔,你们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花恋蝶拉长声音,笑眯眯地摩挲著下巴,眼睛滴溜溜直转。锦螭的七大手下,弦络、璎珞、魍魉三人为青年女子,其余四人都是青年男子。模样麽,没有绝色的

,但都不丑,比较具有玩赏价值,尤以这勇敢站出来的一男一女更勾人兴致。她话锋突然一转,“不过璎珞还是说了错喔。姐教的救护知识主要包括止血、包扎、固定、搬运四大救护技能,每一项包含

的内容远远多於你所了解的。另外还有心肺复苏、气道异物梗塞、急症突发、灾害事故处理等救护常识,多学点总是没错的。毕竟关键时刻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命要靠自己救。”红十字救护懂不懂?

医院多如牛毛的二十一世纪都在全民普及,更何况这医生少得可怜的古代。姐堂堂一个华夏古医世家传人,现代医学博士後愿意教你们,是你们前辈子烧了高香,祖坟上冒了青烟。

璎珞听得有些懵懂,正要再为难下去,突然想到弦络说门主断裂的筋脉就是这白发女人医治的。想来她的医术的确超群,心里那份不豫遽然逝去,张张嘴便哑然退回队列中。

很好,pass掉一个。花恋蝶眸光微移,落在曲谷脸上,嘴角斜斜往右勾起,笑出几分邪气:“曲谷是吧?”

“是。”曲谷莫名感到寒颤,脚下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

“姐说的强化各项战斗能力是在内力封存情况下的训练。内容有四,一是战斗技能训练。要求每个队员熟练掌握十八般武器,徒手格斗技艺超群。除能够水战陆战外,还必须适应巷战、夜战,并能

搜捕、脱险逃生;二是渗透技能训练。要求能滑翔、攀登、穿越陷阱区、识图、标图及远距离越野行战;三是侦察谍报技能训练。主要有观察、潜伏、窃听、捕俘、审俘等多种获取情报的手段,必要时

还须使用密码通信联络;四是阵法演练,要求不高,把你们以前当私兵演练的阵法勤加练习,再多练练姐说的十大阵法,估计也差不多了。”

花恋蝶每说一条便屈起收一手指。啧啧,爽啊爽啊,不枉她曾博览群书,也不枉她被关在峰谷里瞎鼓捣N年,终於能在这九州异世由纸上谈兵转为实战训练。高尔基说得好:知识就是力量。如果真

让她训练出上千个团结齐心的007,那她岂不是就可以在九州中横著走了?也算没白牺牲睡懒觉的时间。

她的话语穿透飞雪,滑进每个人的心中,在震骇万分之时更觉得心头发凉,背脊发寒。

锦螭抬眸锁住那道高挑的背影许久,眼睫又慢慢垂下。是了,这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宠物,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却只甘愿蜷缩在一方小天地中守著她的所爱。

目睹众人面色各异的脸,花恋蝶澄透纯净的灰眸弯成了月牙。抬手帅气地打了个响指,一个婢女立刻上前将手中的长形小案放到她面前。

她慢悠悠地从袍袖中出两个瓶子,一红一绿,举高在大众面前晃了晃,解释道:“姐知道各位队员在进行强化训练时一定会很辛苦,所以会炼制些益气大补丸和跌打损伤膏供大家使用。本钱麽,

就从你们的月钱里扣好了。”

唰──

各异的面色统一成涨红,无数双眼睛如剑似刀地向了螭谏台。

“姐也知道训练实在太痛苦,保不定有熬不过苦的逃兵出现,所以”她无知无觉地抬手又打出一个响指,另一名婢女捧著一个木盒走上前来。粉玉手掌打开盒盖,拎出一把黑铁柳形菜刀,朝台下粲

然一笑,雅致磁音带著毛骨悚然的柔和缓缓飘出,“姐是个出色的厨子,会用这把菜刀做些好菜单独慰问他。”暗黑光影一闪,柳形菜刀俐落地剁开案桌上的两个瓶子,红红绿绿的鲜豔药丸骨碌碌滚落

一地,在白雪皑皑中显得分外鲜豔夺目。

她很清楚自己拿刀的恐吓程度,反正她心爱的男人都不介意,其他闲杂人等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这群经历过背叛和烈火鲜血洗礼的凶残狡诈的猛兽,不下点狠劲,她就真的只能以一只宠物

的身份站在锦螭身边了。这,不是她想要的。

唰──

涨红的面色统一褪成战栗的苍白,出去的刀光剑影瞬间变成残剑断刀。

台上那张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微弯的烟灰色澄透眸子燃烧著诡谲怪异的光芒,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毒狂暴的黑气笼

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

白雪纷飞下,站在台上的活生生就是一个恶鬼!一个白发恶鬼!

########### ############### #####################

恐吓过後,待到开始训练时,各螭门队员才真正明白恶鬼口里说的辛苦和痛苦有多可怕了。

被封了内力,除了观感敏锐些外,其余全都与寻常人无异。

穿著厚重的棉袄训练,是怕你著凉,一病不起?不是,是让你跳进芦苇荡,绕锦螭岛不歇气地环游十圈。

训练中突然冒出毒物、迷香、暗器、蒙面刀客、陷阱等,一觉睡醒突然发现被绑架等,是敌人来袭?不是,是训练你的应变能力以及自救能力。

诸如此类的严苛训练数不胜数,各螭门队员只恨当初为啥没死在那场与蛟帮的激战中。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门主的默许下,在白发恶鬼的奴役下,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不如死的

悲惨训练生涯!他们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和那个白发恶鬼有了千载难逢的缘分!

他娘的不会实施打击报复!骗三岁小孩儿喃!

被虐得一身是伤的璎珞和曲谷暗地里咬著棉被狠狠撕扯,他们是傻子才会代表门属出头向那白发恶鬼挑衅。对他俩,那白发恶鬼下手尤其狠毒啊!

43:00

第107章 欢送恶鬼

和暖的东风吹来了,芦苇荡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绿色的海洋,盘旋在苇荡中的水鸟越来越多,到处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在一个草长莺飞,芳菲无限的好日子里,举凡待在锦螭岛的螭门队员们全都聚集在出岛湾口,组成一道坚不可摧而又井然有序的人墙。

欢欣的鼓锣声震耳欲聋,热烈的拍掌声经久不息,鲜红的绸带飘摇飞舞。无论男女老少,脸上的笑容都是那麽亲切,那麽诚挚,那麽灿烂,他们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欢送会。

没有半条门规规定一定要来,也没有菜刀架在脖子上,更没有迷药迷了神智,但只要不是瘫在床上起不来的,每一个螭门队员都自动自发地赶来送行了。

虽然有些人会吹笛弄箫,鼓琴弹筝,但这些乐器发出的声音实在不足以表达他们的心情,唯有打击乐器才能将那种激动澎湃释放一二。由於平常疏於这方面的准备,是以此刻用来欢送的鼓是大小不

一的圆凳冒名顶替的,锣是各家厨房里的锅盖临时改制的,绸带是过年用来拜神祈福的红布撕开的。那实在啥东西都没找到的人,也不甘示弱地毫不吝啬地大力鼓掌,以昭告自个内心的激昂。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芦苇发芽,盼到候鸟南归,盼到百花盛开,终於盼到那个奴役他们的门主的白发宠物离岛了。

是,现在的他们识得草药,缝得伤口,接得断骨,几乎成了小半个大夫;是,现在的他们哪怕被封住内力,也能上蹿下跳,耐摔耐打,以一敌十;是,现在的他们通夜战、巷战、水战、陆战,

通侦察、识图、标图是,现在的他们比起以前来厉害了不止十倍,个个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战场,说是全能型英人才也不为过。但是──

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不堪回首的痛苦之中。从理智上来说他们都明白那个白发女人挂在大堂中的励志诗句“宝剑锋从磨砺中,梅花香自苦寒来。”是啥意思,可从情感和身体来说,他们都恨不得

当把钝剑,做狗尾草了此余生。

然而现实是不以他们的意志转移改变的。首先门主是绝对可怕的,是不可违逆的。其次,比门主更可怕的是那个躺在门主的软舆上,看似静若处子,实则动若脱兔,时不时便提著把菜刀微笑著说要

为他们做好菜的白发宠物!

天可怜见,整整三个月,他们从未吃上过一顿好菜。那把菜刀历来嗜好的都是切散他们的发髻,劈砍他们的靴子,削挑他们的裤带。尤其过分的是它还嗜好玩些千刀万剐的把戏,害他们不得不羞愤

地穿著比乞丐还褴褛的丝绦衣物,在万众瞩目中,在青光白日下半裸著奔跑。

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们也是有脾气,有血的人,哪能就这样乖乖地任由那只宠物欺负?即使她头上有门主罩著。但让人嗟叹悲愤的是所有的反抗都是无效的。除了把自己送进更

深层的地狱生涯,没起到半点积极意义。

咒天,天不应;骂地,地不理;上诉,四处无门。除非自个抹脖子上吊跳河,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万般悲苦下只好狠心再狠心,咬牙再咬牙,在油锅中煎啊煎啊,熬啊熬啊,企盼著光明穿透

黑暗的那一刻。

门主这哪儿是养了只白发宠物?纯粹就是养了只白发恶鬼!以折磨他们身心,消磨他们意志为平生乐趣的白发恶鬼!对这只恶鬼,他们打从心眼里佩服,也打从心眼里害怕。如今终於守得云开见日

出,又怎能不群情兴奋、欢欣鼓舞?

凳子敲起来,锅盖碰起来,巴掌拍起来,红绸舞起来。一个个奉行流血不流泪的硬男刚女们眼眶中都闪耀著可疑的晶莹,使出了浑身解数,生怕欢送的声音不够热烈,情意不够真挚,导致那艘逐渐

远行的商船突然想不开地掉过头,再次回到锦螭岛。

花恋蝶立在船尾,双手闲适地环抱於,眯眼遥望舞动成蛇一般妖娆的红绸,面露得意,慨叹道:“姐的人缘真不是一般的好,瞧瞧,这送行的架势多热情。”

立在她身边的红罗和锦螭听得嘴角一抽,额际滑落几黑线。

“就不知宠蝶现在若是掉头回岛,他们还能否这般热情?”锦螭出手将她揽进怀中,轻揉发顶,眉眼中的冰寒在融融暖日中尽数褪去。微勾噙笑的薄唇已恢复了昔日的红润水泽,魅惑十足。他的宠

蝶不但身怀经天纬地之才,脑子里还有著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每每看到那些下属眼噙热泪的复杂表情,他总会掠过一股发笑的冲动。活著,原来也可这般随有趣。一想到巡查商铺将与她分开月

余,便是止不住地不舍。可他的宠蝶儿辛苦了近百天,眼下只想著在依君馆的家中好好休养偷懒等他回来。而他,也是舍不得再让她跟著东奔西跑地辛苦了。

花恋蝶猫儿般在他膛上蹭了蹭,感受著月华锦缎下舒适的弹厚实,唇角翘得老高:“估计那架势会更热情,个别情绪特激动的指不定还会跳芦苇荡,绕锦螭岛畅游十圈欢庆。”上千人啊,她真

是玩了一场大手笔的游戏。不敢说个个都能和007媲美,荣登个高级特种兵还是可以的。嗯,虽然确实累了点,但既愉悦了身心,又为社会创造了人才,很有成就感和奉献感,不错不错。

“该是激动得都想伸脚将你踹进水里喂鱼。”红罗笑著接口,温润似玉的桃花黑眸中蹁跹出层层叠叠的风流媚丽,像是桃英缤纷,洒落漫天靡豔。若不是这趟历时三个月的锦螭岛之行,他还真不知

恋蝶的格会恶劣至斯,说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都不为过。好好训练也就罢了,苦点累点相信那些螭门人也不是不能顶住,偏偏她总爱将人戏耍得灰头土脸,在一颗颗心上戳了又戳。要他说,螭门人

最大的收获不是本领增强了多少,而是一个个都炼就了堪比城墙的脸皮,真正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

“呵呵,那是姐的荣幸。”花恋蝶痞赖一笑,半仰起头,任由暖阳斜在颊上,鼻中轻哼,“端看他们有没有踹姐的本事了。”

阳光为粉玉雕琢的颊铺上一层淡淡的金,黑灰色的浓密长睫变成了金褐色的小扇子,半眯的烟灰眸子里跳跃著细细碎碎的金芒,那张清朗端正的脸显得温暖而明媚。

心里一动,红罗低下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落下轻吻,柔声问道:“恋蝶,我们什麽时候要一个孩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花恋蝶在开口的刹那一个不慎被口水呛到了,从喉管处发出的咳嗽声一时间连绵不绝,张开的灰眸被迫漾出雾蒙蒙的水气。

“不就是个孩子麽,有必要这般激动?”锦螭眉峰微抬,嗤笑一声,大手轻拍她的背脊,“还是说宠蝶厌恶孩子?”

“不咳咳喜欢咳咳很喜欢咳咳咳咳”看到红罗夫君瞬间黯淡的眼神,花恋蝶心脏抽痛。一边努力压抑咳嗽欲望,一边涨红了粉脸万分艰难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喜欢喜欢咳咳真的很喜欢咳咳咳咳

咳──”他爷爷的,一不小心又呛到了,还悲催地咬到了舌头。

“真是个不省心的笨蛋东西。”锦螭讥讽的嘲笑中带著千般宠溺和爱怜,拍在她後背上的大掌越发温柔。

“我知道了知道了,恋蝶别再开口。”红罗也赶紧伸手拍抚上她急剧起伏的口,眉眼间的霾黯然被浓浓的心疼取代,“乖,别说话了,我知道你喜欢孩子。”

花恋蝶抓著锦螭搂在腰间的手臂,对著红罗猛力点头。最後终於在前後抚拍下,逐渐停止了咳嗽。眼睫上已是珠光点点的湿润,粉颊如盛开的玫瑰一般豔红,连淡色的唇也涂染上了浅浅的粉,模样

很是有些狼狈可怜。

“恋蝶,夫君愿为你生儿育女。”红罗含住因喘气而半张的粉唇吸吮,温润的声音充盈了媚骨的诱惑。

“好。”软腻的娇声从相贴的唇瓣间溢出,“不过红罗夫君的身体养上一年再怀孕更为合适。”

“夫君都听恋蝶的。”桃红薄唇在淡粉唇上柔情万千地辗转厮磨。

九州异世,不管男女,只要服下情果汤,便能孕育生子。一般来讲,妻主或夫主不负责生育,当然,也不排除出现个别特殊例子。譬如说──

红罗刚抬头移开唇,花恋蝶的下巴便被两修长完美的象牙手指强横抬起,对上一双黑沈的清凌墨眼。

“宠蝶,待我这次巡查完所有商铺後,希望你能为我生下一只小蝴蝶。”醇冽清澈的声音缓缓流淌,像是来自高原雪山,甘美又冷寒。

花恋蝶眨眨眼,灰眸一弯,脸上娇腻的笑泛出几分狡黠,“不可能。”在钳住下巴的手指爬到脖颈上时,她又笑眯眯地补充道,“因为蝴蝶都是小虫子蜕变成的,所以我不可能一开始就为锦螭主人

生出只小蝴蝶。”

摩挲在秀美脖颈上的手指一顿,随即又继续游走。凝视她的清凌墨眼盛满温柔,冷寒的醇冽清澈声只余下浸润身心的甘美,“没关系,只要是宠蝶儿生的,不管是虫子还是蝴蝶,主人都一样喜欢。



“嗯,我也喜欢。”花恋蝶倚在锦螭怀中,拉著红罗的脂玉手指细细把玩,唇边的笑甜蜜满足。她不介意孕育子女,繁衍後代,也不排斥孩子。只是说到喜欢麽她刚才其实只说了一半,

她是真的很喜欢荼毒天真可爱,粉粉嫩嫩的孩子的。

花恋蝶之白发恶鬼

第108章 姐是游方郎中(一)

穿梭在人流如织的邺京大街上,花恋蝶有种从监牢里放出来的感觉。

触眼的不再是灰扑扑的螭门队员,壮挺拔的芦苇,雾气蒙蒙的岛洲。跃入眼帘的是鳞次栉比的作坊店铺、茶肆酒楼,那些挂在店外用於招揽顾客的各种旗幡在和醺的风中翻飞出俗世的亲切。

街上的男女老少都褪去了冬袄的臃肿与厚重,穿上了单薄的衣袍。他们有在铺子里选东西的,有上酒楼吃喝的,有在街边吆喝买卖的,有讨价还价的,有聚在茶肆听书高谈的,还有!袖对骂准备动武的马车、牛车、驴车不时从青石板上碾过,描画出一幅群生百态,各色各相的红尘画卷。

社会果然是人最主要,最本的属,而她就是个标标准准的红尘俗人。拢袖漫步在温暖的阳光下,视线缓缓游移,心里极喜爱这份喧嚣的热闹。

虽然阔别依君馆有三月之久,但和馆里的那些倌子倌奴们却并未有什麽生分出现。在黄大虎和黄小妹的协助下,依君馆的生意和名气也没有半点下滑。唔,可以和锦螭商量看看,开个依君馆分店啥的也不错。一帮倌馆打手就雇佣水蜘蛛那夥人,既给他们找了个正当职业,又可以毫无愧疚地压榨劳力。

在依君馆中休整两天後,锦螭便带著一干螭门队员出门了。螭门以“青”为号的商铺不但遍布越国,在别的国家也开了不少。要巡查完所有的商铺分部,至少也需一个月左右。

想到锦螭临走前在她耳边的低语,微勾的淡唇扬得更高。

“宠蝶,主人会用最奢靡的生活将你娇养成一只最娇贵的蝴蝶。”这是那个男人咬著她耳朵的呢喃,一直醉到了她的心窝里。

收回送别月华身影急速远去的目光,转眸便看见了笑得温润溺爱的红罗夫君。徘徊心底的那份黯然失落霎时化成甜蜜的回味相思,她会待在依君馆和红罗夫君一起等她的锦螭主人归家的。

在现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交往了两个以上的情人之後,为了杜绝争风吃醋或是两头落空的恶事件发生,一般都会选择竭力隐瞒并粉饰太平的虚伪,她这个俗女也不例外。她喜欢有魅力的男人,偶尔会同时为一个以上的男人动心,但她从不会让他们知晓对方的存在。当然,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饶她再思虑慎密,也发生过不幸碰头的事件,下场毫无例外都是船翻人走,两段感情同时拜拜。

入了九州异世,这里有著区别於现代的婚俗制度,无论男女都可以光明正大且天经地义地一个茶壶配上几个茶杯,她在欣喜中对这奇特的异世婚俗坦然接受。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之後,她爱上了红罗,又当著红罗的面爱上了锦螭。她曾以为就算不会重蹈覆辙,至少也会好一番伤筋动骨。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份感情竟然能同时和谐地围绕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带给她无与伦比的温馨与满足。

对这两个包容她深爱她的男人,她由初始的心动转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从未有过的感情。那感情像亲情却又凌驾亲情之上,像爱情却又比爱情更深沈。它从骨髓里繁衍而出,丝丝缕缕地缠绕她的骨血筋脉,铭刻进每一个细胞。因著这份感情,她能够自然地接受原本排斥的後庭欢好;因著这份感情,她可以抛弃滥情女人最後残余的一线矜持,荡地与两个男人同时做爱。

若是六个月前,她能对红罗放手;三个月前,她能对锦螭放手。现在,她却再也放不开手了。因为一旦离了他们,她的身体将自内而外鲜血淋漓,那种痛不欲生会直接摧毁她的意志,令她发狂疯魔。她不知是否是独自飘零异世的孤寂才导致了这种深沈感情的产生,她只知自己沈溺其中不愿自拔。为这份感情,她敢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敢与天地叫板对抗,哪怕变成恶鬼也在所不惜。

松开拢在袖中不自觉握起的拳头,她略略抬头,欣赏的目光扫过依在酒楼栏杆处高声吟哦的几个俊秀男人。灰眸逐渐眯起,看向大街延伸到湛蓝天际的模糊界线,笑容带上了梦幻般的甜蜜自嘲。

其实,她好像有些变了。好色依旧,却似乎不怎麽滥情了。但对每一份真挚的感情,则变得比饕餮还贪。

行到前方的十字路口,左转便是黄小妹新开的黄氏酒楼了吧?在红罗夫君的软榻上已经瘫睡了五日,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遂应了黄小妹的邀请,准备於今日亲临酒楼指点一二,毕竟酒楼生意的好坏与她的分红直接挂钩。虽说小家庭中有红罗和锦螭两大财力支撑,不愁吃穿,但她咋说也是个妻主,不能一点贡献都不做不是。

待锦螭回来,她就该按照约定为他孕育孩子了。而再过两三个月,她的红罗夫君也将为她孕育孩子。想象著夫妻两个大著肚子坐在一起交流育儿心得,旁边候著另一个神情紧张严肃的男人的诡异画面,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且一笑就止不住声,招惹来数道奇怪的目光。

她浑不在意地在这些注目礼中边笑边行,脚步没有快上一步,也没有慢上一步。看吧,看吧,随便看吧,姐眼下的心情就是好得想笑,好得让人豔羡。

“狗娃!”伴著婴儿的啼哭,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街边发出,随即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花恋蝶满脑子又诡异又好笑的温馨甜蜜画面瞬间被惊得无影无踪,呈现出短暂的空白。直到三秒过後,大脑才开始了重启运转。他爷爷的,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衰人见不得姐高兴,残忍打断了姐对美好未来的畅想?简直找抽!黑灰长眉不悦地皱起,循著持续不断发出惨呼与啼哭声的方向看去。

在十字路口靠左立著的那块雕刻了腾云苍龙的牌坊下,围起一圈圈人墙。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和婴儿渐哭渐弱的痛苦啼哭正从人圈中心传出。

“狗娃!你这是咋了,呜呜──你这是咋了──呜呜──狗娃,你不要吓娘啊,呜呜──”

得,打断她美好畅想的祸源体是个名字常见得狗血满盆的小孩子,还真不好意思认真计较了。她悻悻地了鼻子,重新将手拢进袖中,施施然从人圈外左拐晃过,朝黄小妹开的酒楼走去。

“狗娃──娘的狗娃──呜呜──谁救我的狗娃!各位大爷夫人大哥大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狗娃!”重重的磕头声不断地自身後响起,悲绝的哭求不绝於耳。

“当娘的,你还是马上抱孩子到青龙正前街的延寿堂看看吧。”一个老妇声怜悯地提醒道。

“是啊是啊,朱雀街的妙手堂也很不错的。”

“还有少城街的回春堂。”

“还有”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热心提供著自己的意见。

“我我没钱呜呜,狗娃,谁救我的狗娃?我给他磕头!我给他做牛做马!”磕头声更是响得厉害,嘶哑的女声透出深重的绝望。

“大嫂,我我才卖了柴,送你五文。”有个憨厚的男声似是憋著气,咬著牙,十分得为难疼。

“我我卖花得了五文,分分大嫂三文。”这是脆嫩嫩的小萝莉的声音。

“我买菜还剩一文给。”这是某个家庭煮夫发出的娘娘腔。

“唉,我们就算为这位大嫂筹了钱财又如何?你们莫不是忘了这半月来,邺京上下所有稍有名望的医者都已离奇失踪,各医馆现都是些医术平庸之辈坐诊,也不知能不能医治这小儿的突发病症。”朗朗男声惋惜悲叹,颇有些书生意气。

“总要碰上一碰吧。”一个老头也叹口气,“小老儿今日卖了些豆油,这十五文都拿去给孩子看病吧。”

“我也”

捐钱行为接连不断,花恋蝶抬起的脚步逐渐缓慢下来,最後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他爷爷的,这世上哪儿来那麽多助人为乐的善良人士?自个都有可能吃不饱穿不暖,还有闲情逸致管他人的闲事?听听那一个个的口气,她就算背著身,也知道几乎都是些穷不啦叽的平头百姓。

抬起脚,她亟欲大步离去。可是──

该死的!她不得不承认,越国群众这种值得嘉奖的高尚行为唤醒了她睡得昏昏沈沈的职业道德。爷爷的,被花家救死扶伤的家训荼毒了三十几年,不管她再怎麽抗拒,潜意识里还是受到了某种程度的熏染。

“都给姐闪开,姐是游方郎中。”花恋蝶倏地转身,大步朝十步外的人圈中走去。

3 13:29:00

第109章 姐是游方郎中(二)

早在她喝出“游方郎中”四字时,人圈已自动自发地迅速退散出一条宽敞的通道。只需一眼便能望见圈中有个紧搂婴儿,跪地痴望圈外的妇女。那是张约莫二十三四的平凡面庞,额头血迹斑斑,灰

土混著鲜血染脏了黄黑的脸颊和麻衣物。妇女身前堆积了一小撮铜钱,仰望她的泪眼闪烁出炙热到可怕的光芒。

“大夫,求您救救我的狗娃,求您救救我的狗娃!我给您做牛做马!”妇人看见她,像是看见了救星。搂著哭闹不休的婴儿,头如同啄米的小**般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点缀出斑驳的暗

红。

“起来,姐是活人,讨厌被磕头。”花恋蝶蹙眉低斥,抬脚将妇女轻轻踢翻坐地,顺手从她怀里夺过婴儿。

这是个一岁左右的男婴,嫩嫩的小脸白中透著青灰,神情异常痛苦,哭闹的声音已经嘶哑。唇边有呕吐物的痕迹,用手在孩子全身索一遍,发现孩子腹部略胀,肚脐偏右可触及多数活动细索条

样包块物,且按压肿物可变形分散。当她的手按压脐周肿块时,孩子的痛苦明显加倍,嘶哑的哭声也变得大声。

“喂,这两日小孩拉出的粪内带虫没有?”她翻眼问向正一脸紧张希冀望著她的女人。

“有有,今儿早上的粪中就有一条。”女人慌忙点头,又补充道,“呕吐时还吐了一出来。”她指著青石板上一滩黄黄白白秽物中的某线状东西。

花恋蝶轻舒一口气,还好,孩子只是蛔虫肠梗阻。蛔虫肠梗阻是小儿时期常见的急腹症之一,由於发热等各种刺激使肠腔内环境及肠蠕动发生变化,致使肠腔内蛔虫聚集成团,阻塞肠腔从而造

成梗阻。

她将孩子递回女人手中,让其固定好孩子。然後从袖中出一个乌漆扁形木盒,打开现出一排闪亮的银针,从中抽出几较为细短的银针进孩子腹部处的几处位,轻柔捻针,使孩子肠管放松,

以利於虫体舒展,缓解梗阻。约莫一刻锺後收针,瞥见人群中有个卖油翁,便取了一两豆油为孩子灌下,运气於掌,慢慢揉动小儿腹部,让蛔虫团得以进一步松解,消除症状。

待到孩子面色逐渐恢复正常,也不再呕吐哭闹了,她又从袖中出本是替凌雪为黄小妹送去的眉笔,撕下女人的布衣角唰唰唰写下一个药方。

“喂,这药方名为乌梅盛启汤,专治虫积结聚,壅塞肠腔,郁滞不通。”脚尖点点地上的铜钱,“药不贵,这些钱足够了。回去水煎服,每日一剂,日服两次,虫便可排净,孩子自会安好无事。”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谢谢”女人抱著稳定下来的婴儿冲花恋蝶又开始不停地磕头跪谢。围观群众也恰在此时终於从她迅捷利索的扎针诊治手段中回过神来,现场顿时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和赞

叹声。

“这游方郎中的扎针术似乎比妙手堂的赵大夫高明了不止十倍!”

“那手按摩术也流畅得很!没到医馆坐诊真是可惜。”

“江湖自有藏龙卧虎之辈啊!”

“只是为何年纪轻轻便一头白发?”

“定是钻研医术太过竭殚心力所致。”

叽里咕噜,咕噜叽里,花恋蝶不幸沦为了围观群众的绝佳谈资。从她的医术说到她的容貌,从惋惜她的才华到哀怜她的出身,不得不说这越国百姓都具有丰富的同情心和想象力,以及一颗热爱八卦

的心。

她抽抽嘴角,抹了一把脸,权当听见的都是些神马浮云,只对跪在地上实诚磕头的女人淡淡道:“姐说过,姐是活人,讨厌被磕头。”掸掸身上的灰尘,准备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潇洒离去



突然,某道噶带泣的男人呼号由远及近,脚才刚迈出一步,一大坨东西就疾风般扑到她的脚下。压碎了本就有些裂缝的青石板,裹挟来的一大片灰尘也弄脏了她才掸干净的衣服。

“大夫,求您也救救我的猪娃,求求您,求求您!”衣角被一只筋骨暴突的砺黑手抓住不断地拉扯摇晃。

扑到脚边的是个壮实的中年男子,黝黑瘦削的面庞和缀满补丁的暗蓝布衣充分说明他家境的窘迫,怀里搂著的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口唇和皮肤泛出青紫,已是昏迷不醒了。

才医完狗娃,又冒出猪娃,这越国流行用十二生肖给孩子取名麽?那她以後的娃娃是不是也该跟随流行,取个鼠崽牛蛙之类的别名,以图好养活?花恋蝶垂头无语地瞪著满脸哀求,满眼焦虑伤痛的

拦路男人,实在很想将他踢飞。但在扫到那只紧紧抓握住衣角的黑色爪子时,蠢蠢欲动的脚尖迟疑了。黑爪子的手背上布著七八道色泽不一的暗红伤口,一看就是做苦力的,绝对有二两力气。她要真踢

出去了,红罗夫君为她缝制的衣袍极有可能被撕坏。

呃,好吧。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横竖姐今天被越国人民勾出了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索暂时信奉下助人为快乐之本的理念,也当是为姐未来的孩子积德求福。嘴巴蠕动两下,她不太甘心

地退步了,幽幽提醒道:“轻点抓,小心别把姐的衣角扯烂了,你赔不起的。”

男人带伤的黑爪子倏地缩回,黝黑瘦削的脸涨出几不可见的羞红,“是是是,大夫。”厚实的嘴唇嗫嚅著,悲苦中漫上了低到尘埃的卑微尴尬。

她抿抿唇,蹲下身,食指凑到孩子鼻下探了探,侧耳贴上孩子的腔屏息听了片刻。孩子呼吸逐渐减缓,心跳却异於常态,心律也很是不齐。捏开孩子嘴巴,在里面仔细搜寻,眸光微动。没有错,

就是这东西弄出的麻烦。

“孩子今日可吃了白菜?”她轻声询问,再次抽出银针。

“是,昨夜煮的白菜没吃完,今早和了些细米熬成粥全让猪娃吃了。”男人小心地搂著孩子,苦痛的脸上充斥了茫然与无助,“上半晌还是好好的,这走在路上突然就喊头疼肚痛,还止不住地吐,

最後眼一闭昏了过去。大大夫我我三十多岁了才只得了这麽一个娃,求求你救救”男人的声音哽咽了,目中再也忍不住落下两行热泪。

三十多岁才只得了一个娃,那你还敢拿过夜白菜给他吃?花恋蝶没好气地瞪男人一眼,下针如飞,手也不停地在孩子身上拍打。

新鲜的白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也含有大量的硝酸盐。硝酸盐本身无毒,但白菜腐烂後或煮熟後放置较久,在细菌的分解作用下,硝酸盐会还原成为硝亚酸盐、亚硝酸盐。亚硝酸盐是一种有毒物质

,它会进入胃、肠、经吸收迅速入血,能使血丧失携带氧能力,导致人体缺氧,引起头痛恶心、恶吐、腹胀、心跳加快,严重是要抽筋、昏迷,甚至有生命危险。

瞧瞧,这娃都已经昏迷了,再不救治,等到瞳孔散大,也就蒙主恩召了。大人省著将细米白菜粥全留给娃娃吃是爱的体现,但往往这份爱会造就家庭悲剧。依她说还不如一家都吃,一家集体死绝来

得痛快幸福,也免得蹿出门来劳费她的心神。

“接好!”她突然收手,撕下男人一块衣袖,急速起身横飘三尺有余。

就见男人怀里的昏迷男孩突然张眼,哇哇哇地不停地呕吐,紧接著又是一阵臭不可闻的污秽气,在一阵劈里啪啦中,男孩腹泻了,本是紧紧围在周边观看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往外散开。

“你家猪娃是食物中毒,回去熬水煎服继续排毒。”她抛下写好的药方,叮嘱道,“虽然节俭是美德,但以後切忌不能吃烂白菜,熟白菜放置久了也不能吃。另外,发芽的土豆也不能吃,若是发芽

不严重,便要将芽块削去,煮食时最好放些醋。”

“是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应承,脸上的悲绝被欢喜取代,对怀里的熏天臭味恍若未闻。

真他爷爷的太臭了,所以说她最喜欢的是动刀子的外科手术。花恋蝶捏著鼻子,也不管周朝群众泛出绿光的吃人眼神,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3 13:29:00

第110章 姐是游方郎中(三)

“大夫大夫别跑!别跑!小老儿膝膝痛啊!”还没跑出十米,後摆便被什麽东西牢牢攥住,差点没让疾奔的她跌个狗啃屎。

“他爷爷的,谁啊?”膝痛还能跑来捉她?骗鬼!她怒火中烧地撇过头,对上一张呼喘得快要断气的老头脸,正是那个卖豆油的老头。

“大夫大夫”老头呼哧呼哧地拉著破烂风箱,“小小老儿这这几年总总是膝膝痛痛得恨恨不得死去劳劳请──”

那你Y的咋还没去死?花恋蝶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自个耳朵快要听断气了。手一挥,直接打断老头的话:“风湿关节炎。多扎几针,敷几贴药即可。”

“扎扎扎”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枯瘦的手爪仍旧死死地攥著她的下摆。

扎你个头!她抬眼狠狠瞪他,这才猛然发现自个身边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每个人都好像是贪婪的强盗看见了宝藏,久旱的大地看见了甘露,漆黑的夜晚看见了黎明的曙光,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对她这

个医生来说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不会吧?!她惊悚地後退一步。

唰──

至少有十只手从四面八方拉住了她的衣角衣袖,好好一块布料被活生生攥成了咸菜。

“大夫!大夫!大夫!”如同洪浪般滔天的热切呼唤从四周接连响起,彻底掩埋了她意欲反抗逃跑的念头。

一张长条案桌和木条长凳摆了出来,文房四宝搁了上去。不知不觉中,她被簇拥著坐在了长案後面,面前排起一条长龙。男女老少,布华服,高矮胖瘦,美俏丑,应有尽有。

“你,慢支气管炎,必须注意季节”

“你,胆结石,姐先给你碎石,回家多喝水,然後再去挖”

花恋蝶被逼无奈地在越国邺京大街上展开了莫名其妙的游方郎中生涯。

清新的空气离她远去,惬意的喧嚣离她远去,黄小妹的酒楼只差百步之遥。头顶的太阳逐渐西斜,慢慢下沈,月亮爬上树梢,星星眨起眼睛。

夜,深了;人,静了。

“大夫,谢谢您的再造之恩,谢谢谢谢。天黑,这灯笼送您,您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最後一个中年大叔将手里的灯笼塞进花恋蝶手中,感激涕零的千恩万谢後,才在儿子的搀扶下走了。

花恋蝶站在长案後,面无表情地举高手里的灯笼,照亮大叔前进的方向。久久不发一言,也没有变换动作。

夜晚的邺京大街很清净,很空旷。临街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那沙哑悠长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著风飘过来,带足了穿越历史长河的韵味。

夜风撩起凌乱披散的白色长发,热情地发出一起嬉戏的邀请。

陡地,她面皮一抽,抬脚将面前的长案踢翻,悲愤憋屈地仰天长啸:“他爷爷的,姐还没死,一路走好个屁!”

吼──

好人难做,难做好人!她千载难逢地一口气医了几百号人,结果不是被人当祖先一样磕头,就是咒她一路走好。

吼吼──

从白天到晚上,她就没喝过一口水,进过一口食!哪怕她现在的强悍身体足以支撑,也不带这麽虐待人的。她是撞鬼了才会被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越国群众压榨!

吼吼吼──

他爷爷的以後要再干这种累死人不偿命的蠢事,她就不叫花恋蝶!提腰带自挂东南枝去!

“恋蝶。”夜色中突然响起温润的男中音,独特媚丽淡淡地酥入骨髓。

她举著灯笼猛然侧身,数步开外立著个笑意盈盈的绝丽男人,灼灼桃花黑眸中盛满柔情与宠溺,正是她的红罗夫君。

“红罗夫君,我我被压榨了。”眼眶无端发热,鼻子和心在温馨中酸软发酵。她扔掉手里的灯笼,疾奔几步,一头扎进男人怀中撒起了娇。

“我都看见了,恋蝶今日真是辛苦万分。”红罗轻拍她的背,笑著安慰。

眼看日头偏西,却始终不见恋蝶回来的身影。著急间,黄小妹派人传来口信,说是二倌主被百姓当做了游方郎中,正在青龙街口给人看病。

痞懒凉薄的恋蝶会给人看病?!他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敢置信地带了两个倌奴急匆匆赶来。远远站在人群外,他瞧见恋蝶一边手起针落,一边下笔如飞,游刃有余地坐诊开方治病。只是

随著时间的流逝,那张清朗端正的脸上表情越来越少,唯有眉眼间的认真与慎重毫无一丝改变。从百姓们兴高采烈的闲谈中,他知道了恋蝶被困於此的前前後後。心里既有些好笑,又略觉欣慰。他的恋

蝶,其实也并非那种完全凉薄冷血的人呵。

遣走两个倌奴,他到街边糕铺里买了些巧点心,又到酒坊里打了一壶果酒,寻了个僻静角落等著恋蝶一起回家。

却不知是不是因著这半月来邺京医术高明的医生尽数离奇失踪的缘由,来找恋蝶看病的人异常得多。直到夜幕深沈,才得以看完最後一个病人。看著恋蝶那副蔫巴巴的模样,他不由得心疼起来。当

初即便是在锦螭岛训练那些螭门队员,恋蝶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劳累狼狈过。

“乖,饿了吗?夫君这里有些糕点,还有果酒解渴。”他将手里拎的糕点和酒壶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想吃。”花恋蝶摇摇头,揽住他的脖子蹭了又蹭,撒娇道:“就是好累,一点都不想动弹。”

“那要夫君抱你回家,还是背你回家?”他扔了手里的东西,双手拥住她慵懒的身体,低头凑到她耳边软声问道。

还未等花恋蝶张口回话,一个低沈冷淡的声音在夜色中接口言:“实在抱歉,恐怕你们暂时回不了家了。”

红罗一惊,连忙抬眼循声看去,从沈沈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衣,蒙著黑巾的男子。中等身材,看不清面目,黑巾外的一双单眼冷锐利,似淬了毒的利刃。

“你是谁?”他面色蓦地沈下,谨慎地後退一步,抬臂掩住恋蝶的脸。

黑衣男人盯著他沈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面麽指大的金牌递到他面前。淡淡的月光下,隐约可见金牌上面浮雕著一个“昭”字。

当今越国国号“昭元”,越国少年帝王称“越昭帝”。这个“昭”字便再也不是普通百姓,甚至也不是寻常贵族所能提及使用的字了。

难不成这黑衣人的背後是他瞬间张大眼睛,心头巨骇,一把将花恋蝶拉到背後遮掩起来。然而刚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四周已站了三十几个如同鬼魅一般的黑衣蒙面人,各个手中

都握著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嘻嘻,何必搞这麽大的架势来请人,我们又没说不去。”花恋蝶从红罗身後探出头,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姐早就有言在先,姐不饿不渴,就是好累,一点都不想动弹。抬张软舆来,我们就跟你

们走。”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一愕,继而惊怔,有些不敢置信地迟疑问道:“你你早就察觉到──”

“当然。”花恋蝶打断他的话,“除非是死人或者傻子,否则任谁被一双眼睛从白天盯到晚上,都会不自在的。姐好歹也算是个习武的人,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黑衣人点点头,也不废话,手一招,一顶黑纱软舆自黑暗中奔了出来。

“请。”

花恋蝶反手搂住红罗,仰起头,撅嘴娇声道:“红罗夫君,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的。”联想到近半月连续失踪的名医,这群身负皇命的黑衣人找她除了治病不做他想。恰好她也对那个十三

岁登基,现年十八的少年帝王颇感兴趣,不妨顺水推舟跟他们走一趟,参观参观帝王和皇。要是真能做出啥贡献,在古代讨个封赏,给自家两个男人挣个诰命之类的头衔也是不错的。

一阵夜风吹拂,在场的黑衣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好假的声音,好!人的撒娇。

“都依你。”红罗捏捏她挺直娇俏的鼻尖,卸去了眉眼间的警戒严峻。既然恋蝶早已察觉,那麽他也没必要再多担心,他的妻主可是只强大无匹的蝴蝶宠物。

软舆黑纱翻飞,沐浴著淡薄的月华渐行渐远,只在邺京余下了一个医术超绝,医者仁心的年轻白发游方郎中无偿救助百姓的动人传奇。

月光没有照到的黑暗中,某处高高的酒楼廊檐边突然起了波澜。

“回去禀报主子,那个白发女人被皇上的人带走了。”

“是。”

三道黑影如烟云般飘出,又倏地隐匿黑暗。

3 13:29:00

111-115

第111章 少年越帝

“对不住了,你们需要被蒙上眼睛。”

疾行的软舆突然停下,黑纱被掀开,为首的黑衣人口气低沈有礼,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冷锐利,没有半分谦和暖意。

“无妨。”花恋蝶与身边的红罗对视一眼,牵手下了软舆,笑著一齐闭上眼睛。

身边气息一冷,微风拂过,眼睛被厚实的黑布蒙上,空著的手也被塞了布带。

“走吧。”

手中的带子往前方扯动,双脚自动自发地跟了上去。脚底没有松软的感觉,坚硬得像是踩在石砖上。

“红罗夫君,小心些,别摔著了。”花恋蝶摇了摇手里如同脂玉般细腻莹华的修长大手,殷殷叮嘱道。

“我会小心的。”红罗低笑回应,手指在她掌心里轻轻刮搔,惹得她咯咯轻笑出声。

“噤声!”黑衣人很是不耐地冷叱,似是对这对完全没有紧张恐惧感的夫妇颇为头疼。

“好,我们收声。”花恋蝶又咯咯一笑,伸指在唇缝间抹过,示意自个会乖乖听话。

在黑暗中没行多久,鼻端便嗅到了淡淡的龙涎香和灯烛味,耳边那微不可捉的众多足音突然隐去,紧接著响起的是另一种足音,极轻却清晰可辨。

“尉迟大人,他们是”一个极低的尖细嗓音迟疑问道。

“江湖游方郎中和她的夫君。”低沈声更是轻微,“那血可止住了?”

“尚未呢”尖细声变得黯然无比。

对话声蓦地消失,除了浅浅的呼吸,周围寂静得可怕,沈重凝滞的焦虑在空气中徘徊流动,似乎有著山雨欲来的紧迫。

感受到手掌内微染的汗意,花恋蝶手指一紧,将牵在手中的红罗一把攥进怀中,拦腰抱了起来。

“恋蝶!”体位的骤然改变使红罗讶然轻呼,双手胡乱索著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仰头微笑,“红罗夫君今日等我许久,身体劳累了,让妻主抱著走上一段路歇息歇息吧。”偏头对著发声处斜勾唇角,淡淡道,“喂,我们不用走了麽?”

“走!”黑衣人似被猛然惊醒,竟失常地伸手拉起她的胳臂向前方大步迈出。

切,小气。花恋蝶撇嘴暗暗咒骂,踉跄半步,才稳住身形,跟上了他的步伐。

“恋蝶!”耳边传来红罗担心的轻唤。

“没事,只是左脚绊了下右脚。”她笑著宽慰。

走了二十几步,便听闻哢哢哢的机关启动声,接著被拉扯著进入另一处空气不怎麽通畅的地方。龙涎香消失了,烛火味道更浓,里面还夹杂著微微的湿潮和血腥。

步入密室了麽?她心里思忖,搂在红罗腰间的手轻轻抚游移,舒缓他绷紧的神经。

红罗心里柔软成一片汪洋,羊脂玉颊上微微生晕,索著揽住她的脖子轻语:“恋蝶,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不行,这里是密室,多半机关重重。红罗夫君要是一个不小心触到了什麽机关,我会心疼的。”她毫不考虑地一口拒绝。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走路,世界上举凡有权有势的死人墓,不管是中国

秦始皇陵还是埃及胡夫金字塔,哪座不是机关密布,要人命的?

红罗柔声低笑,不再挣扎,只静静地搂著她的脖子随她移动。

左拐右弯地又行了数百步,便听闻黑衣人低沈冷淡的声音:“你们可以摘下布带了。”

花恋蝶这才放下红罗,摘下蒙眼的黑布。环顾四周,自己正身处一间狭窄的密室中。室内只有一盏落地仙鹤青铜灯,光线颇为黑暗,墙壁挂满厚重的暗红帐幔,狭窄的密室门口处把守著四个脸蒙

黑巾的暗卫。

“你的夫君留在这里,你随我去觐见皇上。”黑衣人解下脸上的黑巾。五官端正,线条略硬,唇上有短须,年约三十上下。虽著的是简陋的布黑衣,却隐隐透出居於上位的贵气。

“不行,姐的夫君必须与姐一道前往。”花恋蝶一直挂在唇角的笑更加柔和,澄透纯净的烟灰眸子逐渐弯成半月,“姐不放心你们,怎能将最宝贝的夫君交在你们手中?”

“恋蝶,没关系的,我可以在这里──”

“我离不开红罗夫君。”她截住红罗的话,伸指温柔地压住他的桃红薄唇,转头看向黑衣人的灰眸布满坚持。

黑衣人陷入沈默,似是在思考什麽,好一会儿,才改变主意点头同意。

被勒令放下衣服内所有的坚硬东西,包括银针,手术刀以及红罗夫君头上的发簪後,他们跟著黑衣人走出小密室。穿过一重重暗红幔帐,绕过数道屏风,眼前蓦地亮堂起来。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密室,到处燃著五爪腾龙盘柱青铜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那些摆在室内的器物无一不是美绝伦,美中不足的是空气中弥散了浓浓的血腥味。

一张雕龙描金的巨大龙床深黄幔帐低垂,床榻前或站或跪著几个宦人和数个女,年纪都轻,眉宇间全凝满深浓的焦虑和忧心。

“启禀皇上,臣尉迟德带回一个游方郎中。”黑衣人在离龙床五步远处双膝跪地,恭敬叩拜。

龙床内半天都毫无回应。

这时,一个面白无须的宦人俯身凑到床帐边低声唤道:“皇上,尉迟将军带了个游方郎中来见您。”如此连续重复三次後,才听到帐幔内传出个低弱温和的声音。

“扶朕起来。”

“是。”

那名宦人低应,撩开深黄幔帐轻巧挂起,从龙榻中谨小慎微地扶起一个人形物体,让其斜倚在厚实绵软的靠背上。

待他退到旁边,花恋蝶和红罗才终於看清这个越国少年帝王的模样。

据传这位越昭帝头上曾有个聪慧绝伦,美貌无匹的太女姐姐,却在十五岁那年暴病身亡;脚下曾有个文武双全,英姿勃发的皇弟,却在十二岁那年於皇家狩猎中不幸被刺客暗杀。

先帝缠绵病榻,时日无多,虽尚有一两个可当大任的英睿孩儿,但其生母身份又过於低微,登不得大宝。万般无奈下只得下诏立资质平庸的先皇後第二子,年仅十三的越昊昕为越国太子。接著下遗

诏封皇姐景辉王、皇妹景明王、皇弟景烨王为摄政臣,共同辅佐太子治国。

一月後,帝亡,太子继位,国号“昭元”,史称“越昭帝”。

然世人除了风闻景明王做出了哪些治国政绩,景辉王有了哪些风流韵事,景烨王带兵击退了多少次侵袭边境的敌军外,便只得知越国皇中先帝留下的那些身份不够高贵的皇子皇女,竟在短短四年

中逐一染病身亡。偌大一个越国皇,先帝血脉唯余越昭帝一人。

先皇後在生产幼子时血崩而亡,先帝从此再未立後,後皆是雨露均沾。不过在先帝生前八年,独宠上一美貌宦人,不但为其冷落後三千妃嫔,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其封侯赐宅,临终前更是赐了

一方免死令牌。

民间谣传这是老天对先帝的惩罚。一代帝王不喜妃嫔,独宠低贱宦人,污了皇室贵气,上天便发怒收去他的血脉。甚至有些地下赌庄偷偷开了长期赌局,赌这少年越帝能否活过弱冠之年,而押注“

活不过弱冠”的赌徒远远多於押注“活过弱冠”的赌徒。

如今越帝继位五年,默默无闻中倒也没听说有什麽大病小灾,让参与下注的越国人真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花恋蝶自听到这些说不清是真是假的传言後,便对越国的少年帝王产生了兴趣。如此低调的帝王极为难得,哪怕他传件偷溜出皇嫖妓狎倌的蠢事也好过默默无闻成一潭死水吧?真不知这少年脑子

是啥木头长的。

如今好不容易进,看到了她一直抱持浓厚兴趣的少年帝王。心倏地绷紧,全身每个细胞迅速警戒起来。

眼前的少年帝王身形瘦长,乌发似墨,面色苍白。龙眉漆黑入鬓,一双标准的丹凤眼形状极美,瞳眸是东方人中常见的黑棕色,眸光温和含笑。鼻梁如玉山高挺,弧线完美的嘴唇发白枯槁,上唇极

薄,下唇丰厚,唇角天生微勾,显得既无情又多情。

他虚弱地倚在床榻上,举手投足间都溢散出一股尊贵威严。俊秀而不张扬,尊贵而不狂霸,威严而又温和。

这个眉宇间犹含半分稚气的少年乍看是个大贵族子弟,实际上却已是个无比出色的帝王。

只有最出色的帝王才能够在臣民面前不著痕迹地隐匿帝王的锋利锐芒、残忍暴虐,以及帝王的冷血无情。

他是静静休憩在九渊的帝龙,温和无害地由著你大放厥词,跋扈猖狂。一旦他对你心生不满,在你还未回过神时,你便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因为,你已经被他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3 13:30:00

第112章 少年越帝的囧病(一)

当对上那双玩味十足的丹凤眼时,花恋蝶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她她竟然忘记了古代封建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不但没及时下跪磕头行礼,三呼万岁,还赤裸裸地直视帝王N久,这种大不敬

的行为在古代毫无疑问属於立马拖出去砍头的范畴。

余光瞥见身边的红罗夫君似乎跟著她犯傻变大胆了,明明是个标准的古代人,也敢直挺挺地立著不跪,直视帝王的桃花黑眸中尽是藏不住的惊愕。呃,夫妻同心真不是盖的,让她很感欣慰,因第六

感而条件反绷紧的心也慢慢松弛下来。

估著现在跪好像亡羊补牢,犹时已晚。她索决定不再虐待自个的膝盖,放肆地对那双探究的丹凤眼绽开一个妩媚明亮的笑容,随即装作什麽都不知道地垂下眼帘。看清楚了吧,姐笑得多灿烂,

多勾魂,你Y的最好能沈溺得姓啥都忘记了,虽然姐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这世上的事情往往总会出乎意料,她都做好了抱著红罗夫君逃跑的万全准备,却半天没接收到少年越帝的怒声喝叱。更为奇怪的是在场的宦人女,包括那名自称尉迟德,跪地不起的黑衣人也没

传出一丝提醒呵斥。

莫非真的上至少年帝王,下至太监女都被她的笑容迷住了?咋想都比火星撞地球,长江水倒流还不可能。惊疑不定的揣测间,感觉投注在身上的那道玩味探究视线悄无声息地移开了。

“尉迟,那白发女人就是你替朕找的游方郎中?”少年越帝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好似穿透薄雾的晨锺,清越悠扬,一字字轻轻扣入心扉。

“是。”尉迟德伏地应道。

少年越帝枯槁的白唇微微咧开,俊美的脸上浮起苍白和煦的浅笑:“朕又辛苦你了。”

“皇上言重了。为皇上效命,臣当万死不辞。”

“你起来吧。”他轻声道,温和的脸神情中掠过一丝疲倦,“让那白发郎中过来看看。若还是不行,依规矩办事。”

“是。”尉迟德侧身示意花恋蝶上前。

依规矩办事?啥规矩?宰了灭口?他爷爷的,虚弱归虚弱,本质果然是个残忍冷血的帝王。花恋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浓烈的血腥杀机,暗自腹诽不已。犹豫片刻,还是牵起红罗往龙床前走去。

刚迈出两步,便被一个佩剑女拦住。

“大胆,皇上只命你一人上前。”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女人真的很讨厌啊!她对那女翻个白眼,踮脚探过女的肩头,对龙床上的少年越帝笑著喊道:“嘿嘿,皇上,草民花恋蝶。手里牵著的是草民的夫君,也是草民行医诊治

病人的得力助手,片刻也离不得的。还望您通融一下,允了他和草民一起走到近处瞻仰您的龙体。”人家都打算杀他们了,还有啥好忌讳恭敬的?皇帝也是人,也不过是个小鬼,随得了。你要生气了

,姐立马就跑回锦螭岛藏起来。

少年越帝听到她的无礼嚷嚷却并未动怒,反倒莞尔一笑,好脾气地对那女吩咐道:“鸾鸣,让他们一起过来吧。”

“是,皇上。”女鸾鸣移步退开,手紧紧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俏丽冷漠的大眼牢牢盯著花恋蝶和红罗的一举一动。

“啧啧,小姑娘随时都谨慎过余,小心未老先衰啊。”花恋蝶摇头慨叹,牵著红罗从她身边悠闲踱步而过,对在後背的吃人目光浑然不觉。

不过眨眼间便行到了龙床边,近看之下,她发现那双黑棕色的温和眼眸一点也不像少年的眼眸,它极为深邃,好似两个无穷无尽的宇宙漩涡,一旦不慎被其吸入便再也爬不起来。

“朕似乎比不上你的夫君绝丽?”少年越帝深邃的凤眼微弯,瞳眸中竟突然跃上几分罕见的少年调皮,“缘何紧盯著朕不放?”

“近距离瞻仰龙颜是草民三生修来的福气,当然要多看两眼,才能多添福气。”花恋蝶眼皮也没抬一下,答得顺口至极。忽地扭头向红罗问道,“对了,红罗夫君,咱们依君馆在地下赌庄下注没有

?”敢将她带到皇帝面前,那就绝对清了她在邺京的身份。一对倌馆夫妻,能翻出什麽大浪?

红罗一愣,垂眸仔细回想了片刻,笑道:“一年前我下了三万两银子,押赔十番,赌越帝能活过弱冠。”那时,他一身残败伤病,连自己能活几天都不知道,又有什麽不敢肆意妄为的。

“三万两啊,数目还真不小。”她转过头对少年帝王认真道,“皇上,您听到了,草民在赌庄投了三万两银子,憧憬著能在两年後收取几十万两银子,所以是绝对不会对您不利的。”

密室内!当落下个铜盆,打翻一地热水,一个宦人立刻惊惶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少年越帝恍若未闻,形状极美的温和凤眼像被针刺中一般,瞳眸骤缩,紧紧锁住眼前与他对视,满脸郑重的白发女人。蓦地,口里爆发出阵阵大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尉迟,你给朕找了个妙人!”他一手抚额大笑,一手在床榻边重重拍击,“朕有许久都未像今日这般畅快笑过了。”

“皇上,您不能──”

守在床榻边的宦人却是一脸焦色,还来不及进一步劝阻。就见少年越帝身体一抖,笑声突竭,苍白的面色陡成煞白,眼神涣散,竟是要晕过去一般。

新鲜的浓烈血腥从绣著五爪腾龙的淡黄祥云锦被下传出,一缕殷红挣脱锦被的覆盖,洇湿了床榻边的淡黄褥单。

“皇上,得罪了。”

花恋蝶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把扯开锦被,血腥扑面袭来。

红罗忍不住也惊呼一声,那少年帝王的白色亵裤竟全被鲜血染红,连被子和褥单也浸润成了鲜红。

没有半点犹豫,她三两下除去虚弱少年的亵裤。凝目瞧去,然後在囧囧有神中,迅速点了病灶周围的几个道止血。

千想万想,她就从来没想过少年帝王患的是这病。

这可怜的娃患的居然是痔疮,且患病史还很长,已经进入三期,眼下便是因痔疮引发的脱肛大出血。

如果这娃在一期时便寻医救治,时刻注意身体调养,估计绝不会拖得这麽严重。古代医生不能救治也属正常,因为它的严重已经超越了当前的医疗水平。只能说这娃运气很好,在生死攸关之际,

碰到了她这个超越时代医疗水平的中西医全科医生。

盖上被子,她转身对尉迟德淡笑道:“那个尉迟大人是吧,姐能治这病,不过要动刀子割去皇上後庭脱出的赘物。”

尉迟德面上先是一喜,继而在听到动刀子时又眉峰紧皱,犹豫不决地定不下主意。

“朕朕准了”龙床上传出低不可闻的声音。

花恋蝶又侧身,见那少年越帝已从短暂的晕眩中清醒过来,煞白的唇颊隐隐透著死灰,美丽的丹凤眼却死死钉在了她的脸上。

“呵呵,皇上放心,草民定不会让你英年早逝的。”她大逆不道地拍了拍俊美的龙颜,烛火中的灰眸温暖明媚,满满都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不至於糟蹋了那三万两银子麽?”少年越帝低低呢喃,眸光扫过一旁的红罗,突然涌出许多复杂不明的东西。然而还不等人细细分辨察看,那浓密的眼睫便垂落下来,整个人陷入昏迷中。

是,也不是。花恋蝶在心里悄声回答,手指沿著漆黑的龙眉肆无忌惮地轻轻描画。姐只是从你毫无惧色的沈著冷静中看到了对尘世的留恋,对生存的执著,以及强烈的不甘。

“恋蝶”身侧传来红罗的低唤。

“嗯?”

“救吧。”

“好。”她偏头对绝丽男人粲然一笑。

3 13:30:00

第113章 少年越帝的囧病(二)

尉迟德办事效率极高,眨眼功夫,便布置出一间用烈酒和醋消过毒的密室,所需的医药箱也从依君馆提来了。

花恋蝶、红罗和他都换上煮沸消过毒的白布罩衣,盘发入帽後,这才进入密室。

特殊的床榻呈斜坡状,浑身赤裸的少年越帝仅上身盖著一方白布单子。臀部略微高翘,後庭脱落的暗红赘物才擦洗干净,又立刻带上了丝丝殷红。一碗麻沸散灌下,他陷入更深沈的昏迷中。

此刻斜趴在床上静谧沈睡的少年让花恋蝶无端想起了《沈默的羔羊》。孤苦无援的女主角史达琳幼年时便从蒙大拿牧场被宰羔羊发出的尖叫声中明白了什麽叫任人宰割,什麽是弱者的呼号。她逃跑

了,靠著岁月风霜锻炼出来的坚毅与刻苦,在竞争中战胜所有对手,一步步与命运抗争,读完了弗吉尼亚大学,获得心理学与犯罪学的双专业证书,然後进入联邦调查局的行为科学研究部当实习特工。

这个在皇家的暗黑倾轧中坐上大宝的少年帝王,又经历了怎样的刀剑风霜?

双手从自制的烈酒中取出,她稳稳心神,手指徐徐探入病灶内检查。环状,混合痔,动了手术後将有较大的创面口。

握起白釉盘中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体内的血叫嚣著沸腾起来,头脑却出奇得冷静,心脏的跳动也与往常一样沈缓有力。她轻轻下刀,动作快、准、狠,流畅得好似已经切割过百万次。

红罗站在床榻的另一侧,拿著叫不出名字的器物为花恋蝶扩开少年越帝的後庭,腥红的腔壁内也赘生著物。看著刀子急速割刮,殷红的鲜血不停涌出,额头和鼻尖不由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红罗夫君。”花恋蝶抬手扎下几银针,止住出血量。狂热诡谲的眼神中硬生生挤出一丝担心,使得那张扭曲僵硬的脸庞更为可怖。

“不妨事。”面对她的异变,红罗已能淡然处之,笑著摇头,“我也是个越国人,为皇上效力是我的本分,何况我还等著两年後收那几十万两银子。”

是啊,等著收那几十万两银子的不但有他,还有这个躺在床榻上被医治的少年帝王。

初见越帝,他之所以会忘记叩拜行礼,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是被帝王的尊威吓得失了魂,而是太过震惊所致。他清楚记得,一年前,地下赌庄开了越帝的赌局,赌的是少年越帝能否平安活到弱冠。

当他将三万两银子的筹码押在“活过弱冠”一方时,引爆了赌庄漫天的嘘声和嘲笑。这时,一个俊秀的少年从人群中奋力挤出,对他笑著点点头,抬手也将三万两银子的筹码押在了“活过弱冠”那一边



他并不觉得越帝会长命,纯粹是因为无人押“活过弱冠”才下注的。反正他时日无多,银子的多寡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而这个俊秀少年便不知是怎生想的了?看他虽穿戴普通,却通身尊贵,想来必

是大贵族家的纨!子弟。不过,经这少年一押,倒有不少赌徒也跟著押在了“活过弱冠”一边。

今日一见,他终於明了了当初那个少年的想法。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活著,为了让大家惦记著让他活著。

帝王,看似无比尊贵荣耀的位置,暗含了多少血泪辛酸?心里不由对这虚弱的少年帝王升起许多怜惜。

从少年的神情间他知道少年已然忘记了昔日的一面之缘,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的容貌又已改变太多。也好,若是认出了,记得了,那麽窥探到帝王当年秘密的他也就麻烦了。

杵在旁边行监视目的的尉迟德已在惊骇中呆滞了。

自四年前起,皇上一年中总有几次便血。暗里寻了大夫煎熬药剂服下,倒也平安无事。谁料半月前,皇上後庭又陆续出血,虽经诊治,却完全不见成效。前些日子尚可坐朝听政。没过两天,竟是虚

弱得起不了身了。

月前,虞国来犯,边关告急,最为忠心的景烨王领兵镇关,至今未传大捷。朝中剩下的是诸事不管的景辉王和风评甚佳的景明王,德高望重的两朝丞相突染重病,已上书请辞,剩余大臣多是左右附

和的墙头草。因此,未免朝廷动荡,皇上病重不治的消息决不能走露风声。於是,皇上以梦见先帝责其未能看顾好皇家血脉为由,下罪己诏,前往皇家宗祠祭拜半月,朝政也暂且全权交由景辉王与景明

王共同把持。

中御医不敢轻易动弹,以免打草惊蛇。可寻遍邺京名医,仍不能为皇上止血。且不说半月之期已过一半,单是皇上越来越衰竭的弱相便让他心忧如焚。

今日出来替皇上为景烨王传信,正巧看见个白发女人出手诊治五岁小儿。对游方郎中的医术他原是不信的,但随著排起的长龙,他逐渐看到了一个绝顶高明的医者,那身医术说是超凡入圣也不为过



再细看,那白发女人里著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纱绣金纱縠,一头白发松松编成辫子,尾梢系了水红发带。肌肤如粉玉雕琢,灰眸澄透似古井无波,清朗端正的面庞怎麽看都不像个游方郎中。

只需片刻功夫,他便从下属收集的情报中得知她的真实身份是依君馆的二倌主,瞬间联想到去年曾听闻手下谈起有个乞丐白发女人娶了个倌子为夫的罕见事儿。

有趣!

他轻哼,从酒楼处俯瞰下方忙得不亦乐乎的白发女人,冷冷笑了。有了家累更好,不管她是谁,必要将其弄去为皇上医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对他的突然出现,那个白发女人不但镇定自如,面不改色,还提出了要坐软舆的要求,并直言告知早就察觉到他的窥视。

白发女人的太阳明明与常人无异,行路之时也略带沈滞,为何会拥有高级武者的敏锐?

她提出要她的夫君一同前往,是害怕他们会对那个倌子不利麽?她又凭什麽笃定她身边是绝对安全的?

及至蒙上眼睛,他才终於发现了这个白发女人的不同之处。失了眼睛,走路却无半点踉跄,甚至常常出手扶持她夫君跌撞的身子。说话时,总能准确无误地面向对方。若不是对下属充分信任,他都

要怀疑蒙在她眼睛上的那块布是透明的绢纱。

皇上虽然年轻温和,无甚太过犀利的凌威,但登基已有五载,那久居龙座养成的尊贵帝王之气也绝不是普通百姓所敢直视的。

她不但直视皇上,甚至出言与皇上笑谑讨情。情况紧急时,更毫无顾忌地撕扯下皇上的亵裤冒犯龙体。

在她的眼中,在她的手中,皇上不再是皇上,只是一个等待救治的少年病患。

而当她拿起所谓的手术刀时,他知道了,他挟持来的不是个游方郎中,也不是个敢娶倌子的乞丐女人。她是个恶鬼,是个嗜好切割的恶鬼。

心底不由对她那个看似柔弱的倌子夫君升起了由衷的敬佩,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待在这个白发恶鬼身边,笑颜如常呢?

至少,他的脚步已是有些移动不了了。

施救之後,是否还能顺利地照规矩办事?一时间,他极度地不确定起来。

“好了。”花恋蝶丢下刀,挖出药膏将病灶里外厚厚地涂抹一层,“另外为皇上换一间消毒密室,把熬好的药灌下去。五天後,姐再施行扩肛。”

“还未完麽?”尉迟德抹去额上的冷汗,急切问道。

花恋蝶嗤笑一声,手在烈酒中漫不经心地搓洗,“你家皇上後庭赘物呈环状,受创面颇大,姐并没有使用针线缝合。五日後,若不进行扩肛,很可能出现肛门紧收变窄,无法顺利排便的情况。另外

,这病并不是切了赘物就好了,它需要至少半月以上的调养与观察。”

说实话,他有听等於没听,基本不懂,心头却舒了口长气。还好,不会立刻与这个白发恶鬼对上。

虽然手中无刀的她看起来又是一个寻常女人,但那种恐怖已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他想,今日这副场景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3 13:30:00

第114章 沈默的羔羊

“父皇,您看儿臣今日做的策论可好?”

太女姐姐笑嘻嘻地对父皇递上了在太学里得到太傅大加赞赏的策论,她虽只得十四岁,那张脸已是出落得美貌绝伦。

“好!好!朕的玥儿真是聪明伶俐,英明不凡!”父皇抚著胡须,笑得十分开怀。

“父皇,那儿臣的呢?您看您看。”十岁的皇弟也不甘落後地挤到父皇面前,递上了他的策论。

父皇抬手接过策论细看後,一把将可爱的皇弟抱上膝盖,大手揉拍著他的肩膀,笑著点头赞许:“严儿的策论比起你太女姐姐来说虽笔触还略显稚嫩,但其中见解已是不凡,日後可要好好辅佐你太

女姐姐治国啊!”

“儿臣谨遵皇令。”皇弟从父皇膝上跳下,煞是调皮地跪地叩拜,又跳起身抱住太女姐姐,叫嚷道,“太女姐姐,听到父皇说了吗?严儿以後一定会成为你的朝中栋梁的。”

“好,太女姐姐等著严儿长大。”俩姐弟相拥著发出清脆快乐的笑声,与这奢华沈闷的重重阙显得格外突兀。

太过突兀的东西通常都会被消减呵。他如往常一般静默地立在一边,面色平静地垂眸看著深黄绣龙的祥云朝靴,思忖著,什麽时候这身上的四爪祥龙才能变成五爪腾龙呢?

“昕儿,把你的策论拿与父皇看看。”突然,他的名字被那个身著明黄五爪腾龙衮袍的男人叫到了。

“是,父皇。”他应声上前,双手递上自己的策论。同是一母所生的孩儿,他就是不能如他的姐弟那般在父皇面前肆意。母後早逝,父皇这几年虽鬼迷心窍般独宠上了一个宦人,但对他们三姐弟的

关心却并未少了半分,这份亲情在皇家中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昕儿,你这策论中规中矩,无甚大错,也无甚妙之处,颇为平庸啊──”耳畔是父皇扼腕的叹息。

“儿臣受教。”他抬眼对父皇有些惶恐又有些讨好地回道,“父皇,儿臣会多加努力的。”他知道,这句话从小到大,他已说过了无数次,他的父皇也已听得麻木了。

果然,父皇眉头微皱,又和往日一般挥手让他下去加紧攻读。

“儿臣告退。”他恭敬地自父皇的养心殿退出,在转过殿门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里面和乐融融的氛围,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笑。

父皇,您莫不是忘了?身为帝王,本身无需拥有过人的才华,也无需拥有惊天的本领。帝王,只需懂得隐忍谋,懂得识人御人,便足以坐稳江山。

一年後,太女姐姐死在了她的太女寝中。他的寝与之相邻,晨间初醒时,便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癫狂嘶嚎。不多时,太女姐姐便气绝身亡。御医说,太女姐姐是突然心绞痛而死。

父皇悲痛万分,身体开始日渐虚弱,更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文武兼修的皇弟身上。

又一年,皇家一年一次的狩猎中,身重数箭的皇弟像刺蝟一样被抬到了父皇面前。父皇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昏迷不醒。

皇弟是父皇全部的希望,安排在他身边的暗卫全是最顶尖的武者,为何还会出了这种篓子?到底是谁有如此神通广大的触手?答案他心知肚明,相信父皇也是心知肚明。

同胞逝去,父皇病重,他悲伤吗?不,他只是惋惜。他痛恨吗?也不,他只是警醒。身在皇家,他天生就没有多少多余的感情。这个暗地里的黑手为他除去了所有的障碍,他要做的无非是陪著父皇

一起悲痛,和往常一样掩盖住资质平庸的二皇子意欲登上大宝的野心即可。

太女姐姐临死前的那一声惨叫时时进入他的梦中,提醒他不能错踏一步。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这个资质平庸的二皇子毫无悬念地成了太子。父皇咽下最後一口气时,他以十三岁之龄登上了越国最高的宝座,成为新的越帝。

身上的四爪祥龙终於换成了五爪腾龙,在窃喜之际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和他一样想换衣服换绣龙的黑手一直没有停止过行动。养在皇中的异母皇弟皇妹在四年光中逐一染病身亡,这样真的很好,

很省事,他都不用担心数年後,那些英睿的皇弟皇妹们会不会造反的问题了。

他如今只需慢慢地伸出爪子,瞅准时机,给予那个黑手致命一击,便可在龙座上高枕无忧一生。当然,他也要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警戒,否则被吃掉的将会是他。

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容许他进行最後的较量,连周旋的时间也不想给他。不甘心呵,真的好不甘心,他明明即将掌控一切的!

倏地张开眼睛,入眼的是华丽的黄色锦帐,四条五爪腾龙绕著帐顶中部的火红宝珠盘旋飞舞,龙身边祥云缭绕,说不出的威严尊贵。

右手被一个温暖的东西握著,那东西细滑嫩软,却又柔韧有力。

还有些晕眩的头微侧,看见床榻边趴伏著一个白发女人,女人的右手正牢牢握住他的右手。

他想起来了,在所有民间医者都束手无策之时,尉迟又为他找了个白发游方郎中。

这白发游方郎中对身为帝王的他没有半分瑟缩畏惧,她敢直视他的面容,敢在他面前调笑,敢放肆地撕扯他的衣物,敢说出在他身上押了赌注,敢真的在他身上动刀,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大

胆的女人。

模模糊糊中,他恍惚感觉到有温暖的指尖在他的眉上轻轻描画,有腥甜芬芳的体流进他的口中,虚弱的身体一点点恢复元气,死亡渐渐离他远去。

露在手臂外侧的小半边侧脸如同粉玉雕琢,半截黑灰的长眉浓密且分明,隐隐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尉迟为何未照规矩办事?难道说他的病并未治愈?只是暂时止血被救醒了而已?可是後庭的

清凉舒爽又是怎麽回事?

“唔”趴伏在身侧的白发女人发出低低的呓语,白色脑袋动了动,抬起了头,烟灰色眸子一片朦胧迷离。放开他的右手,抬手探上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了。”

莫名地,他觉得被放开的右手很凉,凉得让他很不舒服,很不自在。

“你这小鬼真是的,好好的身体服啥毒?结果手术後引起并发症,差点就见阎王了。”脑门被重重一拍,本就有些晕眩的头更是晕乎乎的。

“对了,既然醒了就再喝姐两口血吧。”一嫩滑的东西塞入口中,浸润喉舌的是有些熟悉的腥甜芬芳,不容他抗拒便汩汩滑入肚腹,耳边是雅致磁音的喋喋絮叨,“从小服毒虽然能暂时增强对毒

药的抵抗力,达到保命的目的。但同时也积淀在五脏六腑中,对身体造成了极大损害。服毒导致便秘引发的痔疮是其一,术後引起的并发症是其二,没了姐的万能解毒血,你连三十岁都活不过是其三。



三十岁都活不过吗?呵呵,其实他不贪心的,只想活过弱冠,赢了地下赌庄那几十万两银子。喉间的腥甜不知怎麽浸润到了眼中,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啊,趴著睡真他爷爷的不舒服。”白发女人扭了扭脖子,收回手指,竟一把撩开他的龙被钻了进来,闭目睡去的瞬间发出幸福的叹息,“还是躺床上舒服呵”

贴靠的刹那,他的身体僵直了。十五年,还是十六年了,自从母後去世,就再也没有准许谁这样靠近过。

这个白发女人的体息温暖清爽,有股豔阳的味道,并不惹他厌恶。

“啊──皇上──”室内突然传出宦人尖细的惊呼。

他不悦地抬眸望去,丹凤眼中的温和凝结成带满杀气的冷锐。

“皇上,奴才这就把这个冒犯龙体的贱民拖出去杀了!”由他自小圈养调教的贴身宦人跪地膝行,满脸的惊慌失措。

“滚出去!在门外站好!”他冷冷斥道。

听见木门掩上的声音後,才垂下眼眸,从被褥中牵出白发女人的右手。

粉玉雕琢的食指上还残留著丝丝血迹,眯眼瞧了一会儿,他笑了,宛似开在月华下的罂粟般迷人致命。

花恋蝶依君馆红罗倌主的妻主红罗倌主的妻主呵

蝶蝶姐姐不知朕若是多吸食点你的血,身体会不会百毒不侵呢?

为了两年後能拿到地下赌庄的几十万两银子,你就多牺牲点吧。

含住那粉玉食指,双唇用力一吮,吮破才凝结的伤口,悠闲地品尝起芬芳的腥甜来。

3 13:30:00

第115章 留只四爪章鱼

“站住,不准进去。”

红罗拎著盛药碗的药盒,在几个女的随侍下来到密室前,却被守在门口的宦人拦住。

“公公,草民是为皇上送药的。”他微微欠身,绝丽脸上的笑容不卑不亢,温润如玉。

“不行,皇上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

“让他一个人进来。”室内传出晨锺般的清越悠扬,带著初醒独有的磁。

“是,皇上。”宦人侧身打开门,撩起厚重幔帐让红罗一人进入。

原来是醒了,那恋蝶在干嘛呢?红罗抿唇一笑,提著药盒跨入,绕过屏风,便进了密室。

四周的青铜腾龙盘柱灯已被一颗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取代,恋蝶说了,在密室内燃太多烛火,会让空气变得浑浊,不利於病人康复。

对恋蝶有时说的话语他并不太明白,不过大概能猜到是什麽意思。估计尉迟将军也和他一样,不够明白,但能进行正确地判断。眨眼功夫,密室的烛火尽数熄灭,上百颗夜明珠四处垂挂起来,除了

临近龙床处的光芒微弱些,室内其余地方被照得纤毫毕现。

守在床榻边的恋蝶没了踪影,榻板上挨著龙履放著的一双棕色低筒鹿皮靴很像他亲自到鞋铺里为恋蝶定制的靴子。

“草民红罗叩见皇上。”心底虽然疑惑,却也没敢抬眼多看。他紧走几步,双膝跪地向著龙榻伏叩下去。

床榻上响起低低的温和轻笑:“你这次倒是记著向朕行礼了,朕还以为你不会呢?”笑语清越悠扬,如金石相击,声声扣进心底。

“草民惶恐,先前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恕罪。”他头触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回应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润冷静,後背却是沁出了几滴冷汗。

是了,不管这少年在昏迷时是如何的静谧无害,不管他是多麽的虚弱温和,他仍然是越国的帝王,一个登基五载的帝王。这世间,恐怕只有恋蝶才会对那种无形中散发出的尊贵威严无动於衷。

“恕了,扶朕起来。”床榻上传下淡淡的命令。

“是,皇上。”他恭敬地起身,上前两步,将药盒放在床头小案处。待转身准备去扶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帝王时,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懵了。

淡黄的绣龙锦被中露出了一缕凌散的白发,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某个白发女人整个人都缩在了龙被里,那张脸正贴在少年越帝的口处,就不知藏在被里的两只手和两条腿会不会全缠在了越帝身上

。依照她平日里的睡相,这种可能可谓不小。这个这个对帝王的尊贵威严无动於衷得未免也太过无动於衷了吧?

“啧啧,你这妻主真是个人才,医治朕的病体竟能医治到朕的龙榻上来和朕争抢被子。”极美的丹凤眼微微一眯,黑棕色瞳眸还是温和无比,只是背後的深邃之光无人能懂,“胆子出奇得大啊!”

皇上,不用您评说,草民也知道。红罗此刻又想哭来又想笑,又想把那睡得酣甜无比的女人捞起来狠狠地摇,顺便在她身上使劲咬上两口。

脂玉脸颊泛出几分青白,他慌忙在榻板上跪下:“请皇上恕罪,草民的妻主曾独自在深山莽林中生活良久,散漫随,有很多规矩都不通晓。冒犯皇上,实属无心之举。”他知道别看这密室内似乎

空无一人,但只需床榻上的越帝一声令下,至少就能涌现出十几个暗卫。恋蝶能睡得如此香甜,实在是人家越帝宽宏大量,没有认真计较的缘故。

“既是这样,念在你妻主对朕有救命之恩,朕便不予追究责罚了。”越帝静默片刻後的温言犹如天籁之音。

“草民谢过皇上。”心里是劫後余生的松弛释然。

“扶朕起来喝药。”

“是。”

这一次,红罗总算顺顺利利地将少年越帝扶起,半倚在了软褥上。万幸,那白发女人的手脚还没缠上越帝的身体,看来她爬上龙榻睡觉的时辰不算太长。

越帝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动作,不禁升起几分有趣。这男人一边为他妻主的造次请罪,一边轻手轻脚地搀他起身,生怕惊醒了旁边睡著的妻主,那怜惜的样子就差没当著他的面掖被角了。难不成还真

希望他的妻主在龙榻上一觉酣睡到天明?宠妻主也不是这麽个宠法吧。

“皇上,请喝药。”一碗冒著薄薄热气的黄褐色汤药端到了他面前。

接过药碗轻啜一口,眉头不觉蹙起。汤药闻著颇为芬芳,入口却苦涩难当,一点也没有那个白发女人的鲜血好喝。

“皇上,可是觉著有些烫了?”温润的声音带了奇特的媚丽,一如一年前在地下赌庄听到的那般酥骨。呵呵,第一个在他“活过弱冠”那方押注十番三万两银子的倌子,容颜虽是褪去病容变得绝丽

,声音却无多大变化,只少了些冷漠,多了些温情。

这世间浮浮沈沈,兜兜转转,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是奇妙无比。他与皇室同胞情淡缘浅,与这不相干的贱民倒是牵扯不休。

“不,正合适,你很会伺候人。”几口饮尽苦涩的汤药,将药碗递与那个绝丽男人。

“草民身份卑贱,能伺候皇上是草民的荣幸。”红罗将药碗放入药盒,半垂头恭敬道。

“呵呵,是真心伺候,还是为了两年後的几十万两银子?”温和的笑语突然变得冷绝。

红罗心头猛地一跳,双膝重重跪在榻板上,低声道:“草民是真心伺候皇上。”

“真心伺候就好。”冷绝声重新变回温和含笑,瘦长的手指勾起锦被上的一缕白发缠绕把玩,“红罗,你可知初见朕时,朕为何容忍了你们夫妻俩的不敬?那些宦人女,包括尉迟为何也都未呵斥

你们?”

“草民不知。”红罗直挺挺地跪著,身体不敢有半分摇晃,头也不敢抬起半分。

“盖因这邺京失踪的大夫都被朕杀了。无论你们能否医好朕,在朕眼中,你们都已是死人。”声音顿了下来,发出一串金玉叩击的清越低笑,“你说,有必要去呵斥死人麽?”

红罗无法搭话,额际滚落数颗豆大汗珠。锦螭是贵族的高华清贵,是堕落成魔的黑沈狠戾,他虽心惊却不畏惧。但这个虚弱温和的少年不同,他浑身逸散的是帝王的尊贵威严,是帝王谈笑间便伏尸

百里的冷血残忍。从没有哪一刻,他觉得自己如此卑微弱小,犹如一只匍匐的蝼蚁。

“可是,你家妻主却著实有趣得紧,也有用得紧。”越帝缠绕著白发的手指逐渐收紧,“朕决定留你们命,让你们随在朕身边伺候。”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不过你要记住,若是多嘴多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就休怪朕翻脸无情。”微眯的凤眼出冰冷的幽光,瘦长手指猛地使劲拉扯。白发绷直成线,引出锦被中一声弱弱的呻吟。

红罗遽然抬头,半个身子都扑到龙榻上,迅速抬手轻拍蹙起眉头的睡人儿,口里柔声轻哄。直到她重新沈沈睡去,才抬头直望一直注视著他的少年帝王。

“皇上,不用您嘱咐,草民自会管好这张贱嘴,也请您莫要欺负草民的妻主。”卑微的恐惧犹在眼中,如黛的修眉却已不满地皱起。

越帝不由对这个男人更感兴趣了,松开指间缠绕的白发,轻笑道:“你是在埋怨朕打搅了你妻主的好梦?”

“草民不敢,只是草民的妻主为了照顾病重且又毒发的皇上,已有近四天没合过眼。”眼皮微垂,连眼中的卑微恐惧也看不见了。

四天没合过眼吗?那他初醒时看见的是什麽?懒女人趴在龙榻上数绵羊计算时辰?这宠妻护短的男人的话显然有待查实商榷。

越帝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倒是明白了眼前绝丽男人的死就是和自个争被子的白发女人。瞧瞧,只因为小小地扯了下头发,居然就能抛却所有的畏惧惶恐,顶撞埋怨他这个帝王。

“下去吧。”他挥挥手,觉得对人施行威逼利诱之後有些疲乏了。

“是,草民告退。”跪在榻板上的绝丽男人直起身,拎起药盒便往外走。

“等等,把你家妻主带走。”越帝看他就这样走得干脆轻松,连忙唤道。

“回皇上,您目前的身体需要草民的妻主随时看顾。”跨下榻板的男人回转身,对他恭敬地弯腰施了一礼。

“她在睡觉。”很肯定地指出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遇到紧急情况,草民的妻主随时会醒。”很认真地回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这是朕的床榻,朕的龙被。”领地的主权必须宣告。

“草民的妻主自有分寸。”瞧得起你才选你的床睡,“皇上,草民告退。”

敢欺负他们,那就把恋蝶留下。霸占你的龙榻、争抢你的龙被,再蹂躏你的龙体。皇帝就了不起了?皇帝就可以随意欺负人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还不是一样要吃喝拉撒睡。

至此,红罗总算感受了一把花恋蝶常说的那句“要命一条,要头一颗。”的豪气了。

甩甩衣袖,绝丽男人在越帝的瞠目结舌中气鼓鼓地退出了。

越帝看看空无一人的内室,再低头看看偎在小腹处熟睡得嘴角隐现晶莹的白发女人。唇角忽地高高扬起,温柔地拍了拍怀里女人的头,低声笑道:“蝶姐姐,你瞧,不是朕不懂得避嫌,也不是朕不

知道体恤你,而是你的红罗夫君不带你回去睡喔。”

身体下滑,缩进被子里。张开手臂将散发著豔阳温暖气息的白发女人半搂进怀中,也静静闭上了眼睛。

只是当他被一股闷闷的窒息感憋醒,发现两条手臂和两条大腿把自个的身体缠得无法动弹後,才後知後觉地领悟到那个绝丽男人把他家妻主留在龙榻上企图勒死当今皇帝的险恶用心。

他不就按照身为帝王的办事常规威胁了下,至於留只四爪章鱼来报复他麽?

3 13:30:00

116-120

第116章 帝王龙的诱惑(一)

口痒痒的,酥酥的,又胀又疼。舒适的感觉像一圈圈涟漪从部荡漾,与小腹深处那股过电似的酥麻交汇,渐渐催生出希冀被填满贯穿的渴欲。

沈入熟睡深渊的花恋蝶就是被这股渴欲拉出来的。她迷迷蒙蒙,半醒半睡间一个用力翻身,将在自己身上嬉戏游弋的人压在身下。闭著眼睛胡乱啄吻,雅致磁音低哑含混,却柔和得如同顶级大提琴

在幽静的林荫中瑟瑟奏鸣。

“红罗夫君,你偷袭妻主。”她一边啄吻,一边用鼻尖擦磨唇下光滑温热的肌肤,用长度和密度都尚可的眼睫轻轻地移刷,进行著夫妻之间玩耍惯的初醒亲昵游戏。

“啪!”臀部被重重拍了一下,声音虽响却不太疼。

她咧唇轻笑,雅致柔和的低哑磁音咕哝上扬,带了些些爱娇,“好嘛,人家错了。”两片眼皮仍旧黏合,脸蛋贴下去讨好地厮磨,“是锦螭主人在逗弄宠蝶。”三人同床时,每当她在迷蒙间弄错了

对象,红罗会轻咬她的耳朵,锦螭则会拍击她的臀部,以表示各自的不满。

左突然一阵剧痛,她不由自主地发出短促痛呼,混沌的神智瞬间挣脱梦魇的余影。睁眼的刹那,应激反神经已指挥她张嘴狠狠咬下。

嘴下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张开的眼只看到似乎无限放大的肌肤以及肌肤上细密透明的柔软绒毛。所有的感官此刻全部清醒复苏了,这才发觉萦绕鼻端的不是温润的桃花芬芳,也不是浸肌的寒香,

而是极淡的代表了至高无上地位和尊贵的龙涎香。

她像是被什麽东西蛰到了,陡地松开牙,身子迅速由趴伏变成跪坐。

惨遭趴压啮咬的人乌发似墨泼洒,龙眉漆黑入鬓,一双标准的丹凤眼形状极美,黑棕色瞳眸深邃含笑。鼻梁如玉山高挺。上唇极薄,下唇丰厚,唇角天生微勾,多情偏是无情,无情又似多情。眼梢

、眉角、唇畔无一不散发出独属帝王的尊威,正是那个因严重痔疮引发大出血,又因服毒引起并发症,数度生命垂危的少年越帝。

他的脸颊和唇瓣不再苍白无色,带了浅浅的健康的红,浅红上又被珠光染抹淡淡的黄白柔晕,衬得一张脸庞越发俊秀夺目。唯一的败笔便是左颊上有一圈玫瑰红的牙印子。牙印子上还残留著几丝可

疑的晶莹,滑稽中透著暧昧,暧昧中蕴生旖旎。

身体前方凉凉的,敞风得很,花恋蝶垂眸瞅瞅:衣袍的束带已不知所踪,从脖颈一直大敞到双腿间,亵裤没在腿弯上看到,肚兜也没挂在脯上,赤裸的正面从口到小腹全都布满了红色的草莓和

极浅的牙印。前高翘的娇点嫣红凸硬,水泽闪动,下身是熟悉的湿泞,浑身还残留著酥麻的余韵。

她审视半晌,面无表情地抬眸,指著身上的红色草莓,很平静很理智地对已经斜倚在床榻上的少年帝王发问道:“皇上当爱民如子,怎可欺凌子之妻,损了圣明?”红罗夫君呢?咋不在旁边看守著

自个妻主的贞?呃,好吧,她承认,她没啥贞值得看守的。但也不至於就这样任她酣睡龙榻,被人为所欲为吧?要知道她虽然内力高深,武艺高强,但在无害情况下,她身体的生存模式某些时候是

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

越帝面上未现半点尴尬和羞愧,也没有半分恼怒之色,十指闲适地交握在腹上,如墨乌发从肩头披泄而下。瘦长的身体被淡黄色软绸绣龙单衣松松垮垮地包裹,斜开的襟口露出半截巧锁骨和一小

片光洁的淡蜜色膛,竟於尊贵中别具一番风流雅韵。

“不经圣批,不领圣谕,擅自爬上龙榻的是你,而最终被欺凌的不是你,是朕的龙颜。”俊秀面庞对著花恋蝶微侧,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淡笑,眸中的光芒温和可亲,“何况主动爬上朕龙榻的女人

通常都只有一个目的,朕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

“皇上,见过孔雀没?”花恋蝶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伸手将敞开的衣袍逐层拉好。还好,除了身体上的轻薄,并没有实质的交接触。

“御花园中喂养了数只。”

“孔雀通常都是一只雄拥有多只雌。”顺手将眼前的淡黄色金线龙纹软绸带子抽掉系在自个身上。

“确实如此。”十指仍旧交握小腹处,除了指节间在交互摩挲,位置没有半点移动。

“所以──”她双手撑著床榻,双膝半跪,微微向前凑近身体,唇角右斜,勾出几分轻佻的邪气,“雄孔雀最爱犯的一个错误就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皇上,不好意思,草民只是照顾濒死的您

照顾得累了,借您的床榻休息一下,您莫要多想了。”

温和亲切的黑棕色眼眸中泛出几分迷惑:“你的手脚将朕身体缠抱得紧紧的,脑袋也不时在朕膛颈窝处磨蹭,被这样的温香软玉抱满怀,难道还是朕会错了意?”

“皇上,虽说忠言逆耳,实话伤人,但草民还是要告诉您,您真的会错意了。”这该死的睡相!花恋蝶咬牙切齿地森森一笑。

“是吗?”漆黑的龙眉高高挑起。

“是。所以草民对您的轻薄之举很有意见,相信草民的夫君也同样如此。”

“应该不会吧?”弧线完美的下巴微扬,凤眸略眯,似陷入回忆,“朕嘱咐你的夫君抱你换地方睡时,他以但凡遇到紧急情况,你随时会醒来看顾好朕的身体为由拒绝了。”

啊?红罗夫君,你该不是在报复埋怨我吧?我绝不是故意要爬上陌生男人的床,我当时真是睡迷糊睡懒了才不自觉地爬上了龙榻,你为啥就拒绝给我挪地方呢?难道你不知道把我和个男人丢在一块

儿睡,依著我那睡相,不是我被轻薄,就是人家被我蹂躏。

“皇上,草民冒犯了您的龙体,知晓了您的秘密,您难道没想过趁草民睡著後下杀手麽?”郁闷之下,某个白发女人有些胡搅蛮缠地迁怒了。正因为你Y的脑子搭错线,突然失去帝王的毒辣险,没

动半点杀机,才会导致姐的警戒心眼不中用,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睡了个昏天黑地。

“杀你?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朕以身相许都来不及了,怎会想著杀你?”微眯的丹凤眼惊愕地张大,“朕之所以会宠爱你,遂你心愿,也正是因为朕对你的救命之恩铭感於心,想要知恩图报。”

轻佻的邪笑蓦地凝滞在唇角边,花恋蝶浑身僵硬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大大小小每个关节都失灵了。刚才她听到了些啥?她确定每个字都准确无误地听清楚了,但组合起来那意思咋恁难理解?

“皇上,不好意思,草民昨夜没睡好,神经衰弱,出现幻听了。”沈默半晌,她努力松弛嘴角,嘿嘿强笑两声,力图让僵硬的身体恢复柔软。

“那在朕榻上再歇息片刻吧。”俊秀尊贵的少年帝王凤眸微弯,交握的十指抬起分开,被抽走腰间束带的单衣倏地往两边散去,露出一具光滑的瘦长躯体。

实施手术时,花恋蝶是绝对心无旁骛的;照顾濒危病人时,她也不会分神欣赏,这是她身为一个世界级优秀医生的职业原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而现在,她空闲了,也看到了,眼前的这具身体不是肌累累,也不是瘦骨嶙峋,淡米色的光滑皮肤下一块块结实肌理浅浅隆起,那流畅的线条与红罗的妖娆魅惑,锦螭的阳刚柔和不同,它带著少

年独有的劲瘦迷人,含蕴了墨线的勾勒,色彩的渲染,犹如一幅飘逸俊丽的水墨画。

半遮半掩的淡黄软绸中簇生乌黑柔密的卷草,龙龙蛋隐隐绰绰。往上看,朱粉两点俏生生地立在尚还有些单薄的膛上,煞是纯真,诱得人想入非非。口一点朱砂痣鲜红无比,为那抹纯真平添

了一份突兀的妖豔。

花恋蝶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断地告诉自己:面前的不是人,是一条皇家制造,完全没有丝毫人品保证的帝王龙。自个是一个有夫君的女人,是一只有主人的宠物,虽然夫君贤惠大度,主人变态宽

宏,但惹猫惹狗都不要惹龙。这是个放之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而皆准的常识知识,身为现代人士的她决不能明知故犯,给自己找虱子满身爬。

现在、目前、眼下,她最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下床,珍爱生命,远离诱惑,远离麻烦。

在关键时刻,花恋蝶也是个很能忍,很能抗拒美色勾引的女人。然而还不等她收敛起满眼的痴迷和赞叹,一只华美纤长的淡蜜色手掌抓住了她的前襟,猛地发力,将她拖得一个身形不稳,半趴在了

衣袍大开的龙体上。

触手的是光滑结实,弹极佳的温热肌理,萦绕身周的是醉人的龙涎香。抬眼,便刚好正对著膻中上那一点妖豔的鲜红朱砂痣。

3 13:30:00

第117章 帝王龙的诱惑(二)

朱砂痣约莫黄豆大小,色泽晶莹,红豔欲滴,端端正正地嵌在浅蜜色的膛正中。似是清逸雅致的水墨画卷中滴染的一点殷红血,刺眼突兀的背後犹带一丝惊悚心魂的腥厉,却偏偏勾得人无法挪

开视线。

几浅蜜色手指悠然闲适地爬上肌理结实的光滑膛,每一手指线条优雅流畅,修长劲瘦。指腹丰润微尖,浅白色的剔透指甲修剪成完美的半月牙,绕著莹泽的朱砂痣缓缓打转,充满了无言的诱

惑和挑逗。

花恋蝶如中了魔咒般,一眨不眨地盯著在朱砂痣上不住兜转的手指,“珍爱生命,远离麻烦”的念头刹那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口舌不知不觉变得干燥起来,喉咙咕哝一声,已很是丢脸地咽下好大一

口唾沫。

“朕口上这粒朱砂痣可还诱人?”清越的晨锺穿透迷障心神的薄雾含笑响起。

她身子微震,蓦地闭上眼。静默三秒锺後,才自少年越帝光裸的膛上抬起头,不偏不倚地迎上垂睫笑睇她的极美凤眼。

黑棕色的瞳眸温和深邃,邈远轻傲,若一缕来自灵霄宝殿的神光透过狭窄的缝隙照在九渊深谷的幽涧,泛出斑斓的尊贵彩光,令人目眩神迷之下禁不住生出膜拜低头的臣服。

“皇上龙章凤姿,帝王风仪已让草民几乎不敢仰视,又岂敢妄议龙体?”花恋蝶唇边的微笑掺进几分谄媚讨好,柔和雅致的磁音含入些些自贬的慎微。

她睡得迷蒙混沌的头脑终於彻彻底底地清醒了,再一次意识到面前的少年从年龄上来说虽是个小鬼,但这小鬼却不折不扣地是条盘踞在封建制度最顶尖位置的帝王龙。别看现在对她所有的愈矩言行

温和包容,亲切和蔼,神情言行间多有暧昧轻薄,疼宠眷爱。谁知道一个转身後,会不会就笑意晏晏地吩咐刀斧手将她拖去午门处斩,金瓜击顶?喜怒无常,翻脸胜翻书的帝王特质是绝不会以年龄来论

有无的。

九州中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生活,那麽任他王侯将相,她都全然不惧。不过现在她有了红罗夫君,有了锦螭主人,他们的背後有依君馆,有螭门,有数以千计的形形色色的人随著他们生活在越国,在

越帝的手下讨饭吃。虽然红罗从来不说,虽然锦螭从来冷漠,但她知道红罗将依君馆的每一个人放在了心中,知道锦螭冰寒的背後是对螭门队员浮光掠影的惦刻。不管这感情是深是浅,是浓是淡,她都

会为他们好好守护的。

啧啧,这就是家累,羁绊住了她肆意随的脚步,也湮灭了她现代人平等自由的观念,然而这家累也是她最为甜蜜的负担。因了这份甜蜜,伏低做小,卑躬屈膝,处处忌惮讨好又如何?她本就不是

一个有太多自尊自傲的女人。

一想到自己那两个心爱的男人,内心的甜蜜从嘴角悄然溢出。双手移撑床榻,试图从少年越帝身上爬起。她承认,尊贵帝王龙的诱惑有著难以抗拒的独特魅力,不过她深知这份诱惑是剧毒的罂粟,

一旦吸食了便会上瘾,会被榨干所有之後死无全尸。所以,此刻她庆幸,庆幸这条帝王龙年纪不大。如果再过个几年,估计她就会英勇无畏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就在双手刚要发力时,腰肢突然被一条劲瘦有力的臂膀紧紧压住。

“朕允你妄议。”越帝俯视在自己身上挣扎,意欲爬起的白发女人。女人半垂的头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窥见她微勾的唇角。

“皇上,请容草民起身妄议可好?趴压龙体会令草民两股战战,内心不胜惶恐的。”花恋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恭顺。

“喔?如此姿态会令你两股战战,内心不胜惶恐?”清越晨锺声略略扬起尾音,音阶中是不可捉的轻笑。

“是,是的,皇上真是明察秋毫,圣明好比尧舜。草民斗胆,敢情皇上高抬龙爪,放草民起身回话。”感谢老天,这九州异世数千年前也曾出过三皇五帝之类的圣明君主,不然为拍马屁她还真不知

要浪费多少脑细胞。花恋蝶僵直地保持著上身半抬,脑袋半垂後移的扭曲姿势,硬著头皮嘿嘿谄媚笑语。

“高抬龙爪?”一只浅蜜色的修长手掌凑到她眼前翻覆,含笑温言玩味十足,“原来朕的这一部位是只爪子啊!朕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呜──

她果然不适合生存在封建社会,尤其不适合觐见封建社会的高层领导。心理措施做得再健全,再完美都敌不过三十几年的现代教育惯。一个不留神,马匹就拍得变味儿了。

暗地里狠狠挫了挫牙,花恋蝶逼不得已地重新抬起头,对表面看著是在翻看手掌,实则不断溜眼睨她,笑得温和可亲的帝王龙裂开个灿烂得可疑的笑容:“草民惶恐,被皇上威仪吓得一时丢魂,落

了口误。是请皇上高抬龙手,放草民起身回话才对。”姐靠,龙身上不是龙爪子是啥?你Y的又不是小龙人。

“言恭行卑神不屈,你当朕是瞎子麽?”一长指暧昧地点上灿烂高翘的唇角,“如此稀罕的妙人,朕怎舍得放开?”深邃的凤眼漾出一层层温柔的波光,俊秀尊贵的容颜如夜昙初绽,倾吐万千风

华。

沈静的心在这一刻恰似揣了只小兔子,又开始不听使唤地砰砰砰蹦躂起来。花恋蝶赶紧敛眼急呼:“皇上,草民只是个迎了夫君的卑微平民,医好皇上龙体後便要回家种田耕地的!”

眼前光影恍惚,身体猛地翻转,光裸的少年身躯重重地压上她的身体,敏感的耳朵被湿热的唇舌含住啮咬,“是回家种田耕地还是迎来送往?依君馆二倌主,你的这个借口有误喔。”

炙热的龙涎香气息在耳边时轻时重地喷吐,一股股酥酥麻麻的电流瞬间抽走她挣扎的力气和反抗的意图。他爷爷的,这条年轻的帝王龙杀伤力也未免太强了点,姐快要扛不住了。红罗夫君啊,你咋

还不出现将你家妻主自水深火热的诱惑中拯救出来?

“皇皇上”她奋力做著不太有效的抗争。

“嗯?”呢喃上扬的鼻音是说不出的旖旎暧昧。

“您您才做了後庭手术,不不易大动,小心小心伤口破裂出血”老天啊,这条帝王龙能不能不要再啃咬钻卷她的耳朵了,她会触电过多,死於心脏麻痹的!

“卿卿的药和血很有效,朕的伤口几乎已经痊愈。”火烫的舌尖在耳洞边缘处不停地转圈,清越悠扬的晨锺微暗,逸出致命的感魅惑,“卿卿无需担心,朕自会审度的。”

卿卿?亲亲?这Y的帝王龙究竟喊了几个女人卿卿亲亲的?她可不可以一巴掌将这条色大露的帝王龙拍下床去。

“皇上,草民并非您的妃嫔,担不起卿卿二字。”辨不清心底那份突来的一丝不爽从何而来?反正虚软的声音终是镇定下来,心跳也逐渐恢复为正常频率。

“不,朕有二妃四嫔,五婕妤七美人,却无一人担得起这卿卿二字。”温热的龙涎香在耳边不断吹拂,微暗的晨锺声越发温软,笑意中浸染了淡淡的冷,“那些从内而外都卑贱肮脏的女人是没有资

格碰触朕的身体,承泽朕的雨露恩宠的。”

“不可能!”花恋蝶斩钉截铁地驳斥道,“越国朝堂流传坊间的都说越帝虽帝王锐气欠佳,英睿不足,但秉温柔敦厚,对後妃嫔皆万般怜惜,千般宠爱。因怕伤了美人心,是以无法抉择立谁为

後,中之位至今虚席。”

轻轻低低的笑声如同金玉叩击,悦耳之极却也毫无感情。它接连不断地鸣响,一声声撞击紧闭的心门。

埋在她耳边放肆的螓首慢慢抬起,凝视她的极美凤眼中有黑色漩涡深深流转。秀长的手指在她颊上游移,怜爱地勾描她黑灰色的长眉。极薄的上唇微掀,丰厚的下唇咧开,唇角翘出一个脉脉含情的

浅笑,吐出的却是极端无情的冰冷话语:“流传坊间的言论卿卿如何信得?朕不立後,盖因这朝堂之上诸臣势均力敌,有心人亦不愿朕立後而已。况且美人虽是多娇,朕却因身体染恙无福消受,尽享豔

福的都是朕的影子替身。”

呃──

花恋蝶有种失去了语言组织功能的茫然感。这世间居然有主动找绿帽子戴的自虐男人暂且不提,光是把老婆主动甩出墙的男人竟是个至高无上的帝王这一事实就足以让人震撼万分了。

皇上大人您不知道世上有些药物能产生迷幻功效吗?至於因为某些不太正常的洁癖就不要脸不要皮地把老婆送给别的男人嫖麽?她张张嘴,突然又觉得自己该同情越国後的那些妃嫔,对她们来说

,不管是算遭到了诱奸,还是算遭到了**,总之一句话,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心底的那一丝莫名不爽也在叹息感慨中尽数消失。

万千感触中左手被握住,带著压到了浅蜜色的膛上,掌心下微微凸起的触感正是那一粒耀眼突兀的朱砂痣。

“卿卿,这粒朱砂痣并不是朕胎里带来的。十二岁那年,太女姐姐猝死,朕亲手杀了第一个爬上朕的床榻,试图引诱朕的女官後,便将自己的血滴入守贞,在口点上了贞砂痣。”作家的话:出

差八日归来,回家即刻熬夜码字,不能及时回复童鞋亲亲的留言,对不住了,白天抓紧时间回复。偶爱你们!\(^o^)/

3 13:30:00

第118章 帝王龙的诱惑(三)

贞砂痣,花恋蝶曾从九州相关书籍中读到过,与守贞纹不同,童男童女若以自身血滴入守贞,便可在身体任意一处涂抹出一颗红点,因其凸长在皮肤上,故称为贞砂痣。当身体经了情事之後,

贞砂痣会逐渐褪色,最终消失不见。

由於九州对男女婚前行为约束较少,因此几乎没人会去点贞砂痣,贞砂痣多用在自幼出家的僧侣道士身上。点在眉心,一眼便能辨别其是否犯了色戒,是一项极不尊重个人隐私权的不人道的规定



这条帝王龙於太女猝死,女官引诱之下毅然在口点上贞砂痣,与其说他守坚贞,不如说他在用贞砂痣时刻提醒自己隐忍。

流传九州的是庸碌无为的越帝,温和敦厚的越帝;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尊威犀利的越帝,伏骥坚韧的越帝。无关乎年龄,无关乎别,封建皇家出品的统统都是动物世界里一等一的伪装高手──变色

龙!

纵然那道紧闭的心门已被撞击得松脱,为了红罗和锦螭的安危,某些不该留恋心动的东西也必须挥剑斩去。

“卿卿,你脸上的笑越来越温柔谄媚,是在想著如何逃离朕的身边吗?”俯视她的凤眸里笑意涟涟,勾画长眉的指尖滑过秀挺的鼻梁,点上淡色嫩唇,冲她轻佻地吹出一口龙涎香气,“卿卿,晚了

。朕不管你是谁?是否嫁娶?你既爬上了朕的床榻,睡了朕冰清玉洁的身体,知晓了朕数个秘密,就必须随朕回。”

“皇上大人,擅自爬上您的床榻睡觉是我不对,知晓您的秘密也不是我的本意,睡了您冰清玉洁的身体更是无稽之谈。其实说穿了,你我之间真的没有任何交集。”花恋蝶满头黑线,有了狂歌痛哭

的冲动,“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与夫君自个回家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向外泄露关於这里的半点半滴,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真是遗憾啊,卿卿,朕不信誓言,只信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畅快惬意的笑声连绵不绝,数个湿热的吻连连落在粉玉雕琢的面颊上,“何况你娇美的雪峰红樱朕用唇品尝过,紧窒滚热的花径朕也

以指探访过,你与朕之间又怎会没有任何交集?”

花恋蝶怒了,“你──”Y的狗皇帝趁人睡著干的下流事还有脸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说!淡唇被突如其来的热吻封住,後面的话语无奈地封在了喉咙里。

炙热的舌仿若狂风骤雨般在她口内疯狂地肆虐翻搅。俄尔,又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迅速撤离,勾带出一缕晶莹的银丝,连接著彼此的唇。

“真的晚了,卿卿。”越帝捧著她的脸,深邃的凤眸含满了温和,融满了笑意,舌尖将银丝一点点吸纳,“一个敢在朕面前自称我的草民,一个敢在朕身上动刀的大夫,一个敢爬上朕的龙榻睡觉的

女人,一个敢手脚并用地缠著朕,几乎将朕勒死的女人,朕怎可能轻易放过她?”

现代人要真正融入古代,当个古代人,那是猪鼻子葱──装象。这是花恋蝶脑中掠过的第一个感受,唯一值得撒花的是她还没惯到在皇帝面前使用“姐”这一豪气干云的自称。

做个好人难,做个好大夫难上加难,真的不是医生越来越没有职业道德,而是这世道无论古今恩将仇报的白眼狼都太多。这是花恋蝶脑中产生的第二个感慨,成为东郭先生和农夫的滋味实在是不太

好受。

良好的行为习惯能让你受益终生,不良的行为习惯能祸害你终生,幼稚园老师便开始教导的东西果然千真万确。这是花恋蝶脑中得出的第三个结论。姐又不是没睡过地板,当时为啥就要爬上这张宽

大柔软的床铺?姐也不是没一个人睡过,为啥就有抱玩具睡觉的嗜好?都说一醉解千愁,姐却是一睡误终身!

她木讷地回视俯看她的凤眼,嘴巴抿了又抿,刚刚打开,就被一淡蜜色手指轻轻压住。

“卿卿,别告诉朕你有脚长在身上,可以跑到天涯海角,跑到朕找不到的地方。”凤眸流光轻转,蓦然变得幽深冷魅,“你在逃跑之前,想想依君馆的贱民,想想河城芦苇荡的战事,朕并不想当个

血飘百里的残忍暴君。”

“你真的只有十八岁?”花恋蝶迟疑问道。为毛会比个百岁人瑞还诡诈滑,直透人心?还是说这也是身为帝王龙的特质之一?

“元日午时初是朕的生辰,如今朕十八已过四月,越国朝野上下人人尽知,有何疑问?”越帝挑起斜飞的漆黑龙眉。

“不对,古人都算虚岁,你的实际年龄应该是十七岁零四个月。”花恋蝶心里一默,立刻纠正道。

“呵呵,无论古人还是今人,从古至今都是这般计算年龄的,倒是卿卿的算法颇为奇怪。但不知朕小了一岁会怎样?”

“未满十八岁的公民算不上是个成年人,不具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禁止进入网吧,如果违法犯罪将会酌情减轻。”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朕虽不是很明白卿卿说的话,但也知卿卿是在不满朕的年纪过小。”越帝的手指描画上她的唇瓣,指尖邪肆地在下唇内壁摩挲,“九州男女年满十四便可婚嫁,越国也不例外。朕十四便迎娶了两

个妃子,此後又陆续收了诸多娇娥,男欢女爱看得不少,不会令卿卿失望的。”硬挺炙烫的下体顺势在她小腹上色情地挺了挺。

花恋蝶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面临崩溃的情绪和面部神情,淡淡道:“皇上,请容草民提醒您一句,先前您还以贞砂痣为证,口口声声说您的龙体尚还冰清玉洁。”

“呵呵,卿卿是在吃醋麽?”幽深冷魅的凤眸弯出浅浅的笑意。

吃你爷爷的鬼醋!花恋蝶怒瞪,不发一言。

“卿卿,朕说的是男欢女爱看得不少,有说半句男欢女爱做得不少麽?”指尖在她的舌尖上轻戳,“卿卿虽迎了夫君,身体却无一丝肮脏卑贱的味道,在九州中真算是难得的妙人。乖,听话。别让

朕有机会为难你的红罗夫君,或是──”暧昧的清越声顿了顿,微弯的凤眸闪烁出诡异的冷光,“为难卿卿的锦螭主人。”

唔啊啊啊啊!她花恋蝶居然真的被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小鬼威胁压制了!磨牙再磨牙,瞪眼再瞪眼後,她颓然放弃,恹恹道:“皇上,草民认输了。您要草民进,究竟意欲为何?直说了吧。”诚然

,这条帝王龙的下半身有了勃起的迹象,但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情欲,那荡漾柔波的温和凤眸瞬息万变,十句话不知道有几句是真的,本瞧不出真情假意。

越帝的眉眼唇角笑意不减,探入檀口的手指裹染了一层芬芳涎,在她淡唇上不紧不慢地涂抹,“何必如此见外?总是皇上皇上的唤朕。花恋蝶,看年纪你比朕稍长,无人时,朕唤你一声蝶姐姐可

好?”

“我会减寿的。”花恋蝶毫不考虑地一口拒绝。试想你敢让条一口一个朕的帝王龙唤姐姐吗?她又不是嫌命长。

“罢了,朕唤你卿卿也可省了人前人後的麻烦。”越帝闷笑两声,指尖点上她娇俏似玉的鼻头,“朕名为越昊昕,来,唤朕一声昕儿听听。”

“昕你个头!你他爷爷的到底要姐干啥事,劳请给个痛快!”

士可忍孰不可忍!花恋蝶再也没耐心和闲心卑躬蘑菇了。暴躁因子勃然爆发,抬手将压在身上的越帝掀翻在床,一把揪起他敞开的绣龙衣襟,恶狠狠地问道。

“中御医都不是朕的人,朕不想再以身服毒。你夫妻二人伴驾回,直至朕铲除所有敌人,稳坐大宝。”少年不惊不诧,不恼不气,依旧笑语澹澹,只温和的凤眼倏地凝结成两道冷锐的剑光,睥

睨尊威之姿的森然流露。

“你就这麽信我?不怕我与敌人勾结,反咬一口,或是将你直接毒杀?”灰眸危险地眯起,口吻轻忽飘扬。

“朕这条命本就是卿卿所救,卿卿若想,随时都可拿去。”少年抬眉淡淡一笑,雍容尊贵。

“坐稳大宝,便放我夫妻离去?”花恋蝶明知这问等同於痴人说梦,但问问总有一线希望不是。

“卿卿,你怎麽犯糊涂了,太过长久的事,朕如何能予以答复?”少年伸手拍拍她揪住衣襟的粉玉手背,凤眸中是一片同情。

她的手一松,任由他重重地倒在床榻上,伸指在太阳处揉按数下,叹息道:“皇上,您直接一条威胁命令发下,草民莫敢不从,实在无需您用冰清玉洁的身体来诱惑草民听您行事。”

少年半撑起身体,无辜地眨眨眼,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听闻依君馆二倌主痞懒好色,朕为招揽人才,舍去这区区皮囊又有何不可?”在花恋蝶发飙之前,他又立刻补充道,“再者朕

早已说过,卿卿对朕有救命之恩,朕只望能以身相许报答恩情,又何来诱惑行事之说?”

花恋蝶一张粉玉脸颊白了红,红了白,最後绽开森森的冷笑。

“越昊昕,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要用身体报答姐的救命之恩。”她欺身而上,抓住少年的手压到头顶,淡唇若有似无地摩擦著少年光滑的脸颊,“不过,在你未正式满十八岁以前,姐是不会动你的

。十八岁以後麽──”她顿住,发出一阵冷邪恶的低笑。真当姐是面团,任由你一个小鬼搓圆揉扁麽?仇有时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作家的话:新的一月,希望童鞋亲亲们也能大力支持,赐予偶

码字的动力!\(^o^)/

3 13:30:00

第119章 谁压了谁?

“啊──啊啊──”密室内突然传出惊诧万分的尖细嚎叫。

微风从室内拂过,紧接著一柄利剑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亲密贴上了正在龙榻上兀自邪恶低笑的某个白发女人的脖颈,剑身冰凉刺骨,带著森寒杀意。

再来便是接踵而至的细微足音,珠光柔亮的密室内突然间又多出了几道身影。

“贱人,你狗胆包天,竟敢对皇上欲行不轨!”女鸾鸣冰冷清丽的嗓音背後含著几分不容置辩的气急败坏。

花恋蝶的笑声在利剑贴上脖颈之时戛然而止,黑灰色长眉斜斜一挑,凑在越昊昕面颊上的头颅顶著脖颈上杀机四溢的利剑缓缓抬起。淡色唇角再度轻勾,露出痞懒的笑容,扬声疑惑地反问道:“喔

?狗胆包天,敢对皇上欲行不轨的贱人说谁呢?”

“说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鸾鸣银牙磨咬,若不是并未接到杀的指令,她早已将这颗敢冒犯皇上的女人头颅砍下了。

“切,姐就算不知廉耻,也比你这种狗胆包天,敢对皇上欲行不轨的贱人好上百倍。”粉颊微侧,斜睨的灰眸略弯,充满了嘲讽和轻蔑,“竟然以下犯上,恩将仇报,在皇上面前拿剑威胁姐这个救

了皇上命的郎中,你是嫉恨成狂呢?还是妒火攻心?”

“你胡说!”鸾鸣怒然冷喝之後,才猛省自己跳进了这白发女人的言语陷阱。顿时羞恼万分,杀机更是暴涨,手上当即便要发力,却在两道突如其来的冷绝幽光中瞬间偃旗息鼓。红唇一抿,本要往

下压的宝剑倏地撤回腰间的剑鞘中。迅速下榻板,连续後退三步,身子一矮,匍匐跪地,惶恐道,“皇上,奴婢知罪。”

“呦,咋这麽乖巧?姐说了几句话你就知罪了。”花恋蝶咧嘴轻笑,故作讶异。

“她知罪,是知身为侍,竟在皇上面前连续犯下怒戒,冲撞了龙颜。”一道身形移过来,低沈的声音不怒不喜,充满了恭敬。光影微闪,已与鸾鸣并排而跪,“臣尉迟德见过皇上,臣误以为内室

情势险恶,贸然闯入救驾却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尉迟忠於职守,何罪之有?快快请起。”龙榻上传来越帝晨锺般清越悠扬的温和笑言和自我调侃,“何况这室内情势虽不是极恶,倒也称得上颇为险恶。尉迟速替朕请花大夫起身,朕大病未愈的

身体有些不堪重荷了。”

“谢皇上,臣遵旨。”尉迟德後背冷汗连连,遵命起身。眼角余光在偷偷瞥见龙床上的情况时,面上肌忍不住狠狠抽了抽,隐在衣袍下的冷汗浸得更凶。这他这算不算是窥到了皇上的床榻秘事?

“花大夫,皇上病体未痊,此时甚是虚弱,还请你放开皇上。”他硬著头皮,始终不敢抬头正视床榻。

“尉迟将军,草民知道皇上病体虚弱,这不是正在给皇上治病麽?”花恋蝶睁大眼睛,神情无比严肃,“放心,皇上不堪重荷只是身体暂时出现的错觉,待草民医治完毕後,这种错觉就会消失不见

。还请你劝皇上再忍忍,千万不能因为觉著失了帝王颜面就讳疾忌医。”Y的狗皇帝,轻薄她时咋不虚弱,威胁她时咋不虚弱?还敢暗示她体重超标!她偏要狠狠地压,当著他的手下狠狠地压,不压他个

半死,也要压得他丢光皇帝的面子。

尉迟德额头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却不得不尽职尽责地继续完成皇令:“请问花大夫治病需要这般──”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吞下了後面的话。不能说,说了他就是对皇上不敬之臣;说了,

皇上必会对他心生不满,指不定会在某一天变成除而後快的杀意。

“治病需要这般什麽?”花恋蝶严肃的神情忽地一变,笑眯眯地接口问道,灰眸澄透一片,透著丝丝不解。

“治病需要这般贴压住皇上,将皇上宽衣解带,一副霸王硬上弓,欲行不轨的模样麽?”温润媚丽的磁音带著谐谑毫无顾忌地在密室内响起,室门外厚重的幔帐轻掀,踏进一个手提漆盒的绝丽男子



入了密室,也不见他屈膝跪拜,闲适地绕过跪在帐幔边的暗卫和宦人,在莹莹珠光中迤逦而行。端方如玉,优雅风流,袍角轻缓游移间洒落满身的绝代风华,如仙似妖,媚惑心神。

“红罗夫君,我哪有?明明是这条帝王龙轻薄威胁我好不好?”一见红罗,花恋蝶腻缠的撒娇特立马爆发,悦耳的雅致磁音变成了激发世人满身**皮疙瘩的催化剂。

“是吗?恋蝶,依你目前的姿态来说,你的说词无法取信於人呢。”红罗在离床榻三步远的距离站定,微偏螓首,笑吟吟的眸光扫过她时,跃上一抹不解。接著,眸光继续扫过床榻,浓密的长睫突

然半垂,无法看清的狭长桃花黑眸中仿佛染进了一抹黯然。

花恋蝶看红罗微垂了眸子,心里咯!一跳,开始隐隐纠痛慌乱起来。视线不由自主地朝身下看去,粉玉无暇的右手捉住越昊昕的两只手腕压在了他的头顶上,左手还抚在越昊昕的脸颊上。她的上半

身虽然抬起了,但下半身还压在越昊昕身上,更要命的是越昊昕长发凌乱披散,身上的单衣大敞,致的锁骨,淡蜜色的光滑膛,粉豔的茱萸一览无余。这姿势怎麽看怎麽暧昧,怎麽看怎麽像正在行

不轨之事。

对上她的目光,那个看样子正惨遭霸王硬上弓的少年帝王凤眼闪了闪,居然於深邃中闪出几缕羞涩,脸颊上也突然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唇角翘出几许多情,侧了脸颊,轻蹭她的左掌心,“花大夫

,花卿,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怜惜朕吗?”清越声微哑,透著一丝委屈,端是诱人无比。

“咦,花卿?”红罗诧异地轻抬眉峰。

尉迟德也猛地抬起头,突然间勇气倍增地看向了床榻。卿,是帝王对亲密臣子的称呼,难不成皇上有招贤纳才的想法。可是他惊愕之後又纠结了,皇上是个罕见的英明帝王,用人御人在越国堪称无

人能出其右。若非如此,也不会得到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衷心拥护。但招纳这个白发女人,有必要用上这种招数麽?

花恋蝶在听到红罗的讶然声後,有些迷惘的眼神刹那清明。像是到了烫手山芋,忽地缩回双手。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皇帝光裸的下半身了,身体自少年帝王身上蓦地弹开,半蹲在床榻一边,投降

一般举著双手在空中连连摆晃:“红罗夫君,我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做啥不轨的事。他威胁我,我就威胁他,我百分之百只是单纯地压他,绝对没有起啥不良的龌龊心思。”就算起,也至少是越明年



呵──

密室内出现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尉迟德又赶紧低下头,一直忐忑的心更是七上八下地狂颠起来。他实在不知道龙榻上那个白发女人是啥人种?帝王威胁你很正常,你吃了豹子胆地奋起反抗威胁帝

王也勉强接受,但有必要解了帝王的衣服,压在帝王身上行威胁之事麽?还是说,这女人的威胁其实就是那方面的威胁?!

“恋蝶,为夫记得你在芦苇荡中曾经发誓,以後威胁男人时绝不再出现猥亵的行径。”半阖的桃花黑眸轻轻抬起,静静地注视著她,里面没有一丝情绪。

花恋蝶一愣,粉脸唰地垮下。没错,当初在芦苇荡中她确实发过誓,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一边发誓,一边在心里嘀咕绝对不会再在夫君的势力范围内行有调戏嫌疑的蠢事了。但这里不是皇帝的专

属养伤密室吗?不是夫君的势力范围啊,为毛为毛她还是会不幸地被抓包?她的人品真有那麽差,那麽不受老天爷待见?

“红罗夫君,我我”秀长的眉蹙成两个大大的结,嘴唇嗫嚅半天还是在“我”字上徘徊。

“恋蝶,你腰上系的是皇上的绣龙束带,你的亵裤和束带正挂在床榻尾角边。”温润媚丽的声音很是平缓,像一条小河在悠慢流动。

花恋蝶悚然一惊,猛地朝床尾看去:她淡粉色的极品丝绸亵裤和滚金黑纱束带正彼此裹缠著,一半挂在床榻上,一般伸出床榻,悬空晃荡。

“恋蝶,从今天开始,此後半月都不──”

“呜哇,红罗夫君,我真的冤枉,我真的没有背著你偷吃。”泫然欲泣的哀嚎打断了红罗的话,四爪章鱼从床榻上弹跳到他的身上,“是这条帝王龙趁我睡著了偷袭我才对。你看你看──”她对室

内的一干闲杂人等视若未见,大刺刺地拉开衣襟,露出口上斑驳的草莓红印,“这就是他欺负我的证据。”她再回指床上那个正由尉迟德扶著慢慢起身,还未拉起敞开单衣的帝王龙,委屈道,“你看

,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啥痕迹都没有,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是吗?”平缓的温润媚丽声忽而起了波澜,荡漾出温柔的笑漪。

“是是是是是。”花恋蝶抬头迭声喊道,旋而又可怜兮兮地哀唤,“夫君,夫君,是你留我在床榻上睡觉的,你不可以生我的气,不可以冤枉我,不可以不理我”四条手爪把绝丽男人缠得死紧,头

更是埋进他的膛使劲磨蹭。

倚坐床榻的越昊昕微撇嘴角,极薄的上唇抿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冷笑。手一伸,指了指床尾的那与淡粉亵裤缠在一起的黑纱滚金腰带。

尉迟德立刻会意地将腰带抽出递给了皇上,此刻,他历来清醒冷静无比的头脑已经混成了一片浆糊。不止是他,在床榻前跪著的鸾鸣和跪在帐幔边的四个暗卫、一个宦人全都被糊弄成了浆糊。

宦人和身为女的鸾鸣本是按照伺候皇上的惯例,每隔几个时辰便进入密室掀帐瞅瞅皇上是否安好?以前从未出过岔子,谁知这次一掀幔帐,就看见那个本该守在床榻边的白发女人竟然爬上龙榻,

将皇上压在了身下。

这这还了得?!宦人一时间骇然惊呼,鸾鸣则飞身上前,拔剑救驾。而宦人的惊骇呼声也将守在密室外的四名暗卫和正要向皇上回禀中情况的尉迟德引进了密室。於是乎,皇上被压的一幕被更多

的人看见了。只是尉迟德毕竟比鸾鸣要老道得多,几乎是反地将暗卫和宦人逐一踢翻伏跪,这才向龙榻走去请罪。

据多年的随侍,他很肯定皇上没有生气,也就是说皇上是心甘情愿被那个白发女人压的?但这白发女人的说词和口上那点点红痕又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谁压了谁?喔,不,他本不该有这种猜

度。无论真实情况如何?他只需听命皇上行事即可,切不能犯了像鸾鸣这般的大错。

“尉迟,你们都退下。”越昊昕在有侍的情况下,竟降尊纡贵地自个拉好单衣,系上了束带,“除鸾鸣领二十杖重回暗部外,其余的人朕恕无罪。”

“谢皇上。”暗卫和宦人胆战心惊地膝行退出,尉迟德也带著谢过皇恩的鸾鸣躬身而退。

“呜呜,红罗夫君,天生丽质人见人爱不是我的错。你不可以不准我上你的床,不可以拒绝我的求欢,不可以抛弃我红杏出墙”不带半点泪水的鬼哭狼嚎还在皇上的面前肆无忌惮地高昂迸发。

在帐幔垂闭的刹那间,尉迟德实在忍不住对那个在绝丽男人身上磨蹭嚎叫的白发女人投去极为复杂的一瞥。

不管谁压了谁,但愿冷心寡情的皇上真的只是想要招揽一个花卿而已。

第120章 施行扩肛术(一)

“好了好了,再嚎叫下去,皇上这间密室都要被你给掀翻了。”红罗拍著将自己缠得死紧的四爪章鱼,笑漪泛上眉眼。是他将恋蝶留在龙榻上睡觉的,而恋蝶也果真不负所望,将这少年帝王欺负了

回去,彼此甚至产生了微不可察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虽是个贱民,却知一旦与皇家秘事有了牵扯,即便不死也意味著这辈子都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恋蝶说越帝威胁她,十之**是拿他和锦螭来威胁,也只有为了他们,恋蝶才会甘愿妥协。在依君馆的十几年生活中,他阅尽风月,看透人心,这少年帝王虽心机深沈,然而直觉告诉他,那颗瞬息

万变,难以揣摩的帝王心对恋蝶起了一份复杂的莫名心思。既然他们眼下已不可避免地沦为棋子,难以抽身,那就索放开手脚,由著恋蝶放肆,他只需从旁推波助澜地努力将帝王那份复杂的莫名心思

转为下不了手的踌躇与不舍即可。

方才在众人面前谈起恋蝶的过往誓言,流露黯然醋意,并非真的怨怒恋蝶,而是为了向众人昭告他对恋蝶的重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轻易下手灭口的。死,他其实毫不畏惧,只是舍不

得太快离开恋蝶。

垂眸凝视在怀中磨蹭的白色头颅,一颗心软绵微酸。双臂将她轻轻揽住,唇角溢出漫无边际的温柔宠溺。恋蝶,原谅红罗夫君耍弄的小小心思,夫君只是想尽力保护你,保住我,让我们尽可能地

多些时间生活在一起。

“不准生气离开我。”缠抱在腰间的手臂没有丝毫的放松,怀中传出闷闷的,小心翼翼又带著些刁蛮的命令声。

“好。”手抚上她的发顶,眸色温润幽深。恋蝶,锦螭比我强悍,他的财富,他的势力足以为你撑起一把保护伞,他也定不会轻易死去。若是以後我真有了万一,你别太过伤心,他会一直陪在你身

边,会像我一般竭尽所能地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不准吃醋离开我。”

“好。”傻女人,夫君早已爱你入骨,怎会因为吃醋离开你?除非是夫君死了。

“不准拒绝我上床。”

“好。”早已习惯了你那种勒死人的缠抱睡相,离了一日,便是浑身的不自在。

“不准拒绝我求欢。”

“好。”夫君对你的主动求欢历来都是欣喜若狂地积极配合,何时拒绝过?

“不准抛弃我红杏出墙。

“好。”锦螭只因一个小小的不慎,你便伤心绝情地振翅远离,夫君还敢红杏出墙麽?

“不准──”

雅致磁音每冒出一个娇蛮的命令,得到的都是一个温柔缠绵的“好”字。

“红罗夫君,我爱死你了。”白色头颅突地扬起,粉玉脸颊上的笑容璀璨得好比天上的太阳。

花恋蝶踮起脚,在温柔似水的绝丽男人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眉梢掉得高高的:“那麽以後红罗夫君要是很不乖地又吓唬妻主,就要任由妻主随意处置。”澄透的灰眸弯成月牙,里面全是狡黠的邪气

和隐隐春情。

“全都依你。”他捧起她的脸颊,也在那张微嘟的淡唇上咬了一口,含笑承诺。

笼罩头顶的捉奸危机终於散去,又再次讨到了无数个承诺。望著那双缱绻的风流柔情桃花黑眸,花恋蝶觉得整个密室仿佛落英缤纷,处处都弥散开桃花的芬芳。心里的霾和慌乱一扫而空,明媚得

好似万里晴空。

她体贴地将一直挎在红罗夫君肘腕间的漆盒褪下,转身看向倚坐在床榻上阖目养神的少年帝王,扬声道:“喂,皇上,草民懒得深猜你心底的打算。只想告诉你一点,草民可以鞠躬尽瘁地为你服务

,但你要记住这是建立在你没有擅动草民的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的基础之上。倘若你忘记了这一点,就别怪草民翻脸无情,毒不死你也会咬死你。”她不是傻子,最初的慌乱过後,联系红罗前後的表现

,对他的心思也模模糊糊地有些明白了。这个傻男人呵,不知道他若不在了,她从里到外都会鲜血淋漓地崩溃麽?威胁她可以,在为了活得更舒适的大原则下,她不介意妥协,但谁都不要试图挑衅她的

底线。否则,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站在她身後的红罗怔愣之後微微笑了,眸底深处的那一丝隐忧悲怆悄然而逝。恋蝶,他的恋蝶,叫他如何舍得离去。从这一刻起,他发誓,不管怎样卑鄙,怎样屈辱,怎样艰难,他都要竭尽全力地

活著。绝不再像以往那样轻慢生死,冷然淡看。他会像那个少年越帝一般,坚韧地活著,陪他的恋蝶白头偕老。

“呵呵,朕还真不知道花卿原来不止是大夫,还是一条会咬人的小狗。”越昊昕轻笑著张开眼,还是一双不染半分怒意的温和凤眸,深邃的瞳眸里俱是点点笑意,“你夫妻二人在朕面前卿卿我我半

天,为的就是告诉朕这个事实麽?”

“那是。”花恋蝶翻翻白眼,拉著红罗的手走近床榻,将手里的漆盒放在床头小案上。抬手搭上少年帝王的肩,直视温和深邃的含笑凤眸,认真道,“皇上,你知不知道太过聪明的人通常都不会长

寿?”

“喔,朕略有耳闻。花卿是在指你夫妻二人吗?朕觉得你们都算得上是极为聪慧之人。”

啪──

她眉头一抽,举掌拍上少年帝王的额头,随随便便地干下了冒犯龙体的不敬死罪,还顺嘴呵斥道:“越昊昕,诅咒姐一个就可以了,别诅咒姐的夫君,姐听著不顺耳。”

第二次,这个白发女人第二次用手掌拍了他的额头。不是暗杀者的夺命,也不是严厉的叱责,那温暖的掌心,不轻不重的拍击为何会让他察觉到一丝无奈的纵容和疼惜?她是第一个有此胆子的人,

也会是最後一个麽?越昊昕定定地看著她,眼前突然涌出几许恍惚。

“算来你这条帝王龙脾气不错,至少没怎麽认真追究姐和红罗夫君对你的大逆不敬,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追究你先前的轻薄行径,还是抓紧时间治疗吧。”

“花卿真如朕这般大度?”恍惚一闪而逝,笑盈盈的凤眸清亮如水。

“你说呢?”花恋蝶笑得邪气无比,手一伸,竟将他拦腰搂抱入怀,使其侧趴於身,“皇上,不是草民意图亵渎你的龙体,实乃是治病所需。”她倚坐上床榻,在少年的耳边轻佻地吹口气,手上毫

不迟疑地撩起他的单衣,露出光裸的下身。

少年的臀部也是浅蜜色的,臀肌瘦削结实,翘起的弧线完美诱惑,两条修长的腿也是劲瘦结实,大小腿比例堪称黄金比例,煞是勾魂,然而最勾魂的是在两瓣臀间凹陷处的那朵粉红色菊花。

与几日前的血模糊相比,如今的模样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细密的褶皱纹理清晰,娇嫩粉润,中间一点小小菊眼收合紧密,菊花上覆盖著一层淡棕色的透明药膏,在珠光的照下显得分

外莹泽**。

“花卿,动刀抹药之後,你还要如何医治朕的身体?”从小到大,洗浴和穿著内外衣物几乎都由下属伺候,因而对下体的突然裸露,少年帝王和先前被窥见单衣大敞一般,面上没有丝毫无措与羞怯

。劲瘦的手臂顺势缠上她的脖颈,温热的龙涎香气息在她颈窝处轻轻喷吐,嫩软唇瓣似有似无地碰触著颈侧肌肤,引出满室暧昧。

“皇上,草民对尉迟将军提及过,你的毛病为环状混合痔,创面较大,如今虽在草民的奇药奇血下恢复良好,但为了保证今後大解的顺畅,还需施行扩肛术。”花恋蝶顺了顺怀里少年微微凌乱的丝

滑墨发,雅致磁音轻柔和缓。对美男病人,只要还没有踩踏上她的底线,她是不会有身份歧视的,服务态度也是超一流优质的。作家的话:咳咳,偶滴恶趣味马上要来了。

7:00

121-125

第121章 施行扩肛术(二)

“扩肛?”越昊昕疑惑问道,低埋的双唇含住她的颈侧肌肤摩挲不休,垂敛的凤眸幽冷锐利。这个女人的夫君就在床榻边不置一言地看著,即便备受女人疼宠又如何?他是越国的帝王,是越国的最高主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女人不过是一医术高明的游方郎中,男人不过是倌馆一卑微的贱民。之所以让他们活著,全赖他需要依仗女人的医术,不想在大宝尚未坐稳时再次出现纰漏罢了。但这女人的锦螭主人却有些棘手,若情报无误的话,应是河城芦苇荡中势力最大的锦家少主。喔不,几月前的芦苇荡战事结束後,锦螭少主已是锦家家主了才对。据报,这对夫妻在数月前曾去过芦苇荡,会是在那时认锦螭为主的吗?的确,妓楼倌馆是收集各方情报的最佳场所。他是否该在坐稳大宝後,对这二人再留得一留,钓出锦家的新任家主?

“是的。做了这种手术後,後庭普遍会相对缩小,一般在术後第十四天痔核全面脱落,创口开始修复时使用,不过草民的药膏和鲜血疗效奇佳,五日後便可实施扩肛术。”花恋蝶不是越昊昕肚子里的蛔虫,对怀里少年帝王的诡谲心思毫不知情,她只尽量捡他能听懂的词句解释,“从今日起每天换药时要用异物入皇上的後庭,旋转扩展,每日一次,每次约莫半刻,使粘连的组织和疤痕松解开,达到最佳治愈效果。”

“花卿的话语朕有些还是没听明白,不过──”清越的晨锺声顿了好一会儿,才颇为尴尬地问道,“一定要这般医治麽?”

“皇上,草民先前曾说,你不可以因为顾及颜面就讳疾忌医。”察觉到怀里僵硬的躯体,睇见深深埋进自个颈窝的头颅,她心里窃笑连连。仰头抛给红罗一个得意的眼神,向他招了招手。

红罗摇头无声直笑,从漆盒中取出她要的东西,也上前坐到了床榻边,伸指使劲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个痞赖女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治病,也不带这般调戏一国之君的。

“花卿,朕真的别无选择?”越昊昕收起千转百回的心思,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案上了。他有些不信这近乎於玩的医治方式,但他却不敢轻易拒绝,毕竟这女人以超凡的医术救回了他近乎必死的命。

“有选择。扩肛可分两种,一种是器物扩肛,草民已嘱咐红罗夫君选取了几细不一的玉棍;另一种是手指扩肛,就是草民以指为皇上解忧,不知皇上选择那种方式?”这几句花恋蝶说得那是一个爽啊。谁说姐宽容大度的?你Y的敢趁姐睡著的时候轻薄姐,敢在姐清醒的时候威胁姐,姐一样敢威胁回去,轻薄回去,而且是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轻薄回去。哇哈哈哈,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给个古代帝王动痔疮手术,更没想到过还会为个古代帝王做扩肛术。她是医生,她是权威,她说了算,在扩肛过程中施行些别样动作,试问哪个古人能发现并指责她做错了?

喔呵呵呵呵呵──如果不是不能暴露内心的邪恶喜悦,她已经跳起来腰仰天狂笑了。

颈窝边是一阵沈默,良久才听到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嗫嚅道:“朕朕选择第第二种”

“皇上无需过於羞涩难堪,这只是治病而已,并非那些乱的後庭戏耍。”花恋蝶努力端正已无声大笑得有些扭曲的五官,以绝对温柔的声音安慰道,“那皇上就这样侧趴在草民身上别再动弹,草民和夫君马上开始为皇上施行扩肛术。”她咳嗽两声,对红罗挤眼弄眉,五官瞬间变得滑稽可笑。

红罗面皮一抽,上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了亟欲喷发的笑意,“恋蝶,给你药巾净手。”

“谢谢。”花恋蝶笑吟吟地接过湿漉漉的褐色药巾,吩咐道,“那就劳请夫君为皇上擦净後庭。”怀里本来略有些回软的身体猛地又僵硬起来,极大地取悦了她。狗皇帝,欺负姐的夫君是不是?姐就在今天踏碎你所有的帝王颜面,“皇上不必拘谨,在草民为你动手术之时,也是草民的红罗夫君为你扩开後庭的。他是草民行医的有力助手,皇上可将他也视为医者。”

“花卿,你好──”越昊昕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消失,只因一张湿热的布巾擦拭上了他的後庭。

“草民身份卑贱,能伺候皇上是草民的荣幸,还望皇上莫要嫌弃鄙夷。”温润媚丽的嗓音在他身後淡淡响起,曾经听闻过的恭顺话语此刻再听竟是无比的刺耳。

“你们──”一对狗胆包天,以下犯上的贱民,休怪朕以後斩下你们的头颅!

“皇上,草民要为皇上扩肛了。”花恋蝶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脑勺,将他正要抬起的头重新压回颈窝,“皇上,会有一些些疼,若是耐不住可以咬草民的脖子。”接下来的温言细语莫名其妙地打散了他腹中氤氲的噬人狂怒。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温凉润滑的手指在後庭上游移按摩,指尖慢慢往里探入,撕裂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反地咬住唇,吞咽下痛苦的呻吟。

“恋蝶,皇上似乎很痛楚。”红罗微蹙眉头,眼波幽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恋蝶为他疗伤的情景。那时,他也是感到痛楚难耐,但恋蝶总会有著各种各样的宽慰法子,让他在阵阵甜蜜中失了神智。如今,也会用在这个少年帝王身上麽?

“他动过手术,这份痛楚比当初的红罗夫君更胜。”花恋蝶眉眼间的得意和邪气尽数消失,凝满的是郑重和谨慎,“红罗,在他的尾椎上推拿,舒缓他的身体。”

“好。”红罗连忙敛了所有心思,手搭上少年帝王的尾椎,依言缓缓地摩挲推揉。

花恋蝶探入後庭的手指轻轻旋转。女因骨盆较宽,可向前後左右扩肛,而男最好前後方向扩张,避免手指与坐骨结节接触而影响扩肛。

空著的手在怀里少年僵直的背上不断地轻缓抚,口里低柔轻哄:“皇上,别紧张,身体放松,乖,把身体放松。”

“叫朕昕儿。”揽在脖颈间的手臂有了收紧的趋势。

“昕儿皇上乖,放松身体就不会太疼的。乖呵,昕儿皇上是最乖的。”花恋蝶从善如流地加上两个字,对她来说,这小孩子般的温柔慰哄是对美男病人的一种惯例特级待遇,“昕儿皇上,疼就叫出来,这里没有你的下属在,没人会笑话你,也不会丢了面子。乖呵,我不会笑话你的,红罗夫君也不会。乖,叫出来吧。”呻吟呼喊是纾解疼痛的一种很不错的行为方式,只是太多的人拉不下脸。

紧咬的唇瓣在这从未听过的堪称大逆不道的柔哄中渐渐放松,低低的呻吟断断续续地响起,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松弛下来。

“这就对了,昕儿皇上放心,我会陪著你回,治好你的病,为你做好全面的督察工作,不再让你有以身服毒的机会,直到你坐稳大宝。”顺著病人的愿望宽慰会更能减轻病人的痛苦,花恋蝶已顺利地探入了第二手指。

“嗯”软软的鼻息声低低逸出。

7:00

第122章 施行扩肛术(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地,本是痛苦的呻吟不知何时带上了缠绵的娇媚和淡淡的饥渴。那淡蜜色的肌肤也覆上一层淡淡的绯红,泌出颗颗细密的小汗珠。

红罗垂眸瞥了眼少年帝王下身高翘的龙柱,唇角微微一勾,流出几分风流浪荡。恋蝶吩咐他为少年推拿尾椎时,他便知道会有这般境况了。以他的手法推拿这种敏感部位,不亚於是一种极致的挑逗。更何况恋蝶还要将手指探进後庭内旋转,就算是治病,那也是极端引入非非的。尤其在某个白发女人眼露邪气和得意之後,他几乎已经百分之百肯定这就是恋蝶邪恶的报复了。罢了,反正他早已认定了恋蝶,此生就陪著这个怪异的女人放肆随地活一番。

话说回来,这少年倒也不愧为身份尊贵的帝王,年纪虽轻,器却发育得甚是壮硕长,青筋缠裹,头角峥嵘,俨然是能让人欲仙欲死的名器。不过让他颇觉奇怪的是器整个柱身呈粉红色,竟像那未曾破身的年少稚儿。听闻越帝十四娶妃,现已有妃嫔数名,该不会一个近乎荒谬的想法从脑中掠过,他禁不住为自己那绝不可能出现的胡乱猜测哑然失笑。

“昕儿皇上,还疼吗?”花恋蝶也看到了高翘的粉红柱身,邪恶光芒从灰眸中一闪而逝。她低下头,出口的气流正巧喷在少年的耳上,“昕儿皇上,告诉我,现在还疼吗?”扩肛时间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报复这条极为欠扁的帝王龙。埋入後庭中的两手指不再前後游移,改为轻缓的抽,指腹摩挲著刚刚长好的柔嫩黏膜,耐心地搜寻每一个敏感点。

“朕朕”埋在她颈窝的头颅微微抬起,软媚的呻吟兀自带著点点苦痛,诱得人不可遏制地产生凌虐的欲望。

“还是很疼吗?”她索到一块小小的凸起,指腹轻轻按下,怀里的身躯猛地颤抖起来,少年帝王仰起头颅,发出长长的连绵媚吟。

“啊──朕朕”少年帝王仰著头,半眯的凤眸水光潋滟,氤氲情欲的迷离,似空山新雨後的霓虹彩光,俊秀夺目。

“昕儿皇上,怎麽了?”花恋蝶邪邪一笑,指腹对准那块凸起连连点按揉弄。

“花卿朕朕好难受”弧线优美的唇瓣开合间吐出极不稳定的炙热气息,“唔唔卿卿卿朕难受想好想要要”

“很难受吗?那多半是扩肛术引发了昕儿皇上的情欲本能。”她抓起越昊昕揽在脖颈间的右手,将它放在那高翘的龙柱上,引导著他握住柱身上下套弄。不过依那种还需要她帮助的青涩套弄看来,这少年越帝多半连自慰都没干过,本想彻底戏耍报复他的心思中不觉升起了浅浅的怜惜,“乖,不怕,跟著我这样套弄片刻,放出来就不难受了。”雅致磁音越发轻柔,带著诱人坠入地狱的蛊惑,手指在滚热的後庭内加大了对敏感点的刺激。

看著在恋蝶怀里颤抖厮磨,婉转呻吟,完全失了神智,只能由著她带著用手上下套弄器的少年,红罗收了手,有些不忍目睹地移开视线。这样一个喘息连连,在房事上似乎是一张白纸的少年此时哪儿还有帝王的半分尊威凤仪?简直就像是倌馆里被客人肆意玩弄的绝色幼倌。

像越帝那样的少年帝王是不可能这般娇软地臣服在一个女人怀中的,也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陷入情欲的迷雾中,唯一的解释就是恋蝶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裹蘸手指的润滑膏油中掺杂了短效的极品春情药物。

“啊──”少年帝王陡然发出一声极长的舒畅低喊,粉色龙柱在颤抖中喷洒出炙烫的白,淋淋洒洒了花恋蝶一身的衣袍。

等他喷完毕,又瘫软地喘息片刻後,花恋蝶才压低声音柔柔问道:“昕儿皇上,还难受麽?”手指随著问话继续在少年的後庭中来回抽了数下,才慢慢撤了出来。

越昊昕倚在她怀中,膛仍是起伏不定,牙齿狠狠咬住她的脖颈厮磨几下,气喘著抬头瞪视,冷声道:“你是在报复朕。”

“没有,我只是在替皇上扩肛治病而已。”花恋蝶眼不眨,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道。

“你对朕下了药。”凤眸危险地眯起,里面的温和逐渐冷厉如剑。

“皇上这话说得真是奇怪,扩肛当然要用药润滑,以免撕裂肛肌,造成不该有的损伤。”

“你说扩肛只需半刻,眼下好像已不止两刻了。”

“皇上莫怪,主要是因为皇上的情欲被诱发了,直嚷嚷著难受。我身为医者,又被皇上唤为花卿,自然要为皇上分忧解难了。”花恋蝶纯净的灰眸中是一片挚诚的坚定。

越昊昕深深看进她的眼底,许久许久,才缓缓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冲空中发出命令:“影一速去备水,朕要沐浴。”

密室内不知从何处突然现出一个黑衣人,恭敬地伏地应答一声,转瞬又不见了身影。

“哇,真的好像鬼魅一般,皇上,这人是藏在哪儿的?能否告知草民?”花恋蝶兴致盎然地问著自个其实心知肚明的问题。

“花卿,今日为朕医治,你夫妻二人甚是辛苦。明日一早,你们便要随朕回了,也早些去做准备吧。”再度抬起的凤眸温和如旧,仿若先前的冷厉从未出现过一般。

“多谢皇上体恤,那草民夫妻就不再打扰皇上歇息了。”花恋蝶将越昊昕轻轻放到榻上,在下榻之时,突又凑到他的耳边温柔低语,“昕儿皇上,你说要用冰清玉洁的身体报答姐的救命之恩,姐这是在品尝十八岁以前的甜点。乖,不气了,憋坏身体,姐是会心疼的。”在越昊昕惊愕的神情中,她在少年变成豔红的唇瓣上迅速偷了个香吻。随即拉著红罗立刻躬身退出。嘿嘿,欺负帝王龙要懂得适可而止,进退得当。

“恋蝶,你这女人还真是──”出了密室,离驻守的暗卫稍远後,红罗忍不住斜眼嗔她。

“还真是什麽?色胆包天?色欲熏心?寡廉鲜耻?”花恋蝶一连提供了三个答案。

“不是,是恶劣至极。”红罗拧拧她的鼻尖,“我该庆幸你从未这般恶劣地对待过我。”

“红罗夫君是我最最心爱的夫君,我通常都是放在心窝子里疼爱的。”她弯眸一笑,纵身跳到他身上,“夫君,为妻这口气出得好爽。”

红罗揽住她的腰,抱著她慢慢前行,笑斥道:“少来糊弄我,若不是对那条帝王龙有了怜惜好感,你会这般逗弄他?”恋蝶虽爱调戏俊美男子,但都属言语调戏。像这样对男子的身体亵弄,尚属首次。

“呵呵,红罗夫君,我是想反正眼下摆脱不了这条帝王龙,不如争取把他拿下。”她凑到红罗耳边,悄细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喔,那条帝王龙还是个处子。”

“什麽?!”红罗讶然地张大眼,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难不成他先前的猜测都是真的?!

“是真的。”花恋蝶舔舔他丰润的耳朵,“那条帝王龙口正中点了贞砂痣。我想啊,这麽洁身自好的帝王龙千载难逢,就认真帮帮他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发展出感情,这样我们在越国的生活也就安稳多了。”她感觉到那条帝王龙对她存了些复杂的莫名心思,仔细盘算盘算,收了帝王龙多半不太现实,但走走游离在情人与亲人间的暧昧感情路线还是可以的。

“身为帝王,他不可能做你的第三夫君。”

“谁想和条帝王龙发展夫妻感情了?”花恋蝶轻哼,“我才不想被一条龙突然咬下脑袋。夫君,古来皆是高处不胜寒,为妻决定攻其弱点,与他发展些暧昧感情,勾出他的犹豫和不舍。”等一切安排好了,她就联合锦螭主人,带著红罗夫君绝然跑路他国。只是这欺骗他人纯真感情的法子恁卑鄙了些,不过对帝王来说,只有比他更卑鄙更无情才能从他手中安安全全,无惊无险地逃出生天。-

“那你要多加小心。”虽然恋蝶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但细细思忖,这法子还是有些冒险。

“啧,夫君还不信任你家妻主麽?”她咬住软嫩的耳朵厮磨,轻笑道,“该罚。”

“好,回房後任恋蝶处置。”

两道低低的愉悦笑声逐渐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厚重朱红幔帐里。作家的话:呵呵,撒花,恶趣味结束啦!(*^__^*)

7:00

第123章 乱了,乱了

浴桶内不断地冒出嫋嫋白烟,须臾,便将整个密室弥漫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越昊昕双臂搭在浴桶边缘,头仰靠在凹陷的枕垫上。浴水轻轻摇曳,光裸结实的瘦长身体在透明的波光下若隐若现,一缕缕墨发在水中飘摇伸展,宛似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淡蜜色脸颊上的细密绒毛全部润湿,熏蒸出一层浅浅的绯红。漆黑龙眉斜飞入鬓,轻阖的浓黑眼睫上挂著几颗小小的水珠,在珠光的映照下折出剔透的彩光。鼻梁高挺如玉雕,极薄的上唇微开,越发显得下唇丰润鲜美,诱惑无限。

乱了,乱了,心乱了。

他自一岁多便有了记忆;自三岁起便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自五岁後,他已能完美地掩饰自己。他一步一步地,不露声色地在各方的强权环伺下扩大自己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实力,借用他人的屠刀劈斩开面前所有的阻碍,直至坐上越国的最高位置。

身在帝王家,他的心是冷淡的,情是寡绝的。父皇活在世上,只让他觉得那身五爪腾龙的黄极为碍眼。同母同父的嫡亲姐弟惨遭暗杀,他除了略觉遗憾之外,更多的是消除了障碍的暗喜。同父异母的弟妹相继染病死在中,他更连一丝惋惜都没有,仿佛死去的仅是几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不喜华服珠宝,不爱美食名器,不好妖娆绝色,只喜坐在大宝殿堂之上指点越国的江河山川,只爱登高俯瞰匍匐脚下的一呼百应,只好凌驾群生之上主宰万千命的王者肆意。

然而,他遇见了那个白发女人。她只是一个卑贱的游方郎中而已,为何他一向坚如磐石的心会忽然乱了?

十八年来,他的温和亲切,敦厚平庸已成为最坚固最有用的甲胄。没有人对他产生过丝毫防备,他总能在笑意晏晏的转身後无声斩下对方的头颅。

虽然那对倌馆夫妇,那个白发女人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他不介意白发女人的大逆不敬,不介意与其欢好一番,但他内心深处其实早已打定坐稳後大宝便灭口的主意。不,倘若情势大好,指不定在回後就改变主意取了他们的命。

要杀谁,要取谁命,十几年来他从未产生过丁点迟疑,可为何这灭口的心思现在却在不断地动摇?

昕儿皇上。

这个不伦不类大逆不敬的称呼自白发女人离开後就从未在耳畔停止过,宛似魔咒一般箍紧了他。那低柔的雅致磁音雌雄莫辨,像一只细腻嫩滑的小手一遍遍抚过他冰冷的心脏。彼时,他的尾椎处升腾出一阵阵酥麻,逐渐放松的身体更深刻地感觉到在後庭内旋转的手指是那般温柔,那般谨慎,那般怜惜。

身体不可遏制地越来越热,连带著那颗从不起半点波澜的心也开始不断升温,跳动变得急促而炙烫。从未品尝过的夹杂了巨大快感的空虚在身体里叫嚣翻腾,後庭酥麻至极,软痒至极,下身的胀痛到达了无法忍耐的极点。

他知道她下了春情药,也知道她在报复羞辱他,然而他的手却无法拒绝地随著她上下套弄,有了生平第一次自。强烈的快慰冲击著迷离的神智,他尖利的齿再也咬不住唇,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可耻声。

他该雷霆震怒的,他该下令撕裂那个卑贱女人的,他该坚定杀人灭口的心思的。然而,事後他的情绪却平静镇定得可怕,满脑子满口徘徊的只有四个字──昕儿皇上。

他是越国帝王,臣属百姓对他的恭称由二皇子变为皇上,一听就是数年。“越昊昕”这一名字已成为载入史书的墨字,“昕儿”这个称呼更是湮灭在久远的记忆中。

昕儿皇上。

一听到这四个字,久远的记忆和如今的生活仿佛突然连接成一片,所有苍白褪色的画面在一瞬间全都像是著了色般鲜明起来。道不明的感觉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淌过,浑身洋溢出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暖意。十几年的深浓警戒霎时坍塌成泥,被撕裂後庭似的痛楚折磨出的呻吟肆意流泻。

昕儿皇上。

除了那个胆大包天的白发女人,这世间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唤得出口了。杀了她,就再也听不见这不伦不类大逆不敬的称呼了。

乱了,乱了,心乱了。

他竟留恋起那一声声温柔低软的轻哄,留恋起那个散发著豔阳气息的怀抱,留恋起那深埋在後庭中旋转的指尖,留恋起抓住他的手上下移动的温暖掌心,留恋起那让身体战栗的释放快感。

“啊”微张的唇齿间溢出幽长的低吟,轻阖的凤眸缓缓张开,黑棕色的眸子中卷起两个深邃可怕的无底漩涡。

那个白发女人只是一个医术高明的游方郎中,她的夫君只是一个低贱的倌子,他们的身後还拖拽著倌馆上百条命这种贱民应该不敢胡乱嚼舌,不敢对他不利,不会对他有所妨碍的。他就放纵这平生唯一一次。唯一一次收敛杀心,只将他们夫妻永远禁锢在深中,伴他左右!

至於白发女人的锦螭主人,那就要看锦家少主做何选择了?他并非一个嗜杀的暴君,而是一个能清醒判定该留与不该留的帝王。

重新做下决定後,唇角悄然勾起一个多情又似无情,无情又似多情的浅笑,矛盾而魅惑。搭在桶沿的右手滑入水中,索著抚上在不知不觉间高翘起来的硕长。凤眸重新阖上,回味著前不久的那场妖冶**。

############### ############## ################

啪──

极品翡翠镶象牙紫毫笔发出连续不断的轻微裂响,一条条细细密密的裂缝仿若蛛网般逐渐爬满奢华的管身。然而如锥似刀的坚韧笔尖仍毫不停滞地在三尺见方的宣纸上勾、皴、擦、点、染,眨眼间,一副大气磅礴的万里江山图便跃然纸上。

“越昊昕那小儿明日便要回还朝。”绣著四爪祥龙的深紫袍袖被一只修长光洁的玉手轻轻撩起,紫毫笔尖顿、停、转、移,两排径直飘逸,方正中兼具狂放的行草已题在了画面右下处。

“是。”伏跪在乌木地板上的赭红衣袍男人额头触地,额际间全是涔涔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裂纹遍布的紫毫被轻轻搁置到笔架上,玉手从一个象牙方盒中取出一枚麒麟印章,在题词落脚处重重压下,一枚暗红的“明”字印迹赫然出现。

“中御医俱是本王的人,越昊昕那小儿不是将这邺京内外所有的民间大夫都找遍了也无济於事麽?”麒麟印章被重新放入盒中,穿著四爪祥龙紫袍的人打量著案桌上的水墨画,秀丽的浓黑眉峰微微蹙起。

“六日前,邺京青龙大街上突然出现个白发游方郎中,出手医治了数百邺京百姓,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属下想想有可能可能”伏地男人嗫嚅著低声回禀。

“有可能怎样?”紫袍人转过头冷笑道,“有可能是被越昊昕那小儿带走治病去了,是与不是?”

“王爷恕罪!”男人面色一片惶恐煞白,与身上的赭红衣袍形成鲜明对比。额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溅落地板,瞬间汇聚成一滩透明的小水洼。

“恕罪?六日前邺京大街发生的事,本王居然现在才得以知道,看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嫌命太长了。”冰冷的讥诮含满了嗜血的森。

“属属下初时以为由於邺京大夫尽数消失,才致使一个低贱的游方郎中备受百姓追捧。又以为那游方郎中的消失是其自行离开所致,遂掉以轻心地未向王爷及时禀告,直到传来越帝回还朝的消息才才猛省这其中其中可能”

“蠢物!真是蠢物!”深紫袍袖翻飞,玉手重重拍击案桌。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属下知错了,知错了。”男人的头已是砰砰砰地使劲在地板上磕了起来。

紫袍人瞪著地上的男人,怒气逐渐凝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呵斥道:“尔再有下次,定杀不饶!滚!”

“是是,多多谢王爷饶命。属属下下告退。”伏跪的男人连身也不敢起,膝行著慢慢退出书房。掩上房门的刹那,除去额上的密密汗珠,後背的衣袍也濡湿了一大片。

真是一群愚不可及胆小怕死的蠢物!可她偏偏需要这些蠢物来做牛做马,成为踏脚铺路的基石。

黑棕色的极美丹凤眼幽冷深沈,静静凝望著轻轻关上的房门,逐渐眯起。半晌,视线又慢慢移回桌上的水墨画。

越昊昕啊越昊昕,没想到本王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为你是先帝资质最为平庸的血脉,留你为帝,本王可凭著摄政於朝的便利,逐步谋取本王的天下,却不想你竟是一只伏骥隐忍的狡诈猛兽。若不是这次你病重让本王窥到了端倪,本王还真不知道以前耍弄的诸多血腥手段竟是为你做了登上帝王宝座的嫁衣!

虽然你的病愈还朝和隐忍狡诈让本王的谋划有些乱了步骤,不得不延缓时间。不过本王不急。本王有的是耐心,慢慢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未尝不可。

纤长圆润的莹洁手指在画纸上轻缓游移,像是抚心爱的情人一般,温柔地拂过雄奇连绵的群山,翻腾迤逦的云海,遒劲挺拔的苍松呵呵,江山如此多娇,怎不诱使无数英雄竞折腰?要不了多久,这越国的大好河山便会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了。

8:00

准备接受一堆狂轰乱炸了么?

=========================================

第124章 回还朝(一)

越国供奉历代帝王的皇祠在邺京东郊七十里开外的麓山之下。连绵起伏的麓山形似苍龙回旋,稚凤展翅,是大越王朝的风水龙脉重地,也是越国数百年来帝王的墓葬之地。

山下除皇祠外,还设有行。虽不及皇巍峨宏广,但也是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南海珍珠为帘,金箔蟠龙为柱,奢华致得很。

驻守这里的兵士是直属帝王的左右屯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重兵把守的程度丝毫不逊皇内苑,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每年冬至,越帝亲领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在此祭祀行拜。平日除帝王可随时进入皇祠外,任何人若无帝王手谕,均不得靠近麓山十里之内,否则格杀勿论。

少年越帝的影子替身白日便独自在祠堂中思过内省,聆听先帝教诲,正主则在行之下的地底殿中养伤。此事表面上看似隐秘,实际早已被狼子野心的对手悉数尽知,越昊昕本也没指望能瞒过对方。谁料对方探得他弭患重病,命不久矣,在这半月中竟没多做动作,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哼,是数年来蛰伏杀戮得太过顺畅,以至於变得骄横轻慢了麽?越昊昕端坐龙辇中,微敛的凤眸透过白玉旒珠的缝隙,直直凝注在辇车奢华的内层珠帘上。那目光深邃复杂,幽冷锐利,好似穿破厚重的帘幕,遥进了不知名的地方。

如今他的身体痊愈既然已指日可待,那麽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谋划,他会毫不留情地斩下所有违逆者的头颅!凤眸内隐隐有一丝血光在墨黑的漩涡深处翻腾。

啧啧,古代封建帝王出行的架子就是气势非凡啊!

最前面是上百骑的羽林军开道,左右两边各有上百骑羽林军护驾,後面也是上百骑的羽林军殿後。龙辇前有两辆黄门侍郎乘坐的辇车先行,龙辇後是数十辆满载女宦人的辇车跟随,龙辇周围也有几十宦人乘马随驾。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蜿蜒了近乎四五百米。而这,只是帝王一次比较低调的出行。难怪几千年来人人都想当皇帝,威风十足呵!

龙辇是用千年乌檀木制成,包金雕龙,镶珠嵌玉,明黄华盖龙首昂翘,赤黄腾龙旗幡迎风翻飞,发出猎猎唔响。

沿途行进中,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莫不口呼皇上,伏地跪迎拜送。待帝王龙辇行过,又都引颈远眺,渴盼能瞻仰那尊贵的帝王之仪。

花恋蝶骑著越昊昕特别赏赐的坐骑跟随在宦人的队伍中,内心感叹不已。间或她会乘著人多影杂,偷偷对坐在辇车门边的红罗眨眨眼,交流下夫妻感情。

据少年帝王的指示,红罗抹上药水,又点了些雀斑,掩去绝丽容颜,著宦人服饰,随宦人入。花恋蝶一头白发甚是招摇突兀,索仍旧维持原本形貌。只一身三醉芙蓉素衣和透明黑纱滚金罩衣全部换成了最常见的蓝布长衫麻衣,背上背了个医药箱子,以一副标准的游方郎中装扮随侍帝驾。

顶上帝王龙怎麽说她就怎麽做,只要不威胁到她的红罗夫君,她对很多很多事都能做到眼见心静,坚决贯彻执行不参言,不积极,不主动的非消极高度配合。一门心思干好她身为医生的本职工作,争取达到这次进的主要目的:一,让帝王龙的痔疮病症恢复得完美无暇;二,为帝王龙杜绝掉一切有害饮食,确保其能身体安泰康健地剪除敌人,坐稳龙椅。

庞大的队伍还未抵达邺京外城,早有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彼时邺京正街已全面戒严,寻常百姓在羽林军的威慑勒令下,全都缩进各个店铺伏地叩首,噤声不敢言语,更遑论相携出城或是站在街边瞻仰帝王仪仗了。

一见帝王龙辇临近,群臣齐齐伏跪在地,“恭迎皇上回还朝。”的口号连绵长缓,震飞了周边伫立枝头的小鸟。

两位宦人撩开龙辇帘幕,少年越帝在宦人的扶持下,步下龙辇。他头戴十二玉旒冠冕,身著杏黄五爪腾龙祥云袍,腰箍九环龙形碧玉带,赤黄腾龙绶迤逦著地,足蹬杏黄腾龙祥云靴。沐浴在明媚阳光中的瘦长身形笔挺如岳,凤眸清亮明澈,俊秀的脸上带著温和亲切的浅笑,整个人恍若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举手投足皆是凌驾众生的尊贵。

“景明皇姑快快请起,众卿家也请平身。”少年越帝上前几步,连忙将跪在最首位的一个著深紫四爪祥龙锦袍的女人双手扶起。

“谢皇上。”一干身著五色朝服的百官也唱喏著随後起身,一个个恭顺地分左右两侧而立。

“景明皇姑,朕不是说过,你和景辉皇姑,景烨皇叔在朕面前无需行跪拜大礼吗?”越帝眉头有些不赞同地蹙起。

“皇上,礼不可废。”景明王连忙拱手弯腰深礼,恭敬道,“臣虽是皇上的皇姑,却更是皇上的臣子,还望皇上切莫再折杀臣了。”

“唉,你是这般,景辉皇姑和景烨皇叔也是这般,朕真是拿你们无可奈何了。”越帝无奈微叹,面露自责,“朕这次到皇祠告罪,聆听先帝叱责半月,朝中诸多繁杂事务让你和景辉皇姑劳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的本分。”

“是啊,先帝遗诏也是让景明皇姑、景辉皇姑与景烨皇叔共同辅政。你们都乃朝中的砥柱重臣,朕还有许多地方需倚仗皇姑,还请景明皇姑今後也要多多替朕谋划担待起这越国的万里江山。”越帝温和的笑变得感慨诚挚,凤眸中满满都是信任和期待。

景明王赶紧又一次跪地叩拜,指天道:“臣惶恐,但得皇上一句话,臣必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景明皇姑快请起。”越帝赶紧弯腰再次将她搀扶起来,“你的忠心为君,朕哪能不知道?”

“谢皇上,皇上明鉴。”

“对了,景明皇姑,朕此番前往皇祠途中,巧遇一女子游方郎中。其医术颇为高明,诊治手段与中御医略有不同。朕想封她个医侍,赐她内苑行走,你看如何?”

“皇上,但得入随侍者,皆是身家清白的贵族子女,这低贱之民如何入得皇?”

“景明皇姑,这游方郎中祖上世代行医。前年父母双亡,因无家室,又亲戚俱无。遂四处漂泊,行走於民间山野。朕只是对这游方郎中的奇特医术颇感兴趣而已,让她随侍一段时间,待朕厌了交与你处理便是,应该无甚大碍吧?”

言语间,已有宦人将一个白发女人带上前来。

刚一站定,白发女人便惶恐地伏跪在地,“草民花恋蝶叩见皇上,景明王爷。”低哑的声音中有著显而易见的轻颤,连那跪在地上的身体也似乎在瑟瑟抖动。

医治越昊昕小儿的就是这个白发女人麽?景明王心中暗忖,淡淡命令道:“抬起头来。”

“是。”白发螓首颤抖著小心翼翼地慢慢抬了起来。

白发粉颊,灰眸淡唇,一张脸不绝色,也不丑陋,看起来清朗端正。只是满脸满眼的敬畏、惶恐和带著些些讨好谄媚的卑微僵笑硬生生将那份清朗破坏了大半。

凝目细看,白发女人的太阳如寻常人一般并不鼓凸,眼中也无光异彩。听气息,急促凝滞,浮於浅表。鼻尖可嗅到一丝极淡的草药味道,垂落的十指看起来虽是修长似粉玉雕琢,但指尖微微浸染了黄褐,想来是才制过药,药色不易清理的缘故。背後背著的木箱刷了土漆,有些地方漆色已有剥落,边缘断面新旧不一。身上的蓝布长衫麻衣干净整洁,但明显不是新做的。

“你会些什麽?”

“草民会制些刀创药膏,会扎针,一些诸如关节疼痛难行之类的疑难杂症草民靠著祖上秘方都能医治。”白发女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眸中的谄媚突然大胜,“草民还能调制些护肤美颜,去除疤痕的药膏。”

“景明皇姑,朕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将她带进的。”越帝突然凑近景明王,眉眼间染上一抹涎笑,低语道,“朕想後的妃嫔定都喜爱这护肤美颜,去除疤痕的药膏。”

以为她是三岁幼儿那般好骗麽?不过这白发女人左看右看都是个寻常至极的下贱之民,就算医术了得,眼下也不会对她构成大碍,她没必要在此时与越昊昕这小儿发生不快。

景明王心思回转几圈,脸上已是露出笑容,“既然皇上对其身世早已明察,那封个医侍这等小事,皇上自行做主便是,何需向臣问询?”

“朕还不是怕景明皇姑又教诲朕滥用权势麽?”少年越帝清亮明澈的风眸中掠过一丝委屈,上唇也微微翘起。

“皇上,您是越国至高无上的帝王,切不可露这等小儿姿态。”

“景明皇姑教诲得是,朕当自改。”越帝立刻又端起一副帝王凌然的架子,对伏跪在地上的花恋蝶漠然道,“花医侍,你且退下。”

“是,皇上。”花恋蝶很听话地埋头叩拜,躬身弯腰随宦人再次退回大队伍中。

“皇上,请上龙辇,景辉王已在中做好迎驾的万全之备。”

“朕真是有劳两位皇姑了。”越帝轻笑,眉眼间泛起几分少年的稚气。转身在宦人的扶持下又步上龙辇。绣龙黄色锦帘垂落,将龙辇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8:00

第125章 回还朝(二)

大队人马进入邺京内郭,不久便行至承天门,守卫在此的羽林军和官品较低的朝臣早已在景辉王的带领下大开朱红瑞兽铜门,口呼“皇上”跪地恭迎帝驾。承天门是越帝登基、越後册封而颁诏天下的地方;是帝王金殿传胪、招贤取士的场所;也是帝王出征、赴皇祠祭祖的必经之路。文武百官均在此下马,庶民百姓不得入内,探头一看,即犯“私窥门”的重罪,格杀无赦。

随帝出的女和多数宦人已从另一处小侧门转入朱墙拐角深处,目送几个身份为宦人的顶级暗卫簇拥著红罗不见身影後,花恋蝶收起唇角的浅笑,换上一副肃严庄重的面色。此时她已脱去蓝布长衫麻衣,穿上了六品医侍的石青长袍朝服。腰系银銙,链带上悬著一个“昭”字金牌,足蹬云头皂朝靴。白发编成长辫,用一青色缎子系住,规规矩矩地拖於脑後,直垂腰间。

她宛似个在历史景观名胜地观光的游客,一边随著众人移动脚步,一边充分发挥眼角余光,利用抬眸眨眼的钉子时间,巡视起越国皇来。

承天门以汉白玉石为须弥座,朱红墙台高大巍峨,上有两层重檐大楼。门前开通一条碧河,飞架起七座美的汉白玉桥,桥面略拱,桥身如虹,构成绮丽的曲线美。中间最突出的是一座雕著蟠龙柱头的桥面,只许皇帝一人通过,叫“帝桥”;左右两座雕有麒麟柱头的桥面,只许亲王通过,叫“王桥”;再两边雕刻虎头的,只许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通过,叫“品桥”;最靠边的牡丹浮雕石桥,才是四品以下官吏和兵士走的,叫“公桥”。 每座桥的左右两侧,各有数云绕龙盘,极富气势的白玉石柱矗立,每玉石柱上都铁钩银划地刻著桥的名称。

啧啧,多麽严重的封建等级制啊,简直是对“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最大的侮辱,和几百年前的紫禁城有得一拼了。花恋蝶走在公桥上,心里止不住地叹息。那些个穿越回封建社会,口口声声提倡著平等论的男女主角们,不知道是捡了啥钢盔铁甲穿戴在身,才没被封建高层阶级群殴至死。

像她,虽然偶尔会调戏下帝王,貌似不惧王孙贵族之类的恶势力,但也绝对是仗著拥有一身能随时顺利跑路的本事才敢嚣张放肆的。而且就算她拥有一身超凡本事,还不是照样被威胁,被欺压;还不是该跪的跪,该谄媚的谄媚。总之一句话,该装的尽量都要装,顺应时代和身份的低调才是融入古代社会的王道。

一条笔直的中心御道,穿过端门,直通皇正门的午门。御道两侧,按左宗庙、右社稷的传统建制排建。增筑红墙,一直延伸到承天门外,与两道干步廊相连,成为一个封闭状态的廷广场。广场之後,是重重院落,层层殿堂,整座皇显得齐整、庄严而浩大。

登午门九级汉白玉阶梯之後,便进入帝王临朝的乾坤大殿。三品以上大员方有资格入殿帝前奉朝,左为文官官署,右为武官官署。花恋蝶虽是六品医侍的身份,但其腰间悬挂著帝王钦赐的入殿腰牌,故也随著帝王的贴身宦官进入大殿,免了在外面风吹雨淋日晒的摧残。

大殿两侧开著几十扇朱红菱形升龙门扉,几十鎏金盘龙通天朱漆圆柱,贴金的双龙戏珠彩锦,团龙图案的天花藻井。殿顶部一个巨大的八角黄铜灯和十几个略小的六角灯组成众星捧月图案,使整个大殿更显威严雄伟,金碧辉煌。

殿正中是一浮雕腾龙的朱漆方台,方台上摆著一异常宽大的龙座。之所以说它是龙座,是因为它通身虽为千年乌木所制,然而处处皆雕著五爪腾龙,千姿百态,包金镶珠,看起来奢华无比。两个美丽女官在龙座边垂手侧立,两名贴身宦官扶著越帝稳步登上五级朱漆台阶。

宽大的杏黄袖袍在空中划出优雅尊贵的弧线,越国少年帝王再次坐上了暌违半月的龙座。

“恭迎皇上回还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殿外的文武百官并立於左右队列之前的两名身著四爪祥龙深紫朝服的王爷齐齐躬身跪地,向越帝参拜叩首。

“众卿平身。”少年越帝抬手示意,俊秀的脸上泛出温和亲切的笑容,凤眸清亮明澈,似无垢的小溪。尊贵优雅有余,帝王霸气不足。

“谢皇上。”齐声叩谢完毕後,一排排人齐刷刷地躬身站起。不多时,朝堂之上便开始了千百年来的君臣朝会。

与另几个宦官一起侧立恭守在方台右侧台阶边角处的花恋蝶抽冷子偷偷打量著殿内众人。从前朝鲁朝开始,朝廷之上便是以色来定品级。明黄、杏黄、赤黄为帝王之色,臣民决不能著。亲王则是深紫,三品以上大员为暗绯,五品以上为墨绿,七品以上为石青,八品九品为藏蓝。现今九州各国也都沿袭鲁朝的服色品级定制,数百年来未曾变动。至於在苑内的宦人则都是米色宦服,女则是粉色服,也是数百年来没啥创新意识的一层不变。

纵观朝堂,红色唱主角,兼搭黄、黑、紫、金、青等色,总体说来颜色还是比较斑斓的。往殿门外瞅瞅,左右两边站立的都是一色的青绿,配著手持刀斧守卫御道和殿门的中侍卫的朱红制服,唔,其实乾坤大殿内外的颜色搭配都很有些民间艺术感。

看看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美丑不一,有个别好奇者正在滴溜溜地偷眼打量她这个队在一干米色宦官制服中,已经竭尽所能降低存在感的石青身影。

也是,她一介乡野草民,项上头颅不但没悲催地被羽林军大哥的大刀抹脖子砍了,居然还踩到狗屎地成为帝王亲封的随身医侍。六品身份却有自由出入苑大殿的特权,这是多麽至高无上,令人梦寐以求的帝王荣宠啊。

唉,姐看他们是一道道独具特色的民俗风景,他们看姐又何尝不是一只罕见难寻的草泥马呢?调整好淡定心态,眼光继续从眼角流转。

左边文官之首的那个深紫朝服大妈不熟,但在承天门跪迎帝驾时,听帝王龙唤她景辉皇姑。呃,保养不错,猛一看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面颊如玉,红唇似萍,眉黛鼻挺,眼角犹带几分风流高雅,举手投足间流溢出独属皇家的贵气,是个居於上位的绝色魅力女人,同时也让她看得颇为不爽。

至於右边武官之首的那个深紫朝服的景明王则更让她看得牙痒痒了。景明王面容不如景辉王绝色,但也差不了多少。更兼其英气勃发中兼具女婉约,昳丽芷雅中突显恢宏气度,怎麽看都似乎比方台上那条帝王龙更具帝王之相。

眼珠上下溜了一转,花恋蝶发现越国皇族的遗传基因很强势。似乎只要是皇室直系血脉,无论男女,都有一双形状极美的黑棕色丹凤眼,为越国皇家人增添了不少光彩。

以前曾听锦螭八卦过九州诸国皇室的相关轶事。据说这越国先帝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在继位时也经历过一场黑暗血腥的皇室戈。与其年岁相当的皇室血脉要麽身死阵亡,要麽被圈禁,残病於榻,拖过十年八载後也尽数离世。唯有三个生母较为低微的年幼皇家子弟得以存活下来,并分别在年满十八之後被封为王。据说先帝对小了自己十几岁的三王甚是疼爱,直到驾崩也未下谕放他们前往封地。驾崩前更是一纸遗诏,嘱令三王共同辅佐年少越帝坐朝听政。

年仅十三便登上大宝的越帝对三王也是敬爱有加,举凡三王教诲无不恭顺聆听,毫无帝王的喜怒无常与刚愎猜疑。

三王年龄最长者为皇姑景辉王,时年三十有三。资质略微平庸,文才武略只是泛泛,不喜政事。生风流多情,是个绯闻不断的花花王爷。

皇姑景明王,时年三十有一。才高八斗,睿智稳重,在律法、政事、民生等各方面均做下不凡业绩,是越国朝廷中不可或缺的重臣,朝野上下名声甚旺。

皇叔景烨王近而立之年,喜兵法,好武道,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寒光闪闪。从十四岁起,每遇外敌侵犯越国导致边关驻军不敌时,便会亲自领兵出征,胜多负少,为越国安定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百姓心中声望比景明王还要高些。只是因其自幼生得异於常人,至今尚未婚娶迎嫁。眼下因虞国来犯边关,一个多月前领兵增援,正在苦哈哈地保家卫国中抛洒热血,无缘得见。

少年帝王敦厚温和,众臣心中不惧,朝堂之上争辩劝谏时略显放肆,倒也算畅所欲言,直抒臆,为越国发展尽到了一份心。是以越帝登位五载,越国虽不是日益强盛,但也无衰败滑落之象。

温和敦厚?花恋蝶不由在心里鄙夷地撇嘴,这Y的帝王龙不愧是条最为完美的皇家变色龙。从地下殿中出来,凤眸中看不见底的深邃就转成了清凉明澈,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年。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哪只呆头呆脑的傻鹅深信了这句话,恐怕会连自个是咋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就如同那双形状一模一样的凤眸一般,两个穿著亲王深紫祥龙朝服的女人毫无疑问也是皇家出品的变色龙,都是高明之极的伪装高手。

呵呵,平静的水面下总是掩埋著深深的危险的噬人漩涡。权利的野心,嗜杀的枪戟一旦破出水面,极有可能为这恢宏庄严的浩大皇再次带来一场修罗地狱般的洗礼,上演一出惊心动魄的夺大戏。

目前她首先需要干好的是本职工作,至於看不看戏视情况而定。

景明王景明王

她口里玩味地无声低喃,憋不住悄悄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半垂的眼皮变老实了,眼光也不从眼角乱飞了。

慢慢地,朝堂上君臣的对话逐渐沦为叽叽喳喳的催眠曲,高挑身子笔挺如松,某个白发懒女人已经站立著和周公约会去也。

8:00

126-130

第126章 御书房微澜(一)

“可恶!简直欺朕太甚!”

越昊昕左手死死攥紧一份折子,右手在御书房的翘头龙案上狠狠拍下。案桌被震得晃荡不已,上面搁著的翡翠天青描金团龙茶盏无法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形,不幸倾倒。尚余小半盏的温凉参茶在低调奢华的黑漆桌案上蜿蜒流溢,盏盖骨碌碌地划出一道斜斜曲线後,“啪”地一声掉落在镶金嵌玉的檀木地板上,粉身碎骨。

伺候在一旁的两名中年宦官连大气也不敢出,均低垂著头,躬著身,变成了御书房里的背景图。能在御书房里伺候皇上,便是对皇上绝对忠心,绝对得到了皇上倚重的人,同时也是对皇上的真实秉了解得无比透彻的人。

皇上自幼便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怒形於色。可一旦动怒,那必是雷霆之怒,是要见血的。就不知到底是何事让皇上回还朝的第一日便气愤如斯?

是景辉王的诸事不管?还是景明王的阳奉违?或是朝臣们在朝堂中过於放肆?不对啊,皇上这几年不都是如此度过的麽?何况距离真正坐稳大宝的时刻指日可待,皇上没理由生气的。抑或是景烨王的边关告急,城池又被虞国夺走一座?也不对,影部并未传来有关边关战事的任何不良消息。要不就是

不提宦人们私下里的百般猜测琢磨,单说越昊昕怒喝之後,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龙椅右侧站著的某个白发女人身上。

笔挺的身姿,微垂的头颅,微敛的眼皮,严肃恭敬中略带一丝谄媚卑微的神色,自然垂落两侧的手臂,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与一个六品医侍的身份契合得恰到好处。但──

该死的!只要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双微阖的澄透灰眸中的烟灰色眼珠嵌在里面一动不动。视线对准他的龙座扶手一眨不眨地看著,如痴如醉如一木头,和一个时辰前在乾坤殿中盯著台阶出神的模样一般无二。

睡著了!这该死的白发女人又一次站著睡著了!而且睡姿与她在床上的四爪章鱼睡姿截然不同!那笔直站立的睡态自然得天衣无缝,让人毫无半点察觉;睡姿伪装得完美无缺,令人看不出半分失仪。

朝堂之上,倘若不是他天生的敏锐捕捉到白发女人的存在感突然消失了,进而不落痕迹地仔细观察了许久,恐怕连他也不会发现在那挑不出一点纰漏的姿态背後,竟是一个酣然入睡的女人!

睡著了?!这白发女人竟然在朝堂上睡著了!?竟敢在朝堂上睡著了!?

越昊昕当时只觉牙帮又痛又涨,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上几口。整个手掌也痒不可耐,直想抓个物什用力掷过去。想他端坐朝堂数载,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早朝,从未在座椅上打盹过片刻,这女人凭什麽睡得如此惬意!暗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才按捺住中凌虐的冲动。

退朝时,在他的暗示下,站在白发女人身边的宦官轻轻掐了她一把,才算是安然退了朝。为了惩罚这个胆敢在朝堂上睡著的女人,他故意不点破,让她到御书房接著伺候。哪知批阅奏折才到一半,转眸过来,这个女人已再次酣然入睡,而他适才发出的怒喝明显未起到丝毫惊醒作用。

这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怪胎?身为一个卑贱之民,在尊威帝王面前,她言卑行躬却神不屈;在权势亲王面前,她将一介小民身份演得入木三分;在威严肃谨的朝堂上,她堂而皇之地站著睡觉!果真如那个倌子所说,因自幼生活在山野之中,不通世俗以至於不惧权威麽?可她的种种做戏,为何又是如此地於世俗?这样一个处处透著迷雾的女人,该如何禁锢身侧呢?怒意勃发的黑棕眸子逐渐深沈起来,危险的漩涡在深邃凤眸里流转。

他伸手端起案桌上倾倒的茶盏,极薄的上唇轻轻一抿,幽冷锐利的冷光从凤眸里一闪而逝。手中的茶盏突然脱手,迅雷般狠狠砸向白发女人光洁如粉玉的额头。

砰──

茶盏正中目标,使劲亲吻上粉玉额心後反弹在龙座扶手上,又继续反弹而出,跌落在地。“砰”地一声与它的盏盖好兄弟同呼吸,共命运,一起做了帝王手下的牺牲品。

清脆的碎裂声明明只有刹那,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却似久久萦绕不散。两名宦官心里一紧,後背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头垂得更低。

被定住的烟灰眼瞳像是终於解了,极轻微地转了转,接著微敛的眼皮抽了抽。一只粉玉手掌抬起,到发红的额心揉了揉,又顺势抹了一把脸上的零星水渍。

隔了几秒锺,微垂的白色头颅缓缓抬起,粉玉指间夹著一片薄薄的山参,灰眸困惑地看向面前笑得一脸温和亲切,但俊秀五官似乎略显扭曲的少年帝王。

“皇上,不知微臣做了何事,能有幸得到皇上赏赐一杯参茶?”

“花恋蝶,朕的花卿,花医侍,难道你在朝堂上睡了数个时辰还未睡够,竟在朕的御书房中又接著睡了起来?”清越的晨锺声悠扬敲起,扣人心扉。字字温和含笑,轻缓连绵,语调抑扬顿挫,极富音韵之美。

呃,花恋蝶默然,原来这条帝王龙发现她在朝堂上睡觉了。之所以把熬药的任务交给红罗夫君,让她持续站著随伺御书房,估计也是心理失衡的一种打击报复。

“皇上,微臣冤枉。”她抱拳躬身弯腰一礼,沈声喊冤。

“喔?朕不知花卿何来冤枉之说?花卿敢言你没在睡觉?”越昊昕挑高眉峰,清越的晨锺声更加温和。

花恋蝶环顾御书房一圈,见只有两个垂头低眉的宦人,且整个儿木头得比背景还背景。心中暗喜,扬扬眉,前移两步,胆大妄为地一屁股坐上龙座,张开双臂将全身不断散发危险冷息,笑得温和亲切的少年帝王揽进怀里,涎脸赔笑道,“昕儿皇上没冤枉我,我是睡觉了。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专长是治病,不是治国。站在朝堂上,那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停,我有听等於没听。反正听著听著,也不知咋的就犯困了。来到御书房,昕儿皇上你一不让我整理奏折,二不让我磨墨融砂,三不让我随时伺候点心茶水,我这不也是太过无聊,才会站著站著就困了麽?”说完,她很是无辜地眨巴眨巴又长又大的灰眸,眸子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波纹。

越昊昕沈暗莫测的凤眸深处闪了闪,危险的幽冷气息逐渐淡去,顺势放松身体,依靠进她的怀,哼声道:“卿卿,你真是好大的狗胆,不但抢朕的龙榻和被子,连龙椅也敢和朕争抢。”

“有吗?”花恋蝶嬉皮笑脸地反问道,“昕儿皇上的龙椅宽大得很,好像没必要争抢吧?何况我连龙体都敢搂抱了,又哪儿会在乎抢这区区一张椅子,不过是顺便坐坐而已,没啥值得昕儿皇上较真的。”她又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面颊,“你这种动了痔疮手术的病患不能久坐久站,要注意少劳多休息。还要尽可能地少生气,多开心地笑笑。”

可怜啊,当皇上纯粹就一苦行僧的命。在一张没安放弹簧和软垫的硬板凳上往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还必须随时注意帝王的仪态风貌。

“哼,朕笑得起来麽?”越昊昕将攥在左手中的奏折愤恨地扔在案桌上,“虞国集结大军侵朕越国边关,景烨皇叔率兵赶去时,已被攻陷三座城池,眼下两军相峙胶著,胜负难分。再过三月,南方又将面临水患之忧,朝中诸臣要麽无治水之能,要麽结党营私,皆不能为朕所用。而景辉皇姑是个诸事不管的风流王爷,难不成这次又派景明皇姑前往南方治理水患?她在朝野上下的声望已是太高。最可恨的是邬国、陈国、珲国等五六个周边的依附小国竟在这种时刻,不约而同地派出使臣前来越国。名义上是来讨好朝贡,实则是专程来刺探情况,意图伺机而动,谋取利益。”

唔,更正,当皇上的,不但是苦行僧的命,还是做牛做马的劳碌命。花恋蝶幸灾乐祸地在心里嘀咕著,一时不察少年帝王言语间逐渐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拿起她揽在他腰间的手掌,啊呜一声闪电般地咬了下去。

8:00

第127章 御书房微澜(二)

“啊──”她痛呼一声,眼泪唰地盈满眼眶,痛苦地瞪向卖力啮咬她食指的少年,憋屈地轻声提醒道,“昕儿皇上,我的手指被你咬得皮破血流了。”

呜呜,Y的帝王龙,姐知道内忧外患让你心力交瘁,不堪负荷,但也不带这麽迁怒於姐粉嫩嫩的手指好不好?姐被你咬得好痛好冤啊!

在她的提醒下,啮咬改为了吮吸。那股吸吮的劲道几乎是使足了吃的力气,吸得她的指尖疼痛中带著强烈的麻痒,恨不得自虐地求他干脆再使劲咬上两口。

他爷爷的,姐既不是夺取越国城池的虞国强敌,也不是即将水淹南方国土的长江大河,更不是你那两个居心叵测的皇姑,你凭啥抓著姐的手指死咬著不放?!难不成你不想当龙,该行当王八乌了。

心头微起怒意,左手略扬,就向越昊昕的头上拍去。在触到似水墨发的瞬间,却蓦地改为轻柔抚。

少年面颊上才养出的几分红润仅过一天便消失了许多,浓黑秀丽的入鬓龙眉微微蹙起,眉宇间有著一丝显而易见的倦怠。唉,即使这个少年心机再怎麽深沈难测,情绪再怎麽成熟内敛,也总有疲惫爆发的一刻。人的神经不可能永远绷紧,若不适当松弛一下,只有断裂的下场。

她半垂眼帘,微起的怒意尽散,心头涌出股股怜惜。好吧,姐目前勉强算是这条帝王龙那帮无能无用的朝臣一员,忍著痛让君王撒气是为人臣子应尽的义务,帮助病患舒缓神经也是姐身为医生的责任。切,姐的职业道德为啥在这古代社会总不时莫名其妙地变得无比强烈,无比端正呢?

“昕儿皇上是九州诸国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我相信所有的困难,昕儿皇上都能想办法一一解决的。”她一边适度地按摩著怀里少年头上的位,一边温柔地安抚宽慰。

越昊昕静静地偎在她前,享受著头上温柔的按摩。口里狠命地吸吮著,直到那咬破的伤口逐渐收敛,再也吸不出一丝芬芳的腥甜後方才吐出。

粉玉指尖破裂的伤口边缘已被吸吮得发白,圆润的指腹变得干瘪微皱,上面濡染了一层晶莹的唾,残败中透著丝丝**。

“敢问卿卿见过九州诸国的几个皇上?”少年狰狞的俊秀五官恢复了尊贵淡然,凝视惨遭摧残变得发白的粉玉指尖片刻,突然抬眸问道。

“呃,就昕儿皇上一个。”花恋蝶颓然答道。姐知道,姐的安慰拍在了马腿上,不过有必要指出来麽?

越昊昕十分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淡淡道:“那卿卿如何肯定朕是九州诸国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别的帝王如何,我不知道,也无需知道。”安慰拍在了马腿上,那就尽快想法子弥补。看到少年帝王眉宇间那不曾褪去的倦怠,总会让她的心一抽一抽的,舒坦不起来,“不过在我心中,昕儿皇上就是九州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若有半点虚言,昕儿皇上大可下旨将我拖出去五马分尸。”

少年帝王无声笑了,冷漠和讥诮如暖阳下的积雪在浅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朕姑且相信卿卿所言。”他伸出朱红舌尖怜惜地舔上受伤的粉玉指尖,嗓音中的漠然逐渐融入缠绵温情,“卿卿,朕忧愤之下失态了。”

“昕儿皇上不但是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上。真乃越国之福,越国百姓之福。”指尖在温热舔弄的柔韧濡湿下传出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电流,花恋蝶惬意地享受著这种煽情的抚慰。在他头上按摩的左手并未停下,雅致磁音柔和诚挚,“能为昕儿皇上分担忧愤,是我的荣幸。”皇帝,是不会道歉的人种,这条帝王龙能说出接近道歉的话已是十分不易,她该为受伤的手指感到万分欣慰了。

“卿卿,你能这般想,朕心里很是高兴。不过朕可不敢再咬你了,否则你的红罗夫君还不在肚子里把朕给骂死。”在地底殿中,他不过扯扯这女人的头发,那个绝丽男人就心疼地敢对帝王冷言冷语。若是看见他咬伤了他疼宠万分的妻主,还不得在他的药中下毒?

花恋蝶呵呵轻笑两声,俏皮地眨眨眼,悄声道:“我们力争不让他瞧见便成了。”话音刚落,御书房外间突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接著响起一道温润媚丽的禀报。

“启禀皇上,您的药已经熬制妥当,可需端入服用。”

得,说曹,曹就到。刚议论到红罗夫君,他就端药过来了。

越昊昕又吻了吻唇边受伤的粉玉手指,侧头微笑道:“卿卿,这可是你说的。朕以後若是再咬你,你不但不能向你的红罗夫君告状,还必须竭力隐瞒呵。”龙眉微挑,斜睨的风眸中跃上几分调皮的得意之色,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花恋蝶笑眯眯地凑上去吻吻他勾起的唇角,“昕儿皇上,你该喝药了,让红罗进来吧。”帝王龙,不要太得意好不好。第一,姐不是君子,姐是个女人和小人;第二,就算姐是个君子,姐还有个锦螭主人可以告状啊。

越昊昕嘴角,凤眸半眯,在花恋蝶怀中调整了一下坐姿,对充当背景的两名宦官道:“李德,张和,让红罗一人进来,再叫守在书房外的侍卫退远点,里间不许留人,你俩和其余宦人把守好外间。”

“奴才遵命。”李德和张和连忙躬身行礼,心里直呼老天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御书房内间。亏得那个古怪的白发女人在场,皇上这次虽也发怒见血,但没造成任何严重的伤亡事件。

不消片刻,一道身形从外间不疾不缓地稳稳步入里间,厚重的门帘被轻轻放下。

来者穿著米色的宦人服饰,细细如新月的弯眉,浅褐色略黄的肌肤,鼻梁和眼睛的三角区间长著几十颗不太明显却又实实在在能一眼看见的雀斑。乍一看,这只是个面目清秀的宦人,但静下心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那双狭长的黑眸温润似玉,顾盼间桃花纷飞,说不出的风流媚骨。那张桃红薄唇弧线完美,泽润晶莹,一开一合间勾带起无限摄魂风情。

“奴才参见皇上。”红罗小心翼翼地捧著楠木金丝提盒,仪态标准,面色恭敬谦卑地伏跪在地。做戏就要做全套,这是恋蝶说的。况且他本就是贱民之身,跪拜帝王也属理所当然。

“把药呈上来。”越昊昕懒洋洋地倚在花恋蝶身上,倒也没有多加刁难。

“是,皇上。”红罗起身,对地上碎裂的茶盏恍若未见,足尖轻巧地绕过残渣,将楠木金丝提盒放在龙案一角。眸光扫过龙案,眉头不由微蹙,伸手把龙案上略显凌乱的一份份奏折收拾整齐,摆在龙案另一头。接著那胡乱搁在案桌上的紫毫朱砂笔也被端正地摆上了笔架。然後他又从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绢帕,认真揩拭起案桌上的水渍和几滴鲜红的朱砂。

越昊昕和花恋蝶怔愣了脸,呆滞了眼,坐在龙椅上齐齐无言地注视著他的一举一动。

俄尔,越昊昕抽抽嘴角,捏了捏眉心,对花恋蝶轻声道:“卿卿,你真的找了个好夫君。”那是专供皇帝批阅的奏折啊,不经皇帝许可,哪个敢轻举妄动?还有那管朱砂御笔,是一个小小的贱民所能随便摆弄的麽?这个卑贱倌子抬手收拾龙案的从容随意,活像是在收拾他家的饭桌子。

“姐也觉得。”花恋蝶喃喃低语。她虽然没吃过猪,但也知道皇帝的东西是不能轻易动的。帝王龙不让她换茶递点心,不让她干磨墨融砂之类的技工活,她就万分识相地原地站立,绝不乱动手,乱发言,绝不靠近龙案半分,只和周公尽情约会。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红罗夫君的格中竟然还潜藏著如此剽悍的一面。

8:00

第128章 御书房微澜(三)

“卿卿,你说朕该将你这个不知死活,擅动奏折和御笔的夫君拖出去斩了麽?”越昊昕著下巴,凑到花恋蝶耳边悄声征询意见。

“这个昕儿皇上还是高抬贵手吧。”花恋蝶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也凑到他耳边悄声求情道,“我寻寻觅觅许久,才找到这麽一个又贤惠大度,又管家理事的夫君,很不容易的。”

“罢了,朕活了十八年,这种稀罕事也是首次遇到。像这种世间难寻的稀罕人,朕也有些舍不得斩了。”越昊昕抿抿嘴。他还真没说假话,不知为何,看到这贱民像收拾自家饭桌子一样收拾他的龙案时,他有种从云端降落在地的感觉。这感觉很古怪,却奇异地让他并不排斥。

“恋蝶别只顾著和昕儿皇上嘀咕,还不快伸手端药。”在他俩窃窃私语间,红罗已揩净龙案,从楠木漆盒中取出一碗尚冒著白气的中药,“喝了药,你不是还要为昕儿皇上继续施行扩肛术麽?”

昕儿皇上?

红罗夫君喊得很顺口很自然啊。不错不错,妻唱夫随的良好夫德值得大加表扬,大力提倡。当然,这也再次印证了红罗夫君其实真的拥有一寻常人无法比拟的剽悍神经。唔,有聪慧绝伦的剽悍夫君推波助澜,与帝王龙建立游离在情人和亲人间的暧昧感情将变得易如反掌。

“好的。”花恋蝶眸中隐露赞赏和得意。伸手接过药,习惯地放到唇边尝了尝,不冷不烫,入口正合适。她连忙递到越昊昕嘴边,喂他喝药。

越昊昕小口小口地啜饮著苦涩的药,浓密的眼睫将半阖的凤眸遮盖得严严实实,无法看到一丝情绪。

昕儿皇上。

他万万没想到这世间还会有第二个人如此唤他。与雅致柔和的诱哄磁音不同,这声音温润媚丽,不卑不亢,不轻不重,自然得仿佛是在唤著家里的幼弟。恍惚间,他觉得似乎有一股涓涓细流正缓缓浸入坚硬的心田。

从花恋蝶手中接过药碗,他仰起脖子将药几口饮尽。才低下头,一方干净的洁白绢帕已递了过来,手中的药碗被迅速接走。

“昕儿皇上,请拭嘴。”还是那不卑不亢,不轻不重,淡然自如,像是在对家中幼弟叮咛的语调。

他接过帕子,细细擦去嘴角边残余的药。凤眸深不见底,视线随著红罗的手移动。

那双修长的手虽被涂染成微黄的浅褐色,形状和线条仍是无懈可击地美丽。灵巧的十指抽开漆盒第二层,从里面取出一个封得紧实的陶土罐,一个木盒,两个白玉小盆,盆中都装著一方白布。

红罗拔开陶罐塞子,罐内热气腾腾的褐色药被尽数倒入两个玉盆中,浸染了盆内白布,一股淡淡的药味在御书房内四处弥散。

“恋蝶,净手消毒。”他抬眸对拥著少年越帝的花恋蝶柔声道。

“好,不过我们得先请昕儿皇上褪下些衣物才行。”花恋蝶一挑眉,吃吃邪笑道,“昕儿皇上,微臣又要为您施行扩肛术了,您的後庭需事先洗浴消毒喔。”笑语间,手指已自动自发地撩起越昊昕下朝後才换上的杏黄团龙常服袍角,轻轻拉开明黄的亵裤带子。

越昊昕来回扫了他们两眼,凤眸越发幽暗难懂。抬身任由花恋蝶褪去贴身亵裤,双腿架在她腿上,毫不羞涩地大敞,清越的晨锺声隐隐凝固:“红罗,蹲下身为朕清洗後庭。”

“是。”红罗微微一笑,上前移开龙案,半蹲在越昊昕大敞的腿间,握著湿帕仔细清洗起他的後庭和周边肌肤来。

“红罗夫君,记得将帕子略略往里揩拭,务必要做到彻底消毒。”花恋蝶不放心地嘱咐道,抬高怀里少年的大腿,更彻底地露出他的後庭,好方便红罗清洗。

“恋蝶尽可放心。”红罗曼声答道,手上的动作更加细致轻柔。

两个人的神色都无比的自然大方,没有半分尴尬恼色。对花恋蝶来说,这是医治病患,不存在谁侮辱了谁,谁亵渎了谁,也不存在别的羞涩。对红罗来说,曾在倌馆里经历过无数侮辱身体和心灵的事,为个男人洗浴後庭又算得了什麽,在他心底连一丝涟漪也不会激起。

见越昊昕後庭已经洗净,花恋蝶趁红罗收拾洗浴用具,无暇注意到她,赶紧探手捞起另一个玉盆中的药帕,迅速擦手消毒。接著急急打开木盒,将指尖上凝固的伤口再度咬破。殷红的血一滴滴落进透明的浅褐色药膏内,瞬间将药膏浸染成红褐色。

“你──”越昊昕愕然张大凤眸,偏头看向她。

“嘻嘻,昕儿皇上,你看好了,微臣这次可没有添加任何春情药物。”花恋蝶灰眸弯弯,淡色唇角也弯翘出高高的弧度。

“朕每次上药时”他顿了顿,幽深的眸光锁住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都加入了卿卿的鲜血麽?”

“够了,恋蝶。”不待花恋蝶回答,一旁的红罗已是心疼地将她流血的指尖含进口中。伸手从袖袍中取出一管膏药,轻柔地涂抹上破裂的指尖,怨嗔道,“只需数滴鲜血而已,缘何这次咬得这般狠心?”

“口误,口误,一时口误,红罗夫君不用太过心疼。你瞧,已经不出血了。”花恋蝶打著哈哈,摇指讪笑道,“你要相信为妻的伤药是天下间最好的止血良药。”

红罗鼻间重重冷哼,桃花黑眸不看越昊昕,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轻斥道:“你身为大夫,还会这般不知轻重?真当夫君是傻子麽?以後全部改用针刺,看你又如何遮掩?”

“好嘛,好嘛,红罗夫君眼似炬火,心细如发,为妻啥事都瞒不住你,以後全听你的,改为针刺针刺。”她赶紧赔笑保证,见红罗的脸色终於回缓了,才挪转视线,回答了被暂时凉拌的越昊昕的疑问,“昕儿皇上,我的血可催发药效,使伤口愈合更快。这含血药膏再涂抹三天,你後庭内外的创面便可尽数痊愈,剩下的仅是为期两月的扩肛而已。”

越昊昕不语,只垂下眼睫,侧体趴伏在她身上,头如昨日一般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咦?昕儿皇上今日的身体一点也不僵硬呢?”花恋蝶微诧,不愧是帝王龙,这麽快就适应了扩肛术。裹染药膏的食指徐徐探入少年帝王的後庭,轻柔地前後移动起来,“很好,就这样再放松一点。昕儿皇上是九州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是能战胜所有困难的皇上,是能为越国百姓谋福的皇上,是能”不断地柔哄中,她又顺利地探入第二,第三手指。

然而当怀里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声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娇媚呻吟时;当炙热的气息不断喷吐在她颈窝,小腹被一坚硬的铁柱抵住时;当手指间的感觉越来越润滑,最後那朵美丽的粉菊竟滴落下透明的肠後,在红罗夫君调侃戏谑的眼神中,她囧了,大大地囧了。

他爷爷的,这次她真没添加任何**产品,手上也真没做任何刺激挑逗的邪恶动作,只单纯地进行扩肛而已。为毛这条帝王龙还会像不耐半点撩拨的毛头小子般发春?而且发春速度比昨天用上**催化的速度还快?!

要为他解决麽?答案是肯定的。憋著对身体和心情不好,不利用术後恢复。

搭在帝王龙臀上的左手改握住高翘炙烫的坚硬龙柱,怀里的身体大大一颤,掌中那硕柱又涨大几分,且更加炙烫坚硬。

她轻咬怀中少年的耳朵,柔声道:“昕儿皇上乖呵,把一切都交给我。”

“好”

她一愣,实在没想到竟会听到一个异常柔顺乖巧的“好”字,而这个“好”字还是在帝王龙清醒发春的情况下出现的。与红罗默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不敢置信的惊讶。侧头看看面色晕红,凤眸迷离,在怀里不停颤抖喘息的少年,心在这刻突然融成一汪春水。

是了,若不是信她,这条帝王龙怎会主动软了身体,放任自己轻易陷入情欲?

8:00

第129章 红罗的“职业病”

御书房外间左侧有一五十平米左右的浴室,铺著汉白玉地板,每块地板中间浮雕团龙祥云,用金银丝络绞缠镶嵌。四壁垂挂著华丽的腾龙明黄锦帐,落地仙鹤青铜灯摆放在室内角落,张开的鹤嘴内并未燃放烛油,而是安放著一溜麽指大的夜明珠,照得满室明华柔和。

浴室中间的浴池约莫二十平米左右,也是用汉白玉砌成。池边四角立著狰狞威严的黄玉龙头,青色的水不断地从大张的龙嘴中汩汩涌出。池下四角各有一个出水口,池水深度永远保持在一米四左右,池面终日冒著薄如云烟的嫋嫋白气。

越国皇百年前便有一清溯殿,殿内不住人,仅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温泉池,名曰清溯池。只有帝後才可随意入殿浸泡洗浴,其余人等一概不得擅自进入。就连太後想要入殿沐浴,都得先请了皇上的手谕才行。

不过越昊昕的父皇在世时,嫌清溯殿在皇中的位置太过偏远,而自个又极喜浸泡温泉,便召集越国的能工巧匠,将温泉池水从地下引入了帝王居住的宸德殿和批阅奏折,与朝臣私下议事的御书房内。

花恋蝶试了试水温,大约五十度左右,水色泛青,硫磺味儿几乎没有,应是养颜护肤的偏矽酸类温泉。

矽酸温泉好哇,其医疗价值非常明显。矽酸盐是人类机体生长、骨骼钙化不可缺少的一种物质,它可以通过饮用和皮肤进入人体。饮用,可调节代谢和促进肠胃蠕动、增强消化功能。浸浴,矽酸盐类附著於皮肤表面,对皮肤和皮肤粘膜有洗涤清洁作用,洗浴的人会感觉到好像在身上涂抹了香皂一样,十分润滑和舒畅。真个应了白居易老人家描绘的“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据说唐明皇之所以六七十岁了还风流倜傥,杨贵妃之所以长久地集三千宠爱在一身,全是因为经常浸泡温泉的缘故。温泉含矽量越高,对人体的保健效果越明显。

哈,没想到进一趟越国皇还碰上了宝贝。在现代,她就是个热爱泡温泉护肤养身的女人。无人峰谷中,温泉没见著一个,倒是冰寒彻骨的冷泉天天洗,天天泡,虽然达到了洗髓伐筋,脱胎换骨的顶级效果,但始终找不到浸泡天然温泉的惬意和舒适感。

帝王龙天天泡温泉,难怪虽然身患严重痔疮并毒素缠身,那身浅蜜色的皮肤还是光滑细腻,几乎找不出一个汗毛孔,各方面的发育也是可圈可点。

手掌拂过青色水波,十个粉玉雕琢的指腹在少年光滑结实的背肌位上逐一揉按推拿,舒活每一大小筋脉。

“昕儿皇上,你的五脏六腑,血脉筋骨常年被毒素浸,眼下虽解了毒,但也是受损不小,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调理。”花恋蝶拿住越昊昕的大椎,索著脊椎骨,逐块捏下。指尖溢出一丝异常柔和的劲流,不著痕迹地冲击著凝滞的筋脉,“你的身体切忌劳过甚,要注意劳逸结合。”

“劳逸结合?”越昊昕呢喃轻哼,趴在铺著一层软垫的长形条案上,青色水波正好将他的背脊浅浅覆盖。极美的凤眸半阖,宛似墨线勾勒的上挑眼角生出几多慵懒,斜飞的龙眉湿漉漉的,水润的浓密眼睫扑扇垂落,掩盖住眸中漩涡般深邃迷蒙的波光,“卿卿留在朕身边督促朕吧,朕将朕的身体尽数交与你来调理。”晨锺声清越中带著感的模糊,直叫人酥软了骨头。

花恋蝶不应,只咯咯地笑了几声,十指在他僵硬的背肌上再一次细细捏按。

“红罗,你明日也随朕上朝。”越昊昕偏过头,微眯的凤眸幽光一片。淡淡睨向手捧浴巾,立在浴池边被掩去绝丽的清秀宦人,极薄的上唇略略一扬,“不知心爱的夫君站在对面,卿卿是否还会在朝堂上睡著?”

红罗低眉轻笑,“昕儿皇上若是想用奴才做花医侍的提神药丸子,那可真是失算了。奴才虽有几分姿色,但目前被掩了大半,本无法与朝堂上的乏味抗衡,这种又痞又懒的女人没大逆不道地昏睡到昕儿皇上的龙座上已是万幸了。”他眼波流转,飞出媚骨潋滟,“不过奴才倒有个不让花医侍入睡的好法子。”

“喔?说来听听。”越昊昕颇感兴趣地挑起眉峰。

“这法子很简单,昕儿皇上只需在金銮殿中多放几个不同类型的美男子便行了。”

“不同类型的美男子?”

“是的。昕儿皇上对花医侍的秉多多少少定也知道一些。这个女人一是痞懒,二是贪色。若能投其所好,她必会更加尽心地为昕儿皇上办事。”红罗面上始终带著温润清浅的柔和笑意。

越昊昕凤眸张开,幽深的冷光在黑棕色湿润瞳眸中流转,笑得别具深意:“朕将身体尽数交与卿卿调理摆弄,早已是投其所好了,朕也希望卿卿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

啪──

粉玉手掌毫不客气地拍上少年帝王的後脑,“我还没死,也还没聋,劳请两位言谈时顾及一下当事人的颜面和自尊。”她搂著越昊昕跳出浴池,扯过红罗手中的浴巾轻柔地揩拭著少年光滑肌肤上的一颗颗晶莹水珠,“昕儿皇上大可不必再琢磨著施行美人计。我既答应伴驾帝侧直到你坐稳大宝,就必定会遵守诺言的。”只不过现代人不怕五雷轰顶,都拿发誓当屁放。她也不例外,不可能刀悬头顶了还待在原地等死,又不是傻子。

越昊昕伸展双臂,任由她仔细揩拭,微蹙眉尖,困惑道:“难道朕的身体不如卿卿的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阳刚美丽?是以卿卿看不上眼,中不了美人计麽?”他低头打量自己赤裸的身体,“朕虽说不够高大威猛,倒也颀长挺拔,应该不算太差吧?”

“昕儿皇上确实无需妄自菲薄。据奴才多年经验所观,昕儿皇上的身体兼具青年与少年风貌,单薄瘦削中带著柔韧坚实,骨均亭,肌肤细腻,清新隽永,宛似一幅飘逸俊丽的山水墨画。且两点茱萸粉红光润,龙柱勃起时滚烫坚挺硕长,昂扬龙首峥嵘圆大,实乃男人中不可多得的上品。若是入了倌馆,必是红极一时的倌魁。”红罗的桃花黑眸也在少年帝王的身体上游移不停,笑意盈盈地侃侃而谈。

浴室在温润媚丽的含笑声中逐渐沈寂下来,只听见池边四颗狰狞龙头倾吐出的温泉水柱在哗啦啦地奔流歌唱。

须臾,花恋蝶握拳在唇边清咳两声,面色略带尴尬地对眸光越来越冷锐的少年帝王嘿嘿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啊,昕儿皇上,我家红罗夫君一个不慎犯了职业病。”她鼻子,讨好地帮他系上明黄色绣龙单衣束带,“不过嘿嘿,红罗夫君在倌馆里待了十几年,这几年又当了倌主。那个那个看男人的眼光绝对是一流的挑剔,一流的准。”姐剽悍的红罗夫君啊,目前不是你发挥身为倌馆倌主才华的时候。咱这不是在买卖挑拣倌子,你不用拿品评倌子的专业眼光来品评帝王的。你不心虚,姐的心里都有些寒颤啊。

“是吗?朕难得深入民间,倒不知朕的姿容可堪当倌魁,卿卿夫君之言可真是让朕信心倍增啊。”越昊昕口里说得感慨,睇向花恋蝶的眼神却是危险而冷峻。拔开她拉在束带上的手,转身向浴室外行去。

方行几步又顿下,侧身淡淡道:“卿卿似很喜这温泉水,朕便赏你在此沐浴。红罗随朕到御书房伺候。”

“是。”红罗点头上前两步,跟在了越昊昕身後。

“皇上!?”花恋蝶急声喊道。帝王龙目前情绪晴不定,别是要把红罗夫君带出去给小鞋穿吧。

越昊昕唇角一勾,凤眸中的冷光被温和取代,“卿卿安心沐浴,朕知你的红罗夫君是个宝贝,不会轻易动他的。朕只是让他替朕收拾奏折,磨墨融砂而已。”眸光转到候在一旁的红罗身上,上挑的墨勾眼角衍生几分邪肆,“更何况曾经冠绝九州的红罗倌魁,如今的红罗倌主适才还对朕的姿容给予了极高的品评不是麽?朕又怎会昏聩无理地伤他呢?”言罢,撩开掩门锦帐,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浴室。

自花恋蝶开口後便一直微垂了头的红罗忽而抬头转眸,背著越昊昕冲花恋蝶无声一笑。桃红薄唇开合数下,算计得逞的狡黠光从桃花黑眸中一晃而逝。接著疾走数步,撩开锦帐,也步出了浴室。

花恋蝶愣愣地看著重新掩住门口的明黄锦帐。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软下身子,如鳗鱼般滑入浴池中。淡唇缓缓裂开,笑得无比开怀。

“引诱恋蝶的男人都是倌子。”

那一张一合,诱惑魅人的桃红薄唇是这麽说的。

他爷爷的,她怎麽总是忘了,红罗夫君在色情行业待了十几年,本质再怎麽良善温柔,贤惠大度,也绝对不会是一只红心红肝,心思单纯的柔弱兔子。

啧啧,帝王龙对上红罗夫君,若不使用生杀予夺的压人权势,还真讨不了多少便宜。

8:00

第130章 满桌皆是毒

舒舒服服浸泡了一个时辰左右,又在温泉浴池中打了个小盹,花恋蝶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水池中起身。

拥有一副强悍身体的好处之一就是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温泉里长时浸泡,中途绝不会发生啥心慌闷的晕厥事件。遍身肌肤红通通、热乎乎的,光滑细腻,触感一流。

还好,皇中最不缺的就是物质东西,虽然她和红罗夫君是突然出现的空降部队,但该有的替换衣物一件不落地准备得妥妥帖贴。

身为六品医侍的公服与朝服颜色一样,都是石青色,只是口少了标识品级的仙鹤图绣。公服外袍两侧开叉,前後摆及到膝弯,行动起来更为便捷舒适。玄色外裤的裤腿处以玄色丝线绣成几只形态各异的玄色仙鹤,稍不注意便会忽略掉。不过行进时却有五色彩光在袍角间一闪而逝,估计这玄色丝线不是寻常货色。

这是专程为她准备的吗?她著柔滑的裤面,澄透的灰眸闪了闪,淡唇不由弯出个小小的弧度。

轻柔如云的亵衣亵裤,罕见丝线暗绣的极品锦缎外裤。她不太明白古代衣料的品质高低,但仅凭触也知道这些衣料定是价格不菲,她全身上下估计只有最外层由朝廷制衣局统一配发的医侍制服才算是附和了六品身份。

炙热的劲流在周身循环游走,头上冒出股股热气。不消片刻,一头浓密柔细的无光白发已干了大半,拦腰随意编了几下,掀帐走出浴室。

御书房外间站著四个面目清秀,身材细瘦的宦人。其中一个宦人面庞白净,细眉细眼,米色宦服袖口绣的不是回纹,而是兰草纹,正是地位在宦人之上的宦官李德。

这几个宦人看似柔弱,实则每个都身怀非凡武艺,尤以李德为最。若是她没听错的话,当时她和红罗被蒙住眼睛後,在麓山行中听到的第一个尖细声便是李德发出的。那时他的脚步轻而有声,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宦人,不过内力这东西高明者可现可隐。啧啧,圈养了如此多武艺高强的宦人,帝王龙的确不简单呵。

对了,从麓山启程回时便没看见尉迟德的身影。以称呼来判断,他的身份应是一个将军,到底是哪种级别的将军?掌管的兵属又是哪一部分呢?

帝王的居所是宸德殿,尉迟德,李德,该不会帝王龙最最亲密的心腹都含著个“德”字吧?

唔,不好不好,正所谓好奇心杀死一只猫,不干她的事,她还是保持缄默和低调更好。

她笑吟吟地摇头晃脑,从几个宦人身边慢慢踱步而过。几个宦人对她在御书房内大刺刺的走动穿行都仿若未见,仍是目不斜视地微垂著头候在书房外间。

高素质的服务人员啊,知道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人该管该呵斥,什麽人没必要管没必要呵斥。心下暗暗赞叹,伸手轻推里间的房门。室内已点上十几红烛,黄金灯盏古香古色,上面雕刻的盘龙栩栩如生。烛火辉煌,满室亮如白昼。

龙案边,一个颀长少年端坐如锺,从指尖到袍角无不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尊贵王气。他敛眉凝目,全神贯注地批阅著奏折。水润墨发披泄肩背,直直落在黄灿灿的龙椅上,有一缕却十分顽劣地落在了案桌上。案桌右边整齐叠放著一尺来高的奏折,左边已经空了,显然少年帝王已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许久。

龙椅旁摆了张绷著锦缎的檀木圆凳,红罗摘了宦人的帽饰,也披散下一头棕黑长发,侧身坐在圆凳上,正欠身剪著龙案上的灯烛芯子。被烛光照亮的面庞清秀温润,不带一丝不耐,不显一丝无聊。桃花黑眸在不经意地睇向少年帝王时,总会瞬间柔和几分,透出点点隐晦的怜惜。

红罗夫君,吃醋归吃醋,这心底还是一如既往地绵软。这样似水温柔的男人,叫她如何不深爱,又如何能够放手?

而那个少年帝王,无论他最终存的是什麽心思,至少此时,他给予他们夫妻二人的是世人无法想象的荣宠宽容。

他身为九五之尊,不惜放下帝王尊傲的颜面,用赤裸的身体和甜言蜜语来笼络她,希望她尽心尽力地协助他坐稳大宝。但等他坐稳大宝之後呢?是延续现在衍生出的信任,还是让这份信任变得更深沈,或是赐下一杯鸩酒?一切都不得而知。

淡唇勾起,她懒洋洋地笑了。想得太远,想得太多就是庸人自扰。她只要记住现在的她不管遭遇怎样的心伤和背叛,都有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陪在身边即可。

“恋蝶,泡得可舒畅?”红罗剪了烛芯,抬头正巧看见她进来。温润宁静的清秀面庞顿时粲然笑开,连忙起身相迎,桃花黑眸中尽是无边的宠溺。

“舒畅无比,好似吃了仙丹一般惬意。”花恋蝶紧走几步,偎进红罗张开的手臂中。伸手抱住他柔韧瘦削的腰肢,脸颊在他膛上蹭了蹭,仰头嘟起淡唇索吻。

红罗忍不住轻笑出声,亲了亲她的鼻尖,从善如流地在柔嫩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还要。”她撒娇地在他怀里扭动身体,灰眸眯出丝丝娇蛮。

“恋蝶要多少,夫君就给多少。”红罗捧起她的脸,桃红薄唇在她唇上慢慢厮磨,一点点描绘著嫩唇上的细腻纹理。

越昊昕搁下紫毫朱砂御笔,将披阅好的奏折轻轻合上。十指交握,深邃凤眸中的情绪复杂得像一张密密织就的罗网,罗网中心是一对亲密拥吻的男女。

“皇上,该用晚膳了。”门外传来李德尖细恭谨的禀报。

他神色一凛,视线倏地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开,温和的柔光霎时洒满凤眸,俊秀的面庞跃上了亲切的淡笑:“摆进来。”

“是。”门响帘动,李德带著两名宦人提著两个偌大的食盒,躬身低头轻步走进室内,手脚麻利地打开食盒开始摆膳。不一会儿,龙案上便摆了十几道美的菜肴,香味十足,道道都看得人食指大动。

“皇上,现在用膳麽?”他躬身轻声询问,谄媚中夹杂丝丝发自内心的关怀体贴。这时,两名宦人已将菜式逐一试吃完毕。口唇与面颊色泽正常,不吐血不狂叫,身体无任何异样出现,充分表明人体验毒过关。

越昊昕斜眼瞥见已停止亲吻,在室内垂头不语,摆出一副恭顺敬畏模样的男女,长长的龙眉悄然一挑,摆手道:“朕暂且不需,你先退下。”

“是,皇上。”李德并两名宦人恭敬地行下一礼,又如同来时一般静悄悄地躬身退了出去,顺手轻巧地带上门。

等室内再无外人後,花恋蝶这才抬头挺,拥著红罗悠闲地移到龙案边。审度的目光从一道道菜肴中缓缓扫过,淡唇越勾越高,灰眸中也逐渐溢出古怪的笑意。

越昊昕交握的十指分开,右手食指在龙案上叩出有节奏的轻响,极美的黑棕凤眸静静地投放在她脸上。少顷,淡淡开口道:“宦人试过菜了,没有下毒。”

“嗯,没有下毒。”花恋蝶点点头,很肯定地附和道。

“那卿卿缘何笑得如此诡异扭曲?”

“诡异扭曲?昕儿皇上真不会用词呢。”她不满地撅唇。扶红罗坐上圆凳後,左肘撑上龙案,右手抬起,指著满桌的菜问道:“昕儿皇上在中的膳食都是御膳房准备的?”

“偶尔也会吃些妃嫔烹制的膳食,俱是验过毒的。”

“人体验毒?还是银针验毒?”她诡秘一笑,“昕儿皇上,可否容我讲个故事。”

“讲。”

“话说有一男子,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甜言蜜语骗得一美貌千金拟身嫁与後,又在外面以同样誓言骗得一刚烈女子的芳心。一内室一外室,一年下来,男子隐瞒得当,倒也相安无事。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家中妻子知道了外室的存在。悲绝伤痛地背著男子找上门去,与刚烈女子一番激烈争吵之後,两名女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深爱的男人是一个感情骗子,两颗心在那一刻俱焚成灰。过了几日,男子去刚烈女子处戏情,女子用心烹煮了一桌美食,千娇百媚地哄得男子大口啖食。待回到家中,妻子也是柔情蜜意,用心烹煮了一桌美食,男子开怀之余又啖食了许多菜肴。次日,男子猝死於床,家财尽由其妻接手。再过不久,其妻拎了个金光闪闪的大包袱登门拜访刚烈女子。”她顿住不再言语,只弯著灰眸从下往上斜睇少年帝王,邪气无比。

“故事讲完了?”越昊昕清越的晨锺声依旧平静,面上的温和与笑意却消失了踪影。

“讲完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一定要诚实,否则会遭报应的。”她笑眯眯地点头,指尖一转指向自己,“像我,明知自己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从不对夫君做下这种撒谎承诺。”她抓起红罗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灰眸明媚温暖,在烛火的映照下撒发出莹莹彩光,“不过,我虽无法做到专情一个男人,却能够为了深爱的男人上刀山下油锅,此生都不离不弃。”

“恋蝶夫君心已足以。”红罗薄唇轻颤开合,眸中柔情更胜。

“哼,卿卿是害怕若不诚实,指不定哪天也会像故事里的男子一般死在一人一桌菜上罢了。”越昊昕冷笑两声,风眸中泛起极冷寒光,指著满桌子的菜,漠然道,“告诉朕吧。”

花恋蝶倾身毫无顾忌地当著帝王的面在红罗唇上印下一吻,这才指著一盘盘色味俱佳的美食慢条斯理地解说道:“栗子鸭脯同食会中毒,花生与黄瓜伤肾,蜜汁鲫鱼很鲜美,但千不该万不该再加入豆腐,还有这盘鹿”雅致磁音娓娓动听,内容却是惊悚无比,直叫人听得冷汗涔涔。

“总之,昕儿皇上,你这张龙案上满桌皆是毒。”她总结陈词,“不是故事中那种立即要你命的相克毒菜,而是一点点地腐蚀你的身体,让你日渐虚弱,衰竭而亡。这种耐十足的暗杀方式将让绝大多数大夫查不出你衰弱的真实原因,只当你体质不佳,顶不住岁月摧残。当然,你为了抵抗层出不穷的投毒事件,主动服用微量毒素的举措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达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呵呵,但那也不过是早两年死和玩两年死的区别。”唉,这就是血淋淋的斗,赤裸裸杀人的背後还紧随著不露声色的暗算。谁要是棋差一著,就会输得连骨头都不剩。

怜悯地瞅著面无表情,十指却不知不觉紧握成拳的少年帝王,她不住地摇头感慨,“你能堪比杂草地活到现在遇见姐,真的很不容易。姐都忍不住要对你顽强不屈地求生意志致以崇高的敬意和由衷的佩服了。”她举起银筷扒拉扒拉楠木小桶中的晶莹米饭,又闲闲问道,“昕儿皇上,饿了吗?这白米饭仔细咀嚼倒也香甜无比。”谋既然已经被洞悉,就不再是谋。有她这个杰出的医生兼厨师在,还怕饿死不成?

越昊昕垂眸定定地看著案桌,许久才幽幽一叹,淡淡笑开:“卿卿,朕腹中甚是饥饿,你喂朕吧。”

“没问题。”花恋蝶先给红罗夫君舀了一碗老干饭,接著又盛一碗,上前挤进龙椅。舀了一勺米饭递到越昊昕唇边,灰眸弯成天边的新月,柔声轻哄,“昕儿皇上,张嘴。”

看著那张极富特色的朱唇含住手里的汤勺,心里不由一荡,声音更柔:“昕儿皇上,明日在宸德殿开个小膳房吧,我亲手下厨给你和红罗夫君煮好吃的。”

“卿卿需要什麽对那些宦人和女吩咐下去便是,朕只管等著吃。”

花恋蝶咯咯笑了,侧头对红罗道:“红罗夫君也只管等著吃便成了。”

“好。”红罗咽下一口白饭,桃花黑眸里的柔情波光一圈圈荡漾弥散。作家的话:鲜网抽了,昨晚11点20到12点5分偶都发不出啊……

9:00

131-135

第131章 龙榻上的事儿(一,辣)

当越昊昕沈沈睡去後,御书房隐秘的夹室内突然陷入寂静之中。

漆黑修长的龙眉斜飞入鬓,深邃凤眸轻阖,浓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淡淡剪影。那上挑的眼角卸去了清醒後隐带的凌厉尊傲,浸染出一缕慵倦的风韵。悬胆鼻秀挺如玉山雕琢,极薄的上唇与丰厚的下唇之间微微翕张了一条窄窄的缝,隐隐可以窥到隐藏在里面的朱红舌尖。

这是一张安宁诱惑又毫无戒备的俊秀睡颜。

花恋蝶坐在床榻边无声凝视半晌,抬手拂过少年帝王的黑甜,让他睡得更沈更深。

“红罗夫君,他信了我。”她微微叹息,转身抱住立在旁边的红罗的腰,头轻轻贴上他的腰腹。声音有些怅然,也有些闷闷的,“我觉得自己好似丢不开手了。”原本的算盘打得多响,在皇里踩点熟悉环境,顺便部署好锦螭岛的那群螭门留守人员。等锦螭主人一回来,就包袱款款地和帝王龙道声莎哟啦啦,谁管他啥时候坐稳大宝?哪知世事难料,在一次次接触中,她的心门被这条帝王龙以种种方式不断地撞击,撞出了一道道裂缝。估计再多撞两次,这门就失守了。

红罗一手拥住她的头,一手温柔地在她头顶摩挲,桃花黑眸心疼地注视著怀里怏怏不乐的女人,温润媚丽的嗓音柔可滴水:“丢不开手就不丢,恋蝶无需为难自己。”

“可是”她咬住下唇,轻声道,“他是个皇帝。”

“他是个好皇帝,至少对越国,对越国百姓而言是个好皇帝。”也是个一直渴望活著的坚强的少年。红罗瞥了一眼沈睡在床榻上的少年帝王,眸中溢出一丝怜惜。

“再好的皇帝也具有多疑、残忍、翻脸无情的诸多陋习。我喜欢越昊昕这个少年的隐忍坚韧,却不信帝王龙的人温情。”她抬头仰望红罗,眉宇间跃上闷然,“红罗夫君,我有些不知道怎麽办了?”离开,心底有了不舍和牵挂;留下,又怕最终受到的背叛伤害。

红罗笑得更加温柔,俯身与她平视,拧了把她的脸颊,啐笑一口,“恋蝶傻了,他品如何与你何干?你只需跟著自己的心走就行了。”唇凑上去轻轻舔舐她的唇瓣,“夫君见不得恋蝶有一丝愁闷和不快。你喜欢什麽就尽管去喜欢,不用顾虑太多。即便受伤了,痛了,也有夫君和锦螭主人永远陪在你身边安慰你。”

“真的?”灰眸瞬间明亮起来。花恋蝶攀上他的脖颈,微拧的秀眉缓缓舒展,脸上漾出略带俏皮的甜蜜浅笑,“红罗夫君,你说若是锦螭主人在这里,会对我说什麽?”

“他麽?”红罗侧头故作沈吟後,弯眸笑道,“依他对恋蝶的宠爱程度,多半会说宠蝶儿既然喜欢帝王龙这东西,那主人就帮你把他绑回家养著玩吧。”

一席话彻底逗乐了花恋蝶,也打散了她所有的顾虑和迟疑。她吃吃笑著凑唇在红罗脸上连连亲吻,“人家可是越国皇帝呢,哪能由著我们随便捆绑,养著玩儿?”天生对男人温柔多情的格决定了她在喜欢的男人没有犯下一丝错误之前,无法狠心割断感情,主动离去。这次也是一样,她会顺其自然地守在帝王龙身边,直到有一天他亲手斩断她的所有眷恋和喜爱。

“在夫君心中越国皇帝连恋蝶的一白发都比不上。”温润媚丽的嗓音暗哑下来,蕴满了酥媚入骨的缱绻,“恋蝶,让夫君好好疼爱你吧。”桃花黑眸燃起炙热幽暗的火光,灼灼锁住她弯弯的澄透眸子。

“红罗夫君,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帝王的龙榻呢,你确定要在这里疼爱我?”她挑挑眉,唇角斜斜一勾,带出几分邪气。

“谁让这条帝王龙命令我们时刻随侍身侧,反正他的龙榻够大够结实,借来用用也无可厚非。”红罗吻住她邪气的嘴角,口气轻佻放肆,“更何况夫君不是瞎子,这条帝王龙早对恋蝶动了男女心思,倘若清醒,指不定会亲自扫榻相迎。”言语间,双手已俐落地将她的衣衫尽数褪到腰间,露出粉玉雕琢的上半身。

“会有人的。”花恋蝶揽住他的脖颈,神色有些忸怩地迟疑道。

“帝王龙的影子替身去安抚他的妃嫔了,不会有闲杂女人不识相地在御书房外嚷嚷。那些守在外面由帝王龙圈养的宦人,也没胆子擅自闯进来。”他魅笑低语,“至於守在暗处的暗卫,这类事他们早该见惯了,恋蝶无需顾及他们。”滚烫的桃红薄唇从她的淡唇上滑过,游移到鬓旁,含住嫩脆的耳朵轻咬,湿热的舌在耳洞边缘灵巧地游走戳刺。

她只觉一股股酥痒从耳上升腾蔓延,沿著大椎,渗透整脊柱,一直延伸到尾椎,促使那里也摇曳出一线酥麻。在一股股桃花气息的吹拂中,脑子里渐渐迷迷沈沈。没必要把屋子里的两个暗卫当成人吗?红罗夫君果然剽悍,比她开放多了,人前上演活春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恋蝶,夫君爱你很爱很爱你喔”

魅惑的媚丽嗓音更加低沈,摧毁著她心底的最後一丝忸怩。晃神间,男人的左手已揽著她光裸的脊背,右手罩上粉嫩滑腻的左不断地捏揉起来。

“唔嗯夫君红罗夫君”她低声应语,被搓揉的部荡漾出无法言喻的舒服,身子渐渐绵软无力,发起烫来。

“乖,恋蝶乖呵。”耳上的吻游移回淡色唇瓣上,四片唇瓣柔情万千地辗转厮磨。两条同样炙热香滑的舌一起伸出,在彼此的唇齿间交缠嬉戏,吸吮著对方口中甜蜜的汁。

修长的手指捻住樱红尖拉扯揉搓,欢欣地听到心爱女人喉间发出娇软的呻吟。

“恋蝶的小樱桃涨大了,变硬了呢。”红罗从爱人儿香甜的檀口中撤出舌,让那一声声娇软的吟哦更为流畅清晰。唇舌沿著她秀美纤长的脖颈一路吻下,含住被一直冷落却因耐不住寂寞也高翘挺立的另一颗樱桃。灵舌卷住发硬的小果实,就是一顿狠吸猛咂,而手指间捻揉的另一颗樱桃也遭到了大力拉扯搓弄。

“痛轻轻些”花恋蝶虚软著身体,明明是想将男人埋在口的头推开的,手却有著自主意识地抱住他的头不断地摩挲。十指进丰厚润泽的长发中,将他拉得更近,也挺得更高,希冀能得到更多的宠爱。

“弄疼了恋蝶麽?”他从她间略微抬头斜睨,桃红薄唇间叼著一颗樱红,半眯的桃花黑眸流转出风流邪魅的浪之光,被遮掩了绝丽姿容的清秀面庞散发出惊人的诱惑与感。

双颊一片火烫,不知是因沈迷情欲,还是被红罗夫君的感迷住。花恋蝶只觉身体更加酥麻燥热,几乎坐不稳了,只傻傻地应了一个“嗯”字。

“夫君会轻些的。”他柔声安慰,双手扶著她的背脊将她上半身轻放床榻,缓缓俯压上去。薄唇在两个粉腻的团上轮流吸吮爱抚,力道虽不再狂猛,却时轻时重,吸咬得花恋蝶娇喘连连,媚吟不断。

“红罗夫君嗯嗯难难受”花恋蝶在一波波酥麻中轻颤著,心中升起情欲的渴望,垂落床榻的腿忍不住交互摩擦起来。

“难受?”他舔舐著樱桃敏感的顶端,鼻间哼应。大手拉扯下堆积在她腰间的衣衫,连同外裤和亵裤一并撤离,终将爱人剥成鲜嫩嫩的赤裸水蜜桃。火烫的手掌覆上粉嫩细腻的大腿,往幽密美丽的花谷间探去。交互摩擦的大腿阻碍了手掌的去路,桃红薄唇邪佞勾起,他在她耳边喷吐出迷惑心神的炙热桃花芳息,邪恶地诱惑道:“恋蝶,把腿张开,夫君马上让你舒服。”

晕红了一张粉颊,被涂染成水红的嫩唇微微开启,交磨的双腿听话地打开。一条修长结实的腿趁势进双腿间,两长指毫不停滞地挤进了水汪汪的小小花。

甫一进入,手指便受到了花径嫩的狠狠挤压,那滑腻的媚像无数张幼婴的嘴颤动著,吸吮著,推压著,想将侵入的异物挤出去。他试探著往外抽指,媚却又贪婪地将手指含吮得不留一丝缝隙,蠕动著不停地往里吞噬。

9:00

第132章 龙榻上的事儿(二,辣)

“恋蝶啊恋蝶,你可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宝贝。”他呢喃笑语,狠狠吻住身下莹润的水红嫩唇。长指顺势往里使劲戳入,指尖重重撞向膨胀的花心,寻到里面的花突用力拨弄戳刺。

“唔唔唔唔唔”花恋蝶张臂抱住身上的男人,十指紧紧抓住男人後背的衣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失魂的尖叫被狂猛的舌搅散在唇齿间,变成破碎的媚泣。

受到强烈刺激的花径疯狂地收缩起来,涌出一股清甜的蜜。红罗的手指却没有抽出,反在痉挛的壁上放肆残忍地旋转抠挖,变换不同的角度戳刺抽,鼓捣出滋滋的水响声。

濒死的快感如滔天巨浪一层赶著一层,一波叠著一波,前仆後继地涌来,完全没有间隙,让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不不要”她奋力扭动著头,媚泣求饶,试图闭紧双腿,却被一条长腿无情地隔开,只能任由体内的魔指肆虐。

“要的,夫君要好好疼爱恋蝶。”红罗桃花黑眸中满是炙热的浪缠绵,薄唇再次捕捉到她的唇,舌尖钻进檀口中,狂热地翻搅吸吮。又往花径中加入一手指,三魔指快速抽不停,对准花径内壁的敏感点接连施虐。

封住的唇无法呐喊出冲击神魂的快慰,身体越发敏感地颤抖得厉害。花恋蝶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身心被抛向了高氵朝顶点,脑中霎时空白一片,整个人瘫软似水,陷入晕厥。

红罗抽出手指,撑起双肘,半抬了身,深深凝视眼前这张染满瑰丽情红的脸庞,秀气的黑灰色眉尖由轻蹙变成娇慵,半阖半睁的灰眸迷离失神,氤氲出无边的情欲。嫩唇被啃吻得有些发肿,水红色泽鲜豔欲滴。

他爱怜地吻去花恋蝶额际处冒出的细密小汗珠,对著陷入高氵朝晕厥中的她缠绻低语,“恋蝶,夫君最爱你娇喘吟哦,哭泣求饶的模样,你可知是何缘故?”右颊轻轻贴上她的左颊,亲昵磨蹭,感受著那份让他眷爱的滚烫热度,低语变得轻缓飘忽,“只因那样的你不再有游离红尘之外的疏淡清冷。”

静静偎贴片刻,他起身吻住她的唇,舌尖心疼地舔舐著肿胀的唇瓣,一圈一圈地勾画著。直到觉得怜惜够了,才顺著纤长优雅的脖颈吻下,啃咬巧的锁骨,爱抚秀美的高挺,将那两颗红樱桃吮得更硬翘,更敏感。

舌尖在小巧可爱的脐眼上打转良久才游移而下,滑过平坦柔软的小腹,来到馒头似的阜。小小的阜隆成弯曲的弧线,柔滑光洁,弹十足,握在掌下是说不出的舒适。手掌微收,在阜上又揉又压,用牙齿细细密密逐一咬遍,将之蹂躏成一片豔红。

扶著恋蝶的身体往床榻边挪移尺许,让她的臀部悬空,分开光洁如粉玉的两条大腿搭在自个肩上,露出女人粉豔幽密的花谷。

经历了一波波高氵朝的洗礼,那里已是一片水光潋滟。前端充血的花瓣微微往两边翕张,露出一点隐匿的嫣红花核。小小的花口早已紧闭成一条密缝,慢慢渗出一线芬芳的晶莹,顺著幽谷流向粉嫩的後庭,最後在尾椎汇成滴,悄声落地。

桃花黑眸一时邪灼亮,一时缠绵幽暗,喉间逸出赞叹的轻喘。哪怕对这美景已欣赏过无数遍,哪怕对这具身体已了若指掌,每每凝视,他还是会心如鹿撞,口干舌燥,恨不能将其吞吃入腹。

他是如此,锦螭也是如此。两人在与恋蝶欢好时,不管温柔也好,凶猛也罢,都存了将这女人生吞活剥,揉进体内的疯狂心思。又兼恋蝶的身体敏感美妙,滋味绝佳,故而每次不弄到尽兴他们是绝不会鸣金收兵的。也亏得恋蝶的身体够强悍,虽是屡屡泄身晕厥,却不会因房事过频亏了本,而他们在与恋蝶的阳交合中也不自觉地被她体内的那股子柔和劲流冲洗了筋髓。

埋头含住丰豔芬芳的花瓣,舌裹著花瓣仔细品尝。右手麽指探入花密缝,无名指则入同样娇嫩紧窒的後庭,扣著前後壁,轻轻浅浅地弄。不消片刻,便感到两个妙内滑腻水泽,传出滋滋声响。唇角邪魅勾起,舌尖分开花瓣,直接抵上最为敏感的小核,用力吸吮戳刺,不时又大力舔吻兜转。

“嗯嗯红罗夫君”

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嘤咛又一次响起,融化了他的每一骨头。他移开在花内抽的麽指,直接以舌刺入,左手则按住那粒充血发硬的花核不断地刮搔揉按。

“不不要”花恋蝶刚从眩晕中清醒,随即又被过电似的酥麻包围。才历经巅峰高氵朝的身体受不了一丁点撩拨,当下便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像被雨点劈打的嫩叶。

火辣的酥麻从下身不断弥散,她清晰地感觉到小核正被残虐地亵玩,後庭中有魔指在抽顶弄。一条湿热的舌刺入了花,在浅径处的媚上使劲舔弄旋转。每舔一次,每转动一圈,花径就止不住地收缩,分泌出股股热,引燃一丝丝酥麻的空虚的渴望被狠狠贯穿的空虚饥渴。

红罗吞咽下花径深处涌出的芬芳蜜,抬眸邪肆地睇向花恋蝶,舌尖自桃红薄唇上缓缓刷过,将唇瓣上沾染的蜜悉数舔舐入腹,浑身都散发出妖魅般的勾魂引诱。

“不要麽?”他曼声低笑,抽出在幽谷中亵玩的手指。三两下扯落自己的内外裤子,撩开宦服袍角,身子往下压凑,将爱人儿悬空折叠,硕大火烫的头眨眼顶在倾吐蜜的花缝处。

“乖恋蝶,你不要麽?”他双手撑在她的脸颊旁,薄唇在她耳侧若即若离地喷吐炙热的搔痒心神的男魅息。头沾著蜜在花缝处来回厮磨,间或轻轻撑开花口,转一圈後又立即退出。

花恋蝶呻吟媚泣,但觉花口被熨烫出一阵阵快慰,花径深处却被厮磨得又麻又痒,滴滴蜜露被不断地诱哄而出,本无法抵御越来越猛烈的情欲折磨。

“红红罗夫君”她攀抓住他的肩,眸光迷离,爱娇又委屈地瞅著他,软声求道,“要我要”

他喜爱在房事上逗弄她,看她被情欲逼迫的无助,却从来都舍不得让她煎熬太久。在听到她的娇软哀求後,遂不再戏弄,身体一挺,头撑开狭窄的花门,硕长的柱身破开媚的层层挤压吸吮,抵上了花心。

随著一声高亢的媚吟,攀在肩上的纤美十指瞬间收紧。被顶弄的花心突然张开,从温暖的花房中喷出股滚烫的情,浇淋在他的头上,强劲的酥麻刹那间传遍全身,他不可抑止地低吼一声,疯狂摆动起腰臀来。

“恋蝶,我的恋蝶,舒服麽?”他捧著她的脸,狂乱地啄吻,热切地问道。黑红的长在紧窒媚人的娇里凶狠地捣进抽出,硕大的柱头一次次钻开花心,顶著最敏感细嫩的媚厮磨旋转。

花恋蝶被一次比一次凶猛的劲道顶弄得溃不成军,小腹又酸又痛,又麻又涨,身体始终在酥麻的快慰中徘徊挣扎。除了不断溢出一声声媚到骨子里的娇吟外,哪里还能回答他的问话。

红罗桃花黑眸一眯,不再问话,只吻著她的唇,放慢速度,按照九浅一深的方式抽起来。

“夫夫君啊”

攀在肩上的十指又在逐渐收紧,爱人儿瑰丽的脸颊火红如霞,黑灰色眉尖再次愉悦地蹙起,被自己压著水滑身体开始紧绷。

他邪邪一笑,在花径又将剧烈痉挛的瞬间突然抽出器,强压住体内叫嚣冲刺的巨大渴欲,舔著她的耳垂诱惑地问询:“恋蝶,告诉夫君,夫君弄得你舒服麽?”

“舒舒服啊,红罗红罗夫君给我给我”在临近高氵朝时被残忍截断,花恋蝶空虚难耐地在他身下扭动,抬腿夹上他的腰,希求著他的进入。

“乖。”他满意地在她红烫的脸颊上咬了一口,起身将她翻转,让她上半身趴伏在床榻上,拉开她的双腿,从後面深深挺进。

“啊──”在他进入的刹那,花恋蝶便发出满足的浪叫,哆嗦著迎来了又一次高氵朝。蜜狂泻而出,股股都浇淋在抵住花心的头上。

红罗浑身一个激灵,快意地仰起脖颈发出一声低吼,从发梢到脚尖都酥麻至极。再也控制不住地蛮横冲刺起来。

“恋蝶,我的恋蝶。你要多少,夫君就给多少。”他咬住她的後颈,灼热的桃花黑眸中满是疯狂。

汩汩水声扑哧扑哧地奏响了整间夹室,与高高低低的女子媚吟和男人喘息交织成一首**动听的歌谣。

9:00

第133章 龙榻上的事儿(三)

龙榻剧烈的晃动终於偃旗息鼓,接著是悉悉索索的水声和软腻的娇嗔声。不久,一切便归於宁静。

随著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弥散在御书房夹室内的**情味也逐渐淡去,只余下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儿。

室内的烛光已经熄灭,在龙榻顶部的金龙帐钩上嵌著两颗豌豆大的夜明珠,正徐徐散发出极淡的幽柔光芒。放下的明黄锦帐合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无法窥探到锦帐内的一丝一毫。

龙榻最里侧,被点了黑甜,本该酣然沈睡的少年帝王悄无声息地张开了眼眸。手一扬,打开雕龙靠板上的机括,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从靠板正中的腾龙口中显露,瞬间照亮了整个床榻。与此同时,锦帐内也散发出一丝有别於龙涎香的清华幽香。

越昊昕缓缓坐起身,拢了拢凌乱的似水墨发,侧头打量躺在龙榻外侧的两个人。极美的黑棕色凤眸中心泛出两个小小的黑色漩涡,涡流逐步扩大,片刻占据了整个眼眸,深不见底。

身著宦服的清秀男人躺在床榻最外侧,桃红唇角微勾的幸福和脸上的满足刺眼之极。他的怀中搂著个身著米色单衣的白发女人,女人的头依偎在男人的膛上,双手缠住了男人的脖颈,衣摆褪到腰间,光滑的粉玉大腿极不老实地缠在男人身上,像一只四爪章鱼。

一对狗胆包天的狗男女,竟趁著他入睡之际,在他的龙榻上行苟且之事!深邃的凤眸冷寒锐利,隐隐透著暴虐的怒气,却奇异地没有嗜血的杀意。

手一伸,毫不怜惜地将女人自男人怀中扯出,扯到了他的身边。身子旋而翻起,分腿跪在她的身体上方。

和第一次初醒时看见的一样,雪色无光的厚密白发,粉玉雕琢的脸颊,黑灰色长眉和眼睫浓密且分明,秀挺的鼻子,淡色的柔唇。这张脸不美豔,也不清丽,只是清朗端正而已,在这静谧沈睡之时,甚至还透著一股超脱红尘俗世的疏淡清冷。唯让人心安的是淡唇唇角天生微翘,似笑非笑间溢满了情爱的甜蜜。

拉开她的单衣,里面空无一物,粉玉身子布满了紫红玫瑰和淡淡的齿印。眸色越发暗沈,浅蜜色的手指抚上同样紫痕斑斑的秀气脖颈,在轻跳的颈脉要害处细细摩挲。俄尔,下滑到圆润的双肩,点按过可爱的锁骨窝,覆上秀挺的峰。

这女人的不够硕大,却也饱满如桃。绵软中带著十足的弹,肌理细滑嫩若婴儿,一旦握捏入掌,便如上瘾般爱不释手。顶端两颗樱桃粉嫩嫩的,晕也是粉粉的,手指捻住一颗搓揉拉扯,那软嫩嫩的樱桃立刻翘挺起来,色泽也由粉色变成绯红,像是盛开的红梅,诱惑无比。

他低头含住另一颗,唇上用力吸吮,舌尖绕著樱桃顶端兜转,间或以齿啮咬,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吐出。绯红的樱桃裹染上一层透明的涎,在幽柔的珠光下闪闪烁烁,**魅惑。

极薄的上唇微微翘起,双手握住两团酥放肆地揉捏起来,按照自己的喜好挤压出各种形状。真是极佳的上品呢。凤眸愉悦赞叹地注视著粉颊上慢慢涌出的潮红,一丝几不可闻的呻吟从微张的淡唇间溢出,骚动著他静冷的心弦。

“很舒服麽?”他倾下身,啄吻淡色嫩唇,舌尖在唇瓣上一遍遍舔画,就是不钻入那道翕张的唇缝。清越的晨锺声含满了邪媚,邪媚中又似有一缕极淡的凌厉,“花恋蝶,蝶姐姐,朕的花医侍,花卿,卿卿,在地下殿的密室中,朕就是这麽亵玩你的身体的,如同你对朕身体的亵玩一般,这也算是朕与你彼此间的礼尚往来。”

“呵呵,何时越国的帝王需要耗费心思寻找借口来亵玩一个女人?”密合的锦帐外突然响起一道低低的轻笑声。说是轻笑,实则冷至极,如同一条黏滑冰凉的毒蛇。一个淡淡的影子随即印在了明黄的锦帐上,冷无比的轻笑中融进了浓浓的嘲讽,“比龙涎香更为珍贵的极品弗陵香,除了有迷神卸力的作用外,还能纾解身体的疲劳。皇上,你死里逃生之後,变得体贴了喔。”

“你死里逃生後,却变得更加讨厌。”越昊昕由跪变坐,将女人抱在怀中。背倚靠板,手里继续把玩著粉嫩团,麽指指腹在敏感挺翘的樱桃顶上摩擦不休。一双深邃凤眸里的邪媚柔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幽暗如夜,冷锐似刀。

“彼此彼此。”锦帐外的人并未动怒,仍是笑吟吟地说道,“皇上,我要你床榻上的那个白发女人。你若给我,我保证以後不为你添任何麻烦。”

“朕若不给呢?”浅蜜色指尖在淡唇上悠然勾画,唇畔多情的笑倏然转为凉薄。

“那我就抢。”冷的笑声黏滑!人,带出一丝腥气。

“凭你,也能要一个女人?”凌厉的冷嗤充满了讥诮。

“呵呵,这就不劳皇上费心了,皇上还是多心下自己的膳食吧。吃了五年的毒膳,居然毫无所察,真是丢尽了帝王的颜面。”冷粘滑的声音幸灾乐祸地反击回去。

勾画淡唇的手指蓦地一僵,眼帘微垂,掩住凤眸中的所有冷锐,淡淡问道:“你一直知道?”

“对,我一直知道。从你登基起,我便看著你日复一日地一口一口吃下毒膳。在暗处,我可是开心无比地掰著手指计算著你驾崩的日子。”冷声如同毒蛇扭动般略微扬出了兴奋,随即又转为悻然,“不过你这条命比你父皇大多了,居然没死成。唉──”幽渺黯沈的低叹轻轻溢出,满是遗憾和惋惜,“若是我没有应下那个承诺该有多好。”

“有得必有失。若是你没有应下那个承诺,朕当初也不会选择和你联手。”越昊昕抬起眼帘,没有看锦帐一眼,只专注地巡视著怀里的粉玉身体。把玩酥的右手慢慢往下游移,探进粉豔的花谷中,温柔地爱抚著泛了幽香的柔嫩花瓣,“朕原以为你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你的命也大得很。”

“你动了手脚?”毒蛇嘶嘶地吐出信子,顿时腥风刮起,杀气四溢,明黄锦帐在风中瑟瑟抖动。

“没有,朕只是像你一样冷眼旁观,坐在金銮殿上猜测著你死亡的方式罢了。”越昊昕笑了,笑得冰冷无情,“你走吧,朕是不会把这个白发女人交给你的。”

腥风刮过之後,杀气突地收敛,室内又霎时风平浪静。

粘滑冷的笑声再次响起:“皇上,何必如此固执呢?你若把这女人给了我,除了不再找你任何麻烦外,再加上我的暗卫随你调动如何?”

“你的好意朕心领了。”越昊昕攫住花瓣中那粒柔嫩的嫣红花核,指腹在上面轻柔地磨圈打转。侧头吻了吻女人越来越晕红的脸颊,嗅著她略微急促的豔阳鼻息,温和亲切的笑取代了冰冷无情,“朕若是把她给了你,如何应付层出不穷的毒杀?更何况若是弄丢了她,她的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会找朕拼命的,朕目前并不想树立太多的敌人。”

“哼,红罗,锦螭麽?”冷的笑带出一股戾气,“既是如此,那就请皇上自个看好你的花医侍,花卿,卿卿了。”

腥风微起,锦帐上印著的浅淡人影倏然消失。

9:00

第134章 龙榻上的事儿(四)

“你不说,朕也会好好看住的。”越昊昕偏头想了想,低笑一声,唇吻上泛出水红的柔唇。舌尖肆无忌惮地撬开唇缝钻了进去,捉到里面的香舌缠绵地翻搅吸吮,手指也邪佞地拈起花核揉按兜转,变换角度地戳刺。怀里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断断续续的含混媚吟在唇齿间悄然流溢。

好半晌,他才移开唇,目睹那张犹如涂了膏蜜的水红唇瓣,心神荡漾之下忍不住又连连啄吻了好几下。

“卿卿,告诉朕,你何时清醒的?”手上加大了对花核的凌虐力度,唇在氤氲了情潮的澄透灰眸上落下蝶翼般轻柔的吻。

“他他对你突然起了起了杀气的──啊啊不要弄不要再碰了”花恋蝶娇声求道,双颊火烫潮红,眉尖蹙起,难耐地承受著敏感小核上蔓延出的火辣快慰,酥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颤不停。

越昊昕龙眉微扬,诧异道:“红罗说的居然是真的,在必要情况下,卿卿随时可以清醒。”

“我我习过武,又又钻研医术,天天生敏锐。”花恋蝶呻吟著,半真半假地回道。

“是吗?”他笑著亲亲她挺起的绯红尖,“朕的卿卿真乃罕见的妙人儿。不过卿卿嗅了迷香,四肢也是有些无力吧。”

手指对准小核突然重重一弹,满意地感受到怀里的人儿身体倏地绷紧成一张略弯的弓。

“卿卿,弗陵香是迷香不是毒,你百毒不侵的身体不能完全抵御喔。”他含住水红的唇,吞下一声声媚吟,手指对著小核接连揉按刮搔,直到怀里绷紧的身体在剧烈的狂颤中软成一汪春水,锦帐内弥漫出一股芬芳醉人的甜香。

“卿卿,把你的身体送给朕,朕就告诉你朕清醒的秘密。”他的手指在滑腻不堪的花谷中游移掏挖,唇含住她红嫩火烫的耳垂轻吐龙涎魅香,“不给,朕就强了你。事後再治你夫妻二人的大逆不敬之罪。”

“昕昕儿皇皇上”花恋蝶在高氵朝的余韵中娇喘如兰,试著挣扎片刻,身体仍是乏力无比。高级迷香啊,没想到她强悍的体竟然对高级迷香没辙。呜呜,好像对**也没啥抵抗力,现在居然还成了任人宰割的柔弱兔子。

“卿卿无需尴尬难过,朕的身体不也由著你亵玩调弄过麽?”越昊昕张臂拥紧她,幽深的凤眸染上了情欲的焰芒,“卿卿,朕不但要你留在身边,还要你的身体。”

“我我有两个夫君”她意图义正词严地吐出,出口的却是撒娇般的软媚。眼光泄气地投向静睡在床榻外侧的男人身上,红罗夫君该是被迷香迷住了才会连一丝动静都没有。这事情到底是咋发展的?她才决定顺其自然地守在帝王龙身边,不消半日就沦为龙爪下的鲜美鱼。情节太过跳跃,简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也隐隐地有些不甘。

“无妨。朕不会给你妃嫔的名份,也不会勒令你抛了夫君为朕守身,你就以医侍的身份一直陪在朕身边。”他顺著她的眼光看向床榻外侧静睡的男人,冷邪地在她耳边低语,“卿卿,只要你听话,陪在朕身边,你娶多少个夫君朕都不会擅加干涉,更不会对你的夫君有半分不利。”

不给名份是因为她的身份低贱,也因为她是有夫之妇。这些她懂,唯一不太明了的是听帝王龙的口气,似乎,好像是想和她暗度陈仓,玩些类似现代社会非常时髦的出轨情人游戏。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致来了就滚一回床单。一个帝王和一介民妇爬墙偷情,各取所需。这理解应该没错吧?偷情麽如果帝王龙与他的妃嫔有过夫妻之实,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但是,当前事实是人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她不清不白,拖家带口,和几个男人滚过床单。

浅蜜色的手指扳过她的脸,对上怔忪疑虑的灰眸,越昊昕温和的凤眸晶莹柔软,极薄的上唇在丰厚的下唇上抿了抿,绽开一抹含情浅笑:“卿卿,在遇见你之前,朕只觉得世上女人和男人皆肮脏无比。遇见了你,朕却觉得你很干净,很温暖,止不住地想要碰你,亲你,渴望将自己的身体送给你。朕可以安然自若地躺在你怀中汲取暖意,放心地软下身体发出呻吟。朕认真思忖後,发现朕的心底不但信了你,多半还喜欢上你了。”

为毛帝王龙的甜言蜜语听得恁有说不出的别扭?花恋蝶静默无语。

越昊昕翻身压上她,将她的一条腿抬高,架在右肩上,撩起浅黄丝绸单衣,炙热的坚挺抵在了幽密紧闭的花缝上。

“卿卿,你不说话,朕便当你是同意了。”他俯下身,含笑凝视。

“不不行,你的後庭还没痊愈,用力过猛会致使伤口裂开的。”她猛惊,赶紧推拒。不是她矫情,而是发展实在太快。不过才认识半个月,咋就滚到了床上呢?而且她原本只打算和帝王龙谈一场纯洁的柏拉图姐弟神恋爱的,并没有将实战纳入计划之中。此时此刻,心理准备不够充足。

越昊昕轻笑连连,俯身咬了一口她的鼻尖,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卿卿真当朕是三岁小儿麽?若伤口未基本痊愈,朕的後庭哪能承受卿卿的亵玩戏弄?朕没有说破,只是喜欢上了被卿卿亵弄身体的快意和被卿卿拥抱柔哄的亲昵。”

啊?!Y的腹黑帝王龙,原来你变态。

花恋蝶张大眼瞪著俊秀温和的少年面庞,很有种上当的错觉。脑中一个激灵,慌忙又道:“我不要和没年满十八岁的男人行房事。”是了,这是她身为一个有道德的医生的良知。她坚决不要冠上摧残国家幼苗的帽子,哪怕是处在无人监督的九州异世,她也要自觉坚持原则。

这话更是引来少年帝王一声不屑的嗤笑,鼻尖再度被咬了一口。

“卿卿,朕早已年满十八又四月多矣,你那种奇奇怪怪的算法,搜遍九州也寻不到,又怎能作数?乖,不许再负隅顽抗,否则朕要生气了。”

他面上的温和浅笑蓦地一收,脸色沈下来。如果不是眉梢眼角处还荡漾著点点纵容笑意,花恋蝶还真就被这堪比川剧变脸还迅速的变脸功夫惊住了。

皇家的变色龙果然不是吹的,但姐真的不想和还未年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做爱啊!两人对年龄的不同算法明显有著无法跨越的鸿沟,这一悲催事实让她很是憋屈无奈。

9:00

第135章 龙榻上的事儿(五,辣)

“卿卿,朕喜欢你呢。”越昊昕唇畔又荡开笑容,低头在她唇上厮磨温言诱哄,硕长的龙头撑开窄窄的花门往里侵入。

啊啊──

她的道德原则坍塌了!

呜呜──

她被逼著摧残国家幼苗了!

“卿卿乖呵,不生气。”越昊昕吞下她委屈不甘的哽咽,柔声道,“以後你在朝堂上、御书房中想怎麽睡就怎麽睡,朕都不会再为难你,也不会用茶盏敲你的头。”

姐想睡就睡,本来就和你无关。帝王龙,姐郑重警告你,你的这句甜言蜜语非常非常逆耳!她想悲愤地仰天咆哮,唇却被少年的唇厮磨成软软的棉花糖,钻进鼻端的龙涎魅香让身体越发酥软无力。

帝王龙的动作很温柔,可那硕大的龙头在撑开狭窄的花时,还是带来了一丝几乎要撑裂的锐痛。花恋蝶轻皱眉头,无力地任由他摆弄,心头著实郁闷至极。他爷爷的,继红罗夫君的半吊子强暴之後,姐竟然还有被迫“失身”的一天。

“卿卿,你的身体唔滋味嗯好美!”越昊昕吸气咬牙,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含笑凤眸里的情欲火光忽明忽暗。

那水嫩柔滑的火热媚轻颤著,紧紧地贴附著他的阳龙,像是要阻止他的侵入,然而花径深处却又有一股吸力正贪婪地意图将他往里面吸入。他顺著那股吸力使劲往里挺进,与紧覆器的颤动媚使劲摩擦而过,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销魂酥麻蓦地从尾椎腾起,急速蹿过腰胯。他低吼一声,关不守,火烫的白浊喷而出,竟战栗著泄身了。

这个这个

刚进入才抽动了一下就了,是早泄?花恋蝶心头的郁闷怒气突然消散,涌起了几分窃笑和得意。姐就说嘛,没成年的毛头小子做什麽爱?冲动早泄就是他们的特色。

“昕儿皇上”她轻唤静伏在身上一动不动的少年,柔和的雅致磁音里含著一丝明显的笑意。

越昊昕慢慢抬起头,看向她的凤眸里没有难堪,也没有羞愧,满满晃荡的都是邪的幽光。

他抓握住花恋蝶高耸嫩滑的秀挺,使劲揉捏几把,看著她眉头蹙起,面露痛楚後,才放柔了手里的动作,温笑道:“卿卿,朕记得以前似乎说过,朕虽未做过男女之事,却看得不少。适才只怪卿卿的身体太过销魂美妙,让初入佳境的朕把持不住失守关。”

下身暧昧地在她身上厮磨,半软的龙身逐渐涨大,眨眼便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将紧窒的花径撑到了极致。

“卿卿,这一次朕不会轻饶你的不敬。”他压下她的腿,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慢慢地抽出巨龙,接著又慢慢地进入,一直抵到花心,龙头在紧闭的娇嫩花心上碾磨不休。

“啊啊不不要磨了”股股酸软麻疼自小腹深处蔓延,花恋蝶受不了地吟哦出声。

越昊昕瞥见花外尚余三寸左右的龙,丰厚的下唇裂开诡异的佞笑,从善如流地点头道:“那好,朕就不磨卿卿的花心了,改为穿刺如何?”腰臀一挺,滚烫的龙头狞恶地挤开花心,整个柱身全部冲进了短浅紧窒的花径。

“啊──”花恋蝶失魂媚叫,叫声中含满痛苦的娇泣,“痛痛痛”

“怎会痛呢?女人不都喜爱男人将她们的身体刺穿麽?”他扬眉故作不解地疑问道。

他爷爷的,颈口被强行扩开,不痛才怪!花恋蝶泛著水光的眸子颇为恼恨地瞪著身上笑得无辜纯洁的少年。

“咦,卿卿在瞪朕,想是朕真的将卿卿弄疼了。乖,不痛不痛啊,朕慢慢地再来几次,等卿卿习惯了就会喜欢上的。”他缓缓退出,听得一声轻微的“啵”的荡吮响,笑意加深,“卿卿,你听,你里面的那张小嘴舍不得朕离去呢。如此乖巧可爱,朕定要好好喂喂它。”退到花门的硕长龙柱又缓缓刺入,再一次撑开紧窒的花径,挤开紧闭的花心,冲进了温暖的花房。

“痛痛”花恋蝶浑身无力,只能哀哀呻吟。

不痛个鬼!喜欢个鬼!那种极慢的抽动频率让她清晰无比地感觉到炽铁一进一出对壁肌的拉扯撕撑,活生生地像有一条滚烫坚硬的火蛇在里面啃噬啮咬,引起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虽然也喜爱刺入深处,但绝对不会像这条帝王龙一样变态,用极缓的速度凌迟她。而慢动作的摩擦贯穿所带来的快慰本无法遮掩颈被扩张引发的痛楚。Y的帝王龙,小气又腹黑。

“卿卿乖,忍忍,再忍忍。”越昊昕的额上滚落大颗大颗的汗珠,一滴滴溅落覆染潮红的粉玉身体上,折出诱惑的光芒。有一滴热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绯红的尖上,激得敏感的尖儿一阵轻颤之後挺得更高。

他受不住诱惑地俯身含住那粒尖,使力吸吮,像是要吸吮出汁鲜血才会罢休。下身仍是以折磨人的缓慢速度一次又一次抽出、挺进、挤开花心。

“痛昕儿皇上痛我痛”被含住吸吮的尖虽刺痛无比,却衍生出一丝丝酥麻电流。小腹在尖锐的疼痛中逐渐累叠莫名的饥渴和空虚,迫切渴望著一场疯狂的疾风骤雨。花径不受控制地对那抽离的龙柱越来越痴缠,花心含住刺入的龙头死死往里拖拽不放。炽铁每每拔出,便更是一番牵肠扯似的撕痛。

“痛?”越昊昕狠狠咬了一口尖,在收到身下娇躯的一阵疼颤後,这才满意地抬头吻去她眼中的晶莹。火热的龙涎气息吹拂她颤动的眼睫,魅声低笑,“卿卿,你又想糊弄朕了。若真是一味疼痛的话,你的身体为何会颤若风中青柳?花径为何会对朕的阳龙越缠越紧?里面的小嘴又为何会咬得死紧?朕抽动得越来越困难,感觉却也越来越舒畅销魂。”邪恶的低喃感得直诱人坠入地狱,永远沈迷不醒。

吼──

这Y的还是不是个未满十八岁的非成年?!对情欲的控制力简直不是男人,比红罗和锦螭还略胜一筹。明明他的身体也是火烫滚热,明明他身上的肌肤也泛起潮红,泌出滴滴热汗,明明那深埋体内的阳具越涨越大,越来越硬,他却偏偏为了折磨她,隐忍男人冲刺的本能渴欲。不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麽?为毛她碰上了一条专用上半身思考的帝王龙?

该死的!她的身体为毛要中迷香啊?不然她就可以反过来用武力强暴了这条黑心黑肝的帝王龙,而不是像只软足动物般软趴趴地任由他折磨凌迟。

花恋蝶泪光闪闪地努力张嘴,却始终没办法咬上帝王龙一口。

4 23:50:00

136-140

第136章 龙榻上的事儿(六,辣)

“卿卿,你的花里被朕捣出水声了。”越昊昕无视她越来越凶狞愤懑的眼神,滑润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挺翘而又弹十足的粉玉山丘,沿著臀缝暧昧地摩挲上她粉豔的後庭,在皱褶上不紧不慢地画著圈。

花恋蝶身体本能地一个瑟缩,下身将在体内抽动的龙柱绞得更紧,唇齿间溢出呜咽似的低吟。

越昊昕只觉下身被绞缠得有些发疼,出入变得举步维艰。他索静止不动,任里面那张贪吃的小花嘴含住器扭动吸吮,惬意而痛苦地享受著酥麻胀痛的侵袭。很多时候,他对自己残忍都是为了增强自身对情绪的掌控力。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失控。无论身在何处,遇上何事,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他都不允许自己完全失控。

食指在二人的交合处抹蘸些滑腻的情,往女人紧缩的粉豔後庭里轻柔探入,口里谑笑不已:“卿卿,身体放松,朕投桃报李,也为你施行扩肛术如何?”

Y的帝王龙太可恶太无耻,太小气太欠扁了。花恋蝶心里咒骂了一千遍啊一万遍,被红罗和锦螭彻底开发调教的敏感身体却有著自主意识地在挑逗中全然打开,菊花一张一收地吞吃进那邪肆的手指。

“卿卿後庭的滋味也很美妙呢。”越昊昕发出由衷赞叹,与花径媚略有不同的嫩肌紧紧吸附著自己的手指,里面也是那般的滚热滑软,食指忍不住模仿著阳龙抽起来。没过多久,便感觉那後庭越来越水滑黏腻,传出了滋滋响声。遂又大胆地加入两指,三指并排快速地抽动起来。当触到一个微凸的点时,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腻得入骨的吟哦接连响起。

吸附手指的後庭和裹缠阳龙的花径一起痉挛起来。紧咬龙首不放的小花嘴突然张开,一股炙热的蜜从花房深处喷出,浇淋在龙头上,渗进头上的小孔,强烈的酥麻由下体瞬间蔓延全身,欲仙欲死。

凤眸里的情焰倏地高涨,埋在女人後庭里的手指对准那处凸狠狠戳刺揉按。聆听著女人美妙的娇吟,眸子半眯,尽情享受那一股股滚浇淋龙首的快慰。

他察觉到,只要不断地刺激那处凸,这女人的花径就会不停止地震颤痉挛,里面也会不断地喷出让他浑身舒畅的滚。

那股股滚莫非就是女人在极致欢愉时喷出的?据说对女人而言喷潮过多会伤了身体本,对男人而言却是补阳的最佳东西。女人要想弥补亏损,除非也得到男人的阳滋养。罢了,来日方长,再放肆下去,这女人估莫会痉挛得昏死过去。

抽出在後庭肆虐的手指,他将她的另一条腿也抬到肩上,身子倾轧下去,怜惜地亲吻她摇摆汗湿的红颊:“卿卿,以後不准再嘲笑朕了,知道麽?”

“嗯呜呜呜呜”花恋蝶所有的诅咒和愤懑都被强大情欲摧毁击垮,无法承受地低泣出声。

“卿卿,朕真的喜欢你呢。”他开始奋力耸动下身,顶住层层媚的挤压吸吮,快速地凶猛地在绝美的娇里驰骋挺弄,“你喜欢朕麽?”

“喜喜欢呜呜,喜喜欢不要不要折磨了”

他温温软软地笑开,舌探进她的耳洞中舔舐戳刺,“好,不折磨了。卿卿,告诉朕,你想朕怎麽宠爱你?”

“快快点用用力”花恋蝶眸子水色朦胧,小腹深处在不断的挺弄侵犯下涌出酸软的热潮,一阵阵酥麻了她的全身。然而她明知身体仿佛就要溃决,犹如矢箭被紧紧地绷在弦上,一触即发。最深处却贪婪地不停地继续索要,迫使她发出浪的祈求。

“既是卿卿所求,那朕就快些,用力些,把卿卿的小花嘴喂得饱饱的。”晨锺声低若未言,蕴藏著无比的邪。

越昊昕俊秀的容颜染上火烫潮红,五官有了近乎狠厉的轻微扭曲,火光跃动的凤眸却在炙热中腾起怜柔,俯身与她轻轻地交首厮磨。一次次的快猛冲刺让他的腰间也累积出亟欲释放的快感,仿佛濒临爆发的火焰,与极致的癫狂只差最後一线脆薄的间隔。

突然,他抱住她的头,疯狂地连续重重抽了几十下,浑身泛过战栗,炙热的火焰地从他的双股间强劲涌出,急蹿过他昂扬的龙柱。他最後一个冲刺,用力捣进她的花房,炙烫的阳汹涌有力地喷洒了整个柔嫩壁。

花恋蝶被烫得哆嗦媚叫不已,眼前绽开斑斓的彩光,瞬间陷入死亡般的黑甜中。

越昊昕将余焰未净的阳龙深埋在她的娇中,紧拥住她轻颤不已的身躯,神情缱绻地享受著花径痉挛的吮压裹覆。过了久久,才抽身而出,撑起上身,撩开她汗湿在脸上的白发。

“卿卿,你放心,弗陵香的药效只有三个时辰。朕喜欢你,不会伤你,也不会伤你的夫君。”他捻著她嫩软的耳垂,温和笑道,“当然,更不会将你交给那条讨厌的毒蛇。”

花恋蝶拉回晕眩的神智,有些怔然地望著身上的少年。经历了情欲的洗礼,这个少年帝王眉眼间残余的稚气彻底消失,凤眸表面浮著一层怜爱的柔光,可还是深邃得让人看不清也看不透,俊秀脸庞上的情欲潮红早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显得是那般尊贵,那般温和。

她忽而翘唇一笑,轻声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道是无情还有情。”越昊昕不以为意地点上她的唇瓣,“卿卿,在朕身边做个医侍吧,朕的身体可任由你亵玩摆弄。”他握住她的手牵往口,那里衣襟大敞,浅蜜色膛正中的贞砂痣颜色不若初见时那般鲜红欲滴,“卿卿,这颗贞砂痣,朕只愿它消失在你的手中。”

这是一个帝王最大的退步,同时也是一个帝王最不可思议的承诺吧?

道是无情还有情吗?

她信,但只信一半。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得如同脱缰的野马,那她就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等待,低调地守候,直到这条帝王龙亲手毁了对她的承诺,斩断她的喜欢为止。

4 23:52:00

第137章 越国皇生活剪影

本著做个坦白从宽的好妻主的原则。次日,等红罗夫君醒後,花恋蝶便很客观地将因吸入迷香而无力反抗,半推半就中不幸失身的事实原原本本地给予了上报。当然,为了不让红罗夫君担心,她选择地省略了突现突走的神秘毒蛇人物。

“昕儿皇上对你说只要你将身体给了他,他就不治你我在他榻上行夫妻之事的大逆不敬之罪?”红罗听後,扬眉轻飘飘地反问。

“嗯。”花恋蝶可怜巴巴地点头,双手环抱著他瘦削的韧腰,“那条帝王龙天生变态,几百个位会随时辰移动,我的点对他不起任何作用。所以所以他其实在我们我们剧烈摇动龙榻时就从睡梦中惊醒了。只是嘿嘿只是一直装睡,隐而不发。”他爷爷的,姐当时太过投入男女运动,竟然没发现帝王龙的伪装,以至於在个未成年面前免费上演了一场真人春秀。还很丢脸地中了迷香,被个未成年连哄带逼地强了。

“看恋蝶的模样,似乎乐在其中。”红罗伸指抬高她的下巴,桃红薄唇弯出似谑非谑的浅笑,“我家妻主真是能干,竟勾得一介帝王罔顾九五至尊的威傲,甘愿俯下身子小心对待。”

花恋蝶闻言脸色一垮,翻个白眼,抓下他的手,将头埋进了温暖芬芳的膛里,悻悻道:“红罗夫君少打趣我了。我承认我喜欢他,但谁知道那条帝王龙嘴里说的喜欢有几分真情?我觉得吧,他之所以如此委屈自己,想拴住我死心塌地为他卖命才是真的。”

红罗笑笑,抚上才为她系好的发辫,淡淡道:“揽才御人,本就是帝王之术,恋蝶又何需沮丧?”抬眸朝浴室方向望了一眼,一缕光自桃花黑眸中急速掠过,俯头贴到她耳边,薄唇若即若离地触著柔嫩的耳垂,吹拂出温热的桃花芬芳,“帝王龙在清醒下也能容你我在他榻上这般放肆,并不惜以自个身体作为驱御恋蝶的筹码,若说仅仅是揽才御人也不尽然。”

花恋蝶只觉耳朵酥酥痒痒的,有一丝细细的电流向身体急速流蹿,身体不由越发软在了自家夫君怀中。

红罗拥紧她,凝目细看她微微生晕的粉颊好似一蒙霞粉玉,黑灰眼睫轻垂颤动犹若蝶翼,澄透的烟灰眸子摇曳出温暖的明媚娇色,口刹那间柔情满溢。这样一个温暖明媚的温柔女人,叫人如何不爱?即便那条帝王龙初时是为著让她死心塌地地卖命,只怕此时也已生出了几许难以割舍的真情。

“恋蝶,夫君倒是觉得他对你生出了真情。”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低笑道,“乖,随心走,顺其自然就行了,夫君不介意恋蝶多上一个当帝王的情夫。”

花恋蝶抿抿嘴,心头的一点郁卒一扫而空,偏头低笑窃语:“那等锦螭主人回来,红罗夫君要帮我说好话喔。”

他嗤笑一声,拧拧她的鼻尖,啐道:“偏会顺竿爬的好色女人,夫君应了就是。”

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止,隐隐有衣物悉索的声音,像是宦人正在服侍帝王龙著衣,准备上朝。

二人握手相视一笑,在浴室外分开站好各自的位置。

当身穿明黄腾龙祥云天子袍,头戴十二玉旒冠的俊秀帝王踱出浴室後,她和红罗赶紧尾随在一干宦人後面跟著朝乾坤大殿走去。唉,帝王龙有令,从今日开始,他们夫妻二人都要陪著他上下朝。

看看前方坐上了软辇的帝王龙,再看看黑灰灰的天色,花恋蝶觉得自己的命很苦逼。

天不亮就起床,还得自驾11路走上近一里路,这对一个懒女人来说不亚於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但──

君命难违!除去医侍身份,她至多算是帝王的地下情妇,还算不上一盘不可或缺的菜肴,搞不起特殊化啊啊啊!

为毛她明知帝王龙不是省心的好男人,还是舍不得丢开手没心没肺地跑路呢?他爷爷的,流连感情,贪恋男色果真是个要不得的烂毛病!花恋蝶挫挫後槽牙,暗恨自己的不中用,脚下却极端没骨气地一步一随。

於是乎,从这一日起,某个白发女人开始了上朝睡觉,下朝煮饭;晚间伺候洗浴,隔一天施行扩肛术;偶尔陪帝王龙情夫逛逛後,看他演场温柔款款的情感戏码,再偶尔陪他滚一回床单的越国皇生活。

经过十来天的共同生活,花恋蝶发现帝王龙的生活真不是一般的刺激。

话说小厨房在帝王居所宸德殿大张旗鼓地建起後,打著为帝王龙调理身体的旗帜,她不辞劳苦亲手烹饪出的适合痔疮病人食用的清淡饮食博得了帝王龙的无上青睐。毒膳是绝了进口的可能,也破坏了某些黑手的谋。

但是,在一个月明星灿的夜晚,她一时兴起煽动帝王龙和红罗夫君观光宸德殿殿内的小花园。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满院子花团锦簇,看著热闹非凡,养眼怡神,然而美丽的繁花绿叶至少有五对是相辅相生的。所谓相辅相生,是指这些花草单独一种无毒,一旦与另一种搭配一起出现,就是慢杀手,与毒膳有异曲同工之妙。

紧接著她又拦截了内在被莫名其妙更换成水银的毒烛,混合成毒的提神香,某个试图勾引帝王,在指甲上淬了毒的小才人各种慢的,急的毒杀可谓是无处不在,令人大开眼界之余更是眼花缭乱。

另外,还有那三不五时就冒出来的一个、一双或一批蒙面黑衣刺客,偶尔听到口音,天南地北的啥腔调都有,估莫著既有国内刺客,又有国外刺客。虽说十次行刺十次都没机会近到帝王龙三丈之内,有些甚至刚冒出个头就被带刀侍卫们秒杀了,但也极具刺激神经的效果。

朝堂上,大臣们挨挨挤挤,排列有序。五十岁以上的占了百分之三十,四十岁以上的占了百分之三十,三十岁以上的占了百分之三十,三十以下的只占了百分之十,还都是没啥实权的。每遇上关键决策,当帝王龙的意见和景明王相悖时,景辉王和一小半朝臣总是装孙子不言不语,一半朝臣力挺景明王,另一小半虽力挺皇帝,无奈势单力薄,总是落了下风。於是,威严肃穆的金銮殿上时常会出现君臣不欢而散的现象。

由此可见,当个生杀予夺的帝王威风是威风,但如果羽翼未丰,实力不够强,这龙座就坐得憋屈万分外加烫屁股了!她觉得帝王龙能苟延残喘,不疯不傻地活到遇见她,真的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歪斜在御书房中的软榻上,花恋蝶一边闲闲地剥著手上的干果,一边不时溜眼打量端坐在龙案後批阅奏折的帝王龙。

今天不用施行扩肛术,帝王龙用了晚膳先行沐浴後,才开始工作的。

似水墨发披泄而下,微微有些润湿,穿著淡黄的绣龙常服,上身笔挺。蟠龙灯烛已经换了一回,烛光中少年俊秀的面庞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龙眉微拧,凤眸半垂,秀挺的悬胆鼻下一张朱唇紧抿,微勾的唇角间不经意地收敛了惯带的温和亲切,溢散出无情冷厉。这,才是帝王龙的本!

帝王龙後来也和她热烈地欢爱过几次,不过她知道,他的情绪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控过。而她,却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温言软语和撩拨中失了神,迷了心。

红罗和以往一样在龙案一旁伺候茶水,磨墨融砂,整理批阅好的奏折。间或会向她这边看上一眼,起身为她拉拉身上盖著的薄毯,替她剥两颗干果,当著帝王龙的面吻吻她。

她看得出来,红罗对帝王龙有一份淡淡的怜惜和敬佩。这怜惜是对一个坚韧少年的同情,这敬佩是一个越国百姓对英睿帝王的爱戴。因著这怜惜与敬佩,他极快地认同了她与帝王龙的关系,甚至在床榻上也对帝王龙包容甚多。这个男人呵让她一时间都不知该用什麽词来形容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归属感和认同感。可是,因著红罗,她对这世界产生了眷恋,因著锦螭,她对这世界牵绊更深。如果说红罗、锦螭都愿意一直生活在越国,如果帝王龙一直遵守自己的承诺,那麽,她不介意做一个地地道道的越国百姓。

“恋蝶,你自顾自的笑甚?”红罗回眸,正巧看见她捏著一颗干果,看著这边笑得有些傻傻的。

“我是想问问昕儿皇上,是不是各个国家,每朝帝王都像他这般生活得水深火热?”她高高抛起手中干果,仰脖张嘴略作移动,干果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嘴里。

越昊昕闻言抬头不偏不倚地将这一幕看进眼中,上挑的眼角抽了抽,淡淡道:“也不全是如此。眼下境况主要是朕基不稳,未将中魑魅魍魉拔除所致。待到时机成熟,朕定会让卿卿看到一个安稳的皇。另外,不准再抛果接食。大为不雅是其一,呛入喉管是其二,你是大夫,当对自己的身体小心看护。”

花恋蝶面露讪讪,这Y的帝王龙真的不像个未成年啊!少年的调皮任那是昙花一现,更多时候就是这种非实际年龄的言行体现。切,皇家的早熟品真他爷爷的太不可爱了。

“昕儿皇上也说我是个大夫,哪能就这麽呛著?你是不是怕我出门给你丢脸?”她涎笑著走下软榻,上半身趴伏在龙案上,笑眯眯地睇他。

“没错。邬、陈、珲等国来使已陆续入住驿馆,明日朕便要在乾坤金銮殿中正式宴请各使。朕一点也不担心红罗会出纰漏,倒是你这女人,别在外使面前失了朕的面子才好。”越昊昕批阅完最後一本奏折,搁下朱砂紫毫,食指轻轻点上她的额头。

“不会不会,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多余动作都不做,只安安静静地跟在你身边最不起眼的位置里当陪衬。”

“哼,你哪次陪朕上朝不是安安静静地当陪衬来著。”越昊昕鼻中冷哼,每次都睡得人不知鬼不觉,朝堂对她来说就真的那般无聊?那些政事就真的不如药草吸引人?她就真的没一点治国之才?凤眸流转,瞪著她,面上却笑得温和无比,“卿卿,明日不准睡觉,否则回後,朕大刑伺候。”

经历过几次翻云覆雨,花恋蝶当然知道帝王龙的大刑伺候是啥意思。胆怯地缩缩脖子,瘪瘪嘴,委屈道:“好嘛,人家不睡就是了。”来到古代,和古人进行实质接触後,她才发现自个的做爱水平亟欲有待提高。只是,理论提高是一回事,临遇实战,她太过敏感热情的身体很多时候却完全不受控制,常常悲催地溃败在情欲之下!

红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昕儿皇上,你龙体初愈,房事不易行得过多。今日还是早点歇息,少和这女人耗神较真了。”

“对对,早睡早起,神百倍。”花恋蝶赶紧点头补充,伸手横过龙案,将越昊昕一把抱起,谄笑道,“劳逸结合,身体才好得快,微臣抱皇上睡觉去。”

“卿卿可真体贴朕,莫怪朕如此喜欢你。”越昊昕倚在她怀中,手指卷起她鬓边的白发,意态闲闲地打了个呵欠。深邃的凤眸中漾出一缕罕见的调皮和依赖。

“嘿嘿,能得昕儿皇上的欢心,是微臣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花恋蝶对红罗使了个快走的眼色,脚下往御书房的夹室撤去。也只有在她怀里,这条帝王龙才会略微像个正常的少年。

关上夹室门的刹那,她隐隐听到李德尖细的嗓音。

“摆驾紫菀殿──”

紫菀殿,某个妃子居住的殿,越国帝王的影子替身又将上场了。一旦等怀里的帝王龙坐稳大宝,估计这些被圈养的後妃嫔要麽是死,要麽是永囚冷。她都不知道该不该为她们感到悲哀?

不过为美丽的女人费神思量不符合她的女人原则,当前要做的是安抚好怀里的帝王龙,养蓄锐争取不在明天的大宴上睡著了。

4 23:52:00

第138章 随侍宴会

乾坤金銮殿平日里是越国君臣上朝,处理国事外交等事务的极为重要的殿堂,如今为了彰显对各国来使的热情欢迎和重视程度,越昊昕破例将宴请地点放在了这里。

本是除了龙座便再无一件多余家具的大殿一改以往的空荡,分左右两列排著几十张金丝乌木长案,案後设座。邬国、珲国、陈国等周边五个附属小国的来使坐在御座下的左上侧,景辉王案座则与右上侧的景明王比邻。

陪宴的大臣均是能站进大殿论政的三品以上大员,按著文武官位大小分两侧入座,三品以下的官员这次总算有了点福利。因越昊昕一句“宴请来使,当同乐”, 殿外御道两侧的空庭处便设了几十张案座。故虽无机会进入大殿陪宴,却也免除了闻著饭菜香吃不上嘴的悲哀境地。

高坐御台的少年帝王身後与他上朝时一般,站立著两个手持华盖的绝色女官。御座前多摆出了一张翘头龙案,龙案两侧是张和和李德两名地位最高的宦官伺候。台下五级阶梯分两侧站著四名女官,五名宦官和一名身著石青色医侍朝服的白发女人。

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熏陶,越国群臣对这个随侍帝侧的六品医侍已经很淡定很习惯了。试想,一个上朝後不动一下,不言一句,微微垂头躬身到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人有啥值得持续关注的?而且各个渠道透露出来的都显示这白发女人在後中只有一个任务:为身体一向有些欠佳的皇上烹制药膳,调理身体。无为单纯得让他们一回想起初见时的种种猜测都汗颜不已。

案桌上的菜式以类居多,辅以新鲜瓜果,羊脂玉杯中盛著香醇的琼浆玉。花恋蝶不是饕餮吃货,对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没啥兴趣;也不是杜康酒鬼,对香气四溢的老窖没有贪恋。但她很痛苦,十分痛苦。在这个觥筹交错,主客间看似谈笑风生的大殿中,她为毛就找不到一丁点睡觉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就近监督,今天的宴席中,她这个六品医侍一改垫底位置,排在了阶梯的右上首,而她扮作宦官的红罗夫君则站在了她对面的左上首。一旦她陷入睡意朦胧中,立马便有两道微带嗔怒的视线和两道温和危险的视线不著痕迹地投在身上,逼得她不得不频频强打神,振作起来。

苦逼啊苦逼!他们也不想想,乾坤金銮殿虽然够大,里面的人却比平常上朝时多了将近一倍,随之而来的是呼出的二氧化碳也比平常多出一倍。就算大殿前半部分两侧开著几十扇门扉,对改善空气质量也只是杯水车薪。而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增加,室温就相对较高,大脑就会轻微缺氧,人也会不可避免地出现打呵欠,昏昏欲睡的状态。所以,她想打呵欠,想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身体自然反应。

可是,监督她的两个男人不懂啊不懂,总认为她是想偷懒丢脸来著。四只眼睛督察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话说,她都已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了,为毛他们还是能半秒不差地识破她完美无缺的睡觉伪装?这份不解一直持续到某次和夫君们闲谈後,她才终於解惑。原来她之所以会暴露,正是因为那过低的存在感引起了夫君们的警觉。当时她几乎想捶痛哭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指的就是她,她的伪装可以瞒过无数的人,却无法瞒过一直关注她的男人。

想到那极度折磨人的“大刑伺候”,心底掠过丝丝畏缩。其实仅有帝王龙一个折腾,她还是能勉强忍受的。关键是如果不幸把红罗夫君也惹怒了,床上的撩拨花样和手段就是等比例递进。她太敏感热情的身体真扛不住那种每个细胞都在空虚叫嚣的情欲折磨。

呜呜,这真是身为一个熟女医生的莫大耻辱,也是一个体现术业有专攻的最佳典范例子──虽然都对人体很熟,但医生更熟悉的是人体内外组织结构分布,情色人员更熟悉的是人体各部位在男欢女爱中的应激反应。

花恋蝶默默地为自己流了一缸子眼泪後,为了不被眼刀凌迟,只好悄悄将注意力转移到斜对面的几个外国使臣身上。

五国来使三男两女,俱都是三十上下的青年才俊,男的模样周正,女的五官秀美,谈吐热忱有礼,举止进退有度,完全展现了一个附属国使臣的恭敬姿态。

眼波流转,右下首的两个身著深紫四爪祥龙朝服的女王爷一个风流韵美,一个沈稳英儒,举手投足间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贵气与优雅表现得淋漓尽致。

目光暗地里放宽展望,文武百官们个个虽不是笑颜如花,马屁连连,但也是十分尽责尽力地陪笑陪坐陪吃陪喝,标标准准的陪宴臣子风貌。

这氛围咋看都是歌舞升平,和乐融融。与帝王龙说的外使皆来刺探情况,意图伺机而动,谋取利益;朝堂内大臣结党营私,平庸无能;辅政景明王名声盖主,阳奉违等诸多现象不太符合,也与她平日里睡意朦胧间时常听到的激烈的唇枪舌战颇为不符。

难不成这越国朝堂君臣上下都具备高度的爱国热情,在面对外来使臣,不约而同地采取内战熄火,一致对外,以免家丑外扬的方针政策?还是说人家小国使臣本就是专程挑个阳光明媚的季节赶来朝贡的。之所以几十年难见地约著搭夥同来,就像现代的团购和集体婚礼更为省钱一样,是为了避免你越国因重复接待导致铺张浪费,好心替你越国省钱来著?只是这个朝贡的时间不咋凑巧地赶上了越国和虞国之间的胶著战争,以至於让生多疑的帝王龙不可避免地朝著消极方向飞驰想象。

吼,不好不好,这脑子越想越偏,越来越混沌,有粉饰太平,停机罢工的趋势。

大殿正中俊男美女搭配的廷歌舞很彩很养眼,乐师们演奏的乐音很悠扬很悦耳,但突然增加了好几十个抢氧气制造废气的人,使得殿内的二氧化碳浓度又增加了不少,她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瞥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了歌舞上,花恋蝶不可抑止地偷偷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又接二连三地打了两个呵欠,这才觉得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因是宴请使臣,越昊昕未戴十二玉疏冠冕,戴的是帝王专用的明黄腾龙通天冠,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形状极美的清亮凤眸。御台龙座上的他帝王凌厉尊威略欠,通身透出温和亲切,若不是一身五爪腾龙明黄龙袍在身,还真会让人误为是一个俊秀风雅的大贵族世家子弟。

他微微侧头,凤眸笑意盈盈,意态闲适地欣赏著殿中歌舞,只有近身伺候在他身侧的李德和张和才能从他的眼角余光中窥视到一丝冷锐的光芒。

惯来冷静自持的皇上又开始生气了,而生气的源头毫无疑问直指站在右侧台阶首位的刚打了三个小呵欠的花医侍。

身为皇上的贴身心腹,他们自然知道花医侍其实已经和皇上暗通款曲,有了男女之事。

这花医侍能将皇上自鬼门关拉回,并能发现多起毒杀事件,其湛的医术与识毒本领的确让他们刮目相看。不过她身上罕见的惰和大胆更让他们刮目相看。这个女人面对皇上时,还是该跪的跪,该奉承的奉承,谄媚小心得咋看都是一副官低人微的小人形象。可转过身,她敢公然从上朝睡到下朝;在御书房伺候时,她敢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养神;为皇上治疗时,甚至敢色心突起地亵玩皇上。龙榻她睡过,龙椅她挤过,龙体她压过,带著她的夫君背著人对皇上一口一个昕儿皇上喊得欢实无比。可以说除了谋刺皇上外,所有大逆不道的罪行她几乎全干过,甚至还别出心裁地进行了推陈出新。令人震惊的是该暴怒著将其斩首示众的皇上偏偏把这一切都容忍下来了,连带对她夫君的不敬也一并容忍下来。

而这个女人还有两个夫君,一个是倌馆贱民,一个是江湖豪强。自身长相和绝色完全沾不到边,仅仅能称上清朗端正。可以这麽说,皇内苑中至少一半女宦人都比她长得秀美,剩下的一半姿色则和她不相上下。

他们真的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皇上的眼光和所作所为。就算是招揽才华绝世的人才,也犯不著如此降贵纡尊的憋屈吧?不过,帝王的心思谁也猜不出,琢不透。是真被这个白发女人迷了心神,还是想彻底驱使她卖命护驾,或是另外别的原因便不得而知了。唯有像尉迟德将军所说,静观其变,一切听皇上指示。

4 23:52:00

第139章 珲使发难

刚柔相济,曼妙无比的廷歌舞完毕,宴席也到达了酒酣耳热的高氵朝。随著大殿中歌舞奏乐人员的悉数撤退,全大殿人民视线往台上集中後,花恋蝶又只有坚持不懈地与周公的诱惑做著艰苦卓绝的斗争。努力的成效是良好的,来自对面嗔怒的视线转为了柔和,来自上面的冷锐视线移开了。她的身体和神,轻松了。

这时,一个喝得面泛红光,眼露朦胧的男使臣突然举杯自案案桌後走到御台前,拱手对少年帝王深深施礼,响亮的声音含著微醺醉意,却也十分恭敬:“臣使在珲国时便闻得皇上英名,心内甚是仰慕。此番有幸出使觐见圣颜,更是钦佩皇上的年轻有为。臣使望皇上能赐下御樽,让臣使就著御樽饮上一杯,全了臣使对皇上的景仰。”

多麽虚伪诚挚的仰慕啊!一个十三岁登基,五年中啥绯闻都没传出,接近一滩死水的温吞帝王有啥英明的名声让你景仰?花恋蝶偷吸一口冷气,为这珲国使臣的厚颜暗自嗟叹不已。

越昊昕不置可否地微微笑了,温和清亮的目光似是无意地环顾大殿一周,最後落在站在御台前的珲国使臣身上,淡笑道,“朕既受了珲使的拳拳仰慕,当令樽进客。”目光一转,示意身侧的张和将案桌上的盘龙极品羊脂玉杯送至台下。

张和应诺一声,双手捧著玉杯一级级缓步走下阶梯,走向明面上谦恭,朦胧醉眼中却压不住兴奋得意的珲国使臣。

“臣使多谢皇上成全。”珲国使臣深深施礼,举袖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过张和递上的御杯,再次豪迈有礼地举袖仰脖。

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花恋蝶暗暗撇嘴,对面的王侯武将们笑得很友好,左边的世家文臣们笑得很亲切,都和龙座上的帝王龙一样温和又可亲。不会真没一个人发现一个使臣讨要著与帝王共饮一个酒杯是对君王的一种侮辱吧?呃,不,大臣们她不敢说,但对面两个辅政王爷,一个百事不管的风流王爷温和地微垂了眼眸,一个口碑不错的英明王爷温和地抬高了眼眸,虽然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些,但也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唉,歌舞升平果然是假象啊,可怜的帝王龙,居然没人来帮衬你。姐从思想上极度同情你,回房後,姐一定会从体上好好安慰你受伤的幼小心灵。

珲国使臣饮完酒,将盘龙玉杯递还张和手中,面上醉态更现。他没有撤回席中,而是又施下一礼,道:“皇上所赐御樽之酒果真分外甘美香醇,令臣使颊齿留香。臣使欲闻岑公之乐,若皇上下旨,臣使愿随乐起舞助兴,以谢恩赏。”

岑公之乐?花恋蝶眉头微动,这个她从书上读到过。岑公是几百年前鲁朝开国时掌管皇家祭礼的德高望重的贤贵,通音律,其所做乐曲皆为天子演奏,只有天子才能随著乐曲起舞,而站在殿中的只不过是一小小臣使,却想随天子之乐起舞,绝对是对帝王龙更进一步的严重侮辱。啧啧,真的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这条帝王龙要怎麽应对呢?继续忍辱吞声?言辞犀利地反驳?或者一怒之下斩杀来使?

嗯嗯,如此明显的挑衅似乎终於将那帮笑得一脸温和亲切,试图敦邻慕友的大臣们的政治神经震醒了。但个个又是一副面露恼色,眼中尴尬,不知该怎样化解的可笑模样。他爷爷的,果然是一帮平庸无能的大臣啊。帝王龙,你Y悲催了。别怪姐不疼你,谁让你动不动就拿“大刑伺候”来威胁姐呢?况且冲你没拿眼刀子切割姐的行为来看,你也很明白姐就只是个通医术,政事无能,不能过度强求的大夫而已。她心花朵朵开放,无声地哼起愉悦小调,半点也没想过要打破自个低调的做人原则。

“呵呵,珲使欲随乐起舞助兴谢恩啊──”越昊昕淡笑,清越的晨锺声在大殿中悠然回荡,如金玉相击,声声扣人心扉,“只可惜乐师已在方才尽数退去,朕即便立刻下旨,也需让珲使等上片刻。怠慢珲使非朕所愿,珲使谢意朕心领便是。”

这样的退避已是一个帝王最大也是最为屈辱的让步了,不过珲国使臣是专程来踢馆砸场子的,咋可能见好就收呢?当下又一次深深施礼,言辞恳切地坚持道:“皇上无需怜恤臣使,臣使若不能以舞鸣谢圣恩,心中著实难安,还望皇上成全。”

呃,死咬不放的王八。你心里难安不是啥大问题,关键是你自个身份不配啊!花恋蝶乐陶陶地腹诽道。微垂的眼帘突然闪过光影,她心头莫名一跳,接著看见对面万分熟悉的米色人形体站出来对帝王龙伏跪而下。

“奴才不才,愿为皇上分忧。”温润媚丽的声音有些变调的尖细,谦卑而恭敬。

“喔?你非乐师,一个内庭宦官如何能替朕分忧?”越昊昕略挑龙眉,面露几分诧异地注视著匍匐跪在台阶上的红罗。

“奴才身份低贱,见识浅薄,虽不会演奏岑公之乐,但乡间民调还是略懂,愿为珲使以歌伴舞,望皇上恩准。”言罢,咚咚咚以额触地,连磕三个响头。磕得花恋蝶心尖发颤,疼痛不已。Y的,早知道红罗夫君这麽爱国,会忍不住站出来给帝王龙解围,拼力维护帝王龙的尊严,她刚才就不装低调了。

“你虽是个宦官,却也难得一片赤诚忠心。”越昊昕指尖微叩案桌,抬眸看向褪去几分醉态,有些怔愣的珲国使臣,笑道:“珲使,朕已知你谢恩心意甚切,等上片刻想必难耐。你的盛情朕倒也难却,不如便依这奴才所奏,换成以歌伴舞可好?”

岑公所作的天子之乐换成一个低贱卑微宦官的乡间小调,倘若起舞,这侮辱也就打个颠倒,狠狠回掷过来了。

越国大臣们的面色俱是一松,露出喜色。景辉王仍是不变的微微垂了一点点眼帘,景明王仍是略略抬高了一点点眼帘,只是视线都集中在那个跪地的宦官身上。

珲国使臣怔愣的神色微变,连忙双膝下跪,恭敬叩首道:“皇上恕罪,臣使惶恐。适才多饮了几杯,如今突觉身体略有不支,怕起舞中踏错步子对皇上失态不敬,恳请皇上容臣使改日再为皇上起舞谢恩。”目的已经达到,也算完成了国君的任务,大可收兵了。只是此番佯醉一探,心中倒越发有些没底了。那高坐御座的少年帝王到底是真不知他的欺辱之行,还是隐忍不发,故作无知?

“这起舞谢恩本是珲使提出,眼下既略有不支,朕又怎会怪罪?”越昊昕脾气超好,体贴地点头应允他的推却,一点都没有被羞辱晃点的难堪。含笑目光落在伏跪的红罗身上,一缕幽深倏地从眼底闪过,淡淡道,“小罗子,你也起来吧。”

“奴才谢皇上恩典。”红罗起身垂头恭敬地退回原位,安安静静,仿佛什麽也没发生过一样。

小骡子?他爷爷的,姐贤惠大度,捧在心肝上宝贝的红罗夫君居然会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被当成骡子骑!

帝王龙是姐喜欢的未成年男,且是个憋屈的受害者兼弱势群体,不怪能惹得爱屋及乌、忠心爱国的红罗夫君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姐对帝王龙可以原谅不计较,但找碴的东西和满殿不作为的东西就该修理了。

花恋蝶不爽,大大的不爽了,不爽中浑然忘却自个其实也是大殿中一该修理的不作为东西。

4 23:53:00

每一位跳钢管舞的穿越女妖娆身姿请参考俺的签名~

=================================================

第140章 帝驱萧使

不爽归不爽,当花恋蝶溜眼端坐在右上首某个身著亲王衣袍,浅笑啜饮的紫衣女人後,最终还是决定克制自己,继续保持低调。

时隔三年,红罗又易了容,她自信当年冠绝九州的倌魁是不会被轻易认出的。无奈红罗刚才出口帮了帝王龙,虽然他故意变了调,那温润媚丽、酥醉入骨的独特还是一听便知。她不敢保证景明王会不会经由这声音认出红罗。从未曾上心记不起认不出固然好,记起了认出了但不在意也很不错。可如果因为红罗的出头解围,诱发她什麽下贱毒辣的盘算谋划呢?她必须保持低调,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留心和警戒。

随著珲国使臣退回案座中,大殿又逐渐恢复了和睦友好的气氛,然而珲使的发难仅仅只一个开始而已。

酒过三巡,从使臣案座中,又有一位身著深红锦袍的女人走出。她信步来到御台下,向越昊昕行下跪礼,连叩三首,肃穆道:“请皇上恕臣使冒昧,臣使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越昊昕搁下手中新换的雕龙翡翠杯,温和的眸光轻轻落在她的身上,笑道:“萧使不必多礼,你且平身,但说无妨。”

“谢皇上。”被称为萧使的秀美女人再次叩下一首,立刻站起身,表情严整恭敬中微露一丝伤怀,“皇上,臣使萧国国土多是山峦,能用於耕种的土地贫瘠不堪,年前年後又不幸逢上旱灾。不怕皇上和诸位耻笑,国中百姓多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活甚是艰难。吾皇夙夜忧叹,煎熬备至。”她顿下,仰望御台,略显忧伤的目中露出强烈的希冀。

“萧国境地竟是如此艰难麽?”越昊昕微作沈吟,拧起眉峰,郑重道,“朕可将贵国的朝贡之物悉数赐还,以解贵国燃眉之急。”

噗──噗──

越昊昕话音刚落,花恋蝶敢以自己超人一等的耳力发誓,她听到了极轻的呛笑声。如果不是站的位置太过醒目,其实她也想笑来著。帝王龙强啊!张著一双清亮明澈似乎不谙世事的眼睛,说著似乎不经大脑的辱人语句,多麽多麽符合他温柔敦厚,英睿不足的少年帝王形象。瞧瞧,那萧国使臣沈痛的五官都开始有了轻微的纠结。呵呵,打击美女,姐喜欢。

萧国使臣微怔之後,赶紧伏身跪地泣声道:“皇上折杀臣使了。朝贡之物乃是萧国朝野上下对皇上的一片景仰,国中境地再艰难也万万不敢领赐。吾皇只盼皇上能拨些米粟,麻布,佑萧国度过眼下困境。皇上大恩,萧国必将永世铭记,没齿难忘。”言罢,又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

此言一出,大殿已是全然静谧。

萧国年前年後是遭遇了旱灾,但并不严重。国土山地虽多,却是莽山大林,有著众多的名贵药材,珍禽异兽。百姓民风剽悍,个个都有穿山攀岩的身手,基本不以耕种为生,远不是萧国使臣所说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境地。如今越国正与虞国争战,战事胶著,恰是需要大量粮草之际,这萧使此刻所求足以彰显其叵测居心。

然而她礼数隆重,姿态卑微恭敬,面露悲色,声音含泣,言词恳切,又端是一副哀求怜悯之相。若是拒绝,便失了比邻仁爱之风,将受天下鄙夷;若是应下,前方欠缺粮草,战事会更加艰难;若是坦言告之难处,却又弱了泱泱大国之威。

景明王微抬的眼帘垂落到伏跪殿中的萧使身上,凤眸中虽是淡淡忧色,眸底深处却隐隐浮出一丝冷笑。越昊昕小儿,本王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应对?那份温和敦厚,英睿不足的面貌下究竟隐藏了几分能耐?

景辉王微垂的眼帘也抬到了伏跪殿中的萧使身上,凤眸里仍是一派风流韵美,只是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叹息。

凝滞片刻之後,清越的晨锺声终於打破了满殿的静谧。

“萧国与越国比邻近百年,其间虽也偶有争执不快,但纵观这数十年,两国边境百姓相处和乐,萧国岁岁朝贡,当得上越国的友好邦国。如今萧国有难,朕身为越国帝君,又岂能袖手旁观?”越昊昕每一句都说得感慨缓慢,温和清亮的凤眸满是坚定,“萧使,越国愿助萧国解度难关,不知贵国需米粟多少?麻布多少?”

“皇上!”朝臣案座中隐隐传出焦灼的轻唤。

“臣使代吾皇,吾国百姓叩谢皇上大恩。”萧国使臣第三次以头触地,连磕三下。抬起头後,满脸忧色换上了喜悦感激,“皇上,萧国境内有一琼海,南边有莽莽群山,所需米粟只需能填满琼海,所需麻布只需能遮蔽群山即可。”陈词间,嘴角已是无法抑制地得意翘起,感激的眼光背後是显而易见的得意。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琼海是萧国唯一的水域之地,却是九州中最大的内海。而萧国南边的莽莽群山连绵不尽,深幽诡秘,至今未有人探到过尽头。这萧国果真是摆明了来为难挑衅的!

龙案後的少年帝王俊秀面庞上的郑重渐渐淡去,坚定凤眸中露出的愕然也转瞬消逝。极薄的上唇微微掀起,露出几分尊贵浅笑。

“朕之越国地大物博,国强民富,萧使所求又有何难?”他闲适地转动著右手麽指上的墨玉雕龙扳指,清亮柔和的目光牢牢锁住跪在台下仰望的萧国使臣,温言道,“不过此事也急不得,萧使还需等上一等。”

“皇上,臣使满国百姓等不得啊。”萧国使臣眸光闪了闪,又现出一副痛心难耐的模样。

“既是如此,那朕便不再挽留萧使,还请萧使即刻回国做好一应准备。”越昊昕言词更为温和可亲,甚至带上了体贴的宽慰。

“即刻回国准备?”萧国使臣仰起的脸布满呆愣,“臣使不解,请皇上明示。”

因为你Y的太险太自大,以至於丧失了绝佳的落井下石的机会。花恋蝶朝对面的红罗悄悄挤挤眼,彼此露出个心宣不照的笑容。这女人前面的演技不错,有拿金马影後的潜质,但後面她的脑子显然被门夹过,蠢毙了!帝王龙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当然是即刻回国请贵国帝君嘱令全国百姓舀干琼海,丈量南边莽山。”清越的晨锺声悠然飘荡,泄出微微笑意。

萧使听得更愣,皱眉道:“皇上,那琼海烟波浩渺,深不可测。南边莽山连绵不绝,漫无边际,如何能舀干?又如何能丈量?皇上莫要戏耍臣使了。”

“萧使此言差矣,贵国国内如此艰难,朕怎还会有戏耍心思?只是贵国若不舀干琼海腾出地方,该怎生衡量朕接济的米粟多寡?如未丈量出南边莽山宽长,朕又怎知该接济多少麻布?”越昊昕气定神闲地反问道,末了,又闲闲补上一句,“天子一言九鼎,朕既应允了萧国之求,就必会信守承诺。只要贵国一经准备妥当,朕当即刻运送米粟麻布。这琼海一般多的米粟,遮蔽莽山的麻布,必定不会少下一颗半寸。”

“这这”萧国使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最後涨成红黑色,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猛地重重磕下头去,“臣使多谢皇上明示。臣使心急如焚,欲立即回国告知吾皇,请皇上宽恕臣使中途退宴的不敬之罪。”

“朕恕无罪。越国与萧国乃是交好数十年的友国,遭此困境,朕施以援助责无旁贷。还望臣使代朕转告贵国帝君保重龙体,莫要太过忧心。”

“是是。”萧国使臣连连点头,“臣使回国定向吾皇转告皇上心意,臣使告退。”

“朕宴席未休,萧使请自便吧。”越昊唇角的浅笑加深,神情间跃上了几分诚挚和惋惜。

萧使?笑死!真他爷爷的笑死人了。恭祝贵国找到了一份全民总动员的公益事业,慢慢舀它个千年万年,丈量个百年千年吧。莎呦啦啦!Good Bey!好走不送!

如果条件允许,花恋蝶绝对会抽出袖袍中的雪白绢帕使劲挥舞,再飞出无数潇洒飞吻。帝王龙,好样的!对待心怀鬼胎的美女,就要这样不馈余力地打击报复,方显帝王本色!

目送萧使带著两名侍从狼狈地退出金銮殿,越国群臣心思复杂莫名,仰望高坐御台龙案後的少年帝王,俊秀容姿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尊贵风雅。身周没有太过强烈的帝王霸气,然适才的轻言笑语间却又实实在在地展露出一个帝王的雍华英睿。

难道他们对眼前这个少年帝王一直都小觑了?难道他们一直都未曾将他看透过,猜透过?战栗的惊悚从背脊蹿过,余下恐慌、担忧、喜悦、惊疑等诸多各异情绪。作家的话:终於又可以建资料夹了。O(∩_∩)O哈哈~

4 23:53:00

141-145

第141章 三使之难

隐藏的爪子终於忍不住伸出来了麽?越昊昕小儿,你也坐不住了啊。景明王垂下眸,掩盖住凤眸内幽冷的森光。

景辉王凤眸中的叹息一扫而空,起身向御台上高高举杯,扬声笑道:“吾国能有如此高德帝君,当是越国之幸,百姓之幸。皇上,臣敬您。”

有了景辉王带头,众多朝臣也都蓦然回神,连忙也起身向高坐御台之上的少年帝王举杯相敬,口里高声呼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昊昕龙颜大悦,哈哈一笑,当下也举杯相迎。大殿上袍袖翻飞,君臣畅快同饮。

一杯饮尽,朝臣各自落座,然内心再不复初时的轻松,动作也不知不觉地慎微了许多。

坐於左上首的四个使臣两两对视一眼,未曾出列的邬国使臣、陈国使臣与章国使臣竟一同从案座上起身,走到御台前,齐齐施下深礼。

“皇上仁爱广泽,英明果断,解却萧国国中困境,臣使们莫不敬佩有加。想来贵国朝中也必是人才济济,能者辈出。”率先开口的邬国使臣满眼恭敬欣羡,“邬国乃小民之国,国人才疏学浅,实不敢与贵国相提并论。故臣使临出使前,奉吾王之命,有一难事欲向贵国请教,还望皇上恩赐答案。”

“臣使出使前,受吾国百姓所托,也有一难事需向贵国请教。”陈国使臣紧随开口。

“臣使遇一难事数月未解,也欲向贵国请教。”章国使臣是个秀美女人,含情杏眼端庄中透著几分娇柔,弯眉微皱,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掩盖的恭敬面纱已彻底撕开,多余的华美修饰已不再需要,三国使臣赤裸裸地露出踢馆找碴的目的。

事关国威君威,殿内朝臣们不由收敛起所有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思,全力关注著这一波接著一波的挑衅。

越昊昕麽指轻轻摩挲著翡翠杯身上的盘龙,龙眉略扬,唇角浅勾,淡淡道:“邬使谬赞了,朕这朝堂哪里敢当人才济济,能者辈出八字?不过尔等既都有事请教,朕也不能过於推脱,令尔等败兴而归,但请诸位将难事一一道来。”

“皇上太过自谦了。”邬国使臣微微笑道,“一月前,吾皇召匠人用黄金打铸了一副纯金锁甲。金甲华美巧,耀人眼目,吾皇甚喜,但总觉这金甲并非当初纯金。勒问匠人是否偷金掺铜,匠人矢口否认,金甲重量也确与当初所予黄金重量相等。若是将金甲融了辨金,吾皇又很是不舍,吾国朝野上下无人能解吾皇之惑,故吾皇命臣使向贵国请教,该如何辨识金甲真伪?”

“吾国有一梁河,河上有一浮桥,百年来一直以六只万斤铜牛维固。然去年洪水暴涨将桥冲断,牵动铜牛沈没河底。新修浮桥虽以大石维之,但皆无铜牛之重来得稳当,百姓过往很是忧虑不安。吾王体恤百姓,发榜广募能捞牛者,却至今无人敢来揭榜。望贵国能不吝赐教。”陈国使臣说得很慎重,俨然一副忧国忧民的好公仆。

“臣使的难事比他们的简单。臣使喜好收集珠宝,数月前得一九曲明珠。”章国使臣从袍袖中出一个装饰华贵的檀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放著一颗婴拳大的莹润珠子,一看便是名贵之物。她伸手拈出珠子,朝御台举起,笑道,“皇上,这珠子名为九曲,里面的洞径曲折连环,本是件巧玩物。但臣使对其甚爱,欲用丝线穿上,悬於腰间当做配饰,却始终不得法。还望贵国中的能人为臣使穿了这珠子,全了臣使的爱美之心。”声音清脆,言笑风趣,倒不怎麽讨厌。

“众位爱卿,谁能解三使之难?”越昊昕清亮凤眸环顾大殿,不急不缓的温声询问似水波潺潺流动。

回应他的是堪堪低垂的头颅、躲闪惭愧的眼神以及一殿静默。

这一帝君之惑,这一百姓之忧,这一爱美之心虽与政事无关,却无一不是世间难题。一时间又哪来的急才应对解答?

“众卿,尔等可有能解三使之难者?”越昊昕第二次询问,温言中惯带的笑意悄然隐去,透出极微的冷肃。

整个乾坤金銮大殿仍无一人出列。平日里朝臣们虽各自为政,带著几分轻慢帝王之心,但此刻面临外使的咄咄挑衅,在场每一个越国朝臣都感到了莫大的耻辱,无奈又都束手无策。尴尬与羞恼在殿内静静弥散。

“张和,将三使臣之难原封不动地转告殿外臣子,若有能解答者可无需宣召进殿。”

“奴才遵旨。”张和应诺,躬身走下御台,往殿外走去。

然而等了半晌,殿内殿外依旧寂然无声,如一滩不起丝毫波澜的死水。

“皇上,臣等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恳请皇上恕罪。”景明王突然站出案座,撩袍向越昊昕跪下。眼露惭愧,却在低头的刹那,唇角微微勾出一个讥诮的冷笑。

“唉,本想越国乃是泱泱大国,国中上下才华横溢者定是数不胜数,却不想竟也与吾国一般”邬国使臣顺著景明王的话接口叹息,眼中深处的轻蔑肆无忌惮地流溢而出。

“是啊,吾国百姓又将空喜一场,吾真是有负百姓所托。”陈国使臣也是面露失望,叹息连连。

“越国朝堂上下就真没一个能穿上这颗九曲明珠麽?你们仔细看看,珠子可真是有洞口的。”章国使臣含情杏眼张得老大,装满了不可思议。菱唇也是愕然半开,脚下竟朝左侧移动数步,不死心地举著珠子挨个给案座中的越国朝臣们观看。

当朝臣们对上那颗莹华明润的珠子,看见那张我见犹怜的却故作惊诧的秀脸时,几乎个个羞煞了一张面皮,只觉那女人的秀丽面容刺眼之极。

“唉,这珠子看来是永远没法佩戴了。”章国使臣在殿中转了一圈後又退到御台下,当著越昊昕的面摇头长叹,将手中明珠扔进盒中,“啪”地一声随手关上盒盖。

在章使关上盒盖的刹那,花恋蝶的耳朵极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丝轻微的破裂声。她斜睨收起了所有温和淡笑的帝王龙,心里蓦地一颤,接著像是被一只手揪住似的,紧得发疼。

弱强食是整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的尔虞我诈从古自今都屡见不鲜。本著低调能降低危险的原则,本著低调便不招惹麻烦的原则,她宁可自个憋屈点,也抱定主意要当一个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袖手不管的最优秀的旁观者。

可现在,她的心狠狠地疼了,她心疼那个独自高坐御台龙座的少年帝王。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如暗夜苍穹中的一颗孤星,璀璨明亮却又寡寂冷寒。俊秀的眉眼沈沈淡淡,温和亲切不翼而飞。从清亮凤眸内逐渐泛出的丝丝波澜中,她读到了一个蕴含著无边冷厉的“杀”字。

心纠痛得更加厉害,高高在上的帝王龙只有她才能欺负,只有她才能逼迫。其余的人全部免谈!尤其是仗著几分姿色欠扁的贱女人,更加不可饶恕!

景明王是吧,不需要你站出来多嘴多舌地灭自个儿国家威风,扫帝王颜面。你很能耐,把姐的帝王龙、红罗夫君、锦螭主人都欺负遍了呢。哼哼,姐是为了杜绝一切危险,怕麻烦上身才主动自觉地保持低调的,并不代表姐怕你。

士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姐要是再低调下去就是他爷爷的连自家男人都护不住的孙子!姐决定了,姐要清清醒醒,大大方方地站在朝堂上,协助帝王龙灭掉你所有的嚣张和诡心思。至於这几个外国使臣,只是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罢了。

花恋蝶迅速闪身出来,跪在越昊昕的龙案前,朗声道:“皇上,微臣不才,愿解三使之难。”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从高空坠落,死水似的大殿中泛起一层层轻微波澜,尴尬羞恼的静默被打破了。

龙案上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破裂声,越昊昕垂眸凝视伏跪案桌前的白发女人片刻,淡淡问道:“花卿既能解三使之难,为何隐忍至此才出列请答?”

“请皇上恕罪。微臣本是山野大夫,蒙皇上厚爱,赐医侍一职随侍帝侧。微臣通的是治病救人,辨识药草,对其它学类知之甚少。三使之难著实费解,臣心里琢磨许久,此刻方才出了答案。但心中也是忐忑不已,怕不慎应答错误,失了国家颜面,被皇上摘去脑袋。”诚惶诚恐的雅致声音微微带颤。

“原来如此。花卿大可放心替三位使臣解答。朕非昏聩暴君,不会迁怒於你的。”越昊昕脸上融出温和的笑意,把玩著手里的酒杯,对台下跪著的景明王挑眉笑言,“既然花医侍可解三使之难,景明皇姑也不必过於愧疚,且快快平身落座。”

“谢皇上宽宏。”景明王谢恩起身,回到案座上,凤眸死死盯在花恋蝶身上。作家的话:继续YY狗血一把。(*^__^*) 嘻嘻……

4 23:53:00

第142章 巧解三难

不止是景明王,满殿的人,上百道视线全都盯在了那个大步走下御台的白发女人身上。怀疑、愕然、惊怔、不屑各式各样的眼光彩纷呈。

花恋蝶淡唇微扬,走向邬国使臣,拱手施了一礼。

“邬使,下官不才,原为贵国帝君解惑。”

“花医侍但说便是,臣使必洗耳恭听,将尔所言如实转告吾皇。”邬国使臣面上的轻蔑虽未收尽,却也赶紧拱手施还一礼。

“贵国帝君之惑要解开其实并不难。”不就是换个版本的“阿基米德与王冠”的故事麽。花恋蝶笑道,“取一盛满水的器物,将金甲放入水中。器物内的水必会溢出,把溢出的水收集盛好。接著再将与金甲同重的黄金也放入适才那个再次盛满水的器物中,再把溢出的水收集起来。若两次收集的水相等,那麽匠人并未偷金,若金甲溢出的水与黄金溢出的水不同,那匠人必是胆大包天地在金甲中掺了假,罪该万死。”

“臣使驽钝,不明个中缘由,还请花医侍详解。”邬国使臣脸上轻蔑尽褪,浮出茫然和兴奋,询问的口气变得恭敬热切起来。

详解?姐咋详解?是说相同质量下,密度不同,所以体积也不同?要解释没问题,问题是姐浪费口舌地解释了,在场的有哪只阿猫阿狗能听懂?

心里狠狠翻个白眼,她只得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句子进一步阐述,“正如一斤木条看起来比一斤铁条大出许多一样。重一斤的黄金和重一斤的黄铜大小绝对不同,放入水中所溢出的水量也绝对不同。在重量相等的情况下,金甲若是纯金,那麽理应与同重黄金溢出的水量一样。可若是掺了铜,那麽即便重量相同,它所溢出的水量也必定不与黄金的溢水量相等。”她眨巴眨巴眼,看向邬国使臣,不雅地摊手耸肩,“邬使若是还有疑惑,不妨回驿亲自演示一番以证下官所言非虚。”

邬国使臣本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才子,稍作沈吟,便豁然开朗,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弯腰施礼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臣使受益匪浅,特代吾皇谢过花医侍。”

邬国?有些耳熟啊。花恋蝶心里琢磨著,突然忆起了某些旧事,嚅动嘴唇很想问上两句:“你家皇帝老儿还没被他妹子派出的刺客暗杀了呀?居然恁有闲心地派遣使臣到姐的帝王龙面前找碴。”不过考虑到邦交和保密问题,她只能按捺住真实发言,拱手弯腰还礼,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能为贵国帝君解惑是下官的荣幸。”他爷爷的,这古代也太讲礼了吧。

礼尚往来,邬国使臣又连忙道谢数遍,遂转身向御台行深礼,态度再次恢复了原来的恭敬:“皇上御下有方,能臣解吾皇之惑,臣使亦受教了。”

“喔?邬使对这解答可是满意?”越昊昕笑问,尾音轻轻上扬。

“满意之至,多谢皇上恩赐。”邬国使臣完全没有被破解了难题的懊恼,心满意足地重回案座中。

“敢问花医侍,吾陈国的铜牛又该如何打捞?”未等邬国使臣坐定,陈国使臣已在一旁迫不及待地发问。其实他所携难题与邬国使臣一般,并非虚妄之题,实乃国内切切实实的难解之题。此番发难,若能问住越国,灭其大国威风固然好。若是不能,得了解答便是与自己行下方便,半分亏也会不吃。

呃,测试金甲真伪是初中物理知识。捞铁牛虽然也涉及到浮力,但答案却是小学课本里就讲过了。啧啧,《捞铁牛》哇,多有名的故事。姐的记忆力果然不是盖的,事隔多年仍然对小学课文烂熟於心。

“既是水将铜牛冲走,下官也可叫水将铜牛送还。”花恋蝶有成竹地笑道,打算临时客串北宋工程家怀丙和尚。

“愿闻其详。”

“贵国可先派善水者清铜牛沈没位置,将两艘大船填满土石划於沈牛处。把两船并排拴紧搭架,架脚横跨两船。再派善水者带绳入水绑牢铜牛,绳另一头则绑在两大船间的横木上,慢慢去掉船上土石,船浮牛出,最後划船至岸边,派人就绳从水中拖出铜牛即可。”她侃侃而谈,结语後很是潇洒地打出一个响指。

陈国使臣听完已是笑逐颜开,急忙弯腰施下大礼,感激道:“臣使代吾国百姓谢过花医侍。”

“不敢当不敢当,能为陈国百姓解忧是下官的荣幸。”爷爷的,姐可不可以不要行礼了,姐怕诱发腰肌劳损。

“想来陈使也是对此答案分外满意了?”御台上飘下清越温和的晨锺声。

“满意满意,臣使多谢皇上恩赐。”陈国使臣跪地对著御台叩首行下大礼,恭敬地退到了案座中。

解决了一个,两个,还有一个。

花恋蝶脚步一转,来到面色变得颇为凝重的章国使臣面前。笑眯眯地在她手上打开檀木盒,拿出里面的九曲明珠。举高珠子,闭上一只眼,对著直径不超过三毫米的小洞看了看。又伸指按住一侧小洞,鼓起嘴,冲另一侧小洞吹了口气,转眸对她吊儿郎当地笑道:“嗯,经由下官检验,孔洞气流顺畅,证明里面确非实心,恭喜章使得到了一颗货真价实的九曲明珠。”

“啊?多谢。”章使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章使的爱美之心最易成全。章使只需到皇上御花园中找出一只身强体健的蝼蚁,以细丝缚其腰腹,在明珠一侧孔口涂上蝼蚁喜食的蜜糖。蝼蚁从另一侧孔口放入,为了尽快吃到美食,必会在珠内积极爬行,下官估莫不消片刻,它便能带著细丝从对面的孔洞钻出来。章使貌美如花,衬著珠光宝气,当更是灼人眼目才是。”花恋蝶笑盈盈地将手中九曲明珠放回檀木盒,善始善终地“啪”地一声盖回盒盖。

她後退一步,拍了两下手,像是要努力拍去沾染的尘埃似的,掌声在殿内格外响亮。接著又将双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打量一番,眉头随即不悦地皱起。微叹口气,从衣袍中掏出一方雪白绢帕将双手细细揩拭一遍,然後用左手小指勾住,一脸嫌弃地随手抛掷。

雪白的绢帕在空中飘飞,转了小半圈,轻轻飘落在章国使臣华丽的点翠牡丹紧缕靴边,在空无半个杂物的殿堂中显得尤为刺眼。

花恋蝶的目光从雪白的绢帕上缓缓移到对面的贱女人脸上,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柔声笑问:“不知下官的回答可令章使满意?”Y的贱女人,你再嚣张啊?姐的帕子刚才因为环境制约,不能挥别那个笑死人的萧使,姐曾为此深感遗憾。但老天垂怜,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它终於发挥出应有作用,踩平了你这只章鱼头。

章国使臣秀丽的脸庞唰地涨红,继而铁青,僵声道:“满意,多谢。”袍袖狠狠一甩,在众多奚落的目光中快退回案座。

不谢,姐也很满意。

花恋蝶无声答道,转过身,对御台上座的越昊昕伏跪而下,雅致磁音朗润悦耳:“回皇上,微臣幸不辱命,解了三使之难。”

“花爱卿聪慧绝伦,机敏过人,真乃越国肱骨之臣,朕甚感欣慰。”越昊昕凤眸潋滟明濯,笑吟吟地吩咐道,“来人,赐座,赐食。”

从御台下後侧立刻走出两个宦人,一个手里捧黄澄澄的金色小圆凳,一个手里端黄澄澄的矮脚小案。小案被轻手轻脚地放在御阶下,小圆凳则放在了第一级御阶上。很快,案桌上也摆满了一溜美食佳酿。

这个这个算是皇恩浩荡吗?

那套恩赐的黄澄澄的案座位於御阶正中,与五级阶梯之上的龙案龙座对得端端正正。

她的视野很广阔,抬头百米开外便是大敞的殿门,除去一眼能望见殿外风景外,还能轻易地将躺在凿龙地板上的雪白绢帕收进眼底。

她的位置很醒目,比帝王矮四级阶梯,比文武百官高一级阶梯,百分之百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下边是使臣和武官,个个眼神灼烫;右下边是亲王和文官,人人眼光幽深;背後还有两道嗔怒的剑芒和两道冷锐的刀光当头劈下。

花恋蝶略显得意的微笑僵滞了。

坐在小圆凳上,遥望殿门外的风景,承受著来自左、右、後的各种扎人视线,她有种回到了童年时代读书犯错被罚坐特殊位置的错觉。

凝目不远处静躺的雪白绢帕,一道惊雷从头顶滚过。她猛然省悟,继而内牛满面。

低调才是王道。她刚才一不小心表现得太胜券在握,太流畅完美,完全不符合琢磨良久的忐忑心态!

这浩荡堪比汪洋的皇恩其实是某个腹黑小气的帝王龙的变相惩罚啊啊啊──作家的话:持续狗血。(*^__^*)

4 23:54:00

第143章 秋後算账

“花恋蝶!”

越国帝王的御书房内传出震天咆哮,伴随咆哮的还有可怕的拍桌砰响声。

“有!”花恋蝶悚然一抖,如同当年军训被教官点名般,回答得响亮干脆。且很自觉地挺收腹、开肩夹臀,立正站好。在御书房里伺候了二十几天,她第一次标标准准地站直了。

“花恋蝶、花卿、朕的好卿卿,面对三使之难,你琢磨了许久?心里忐忑不已是吧?”越昊昕双手俯撑龙案,极美的凤眸里风起云涌,燃烧出熊熊烈火。漆黑入鬓的龙眉斜斜倒竖,朱唇裂开冷厉的森笑,俊秀的五官出现狰狞扭曲。每一句几乎都是从牙缝中迸出,每一个清越的字音都蕴含了席卷天地的狂怒。

“嘿嘿嘿”花恋蝶干笑著不敢回言,求救的眼光向站在斜上角的红罗夫君偷偷看去,心头蓦地一凉。红罗夫君的脸色咋也不太好看?温润媚丽的桃花黑眸盛满了不赞同的嗔怒。是对帝王龙发怒的不满吧?只是只是这不满的薄怒眼光为啥锁在她身上呢?

“花爱卿,你既如此忐忑难安,为何朕在大殿上看到的是一个有成竹,侃侃而谈的女人?”狂怒的晨锺声由高亢转为轻柔飘忽,危险的气息开始逸散。

“嘿嘿嘿假象假象纯属假象,那是我不想在三使面前因自身瑟缩从而失了皇上君威所拼命做出的假象,其实我的脚真在袍子里抽筋发软来著。”花恋蝶一边干笑著辩解,一边不死心地向红罗使眼色,企盼著他能为自己说点好话。无奈红罗夫君除了冷冷睃她一眼外,再无一分多余的动作。他爷爷的,早知道她就一直装孙子低调到底了。

使劲揉两下眼睛,力争将眼皮揉红。再眨眨眼,确保能出现凝泪於眼的可怜相後,她接著哀声辩道:“我我真怕答错了,惹皇上生气,因欺欺君被皇上您摘了脑袋。”苦脸答辩的同时不忘继续用眼角余光向红罗夫君发出强烈的求救信号。呜呜,红罗夫君,我知道我有不对的地方,但现在帝王龙已经暴走成喷火龙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越昊昕看著龙案对面那个眼神游移,揉眼装苦的女人,心火更是蹭蹭蹭直往上蹿。活了十八年,他从未如此愤怒过,也从未产生过这种恨不能将某人千刀万剐,杀之後快的迫切。

“喔?你真的怕答错惹朕生气?怕欺君被朕摘了脑袋?”凤眸危险地半眯,清越的晨锺声扬得更轻更高。

“是是是!真怕真怕!”花恋蝶像小**啄米般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皇上明察,微臣的本质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谨慎的人。”

“朕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轻柔飘忽的声音陡地转为暴喝,越昊昕忍无可忍地抬起左掌再度狠狠拍击案桌,右手抓起案上的盘龙吐珠御砚力蕴万钧地掷了出去。

“恋蝶!”红罗眼见一尺见方的御砚闪电般直奔花恋蝶额头而去,心里一下著了慌,忍不住出声惊喊。对恋蝶在朝堂上装聋作哑,迟迟不出列解难的行为,他是颇为生气的,但也仅仅有几分埋怨而已,绝舍不得伤她一丁点。

面对刮带著呼呼凌厉风声,冲脑门直砸过来的御砚,花恋蝶心念电转,立刻放弃硬挨的原计划。伸右手挡在脑门上,於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那块能砸死人的御砚台。甫一接手,她便顺著那股力道踉跄著後退几步。手指松脱,一声砰地脆响,御砚掉在地上跌成数块。

呼──还好,凶器被毁,不能循环使用。

然而还未等她将一口气松尽,象牙金丝笔架,寿山石镇尺又接踵而至。

“皇上,昕儿皇上,息怒!息怒!会死人的,会砸死人的!”她高叫著左闪右移,躲避得十分狼狈。

“朕就是要砸死你这死女人!”越昊昕咬牙切齿地森冷厉喝。

一本本奏折如雪片般飞了过来,紧随奏折之後飞来的竟然是那张千年乌木翘头龙案。

“恋蝶!”红罗大惊失色,连忙向她奔去,试图挡在她的身前。

花恋蝶也吃了一惊,急忙上前两步。左手揽住红罗,身子滴溜溜转了半圈,右脚尖轻抬,对著袭击过来的龙案一挑。龙案在空中翻了个身,最後被她的右手稳稳托在空中。

“昕儿皇上,微臣既然已经是个死女人了,你再用龙案来砸似乎是多此一举。”她拥著红罗,拉开个痞赖的笑容。右手一推一送,龙案又完美地落在了越昊昕面前,与之前的位置不差分毫。

“你──”越昊昕怒极,却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极美的凤眸凶戾地盯著她,活像要将她生吞一般。

“恋蝶,你你没事麽?”红罗捉住她的手臂,神色紧张地上下打量。

花恋蝶心里又暖又甜,笑眯眯地揽住红罗的腰,摇头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打量到她真没事,红罗这才放下心来。桃花眸子一瞪,拧了把她的脸皮,嗔怒道:“恋蝶,你既对解三使之难有成竹,为何久久不出列请答,害得皇上尴尬许久?”

花恋蝶笑著在他肩上蹭了蹭,深嗅一口醉人的桃花芬芳,这才慢悠悠地答道:“红罗夫君,我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惹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让我无法好好保护你。”她虽是凑在红罗耳边说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著对面的少年帝王。

凶戾凤眸中的黑棕色瞳仁突地像被针刺中般急速紧缩,接著迅速恢复原状。那滔天的怒焰,杀人的暴虐在刹那间凝结成冰,又逐渐化成见不到底的深邃涡流。

“恋蝶,你──”红罗愕然之後,微微垂下了眼帘,盖住满眸温柔。反手搂住她的腰身使劲收了收,嗔道,“傻女人,夫君哪儿是那麽不中用的男人?分明是你懒,怕麻烦,才不想出列的。”

“知我者红罗夫君是也。”花恋蝶嘿嘿轻笑,偏头吻了吻他的耳朵,眼睛仍旧斜睨对面已经沈默坐在了龙椅上的少年帝王,柔声道,“红罗夫君,天色渐晚,再过不久便是晚膳时分,你能到宸德殿中把我熬煮好的鲍鱼粥拿来吗?”

“好。”红罗轻应,咬住她的耳朵,悄声嗫语,“恋蝶,昕儿皇上对越国和百姓来说是个好皇上,你若是太过欺负他,仔细夫君不饶你。”

花恋蝶并不回答,只一个劲儿地嘻嘻轻笑。

红罗淡淡瞥了一眼沈沈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少年帝王,又警告似的瞪了那个笑个不停的白发女人一眼,这才退出书房,细心地拉好门。

刚一转身,抬眼便看见满脸担忧的张和与几个面色惴惴的宦人。看见他出来,个个眉眼间俱都是一喜。

“皇上他──”张和刚开口便被红罗以眼神止住。

“没事,皇上少年气盛,发点怒火也是常事。你们只需在外间伺候著就行了,我去宸德殿取皇上的晚膳过来。”他对张和温言笑道,点点头翩然离去。

张和万分无语地看著他走得轻松惬意的背影,又看看御书房里间紧闭的镶金雕龙朱门,心里长叹不已。这个倌子说得倒轻松,又哪知道皇上从小到大就未像今日这般盛怒失态过?他虽然没看见里面的具体情况,但光听声音也知道战火激烈,该砸的砸了,该吼的吼了。

话说那白发女人也委实过分,明明藏答案,却偏偏半天不言不语。後来的解答虽让邬、陈两国使臣满意之至,狂扫了章国使臣的颜面,但也不能抹杀那份存心让皇上难堪的嫌疑?

不知皇上这次发怒又会是个怎生的见血法?但愿伤残死亡的人别太多,毕竟要避人耳目地处理尸体也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

4 23:54:00

第144章 不想放手

御书房里静静的,静得连空气也似乎凝滞了。

一个明黄色的身形坐著,一个石青色的身形站著,中间隔著一张千年乌木雕龙镶金翘头长案。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浅笑盈盈,彼此静静地对视。

极美的黑棕色凤眸涡流旋转,深不见底。

长大的烟灰色眸子澄透纯净,古井无波。

半晌,越昊昕极薄的上唇忽而微微一掀,清越的晨锺声像是从极地的冰洋下透出,又沈又冷,又僵又涩。

“对你而言,越国不是国,朕不是君,唯爱的只有你的红罗夫君而已。”

不懂,为何每吐出一个字都那般困难?口窒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皇上,我长於不知名的莽山深处。父母亲友俱都不在,身边亦无半个朋友,陪伴我除了书就是两个年老仆从。仆从死後,我从莽山中走出,浪迹九州,辗转各国,直到迎娶了红罗,方才定居越国。你说得对,我心中无国也无君,只有我爱的男人。”花恋蝶拢袖交手,长身玉立,淡淡笑道,“为了我的男人,我可以负尽天下苍生。”

越昊昕沈默少顷,低低笑起来,凤眸里的涡流寸寸冰封,“呵呵,负尽天下苍生呵呵原来你对朕说的喜欢只是一个虚妄可笑的谎言,朕的喜欢对你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呵呵,可笑,朕真是可笑之极。”他仰靠在椅背上,大笑不止。

“不。昕儿皇上是否真的喜欢我,我不得而知,但我花恋蝶对待感情却从不撒谎。我既然说出喜欢二字,就必定是真的喜欢。”花恋蝶上前一步,雅致磁音变得柔和,“但这份喜欢比不上对红罗的爱,所以在面对三使之难时,我迟疑了。”

“是啊喜欢比不上爱,也算不得爱”越昊昕的笑声转为喃喃自语,俊秀尊贵的年轻脸庞跃上一抹恍惚和自嘲。凤眸慢慢半阖,掩去深处的幽冷寒光和血腥暴戾。

“喜欢却是爱的开始。”花恋蝶轻轻跃过龙案,挤进了宽大的龙椅,将他拥进怀中。手指抚上漆黑入鬓的龙眉,声音更柔,“在大殿中看到昕儿皇上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御台龙椅上,心突然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了,舍不得了。”

“是以你最终出列为朕解围了,对否?”越昊昕半阖的凤眸缓缓张开,静然无波地注视她,唇角勾出几分讥诮的温和笑意。

“对。”她柔软一笑,淡色嫩唇慢慢印上凝挂著讥诮的唇角,“抱歉,昕儿皇上,不小心让你难堪了。”

越昊昕僵直在她怀中,没有任何反应,如冰雕般任由她抚亲吻。片刻,他伸手环抱住她的腰,勾起的唇角扬得更高。右掌爬上她纤美秀长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将她掐离一尺多远。凤眸微眯,笑容温和,声音却飘忽冷厉。

“花恋蝶,朕不想接受你的歉意,更不打算原谅你。”

花恋蝶俏皮地眨眨眼,对掐在脖颈上的威胁视若无睹。澄透的烟灰眸子荡漾成两潭春水。抬手捧住他的脸,眉梢眼角蕴含了万分认真:“昕儿皇上,以前我曾谋划跟你回後就想办法跑路来著。後来喜欢上了你,便决定随在你身边直至你坐稳大宝。而现在,我爱上了你,我承诺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你可以随意利用驱使我。”

“一辈子不离开朕?朕可以随意利用驱使你?”越昊昕挑眉玩味地重复。

“是。”花恋蝶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对我所爱的男人,我都是如此承诺。”

“不管这个男人是爱你,还是喜欢你,或是不爱也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麽指在她跳动的颈脉处不住摩挲。指下的跳动和缓有力,凝滞晦暗的心莫名地安定了,血腥的暴戾也悄然消失。

烟灰色春潭流溢出明媚温暖的光芒,微微弯了弯,“爱谁是我的事,不是麽?”她毫不费力地拉下掐在脖颈上的微凉手指,握著拉到温暖的唇边,一细细舔吻。眼睛却仍然一眨不眨地注视著面前的少年帝王,“昕儿皇上,你的心思太深太沈,我不确定你有多喜欢我,但能肯定你是喜欢我的。所以,我还要告诉你,我很介意喜欢我的男人伤我,我的承诺是建立在你没有伤我的基础上。”

修长的食指顺势探进温热的檀口中,上香滑的小舌,一点点地揉按轻抚。冰封的凤眸慢慢解冻,复杂的深邃中化出一圈淡淡的柔光:“卿卿,你真如此作想麽?”清越的晨锺声虽还是暗沈,却不再僵冷晦涩。

“昕儿皇上有选择信与不信的自由和权利。”花恋蝶吐出他的手指,灰眸弯成两个新月,悠然道,“反正我自爱我的,我自履行我的承诺,坚守我的原则。”

“卿卿。”越昊昕柔声轻唤,凑上去亲昵地与她耳鬓厮磨,“朕也不知对你的喜欢有多少?不知这份喜欢会不会变成爱?更不知日後会不会发生变故?朕只能承诺永不会对你的夫君不利。”

“昕儿皇上,你今日难得很诚实坦诚呢。”她轻笑,偏头咬住他的耳朵,舌尖慢慢地舔著细滑薄嫩的耳廓,耐心地挑逗著上面的敏感点,娇软诱哄,“不气了,好不好?原谅你的花医侍,花卿,卿卿好不好?”

“只要卿卿记住你的承诺,朕就原谅你。”他半垂凤眸,将她拉到腿上坐好。一手在她背脊上轻抚,一手从她的石青色袍侧入,探到柔嫩的腿间,隔著外裤和亵裤使劲按揉,“卿卿,朕坐在御台上著实有些冷清,甚喜你陪朕上朝。”

“哪怕我从上朝睡到下朝?”花恋蝶扬眉反问。只觉阵阵酥麻从下体传出,身体开始软绵。忍不住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一手揽住他的脖颈,一手也不甘示弱地探到他的双腿间隔著龙袍揉按不休。

“哪怕卿卿从上朝睡到下朝。”越昊昕在她耳边吹拂出一股股温温淡淡的龙涎魅香,邪魅道,“卿卿真是荡,蜜都浸透了外裤喔。”

“昕儿皇上也很荡,阳龙也雄赳赳气昂昂了呢。”粉玉手掌在搭起的帐篷顶端色情十足地按了按,雅致磁音邪味儿十足。

越昊昕发出一阵轻轻低低的清越魅笑,抱著她站起身,手指灵巧地挑开她腰间的裤带,玄色外裤和白色亵裤倏地滑落在地。

他将她轻轻放在龙案上,撩起石青色长袍,分开她的双腿。蹲下身,在她讶异的目光中吻上了女香甜幽密的花谷。

“啊──”娇嫩的花瓣被湿热的柔韧吻舔,花恋蝶身体一震,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娇媚的低喘。双手迅速抱住他的头,十指深深进丰美的墨发中。和帝王龙欢好调情数次,他都是以指来撩拨她的,像这样的口交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极薄的上唇和丰厚的下唇含住她的花瓣厮磨吮吸,满带著怜爱。柔韧湿热的舌在花瓣中游弋穿梭,戳刺逗弄著隐匿在里面的小小花核。

敏感的小核几乎在被逗弄的瞬间便充血挺立起来,俏生生地从花瓣中冒出娇嫩的小头,粉豔的身体沾满了蜜和唾,显得分外润泽勾魂。

越昊昕爱不释口地吻了又吸,吸了又咬,直弄得坐在龙案上的花恋蝶狂颤如优昙夜绽,一声声娇媚的吟哦不绝於耳,缕缕芬芳透明的蜜不停地渗出。

“昕儿昕儿皇上不不要了”她蹙紧眉头,灰眸半眯,脸上神情愉悦与痛苦交错纷杂。十指抓紧他的发,秀美的脖颈後仰出优美的弧线,双腿更是不自觉地往中间收靠。

越昊昕不理会她的颤抖和祈求,手指替代舌亵玩花核。韧舌缓缓下移,来到渗出蜜的小小花口。唇角邪佞勾起,舌尖探进口,有力地舔舐起口里面的嫣红媚,时而画著圈,时而竭尽所能地往里面戳刺。

花恋蝶叠声媚叫出泣声,身体倏地绷紧,後弯成一张微开的弓。

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和花径内媚的哆嗦痉挛,越昊昕邪肆的手指按住挺立涨大的花核大力旋转,舌尖也在口里的媚上狠狠舔弄转动。

“呜──”花恋蝶发出长长的媚泣,只觉从小腹深处荡开无与伦比的强烈快慰,浑身每个细胞都愉悦地战栗起来。一股滚热蜜从下体深处涌出,绷紧的身体如坠云端,旋而无力地往後瘫软。

越昊昕将那股格外香甜的蜜吞噬入腹,及时站起揽住她後倒的身体。无限温柔地撩开她额际凌散的白发,涂抹了蜜的朱唇吻了吻被情欲熏染得迷离的灰眸,又在火烫的红颊上厮磨游移,暧昧地笑道,“卿卿,朕很後悔,後悔错过了许多次品尝香甜蜜的机会。”

他一口含住她半开著娇喘的淡唇重重磨咬,舌探进檀口中疯狂地翻搅痴缠。双臂在不知不觉中越收越紧,似乎要将怀里的女人深深嵌进骨血中。

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又坦率诚挚的女人,他实在舍不得放手杀了。

喜欢还是爱?深沈还是浅薄?他确实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放手。

因著这份不想,他可以收敛亟欲喷薄的血腥暴戾,破例原谅她给予他的难堪和轻慢;他可以放下帝王的尊威,行口舌之技。

卿卿,朕的好卿卿,就这样当个医侍一辈子陪著朕。虽然没有妃嫔名份,但朕会给予你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後三千,朕的身体也永远只属於你一人。

4 23:54:00

第145章 猥琐帝王

“皇上,尉迟将军有密报,李德有密报,请移驾德政殿。”

就在越昊昕紧搂著花恋蝶缠吻得风狂雨骤时,紧闭的门外突然传来张和尖细恭敬的声音,充满了焦灼。

他的身体一滞,猛地撤出舌,将怀里女人的头使劲压在膛上,不顾她的挣扎,用力拥著她深深吐息。

好一会儿,那高涨的情欲才被硬生生地强压下去。他松开手臂,扳起被强压在膛中的脸庞。

粉玉雕琢的双颊上尚余情潮的樱红,情欲迷离的烟灰眸子含怨带嗔。秀挺的鼻尖因闷撞变得有些发红,被彻底肆虐的嫩唇变成润泽的水红,微微发肿撅起,散发出丝丝甜蜜诱惑。这样一张面庞不够绝色,不够妖娆,却分外撩拨他的心弦。

“卿卿,还好麽?”他点上她发红的鼻尖,温和的清越声犹带情欲的暗哑魅惑。

花恋蝶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上唇翘得更高,眼睛翻了翻,没好气地埋怨道:“突然把你的脑袋死命压埋膛,你说那滋味怎样?”鼻尖撞得生疼就算了,还憋气。幸好她气息绵长,不然非给闷晕不可。

“呵呵,朕的脑袋若被卿卿紧压在脯上,定是销魂无比。”越昊昕轻笑,忍不住低头爱怜地在她高翘的水唇上啄吻数下。顺手握住她柔软的高耸捏揉,以证自己所言非虚。

花恋蝶啪地打开他的手,闷闷道:“不能喂饱我,就不准挑逗我。”她再次在心底喟然长叹,Y的帝王龙太不是男人了,更不是青春冲动的未成年热血少年。这种只差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他都能强压情欲,抽身而出。简直让她对他强悍无匹的自控力膜拜万分,同时也对自身的魅力大感惭愧。

“是朕疏忽,害卿卿欲求不满了。”凤眸隐隐闪出几分歉意,他又怜惜地吻吻她的唇。

请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类似道歉的话,活像她是个娃荡妇似的。花恋蝶一口郁气憋在心头,忍不住又翻了老大一个白眼。

越昊昕对她猛翻的白眼不以为意,笑著从袖袍中抽出一方雪白冰丝软帕,温柔仔细地将她的湿黏不堪的花谷揩拭干净。再替她重新著上亵裤和外裤,将她从龙案上抱起放入龙椅中,理好她凌散的鬓发,俯身亲上她的眉心,悄声道:“卿卿乖,先让你的红罗夫君喂你,待朕处理完政事再好好补偿你。”

在帝王龙细心为她清理身体,体贴地为她穿戴整齐时,花恋蝶心里的郁闷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一颗被情欲吊得不上不下,憋闷烦躁的心逐渐柔软如棉,暖洋洋的气流在腔中徘徊游走。第一次,这是帝王龙第一次降尊纡贵地为她清理身体,穿戴衣物。

即便她还是不能确定帝王龙的喜欢有多真多深,但一个位居绝对权利顶峰的九五至尊能这样待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恍惚中,她似乎回到了过去。那时,她初涉古代,女人情怀地得意自己的特殊;那时,她的腔中也是这般满足温暖;那时,她以为自己在九州异世中终於落了。然而转眼间一切都成为浮云,最後的结局令人叹息伤心,也让她一蹶不振了好久。

“卿卿,还是埋怨朕麽?”越昊昕双臂撑在龙椅扶手上,将她整个圈拢包围。凝视著有些朦胧的烟灰色眸子,略微诧异地看到灰眸深处飘忽出一缕罕见的薄如烟云的哀伤和黯然。心蓦地一抽,针扎般的疼无声蔓延。

“没有。”花恋蝶眸光闪了闪,那缕哀伤和黯然已如水中花般倏然消失在笑意涟涟的春波中,她抓住他垂落下来的墨发,仰头笑道,“昕儿皇上,我想一直履行自己的承诺,所以”她顿住,深深看进永远也看不透的凤眸,唇畔的笑意更深。

“所以你无需多想。”他温软接口,伸指轻勾她的眉眼,笑问,“卿卿,有男人伤过你麽?要不要朕替你杀了出气。”

烟灰色眸子升起几分狡黠和诡异,手指卷起他的墨发,她咯咯笑起来:“皇上,那你要杀的男人可就多了。你放心,在感情上,微臣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身。即便伤了身,伤了心,大不了痛哭几场,消沈几日。当太阳升起时,微臣又是响当当的一介好女人。”

他嗤笑一声,使劲拧了把她的腮帮,冷哼讥讽道:“果如红罗所言,是个又懒又色的女人,被男人弄得遍体鳞伤也算咎由自取。朕倒是多虑了。”

“嘿嘿,微臣只希望皇上莫要添上一刀一剑即可。”她痞痞地斜拉嘴角,眼眸谄媚地弯起,“皇上,微臣替你挽发。”

越昊昕震怒发泄时,头顶的帝王通天冠早被他一把抓下当暗器扔砸了。一头墨发似水披泄,平添十分俊雅风韵。

“免了。卿卿连自己的发都尚需红罗打理,又怎能让朕信任你的梳发手艺?朕还不想冒险贻笑大众。”他戏谑地伸指弹上她光洁的额头。直起身,随意将发拢了拢,整好龙袍,声音放柔,“卿卿,朕要去德政殿了。你回宸德殿告诉红罗,用不著再将晚膳送到御书房,吩咐暗卫送往德政殿便可。”

“不能太过劳了。”花恋蝶从龙椅上站起,握住他的手,关心地叮嘱。踌躇半秒又道,“如果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定会竭尽全力。”帝王龙没有让她跟随著前往德政殿就说明那些密报是不能外泄半点的秘事,也说明她还未被充分信任。

“朕知道。”越昊昕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低眉温言,“卿卿虽聪慧绝伦,才华横溢,有些事却远不是你能应付的。你无需多想,乖乖在宸德殿中等朕。”

“嗯。”她点点头,乖顺应诺。心里窃窃发笑,帝王龙既然不愿麻烦她,那她也乐得轻松,乖乖在他身边做个聪慧绝伦,才华横溢的医侍便好。

他放开她的手,张臂拥了她一下,这才移步。方行两步,又折身回转,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拈起龙案上沾满了女人情的绢帕举到唇边一吻,冲她邪魅挑眉道:“朕差点忘了将这沾满卿卿蜜的宝贝收好。”

轰──

花恋蝶唰地红透一张厚脸,颊上火烧火燎。瞠目结舌地看著帝王龙将绢帕又放到鼻端陶醉似的嗅了嗅,这才收入袖袍中,轻笑著扬长而去。

这──这──这Y的帝王龙啥时变得如此猥琐了?!

她被帝王龙出人意表的举动深深地雷得风中凌乱了,瞪著半掩的朱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靠!”对著门咬牙切齿地甩出一个中指,砰地坐回宽大的龙椅,双腿翘上龙案吊儿郎当地抖动著。

御书房内满地的碎片,满地的奏折,到处一片狼藉,空气中还隐隐残余一丝情潮的**。

修长的粉玉手指在微肿的水红润唇上缓缓抚,烟灰眸子渐渐眯起。

缠绵归缠绵,温柔归温柔,变得猥琐的帝王龙最终还是没有明确回答她以後会不会在她身上砍下一刀,在她心上刺上一剑。

从古至今,出尔反尔的男人比比皆是,尤其是封建皇家的男人,更是不能信任。

帝王龙避不作答,虽然让她有些失望,但也让她安心。

这样近乎残忍的真实才让她看到这个帝王对她的喜欢是认真的,认真到不愿对她作下缥缈的承诺。

这残忍的真实远比那虚无的甜蜜诺言来得慎重。

她喜欢。

4 23:54:00

146-150

第146章 梦醒惊魂

荒郊野地,青色蒿草四处丛生,灌木杂乱耸峙,弯弯曲曲的泥路一直延伸远方蔚蓝的天际。金色的阳光铺洒大地,明媚温暖,一如某只白发宠物。

锦螭勒马仰望苍穹,墨黑清凌的杏眼眯成一条细缝,缝隙中流溢出浓浓的思念和淡淡的笑意。

巡查各地商铺已一月有余,目前只剩十几个重要商铺。再过不久,他便可以回去见他心爱的宠蝶了。

二十几年来,从未觉著时光过得如此漫长,比之未和宠蝶两情相悦时还要煎熬。

相思难耐,思之若狂,每每入夜,更是辗转难眠。待终於入睡,梦里却全是宠蝶的一颦一笑。乍然梦醒,满室清冷,裤间的湿漉宣告了欲求不满的情渴。

怅惘间,他作下决定,明年巡查商铺时,定要携宠蝶相伴相随。

“门主,花花苍飞来了!”耳畔突然传来勾云惊诧的呼喊。

他神情一凛,清凌墨眼中的思念与笑意尽数收敛,冰寒冷酷的犀利目光在空中快速搜寻。

东方,一只鹰隼正朝这边疾飞而来。金色的阳光在它身周镀上一圈淡淡的金芒,恍若神鹰降临。

弦络含住手指,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

那只鹰隼在空中盘旋两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锦螭抬起的护腕上。收翅冲他欢悦地鸣叫两声,钩嘴往贴近腹部的脚杆处一啄,拉出一小小的刷了桐油的木管。又在他的臂膀上撒娇地磨蹭了两下鸟头,本该锐利鸷的金色鹰眼里满是谄媚的讨好。

弦络和勾云满脸黑线地看著这只讨好卖乖的鹰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只鹰隼自从跟随那个白发女人,终日与那匹丑陋诡异的花马混在一起後,已经彻底丧失了鸟中之王的傲气。变得无赖,更加狡诈,越发不像一只鸟了。

锦螭从它嘴上取下小木管。拔开管塞,从里面抽出一卷裹得紧实的白色细绢,缓缓展开凝神细看。

弦络和勾云就见他们门主的神色时暗时明,晴不定,最後薄唇微微掀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从绢背面的螭龙标识来看,这信是混在依君馆的暗卫寄来的。而目前唯一能引起门主发生神色变化的也只有那个白发女人了,就不知信里到底写了些什麽?

勾云实在难耐心中好奇,遂仗著与门主关系尚可,大著胆子问道:“门主,信上可有什麽不妥?需不需要属下──”後半句话被门主似笑非笑的眼神截断。

“没什麽不妥,只不过是本门主的宠物进越国皇找了一个帝王玩物而已。”锦螭手掌握拳,细白的粉末从指缝中遗落。

啊!?

乍闻此言的勾云和弦络有一瞬间的惊怔茫然,继而相视无语。门主,不知你是否察觉,你已被那个白发女人摧残蹂躏得极不正常了。

锦螭撒手掸掉残留掌中的绢末,眸光转向一旁的弦络,翘起的薄唇跃上几分冰寒森冷:“弦络,再过半日便可抵达槐城吧?”

“是。”弦络一怔之後连忙答道,犹豫片刻又补充道,“虞国与越国的战事正胶著在沛城,与槐城相隔不过百里,门主是否需要增加暗卫?”

“不必。本门主只是去槐城巡查商铺而已,又不打算入沛城为越国尽忠。”锦螭摆手,手掌抚上花苍的鸟头,对它轻轻笑道,“花苍既然来了,就陪陪我罢,也好聊胜於无地慰藉相思之苦。”

花苍金色的鹰眼谄媚更深,发出两声尖利嘹亮的鸣叫。鸟头在锦螭掌下卖力地厮磨,惹来锦螭阵阵轻快的笑声。

也不知那白发女人是怎生调教的,这鸟简直成了。

勾云和弦络抽搐嘴角,腹诽不已,同时对门主的改变颇为吃惊。花苍是门主从小喂养到大的信鹰,以前也没见门主如何重视它。咋一经转手那个白发女人,这鸟就上了门主的心,贵起来。知门主对他的白发宠物疼爱入骨,但这爱屋及乌的范围也未免太过广泛了吧?难保再过不久,这鸟的地位就处在他们头上了。隐隐的,他们对未来产生了忧虑。

“弦络。”

“在。”

“传信让潜伏在越国皇中的暗卫提高警惕,留心别让本门主的宠物受伤了。”锦螭逗著花苍,口里淡淡吩咐道。

“是。”弦络勒马退下,走入後面的护卫队列中。

“本门主真是极想念心爱的宠物了。”他喃喃自语。抬臂往空中一挥,双腿猛夹马腹,重新策马扬鞭。宠蝶儿,等我,等主人将你拥入怀中肆意疼爱,把你的身心喂得饱饱的。

花苍亢奋地鸣叫一声,拍翅腾飞,在他头顶跟随飞翔。

瞧门主这恨不得立马结束巡查事务飞回去的架势,明显快要思念成魔了。

勾云无奈地撇撇嘴,实在不知那个白发女人到底好在哪儿。

论样貌,清朗端正而已。论情,对男人是很温柔,翻起脸来却也绝情之极。若说才华,医术湛,武道高深,不否认有经纬之才,但个是说不出的恶劣,拿起刀来宛似地狱恶鬼,不是一般人能经受得住的。至今想起在螭岛那三个月的魔鬼训练,他还是不寒而栗。

抬眼望望在前方飞驰的月华身影,他自怨自艾地摇了摇头。再经受不住也必须经受,谁让他家门主深深地陷进去了呢?双腿一夹马腹,轻喝一声,也策马急追而去,身後紧随的是一干螭门队员改装的商贾护卫。

马蹄哒哒,在弯弯曲曲的泥路上扬起漫天尘埃。

############ ############ ###############

花恋蝶悠悠张开眼睛,神色间兀自有些迷蒙恍惚。

盯著对面的镶金雕龙朱门良久,才渐渐忆起她好像坐在龙椅上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梦中,她和锦螭正在依君馆中的那张大床上颠鸾倒凤。

淡唇不由自主地翘起,手指上在梦里被辗转亲吻的唇瓣。独属锦螭的冷香似乎还萦绕鼻端,耳畔是他醇冽低暗的炙热呼唤。

一声声宠蝶儿含著微微的笑意和无尽的缠绵宠溺,直直软了她的身,暖了她的心。

嘿嘿,看来还真如帝王龙所说,她欲求不满了。

一个多月了,她的锦螭主人走了一个多月。扳指算算,再过十几天就该回来了。到那时,她一定要把锦螭主人从头到脚吃干抹净。

举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收腿一个鱼跃,从龙椅上弹跳而起。

一件明黄色绣龙披风从身上滑落,她这才发现满地的狼藉已被收拾妥当。奏折整整齐齐地放在龙案一侧,案桌边重新摆上了笔架、御砚。

弯腰拾起披风,心里漾出阵阵甜蜜,是红罗夫君为她盖上的吧?

眼眸一转,却讶然发现屋内一角无声无息地站著一个人。那是张和?!这宦官一直守在这里?!

“屋子是你收拾的?这披风也是你盖的?”她迟疑问道,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祥。

“是。”张和眼观鼻,鼻观心,点头应道。

他一直守在门外,从皇上愤怒的咆哮到女人娇媚的呻吟,他一点不落地听全了。

在为皇上更衣整冠後,皇上临去前!了眼半掩的里间房门,对他淡淡留下一句:“拿朕的披风给花医侍盖上,好生伺候。”

待他疑惑地推门进去,才骇然发现那个满头白发的花医侍竟坐在龙椅中,双腿翘在龙案上睡著了?!这这简直是狗胆包天!罪不可赦!拖出去砍上一百次一千次也不为多!

但惊骇归惊骇,他心知肚明,若没有皇上的首肯,这女人是万万坐不到龙椅上睡觉的。

小心绕过满地碎片和奏折,将皇上的明黄披风轻轻披在酣睡的女人身上。

仔细瞅了瞅,白发粉颊淡唇,这张脸清朗端正,透著游离红尘之外的疏淡。想起她在大殿中的侃侃而谈,那双澄透纯净的灰眸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气势一点也不输满殿的王孙权贵。

皇上是真的动了情,喜欢上她了吧?只是这看似荣宠顶天的帝王之情能持续多久呢?

心里不由暗暗自嘲,他一个宦官想这许多作甚?轻手轻脚地打整好屋子,他漠然静候一旁。

“红红罗是否来过?”花恋蝶连忙追问,蓦然想到自己不小心睡了一觉,按时间计算,红罗早该提著鲍鱼粥来到御书房才对。

“奴才没有见过红罗公子,想是还在宸德殿准备皇上的晚膳。”

不对!鲍鱼粥她早就熬好,红罗只需从温炉中端出放进食盒里就行了,怎麽可能这麽久都不见踪影?难道说想到某种可能,心脏刹那间恍如停止了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张和,我回宸德殿看看。”

不等张和回应,石青色身影已如风般飞出了门。

张和抬起头,眸中急速闪过一丝凌厉,在空中连击三掌。

黑影一闪,一道身影跪在了屋中。

“立刻去查,守在红罗公子身边的暗卫今在何处?”

“是。”

黑影一晃,屋内又只剩张和一人。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适才若没听错的话,那白发女人临出门的最後一句听似平缓,却透著丝丝杀气。

她虽武艺不够高强,但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想来制毒下毒的本事也必是不弱。

倘若那倌子真出了事,他要做的就是立刻除掉这白发女人,消灭威胁皇上安危的所有隐患。

4 23:54:00

第147章 是谁掳人?

花恋蝶问遍宸德殿每个宦人女,都说没有见过红罗。搜遍宸德殿每个角落,也都没有发现红罗的踪影。

她坐在小厨房的炉灶前,静静地看著在炉子中轻轻翻著小泡的鲍鱼粥。鲍鱼粥香软入口,毫无半分移动的痕迹。

此时天已黑尽,帝王龙仍旧没有回到宸德殿,估计他多半碰上了异常棘手的事情。

他前脚才对她作下永不伤她夫君的承诺,不可能下一刻就自打嘴巴地掳人,何况红罗还在大殿上替他解过围。而且没猜错的话,帝王龙和红罗夫君以前应该因为某些缘由见过面。在很多时候,帝王龙对红罗的宽容中带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相怜相惜的感情。

那是景明王所为?也不对,红罗不过是数年前一个被她欺凌践踏的倌子,低如尘埃。就算她在大殿上认出红罗,第一反应至多是猜测红罗身为一个倌子,是如何治好伤病,得以净身混进中做了宦人?即便要谋划毒计,也绝对会先派人到依君馆中进行详细调查,不可能下手得如此迅速。当然,依著景明王那厮的脑子,更不太可能为个低贱的倌子做出这种打草惊蛇的蠢事。毕竟在大殿上,红罗的身份是随侍帝侧的宦人。

那是迷路了?她自嘲地冷笑一声,拍了拍开始胡思乱想的脑袋。红罗在这越国皇中待了二十几天,又不是三岁幼儿,咋会迷路?必是有心人将他掳去了。

那麽在这越国皇中还有谁会对红罗感兴趣?有谁能畅通无阻地在皇各处穿行?有谁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帝王龙派在红罗身边保护的暗卫,肆无忌惮地将他掳走?而掳走红罗的目的又是为了什麽?

她双臂环抱於,盯著冒出嫋嫋白气的鲍鱼粥,抽丝剥茧地慢慢思索。

渐渐的,一个名字浮上心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淡色唇瓣绽开一抹不带半点感情的浅笑。

“皇上还未用晚膳,你们把这鲍鱼粥送往德政殿吧。”

她从炉灶前的小凳上站起,拉开门,探头对守在门外的一名女和一名宦人笑道。

暗卫,分为无形和有形。无形的暗卫如影子一般,不到关键时刻绝不现身,也称影卫。有形的暗卫融入大千世界,身份各种各样,随时等待主子的命令。有的有形暗卫作为棋子,可能一辈子也用不上,但那份对主子的忠诚却是永远不变的。

这些知识都是从锦螭那里了解到的。依照锦螭他老爸曾经干的间谍活动推测,越国皇中肯定埋著不少她从未见过的螭门暗卫。只是人家现在没接到主子命令,不想理会她。

能在小厨房这等重地外驻守的女和宦人,十成十是帝王龙的心腹暗卫。帝王龙临走前不也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唤暗卫将晚膳送到德政殿便可麽?作为一个武艺不够高强的花医侍,对环伺身边的影子暗卫,她肯定应该是无知无觉的。那麽又哪来的暗卫使唤呢?答案就是守在小厨房门口的人。

这也姑且算帝王龙对她的进一步信任吧?不过人家目前负责的是自家帝王的安危,不负责帮她寻找红罗夫君。帝王龙正在为国事和龙座劳心劳神,她也不好意思去麻烦他。嗯,还是靠自己更稳妥。

“是。”女和宦人谦卑应道,躬身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端粥,拿碗勺入提盒,俄尔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花恋蝶将丢在小厨房一角的医药箱挎在身上,右手提著一盏写著“御用”两字的鲛纱灯,施施然走出小厨房。

皇上药茶中的千年人参用完了,她这个在御前红得发紫的花医侍不得不前往御药房取药。无奈天黑眼瞎,打著灯笼也走岔了路,还请各位侍卫大哥,宦人公公,女姐姐,妃嫔娘娘们多多包涵。

不错不错,很完美的借口和措辞。她边走边在心里自我陶醉,脑袋还不时点上一下。

向驻守宸德殿的女、宦人和皇侍卫们交代了行踪。走出殿门,沿著汉白玉小径才转了两个弯,眼前便极快地掠过一道影子。

在晕黄的光芒中,她眼尖地捕捉到极为眼熟的非常具有特色的大红牡丹图案。那种图案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当时还是由她亲手缠裹的。

掳走红罗的果然是你呵,想来咱们也好久不见了。

她舔舔嘴唇,抬高灯笼,毫不迟疑地朝著大红牡丹消失的黑暗处走去。

走了不久,如同背後灵一般紧密跟随的熟悉的暗卫气息倏然消失,取代的是另两道陌生的气息,看来帝王龙配在她身边的暗卫也被干净俐落地解决了。

红罗夫君,不用怕,你家妻主这就来接你。

淡唇在黑暗中弯出诡异的弧度。

############ ########### #############

蒙在眼上的黑布被摘下,跃入眼帘的是一片清雅的水蓝色。

红罗慢慢打量著四周,他处在一间挂满水蓝色锦帐的内室中。帐幔下摆以一颗颗小指大的夜明珠串成连绵云纹,莹莹珠光将室内照得纤毫毕露。

室内陈设看似平淡无奇,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奢华器物,比之帝王的宸德殿还值钱数倍。

数十步开外摆著一张巨大的梨花木床榻,榻板上镂空雕著瑞兽牡丹,工艺湛,栩栩如生。瑞兽的眼珠,牡丹的花蕊全是珍奇宝石镶嵌而成。

床榻前後摆著两扇九折春屏风。一扇描绘了九种男女交合的鱼水姿势,一扇则描绘了九种男男交合的龙阳技巧。画中男女面目俊俏灵动,身体曲线完美诱惑,竟是恋蝶在依君馆创出的有别於九州所有画技的逼真画法!床榻四周以水蓝色锦帐围住,将里面遮蔽得严严实实,不留丝毫可供窥探的缝隙。

眼前的床榻正在剧烈地摇晃,发出咯吱咯吱似要散架的声音。水蓝色锦帐也随之悉悉索索地抖动,宛似一波波动荡的水浪,晕散层层柔和的光晕。

从里面时而传出男人高亢的喘,时而又是女人娇媚的哭求,这些声音对出身於风月倌馆中的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从御书房出来,往宸德殿才行到一半。後颈一阵清风拂过,眼前便被黑布蒙上,身体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发声。

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他被人扛著疾行。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皇内苑中掳人?莫不是在大殿中他开言为皇上解围时,被景明王识破了身份?专程来掳他?

想想他又晒然一笑,他是个什麽低贱身份,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心怀鬼胎的辅政王爷就算识破了他的身份,也至多不过是怀疑调查而已。万万不会因他自毁阵脚,冒险掳个卑贱无用的倌子,惊动皇上。

除去景明王,这中还有谁会对他感兴趣?琢磨间,身体已被放下,四肢又可动弹了。及至眼上黑布摘下,便看见奢华的内室和满屋水蓝色的锦帐。

守在床榻边的两个黑衣男人和女人,五官平凡,表情平板无波,垂眸静立。对於他的出现,连眼皮也未抬上一抬。

既是掳他前来,那一时半会儿必不会伤他命,倒可略略安心,就是会害得恋蝶好一阵担忧。

通往外室的门扉紧闭,门外多半也站著数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女。以他的身手想要逃离似是不可能的事,唯有静等恋蝶寻来一途。侧头思忖片刻,他索走了两步,在室内的长条案桌边寻著榻椅坐下。

案桌是由一整块翡翠雕琢而成,通透的碧色翠纹在案面上形成一副天然的青山碧水图,极为罕见珍稀。桌上放著一套天青色的描金茶碗。揭开茶盖,里面泡著还未动过的上好参茶。嫋嫋白气升腾,看样子是专程为他准备的。

他端起茶碗啜饮一口,闲适地斜靠上榻椅的软垫。温润媚丽的眸光轻飘飘地投放到正不断剧烈抖动的水蓝色锦帐上,桃红薄唇轻轻勾起。

这主人的迎客之道倒也真算得上别具一格,但不知是男是女?

4 23:55:00

猜到是谁了么?

===============

第148章 变态毒蛇(一)

当一盏参茶快要饮尽时,门扉发出咯吱轻响,一个表情呆板的清秀黑衣女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为他换上一盏才泡好的参茶,又放下一碗温热的金丝燕窝。

红罗也不客气,笑著道了声谢。端起燕窝,一勺一勺慢慢送入口中。东西是极好的,吃在嘴里却少了一种幸福的味道。

唇角微微翘起,心里温暖一片。长久以来吃惯了恋蝶用心烹制的食物,这世间的佳肴哪怕再贵美味,对他而言也只是果腹而已。

一碗极品燕窝入腹,两盏参茶徐徐饮尽。淡望对面剧烈抖动的水蓝锦帐,修长黛眉微不可察地皱起,温润媚丽的桃花黑眸中染上一抹深思。锦帐内的男人喘和女人哭求越来越微弱,已不像男女交合发出的惬意浪声了,好似快要油灯枯竭一般。

像要应证他的想法似的。晃动中的水蓝色锦帐突然打开,又极快合拢。一开一合间飞出一个影子,重重跌在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上,发出沈闷的响声。守在床榻边的四名黑衣侍从却视若未睹,仍旧一动不动地保持著垂眸静立的姿势。

他凝目细看,桃花黑眸顿时大张,里面布满惊愕。

地上躺著的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上下,小麦肤色,身躯修长,肌结实。让他惊愕的是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遍布皮破绽的撕裂咬痕,下身的器软哒哒地垂著,头顶端溢出混著鲜血的稀薄,明显是纵欲过度到极致。而男人的後庭血模糊,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晕染了大片雪白的地板。视线上移,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庞呈灰白色,暴睁的眼瞳涣散无光,显然已被凌虐至死。

如果说这个男人是被人凌虐的玩物,那里面的女人声音呢?心底滑过一丝惊悚,寒气从脚底升起,沿著脊柱往後脑爬去。十指不知不觉地握紧,桃花黑眸中纷扬起腊月冰雪。

然而事情再度出乎他的意料,水蓝色的锦帐并未因抛出一个男人後就停止了晃动。女人的含著情欲的沙哑泣吟接连不断地传出,只是随著时间的流逝越发微弱。由此可推锦帐内不止一男一女!?

当锦帐里的女人声音消失後,水蓝帐幔再度打开,又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像破布般被甩了出来,重重跌在汉白玉地板上,与男尸送作一堆。

果然,这次是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娇小玲珑的白嫩身体上与先前的男人一般布满皮开绽的可怕咬痕。高耸房顶端的珠一颗被咬烂,一颗被咬掉大半,下体更是鲜血淋漓,破烂不堪。绝色小脸是死人的灰白,美丽的眼眸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内室中充斥著浓烈的血腥和**,令人闻之欲呕。

女人被掷出来後,一直像石像般静立在床榻边的四名侍从终於有了动作。他们分工合作,两个抬头,两个抬脚,迅速将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抬出内室。从娴熟俐落的动作中可看出,这种事他们已做过多次。

一群黑衣侍从鱼贯进入,有的捧著褥单锦被,有的捧著瑞兽香龛,有的捧著衣物,有的捧著檀香木盒,有的抬著冒出嫋嫋热气的浴桶,还有的带著刷子和麻布。

床榻前後的两扇春屏风被黑衣侍从移到床榻边,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只能听见淅沥沥的水声,悉悉索索的整理声,只能看见三个黑衣侍从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清洗血渍。

地板上的血渍慢慢消失,恢复了出原本的洁白莹泽;室内的血腥与**逐渐淡去,弥散的是瑞兽香龛里飘出的清华幽香。

悉悉索索的整理声停止了,浴桶被了抬出去,一个个黑衣侍从带著凌破脏污的大堆东西又鱼贯而出。最後,两扇遮挡视线的春屏风也被移开。

水蓝色的锦帐分挂的帐钩中,床榻前仍旧立著四个黑衣侍从,两名垂手肃立,两名手捧檀香木盒。床榻上端坐著一个身著粉色冰绸单衣的纤薄人儿。

纤薄人儿是个刚由孩童长成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初萌的少年织细中仍带著一份孩童的纯稚。肌肤雪白晶莹,浅栗长发如丝如缎,深栗的眉纤长微弯,深栗的眼睫浓长卷翘。双大的琥珀猫眼里既荡著纯净的童稚,又漾著旖旎的明丽,眼角微微上挑出几分媚气。鼻子秀挺,如玉雕琢。一张弧线绝美的粉唇不大不小,不厚不薄,仿若花瓣般柔嫩。

眼前的少年从头到脚都像是用琉璃做成的娃娃,剔透璀璨,明丽无暇,万千风华迷乱红尘浊世。

“你是娈栖娃娃”红罗猛地坐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方才按捺住中翻滚的惊涛骇浪。

美丽的花瓣粉唇愉悦地勾起,刹那宛如春风化雨,大地复苏,百花齐放。

娈栖站起身,手搭在一旁相扶的黑衣侍从手臂上,抬脚优雅地走下踏板。

“红罗哥哥记真好,娈栖很高兴呢。”清脆剔透的声音带著点点稚气,非男非女,煞是悦耳。

赤裸的脚踏上汉白玉地板,竟比之还要雪白晶莹。十脚趾纤长圆润,指盖粉红润亮,完美诱惑。拽地单衣边角轻扬,像有清风吹拂,每走一步便摇曳出一朵虚幻粉莲。

然而红罗无心欣赏这份罕见的美丽风情,此刻他已全身警戒。这个名为娈栖的娃娃再不是当初从芦苇荡中救起时那般孱弱得惹人怜惜,他定要小心应对才行。

“娃娃,你为何派人掳我?”定定神,他抬头对已走到面前的娈栖淡淡问道,“看不见我,花姐姐会担心的。”

清脆悦耳的笑声飞逸出来,琥珀猫眼弯出极美的弧度,“正因花姐姐担心你,她才会跟著一点找到这儿来。红罗哥哥,这儿也是越国皇一隅。要不了多久,花姐姐就会寻过来的。”娈栖俯下身,双手捧起红罗的脸,啧啧赞叹,“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据依君馆的恩客们说如今嫁了妻主的红罗倌主风采比之当年更胜,难怪能牢牢抓住花姐姐的心,让娈栖好生羡慕呵。”

“你想干什麽?”在他的双手触碰到脸颊时,红罗便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僵直得无法动弹。紧贴肌肤的纤美手指是浸骨的冰凉,不带丝毫活人的温暖。

雪白晶莹的麽指轻轻压上桃红薄唇,在上面来回摩挲,悦耳的清脆声逐渐变得黏滑湿冷,如一条在暗中缓慢爬行的毒蛇:“我问越昊昕讨要花姐姐,他竟予以拒绝。没办法,只好自己抢了。”

“你已经对恋蝶下过毒了,还想怎样?”红罗冷冷地看著他,厉声喝叱。

“呵呵,花姐姐果然知道我的牙齿有毒。”娈栖咯咯轻笑,微微偏头,璀璨剔透的琥珀猫眼中漾出几分委屈,刹那又是一个纯净无害美丽万分的琉璃娃娃,“可是我没想到她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害不死她呢。”

“掳我,就是为了引来恋蝶再害一次?”红罗声音更冷更厉,温润媚丽的桃花黑眸结出厚厚冰层,“当初真是眼瞎心盲,居然让恋蝶救了一条恩将仇报的毒蛇。”

“红罗哥哥不能这麽说娈栖喔。”娈栖尖长粉透的指甲在桃红薄唇上略略用劲掐了一下,不服气地撅嘴辩解道,“娈栖从下毒害花姐姐的第二天起便後悔了。心里总惦念著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和那碗香糯可口的米粥,以至於吃什麽都索然寡味了。”

指尖在桃红薄唇上细细勾画,撅起的花瓣粉唇旋而又弯出可爱的弧度:“对了,我还记得那碗米粥是红罗哥哥亲手喂的,动作怜惜,神情温柔,颇让我怀念。”

“我喂的本是个可怜娃娃,哪知原来是条冰冷毒蛇。”红罗讥讽冷嗤。

“不管怎麽说,红罗哥哥的这份恩情我暂时铭记在心。”娈栖笑意不减,璀璨剔透的猫眼中突然跃上丝丝惆怅,“不过最让我留恋的还是花姐姐温暖如豔阳的柔软怀抱,一点点、一寸寸暖了我冰凉的身体。我其实也不想陷进去的,我忍啊忍啊,忍了快半年,思念不但没淡,反而越来越浓,害得我整夜整夜睡不著觉。我收集了许多花姐姐画的春图,躲在皇里不断地临摹,不停地描画。看到你们进,这思念就再也无法压抑了。”他收回手,认真地看向红罗,“红罗哥哥,花姐姐明知我下毒害她,却还是抱著我喂粥、哄我睡觉,临走前还亲我的面颊,送我疗伤的药膏。她应该是很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对!那只是恋蝶对美丽娃娃的习惯温柔和宽容。

这句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红罗最终没有吐出来。

原因无他,眼前这双流光溢彩的琥珀猫眼里除了无比的认真,还有满满的迷离浅笑,像是正沈浸在甜蜜的美梦中。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眸,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还会在午夜梦回中奢望温柔的自己。突然间,竟不忍心戳破这条毒蛇的迷梦。作家的话:咳咳,童鞋亲亲们,偶的猥琐不正三观开始爆发了。

o(!v!)o……

4 23:55:00

第149章 变态毒蛇(二)

“娃娃”他轻轻叹息,恨意也渐渐淡了。这般模样的毒蛇娃娃让他明了之所以掳他引来恋蝶,不为害人,只为求之不得的爱。

璀璨的琉璃猫眼一转,美丽的脸庞绽开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红罗哥哥用不著吃醋生气。我很明白,花姐姐深爱的是你,对我只是喜欢而已。”

“或许你说得对”他沈吟片刻,一丝怜悯取代了眼中的冰冷。

“唉,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行真的不行真的没办法与你争抢呢”娈栖灿烂的笑容蓦地一收,剔透的猫眼中闪出深重的戾,口里不明所以地黯然低喃。

红罗正欲发问,却听得“哧啦”一声,那条毒蛇娃娃竟扬手将他的宦服外袍连著内外裤子撕裂,露出赤裸的下体。

“娈栖!”他惊怒出声,脑中迅速闪过方才死去的男人惨况,寒气再度从後背蹿起。

娈栖对他的吼声置若罔闻,晶莹完美的纤长手指一松,抓在指间的大幅破布飘落在地。花瓣粉唇对他盈盈一笑,戾的目光慢慢扫过结实小腹上簇开的朱红桃花,随後定定落在修长双腿间的茂密黑林中。

纤长的晶莹手指对著红罗的会、肾俞等几个位连弹数下,那蜷缩的软柱便慢慢坚挺昂扬起来,直直翘挺到了脐眼上方。

“黑翘长,头大如菇。”在红罗震惊的目光中,冰凉手指握住了那昂扬,上下缓缓游移套弄,清脆剔透的悦耳声逐渐又变得黏滑湿冷,“握在掌中滚烫坚挺,筋脉弹跳,该是让花姐姐爱之欲狂的男人名器。呵呵,能够肆意进出花姐姐的身体,端是幸福无边。”冰凉的花瓣粉唇近乎虔诚地在昂扬顶端吻了一下。

握住器套弄抚的手滑腻冰凉,像一条毒蛇在上面缠绕游动,红罗没有生出半分快感。反倒是一颗颗**皮疙瘩从羊脂玉肤上争先恐後地冒出,不过心里的惊怒却在瞥见那双变得痴然欣羡的猫瞳後隐去。

十几年风月生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寻欢客,他敢充分肯定,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年娃娃极不正常。

“那对男女是你凌虐死的?”他沈声问道。是了,只有心理极不正常的人才会出现那种极端残忍变态的情欲发泄方式。但站在面前的仅仅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初开的身心怎会蕴积出那般强烈的情欲冲动?

“无论怎样发泄,凌死再多的人,这具身体的欲望总也填不满。”

娈栖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给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答案。他站起身,缓缓拉开单衣束带。

粉色单衣滑落在地,露出一具单薄的身体。四肢纤细修长,腰肢盈盈可握,致的锁骨平直达肩,两点豆大粉红绽开在晶莹无暇的纯净肌肤上。笔直的双腿间光洁不毛,坠著的器与肌肤一样晶莹纯净,带著极淡的粉,只是大小好似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这是一具美丽绝伦的少年身体,这也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少年身体。残缺的美丽中透出孩童无暇的雪色纯净,流溢少年织细剔透的旖旎脆弱,如冰似火,勾魂摄魄,诱得人恨不能扑上去疯狂采撷蹂躏。

“你究竟是谁?”红罗喉咙发干,艰难问道。

“我麽?”晶莹纤长的手指点上纤薄瘦的膛,勾起无限魅惑风情。花瓣粉唇微微张合,吐出淡淡芬芳,“奉城某个贵族的长房嫡子,十三岁时入侍奉先帝,集三千宠爱一身。十四岁时服下朱冰果,从此容颜不改,先帝赐名娈栖。二十岁时,先帝赐免死金牌,受封崇义侯,上朝听政议政。二十一岁时,先帝临终下诏,永不得对崇义侯削爵降位,崇义侯上朝自由,可随意出入皇内苑,居清溯殿侧殿。我今年二十有六,却是比红罗哥哥还要大上半岁。”

“原来你竟是那个先帝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封侯赐宅,富贵荣华顶天的宦宠。”红罗此时已完全平复心神,忍不住低笑轻哼,“本人说的倒是比民间流传的详细多了,某些地方还略有出入。”比如民间只知先帝宦宠,不知娈栖之名。又比如民间传言这位宦宠出身馆楼,正因其父母皆是倌妓,故而才会手段惊人,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

“民间传言多有谬误,红罗怎能轻信?”娈栖低头看他,栗色长发垂落前,花瓣粉唇轻咧,露出两颗俏皮灵动的玉白小虎牙。

“是啊,谁又能想到先帝宦宠并非真正的净宦人,而是一个天阉。”红罗盯著他的下身,嘴角漾出古怪的笑意。

璀璨的猫眼顷刻充盈浓烈的戾杀意,窒息腥风在室内幽幽吹拂。清脆的声音黏冷毒:“红罗,你胆敢再说一次那两个字眼,我就掐断你的命,捏破你的囊袋。”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昂扬底端,另一只冰凉的手则紧握住下方的两个玉囊。

红罗抽搐两下嘴角,不知为何心里非但不骇怕,反倒莫名想笑。

他想到了某个又懒又色的白发女人也是最爱这般威胁男人,看来这娈栖在某些方面和恋蝶还颇为相似。抬眸直视那双戾狠毒的猫眼,他勾唇笑问:“你既是天阉,那麽缠上恋蝶又能如何?”

猫眼倏地紧缩,冰凉的手指并未如出口的威胁那样狠下毒手,却挑逗似的揉搓起来,冷的邪笑飘忽而起:“红罗,你的胆子果然够大。你在倌馆里待了十几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想干什麽。”

红罗这次沈默半晌才淡淡道:“拿开你的手,我的身体除了恋蝶,不会再伺候任何人。”

“哼,若不是这东西无数次进入过那女人的身体,你以为我喜欢麽?”娈栖冷哼嗤道,手里使劲捏了一把,便撒手放开。

僵直的身体慢慢可以活动了,红罗俯身拾起滑落在地上的粉色单衣盖在赤裸的下体上。温润媚丽的桃花黑眸直视过去,低幽道,“任不羁,放浪形骸,心底却埋藏著美梦的种子,你和以前的我很像。是以你羞辱我,我并不恨你恼你。”他笑了笑,继续道,“你对我坦言身份,我便知你心底是真的喜爱上了恋蝶。不过,你的情欲委实太不正常。恋蝶是我捧在心窝里疼爱的妻主,不是可由著你凌虐的女人。况且,依我的了解,恋蝶也不可能应允你的变态行为。”

娈栖垂眸静静地回视他,良久,唇角突然邪狞翘起:“如果我不择手段地逼迫她答应了呢?”

“倘若恋蝶都被你不择手段地逼迫了,那麽我所做的就是你所希望的,会尽量避免让她受伤。”

“会尽量避免让她受伤?避免谁受伤?”疑惑的雅致磁音突然在紧闭的门扉外接口响起。

“砰”地一声,楠木雕花门被悍然打开。一个裹缠著大红牡丹缎带的女人像球般被踢了进来,骨碌碌滚了数圈,最後停在娈栖脚边。紧接著,从门外大步跨进一个身著石青色六品医侍公服的白发女人。

“恋蝶!”红罗侧头看到来人,心头喜忧参半。

“嗨,红罗夫君,我来接你了。”

花恋蝶举手冲他轻快招呼道。粉颊上挂著温柔浅笑,黑灰长眉飞扬,淡唇润泽柔嫩。在看见屋中赤裸的绝美身躯时,澄透的灰眸霎时大放异彩,涌现无尽的垂涎贪婪,口里怪声惊呼:“哟,那不是美丽的娈栖娃娃麽?好久不见。”一见就是你的裸体,太刺激了。而且他爷爷的,眼前是啥诡异状况?

红罗夫君坐在榻椅上,下半身围盖著一件粉色单衣。地上是大片大片的米色宦服碎块,面前站著的是赤身裸体的娈栖娃娃?!这这这暧昧秽的画面到底是咋回事啊啊啊!

吼──

不要告诉她,娈栖娃娃掳了红罗夫君是想奸猥亵来著?!那晚在御书房夹室龙榻里,她明明听见娃娃向帝王龙讨要的是她啊!遥想当时她心里还小小地虚荣了一把。

“花姐姐,好久不见。”娈栖转头笑眯眯地看向她,抬脚将地上被点了,捆成粽子的一点重新踢出门外,嗔道,“花姐姐,你一人进来就行了,何必还要带个碍眼的牡丹粽子。”

“屋里不也杵著四只碍眼的黑乌鸦吗?”花恋蝶挑眉反问,目光一直在侧对著她的赤裸身躯上转悠。织细剔透,雪净纯稚,刚刚长成的少年躯体可说是美丽绝伦,勾魂摄魄,但为毛她总觉著这身体有些违和感,到底是哪里怪怪的?脚步不由向前紧走几步。

当娈栖移动身体,大大方方地向她敞露正面後,她终於知道那种怪异的违和感是什麽了。

“娃娃,你你有十四了吧?好像似乎发育得太晚了,这现象不不太妙。”她颤巍巍地开口。

“花姐姐,我以前骗了你,其实我已二十有六。”娈栖笑吟吟地纠正道。

“二二十有六?成年成年了啊”花恋蝶茫然喃语,蓦地瞪大灰眸,失声道,“你你是天阉?”

双膝一软,屈膝跪地。这世上有个别悲催的男人类因为幼时生病或天生的病理缺陷导致生殖器不能正常发育,无法成长为真正的男人,民间俗称天阉。天阉与太监相比有一个明显优点,就是生殖器虽小而无用但完整无缺,尿尿不成问题,不会发生遗尿现象。

“花姐姐,不准再说那两个字,不然我就生气了。”娈栖蹙紧眉峰,嘟嘴不悦地嗔道。

望著美丽剔透的琉璃娃娃,视线下移到他双腿间粉嫩嫩的童芽上,花恋蝶眼前瞬间飘过一片乌云,她实在无法相信这麽剔透璀璨,明丽无暇的娃娃居然是个天阉?!苍天啊,大地啊,造人的女娲上帝啊,你们咋能如此残忍地打破姐无比美好的期望和憧憬!

吼──

“天妒英才!”拼著最後一丝力气握拳捶地,她仰天悲鸣一声,身体顿时软倒在地。作家的话:亲亲们别拿板砖拍偶。偶承认偶就是三观不正,想写写这种不是正常男人的人类。

第150章 变态毒蛇(三)

“恋蝶!”

红罗惊见花恋蝶突地软倒在地,心下大骇,神情紧张地便欲奔上前查看。却在刚起身後被立在身边的娈栖抬臂一压一点,又倏地坐回椅榻,无法动弹半分。

“红罗哥哥稍安勿躁,还是我过去吧。”娈栖弯腰拾起因红罗突然起身而从其腰际间不慎滑落的粉色单衣,掸了掸不存在的灰末,替他围盖在腰际,细心地打了个蝴蝶结,轻笑道,“打个结比较不容易泄露春光,你说呢?红罗哥哥。”

红罗淡淡地看著他,温润媚丽的桃花黑眸清清浅浅,无波无澜,恍若两面不染尘埃的明镜。

花瓣粉唇往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美丽弧度,娈栖不再理会他,移开脚步优雅轻盈地走到花恋蝶身边。蹲下身捋起她铺洒在白玉地板上的一缕白发放到唇边亲了亲,俯视她的琥珀猫儿眸子流光溢彩,明丽旖旎:“花姐姐,别担心,我点红罗哥哥的道只是不想他碍手碍脚地打扰到你我亲昵而已,不会对他不利的。”微带点点童稚的清脆声音像是翡翠珠子滴溅在玉圭上,剔透纯美。

“那就好,那就好。”花恋蝶嘿嘿笑道,顿时隐去眉宇间的担忧和一丝藏得极深的冷煞,换上讨好的笑,“娃娃啊,你没事干嘛偷皇上的弗陵香?要是被帝王龙捉住砍了头,花姐姐可是很心疼很舍不得的。”双膝发软的刹那,她才从极度的震惊中猛省到屋内那个瑞兽香龛飘出来的清华幽香正是她强悍身体的克星──越国皇室极品迷香弗陵香!他爷爷的,咋又陷入了浑身无力、任人宰割的黏板鱼状态?还是在短短不到一个月之中。这叫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第一次中迷香,她被帝王龙连逼带哄地吃了,从此下定决心不出意外情况一辈子随侍君王侧。第二次中迷香又会发生啥不可挽回,往岔道上狂飙的事呢?尤其当下迷香的还是个曾经毒过她,向帝王龙讨要过她的琉璃娃娃呃,不,是年满二十六岁的天阉。心脏悚然狂抖数下,她实在不敢想了,更不敢朝孔雀开屏的方向去想。

“没办法啊,自花姐姐第一日进起,皇上便时时刻刻将你握在他的龙爪子里。平日就算我想掳了红罗引你来,也是多半行不通的。如今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他放开你的机会,若不冒点险又怎能让你束手就擒呢?”娈栖伸手在她脸上缓缓地抚,清脆低幽的含笑声黏滑冷如同毒蛇嘶嘶吐信,“皇上小觑了你,我可不会。为了令你再次中上这迷香,我费心抓破红罗哥哥的衣物,毫无保留地向你坦露我的身体秘密。果然,花姐姐虽对弗陵香熟悉,却也在过度震惊中忽略了它的存在,让我轻而易举地捉到了你这只稀罕蝴蝶。”

“娃娃,我不得不夸奖你做事很慎密。”但为毛要对姐如此慎密布署啊?姐救过你不是麽?你咋能恩将仇报呢?就算姐亲了你,轻薄了你,你不也毒过姐一次吗?咱俩应该能两清了吧?

呜呜拔毛凤凰不如**,内力再强都空谈。眼下她很不幸地再度中了弗陵香,奋起反抗无力。偏偏红罗夫君被点中道,锦螭主人远在天边,帝王龙在德政殿议事议得如火如荼,一个外援都指望不上。思来想去,她也唯有继续装聋作哑,讨好卖乖地扮演知冷知热的体贴大姐姐一途了。

“呵呵,多谢花姐姐的夸奖。”娈栖锐长的指甲尖描摹上黑灰色长眉,猫儿眼微微眯起,浓长卷翘的深栗眼睫扑扇两下,状似好奇地随口问道,“刚才花姐姐所言的天妒英才,是指你呢?还是指我?”

“当然是指我啊──”她哭丧著脸,半真半假地恨声道,“他爷爷的贼老天,就是见不得姐舒心。姐前辈子烧了高香才遇见个无比美丽的男琉璃娃娃,却异常残酷无情地扼杀了姐对琉璃娃娃未来成长的美好企盼和憧憬。”凝望娈栖的烟灰眸子泛起粼粼波光,可怜巴巴地问道,“娃娃,你咋能是个二十六岁高龄的天阉呢?”Y的,敢用一张未成年童颜欺骗姐纯真纯洁的感情,姐没法动弹反抗,好歹噎你一下下总可以吧。

娈栖扬起的花瓣粉唇蓦地僵滞,猫儿眼中涌出腥厉的杀气,直直对上那双泫然欲泣的烟灰眸子。好一会儿眼中的杀气才慢慢消散,凝滞的唇角抽了抽,晶莹剔透的食指在花恋蝶眉心中戳出一个深深的半月牙印子,“花姐姐,娈栖奉劝你还是管好你的嘴巴,若再说出那两个字”他顿住,冷一笑,露出两颗森白的尖利小虎牙,“别怪我失手将你的红罗夫君变成一个真正的阉人。”

花恋蝶长眉猛地跳了跳,连忙大声保证:“不说不说,我发誓绝不会说了,娃娃你千万不要生气。”那啥,能力有缺陷的人十个中九个半都存在心理疾病,倘若真将天阉伪娃娃刺激得发狂,张爪子伤了红罗夫君,毁掉她的福就得不偿失了。嗯嗯,忍一时嘴痒,保一世福。

“只要花姐姐记住自己的誓言,我就不生气。”冷被纯稚明丽的笑容驱走,蹲在她身边的琉璃娃娃笑得万般美丽通透。

“嘿嘿,嘿嘿,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花恋蝶谄笑著,冲他讨好地眨眨眼,体贴地提醒道,“娃娃,春末夏初的晚上还是有些凉风,你不穿衣服会著凉的。”

“无妨,花姐姐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这身体生了病自有花姐姐诊治。”娈栖弯眸答得随意。

呃,说的对。花恋蝶语塞。目光不由在娈栖身体上流连忘返。啧啧,真的是具美丽绝伦的身体啊,为毛会成长得如此悲催呢?二十二十六岁了啊!这样子到底哪一点像二十六岁?难不成吃过啥奇珍异宝?

“花姐姐,地上凉,我抱你到床上躺著。”娈栖伸出纤细修长的手臂毫不费力地抱起正琢磨不已的她,柔嫩的花瓣粉唇温软抿开。

“那个那个娃娃,我只是来接红罗的。你给我迷香解药,我抱红罗回家,就不麻烦你了。”花恋蝶小心翼翼地嗫嚅道。

“回家?”璀璨温软的琥珀猫儿眼遽然半眯,清脆声戾上扬,“花姐姐,你说的回家是回皇上的宸德殿?还是红罗的依君馆?或是锦螭的螭岛?”

听到他的问话,花恋蝶愣了愣,旋而微微笑了:“就目前来说,这三个地方都是我的家。”

娈栖静静瞅著她,唇畔的笑越来越柔软,最後低头亲亲她的眼眸,抵著她的额头轻轻吐著淡淡幽香:“花姐姐,我喜欢你说家时的温暖眼神。从今往後,独属娈栖的侯府也是你的家了。”

“啥?”花恋蝶怀疑自己有些错听。

“从今往後,独属娈栖的侯府也是你的家了。”娈栖好脾气地又重复道。

“猴府?猴子府邸?你建的猴园麽?”花恋蝶扬高声音,很是不满地教训道,“娃娃,邀请人要有诚意,你不请姐去你的房间里坐坐就算了,为啥要拿你建的猴子府邸招待作践姐?姐不妨告诉你,姐是人,不管你建的猴府再美轮美奂,巧绝伦,姐也绝不会坐进去与猴子共舞。”他爷爷的,猴府猴府,这养猴子的地方名字取得倒很人化,充分体现了对低等弱势动物的尊重和关爱,但无奈她就是对群毛猴子无爱。

娈栖缓缓自她额上移开,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冷道:“不是猴子府邸,是崇义侯侯府。”

啊?!崇义侯侯府?人的屋子?

花恋蝶张张嘴,面上涌现几分尴尬。不能怪她,她一个现代人本来就对这些古代东西不熟。来到古代近两年,作为一个合格的草平民,她还是对这些达官贵族的东西不太熟。又恰逢身陷囹圄,惨遭打击,心思迟钝中乍然听到侯府一词,当然会不可避免地犯下这种荒谬的低级错误。不过崇义侯似乎有些耳熟?脑子里蓦地滑过一道亮光,她陪著笑,万分谨慎道:“娃娃,据我浅薄的越国历史知识所知,崇义侯是六年前越国先帝对其宦宠的封赐吧?”

“没错。”娈栖的花瓣粉唇翘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崇义侯正是先帝在我行弱冠之礼时送与我的贺礼。”清脆声解释得分外风轻云淡,似乎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轰隆隆──轰隆隆──

花恋蝶觉得头上闷雷滚滚,不知是不是吸入迷香过多的原因,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陪帝王龙上朝近一个月,对先帝封赐的崇义侯仍处在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阶段。害得她对这名宦宠出身的崇义侯抱持了高度的兴趣,成日里琢磨著那天和帝王龙混得熟稔了,让他下一道圣旨把这神神秘秘总爱宅在家中的宦宠侯爷召上大殿饱饱眼福。瞧瞧到底是啥样的国色天香,妖娆勾魂才会让一代帝王不但为其冷落三千後,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赐下免死金牌,封侯赏宅,宠爱无极限。

没没想到那个独霸後,帝宠顶天的宦宠侯爷居然就是美丽无匹的琉璃娃娃!?

被琉璃娃娃是个容颜不改,小****长不大的成年天阉这一事实打击得已经恹恹无力的花恋蝶很悲催地又被这接踵而至的第二个事实震荡得支离破碎,几乎凋零成一地残花。

4 23:55:00

151-155

第151章 变态毒蛇(四)

当某朵残花终於抖擞抖擞神,再度凝聚起三魂七魄後,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足有四米宽的超大罗汉床榻中。

泛著丝光的水蓝色锦帐下摆串绣著用一颗颗豆大的粉珍珠攒成的朵朵粉色玫瑰,半开的,全开的,千姿百态,芳华倾放,美华贵至极。床上浅粉色的冰绸被褥枕垫柔软丝滑,没有多余的图案赘绣其上,只是单一的纯粹的粉,给人一种宁馨梦幻的甜美。

而她,正仰卧在这张豪华柔软的大床中间,身侧倚著床板斜躺的是至今还未著上寸缕的琉璃娃娃。

都说从一个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格,她想说,从一个男人的床更能轻易看出这个男人的本质。

红罗夫君的床是暧昧诱惑的红;锦螭主人的床是素洁疏冷的白;帝王龙的床是尊贵耀目的黄。而这琉璃娃娃床上的水蓝和浅粉麽很适合他呵。

她偏头望向躺在身边的琉璃娃娃:纤长的身姿,浅栗的丝发,深栗的秀眉,深栗的浓翘眼睫,琥珀色的猫儿眼璀璨晶莹,花瓣粉唇柔嫩莹润,雪净肌肤嫩滑无暇既拥有水晶的冰冷剔透,又兼具花瓣的香软柔嫩;既透出少年的织细旖旎,又携带孩童的纯净稚美,这种种矛盾奇异地交融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像一朵透明的水晶罂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致命的诱惑。

可惜,这是朵蕴藏剧毒的水晶罂粟,也是条戾诡诈的冷血毒蛇,还是个永远成不了真正男人的天阉,一辈子做受被男人压的命。唉,天妒蓝颜──

“花姐姐你看著我的目光中有同情,有遗憾,还有丝丝忧伤。”娈栖伸指轻触她的眉眼,花瓣粉唇微微一掀,柔声轻问,“你在想什麽?”

在眉眼上游移的手指冰凉腻滑,真的很像一条来自暗潮湿角落中的毒蛇。

“我在想娈栖娃娃好可怜,年纪轻轻就成了未亡人。”花恋蝶眨眨眼,目中的同情深了些。

在她眉眼上游移的手指微微一顿,又继续滑动起来:“未亡人?花姐姐给娈栖安在头上的身份可真是有趣呢。”清脆的声音黏滑甜腻中溢出一丝丝冷,猫儿眼中的笑变得有些诡异。

“一般般啦嘿嘿娃娃,我能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麽?”知道了琉璃娃娃就是几年前红透皇的越帝宦宠,即使现在处於极端不利的状态下,她那颗YY了很久的好奇心还是按捺不住地发问了。

猫儿眼微微弯了弯,深栗眉峰挑了挑,冰凉的手指滑到淡唇上,细细地著:“花姐姐且说说看。”

“那个那个嘿嘿,娃娃,你听了不要生气哈。”花恋蝶很吃力地挤挤眼,绽出一个有些荡猥琐的讨好笑容,“你的皇帝夫君驾崩五年了,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守身下去呢,还是打算趁著年华尚好再找个知冷知热的集权势财富於一身的夫君?”那几年前驾崩的越帝她没见过,依帝王龙的模样推测,估计丑不到哪儿去。但毕竟年龄比娃娃大了些,後来身体又变得虚弱,无论怎样想象都与娃娃不太搭配,不咋符合她的审美观。如果娃娃二婚找个阳刚俊美,霸气十足的男人,两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人世间一道异常养眼的风景线。

抚淡唇的冰凉手指猛地戳进还未闭上的温热口中,指尖狠狠压在湿热的舌面上,将那还想继续弹动的香舌牢牢禁锢。

“花姐姐,如果你不是花姐姐,这舌头早被我掐断拔掉了。”娈栖从侧面俯视著她,咧开冷轻柔的笑,“有两件事我必须先说清楚,一是我从未将先帝看成过夫君,二是这五年中我从未为他守过身。”

啊?!

花恋蝶不由错愕。她以为先帝既能如此宠爱娃娃,两人之间必定存在真切的感情来著。就算达不到海枯石烂,悼念过一两年也行,不过事实似乎远非她所臆想的呢。

“至於你说的趁著年华尚好再找个知冷知热的集权势财富於一身夫君麽”手指从她舌上撤离,指尖裹染了一层透明的涎,使得粉色指甲更加剔透莹泽。猫儿眼中的诡笑越发深浓,“我对当今皇上没兴趣。”

有兴趣也不准打主意,帝王龙是姐爱上的男人,咋能由著你扳弯呢?花恋蝶腹诽著,又谄媚地继续八卦道:“越国不是还有个男的景烨王麽?他也不合你心意?”据闻这景烨王出生便异於常人,文武兼修,十四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是越国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她对这个同样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腔热血洒边关,蹉跎到近而立之年仍未成家的王爷也抱持著一定程度的好奇心。

“景烨王?”娈栖嗤笑一声,“对那个出生便与常人不同的王爷,我更不感兴趣。”

“那娃娃想找什麽样的男人?莫不是想寻找他国的皇──”唇被冰凉的指封住。

“花姐姐,权势富贵我已得到,为何还要心心念念地找个集权势财富於一身的夫君?”娈栖低头冲她轻佻地吹口幽香,轻笑道,“我没想过要找夫君,倒是打算找个妻主成亲。”

花恋蝶默然几秒,一改脸上的谄媚,神色郑重道:“娃娃,说实话有些伤人,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确实长得美丽无匹,但只要是个正常女人一般都不会迎你做夫君的。你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夫妻房事上才会比较和谐。”女人天生是受,你也天生是受,两个受的房事咋能和谐?如果真的结为夫妻,不明摆著误人误己吗?所以说她一直主张婚前检查是必要的,婚前同居是可行的。

“男人也罢,女人也好,对我来说并无区别。我若是成亲,必会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娈栖勾起的唇角上泄出一丝冷意,低下头,冰凉柔嫩的花瓣粉唇轻轻印上淡唇,若即若离地厮磨,呢喃道,“花姐姐,你难道不知这世间并非只有男人胯下长著的东西才能让人快乐?借助一些物什,同样也能享受到极乐滋味。”

花恋蝶的身体无力动弹,心里止不住地泪水长流,双眸也幽怨起来。娃娃,可不可以请你离姐远点?你这种暧昧的动作语气会让姐在想入非非的同时陷入更深沈的忧伤中。

“呵呵,花姐姐的气息真的很温暖明媚,也很干净清爽,像是春日豔阳。”娈栖伸出殷红的舌尖爱恋地舔了舔她的唇瓣,这才坐起身,“啪啪”击掌两声。

一名手捧楠木大盒的黑衣侍从立刻走到床前,低头恭敬地平伸双臂将木盒递到床中。

娈栖拔开木盒上的黄金瑞兽锁扣,打开盖子,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物什,在花恋蝶眼前晃了晃,邪诡异地笑道:“花姐姐,你看这是何物?”

她看到了,那物什约莫两尺长,头大如成年男子的拳头,菇头下连接著一暗红色大柱体,柱体表面和菇头长满突起的尖锥。暗红柱体後端有似绸非绸的东西做成的绳带环扣,绳带上镶嵌著价值不菲的名贵翡翠。

虽然有些小差别,但与这个物什形状大致相同的一类东西,她在依君馆里经常看到。这类东西既是助兴爱的情趣之物,也是进行虐待的必备之物。她曾经盘算过用这东西逗弄红罗夫君的後庭菊花,但迄今为止这一目标还未实现过。

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都属於极端厉害的男人级别,本不用这类东西助兴,也舍不得让这类东西进入她的身体。所以直到现在,她除了把这类东西拿在手里观摩鉴赏,满足略微荡的变态YY之外,身体内部并没有对这类东西有过亲密接触。

“假阳具。”她立刻回道,又迟疑试探问道,“娃娃,你这是在请我赏玩?”

娈栖一愣,随即灿烂笑开:“花姐姐,那你是如何看这物什的?”

花恋蝶仔细打量片刻,道:“以我身为大夫的医学常识来看,这东西太大太长太利,完全超出人体承受范围。无论男女,若是被这种巨物捣弄,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因大出血死亡。”这哪是助兴的情趣之物,这纯粹就一施行虐待的刑具。

“嘻嘻,花姐姐真是神医,我方才就用这种假阳具凌虐死了一对男女呢?”剔透明丽的笑容纯净旖旎,无暇似雪,然而猫儿眼中却是满满的暗邪狞。

4 23:55:00

第152章 变态毒蛇(五)

凌虐死了一对男女!?

花恋蝶很希望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事实告诉她,她所听到的句子是真真切切的。

在中国浩瀚的历史中,太监这类奇特的人种也占据了一席之地。当中既有发明改进纸张的蔡伦和七下西洋的郑和等名垂青史的好太监,也有指鹿为马的赵高和大奸大佞的魏忠贤等遗臭万年的坏太监,後者的比例远远大於前者。盖因绝大多数太监因为身体的缺陷导致心理变态,一辈子默默低微还好,如果一朝得势,其所作所为可以变态残忍到丧失人的地步。据《野获编》记载:“至天顺四年,镇守湖广贵州太监阮让,阉割东苗俘获稚童一千五百六十五人。既奏闻,病死者三百二十九人,复买之以足数,仍阉之。”阮让大概自己少了一棍子,便恨不能一下子割尽天下所有翘得老高的物事。

身处内苑的太监见惯了皇帝的三六院,王侯的姬妾满园,对女会不知不觉地产生一种占有心态。其身体虽然丧失了能力,他们却越逆反著渴望交。这种由变态心理或者残余腺衍生出欲,有些甚至比普通男更为强烈。皇中与女结成对食,外娶妻纳妾,上楼子嫖妓的太监千年来比比皆是。明代有一个太监,用一硕大的假阳具入一名雏妓的肛内,结果因假具受热膨胀拔不出来,竟使雏妓活活涨死。

历史上还有个别太监则因为心里严重失衡成为了同恋。比如汉代桓帝时的太监张让,长得白净美俊,未语先羞,常与桓帝翻云覆雨,深得桓帝喜欢。

眼前的娈栖娃娃虽然不是去势的太监,却是个天生的阉人,两者区别不大。据种种传言和民间野史,她曾以为他的心理也因失衡倾向於了女,与前越帝谈的是断袖余桃的同之爱,但万万没想到这Y的居然是男女通吃的双恋!且以他拿出来的假阳具和刚才的言语来推测,其心理变态的复杂度与强悍度绝对远远超出太监的变态平均水平线。

“娃娃这这种损杀人的东西还是少用”她开始隐隐感到处境的极为不妙了。赏玩可以,千万不要最後赏玩到她的身上。

“好,听花姐姐的。”娈栖应得干脆,随手将握在手里的巨大假阳具又抛回木盒中。还未等花恋蝶松口气,他已翻压到她身上,手肘撑在她身体两侧,猫儿眼眸剔透璀璨,笑意盈盈,“花姐姐,以前毒你害你是我不好,今儿起但凡你说的话,我全都言听计从。”

“不不用”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花瓣粉唇啄一口她的左颊,又啄一口她的右颊,含笑的清脆声好似一斗明珠洒落。

“我可不可不可以选择不听。”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两个条件是天雷、地雷、水雷,会将她炸得尸骨无存,死无全尸的。

“不可以。”花瓣粉唇一抿,断然拒绝,“花姐姐,我的这两个条件很简单,一是迎我为夫,二是不准拒绝我的求欢。”

轰──轰──轰──

花恋蝶只觉脑子里轰然炸开,头皮一阵阵发麻发紧,耳朵里轰鸣不断。腔里的心脏瓦凉瓦凉的,以著每秒两百下的频率狂跳。

“娃娃娃,你病了?”呆滞半晌,她才愣愣吐出。

“我像病了麽?”娈栖伸手捧住她的脸,美丽的笑脸灿胜春花。

严重的心理变态难道不是病?花恋蝶突然间万分痛恨起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她才稳住狂跳的心脏,严肃道:“娃娃,我已有两个夫君。”你充其量只能当个小三的份。

“我知道。”

“我和当今皇上是情人关系。”身为人臣,总不好和皇上抢女人吧。

“我知道。”

“你是先帝的宦宠,是先帝亲封的崇义侯。”你不能让人指你的背脊骨骂你无情无义不是。

“先帝已死,又没下遗诏不准我成亲。”

“你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千说万说,这才是最关键的啊。

“却也能给予花姐姐快乐。”

“你太过乱。”你的糜烂生活作风很不符合姐的标准。

“我会为花姐姐守身的。”

“你为啥要坚持嫁我?”姐真的不需要你发挥打不死的小强神。

“我喜欢上花姐姐了。”

咚──

斗大的铁锤敲得花恋蝶又是一阵眩晕。

“你你说啥?”她茫然而绝望地开口。不妙的预感成真了,她已被炸得头昏眼花耳鸣心悸了。

娈栖怜爱地吻吻她颤抖得越发浅淡的唇瓣,柔声道:“我说,我喜欢上花姐姐了。”

如果身上压著的是个正常的十四岁少年,她会沾沾自喜,惊喜万分地调侃:“姐等你四年。”可残酷的事实是压在她身上的是个二十六岁的天阉,还是个心理极度变态的天阉。听到他说出的“喜欢”二字,她只想哭,狠狠地哭。

医治红罗,她和红罗水到渠成地两情相悦;医治锦螭,她追求得跌跌撞撞,扯心拉肺;医治帝王龙,她被连逼带哄地吃掉;医治琉璃娃娃,她只觉有条冰凉黏腻的毒蛇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收缩著柔软无骨的身体,似乎想将她窒息在它的体内。

她抬起眸子望进琥珀猫儿眼,坚决道:“娃娃,我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不喜欢你那种变态的欢爱方式,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娈栖定定地俯视著她,猫儿眼中的柔软笑意逐渐凝固成冷的腥厉,俊挺的玉鼻中冷冷哼声:“花姐姐,别回绝得太快,我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他翻身盘膝坐起,击掌一次,立在床边的另一名黑衣侍立刻走到床前。打开手中捧著的楠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份密报念起来。

这种变态的事情本不用考虑。花恋蝶毫不犹豫地便要再度开口拒绝,话语却在听到黑衣侍从平板无波的念诵声时生生卡在了喉咙间。

“邺京西郊三百里开外的长岭深处驻扎著景明王的私兵,具体兵力不明,但估计应有万数。出入口极为隐蔽,至今尚未查实。守卫邺京的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威军中至少有一半的兵力掌控在景明王手中。另边关战事告急,景烨王死守的沛城战署布置外泄,城门被内奸打开,现已失守退驻槐城,急需兵力增援。而与虞国相邻的翼国似也有向越国出兵的趋势,与越国相邻的雍国”

随著黑衣人毫无高低起伏的念诵,花恋蝶的心一寸寸下沈。原来,帝王龙已经面临如此严重的内忧外患了麽?难怪他一去德政殿就再也没有回转。

黑衣侍从念完後将密报重新放入木盒,又恭敬地退到一边。

“花姐姐,当年先帝封我崇义侯之时,除赐予免死金牌外,还赐予了私兵五千,百人暗卫一支,意在保我命无虞。”娈栖笑得纯稚无害,灿烂可掬,“六年过去,我虽不怎麽上朝听政议政,却也耳聪目明。这邺京内外五军中,那景明王是否真的掌握了一半兵力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娃娃,你想以此要挟我?”灰眸幽幽眯起。

“花姐姐,你怎能这样说?”娈栖挑高眉,翘唇淡笑道,“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实力而已。外患我恐怕无力解决,但这内患麽只要花姐姐出言,我定不馈余力地协助皇上剪除景明王。”

花恋蝶静静阖上眼。不但身体无力,凝沈的心也有些无力了。她是个现代人,只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古代战争画面,只在囊括世界五千年的历史书籍上读到过一场场或是惨绝人寰,或是彩绝伦的战事。她的身体或许是强悍的,她的知识或许是广博的,但当面对冷兵器时代几十万的大军时,她个人所拥有的一切又是那样的渺小。

对这古代战争,她有著无比的遥远感;对这皇权倾轧,她有著无比的陌生感。她,像是一个坐在半空旁观历史演绎的过客。

只是,她和红罗夫君身在越国皇,暴露在了景明王眼中;只是,她和锦螭约定,等他回来便为他孕育一个孩子;只是,她爱上了帝王龙,承诺只要他不变,她便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一个人走固然容易,带著红罗和锦螭走,也不算难,但她舍不得让红罗和锦螭放弃他们自幼生长的故土,也舍不得空留帝王龙一人中余恨。

正如娈栖所言,边关外患她可能也无能为力。不过这皇室倾轧的内忧,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为帝王龙助上一臂之力。

眼帘慢慢抬起,澄透灰眸迎向俯看她的琉璃娃娃。严格说来,她内心深处不但不讨厌娃娃,甚至还对他有著怜惜。以为他十四岁,她遗憾地将他当做弟弟般照顾。知晓他是年满二十六岁的天阉,强烈的惋惜中隐含了对他的心疼。

无论是十四的少年还是二十六的天阉,她从未对他起过半分邪念。她在以前曾想过,只要娃娃不对她爱的男人不利,她可以因他的美丽可爱而宽容他的一切任和毒。

直到现在,这个想法似乎还是没变。

即使这个娃娃并非真正的十四岁少年,即使这个娃娃是个心里极度变态的天阉。

唉,有时候,她对自己的滥情和心软也非常无奈。

4 23:55:00

第153章 变态毒蛇(六)

“娃娃,相信救过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为什麽独独喜欢上我?”关於感情的事她一定要问清楚。

“因为你是第一个能在我手中活命的恩人。”娈栖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花恋蝶一愣,啥意思?

“我这人有个怪癖,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还人情。”娈栖慢慢解释道。

花恋蝶心里咯!一跳,又涌起嚎哭的冲动。她後悔了,她不该问的。

“是以我通常会将救过我的人杀掉。”带著点纯稚的清脆声纯净剔透,悦耳至极,说出的话语却砸得人心颤了又颤,“花姐姐的怀抱很温暖清爽,明知我下了毒,却还是搂著我歇息,送我疗伤的药膏。於是,当你转身跃出马车後,我便决定若你未死,就不再下手杀你。後来,我总会想你念你,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你。及至再次见面,你中了迷香,却还是对我那般温柔包容,通身没有一丝杀意,我觉著自己更喜欢你了。”

她抿抿嘴,淡淡提醒道:“娃娃,我对你的温柔和包容都是建立在你没有伤害我所爱的男人之上的,如果你对红罗出了手,那麽所有的温柔和包容都将不复存在。”

“所以我很庆幸,庆幸当时选择毒杀的对象是你,而不是红罗哥哥。”娈栖笑弯了一双璀璨的猫儿眼,赤裸的身体如蛇般柔若无骨地重新覆上花恋蝶的身体,“入了皇,你对皇上说的话我都知道,自然也知道你的忌讳。花姐姐,你是否应允了让我做你的第三夫君?”

“娃娃,我现在对你只有怜惜,没有男女之爱,你确定真要做我夫君?”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是一种不道德的强卖行为。

压在身上的那具柔若无骨的冰凉身体蓦地一僵,继而又慢慢放松。一双冰凉滑腻的纤细手臂缠上她的脖颈,琥珀色眼瞳里闪耀出一层看不清情绪却极为柔软的波光。

“花姐姐,怜惜可不就是喜欢的开始麽?我会慢慢地等,等你这份怜惜转成喜欢。”



花恋蝶对上那双柔软剔透的琥珀猫儿眼,微微叹息。她恍然想到今日在御书房中,她才对帝王龙说喜欢是爱的开始,不过小半天,便有另一个人对她说怜惜是喜欢的开始。这琉璃娃娃的要求真的是太低了,心底的那份怜惜在暗暗叹息中悄悄地滋生得更深更浓。

“花姐姐”娈栖轻声呢喃,低头吻上淡色嫩唇。这一次不再是若即若离的厮磨,也不再是蜻蜓点水的吻舔。花瓣粉唇含住两片淡唇辗转吸吮,殷红舌尖试图从微开的唇缝中强硬探入。

“娃娃,床前有有人”她躲闪著,艰难地提醒道。如果真要和娃娃进行那种非正常的变态欢爱,她觉得还是低调隐秘点好。

“滚!”娈栖连看也不看,低叱一声,舌尖又继续努力地往唇缝里钻探。

瞥见水蓝锦帐落下,花恋蝶尴尬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唇瓣主动张开,迎接娃娃略微冰凉的香滑舌头。

宛似蛇信般灵活的滑舌带著冷的湿漉逐一舔吸过口腔里每一寸嫩壁,每一颗贝齿,寻找著每一处敏感点。冰凉的舌捉住温热的香舌竭力纠缠,好似要将其吞吃入腹。被搅拌出的透明涎沿著紧贴的嘴角缕缕下滑,润湿了彼此的下颌。

唇上,口中麻酥酥的,缠住舌头的冰凉柔韧像是一条具有生命的小蛇。花恋蝶觉得身体里像有电流蹿过,托著自己不断地飘升,身体里渐渐逸出类似於失重的浅浅快慰。低低的吟哦不受控制地从交缠的唇齿间模糊泻出,媚气十足。

身上的衣物在不断地飞离,当冰凉的身体与温热的身体最终赤裸重叠後,那缠著香舌不放的滑舌肆虐得更形疯狂,重新缠绕在她身体上的臂膀越收越紧。

被缠住了,她真的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花恋蝶无力挣开紧若绳绞的臂膀,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掠过认命的念头。嘴毫无反抗地张开,任由口里的毒蛇游走肆虐。

及至餍足,娈栖才缓缓将舌地从眷恋的湿热檀口中抽出。璀璨剔透的猫儿眼中氤氲出强烈的情欲火光,凝视已被吻得微微肿胀,润泽晶莹得如同涂上一层膏蜜的水红唇瓣,眸中的欲火更炽,唇角愉悦地勾起。唇又贪恋地贴了上去,用自己的舌为那层水红再涂上一层透明。

纤美冰凉的手握住秀挺的峰,开始用力揉捏,挤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花恋蝶微微蹙起眉头,轻轻呻吟:“娃娃轻点有些疼”然而疼痛中夹杂的舒适的麻醉又让她低吟不断,欲罢不能。

“好,我轻点。”娈栖口里应著,手上的劲道却不减半分。手指邪佞地掐住一颗红樱刮搔拨弄,狠狠按揉旋转。舌沿著光洁的粉玉下巴吻过秀长的脖颈,一口含住峰上的另一颗红樱。上下两排白玉小牙咬住红樱危险地磨动,舌尖抵住红樱中间使劲戳刺。

“娃娃娃娃疼轻轻些”上传来一阵又一阵裹蕴著快慰的尖锐疼痛,撩拨出小腹深处莫名的空虚酥软。

“花姐姐花姐姐”娈栖喉间破碎地低呜著,炙烫的猫儿眼中突然泛出淡淡腥红光晕。雪净无暇的绝美躯体在粉玉身上不住地扭动厮磨,逐渐渲染上一层瑰丽的霞红。

身上冰凉的蛇好似在蜕皮中痛苦挣扎,本已陷入情欲迷蒙中的花恋蝶被上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拉回神智。

娃娃的雪颊上布上情欲潮红,衬得一张脸更加美丽绝伦。琥珀猫儿眼炙热火辣,媚意无垠,涌出极淡的腥红,恍若入魔的前兆。

咬在珠上的牙齿越来越用力,那股劲道好似要将她的脆嫩活活咬下来。娃娃尖利的指尖还狠命地往她的另一颗珠中掐刺,一滴极小的血珠从娇嫩中泌了出来,染红了淡粉透明的指甲尖。

这这娃娃不正常了!那神色好像在螭岛上把她看做女人时施虐的锦螭。但锦螭那时只是咬了她的唇和脖颈就自行收敛打住,并没有凌虐到她的脖颈之下。

花恋蝶心下大骇,连忙唤道:“娃娃,醒醒。娃娃,娃娃,啊──好痛!娃娃,放开我放开我!”痛苦的呼唤唤不回娈栖陷入狂乱的神智,上的疼痛却越来越可怕,难不成她真会被这个变态的毒蛇娃娃弄残?!

“花姐姐我的花姐姐”娈栖突然抬头吻住她的嘴,将她所有的痛苦全部搅散在纠缠的唇舌间。

不要!我不要变残!她拼命地想要挣扎,无奈身体始终凝聚不出半点力气。

“娃娃,冷静点,别伤了恋蝶。”

正在娇美红樱上施虐的手被一只修长完美的羊脂玉手拿住肘间的麻筋,一个不妨竟也松开了。

“娃娃,快放开恋蝶。她既应允了你,便不会飞掉的,你不用担心。”温润媚丽的声音又轻轻柔柔地响起,如三月桃花在春风中风情摇曳,带著淡淡的媚,一直酥进人的心灵深处。羊脂玉手也滑上裹染了霞红的纤细脊背,耐心温柔地抚拍著。

疯狂扭动的绝美身体慢慢归於安宁,随著情欲的减退,猫儿眼中的淡淡腥红英也逐渐隐去。

娈栖拨开红罗的手,自花恋蝶身上缓缓移开上半身,目光细细地巡视查看著。身下的粉玉身体虽然没有皮开绽,却到处都是深深的牙印和青红瘀伤。秀挺上的两颗红樱红肿破皮,有一颗还渗出了殷红刺眼的血珠。

“花姐姐,对不起,是娈栖不好。”美丽无匹的脸上尽是心疼和歉意,变得豔粉的花瓣嫩唇轻柔地吻去红樱上的那滴血珠,再抬起吻去她眸中闪动的泪花,“对不起,花姐姐,娈栖这一次绝不会在情欲中迷乱心神了。”

每说一句,就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吻像雨点般不停地洒落在她的额上、眼上、鼻尖、唇上、颈上、上密密的不放过一寸肌肤,慢慢浸润舒缓著花恋蝶那颗饱受惊骇的心脏。

“娃娃,你正常了就好。”她哽咽道。好险,她的身体差点变残缺了。幸好红罗夫君的道及时解开拯救了她。泪汪汪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瞅向也脱鞋上了床榻的红罗,目中全是数之不尽的感激。

红罗戏谑又心疼地笑著拧了拧她的鼻尖,淡淡扫了眼正在她小腹上虔诚亲吻的娃娃。眸光回转,桃红薄唇亲上她的泪眼,柔声道:“恋蝶,别讨厌娃娃。不是我的道解得及时,而是娃娃早就计算好了时辰。他也怕自己伤了你,才留我一直在屋子里坐著。”

温凉柔韧的舌在小巧的肚脐上打著转,又痒又酥,带著丝丝麻意。她忍不住娇喘出声,一把捉住红罗的手臂,颤声道,“红罗夫君我我还是有些不适”

“放松就好了。”红罗低声魅笑,抬起她的上半身揽入怀里,含住她的耳朵轻咬,双手也罩住两团秀挺温柔地抚慰,“恋蝶,不管因为什麽理由,你应允了他不是麽?”如果又将这最後的美梦打破,那颗濒死的心便再也暖不过来了,比以前的他更可悲。

“花姐姐不怕和呵,娈栖以命起誓这次绝不伤你分毫。”娈栖抬起头,璀璨猫儿眼坚定一片,倾身在她唇上落下温凉的吻。双手温柔地分开她的双腿,冲她旖旎一笑,便低头埋进了她的双腿间。

4 23:56:00

第154章 变态毒蛇(七,辣)

温凉的柔韧在热烫的花谷中畅快地游弋。时而含住小花吸吮,时而缠住小核啮咬,时而抵进小戳刺花样多变灵活,然而调情的味道却并不浓烈,反倒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在探索女的每一处秘密,每一处敏感。

花恋蝶在红罗怀里轻颤著,一股股薄薄的酥麻从下身荡开,逐渐弥漫全身。每当腾起的舒适酥麻快要累积到一个顶点时,那温凉柔韧就转移到了别处,又重新掀起新一轮的快慰。身子一直沈浸在酥软中始终无法爆发,小腹和花径深处溢出莫名难耐的空虚。

“唔唔嗯嗯”娇媚软绵的呻吟中含著不满的怨嗔和难耐的情渴。

不过怨嗔饥渴的娇吟没有引来怜惜,却是双腿被娈栖扳得更开,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好方便他能戏耍得更顺畅。

红罗捻住她高翘硬挺的红樱,指尖轻轻兜转,指腹压在娇嫩的顶端用力磨蹭。炙热的舌在她耳廓上缓慢舔舐,挑逗著上面的敏感。

“恋蝶,想要了麽?”温润媚丽的声音微暗,携带著可怕的魔诱惑,直直酥麻了人的骨髓。

“嗯要想要”花恋蝶娇吟著挺高,渴望得到更多更强的抚慰,水红嫩唇一开一合间迷惑著男人的目光。

“乖,还不到时候,再忍忍。”红罗含住她的耳朵,一点点密密地咬著,时轻时重。两修长的羊脂玉指探入她的口中,调弄著滑嫩嫩的小舌。

花恋蝶情难自禁地捉住他的手腕,含咬住嘴里的手指不停地吸吮起来,舌也自主自发地缠著滑润修长的手指舔舐。无法及时吞咽的涎从嘴角汩汩流下,充满了**的暧昧。

红罗目光幽暗炙热,手指在她口里轻轻抽动。那裹缠著指尖的滑嫩柔软,那滚热细腻的紧致包裹著他的手指,不断地吸吮蠕动著,令他浑身都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酥麻快意。握在秀挺上的手不觉加大了揉捏的力度,舌尖也探进爱人儿小巧的耳洞中,与手指保持著同一个进出频率。

娈栖珍爱地吸吮著变成嫣红的芬芳花瓣,殷红舌尖缠著充血挺立的小花核不住地舔舐轻咬。

记得先帝驾崩後,他第一次找了个绝色处女,剥光她的衣物,审视了半晌。

少女的胴体幽香四溢,晶莹如玉,婀娜起伏。那高挺的峰,粉豔的娇点,平坦紧实的小腹,茂密的丛林,柔嫩的花瓣都很迷人,深深地撩拨出他的情欲之火,也让他明白了为何越帝总爱在他身上啃咬亲舔?是的,看到这样的美丽会让人产生一种汹涌的凌虐欲望,一种占有这份美丽,撕裂这份美丽的强烈冲动。

从那时起,五年来,暗地里死在他手上的男人和女人数以千计。每当看到或阳刚感或纯洁柔软的美丽在自己的身下、口中、手中变得残破不堪,听到那声声从鲜活逐渐走向衰败的吟哦时,他的身心便会蔓延出强烈的满足快意。然而每当一切结束之後,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包围他的又是蚀骨的冰凉。身体里空虚难耐,好似藏著一头永远也无法填饱的饕餮,让他辗转难眠。

现在在他唇下的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对她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凌虐渴欲,只想狠狠地亲她,舔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适才伤她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在患得患失的强劲情欲中迷乱了心神,失了轻重。

她是他第一个心甘情愿用唇舌伺候的人,也是他第一个心心念念想著要给予快乐的人。

舌再度贪婪地舔上细嫩的花瓣,吻去沾染在表面的蜜,用自己的涎为它们涂上晶莹湿润的色泽。手指捉住花瓣中充血涨大的花核,从不同的角度戳刺刮搔。落在手里娇嫩的躯体在轻轻颤动,这是愉悦的战栗,不是走向死亡的抽搐,这样的颤动给他空虚冰冷的身体注入一股细丝般的暖流。

猫儿眼轻轻弯起,带著这股细丝暖流,舌尖探进紧闭的前,两手指也挤进狭窄的花径。湿滑细嫩的滚热紧窒同时包紧了他温凉的舌和冰凉的手指,体内的那丝暖流在这份紧窒的滚烫裹覆中逐渐扩大,耳畔陡然响起的是女人变得尖利的惊喘。

心底止不住地笑开,手指一边刺激著敏感的小核,一边在湿滑紧窒的花径中开始了抽动。舌也逗弄著前里的媚,轻舔狠戳。

“啊──卜”花恋蝶紧紧捉住红罗的手腕,张大嘴喘息,含混不清地呻吟。敏感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颤抖得更加厉害。一直在体内叠加没有释放过的快感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升腾脚背绷直,十指抽搐地蜷缩,小腹不自觉地往上翘挺。

察觉到她的变化,红罗钻进她耳里的舌游走进出得更猛。两指夹住峰顶的红樱拉扯捏按,在她口里的指则捉住她的舌不停地揉搓翻动,让那声声吟哦只能从喉间滚出破碎的泣声。

娈栖的手指在越来越紧缩的花径中努力挖掏进出,指腹每每都会触到里面膨胀的花心磨蹭撞击。突然,他在无意间到一块软,感觉手里颤抖的身体倏地绷紧,细嫩的壁发疯似的紧紧绞住手指,往深处拖拽。是这一点麽?他邪佞一笑,手指强硬地缠住那块软,连连戳动。舌尖在前口的壁上使劲舔过刮搔,攫住花核的手指更是近乎残忍地刮按揉捏。

不要不要她要失禁失禁了

花恋蝶努力蠕动嘴巴,试图摆脱红罗的手指,拼命抵抗著那股逼临的滔天快慰。

“恋蝶乖,别抗拒,放松接受。”红罗抽出手,扳过她的下巴,贴上她的唇温柔厮磨。

“失失禁会失禁”花恋蝶在他的厮磨下艰难万分地说道。心里又羞又恼,恨不得一脚将正在双腿间放肆的人踹到天边。为啥要不停地用舌头刺激她的膀胱和尿道壁?不知道那会诱发人的尿意吗?可是那连绵不绝的快意却又让她欲说不舍,沈溺不已。

红罗低低魅笑,手指慢慢爬到她的小腹上,轻轻画圈抚,问道:“娃娃,你听到花姐姐说的麽?”

娈栖抬起头,花瓣嫩唇沾满了晶莹的蜜,璀璨的猫儿眼流溢出丝丝缕缕的媚意。唇角勾起,纯净剔透中是说不出的妖冶,“听到了,花姐姐只管失禁就是,我会一滴不漏地吞进腹中喔。”

4 23:57:00

第155章 变态毒蛇(八,辣)

变态!变态!变态!

花恋蝶正欲开口呵斥,耳边却传来红罗独特的温润酥媚进骨髓的魅声。

“恋蝶,既然娃娃做了保证,那你就乖乖地失禁吧。”在她小腹上轻轻画圈抚的手猛地往下使劲一按。

“啊──”她尖叫一声,那股被死命憋住的快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地倾闸而出。眼前炸开白光,身体在颤抖中抽搐痉挛,下体喷出灼热的蜜,与蜜一同涌出的还有被释放的便意。

娈栖单手抬高她的翘臀,唇紧紧贴住细小的前,贪婪地吞饮著灼热的体。嵌在花径中的手指坏心地在强劲痉挛的甬道中继续抽动,一次次戳刺著那块最敏感的软,任她停在高氵朝顶端痛苦愉悦地挣扎。

脑子里空白一片,眼前空白一片。身体被强猛的快慰不断地冲击拍打,无意识地抽搐痉挛,颤动不休。她觉得自己的筋骨血连同神全部化成了一滩水,只能任人予取予求。

迷迷蒙蒙中,她听到两道声音在对话。轻柔而邪佞,像是从天边的魔域中传来,

“滋味如何?”红罗轻拥在怀里颤抖抽搐的娇躯,笑睨坐起的娈栖。按压在爱人儿小腹上的手指滑进花谷,揉按著敏感得已不堪一击的花核,让那断续的娇吟更加媚软。

“没有腥臊,清香滚热,真是具奇妙的身体。”娈栖伸出殷红的舌尖猫儿般餍足地舔去嘴角的残,往泥泞湿滑的小内又加入一手指。三指齐头并进,在痉挛不止的花径中旋转揉按,进进出出。猫儿眼中的剔透璀璨被媚气妖冶取代,出神地盯著在红罗怀里陷入晕厥的女人。

粉颊布满情红,黑灰色秀气长眉微微蹙起,眼帘轻阖,微微开出一道细缝,浓密的眼睫恍若蝴蝶展翅般轻轻颤动。一缕汗湿的白色鬓发粘黏在水红晶莹的唇瓣边,交织出荡人心魂的媚惑。从半开的唇瓣中不断地泻出的泣吟,娇媚得能软麻了全身的骨头。

“好美,简直让我恨不得一口吃了。”他抽出手,倾身凑上去,捧住那张让他思念爱怜的脸,封住水红魅唇吻了又吻。

红罗轻笑,声音漾满了邪恶:“娃娃,你打算收手了麽?”

娈栖咬了一口香嫩的唇瓣,抬起头看向红罗,缓缓咧开嘴,也拉出一个邪恶的微笑:“都把花姐姐弄到了床上,怎麽可能收手?”他探手拉开嵌在床板的抽柜,白色冰绸绢布垫底,里面摆放了各种巧之物。

“你这床里的东西倒比倌子的东西还齐全。”红罗睇眼看去,哼声笑嗤。

“我是个侯爷,财富权势自然不是区区依君馆的倌子所能比拟的,收集起巧物什当然也事半功倍。”娈栖得意地挑高眉,伸手取出抽柜中间用水蓝冰绸裹住的东西,“给你看看这个。”

他神秘笑著打开冰绸,里面裹著的是一副可系腰胯的假阳具。通体紫红色,一尺多长,头大如鹅蛋,上面有数颗突起的小颗粒,儿臂的柱身上也遍布突起颗粒。这些颗粒圆润光滑,除了能增强快感外并不伤人。

“你这假具倒逼真得很。”饶是见过许多巧物什,红罗也不得不承认娈栖拿出的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娈栖咯咯轻笑,掰著假阳具略略弯下,手一放,那假具竟然很有弹地自行恢复原状。

“除了像真阳具一般外柔内硬外,这东西最妙的还在於进入体内後,能遇热涨大,逐渐升温。”他口里解释著,俐落地将假具套在了自个腰胯上。手指抚上坚硬高翘的假具,雪净剔透与狰狞怒昂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魔肆。猫儿眼瞳中闪烁出深浓的妖魅和狂猛的情欲,“为了与花姐姐欢好,这可是我费重金命人用虎豹之筋,佐以珍奇名贵物什炼制出来的,已经搁置了两个多月,如今终於可派上用场了。”

红罗将垂落颊边的长发挽到耳後,眸底深处闪过一丝狡黠。桃红薄唇亲昵地摩挲著怀里爱人儿火烫的红颊,淡淡道:“你该庆幸是我守在旁边,见惯了这些东西,不过我并不喜欢这种假物进入恋蝶的身体。”

娈栖森幽一笑,露出玉白尖利的小虎牙,冷道,“红罗,别试图惹怒我。虽然我不敢杀你伤你,但我同样能让你生不如死。”他捏起红罗弧线完美的下巴,邪狞地对著桃红薄唇吹出凉息,“比如说奸了你。”

红罗毫无惊惶地拔开他的手,神色慵懒地从抽柜中又拿出两样环状东西,在他略微诧异的目光中将一个环状物扣在假具柱体底部,一个环状物套在头上。然後抬眼对他挑眉笑了笑,往怀里努嘴示意,桃花黑眸里满是浓稠的浪,“娃娃,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虽不喜,但偶尔为之也不错。”他拉开怀里女人的双腿,手掌在花谷里来回了两把,沾了满掌的蜜,放到唇边舔舐,“既然要弄,不妨弄得彻底些,恋蝶陷入欲仙欲死情潮中的模样可是撩心得很喔。”

“我很期待。”娈栖目视红罗怀中眼皮轻微波动的女人,会意地森森笑开,双手抬高花恋蝶的腿就要往里刺入。

“等等等”好不容易从空白中挣扎出来的花恋蝶连忙出声阻止。晕眩中,她模模糊糊地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之所以没立即张开眼睛,完全是因为这种谈话内容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也十分不利於她话发言。但是,当她听到红罗口里那句“既然要弄,不妨弄得彻底些”後,实在是止不住地心惊跳起来。

娃娃是天阉,要和她行男女情事,那是绝对要借助辅助工具的。这一点她心知肚明,虽然别扭,但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可红罗夫君似乎还在辅助工具上添了什麽不太好的内容。她张眼往身下看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假阳具的头处箍著一个长满细密小毛的圈子,柱体底端则箍著一条蛇形金圈,金色的蛇头呈椭圆形,往前探出。

在依君馆中,她曾把馆里的古代情趣用品拿来一一鉴赏过,当然认得那个毛圈和蛇圈基本都是用在女人身上的。据倌子们说,女人一般不会要求倌子用这种东西服侍。因为太过刺激,很多女人的身体都承受不了。

“不准不准进来”虽没用过,但听听别人的意见总不会错的。她试图合拢双腿往後退缩,不幸身体酥软无力。

“傻恋蝶,你在害怕什麽?”红罗扳过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湿热的吻,酥媚骨髓的温润声笑吟吟地软软诱哄,“夫君是个中高手,知晓轻重,不会让娃娃伤到你的,你只管放松享受就成了。”

“是啊,花姐姐只要放松享受就成了。”娈栖笑盈盈地附和道。凑上去叼起她高挺的红樱轻轻啮咬。下体却抵住滑腻的小轻顶慢,一点点推进。作家的话:咳咳,偶是三观不正的猥琐变态。~\(≥▽≤)/~

4 23:57:00

156-160

第156章 变态毒蛇(九,辣)

“唔唔唔不不”唇被红罗堵住,她清晰地感到一个温凉的巨物侵入身体,将还在痉挛的紧窒甬道撑到极致。凹凸不平的表面擦过细嫩的壁,引起一阵阵过电的酥麻,在巨物的行进中还有一种毛刺的痛痒感。

“花姐姐,我要吃你了喔。”耳边响起娈栖清脆悦耳的剔透声,带著几分调笑,几分得偿所愿的满足。话音未落,侵入体内的巨物已开始狂猛地挺弄起来。

每一次抽出就像要将里面的媚全部拉出,刺毛和突起残忍地刮著壁,撩起一片刺痒的痛麻。每一次顶入都是重重地撞到她的花心顶端,柱身底部箍著的金色蛇头就狠狠压上了她敏感的小核,而头上的刺毛和周身的突起则再次残忍地刮过壁,激起片片刺痛酥痒。

“啊啊不不要”花恋蝶的身体陡地狂颤起来,头竟奋力地摆开了红罗的钳制。

红罗紧紧拥住她的身体,桃花黑眸中魔魅深深,追逐著她的水红柔唇不断啄吻,吞吃下她愉悦而痛苦的哀吟。

“娃娃,别只顾著蛮横地猛撞,注意轻缓重急,磨一磨会让恋蝶更受不了的。”他捉住高挺的峰不停地把玩揉弄,牙齿在花恋蝶脖颈上细密啮咬。

娈栖低低诡笑数声,果真捧著花恋蝶的臀,抵住她的花心展开了揉动和触击。

霎时,花恋蝶身体像过电似的战栗起来,发出一阵阵迷离而慌乱的婉转娇啼:“不不要啊啊娃娃红罗娃娃饶了我饶了我”

硬硬的小毛刺在柔嫩的花心上扫磨,又痒又痛,又酥又麻,布满突起颗粒的头更顶得花心酸痛难捱,让她恨不得伸手进去狠狠地挠。花瓣中的小核也被温凉的黄金蛇头抵压著肆意厮磨,刺激得体内蜜一股股涌出,在巨物的揉动触击中发出**的声响。身体里像燃起了一堆火,从血脉向骨髓里焚烧,难以承受的痛苦中夹杂著销魂蚀骨的快感。

“恋蝶求饶的模样真真迷人,试问有那个男人能逃得开这种魅惑?”红罗握住她的手压上她自己的房,带著她一起揉弄抓,“恋蝶,告诉夫君,娃娃弄得你舒服?”

“娈栖定是将花姐姐弄得舒畅无比。”滴滴晶莹的汗水顺著娈栖的额角滑落,纯净剔透的面庞荡出夺人心魄的瑰丽妖冶,“不然花姐姐的花径内怎会响起如此美妙的水声?”

“呜呜好痒痛痛啊舒服啊啊不要停”顺著娈栖一阵突然的挺弄猛撞,她仰起修长的脖颈,娇媚长泣。体内的那股火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蔓延,燃烧著她的腹部、贯穿她的全身。颤抖的双腿屈起伸直,不停地在空中乱踢著。

原本清朗的粉颊欲情荡漾,晕染层层樱红,变得妩媚诱惑。半阖的澄透灰眸迷离娇媚,惹人爱怜,两片莹润的水红嫩唇上下打颤发抖,不时露出洁白的贝齿。吐气香暖,媚吟婉转,时而甩动著凌散在她颊边与肩膀上的雪色长发,更增一份旖旎风情。

“咦?花姐姐能动了呀。”娈栖停下耸动,抵住她的花心转圈厮磨,勾唇轻笑,“那欢爱起来可是更添情趣。”他用双手抱起她的大腿,把她的小腿架开在他的肩头,然後往前倾身,将力量集中在腰部,又开始狂抽猛。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深,次次撞击都冲开膨胀的花心口,探进里面的花房,次次都要在房口用头上的毛刺磨转一圈後方才退出。

“啊──死了不要磨了不要撞哦啊娃娃呜呜娃娃死了我要死了”

花恋蝶口里哀哀求著饶,蛮腰却不受控制地款款扭动,向娈栖不断迎合。

不一会儿,刺痛酸软全部汇成灭顶的快慰,眼前炸开五彩烟花。她尖叫一声,浑身哆嗦,四肢狂颤,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花房与花心花径一同痉挛,难以抑制的蜜汁奔涌而出。洁白的牙齿紧咬水红下唇,娇靥泛起一种又羞怯、又舒畅的妖豔神色,绷紧的身体在瞬间化为软绵。

娈栖放下肩上颤动的玉腿,与红罗一起仔细打量著眩晕在绝顶高氵朝中的爱人儿。

高氵朝後的花恋蝶颤动的双手无力地搭在腹上,粉腻的双高耸,顶上红樱凸翘。蛮腰轻扭、粉腿舒摇。腿间的粉豔花瓣裹染晶莹蜜,充血的小核颤巍巍地在花瓣中露出小头,豔红的花紧紧吸附著紫红色的巨物,隐约可见媚的抽搐。一丝不挂的胴体上汗珠隐隐,粉嫩的皮肤在明柔珠光的照下熠熠生辉,散发出春日豔阳的温暖芳香,令人魂不守舍,神为之夺!

“我的花姐姐果真撩人销魂。”娈栖迷醉地看著,猫儿眼中未曾消褪的情火忽明忽暗。

红罗笑而不语,伸指在她的脸上轻缓抚,不住地亲吻她丰润的耳垂,满脸柔情缱绻。

花恋蝶粉颊红云不退,缓缓睁开眼来,灰眸里飘荡出摄魂勾魄的春水眼波。水红唇瓣微张,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似是欲语还羞,惹人怜爱不已。

此时她已经有些恢复理智,对自己竟在一系列的情趣用品下达到绝妙高氵朝这一事实颇为羞愧。动了动下身,冲娈栖踢踢脚,示意他抽出那绝对不会也绝对不会疲软的巨物。

娈栖吃吃一笑,从善如流地抽出巨物。失去饱涨的填塞,大量无法流出的蜜顿时随之涌流。空气中女人的情香越发地浓郁,熏醉了男人的心魂。

巨物的退出也给极度敏感的内壁带来一股战栗的酥麻,让身子尚处在高氵朝余韵中的花恋蝶抑制不住地嘤咛出声。

红罗和娈栖的眸光俱是一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姐姐,你想吃娈栖麽?”娈栖牵起她的手,含住一食指,殷红舌尖蛇一般缠绵吻舔。

曾经接触过的濡湿温凉的柔腻细嫩感从指上突地传遍全身,强劲的电流毫无征兆地从尾椎处腾起,绵软酥软的身体瞬间绷紧。晃荡在眼前的琉璃娃娃雪净双颊透出朱色情红,半眯的璀璨琥珀猫儿眼情欲氤氲,媚气如丝如钩,流淌著织细剔透的旖旎风情和几分纯净童稚。赤裸的无暇雪肤也透著朱色情红,丝缎栗发倾泻如瀑,剔透**,纯美妖冶,骚动著人心底的最黑暗的邪恶鬼念,恨不得扑上去将这具身体蹂躏个够。

她想她算是明白越国先帝为啥会为娃娃冷落後三千,对他荣宠顶天了。作家的话:咳咳,持续猥琐变态中。~\(!▽!)/~

4 23:57:00

第157章 变态毒蛇(十,辣)

“娃娃,怎麽吃你?”她舔舔嘴唇,喉咙禁不住有些发干。当日在芦苇荡,她是强压下被轻易撩起的情欲和饥渴。如今娃娃主动送到她面前请她吃,如果还无动於衷,她就不叫花恋蝶。不过,此时色令智昏的花恋蝶忽略了一个事实,娈栖娃娃的本质其实真的是个变态来著。

就见娈栖漾出一个邪恶荡的深笑,将系在他腰间的假阳具迅速系在了她的腰胯上。

“娃娃娃”花恋蝶瞠目结舌地瞪著在自个双腿间挺立的紫红巨物,震惊得几乎无法成言,一把抓住红罗垂落在她颊边的鬓发,向这个通风月的高手结结巴巴地仓惶询问,“红红**干嘛,他他要干嘛?!”

“呵呵,让恋蝶吃了他啊。”红罗魅笑连连,舌头伸到她柔软的耳垂下缓慢地舔舐著,又沿著她的耳垂舔向颈部,然後舔上了她惊愕的豔红脸蛋。同时还将右手伸到高耸而诱人的双峰上,将两团浑圆滑嫩抓在手掌上轮流爱抚弄,“偶尔有个别女恩客也会这样吃倌子的。”

“吃吃吃”她抖动著唇瓣,始终无法把脑子里分析出的结论抖完整。

“花姐姐结巴了麽?”娈栖笑得好似堕落地狱的纯洁天使,手探到花恋蝶的身下了一把,将沾染的蜜涂抹在高翘的紫红巨物上,“花姐姐的蜜就是最好的润滑,吃娈栖都不用再用润滑膏药了。”

他起身蹲悬在花恋蝶小腹上,在花恋蝶越来越突起惊怔的灰眸中,扶著紫红巨物对准粉豔的後庭,然後缓缓坐了下来。

花恋蝶眼睁睁地看著双腿间的紫红假阳具一寸寸没入娈栖体内,只觉得头脑眩晕,鼻子酸热,身体发颤。她吃吃吃吃娃娃她她她竟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吃吃娃娃!!

“真好,花姐姐的情进入了我的身体,我们终於融为一体了。”娈栖仰头发出惬意舒适的叹息。身体扭动了一下,半眯的猫儿眼眸滑过一道琉璃灿芒,妖冶地冲花恋蝶抛出一个勾魂眼波,“花姐姐,来,往上挺动吃了我,我会配合你戳刺到里面的极乐点的。”

不!她不是变态!

花恋蝶猛烈地摇头,小腹却在清脆的魔魅声中听话地往上挺动。

“对,再使劲些。”娈栖双手钳住她的腰侧,在她挺起的时候,配合地往下顿坐扭摆。

不!她真不是变态!她不要做攻啊──

脑子里狂喊拒绝,身体却被蛊惑似的不住地往上动作,目光更是痴痴地凝注在不断起伏摇曳的绝代尤物身上。呜呜,该死的娃娃简直是魔鬼,是迷乱心智的魔鬼。呜呜,她真的不是变态来著,不要做攻啊啊!

“花姐姐,再快些,用力些。”娈栖引导著巨物不断撞击内壁的敏感点,一阵阵酥麻从後庭蔓延,瞬间席卷全身,忍不住兴奋地高叫起来。

“娃娃,恋蝶才从迷香中恢复过来,又刚经历了高氵朝,哪能有那种体力?”红罗笑著吻吻花恋蝶泛出泪花的眼眸,柔声安慰道,“恋蝶乖呵,不急,不哭,夫君帮你吃掉娃娃。”宠溺的柔情中含了无尽的邪恶**。

花恋蝶还来不及为泛出眼泪的真实原因辩驳,身体就被红罗推倒,跪在了娈栖双腿间。系在腰胯间的巨物被这股力道一冲,更是深深刺进娈栖体内。

在她身下的娈栖发出欢悦的长吟,双臂蛇一般缠上她的脖颈,拉下她的头疯狂地亲吻。

“唔唔”花恋蝶被娈栖封住嘴巴,双手伸在他的头侧不断地瞎抓拉。她感到了,有一个滚烫的坚挺正抵在自己花口轻轻磨蹭。

“恋蝶,夫君帮你吃掉娃娃。”一个温暖滑润的身体覆上她的後背,炙热的桃花魅息在她耳後柔柔吹拂。

不容她拒绝,红罗猛地一挺腰,胯下硕柱有如巨蟒般对著狭窄湿漉的玉门疾冲而入,瞬间到底,顶进花房。那股异常骠悍的冲击和裹挟酥麻的酸痛直达花恋蝶的五脏六腑,撞得她不由自主地从喉间溢出“啊──”的一声闷吟,身体也被这股冲力逼得往前狠狠一撞,那深埋娈栖後庭的巨物正巧重重戳中里面的敏感处。

娈栖身体顿时狂颤起来,双臂将她的脖颈缠得更紧,舌在她口中狂乱地肆虐。

红罗暂时停止了动作,轻闭双目,伏在花恋蝶身上,静静地享受著里面小花嘴不停收缩吸吮的美妙滋味。直到快感稍退,他才直起身,挺动著胯下硕柱,一记一记用力撞击。拨开花恋蝶如丝的白发,在她柔美的粉颈及粉玉般的背上轻吻慢舔。一手在她的红樱上不住搓揉捏捻,一手则拉著她的蛮腰让她跟著自己前後动作。

极度的充实感迅速填满了身体,酥麻的电流在体内乱蹿。花恋蝶主动随著他的动作挺胯摆臀,将系在自己腰胯间的假具一次次深深送进娈栖体内。当双手触到身下不断颤抖发热的无暇身体时,满脸酡红,火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花姐姐,我的好姐姐,就这样吃我嗯娈栖以後只给你吃好舒服好爽美好姐姐用力吃我”娈栖搂著她,唇不停地吻著她酡红的脸,荡的媚吟接连不断,“喜欢爱爱你娈栖爱花姐姐”纤长的双腿紧紧夹住她的腰,不停耸动腰胯迎向她的撞击。

花恋蝶在娈栖一声声摄魂勾魄的媚吟浪语中,心里的羞惭渐渐散开,升起的是一种征服的另类快感。

“恋蝶,夫君快些,让你把娃娃彻底吃干抹净可好?”红罗咬住她的耳朵,桃花炙热诱惑邪媚,“当然,也让忍了很久夫君将你吃干抹净。”滚烫的巨柱不等她回应已是狂猛抽地捣弄起来。

花恋蝶破口呻吟,陷入情欲深渊的瞬间,心里飙出一串悲催热泪。

她想到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食物链。

话说,她真的不,她最多只是有一点点变态,真的不用将它加强啊──

######### ########### ##########

封的时辰终於到了,一点运气挣断身上的缎带束缚,起身活动了几下四肢。

看看面无表情立在门口的四个暗卫,心里苦笑一声,也面无表情地肃立在一旁。

她还能说什麽?听著里面杂乱无比的媚吟喘息,她只能说:第一,衷心恭喜主子心想事成;第二,悲叹一个正常女人从此堕落。

呃,慢著,那个白发女人既然能够接受主子,恐怕其本身就很不正常,包括她的那个红罗夫君也不正常。

她只能再说,不愧是对倌馆出身的夫妻,的确非同常人的强悍,堪与主子相提并论。作家的话:咳咳,不正猥琐终於结束,撒花。~\(!▽!)/~

5 0:01:00

第158章 娈栖过往

越国先帝赐给娈栖居住的清溯殿侧殿与清溯殿正殿相隔不过是一条百米左右的廷回廊,正殿内即是蕴含丰富矽酸的巨大天然温泉池──清溯池。

先帝遗诏:崇义侯居中清溯侧殿时,可自由进入正殿温泉中浸泡洗浴。这份极致殊荣数百年来从未有一人得到过,哪怕是历代皇上的嫡亲老娘──尊贵无比的太後千岁们也未曾得到过,真可谓是将天都差点戳破了。

清溯池约莫三百多平米,呈五瓣梅花形,池水为半透明青色,池面氤氲一层蒙蒙雾气。水池外浅里深,最浅处不过两尺来高,最深处也不超过六尺,周边用汉白玉砌了。池内设置了可供人倚坐的玉阶和躺卧的玉床。离池数十步开外绕池伫立著二十几盘龙汉白玉大柱,柱底是盛开的莲花座盘,每一片花瓣边缘皆以金丝镶嵌,每柱身都分四方悬挂著四盏硕大的琉璃莲花灯,满地凿莲汉白玉地板在柔光中显得更加莹华泽润,半透明的青色池水也在柔光中粼粼闪烁,星星点点,使得整座大殿於富丽奢华中透出梦幻迷情。

此刻,偌大一个梅花池子只在边缘处浸泡著三个人。

这三人相依叠靠倚坐在玉阶上,穿过极薄的雾气,可见黑棕、雪白、浅栗三种颜色的长发一缕缕地在水中四散飘摇。它们彼此交错织绕,既温柔亲昵,又旖旎缠绵。

一个微带稚气的清脆声如同翡翠珠子溅落玉圭,在静谧明亮的大殿中悠扬流潺。

“越国奉城的琅邪世家是延续了近四百多年的大贵族,一直备受世人尊崇,连九州各国帝君也要礼让三分。我便是这琅邪世家长房的嫡长子,甫一出生就受到了整个家族的重视。喜爱的、嫉恨的、欣羡的什麽样的心思都有。从落地张眼起,各种明的暗的刺杀便数不胜数,那激烈的倾轧争斗与皇族相比也不遑多让。是以父亲和母亲虽在我身周布下严密防护,七岁那年,我仍不幸中了剧毒。後经名医诊治,捡回一条命,却不幸落下了难以启齿的隐患。”娈栖跨坐在花恋蝶身上,双手揽住她的後颈,美丽无匹的小脸恬淡柔和,仿佛那个遭暗杀中毒落下隐患的人不是他似的。

“难以启齿的隐患?”花恋蝶扬起眉梢,手极端具有自主意识地爬到他的双腿间,一把握住了雪粉可爱的童芽,“是指娃娃的阳具永远停在了七岁,不再长大麽?”

“对。”他歪头笑盈盈地瞅她,琥珀色的猫儿眼里倒映出池水的微青,在明亮的柔光中流光溢彩,灵动而神秘,“花姐姐,娈栖的稚嫩童芽在手里把玩是不是很舒服?”

“啊?啊!”花恋蝶这才恍然意识到自个的手已由单纯的握住变成揉弄抚了。本就浸泡得有些发烫的脸,轰地一声灼烧出熊熊烈焰,连耳朵都未能幸免於难。

她不是变态!她真的不是变态!可为毛她的手就是从那童芽上拿不回来?

花恋蝶不假辞色地狠狠唾弃自己,心里疯狂叫嚣著将猥琐无比的狼爪子收回来。但是该死的!那小小一芽为毛会软嫩得比海绵还绵韧,比丝缎还光滑?简直令她爱不释手,越越想!呜呜,老天明鉴,她真不是猥琐幼童的变态来著!洁白的上齿紧咬淡色下唇,她的理智和身体本能做著艰难的拔河。

瞅著脸颊红得几欲滴血,烫得可煮**蛋,眉眼间透著深浓哀怨的白发女人,花瓣粉唇先是微嗔地翘起,继而愉悦地咧开。他冲花恋蝶的面庞吹出一口温凉的幽香,猫儿眼微微一弯,轻快道:“花姐姐,娈栖不止是童芽著舒服,後面的两个囊袋著也很舒服喔。”他拉著捏揉在童芽上的粉玉手掌往後抚,将两颗小小的玉囊尽数送入温暖滑腻的掌中。

美丽的雪净双颊被温烫池水熏蒸出淡淡朱粉,略弯的猫儿眼碧波粼粼,微勾的花瓣粉唇晶莹柔嫩,端端是剔透璀璨,明丽无暇。

砰──

花恋蝶脑子一懵,突来的空白中狼爪子一紧,绳子从中部断裂,理智与本能的拔河比赛正式宣告结束。

她呼出一口长长的幽幽的叹息,身子颓然软倚进身後红罗的怀中。

“恋蝶,怎麽了?”红罗双臂环住她圆润优美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魅笑,桃红薄唇不住地轻擦她的耳廓。

“我认了!”好吧,姐承认,姐也是个变态,一个被变态同化熏染成的变态。她幽怨地瞪了在怀里笑得无辜又无暇的娈栖一眼,索破罐子破摔,厚著脸皮将童芽连著小玉囊一起握在手里大力揉捏,“娃娃,这下你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之至!”娈栖欢欣地倾身在她脸上连连亲舔,“花姐姐,娈栖从心到身,每一处都是你的。你若是避讳我,嫌弃我,我会很伤心的。”

“少来,当初毒害我时咋没看你流露一丝丝伤心?现在想要亡羊补牢,已为时晚矣。”花恋蝶翻个白眼,出口啐道。终於艰辛无比地抵住变态的诱惑,把手抽了出来,拧住娈栖的雪净双颊往两边拉起,“娃娃,言归正传,继续交代你的过往生平。”

“好。”猫儿眼又弯了弯,漾出满满笑漪。纤长的手覆上捏著嘴边颊的粉玉素手,拿下紧紧握在手中,放到唇边吻了吻,才又继续回忆道,“这种断子绝孙的隐患落下後,带来的好处便是从此我身边再也没有谋杀,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小我两岁的弟弟身上。那时的我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残缺,只以为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像个寻常百姓家的孩童般生活了。谁曾料想,在百年显贵世家中,若是你无用了,那麽连你的生身父母都能将你抛弃。於是不足一月,年方七岁的我便彻底知晓了权势富贵的重要”

娈栖眯起猫儿眼,池面上氤氲的薄薄雾气逐渐渗进眸中,目光变得朦胧迷离,思绪慢慢陷入久远的记忆中。

那时他才七岁,却早早醒悟到日後倘若屈於人下,这辈子将活得比蝇蛆更为低贱屈辱。若想凌於人上,那本可赖以依仗的家族血亲又已成为仅供观赏的水中花月。这世间,他所拥有所能依仗的唯自己一人而已。

念书习武,他比谁都勤奋刻苦,家族里的藏书楼每晚都留下他驻足流连的身影。失去家族的举荐,想入朝担任高官,手握重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他又该怎样去获得自己想要的权势富贵呢?

左右盘算之下,他打上了自己这副皮囊的主意。历朝历代总会出现一两个博得君王怜宠的宦官,只要手段了得,握住滔天权势也将不在话下。

十三岁那年,他留书一封,与家族、父母断绝血亲,自寻了关系以宦人身份进入越国皇。果不其然,当时年届不惑的皇上初一见他便惊为天人,从此集三千宠爱一身。数年来帝宠有增无减,直令天下瞠目。

当皇上拿出朱冰果,望他能永驻少年美丽容颜时,他毫不犹豫地吃了。他是残缺之人,即便身体长得再高壮强健又如何?他始终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伏躺在皇上身下,承受著他人背後的讥诮轻蔑,他不觉羞惭,也不觉恼恨。只因他这个既非男人又非女人的身体从皇上身上不但得到了无限快乐,也得到了亟想要的权势与富贵。

皇上是个英明帝君,虽对他宠爱无边,却绝不会做些危及江山社稷的荒唐事。他并非愚人,虽想要更大的权势富贵,却并不依势胡作非为,至少明面上他只是个倍受帝爱的低微宦宠。

在他临近弱冠的头天夜里,恭送皇上回宸德殿後。皇上的嫡二皇子,以温柔敦厚,英睿不足现於世人的年近十二岁的越昊昕突然出现在他寝殿的密室中。那双极美的承袭皇上的黑棕色凤眼深邃如涡流,看不见底,竟比皇上更为难测。

5 0:01:00

第159章 往昔秘事

“明日是你生辰,父皇会在乾坤金銮殿中封你为侯,赐你免死金牌、豪宅奴仆、良田万顷以及──”只齐到他膛的越昊昕慢条斯理地抚著衣袖上的四爪祥龙图绣,极薄的上唇轻掀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守卫侯府的五千私兵。”

“二殿下,您说的是越国朝野上下俱都知晓的事吧?”他笑了笑,甩袖在椅榻上坐下。随地翘起腿,咧嘴问道,“怎麽,难不成还有大臣以头碰柱,欲用身家命拦阻皇上为我奉上生辰贺礼?”

“非也。父皇若惧那些个食古不化的臣子,这金銮殿上的龙椅早就换人坐了。”越昊昕上前一步,犹带稚气的俊秀小脸一直含著笑。只是这笑无一丝孩童纯净,反倒讳深似海。

越昊昕从袖袍中出一个碧玉盒子,放到案几上,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龙眼大小的朱红色果子,幽香扑鼻,与以前服食过的朱冰果很相似,但表面少了几分晶莹。

“媚果,我送你的生辰贺礼。”碧玉盒子被轻轻推到他面前。

媚果,天下剧毒之一。人服下後,五脏六腑,筋脉血无不充满媚毒,会疯狂渴求交合之事。无论是寡情男子,还是刚烈女子,都无法抵挡因毒引发的强烈情欲。此媚毒迄今无解,十二个时辰後,人就算不在交合中脱阳或脱死亡,也会因毒过烈,血脉爆裂而死。

“呵呵,二殿下是嫉恨娈栖夺了您的父皇,想除掉我麽?”他伸指从碧玉盒中拈起幽香扑鼻的媚果,放到鼻端深深嗅闻,“很诱惑的香气,中此媚毒死去,对我这个宦宠来说也算死得其所,相得益彰。”

越昊昕撩袍坐在案几另一侧的椅榻上,深邃的凤眸满是温和笑意,淡淡道:“媚果确是无解剧毒。不过若是服用过朱冰果的人服下,非但不会中毒身亡,反倒会延年益寿,成为罕见的媚人。媚人身体内外皆与常人无异,即使是最高明的大夫也无法察觉媚毒的存在。人若常与媚人交合,身体将逐渐衰弱,不消三年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撒手人寰,故称媚人为一把杀人於无形的绝世利器也毫不为过。”

媚果弥足珍贵,朱冰果比之媚果更珍贵了数以万倍。这九州中,世人多用媚果杀人,视朱冰果为罕见的养颜圣品,却从未有人想过将两者一起服用,更没有谁听过媚人这种绝世杀人利器。而他也是在家族藏书楼中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从一百年孤本的夹页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当时他阅後便立刻将那张夹页焚毁了。而眼前这个以温柔敦厚,英睿不足现世的年幼皇子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不为世人知晓的毒秘事呢?眼下将媚果送给他,其所存的那心思啧啧,看来以前他似乎一直忽略了这个平庸的二皇子。

“撇除皇上正值壮年不谈。二殿下上有英明不凡的太女殿下,下有聪慧绝伦的三殿下,您觉得您有那个机会麽?”他懒洋洋地靠向椅背,挑眉斜睇端坐如锺的小小少年。

小少年俊秀的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唇角的笑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地降低了人的戒心。深邃凤眸直直望进他的眸底,淡淡陈述道:“再过半年,英明不凡的太女殿下便年满十五,可正式上朝听政议政,处理国事,光明正大地拢聚壮大自己的势力。而这却是某个人所不愿看到的,是以太女必死无疑。皇上悲痛难抑,身体日益衰弱,幸而尚有聪慧绝伦的三殿下堪当大任。然年纪虽幼,却聪慧绝伦的三殿下一旦登基,难保不会在明日成为某个人的障碍,故其也活不长久。接连痛失两个英睿皇儿,皇上身体更是日渐趋下。偏偏中其余皇儿年龄太幼,身份也太过低贱,不足以荣登大宝。左右权衡,万般无奈下,只得下诏立资质平庸的嫡二皇子为太子。立一个毫无治国之能的皇子为太子,於某个人的暗中谋划百利而无一害,其自然是乐见其成,不再痛下杀手。不久,皇上油尽灯枯,大薨,太子继位。”

他静静地听著,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坐端身体,对温和俊秀的小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後,也直直望进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眸。俄尔,唇角又慢慢勾起:“二殿下,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太女殿下和三殿下是你同父同母的血亲手足,而你父皇虽对你略有不喜,却也是疼爱在心的。”

“帝王之家没有父母手足,只有魑魅魍魉,我并不是个多情人。”越昊昕十指闲适地交握在案几上,温和的笑靥中带著一片纯真稚气,然稚气中又挟著一丝漠然。

没有错,眼前这小少年是个天生的帝王,是个比皇上更加优秀的帝王。他把将来推演得丝丝入扣,谋测得滴水不露。他能平平静静地冷看手足走向死亡,能不孝不忠地毒杀自己的父皇,这样寡情无心的人确实有资格和他联手。

“但不知我若收下了二殿下的贺礼,还能得到何种好处?”他将手里的媚果放回盒子,笑得意味深长。呵呵,想要他成为媚人,不落痕迹地毒杀越帝,也要给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我所求的是越国大好江山,你所求的是一世权势富贵。”越昊昕抿唇一笑,凤眸中漩涡流转,夺人心神,“皇上大薨之时将下遗诏:永不得对崇义侯削爵降位。崇义侯上朝自由,可随意出入皇内苑,赐居清溯殿侧殿,赐浴清溯池。”

呵呵,他真是喜欢和聪明人谈条件。不过,他还想多加一个条件。撩起鬓发绕在指间把玩,他抬眸笑道:“再加上觐见君王可免行跪礼。”

越昊昕略一思忖,点头同意,又从袖中出一个犀角盒子。打开,推到他面前,里面是两个大小相同的虫蛹,一红一青。

“这对蛊蛹名为心心相连。两人服下後,若一方对另一方犯下歹毒之事,则蛹醒化虫,噬尽体内脏腑。若一方死於意外,另一方则安然无事直至寿终正寝。”

“心心相连?”他伸指自犀角盒中拿出红色虫蛹,举到眼前细看,“很有趣的蛊虫,与我曾见识过的连命蛊全然不同,似乎也免了我日後被绞杀灭口的威胁。”话语一顿,抬眉笑问,“不过,你又该拿什麽让我信你?”

“你若不信,那你我便无联手的必要。”越昊昕微笑道,“我不过是多费些手脚,多耗些时间罢了。可父皇送予你的权势富贵转眼便会倾覆倒塌,成为残砖断瓦。”

“有道理,我就姑且信了。”他下巴,笑著将虫蛹送入口中囫囵吞下,接著又拿起媚果服下。媚果入口即化,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从身体深处衍生,逐渐游走全身。从此,他的身体便比常人要凉上少许,真个应了冰肌玉骨四字。可笑翌日皇上竟在他的巧言令色中相信了是朱冰果的绵延後效所致,欢欣下与他交合缠绵,比之往日还更为持久激烈。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然皇上自寻死路,日後做了地下亡魂,自也怨不得他。

“记住,此事永远仅可你知,我知。”越昊昕也拿起青色虫蛹囫囵吞下,旋即静悄悄地消失在了他的寝密室中。

第160章 舍身饲虎的菩萨

“花姐姐,如今我未信守诺言,将当日与越昊昕的秘事全数告知了你和红罗,你说娈栖乖不乖?”娈栖搂住她的脖颈,花瓣粉唇邀赏似的微微嘟起。雪净滑腻的身体蛇一般在她怀里扭动,来回磨蹭著弹十足的秀挺。

花恋蝶沈默。

俗话说得真他爷爷的经典:最是无情帝王家!欲得帝王宝座,拼的就是心狠手辣、狼心狗肺,六亲不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帝王龙那Y的果然不是盏让人省心、放心、安心的灯啊。

“娃娃很乖,花姐姐和红罗绝不会再让第五个人知晓这个秘密,也不会让当今皇上知道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心知这事的隐秘和可怕,她轻捧娈栖的脸正色承诺道,在他微嘟的花瓣粉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很多时候娃娃的言行都会趋向於少年,估计朱冰果不但定住了他的容颜,也多多少少定住了他的一些心。不过那副模样美丽剔透得令人止不住地心生邪念,想入非非。虽然娃娃是个格变态的天阉,但身边能有这麽美丽无匹的容颜陪伴,她内心深处还是很高兴很满足的。当然,也不排除还有丝丝源自女人虚荣的得意。

呃,慢著!脑中猛地一凛,她脱口问道:“娃娃,先帝对你宠爱如斯,你竟还下得了手毒他?”就算最後顶天的遗诏是帝王龙伪造的,但前面的封侯赐宅,免死金牌,听政议政、私兵五千却是响当当的事实。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面对一个数年如一日宠溺他的人,他竟然心都不顿一下,眼都不眨一下,手都不抖一下地与人合谋毒害枕边人?这事实让她心里著实忐忑不安得很啊!

娈栖偏头想了想,很是疑惑不解地反问道:“先帝的确爱我入骨,不过我一点都不爱他。对我而言,他只是个能给予我权势富贵的人。当发现他即将无用时,我为何不能抓住他最後的价值利用?”猫儿眼无辜地眨了眨,花瓣唇微撅,带上几分娇蛮,“再说他既真心爱我,当是不悔亦不怨被我利用才是。”

花恋蝶再度沈默。这揣著明白装天真的琉璃娃娃和帝王龙一样,也是盏不能让人省心、放心、安心的灯!

红罗放开唇间轻含的柔嫩耳廓,笑叹出声:“可怜一代帝王只因错爱了人,竟被利用得连渣滓都不剩。”先帝错爱的不止是娈栖这条冷血毒蛇,还有那条他虽不满却实实在在也爱在心里的帝王龙。却不想这爱竟被这两人当作了实现私欲野心的垫脚石。倘若先帝地下有知,当死不瞑目才是。

“花姐姐,你担心我会毒死你麽?”娈栖不理红罗的讽笑,只乖顺地倚在花恋蝶怀里,柔声道,“其实你大可放心,我的媚毒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的。”

不用你说,姐也知道,因为姐还有幸活著。花恋蝶腹诽道。很想一把抓住在怀里轻轻蠕动的毒蛇的七寸要害,死命将其扔出去,来个眼不见未净。然而当她的手碰到纤薄优美的滑腻肩头时,却完全背离了大脑的主观意识,自动自发地改为了抚。

娈栖因她温柔的爱抚笑得更柔更甜,猫儿眼中波光潋滟,颇为好奇地问道:“花姐姐,媚毒注入体内通常半个时辰後才会发作。中毒者初时皆不能察觉,你怎能凭我咬破那一点点皮便知晓了我下了毒?”

“很简单,但凡毒素侵入我的身体时,体内会衍生一股寒气。虽瞬间即逝,却足以警醒。”她慢慢从消极的忐忑中爬出来,心里打定主意对娃娃尽量保持三分戒心,“对了,娃娃,你体内的媚毒可通过牙齿注入他人身体麽?”爷爷的,这娃娃还真是条不折不扣的毒蛇,连注毒方式都相像到可怕。

“嗯。媚人牙齿中蕴含的媚毒最为剧烈。但凡被媚人牙齿咬伤的人半时辰後,表现与服下了媚果一般无二,会强烈地渴望与外物交合。”

“强烈地渴望与外物交合?”花恋蝶不由来了兴致,“到底有多强烈?”

娈栖浓长卷翘的睫毛扑地一扇,勾起的花瓣粉唇染上一抹邪的古怪:“据我观察,若是在无人野郊,中毒者会随手拾棍子,折树枝抽或是後庭。”

自慰?能理解能理解。虽然因环境条件制约,自慰的东西不咋致,好歹行为还不算出格。

“喔,对了,若是周围有牲畜在场,中毒者会弃棍不用,选择与牲畜交合。”

呵,兽交!那种强烈情欲竟逼人丧失理智到这种地步?!

花恋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接著追问:“若是周围无人无牲畜也无可利用的工具呢?”

“嘻嘻,我当初也和花姐姐一样好奇。便试了试,你猜结果怎的?”深栗眉尖故意挑起。

“怎怎的?”她预感答案比较恐怖,有心不听却又实在难捱心中好奇。

“那些中毒者竟将自个的小臂弄下来当棍使用,在体内抽不停。花姐姐,你说有趣不有趣?”像是回想起那分外有趣的场景,娈栖的笑声欢快清脆,悦耳无比。

“为何要把小臂弄下来?由著它长在身上抽身体不行麽?”浑身果然有点发冷了。

“那哪儿行?”娈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中媚果媚毒者,会强烈渴望与外物交合。手臂长在身上便算不得外物,弄离身体後,才算是与己不相干的外物。”

花恋蝶第三次沈默。这世道奇果异果怪果毒果招摇过市,她是不是该庆幸在无人峰谷里吃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果实没一个隶属於媚果种类?心里诡异地涌出了劫後余生的欣喜。

“花姐姐,我本想著你若中毒,便定会抓著红罗抵死疯狂缠绵。最後红罗脱阳而死,你血脉爆裂而死。却不想你天赋异禀,身体居然百毒不侵。”娈栖蹙眉有些不满道。

“原来你虽只挑了恋蝶一人下手,却也同样将我算计了进去。”红罗伸指捏揉著花恋蝶的耳垂,讥讽道,“亏我们还道你是因恋蝶轻薄了你,才会独独对她痛下杀手,不曾想是将你想得太过良善了。”

“可我也说过第二日我便会後悔了呀。”娈栖扬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甜甜补充道,“真好,娈栖可以一点也不用怕将花姐姐毒死了。”

“是啊,可以一点也不用怕将花姐姐毒死了。”花恋蝶低声喃语,灰眸里闪过深深挫败。收臂搂紧他,狠声道,“娃娃,我决定当个舍身饲虎的菩萨。免得你这变态到处危害社会,残害群众。”她顿住,又低声道,“不过你定要记得一点,想待在姐身边,便不准对姐任何一个爱著的男人出手。包括当今皇上越昊昕,明白吗?”

“明白。”娈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咯咯笑著,“花姐姐,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不,是爱你了。”

“只要记得别下手把姐往死里爱就好。”她搂著他轻哼不已,“姐可没啥值得利用的价值。”

“花姐姐真爱说笑,你又不是糟老头子,我怎舍得你死呢?”娈栖抬头吻上她的嘴角,殷红的舌尖眷恋无限地舔著微勾的唇角,时不时刷过柔软的淡色下唇。

花恋蝶被这样温柔暧昧的挑逗勾得一阵心痒,微侧了头,与他的花瓣粉唇亲密相贴,低声道:“娃娃,你说对了,怜惜是喜欢的开始。我发现我有些喜欢你了。”启齿轻轻咬了一口花瓣粉唇。退开一尺,含笑凝视他,澄透灰眸中流淌过淡淡柔光。

浓长卷翘的深栗眼睫微微颤动,琥珀色猫儿眼折出一片灿烂的莹辉,好似天上星光坠落澄澈湖面,“花姐姐,娈栖会让你的喜欢越来越深,直到变成爱。”眼睫慢慢下垂,犹如在星空夜风中颤抖绽放的洁白优昙,霎那洒落千般无暇纯净,抖开万般美丽风情,“花姐姐,好姐姐,亲我。”

161-165

第161章 玩一场游戏

面对这样一个剔透纯美的人儿,花恋蝶又怎能让他失望?伸指捏起美丽人儿纤巧微尖的下巴,清朗端正的面庞卸去所有的疏淡清漠,眼角眉梢全都荡起涟涟笑漪。淡唇微翘,便要向那张粉润晶莹的花瓣嫩唇上吻下。

突然,清溯殿外传来了拳脚搏斗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人在呼唤“花医侍”。

她的身体略一凝滞,闭闭眼,对准那张诱惑的花瓣唇用力吻下。他爷爷的,就算外面打架打得拆了皇,她也要先亲上一口再说。

唇刚刚落下,便听得“砰──砰──砰──”的跪地声。

七八个黑衣侍从悄然进入殿中,接二连三地跪在身後,那干脆俐落的响声让人听得膝盖直发疼。

“守卫不利,扰了主子沐浴,请主子责罚。”

好,很好,非常好。

花恋蝶缓缓移开唇,心里的憋屈逆流成河。

娈栖美丽依旧,只是眸色湿冷毒,满脸的森然戾气。毒蛇般冷冷盯著跪在汉白玉凿莲地板上的一干暗卫侍从。

跪在七个侍从中间的暗卫正是一点,她的面前摆著一个四肢俱折的中年宦人。那宦人衣饰普通,神情扭曲痛苦,嘴巴朝著他们拼命张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说。”他的身体没有移动半点,手还是揽在花恋蝶的後颈上,唇角勾起一丝冷至极的微笑。

“回主子,负责打扫清溯殿外院的一个下等宦人试图闯入殿内。因他口里唤著要找花医侍,故属下们只折了他的四肢。”一点伏身而跪,头紧紧贴著地板。池子里的主子和花医侍夫妇都未著衣,他们若想活得长命些,最好啥都不要看,哪怕是无心的也要尽力避免。

唉,果然是找她的。花恋蝶认命地将怀里的娈栖移开,从红罗怀里扭身站起。

“恋蝶,等等。”红罗连忙跟著起身,探手从池边的浴篮中抖开一件素白单衣披在她身上。

“红罗夫君是怕我的身体被不相干的人瞧去了麽?”她咯咯轻笑,也探手取出一件素白单衣披在他身上,“红罗夫君也赶紧穿上衣物,倘若让别人饱了眼福,我可是会吃醋的。”她又拎起一件粉色单衣侧身披在了娈栖身上,“娃娃现在是我的了,也不能随意让人看光身子。”

“花姐姐。”娈栖甜软唤道。面上的森戾陡然散去,换上一脸满足的窃笑。

“乖。”她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颊。提气跳上岸,一脚踢开中年宦人的道,淡淡问道,“说吧,身为螭岛暗卫的你为何不惜暴露身份,也要硬闯清溯殿找我?”

中年宦人细长的眯缝眼蓦地睁大,闪过两道雪亮的光芒,染血的嘴唇咧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的敏锐聪慧。难怪难怪曲谷大管事再三嘱咐我定要将此事告知门主豢养的爱宠只是只是”低低哑哑的感慨声在瞥见她身後的娈栖时,欲言又止。

花恋蝶听得满脸黑线,抬脚踩上横倒在地上,自下而上斜瞪著她,一脸疑虑重重的宦人,抿唇勉强拉出一个弧度:“姐不怎麽欣赏你的赞美,对长相欠佳的宦人也没啥耐心。所以麻烦你快点把只是後面的内容给姐倒出来,不然别怪姐对你不客气。”能让螭门曲谷大管事亲自吩咐暗卫,又必须要让她知道的事显然非同寻常。隐隐的,她心底生出了几分不安。

宦人神色微凛,一股血丝从嘴角溢出,眸中蹿出如焚的焦急,哑声道:“今日接到花苍传信,门主数日前去到槐城巡查商铺。才过三日,距槐城相隔百里的沛城不幸被虞国攻陷。景烨王被迫带领残兵剩将,以及一些难民退驻槐城。城内全部戒严,城外是虞国数十万大军围困,门主本无法撤离。”

“你说什麽?!”花恋蝶惊喝一声,一把提起他,逼视进他的眼睛。

“门主被困槐城,命岌岌可危。”宦人对著那双惊怒的灰眸,咬牙给出了最後的总结陈词。

啪──

花恋蝶手一松,被拎起的宦人重重地跌在地板上。折断的四肢再次受到重击,竟连哼也未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恋蝶!”

“花姐姐!”

红罗和娈栖此时也已站到了她旁边,不约而同地担心唤道。

“娃娃,你的密报是不是提到翼国正蓄势向越国出兵?”她猛地侧头冷声喝问娈栖。

“是。”

“那麽娃娃”她缓和下语气,轻声问道,“你告诉我,越国当今朝堂可有能带兵解困的能将?”

娈栖凝目思忖片刻,回道,“羽林军大将军尉迟德可胜任。但他若是领兵救援,皇上布下的棋局将残破不全,落个全盘皆输的下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尉迟德的位置太过重要,他一旦离去,即使我出手帮忙,也不能改变败局。”

“尉迟德既如此重要,那帝王龙必是先安内再攘外断臂保全龙座,再行收复後谋。但他能暂时舍去数座城池,姐却不能舍了姐的锦螭主人啊”花恋蝶喃喃自语,双手环抱於,整个人陷入了沈思。

就在数个时辰前,她还在感慨古代战争离她格外遥远,感慨面对冷兵器时代的几十万大军,她个人所拥有的强悍和广博都是那样的不足为道,感慨她对越国边关战事的无能为力。没想到不过数个时辰之後,这古代战争就离她离得如此之近,近得能张牙舞爪地夺走她心爱的男人。

她是医生,娴熟的是手术刀,是治疗疑难杂症。虽然她确实博览群书,读过很多关於战争的书籍,嘴上谈起来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她偶尔玩过一个关於三国战争的大型网络游戏,在游戏中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鲜有败绩,但虚拟世界又哪儿能与现实战争相提并论。

来到九州异世,她以为自己玩得最大的一场游戏,就是把阅读过的训练特种兵的相关理论在螭门队员中实践化。可现在看来,老天似乎还为她安排了一场更大的游戏。

如果她走进这个游戏,身上就将真实地肩负起一国的兴衰命运,真正地融入九州异世的历史中。她真有这个决心和勇气麽?

轻轻一声长叹,她仰头闭目,在柔和的珠光中一动不动。

红罗和娈栖全都静静地盯著她。

粉玉雕琢的脸上无波无澜,带著远离红尘的清漠疏淡。湿漉的雪色白发贴著优美起伏的腰臀不断滴落颗颗晶莹,仿若正在融化的雪人。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看得见却看不透,能触到身体却触不到心。

惶然从两人心底升起,在彼此的对视中,看到了同样的患得患失。

忽而,白发女人的唇角俏皮勾起,打破了所有的清漠疏淡。高挑的身影从虚幻的天边切切实实地落在了地上,蓬勃的生命力从这具身体上不断升腾弥散。

“花姐姐”娈栖哑唤一声,张臂牢牢抱住她的腰,头抵著她的後背轻轻厮磨。喉头莫名有了一份哽咽。

花恋蝶安慰地拍拍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反手将他自身後抓进怀中。又将一旁的红罗也揽进怀中,踮脚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温柔笑道:“红罗夫君,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的。”

“我信。”红罗低头回吻她的脸颊,桃花黑眸里满是缠绵爱意,“我信恋蝶无论怎样,都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活在这世间的。”

她一怔,继而笑开:“傻红罗,我当然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活在这世间。像我这种自私的女人,就算是死也要拽著你一块儿死。”

“夫君甚喜恋蝶的自私。”红罗撩起她的一缕白发放到唇边亲吻,温润媚丽的眸子柔波粼粼,浩瀚如汪洋,“恋蝶定要记住你自个说的话,天上地下都不准放开我的手。”

不等花恋蝶回应,娈栖已将她的头用力扳过来,不由分说地啧啧连吻数下,蛮横道:“花姐姐,娈栖什麽都是你的了,你也不准放开我的手。”

花恋蝶闻言对他弯眸一笑:“娃娃的一切真的都是我的了麽?”

“是!”娈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那娃娃把你的五千私兵和暗卫交给我吧。”

“好。”没有多问一句,娈栖已点头同意。

“恋蝶要做什麽?”红罗把玩著指间的白发,柔声问道。

她深深笑道:“姐想玩一场游戏。一场为了拯救姐的心爱男人,横刀立马,挥斥战场,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游戏!”

优美的雅致磁音在空旷大殿里轻轻飘扬,随著池水慢慢荡开,隐约含著一丝绝然腥厉。

7 10:41:00

第162章 谁堪兵马大元帅之任?

这一日,越国乾坤金銮殿的气氛分外肃穆沈重,殿外三品以下,六品以上的官员破例允许入殿参政议政。面对快马传来的边关战事急报,朝堂上文臣武将们个个脸上俱是一片凝重。

“众爱卿,景烨王虽将内奸一一揪出处以极刑,然犹时已晚,沛城不幸也沦陷虞国之手。边关现今形势岌岌可危,众卿家可有良策?”越昊昕头戴明黄九梁腾龙通天冠,敞亮露出的极美凤眸虽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龙眉微蹙,俊秀尊贵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隐隐含著焦虑。

“皇上,虞国连战告捷,此时必定士气大盛。而我军已溃失四座城池,眼下必定军心惶然,复城取胜太过渺茫。当初景烨王领兵十万奔赴边关已是耗费巨财,若再发兵救援,将战事继续拖延下去,国库钱粮必将窖尽,终至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故臣以为不如忍一时之气,暂与虞国议和。”户部尚书手持笏板出列言道。

“皇上,议和大为不妥。”兵部尚书随之出列,“我越国边关五城如今四城尽陷,一城被困,若是议和,那沦陷四城如何能拿回?”

“可用钱财赎回。”户部尚书立刻答道,“兵部莫非忘了自古以来,欲要收回已失城池皆有两法,一是战中收复,二是钱财赎城。”

“哼,适才户部才言国库钱粮窖尽会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若要赎回四城,又岂知那虞国不会狮子开口?恐怕赎城的财物比用於战事之上还要花费更巨吧?何况那虞国是否同意我们以钱财赎回四城还未可得知。”兵部尚书冷笑斥道,又转向御台,撩袍跪下,恳切道,“皇上,边关五城为我越国五道门锁。被占的四城若不竭力收复,一旦最後的槐城被破,那我越国便是一块失去护盾的上等美,只能任人欺凌了啊!望皇上即刻下令发兵救援,攘除外敌,复我边关。”

兵部尚书一席话将朝堂之上才起的争议瞬间打压下去。是的,边关五城若失,越国便等於是失去了钢骨保护,将柔软的腹地向敌军坦然敞开。他们知,虞国又何尝不知?要议和赎城,堪比登天还难,越国只能战,也只有“战”这一条路可走。

“爱卿所言极是。”越昊昕连连点头,转向排在右列武官首位的景明王,“景明皇姑,你可担此重任?”

景明王眸底深处极快地滑过一丝冷,持笏弯腰行礼奏道:“皇上,臣惶恐。臣虽略通武艺,担著武官之首,然臣娴熟的是律法、民生之流,对领兵作战实在生疏,难以担此重任!”

“景明皇姑以才高八斗,睿智稳重著称,还是切莫谦虚了。朕命你为兵马大元帅,镇军大将军与怀化大将军为你左右副帅,即刻领兵出征救援边关。”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景明王急急高呼,噗通一声伏跪在地。

“怎麽?国难当头,一向忠君爱国的景明皇姑竟要推脱麽?”温和的清越声陡地含上了一丝冷凝。

“皇上,非臣怕死胆小推脱,实乃臣无此将才啊!臣若领兵救援,不亚於送我越国万千将士落入虎口,会辜负皇上,辜负百姓,成为越国的千古罪人啊!万望皇上收回成命,另选能将。”景明王以头碰地,高声的申辩已是泣不成声。

“皇上,此次发兵关乎国运,兵马大元帅之职委实重要,非通兵道之人担任不可。众所皆知景明王乃以治国之能见长,领兵作战实非其所擅。故臣以为景明王之言当是句句肺腑,万望皇上三思。”历来在朝堂上不怎麽开口的景辉王此刻竟出列开言。

“通兵道?”越昊昕嗤声轻笑,“朕之越国最通兵道者便是景烨皇叔,如今却因内奸所害,失掉沛城,退驻槐城,三军伤亡也是过甚。此番於败中发兵救援,其最高将帅必具极大威信。朕且问你们,如今朝堂之上,还有谁能比过景明皇姑之威信?”

“皇上,将帅威信固然重要,然统帅若不兵道,三军也是必败无疑!臣望皇上莫要视万千将士命为儿戏,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镇军大将军出列,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下。身姿虽是恭谨,然言语却略显不敬,眉眼间的强横跋扈也依稀可见。

极美的凤眸在景明王与镇军大将军身上来回扫视一眼,微微闪了闪,沈吟片刻,喟然叹息道:“镇军大将军也是言之有理啊。唉,景明皇姑快快请起。朕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才会强人所难。”冷凝褪去,温和的晨锺声带满了懊恼和自责。

“谢皇上。皇上圣明。”景明王叩头谢恩,略显狼狈地站起,躬身退回队列。

装得倒是像模像样。越昊昕心内冷笑不已,转向跪在地上的镇军大将军温言道:“爱卿既对战情如此明晰,又身居从二品之位,在军中威信甚高,不如就由爱卿来担任兵马大元帅一职。”

“皇上,臣惶恐。臣之将能难堪此任。但臣愿随军出征,哪怕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镇军大将军以头触地三次,掷地有声。

“臣亦难堪大任,唯愿随军出征,为越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右边一列武官俱都出列,向御台跪下。不太整齐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堂轰轰响起,说得虽是豪迈壮烈,那前面一句却让人听得抓狂。事关国运,兵马大元帅之职虽听著威风,但那位置却很不好坐,稍有不慎不但人头不保,还会落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堂堂一个越国朝堂,武官百数之多。除去外战的景烨王,竟无一人能堪此大任。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越昊昕饶是早就谋算在心,此时目睹此场景也不禁恼怒异常。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斜向御台右侧御阶,站著的几个宦官中没有熟悉的白发身影。这才恍然今早他是从德政殿直接上朝的,匆忙中忘了遣人告知她前来陪同上朝。心底晒然一笑。那女人昨夜一宿未曾等到他回宸德殿,心里多半是有几分不悦的,这时指不定正赖在他的床榻上大睡特睡。想到这,恼怒的情绪竟渐渐平淡下来。罢了,他既早就做好舍了孩子套狼的准备,又何必为这群庸碌胆小之臣烦扰。

“众爱卿快快平身,尔等虽自谦将才不足,然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却著实令朕感动。”他虚抬右手,面露一丝喜色。

“谢皇上。”一干跪地的臣子叩谢起身回到位列。

“唉,国难当头,有尔等为国为民的肱骨之臣,朕甚感欣慰。可这兵马大元帅终归是要任命的,否则发兵救援将迟迟无法进行。”越昊昕黯然叹息,喜色转瞬消弭,温和凤眸中忧色更浓,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皇上何需忧虑,臣举荐一人,可堪兵马大元帅之任。”金銮殿殿门正中突然闪出一道暗绯身影,一边视若无人地高声笑道,一边大步跨进殿来,对著御台施下弯腰深礼。

来者是个身姿纤薄高挑的十三四岁少年。头戴掐金盘蛟三梁白玉冠,浅栗丝缎长发束住上端,余下如瀑披泄腰际。深栗微弯的秀眉,浓长卷翘的眼睫,琥珀色的猫儿眼如同浸水琉璃,花瓣粉唇柔嫩润泽,雪净肌肤剔透晶莹,通身透著少年的织细旖旎和孩童的纯稚净美,璀璨剔透,明丽无暇。身著一袭暗绯色绣白泽侯爵朝服,腰束金钩嵌玉狻猊带,足蹬嵌线祥云乾皂朝靴,举手投足间优雅清贵,美丽风华迷乱世人心魂。

“崇义侯!”压低的惊呼在殿堂此起彼伏地响起。

若不是人人皆知崇义侯是先帝的宦宠,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不染尘埃的绝世美少年。

自先帝封侯起,崇义侯虽有随意上朝听政议政的极高特权,但一年中,其上朝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即便上朝,先帝在时,多是立在文官队列里一言不发。新帝登基後,除了偶尔上朝与新帝辩驳,使些不大不小,让新帝分外难堪的绊子外,几乎看不到人影。平日里,只听闻其常常待在侯府内观舞听曲,入中清溯殿暂居时,也多是泡泡温泉,倒没做出多大恶事。

一个宦宠也不过只得这点点本事,仗著卖弄皮相媚惑先帝冒天下之大不韪封侯赏宅,赐下免死金牌等若干殊荣。幸而先帝英明,也幸而此宦宠无甚过大野心,这越国才未造成宦官专权,干涉朝政的严重後果。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这宦宠侯爷在眼皮子底下逍遥度日,只是当这关键时刻,他来上朝作甚?言的又是什麽蠢话?

一个宦宠举荐可堪兵马大元帅之任的能将,莫不是越国朝野上下真是无人了?!

轻蔑、鄙夷、恼怒、讥讽各种眼光全投注在御台下方正中直立的美丽身形上,纷繁复杂的情绪在大殿里静静流淌。

7 10:41:00

第163章 花恋蝶挂帅

越昊昕对娈栖的突然出现微微一愕,倒没有像百官那般流露鄙夷。极薄上唇微掀,含笑问道:“崇义侯,你可知若你举荐不当,虽有免死金牌护身,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臣既上朝举荐,必是有备而来,死罪活罪皆不惧也。”娈栖抬头淡定回道,面对皇帝的威胁丝毫不以为然。

“区区一个宦宠侯爷,能举荐出什麽贤能?皇上,切莫轻信於他,误了国事。”右列正三品武将怀化大将军出列对著娈栖嚣张冷嗤,满脸满眼的轻蔑厌恶。

一抹冷戾光从猫儿眼底倏地闪过,花瓣粉唇微微一勾,目光讥讽冷漠地从怀化大将军面上掠过,对御台弯腰再行深礼,“皇上明鉴,先帝封臣崇义侯,便是因臣心存忠义之心。如今越国有难,臣虽为宦人,也愿为国尽上绵薄之力。臣所举荐的贤能之士正在殿外午门处候著,其也是皇上和诸位大臣熟悉之人。”

“喔?还是朕所熟悉之人?”越昊昕玩味地挑高眉,“那朕倒是想见上一见,但不知姓什名谁,何处人士?”

“皇上欲知贤能,宣其上殿不就真相大白了?”娈栖狡黠一笑,仰望御台的眼角余光隐隐带著几分挑衅和得意。

越昊昕心里一沈,清澈明亮的温和凤眸渐渐幽深起来,对身侧的李德轻轻道:“宣!”

“宣崇义侯举荐之人进殿──”李德走下御台,站在台下正中,拉长声音高声宣旨。

“宣崇义侯举荐之人进殿──”候在殿门外的期门侍郎接著拉长声音宣旨。

“宣崇义侯举荐之人进殿──”

声音一道接一道,层层递传,在大殿,在御道,在廷广场飘扬,直直传到午门。

花恋蝶长身玉立,负手立在午门,抬头遥望东方初升的旭阳,淡色唇角似笑非笑。在第一缕金色阳光穿透厚重云层照在身上时,她终於等到了宣她进殿觐见帝王的宣旨。

这一次,她不是以帝王偏宠偏信的六品花医侍身份随侍帝侧,不是在帝侧做个混混沌沌睡不醒的摆设。这一次,她是以崇义侯举荐的贤能身份入殿,她一定要夺得统率三军的最高职位,为她的锦螭主人解困,也为帝王龙卸下外忧的重担。无论适应与否,她必须去争夺,争夺後必须胜任,她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轻轻一笑,或许她还该感谢这个世界官员的选拔除了实行九品中正制外,还辅以举荐制,否则她哪可能有机会夺取统率三军的职位?

抬脚迈开,一步步稳稳地走在通往乾坤金銮殿的御道上,对身周那一道道惊疑的视线无知无觉。交叉在眼前的刀斧一层层打开,恍若打开一扇扇时光的大门。寒光猝闪间,她已深深陷入了异世的历史洪流。

永别了,二十一世纪的祖国。从今往後,她便是九州异世越国的一名百姓;永别了,王道的低调生涯,从此以往,九州的历史将浓墨重彩地留下花恋蝶这个名字。

黎明终於冲破黑暗的阻隔,放出万道金光,照亮整个大地。从前殿两侧几十道大敞的门扉和正门瞬间涌进无数道灿烂的光芒,灯辉映出的明昼在这份蓬勃温暖的金色光芒下顿时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一个高挑身影沐浴著蓬勃温暖的金光信步迈进大殿。未束的白发丝丝飘扬,被阳光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粉颊灰眸淡唇,面庞清朗端正。一袭石青色六品医侍朝服,腰系银銙,链带上悬著一个“昭”字金牌,足蹬云头皂朝靴。迈进金銮殿的白发女人正是皇上近来格外宠信的花医侍。她还是原来熟悉的模样,然而通身再无一丝熟悉的卑微讨好气息。那疏淡清漠,朝气勃发又兼具一丝慵懒的从容风采实与平常大相径庭。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行到御台下,在无数道惊愕的目光中,花恋蝶屈膝恭敬地伏跪在地,口里高呼万岁。

越昊昕怔愣了好一会儿,方在李德的暗地提醒下,渐渐松了紧握龙座扶手的左手。深深吐出一口憋闷在的浊气,凌厉深邃的眼神狠狠剜向立在一旁的娈栖,亟欲噬人。

娈栖这次没有不敬地挑衅,只冲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垂下浓长眼睫,掩住瞳眸深处的一缕忧心。

“原来崇义侯所举荐的可堪兵马大元帅之任的贤能之士竟然就是花医侍,真让朕大吃一惊啊!”眸光转向伏跪在地的白发女人身上,凤眸早已又是一片温和,“花爱卿快快请起。”

“谢皇上。”花恋蝶叩头起身,仰望御台端坐的帝王龙,清朗面庞柔和如水,唇角轻勾,微弯的澄透灰眸温暖而明媚。对不起,帝王龙,让你惊愣担心了。

“花爱卿,你前番虽解了三使之难,但今次任兵马大元帅之职非同小可,你──”凤眸微微眯起,闪现凌厉深光,“确定你能担此大任?”

不等花恋蝶开言,立在一旁未曾归列的怀远大将军已抢先言道:“皇上,这花医侍原本乃一身份卑贱的山野之民,怎能担兵马大元帅一职?还望皇上明察,另选贤能。”

花恋蝶侧身眯眼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绣虎纹的三品武将。一米八的彪形大汉,标准的国字脸,古铜色皮肤,浓浓的眉毛下边是一双狭长的眯缝眼,眯缝眼虽只有牙签那麽宽,却是炯炯有神,让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看模样倒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同志,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平常她上朝几乎时刻都睡得昏昏沈沈,很少关注朝堂众臣,实在不知这家夥与景明王有没有勾搭。

不过冲著那两道蔑视人的眼光,她还是决定不管有无勾搭都要找机会将这家夥踩上一踩,避免脚板痒得难受。

“将军此言差矣。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下官虽然位卑,却未敢忘记忧国。”雅致磁不卑不亢,眉眼间一派从容淡然,“皇上圣明,能不拘一格降人才。然将军出身锺鸣鼎食之家,却未做到强不执弱,富不侮贫,贵不傲贱,当自惭也。”最後一句尾音略扬,含上了轻微的讽笑。

怀远大将军彭怀骁一怔,古铜色面皮唰地泛出微红,旋而大怒。当下也顾不得是否殿前失仪,避开花恋蝶的讽刺,厉声呵斥道:“呸,区区一小小医侍,所通的不过是些岐黄之术,也配称行军打仗的人才?你以为当统率三军的元帅与你解开三使之难一样仅靠些小聪明便成了麽?若真是那般简单容易,我等站在朝堂上的众武将为何无一人敢当此任?奉劝你可不要被权势迷了心眼,成为误国的千古罪人!”

那是因为你们要麽是胆小无能的废物,要麽是心怀叵测的鬼物。花恋蝶眨巴眨巴眼,腹中答道。面上却静然无波,淡淡解释道:“将军,下官在修习岐黄之术时,也曾读过许多兵书,自认对为将用兵之道颇有钻研。”

彭怀骁细眯眼再度滚过怒雷,鼻中重重冷哼,居高临下地傲然道:“你既张狂不听劝告,自恃才华欲行挂帅,那本将军且问你,何为帅?何为将?何为卒?”

看到他怒发冲冠地殿前失仪,听到他的咄咄逼问,花恋蝶好脾气地笑了。很好,此大汉绝没和景明王勾搭上。原因无他,其是否对帝王龙忠心耿耿虽有待商榷,但玩弄政事的脑子明显太过简单,子太过率,若不是身後家族势力够大,又碰上帝王龙这种一般情况下宽容大度,好说话的君王,估计这Y的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帅者,运筹帷幄,统领全局,意在天下,乃军之魂也;将者,执行军令,统领军队,攻城拔寨,乃兵之胆也;卒者,受制於将,冲锋陷阵,悍勇杀伐,乃战之本也。帅治全军,将治自军,卒治自己。”她不慌不忙地答道。

彭怀骁眯缝眼里光闪过,紧紧追问:“那帅将之道又该何论?”

“有‘五材’‘十过’。”空间不同,想来这兵书的论述也不太相同。虽说永别了二十一世纪,但不妨碍她将上下五千年华借来用用。

“彭某不才,愿闻其详。”彭怀骁傲然轻蔑的口吻已在无意识中变得和煦有礼。

“ 所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花恋蝶侃侃而谈,清朗面庞自信无比,灼人心神。

“五材十过”一出,金銮殿内俱是一片静默。举凡读过兵书的人心内都知,此白发女人所言,其实各家兵书皆有涉及。但迄今为止,未曾有一家兵书能归概得如此详尽辟。能说出此“五材十过”者,哪是对为将用兵之道颇有专研,分明就是於此道,那份将才极可能还在景烨王之上。

花恋蝶目光逐一扫过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最後落在面前神色惊愕怔然的大汉身上,笑眯眯地又补充道:“为将者,虽各有所长,但不外以下几种,或为其一,或为其二三共有。一为斗志高昂,矫健剽悍而勇於冲锋陷阵的斗将;二为胆量过人,果敢明断而勇於大战强敌的猛将;三为秉持大义,宁可以死求荣,决不屈膝求生的义将;四为见识深远、谋略出群、奇正变化鬼神莫测,能以弱胜强、转败为胜的智将;五为以仁德立军,以礼法治军,知晓士卒之饥寒,体察士卒之劳苦的仁将。”她略略一顿,“下官观将军在皇上面前仍是凭心而为,言行虽略有不敬却饱含爱国忠君之心。待人虽初时傲慢,其後却也知错能改,当是一位兼斗将、猛将、义将三者一体的国之肱骨。”

彭怀骁呆了呆,随即哈哈大笑三声,转身对御台伏地跪下,心悦诚服道:“皇上,请恕臣适才殿前失仪。臣如今终於知晓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臣以为花医侍之将才足能担起兵马大元帅之职,臣愿为花医侍副帅,领兵出征。”

越昊昕一双凤眸深不见底,目光淡淡投放在花恋蝶身上,瞳眸内涡流旋转,浩渺如海。唇角突然勾起,向著大殿缓声询问:“朕任命花医侍为兵马大元帅一职,其余卿家可有异议?”

“皇上,臣有异议。”镇军大将军又出列奏道,“花医侍虽有挂帅之能,然身卑位贱,毫无半点威信,又怎能率将领兵?”

没错,这是一个硬伤。一个帅将若无极高威信,是无法一呼百应,统率三军的。这也是彼时越昊昕为何会选中景明王的原因所在。

Y的贱女人,难得姐认识你,一直位列景明王之後的镇军大将军庄铭。哼哼,姐看出来了,你多半是与景明王狼狈为奸的,那就不要怪姐选择从你身上开刀。

花恋蝶半阖眼眸,冷冷睃了一眼徐娘半老的镇军大将军,再次伏地跪下:“皇上,镇军大将军一言中的。臣素卑贱,人微权轻,贸然挂帅,一跃众官之上,必是士卒不附,百姓不亲。若能请得君之所重,国之所尊的镇军大将军为监军,则可统军作战。”

一席话听得文武百官不住点头慨叹,这花医侍果然是藏龙卧虎之辈,竟能於瞬间想出对策,解决掉最大的难题。越国危难之际,能得此贤才,真乃越国之幸。

越昊昕略作思忖,问向庄铭:“庄爱卿,你可愿做这监军?”

庄铭眼角余光不落痕迹地与景明王做了交换,遂伏地跪下:“花医侍身卑位贱,却一心忠君为国,臣又如何能不答应?只是臣若做了监军,那这副帅一职──”

“无妨,归德将军。”

“臣在。”一个三十上下的悍女人站出队列。

“朕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之右副帅。”

“臣遵旨。”

“怀化大将军。”

“臣在。”彭怀骁大声应道。

“朕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之左副帅。”

“臣遵旨。”

“花医侍。”

“臣在。”

“朕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

“臣遵旨。”

“镇军大将军。”

“臣在。”

“朕任命你为此次出征的监军。”

“臣遵旨。”

“各部速做准备,昭告全国,帅已立,斋三日,至太庙,以授斧钺,发兵救援。”

“臣遵旨。”文武百官高举笏板,躬身齐声应道。

“皇上,臣还有奏。”娈栖移步站到御台中央。

“喔?崇义侯还有何奏?”越昊昕挑眉笑问。

“臣愿随军出征,以卫我越国大好河山,望皇上恩准。”第一次,娈栖对著越昊昕伏跪而下,一贯浅笑不羁的美丽容颜满是郑重端严。

越昊昕瞳眸猛地一缩,深邃的目光犀利地在他身上,又从花恋蝶面上滑过。那双灰眸突然对他轻轻眨了眨。心蓦地发紧,一股子酸味直冲喉间,他知道在他疏忽大意之下,这条毒蛇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抢了他的卿卿。

“准奏。”他有些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李德宣布退朝。

“退朝──”李德尖细拉长的声音回响在金銮大殿,在龙座空无一人,百官退出後,似乎仍然余音嫋嫋。作家的话:呵呵,偶是好人,两章合为一章。童鞋亲亲,乃们要为偶鼓劲加油。\(^o^)/

第164章 花恋蝶巡营(一)

0退朝後,花恋蝶并未回到皇内苑,而是在帝王龙近身宦官李德的陪同下,带著圣旨赶往邺京外城最大的军营驻扎地──北郊北营。与她一同前往的还有殿前口谕新封的左副帅怀化大将军彭怀骁、右副帅归德将军归明信以及监军镇军大将军庄铭。

因事情紧急,又是前往军营,加上几人都会骑马,便未坐车,而是快马加鞭奔赴北营。一路上,庄铭看向花恋蝶的眼神倨傲中隐含轻蔑,本不屑与她多言半句。归明信脸上虽无傲色,却是个面无表情沈默寡言的主。反倒是彭怀骁这个牛高马大的剽悍男人很有耐心地为她介绍了邺京的兵力分布。在他的详细解说下,花恋蝶对邺京的兵力驻扎也有了个大致了解。

邺京内城由五千羽林军守卫,内城与外城之间由八千左右龙武军和八千左右神威军守卫。外城数百里开外,因东郊皇祠已有一万数的左右屯营驻守,故未再设军营。南郊、西郊、北郊则设南营、西营、北营三个驻军营地。其中以北营最大,驻军五万,南营、西营则各驻军两万。

北营五万兵力原本是景烨王直属两万,辅国大将军直属一万,镇军大将军直属一万,剩余一万为机动兵力。南营的两万兵力是怀化大将军和忠武将军的直属部队,而西营的两万兵力则是冠勇大将军和归德将军的直属部队。

近两月前,景烨王领兵出征,辅国大将军和冠勇大将军为左右副将,忠武将军为先锋。十万兵马从北营征调三万,从南营、西营共征调三万,另四万兵马则是越国各城郡选调出的兵悍将。

现北营只剩两万兵力,南营西营合计才一万兵力。镇军大将军便於数日前向皇上请奏将剩余兵卒全聚到北营,以利於日常管理和演练排营布阵。皇上当即准奏。是以,眼下邺京所剩的三万兵卒全都驻扎在了北营。

花恋蝶听後心中一动,娃娃的密报里好像说邺京西郊三百里开外的长岭深处驻扎著景明王的私兵。而庄大将军却在数日前奏请将西、南两营的兵卒全聚到北营。这麽说来眼睛悄悄斜睇了一眼在右前方行进的庄铭,一串哼笑从喉咙里无声滚过,这半老徐娘果然和景明王有一腿。

几人行至军营大门,才翻身下马,营内级别较高的大小将领便已得令兵传报,匆匆赶来候在军门里面的小广场中。虽个个眼露诧异,却也身姿端正,目不斜视,毫无交头接耳的现象出现。当李德拿出明黄圣旨,飙出老长的尖细高音“圣旨到──”时,众人立刻齐刷刷地跪地接旨聆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医侍花恋蝶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今任其为兵马大元帅,镇军大将军为监军,怀化大将军与归德将军为左右副帅。三日至太庙授斧钺,发兵边关,以解国危。钦此──”

“臣接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花恋蝶、庄铭、彭怀骁和归明信伏地高声应诺。

花恋蝶直起上半身,庄重地举双手接过圣旨。

“元帅、监军、左右副帅快快请起。”李德宣完圣旨,轻轻舒了一口气,连忙笑著弯腰扶起花恋蝶。经过近一月的相处,他已深知素来寡情无心的皇上对这白发女人与他人截然不同,她说她能胜任,只在朝堂言论了数句,皇上便毫不犹豫地将兵马大元帅之位封给了她,半点也未曾想过要进行更深入的考核查探。对这样一个上了帝心的御前之人,他还是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

“谢了,李公公。”花恋蝶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将明黄圣旨揣进怀里,顺手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

“元帅,奴才要回复命,就先行一步了。”李德不落痕迹地後退一步,避开弥散在空中的一片尘埃。心里不住嘀咕,这女人可能的确身怀非凡才华,但她样貌仅是清朗端正,子痞懒且不拘小节更是不争的事实。她作为皇上的一个能臣,他没啥意见。但她作为一个备受帝宠的女人,他就不得不纳闷了。皇上的眼光是长在脚板底下的麽?呃,打住打住,在心里妄议皇上是不对的,不是一个忠君近宦所该有的行为。

“好走,不送。”花恋蝶潇洒地冲他挥挥手,一脸的轻松惬意。

李德施了一礼,转身跨上马背。忽而似想到什麽,又弯腰俯身对她低声道:“对了,元帅,皇上退朝时脸色不大好,还请元帅莫要在外逗留太晚,需早些回才是。”

花恋蝶闻言,脸上的轻松惬意顿时不翼而飞,淡唇抿成一条直线,平板道:“多谢李公公提醒,让姐助你一臂之力吧。”她啪地一掌拍上李德胯下的马臀。

马儿突地被袭击,浑身一凛,唰地撒开四蹄奔了出去,差点把猝不及防的李德给颠下去。听到李德惊慌失措的连声尖叫,目送在烟尘中远去的米色狼狈身影。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唇角也不由勾出促狭笑意。

切,不就是因为她擅作主张,不告上朝挂帅的行为又惹帝王龙生气了吗?大不了回後,她学学廉颇,来一场负荆请罪。

“元帅,李公公是皇上身边得宠的近宦,素日待人疏淡很。可方才属下观其言行,却似对你甚为阿谀小心呵。”彭怀骁眺望远处几乎消失的黑点,感慨笑道。狭长的细密眼深处急速地闪过一抹凌厉的光。

“那是自然。”花恋蝶毫不谦虚地点头附和,眉峰高挑,理所当然道,“姐当六品医侍时能随侍帝侧入殿上朝。巧解三使之难後,皇上赐座一人之下百官之上,可说是红得发紫。如今又靠著三言两语混了个兵马大元帅的职位,他身为皇上身边的近宦,不巴结奉承姐简直说不过去。”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灰眸弯成天边新月,“姐生来卑微,历来都是姐拍别人的马屁。所以姐此刻很高兴能被人巴结奉承,憧憬著待会儿巡营时能碰上更多更猛更独秀一枝的巴结奉承。呵呵,让巴结奉承来得更猛烈些吧,姐承受得住!”她陶醉地展开双臂,状似深情呼唤,那份自得猥琐的模样与朝堂上的从容疏朗截然不同。

彭怀骁面色一滞,嘴角抽动两下,喉头梗阻,瞬间失语。以往他上朝只看见御阶右侧站著个白发女人,上下位置不定。初时还颇为惊疑,後来发现这备受帝宠的六品医侍总是微微躬身,半垂眼帘,仪态标准地杵在哪儿不发一言直至下朝,仿若个随意雕凿的石像,丝毫不引人注意。看了不消一刻,便失了兴趣,从此不再关注。哪里想到这石像似的白发女人昨日方解去三使之难,今日又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让所有大臣惊诧万分,也让他生出敬佩。更没想到,此刻这白发女人会一脸扬扬自大,沾沾自喜於世人对她的巴结奉承,还毫不避讳地大声说出口来。

她在朝堂上侃侃言论帅将之道有“五材十过”,其是否具备“五材”,他暂时没怎麽看到,倒是觉得以他亲见的德行来看,这白发女人至少犯下“三过”!

她,到底是身怀经天纬地之才的高洁贤能之士,还是夸夸其谈、低俗鄙薄、贪慕权势富贵的市井之民?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在朝堂上说出的那些甘拜下风的话语似乎太过轻率了。

面上不由微微臊热,斜瞥右边面无表情的归明信,见那张死人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轻微的懊恼又转为了有趣。呵呵,真是难得,这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竟也生了薄怒。

“元帅必能心想事成。”庄铭鼻中冷冷哼笑,眼中的倨傲轻蔑更浓,“元帅,圣旨已领。本监军府中还有些事务急待处理,恕不能陪同元帅巡营了。”

“啊?!”花恋蝶愣了愣,失声道,“那如何使得?我还要靠监军的威信来立威呢?”

庄铭淡淡道:“元帅身边不是还有怀化、归德两位副帅陪同巡营麽?他们的军中威信并不逊本监军,元帅莫非是瞧不上他们?”

“这这当然不是只是只是”花恋蝶迟疑结巴了,无措地搓动著双手,满脸满眼的为难和焦急。

“事出有因,还望元帅见谅。”庄铭拱手行了一礼,一脸不可逆转的去意。

“既是如此,那那监军就请先回罢。”她一咬牙,跺跺脚,“我我今日便先与怀化、归德两位副帅随意看看。明日午时,我等四人再於军门会齐,共布兵署,可好?”

“多谢元帅。本监军记下了,明日午时军门会齐。”庄铭点点头,不再废话,俐落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彭怀骁,现今北营的三万兵卒直属监军的数目有多少?”待看不见人马踪影後,花恋蝶脸上的为难和焦虑一扫而空,唇角弧度诡异扬起,轻轻问道。

“监军的直属兵力月前并未被征调,因而仍是一万数。”回答的不是彭怀骁,而是面罩寒霜,一直沈默寡言的归明信。

“一万数?占了三分之一呀。难怪难怪”花恋蝶著下巴喃喃道,眉眼间漾开温暖明媚又志得意满的笑容。倏地转身对两丈开外站著的二十几个中上层将领一挥右臂,张狂道,“无论官职大小,统统陪本帅巡营去!务必昭告军中上至兵卒,下至夥房耗子,人畜皆知此次领兵出征,救援边关的兵马大元帅是姐──花恋蝶!”

7 10:41:00

第165章 花恋蝶巡营(二)

来到九州异世近两年,花恋蝶对这世界的政治、经济、军队、民生等问题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

九州诸国的兵制主要是府兵制,但不如中国唐朝那般完善。这府兵制最重要的特点便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府兵本身免除课役,但参战武器、衣装和马匹则是自备。像《木兰辞》中木兰替父从军前“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这麽几句就充分说明了府兵制自备装备的特点。而这一规定对广大质朴的农民群众来说,绝对是个沈重的负担,因此兵士们的装备上会微微出现参差不齐的现象。

本著这一认知,当她看到一匹突然从军营右偏角暗处蹿出,撒蹄子斜穿广阔泥土校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奔到正对军门的小广场正中那块刻著斗大三个朱红大字“练为战”的石碑下方畅快撒尿的动物时,表现得非常淡定。

“唔,头颈高扬,眼大嘴齐,有悍威。背腰平直,四肢有力,关节明显,蹄圆而质坚,有干劲。背毛黑灰,鼻周粉白,眼周粉白,腹下粉白,有姿色。”她凝神细细打量著一丈外正撒尿撒得欢实,约莫一米五高的马科动物,笑眯眯地回头问道,“这是谁家的俊俏母驴?不错不错,居然还懂得选择在重要语录下撒尿,不愧是一头军中战驴啊!”

一席话黑了在场二十几个男男女女的脸。

一名身著狼首银软甲的将领上前两步,拱手施了一礼,严肃回道:“禀元帅,这头母驴乃离军营百里开外山林中的一头野驴。半年前主动进入军营,赖进马厩里与群马同吃同睡,并非兵士们带进来的。”

“你是──”花恋蝶含笑睇去。呃,眼福不错,是个看著很顺眼的年轻男子。

“末将宣威将军时英。”时英抱拳,矮了矮身。虽说这世间不分别,唯能者居之。但军营之中,女人的数量却比男人要少上许多。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兵马大元帅,他心中更多的是谨慎严厉的评估,而不是不屑一顾的轻慢。

宣威将军,从四品上,在军营中也算得上是一高级将领了。观这时英年岁不过二十郎当,蜂腰猿臂,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鬓似刀裁,英武不凡,真真是一年少有为的大好青年啊。不过再有能力,如果不是生在贵族世家,估计以他的年青岁数,也爬不到这个高位。

“喔,时将军,幸会幸会。”她赶紧拍拍他的肩,笑道,“经你一番解说,本帅方知原来北营还是块吸引野驴自投罗网的风水宝地。不错不错,驴子好养活,不挑食、抗病力强、寿命长,有耐力,能用来拉小车、驮东西、拉磨出活,咱们纯粹是白捡一头免费劳力啊。”

二十几个男男女女脸色更黑,好些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抽动了几下。

“元帅,这头野驴好耍脾气、好尥蹶子。格执拗不驯,险狡诈,从不干活,是头白吃白喝的无赖驴子。”时英实事求是地陈述道,“最可恨的是它还经常到夥房偷食,到校场捣乱。”

“欧──啊──欧啊──欧啊──”石碑下的驴子此时已经撒完了尿,张开大嘴朝著他们高亢地叫了起来。尾巴在屁股後面甩动不休,黑漉漉的腰果形状大驴眼居然闪烁出猥琐得意的光芒。

“呃,天上龙,地上驴,面对如此美味,为啥不宰了改善夥食?”花恋蝶摩挲的下巴,盯著驴子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母驴的眼光看著很有些眼熟呵。

“元帅有所不知,此野驴力大无穷,迅捷如风,快比闪电,不但犹胜千里良驹,还能乖觉躲闪人的刀枪剑戟,竟像成了一般,我等对其皆是束手无策。”时英冷肃的口气中不自觉地含了一丝无奈的辛酸和愤懑。

“欧啊──欧啊──欧啊──”野母驴一甩硕大驴头,两只尖长的大耳朵鄙夷地转了一圈,张嘴非常适宜地接口叫唤起来,好似在嘲笑人类的无能。

这真的越看越眼熟啊。脑子里蓦地灵光一闪,花恋蝶想到这头母驴子像谁了,不就是花五毛第二麽?!力大耐跑,鬼的畜牲呵呵,娈栖娃娃朝堂上请旨要随军出征,她正好拿这头驴子送他,也和五毛子配成了一对。啧啧,老天开眼,娃娃的优良坐骑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将军,派人给本帅把这头驴子看好了,本帅打算将它赠予这次随军出征的崇义侯。”她含笑目送那头驴子撒蹄子欢叫著往军营右角落悠悠闲闲地摇尾回奔。

啊?!众将都愣了愣,送头驴子给崇义侯骑著出征?这不是活生生的侮辱麽?对了,定是新元帅也看不惯那以皮相博得侯爵地位的宦宠侯爷,是以决定送头驴子给他骑。当下,有几人看花恋蝶的目光由猜疑变成平漠,由平漠变得平和了些。

“‘衣上征尘染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美丽无匹的纤薄琉璃娃娃坐上头驴子出征,那风姿想想都极具飘逸的喜感。”她摇头晃脑地吟咏,顿了顿,又似谆谆教导道,“你们可知这驴叫会给人一种壮威感和振奋感,一种幽默感和宣泄感,正是军中所需之声。书上记载黔州之驴,冲天一叫,回荡山林,大骇猛虎,深恐噬己,远遁而去。又有书曾言大才子王仲宣好驴鸣。既葬,帝临其哀,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作驴鸣。啧啧,名士之风尽在其中,真可谓是千古绝叫。”她一边感慨,一边将双手拢袖,迈著方步率先跨了出去。

驴叫的作用他们从未听闻,他们只知军鼓能壮声威,马嘶可奋人心。至於吓退猛虎的黔州之驴和好驴叫学驴叫的皇帝名士们,他们闻所未闻,实在不知前方正迈方步走著的元帅引用的是哪门子天书。众将面面相觑,个个茫然,一时间更不知道这新元帅送驴子给那宦宠侯爷骑的举措到底是在贬,还是真心在送了。

“时将军前面带路,本帅决定先巡看营房。”闲闲迈出两步的白发女人忽然顿住脚步,回转身朝时英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时英从怔愣中猛醒,连忙应声,大跨几步,走上前去带路。

彭怀骁和归明信对看一眼,不露痕迹地放慢步履,落在队伍中间。这白发女人的言谈举措委实怪异难测,他们想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要干些什麽?又能干些什麽?要知在军营中,若兵士无本事,那就是被欺凌的对象;若帅将不能服众,那兵士便是阳奉违。

营房分东南而排,罗列整齐,全为土坯垒砌。兵士十人一房,队正六人一房,旅正三人一房,校尉两人一房,都尉以上者则一人一房。

现在大多数兵士晨间练完毕,正聚集在营房後的夥房用膳,营房这边只余了少数兵士正在清理打扫。

营房栉比鳞次,挨挨挤挤,大的是十人营房,小些的是六人房、再小些的是三人房、二人房。都挑了些土廊檐出来,上面盖著茅草。而正中几排土坯房上面盖著青瓦,建造工艺明显要比其它土坯房细多了,应该是中高级将领的单人住房。不过这些将领其实都有各自的府邸,平日军中练结束後,一般会回自己的府邸歇息,因而这些单人房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空无一人的。

看到这一行二十几人的巡营领导团,沿房打扫的兵卒都赶紧停了手中的清扫活计。弯腰行礼,躬身肃立。

花恋蝶边看边点头,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臭味和邋遢。有些营房边角处还长出一丛丛绿油油的小草,开出几朵小小的野花,为单调划一的营房增添了几分生活情趣。

“春天是个充满生机的季节啊!”快行到营房末尾时,她发出了让身後一干人等莫名其妙的由衷感叹。一时兴起,她选了个墙角边开出一丛黄灿灿打碗花的十人营房,准备探头进去看看里面的布置。

孰料刚将头探进一米多宽的营房门,还未瞧清里面的陈设,便听得後面传来一声大喝:“元帅小心!”紧接著左肩被一只铁爪子抓住,耳边风声乍起,一股强猛的劲道倏地拽著身体往後拉扯。心念微动,她双脚交绊,顺著那股力道踉跄後退,砰地坐在了地上。

!──!──

该营房挑出来的土坯廊檐在这电光火石间下雨般地断裂落地,沈闷声响中腾起蒙蒙土灰。作家的话:哈罗,猫眼黄豆在这里给童鞋亲亲们拜年了:一鞠躬谢谢各位滴点击、礼物、留言、投票;二鞠躬谢谢各位对花姐和偶支持;三鞠躬恭祝亲亲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166-170

第166章 花恋蝶巡营(三)

花恋蝶张腿愣坐在地上,双腿间躺著几块滚落过来的黄土泥块。一头一脸一身的土灰,样子甚为狼狈。

“房檐垮塌,末将心忧元帅安危,情急之下用力过猛,还请元帅恕罪。”时英单膝跪地,俊美英武的脸上没有内疚,也没有尴尬,与其先前的神色比起来面无表情得好似一尊冰雕。

目睹白发女人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头脸身上落满尘土,随在她身後的所有将领从这突发事件中又猛然发现一个几乎不敢置信的事实。白发女人的太阳几乎与常人无异,走路的脚步也略显凝滞。也就是说即便这女人身怀武艺,那也绝对高不到哪儿去!保不准连个普通老兵都不如。这样一个女人怎能堪当兵马大元帅之位?!

听闻这白发女人原本只是个卑贱的山野之民,近一月前成为皇上偏宠的医侍。靠著些小聪明在朝堂上解了三使之难,帝宠更浓,莫不是因著这缘故才当上了兵马大元帅一职?难道皇上欲拿万千将士送死?!

轻蔑、愤怒、惊疑无数道眼光像利剑一般直还在地上坐著的白发女人。

他真的看错了吗?彭怀骁心中难掩失望愤懑,锐利的目光从地上的白发女人身上淡淡扫过,移到身边的归明信身上时,神情一愕,立刻顺著她的目光再次看去。

不,不对,那个坐在地上,满身尘土的白发女人脸色虽是茫然发白,模样虽是狼狈不堪,被凌乱白发半遮半掩的眉眼深处却毫无一丝尴尬羞恼惊惧,仍如朝堂所见一般从容疏朗,隐隐透著泱泱大气。只是若不从那沾染了泥尘的白发缝隙中凝神看去,是极难发现这丝气定神闲的从容的。这女人真的不简单。

他爷爷的,眼前跪著的明明是个养眼的美男子,心思咋这麽恶劣呢?要试她的身手也不至於选择这种鲁的方式吧?姐的目的还没达到,又咋能让你试出来呢?只能让你Y的郁卒绝望了。

花恋蝶心里咕哝著,对在身上的那一道道充满了鄙视轻蔑的目光非常之满意。无视时英的冷漠,抬手攀住他的肩,慢慢站了起来。耙耙头发,掸掸灰,又用衣袖抹抹脸,上头到脚大概收拾了下。

“时将军也是担心本帅安危,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她笑容可掬地双手扶起时英。

“末将多谢元帅不责之恩。”时英抱拳行了一礼,干净俐落地退回到一干将领中间,再不向她多看一眼。

她鼻子,讪讪一笑,朝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看该营房断裂的廊檐断面,低头看看地上躺著的一溜碎土块。眉峰微皱,摇头叹息道,“不好不好,这营房竟是豆腐渣工程,赶得上危房了。你等身为将领,也当注重修缮强护营房之类的小事,莫让我越国兵士屈辱地死在营房倒塌之下。”切,那种断裂痕迹本就是人事先做了些手脚,真当她眼瞎心盲,看不出自然和人为的差别麽?

“是。”後面二十几人沈声应道。却是稀稀拉拉,毫无半点恭敬了。

远处隐隐有哄笑声传来,花恋蝶循声望去。得,前方两百多米远就是夥房,也就是说她狼狈坐地的不雅姿势被更多的人尽收眼底了。还好姐脸皮够厚,心理承受力够强,不然非得买块豆腐撞死不可。

“营房既已巡看完毕,你等陪同本帅再去夥房看看。”她抬臂遥指前方的夥房。那里人头黑压压一大片,中间冒著嫋嫋炊烟,就餐场面蔚为壮观。说罢,她也不管别人是否跟上,踢脚便行。

二十几人彼此对看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跟上。只心里冷冷发笑,这新任元帅竟还嫌适才的脸丢得不够大,要走到兵士中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离夥房还差百来步,便听得起一阵阵起哄声、笑闹声。军营里一天到晚都在练,唯用膳时稍有闲暇,故用膳时的纪律放得很松。只要不是打架斗殴,谈笑之类的行为是允许的。

“哈,老李,摔了个屁蹲的白发女人朝这边走来了。”一名二十左右的兵士放下手里刚扒完饭的土碗,大笑著拍上身边正努力扒饭的兵士,口无遮拦道,“嘿嘿,那娘们看著满头白发,脸蛋倒比你娘的屁股还粉嫩。”

“干你娘的,你这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还他娘的想老子娘的屁股,找死!”扒饭的兵士将手里的土碗往小桌上重重一搁,那是个三十上下的汉子,满身戾气,三角眼目露凶光,朝只离了十几步远的花恋蝶斜眼瞪过来,大声怪笑道,“老子不爽那头白毛,倒送给老子干都没劲儿。”

怪声才落,哄笑声变得更大,还伴著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老李,听说皇上宠爱的医侍就是满头白发,你他娘的想干也干不到!”人群中,不知是谁极为大声地接上一句。

“哈哈,莫不是又一个翘屁股的宦宠侯爷?”

“你他娘的懂个屁,娘们能的洞多了去,指不定日後是个比侯爷还高的亲王。”

鄙浪的话语连绵不绝地涌出,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夥房在军门後方,不但距离遥远,还隔著一排排营房,圣旨宣读时,这些兵士正在抢饭,哪里有空去关注军门外的事。即便有闲心关注的,也没资格恭迎,只隐隐听传令兵说皇上新封的元帅来巡营了。

军营是一个靠实力和威信说话的地方,那些直属某些将领的兵士看见自家将军在陪同之列,倒是很识相的闭了嘴。但这群兵士中还有许多是属於机动质的,他们头上没有固定统一的将领,子比直属兵更蛮横不羁,更加崇尚武力,前番景烨王领兵出征就只挑了机动兵力中本事过硬,较为规矩的走,剩下的要麽是刺头,要麽是本事不够。当前一来花恋蝶没立刻明确表露身份,二来她看起来又弱不禁风,三来此刻是军纪管束之外的吃饭时间,他们当然是装著糊涂,抓紧机会肆无忌惮地泼倒污言秽语,由著子欺压,哪管後面站著的二十几个大小将领。

“放肆!”彭怀骁虽深知军营鄙骁悍,此时却也听得勃然大怒,跨步出列便要示意队中亲兵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兵士拿下。

花恋蝶上前两步,举手将他拦住,“兵士们说笑而已,彭副帅无需动怒。”她弯起灰眸,紧走几步,离好几万黑压压的兵士只有数步之远。右手握拳在唇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态度分外和蔼,声音不轻不重,音量基本达到前十排能听见的程度:“各位将士们,趁著大家基本在夥房周围集中,姐有些事要郑重宣布。姐姓花,名恋蝶,原本是个山野之民,後来成为皇上偏宠的六品医侍。咳咳──”她再次干咳两声,灰眸中隐露几分小人得志的猥琐,“你们说得没错。姐身为女人,确实比宦人要有用多了,也比宦人受宠多了。所以在国难当头之时,姐经由崇义侯举荐,在今早入朝主动请命,被皇上殿前亲封兵马大元帅一职,换句话说,现在你们头上的最高长官就是姐──花恋蝶!希望各位千万不要记错了。三日後,咱们就要出征奔赴边关,肩负任务有三:一、保家卫国;二、收复城池;三、拯救战友。好了,本帅话不多说,不打扰大家吃饭,明日再来宣布一些军令军规。各位慢用,千万别噎著了。”

她重新手入袖,刚刚侧转身,一个黑影夹著风声便当头袭来。头反地一闪,虽险险躲过了黑影,仍被黑影里夹带的东西袭中脑袋。

偌大的军营顿时鸦雀无声,静静地看著白发女人从头上拿下两被狠狠嚼过却没嚼烂,最後被无奈丢弃的菜。

花恋蝶低头盯著手里的破烂菜,心里默数三秒,陡然抬头,粉颊涨得通红,灰眸暴突。左臂一挥,颤抖著指向黑压压的兵士,对二十几个表情不一的大小将领跳脚尖声斥骂:“你爷爷的,这群王八蛋就是你们练的兵!练个球!你们都他爷的留在这里重新再教育!本帅明日午时来验收!若是没教育好,别怪本帅不客气!”吼完,又是狠狠跺了一下脚,怒气冲冲地独自朝来时方向大步走去。

看著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全场还是静默。俄尔,爆发出雷鸣般的嘲笑。这其中除了有广大的兵士外,还不乏一些将领。

前方远去的身影在笑声中踉跄了一下,行得更急更狼狈,像是被猛兽追著的兔子。

“哈哈,老李,这口口声声本帅不断的娘们真他娘的窝囊。”

“不”老李三角眼中的凶光倒出乎意料地收敛几分,斜睨搭在他肩上笑得开怀的黝黑青年,警告道,“二柱子,想要活命,便记住她是元帅!”那白发女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在她跳脚怒斥时,声音虽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无能尖利,但他的心底就是冒出了一股森然寒气,那是幼年做土匪时练出的一种超乎常人的危险直觉。也正是靠著这种直觉,他才活到了现在。

7 10:42:00

第167章 景明王的盘算

“如何?”景明王将手里的象牙嵌金紫毫搁上笔架,对刚完成的画作仔细看了看,唇角微勾,昳丽芷雅的面庞露出淡淡的满意。这才从白釉罐中取出温热湿漉的雪白绢帕,细细揩拭起双手来。她的手掌丰润滑嫩,十指修长秀美,如葱似笋。指尖纤细,指甲透明红润,显然是经过了心的保养。

“李德军门宣旨後,营中将领虽口里未曾放肆,但眼中都流露出浓厚的鄙夷轻视,想来对新帅并不认同。”半躬著身候在桌案左边的人霍然正是推说府中有急事的镇军大将军,此番出征的监军庄铭。此刻她脱去暗绯武官朝服,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褐色锦袍,眉目间的强横跋扈全部转为谦恭讨好,“王爷,属下借口离去时,那白发女人的面色颇为张惶。”

“不可自大狂妄,掉以轻心。”景明王翻看著双手,淡淡道,“即便面露些微张惶,但能说出为帅将之道有五材十过者,能在转瞬间想到借你之威以镇军营的人绝不是那麽简单的。小小的山野大夫?哼,本王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是,王爷。”庄铭点点头,又道,“离去前,那女人与卑职、彭怀骁、归明信相约明日午时军门会齐,共布兵署。”她谄媚笑了笑,“若是王爷对她不放心的话,可需要卑职──”右掌侧立,轻轻砍在左掌心上。

景明王没有颌首,只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随手将绢帕扔回白釉罐,撩袍坐了下来。端起案桌上才冲泡好的云顶毛尖,修长秀美的手指揭起茶盖,轻轻拂开水面上飘浮的青白茶尖,嫋嫋白雾中极美的凤眸黑幽如玉,里面闪烁著残酷的冷光:“你确定安在景烨王身边的奸细一个都未留活口麽?”

“王爷,卑职办事,您尽管放心,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庄铭恻恻地笑答,“所有来往的信件也都是烧了的。”

“甚好。如此越宸轩即便有所怀疑,也抓不到一丝证据。”景明王轻嗅云顶毛尖的茶香,浅浅啜饮一口,冷酷的凤眸微微含上赞许笑意,“庄铭啊,看在你如此忠心的份上,待本王登基之後,你就顶替景烨王,做个掌管越国所有兵马的武相吧。”

“卑职谢过王不,谢过皇上。”庄铭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行礼。除开亲王外,越国文官最高职位是丞相,半年前丞相告老还乡,职位空缺直至现在。武官的最高职位则是武相,是掌管了全国兵马,拥有所有驻军地调兵权利的实权职位。武相的官职品级虽与丞相相等,实则更高一级,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目前由景烨王越宸!兼任。

“起来。”景明王扫她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地轻斥道,“在外注意言行谨慎,别让人抓了话柄去。”

“卑职一定谨记王爷教诲。”庄铭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眼中是掩不住的喜色。

“分别修书给蠢动的翼国和动向不明的雍国,本王倒要看看在失去边关四城,两国逼压下,越国武相景烨王要怎麽翻身?”茶盏重重地搁上案桌,溅出两滴茶水,红润薄唇弯出个冷厉凉薄的弧度,“这场败仗打下来,若他能活著回到邺京,也必定威名尽扫,再无法与本王抗衡了。”一直以来,越宸!的威望便在她之上,如今他吃下败仗,失守越国大好城池,她倒要看看他有何颜面活著回邺京?

“王爷英明。”庄铭赶紧谄媚地拍上马匹。

“边关告急,依著越昊昕小儿的子该暂舍城池以保龙座,而後才谋划收复才是。谁知世事难料,今日朝堂之上,他偏宠的医侍竟经举荐入朝主动请缨挂帅,打破了他的计划。彼时其眼中的震惊恼恨虽短,却也让本王瞧得一清二楚。想来对那医侍与下贱宦宠勾搭欲行挂帅一事也并不知情,而那医侍似乎已成为了他的弱点。”她暗中助虞国攻破沛城,除了想要坏掉景烨王武相的威名外,也盘算著逼越昊昕乱下阵脚,在朝臣百姓中杀落他的君威,以利不久後的大事。却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上太多。

“王爷说越昊昕小儿的弱点是那白发女人?”庄铭讶异地重复,随即又狠狠一笑,再次提议,“那需不需要卑职将其──”

“不,留著她大有用处。”景明王这次很干脆地摆手摇头,“越昊昕小儿若真在乎她,必会在军中加派他的人手保护,也必会导致他在邺京中的实力减弱,对我们来说正中下怀。若越昊昕忍痛割爱,不增派人手。那麽只要此次增援之军惨败,断送掉万千将士命後,当全国上下知晓这兵马大元帅曾是他偏宠的医侍时,必会对他的昏庸发出无数诘难。到那时朝臣怨愤,民心不向,更对本王登基有利。”

“王爷英明,卑职实在佩服佩服!”庄铭听闻不由大加赞叹,越发觉得自己跟对了人,那武相之位於她已是触手可及。

“是以你无需动刀,只牢记尽量灭掉兵马大元帅的威风,让她赢不了这场战事即可。”

“卑职明了。”

“你且先去。行事万万小心谨慎,倘若坏了本王的大事──”幽黑凤眸瞬间布满冷煞,“本王诛你满门。”

“是!”庄铭身子一抖,反地立正站好,後背、额际唰地冒出密密冷汗。

“下去吧。”景明王神色放缓,随意挥挥手。

“卑职告退。”庄铭施下深礼,举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躬身退出书房後方才无声吁出一口长气。

在门掩住後,景明王背後人高的书架突然移动旋转,从里面走出一个身著棉布袍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五官平凡,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特色,丢人堆里眨眼就会不见。

“属下见过王爷。”他跪在了景明王的椅榻後。

景明王没有回头,十指交握在案桌上,眼眸半阖,漠然道:“新任元帅是如何巡营的?”

中年男子便将自己在营中所见一五一十,原封不动地陈述出来。

“那元帅除去行为举措很是怪异外,属下实在看不出她有何能耐?”

“你说她非但没察觉到土廊断裂,还因时英救助时用力过猛跌在了地上?”她玩味地勾起唇。

“是。属下仔细察看过,那女人太阳几乎与常人无异,步履略显凝滞。若习过武艺,也必定不够通。”

“呵呵,你的观察倒与本王所观一致。”食指轻叩案桌,她似是自言自语地笑道,“难不成真是个只会嘴上谈兵论道的山野大夫?倒是本王多想了?”

“王爷明鉴。”

“罢了。不管这白发女人是好是歹,於本王而言都构不成太大威胁。从现在开始,你无需再回府向本王回禀,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庄铭有命活著走出战场时,杀了她。”酷厉的命令不含一丝笑意与迟疑。

“是。”中年男子平板应道,又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书架之後。

景明王长长舒了口气,慵懒地靠上椅背,凤眸微微眯起,唇角的弧度上扬得更高。

7 10:42:00

第168章 夜访景辉王

入夜,春末的苍穹难得月隐星收,墨墨漆黑中尽显无边神秘寂寥。

从王府蘅苑馆出来的景辉王刚至书房,便警觉地看向书架後微动的锦帘,厉声喝问:“谁?”

“呵呵,资质平庸,文才武略泛泛,不喜政事,生风流多情,绯闻不断的花花王爷居然是如此警觉之人,还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啊!”雅致磁音自锦帘後悠然响起,锦帘轻动,转出一个高挑身影。

明亮的烛光下,白发灰眸,粉颊淡唇,容颜清朗端正。里著素衣,外罩黑纱,浅笑盈盈间透著几分清漠疏淡和慵懒痞赖。正是今日早朝时主动请缨挂帅,领兵救援边关的六品医侍,如今皇上亲封的兵马大元帅花恋蝶。

景辉王心下大骇,她这书房看似仅有几个仆役打扫,实则四处都有暗卫把守,这白发女人究竟是如何避过所有耳目潜进书房的?!

“眼睛不用瞪那麽大,会破坏掉凤眼的美感的。”花恋蝶调侃道,一屁股坐进摆放在案桌正中边的椅榻,抬脚将旁边的小圆凳踢向景辉王,努努嘴,“坐。”

景辉王一滞,低头看看眼前比椅榻矮了一截的小圆凳,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一身慵懒痞气的女人表现得竟比她这个主人还随意自在,倒像她是主,自个儿是客了。

想了想,她压下心底的惊骇,撩袍坐了下来。

“元帅深夜拜访本王书房,不知所谓何事?”

“本帅希望出征之後,王爷能主动请旨先行到南方视察水情,暗中调派你的人马围驻邺京城外。一旦景明王有所异动,便全力协助皇上铲除逆贼。”花恋蝶也不废话,张口便单刀直入,奔向主题。

“元帅真爱说笑,本王只不过是个无能的风流王爷,哪里能担此重任?若是请旨恐怕会遭人无妄猜忌,惹来一身腥臊。”似苹红唇闲闲勾起,笑出一身绝美风情。

“王爷自谦了。南方虽连年水患,然水土养人,美人比比皆是,以风流多情著称的景辉王又为何不能假公济私呢?”花恋蝶翘起二郎腿,痞赖之象更浓,弹弹指甲,眼波流转,随意道,“想来王爷也知皇上沈屙多年,孱弱之躯尚能做到防患虎狼。王爷身体康泰,四肢俱全,若无半点能力,又岂能将诸事不管的风流王爷做到现在?”她声音一顿,含笑的澄透灰眸逐渐古井无波,“莫非王爷存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

“你──”景辉王猛地站起,面色大变。

花恋蝶定定地看著她,翘起的右腿像荡秋千一样惬意地甩动著,雅致磁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柔,“王爷休恼。你可千万别告诉本帅你没有一点心思,本帅不信。”手指卷起鬓边白发把玩,继续道,“本帅猜想王爷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不偏不倚地笑看二虎相争,必是抱著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的淡定心态。”

“你──”景辉王脸色已是一片煞白,瞠大的凤眸里满是惊骇。没错,从懂事起,她就知晓帝王家的无情冷酷。为了活下去,她选择了做个诸事不管,平庸无为的风流王爷。

皇弟越宸轩喜好兵道,尽忠越国,毫无半分不轨之心。但皇妹越宁文却一直野心勃勃,为达登上大宝的目的,不择手段地铲除著所有障碍。逼得她不得不在暗地里培植出自己的势力,不为争位,只为自保。

随著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察觉到温柔敦厚,英睿不足的皇侄越昊昕其实并不简单,皇妹和皇侄之间的交锋也日渐紧张。这次虞国大军来犯,边关三城顷刻沦陷。皇弟越宸轩临危受命,领兵出征,反遭奸细算计,失守沛城。眼下翼国闻风蠢动,雍国动向不明,正是举事夺位的大好时机。若不出意外的话,邺京即将迎来一场血腥屠杀。

她虽无夺位之心,但若说她对至高无上的龙座没有半点念想的话,那绝对是谎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好辟犀利的言论,直将她深藏心底的那抹浅浅念想一语道破。这个白发女人,绝不仅仅只是一个通岐黄之术的山野大夫!不,她如今已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了!

“对了,本帅倒不曾料想风流王爷看似多情实则极为专情。倘若你灭了那小小的龌龊心思,遂了本帅心意”花恋蝶放下脚,倾身拿起笔架上一支碧玉紫毫,捉在指间娴熟转圈,笑得无辜又无害,痞赖又散漫,“本帅可保你藏在蘅苑馆的美人这一生不再承受病痛之苦。”

“你──”景辉王越奕书双手砰地狠狠压上案桌,神情狼狈而凶狠地瞪视著玩笔的白发女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对何衡做了什麽?”

“没做什麽,只是趁王爷不在,美人入睡时为他看了看病。”花恋蝶笑眯眯地说道,“王爷最心爱的男人身份似乎不高,以往生活估莫过得极为艰苦。除了身体虚弱,需要常年仔细调养外,还落下了腿骨关节疼痛的毛病。一旦碰上湿日子,就会剧痛难忍,恨不得砍下双腿或是寻了短见。让王爷忧心无比,心痛欲裂。”很严重的痛风,一种要不了命却让人生不如死的病。凭她现在的医术,要想治并非难事。

“本王曾遍请九州名医,皆不能治。”越奕书狠声低喝,“你不过一小小山野大夫,何以口出狂言?”

“王爷安知莽山中没有卧虎藏龙之辈?”花恋蝶邪邪一笑,“本帅连皇上的沈屙都能医到病除,何况这小小的痛风之症。就不知王爷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了?”黑灰长眉一挑,嘴角往右上斜斜拉开,接著补充道,“对了,倘若王爷选择江山,身子骨极为虚弱的何衡美人估计最多再陪你三年。而你,也将成为本帅除之欲快的敌人,万望王爷好生斟酌。唉,蘅苑馆,何衡怨,但不知美人病苦几时消?”末了,一声幽幽叹息中含满了普度众生的悲悯。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本就是逼鸭子上架好不好?偏偏这逼鸭子上架的卧虎藏龙之辈还一脸“我很能干,我很好商量,我说到做到,我很善良。”的欠揍表情。他娘的,这白发女人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怪物?咋一时不慎就被她拿住命脉,著了她的道呢?

越奕书憋住吐血的冲动,死盯著花恋蝶不发一言,面色变幻不定。良久,终於颓然坐下,长叹道:“皇上命你来的?”

“非也。”花恋蝶笑嘻嘻地伸出食指摇了摇,“本帅估计皇上对你的心思也略知一二。不过念在你从未存有夺位的心思,於他威胁不大,便索对你睁只眼闭只眼。不然皇家的人若死得只剩下他一个的话,他也会觉得寂寞的。”

“元帅费尽心思,难道是想先掌兵权,再行夺位?”越奕书冷哼。伪装了近二十年,眨眼就被这没见过几面,万分陌生的女人揭了老底,心里著实不甘。

“你他爷爷的蠢货!”花恋蝶灰眸一瞪,白眼猛翻,手上的碧玉紫毫毫不客气地敲上她的脑袋,“姐像有那种兴趣的人麽?”

“不太像。”越奕书上下端详几眼,迟疑道,“那你为何”她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白发女人,明明看起来只是双十年华,为何双眼深处恍若看尽红尘浮华?她是个三十有三的高贵王爷,可这女人教训起她来却自然得如同吃饭喝水,好似她的长姐?

当然,如果她知道了花恋蝶穿越前和她同岁,其後又不知道在无人峰谷里活了多少年的事实後,就不会奇怪了。但悲催的是她没机会知道真相,所以这一辈子她都在奇怪中度过,很有些死不瞑目味道。

“皇上是本帅心爱的情夫,本帅当然要帮他。”花恋蝶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敞明了原因。

越奕书有一瞬间的无语。答案居然如此简单!原来坐在她面前的是个比她更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只是她咧唇笑得险:“元帅,你为了皇上能稳坐大宝,可真是不馈余力啊。”

“那是,自家男人麽。”花恋蝶抬高下巴,矫情地点头。

“元帅,别怪本王没提醒你,最是无情帝王家,越昊昕那小儿可不是良善多情之人。你小心日後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个连命也不幸赔上的凄惨下场。”

“这个麽”花恋蝶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笑吟吟地回道,“多谢王爷提醒,本帅的事不劳王爷心,倒是王爷还未明确说出你的选择。”

“本王还有选择吗?”越奕书苦笑两声,“幸而本帅真是个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风流王爷。龌龊心思虽有,却如夜幕中的一点微萤,被元帅恐吓一番,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岂不闻浪子回头金不换?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王爷今日做出了此生最为英明的决定,又有何难堪愁苦的?”

越奕书抽抽嘴角,面色黑了一黑,“元帅,既然你我已达成共识,本王想问你是如何躲过众多暗卫,在王府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这白发女人太阳不够鼓凸,呼吸也不是绵长有力,身手多半与她相差无几,算不得高强。那麽就只有一个可能:漏洞,王府存在严重要命的防守漏洞,她一定要彻底堵上,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喔,本帅是个医术湛的大夫,调配些无色无味的迷药那是信手拈来。王爷放心,这世上除了本帅,还没有一个大夫能配置出如此强悍的迷药,你的王府还是很固若金汤的。”她当然不会告诉这才达成同盟的王爷,她是凭借著灭声灭息的功夫用麻醉针将这些人刺昏的。

越奕书再次失语好一阵子才问道:“那本王的男人,元帅打算何时出手医治?”

花恋蝶从怀里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丹药,笑道:“慌什麽,王爷先把这个吃了,本帅才会放心出征。”

从未想到她也有被迫吞下毒药的一天。越奕书苦笑连连,却乖觉地伸手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喉管和胃部腾起一片灼辣,久久不散。

“放心,那东西目前对你没什麽害处。”花恋蝶将手里的碧玉紫毫撤去毛头,徒留笔杆,斜放开口在案桌上唰唰唰地勾画起来。

涂了黑漆的楠木桌面被笔口划出浅浅痕迹,一张药方眨眼出现。

“何衡美人的身体太过虚弱,还是先补补吧,痛风症需等本帅回来连续半月施以针灸之术方能祛除。”她直起身,丢下笔管,淡淡道,“王爷切记,若是中途使用了其他大夫的疗养方子,出了任何问题,本帅概不负责。若是你出尔反尔,本帅必让你生不如死。”

她拉著案桌往右大力旋转,随著咯吱咯吱的响声,书房靠右的偏角处出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地洞。

“不好意思,本帅在书房里等得太过无聊,就到处研究了一下。”她口里说著不好意思,脸上却是满满得意。在越奕书惊怔的目光中往地洞行了两步,忽又半转身,认真道,“王爷,本帅喜欢美男,是绝不会害你家何衡美人的。另外本帅虽很不喜欢绝色美女,但对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能稍作宽容。”

“你──”越奕书呆愣,待回神後,白发女人早已从书房中消失。

她瞪著黑乎乎的洞口,好半天才又移转眸子看向满桌的划痕。蓦地,爆发出似悲似喜的长笑。

那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钻出的怪物啊?若皇上得了她的鼎力相助,何愁大宝不稳?她好像真的该庆幸自己今日做出了此生最为英明的决定。

7 10:42:00

第169章 深夜激情(一,辣)

靠著腰间的“昭”字金牌和一头招摇奇特的白发,花恋蝶於半夜顺顺畅畅地回到了越国皇。刚推开宸德殿的小侧门,抬眼就见面前立著个无声无息的影子,冷不丁被骇了一跳。

深吸一口气,抚了抚不规律起伏的膛,她不悦地压声嘀咕:“李公公,深更半夜,麻烦你不要杵在这里当鬼。要知道早睡早起,才能神百倍,伺候好皇上。”

李德眉头一抽,也压低了声音:“元帅,奴才不是请你早些回麽?这会儿都子时三刻了。”他很是怨怼地摇了摇手中的沙漏。以为他不想睡觉麽?还不是因为这个最该早点回的祖宗半天都不回来,整个宸德殿全都笼罩在可怕的森冷黑暗中。所有暗卫全被安排在宸德殿的各个关口守候,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这个祖宗的身影。

花恋蝶心里一凛,才抬起的脚步倏地落回原处,声音放得更轻,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睡了没?”

“奴才只知皇上的寝室灭灯了,至於睡没睡,奴才不知。不过皇上早早吩咐过了,让元帅一回便立即去见他。”看著一脸心虚,眉头紧皱的白发女人,李德郁卒憋屈的心情终於有了一丝欢畅。

“红罗呢?”

“红罗公子自是歇在皇上寝室的外间。”

“崇义侯呢?”

“散朝後回侯府准备随军出征的事了。”

“这个你确定皇上的寝室灭灯了?”

“奴才确定。不过元帅还是亲自去一趟皇上的寝室吧。”李德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

花恋蝶心里很纠结。昨天才被帝王龙算了账,赔上一箩筐甜言蜜语。如果今天又来,她实在有些不负重荷啊!勉强提起如同灌铅的双腿,她一步一挨地走向越昊昕的寝室。

寝室门外站著几个身著宦服和女服侍的暗卫,个个面无表情,看见她全当没看见似的,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深更半夜,她也不敢多加计较调侃,缓步移进门内。外间角落点著一盏落地青铜女灯,临近内室的软榻上可见一人拥被向内侧卧。从垂挂内室门口的厚重绣龙锦帘缝隙中隐约可见里面漆黑一片。

帝王龙真的睡著了?她心里一阵窃喜,忐忑消了不少,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他爷爷的,为毛姐活像个半夜归家的偷腥丈夫?姐干的都是正事,绝没有出墙半分,心虚个屁啊!狠狠唾弃自己两句,微勾的腰背在不觉间挺直了,整个人又回复了长身玉立的潇洒姿态。

轻手轻脚地走到软榻边,弯腰细细瞧去。昏暗的光线中,红罗夫君眼帘轻阖,正在熟睡才怪!狭长的桃花黑眸猛地张开,熠熠生辉地与她直直对上。

心头猛地一颤,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头便被狠狠压下。

温热的含带著桃花芬芳的薄唇狂风骤雨般在她唇上辗转肆虐,香滑的韧舌强势地撬开她微抿的唇,探进口里翻搅。身体在不知不觉间被拖拽到软榻上,垫在了男人身下。一双修长的大手探进她的衣袍中,灵巧地解开她的裤带,褪去她的亵裤。

红罗夫君吃了啥强烈**?咋一看见她就发情了?花恋蝶惊疑不定,一边热情地回吻身上的男人,一边极度配合地甩掉悬挂在脚踝处的半截裤腿。

红罗近乎疯狂地吻著她,快速分开她的双腿,坚挺滚烫的阳物对准狭小玉门,柔韧腰身用力一挺,便凶猛地戳刺进去。

“唔”花恋蝶的身体被这股悍猛的力道撞得刚往前面一耸,又立刻被大力拉回迎向巨阳的冲击。还没被充分湿润的花径被长的阳物暴侵入,撩起火辣的锐痛。然而脱口的痛苦呻吟却被男人牢牢地封在喉间,吞入腹中。

这一次,红罗没有玩弄什麽技巧,只干脆俐落地使用蛮力不停地大抽大送。紧窒微润的花径紧紧绞附著他的阳物,既带给他蚀骨的酥麻快意,同时也让他隐隐发疼,更激起心底深处的激狂。

他身体前倾,含住心爱女人的嘴,狂烈地吸吮绞缠,阳物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顶开花心,撞进娇嫩的花房,软榻剧烈摇动的咯吱声和体的拍击声响亮地交织在一起。

火辣的锐痛,软麻的酸痛从小腹层层荡开,越来越强烈。花恋蝶难受得想要哭号,唇舌却被死死绞缠。她扭动著身体,十指深深进男人丰润的发中,也不知是要摆脱这种难忍的暴,还是敞开身体接受男人更进一步的蹂躏。

艰难地支持了片刻,花径内渐渐湿润起来,咯吱的摇曳声和啪啪的撞击声中混进了滋滋的水声,撩起满室**。一股过电的酥麻在疼痛中蔓延,逐渐席卷身体的每一处,下体不可抑止地开始痉挛,翘臀无意识地款款耸挺相迎。

“恋蝶,我的恋蝶,让夫君捣坏你吧。”红罗终於放开她的嘴,火烫的气息在她唇瓣上喷吐不休,桃花黑眸里盛满浓烈的情欲,缠绵的爱意。三日,三日後他的恋蝶便要离他远去,虽不是再不见面,但这分离的相思如何能耐?不想放开她,真的不想放开她!把她弄坏,弄伤了,她是不是就会走得慢些?下身忍不住耸动得更凶,恨不得就这样将她刺穿戳烂。

尽管浮沈在情欲的迷醉海洋中,她还是从男人罕见的疯狂暴中察觉到他心底的那份强烈不舍。酥软的身体突然间溢满甜蜜,双臂情难自禁地紧紧拥住男人的脖颈。娇嫩的花径在悍厉的侵犯下收缩得越发厉害,花心深处饥饿贪婪地吞吐著巨大而滚烫的阳物,不停溢出如涌泉般的春情蜜水,既热又烫。硕长的阳物每每撞入深处,馥郁的蜜水便被涨满溢出,随著阳物的抽碰触,连股沟都沾满了闪烁发亮的蜜水,不多时便浸湿了她整个下身。

“红罗夫君好夫君使劲弄我弄穿我弄死我啊啊啊夫君好好舒服啊啊”盘在男人腰间的粉玉双腿在空中胡乱蹬踢,身体在那灼热火柱狂野地抽奔腾下不断融化,一阵紧接一阵的快慰在抽搐痉挛中升腾爆发,让她无法控制地发出亢奋的吟哦浪语。

红罗的桃花黑眸在娇媚的语中变得更加炙烫幽沈,晶莹的汗水大颗大颗地顺著额角滴洒在燃起情红的粉颊上,与她额际滑落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形成一股魔魅的诱惑。他缓下动作,著魔似的温柔而怜惜地舔去彼此交融的汗水:“恋蝶我的乖恋蝶让夫君爱你狠狠爱你”抬手捉住她胡乱蹬踢的双腿架上肩头,身体用力前推,直到将爱人儿娇软的身子压成对折的姿态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抽猛,不但每每顶撞入花的最深处,还在里面用力厮磨,变换著角度戳刺。

“啊呀!我受受不了了啊夫君夫君好夫君轻轻点呜呜死啊哈弄死我了啊轻轻呜呜”

随著巨阳的不断深入,抽的不断变速,花恋蝶觉得自己的灵魂已和体一起溶解了,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媚泣。

“乖恋蝶,夫君就是要弄死你!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身边。”

他在她耳边咬牙邪佞低语,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直朝花径深处猛下去,得花恋蝶的花瓣花径不停歇地收缩,巨阳也在抽中膨胀得更大更长。娇豔的花瓣紧裹巨阳,巨阳挤压著花瓣,彼此痴缠紧贴、密不透风,一种强烈的刺激同时袭击了两个人。

7 10:42:00

第170章 深夜激情(二,辣)

“啊啊夫君,我的好夫君求你呜呜求你轻轻点我呜呜我不不行了”

花恋蝶再也经受不住地泣声求饶,但红罗恍若未闻般越越猛,本不管她敏感的身体是否消受得了,将她的双腿大大分开压在头的两侧,高翘出下体,这姿势更能方便他大开大合。他像疯了般以最大的角度和距离狠命撞击身下的娇躯,那滚热清香的身体在哆嗦抽搐中喷出一股又一股甜腻滚疼的蜜,浇淋上他的阳物,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酣畅酥麻。

花恋蝶灰眸散乱迷离,粉颊火红瑰丽,半张娇喘的淡唇变成勾魂的水红,双手死命环在红罗颈後。柔若无骨的身体虽被死死禁锢,仍引发出一阵阵压制不住的痉挛和抽搐。花径内的粘膜与嫩更是死死地缠绕住那巨大的阳物,无法自抑地收缩紧夹。突然,她不顾一切地爆发出似痛苦似欢畅的叫喊:“顶顶死了夫君我我要死了──”

“夫君陪你一起死。”红罗看著她爆发时的甘美娇媚表情,再也控制不住激亢。低吼一声,髋骨与她紧紧相抵,灼如决堤的洪水般激而出,一股又一股的滚灌溉进花房。

花恋蝶最娇嫩敏感的地方被熨烫得一阵哆嗦,眼前光芒闪过,瞬间陷入甜美至极的高氵朝眩晕中。

红罗放开花恋蝶的双腿,紧紧拥抱住她。硕大的头依旧紧顶在张合抽搐的娇嫩花心上,在温暖多汁的花最深处浸泡滋润,享受著花径内从未停止过的痉挛紧夹。撩开怀里女人汗湿粘黏的白发,桃红薄唇在滚热的粉脸上狂吻猛舔,恣意地吸啜著润泽感的水唇,“恋蝶,我心爱的恋蝶”他一边吻舔,一边缱绻呢喃。

从眩晕中回神的花恋蝶如小鸟般依偎在他怀里,柔顺乖巧地回应著:“夫君我心爱的红罗夫君”

四唇相接,两舌纠结,道不尽的缠绵旖旎,温柔绵绵。

“恋蝶,夫君舍不得你。”他轻抚她的面颊,激情过後的温润媚丽嗓音含著感的暗哑和丝丝邪魅。

“我也舍不得红罗夫君,但是──”唇被一羊脂玉指按住。

“恋蝶,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他将她揽到自己身上趴伏,右掌把她的脑袋轻轻压在颈窝边不住抚,左掌也顺著她的背脊,隔著薄薄的衣物一遍遍摩挲。

嗅著温热的桃花芬芳,花恋蝶静静地伏在他身上,唇瓣轻触他颈侧的如玉肌肤,酥软如棉的身体慢慢褪去抽搐,归於安宁。

“我不武道,也未读过兵书,只擅长风花雪月,男女情事。若是随恋蝶出征,定会拖恋蝶的後腿,让恋蝶分心,得不偿失。”

“红罗夫君”她软软唤了一声,启唇轻轻含住他的颈上肌肤吸吮,努力种著草莓。

“我会留在皇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等恋蝶回来的。”

“嗯”努力的唇齿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应答声。

“恋蝶,夫君没有跟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

“不准受伤。”

“嗯。”她移开唇,继续努力种著第二个草莓。

“活著回来。”

“嗯”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一定要多种几个草莓才行。

“那麽,为了不让夫君太过难受,从明日起,直到你出征,我们都不再见面吧。”红罗幽幽道,腔蔓延出一阵阵锥心的绞痛。他知道,恋蝶为了在军中站稳,为了获取最後的胜利,援救锦螭,这几天会很忙很忙。他不想看见她在忙碌中还要顾及到他,也不忍看见这个懒女人太累了。

什麽?!花恋蝶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瞪著身下笑得温润媚丽的男人,即使绝丽容颜被药水遮掩,布著薄汗的面庞仍散发出惊人的风华媚惑。桃花黑眸里犹剩一簇情欲的火光,滚滚柔情从瞳眸深处泛滥,晕染了眼角眉梢。

“红罗夫君──”她委屈地拉长声音,扁起了嘴巴,“你不待见我了麽?”

“不,我爱你,爱到了骨子里。”红罗柔柔笑开,捧著她的脸,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动,“爱得恨不能将恋蝶永远锁在身边,哪儿也不准你去。”

“那你为何要说──”

“恋蝶,让夫君的记忆就停留在这一刻好不好?只记住这抵死缠绵的夜晚。”他上她的唇,怜爱地磨蹭,暗哑的声音越发轻缓,含满了诱哄,“恋蝶乖,红罗夫君没你和锦螭坚强,受不得离别之痛,相思之苦。我们不见面,不看你披挂上马,不看你领兵出征,夫君便能当你是去山里为我采药去了。”

花恋蝶沈默了数秒,缓缓低下头,唇瓣在桃红薄唇上轻轻磨动,“好,我们不再见面,我只是为我的红罗夫君到山里采药去了。”舌尖眷恋地舔过桃红薄唇,她低低呓语,“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天不老,情难绝。夫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安心在中等我,我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凯旋。”狗屁,她历来最痛恨的就是柳永这句“又岂在朝朝暮暮”,最喜欢的管道升作的“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可是,她要安慰夫君啊!心里泪长流,如果可以,她还真想把红罗夫君打包带走。

手指无声无息地飘过红罗的睡,醉人的柔情桃花黑眸渐渐阖上,微勾的唇角还带著满足温软的浅笑。

“你还真是舍得动手。”内室的锦帘轻动,从黑暗的寝室中走出身著明黄单衣的越昊昕。

单衣下摆和宽大的袖口皆绣著连绵祥云,金色的五爪腾龙在瑞云中半隐半现,睥睨威凛。漆黑长发如墨披泄,俊秀尊贵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中充满了魔魅的冷息。

“没办法,本帅比红罗夫君坚强。”花恋蝶直起身,跨坐在红罗身上。摊开双手,偏头朝这个少年帝王无赖笑道。唉,早死晚死,总归要死,她还是必须要硬著头皮过帝王龙这关的。

“本帅?”越昊昕尾音轻扬,走近软榻,伸指捏住她的下巴高高抬起。凤眸深邃难测,极薄的上唇微掀,清越的晨锺声恍若从冰雪极地中穿梭而来,“一个小小的山野大夫,不但医术湛,聪慧绝伦,现在连用兵也说得头头是道,朕估计你的武艺也定非呈现於世人眼前那般不堪吧?”

“那是,不然咋敢挂帅呢?”花恋蝶挤挤眼,“我还没活够,不可能冒冒失失地送死。”

“花恋蝶,原来朕一直小看了你。”晨锺声更加沈冷森寒。

她冲他傻笑,灰眸里漾满谄媚的娇嗔:“不怪我,主要是昕儿皇上一直不愿深入了解人家造成的。”

凤眸微微一眯,上挑的眼角凝出锐冷杀气:“花恋蝶,告诉朕,你今番御前挂帅,意欲何为?”捏著下巴的麽指指尖深深掐进她柔软的下唇,倏地又放开,水红唇瓣留下一道半月形的痕迹。

花恋蝶眨眨眼,伸手挂上他的肩膀,狡黠笑问:“昕儿皇上想听假话还是实话?”

“先说假话,再说实话。”越昊昕又使劲捏了捏她的小巴,这才放开手,习惯地将她洒落在前的一缕白发轻轻拨到耳後。

花恋蝶的口因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泛起微甜,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那残余的几分忐忑霎时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端正表情,严肃道:“假话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越国百姓,当为国家和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後已。”

“胡扯!”越昊昕听得皱眉,冷声呵斥。一把将她从红罗身上抱起,“起来,别坐坏了你的红罗夫君。”

下体一阵酥麻的畅快,被堵塞在里面的混著花蜜汩汩涌出,室内的**味道突然又浓了几分。她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婉转清媚,撩动著少年帝王的心弦。

“你这死女人终於野够了,色够了。”他低咒,在她极富弹的高耸上狠狠拧了一把。抓被盖在红罗身上,对门外淡淡吩咐道,“叫李德过来伺候红罗公子洗浴。”

“是。”轻微的脚步声悄然离去。

7 10:42:00

171-175

第171章 深夜激情(三,辣)

越昊昕抱著怀里猫儿般蹭动的女人走入内室,厚重的锦帘落下。黑暗中,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床榻四角的夜明珠盒盖被打开,柔柔的珠光倾泻满床。

“说,实话是什麽?”他坐在床榻边继续审问。让花恋蝶分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丝毫也不介意洁净的单衣被女人下身的黏湿浸染。

“实话就是”花恋蝶凑上去吻了吻温凉的朱唇,柔声将昨晚在清溯殿发生的一切没有半点隐瞒地告诉了他,“我不知道昕儿皇上的内忧外患会如此严重。我舍不得你太过辛苦,想竭尽所能地为你分忧解难。所以才会在娈栖的胁迫下委身於他,帮你拿到了任意调派侯府私兵和暗卫的权利。”

越昊昕静静地瞅著她,半晌,才漠然道:“卿卿,别为自己的好色找借口,委身娈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朕要听更真的实话。”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花恋蝶嘟嘴,然而在森冷凤眸的逼视下,她不得不妥协了,“真要听最真最真的实话?”

“说。”

她撇撇嘴,无奈地叹口气,手臂撒娇地绕上他的後颈,低声道,“其实在初闻昕儿皇上面临的内忧外患时,我只想著守在皇里,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尽全力帮助你。可是後来螭门暗卫闯进清溯殿,告诉我锦螭被虞国大军围困在了槐城,若不能及时救援,命岌岌可危。”她柔弱地依进他怀中,半垂眼帘,手指在明黄衣襟的压边云纹上抚,“我知道昕儿皇上的打算是先安内後攘外,待大宝坐稳之後,你还有尉迟德这枚暗棋为你领兵复城。但你能狠心舍下数座城池的百姓,舍下万千将士的命,舍下你唯一的皇叔景烨王,我却怎麽也舍不下我的锦螭主人,舍不下我爱的男人。与其你随便点帅让无辜的将士送死,不如由我带军赴关。无论胜败,我的心总可安宁。”低低的倾诉在最後带上了哽咽,白色头颅深深埋进明黄衣襟中。

感觉到膛上一片温热的濡湿,越昊昕的神色僵滞了。哭了,这个一贯痞赖,经常笑得温柔明媚又漫不经心的女人竟然在情事之外的时候哭了。膛上被浸湿的那片肌肤突然腾起火烧火燎的疼痛,他涌出了将怀里娇软的躯体揉碎与自己合而为一的强烈渴望。森厉锐冷的眸光渐渐放柔,面色也和缓下来。

“卿卿,别再说出让朕恨不能撕了那男人的傻话。”他扯裂她的衣襟,温热的手掌拂过优雅的脖颈,在圆润优美的肩头不住揉捏,柔声道,“这场战事是引蛇出动的巨大诱饵,朕早已做好舍卒杀帅的决定。无关紧要的将士是死是活,战事是胜是负,朕皆不在意。你若想拿来玩,朕允你便是,莫要再哭了。”

“昕儿皇上”花恋蝶抬起头,澄透的灰眸没有红丝,却波光粼粼,在烛光下闪烁出怯怯莹光,柔唇弯出个得逞的弧度。

越昊昕看得又气又笑,捏捏她的鼻尖,笑啐:“怎麽,你是怕朕对你发怒责难,故意装哭博朕同情,好顺利过关麽?”

“没有,人家又难过又高兴,是真的想哭。”她努力摇摇头,眼眶中又滚落一滴眼泪。心里既为锦螭的危急处境担心,又为帝王龙说出的话高兴。

“卿卿,你即便读过兵书,却从未上过战场,朕只怕你领兵出征有个万一。”修长的指尖温柔地拭去挂在颊上的泪珠,越昊昕的语气有了前所未有的情意,“赴关经过黎城、清华镇、原郡三地时,可持朕龙符於折冲府随意征调兵力。副帅彭怀骁表面看来是个刚正不阿的猛将,实则中有细,颇有谋略。归明信是朕的人,你可贴身使唤。至於庄铭──”

“我保管叫她有去无回。”花恋蝶绽开得意的笑脸,扬了扬拳头,“昕儿皇上放心,我虽然只读过兵书,没实践过,但所有的优秀将帅都是从一张白纸起家的。我相信凭借我的聪明才智,这场战事一定不会失败的。我不但要解了锦螭主人的困境,还要为你收复所有失陷边城,将虞国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以扬我越国国威。”

越昊昕轻笑出声,食指狠狠戳上她的额头,笑叱,“俗不雅!”他握住她的拳头放到唇边亲吻,叮嘱道,“事态紧急时,什麽也别管,记住保护好自个命。”

“嗯。”她笑吟吟地答道,在他身上绞糖似的扭动起来,“昕儿皇上,我把庄铭的一万兵力带走,减少了你一定的压力,是不是可以向你讨个奖赏?”

“讨个奖赏?”他邪魅笑语,唰地将她身上的衣物撕成两半,露出如同粉玉雕琢的赤裸上身。秀美的高挺颤巍巍地弹动,峰顶上两点樱红粉嫩诱人。探手捉住两颗樱桃,不急不徐地掐捻搓揉,“卿卿是要朕弥补昨日对你身体的怠慢麽?”

“不才不是”她嘤咛一声,刚经历了无数高氵朝的敏感身体在挑逗中立刻升起难言的酸麻酥痒,仍未彻底褪去的情红再度爬上脸颊,“我是是想昕儿皇上同意让我将锦家的财力人力全部投进这次出征中。”其实她也可以暗中进行布置,但她不想对帝王龙有所隐瞒。

越昊昕手上的亵玩微微一顿,凤眸里漩涡流转,深暗无底:“卿卿,你可知你的讨赏正中朕的下怀。”锦家祖先是前鲁朝大贵族,现虽落魄江湖,却富可敌国,势力庞大,早已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铲除削弱是迟早的事。如今被拖入战事,不管胜败如何,锦家都会大伤元气。

“谁让我救的是锦家主子呢,锦家倾家荡产也理所当然。锦螭主人事後一定不会责怪我的。”花恋蝶一脸的不以为然,娇俏地撅起红唇。

“卿卿的锦螭主人这般纵容宠爱你麽?”龙眉微挑,指腹按住红樱顶端用力旋转拨弄,使之更为挺翘发硬。

“嗯”她鼻中轻哼,吟哦如丝,灰眸半眯,软腻道,“昕儿皇上,我还有计划要和你说。”

越昊昕深暗的凤眸闪了闪,逐渐溢出缕缕邪佞柔情:“好,卿卿有什麽计划,我们边做边说。”三两下撕光花恋蝶身上残破的衣物,敞开自己的单衣,抱著她压坐上高耸坚硬,长硕大的龙柱。

“坏蛋。”花恋蝶娇嗔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却也柔顺地将巨龙慢慢吞入。就著残余的滑,虽然前戏不够,但花径吞噬巨龙也并不太困难,只是被撑得太过饱涨,里面细腻的褶皱几乎都被展平了。察觉到滚热的头顶到颈处後,她便撑著身子不再往下坐了。

“卿卿,还没吞完呢。”越昊昕低头看看还剩三分之一的硕柱,抬眸斜睨她,闪耀出一片潋滟光,“是要朕帮你麽?”不待她回应,他已捧著她的翘臀猛地往下狠狠按去。

“啊──”她哀叫一声,眼角泌出疼痛的泪花,“坏蛋坏蛋坏蛋!”双手握拳不断地敲击他的肩膀。

“朕只对卿卿使坏。”越昊昕只觉里面的嫩滑软热的媚紧紧地吸附著自己的分身,震颤不休。头被花心口含住用力地扭动吮吸,往最娇嫩的房深处拖拽,浑身腾起难以言喻的酥麻畅快。忍不住掌控住她的腰臀在身上快速提弄按顿起来,以自己最喜欢的节奏和力道套弄著器。

“啊啊不要不要”花恋蝶连连哀鸣,虽然是跨坐在男人身上,但那节奏和深度完全不由她掌握。在被狂提起放下的起起伏伏间,体内那悍猛的利剑次次顶进她的花房,想要将她劈成两半似的。小腹炸开火辣辣的酸痛软麻,直似要了她的命。见鬼了,今晚这一个两个男人,不分年龄大小,地位高低咋全都变成了毫不怜香惜玉的野兽?

“卿卿乖,等朕畅快做完一次,我们再慢慢聊。”越昊昕改变了边做边聊的主意,低头吻舔上她前跳动的浑圆秀挺,叼住粉嫩翘起的红樱不停地轮流吸啜啮咬。

“呜呜坏蛋坏蛋”敏感的身体被轻而易举地送上高氵朝,身体剧烈地颤动,四肢无法控制地抽搐起来。

花恋蝶仰起脖子,白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脚趾难受得时而蜷曲,时而伸直。粉玉身体覆上一层火烫的情红和细密的薄汗,在珠光照下妖娆勾魂。

“朕是坏蛋,专门欺负卿卿的坏蛋。”越昊昕紧搂著她倒向床榻,坚韧的朱唇热烈地吻住水红柔唇,勾住里面的香滑舌头紧密纠缠。卯时三刻,他便需入太庙沐浴斋戒三日。三日之後,就要为怀里的女人送行。红罗不舍,他又如何舍得?偏偏这女人太过滥情,惦著这个,恋著那个,要死要活地拼上战场,将他所有的保护踩在脚下,丢在身後。

他已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大夫,不是个简单的白发女人,但他还是想将她锁在怀里心豢养。他恼她却无法恨她,舍不得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手。既然拿她无可奈何,便在此时将所有的郁恼发泄在她身体上吧。

吞下她所有娇媚的呜咽,一阵阵狂猛捣弄,以强烈的冲击和彻底贯穿的方式冲刺,似乎要刺穿娇嫩的花房,撑裂紧窒的花径才肯罢休。

卿卿,莫恼莫哭呵,谁让你不乖呢?这是你欠朕的,朕一定要从你身上全数讨回。

他吸咬著她的舌,喉间发出沈闷低吼

7 10:42:00

第172章 时已至,人未齐

在恭送帝王龙入太庙斋戒之前,花恋蝶送给他一瓶混合了她鲜血的解毒大补丸:“昕儿皇上,这东西可要贴身收藏妥当。隔三差五吃上一颗。有毒清毒,无毒防身,务必要安然无恙地等我回来。”

越昊昕凤眸里漩涡深深,凝注在她脸上的目光看不出感动、眷爱等任何情绪。片刻,极薄的上唇微微一勾,投桃报李地吩咐李德将悬挂在御书房的软鞭拿来,亲手赐给了她。

整条鞭子约莫两丈来长,比普通鞭子长了许多。鞭身通体乌黑黯沈,满布浅鳞纹,鞭把为盘柱龙尾,鞭梢为龙头,龙头上突睁的眼睛是两粒芝麻大的鸽血石。鞭子看著虽不起眼,挥动起来却极为柔韧犀利,且无声无息。

“卿卿,此鞭名为乌鳞,既可做卿卿的腰间束带,也可成为杀人利器,卿卿莫要将它弄掉了。”他将乌鳞一圈圈缠绕在她腰间。

“昕儿皇上给的东西,我定不会弄丢的。”花恋蝶低头笑看他缠绕腰间的温柔,轻声应道。帝王龙的眼中看不出东西,但她还是欣喜他临别的慷慨。她会信守诺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直到他再也不需要她为止。

越昊昕抬眸淡淡一笑,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个如同蝶翼般轻柔的吻。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拂袖上了龙辇,在宦人侍和羽林军的簇拥守卫下往太庙而去。

花恋蝶目送帝王龙逐渐远去,灰眸染上一抹柔情眷恋。她的红罗夫君就在远去的人群中,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再与她见面,但那一直落在身上的灼热缠绵的视线又怎能让她忽略?呵呵,口是心非的红罗夫君呵,你要记住,恋蝶爱你,很爱你。

目光略抬,望了望天色,淡唇弯出闲适疏淡的弧度。时间真的不多了,她也该继续去忙她的出征事宜了。

############ ############## #############

从依君馆出来,花恋蝶骑著花五毛,沿僻静小巷不快不慢地往北门走去。花苍站在她肩上,不时冲她低低嘶鸣两声,娇腻地将头贴向她的脖颈磨蹭几下。

“乖。”她拍拍花苍的鸟头,又揉揉花五毛的马头,轻笑道:“你们这次随姐出征可不能给姐丢脸。”

“噅噅──”花五毛欢快地嘶叫两声,鼻中喷响连连,被辫成几十小辫子的马尾更是左右摇甩不断,惹来花恋蝶发出低低朗笑。

出城不过一里,她策马进入路边小树林,树林深处早有二十个身著越国兵卒服装的螭门队员恭候。

“花姐。”魁斗打马上前,恭敬地在马上行了个礼。他们不能跟著门主唤这白发女人宠蝶,只有跟著水蜘蛛一夥匪寇唤花姐了。

“都准备妥当了麽?”她眯眼笑问。

“一切依照花姐吩咐办事。”螭门上下早在三个月的集中特训中充分领教了她的厉害,深知门主对其失而复得的白发宠物的宠溺和放纵达到了何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此番营救门主,曲谷更以锦家大管事的身份发出唯门主宠物命令是从的管事指谕。

“很好。”花恋蝶赞许地点点头,“记住,你们是越帝赐给本帅的亲卫。”

“是,元帅。”二十人异口同声地低声应道。

她抿唇一笑,目光扫过二十个英气勃发的男队员,不由心头舒畅。一抖才套上的马缰,意气风发地笑喝:“五毛子,跑!”

话音刚落,花五毛已撒开四蹄箭一般地出树林。花苍从她肩上展翅而起,冲进蓝天白云之中。二十骑人马紧随其後,掀起淡淡烟尘。

不过一炷香工夫,北营已跃入眼帘。

高大宽阔的军门外站著十几个人,居中的一男一女分外引人注目,皆身著暗绯绢帛甲。略高的男人腰系虎首金銙带,矮了一头的女人腰系豹兽金銙带,正是两名新封的副帅彭怀骁和归明信。

“彭副帅,归副帅,本帅能得两位副帅军门亲迎,真是荣幸之至啊。”她催马来到军门,翻身下马,笑著调侃道。

“属下见过元帅。”彭怀骁与归明信赶忙上前抱拳行礼,目光不落痕迹地掠过她身後分两列随侍的兵卒。

眼前的白发女人并未穿著三品以上的暗绯绢帛甲,腰间也未系上彰显元帅身份的虎首金玉銙带。身上罩了件玄色黑袍,袍间缠了条乌鞭,及腰的白色长发整整齐齐地辫在脑後。几缕不长的散发从鬓间悄然垂落,给清朗端正的面容平添几分慵懒散漫,昨日巡营的狼狈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而随侍在她身後的兵卒个个身形剽悍,英气勃发,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兵卒。她原本是医侍身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亲随,难道是昨日回後,皇上钦赐的亲卫?看来皇上对这新任元帅甚是隆宠呵。

“不用多礼。”花恋蝶嘻嘻一笑,顺手将马缰缠在花五毛脖子上,四下环顾,忽道,“不知监军可来了军营?”

“尚未来营。元帅昨日与属下等约在午时军门会齐,现虽巳时三刻,但离午时还差上些时辰。”彭怀骁收敛心神,解释道,“属下之所以提早前来,是为了将营中将士先行集中校场,以便元帅颁布出征新令。”他们是皇上御封的左右副帅,故在元帅面前可只谦称属下,而不是末将或卑职。

“不错不错,我们都是守时守信的好同志。”花恋蝶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转眸对面色冰冷的归明信道,“归副帅,叫几个兵卒来,在军门前立上测日影的标杆和计时辰的沙漏吧。”

归明信微愣,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厉光,旋而点头,低声对身边的亲随吩咐几句。亲随入营,不多时,里面便出来几个手拿东西的兵卒,一番忙碌,标杆与沙漏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军门外。

“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本帅的马,名唤花五毛。”花恋蝶也不急著入营,就在军门外和彭怀骁和归明信闲聊起来。

彭怀骁和归明信,以及站在军门口的数个亲随,当值军门的兵卒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白发女人身後的马上。

该马中等身材,四肢勉强还算矫健有力。马脸瘦长无,耳朵尖小竖立,鼻子湿漉似有字纹。比一般马眼小的豆眼虽然明亮有神,但一双眼皮呈三角形耷拉。马唇厚实翻翘,显得整张马脸有种猥琐的感觉。身上的毛短而涩,有墨黑、鼠灰、土黄、麻棕、暗红五色,看起来五彩斑斓又极不打眼。

“元元帅,你要骑这马上战场?”彭怀骁疑惑地问道。此马骨架不够高大强健,皮毛不够油亮,不符合名驹标准暂且不提,最最关键的是它的模样委实丑陋,半点不能匹配统率三军的元帅身份!

花恋蝶还未开口称是,那猥琐马脸突地微偏,马口龇开,冲著彭怀骁不悦地噅鸣两声,瞬间抬起前蹄蹬踢过去。

彭怀骁只觉眼前黑影晃闪,强烈的疾风当头袭来,来不及细看,武者本能已促使他急忙後退。

那股疾风从面门两尺开外刮下,只听“轰”地一声,脚下的泥土发出轻微的震颤,一双马前蹄之下的坚硬土块已内陷约莫一尺。

他的脸色当即一变,一颗冷汗从额角汩汩流下。这蹄子若是踩到了头上,绝对是头骨迸裂,脑浆流溢。一匹马怎会有如此巨大的力气?那蹄子蹬踢之威不亚於武将巨锤的万钧之力。

“噅噅──”猥琐的马头仰起长嘶,三角豆眼斜斜下撇,充满了嘲弄的笑意和耍弄得逞的奸佞。

这眼神好熟!彭怀骁一怔,刚脱口出“野驴子”三个字,从军营内就闪出一道灰黑身影,正是盘亘在营中白吃白喝半年的野驴。

长大的耳朵竖得高高的,黑漉漉的腰果眼闪烁著兴奋狂躁的光芒,方正的驴嘴里“欧啊──欧啊──”地高亢叫著,一头向花五毛的腰腹撞去。

花五毛三角豆眼也腾起一片狂躁的兴奋,侧身灵活地避开野驴的撞击,马尾从野驴面上狠狠扫过,掉头往军营左侧的荒野中奔去。

野驴吃痛大叫,急追而去,两道身影眨眼间变成天边的两个黑点。

“本帅的战马如何?”花恋蝶砸吧砸吧嘴,凑到彭怀骁身边,用肩撞撞他的手臂,得意道,“当初它在原饲主家里可是博得了霸王瘟马的称号。”嘿嘿,有五毛子调教那头野十足的驴子,就不用劳她费神了。

彭怀骁抽动嘴角,抹了一把额上早已风干的汗渍,拉回目光,颌首道:“属下适才眼拙,元帅的马果然出类拔萃,非寻常良驹可以媲美。”

虽然模样甚是丑陋,但力大无穷,迅捷如电,乖程度比之野驴更胜一筹。他还能说啥?眼角余光瞥到地上一点点偏向午时的标杆影子,眼瞳深处的猜疑最终散去。没有错,昨日在军营里的种种狼狈只是这白发女人故意营造出的假象,目的是示弱欺敌麽?

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锐鸣,一只鹰隼盘旋而下,直直落在了白发女人的右肩上。

“这是本帅养的猎鹰,名唤花苍。”花恋蝶抚著鹰头,神情温和。

彭怀骁与归明信定睛看去,那鹰不大,长约尺半,上体暗青灰色,头後杂有少许白毛,前额微缀棕色,下体淡灰,布著细密的红褐色横斑。深铅灰钩嘴,脚趾橙黄,钩爪铁黑,散发著森寒冷光。

“元帅养得一只好鹰。”归明信虽是赞扬,冷漠的表情却不动分毫。

突然,磨蹭白发女人脖颈的鹰头偏抬,直直对上他们的目光,橙黄到泛金的鹰眼内鸷狠诈,冰冷残忍中混合著撕裂猎物暴戾,看得人不由自主地从後背升起一股寒栗。

猥琐的战马,暴虐的猎鹰,如果还能加上一匹无赖的野驴

彭怀骁和归明信的面皮狂抽了两下,新任元帅身边的畜牲团似乎能抵得上一个队的兵力了。

“午时已到,监军仍未至军门。”花恋蝶看看标杆影子,又看看漏壶,“那就劳烦归副帅、彭副帅陪同本帅先入军营,阅队颁令,分布兵署。”

“属下遵令。”彭怀骁和归明信面色一肃,抱拳躬身应诺。

花恋蝶并二十个螭门队员与彭怀骁、归明信一同进入军门,绕过“练为战”的石碑,往校场而去。

7 10:42:00

第173章 观排阵,出鸣镝

能容纳五万人马练的校场此时只肃立了三万人马,四处皆余有空地,显得颇为宽绰。

校场正中是一百米长,五十米宽的校台,高出地面一米左右。台上靠後呈扇形摆著数排兵器架,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兵器架前面摆著一个绷牛皮的红漆大鼓,鼓後立著一手持鼓槌的兵卒。

所有的将士都全副披挂,战马也是全副武装。校场内刀枪林立,甲盔森然,一股凝厚肃杀的历史感朝花恋蝶迎面扑来。

然而她面对的不是秦始皇陵的兵马俑,不是残留在过去历史洪流中的一隅,她面对的是活生生的古代将士,是真真切切正在发生的当代史。一步一步踏上三级阶梯,一步一步走向校台正中,步伐就像她从午门走向金銮殿一样坚定稳健。陪同在左右两侧的是目前军营中武职最高的彭怀骁和归明信以及他们的几个亲随,身後是二十名经由她亲手训练出来的螭门队员。

悬於头顶的太阳灿烂耀眼,将偌大的校场铺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枪尖刀刃上反的冷光刺得眸子不由微微眯起。

在这眯起的一瞬,她看到了一张张肃厉的面孔,看到了一张张猜测疑虑的面孔,看到了一张张嘲讽讥诮的面孔,还看到了一张张不以为然的面孔静静的校场中摆放著一双双隐含了各种情绪的眼睛,所有的情绪中独独没有信服与敬畏。

姜太公曾言:“凡兵之道莫过乎一。”想要取胜,用兵的最大原则就是统率军心,一切行动听指挥。

淡唇轻轻勾起,她绽开一抹不够绚烂沈稳却温暖明媚的浅笑,雅致磁音在安静的校场内悠然响起。

“昨日本帅曾在各位将士用早膳之时前来巡营,相信有不少将士都已与本帅见过面了。当时因为发生了些不愉快的小曲,让本帅觉得你们的军纪过於涣散,所以离去前嘱咐你们的将官对你们进行再教育。今日一看,不错。每个人每匹马的神都很饱满,戎服都很整洁,保家卫国,吃饭救命的家夥也都擦得很是亮堂。站在校场内挺拔如松,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看还是一条线,军容整齐,场面安静”怪异莫名又直白浅显的讲话滔滔不绝地展开。

这白发女人讲的是元帅该说的话麽!

站在花恋蝶左边的彭怀骁开始抽嘴角了。

皇上看中的人废话好多!

站在花恋蝶右边的归明信掉黑线了。

一月不见,门主宠物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以言语荼毒他人为己任。

站在花恋蝶身後的二十个螭门队员脸上的端严趋向了轻微扭曲。

“所以本帅对你们的总体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花恋蝶终於做出了最後的总结陈词,淡笑注视著台下出现轻微骚动的地方片刻,忽而转头对彭怀骁道,“彭副帅,将这些将士平日的排阵给本帅展示一番吧。”

“是。”彭怀骁点头,无论这个白发女人的言谈举止有多麽的偏离元帅风范,他也必须要将她视为元帅,唯上级命令是从。上前一步,亲随递上一白一红两面小旗。他右臂举红旗一挥,擂鼓领兵立刻敲击出一声声震撼心神极富节奏的隆隆鼓点。

站在校场的将士哗啦啦地错移脚步,马匹蹄踏,锁甲轻响,眨眼便组成一个巨大的大型方阵,方阵中又兼具无数个小型方阵,薄中厚方,阵中有阵。

紧接著彭怀骁左手白旗挥舞,鼓点瞬间急若骤雨,方阵开始呈弧形扩散,形成圆阵。随著旗语的不断变化,在不同的鼓点中,三万将士又逐一排出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等阵势。

待排阵结束後,已过午时,挂在正中的太阳逐渐偏西了。

“禀元帅,二十四阵已悉数演练完毕。”彭怀骁将令旗收在手中,抱拳弯腰行礼,狭长的眯缝眼中跳跃著几分自豪骄傲的光芒。

“辛苦彭副帅了。”花恋蝶很是礼贤下士地连忙虚扶一把,灰眸中笑意涟涟,“不愧是帝王之军,行动迅速,排阵娴熟,每阵都隐透森厉杀伐,金戈铁马间恍若身临战场。不过,有些东西本帅还是要略微改改。”三万兵卒,三千重骑,七千轻骑,两万步兵,这果然是一场超大游戏呢。

彭怀骁和归明信眉头一跳,抬望的眸中散出几分疑虑。

她拍拍手,身後的魁斗从箭囊中抽出一支一尺长的红色短箭,上前两步递到她手中。

“元帅,这是”归明信端看两眼,迟疑问道,“这是何箭?”

躺在粉玉掌中的短箭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缝补一面中起脊,镞铤横截面呈圆形,头贴一穿有孔的小物。

“这个麽”花恋蝶抿唇一笑,突地将手中之箭高举,高声宣道:“众将士听著,本帅手中之箭为鸣镝,时有声。此番出征,布阵时,可依平日练看旗听鼓。然一旦鸣镝出,则必须听从鸣镝之声。长声当是冲锋,短声当是发箭,本帅的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可否明白?”传承悠久的旗语、鼓金固然不错,但有时会受地形战况限制,致使其无法充分发挥作用。中国汉代匈奴冒顿发明的鸣镝却能突破这样的限制,使报警和命令更能有效传达。

“明白!”校场中响起震天吼声,气势非凡,美中不足的是不够整齐划一。

“明白就好。魁斗,上前示范何谓长声?何谓短声?”唇畔的笑容依旧清浅温淡。

“遵令。”魁斗踏步走到校台前方,接过花恋蝶递过来的红色小箭,取下背上弯弓,搭箭朝天去。一道不逊於战鼓轰鸣的凄厉嗡鸣划破长空,悠远绵长,带著逝出无回的绝厉。

“此乃冲锋之长声。”花恋蝶不管那无数道惊疑愕然的目光,搭额看著从空中坠落的小箭,微笑解释道。

“噗啦──”立在她肩上的花苍倏地冲天而起,准地叼住校场正中下坠的小箭。在半空盘旋一圈,逗引上万视线之後,又倏地飞回校台,将小箭轻轻放入摊开的粉玉手掌中。

“乖。”她鸟头,花苍欢快的亢鸣一声,在她头上盘旋不休。

魁斗从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绿色小箭朝天去,这次割裂长空的是一短促尖利的咻鸣,像一击必杀的细剑,只於刹那间便夺人命。

“此乃发箭之短声。”花恋蝶满意地看到头上飞旋的花苍又将绿箭叼了回来,稍偏头对两个副帅得意轻语,“你们看到没?鹰就是狗,狗就是鹰,本帅养了只猎鹰,其实也等於养了条猎狗。”

彭怀骁蠕动嘴唇,出神地望了望将绿箭交付在白发女人手中後继续展翅盘旋!翔的鹰隼,嗫嗫道:“好箭好鹰”

归明信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裂,接著赞道:“也是好狗”

“算你们有眼光,本帅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她将手中小箭举起,向所有将士喝问,“红为长声鸣镝,绿为短声鸣镝,还有疑惑吗?”

“没有!”仍是洪亮而不够整齐的声音。

她也不恼,只淡淡笑道:“既已明白无惑,本帅如今便要试上一试。魁斗,弓。”

魁斗应诺一声,双手奉上长弓。

花恋蝶搭箭拉弓,眯眼想了片刻,手指一松,绿色鸣镝带著尖利咻鸣直奔东南正中的一间十人营房。她不会学冒顿一般心狠手辣地宝马爱妾,但她同样要得到一个鸣镝一出,万箭齐发,万人齐冲的效果。

绿色鸣镝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营房顶上,跟随而去的箭矢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千支。离营房最近的大片将士更是无动於衷,倘若细看,还能看见那些兵卒连弓都未取下,眼睛全都盯著自己的直属将官。

彭怀骁与归明信对此现象保持沈默,他们虽能严令所有将士听从指挥。但他们都不是元帅,身为元帅,必须以己之能服众,方可在战场上指挥三军。当初皇上任命这白发女人为元帅时,镇军大将军庄铭便指出其毫无威信,不能在军中立足。而身为监军,以稳军心的镇军大将军却又至今未到,她手下那一万直属兵力平日里便不怎麽服从指挥,眼下更是视元帅之令为无物了。还有那最高将官只为旅长的近万机动兵卒,也是令人头疼不已。

第174章 斩监军,立军威

直属将官不下命令便不敢动麽?花恋蝶撇撇嘴,心里冷冷笑了,脸上却没有呈现怒色与尴尬。从容接过花苍叼回来的鸣镝,面容一肃,沈声道:“适才你等多有未发箭者,可能是未将本帅新发的攻击军令听清楚。本帅再重申一遍。此番出征,布阵时,你等可依平日练看旗听鼓。然一旦鸣镝出,则必须听从鸣镝之声。长声当是冲锋,短声当是发箭”雅致磁音说得缓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耳内,仿若就在耳畔宣读一般。

排在後面的时英猛地张大眼瞪向校台上的白发女人,里面充斥了强烈的震惊。怎麽可能?!这一个一个宛似在耳畔响起的字音,真的是那个被他拖拽在地的窝囊废发出的麽?昨日被他鄙弃的窝囊废今日拿出的鸣镝虽让他眼睛一亮,但也不能改观他对她的轻蔑。可这样的传声,若不是内力湛又怎能做到?!难道昨日是那白发女人在藏拙?!

“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可否明白?”再一次重审军令的雅致磁音失去了第一次的轻飘柔和,变得果决沈稳,森然冷厉,浓烈的威胁和煞气一点点凌迟著众将士心底那隐埋的脆弱神经。

“明白!”这一次的回答声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不够,还不够。花恋蝶唇角勾出冷笑,拉弓搭起绿色鸣镝突然向校场南方挂在古槐下的大锣,尖利鸣声一箭而出,咻地正中铜锣中心。

霎时间,空中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紧跟著向铜锣。

箭雨刚过,校台上二十个元帅亲卫突然腾身跃入军队,於千军万马之中各拎一人捉到校台前。动作迅捷地用缠绕腰间的绳镖将之捆了个结结实实,压跪在花恋蝶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众将士回过神时,所有的事都已尘埃落定。

跪伏在地的有正四品中郎将一人,从五品将军一人,郎将一人,正六品司阶一人,正七品校尉两人,副尉两人,中侯三人,七品以下的校尉、副尉、司戈数人,不多不少,统共二十人。

全场顿时哗然,这些武将再怎麽不济也绝不是毫无抵抗力的酒囊饭袋,突袭固然令其措手不及,输了防范,然而为何连半分挣扎也不曾有过,便被捆了个扎实?不要说看不清的旁观者,连当事者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只觉微风拂过,身体倏地一麻,便被拎起捆上,踢膝跪地了。

花恋蝶对螭门队员制造出的惊人效果颇为自得。其实这二十个螭门队员全是螭门中数一数二的顶尖者,特训中,她教所有队员充分认识了人体的各个隐秘关节位以及致命点。箭之後,谁也没料到她会发难,那麽比杀手还胜一筹的队员突袭这些神松懈,更擅长马上作战功夫的武将,自然是手到擒来。

“你等可知罪?”她高高地俯视压跪在脚下的一溜武将,清朗端正的脸上再度扬起柔和笑意。

“末将何罪之有?竟被元帅派人捆绑上台,末将不服!不服!”

威德中郎将高昂脖子,面色涨红,冲花恋蝶嘶声吼叫。

“对,卑职不服!”

“不服!”一时间,讨伐的不服之声此起彼伏。

待他们吼完一通喘气时,花恋蝶才漫不经心地斜挑右眉,曼声道,“你们不服?那本帅可要问问,本帅亲口将攻击军令连宣两次,讲明鸣镝之长声当是冲锋,之短声当是发箭。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你等可都是回答听明白的。”她一顿,邪气指出,“本帅的鸣镝指向铜锣,为何你等所统领的兵卒皆不发箭?个个面色迟疑,眼珠子咕噜噜地将你等望著?兵卒受制於将,对攻击军令听而不闻,念在初犯,尚可原谅,然违令作祟的将官本帅却决不能恕!”

跪著一干武将这才终於明白,眼前看似柔弱无害的白发女人不是无能小猫,而是一只噬人的母老虎。他们与她对著干,她正求之不得,杀**儆猴,以立军威。

“元帅,饶命啊!”

“元帅饶命,末将上有老,下有小啊!”

“元帅,卑职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用螭门队员压制,高低起伏的磕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被捆的将官个个面色煞白,汗如雨下。

花恋蝶毫不理睬,潇洒地挥挥手,道:“刽子手,准备。”

“是!”压制武将的二十个螭门队员瞬间又化成刽子手,抽出腰间大刀扛在肩上,错开脚步,站在每个将官之後。神色间是绝对的凛冽,浑身上下都充斥著浓厚的血腥杀气。

威德中郎将见势不妙,赶紧喊道:“我乃堂堂四品武将,越朝世袭贵族。镇军大将军乃我堂姐,看你们谁敢杀我?!”

切,姐这个御前亲封的元帅还是从二品呢。古医世家,皇上是姐的情夫,咋比姐都比你强上那麽一点,当然敢杀你。

“本帅治军,只认军令,不讲人情。”花恋蝶收敛了笑,正色道,“刽子手──”扬起的手臂眼看就要挥下。

“慢著!”一声微喘的急呼突然从校台左侧传来。

终於来了啊!花恋蝶心里感慨,下挥的手臂中途拐弯,环在了前,好整以暇地看向冲上校台的庄铭以及五六个亲随。

“元帅,三军未发,你岂能滥杀将士,动摇军心?”甫一走近,庄铭便气急败坏地指著花恋蝶的鼻子大声喝骂。

“监军救我!”被捆绑著的二十人一看庄铭来了,以威德中郎将为首,俱朝她求救起来。

花恋蝶扫过露出强烈希冀的求生面庞,唇角一勾,不急不缓地沈声应道,“违令者不斩,军心更不能定。”她抬头指著偏西的太阳,灰眸中唰地出两道锐光,“监军,本帅倒想问你为何不能如约在午时会齐军门?”

“本监军府中事务繁忙,略迟上一两个时辰又有何不妥?”庄铭抬高下巴,傲慢道。没错,昨晚她派亲随告诉自己的直属将官,在元帅阅兵部署时给她难堪。今日她也是在府中饮酒作乐够了,方才姗姗而来,为的就是给这卑贱的白发女人一个下马威。

“哼,将帅受命之日便当忘家;临战之时便当忘亲;冲杀之际便当忘生,心中唯余国余民,唯余胜念。”花恋蝶厉声指责道,“而今敌国占我越国城池,欺我越国百姓,杀我越国将士,皇上寝席难安,食不甘味,数城百姓命悬你手。你身为从二品大将,此番出征的监军,竟以府中事务繁忙为由违期而至!”她朝台下猛喝一声,“军正何在?”

“在此!”寂静的军队中有个清朗的女声吼应。

“出列,宣读高祖定下的军法!”

“遵令!”从突然静寂下来的队伍中快速跑出一个身著墨绿戎服的年轻女人,奔至校台下正中位置後,立正,转身,朗声庄穆宣告而出。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六、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越高祖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字字如钢似铁,敲得台上台下每一个人心惊胆战,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已犯下军法数条。

“监军你违期而至,当立斩!”花恋蝶沈沈地盯著面露几分惶恐的庄铭,澄透灰眸无波无澜,如死寂古井。

“本监军乃二品大员,朝中重臣,皇上亲封监军,你敢──”

庄铭的威胁厉喝尚未说完,一条乌黑的长影悄无声息,急如闪电地从半空掠过,刹那飞起好大一颗头颅。头颅顷刻跌落在地,布了几分红丝的眼睛兀自睁得滚圆,愤怒惊恐地看著花恋蝶的暗绯虎纹皂朝靴。随著大量鲜血从断颈喷涌,四处飞溅,站立的身躯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死亡的悲惨事实,轰然向前扑到。

7 10:43:00

第175章 立军威,统军心

校场内由浅浅的静寂陡然变成死一般的鸦雀无声,静得连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似乎没有了,静得只能听见马鼻偶尔喷出的细微呼噜声。所有的将士都抬起头,惊骇地看著台上的白发女人。今早起床练前他们都还在对她昨日的狼狈津津乐道,谈笑不羁,现在却再没有一个人敢咧开一点点嘴角。

用软鞭斩首,斩的还是武艺高强的镇军大将军。一鞭斩首,干净俐落,毫无抵抗。这样强猛的手劲,这样迅捷的鞭法,这样血腥的手段,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办得到的!

“你既违高祖军法,本帅又手持皇上御赐乌鳞,当然敢斩。”花恋蝶对著脚边人头嗤笑出声,一抖手上软鞭,甩落残遗在鞭身上的血迹。适才喷溅的殷红也不可避免地滴洒在了她的白发上,斑斑点点,犹如雪里红梅,煞是鲜豔夺目,也惊震心神。

她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昔年越国开国名将徐至忠镇守南疆时,曾亲手斩了延误军机的嫡长子,方才练就了所向披靡的徐家军。本帅身负皇命,百姓重托,将士期望,此次领兵出征,只许胜,不许败!所有违令者,无论是谁,定斩不饶!”最後八个字一字一顿,充斥了言出必行的严厉。手上软鞭啪地挥击在地,面不改色地接著下令,“刽子手,行刑!”此生切割的人体没有上万具也有数千具,徒手在五脏六腑里翻动,鲜血中浸泡更是家常便饭。杀起人来可说是毫无心理障碍。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最优秀的医生只要堕落了,就一定是个最出色的刽子手。她,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这句话的准确,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九州异世中最出色的刽子手。

二十道寒光闪动,大刀高高挥下,坠入绝望深渊的悲鸣只来得及刚刚发出一个头音便戛然而止。殷红的鲜血蓬溅,一颗颗头颅干净俐落地与脖颈分家,在台上骨碌碌滚动两下,便静静地不动了。跪著的身躯一具具颓倒地上,温热的鲜血四下流淌,在略矮的前台处迅速积出一洼红潭。血的腥臭在静谧的校场内弥散,一点点蔓延到每个角落,蔓延进在场将士的鼻中、眼里、心里。

彭怀骁和归明信艰难地收回投放在软鞭上的目光。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乌鳞。乌鳞为越国皇室至宝之一,据悉越国开国帝君曾杀得一筋骨强健的怪兽,将其筋浸泡秘药七七四十九天,寻当世兵器大家制成龙纹长鞭,取名“乌鳞”。乌鳞貌不起眼,却柔韧犀利异常,其芝麻大的红色龙眼中,嵌有“御临”两个异常微小的篆文。此鞭多赐予忠君爱国的武臣。持鞭者,上可鞭笞御台,警醒帝王昏聩,下可鞭笞王孙贵族,杀儆贪官污吏。身死,乌鳞则回归皇室。越朝开国百余年,历经十余朝帝王,被赐予乌鳞的武臣也不过区区三例,更多的时候它悬挂在帝王的御书房中,作为一种装饰存在。

而现在,皇上却将这条乌鳞赐给了眼前的白发女人,那麽,他们就绝不能再有一丝猜疑与不恭。不,即便没有乌鳞,这白发女人也已在军中站稳了脚跟。不止站稳脚跟,她还将有二心的庄铭极其重要下属将官一举斩杀,直接夺走其直属的一万兵力,震慑三军。

兵法有云:“将以诛大为威。”元帅之威至少眼下已是撼不可动。

花恋蝶将软鞭唰地缠回腰间,一脚扫开挡在脚边的两颗头颅,沈厉的目光从台下一一扫过,再一一扫回。

每一个人都觉得那目光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一凛,背脊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膛挺得更高,军姿站得更标准。从没有哪一刻清醒地明白,站在台上的不是窝囊的白发女人,而是元帅,是皇上赐下乌鳞,亲封的兵马大元帅!

“都他爷爷的给本帅听著。本帅不管你们当兵的是为了糊口也好,躲避仇家也好,免除家里赋税劳役也好,热血报国也好,被无奈征召也好,当将官的是战场拼杀得来也好,走後门买的也好,经举荐得来的也好,所有杂七杂八的内幕本帅统统不管!”铿锵的怒喝声勃然爆发,“而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边关五城一旦全部失陷,越国就将大敞国门,沦为一座不收嫖资的免费倌楼,越国人也将不分贵贱,沦为任人蹂躏的倌妓!”

啊!?无数双严肃凛然的眼睛出现了轻微呆滞。

螭门队员默然地垂首泪流了,花姐啊,你能不能不要时刻昭显你是倌馆二倌主的身份?

“国是大家,屋是小家,没有大家就没有小家!国家沦亡了,便保护不了民众!而国家和民众靠谁来守卫?靠我们,靠我们这些当兵做将的守卫!”铿锵有力的怒喝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比喻有误,毫无停滞地继续进行著下一步煽动,“你们今日因彼此倾轧懈战,明日敌军便会用无情的铁蹄踏碎我越国大好山河,用锋利的矛枪挑破我越国民众肚腹。抢光!杀光!烧光!你们想看到这种画面吗?”

“不想!”轻微呆滞旋即逝去,磅礴怒吼响彻校场。

“你们想做卑贱的亡国奴吗?”

“不想!”更激愤的吼喝直冲九霄,刀枪在一瞬间不约而同地高举树立。上万战马也昂首仰天嘶鸣,激荡著所有越国将士的体和灵魂。

“好!”花恋蝶高喝一声,话锋微转,“自古以来国民百姓的任务就是从军,养军。我们是兵是将,我们来自百姓,依赖百姓,百姓中有我们年迈的父母,有我们的妻与夫,有我们的娇儿幼女,有我们所有的至亲。所以我们不仅仅是皇上的军队,是越国的军队,我们更是越国百姓的军队!忠君爱国护百姓是我们当兵做将的责任和义务,你们有信心担起来吗?”

“有!”刀枪在整齐划一的坚定吼声中再次齐刷刷地竖起。

“好志气!好勇气!”她击掌赞道,“既是如此,本帅於出征之前,在高祖军法之下,再颁布几条新的军规,每个人都他爷爷的给本帅记好了,唱会了!”

“是!”毫不迟疑的应答汹涌出斩风破浪的悍厉。

一挥手,二十名螭门队员上前一字排开,挺吸气。

“开唱!”她挤开大鼓前的兵卒,夺过鼓槌砰地落下响亮鼓点。

“越国将士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爱戴。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国民的负担。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良好,尊重百姓不能耍骄傲。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第五不许打架与闹事,兵匪作风坚决克服掉。第六爱护百姓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第七不许调戏和奸,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军纪军规条条要记清,披靡战场处处受欢迎。”

经过部分改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被螭门队员以浑厚内力送出,盘旋在北营上空。

此新颁军规浅显易懂,旋律简单易唱,对大多数文盲兵卒而言牢记唱出不算难事。在唱到第二遍时,有三分之一的将士能跟著唱了;在唱到第三遍时,有一半的将士能跟著唱了;第四遍,第五遍……歌声越来越洪亮,最终汇成一支雄壮有力的军规之歌。

听著新颁的军规歌声,彭怀骁面带愧色,对归明信喟然叹息道:“归副帅,我今日始知何谓真正的仁义之师?亲民之师?为将数载,我却仅仅只带出了法令之师,真是羞惭至极啊。”

归明信冰冷的面容微现笑意,伸手拍上他的肩:“彭副帅,今日能幡然醒悟还不算晚。”淡淡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激动狂热的面庞,她知道,此刻军心已统,士气已激,战意已发。而当这军规一经传出军营,散布民间,这支军队更是前所未有地抓住了民心。

军,不仅是帝王之军,也是百姓之军。百姓之军会败吗?答案显而易见。

她想,她该感谢皇上让她跟随元帅出征。元帅本无需她来保护,她的任务是用一双眼睛努力地看,用一颗心努力地学,力争在有生之年能成为一代名将

176-180

第176章 景明王景辉王

入夜,华灯初上。

“蠢物!蠢物!真乃天大的蠢物!”景明王府的书房中传出恼恨的怒骂,其间还夹杂著劈里啪啦的碎裂声。

景明王越文宁满脸霾地坐在椅榻上,眉峰紧蹙,嘴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她面前的长形书案上空无一物,地上散落著一副残破的字画,几份折子。上好的寿松石麒麟砚跌得四分五裂,乌黑的墨汁溅了一地。翡翠象牙笔架也摔成数截,毛笔横七竖八地合著笔架残骸躺在一起。最惨的是描金牡丹青釉茶盏,身子被摔成粉碎,明显是某王爷暴怒下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王爷请息怒。”立在越文宁左前侧的是个身著石青色锦袍的白面短须男子,神色间全是忐忑谨慎,“庄铭那蠢物虽死,她手中的一万兵力虽失,但幸而对王爷的大事无甚大碍。”

越文宁闭上眼,静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霾才渐渐淡了。摆摆手,有些疲倦地叹道:“罢了,本王原就没想过要指望她。既然她已死,那便不用给翼国和雍国修书了,以免一个不慎引起麻烦。”

“王爷,可要卑职暗中派人将那白发贱人宰了?”短须男子问得很轻,然话语中却满含杀气狠辣。

越文宁淡淡睁开眼睃去,眉头皱得更紧,冷声斥道:“不长脑子的蠢物,你以为用一条软鞭就将庄铭轻易斩首的女人是好对付的麽?”

“这”

“镇军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庄铭之所以会养成跋扈傲慢的子,除了家族显贵外,也与她自身本事高人一等分不开。”食指轻轻扣敲桌面,越文宁面色染上一抹郑重,“没想到本王还是小觑了那白发女人。”想起初见那贱人时,她跪在脚下瑟缩,无论怎样看都是个卑贱谄媚的山野大夫。後封六品医侍,随帝上朝,也是整日躬身垂头,从不发言,处处透出位卑的谨微讨好。然而这样一个山野大夫却在朝堂之上解除三使之难,道出五材十过,如今还一鞭斩下镇军大将军的头颅!险些坏了她的计划。眉梢轻微抬起,凤眸中凝出浓浓的鸷,“山野大夫?哼,装得还挺像,竟连本王的眼睛都瞒过了,真是好本事。”

“王爷,难道就这样放过──”

越宁文举手止住男子的话,“那贱人既有如此本事,我们就更不能轻易动手,由著她顺顺畅畅地领兵出征吧。”沈吟片刻,又道,“前番探子临死前传来的回报说,虽未张扬出来,但越宸!确实被砍成重伤,本不能上阵作战。本王估计他眼下支撑著槐城不破已是勉为其难,心力交瘁了。很可能此次发出的援兵还未赶到,槐城便已失陷。而虞国二十万大军连克数城,士气高涨,打起仗来必是勇猛无比。援军需沿途征调补充兵将,磨合期间,军心多半会出现一定混乱。边关路途又颇为遥远,即便日夜兼程,也得耗费十数日方能抵达。”

“这援军疲惫不堪,虞国大军却斗志昂扬,他们以逸待劳,必能克敌制胜,杀退援军。”短须男子谄媚而小心地接口道,“那白发贱人再怎麽厉害,到时恐怕也难以回天。”

“哼,若她有命逃回邺京,本王大事早成,便治她个指挥不利,临阵脱逃之罪。”越文宁幽冷一笑。所有的绊脚石,她都会一个不留地逐步铲除。

“王爷英明。”短须男子赶紧拍上马屁。

书房中响起一阵低哑狂妄的冷笑。

########## ############ ##############

景辉王府何蘅苑

“衡郎,该起来吃药了。”景辉王越奕书撩开藕荷色的鲛纱软帐,对侧卧养神的美男柔声道。

美男高挑瘦削,长发未束,眉目如画,挺鼻薄唇,肌肤呈现苍白的病态,然通身却透著一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

他慢慢张开眼,冲面前神情温柔的女人淡淡一笑,“奕书,扶我起来吧。”清朗的男中音如溪水潺潺,甚是悦耳。

越奕书赶紧伸手将他扶起,又体贴地在他身後垫上一个厚实绵软的靠枕。从暗卫手中接过药碗,放到唇边吹了吹,试了试冷热,这才递到心爱的男人面前,“衡郎,我尝过了,这药微苦中带了点清甜,一点也不难喝。”

“呵呵,你这次又是请了哪位名医?”何衡笑著握住她的手腕,就著她的手将药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越奕书盯著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凤眸中充满了期待。

何衡抿抿嘴,看著心爱的女人宛似孩子般企盼地盯著自己,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调侃道:“诚如奕书所说,这药微苦中带了清甜,一点也不难喝,简直深得吾心,敢问奕书这名医姓甚名谁?吾好当面道谢。”

“不难喝就好,不难喝就好。”越奕书随手把药碗递给暗卫,张臂将男人拥进怀中,怜惜道,“这样衡郎喝药时就再不会受苦了。”

抚在她脸上的手微微一顿,墨玉般黑幽清亮的眸子溢出了心疼:“抱歉,让奕书一直为**心了。”

因为少时生活过得艰苦,他的身体不但羸弱,双腿膝骨还落下严重病,每年总会痛上那麽几次。每次都是三五天,疼得连路都走不了,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或是将双腿砍下。十二年前,他是某高门显贵之家的贱奴,备受凌虐,却因一次河上放灯幸运地与这个身份尊贵的女人一见锺情。她用权势带走了他,虽无法给他个名份,但为了他,十二年来她不娶夫,不纳侍,至今膝下犹虚。面对这样的深情,哪怕此生无名无份地死在何蘅苑,他也无怨无悔。在世人眼中她是平庸王爷,是风流王爷,可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她是什麽样子。

“衡郎,不许对我客气。”越奕书娇嗔,握住他的手,认真道,“衡郎,相信我,你的身体会康健起来的,你的双膝再过不久也会驱除病,永不再疼的。”傍晚接到密报,说那女人一鞭将庄铭斩首,紧随著又将庄铭手下二十个重要将官一并砍下脑袋,直接接管了直属镇军大将军的一万兵卒。这样的杀伐,这样的决断,这样的狠厉,让她心惊胆寒之余升起由衷的佩服。没有选择与之为敌,真的是她的幸运。连带的,她也信了那女人的医术。

她就安下心来,全力协助皇上剪除皇妹吧。

“嗯,我相信你。”何衡笑意澹澹地吻了吻她的鬓发。

拥紧怀里男人瘦弱的身体,心尖翻过战栗的疼痛,她哑声道:“衡郎,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迎你做我唯一的夫君,堂堂正正地生下我们的嫡子嫡女。”只要这次能立下大功,她便以这功劳向皇上请求,换得衡郎为王夫。

“好,我相信你。”何衡揽住她的脖颈,带了药香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唇瓣。

一个九品犯官嫡子,一个贱奴,如何能做堂堂越国王爷的王夫?不过只要她能安心,她说的任何话,即使是本不可能实现的,他都相信。

7 10:43:00

第177章 握民心,备征战(一)

因内奸通敌卖国,导致景烨王战败,边关第四城沛城失陷虞国。现今唯剩槐城苦力支撑,战事告急,虞国大军即将横扫越国。

三天前,这可怕的消息宛若雨後春笋般忽然席卷邺京,向整个越国扩散开去,不安的云笼罩著全国上空。连勇冠三军的景烨王都败失一城了,那麽朝廷中还有谁能出征,抵住敌军侵犯?四城尽失,万千将士与百姓转瞬化成累累枯骨,那麽这次出征救援又将送上多少儿女命?赔上多少财物积蓄?广大越国民众有焦虑忐忑的,有惶然悲凄的,也有激愤痛心的。

然而,在这天清晨,东方刚刚出现一道亮白之际,一声炸雷般的鼓鸣划破了邺京城上的云。还未等人回魂,紧接著又是一阵比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的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宛似万马奔腾,又如惊天霹雳。它摧枯拉朽,它撼岳山崩。大地在震颤,天空在和鸣,每个人的心都跟著这鼓声在狂跳,悲闷忧苦在激昂的鼓声中消散,豪情壮志在沸腾的血中勃发。

人们推门开窗,竞相奔走,朝著鼓声发出的地方涌去。

邺京最大的四方主街交汇的十字路口不知何时冒出一座一丈余高的木台,台上摆放著二十一个红漆战鼓,二十一个身著墨绿戎服的兵士手持鼓槌正在悍然敲击。最为显眼的是居中领鼓的兵士,她是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没有像其余兵士一样戴上头盔,而是露出了满头白发。那雪发随著她手中鼓槌的红绸一起上下翻飞,红白分明,鲜豔夺目,充满了狂野肆意的蓬勃朝气。

台子左右两侧各高悬一副黄色土布,上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八个红色大字,铁钩银划,遒劲凌厉。台下左边设一红漆桌案,桌案边立一大牌,牌上书“募钱粮”三个黑色大字;右边也设了一个案桌,桌案边立的大牌上书“招忠兵”。

三百越国兵士身著戎服,整整齐齐地围台而站,他们中间升起几道横直的黄色条幅,每一副都写著数个黑色大字。

这是干什麽?!人们对从未见过的场景惊疑不已,也震撼不已。

汇聚台下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麻绫罗,个个都张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声突然渐渐沈缓。

咚──

又是一声绝然震颤,三百劲猛兵士突然一起开言,雄浑嘹亮的诵读霎时响起。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咚──

音刚落,便紧随一声惊天之鼓。

“国耳忘家,公耳忘私!”

咚──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咚──咚──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铿锵豪迈的怒吼拔山盖世,催人进发。

咚咚咚咚──咚──

一曲激越高亢的《忠报国》在鼓声中横空出世,刹那震传邺京每个角落。二十个鼓兵丢开鼓槌,抽出腰间短剑,腾身跃上战鼓。白发鼓兵仿若已是酣醉,仍旧悍然落槌,一下下为雄歌剑舞敲出极富节奏的鼓点。

“狼烟起,江山四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湛河水茫茫,

策马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越国要让四方来贺──”

台下歌声壮志豪情,悲怆热烈;台上身形矫健跃动,寒光飞舞;雪发红绸中鼓声点点,声声震心,这是何等的激情奔放,这又是何等的壮烈满怀。

所有围观的越国民众脸上全部现出一种狂热的激奋,腔中都荡出恨不能马上上阵杀敌的冲动。

文学与艺术是最能感染人心,催发激情,引起共鸣,震醒灵魂的东西。不然为什麽当年的鲁迅会弃医从文?为什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歌和军歌?

你是文盲,我把爱国诗句给你念出来;你是音盲,我把爱国歌曲给你唱出来;你是文盲兼音盲,也不用沮丧,我用舞蹈给你跳出来。如果你确实连一丁点文学艺术细胞都不具备,没关系,站在这里听听气势雄浑的声音,接触接触别人的滔天热情,相信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熏陶。

征战,一是动用国库,一是征调百姓。动用国库,很明显会造成国家金库枯竭,不利於战後民生发展。而且再过不久,南方水患将至,那也是花大钱的地方。征调百姓,又会引起怨声载道,民心相悖,让本来正义的保家卫国之战在无形中掉价变味儿了。盘算一番後,花恋蝶决定搞些活动,让人民群众心甘情愿地主动出人出钱出粮。而要人心甘情愿,莫过於充分调动出大家的爱国热情了。

另外,她也不打算使用帝王龙赐予她的龙符沿途征调兵将。目前北营三万兵将被她紧锣密补地进行了重新编队,军心已尽握於手。可如果要掌控中途班兵将的军心,她就不得不再想办法,既耗时又耗力,效果还不见得好。与其这样,不如就在邺京城中以元帅之名现场招兵。经这方法招的兵士绝没啥派系,统齐军心也比较容易。反正这九州异世的府兵制最大的特点就是兵农合一。广大的下层劳动人民不分男女,几乎都是下田能扛锄,打仗能扛枪的人种。没钱配装备也不打紧,人骁勇剽悍就行。锦螭家大业大,比帝王龙还富,把锦家的财物浪费一点,不但利国利民,还正好降低了帝王龙对锦家的忌惮和戒备。

嗯嗯,她的男人绝不能自相残杀,一定要遵守和平共处原则才行。

就在歌声落下最後一个尾音之时,红绸与雪发一齐舞动,花恋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重重踩踏上面前写著“帅”字的战鼓上。

“咚──”一记绵长浑厚的鼓声结束了所有的表演,现场突然陷入了无比的寂静之中,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地钉在站在鼓上的白发女人身上。

白发粉颊,灰眸淡唇,面庞清朗端正,一身墨绿戎服尽显飒爽英姿。

彼时东方朝阳初升,阳光斜照大地,竟将她从头到脚都铺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恍若神人一般。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兄弟姐妹,在下花恋蝶,御封的兵马大元帅。本帅知道但凡征战,必会令你们倍尝失去至亲的离苦,也会征光你们辛苦积攒的钱粮,故特向皇上请旨,免去惯例征调。仅在此设台一日,愿为国出力者,左,募钱粮;右,招忠兵!绝不强迫!”干净俐落的话语回荡在寂静的邺京大街。

御封兵马大元帅亲自征召兵卒,募集钱粮,这是闻所未闻的事。不,应当说这种募招兵卒钱粮的做法搜遍整个九州古今历史都从未出现过。人们静静地看著台上的白发女人,惊诧、震撼在一双双眼中翻滚。

突然,人群中一个锦袍青年女人朝台上大声喝问:“你说你是皇上御封的兵马大元帅?”

“是!这在场三百兵士可为证,北营三万将士也可为证。”花恋蝶点头,镇定地指向台下整齐肃立的数百兵士。

“我且问你,你是否还是依君馆那个迎娶红罗倌主为夫的白发乞丐?”锦袍女人步步追问。

“是!”花恋蝶回答得毫不迟疑,无视台下群众的哗然,继续道,“我本卑贱,然皇上圣明,能不拘一格降人才!”她仔细思虑过了,她的白发太过招眼,迎娶红罗时又搞得太过高调,若想隐瞒是绝瞒不了多久的。倒不如先坦诚地宣告出来,也免得日後被人捅出,动摇了军心。只是红罗身边的守护就必须更要加强了。

“区区一个乞丐,一个倌馆之人,如何让我等放心将命积蓄交付你手?”锦袍女人喝问声更大更严厉。

7 10:43:00

第178章 握民心,备征战(二)

“位卑未敢忘忧国,英雄莫问出生处。本帅以命起誓,此战必胜!”花恋蝶答得坚定绝然。双手往两边随意一挥,只听“砰”的沈闷声响,两木质鼓槌竟如两柄削铁如泥的利剑一般,轻轻松松地进了台子左右两侧悬挂条幅的木竿上,只露出尾部两鲜豔的红绸飘荡在外。

这一手极为漂亮彩,无论是看门道的内行,还是看热闹的外行,全都被镇住了。短暂沈默之後,全场蓦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元帅好气魄,好功夫!”锦袍女人朗声大笑,双手拨开拥挤的人群,往台下右方案桌大步走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又岂能做那醉生梦死、庸碌麻木之人?参军,劳请第一个记上我南灿的名字。”

锦袍女人话语未落,人群中又发出阵阵骚动。南灿?莫非是南世家的人?作为贵族世家是拥有免除兵役的特权的,没想到南世家的人竟然会第一个应招。

不待人们惊愕完毕,从外围有一队身著粉色绸衣的秀美男人穿梭而入,手中都拎著一两个包袱,往台下左方案桌前鱼贯走去。

“是依君馆的倌子!”有人惊呼。

“风月倌子虽是贱民,却也知晓国在家在,国亡家破的道理。今日二倌主挂帅,我等无力上阵杀敌,愿奉上此生积蓄助战。”当头的凌雪笑著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案桌上,“参军,依君馆凌雪捐银一千两。”

一个个包袱依次放在案桌上打开,里面都放著一堆或多或少的金银珠宝,全被参军一一录下。倌子们平日温雅柔媚的笑容此刻全部换成了凝重庄穆,竟比往日更加美貌耀眼。

直到这队粉衣男人离去後,陷入巨大惊愕的人群才终於回神,议论纷纷间又有数人奔到台前。

“元帅,黄大虎来了!”邺京市井有名的地痞流氓黄大虎带著十几个手下急急忙忙地赶来,人群哗啦啦如潮水般退开一条窄道。虽然这黄霸王最近一段时间没怎麽鱼百姓了,不过恶老虎的余威还在。

“黄小猫,你老娘舍得让你上战场?”花恋蝶哈哈一笑,这次招募兵马钱粮,除了想激发民心,给战争套上卫国保民的正义光环,巩固帝威外,最重要的是安排锦家各大商铺和螭门队员不落痕迹地出钱进人。对其余越国民众她还真没啥过高的想法和要求,完全遵循自愿原则,无论兵士还是钱粮,有多少得多少。

“老娘说了,当儿子的死在战场上总比当老子的死在市井中光荣,她想得开。”黄大虎嘿嘿笑道,“小弟这十几个狗腿子也愿意上战场,元帅都收了吧。”

“好!”黄家老太太的子真是不错啊。

哒哒哒──哒哒哒──

南方朱雀街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大片蓝影向木台逼近。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闪开!”一个莽的厉喝暴然炸响,人们反地往旁边退散。

待得近了,方看清那片蓝影是两百余人的马队,马上的男女个个身著蓝色劲装,腰挎大刀,背背弓弩,浑身透著狠戾,衣摆翻飞间可见绣著拳头大的淡褐色蜘蛛。

为首三人正中是个身形高壮,目阔口方的大汉。大汉左侧为豔美少妇,右侧为清隽青年,也都是一身蓝布劲装,腰配兵器,背背弓弩,只是衣角的蜘蛛要比别人大上两倍。

“水蜘蛛!是水蜘蛛!河城芦苇荡有名的水匪!”某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人骇然惊呼,汇聚在台下的密集人群哗啦啦地往两边散得更快。

刹那间,这群马队已至十字街口,上百人动作整齐地全部翻身下马,踏著匪气十足的步伐向木台走去。

“元帅,雷冀率水蜘蛛二百一十八人前来应招!”雷冀立在台下,朝台上的花恋蝶拱手道。阔目中光闪烁,自有一股沈厉剽悍。

这个她招忠兵咋招的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地痞流氓、水匪强盗呢?有没有普通百姓应招的?要说忠君爱国呃,那个世家女人和黄小猫那群地痞尚能沾点边,这群水匪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莫非他们是想借著这次参军把自己身上的黑社会质漂白?当然也不排除姐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们。花恋蝶心里嘀咕著,微笑赞许。算了,来了也好。当初在螭岛训练螭门队员时,也顺道对这群悍匪进行了特训,比一般兵士更狠诈也更能打杀。

“元帅,青源粮行愿捐粮五千担。”一个身著烟霞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站出来,对花恋蝶拱手行礼。

“多谢。”花恋蝶眼尖地看见他的衣袖底端露出一个同色的团抱螭龙纹印。好,锦家的商铺开始行动了。他们也算是二十一世纪忽悠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托儿吧?只不过这托儿是真的付出了东西。

“元帅,锦丰酒楼愿捐银三万两。”身著团花赭袍的中年女人行礼时露出的衣袖底端同样有一个团抱螭龙纹印。

“元帅,财广米铺愿”

“让让小老儿,让让小老儿。”一个五十几的布衣老翁艰难地挤出人群走到台下,“元帅,小人家中素来清贫,只得这五两银子的棺材本,盼元帅能旗开得胜,保我越国。”嶙峋的手指从衣袖中颤巍巍地掏出一个裹得紧实的蓝布袋,小心翼翼地抖出几块碎银放在案桌上。

他呼吸急促,口起伏不断,额际有细密小汗,显然是经过了奔跑所致。这老翁竟是从家里取钱奔来的麽?

“本帅代所有将士谢过老人家。”花恋蝶灰眸微动,突然觉得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元帅,月前在青龙牌坊下为百姓免费诊病的白发游方郎中可是你?”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挤上前,施礼道,“小人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却学艺不。家师失踪後,医道上更是无人指点。小人愿为军医,望行军途中能向元帅求教一二。”

“本帅允了。”邺京医术高明的民间医生都被帝王龙杀得差不多了,有民才有国。为了保障越国人民的身体健康,少病死几个人,她不介意帮帝王龙再培养几个好医生。

医术超绝,医者仁心的年轻白发游方郎中无偿救助百姓的动人故事早已在坊间流传,几乎人人都能把这故事讲上那麽几句。没想到没想到那游方郎中竟是依君馆的二倌主!?是皇上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是啊,有谁会年纪轻轻便一头白发了呢?他们眼拙心盲,竟没将当日救命解痛的活菩萨认出来!

英雄莫问出生处!他们的兵马大元帅虽出生卑微,却重情重义地敢娶倌子为夫,仁心仁术不收半文地为百姓治病,本领高强能镇服世家子弟与地痞匪寇,比之那些高高在上的世袭将军强上百倍。有这样的元帅领兵出征,何愁家国不保?又有何犹豫裹足的?原本还对花恋蝶倌馆二倌主身份有所阻梗,在场中踌躇的人在这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障碍。

“啐,难不成我等还不如地痞和土匪?”一个虬须大汉狠狠吐了口唾沫,大步朝招忠兵处走去。

“对!我等都是越国人!可不能连倌子和老翁都不如。”

“罗家当铺捐银三千两。”

“小人延寿堂学徒赵敏,报名应招军医。”

花恋蝶慵散地笑了,好人果然有好报啊!她当初不吃不喝被越国民众压榨了一整天,如今终於看到了收益。此次招募兵马钱粮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完胜!

目光轻轻扫过台下争先恐後,积极踊跃的人们,唇角的笑意更深。若说她的初衷仅仅是为了锦螭和帝王龙,那麽现在就有些不同了。

可爱的越国人呵,你们看著吧。姐,这个由医生客串的元帅还将为你们守土开疆!

中涌起一股濡软的豪情,牛皮短靴往鼓面上狠狠一跺,发出咚的巨响,雅致磁音狂飙而出。

“狼烟起,江山四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湛河水茫茫,

策马纵横间谁能相抗?



无数个不同的声音慢慢地融入进来,由一开始的散乱零落逐渐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民心,业已尽握!

第179章 授斧钺,踏征程

卯时三刻,连带昨日募招的兵士,统共五万将士汇集承天门前,准备出征。

斋戒三日的越国少年帝王头戴十二旒冕冠,身著九章明黄衮龙服,尊贵威严,俊秀夺目。

他留下文武重臣候在殿外,带著张和与李德踏进太庙正殿大门,处东面西而立。

“宣兵马大元帅入殿──”李德拉长声音冲殿门外高声呼喊。

早已恭立在殿外的花恋蝶抖抖身上的袍甲,正正头盔,在群臣灼灼目光中昂首挺地踏进太庙正殿大门。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见帝王龙,她立刻单膝跪地,行下标准的武官觐见礼仪。

“元帅请起。”越昊昕半隐於冠旒玉珠之後的凤眸深邃温和,抬右手虚扶一把。

“谢皇上。”花恋蝶站起身,恭敬地处南向北而立。授斧钺该有的规矩和仪式帝王龙早派人教她了,自认不会出什麽大的岔子。

越昊昕从候在太庙内的太史捧著的玉盘中取出半尺碧玉斧钺,握住钺的头部,将钺柄授於花恋蝶,沈肃道,“从此上至天者,元帅制之。”接著再用手握住斧柄,让花恋蝶接住斧刃,又道,“从此下至渊者,元帅制之。社稷安危,俱在元帅。望能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

花恋蝶高举斧钺,双膝跪地伏拜:“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不敢贪慕生还,愿为吾皇鞠躬尽瘁,扫平一切不臣。”

“元帅请起。”越昊昕俊秀尊贵的脸上绽开一抹温笑,伸双手扶起花恋蝶。瞥见太史退开後,遂以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低语道,“卿卿,记住朕的话,无论战况怎样紧急,都得先顾好自个的命。”

“好。”花恋蝶收好斧钺,淡唇清浅一勾,也低声道,“劳请昕儿皇上照顾好自己和我的红罗夫君。”

“好。”

“皇上──皇上──臣有天大的喜事禀报──”

二人正脉脉无语凝视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大呼小叫,由远及近,带著不敢置信的兴奋狂喜。

“站住!不经宣召,不得擅闯太庙正殿!”羽林军副统领一挥手,十二道刀斧门立刻交叉在轻车都尉面前。

“皇上,大喜事,大喜事啊!”轻车都尉喘著气,也顾不得御前失仪,双膝跪在殿前九级阶梯之下,亮开嗓子喊道,“臣轻车都尉,有天大的喜事向皇上禀报!”

轻车都尉?他不是该候在承天门吗?

越昊昕龙眉微抬,凤眸深邃的流光向突然笑得神秘得意的白发女人,若有所思。在经过她身边,拂袖走出殿门时,他撂下轻如烟云的问询:“卿卿,你背著朕做了些什麽?”

“昕儿皇上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花恋蝶跟在他身後,悄若无声地回道。

走在前方的越昊昕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顿,极薄的上唇瞬间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在踏出殿门的刹那又宣泄开温和的笑意。

看到越昊昕的明黄身影从殿中跨出後,轻车都尉连忙禀道:“启禀皇上,邺京四方正街交汇中心处的石板适才突然被掀翻,有一灰褐巨石冒出头梢。民众好奇,将此巨石挖出,却见石上纹路交错,凹凸起伏。在场有两个颇有见地的书生细看之下,发现那些凹凸纹路构成的竟是一个‘越’字,而里面的点点斑驳又隐隐绰绰显出一个‘昌’字!”

“什麽?!”越昊昕惊愕出声。殿外的文武重臣也是一脸不置信的狂喜,唯有景明王眸底深处突地掠过一缕恼恨的煞。

“皇上,万千百姓亲见巨石冒出,民心激昂,军心振奋,此石现已运至承天门下以供皇上过目。”轻车都尉继续眉飞色舞地回禀道。

“皇上,祥石出土,越中含昌,昌嵌於越,当是暗喻我越国必将昌隆千秋啊!”太史伏跪在越昊昕面前,神色激动,眼角亦泛出泪花,“恭祝皇上,此次出征,越国必胜无疑!”

“恭祝皇上,贺喜皇上。”一干重臣全部伏跪在地道贺。

“众爱卿请起,都随朕至承天门观祥石,送大军出征。”越昊昕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掠过跪在身侧的白发女人,玉旒後的凤眸深讳无比。在张和与李德的伺候下步下阶梯,上了龙辇。

及至登上承天门城楼,一眼便望见矗立在城门右侧,模样古怪的灰褐色巨石。上面还沾染了些零碎泥尘,表面灰白色的纹路凹凸不平,连绵起伏,猛一看,可不就是一个“越”字!再定睛细辨,灰白纹路中点点斑驳,恍然又是一个“昌”字。

越昌?昌越?那个白发女人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这等玄虚的?望著城楼下那一张张严肃中透著必胜喜悦的面庞,越昊昕的心更沈。抬手轻轻一招,身後兵部尚书立刻上前展开征讨檄文念诵起来。

“越承前朝,立於九州,万里锦绣,风华物茂,八荒**,威加四海,举德齐天。然虞国狼子野心,窥越山河,侵犯边城,屠戮将士,欺辱百姓尔当奋勇杀敌,驱除虞敌,复国疆土。”

一篇不长的檄文念完,下方将士已是军心激愤。

“祥石出世,越国昌荣,此战必胜!”越昊昕深邃的目光投向矗立承天门的巨石,突然向天举起双臂,高声大喝。

“此战必胜!此战必胜!此战必胜!”万千将士倏地将手中刀枪连续三次举起放下,齐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的喊声磅礴雄壮,震天动地。

嗡──

出征的号角在呼喊声中嘹亮响起,三军开始有秩序地从承天门开拔,沿四方主街的玄武道出北门奔赴边关。

越昊昕放下双臂,转头深深看进一直随在身旁的花恋蝶,沈声道:“元帅,朕在邺京等你凯旋。”

“臣定不负皇上重托。”花恋蝶一撩征袍,再度向越昊昕单膝跪下,灰眸中坚定一片,朗声道,“皇上,臣此去定为您守土开疆!臣辞行!”

“准!”静滞一秒,越昊昕重重允诺。

花恋蝶起身,纵身从城楼一跃而下,与众兵士戎装一般无二的墨绿身影眨眼隐没在汪洋之中。

稳稳坐在花五毛身上,她回首遥望城楼,那里只有一抹熟悉的尊贵明黄,没有熟悉的温润媚丽。红罗夫君,愿你在中一切安好。帝王龙,别让姐失望,替姐守好红罗夫君。狠心将头一扭,屈指顶顶头盔,对身侧的人扬眉轻笑道:“娃娃,花三粉还好骑麽?”花三粉是她为野母驴新取的名字。花五毛的马骨架长得不够高大威猛,花三粉的驴子骨架倒出乎寻常的高大,一马一驴并排而行,竟然不分高矮。

娈栖隐藏在头盔下的花瓣粉唇甜甜笑开,“好骑。花姐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顿了顿,复又好奇地问道,“花姐姐,你的造假术技艺湛暂且不提,我只奇怪你是如何让巨石掀翻路上石板,从地底自动冒出的?”

“呵呵,只不过是在巨石底部的泥土之下又放了许多绿豆而已。”

“绿豆?”

“对,绿豆发芽,便会将巨石顶出地面。”

“小小豆芽会顶起巨石?!”娈栖讶然。

“嘿嘿,娃娃,你别小瞧了种子。它发芽的力连结合得异常密致坚固的头骨都能分开,更何况是顶起区区一块巨石了。”花恋蝶耐心解释道。相信以帝王龙的慎密,今晚一定会派人到巨石出来的地方细细查探。只要往下细挖,就会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豆芽,凉拌、清炒、煮汤皆可。

这一愚民环节是帝王龙斋戒时突然想到的,还没机会对他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发一顿脾气?唉,这次可就没人陪在他身边甜言蜜语地哄劝了。望望沿途相送的越国民众,想了想,忽道:“娃娃,想听歌吗?”

“谁唱?”娈栖还在种子的力中琢磨,被冷不丁问上一句,不由有些茫然。

“我唱,是一首送别之歌。”她笑了笑。不管是如何正义的战争,不管说得多麽冠冕堂皇,上战场就意味著面临死亡。她如今所能做的,便是为军民们送上一首歌。

哒哒的马蹄声、兵甲的哗啦声、告别的叮嘱声、送行的脚步声中突然飘出一道雅致明亮,柔情悱恻却又悲壮深沈的歌声。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盼望?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征战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沈默的情怀?

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边城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绣著硕大“越”字的旌旗在风中猎猎翻飞,扣人心弦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唱响。

出征将士们手中的刀枪在不觉间握得更紧,面色更为肃然,刚毅的嘴唇抿得牢牢的,唯有隐在头盔影下的双目中涌现出一缕红丝和必胜的坚定。

街道两旁的民众涨红了眼眶,却没有一个人大声哭号。目送出征的将士,他们的脸上没有哀戚,有的是满满的骄傲与鼓励。

越昊昕站在城楼上,深邃复杂的目光遥望蜿蜒的军队,静静地听著那道歌声。直到声音逐渐飘远,他才终於一甩广袖,淡淡扫过百官,道:“回。”

“起驾回!”李德尖细的声音响起,群臣紧随前方明黄一步步走下城楼。

花恋蝶啊花恋蝶,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一场场统军心,握民心,激士气的戏码做得未免也太过出色了!连那曾鄙夷过你的朝臣也多数陷入了你的手段中。

朕不怎麽希望你凯旋

只有败了,朕才能安心地将你拥入怀中。

掩在明黄广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尖深深扎进掌心。

第180章 景烨王(一)

高远的苍穹满是绚烂云霞,赤红、紫金、赭黄片片交融变幻,逐渐演变成一片明丽的金黄,昭告太阳即将从云层之後跳脱升起。

早起的鸟儿在深翠的枝丫间脆鸣,一只鹰隼时而从长空掠过,时而!翔盘旋,锐利的鹰眼鸷狠戾,随时准备扑击猎物。

站在城楼上的月华身影收回望天的视线,心下掠过微微失望。今日还是未看见熟悉的鹰隼身影,墨黑清凌的瞳眸冷冷睇向远处密密麻麻的军帐,水润薄唇泛起冷厉的淡笑,淡得如同晨间的轻雾。

一曲《蒹葭》从城楼上飘出,在萦绕薄雾的空中悠扬萦绕,清脆婉转,带著无法诉说的思念和缠绵。

花苍一去便是二十三日,十五天前只得到越帝已派兵前来救援的消息,而领兵的兵马大元帅据说是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是你麽?我的宠蝶儿。为了见我,你终於放开手脚,要将你的经天纬地之才现於九州了麽?可是,为何许久都得不到你的半点消息?你迟迟不来,莫不是懒病发作,半天睡觉半天赶路?难道你不想快点见到锦螭主人?乖,走快些,锦螭主人很想喂你喔。

嫋嫋乐音在带上了点点无奈和宠溺纵容。

“锦主真是吹得一首好曲!”在最後一个音符落下时,身後响起浑厚低沈的赞赏声。

锦螭侧身转头看向来人,淡淡笑了笑:“王爷谬赞了,这不过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而已。”他晃了晃夹在手指间的一片绿叶。

“呵呵,锦主莫要自谦。本王虽不擅器乐,但生於皇家,这音曲听得不少,品鉴高低的能耐还是有的。”景烨王笑道,目光有些疑虑地盯向他手中的绿叶,道,“锦主这一雕虫小技可是叶歌?本王听闻某些小国边陲莽山中的蛮族便是以叶奏歌的。”

锦螭唇边的笑意更淡,象牙白手指轻轻摩挲绿叶边缘,像是在抚心爱女人的小手那般温柔怜惜:“王爷可是在怀疑锦家与蛮族有勾结?”

“没有没有,锦主莫要多心,本王也就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景烨王连忙摆手。

“这叶歌是我所豢养的心爱宠物教与我的。”锦螭转身遥望天边,神色有些怅惘,“她生长於不知名的莽山之中,聪慧绝伦,医术高明,武艺非凡,我那些护卫会的缝合术和格杀侦察术便来自她的教导。”

什麽?!景烨王这下可是大大吃了一惊。

锦螭没有理会他,缥缈的声音倾近於呢喃自语:“我的宠物又懒又色,只要有空闲就会躺著闭目养神。对美貌女人冷心冷肠,对美貌男人温柔可亲。子极端苛刻任,受不得一丁点错待,必须要把她放在心窝里,用所有的血和宠爱娇养,可笑我以前”清冽的声音消失在湿润的空气中。

景明王脸上的惊愕逐渐消失,他深深地注视著眼前这个已陷入思念中的男人。

一个多月前,虞国将门後起之秀双姝之一的公孙明珠率十万大军犯境,不消五日便连克边关三城。能如此轻松容易地夺下城池,除了显出将帅者具有非凡的才能之外,还预示著越国边城驻军中暗存奸细。

他奉皇命,亲率十万大军奔赴边关御敌,及时解了边关第四城沛城之危,并揪出所有敌国奸细予以处决。正欲收复沦陷三城时,虞国却突然又增十五万大军,领兵之人乃虞国将门双姝另一後起之秀林静然。

这将门双姝皆为双十年华的青年女子,藏锦绣,武艺高强,脾一张一弛,相辅相成。两军交战数次,竟是各有胜负,不分轩轾。

他无法收复失陷三城,她们也无法攻下沛城,战事一度陷入胶著状态。

二十多天前的深夜,夜雨绵绵,墨色深浓。他兵分三路,突袭虞军後方军营和粮草地。得手之後胜利返城,却在途中碰上两百多伤痕累累的守城将士。得报沛城内奸大开城门,城池已被林静然率军占领。城中守军奋勇反抗,一万多人只浴血杀出两百来人,其余尽被杀戮。

内奸!他拔除了敌国的奸细,却没防到己方的敌人,更没想到内奸会选在这个时侯通敌卖国。目眦欲裂间,几乎咬碎口中钢牙。然而他不得不平复心绪,冷静思考。後方有公孙明珠重调兵力全速追击,前方城池被陷,林静然正率军向他当头迎来,若是不赶快做下决策,带出来的八万多越军必会被两面夹击,惨遭覆灭。

他当即决定全速行军,主动迎上林静然的军队,杀出退驻槐城的道路。

在那一场惨烈的战斗中,越军折损了七员武将,包括左副将辅国大将军和先锋忠武将军,折损兵力两万多,最终在公孙明珠的军队赶来之前杀出了退守槐城的道路。

而他,却在看到槐城城门之时,神松懈,身体疲惫的刹那,被一名校尉自後偷袭。

内奸,又是内奸!一怒之下,他强撑著伤势,严查所有越军将士,最终又揪出中郎将一人,参军一人,兵士两人。

四名内奸被他当场斩首,暴尸城外。

看著鲜血淋漓的将士,他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心和愤怒。如今留守沛城的军医无一生还,槐城中的大夫虽被全部征调,却也不过十来人而已,且医术平庸,面对过多的伤者和一些过重的伤势,不免吃力万分。

城外敌军大举围困,气焰嚣张;城内百姓惶恐,伤兵累累,士气低落。若是再传出领兵主将重伤的消息,必会导致民心和军心全面溃散。因此,除了几个重要将属知晓他受的是重伤外,其余将士只知他受了皮轻伤。

每一日,他都要强忍剧痛,借由知情将属的暗中扶撑上城楼巡查一遍,在将士和敌军面前露个脸。每每回到寝室,後背未曾愈合的伤势总会将里外衣物全部染成鲜红,幸而外衣袍内还著了一层牛皮甲才未露馅。

他知他的伤该静养,也知这样动弹会让他的伤势加重,危及命,但他顾不得那麽多了。心中焦急如焚,只希望自己能撑到朝廷派遣大军前来救援之时。

退守槐城第三日,令兵来报,说是锦家家主前来相助。

锦家,据闻其先祖为鲁朝大贵族,後来战乱中主家流落到现今越国河城,盘踞在芦苇荡之中。朝中密报锦家以青姓化名,各类商铺不但遍及全国,还涉足到了九州诸国,暗地里的势力非同小可,实乃越国朝廷心腹隐患。

锦家家主向来不与朝廷交往,常年留守芦苇荡,眼下怎会突然来到沛城,并开言相助朝廷?

满腹疑虑地命人请进锦家家主。他更是惊然,锦家家主竟是个年约二十三四的翩翩浊世贵公子,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霜寒凝魄,气度高华清贵,举止优雅有礼,让人一见便生倾慕之心。

在随後闲聊中他才知道,锦家原来的家主已逝,现任锦家家主是其唯一的嫡子锦螭。数日前来到槐城巡查商铺,却不幸陷於虞军围城之中。国难当头,人人自危,左思右想下,决定违背先父不与朝廷牵连的遗命,前来相助越军。

锦家家主不但於武道,对兵道也颇为通,助他破了敌军的好几次攻城。带来的几十护卫个个都有一身好本事,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那些护卫的格杀侦察术和缝合术更让他惊叹不已。他背上久不愈合的伤口被肠线缝合,内服外敷锦家家主带来的药丸药膏,不消十日,严重无比的伤势竟奇迹般地好了大半!如此锦家不愧是朝廷的心腹隐患呵,也难怪朝中某些人总想著拉拢或是剿灭。

181-185

第181章 景烨王(二)

他心中暗暗警醒,却在与锦家家主的相交中不由自主地为对方展露的才华而赞叹,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甚至特许其在他面前可自称我。也决定冲著这份相知,日後若皇上欲对锦家痛下杀手,他绝不领兵剿杀就是。

十几日前得到朝中回报,皇上御封的兵马大元帅正率军赶赴边城支援。据送信的令兵所言,这兵马大元帅是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本为地位卑下的山野大夫,後来成为皇上偏宠的六品医侍,再後来巧解了三使之难,由崇义侯举荐担任兵马大元帅之职。

堪为元帅的卑微年轻女人?不知和虞军的将门双姝比起来,谁更胜一筹?他心里不禁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新任元帅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锦家家主则更为奇怪,自听说援军元帅为一年轻白发女人後,先是怔愣,继而笑了。那笑不同於平日清冷淡漠的笑。它发自内心,充满了温柔和宠溺。从来都是冰寒清凌的杏长墨眼在那一笑中散发出幽软明华的柔光,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淡淡的暖意。

此後,每日清晨和傍晚,锦家家主总会登上城楼,眺望远方天空。

锦家家主不说,他也不问,但他心中已知这御封的兵马大元帅和锦家家主的关系绝不简单。

而现在,他听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

一个本事非凡,又懒又色,极度任苛刻小气的宠物?

一个把宠物放在心窝里,用上了全副力疼爱的主人?

这是啥诡异关系?那宠物本身应该是个年轻女人吧?他虽然没女人喜欢过,也没喜欢过女人,但对男女间的一些常识基本问题还是明白的。

把无能女人视为玩宠的男人不是没有,也不是没见过,但就是没见过伺主养宠物养得那麽尽心,那麽疼爱,那麽小心翼翼到近乎丧失自我的。那感情似乎比相爱的男女更浓炙,更疯狂可怕。另外,千万不要告诉他锦家家主口里的宠物就是那个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

景烨王觉得自个的後背有股寒气蹿起。面前长身玉立,俊美无匹,仿若朗月寒霜的高华贵公子好似有些不正常。

“王爷的伤势可又好上一些了?”刚被判定为不太正常的贵公子忽从回忆中醒神,笑意涟涟地看向他。

这关心的问话他每天都会听上一次,以前只觉得是一种礼节的问候,或多或少也带了些惺惺相惜的关心。不过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他只觉锦家家主的明濯高华与冷凝寒霜仿若瞬间堕落地狱,清淡的笑透著几分邪恶诡异,清凌墨眼暗黑无华,魔魅深深。

“锦主的伤药十分有效,本王又好上一些了。”他微退一步,压下心中惊诧,不动声色地回道。

“王爷可知这伤药是我的宠物亲手为我配制的,里面还含了她的鲜血?”

“呃本王第一次听锦主说,真是多谢锦主的慷慨相赠。”景烨王突然发现出口的话说得有些艰难。

“我没说过无偿赠予王爷。”暗黑无华的墨眼牢牢锁在他的面庞上,水润薄唇咧开的弧度逐渐变大,“以前只闻景烨王自幼便异於常人,却没想到王爷的相貌是如此奇特。”

景烨王面色倏地黑沈,怫然作色道:“锦主,当面揭人之短非君子所为,本王真是错看你了!”

“王爷莫恼,我这是在夸赞你。”锦螭扬扬眉梢,不甚在意地收敛了笑,淡淡道,“王爷,你既用了我家宠物的血,待她来了,不知能否亲自向她道个谢?也免得她知我将伤药用於他人身上後,撒气责怪我。”自从得知红罗陪著宠蝶找了个帝王玩物,他就一直琢磨著自个是不是也该送个玩物给宠蝶?这景烨王的长相算不得绝色,但胜在奇特,不知道合不合宠蝶的胃口?

“锦主所言的宠物可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景烨王的心头和两片眼皮齐齐一跳,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进行准确求证。

“正是。”

景烨王瞬间无言。宠物和兵马大元帅?这能对等麽?还有,皇上一直视锦家为心腹隐患,又为何要任命锦家家主的宠物为兵马大元帅?这岂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非皇上不知是锦家家主的宠物?不,也不可能,依皇上的能耐是绝不可能不知内情的。那麽是以退为进,为了迷惑锦家家主?兵权啊,从先帝到皇上都对他手上那点兵权看得紧牢无比,不至於那麽蠢吧?呃,真想不明白了。

半晌,他才抽动嘴角对锦螭正色道:“既是如此,那待元帅到来,本王定会向她当面道谢。”以王爷之尊向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道谢也不算失了身份。

“呵呵,那就有劳王爷了。”锦螭笑著点头。对景烨王的疑惑他其实看得一清二楚。有啥奇怪的,他家宠蝶本就有经天纬地之才,而且越国帝王已是他家宠蝶的玩物,封个兵马大元帅也算不得什麽。不过他是不会对景烨王解释的。

景烨王觉得後背上那股寒气越来越重,顾不得继续琢磨满腹的疑惑,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背。

“王爷身上可又有不妥?需我唤勾云为王爷诊看麽?”既然决定要送宠蝶玩物,就不能让玩物再次出现破损,需好好修复将养才是。

“不用,本王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凉寒。”景烨王连忙摇头。为了摆脱那股子诡异莫名的寒气,他决定转移话题。视线朝远方投去,眉头微皱,问道,“锦主,你可觉得奇怪?”

“奇怪什麽?”

“这三天过去了,虞军竟然无甚动静,莫不是又要耍什麽鬼招?”

“我已命弦络出城打探敌军动静了,相信不久便有消息传回。”锦螭把玩著手中叶片,也将视线重新放到城外敌军驻扎之处



此时太阳已出,雾气尽散,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一切都尽收眼底,那密密麻麻的军帐看得碍眼之极。都是这些可恨的虞国人,害得他被困於此,还劳得心爱的宠蝶赶来救援。这一路奔波,一路辛苦,他的宠蝶可会累著?

绿叶被象牙长指蹂躏得破碎不堪,淡绿的汁将象牙白染上一抹浅绿。

锦家家主似乎在懊恼愤恨什麽?景烨王斜瞥已残破成渣的绿叶,感受到身边黑沈幽暗的刺骨冰寒,不禁微微侧移一步,保持沈默。

“弦络见过锦主,王爷。”轻微的脚步从身後传来,接著是跪地声和回报声。

“虞军有何异常?”锦螭丢开手中碎叶,轻声问道。

“回锦主。城外虞军看似无异,但属下发现有不少敌兵在用土筐往外运土,不知是何缘故?”

“运出来的土是干土还是湿土?”景烨王凤眸一眯,紧紧追问。

“全是湿土,一堆堆地堆在各个营帐旁边。”

景烨王和锦螭霍然抬眸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猜测。

“虞军是在挖地道。”锦螭冷冷笑开。

“没错,想通过地道偷袭槐城。”景烨王森森地接口,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血腥杀伐不断弥漫升腾,“本王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大踏步走下城楼,召集所有将领,发出命令:在城内沿城墙挖一道深深的堑壕。

将领们皆不明白景烨王为何要他们挖堑壕,但他们知道景烨王是九州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当日若不是内奸作祟,他们本不会丧失沛城,也不会由胜转败。对景烨王,他们仍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崇服。领下将令之後,都毫不犹豫地带领兵士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11:12:00

第182章 烟熏火烤

虞军主将大帐中,公孙明珠与林静然正与几个重要将领小酌议事。

公孙明珠和林静然皆为虞国将门世女,自幼一同长大,感情深厚犹胜亲生姐妹,也深得皇上赏识。此番攻越,正是她二人向虞帝提出的。

她二人早小立志要做扬名九州的一代名将。因而从懂事起,便在各国安了自己的探子,时刻掌握各国动态。经过比较,她们觉得目前越国最适合攻打。理由有三:一是越国与虞国相邻;二是越国少年帝王不满弱冠,朝中政权还不够稳当;三是越国虽有景烨王之良将,然君王好忌,从不令其长期执掌军权,镇守边关。每每都是战事告急之时,才让其率兵前往救援。若是攻越,待到景烨王赶来时,虞国早在探子的里应外合下连克数城,两国胜负大半已定了。

而越国一旦边关五城尽失,在虞国面前便等於失去了钢铁防护,虞军可策马在其内腹任意驰骋,哪怕吞并越国也不算难事。

如今她们仅剩最後一城尚未夺下,离吞并越国眼看只有一步之遥。皇上龙颜大悦,在她们还未班师回朝时便将赏赐送到了各自的府邸。

“秋将军,地道挖得如何了?”公孙明珠微笑著向坐在右下首的武将问询。

“回元帅,入夜便可挖通。”

“甚好。”公孙明珠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笑睇左手边的林静然,“林大将军,今夜就让各路将士整装待命,一旦地道挖通,立即从地道攻入城内。你看可行否?”

林静然偏头想了想,道:“可行。且此事拖沓不得,若让那景烨王察觉到地道就白费功夫了。”

“哼,那男人果真颇难对付,若不是越军中出了内奸,我军还不知要多耗费几日方能夺下沛城?”公孙明珠冷哼道。

“出了内奸便是越国朝中不稳,存了野心夺位者,这不正是你我当初计算在内的麽?”林静然转著手中酒杯,“我倒好奇十几天前突然出现在城楼上,指挥越军破了我军攻城‘火炬阵’的青年男人是谁?”那男人无论是穿著还是气度都明显不是军中将领,也不是普通兵士,但他却有著不可小觑的将帅之才。

“怎麽?莫非我们冷心冷情的林大将军看上了那个小白脸?”公孙明珠调侃道,也引得帐内另外几名将领发出阵阵哄笑。元帅和大将军出生将门世家,能耐很大,却都不摆上位者的架子,他们也都乐於亲近,更喜欢在她们手下打仗。

“非也。”林静然一本正经地摇头,“本将军只是觉得那男人不是个普通人,未免遗留後患,最好我们能寻个机会将他杀了。”

“行。就在今夜,与驻守槐城越军一起解决。”公孙明珠自斟一杯,狠厉笑道,绝豔的容颜显出几分扭曲。

“对了,元帅,越国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应该快要抵达边城了吧?”林静然忽道,清丽的脸上眉头微皱。

“哼,出行五日,不征调沿途郡城镇县一兵一卒,突然从官道该走山道。她以为隐去行踪,凭五万人马就能突袭打败我虞国大军麽?简直是痴人做梦!”公孙明珠嗤笑一声,食指沾上酒水在案桌上画出简易地图,“从山道到边城,必经五十里开外的赫山函谷,只要我们在那儿埋下伏兵,以逸待劳。必能甕中捉鳖,大获全胜。”

一席话让军帐内又响起一阵快意酣然的笑声。

“元帅,事不宜迟,末将愿现在就带兵前往赫山埋伏。”笑过之後,一员黑脸短须的剽悍武将站出请令。

公孙明珠微抬眼眸,请令者是军中以骁勇著称的神武将军陈梁飞,看似莽,实则有勇有谋。她与林静然对视一眼,也对,现在埋在越国的探子失去了越国援军的消息,她们确实无法明了援军何时才能赶到。不如早做布置,以免错失良机。

她微微点头,笑道:“那就有劳陈将军了,望将军此去能旗开得胜,将越国援军一举歼灭。”

“末将得令。”陈梁飞也不拖拉,撩袍行下一礼,退出军帐。

“来,众将军与本帅一起饮下此酒,然後也做好今夜突袭的准备吧。”

“得令!”

掌内一干将领全部站起,举杯而饮。

############## ############ ##################

挖堑壕不用点上油灯,猫著腰像土拨鼠一样吭哧吭哧地慢慢掏挖,所以自然比挖地道省力多了。只一天工夫,一道城内堑壕就完成了。

在景烨王的调遣下,一批批身著黑衣的壮兵士被分派在挖好的堑壕里,手持大刀,严阵以待,如同猎人已经张开了大网,单等著兔子来撞网。

太阳渐渐西沈,天色从昏暗变成黑沈,幸而头顶闪烁著点点星光,才将这黑夜染上一层淡光。

砰──

内城墙下数个地方传出轻微的破土声,接著是泥土散碎的悉索声,一个个脑袋从破开的地道口中探出来,小心谨慎地往四周查看。

城楼上巡夜防守的越国兵士不时来回走动,警戒地向虞军驻地观察。城内隐隐传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锣声,静谧中透著安详。

一颗颗脑袋又倏地缩了进去,赶回去报信的虞军前哨并未察觉到地道口前方的堑壕,也没有看到隐蔽在堑壕中的越国将士,当然就更没看到在他们缩回头之後,二十几个地道口边无声无息地多出了许多黑衣人。

“元帅,越军对我军的地道没有丝毫察觉。”二十几个哨兵回禀了同样的消息。

虞军上下都是一阵狂喜。

“各队出发!”公孙明珠一挥手,发下命令。

“等等,派五人小队快速先行,後面的兵队入洞缓行几步,若是无甚动静,再疾行夺城。”临行前,林静然突然出声。公孙明珠的格更为果决,她的格则更为谨慎。

“照大将军说的做。”公孙明珠对林静然的谨慎是十足信任的。

“是。”

选的虞军将士也是一身黑衣,带著刀剑,兵分二十三路,从地道口进入。

虞国大军军营通往槐城内的地道约莫有五百多米,黑暗狭窄,洇湿腥潮,伸手不见五指,脚下也是凹凸不平。打头的虞国兵士磕磕绊绊地穿行著,待终於看到前方有淡淡亮光透出时,心里俱是一阵暗喜,赶忙加快脚步往外冲去。谁知刚露出小半个脑袋,突然从洞外伸进来几双壮有力的大手,一把卡住他们的脖子。他们还来不及喊出声,就被拖拽出洞,扔入堑壕。

洞外边堑壕中,手持大刀的越国将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还没等虞国兵士明白是怎麽回事,便挥舞大刀,像砍西瓜一样将其头颅砍下,送人进了鬼门关。

地道内後面的虞国兵士听闻前方并无大的异常,先遣分队也无人回转,便以为前面无甚危险,连忙遵循军令往地道口疾行。才爬出洞口便被抓住脖颈扔落堑壕,毫无挣扎地无声惨死在大刀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尸体逐渐堆积,夺城的兵刃交接声没有响起,浓烈的血腥却开始在夜幕中蔓延。

後面有些反应敏锐的虞国兵士终於察觉不对,连忙折返往回疾行。可地道里又黑又窄,前方的兵士往回跑,後方的兵士来不及後退,两相撞车,顿时地道内乱成一团,哭爹骂娘声吵成一片,像炸开的蜂窝。

而城外虞军并不知道地道内发生了什麽事,仍然一个劲儿地往里冲,地道马上被拥挤的兵士堵塞起来。

锦螭目视不再冒出敌人脑袋的地洞口,水润薄唇一勾,冰寒蚀骨的魔魅掩盖了所有的明濯清华。“王爷,你可要点上这第一把火?”

“那是自然。本王岂能不报夺城之仇?”景烨王满身血腥戾气,切齿狠笑。他扔下手中滴血钢刀,伸手从兵士手中接过一束点燃的干柴大力抛进地道。负手与锦螭并肩而立,忽摇头轻叹,“可惜了。”

“可惜什麽?”锦螭随口笑问,冷看那一束束点燃的干柴扔进地道。

“可惜本王不能看到那两个贱女人的变色嘴脸。”

“呵呵,王爷真是不懂怜香惜玉,那两个贱女人可都是绝色之姿呢。”锦螭谑笑。

景烨王冷地哼叱一声,大手一招,又有几个兵士拿著几把大蒲扇朝地道口猛扇了起来。

霎时间地道内燃起大火,充满了滚滚浓烟,地道中隐隐传出凄厉的惨叫和呛咳声。

“王爷,干柴中混些湿柴会令烟雾更浓,如能再夹杂些硫磺硝石则会让人死得更快。”暗黑无华的清凌墨眼映照出火光跳跃的妖娆舞姿。

景烨王一愣,旋而抚掌大笑,“没错,本王倒不想锦主也是点火的行家。”他转头对兵士瞪眼斥道,“还不快去弄些湿柴、硫磺和硝石来。”

“是!”越国兵士们也烧得分外开心,分外高昂,立马照办去了。

可怜虞国兵士们在地道内经不起大火烧烤,毒烟熏蒸,一批批窒息而死,转眼化成了护花的肥厚春泥。

很快,地道内就塞满了虞国兵士的尸体。

11:12:00

第183章 这是我的豪赌

出了邺京,五万越国将士片刻也不耽误地在通往边城的官道上疾行。

所有将士此次出征还是十人一火,五火一队,两队一旅,两旅一团,统共两百多个团,但在此数位编制上又有了新的编队名称。主要分为尖刃队、陷阵队、勇锐队、勇力队、寇兵队、死斗队、敢死队、励钝队八种兵队。

一开始将士们并不明白这新队制的目的,不过当新队制编排出来之後,但凡心思敏锐的人便哗然发现这队制竟与他们各自的出生来历和秉本事具有莫大的关联。以敢死队为例,其中的成员大多是前方阵亡将士子弟,欲向敌军报仇者;而寇兵队则个个都是行事慎密、身形灵巧、轻足擅走、逾高绝远之辈。

疾行的数天之中,各路兵队的将士在元帅的亲自过问下不断地进行调整,八大兵队的雏形逐渐成熟起来。

处在一个具有共的兵队中,让绝大多数将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新兵与老兵的情感融合变得迅速而顺利,兵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在不知不觉间增强许多。而能在短短几日中便对五万人马做出如此准编队的人,则需得何等强大的记忆力、洞察力和判断力!当下众将士对元帅的敬仰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日夜兼程,待到第五天,他们已抵达黎城外郊,只需再行半日便能入城。黎城内约有两万兵马已经做好了征调准备,可元帅却突然下令离开官道,该走山道。

帅令一下,所有将士必须服从,虽然心中疑惑,但五万将士还是闷不吭声地往山道奔行。

及至山道口,霍然看见那里杵著上百号身著灰衣长袍的人以及数千匹战马和大量看不出内容的用黑布包起的包裹。

待一一打开巨大的黑布包裹,里面竟全是铠甲兵器!?

惊疑不定中,在元帅的命令下,步兵的铜铁铠甲全部换成轻薄坚实的纸甲,外罩越国墨绿戎衫。骑兵每人分得一件用生丝细密编织的墨绿长袍,战时需穿戴铠甲之外。腰间大刀换成从未见过的长弯刀,还配置了一一丈余长的绳爪和一种短小的组合式弓弩。笨重的辎车被丢弃,粮草军帐锅盆被分摊缚在新增的马匹身上。

“步兵的纸甲是用一种特殊柔纸锤炼而成,重量减轻,但坚固比之铜铁铠甲毫不逊色,若是遇雨淋湿,箭矢都无法穿透。而骑兵的生丝长袍也很难被箭矢穿透,会连箭带衣一同进伤口。到时只须将丝布拉出,便可将箭头从伤口中拔出。”花恋蝶对彭怀骁和归明信淡淡解释道。她有她的原则,虽所知甚多,也面临杀戮战场,却绝不会像小说里的穿越者一般肆无忌惮地逾越历史进程,过早发明出火之类的强大热兵器,只打算借鉴中国古代已有的先进文明,在当前的装备和冷兵器上做些改进。从实用防护上来说,宋代最高水平的纸甲与成吉思汗用於蒙古骑兵上的生丝长袍便很值得借用。

“元帅,为何要勒令轻骑舍去长枪?将骑兵腰间大刀改为弯刀?”彭怀骁疑惑看著手中从未见过的弯刀,不耻下问道。

“战场上使用长枪和大刀本身没有错,但要保证奔行速度和杀敌两不误就不行了。”

什麽?!彭怀骁蓦地张大眼,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闻,连忙虚心求教:“属下驽钝,还请元帅详解。”

“重骑的作用多是用於冲击敌人阵队,使用双刃陌刀是对的。但轻骑的长枪杀敌方法是刺、挑,一旦入敌人身体,若要拔出,势必要影响奔行速度,甚至有可能被敌方拽下马来,不太适用冲锋斩杀,舍去并不可惜。”花恋蝶指指彭怀骁腰间的大刀又道,“大刀刀锋是直脊,需要做出劈砍动作,会导致速度不够迅猛。弯刀刀刃是曲线,前行过程中受阻比直脊刀小。使用时,刀身横著持平,刀刃向前,无需要做劈砍的动作,便能依仗战马快速奔行时产生的冲力而横著划开敌人的脖颈或是膛,伤口深而长,能有效置敌於死命。”花恋蝶勾唇哼笑。涉及到物理学,就不知道这些古人能不能听懂了。

“这刀好韧好利!”一旁的归明信凝目,屈指弹向弯刀刀刃。发现刀身柔韧钢锐,刀锋出乎寻常的锋利,禁不住讶然出声。

“这是宿铁刀。”花恋蝶幽幽一笑。

“宿铁刀?”

“没错,这刀无需经年累月的锤炼,数宿便可成刀,故名宿铁刀。”目前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处在灌钢初期,技术还不够成熟。她把中国古代北齐豢母怀文改良的灌钢法引入了这个世界。这种灌钢法烧生铁以重柔挺,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是一种和铸铁脱碳、生铁炒炼不同的新的制钢工艺。钢质柔韧,刀刃刚柔兼得,可以斩甲过三十扎。

她又把玩著手中短小的组合弓弩,继续笑道:“我军的大型弓箭非常好,但更适合远程。而这种轻短弓弩,不但能让骑兵运用自如,且出的箭杀伤范围也可达三百米,如果在箭上装备上锋利的金属箭头,便能穿透当今世上最厚的铠甲。”历史证明,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靠的不是刀枪,而是弓箭。

彭怀骁和归明信听完已经全然骇怔住了,眼前这个白发女人到底还有什麽不懂的?她真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人麽?她从何处而来,最终又将去往何处?她所言的甲盔、冶炼、兵器无一不是世上首创,说她以一人之才便可抵数十万大军也毫不夸张!

“不用这麽看著本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新的冶铁炼钢法和武器装备本帅月前便已告知了皇上,这些全是皇上密令司兵局秘密打制的。”花恋蝶淡淡挥手。看著装备一新的人马,心里不由感慨,有钱就是好办事啊。若不是有了锦家的巨额财力支持,这一切装备都是空谈。也幸好她几个月前突发奇想,为了训练一支能供她在九州异世横著走的007大型特工队,利用锦家的财势在越国几处隐蔽地秘密建制了几座大型兵工厂,本来只是想将中国古代一些实用先进的装备试验出来用以武装螭门特工队员,却不料和越国帝王龙有了一腿,所有试验出来的先进装备全部用在了越国将士身上。亏得纸甲好制,丝质长袍和刀具弓弩也早就在库房中准备了数千件,不然要在短期内拿出数千上万件东西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原来皇上早在月前便知晓了元帅的经天纬地之才,封为六品医侍,崇义侯举荐为帅,只是皇上与元帅施下的站稳朝堂军队的一种循序渐进的手段!

“越国能得元帅真乃天大幸事!”彭怀骁和归明信惊怔的神色转为狂喜激动,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索策马奔进将士中,督促各兵队加快装备更换速度。

花恋蝶目送他们奔离的天真背影,嗤笑一声。不是她喜欢撒谎,而是锦家参与这场战事只需帝王龙一人知道便可,况且关於她和帝王龙之间的真实内幕也无需他们知道。

“花姐姐你不要命了麽?”立在花恋蝶身侧的娈栖脸上没有丝毫喜色与激动,璀璨的琉璃猫儿眼中一片幽暗。

花恋蝶静默数秒,忽而冲他绽开一个轻笑:“娃娃,不用担心,守土开疆既是我对皇上的承诺,也是我的豪赌。”是的,出征的目的已不再是单纯地救援锦螭,还是对帝王龙守土开疆的承诺,也是她的一场情感豪赌。

她明白很多先进的东西一旦同时现世,等於是将自己置於了一个分外危险的境地;也明白此去若是真的做到了守土开疆,等待自己的很可能便是死亡。无为,或是无所大为,才会让帝王永远放心。但她还是要孤注一掷地豪赌,赌帝王龙对她的情,赌那份情能否战胜帝王的猜忌多疑,残酷冷血。只因,她对帝王龙的爱加深了,她突然想要一份永远不用提防,全然信任的帝王之情。得,是幸;失,不悔。即便会痛彻心扉,浑身鲜血淋漓,她也要赌上一次。

“若是赌输了呢?”娈栖的花瓣粉唇微微有些发颤。

她想了想,握起娈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澄透灰眸弯了弯,认真道:“我承诺娃娃,若是赌输了,一定会活著带你、红罗和锦螭离开越国。”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跟我走的话。”

花瓣粉唇慢慢抿开一抹纯净笑意,仿若百花齐放,足令日月失色,倾城倾国。

“花姐姐,别的男人我不管。只要你能做到对我的承诺,你到哪儿,娈栖就随到哪儿。”

“不做崇义侯了?”她低眉轻问,提醒道,“那可是娃娃好不容易才求来的。”

“不想做了。”娈栖反手握住她的粉玉手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不管花姐姐信与不信,娈栖眼下最想的是做花姐姐的夫君。”

“好,这场战争结束後,我就迎娃娃为夫君。”

琉璃猫儿眼猛地一缩,清脆中略带童稚的嗓音压得分外低哑:“花姐姐真不介意我残缺的身体?”

“这个麽”花恋蝶摩挲著下巴,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忽然发现我喜欢被娃娃吃,也吃娃娃上瘾了。”

“花姐姐!此话当真?”娈栖狂喜地握紧她的手。

“比珍珠还真!”花恋蝶猛地将他自花三粉背上拉到身前坐好,朝远处彭怀骁方向高声喝道,“彭副帅,换装完毕後,全军原地休息,搭灶煮饭,入夜进山!”喊罢,拥著娈栖策马奔进山林。作家的话:咳咳,对不起啊,亲亲们,断更了两天。主要是出去转了一趟,不小心由原计划的七天变成了九天,於是存稿不够了。嘿嘿,见谅。另,亲亲们的留言偶会陆续回复滴,希望大家在新年中继续支持偶家滴花姐。(*^__^*) 嘻嘻……

11:12:00

第184章 你是我的毒(辣)

风从耳边呼呼掠过,丝缎般柔软光滑的栗色发丝挠得脸颊酥酥痒痒的,也将花恋蝶的心挠成一片软绵甜糯。

一路行来,她沿途都忙著新编兵队,没有丝毫空闲与娃娃交流。可怀里随军出征的琉璃娃娃一改清溯殿中的毒蛮横,狡诈残忍。对军中因他宦宠身份而出现的明嘲暗讽听若未闻,视若无睹。不多言不多语不多事,只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随时向她奉上一张旖旎明丽,带著几分纯稚的笑脸。

她不是石头,不是死人,在那几天中,虽然行动和言语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却渐渐印上了娃娃美丽无匹的笑靥。

娃娃说对了,怜惜会变成喜欢,喜欢会转成爱。正如她对帝王龙的爱一般,从喜欢转成了爱,从无所求的随浅爱转成了意欲强求的独占深爱。

她是个多情的女人,她的情不是多一个男人便少一分,而是会发酵的碱面。红罗,她深爱。锦螭,她深爱。帝王龙,她爱。怀里的琉璃娃娃,她也爱了。

她的情感道德观逐步接受了九州异世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的奇特婚俗,变得比原来贪婪无耻,自私刻薄。她明知自己卑劣,但她无意改变。只要她爱的男人是真心接受她爱她,她便会用能够发酵膨胀的真情回赠他,将他包围,永世不弃。

抱在怀里的身躯纤薄温凉,散发著淡淡的媚香。脆弱得似乎用力掰揉便会断了碎了,但又好似连绵著无数强健柔韧的筋脉,百折不挠。

她猛地腾身而起,顺势滚落在一片厚厚的草叶丛中。

花五毛作为一匹具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高尚道德守的坐骑,在背上的主人腾身而起後,很识相地头顶著花苍,撒开蹄子继续向前奔入更深的山林中。在它身後尾随的,是它才收的野驴小妹花三粉。

主人有主人的乐子,它们也有自个的乐子不是,哪儿需要时时刻刻和主人缠缠绵绵绑在一起?

相拥翻滚数转後,花恋蝶压在了娈栖身上。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深深凝视那双璀璨旖旎的琉璃猫儿眼。良久,方才轻声问道:“娃娃,爱我吗?”

“爱。”娈栖翘起花瓣粉唇,也轻声答道,“不管花姐姐信不信,这爱莫名其妙地在一天天增长,绝不逊色红罗哥哥。”随行数天,他不断地为这个白发女人沈迷、入魔。他简直无法置信,世上怎会有这样一个让他深爱如斯的女人?

“爱我什麽?”粉玉手指轻轻勾画上深栗秀气的眉峰,淡唇往右上邪气勾起,“是医术湛、武艺高强、百毒不侵、知识渊博、温柔多情、清秀相貌还是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你变态情事的态度?随便挑一个吧。”

“不挑。”娈栖伸臂揽住她的後颈断然拒绝,殷红舌尖挑逗地滑过花瓣粉唇,“花姐姐列出的所有优点我都爱,而花姐姐没列出来的花心滥情、自私苛刻、任小气我也爱。反正,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缠定你了。”

花恋蝶吃吃轻笑,屈指刮刮他高挺秀美的鼻梁:“娃娃要与我缘定三生麽?”

“不可以吗?”猫儿眼俏皮地眨了眨,里面流光溢彩,摇曳著粼粼柔情波光。

“只要娃娃无悔就行。”她吻上他的眼睛,如梦似幻地低喃道,“娃娃,记住,爱了我,又让我爱了你,便不要轻易伤我,我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原谅你。”

“我记住了。”娈栖轻轻闭上眼,顺从地承受她的吻,柔声道,“不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是下贱宦宠,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是冷血毒蛇,他们说的全是事实。娈栖想再问一遍,花姐姐是真的接受了我这个永远长不成男人的天阉,爱了我这条不正常的冷血毒蛇麽?”

“娃娃,花恋蝶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便是对感情从不撒谎回避,永远都是坦然面对的。”温暖轻柔的吻如雨点般落在美丽剔透的雪净面庞上,“她说是怜惜便是怜惜,她说是喜欢便是喜欢,她若说是爱了便一定是爱了。”

深栗的浓长卷翘眼睫颤抖著缓缓打开,琉璃猫儿眼中晃动出一圈淡淡的晶莹泪光:“花姐姐,娈栖发誓,这颗心只给你一个人,这具身体也只给你一个人吃。”

“好,娃娃的心我收了。”花恋蝶柔柔笑开,黑灰眉梢略带轻佻地上扬,澄透灰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折出晶亮的微芒,“娃娃,我现在还想吃掉你喔。”不等娈栖开言,她便低头吻住花瓣粉唇。

舌尖细细地勾画描摹完美柔嫩的唇线,探进溢散出温凉媚香的口,在里面到处游走。炙热的舌刷过嫩软的口腔,刷过细密洁白的贝齿,缠住温凉的小舌不断地吸吮,竭力开发著所有的敏感点。

细细的破碎的低吟从交缠的唇齿间泻出,娈栖紧紧揽住她後颈的双手一只滑到她高挺的上贪恋地抓揉捏按,一只滑到她的腰间,轻轻拉开束带的结头。

花恋蝶的双手也在亲吻中悄然解开了娈栖腰间的束带,敞开了他的衣襟。

衣衫在热烈缠绵的亲吻中一件件褪去,不多时两人已是赤裸相拥。

紧贴的唇齿终於餍足地分开,两张变得鲜豔润泽的唇缝间拉出一道**的银丝。

“花姐姐”娈栖雪净剔透的颊上染了一层瑰丽撩人的情红,璀璨的猫儿眼氤氲出迷离的雾气。半张的粉唇开合间吐出一股股温凉媚香,美丽妖魅得惊人。

“嗯。”花恋蝶鼻中轻哼应著,又低头在他唇上啄吻数下。清朗的粉玉面容也映出樱色情红,澄透的灰眸邪魅柔软,弥散出情欲的光芒。

“你吃我,我吃你好不好?”娈栖的双手在她的小蛮腰上摩挲滑动,粉唇扬起荡的笑意,“我想吃花姐姐粉豔豔柔嫩嫩的花瓣,也想花姐姐吃我的小童芽。”

69式麽?花恋蝶挑挑眉,面上不可抑止地腾起热浪。动作却并不忸怩退缩,低头在花瓣唇上用力一咬,邪邪低笑道:“如娃娃所愿。”

她的身高、比例与娃娃相差无几,当叠压成69式後,两具身体竟契合得完美无缺。

娃娃修长纤细的双腿间光洁无毛,不仅能将雪粉的童芽和两个小小的玉囊一眼望尽,连後方粉润的菊庭也全收眼底。

可爱诱人的童芽在空中半翘,入手略硬。花恋蝶心里微微笑了。

据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观点,儿童从婴儿期起器官就能感受到快感了。几岁大的婴幼儿会通过压迫摩擦来寻求快慰。也就是说,娃娃的生殖器虽然停留在六七岁左右,但只要给予刺激,他也会有快感的。更可况娃娃对她有情,他还能从心理上达到一种另类的快感。

启开唇瓣,她毫不犹豫地将那童芽含入口中,像是对待一个正常男人的器那般用舌舔舐,用齿轻刮,不是还用力吮吸,上下套弄。一手握住两颗玉囊温柔捏揉,一手爱抚著娃娃细腻柔嫩的腿肌肤和会。

当童芽被包进湿热柔软的腔壁中时,娈栖只觉大脑嗡地一声轰响,浑身温凉的血似乎在一瞬间沸腾起来,难以言喻的酥麻从那一点上往全身四处蔓延,口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幽绵长的销魂呻吟。

下身那一处是他这一生的残缺。前越帝曾无数次将其含入口中,怜爱地把玩亵弄。被他啮咬中了媚毒的男女玩物也曾无数次将其含入口中,用唇舌伺候。虽然每一次他都能从中得到快乐,但从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快乐来得是如此迅速强烈,空虚的腔是如此满足充实。

那温柔舔舐他的是心爱女人的香舌,那刮搔啮咬他的是心爱女人的玉齿,那含著他不断吸吮的是心爱女人柔嫩的双唇,那把玩著小小玉囊,在双腿间游移爱抚的是心爱女人的秀长手指和温暖的手掌。被这样缠绵地包裹,被这样细腻地爱抚,残缺的愤懑自惭逐渐消弭,温凉的身体难以抑制地轻颤起来。

他是冷血毒蛇,他能毫无怜悯地毒杀掉每一个人,但独独毒杀不了趴伏在身上的女人。

‘花姐姐呵,我是毒蛇,你却是我的毒,是让我莫名痴迷沈醉,相思入骨的毒。’他在心底幸福地喟叹,唇角愉悦地扬起。

一片墨绿的杏长叶片斜斜飘落在雪净剔透的额上,遮住左边的半只猫儿眼。在斑驳的光影下,栗色瞳眸璀璨剔透,散发出妖异鬼魅的迷离和蛊惑人心的美丽。

十剔透纤美的长指深深掐进挺翘柔腻的粉玉臀瓣,邪佞殷红的舌尖从纯美的花瓣粉唇间无声探出,正好抵上嫣然花缝。

柔韧的舌尖在花缝处来回舔弄,左右兜旋,将泌出的点点晶莹蜜一一卷入口中。带著丝丝甜味儿的芬芳在唇舌间蔓延,沿著喉管一直浸润到腔。

花姐姐,我的毒,给我更多的花蜜吧。

喉间哼出愉悦酥软的吟哦,尖巧完美的下巴高高抬起,磨蹭著粉豔柔腻的花瓣。舌尖刺开紧闭的花缝,打著转进入了紧窒热滑的花径。

花恋蝶清晰地察觉到一条温凉柔韧的异物缓缓侵入身体,带著无与伦比的温柔和怜爱舔弄著花口的嫩,时而游走扫荡,时而戳刺抽,时而旋转弹压,灵巧有力得宛似一尾小蛇,挑弄出一股股芬芳的情。

电流般的酥麻在小腹中央腾起,一点点累积,含满情欲的细细娇吟在鼻中断续哼鸣。双唇不由自主地将童芽含得更紧,吸吮得更用力。抚在娃娃会上的手指也不知不觉地往下移动,在粉红的菊庭上不住摩挲画圈。

突然,有一温凉的手指也触到了她的後庭上,以著和她一样的手法摩挲转圈。身体禁不住一个哆嗦,一缕蚀心的酥痒夹杂微微刺痛从尾椎上升腾。

“娃娃娃”她吐出童芽,半扬起头,低喘轻唤。

“嘘──花姐姐,别说话,好好吃娈栖喔。”

两片温凉的湿嫩突然紧紧贴上了花口处,强力贪婪地吸吮起来,似乎要将里面所有的甜蜜全部吸进。

“啊──嗯”

她发出带泣的含混媚叫。花径的痉挛一阵紧接一阵,累积的酥麻在贪婪强猛的吸吮中炸开,瞬间飞蹿身体每个角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像是头顶上被山风吹摇的绿叶。

摩挲在她後庭上的手指在她的颤抖中轻柔而缓慢地一点点往里刺入,微微有些发涨,有些异物入侵的不适感,但沈浸在酥麻快慰中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抗拒,後庭的嫩壁甚至主动紧裹侵犯的手指吸吮,似乎想将其往更深处拖拽。

“娃娃,你你坏蛋”她咬牙艰难娇媚地嗔叱,哆嗦著再次含住娃娃的童芽,摩挲在娈栖菊庭上的手指也不甘示弱地刺了进去。

压在身下的纤薄身体猛地往上一挺,半曲的雪净剔透长腿无言地打得更开,粉豔的菊花热烈地向她怒放,极快地泌出湿漉的肠,盛情邀请她更深入更激烈的探访。

“花花姐姐好姐姐吃吃我使劲使劲我嗯再深些”清脆略含童稚的明丽嗓音颤抖著吐出一声声勾魂的浪媚语,直直迷惑了花恋蝶的神智。

花被娃娃的唇舌以近乎疯狂的力道亵玩,深後庭的温凉手指放肆地在里面搅拌抠挖,刺激著肠壁的敏感点。

她在快慰中不停地战栗,像是被妖物引诱了一般,逐渐丧失了自我意识。

娃娃的唇舌怎麽吸吮舔弄,她就怎麽吸吮舔弄;娃娃的手指怎麽掏挖抽,她也跟著怎麽掏挖抽。

彼此抽的手指从一变成两,从两变成三,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昏暗的山林中只听闻啧啧的亲舔声,滋滋的抽水响声以及缠绵娇媚,婉转带泣的吟哦声。

山风从茂密的林叶缝隙间穿过,偶尔拂落几片深绿老叶,像是飘洒的浓情玫瑰。

地上的青草随著两具起伏颤动的身躯簌簌摇曳,与压埋的落叶一起裹进人类的缠绵爱抚中。作家的话:咳咳,接受童鞋亲亲的建议,用了69式,但水平有限,不尽人意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了。O(∩_∩)O恭祝大家龙年快乐,心想事成,健康一生!

11:13:00

第185章 山中训练

“但见一员小将,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白袍亮银锁子甲,胯下一匹照夜玉狮子,掌中一杆梅花亮银枪,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威风凛凛,打马冲到阵前拧枪就刺。不消三个回合,嚣张敌将便被刺於马下。待得凝目细看,那小将却是新入军的罗成,顿时李唐之军俱都击掌叫好。”花恋蝶端坐在一块巨石上,正将那改版了的《隋唐演义》讲得是口沫横飞,跌宕起伏,“‘呔,无毛小儿休得猖狂,汝敢与我一战麽?’一声雷鸣怒喝,敌军阵营冲出一员铁塔悍将,身披岁铠镔铁狮子盔,胯下一匹乌骓马,掌中两柄双龙宣花斧,面如锅灰,目似铜铃,胡须飞蓬,端是一副凶狞恶貌。”

砰──

一块不甚规则的花岗石被她当做惊堂木重重拍在另一块稍大的石头上,声音拉长上扬:“各位将士,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进山後的每日一书又告一段落了。

围坐在花恋蝶身边的众将士满脸意犹未尽,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惊心动魄的战阵斗将画面。个个都用企盼的目光瞅著自家元帅,希望她能大发慈悲再多讲点内容。元帅的说书内容新颖,口齿清晰,声情并茂,和坊间有名的说书人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本来他们以为元帅让他们走山道是为了抄近路,尽快赶到边城救援。哪知道元帅让他们走山道,是为了狠狠地秘密地练他们。

他们每天必有半个时辰学习止血、包扎、固定、搬运、按摩等简单救护技能,辨识几样常见草药及可食野菜野果。不过元帅对这些知识的掌握度不做强行要求,能学多少全随他们。但有一项却是不管哪个兵队,哪个将士,人人都必须过关的。那就是在背著粮草锅盆石块等物负重奔窜跳跃击之外,必须学会一套元帅自创的搏杀术。好在这套搏杀术不复杂,总共只有五招,十个变化,每一招每一个变化都干净俐落,没有半分花样。军队中又有些将士学得极快,便一教十,十教百,百教千,千教万,愚笨的,偷懒的就用山中老藤使劲儿地抽,不消三天,这套搏杀术便达到了全面普及。

两两捉对练习时,他们才猛然发现这套搏杀术五个招式分别直指人体的太阳、咽喉、心脏、腰腹、後脑五个致命的大处。而十个变化,则又在此五大致命处扩展指向脐下三寸、脊骨第三节、肋骨第四下等十处鲜为人知的薄弱之处。简而言之,元帅这套搏杀术如果点到为止,便是搏,如果拼力而上,便是杀。一旦上了战场,与敌人近距离对阵起来,比他们平日练的招式要实用有效得多。这可是杀敌保命的强悍东西啊!当下,不需要藤条狠抽,几乎个个都热血沸腾地展开了更深入的练习和探讨,个别出类拔萃的甚至还在此基础上有了新的发明创造,也让花恋蝶深感欣慰。

没错,这套搏杀术是她自创的。她观看过兵士们平日的练,除了排阵外,单个厮杀还是以力量、速度和武术技巧为主。可战场是干嘛的,是专门杀人的,不需要过多的武术技巧,她需要的是一支能像杀手一般快速收割人命,令人闻风丧胆的锐军队。

一击必杀是杀手学习的技巧,她没当过杀手,一身所学也是各种各样的武术,但幸运的是她还是一个熟知人体各个薄弱点的出色医生。事实再次证明一个出色的医生不仅是一个出色的刽子手,同时也是一个出色的杀手。依据所知的人体薄弱点,她从各类武学中,大浪淘沙地选出了几个招式予以简改良。

於是乎,一套适用於徒手、刀器的基本搏杀术横空出世,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越国三军必学的经典。

战马的训练也必不可少,应该说邺京北营的这批战马很不错,因著离营不远便是荒郊深山,故平日里对战马的训练还是很严格苛刻的。不过因著特定的雄力量更大的思维惯,军中的战马多为骟了的公马,但实际上只要进行了严苛训练,母马与公马非但无甚区别,还比公马有用多了。中国蒙古战马便多为母马,士兵能喝马生活,既减轻了军队食物供应的负担,又使军队的机动大大增强。所以这一次她让锦家捐赠出的千余匹战马全是上等母马,说是配以新兵,增加骑兵数量,其实全是暗箱作,配给了一千多个螭门队员。

除了练习搏杀术和击外,还单独拨出时间训练骑兵。

骑兵,无论重骑还是轻骑,在战场上都可用强悍的冲击力和高度优势瞬间击溃敌军阵式,迂回包抄敌人,将其斩杀或俘虏。还可长途奔跑、趁敌不备时突袭其老巢,也可在不敌的情况下迅速撤退,是机动极大的兵种。兵士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能弃马。为此,她特地在山中进行骑兵练,利用山林的天然障碍,让兵士练习御马跨越障碍。而步兵不时来的箭矢和横扫而来的树枝则是训练兵士如何在马背上躲过袭击,又能不落於马下。

花恋蝶在现代曾经为了追求某个世界知名的马术运动员而进入马术俱乐部,对蒙古马术和英式马术都有深入钻研,面对上万名要跟著她一起打仗拼命的骑兵均是倾囊相授。

比如为防止落马,如何抓住战马身上诸如马缰、马鞍、马鬃等基本要领,又如一旦落马,如何进行双人单马,多人多马的奔骑攻击;如何双脚缠蹬,解放上身,最大限度地投入战斗以及单脚扣马蹬,一腿半跪於马背,眼观三面的作战方法等。当然,由於时间短促,练习得最多的不是各类花样战术,而是最实用的马上单劈斩和双劈斩以及飞爪套索和击。

对於她的全心教导,兵士们当然欣喜异常。不管上没上过战场的都知道在战场上落马无异於死亡,学会元帅教的,在战场上获胜活命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而每当将士们练习得筋疲力尽之时,一干军医则在元帅的指挥下,早早地熬上一锅又一锅去乏舒筋,内服外洗的药水,佐以彼此的按摩之後,保证个个明日又是生龙活虎。一些习过内功的将士如果再自行吐纳一番,那更是神百倍。

元帅不但通兵道、武道、医道、食道,还善唱歌说书讲故事,每日练洗浴完毕,总会说上一段书,讲上一两个小故事,或是教大家唱首歌,放松大家的神。也不知她是怎麽办到的,明明每次都只挑了一个队营落座开讲,偏偏驻扎山中的五万人马都能清晰地听到那男女莫辨的雅致磁音,仿若就在耳旁抑扬顿挫。

元帅训起人来,一乌鳞长鞭像毒蛇一般狠厉。但只要不犯错,元帅淡白的唇边则总是似笑非笑,神情温和得很,一点也不摆架子。夸赞赏赐起人来也毫不吝啬。

在大多数将士心目中,他们对元帅的敬仰已如湛河一般滔滔不绝。觉得元帅就好像天上的神祗一般,无所不能,温柔慈爱,又公正严明。更觉得此次出征是从未有过的舒爽愉悦,豪气勃发,就算死在沙场上也没啥遗憾了。

这是多麽多麽可怕的认知谬误啊!混迹在越军中的一千多个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每当听到这些无知的崇拜声,看到那一双双热切的眼睛时,暗地里咬碎了一张张手帕,啃烂了一木头,流下了一缸缸眼泪。

天真善良,纯洁无害的战友们啊,那是表象懂不懂?是那个白发女人迷惑人的表象懂不懂?

你们觉得她无所不,强大无匹,俺们都没话说。但你们觉得她和蔼可亲,赏罚分明就大错特错了。那是因为这白发女人对你们的要求还不够高,不够严苛,存著要让你们心甘情愿,大英勇无畏上战场杀敌的龌龊心思所致。等你们有机会受到她的特殊训练,看到她拿刀笑眯眯的模样,领略到她的恶劣个後,就绝不会再认为她像神了,那可是活生生的恶鬼啊!

11:13:00

186-190

第186章 山中怨念

“元帅,你为何不穿戴上元帅的明盔亮甲,反而和兵士们的著装一样呢?”因为元帅罕见的亲民作风,一个十**岁的兵士大著胆子问道,疑惑的目光偷偷在花恋蝶和彭怀骁归明信以及一干上层将领身上扫了一圈。元帅是他所看见的第一个穿戴一如普通兵士的高级将领,如不是有那一头与众不同的招摇白发,估计一旦混入军中,谁都不能一眼看到她。倘若再戴上头盔,得,元帅就不见了。

“对对,元帅为啥不挑一匹雪色宝马呢?那多威风。”一个青年队正也麻著胆子问道。明显对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倾向的花五毛不太满意。

花恋蝶端起面前的草药汤啜饮一口,闲适地笑了,对第一个发问的少年兵士随意问道:“小子,你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是。”被元帅单独问询,少年兵士的双颊忍不住红了红,不好意思地低声答道。

“呵呵,难怪呢。其实说书中的这种战阵斗将多是瞎掰。说书人为了吸引听众,当然得把各大主将的装扮讲得又眩目又威风。然而,自古便有‘临阵不自标异’一说。意思是为将者临阵时装束不得标新立异,要注意伪装,以免自己成为对方的首要攻击目标。所谓的‘将军不敢骑白马,盖惧其易识也。’就是这个道理。”她顿了顿,澄透的灰眸笑吟吟地扫向左右两边穿著鲜亮锁子袍甲的将领,漾出几分促狭,“你们想啊,如果方才讲的那位罗成小将果真白袍银甲,外加银枪白马,除非是大雪天,满世界和他一样雪白粉嫩,否则,多半还没等这位俊帅小将到达阵前,就被对方弓弩手成了箭垛子。三军将帅若是轻易丧命,那还得了?像我们越军这种墨绿戎服,在作战中就很具有隐蔽。”

何况真正的战场是轻则数千上万,重则几十上百万的蝗虫群殴。决定战场上胜负的,主要取决於军队的战斗力和将领的指挥才能,而不在於主将的匹夫之勇,这也是她为啥要穷心尽力地在越军中搞战力提升速成班的原因所在了。真当她闲得慌,天赋异禀地不晓得累麽?

“啊,所以元帅才穿了和兵士一样的戎服!”少年兵士恍然大悟,第二个发问的青年队正也幡然猛省,他们再偷眼看向鲜亮甲盔的将领时的目光由疑惑变成了丝丝鄙视。完全没想到元帅会不会太过胆小之类的问题。

“元帅之言甚是有理,但若是战场上,兵士不能一眼望见为将者冲锋陷阵,又如何能鼓舞士气,奋勇杀敌?”彭怀骁微微涨红了脸,大声驳斥道。

“彭副帅言之有理。”花恋蝶点头赞同,“所以本帅特意制作了只能由本帅才能发出指挥三军的鸣镝。而且──”她拈起发辫尾梢摇了摇,“若要让全军将士看到本帅身形,本帅到时只需摘下头盔,露出满头白发即可。呃,对了,为了安全起见,杜绝被当成箭靶子的可能。各位将军要不要也换换装,把头发染个色什麽的?本帅能调配出红、黄、蓝三种颜色的染料,可任君选择。”

噗──噗──噗──

轻微的闷笑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的传出。十几个高级将领个个面色尴尬,连连摇头摆手,表示他们有当箭靶子的觉悟,染头发就不劳元帅费心了。

花恋蝶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通过几个月前的螭门队员人体试验验证,染发效果虽然只能维持三天左右,且不具备色泽均匀稳定,但咋说也是从纯天然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不伤发质啊,有必要避若洪兽麽?

“咳咳,元帅,你的兵器不会就是乌鳞鞭吧?战场上若不用刀器的话,杀伤力是不太强的。”归明信假咳两声,无视元帅的唉声叹气,赶紧转移话题。十多天来,她就见元帅一鞭子挥来舞去的,不怎麽伤人却也能吓人好大一跳。

喝──

在场的几个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落痕迹地将屁股往人群中移了移。那啥归副元帅,你想观摩恶鬼模样请不要拉我们下水,会诱发晚间噩梦的。征战在即,如果睡眠质量不好,也会影响打仗效果的。

“本帅的兵器?”花恋蝶很是友好地看她一眼,又看看在场的将士,几乎个个都竖尖了耳朵,满脸好奇,淡唇一勾,笑得那是一个温暖明媚啊,“其实就是一把双刃陌刀和一把弯刀而已,和你们的没啥区别。只是,不到关键时刻,本帅绝不提刀挎刀,免得巡查兵队练时,给你们增加心理压力。”

吼──

这白发恶鬼终於还有点良知道德。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的眼眶突然都有些莫名涨红。这群越国将士真他娘的好命啊,为嘛他们当初的命就如此悲惨,被蹂躏得死去活来?

“元帅多虑了,属下们都知道只要不犯了军法,绝不会被元帅砍下脑袋的。”新兵南灿对这白发元帅可谓是佩服至极,立刻朗笑著表明态度。

“就是就是!”

“属下们都想早日看到元帅提刀的英姿。”

“对!对!”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慷慨赴死声。

对你娘个头!螭门队员与水蜘蛛成员在心底恶狠狠地骂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无知东西。恶鬼模样有啥好看的,还不如看个七八十岁的倌妓搔首弄姿!

好在花恋蝶极端具有自知之明,为了保证广大越国将士的心理健康,没有头脑发热地从彭怀骁的腰间抽出弯刀当场耍弄。思忖著出山在即,她决定抛开往日借用的《小故事大智慧》一书,从《笑林广记》里选个别具一格的经典小故事收尾,然後拉灯睡觉,养蓄锐,明日一早全军奔赴赫山函谷。

“大家安静,本帅很理解你们的迫切心情和对本帅的敬仰,但也不必急於一时。明日三军赶赴赫山函谷,再行五十余里抵达边城後,你们便大可尽观本帅提刀杀敌的英姿了。现在,本帅再讲个引人思考的晚间小故事,然後便各自歇息。”

“元帅讲吧,我们都听著呢。”将士们的热情是很高的,元帅讲的小故事与说书不同,短浅显,耐人寻味,蕴含著一个又一个做人处事的道理。

“有个男人坐在船上,前面又有一船开来,他把手放在船窗外,结果被夹伤一手指。回到家中,他将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後异常惊慌地对他嘱咐‘以後要是再遇上两艘不同方向的船,千万记得不能在船窗外小解。”为了照顾广大文化水平较低的兵士,花恋蝶使用的语言很白话,很通俗易懂。

故事讲完了,满山头都处於静默石化状态。

啊──啊──

谁能想到元帅今日的小故事会带上颜色啊!?军中不乏荤段子,但大多俗不堪,实在不如元帅的小故事来得含蓄秀美,引人思考。只是只是为嘛他们都好想哭?

“元帅,该回帐子里歇息了。”明亮的火光中,一个纤薄窈窕的少年分花拂柳般走过来了。长长的浅色栗发如丝如缎,深栗微弯的秀眉,浓长卷翘的眼睫下琥珀色的猫儿眼如同浸水琉璃,花瓣粉唇柔嫩润泽,雪净肌肤剔透晶莹,通身透著少年的织细旖旎和孩童的纯稚净美,璀璨剔透,明丽无暇。一身墨绿戎服硬是被他穿出了优雅清贵,美丽英华。

“好。”花恋蝶一见来人,脸上的笑顿时带上了几分邪气,对欲哭无泪的呆傻将士们挥挥手,“各位好睡,本帅先去歇息了。”语毕便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少年,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娃娃,你洗得好香,我好想吃你喔。”

“咯咯,洗得香喷喷的本就是为了给花姐姐吃。”

呼呼的山风传来逐渐远去的打情骂俏声。

“吃”这个勾人遐思的一语双关的邪恶香豔字眼,听到没有?有没有?

众将士头上黑线更多,嘴角统统好一顿狂抽,泪哗啦啦地在心头狂流。

军法有令“军中男女将士不得相互通奸,不得与驻地附近男女通奸,不得携带家眷入营,违令者斩。”但是──请注意,这条军令是指男女通奸,对某些特殊人士没有半点限制。

崇义侯随军出征以来,一直便很高调地摆出一副我是宦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与元帅不可能构成通奸违法乱纪罪名的姿态。肆无忌惮地追随元帅左右,和元帅同宿一个营帐,还时常同骑一匹马,在众将士面前更毫不避讳地对元帅表露爱慕之意。

而元帅呢,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著无数道诡异眼光,对崇义侯的示爱欣然接受,热情配合。且只要一旦听到他们当著她的面嘲讽崇义侯,乌鳞鞭就会毫无留情地抽下来。不会要人命,但疼上个两三天是绝对的。

认真研究起来,一个女人元帅,一个不男不女的宦人,好像确实不能做出啥实质的通奸的事,比起前越帝与崇义侯在一起厮混还不如。

可是可是元帅和崇义侯之间又真的存在赤裸裸的奸情啊。瞧瞧刚才二人相拥的甜蜜,听听他们的打情骂俏,晚上不做些啥才有鬼了。

元帅啊,崇义侯再美也是个宦人,比不得男人!你究竟是咋吃下去的?难道你从倌馆内感染的好色癖真的已经到达如此无可救药的地步了麽?还有,你不觉得在临睡前给我们讲的这个引人思考的小故事和你与崇义侯之间的打情骂俏会让我们无法好睡,影响明日的行军吗?

怨念,在山林中无限蔓延。

本来该被无限神化,高高供起的花恋蝶也因为这个连宦人都不放过的好色毛病止步在了接近神的超人范围内。

11:13:00

第187章 至函谷,布战署(一)

赫山函谷,长约六七里,宽可容十余人并行,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丛林,山峦背後则是陡峭的崖壁。

函谷一头通往山道,另一头通往槐城城郊。若沛城未失守,那麽函谷是安全的,但若沛城失守,越国到边城的山道则具备了危险。

而公孙明珠与林静然在攻下沛城後之所以没有绕过槐城,直接从山道入侵越国是原因的:第一,山道虽路程比官道近了约莫一半,但路道狭小危险,林中猛兽毒虫甚多,常人进入生还者甚少;第二,若是虞军进入山道,退守槐城的越军与山道另一头的黎城越军进行前後夹击,越国则有可能转败为胜。左右权衡之下,只有拿下槐城,从官道入侵越国才是上策。

也正因为对越国山道十分了解,此次陈梁飞只带了两万人马埋伏函谷。在他们的想法中,五万越军若真是从山道中赶到了函谷,那麽也定是身体疲惫,受伤无数,指不定这五万之数还有锐减,用虞军两万锐部队进行伏击足矣。

可惜的是他们虽然对越国山道了解得详实无比,却对此次统帅越国三军出征的白发元帅花恋蝶了解不够。

山道狭小危险算啥,她的本意就不是要走那条羊肠小道,而是要兵士们以火为单位,十个人互帮互助翻山开路,像豹子一样蹿跳奔跃。猛兽算啥,当她的搏杀术只对人才有效麽?何况五万人马扫荡群山,已不是兽咬人,而是人吓兽了吧?要不是怕破坏生态食物链,她早下令满山遍野地捕猎,就地取食材了。至於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虫啥的,她是九州最出色的医生啊,兵士和战马天天擦洗的草药汤除了可以解乏,还能避虫。

呃,对,花五毛和花三粉那两头得天独厚的怪马野驴丢开,上万匹战马在每日训练後也会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洗擦药汤的。

花恋蝶唯一庆幸的是这莽莽大山无论走到哪一处都水源充足,小溪山涧之类的比比皆是。不然她空采深山药材,却找不到水来熬药,那也是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悲哀。

因为是边行军边练,一条近距离山道也被她走成了官道的时间。不是不担心锦螭,而是老话一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欲速则不达。而且她深信锦螭绝对能支撑下这近二十天时日,就算破城,他也绝对能留著命等到她的来临。

莽山之中,巨树枝叶遮天蔽日,白日也显得昏暗无比。花恋蝶看看归明信手中的沙漏,已近申时,派出去的两队寇兵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还有五里便将抵达函谷,在仔细查看了面前这份简易地图後,她下令全军原地待命,等候寇兵侦察回来再做打算。

她是聪明人,敌人也不是傻子。从地图上看,函谷分明就是埋伏袭击的绝佳好地方。虽然目前虞军似乎正在全面围攻槐城,但也不能排除人家不会拨些兵士出来埋伏不是。古往今来,间谍都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她沿途没有征调一兵一卒,弃官道走山道,不相信虞军会得不到消息。

当救死扶伤的医生要谨慎,当带兵打仗的元帅更要谨慎。毕竟前者她练习了好多年,後者只练习了不到一个月,还是慢慢等魁斗的消息吧。

“元帅,侦察寇兵回来了。”宣威将军时英守在外围,远远便见深密的山林中人影晃动,连忙禀报。

盘坐正中的花恋蝶面色安宁沈静,黑灰长睫微垂,对著摊在面前的简易地图凝目不动,毫无反应。

“元帅,侦察寇兵已经回来了。”彭怀骁在旁边提醒道。侦察寇兵队正已经跪在了她面前,那副简易地图似乎没啥看头了吧?

花大元帅仍旧端坐如初,继续对著地上的简易地图投以高度的注意力,对跪在地图边的侦查寇兵魁斗视而不见,对手下将属的提醒置若罔闻。

元帅中邪了?现场顿时陷入了轻微的惊疑忐忑中。十来个将官,二十多道目光全部放在了坐在地上的白发女人身上。

娈栖琥珀猫儿眼突然闪出狡黠好笑的光芒,起身越过彭怀骁,在花恋蝶身前蹲下。牵起她的耳朵轻轻拧扭,大声道:“花姐姐,天亮了,该起床了。”

众将官端坐草地的身体止不住一颤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就见他们的元帅口里呢喃两声完全听不懂的字音,微垂的眼睫慵懒地翘起,露出一双朦胧迷茫的烟灰眸子:“娃娃,又天亮了啊?”

“不是又天亮了,而是你不小心睡著了。”娈栖伸手轻拍她的双颊,美丽面庞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懒姐姐,侦察寇兵回来了。”说完,他也不退回原位,索绕到了她身後,伏在她背上,双手放肆地揽上她的脖颈,下巴也搁在了她的右肩上。

呃,她懒病发作,一不小心失态地和周公约会了麽?

花恋蝶鼻子,对来自左右两方的诡异视线一一回扫过去,很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见笑见笑,本帅昨晚没睡好,打盹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朝的视线更加诡异了。

元帅,你和崇义侯昨晚到底是咋吃来吃去的,才会导致力不济,在如此严谨时刻也能一声不响地昏昏睡去?!

诡异的视线在花恋蝶和吊在她背後的娈栖身上来回扫,仿若能透过表象看清内部实质的X光线一般,深锐灼热,极具穿透力。

彭怀骁、归明信、时英等在场的十几个高级将官大多都是通法令,上过战场的悍厉严肃军人。只是,与元帅共处近二十天来,他们原本的观念信仰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颠覆。

懒散、好色、与宦人勾搭不清,这些毛病若是出现在旁人身上,是贱,是滥用职权,是目无法纪的死罪。可元帅做来,却是那麽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随潇洒。

她说,军营枯燥呆板,只要不怎麽违反高祖军法,不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把该练的任务卖命完成了,将士们为啥不可以搞点娱乐活动,轻松下呢?她说,食色也,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的天,强行压抑会造成心理扭曲。只要学会把欣赏控制在正确的道德范围内,就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她说,上阵既然能有父子兵,兄弟姐妹兵,为啥不能有夫妻兵?此战结束後,越军军队需要全面改革。她说,只要确定是真爱了,不管爱人的身份是倌子,是宦人,还是王侯,她都不在乎。她说

她说了很多,很多都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很多都是与当今世俗观格格不入的,很多都是他们无法做到,甚至在心底不屑的。可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人活得很肆意,很畅快,恐怕这世间也唯有元帅才活得如此肆意畅快了。

当然,以元帅之才来说,她有足够的资本活得这般肆意畅快。他们虽不能像元帅一样肆意畅快地活,却也能在世俗允许的范围内做些改变,让自己活得稍微肆意畅快点。

不经意间,很多人已被花恋蝶三不五时冒出的非主流言论洗脑催眠了,多多少少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堕落趋势。

以花恋蝶和娈栖的关系为例,十几天前,他们会轻蔑嘲讽之极,甚至会出言警醒元帅,切莫坏了身份与威名。十几天後,他们只会想著元帅对军队练得异常出色,与宦人谈情说爱是她的私事,又没碍著领兵行军,又没违反军法,他们凭什麽指手画脚?尤其当对上元帅那一张笑吟吟的温暖明媚的面庞时,更不好意思提了,觉得自个纯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如现在,面对元帅和崇义侯的当众亲密,他们想到的不是伤风败俗,奸夫妇,而是元帅昨晚的睡眠质量是否与“吃”有莫大的关系?

花恋蝶不是纯洁的稚儿,对那二十多道瞬间变得更加诡异,诡异中又透出几分热切探究的目光了解得很是透彻。

面皮还是象征地微微红了红,抓开娈栖缠在脖颈上的手,干咳两声,目光转向跪在面前魁斗,冷静十足地问道:“魁斗,报上结果吧。”

“是,元帅。”魁斗在默默抽了好一会儿嘴角後,终於等到了门主宠物向他问询。

“果如元帅所料,函谷两边山林中早已埋下上万虞军。”

“把你们侦察绘制的地图打开。”

“是。”魁斗连忙从衣襟中掏出一块麻布,展开铺在了简易地图之上。

11:13:00

第188章 至函谷,布战署(二)

白色麻上黄褐的泥线绵延勾勒,准地标出了函谷、山林、峭壁等地位,甚至连伏兵的大致位置也标识了出来,比先前那副简易地图有用多了。

众将官神情俱是一震,继而眼睛发亮地打量著眼前这个相貌端正的青年寇兵。

彭怀骁和归明信当日就陪在花恋蝶左右,对这名寇兵颇有印象。他是皇上赏赐给元帅的亲随,给元帅递上鸣镝的正是他。没想到皇上居然在暗中著人培养出了这般高明的侦察人才,想来那日跟在元帅身後被分到各队营的另外十几个亲随也不是泛泛之辈。

在很多道灼亮的目光扫视下,魁斗内心表示很有压力。他这身鬼鬼祟祟,藏东探西,画图标位的本事既不是皇上训练的,也不是门主训练的,而是对面那个白发恶鬼拿著菜刀高压逼迫出来的。

“你很不错,继续好好干,战後得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不是难事。”彭怀骁出言鼓励道。

“是。”魁斗假做兴奋激动地点头应道。其实他干完这场仗就打算咋死退军,躲回螭岛娶小花妹子回家的。只是跟著白发恶鬼混久了,他也不自觉地学会了演戏。

“好了,魁斗一边候著去,有事本帅再问你,你们都给本帅好好研究地图,想对策。”花恋蝶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虽然她一个人也能够搞定,但俗话说群策群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她总要听听大家意见,避免出现元帅独断专行不是。

於是乎,一干高级将领开始对图苦思。

图上显示,六七里函谷沿途都有虞军埋伏,函谷中段兵力分布略重。也就是越军人马过函谷时,头尾有可能遭遇不到伏击,但主要兵力却恰恰在敌兵重点伏击的范围之内。从两边制高点往下以弓矢击,道路又只有十余人并行宽,要避开过大伤亡,顺利通过,不得不说是一个高难度的困局。

沈吟片刻,彭怀骁道:“元帅,倘若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疾行,能否突破伏击?”

“不行。”不等花恋蝶回答,归明信已断然否决,“那样即便突破重围,我军至少也会折损上万计兵力。”

“那我们总不可能再原路返回,该走官道吧?”彭怀骁嘟囔道。

听他嘟囔,众将官全都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过去。

“嘿嘿,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彭怀骁也知这句话太过可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你Y的能当上怀化大将军,有没有走後门买官?”花恋蝶吊起眉梢,问得很不客气。

如果是别人这般无礼,彭怀骁早就勃然大怒,挥刀杀人了。但面对花恋蝶,他所有的傲气贵气骄气和脾气已被磨光了,竟然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十五进军营,战场上过几次,立过战功,没买过官,凭自个本事做到了从五品的定远将军,後来身为怀化大将军的父亲战死了,前越帝便让我顶了怀化大将军的名号。”

他说得简单,在场的每个将官却均知彭怀骁是家族中最杰出的将才,那定远将军的位置全是靠真功夫一刀一枪杀出来的,顶了他父亲怀化大将军的名号也算实至名归。当初无论是朝堂上,还是他的家族中皆无异议。只是在元帅面前,呃似乎还真的有些底气不足,不止是彭怀骁,他们也是一样的底气不足,总觉得面前有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那感觉,比对著景烨王还强烈。

“原来是子承父业啊──”花恋蝶著下巴,拉长声音,面上也没露出啥鄙夷神色。突然,灰眸中跳出一份赞赏,“不错不错,摆平了宅斗、朝堂斗,也当得上是脱颖而出的人才了。”想想琉璃娃娃之所以会变成天阉,不就是因为在惨烈的宅斗中失败了吗?幸好这娃身残志不残,又重新站了起来。

赞赏来得突兀,各位听众听得更是莫名其妙,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动过滤元帅吐出的听不懂的话语,只要明了元帅对官职封号承袭没啥轻视态度就行了,开动脑子继续思考解脱困境的办法。

只有趴伏在花恋蝶背上的娈栖听懂了她的话意,伸指悄悄在她後腰拧了一把。趁人人都全神思考时,咬住她的後颈低声切齿道:“我就没有子承父业,花姐姐言下之意岂不是说我很笨?”

娃娃,太过聪明的人真的会短命秃头的。花恋蝶暗暗叫唤,揉揉发疼的後腰,微侧头悄声道:“不是。我的言下之意是想说娃娃真了不起,虽然宅斗失败了,却能不弃不妥,奋发向上,更是人才中的人才。”

“巧言令色。”娈栖轻哼一声,却也心情舒畅地不再使劲拧她了。

啧啧,女人不见得难养,这小人却一定是难养的。花恋蝶心里嘀咕著,再次偷偷瞄了眼娃娃织细剔透,犹带两分童稚的少年容颜。看不出啊,咋都看不出是个二十六岁高龄的男人。

娈栖对她的偷瞄很是高兴,猫儿眼轻眨,抛出一个旖旎明丽,妖魅无限的秋波。

花恋蝶被电得一阵酥麻,赶紧收回视线。呃,她错了,那不是男人,那是琉璃娃娃,看不出年龄,难养点也很正常。

“元帅,属下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时英突然扬声。

“说来听听。”她趁机转移了注意力,双臂环抱,双肘搁在两膝上,姿势是说不出的闲适轻松。伏在她背上的娈栖也坐正了身体,跪坐著静静守在她身後。

“我们可给马嘴上套,马蹄裹布,不打火把,队伍外侧派以本领高强的兵士守卫,於子时全力速行。”

“对啊,马嘴上套,马蹄裹布,可做到降低声响。”

“山中夜如泼墨,不打火把,虞军视线也将受到阻碍。而且子时正是倦怠之时,虞军箭矢出定会有许多偏差。”

“而我军外围以本领高强的兵士守卫,伤亡也将骤减,必能顺利通过函谷。”

一时间,众将热血沸腾,七嘴八舌,纷纷觉得此计可行。附议完毕之後,才恍然发现他们的元帅没一句嘴,没发一句言。

现场顿时有些尴尬地静寂下来,众将两两相看後,最先提出此计的时英在大家催促的目光中硬著头皮又问道:“不知元帅认为此计如何?”

花恋蝶打了好大一个呵欠,懒懒问道:“你们讨论完啦?”

众将莫名地不想开言,只不约而同地重重点了点脑袋。

“那就轮到本帅说了。”花恋蝶挺直上半身,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十分地意味深长,带著点点痛心疾首的惋惜,“本帅想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

呃,元帅鄙视他们都是猪麽?众将官面皮一抽,额上挂起了黑线。

“本帅想说的第二句话是‘猪只想到了怎麽跑,却从未想到怎麽攻。’”

啊!攻!?众将官心头狂震,瞳孔放大了,嘴巴张开了。

看著一张张震惊的脸,花恋蝶摇头微微叹息。唉,想采纳点大众意见都不给她机会,她终於体会到独孤求败的心境了。抬手指向地图,“你们看,据魁斗的侦察,虞军所在的伏击位置全在半山腰以下。他们仗著两侧山峦背後是陡峭的崖壁,竟连哨兵都不设置,若是我军主力能分别从两侧崖壁攀援,埋伏在虞军之上”她顿住,喉间逸出一串诡笑。

众将震惊的神情全转成狂喜,听元帅一说,他们好像个个真的都是只知躲闪逃跑的蠢猪。

“元帅,可是崖壁陡峭,难以攀越啊。”归明信指出一个亟待解决的困难。

“你当本帅这十来天的山中训练是吃饱了练来玩的?”花恋蝶眼一瞪,“选本领高强者用绳爪攀越,垂落山藤,爬不上去的给本帅吊上去。”一千多个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可是全部出师了的。而且据她观察,军中至少还有好几千或是武功底子好,或是本身就善於攀爬的将士,新训练新兵器上手得那是格外迅速。

“对啊!”彭怀骁喜得一拍大腿。他可是亲眼见过兵士的绳爪练习,熟练者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子时出发可行,但马匹无需上嘴套,裹蹄布,也要打火把。”花恋蝶淡唇边的诡笑更浓,“我们要装作并不知晓函谷边有敌兵伏击,与普通赶夜路的军队一样进入函谷,吸引虞军注意,麻痹他们的警觉心,方便从後偷袭。”

什麽?!

既要主力攀岩伏击,又要装样进入函谷,元帅忘了他们只有五万人马了麽?

11:13:00

第189章 诱敌出,破埋伏

“禀将军,越军在至函谷五里开外的山林中驻下营来,正在挖灶做饭。”

听到哨兵的回报,率兵埋伏在赫山函谷的虞国神武将军陈梁飞一扬浓眉,目中闪烁出灼亮的狠光。

在此等待了七日有余,鲜嫩的越国兔子终於来了。

七日前得知地道偷袭槐城失败,景烨王不伤一兵一卒便使得虞军将士死伤数千的消息後,这心里便如火焚一般,恨不得立刻返营生啖越军的血。然军令在身,他只有继续埋伏在函谷,心中惟愿大将军的投石机能早日改制成功。到那时,不管那景烨王如何狡诈勇武,槐城也必破无疑。

而他,便耐心地在此恭候前来增援的越军,用他们的血来抚慰他狂暴的嗜血欲望,祭奠憋屈死在地道中的将士们。

“将军,此地离边城不过五十余里,越军此时挖灶做饭,必是想趁夜紧急行军,避过我军营地耳目,赶往槐城汇合。”陈梁飞身边的一个中年校尉眉头微拧,肃声道。

“哼,深夜正是人神困倦,麻痹大意之时,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陈梁飞冷声哼道,“不过又焉知我虞军已在函谷设下埋伏?”

“将军,不可大意,若是这越军中有擅兵道之人,估计也能猜到函谷会有埋伏。”校尉倒是谨慎,“属下建议不如再派探哨严格监视,及时回报越军的一举一动。”

“即便猜到又能如何?从山道欲至边城,这函谷是必经之地。要想安然无恙地赶赴边城,除非他们再原路退回,改走官道。”陈梁飞裂开个嗜血的狠笑,“传令下去,今晚全军做好伏击准备,不可有丝毫懈怠,本将军定要叫这越军有来无回!”他顿了顿,忽而对身边校尉又道,“依你的,再派探哨,随时回报越军动向。”

“是,将军。”校尉躬身行礼,对候在一边的探哨挥手,“去,叫探哨营派出更多的探哨,随时回报。”神武将军在军中以骁勇著称,格看似狂,实则有勇有谋,且善於采纳他人意见,这也是他甘心效命的原因所在。

探哨应诺,静静退下。

########## ########### ##############

夜色中,殷红温热的鲜血无声流淌,虞军派出的一线探哨全被潜伏在暗黑中的螭门队员割断了喉咙。

墨绿戎服之外套上了虞军的深蓝戎服,新的一线探哨出现了。

在函谷两侧山峦背面陡峭的崖壁处,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像壁虎般迅速往上攀爬,不多时便至峰顶。紧接著无数老藤垂下,一批又一批“壁虎”沿著老藤攀援而上,静静没入漆黑的茂林之中。

山风呼呼地吹刮著,灌木与枝叶发出簌簌的沙响,夹杂著各种虫鸣,偶尔还有一两声从远处传来的兽嗥。

山林中的大自然声响有效地掩盖住了一只只“大型壁虎”穿梭林间的细微悉索声,使得蹲守在山腰靠下的虞军毫无所觉。

然而还是些声音无法掩盖,那就是由远及近的哒哒马蹄声,行进时迸发的急促脚步声以及低沈的呵斥声。

函谷接著山道的一头出现了点点亮光,那是每隔两百米左右才有的一支不算大的火把。山风呼啸,火焰忽明忽暗,跳跃不定,在如泼墨的黑夜中,只能起到隐约可见昏暗影子晃动的效果。

行在队伍前方的大约是重骑,晃动的马影上并未出现兵士的身影,倒是马下有很多隐隐绰绰的带著头盔的影子晃动。

“快!跟上!”队伍中将官的催促声不断响起,时不时还混有鞭子的抽响。十余数影子并行而动,一层接著一层往前急速涌动,兵靴与草叶的摩擦声在暗夜中“擦擦”作响。

“将军!”一直候在陈梁飞身边的心腹校尉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轻声低唤。

“再等等。越军大批主力还未进入函谷,若是对前方重骑贸然伏击,必定惊扰後面主力,退回山道据守就不妥了。”陈梁飞冷静道。脑子里想到不久前探哨的回报:越军前面行的是两千重骑,另有一千重骑压後。中间行的是主力步兵,轻骑穿在步兵之中,而此次领兵元帅位在主力队伍中央。她不喜穿著元帅的明盔亮甲,身上所穿与越国普通兵卒一般无二,不过她也不喜佩戴头盔,一头白发甚是刺目,搭眼便能辨出。

他早已派人将函谷前方用石木阻塞,这重骑只有上了广袤战场才能充分发挥冲杀作用。事先已探得此次越军中仅得三千重骑,待他将主力步兵与轻骑消灭後,再全力消灭重骑也未尝不可。何况越军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军,必是未曾料到函谷已布下埋伏,心防松懈之下,更能将其一举歼灭。

看著一拨又一拨人影马影走入函谷,唇边的狞笑越发深浓。他终於看到了,在一支高举的火把边,有一个醒目的人影。

那人影的面目在摇曳不定的火光中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不过一头雪色白发却显而易见。目测绵延的密匝队伍,越军主力显然已尽数进入函谷,最佳的伏击时机来临了。

“火箭!”他对亲卫伸手。

黑色的密林中一线微不可察的火光突现,紧接著一道耀目灼热的光弧从漆黑的夜空掠过,急电般奔向端坐马上的白发人影。

这是虞军攻击的信号。

刹那间,无数道箭影在微弱的火光中喷穿梭,惨叫声,马嘶声,嚎呼声不绝於耳,一道道人影马影相继颓倒。

“有埋伏!快撤!快撤!”坐在马上的白发女人在躲过火箭之後,已是面色大变。她声嘶竭力地狂吼,打马转身欲率军向山道退去。

可虞军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毫不留情地接踵袭来。

越军火把虽少,越军兵士的面目身形虽看不真切,然而微弱的火光仍给虞军的击创造了极有力的条件,几乎箭箭都是有的放矢。

凄厉的嚎叫中,骤乱的队伍中,更多的影子倒在了函谷的黑暗中。

“回山道!快回山道!”破裂的嘶哑声在函谷内不停地盘旋,白发女人在混乱的影子队伍里策马艰难穿行,试图力挽狂澜。不知何时,她左手高举了一支火把,右手拉著马缰,勉力控制著胯下惊惧躁动的坐骑。

站在高处,从上而下俯视,陈梁飞此刻能清楚地看到那张雪白的面庞上五官扭曲,布满了骇然惶恐。

“迟了!”他咧唇轻笑,狠戾地吐出两个低微字音,开弓对著那张扭曲惊骇的面孔去。

一支漆黑利箭穿透所有的微弱火光,所有的悲鸣嘶嚎,笔直地奔向白发女人的口。箭的身後,还尾随著两支略小的利箭。没错,这是他的独门绝技──连环箭!三箭齐发,却一箭在前,两箭在後。三箭击位置各不相同,一箭在,一箭在额,一箭在喉,让人防不胜防,不知有多少猛将都死在了他的连环箭之下。

似是有所察觉,白发女人猛地一侧身,躲过当一箭,接著後仰避过额心一箭,但刚直起身,第三支穿喉的箭已奔至面前。白发凌乱飞扬,火把瞬间掉落,坐在马上的身影如玉山倾倒,在越国兵士惊恐的呼喊声中飞坠黑暗。

能在如此骇恐紧急情况之下避过两箭,这白发女人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不过──还是难逃一死!

陈梁飞目中狠戾光芒大胜,见得谷中影子已倒下大半,唰地抽出腰间大刀,轰然大喝道:“虞军将士听令,越军主帅已死,主力已消,正是全歼的好时候!给本将军杀!”

“杀!”

“杀!”

狂厉澎湃的喊杀声在黑密的山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层层叠叠,传遍函谷,无数道影子奔蹿出来,挥舞著明晃晃的大刀朝谷底冲下。

“你他爷爷的才死了!”躺倒在地的花恋蝶呸地一声吐出叼在口里的箭头,将掉在不远处的火把抛投到以干枯枝叶捆扎的假人身上,又拉著两个倒在身边的新鲜湿润的草人,身子顺势一滚,躲到了函谷与山峦交接的边界处。

轰──轰──轰──

随著数堆大火燃起,还不等虞军将士冲至函谷,挥刀砍杀,那些本在踉跄晃动的越军残剩将士身影以及马匹身影突然全部自动倒地不起。

眼睛被突如其来燃起的灼亮火光晃得一花,虞军将士已是刹不住车地冲到了谷底。来不及从错愕中回神,数以万计的箭矢如流星般从函谷两侧山峦中密密飞下来,每一支箭都狠狠地扎进了深蓝的戎服中。刹那间,惨叫声、嘶嚎声再次响起,一具具身体不断倒下,适才悲惨的一幕重新再现。

直到此时,轻率冲进函谷的虞军才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惊然发现那一个个倒在地上,满箭矢的越军竟然全是穿著戎服,戴著头盔的枯枝草人!连披著马甲的马匹也多是草木扎就的假马!?

上当了!

“往前!快往前突围!”陈梁飞怎麽也无法想透为何越军的主力会占据到他们头上,函谷两侧山峦背後明明就是陡峭的崖壁啊!可如今情形已不容他多想,指挥将士在函谷中奋力往前冲出一条血路才是当务之急。

不幸的是,当虞军兵士顶著箭雨拼死冲到前方时,等待他们的却是被陈梁飞放过前行的越国两千铁血重骑!

重骑没有在狭窄的函谷中策马挥刀冲杀,只骑在马上,如山岳钢铁般沈默地依次排列在函谷尽头。不等虞军靠近,便发出一支支利箭。倘若有个别兵士突破了箭雨,迎接他的便是沈重锋利的双刃陌刀。

丧失制高优势的溃败步兵对上如此重骑,无异於**蛋碰上石头。再加上函谷尽头早被虞军以巨石枯木堵塞,原本是要至越军於死地的手段,如今也彻底封死了他们唯一一线逃命机会。

往後退向山道同样行不通,越军压後的一千重骑和数千轻骑正虎视眈眈,搭箭挥刀,负责收割所有的漏网之鱼。

前是箭雨,後是箭雨,左是箭雨,右还是箭雨,四方皆是箭矢编织的密网,牢牢地困住了两万虞军。

隐在草人中,借著熊熊火光,花恋蝶闲闲地瞅著前方那个近乎疯狂地指挥著残剩虞军搏命死战的悍猛身形,淡唇微微一勾。无论再怎麽不要命的努力,秋天的蚱蜢又能蹦躂多久?

不过,她连环箭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吧?黑脸短须,连彭怀骁的姿色都比不上。伸手从倒在身边的一具虞军兵士尸体背上扯下大弓,顺便在他腰间的箭袋中了。呃,一支箭也没有,看来此兵刚才击越军时很疯狂呵,死了也不可惜。

撇撇嘴,坐直身体,从腰间取出绿色鸣镝,吹了吹鸣镝上的哨孔,对准陈梁飞的脑袋去。来而不往非礼也,姐是个严格遵循礼尚往来的有教养的女人。

携带内劲的尖利短促的咻鸣穿透零星的兵刃交接声,穿透惨烈的呼号声,往锁定的目标森厉飞去。

在咻鸣声响起之後,数千支利箭也一同朝陈梁飞奔去。紧接著,又有更多的箭矢飞了过去。

陈梁飞不愧是骁勇猛将,挥刀斩断第一支来的响箭。抬手舞出阵阵刀风,叮叮当当中,又有数百支利箭被挡落。

可他周围的虞国将士却没有那麽好的武艺,不时被流箭中倒下。而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人。大刀刚慢下一分,一支利剑便进了他的左臂,接著又是一支、两支、三支。舞动的大刀越来越慢,身上的箭矢得越来越多。

遥望火光中逐渐变成刺蝟,却仍旧屹立不倒的男人,花恋蝶突然想起了张艺谋拍的《英雄》里被秦王兵士万箭穿身的刺客无名。就惨烈程度而言,两者很像呵。

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刚烈骁勇的男人犯了姐家帝王龙的国土,欺了姐的锦螭主人,姐都要你用命来偿。何况你Y的长相不符合姐的审美观,也实在勾不起姐的怜香惜玉之情。

“虞军主将已死!”

“虞军主将已死!”

满山遍野都响起越军将士的狂吼,震得山石动颤,草木摇摆,也震散了虞国兵士最後一丝顽抗的心神。

一报还一报。姐是假死,你是真死,这风水轮流转得还真快。

花恋蝶砸吧砸吧嘴,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指挥军队成功击破伏兵,又解决掉虞军最棘手的主将,她也算尽到了元帅的职责,是不是可以睡上一小觉了?反正躲在这个隐蔽的角落里,虞军忙著逃命,越军忙著杀敌,谁都不会注意到她的。

背紧紧贴靠山壁,伸长手臂又扒拉回两个新鲜草人堆在面前,再把横死的虞国兵士垒上来,花恋蝶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11:13:00

第190章 不能放,不舍杀(越昊昕)

德政殿侧殿内,除了盘龙宝座上坐著一个明黄身影,再也没有多余的人影。

龙座上的少年帝王端端正正地靠在椅背上,半仰著头,轻闭了凤眼,龙眉斜飞入鬓,嘴唇微开,格外丰厚的下唇瓣纹理清晰优美,闪动著润泽诱人的光亮,唇角犹带一丝温和的笑意。双龙黄金冠半束丝缎般光滑柔顺的墨色长发,美绝伦的九爪金龙明黄广袖袍上束著乾坤镶金玉章带,山河日月赤黄绶一直拖拽在了赭黄的祥龙腾云朝靴上。一身的黄,满身的尊贵,衬得那张脸更加俊秀夺目,然在这份俊秀中又隐隐透出泱泱磅礴的威严气度。

轻巧的足音在殿门外浅浅响起,一个娇嫩如同黄莺出谷的女子声音轻轻问著候在殿门外的张和。

“张公公,皇上连日来为边城失守之事劳忧心,本亲手为皇上炖了一碗金丝血燕,还请通报一声。”

“这──”张和看著面前这个清丽无双的少女,有些不忍地迟疑了。德妃,当朝太尉之女,与皇上同年,幼时也曾玩耍在一起,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皇上登基後,为了稳固皇权,便将其纳为後妃。在後待久的妃嫔没有纯善之人,但这德妃至少还保有了几分温和谦逊和少女应有的娇柔明暇,不太招人厌恶。

“张公公,本很是担心皇上,只想聊尽心意便走。”对张和的迟疑,德妃并未不悦,只微蹙了秀丽的眉尖,软声又道。张和是宦官,却也是皇上的近侍,决不能与其交恶。数日前父亲密信告知,言皇上似乎并非温和敦厚,英睿不足的少年,要她在皇上身上多下工夫,有什麽异况及时传信给他。

其实哪儿需父亲嘱咐,无论皇上是愚钝也好,是英睿也罢,在她心中,喜欢的就只是一个温和俊秀的少年。皇上年少体虚,不怎麽贪恋男女欢好,但皇上一月中总有四五天是歇在她中的,而那一两月才有一次的暗夜欢爱也总令她回味无穷。更何况平日里皇上与她说话历来都是浅笑盈盈,神情温和,体贴无比,各种赏赐和奇巧之物也经常送到中供她把玩,在皇家中当得上是位好夫主了。

可自从月前皇上带回一个六品医侍後,所有的一切就有些变了。皇上还是会在後走动,偶尔也还是会在暗夜里临幸某个妃嫔,却再也没有在哪个妃嫔的中歇息过,连白日的小歇都不曾有过。通常只说说话,坐一坐,赏赐些东西便离去了。在他身边,除了几乎从不离身的近宦张和与李德外,还时常随侍著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皇上新封的医侍,特赐了伴驾上朝的权利。

那白发医侍样子只是清朗端正,举手投足间带著一丝贱民的卑微和谄媚,是个毫不起眼的女人。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卑微的贱民竟能解了三使之难,御前封帅,握住了所有的军心和民心。

这也是父亲告诉她的。她知道,父亲还怀疑皇上对这个白发贱民存有私情。会吗?皇上会对那样一个面貌仅是清朗,还长著一头怪异白发的女人动了心思?

她不愿相信,可事实却是自那白发贱民出征後,皇上就再也没有涉足过後。不管哪位妃嫔派人去请,皇上总说朝事繁忙,没有空闲。

心开始惶恐不安,好似有什麽东西正离她越来越远。皇上不来,那麽就换成她来吧。她实在不愿意失去那个温和的俊秀少年。

“娘娘,皇上才和几位重臣商讨了国事,有些疲累,正在椅上歇息。您不如将燕窝交给奴才,由奴才待会儿送进去吧?”张和为难道,试图将德妃劝回去。

“张公公,燕窝是本亲手炖熬,也自当亲手送与皇上方能显出本诚意才是,你且让开。”德妃面上一寒,娇柔的声音冷硬高傲起来。笑话,不过是个宦人奴才而已,有什麽资格阻她?莫不是给他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了。

“是,娘娘请进。”张和暗暗摇头,移开了身体,又为难地看著德妃身边的侍,“只是这些侍──”

“罢了,本也不为难你。留下侍,一人进去便是。”德妃想了想,傲冷的神色又缓和一些。

“多谢娘娘体恤。”张和低头躬身谢恩。

德妃从上冷冷睃他一眼,接过侍手里的食盒,迈步跨入殿门,嫋嫋转过屏风幔帐,进了偏殿,一眼便望见休憩在龙座上的少年帝王,也瞬间被那份隐透威严的俊秀尊贵丰姿夺走整个心神。

她的皇上,正逐渐长大,已年满十八了。从垂髫到总角,从总角到豆蔻,从豆蔻到束发,这一路是她与他一同走过。两人虽谈不上亲密无间,缘分却比他人更为浓厚。

轻手轻脚地移近皇上,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龙案上,她柔声唤道:“皇上,皇──”

脖颈突然被曾经眷恋的温热狠狠卡住,窒息感猛烈袭来,一双极美的凤眸在眼前倏地张开。凝视她的黑棕色的瞳眸是从未见过的深邃冷锐,仿若两个冰冷幽暗的漩涡,吸纳了所有,却怎麽也看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看不见一丁点情意。

这样的皇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和可言。她的身影在那双极美的深邃凤眸中映不出半分影子。但见那薄美的上唇微掀,唇角勾出个无情漠然的淡笑。

然後,她听到脖颈间“咯嚓”一声脆响,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消失了。

砰──

越昊昕将手中的尸体甩到地上,面无表情地垂视丧失颜色的女尸,半晌才又倚靠回冷硬华美的龙座。

从袖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素纸,缓缓展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清隽有力,秀美洒脱。兵士的纸甲丝袍、组合式弓弩、弯刀、宿铁冶炼被一一列写在纸,压在了龙床上独属她的软枕下。若不是在她离去的那天夜里辗转难眠,将留有她温阳暖香的软枕提抱於怀,他还发现不了她写给他的东西。

每一样都是当今世上所未曾出现过的,每一样都是利国强兵的好东西。那个白发女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为何越是接触,越是感到她的渊博无涯,高深莫测。

目光在最後几个字上顿住,深邃的凤眸更显幽暗,唇瓣慢慢咧开。修长手指轻动,一方素纸渐渐变成极细极碎的纸屑,纷纷扬扬如雪花般洒落在凿刻盘龙祥云的乌檀木地板上,也飘落在躺卧的女尸上,牵引过他的视线。

德妃,与他青梅竹马,更从他登基伊始便陪在了身边。他知她对他有情,可惜,他对她无情。今日之死也怨不得他,谁让她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闯了进来。

那张已被粉碎的素纸他每天都会看上数回,每一次的目光总会落在最後几个字上,凝神许久。

“昕儿皇上,爱你。”

爱?那个白发女人居然又一次说爱他。不可否认,每每看到这几个字,他的口便会涌起罕见的甜蜜和满足。记得在御书房中,她对他承诺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他,他可以随意利用驱使她,只是他不能伤她。而她,在承诺之後,确实为他做了很多,让人难以置信地多。

那麽他呢?

虽说朱冰果举世难寻,媚果也是稀罕之物,但他既然能将娈栖那条毒蛇变成毒杀父皇的媚人,又焉知不会有毒杀他的第二个媚人出现。是以他从不与人欢好,也厌恶那些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人,直至遇上这个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

她百毒不侵,不可能成为媚人;她无甚野心,不会危害朝政;她才华横溢,对他甚有好处;她不畏权贵,敢戏谑逗弄他;她温暖明媚,让他情难自禁地想要拥抱;她坦率诚挚,让他不由自主地安心他在她面前会暴怒,会心软,会怜惜,会想著亲近,有时还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少年。搂著她,他知道自己心底是喜爱她的,於是他放纵地与她欢爱,尽情享受男女之乐。

帝王无需有情,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濡慕亲情,都不能有。他的父皇正因为对儿女有了亲情,对娈栖有了深情,才会遭遇暗算而不知,早早驾崩,撒手人寰。所以他内心深处仍是只将她视作打发寂寞清冷的无害东西。不介意她有男人、有夫君,只想著圈养她,保护她,将她以医侍的身份一辈子禁锢在身边。

她要荣华富贵,他给。她要缠绻欢爱,他给。哪怕她要独占他的身体,他都应允。可是,若她褪去平凡,!翔展翅九州苍穹了呢?她还能一直履行一辈子不离开他,供他随意利用驱使她的承诺吗?

对国家来说,她无疑是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良相美将。可对帝王来说,她却由无害的东西变成了巨大而可怕的威胁。

还喜爱麽?还能容下她在身边麽?对她,他现在更不能放手。无关感情深厚与否,只因这样的她一旦流落他国,为他国帝王效命,必会给越国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身为越国帝王,他决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灭了这个威胁,永绝後患!但为何每当这想法一翻上心头,口就止不住地抽痛?他该是个无情也不能有情的帝王啊!可是,他还是有情了。

就像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白发粉颊、灰眸淡唇的女人形貌。笑吟吟地看著他,灰眸中有温柔,有爱娇,有谄媚,也有戏谑。有时也会出现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眸光迷离缠绵的娇媚模样。

喉头一紧,一股热气蹿流下腹,他的身体又开始想她了。她在的时候,他尚不觉得。她离去了,他才觉得他很想很想,他已经习惯了笼著那股暖阳放心睡去。

不知那名为红罗的绝丽倌子又是如何适应她不在的日子的?他深爱那个女人,却也如他所言狠心地没去送行,在中发了一天的呆。

第二日,他便又像个宦人一样随侍在他身边,伺候他,供他差遣。狭长的桃花黑眸温润媚丽如昔,言行举措温柔体贴如昔,只是整个人沈默了许多。

既是舍不得杀,又不能放,那麽倘若那白发女人真的飞得太高,就用这个倌子将她拉下来,折断羽翼囚禁中也未尝不可。

呵呵,卿卿,不管你在战场上拼杀的结果如何,朕都会看好你的红罗夫君的。

“张和,进来收拾。”越昊昕扬声唤道,与一干重臣商讨国事後的憋闷心情在做下决断後终於有了舒缓。

对了,景明皇姑,若朕没有料错,你也快要行动了吧?

张和应声,小心翼翼地转进侧殿,放眼便看见躺在地上的女尸。心中不由惋惜,看吧,不听劝告,这就是下场。都提前暗示过皇上心情不佳,还非得拼死拼活地往前凑。

要知道皇上表面看起来温和,实际却冷情残忍至极。诚然,皇上是个知人善用,具有雄才大略的英明帝王,值得每一个立志报国的人追随。但他同时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一旦不如意便要杀人的帝王,尤其会杀於他无甚好处的闲人。

德妃的父亲虽是太尉,却暗中与景明王勾结在了一起,对皇上来说,她早已是个无用的女人了。唉,只累得身为忠心奴才的他又要绞尽脑汁地毁尸灭迹,再找替身来冒充德妃了。

这是近二十来天中的第几个?第四个?还是第五个?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好像自那白发女人走後,皇上的心情就没怎麽好过。

皇上,对那白发女人的心思真的是与他人不同啊!

191-195

第191章 是幸,也是不幸

天色泛白之际,函谷内堆积的两万虞军尸体和扎的草人草马已被清理干净,全部丢到两侧山峦背面的崖壁下。然而萦绕谷内的浓白雾气中却久久弥散著血的腥味,谷底丛生的浸润了晨露的蒿草灌木上是大片大片暗红到发黑的血痂,被鲜血充分滋润过的贫瘠土地变成了一片沃土。

这一战,五万越军全歼了两万虞军,收缴弓矢大刀无数,无一人死亡,无一人重伤,仅有数百人受了轻伤,数百匹战马死亡。这个战果在战场上简直是个奇迹,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正是越国御前新封的兵马大与帅──花恋蝶!

小歇了两个时辰,刚吃完早饭的越国兵士们个个喜笑颜开地整理著装备,偶尔交谈几句,表达他们内心的兴奋激动和对元帅的敬仰。

元帅巧施妙计,近三万多主力步兵分成两路,从函谷两侧山峦背面崖壁攀爬到虞军上方埋伏。元帅率军入函谷,两千重骑在前,一千重骑断後,数千轻骑隐匿山道,中间的步兵主力和轻骑几乎全是假的。每一行并行十一人,只有最中间的才是真人,负责牵动一排草人行军。轻骑也是如此,中间只有近三百匹马才是真马,带动著草马和坐在上面的草人。草马披甲,草人著服戴盔,黑如泼墨的夜色中微弱火光摇曳,影影绰绰,更加看不真切。

被挑选入函谷的全是敢死队与死斗队的兵士,每一个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知元帅灰眸一眨,轻笑道:“还没上正式战场,本帅怎麽可能容忍有兵士死亡?都听好了,此战死马不死人!”身上的纸甲被淋湿,变得更为坚实。纸甲外又套了一层轻骑的鱼鳞皮甲,扎覆了一层厚密的新鲜草叶。从头到脚虽很笨重,拖动控草人却也绰绰有余。

果然,当虞军箭矢从一百米左右的高处来时,大多只扎进了皮甲,偶尔有个别狠的,也只是穿透纸甲,扎伤了表皮而已。

元帅点燃大火,示意伏兵放箭的信号发出後,他们也跟著迅速点燃细小枯枝扎出的假人假马,拖拽两个新鲜青草扎成的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贴到函谷与山峦的交接处藏身。虞军从山上狂冲而下,飞跨的步履一般都不会踩踏到交接地。待发现满地的草人草马,惊骇中只顾著在漫天箭雨中搏命奔逃,更加不会注意到躲在草人後与草人无甚区别的他们。而他们,却可以在隐蔽的伪装下,於暗处对靠近的虞兵给予致命一击。

埋伏在虞军之上的越军是随著虞军的冲锋一起行动的。只不过虞军是挥舞著大刀张狂地冲进函谷,他们是悄无声息地往下疾行靠近虞军腾出来的伏击地。将程控制在百米左右,配以组合式弓弩上那个奇怪的瞄准孔,能使击更加准无误。伏兵,只需要蹲在山头对准目标发箭矢就行了。

虞军主将阵死,残剩的兵士哭爹喊娘,斗志全丧。数千骑兵挥刀在函谷中来回交错奔跃,手起刀落,不多时便将所有活著的虞兵消灭得一干二净。

这仗,打得太轻松,太容易,太俐落了。

彭怀骁、归明信、时英等数名高级将官和娈栖全都围在一处,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像是约定好的,基本上呈面无表情的状态。

毫无争议,这场战斗中只有一个人最危险,那便是元帅。为了吸引虞军眼光,她没有戴头盔,也没有裹覆密草,墨绿丝质长抛内只穿戴了轻骑的鱼鳞皮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旁边打了一支火把,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被山风吹起的雪色白发招摇十足,分外吸引眼球。

自看到元帅被连环箭中跌下马後,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知“主帅阵亡”是元帅诱敌的计策之一,还是止不住地担心。直到听见鸣镝声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虽不知元帅具体位置在哪里,至少人是无碍的。

随後的战斗中,元帅便像水泡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直到战斗结束,兵士们清理尸体时,看到她的那匹猥琐坐骑在某偏僻处撅蹄子嘶鸣,才把她从横七竖八叠压的尸体下清理出来。

只看了一眼,他们就升起了痛扁元帅,以下犯上的强烈冲动。

元帅睡了!她她她竟然弃军不顾,无视战场的血腥激烈,酣然入睡了!?她咋睡得著?睡得下?更可恨的是在被他们翻出来後,她居然还不醒,翻个身又继续酣睡。

在听到元帅极细微的香甜鼾声之後,本来欲要第一时间向元帅报告战况的高昂激情瞬间被盆腊月冰水浇了个透心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啊抖。如果不是还残留一丝理智,他们早就群殴上去了。动心忍了良久,才终於艰难决定当个体恤元帅的好属下,各归各队,自行安排後续工作。至於躺在地上睡觉的元帅,鄙视到底,坚决不予理会。

不是他们无情,而是元帅此举委实太过分!太不著调!太打击他们了!瞧瞧,连与她感情深厚的崇义侯在甩下一条毯子後,都气鼓鼓地离她而去了,最後只余她那成了的一马一鹰守著。野驴子本来是要跟在马身边的,却被它的主人崇义侯给强行拖走了,临去前还回首很是哀怨地欧啊叫了两声,叫得他们也忍不住想站在山巅狂吼出盘亘口的那股子道不明的邪火郁气。

函谷被清理干净了,兵士们也略做了休整,早饭也吃了,眼见著天光越来越亮,行军在即,元帅却还在梦乡。不得已,他们只好第二次围在了元帅身边横眉冷目。这山间雾气寒重,咋就没把元帅给冻出毛病来?这土地凹凸坚硬,咋就没把元帅给咯得鼻青脸肿?

“啧,不愧是莽山里出来的,就是皮厚。”娈栖撵走花五毛和花苍,蹲在花恋蝶头边冷哼著道出了众将心中的疑惑。

啊,对了,元帅本是个长年累月生活在莽山中的山野大夫!众将顷刻恍然大悟。

就见崇义侯伸指捏住元帅高挺秀美的鼻子,静默一会儿,元帅闭著的眼睛终於张开,湿漉漉的黑灰眼睫下是一双澄透纯净烟灰眸子,飘浮著一层浅浅的迷蒙,带著山林般的清新,无辜地往上看著。

无辜?众将又涌起目的冲动。

黑灰色长睫闪了闪,迷蒙褪去一些。凝著几滴小水珠的淡唇猝然绽开一抹笑,仿若从雾气中跃升的朝阳,温暖明媚,令人看了心情舒畅,浑身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娃娃,你没事吧?”

很好,重情重义的元帅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战况,而是关心她的情人。

“我一直随轻骑隐匿山道,怎会有事?”娈栖心里一暖,笑著柔声回道,终於出手将她揽进怀中。那股因她选择了在战场上睡觉,而不是跑回他怀里睡觉的不忿刹那间烟消云散。

花恋蝶懒洋洋地倚在娈栖怀里,打了个呵欠。关闭敏锐外感,进入深沈睡眠就是好啊,张眼天就亮了,啥事也都结束了,本不用她心战事後续工作。这懒,躲得值!伸手抹了两把沾满细密晨露的脸颊,嘿嘿笑道:“娃娃,天为帐,地为床的最大好处便是一觉醒来,洗脸水全凝在了脸上,不用专程找水洗脸。”

娈栖的身体一僵,众将的身体也是一僵,嘴角极快地抽搐了一下。

难不成元帅以前生活在莽山之中日日都是如此洗脸的?!

“啊,你们都在。”抹干净脸,花恋蝶环视身边一道道笔挺的身形,含笑的眸中跃出得意,“本帅昨晚上的表现怎样?是不是很逼真诱敌?很让人崇拜?”

“是”众将嘴角再抽,嗫嚅著闷声答道。埋伏在山上,他们将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不但元帅表现得逼真,连那群跟著她一起入函谷的兵士都表现非凡,个个堪称最佳伶人。即便他们已是心知肚明,也情不自禁地升起了被屠杀的愤怒。

站起身,花恋蝶抖抖丝袍上的水珠,又望了望开始整装待发的兵士们,继续问道:“彭副帅,所有尸体都搜刮干净了吧?”

此问一出,众将的面皮又是好一顿狂抽。

没错,早在打仗前,元帅就吩咐全军将士,除了要将虞军的武器和粮草收缴干净外,还要把每具尸体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携带的值钱东西全部收刮干净後再行处理,决不能造成一丝一毫的浪费。

这简直比强盗还狠绝贪婪!让他们都忍不住为死去的虞兵发出一声同情叹息。

“每一具尸体从头到脚都搜刮干净完毕後方才丢下崖壁弃尸的。”彭怀骁硬声回道。

“很好,记住,浪费是可耻的。还要记住,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花恋蝶点头称赞,顺道再次重申每个兵士应该具备的新观念。

众将默然无语,只以点头表示自个明白了。恍惚间都有种错觉,觉得他们不是将士,而是强盗土匪;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杀人越货的。

“元帅,用早膳。”娈栖从放在地上的食盘中端起一海碗南瓜大米饭,笑盈盈地递给花恋蝶。花姐姐早下令了,此次出征,除了军帐和戎服有等级区别外,其余方面将官和兵士全部一样,不搞多余的特殊化。呵呵花姐姐可能忘了,她与他在军中肆无忌惮地亲密谈情,便已是特殊化中的特殊化了。只是,她的坦率诚挚,她的平易亲和,她的狠厉决断,她的汪洋渊博,她的高山仰止,将这份特殊化硬生生扭转成了理所当然。

“娃娃费心了。”花恋蝶接过木碗,当众撅嘴在娈栖润泽柔软的花瓣粉唇上重重吻了一记,惹来一阵快乐甜蜜的清脆笑声。

她三两口便将南瓜大米饭倒进肚中,鲁地一抹嘴,意气风发地挥动著木碗,扬声道:“我们出发。”

众将木然看著浑身湿润,神抖擞,笑得温暖明媚,清新爽朗,嘴角还沾了一颗饭粒的元帅,觉得自己对她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越军有此智勇双全,渊博高深却又懒又色又不拘小节,思考极度偏离常人的主帅,是幸,也是不幸。

第192章 攻槐城,破长蛇

轰──

一声震天巨响拉开了虞军对槐城的又一次攻城序幕。

硕大的巨石在空中滑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飞跃两百多米的距离,重重砸在了城墙上。用坚固石块垒砌的城墙居然像豆腐似的哗啦啦往下崩裂坍塌,守在那处的一个越国兵士躲避不及,竟也随著石块栽下城墙。在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後,脑浆迸裂而死。

怎麽可能?!

刚至城墙上的景烨王看著垮塌了一丈来宽,半丈多高的巨大缺口,目中惊骇至极。

地道偷袭失败之後,虞军一连沈寂七天有余。除了偶尔有一队人马在城外骂骂咧咧地叫嚣,飞出几支流箭外,并无大的攻城行动。

派哨子打探,带回来的消息是虞军白白损失几千将士後,正重整军纪,加强阵型练。却不想暗地里居然在改制投石机。

现今各国的投石机至多只能投石近百米,且投出的石块威力不大。若是在城墙上使用大弓,便能将纵投石机的兵士一举杀。

但城下虞军的六架投石机却离城两百多米,弓矢本无法到。投出的石块大小是原来的十数倍,飞出的距离也是原来的两倍多,造成的危害更是可怕到极点。

“守城!全力守城!”景烨王镇定下心神,厉声喝令。可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在威力如此强猛的巨石下,血之躯除了躲闪,便只剩下无能为力。若是虞军继续发巨石的话,城墙必遭摧毁。城外虞军十数万,城内越军不过近七万,时间稍长,槐城被破只是早晚之事。雪上加霜的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偏偏迟迟不到。

虞军中到底是谁改制出了如此攻城利器!?

犀利嗜杀的目光掠过站在投石机之後的数道身影时,突然如同醍醐灌顶。是了,他怎麽忘了虞国大将军林静然不但以武艺高强,兵道奇诡著称,还极擅长机关之学。是她,定是她造出来的!可恨啊,真是可恨之极,槐城若破,他拼死也要斩下她的头颅!

轰──轰──轰──

巨石接二连三地飞出,城墙在震颤摇晃中不断地垮塌,哗啦啦的碎石掉落声不停地响起。

“哈哈哈哈,景烨王,今日本帅誓要破城屠军,报那火烧之仇!”公孙明珠骑在马上,向著城墙长声大笑,豔美的五官张狂狰狞,弥散森森寒意。

与她并辔而立的林静然清丽的脸上也尽是冷肃森然。冥思苦想整整五天,她终於突破了一直以来禁锢的死结,将投石机改制成功,又花了两天时间把军中每一架投石机进行了更完美的改良。吃一堑长一智,越军有良探哨,她虞军难道就不知道深入隐蔽麽?

“大将军,您这投石机真是无坚不摧的攻城良器!”旁边的偏将发出由衷赞叹,“不要说区区一个槐城,就算是整个九州也挡不住这样威猛的巨石!我虞国一统九州可谓是指日可待!”

“呵呵,依本帅所见,大将军改制的投石机威力超乎寻常地强猛,我等不妨为它另外取个名字。”望著逐渐变得残破的城墙,公孙明珠心情大好,一扫连日的霾。

“元帅,这改良後的投石机在发中使用了硝石硫磺之类的著火物什,不如就叫石吧?”林静然粉唇微勾,目光冷冷地遥望在城墙上急速行动的高大身影。景烨王,若不是你在地道中使用了硝石硫磺焚我虞国将士,我还想不出该如何进一步加强巨石的发力度。如今,我便用这石来答谢你的提醒之恩。

“石?”公孙明珠玩味地重复,旋而抚掌大笑,“妙啊,石一名真是妙极!”

轰──轰──

又是一阵接连巨响,残破的城墙有一处完全垮塌。

“禀告元帅,巨石俱已投击完毕!”也恰在此时,负责控石的兵士跑步禀报。

“啧,真是可惜。不过看样子也差不多了。”公孙明珠舌尖轻舔过上唇,面色忽地一凛,明眸冷微眯,唰地挥枪厉声道:“传令下去,攻城!”

城下虞军战鼓顿时震天擂响,冲杀声漫天响起,大批虞兵往城墙汹涌。如同深蓝色的海洋,一层叠一层,一浪赶一浪。

糟了!

景烨王在目睹城墙垮塌时,脸色剧变,火速调集大批将士驻守缺口。

然而,原本高大坚固的城墙多处已在石块的轰击下崩裂变矮,有些地方甚至崩塌了三分之二,彻底丧失了驻防的高度优势。

无数闪亮的大刀扬起,鲜血飞溅,惨厉呼号,却止不住深蓝海洋的汹涌之势。

“王爷,城墙已不能驻守,只有出城迎击,拼力死战,方可将虞军的攻城速度阻上一阻。”景烨王站在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城墙上,刚挥刀砍翻一名已攀爬上墙的虞兵,身後突然传来醇冽寒彻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却见锦家家主锦螭穿戴上玄铁凤翅铠甲,手持冰魄钩镰刀,明濯高华的俊美面容冰寒酷冷,清凌杏眼墨黑无华,盈满魔魅,翩翩浊世贵公子的姿仪荡然无存,浑身上下都透出浓郁狠厉的杀伐,恍若那把被握在手中的长柄钩镰刀。他的身後,站著两个同样身穿玄铁铠甲的侍卫,肃杀剽悍之气丝毫不输常年征战杀场的悍将骁兵。

“阻上一阻又有何用?”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绝不会耗费心神做些无用的事。

“鹰!”锦螭手指长空,眼眸微弯,杀气有了瞬间的减弱,“宠蝶的鹰终於飞回来了!”

宠蝶?和他相处了近一月的景烨王心脏突收,立刻反应过来是此次领兵增援的兵马大元帅。顺著他的手抬头,果不其然,在高远的头顶上空,有一只小型鹰隼正在尖利嘶鸣,飞旋出各种姿态。

“它在说什麽?”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只鹰的飞旋姿态不同寻常,像是在发暗信。

“不消片刻,援军便将赶到。”

“本王信你。”左副将辅国大将军与先锋忠武将军等七员重要武将在沛城一战中不幸折损,身边能用大将太少。他信这锦主不是个投向虞国的叛逆,也信其有著足够的统帅之才,“英武将军,听从锦主指令,率五万人马出城拦阻虞军,本王与剩下将士死守城墙。”

“是!”英武将军肃声领命。没有质疑,没有犹豫,景烨王的命令就是必须执行的法则。

锦螭对景烨王笑了笑,忽道:“王爷,你很不错。”有资格做我家宠蝶的玩物。言罢,留下面露一丝迷茫不解的景烨王,转身随英武将军跃下城楼。

四千重骑,六千轻骑,四万步兵,统共五万越军直接从垮塌的城墙缺口和残破的城门鱼贯冲出,悍然无畏地冲进攻城的虞军中,试图阻挡虞兵攻城的脚步。

墨绿与深蓝交接,兵刃与兵刃交错,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展开了。

越军,誓死捍卫城池;虞军,拼力夺城报仇。两军将士皆是通红了眼,杀大发,捉著对地厮杀。

“出来得好!”公孙明珠冷笑连连,“本帅正好屠军攻城两相不误!尔等且试试本帅新排出的长蛇阵!”手中梅花枪一挥,令兵传令,战鼓声突变。

与墨绿交接的深蓝听闻鼓声,竟放弃死斗搏杀,甩开越军迅速往两旁移动。越军待随之移动,却紧跟著发现当先遣虞军移开後,他们霍然对上的是一个纵长绵延推进的庞大阵式。

兵甲森厉,刀光晃闪,人头攒动,骏马高立,危险的磅礴杀气悍然狂飙。

不行,他们不能往旁边移动。动了,就意味著将残破城墙的正面给予了敌人,那从两侧攻城的虞军只有交给顽强驻守在城墙上的战友了!

“一字长蛇阵!”跟随门主出城迎战的弦络惊呼,这不是门主宠物训练他们的十阵之一吗?她还以为这世上只有那白发女人才知晓。

“一字长蛇阵?”刚刚斩下敌人数颗脑袋的英武将军转马回身,正巧听到了弦络的惊呼,愕然道,“锦主识得此阵?”

“识得。”锦螭深吸一口气,虞国将门双姝果真不是泛泛之辈,不但改制出威力强猛的投石机,还如恋蝶一般琢磨出了这种凌厉阵法,“一字长蛇阵,运转犹如巨蟒出击。击蛇首,尾动,卷;击蛇尾,首动,咬;蛇身横撞,首尾至,绞!”他冷冷解说道。

“锦主可有破法?”英武将军心头喜忧参半。喜的是王爷赏识的锦主果真见多识广,破阵有望。忧的是虞军虽在已占的四城中留下一定兵力驻守,但围困槐城的大军数量仍比越军多出一倍有余,现又加上改制的投石机和新排阵势,只怕这出城迎战的五万越军再无生还回城的希望了。

“当然有!”清凌墨眼更加深暗,他蓦地策马奔到“越”字军旗下,从旗兵手中夺过军旗高举挥指,提气狂声吼喝,“越军听令,轻骑与两端步兵排成四块方阵,迎战虞军两翼骑兵,阻其行动。重骑对准虞军中段步兵全速冲击,乱其阵型!其余步兵尾随在後冲杀。”

“是!”雄浑的回应声丝毫不输虞军战鼓。

方阵是越军将士们素来练惯了的阵型,一经听到命令,所有的将士立刻依令快速行动,布下阵来迎战。

“冲!”锦螭冷喝一声,一马当先,提刀向长蛇阵中段冲去。身後是几十个螭门队员,是越军残余的四千重骑。

烟尘滚滚,策马奔驰,挥刀劈斩的每一个越国将士脸上都是决绝无悔。出了城,他们就再没想过能活著回去。

“锦螭主人,一字长蛇阵两翼骑兵最为重要,所以要破除长蛇阵,最好的方法就是限制两翼机动力,以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而当重骑一举击溃敌方步兵方阵後,长蛇阵便被切割成三块。如此一来,长蛇阵各自为战,无法再以三方配合作战,阵势就不攻自破了。”

耳边,似乎响起了宠蝶那雅致娇腻的声音,澄透的灰眸俏皮爱娇又温柔眷恋地看著他。

宠蝶,我等著你来。

他挥刀将拦阻在眼前的虞将一招劈斩马下,鲜血蓬溅中,薄唇展开一抹魔魅嗜血的戾笑。

让公孙明珠骄傲的长蛇阵首次现世,便遭到了越军的当头痛击。

“不!这不可能!这是我在这几天中才研排出的新阵,越军如何能破?”公孙明珠看著被分成三块,完全丧失阵法作用的蛇阵,惊怒交加。

“莫不是练中又被越军探哨探得了消息?”林静然咬牙恨声道,也不知景烨王哪儿来的好本事,一退守到槐城,竟培养出了一干绝佳探哨。

“不,静然,我演练阵法时分外谨慎,表面看来与平日练无甚大的区别,若非将才本无法看出布阵端倪。”公孙明珠仍是不敢置信地摇头,“就算看出布阵端倪,想要破阵又岂是这几日便能寻出破法的?”

“那就是被探哨画了图形,让景烨王深究透了。”林静然冷静道,“明珠,不用气馁,幸而我军人数甚多,也不怕这区区数万越军。”

“没错,杀他个一干二净,方能解去本帅心头之恨!”公孙明珠狠笑,再次下令,“擂鼓,全军出击!”作家的话:昨晚去看了花灯,居然看到一组庞大的植物人大战僵尸的花灯,吸引了N多N多的小盆友大盆友,於是,偶囧了。瞅瞅咱这社会,连花灯都跟上了时代和网络游戏的步伐!新的一月,也希望能得到童鞋亲亲的

第193章 心如焚,齐守城

经函谷,再行十二三里便出了莽山进入小山林。又行了十七八里,终於彻底离开山林。

展现在眼前的是蒿草和低矮灌木丛生的荒郊,地势虽开阔,却能见大小山丘绵延起伏到天边,明显属於丘陵地带。

花恋蝶也不急著赶路,让彭怀骁和归明信带步兵先行,再把一万多骑兵集结起来,在十二个骑兵队的基础上进行排阵。参照蒙古骑兵的标准战斗队形,分为五个单列横队,前两列为重骑,後三列为轻骑,单列横队前後方还有一些轻骑负责侦察、掩护、传令。

挥旗语让这些骑兵按照编制队形从正面、侧面策马冲锋後退,蜿蜒绕行,来回穿梭,搭箭挥刀,抛绳收爪。其实说简单点,她现在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把莽山中分步学习的技能进行融汇贯通,使兵士能尽快熟悉新的战斗方式。应该说骑兵本身的素质就是一等一的好,且经过了严苛的训练,约莫磨合了一个多时辰便个个都达到了娴熟的程度。

“原地休息一刻锺再行追赶先遣步兵。”花恋蝶刚吩咐下去,突然神色一动,唰地转头看向槐城方向。紧接著跳下马趴伏地上,侧耳贴地仔细聆听。

“花姐姐,怎麽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娈栖奇怪地问道。

花恋蝶没有回答他,迅速站起对花五毛头上的花苍沈声道:“去槐城,告诉锦螭,援军马上就到!”她一边说,一边做出数个手势。

花苍点头,金黄的鹰眼刹那变得无比鸷锐利,对她发出一声高亢尖利的嘶鸣,展翅冲天而起,瞬间消失了踪影。

“娃娃,走,槐城告急了!”她翻身上马,发出紧急行军的命令。

“花姐姐,你怎麽知道槐城告急?”娈栖很是不解,催动花三粉紧紧跟上。

“声音。”花恋蝶催马奔在了骑兵最前面,肃声解释道,“刚才马匹停止奔纵的刹那,我听到从槐城方向传出了撞击的声音。槐城离此处有十余里,却能让我听见撞击声,足以证明槐城情况十分不妙。”出征前,她对当今九州所有的攻城武器进行过彻底研究,发现大型弩床、投石机就算是目前最先进,威力最大的攻城器了。不过要想攻下一座城池,它们的作用明显还不够巨大。只要城内粮草充足,排出内奸因素,坚守三五个月也是可行的。殊不见中国历史上多得是围城围了一年半载都没拿下的例子。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不慌不忙地一边行军,一边练军。

可是,情况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了。她的耳力早就远远脱离了正常范围,但那种从十多里远都能令她听到的微响,让她想到了。

中国历史上是在宋朝才开始将火药大规模运用於军事,出现了火火枪。及至到了成吉思汗的元朝,蒙古帝**队挥师征战,能够打败交战国的主要原因,除了骑兵,还有就是火武器的发展使用。

她只想到了九州目前处在隋末唐初时期的生产力,只想著不能过度逾越历史进程,却完全忘记了九州是与中国不同的异度空间。空间不同,各种事物的发展便可能不同,火提前现世不是不可能的事。

冷汗顺著後背涔涔流下。她又猛然想起在中国历史上,其实早在唐朝,火药的出现便已经使投石机的发展有了质的飞跃。退一步来说,槐城方向假如出现的不是火,而是利用火药改良的投石机。这种改良投石机初次现世,那份威力也足可撼天动地,摧枯拉朽。

无论哪个空间都不乏聪明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各类事物才会不断地发展,社会才会不断地进步。是她过於大意,过於自信了,只希望她的锦螭能支撑到她赶来的哪一刻。

从未有过的悔恨在心底蔓延,贝齿深深咬进下唇。

“花姐姐,不用担心,我们会及时赶到的。”娈栖柔声安慰。看到花恋蝶脸上深切的懊悔和急怒,他的心隐隐抽痛。他不是不懂嫉妒,不是不会嫉妒,而是他深深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是永远没有资格争夺心爱的女人的。能守在她身边,能让她接受他,喜爱他,他已心满意足。她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她的痛就是他的痛,他会让所有伤了她的人付出惨重代价,冷血毒蛇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嗯。”

猛烈的风迎面吹刮,在耳畔发出呼呼的刺鸣。澄透的灰眸缓慢眯起,白发在身後肆乱飞舞,如同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花恋蝶突然从衣襟中抽出一绣著芙蓉的水红发带,将狂飞的白发在後脑束成一高高的马尾。

这发带是红罗一针一线心绣出来的,是锦螭吐著血从芦苇荡中拾捡回来的。

束著它上战场,她会让虞军从上到下牢牢记住花恋蝶这个名字。

槐城告急的消息被令兵传下,一万多骑兵排著阵队,井然有序地跟著元帅奔行。

万马奔腾的蹄声震颤大地,滚滚烟尘中,“越”字军旗迎风招展。

“娃娃,你领兵前行。我先行一步,追上彭怀骁和归明信,与他们共布战署。”

“好!”娈栖大声应道。明丽无暇的璀璨剔透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浓厚腥厉的冷黑暗之气。

他的身份曾是宦宠,然而在那之前,他是自小苦修文武的世家贵族子弟。在那之後,是蓄养私兵暗卫的崇义侯。在家族的黑暗倾轧,後的尔虞我诈,朝廷的明争暗斗中,他是一步一步地杀出来的。

所以,在血腥酷厉的战场上,他照样能杀出一条独属娈栖的血路,来宽慰他心爱的女人。

########### ########### #############

全军出击的战鼓轰然擂响,十五万虞军全部出击。

再怎麽奋力厮杀,城外阻敌的五万越军毕竟太少了,虞兵仍然像决堤的洪浪一般,层层叠叠地往残破的城墙汹涌。

驻守城墙的一万多越军刀刃已经有了翻卷,一支支箭矢来,处在低矮城墙处的越兵不时中箭栽下城墙,然而没有一个人後退。一个倒下了,另一个立刻站出来补上。

“可恶!”景烨王提刀接连砍翻数个虞兵,长黑的剑眉凌厉地拧起。城下锦主虽然带兵破了虞军的新阵,领著将士排阵拦截了大半虞兵的攻击。但攻城的虞兵却也远远超过了守城的越兵。

时间再拖延下去,城墙便将攻破,槐城也将失守。

咻──咻──

又是一排流箭来,他还来不及喊躲,二十米开外的半截城墙上已倒下四个越兵,後面却已再无兵士补上缺口,而下方的虞兵眼看就要从云梯攀上城墙。

他怒喝一声,手中大刀脱手而出,急已站上城墙准备挥刀的虞兵。

刀如奔雷,几乎在眨眼间便将当头爬上的虞兵穿了个透心凉。

哎呀一声,那虞兵被刀势带著後仰栽下城墙,然而第二个虞兵已经探出了头。

电光石火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把菜刀,狠狠砍上了虞兵面门。

虞兵惨叫著栽下城墙,几个身著简陋布衣的越国百姓突然奔上了城墙,及时填补上那处无兵把守的缺口。

不,残破的城墙上不知何时涌出了许许多多或著布衣,或著绫罗的青壮男女,手中的武器有长剑、大刀,更多的却是裹了长木棍的菜刀、镰刀和锄头!

这──

景烨王惊然错愕。

“王爷,我们槐城百姓都不愿做缩头乌。”一个清秀的中年男子一身悍的灰绸短衣打扮,走到他面前,拱手道,“王爷体恤百姓,不在城中征兵,不掠百姓财物,又多派兵帮助百姓解难,实让我等铭感於心。我等都不是那怕死胆小之人,槐城乃我等祖辈居地,又岂容他国染指?槐城百姓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

城墙上城墙下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共同的声音,不够整齐,不够雄浑,却有著发自内心的真诚,有著誓死守卫家园的热血。

更多的槐城百姓蜂拥上残破城墙,与身著墨绿戎服的越国将士们并肩战斗。

原本杀伐得有些倦怠的越国将士们在这一刻澎湃出了前所未有的悲壮豪情,那挥舞得有些迟缓的大刀在瞬间变得流畅无比。

兵与民,民与兵的心在这特殊的时刻贴合得是那样紧密、牢固。

“锦家动得好手脚!”景烨王冷硬的薄唇勾出似讥诮似赞叹的笑容,凌厉嗜杀的目光狠狠扫过中年男子左袖上绣著的螭纹标识。他倒是没想到锦主出城前居然还吩咐下属在城中耍了一场抓民心,激战意的把戏。看那一张张不分高低贵贱,曾整日流露惶恐的脸庞如今全透出一股子坚毅和决然,便知道锦家在城内耍的把戏有多成功了。

“王爷谬赞了,若不是王爷军纪严明,体恤百姓,处处为百姓作想。那麽无论锦家耍的把戏再好,也是带动不了槐城百姓的。”中年男子不卑不亢地微笑答道,“更可况兵士本就来自百姓,守卫的又是百姓的家园,要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也并非难事?王爷以为呢?”

“呵,好一个兵来自民,军心与民心倒是融成一块儿抓在手中了。”景烨王若有所思地冷哼,“你家锦主真乃大才也。”他也知民心重要,所领军队对百姓从来都是秋毫不犯,却从未将民与兵的关系进行过如何深刻的思考。

“王爷,真正有此大才的乃是我家锦主豢养的宠物。锦主吩咐在下办事时曾随口言道,他不过是将平日与宠物的一些言谈记在了心上而已。”他家锦主肯定是才华非凡的,但要是被这景烨王注意到就不好了,干脆将所有不该放在锦主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锦主的白发宠物身上,反正事实也确实如此。谁有本事,谁就去把那个形如恶鬼的白发女人宰了。

“罢了。”景烨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锦家下属的心思他还看不出来麽?不管有这大才的是谁,总之他此刻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个兵马大元帅了。

从城墙上可一眼望见一个身著玄铁凤翅铠甲,胯下赤马的男人,在深蓝的波浪中纵横驰骋,杀伐凌厉,如入无人之境。

不,虞军中有一员大将拦住了他。那是

极美的凤眸微眯,仔细凝视了片刻,唇角高高勾起。

那是虞国将门双姝之一,此次虞军的大将军──林静然!

将兵马大元帅当做宠物豢养的锦家家主,让本王看看吧,你与那林静然究竟谁更胜一筹?

第194章 战虞将,援军现

没有任何停顿和迟疑,锋利的冰魄钩镰刀破开空气,掠出一道秋水寒光,隐带风雷厉声,自上斜劈挡在面前的女将。

黑影起,只听砰地一声,劈下的钩镰刀被一把朝阳狼牙槊稳稳架住。

“啐,本将军岂会容你在战场中撒野?”林静然冷厉地瞪著眼前这个身著玄铁凤翅铠甲的男人。

从这个男人挥旗领兵破掉明珠新研排的长蛇阵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虽然装束改了,虽然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看仔细过男人的面貌,但她就是知道他是那道经常站在城墙上仰望苍穹,吹出缠绵叶歌的月华身影。

从第一眼看见那道身影开始,她便觉察出他的不凡,他的棘手。

沛城一战中,越军重要大将折损甚巨,景烨王被内奸砍伤。虞军若是在攻城上设些计谋花样,景烨王再能耐,也不免分身乏术。就算他有本事击退虞军的一次次攻城,那受伤的身体得不到休养,最终也会油尽灯枯。

可是,这个男人出现了,他居然协助受伤的景烨王,好本事地破了她的“火炬阵”,如今更替代景烨王领兵出城迎敌破阵!

墨黑的铠甲,赤红的宝马,一柄玄铁冰魄钩镰刀舞动如飞,在她虞国大军中任意驰骋,夺走她虞国将士的命。身为虞国大将军的她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在眼前继续?

近看之下,这男人的面容竟似鬼斧神工雕琢般,每一线条都长得恰当好处。高华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然一双杏长眼清凌墨黑,无光无华,盈满凶噬的魔魅。浑身上下都透出浓郁狠厉的杀伐,整个人恍若一轮嗜血的残幽月,一把出鞘的堕魔华刀!

这样的男人她从未见过,心神竟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你究竟是谁?”她问出了一个最想知道,也是战场上最为愚蠢的问题。

锦螭微微凝神,冷眼看去,若是没料错的话,挡在他面前的这员女将便是虞国的大将军林静然。

一袭月落红云甲,胯下一匹玉龙驹,高架朝阳狼牙槊。火麟头盔下,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柔中带刚,刚中蕴柔,英姿飒爽,清丽冠绝,果如世人所赞是个绝色尤物。只可惜,他与那景烨王一样,都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

水润薄唇轻轻一掀,墨黑无华的清凌杏长眼中嗜血魔魅更胜,“你,不配知道!”钩镰刀一压一转,刀背上突出的刃钩竟勾住了狼牙槊柄,“下马受死吧!”冰寒的轻喝猝响,手臂用力往下拖拽。

“做梦!”林静然在那声冷喝中瞬间收敛心神,恼羞成怒地娇叱道。手中狼牙槊顺著刃钩的劲道往下滑撤,带出一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狼牙槊猛地一个转扭,从刃钩中脱离,直袭锦螭胯下赤马前腹。

锦螭连忙带马避过,手中钩镰刀同时已如闪电般自下而上对著林静然的口斜挑而去。

林静然挥槊相迎,砰砰之声中,但见刀光槊影交错闪动,两人转眼便已交战数个回合,一时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声砰然重击之後,二人随势各自勒马倒退了数步。

“好功夫!”林静然赞道,狼牙槊平直横握於,突地咧唇嘿然森笑一声,“你我在武艺上虽难分轩轾,但今日死的必定是你!”言语间,身边已驰来五六名骁勇悍将并大批虞兵。

反观锦螭,身边却无一名兵将飞驰过来。

真正的战场是不时兴将领单挑的,尤其在两将对决半天都分不出你死我活的时候。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主将要随时运筹帷幄,指挥战事,哪儿来那个美国时间闷头闷脑地长时间捉对打架。

锦螭勾唇蔑笑,不置一言。却在林静然话音刚落之时,突然避开阻在正面的她,从右斜方位策马急上。刀影泼洒而下,立在林静然最左边的一个剽悍将官竟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段。大量喷溅的鲜血中刀影毫不停滞地横削劈砍,另一名将官匆忙间挥刀相迎,却不幸晚了半分,被拦腰砍成两半,跌下马来。

这一出著实出其不意,这一出著实迅捷如风,当所有人回过神时,他已退回了原位。

玄铁盔甲和胯下赤红马洇湿了大片,看不清湿漉颜色,却能从气味辨知浸染的全是腥浓鲜血。象牙玉颊上溅了两滴血渍,水润薄唇上也落下了一点,更突显出嗜血的魔魅,也更攫获世人心神。

“贱人,你我若有空战上百招,死的就是你。”舌尖轻轻舔去下唇的血点,隐匿在墨黑瞳眸深处的凶兽已然龇开锐牙,张开利爪,开始了狺狺嘶嗥。

林静然面色遽然一变,心里又怒又惊。没错,在招式和迎敌应变的经验上,她与面前的男人旗鼓相当。可是一旦时间拖长,且不说内力损耗,单就身体而言,女人体力天生便比男人差些,败得必定是她。而这也是为什麽军中兵将男子大大多余女子的原因所在。

以往带兵,除了景烨王,少有人能在她手下走上二十个回合,如今竟又碰上一个。不管这男人如何绝世,如何虏获心神,终究是个巨大的祸害,必须趁此机会将之杀了才是上策!

“杀!”她不再多言,狼牙槊一挥,数百虞国将士向锦螭围冲而去。上,砍人;下,砍马。无数刀枪从四面八方劈刺挑削,招招都裹挟了致命的危险。

她策马退後十数米,立在人圈之外,森厉的目光冷冷注视著在包围中左突右冲,悍猛杀戮的男人。成片成片深蓝中不时飞起一蓬蓬鲜血,凄厉的惨叫萦绕不绝,残肢断臂簌簌跌落,目光虽有了些些惋惜的微黯,粉唇却勾出残酷狠戾的冷笑。

一个人不管再厉害也始终只是一个人。是人,就必定会有疲惫的一刻!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以送出成百上千将士的命,只等最後一击必杀的机会。

“门主!”

在不远处杀敌的弦络和勾云忽然瞥见门主被重兵围剿,立刻奋力挥刀杀进重围,人和马也是从头到脚都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鲜血。

锦螭冲他们点头示意,手中钩镰刀划出一道光影,将四周的虞兵尽数齐腰劈斩,催马迎了上去。

三人三马立刻摆出三角阵,如此一来,後方威胁骤减,三人分三个不同方向迎敌,压力骤然减小,防守也更为牢固。

林静然目光微闪,三角阵麽?那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她挥退步兵,又调出两队重骑围歼,誓要将这个危险至极的男人斩杀。

然而虞国大将军林静然虽下得一副好棋,却不知这世上有一个专门坏人棋路的白发女人已经赶到。

鼓声、喊杀声、兵刃交接声震天的战场上突然混进了另一种气势磅礴的马蹄声。

哒哒的声音不像战场中的马蹄声那般零碎散乱,它极富节奏,极为雄浑,由远及近,从天边,从数方奔涌而来。

除了位座南面的槐城,战场三面的天际全被升腾的烟尘染成一片混沌,混沌中驰骋出一排排骁勇骑兵。

墨绿的长袍,在西风中猎猎翻飞的“越”字军旗,飞速驰骋的平行纵队,无不昭显越国援军的来临。

东面,是兵马大元帅花恋蝶领兵。西面,是崇义侯娈栖领兵。北面,是宣威将军时英领兵。

第195章 援军现,恶鬼出

“门主,二倌主来了!”面对东方的勾云在分神看到远方一点雪色时,脱口喊出曾唤惯了的称呼。

锦螭手臂一转,镰刃顷刻割断一名虞兵的喉管。冰寒酷冷的脸上漾开轻笑:“给本门主专心地杀,若让宠蝶生出了不满之意,後悔的可就是你们了。”

勾云和弦络身体不约而同地一抖,後背汗毛倒竖。门主说得没错,要是那恶鬼认为经过三个月魔鬼训练的他们还是很无用的话,指不定会再搞一次让人更加生不如死的集训。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神,抡开长刀,硬是将有些疲态的战斗力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此时林静然已顾不得静等亲手击杀锦螭的机会,匆匆再调数支步兵围困上去後,自己则策马赶到公孙明珠指挥战场的小丘处,举目四望。

“明珠,陈梁飞败了。”她心中痛极,越国援军能现骑兵上万,便说明埋伏函谷的两万兵力不但惨败,极可能还被全歼了。

“旧仇未报又添新仇,这笔帐我公孙明珠记下了。”公孙明珠秀长的眉也是拧得死紧,眼中隐含悲怒,切齿道,“静然,越援军未现步兵,想来还不曾赶到,我们就先灭了它的骑兵。”她命令兵擂战鼓,轻重步兵并数队骑兵组阵准备拦截消灭越国前来增援的骑兵。

战鼓刚擂不久,空中蓦地响起一声含满了劲气的短促尖利咻鸣,一道绿影直尚未组阵完毕的步兵阵营。

紧接著,战场三面外围万箭齐发,咻咻声不绝於耳,一支支利箭带著强劲的力道进深蓝之中。

虞军防备不及,竟倒下大片。

“盾牌手组阵,弓弩手!”公孙明珠咬牙怒吼。

然而在虞兵的弩箭出之後,排在前面的所有越国增援骑兵竟策马後退。待箭矢势末,虞兵尚未搭出第二箭之时,後一列骑兵已经从前列空隙中推进向前,出了早已瞄准好的箭矢。

虞军弓弩手或被中手臂,或被中眼睛,轻轻重重已是伤了大半。更为可恨的是无论虞军组变何种阵势,越国增援骑兵始终只在战场外围两三百米处盘亘兜转,相互交错,伺机瞄准箭。

城墙虽残破,槐城军民却悍不畏死,把守严密,一时夺占不下。城下越兵虽只得数万,且被虞兵层层围困,却个个战意勃发,神勇无比,死前一刻都要拼命拉个垫背的。饶是虞国兵力多出三倍数目,竟也未在短时拿下。

如今战场之外又有数万诡诈骑兵,不行近战,只在远处以弓矢来。

像是有谁在指挥似的,每当哪处响起尖利短促的咻鸣,哪处就必遭到万箭袭击。而被袭击的兵阵或是重兵之处,或是薄弱之处,原本攻击有序的兵队正在逐渐溃散。

“明珠,可能拼不得了,阵队渐失,士气在退。”林静然深吸一口长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阵队渐失,士气在退又如何?我十五万大军难道还拼不过几万越军?越骑兵箭阵再厉害,终有完的时候,殊不见那箭雨已经稀疏零落了麽?”公孙明珠冷嗤,明眸泛起一片血红,“传令,放弃攻城,全力围剿城外越军。”只要有石在,她想什麽时候攻城都可以。

攻城的虞兵全数撤退,所有虞兵边战边进行新的布阵集结。据越国援军动向,虞军除了正在围歼拼击的骑兵不动外,其余骑兵逐渐被调到东面阵营。

“哼,姐怎麽会让你们嚣张?”花恋蝶笑得无波无澜,指挥骑兵出最後一波弩箭。

此时,所有越国骑兵已全部汇聚战场东面,落後的一万步兵也已赶到,正站守在骑兵之後。她立刻传令:“重骑在前,轻骑在後,步兵上马!”

越国旗兵挥动军旗,打出旗语,所有步兵腾身上马,坐於骑兵身後。而所有骑兵早抽出腰间弯刀,蓄势待发了。

“杀!”花恋蝶提气猛喝,胯下花五毛抬身昂首随之一声高亢嘶鸣,三角豆眼光四。

咻──

一道不逊於战鼓轰响的凄厉嗡鸣划破长空,悠远绵长,带著逝出无回的绝厉,溢满了腾腾杀气。

刹那间马蹄声声,烟尘滚滚。上万战马踏击出地动山摇的雄壮,长嘶著朝虞军冲去。

两国骑兵还未对决交手,隐在越军骑兵身後的步兵已经悄然搭箭张弓,朝瞄准的敌军和战马去。最前面一批虞军猝不及防,要麽被箭矢於马下,要麽被胯下受伤战马颠下。

虞兵还未从惊然中回神,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又已来,直将多出一倍的虞国骑兵从气势上压了下去。

而当越国骑兵冲近时,但见马上前後两人身体俱是一矮,贴著马背避过虞兵劈来的大刀。前面骑兵手中的宿铁弯刀平直推出,借著奔腾之势,飞速斩向对方身体。

无论是否得手,越国骑兵只管毫不停顿地往前冲锋,丝毫也不恋战。倏然失了对手的虞国骑兵还未从短暂的错愕中变招,便紧接著迎上了後面第二纵队、第三纵队连绵不断的强猛冲击。

越军上万骑兵就这样以怒海奔腾之势冲过虞军的骑兵封锁线,直後方的步兵阵营。

坐在骑兵身後的上万步兵突然全部腾身下马,挥动手中大刀,迅速组成三人角阵,共同进退,对敌展开了搏杀术。手起刀落间干净简洁,狠辣犀利,大刀去处皆是人体的致命点。

三千重骑收弯刀,提举陌刀,与轻骑分散,迅速排成五人锥形队,协助步兵冲击敌阵。

八千轻骑在去下一人後,重量减轻,速度加快,竟又呼啸著从步兵阵营中劈斩杀出,以更为凶猛快捷的速度冲向打马回身的虞国骑兵。一经相遇,仍是匍匐平直推刀,仍是毫不恋战地冲杀。

数次来回冲杀之後,虞国兵士依旧以片状姿态呈现,而越国骑兵却已经逐渐形成二十几道蜿蜒相连的纵队,那模样,竟与扭曲游动的长蛇相似。

陷在重围中的锦螭以眼角余光瞥见後,眼角浮出赞赏,他的宠蝶果身怀经天纬地之才。

“勾云,弦络,让更多的越军轻骑归入蛇形纵队中。”他凝气挥动钩镰刀,狂霸地扫开面前敌兵,在重重包围中强横地劈开一个缺口。

“是!”勾云和弦络应声道,打马从缺口冲出,边冲边在战场上连声高呼,“越轻骑入队!”出城迎敌的越军阵势早已溃散,只能很无奈地用喊的了。

酣战的越国将士早在援军赶到时,便神大振。步兵立刻参照新入步兵的阵式,尽可能地三人组阵奋战,减少体力损耗。重骑也在新鲜血的加入下策马冲杀得更为勇猛。而听到呼声的轻骑则一个传一个,慢慢向离自己最近的长蛇纵队靠近。

此阵与一字长蛇阵不同,虽不能卷绞,杀伤力却是无与伦比的可怕。蛇队纵列呼啸,一个虞兵刚躲过越军骑兵纵队第一人的弯刀,立刻便迎上第二人的弯刀,紧接著是第三人、第四人,一把把锋利刚韧的宿铁弯刀连绵不绝,碰上便是甲断绽,撩起一蓬殷红,简直令人手忙脚乱,避无可避!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在战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发骑兵。

她的马不够神骏,头身虽披了马甲,速度却快如闪电。四蹄力蕴万钧,马尾如针刺,一旦沾上,必伤无疑。

她的身上未穿戴重骑铠甲,手中却是一把厚重的双刃陌刀。

她没有佩戴头盔,长发被高高束起,如雪般纯白无光的发丝在空中飞扬。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

她的劈砍动作不够快捷,能看清刀锋滑出的每一道轨迹,然而她的四周却连一声长嘶哀嚎都没有。只在她策马过後,有鲜血不断地蓬溅喷涌,有尸体不断地倒下。

临近的虞兵清楚地看到一张沾染血梅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古井无波,表面却奇异地燃烧著诡谲怪异的狂热火焰,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活像是亟欲噬人血的恶鬼!

心底的战栗刚刚升起,脖颈一片彻凉,那张脸已翩然而过。然後,便看见了颓倒的无头身体。接著,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尝到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兵挡,兵死;将挡,将亡,没有一个人例外,连不慎挡到她面前的战马也不例外。一把双刃陌刀挥开所有的箭矢,砍裂所有的坚盾,斩断所有的刀枪,快速收割著生命的稻谷。

一颗颗头颅在殷红的体间飞起滚落,一具具无头尸体有序地累叠,腥红在没有止境地流淌蔓延。

她独自在深蓝的海洋中纵横捭阖,身後是一条鲜血与尸体铺就的地狱修罗道。

恶鬼!这是活生生的白发恶鬼!

不分敌我双方,所有看见这血腥杀戮一幕的人都惊悚地震颤了,脑中浮出一个共同的称呼──白发恶鬼!

196-200

第196章 一战成名

白发!那恶鬼有一头招摇的白发!

此次越国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据说就是一个白发女人!

“身为主帅,却逞匹夫之勇,本就非为帅之道!”处在山丘上的公孙明珠身体僵直,双手紧紧握住马缰,指关节在战栗中泛出惨白。每一字都似从腔深处沈闷迸出,带著血的腥味。

“不,明珠,越援军的二十几道轻骑纵阵中有一员主将指挥,重骑组成的数百锥形阵中同样有一员主将指挥,而步兵的搏杀行动全部紧随重骑。这场战斗,主帅其实早已做了心布局。若说战况瞬息万变”林静然唇角牵起苦涩的笑,面色惨白,“我想,在那种匹夫之勇的杀戮下,也是变不了多少的。”

那种所向披靡,残酷无情的神鬼杀戮还算是简单的匹夫之勇吗?

“改变不了吗?”公孙明珠喃喃自语,看著一茬茬倒下的将士,血红的眼眸越发腥稠欲滴。牙齿咬进下唇,泌出殷红的血珠,“不,本帅拼了命也誓要将这恶鬼斩杀!”她猛地转头,对守在身边的三百公孙骑厉声吼道,“随本帅一同杀去!”

“是!”这三百骑全部是由公孙将府单独训练并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黑甲黑马,比之一般骑兵强上十倍不止。

“明珠!”林静然急忙策马挡在她面前,“听我一言,别去拼杀,先撤退吧!”心底有强烈的不祥感,她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撤退?”公孙明珠勾唇幽厉轻笑,“静然,别拦我,难得我今日也想要逞一次匹夫之勇!战场指挥全权交给你了!”她突然策马绕开林静然,向山丘下冲去。

“明珠──”

重重的马蹄声掩盖了林静然嘶哑的长呼,一大片黑云带著肃冷狂烈的磅礴杀气,破开深蓝的海洋中,向战场中央的白发恶鬼急速飘去。

花恋蝶与胯下花五毛已经融成一体,一人一马在战场上对无数鲜活的生命进行著最残酷最无情的扫荡。

浑身的血在沸腾,在翻滚。组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神经在疯狂地嚣叫著切割的渴欲。而与之相反的是大脑和心脏却出奇得冷静,如同沈浸在极地寒冰中那般清醒明澈、冰漠凛寒。

面前的一片片深蓝在她眼中是一具具完整的人体,一具具完整的正等待著她去切割的体。她可以不用负担任何法律责任,可以不用顾忌家规的救死扶伤。在这一刻,她不是医生,不是厨师,她是那个甫一出生便存在了切割欲望的变态。

是的,身为医生的她再明白不过了,自己这种拿起利器就涌起切割欲望的现象是一种变态,一种天生的变态。说是基因缺陷也好,说是基因病变也好,她,是传承了上千年,以救死扶伤为家训的古医世家中的异类!一个披著良善职业外衣,被迫伪装成白衣天使的嗜杀恶鬼!

如今,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古战场上,她被法律被家训被职业束缚的手脚彻底放开,她终於可以酣畅淋漓地释放一次切割欲望了。

生命,在她现在的眼中,本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是等著她切下最俐落最完美一刀的人体。

丹田内的太极图高速旋转,热与冷的劲流交相融合,柔和强大的内力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第二次,她使用出了全部内劲。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太慢太慢了,他们似乎都伸著脆嫩的脖颈静静期待她划来的刀锋,善解人意的她又怎能让这些质朴的人失望呢?

她的每一刀都快速锋利,每一个头与颈的断截面都无比的平整干净,每一具尸体倒下的位置都井然有序。她可以容忍生活杂事的散乱,却独独不能容忍尸体器官的杂乱,这也是身为医生的怪癖。

由琉璃娃娃率领拼杀的轻骑,她很放心。由时英指挥冲击搏杀的重骑和步兵,她也很放心。唯一不放心的是那个已经把她捧在心窝里娇宠呵护的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武艺高强,才华非凡,心思也是慎密狠辣;知道他不会轻易地丢掉命。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她想立刻看到他,抱住他,在他怀里撒娇。

呵,看到了,在战场中心偏右的人群中挥刀搏杀的便是她心爱的男人,她的主人──锦螭!

只是挡在面前的人体太多了,太阻碍视线了,冷静似冰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烦躁。

眼前突然一闪,一大片黑色涌来,将她层层包围,为首者是个身著狮子银盔甲的绝豔女将。

“贱人,今日我公孙明珠必将你斩於马下!”公孙明珠怒声喝叱,手中镔铁梅花枪幻化出千条绰绰枪影,万朵雪亮枪花,每朵都是致命的杀人花。

与之同时,还有数道森冷的含满杀气与煞气的刀锋从上中下三路,从前後左右四方砍了过来,将花恋蝶与花五毛包裹。

“公孙明珠?虞军主帅?”花恋蝶凝滞了微笑的唇角突兀地勾起,冰冷僵硬的面颊扯动了一下,五官越发有些扭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唰──

陌刀挥出,还是清晰可见的几道圆弧轨迹,森冷狂烈的杀气被弧光无情割开。砰砰砰的声音中只看见残刀断枪,人头飞落。

七八个黑甲骑用自己的身体为公孙明珠挡住了夺命的刀锋,饶是如此,她依旧喷出一大口鲜血,脖颈上出现浅浅的血痕。

一招定胜负!

公孙明珠血红的眼眸惊悚地收缩了。

当她直接对上这个白发恶鬼时,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扑面而来的是高山仰止的巍峨,是吞噬心神的汪洋,是从寒冰中诞生的血腥狂暴。

在这个白发恶鬼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全部坍塌,所有的抵抗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

“记住,姐,姓花,名恋蝶!”花恋蝶一字一字吐出,雅致的磁音不尖锐,不冷沈,带著微微的笑。身周的毒黑气更显浓郁,僵硬的面颊血红点点,濡染了斑驳腥红的发丝肆意狂舞,澄透灰眸中诡谲怪异的火焰熊熊燃烧,似乎即将燎原整个战场。

双腿一夹,花五毛裂吼长嘶,倏地平地向前腾空跃起。双刃陌刀暴涨出三尺犀利刀气,夹带雷霆万钧之力,从上空破斩而下。

无与伦比的劲气浩然荡起,墨绿丝袍翻飞,死亡的影笼罩了公孙明珠。挡在她面前的黑甲骑被尽数劈斩。一颗颗头颅高高飞起,当最後一蓬血花盛开时,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离蓝天越来越近

把守城墙,不再与敌搏杀的近两万多越**民对这残酷恐怖的一幕看得最清楚,也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与所有越军重骑一样的双刃陌刀在白发女人的手中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刀锋过处,兵器、虞兵、马匹全被斩断。那个让虞国骄傲,让九州瞩目的将门双姝之一公孙明珠就这样被轻易宰杀。鲜血喷溅如泉涌,染红了头顶的天空,染红了脚下的大地,也染红了勒马伫立在尸体中的带著凝滞僵笑的白发女人。

一只鹰隼从高空俯冲而下,利爪成钩,一把抓住公孙明珠飞起的头颅,在白发女人顶上盘旋。尖利的鹰鸣充满残忍鸷的兴奋,宛似捕获了最满意的猎物。

“鬼!恶鬼!噬人的恶鬼啊!”

虞兵突然发出凄厉惊恐的呼号,仿若潮水般哗啦啦地往後撤退。

景烨王眉头一挑,蓦地提气向城下大吼:“虞军败了!虞军败了!”

“虞军败了!”

“虞军败了!”

从战栗恐惧中惊醒的越**民全都随著景烨王狂吼,山呼海啸中,虞兵溃散得更快,心底只余逃命的惊惶。

林静然仰头闭目,流下两行晶莹热泪。她既为生死之交的逝去而悲痛,也为战事的大势已去而痛心。

可是,她身上还肩负著公孙明珠赋予的重任,还有数万活著的虞国将士需要她守护,她不能也不敢就这样轻易死於乱军之中。

“鸣金!紧急撤军,退守沛城!”

虞国大军初围槐城时有十七万之多,撤退时,却只得七万。

而当他们败退沛城时,又在途中连续遭遇到了彭怀骁和归明信的两次伏击,最後真正有命活著回到沛城中的虞兵不过区区三万而已。

这一战,越军之神威名扬九州诸国,这一战,白发恶鬼花恋蝶之名传遍九州大地。

第197章 战场相拥

惊恐惶急的虞兵如潮水般急速败退,拼命逃跑,只恨爹娘少给自个生了两条腿。

越国兵士在时英等越将的率领下紧随追赶,毫不留情地挥刀砍杀。

娈栖勒住坐骑,顺手挥刀削下一个从身边掠过的虞兵头颅,腥甜的热扑溅半边脸颊,美丽纯净的面庞绽开一朵璀璨的笑容,只是在半脸腥红的映衬下显得妖异诡谲,荼靡凄厉。目光抬望,掠过远处正在逐渐靠拢的男女,璀璨的猫儿眼暗了暗。

他爱的女人眼中和心中已暂时没有了他的存在,这让他深感无奈,也深感失落,心上似有一极细小的针在一下一下地扎著,酸软软的刺痛。

“花三粉,现在只有你还陪在我身边。”他爱意横怜地摩挲著花三粉竖起的长大驴耳朵,吃吃低笑,“真好,你是花姐姐送我的,这心总不会太寂寞。”

“欧啊──”花三粉耳朵转了转,搔搔滑腻的掌心,喉间欧啊低鸣,撅了撅後蹄。它最佩服的是那匹叫花五毛的马,最畏惧的是那个白发女人,最喜欢的则是这个璀璨剔透、明丽无暇的少年主人。动物敏锐的嗅觉和触感告诉它主人满身血腥,是个极为危险强大的生物,它应该避而远之。可是主人却对它很好,会和它温柔地说话,会爱怜地它的耳朵,拍它的头,这些是作为一头野驴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它突然觉得,若是这一辈子都跟著主人,也是不错的驴生。

“呵呵,花三粉想要再冲杀一次麽?”他笑得越发低幽,冷地注视著拼命逃亡的虞兵。殷红舌尖如毒蛇信子般舔了舔唇角的腥红,猫儿眼中是蚀骨的湿狠毒。似有一缕缕腥风在暗红的宿铁弯刀上萦绕,吹拂起他从头盔中调皮跑出的浅栗鬓发。他爱花姐姐,永远不会向她动手,也不敢向她的男人动手。这升起的恼恨和疼痛便只能发泄在可供他斩杀的体上了。

“欧啊──欧啊──”花三粉刨前蹄,撅後蹄,声音里尽是高亢的欢悦。

“真乖。”他嘉奖地拍拍它的头,勾起的花瓣粉唇逐渐抿紧,双腿猛地狠夹驴腹,厉喝,“去吧!”

花三粉长嘶一声,高大的身体箭一般出。身为非马的异类,四只驴蹄子却比千里宝马还迅捷有力,瞬间就冲到了追杀大军的最前方。

花恋蝶对擦身驰过的一道道身影视而不见,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明濯高华的冰寒酷冷男人。一身玄铁铠甲,一把冰魄钩镰刀,让他尽褪世家公子的翩翩清贵,变得霸气冷厉。身上暗红的印染昭显出战绩的辉煌,他是腥厉的残月,也是堕魔的华刀。

战场上的锦螭很陌生,却也同样震慑心魂。

“锦螭主人!”

尚还有七八米远时,她已丢开陌刀,双脚离蹬,高唤著腾身飞了过去。

锦螭笑而不应,只张开右臂准确地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好腥,好硬,不舒服。”花恋蝶双手揽住锦螭的脖颈,仰著下巴,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撒娇道。

“宠蝶儿。”墨黑无华的清凌杏长眼流淌出温柔宠溺,柔和了满身的冰寒冷厉和血腥杀伐。他低头啄吻了一口翘起的淡唇,水润薄唇贴著她的耳朵,喷出炙热的男气息,暧昧道,“乖,回城洗浴干净後,主人慢慢喂你,让宠蝶儿舒服个够可好?”

尾椎腾起一丝酥酥的电流,心里一荡,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她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细如蚊蝇地道了个好字。

“宠蝶儿,我的宠物。”锦螭轻轻地唤著,下巴在她的头顶不住地厮磨,毫不在意白发上血渍的腥臭脏污。搂著她的右臂更加用劲,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中。如果不是在战场上,他早就控制不住吞吃她的渴欲了。

听著耳边那充满了缠绵思念和灼热饥渴的轻唤,享受著劲道十足的激情拥抱,花恋蝶从心到身体全部化成了一汪春水。正准备回应,突然,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强烈疲惫感。果然,这他爷爷的诡异身体在历经又一次内息全力开动後,即将进入休眠状态了。

“锦螭主人,我我要睡了,守守”话还没有说完,眼帘便不受控制地垂下,整个人瞬间不甘不愿地进入了梦乡。

“宠蝶!宠蝶!”锦螭心中一慌,面色微变,连忙将左手的钩镰刀扔给打马过来的勾云,双手在她身上索检查起来。还好,宠蝶身上没有伤口,那血全都是别人的。

高挑的身体温暖如昔,粉颊没有丧失丝毫血色,鼻息平缓绵长,确实是睡著了。

怎会毫无预警地就睡著了?他有些惊疑地凝视在怀里静静沈睡的容颜。宠蝶的眉心间似乎染了一层疲惫的倦意,这对素来强悍的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疲累的她。

是啊,以宠蝶那种恍若神鬼的强猛拼杀来说,又怎能不累?她再强悍,身体也是一具有血有的凡人之躯。

心止不住抽痛起来,让他的宠蝶这般疲惫,还真是一种罪过。

“宠蝶,对不起,让你累著了。”他吻上她轻闭的眉眼,心疼地低语道,“乖,好好睡,主人会守著你的。”

弦络和勾云无言地看了眼自家门主,抽抽嘴角,不约而同地伸手抹了下脸。不是把脸上的血迹抹干净,而是将整张脸抹得更花。

门主,属下想告诉您,我们目前还处在战场上,虽然有大部分将士都去追杀虞国落水狗了,可还有很多伤残者遗留在战场,那城墙上也有数以万计的越**民存在。您抱的不止是您爱逾命的宠物,还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殊不见有多少双眼睛正朝这边来炯炯有神的目光,探寻、兴奋、好奇、猥琐五花八门,啥眼光都有。您您能强悍地无所畏惧,无所感知,但原谅属下无能,快要顶不住这些眼光了。

他们在心里哀怨地嘀咕,尴尬地半垂著头,万般无奈地警惕著周围的情况。

对了,门主周围也忒清净了些,咋没啥东西靠近呢?疑惑地抬眼张望,立刻看见那匹名叫花五毛的猥琐坐骑正围著门主,在七八米的距离外四下兜转,驱赶著不慎靠近的人和马。而它的头顶上站著的是猎鹰花苍,寒铁般的钩爪上还抓著公孙明珠的头颅,时不时用弯钩嘴啄上那麽一口,嘴角不由更是抽搐得厉害。

很好,比起他们来,这猥琐的马更体贴人心,善解人意,居然懂得为它的主人制造不被打扰的亲密空间,简直令人自叹弗如。心底更为那个公孙明珠惋惜悲叹。好好一个美人被斩了头,死无全尸也就算了,头还落在一只扁毛畜牲爪中。瞧瞧,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被啄成两个破破烂烂的凹洞,一张粉脸也被啄得坑坑洼洼的,哪儿还有一丝绝豔的模样?

不得不说,那白发恶鬼对美貌女人的态度不是一般的无情变态,连她养的畜牲都嫉美如仇。

唉,遥想当初,这花苍在螭门做信鹰时,明明是只很正常的雀鹰来著。

“王爷,元元帅她她”景烨王身边的都尉颤抖地指著城下紧拥在一起的人,眼球突睁,舌头僵直,话都抖不利索了。他无法适应,他简直无法适应一个惊骇世人的恐怖恶鬼在一瞬间居然化成娇柔女人,温顺无比地蜷缩在一个男人怀中。

更让他无法苟同无法置信的是这女人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啊!

元帅啊!她可以形如恶鬼,可以杀伐血腥,可以冷酷无情,但绝对不可以在尚未结束的战场上窝在男人怀里腻缠!军纪何在?帅威何存?

景烨王双臂环抱於,极美的凤眸微眯,眸底深处闪烁著旁人看不懂的幽光。

遥望越追越远的越国将士,刚冷的薄唇弯出极小的弧度,对还在抖著手指的都尉淡淡命令道:“鸣金收兵,让元帅好好休息。”

啊?!

都尉茫然了,诧异地看著景烨王,实在难解其意。历来军纪严明的王爷不是该跟著他一起痛斥元帅的目无法纪吗?而且目前战况大好,难道就为了让元帅好好休息,便让全军放弃对虞军的追杀?

“鸣金收兵。”景烨王扬起如利刀裁出的漆黑眉梢,没有感情地笑道,“莫不是要本王重复第三遍?”

“啊,不不,属下告退。”都尉心头猛地一跳,急忙摇头,躬身退下。举凡跟随王爷稍久的人都知道每当王爷露出没啥感情的笑容时,就代表著他不太高兴了。而他不太高兴的後果就是有人很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一点也不想当这个付出代价的人。

送走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景烨王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投下城墙。

据闻从邺京出发的兵力总共是五万,援军自山道而来,入战场的不过两万余数,那另外两万多兵力呢?绝不可能是脚程太慢了吧?忽又想到援军赶来後的种种作战方式,唇角的笑弥散得更开。

呵呵,这形如恶鬼的白发女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足可堪当元帅一职。

第198章 小别胜新婚(一)

刚从沈沈的黑甜中苏醒,还未张眼,便感到有一个温热水润的东西如一尾小鱼般在脸上不断游走。轻轻的,柔柔的,带著宠溺,带著缠绵。吹拂在颊上的阳刚气息夹著清清冷冷的高华厉香,拥抱身体的男怀宽阔厚实,似乎蕴含了刚猛柔韧的力量。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直让花恋蝶甘愿永远沈沦。

“宠蝶别装睡了。”耳畔响起的醇冽声微暗,含著调侃纵容的笑意,“乖,张眼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让主人担心了许久。”

呃,她现在终於能够肯定她的身体并没有往妖怪神仙的方向发展,至多就是个比强人强上一大截的超人而已。

花恋蝶心中有一点丧气,不过转瞬便逝。抖抖眼睫,慢慢张开眼。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杏长清凌墨眼,漆黑的明华瞳眸漾满宠溺的笑,丝丝缕缕的柔情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徐徐散发出刻入骨髓的爱。

“锦螭主人。”她轻轻唤道,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灰眸弯出两个浅浅的美丽的弧度,“对不起,我来晚了些,让你等得太久,还差点”她顿住不再说下去,面上浮起几丝歉意。

水润薄唇边的笑微微一滞,柔情墨眼中跃上心疼。

“是主人累了宠蝶。”锦螭轻抚她的颊,低低喃语,“该说对不起的是主人才对。宠蝶这样说,是想让主人羞煞麽?”

“不是。”她抬手握住他抚自己面颊的手,笑著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想告诉锦螭主人,为了你,我可以神挡弑神,佛挡弑佛,哪怕耗尽所有。”

“傻宠蝶,真是只傻蝶儿,你这样做会让主人的心发疼的。”锦螭静默两秒,低头轻吻她的眼睛,哑声道,“应该是主人保护你才对呵。”

花恋蝶任由他亲吻,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雅致的笑声煞是悦耳动听:“锦螭主人,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可真是要你来保护了呦。”

“好。”他不在意地随口应道,在她眉眼间流连啄吻。

“我说的是真的。”她抱住锦螭的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的内息虽然强大无比,且能生息循环,可一旦全部催动出来使用之後,内息便会在丹田内沈寂,至少要三四个月才恢复。”

“什麽?!”锦螭蓦地抬起头看向她,满脸满眼的震惊,震惊中还有一丝不信。

她展颜一笑,继续道:“一年多以前,我曾将内息全力催动过一次,结果躺在灌木丛中一睡便是十二个时辰。醒来後,内息在丹田里像是睡著了似的,无论我怎麽努力都不能调动一丝半毫。直到三个多月後才逐渐恢复正常。在此期间,无法调动内息的我身手也就比普通武者强点。”

“怎会这样?!你不是医术湛吗?”锦螭大惊,脸上微微变色。

“我虽医术湛,却至今尚未探出缘由。”花恋蝶嘻嘻笑道。心里对个中原因一清二楚,简单说来就是她的身体素质还不够变态,她的内息强大得太过变态。当她将内息全数释放後,身体虽在短时间中负荷了,却也造成一定的损伤,很可能是筋脉无法再继续承受内息游走。为了保护身体,内息自动选择进入休眠模式,直到身体完全恢复正常才重新启动。这应该属於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当然,也算是她变异身体的一种奇妙的变态行为。不过她不想说出来让她的男人担心。

锦螭想到在战场上匆匆瞥到的几眼,恍然有些了悟。的确,宠蝶那种所向披靡的杀戮犹如神鬼之力,哪像凡人所为?怪不得她的身体会疲累得连睡十二个时辰不醒。

为了他,她可以神挡弑神,佛挡弑佛,哪怕会耗尽所有麽?

何其有幸,他能得到一只天下间最痴情,最诚挚,最纯粹的傻宠物。喜欢了,爱了,便是全身心地去爱,去付出。当初,他怎会狠心让她追得跌跌撞撞?怎会愚蠢地伤了她呢?幸好,他没有错过。幸好,他的宠蝶原谅了他,没有飞得太远。

“宠蝶,你的身体──”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唇被一粉玉手指压住,澄透的灰眸似嗔非嗔地睨了他一眼:“我现在除了使不出内息,身体各个地方都好得很,还是一如既往地强悍,真的用不著担心。你瞧,连睡十二个时辰,我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她拍拍肚子,脸上竟洋溢著孩子般的自得和调皮。

清凌墨眼微眯,闪过一丝炙热的邪光,冷不丁将压在唇上的粉玉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花恋蝶痛呼一声,飞快地缩回手指看了看。扁扁嘴,又将布著玫瑰牙印的手指竖在他面前,委屈地控诉道:“你咬我。”

“那是因为主人饿了。”他邪邪笑道,翻身压在她身上,醇冽声渗入诱惑的感,“宠蝶儿,难道你真的不饿?”

“这个麽”花恋蝶拉长声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奇怪了,不提还好,锦螭主人一提起,我怎麽就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呢?”灰眸无辜地看著男人,双腿却大胆地贴到他腰侧上下来回磨动。

锦螭抚著她的头,口里轻轻低低地笑开。半束的墨发自肩头滑落,与绣著银线螭纹的月华单衣交相映衬,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完美男人仿若自大海升起的圆月,明濯澹澹,高华清朗。又宛似深山溪谷间缀挂的弯月,幽柔迷离,魔诱惑。醇冽笑声里的那抹天生冰寒被暗沈的温柔暧昧替代,撩拨著女人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欲。

“宠蝶,我的宠蝶儿。”他俯下头,逼近她,额头亲昵地抵著她的额头,鼻尖抵著鼻尖,轻轻磨蹭,“主人自与你分离之後,每天都会在梦里喂你。”水润薄唇贴上淡色柔唇,声音放得更低更柔,也更加邪肆诱惑,“梦里的宠蝶儿瘫在我身下婉转吟哦,灰眸水雾妖娆,粉颊似火,水红的柔软唇瓣开合著哭嚷不要吃了,不要吃了,叫得我的心都化了,醉了。可是,每一次醒来,看不见我的宠蝶儿,那颗心又冷了,硬了。宠蝶儿,你的身边有你的红罗夫君陪著,可知你的锦螭主人日子有多难熬?”

“有红罗夫君陪著,宠蝶也很想锦螭主人,有空没空都想。”第一次听到锦螭这麽低软悱恻的甜言蜜语,花恋蝶的整个身心才真的是泡进了蜜罐子里。小别胜新婚,诚不欺她,她简直要被锦螭的温柔溺毙了,心底真实的思念也随之爆发,软软的雅致声不由带了丝呜咽,“我好想看看主人,好想听听主人的声音,好想窝在主人怀中撒娇,好想被主人爱抚,好想让主人喂,想得一颗心儿又酸又甜,又涨又痛。”论起说甜言蜜语,曾身经百战的她绝对是高手。更何况这些甜言蜜语全是发自内心真实的情感,语气更是说得那叫一个麻。

“原来宠蝶儿是这般地思恋主人,真是好可怜”锦螭在她唇上厮磨,唇瓣黏著她的唇瓣开合,怜惜的低哑叹息里有著一丝笑,背後是亟欲决堤的滔天吞噬渴欲,“宠蝶儿乖,主人会好好爱抚你,喂饱你的。”舌尖探出,慢条斯理地勾画著爱宠柔软唇瓣的弧线,“哪怕宠蝶儿哭著说不要了,我也绝不会停手的。”舌尖一遍一遍地舔舐著爱宠柔嫩的唇瓣,像是寻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充满了男阳刚的感魅惑兜头头脑地铺洒包裹,唇瓣上痒酥酥的,微微发麻,似有极细的电流蹿过,身体在一次次舔舐中渐渐软绵无力。花恋蝶知道自己受不得这种甜蜜的挑逗折磨,主动启开唇发出邀请。然而在唇上舔舐的舌却毫不理会地从缝隙边缘滑过,继续眷恋地舔舐著柔软的唇瓣。

她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不满嘤咛,主动探出香滑的舌。谁料甫一伸出小尖,便掉进了猎人耐心布置好的罗网中。

锦螭一口咬住她的舌尖,双唇轻轻闭合含住。既不将香舌往外拖拽,也不往回送还,而是以自己的韧舌就在口内戏弄起那一截小小的玲珑舌尖。右手从爱宠微敞的衣襟口斜探进去,握住一方秀美滑嫩的高挺大力揉捏起来。

身体越发的软绵,酥麻感渐渐从唇上从部往身体其余地方蔓延。含著渴望的热温烫了肌肤,染出一层樱色情红。甜美的晕眩在脑子里旋转,花恋蝶只知揽抱住身上的男人,以期能和自己贴得紧些,再紧些。

牙齿使劲咬合,在听到一声含痛的闷哼後,锦螭猛地带著惨遭啮咬的香舌尖一起闯进芬芳温热的檀口,在里面狂热地肆虐起来。

揉捏的大手往下滑移,撕裂单衣上的束带,拂过平滑的小腹,直往幽密的花谷探去。

第199章 小别胜新婚(二,辣)

“唔”花恋蝶喉间泄出一声软媚含混的吟哦,双腿反地夹紧,制住那欲在幽谷间肆虐的象牙大手。

锦螭任她夹紧,却将空出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头,五指进柔细厚密的白发间使劲揉搓,更加激情地亲吻。

强势的舌在香滑的口腔中巡游,霸道地侵占翻搅,擒住里面温暖的小舌紧紧纠缠吸吮,不断改变角度刺激著里面的敏感点。津交融,混合著不知是谁的唾从嘴角淌出。

“嗯啊”炙热的强猛触感狂扫过口腔的每一寸土地,花恋蝶双手也抱住男人的头,粉玉十指在黑长的墨发间游移揉动。整个人被那带著男厉香的阳刚气息搅弄得神情恍惚,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瘫在他身下娇喘,夹紧的双腿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下来。

“宠蝶儿,我的宠蝶儿好甜”锦螭啃咬轻舔她的唇瓣,呢喃爱语。火热薄唇沿著唇角吻去滑出的银丝。逐渐下移到脖颈,在致的锁骨上细细密密啃噬片刻,又沿著脖颈回吻到柔嫩的唇瓣上,厮磨许久才餍足地移开。

心爱的宠物微蹙了秀美眉尖,半阖的灰眸豔光荡漾,迷离妖娆,肿胀的柔唇涂染成水红的媚惑,娇喘点点,不断地吐出暖阳芬芳。双颊如朝霞般瑰丽,如烈焰般明豔,清朗端正的脸庞在此刻竟散发出惊人的感媚态。

“真美”他情难自禁地再次低头,含住她圆润如珠的耳垂,轻轻啮咬勾舔,“宠蝶儿乖,把腿张开些,让主人好生。”醇冽声轻柔暗哑,邪魅诱惑,一点点摧毁著残余的女本能矜持,“主人已经有两月未碰了,很是想念呵”大手在细腻滑嫩的大腿内侧缓缓摩挲,色情又挑逗。

“锦锦螭”花恋蝶略仰下巴,迷迷糊糊地低唤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垂,从大腿,从尾椎,从小腹似乎从很多地方流蹿出来,又似乎本就一直存在体内。浑身都像泡在了甜蜜的果酒里,醉醺醺,飘忽忽。双腿温顺地敞开,暴露出最神秘的花谷,无言地邀请男人的侵蚀。

“乖。”他在她的耳垂上嘉奖地咬了一口,再次吻住她的唇。这一次不是狂风骤雨,而是春风绵雨,柔情万千地将自己的涎一点点哺喂进爱宠的口中,又勾缠著爱宠的舌,吸吮入她的香甜汁。

相濡以沫,如今他才真正知道了这个词的含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生生世世,他都不会对他的宠蝶儿放手。

大手爱怜地包覆住花谷前端的细嫩花瓣,炙热的掌心压著花瓣旋转压揉。麽指慢慢地向隐匿在花瓣中的花核探去,指腹在嫩核上温柔兜转刮搔,修长中指则在狭小的玉门口磨压,时不时探进花径,深深浅浅地戳刺抚,逗引出缕缕蜜。

“啊”过电的刺激让花恋蝶发出幼兽般的呻吟,张开的双腿微微颤抖起来。一股股滚热蜜从身下接连泌出,带著火热的空虚在小腹深处绽开。

锦螭半撑起身,唇游移到她的口,牙齿刚刚撕开残破在房上的衣襟,两团粉嫩雪团便弹跳出来。不够硕大,却饱满秀挺,如同最香甜完美的水蜜桃。两颗红樱颤巍巍地盛放在顶端,诱惑著人去采摘亵玩。

低头含住一颗,濡湿柔韧的舌缠住樱红给予无比温柔的舔舐。忽然狠狠咬住,双唇大力吸吮,像是要将里面的血吸出来一般。

“痛──”花恋蝶蹙眉呼痛,豔光迷离的灰眸蒙起晶莹的水雾,粉玉纤手也有些埋怨地扯了扯男人的长发。

锦螭任她扯动,全不理会地叼住另一颗红樱舔弄几下,咬住又是一阵狠猛吸吮。

“痛痛”阵阵尖锐的刺痛中夹著强劲的酥麻,致使花恋蝶的连声痛呼变得娇软无力,捶打他肩背的粉拳也是毫无劲道,倒像撒娇的猫儿。

锦螭咬著红樱闷声邪笑,舌尖绕著两颗红樱轮流转了好几圈,满意地看到它们沾染上一层**水光後,才抬头凑身吻去她眼中的水雾,低魅地柔哄道:“不哭,宠蝶儿,这种畅快的刺麻痛楚才能让你的尖儿很快硬涨起来。”言语间,中指与食指倏地一起重重刺进紧窒湿滑的花径。

“啊──唔唔”在异物全没入体内时,花恋蝶身体一弹,被爱抚许久,泛著酥麻空虚的下身紧跟著便痉挛地战栗了。

“好敏感的身体,主人的手指才进去就受不住了。”锦螭邪佞探舌进入她半张的口中又翻搅了好一阵,等那吸附在手指四周的嫩缓缓停止痉挛後,才依依不舍地抽出舌。坐起身,单手用力将她环抱入怀,屈起一条腿让她依靠,另一条腿则从她的双腿间进,隔出能让他随心所欲亵玩的间缝。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他低头轮流啄吻含弄爱宠翘挺的豔粉红樱,温柔欲滴的醇冽声中含满了浓浓的放浪。

“锦螭”从小高氵朝中坠落的花恋蝶倚在他怀里,部无意识地往男人唇舌间挺去。双颊火红,半垂头低看埋在前放肆的黑色头颅,灰眸里有几分羞涩,更多的是对男人的缠绵爱意。

“乖,我想你看著我喂你。”锦螭抬头吻吻她泌出细密汗珠的鬓额,左手臂绕过她的後背,从腋下穿出,握著她的左手一起覆盖上左边的秀挺,带动揉捏,肆虐著滑嫩绵软的及上面的红樱。埋入花径的两指缓缓抽递送起来,每一下都紧实地摩擦著敏感的内壁,在里面冲刺,搅拌,挖掏,每一次的退出都能带出许多芬芳透明的蜜,滋滋的水声在室内**响起,不绝於耳。

“啊啊”花恋蝶无助地攀附在他的臂弯,双腿无力而颤抖地敞开,热情欢迎著手指的入侵,愉悦的荡呻吟从唇齿间无法抑制地流出。

“宠蝶儿,快乐吗?”锦螭吻著她仰起的脖颈,手指熟门熟路地寻找到嫩壁上的敏感小,时轻时重地戳刺揉按。

“快呜呜快乐啊啊,不不要不要再再碰那儿”她气若游丝地喘息,身体不停地战栗,浑圆的水蛇蛮腰狂乱地扭摆起来,也不知是想摆脱,还是想更密切地迎合。

“傻宠蝶,不碰那儿就不够快活畅美了。”他宠溺怜爱地笑嗤,张口在她脖颈上咬出一排玫瑰牙印。墨眼幽暗炙热,跳跃出浓烈的情欲火光。象牙白的颊上也晕染了一层感魅惑的情潮,喷出的鼻息滚热重,“宠蝶儿,主人又要加一手指去碰罗。”

第200章 小别胜新婚(三,辣)

“坏坏蛋”花恋蝶娇软的唾骂。

“不识好歹的家夥,主人这可是在让你享受极致的快乐呢。”他轻笑著吻了吻她撅起的唇,又一指挤进蠕动不休的紧窒花道。不等她适应,三指并起猛地剧烈抽起来。每每都是毫不留情地戳到最里面,抵住膨胀的花心捣动不止,同时大麽指在口外不住地按压弹拨著花瓣中已充血娇挺的小花核。

“啊啊恩不要不要啊恩恩”敏感至极的身体哪堪如此狂浪的亵玩,从花房到花心到花径,乃至四肢都在哭泣的媚叫中疯狂痉挛,强烈的快感如激流般席卷身体,冲击灵魂,几乎让花恋蝶无法承受,所剩无几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地消失不见,整个人被强烈的情欲掌控,“啊恩恩给我呜呜主人喂我啊”她摆头,泪眼迷蒙地看向拥抱自己的男人,希望体内能被更巨大更火热的东西占有。

世上怎会有这般奇特可爱的宠物呢?战场上冷酷犀利,平素里温柔可爱,房事中放荡热情。既强悍又娇柔,既包容又苛刻,既温柔又无情,每一点都让他痴迷沈醉,让他爱不释手,也让他的欲望膨胀得更痛,几欲炸裂。

再也无法忍耐压抑了!他飞快地抽出手指,一把扯开身上的单衣,将她抱起,往早已硬挺的硕长紫红阳物上跨坐而下。不顾她还在高氵朝中痉挛,阳物几乎是野地挤进水意潺潺的花径里。

“啊啊啊──”花恋蝶仰头尖叫,十指弯曲,使劲抓抠他的肩头。绚烂的极致快感伴著巨大阳物的进入在上空爆发开来,将灵魂推上至高的天堂。花径疯狂的收缩,紧紧地咬附挤压入侵的阳物,让它难以动作。

“宠蝶儿,别咬得太紧,主人不好喂你呵。”锦螭咬牙,只觉里面似有千万张柔嫩小嘴包裹了分身,正在卖力地吸吮压榨,酥麻的快意从尾椎腾起,顷刻蔓延全身,差点让他一泻千里。喉间忍不住低声诅咒,握住她的腰身两侧猛地往上提起些许,又狠狠压下。阳物冲开嫩壁的禁锢,直直刺开哆嗦的花心,贯穿进花房。在爱宠带泣的媚叫中,半刻不停地就著紧密相连的姿势,将她分跨在腰边的双腿抬在臂弯中,推压下她的身体,开始快速地退出,然後又尽而入,大开大合间是噬人的凶猛。

男人激荡的动作悍厉快速地冲击著花恋蝶柔软的身体,每一下几乎都是能把她戳穿般的残暴,每一下几乎都是能把她的身体顶飞出去般的野蛮,可同时也赋予了她源源不绝的灭顶快感。

“嗯嗯锦螭好主主人快些再快些再狠些使劲我弄坏你的宠蝶儿”

她反手紧揪著两侧的床单,涣散了所有神智,在情欲中沈沦翻滚,不住地呻吟著,喘息著,嚷著自己都不知道的言荡语。

“遂了宠蝶儿心愿。”锦螭简直爱煞了那声声娇喘语,趋身将她的双腿使劲分开往她的头两侧压去,迫使粉臀高高抬起,以供他能更深更尽情地狂浪。他嘶吼著将裹满晶亮爱的巨阳由上而下地整入抽出,挺腰摆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递进。狰狞硕长的紫红巨物在狭窄粉豔的玉门中来回出入,滋滋作响,里面红豔的媚都被翻出了玉门,像一朵怒放的勾魂花儿。

“宠蝶呵呵,喜欢主人这麽喂你麽?”水润薄唇上挑出邪的微笑,凝视爱宠的视线火热而癫狂。低头在她唇瓣上若即若离地亲吻,愉悦地嗅著芬芳的暖阳气息,下身的挺弄却次次都狠辣无比,以此来逼问心爱的宠物。

“呜呜喜喜欢啊啊喜欢”

重重的快速撞击让小腹深处又酸又痛,然而毁灭灵魂和体的极致快乐却让她渴望能够得到更多。花恋蝶摆著头,不停地吟哦,快要被接连不断的高氵朝逼疯了。汗湿的白色碎发粘黏在火豔的颊上,衬得一张脸蛋越发媚惑。

几滴晶莹滚热的汗从锦螭的额际滑落,洒在花恋蝶火红的嫩颊上,他被诱惑似的地亲了亲她的脸蛋,舔去她鼻尖上的细细汗珠。有力的大手牢牢压紧她试图动弹的双腿,半束的墨发在欢爱中尽数脱散,如瀑布般自颊边倾泻,将爱宠困在他的发网中。

“宠蝶儿,喜欢就多吃点,不准叫停喔。”

他邪魅地勾唇狞笑,快慰地低吼一声,下身的挺弄突然加速,更加狂暴地在花径中进出。

“啊──太深太深了!”花恋蝶喘息尖叫,无法抵抗那种狂暴,“不不要停停下”

“好,我们不停。”锦螭埋头含住她颤抖的樱红,继续悍猛地挺动。想念了两月,好不容易才拥进怀中,他怎会轻易停下?

噗噗的结合声和体相击的声音如同恶魔的糜之曲,附和著女人酥骨入媚的莺啼和男人愉快沈醉的喘息在空荡华丽的卧室内奏响

######### ######### ###########

室外,隐匿在影中的一座紫色雕像终於有了些微动静,绣著麒麟瑞兽的紫色袍角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弧,无声无息地离开。

在经过另一片影时,华贵的紫突然顿了顿。

“记住,元帅内息暂无是个秘密。”

留下微不可闻的一句话之後,紫色再不留恋地翩然而去。

片刻,从影中慢慢踱出一个璀璨剔透,明丽无暇的少年,琥珀色的琉璃猫儿眼望著紫色消失处默默看了许久,花瓣粉唇忽而轻掀,绽开恍若百花齐放的美丽。

少年转过头,又静静地看向紧闭的卧室。

锦家家主没有带著花姐姐回槐城的锦家宅院歇憩,而是随军歇在了景烨王居住的城主府邸的兰苑中。院子里没有设下锦家护卫,只有寻常的几个府邸仆从伺候,连房门也无人把守。他就真这麽放心城主府的守卫,放心景烨王麽?还是说这个男人本就是故意为之。

猫儿眼闪了闪,愉悦的光芒更加深浓。花姐姐的锦螭主人也和红罗一样,是个很有趣的男人呢。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花姐姐。明明拥有一身可媲美神鬼的强悍内息,却在完全启用一次後会进入沈睡,数个月无法正常使用。呵呵,由一个强大无匹的顶端武者转眼间沦落为一个普通武者。这很可爱啊。让他更想保护她,将她死死抓在手心里。

听著里面的媚泣娇吟,身子泛起一阵热潮,喉间溢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吟。

啧啧,他也好想吃了花姐姐,或者将这身体送给花姐姐吃。但里面的男人,恐怕不会像红罗那般容纳下他的那种怪诞情事吧?算了,反正这一路行来,自入山之後,他几乎每天都尽兴而为,暂时忍忍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威逼引诱之後,再徐徐图之,方是他的攻心之道。

花姐姐,你说对吗?

再次深深睇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後,脚下一转,也寂然无声地离开了。

201-205

第201章 甜蜜情缠

锦螭斜倚在正南方的梨花木靠背椅榻上,绣著银色螭纹的月华锦袍外罩著一件开襟竹青回纹滚银边透明纱縠。腰系一方极品羊脂白玉璧环。头上并未戴冠,只以两支螭龙碧玉簪子斜斜入发髻,余下的墨发似水披泄,闪烁著缎子般的光泽。这样的他再找不出一丝霸道魔魅的狠厉杀伐,浑身似笼罩著一层淡淡的光辉,高华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写意华美中隐隐透出清冽的冷,端是一位翩翩浊世,不染尘埃的贵公子。

右手拿著茶盖不急不缓地轻拂茶面上的几片浅碧叶子,半垂了眼,微侧螓首,好像在静静聆听什麽。

站在他对面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浅栗长发用白玉狻猊镶金冠束住上半部分,鬓发轻垂於。一袭暗绯色绣白泽侯爵常服衬得身段高挑纤薄,风流婉约。举手投足间优雅清贵,流溢出少年的织细旖旎和孩童的纯稚净美,引诱著人心最深处的罪恶欲望。璀璨的琉璃猫儿眼半开半阖,花瓣粉唇勾著意味莫名的浅笑,淡淡地看著面前闲适拂茶的男人。

西面的浴室里不时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仿佛世间最悦耳的乐曲,一下下敲击在心上,溅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溶解了屋内凝滞的敌意审度。

锦螭轻啜一口,终於抬起眼帘,清凌墨黑的杏长眼中一片幽柔华光,似乎蕴藏了点点温情,又似乎埋藏著无数寒星,又柔又冷,又冰又厉。

“你的事,昨晚宠蝶全对我说了。”墨眼微眯,水润薄唇轻掀,漠然道,“她不问不表示我不问,敢问崇义侯缘何去了芦苇荡?”

“原本是闲得无聊,想看看景明王的狗和皇上的心腹大患孰胜孰负?结果一个不慎被狗发现,遭遇下药砍杀,逼不得已跳入水中,幸而遇上了花姐姐,这才逃出一条命。”娈栖唇角的笑意加深,状似自嘲地摊了摊手,“我也是第一次犯下这种偷**不成倒蚀一把米的错误,怪就怪蛟帮那个被称为帮主的老女人著实厉害了些。”他微微一叹,猫儿眼无辜地眨了眨,深深看进清凌墨眼里,“相信与蛟帮对抗数年的锦主必定也身同感受,对否?”

锦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答对,也不否定。垂眸又啜饮一口,然後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旁边的案桌上,直视出去的眸光凝结成冰冷锋利的刀芒,薄唇却勾起一个完美的弯弧:“记住你的身份,以前是玩物,如今还是玩物。”

花瓣粉唇闻言翘得更高,漾开的笑容也更加灿烂,猫儿眼流光溢彩,涌现出妖异的森光,湿黏冷的腥风在娈栖身周悄然刮起:“锦主恐怕说错了,本侯从未做过玩物。”与前越帝在一起,那个玩弄人心和感情的人不是帝王,而是他。至於和花姐姐在一起麽他怎会只是一个玩物?

“喔?”锦螭略扬的轻浅尾音有了几分讥诮。站起身,逼近娈栖。抬手钳住他纤巧完美的下巴,眯眼审视片刻,忽而低头凑到他耳边低语:“一个美丽无双的天阉,不是玩物又该是什麽?”

娈栖任由下巴被高高抬起,美丽的脸上充盈妖异诡谲的冷笑容,轻飘飘地反问:“若是玩物便可待在花姐姐身边麽?”

“只要你讨得宠蝶喜欢,我身为她的主人,自然会爱屋及乌。”锦螭冷笑道,“不过,若是哪一天她不喜欢了,玩物的下场可是很惨的。”他放开手指,转身坐回椅榻,十指闲适地交握,“我会把宠蝶丢弃的玩物全部剥皮削骨,粉碎成泥。”

冷的腥风悄然止息,娈栖的右手从膛滑过,滑过小腹,落在了双腿间,顷刻又挪开。浓长卷翘的栗色睫毛忽地一扇,猫儿眼中跳跃出纯稚轻盈的光芒,“或许锦主说得对,一个天阉,合该是个玩物。”花瓣粉唇浅浅一抿,愉悦地笑了,“不过,摆弄我这玩物的只许花姐姐一人。”身体残缺,争不过便无需再争。只要眼前这个心理有些诡异的男人认同他,就算是别人眼中的玩物又有何干系?如此的良善软弱,还真有负冷血毒蛇的名号。

浓长卷翘的深栗眼睫微微低垂,仿若扑扇歇憩的透明蝶翼。一再的退步只缘於他有些怕,怕惹恼了心爱的女人,怕她一怒之下收回好不容易才拨给他的那一份小小的爱。中了明媚豔阳的温暖毒,便再也没法独自生存在冷腥黏中了。

“只许我什麽?”一个雅致的磁音含笑响起,“你们趁我洗浴时,聊得可还高兴?”

花恋蝶打开浴室门,转过屏风,便看见一个成熟的男人和一个纤细的少年一坐一站地相谈甚欢。不怪她耳拙,实在是内息休眠後,她的耳力最多只比普通人强上了那麽一点点。

“花姐姐,我来为你擦发。”娈栖转头看见她,猫儿眼顿时亮胜天边星辰。连忙移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棉帕,拉著她坐到梳妆台前,温柔仔细地擦了起来。

“娃娃,你还没有告诉我,只许我什麽?”花恋蝶半眯著眼,很享受娃娃的贴心服侍。

“我对锦主说,从今以後,我的身体只许花姐姐一人摆弄,做你一个人的玩物。”娈栖丢开棉帕,穿梭发丝间的十指腾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催动内力为花恋蝶烘去多余的水分。花姐姐,为了能顺利地守在你身边,我愿放下最後的骄傲和尊严,独做你一人的玩物。

玩物?娃娃咋突然把自个贬成了玩物呢?

花恋蝶蹙眉刚要反驳,突然从镜子一角看见锦螭走了过来,驳斥的话语在喉头转了一圈,立刻被噎进肚子。对了,锦螭这男人心理扭曲已经到达了一个极为强悍变态的境界。在他的眼中,除了红罗勉强算人外,她喜欢的所有异都可以被其视为无关紧要的玩具。

想昨晚,她忐忑不安地向他招供了与帝王龙和娈栖的奸情,都做好了充分的迎接暴风雨摧残的心理准备。结果人家只是搂著她笑眯眯地亲了又亲,抱怨她找的两个玩物没一个是经了他的手,还言辞凿凿地要亲自找个玩物送给她。

那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况当场将她雷得泪奔,心头涌出千百滋味,复杂莫名。唯一确定的是,绝对、一定、坚决不能让帝王龙知晓万人之上,尊贵无比的他在锦螭眼中就只是个玩物的低微身份。

啊!九州异世的风水真是好得呱呱叫啊!她红杏出墙的道路铺就过程虽然扭曲怪异了点,但一马平川得让人可歌可泣,膜顶伏拜!

“娃娃,我会一直一直爱你,护你,永远不会遗弃你的。”她眨巴眨巴眼,认认真真地对著镜子里的娃娃保证道。不敢自寻死路地掰正锦螭主人的玩物视角,给娃娃吃颗爱心丸总是可以的。

娈栖的心蓦地化成一片温暖的春水,手指颤了颤,哑声道:“花姐姐,我记住了”手指灵巧翻转,将烘干的厚密白发编成一长长的辫子。

“那也要等到宠蝶恢复内息再说。”系好水红发带的白色辫子被绕到前,镜子里挤进一张鬼斧神工般完美的男面庞,侧吻上她的颊,“在那之前,还是让主人和你的玩物来保护你吧。”象牙手指怜惜地在她锁骨上的玫瑰牙印上轻抚。没有了内息的宠蝶,身上布著的欢爱痕迹也不容易消退了。

“宠蝶儿,疼吗?”薄唇含著她的耳朵,柔声问道。

“不不疼”

镜子里呈现出的暧昧一幕带著说不出的旖旎春情,花恋蝶被热水熏蒸的脸蛋染了一层樱色薄红,微微发热。然而人像是被蛊惑了似的,纯净湿漉的烟灰眸子直直地盯著镜面,怎麽也无法将视线移开。

“很好看?”清凌墨黑的杏长眼柔光倾泻,斜斜地睇著镜面,竟生出无限诱惑的妖娆。

“嗯”她轻声应道。耳朵上有湿热的柔韧在舔移,男厉香扑在鬓旁,痒酥酥的,像有一只小手在心口轻挠。身体软绵绵的,不由自主地往後靠进了娈栖怀中。

“花姐姐,娃娃给你涂药。”娈栖以身体撑住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旋扭开,手指伸入裹了一层淡淡的芬芳透明的膏体。

单衣衣襟早被锦螭拉开,粉腻秀团高高耸立,顶上的粉樱有些红肿,周围还有玫瑰色的齿印,看起来很是可怜,然又於不经意间勾起人进一步凌虐的欲望。原本粉玉无暇的身体斑斑点点,到处都是紫红的吻痕和牙印。

“主人以後会注意尽量轻些的。”锦螭半蹲在她身边,在斑驳的躯体上落下数个心疼的轻吻,手掌凝满内息游走在她的肌肤上,先一步消除大的淤血。

花恋蝶咯咯轻笑:“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对锦螭主人手下留情的。”

其实陷入欢爱中的花恋蝶也绝对是疯狂的,她的男人身上同样也是斑驳点点,只不过现在人家可以调息活血,她暂时不行了。

“花姐姐,上药了。”娈栖探手握住一方秀挺,缓缓地揉捏,将药膏均匀地涂抹上去。

“嗯嗯”花恋蝶挺起,口里嘤咛出声,明显不太能抵挡这般香豔挑逗的上药方式。她抓住娈栖的手,娇软道,“娃娃我我自己上药”

“不行,药澡我们都依了你自己洗,这药膏便一定得由我们为你涂抹才是。”锦螭握住她不乖顺的手,一口回绝,修长的手指已触上柔嫩的花瓣。

“是啊,我们两人四只手比花姐姐一人两只手上药要快捷得多。”娈栖吃吃一笑,提醒道,“花姐姐,莫忘了景烨王一干人还在军场中等你这个元帅。”

狗屁!由他们这两个心怀不轨的色狼上药,快得了才怪!不然她也不会努力争取自行沐浴的权利了。

花恋蝶试图挣扎,可是毫无内息的身体在两个武艺高强的人手中就像蝼蚁一般柔弱,她又不可能抽银针对爱人下毒手。不等她多想,身子便完全酥软,丧失了最後的反抗意识。在爱人怀里肆意享受著他们的温柔爱抚,她幸福地喟叹。

他爷爷的,被自家男人毫无条件毫无原则地宠爱伺候,原来是这麽的这麽的享受,从头发尖一直舒爽到脚趾尖。

她就算被这种甜蜜情缠给绞死了,也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第202章 军堂汇聚(一)

金灿灿的太阳一点一点朝正上空挪去,时间逐渐往辰时三刻逼近,这也是景烨王定下的汇聚军堂,商讨军事的时辰。

槐城驻军军校场内搭建了许多临时军帐,校场四周站著神抖擞,身穿软甲,手持长枪,腰配大刀的越国兵士。几队越兵正四处巡逻著,整个营地井然有序中处处弥漫著森严冷肃。

校场靠东一排气势恢宏的房屋是城主处理政务的府衙。如今最大的一间屋宇被拆了後墙,直接面向军校场,红漆铜环的临时大门虽然简陋,但门口也弄来了两头雕工上佳的石狮子来彰显威严。

屋子朝南的正首位摆著两张红漆楠木镶金百花瑞兽靠背大椅,椅子中间一张红漆楠木镶金雕花案,两张大椅左右依次往下排著六张桌椅。坐在椅子上的人士个个身穿高级将官的软甲,神情威煞,眉眼凌厉。在一旁倒茶添水的不是娇美鲜嫩的少女,也不是清秀纤细的少年,而是浑身都散发著血戾气的英武兵士。

古朴的黄铜小壶再次被抬起,景烨王和众将官桌上的茶盏再次被注满了热水。可是,景烨王右手边的那张大椅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烟。

“王爷,卑职告退片刻。”时英一张英俊的冠玉面庞微微泛红,起身向景烨王有些尴尬地禀报。

坐在最为尊贵的首座左位的景烨王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表示同意。

一经王爷点头,时英立刻毫不犹豫地离开座位,出大门向军校场西南角──茅厕的方向迈去。龙行虎步,飒飒如风,走得那叫一个快捷!不快捷不行啊,他已经干巴巴地在座位上憋了一个多时辰,喝得茶水都快要淡出只鸟来了,恼火的是小腹内越来越急涨,他实在没办法顾及自小保持的斯文风度问题了。索将心一横,脸一抹,起身向景烨王禀请稍事告退了。

元帅咋还不来呢?军中十几个有资格参与军事部署的将官就只剩她没到了。这不都休息了近两天麽,也该睡够了吧?半个时辰前,崇义侯见元帅久候不到,便自告奋勇地申请去元帅住的院子里唤人。以他们行军时表现出的黏糊程度来看,这结果不言而喻,那是包子打狗,有去难回啊。

他娘的,是他蠢了才会像以往一样提前到军堂里坐著憋屈自个,他今日就该像元帅一样掐著时辰来才对!疾行中,时英丝毫没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脱离了大好青年的轨道。

“彭副帅,元帅平素行军也是这般麽?”景烨王看向坐在左下首的彭怀骁,右食指轻叩坐椅扶手,轻声问道。

彭怀骁朝景烨王欠身,拱了拱手,唇边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王爷,卑职只能说在行军中但凡规定了时辰的事,元帅必不差分毫。”元帅除了第一次北营辕门汇聚早到

了以外,漫长的二十多天行军中,无论何事,无论何时,元帅统统都是不快一点,不慢一点,掐著时辰行事,准得好似个人体沙漏。

想到这,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案桌上立著的沙漏,眼角不露痕迹地紧了紧。

景烨王还是一如往常的狠,比元帅还狠。元帅当初至多不过就在军营辕门外设了一标杆和一个沙漏,王爷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却是在每张案几正中统统都摆上一个沙漏。眼见著这军堂中的十一个沙漏漏啊漏的,马上就要到辰时三刻了,他们却连元帅的影子都没看见。

唉,崇义侯申请去唤元帅时,他就该立刻出声阻止或者替代的。要知道元帅的本又懒又色,很难保证她不会和崇义侯腻歪腻歪的就忘了时间。而且自槐城一战後,睡大觉的元帅就一直由锦家家主寸步不离地守著。以他旁观者的眼光看来,锦家家主对元帅的感情与崇义侯相比只深不浅,目无军纪地让元帅多睡一时半会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山野大夫竟然还与锦家家主情深意浓,牵绊不清?!皇上知道这件事麽?他目前甚至有些怀疑,元帅之所以会主动请缨挂帅,目的就是为了来槐城救这个男人脱困的。呃,错觉吧,应该是错觉吧?

景烨王选择忽略掉彭怀骁脸上突然涌出的一丝茫然。刚毅的薄唇轻轻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极美凤眸危险地眯起,将案桌上的沙漏拿在手里凝神看了片刻。修长砺的手指开始在沙漏上慢慢摩挲,从上到下,从下到上,间或又绕著圈缠绵打转,像是在抚著心爱的情人。

所有熟悉景烨王的人都毛骨悚然了。当越国武相景烨王不置一言的,以著极为温柔缠绵的手法抚著某样东西的时候,就表示他正处在一种极为压抑的状态中,表示他的心情很恶劣很恶劣。他们毫不怀疑,一旦元帅错过了辰时三刻,王爷的手指便会毫不留情地捏毁沙漏,捏断元帅的脖颈。

沙漏上标著辰时三刻的刻横渐渐填上了沙粒。

完了,糟了,元帅迟到了。她会轻易地被王爷捏断脖子麽?他们待会儿要不要替元帅求个情?

转眼又回想起两天前的那场战斗,除了彭怀骁和归明信这两个无缘亲见元帅战斗的好命人呈现出满脸满眼的佩服外,其余一干有幸见识到元帅挥刀纵横虞军场面的将官都煞白了一张面皮,喉头再度涌起恶心欲呕的感觉。

那死亡画面,太残酷完美了!元帅那模样,太恐怖惊悚了,活脱脱就一白发恶鬼。

“元帅请进。”

大门口突然响起守门校尉恭敬得有些谄媚巴结的声音。接著,两道身影悠悠闲闲地抬腿跨过门槛,走进了军堂。

“元帅。”军堂内除了景烨王,坐著的所有将官连忙站了起来,向花恋蝶行礼问好。在抬眼看清走在前面的女人後,多人露出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走在前面的女人约莫双十年华,身材高挑修长。没有穿戴专属元帅的软甲,也没有佩刀带剑。内里著了件三醉芙蓉素衣,外面罩著层黑色绣金纱縠,低调而华丽。白色发辫系著一水红芙蓉发带,从右肩绕过,斜斜搭在前,勾出几分随慵懒。烟灰色澄透灰眸温暖明媚,淡色柔唇似笑非笑,举止间自有一股清朗疏淡之气。

这模样简直与战场上那个面颊肌冰僵,笑容凝滞,五官扭曲,眼神诡谲狂热,浑身上下散发著黑色狂暴毒气场,杀人只砍脑袋,讲究尸体整齐排列的恶鬼形象出入太大!反差太大!让他们几乎无法接受!

“呵呵,大家好啊。”花恋蝶直接无视案几上的十个沙漏,笑哈哈地对两边的将官挥手致意。才刚向里走了两步,悬挂在腰间摇曳的金色丝绦中倏地闪动出一泫碧绿光芒,煞是夺人眼球。

军堂里的将官们定睛细看,个个立马眼球暴突,鼻翼翕张,下颌掉落。那副极不淡定的傻逼模样好似看见了比湛河水倒流,六月飞寒雪更为奇特的现象。

那个那个由皇上亲授的代表著统帅三军的碧玉斧钺竟然被金色丝绦缠编成配饰,系坠在黑色乌鞭缠绕的腰上!此刻,正随著元帅的行动像普通配饰一般在黑色纱縠上微微晃荡。

第203章 军堂汇聚(二)

“元元元帅,那那是是”英武将军轩辕宇失礼地指著花恋蝶腰间的碧玉斧钺,半天抖不出话来。

“喔,你说这个?”花恋蝶顺著轩辕宇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将挂在腰间的斧钺配饰举起来。灰眸弯了弯,很是满意地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本帅的新配饰看起来很不错吧?”

“啊?”轩辕宇愣愣地应著。不错?不错?!

“这不能吃不能用,目前还不能当的碧玉斧钺本帅揣了近一月,今早终於为它们找到了另一条能够发光发热的生存道路。呼,总算没有出现因束之高阁致使明珠蒙尘,暴敛天物的悲惨境况。”她感慨庆幸地放下斧钺,颇为得意地大弧度晃荡两下,“你们瞧,现在本帅就算不穿戴元帅标志衣物,旁人也能一眼就从斧钺做成的配饰上看出本帅在军中的高档身份。”

不,元帅,您就是在暴敛天物。相信若是皇上知道您是这般对待统帅三军的斧钺後,一定会恨不得斩了你的脑袋。

众将眼睛抽了抽脸皮,脸皮抽了抽嘴角,牙帮子痒痒的,有种咬人的欲望。

“元帅特制的配饰确实不错,只是需记得别将斧钺弄坏弄丢了。班师回朝後,元帅还要在三军面前亲自将这俩东西递还皇上。”归明信的面皮和嘴角一起狠狠抽了两下後,终於又心平气和地归为面瘫状态,口里淡淡提醒道。对元帅不靠谱、不著调、低趣味的恶劣一面,她虽然不用学习吸收,但一定要学会习惯,学会适应。

“咦,还要还?难不成这东西是循环利用的?太节约了吧。”花恋蝶再次举起斧钺配饰,瞪大眼睛,翻来颠去地审察一番後,诧异地向随在身边的娈栖抱怨,“娃娃,皇上咋说都是一国之君吧?哪怕国库空虚,皇里的奇珍异宝也应该比比皆是。这斧钺的玉质虽说数一数二,可也还没达到独一无二的地步啊,他有必要这麽小气吧啦地打细算吗?既失了帝王风度,又失了男人风度。”

这是啥认知?这是啥鬼话?这是啥大逆不道的谬论啊啊啊?元帅有常识没有?有没有?元帅的那颗胆子不是人胆,是豹子胆吧?是吧?是吧?听听那嘴里说的,贬低皇上就像贬低她家男人似的自然随便。啊啊,好歹这军堂上首位还坐著个皇上的皇叔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元帅就真的这麽视若无睹,看不见麽?

众将心头大声地呐喊咆哮。个个却干脆地寂然无声地站著,他们很庆幸此刻自个没喝水,唾的分泌也不太旺盛。

刚释放完内存回来的时英正巧听到元帅的言论,猛地体虚无力,抬脚高度不够,被高高的门槛绊得一个踉跄。幸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门边,这才免去狗啃屎的尴尬。

娈栖愣了愣,再愣了愣。璀璨呆愕的猫儿眼眨了两下,又眨了两下,终於握拳在唇边轻咳两声,端正好面部表情,公事公办地解释道:“元帅,饿,这个不是节约,也不是小气地打细算。在三军前将执掌军队的斧钺递还皇上,既表为臣者不负圣望,也表为臣者对皇上的一片赤胆忠心。”说到这,他也有几分疑惑,皇上应该是指派了礼官教授了的啊,花姐姐怎会不知?

“啊,本帅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军权归还仪式!”花恋蝶握著斧钺配饰,恍然大悟道。

元帅,您理解得非常正确,属下们深感欣慰。

“奇怪,皇上难不成是忘了嘱咐礼官要把授权礼仪普及完整?切,要是姐一不小心真把斧钺弄丢弄破了,到时没东西上交,或是交个残次品咋办?也不知会不会被他以破坏国家特级公物的罪名砍了脑袋?啧啧,这不是明摆著欺负姐是个无知的山野之民吗?真是居心叵测啊居心叵测”她甩动手里的斧钺配饰,摇著头往前迈开步子,以著只要有点内力就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自言自语。

唔,皇上虽然看起来格温和敦厚,英睿不足,但皇家从古至今就没纯善之人,天威难测,搞不好皇上真是这麽想的。毕竟元帅此人的功夫和谋略太过凶残了些。凭良心说,有只如此可怕的恶鬼在身边蹲著,谁能安心?他们很理解皇上。

“嗯碧玉的材质,不咋经得起碰撞啊,干脆再多打几件仿制品以备不时之需吧。”花恋蝶著手里的斧钺,继续思考,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元帅,您能不能不要让我们听到您制假的打算?我们不敢接话啊,也实在不知道该咋接话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藐视天威的协从、帮凶,犯下诛灭九族的欺君大罪。您不怕,我们怕啊,是真的怕啊。另外,您真的看不见上首位坐著的那位皇上的皇叔亲戚麽?话说回来,王爷咋就没一滴滴动静呢?

娈栖默默地移开脚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他觉得,某些时候吧,面对这女人,他只需要做事就行了,不一定要用言语来支持。

时英也默默地跨过大门,走到自己的座位边。

彭怀骁、归明信等另一干将官持续默默地垂首。

啊──啊──

战场上那个杀伐披靡,形如恶鬼的元帅下了战场咋会是如此模样?如此德行?!

似乎有什麽东西开始破碎了。

沈默,在军堂中流淌。

砰──

一个物体重重落在了楠木案几上,打破了军堂内的沈默。

“辰时三刻,元帅真是守时准点。”

随即军堂正首位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像是黄昏时分的暮锺,浑厚低沈。然浑厚低沈中又似含著钢锐利刃,无端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压迫感。

唰──

二十几道目光全部向了军堂正首位。

众将的目光灼灼有神地盯著景烨王放在案几上的沙漏,又瞟了瞟摆在身边的案几上的沙漏。随後极度失态地抬手揉了揉眼,又眨眨眼使劲看去。没看错,王爷手中放下的沙漏正好是辰时三刻,比他们身边的沙漏慢了那麽一点点。换句话说,倘若以王爷身边的沙漏为标准,元帅不是迟到了一点点,而是早到了一点点。

王爷他他他他他他他──

作弊!包庇!护短!

众将脑子里在艰难地迸出这三个词後,有了瞬间地罢工。

那啥?那啥?

王爷一言不发,像情人一样地抚沙漏,难道不是想著捏断元帅的脖颈,而是在控制沙漏的流速?!

他们都做好了为元帅求情的心理准备,都打好了将功补过,打板子不砍头之类的激情腹稿,为嘛突然间全没用了?

王爷,历来军纪严明的铁血王爷为何会突然间对元帅如此特殊,简直开创了新的历史。

心头五味杂陈啊五味杂陈,移向王爷的眼光渐渐都带上了一层复杂的诡异之光。

景烨王,出生便异於常人,从来没传出过任何桃色绯闻。不是他不想娶,也不是他不想嫁,而是迄今为止就没一个女人喜欢上他,即便他权势滔天,身份贵为武相王爷。当然,蹉跎到近乎而立之年的王爷迄今为止也没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连男人也没喜欢上一个,他就像是花岗岩一般冷硬。

莫非冷硬的花岗岩要融化成炙热的岩浆了?

花岗岩王爷与白发恶鬼?这是多麽恐怖的组合搭配!他们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王爷究竟是啥时候对白发恶鬼上了心?对了眼?难怪刚才听到元帅大逆不道的谬论时,他身为皇上的皇叔,同样选择了听若未闻的沈默。这是赤裸裸的包庇纵容啊!

军堂中的将官们在不可思议中再次毛骨悚然了。

第204章 谁中了邪?

由於和自家男人这样那样上药的原因,花恋蝶来军堂迟了一丁点。

刚踏进军堂门槛,放眼一扫,有多少个人还没看清,便看见N个沙漏分别摆在数张案几上,谁他爷爷的这麽变态?遥想当初自个斩掉庄大监军的完美借口,心头不免一凛。虽然不一定会掉脑袋,但毕竟身为元帅没做到身作则,从内心上来讲,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於是连忙打哈哈和各位相熟或者不相熟的将官沟通瞎扯,意图混淆大

众关注重点,使其忽略或者干脆直接忘记她迟到的那一点点时间。所以,一时间也忘记了去关注自己很久以前就比较好奇的男人──景烨王。

不过,她忘了关注对方,对方却没忘记关注她。不但没忘记,还在一顿瞎扯冷场後,很沈稳地表扬她“辰时三刻,元帅真是守时准点。”

听到表扬,她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咆哮掀桌问候他爷爷,欺负姐听不懂反语麽?然而当视线落在那个以砰地一声重响吸引了群众雪亮目光的沙漏上时,她淡定了,兴奋了,顺毛了,开心了。

辰时三刻啊,那个由景烨王摆在正首位案几上的沙漏愣是比其它沙漏准时准点!瞧瞧,从时间推测,她不但没迟到,似乎还早到了一点点。

就凭这一个沙漏,花恋蝶对景烨王由好奇立马蹿升为好感。知道体贴纵容女人迟到的男人,敢於为女人打破法规原则的男人,少找啊。

心头莫名有了几分雀跃,眼神聚焦向隐在影处的上首位左方看去。然後,她有些傻了。

微暗的影中站立著一个分外高大健硕的男人。墨黑的发不像常人那般顺长,它有些短,桀骜不驯地披散肩背。浓黑的如剑长眉下是一双形状极美极为标准的凤眼,鼻梁似山岳挺拔,唇薄色淡。肌肤是极富光泽的古铜色。一身裁剪合体的深紫色束袖锦袍,锦袍上绣著美的白瞳黑麒麟,麒麟中镶绣银线,暗光流华。

他从影中缓步走出,向她踱步而来,一举一动间皆是凛然优雅的铁血霸气。

花恋蝶在这一瞬间终於知道了越国武相景烨王为啥蹉跎到近而立之年也没谈婚论嫁的原因所在了。

景烨王这男人一点都不丑,不但不丑还很有气质。但是他浑身上下每一线条都像是用最坚硬的花岗石雕成的,没有人类的温软,只有一种石雕的冷硬感。更可怕的是他极美的凤眸乍一看好似没有眼瞳,唯有泛著点点幽蓝的眼白,在石雕的冷硬感中添了万分邪异的恐怖。

花恋蝶看著越走越近的男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不是没有眼瞳,那双泛著幽蓝的白色凤眸内其实嵌著两颗与眼白同色的瞳仁,这是极为罕见的天生白瞳。

这样的一双凤眸是空茫凝滞的,是冷硬无感的,是让人惊悚恐惧的。这世间几乎没人有那个强大的心理承受力,能够长久地无惧地回视这对邪异白瞳,也没人找虐地喜欢上一座又冷又硬的石像。

“元帅,请上座。”走到面前的男人薄唇勾出个清浅的弧度,冷硬的线条却没有丝毫软化。

“好”她看著那对白瞳,恍惚地点头,又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像是受到绅士邀舞的淑女一般,将一只粉玉素手轻轻搭在了男人做出邀请的古铜色大手上。

冷硬的弧线微微加深,白瞳中的幽蓝微不可见地闪了闪,古铜色大手一收,轻柔地包裹住粉玉素手,拉著神情恍惚的女人转身慢慢向上首位走去。

哗啦啦──

军堂内掉落了满地的眼珠子和下巴颌。

牵手了!牵手了!?竟然牵手了!?

他们都确定元帅这种奇女子不会被王爷异於常人的相貌吓著,却都没想到元帅的奇已经超出了预料。她她居然神情恍惚、胆大包天、不知廉耻地将手放进了王爷的手里!?更更没想到冷硬的王爷非但没将表示礼貌请坐的手撤开,反而顺势就这麽握住,牵著元帅在众目睽睽下一步一步往上首位走去。

步履很慎重,背影很温馨。

他们以为这是在拜堂麽?难道王爷真对元帅上了心,对了眼?喔不,是元帅竟然会眼瞎心盲地对王爷一见锺情?呃,也不,应该是说这两人王八对绿豆,花岗岩对恶鬼,彼此都看对了眼?

啊──

一个王爷,一个元帅,竟在肃严的军堂中旁若无人地上演暧昧奸情!

众将失神地看著王爷以从未见过的体贴,将元帅牵到上首位左边的位置上。然後,王爷环臂搂住了元帅的腰。再然後,王爷坐在了椅子上,元帅坐在了王爷的大大腿上!

这太寡廉鲜耻!太有伤风化!太匪夷所思了!究竟是王爷中邪了,还是元帅中邪了?或者是他们集体中邪眼花了?

众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即将亡国的恐慌感。

啪──

一个描花白釉茶盏狠狠落在地上,溅了个粉碎。碧绿的茶叶,浅绿的茶水混著白色的碎渣流了一地,惊醒了所有失常的神魂。

“本侯手滑了。”娈栖举起双手,淡淡解释道。翕张竖立的手指纤长秀美,像是葱白玉雕,白得透明,润得滑腻。凝看手指的猫儿眼流光溢彩,花瓣粉唇弯弯,勾出少年的织细,孩童的纯稚,逸散出清贵无暇的美丽风华。

“啊,娃娃,我我错了!”花恋蝶猛地回神,慌忙拉开环在腰间的大手,蹭地从两条坚硬得堪比钢铁的大腿上站起。不好,娃娃吃醋生气了。

“是啊,元帅,您坐、错、位、置、了。”娈栖的目光从手指移到她兀自带著几分慌乱的脸上,不咸不淡地在关键词上一字一顿,“您的位置在上首位右、边、的、坐、椅、上,不在王、爷、的、大、腿、上!”

“嘿嘿,明白,明白了。娃娃,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你要相信我只是一时失察,一时失察。我现在马上坐回去,马上坐回去。”花恋蝶讪讪地赔笑,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无。灰溜溜地横跨两大步,端端正正地坐上右边的椅子,讨好地看著斜对面的娈栖,“娃娃,你看,我坐好了。”他爷爷的,那个景烨王难道练过啥催眠术?她为毛一对上那双白瞳,就恍恍惚惚了呢?好像好像能从那对其实啥都看不出的白瞳中看到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慕。靠!见鬼了!这种海拔过於超高,身形过於魁梧的冷硬石雕明明就不是她喜欢的菜!

一时不察?一时不察!

众将颜面抽搐,个个都有噗血的冲动。

元帅啊元帅,您撞邪地被从没女人缘的花岗岩王爷煞到了,我们没话说。您被您家的宦宠娃娃摔茶盏,心虚地妄图脱罪,我们也十分理解。但请问您能为您自个的花痴好色找个更恰当点的借口麽?请问您可不可以不要如此侮辱属下们的智慧。属下们虽然搏杀战场,但绝对不是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驽钝之人。您的这个借口太牵强,太拙劣,太说不过去了啊!

“元帅,本侯提醒您还是少干些一时失察的事。须知若是不慎对王爷犯下大不敬,即便您身为元帅也是要被治罪的。”娈栖笑吟吟地拍拍自己的大腿,“本侯就不同了,元帅想怎麽坐都随你高兴。”该死的景烨王,竟然真的对他的花姐姐存了不良心思。

“崇义侯此言差矣。槐城一战,元帅部署妙,以少胜多,杀敌无数,恶鬼英姿震慑虞军,实乃我越国之大功臣。”景烨王闲适地敲著扶手,轻笑道,“莫说是坐本王的大腿,就算要了本王的身体,本王也万万不会治罪元帅的。”

噗──

咳咳咳──咳咳──

军堂中这次真有人噗了,也有人被口水呛了。

王爷啊王爷,求求您,饶了卑职们吧。您万年不动的石头心撞邪地对恶鬼形貌、有著好色花痴倾向的元帅春情大发,卑职们怜惜您当了近三十年的石头,也不是那麽不通情达理。但麻烦您不要再说出这麽惊悚人心,诡异莫名,没脸没皮的情话了。您是皇叔,是景烨王,是越国的武相,是战场上的铁血悍将啊!

彭怀骁、归明信和时英尤其惊恐。元帅能干归能干,但时常会出现不著调的抽风荒唐,他们在二十多天的共处中比其他将官有更深刻的认识。

那个平常看著还算正常,最多背地里狠毒辣的宦宠侯爷对她的无条件顺从就已经让人痛恨无奈了。来到槐城,貌似无条件顺从的人员又添上了一个锦家家主。眼下看来,他们那个铁血剽悍,肃然冷硬的花岗岩王爷竟然也出现了沦陷的趋势。这个现象这个现象万分不妙啊!不是他们存著打鸳鸯,见不得双栖双飞的恶毒心思,而是而是,如果王爷也沦陷成为无条件顺从的人员之一,元帅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嚣张荒唐,对广大的越国将士来说,这无疑是个噩耗。

“王爷不愧是武相,爱才居然能爱到奉上自己身体的地步。本侯认识王爷十几年,今儿还是第一次见识。”娈栖璀璨的猫儿眼逐渐变得深邃冷。你是锦主认定送与花姐姐的玩物又如何?我只对他承诺了不伤你半分,却未说一定要认同你。

切,这算啥,娃娃难不成忘了帝王龙也是用身体来贿赂她的?花恋蝶不想惹娃娃生气,只敢暗地里撇嘴得意。

“本王很高兴侯爷能见识到本王的拳拳爱才之心。”景烨王毫不动怒,侧头向花恋蝶笑笑,“元帅,本王素来是一言九鼎之人。”

赫──

不要吧,王爷。你的模样姐不喜欢,姐对你最多也就只有那麽一丁点好感而已。

花恋蝶的心在娈栖出的冷光中发寒了,在景烨王邪异的白瞳注视下发颤了,赶紧接口道,“那个,嘿嘿,王爷,花某原本身份低微卑贱,就算功勋盖世,也万万担不起王爷的厚爱。嘿嘿,福薄,福薄。”她谄媚地笑著,小心翼翼地提议,“王爷,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先先讨论对残剩虞军的赶尽杀绝吧?”

极美的白色凤眸微微眯起,就见冷冰冰的恐怖邪异的泛蓝幽白流动了一下。然後低沈浑厚,恍若藏著钢锐利刃的暮锺声音轻轻响起:“花儿元帅说了算。”

噗──

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才静了点的军堂里,又有人噗了,有人呛咳了。连花恋蝶都抽了好几下嘴角,才按捺住掀桌痛扁花岗岩的冲动。

他爷爷的,你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姐给你点颜色你就可以喘了!谁准你乱喊姐的?二十一世纪是有个乐队叫花儿,虽然还比较有名,但姐绝对绝对不喜欢花儿元帅这种土到掉渣,俗到掉渣,烂恶无比,好似山沟沟里冒出来的称呼!

海拔过於超高,身形过於魁梧的白眼冷硬石雕果然不是她喜欢的菜!

“多谢王爷。”她笑意盈盈地看著某个顶著王爷名号的男生物,发誓要将这乱给人起名的花岗岩讨厌到底。

娈栖在欢快中呛咳著。

花儿元帅?

以他对花姐姐的了解,他敢十二万分确定,那女人对此名称肯定是发自内心地深恶痛绝。

喊吧,多喊几声吧。喊一声,花姐姐对你的厌恶就多加一分,要不了多久便会驱散那刚刚萌芽的好感。

第205章 元帅个

在人员到齐,又经过一番别具风味的情感交流沟通後,军堂里终於回归正常的肃严。如何进一步铲除残余虞军,收复失陷城池,解放沦陷区越国百姓被正式提上议程。

“探哨回报,虞军大将军林静然已将留守其余三城的兵力全部调至沛城,加上自四城内强迫征召的越国百姓,统共约有十万数。”景烨王转动右手麽指上的墨玉扳指,凤眸里冷白一片,薄唇边有著肃厉狞笑,“若是我们攻城,她必会将上万越国百姓抵在刀剑前面,数万虞军躲在後面向我军发冷箭。”

“杀,会落下屠斩百姓的骂名,不杀,我军很可能伤亡过巨。”轩辕宇拧紧浓眉



“元帅可有妙计?”景烨王侧头向花恋蝶笑问。

花恋蝶也在思考,听到景烨王问她,她咧嘴森森地笑了:“本帅有个既快捷,又不会让我军出现半分伤亡的好办法。”

“什麽办法?”

“捉一大群黑老鼠,由本帅培养出些小病,再悄悄用投石机扔到沛城里。要不了几天,虞军便会患上瘟疫,全部死翘翘。”不能用超过历史进程的热兵器,冷兵器又会出现大量伤亡,那麽就改用生化武器吧。反正瘟疫是从古到今,不分时代和地域出现的。几百年前,蒙古军队进攻黑海港口城市卡法时,就用抛石机将患鼠疫而死的人的尸体抛进城内,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细菌战。14世纪,被称为“黑死病”的鼠疫流行了整个亚洲、欧洲和非洲北部,中国也有流行。

此法一出,十多双眼睛全部惊骇地瞪著那个笼罩在影中,笑得森得意的白发女人,面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瘟疫!从古至今,上至帝王,下至百姓,没有谁不惧怕瘟疫的。一场大的瘟疫,通常会死上数万人,甚至更多的人。而今,他们竟然听到有人说要制造瘟疫,将瘟疫用於两国战争。

“花姐姐,你──”娈栖饶是毒狠诈,此时也不禁听得有些心惊。

“嘿嘿,娃娃放心,你也知道我就职元帅前是个非常出色的专职大夫,制造个把瘟疫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花恋蝶挥手打断娈栖的话,呵呵笑著,“我军只需全面把守好沛城外围,喝些预防瘟疫感染的中草药就安全无虞了。等里面的人死光了,一把大火烧城,烧光後再消毒,保证这场瘟疫不会蔓延流传。”难怪二十一世纪提倡全能型人才,瞧瞧,不同职业之间有时是相辅相成的。

“那沛城的越国百姓呢?”轩辕宇万分艰难地问道,後背有著细密的冷汗冒出。大夫不是救死扶伤的麽?有制造瘟疫的大夫?

“不是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吗?”花恋蝶奇怪地反问,“任何千秋霸业都是需要鲜血铺路的,为国家而死是每一个越国百姓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他们的荣耀。”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如果你们担心杀害本国百姓,会激起民愤,失掉民心?没问题,找几个心腹办事。那麽呈现在世人眼前的事实就是瘟疫从虞军中蔓延,感染了整个沛城,若不舍去一城百姓,只会毁掉整个越国。百姓们都是被瘟疫惊吓怕了的,初始可能有愚者不理解,但不久之後,更多的人却会在心中赞成烧城舍民的决定。”

死一般的寂静在军堂流淌。

影中,那双澄透的灰眸还是那样温暖明媚,淡色柔唇似笑非笑,粉玉面庞清朗疏淡。

在与援军的两天接触中,他们知道了元帅平易近人,温和可亲;知道了元帅智勇双全,渊博高深。知道了她是如何巧解三使之难,知道了她是怎样统领军心,掌控民心。她发明的鸣镝,纸甲、宿铁弯刀,她训练的骑兵,她传授的搏杀术,她要求兵士掌握的基本自救医疗技能每一样都让他们钦佩,每一样都让他们感慨。

然而,此刻从那淡白色的柔软唇瓣中吐出的却是冷酷无情到极点的漠然。原来,呈现在战场上,那个挥舞陌刀砍人头颅的白发恶鬼才是这个女人的本质。生命,在她眼中仿若尘埃一般微小。谈笑间,她就能以最残酷的方式夺走无数鲜活生机。哪怕怨气冲天,哀鸿遍野,在她心间也泛不起半点涟漪。

这样一个恶鬼降临九州,稍有不慎,不但会给越国带来灭顶之灾,也会毁灭整个九州的!

恶鬼之计,用?还是不用?诱惑太大,後果太可怕,他们竟畏惧地无法做下决定了。

“本王领兵出征就是为了守护越国百姓,怎能让他们为敌军殉葬?”静默片刻後,景烨王沈肃开口,凌厉的眸光如同霹雳般扫过军堂内所有陷入迷茫的将官,“花儿元帅,此法太过损,本王不予采纳。也希望今後无论何时何地,遇上何事,你都不要用上,免得折了阳寿,落入十八层地狱受苦。”

被霹雳眸光扫中的将官心头巨震,迷茫的心智瞬间清明。是啊,他们怎能一味求胜而忘记了自己身为越国将士的责任。王爷,卑职们敬佩您,这才是为国为民,铁血赤胆的武相啊!

花儿元帅?花儿元帅!你Y的不叫嘴巴要生疮啊!不是你喊姐想个不会挨骂又不会出现大量将士伤亡的妙计麽?咋又说姐损了?他爷爷的,生化战又不是姐首创的,前有蒙古兵在黑海制造的黑死病,後有日本人猖狂东北的细菌部队“黑太阳731”,真要说杀伤力和破坏力,它还远远逊色核武器,姐到底哪点损了?居然还诅咒姐

折阳寿,下十八层地狱受苦?

吼──

姐讨厌海拔超高,身体过於魁梧的白眼石雕!

花恋蝶激愤地一掌拍上案几,恶狠狠地瞪著景烨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景烨王对这一切恍若未见,侧头凝视在花恋蝶身上的眸光散去斥责的凌厉,声音微微软出些纵容,有些赞许地继续道:“当然,花儿元帅的法子虽是损,却也不失为一条伤人伤己的毒辣妙计。”刚才的婉拒似乎用词有些不妥,花儿看样子不太高兴,也不接受他後面的关心之言,得补救。

啥叫伤人伤己的毒辣妙计?侮辱她的智商和高洁人格麽?

花恋蝶又想掀桌暴扁白眼石雕了。

看到元帅愈加形於言表的怒气,众将不由为王爷掬了一把同情之泪。王爷,卑职们建议您还是不要张嘴补救了。以您那和女人相处的本事来看,这洞是越补越破啊。唉,可怜好好一个武相王爷,长得怪异就不提了,这和女人相处的能力更是惨不忍睹。一时间,大家都在心底唏嘘不已,因花恋蝶而升起的那份惊惧无形中消褪了许多。

娈栖很是舒心地撇撇嘴,对景烨王,他也是有些无语了。这怪异男人活了近三十年,除了於领兵作战,竟然连哄个女人都不会,和这种蠢货较劲吃醋简直降低了他的身份。罢了,锦主要送就送吧,凭蠢货男人哄女人的能力,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

到花姐姐的真心?

“归明信,说!”花恋蝶本著不搞内部分裂,大局为重的原则,深吸了好几口气,硬生生将扁人的冲动再度压下。拍著案几,冲坐在下首的归明信咆哮道,“告诉他们本帅不靠那伤人伤己的毒辣损妙计一样能取胜!”

“是。”归明信起身应道,对景烨王拱手,肃声道,“禀告王爷,卑职遵元帅令对溃逃虞军设伏时,著一队兵士穿戴虞军戎服随败逃的虞军混进了沛城。只要发出信号,便能里应外合,开门破城。”

什麽?!

这个消息不亚於晴天霹雳,炸响在军堂上空。激动、兴奋、震惊出现在大家脸上。

“为保证消息隐秘,不得元帅发话,卑职绝不能开口言明,还请王爷恕罪。”归明信对景烨王深深弯腰,请求恕罪。

“罢了,即是花儿元帅之令,本王便恕了你的隐瞒之罪。”景烨王轻飘飘地揭过,大度地放弃了瞒上的罪名追究,“倒不知花儿元帅的信号是什麽?”白瞳中闪出了嗜血的凶厉。边关四城失守,都源於内外奸细,如今终於也要让虞军尝尝那种蚀骨滋味了。

“白日攻城为信,深夜开门破城。”花恋蝶在看到满屋子人震撼崇敬的神情後,情绪迅速由怒转喜,嘴角高高翘起。短短几分锺内,她已学会了自动忽略那一声比一声刺耳的俗烂称呼。

“花儿元帅准备如何攻城?”景烨王凶厉的白瞳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对这个不惧他形貌,又残酷又聪慧的白发女人简直越看越心喜。

如何攻城?花恋蝶眼波流转,从景烨王的脸上扫过军堂内的每一个人,狠狠道:“本帅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林静然用改良的投石机砸我槐城,本帅就用她的投石机砸她的沛城!”

“元帅,沛城不是林静然的,沛城也是我越国的。”轩辕宇闷声纠正。

“罗嗦!”花恋蝶厉声啐骂,“那贱女人敢用改良投石机欺负本帅的男人,本帅不报复回去誓不为人!不就是几块石头垒的墙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完,仰头便是一阵狂笑。

呃──

元帅,我们都知道了你是个爱护男人,睚眦必报的好女人。只是你这男人是指谁?锦家家主?还是景烨王?或者是某个我们不知道的男人?

“那个那个元帅,您会用那种新式投石机?”时英憋著气,问出在场众人的另一个怀疑心声。虞军败退後,改良的投石机也遗留在了战场,可是他们找遍军中和槐城巧匠,没谁能作,本无法投掷出像虞军那样威力巨大的石块。

“嘿嘿,机关之学也是本帅的专长,本帅还擅长在前人的智慧结晶上前进一步。”虽未看过虞军的投石机,但从锦螭和娈栖告诉她的内容中可以判断,林静然改良的投石机必定已经使用了初级火药。既然有前人专美,她不妨也放开些手脚,将投石机以蒙古军的“回回”为标准,进一步改良。

元帅笑得猖狂又得意,原本难如登天的事在她言谈中好似捏死只蚂蚁那般轻松容易。不知为什麽,他们对这样的元帅莫名地相信,信任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即使她是视人命如草芥,不理是非的恶鬼,但那又如何?她是他们越国的恶鬼不是吗?

突然,花恋蝶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目光如炬地扫视军堂,郑重其事道:“对了,你们既然惧怕瘟疫,便要记得将敌我双方的所有死尸全部焚烧。本帅当初在函谷之所以选择把死亡的虞军抛尸悬崖,主要是想待尸骨腐烂後,产生尸毒之类的有害物质,让山中的蛇虫变得更毒,也让这条通往越国腹地的山道变得更加危险。”

元帅,保家卫国,您也算殚心竭虑了,只是毒得让我们心惊胆寒。

“今日刚好将几个万人坑挖好,那就将尸体在坑里烧成灰再掩埋。”景烨王沈吟须臾便赞同点头。

“王爷,我建议存留越军所有阵亡将士的资料。回朝後,你我向皇上请旨从国库拨钱抚恤亲人,专门辟地修立英烈碑,刻阵亡将士名字於其上,供百姓祭奠瞻仰。”花恋蝶又随口说道。现代社会都是这麽干的,给点抚恤金,立个纪念馆,纪念碑什麽的,更能激发广大人民群众爱国爱民,投身建国事业的热情。

元帅,您真是太有才了,军心与民心,您两手都抓得稳稳当当,让我们衷心佩服。

“对了,烧之前,记得要把所有尸体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携带的值钱东西搜刮干净,浪费是可耻的。”她又谆谆叮嘱道。

元帅,您──

为嘛他们觉得浑身忽热忽冷,四肢无力,好似弭患严重风寒?

除了彭怀骁、归明信、时英、娈栖和景烨王勉强能维持正常情绪外,军堂中其余人士都涌起了掀桌咆哮,捶墙痛哭的冲动!

元帅,我们是军人!不是强盗土匪!不是贪婪成的守财奴!

还有,您的言谈举止能不能不要那麽乱七八糟?我们的心脏再强悍也禁不起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严重摧残啊!

军堂中所有不熟悉花恋蝶的高级将官们至此终於对其有了一个比较全面深刻的认识。

206-210

第206章 质变的战争

“林静然,本帅今日带兵来攻城了,还不自动跳下城楼,束手就擒。”花恋蝶内息全无,又想过过喊仗的嘴瘾,只好临时想办法做了个简易扩音器。

“白发贱人,尔休得猖狂。”伴著城楼上林静然的一声怒喝,三支银色利箭如三点寒星从城楼上疾而出。

刚刚将所有兵力部署妥当,这越军便来攻城叫阵。开口叫阵的正是越国的兵马大元帅──名叫花恋蝶的白发恶鬼!这恶鬼一刀砍下虞军元帅公孙明珠的头颅,率几万越军击溃了十多万虞军,在虞军败退途中更设下两次赶尽杀绝的埋伏!虞军攻城时有十七万人,败退回沛城的仅仅三万余人。自己出生将门世家,一直都知战场上胜败乃

兵家常事,为将者当从容视之。然而,一思及一看到这白发恶鬼时,她却是止不住地痛恨,恨不能扒皮抽筋,喝血啖,将其挫骨扬灰!

守卫城楼的所有目睹了那场屠杀的虞军面色倏地惨白铁青,他们都记得在深蓝中有一线墨绿纵横,白发飞扬,所到之处,一颗颗头颅高飞,一具具无头尸体有序叠放,一蓬蓬鲜血如泉涌喷溅,墨绿的背後是地狱修罗道。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完美冷酷的屠杀,从未见过这样强悍披靡的宰割,在白发恶鬼面前,他们似乎只是一块任由切割的鲜。从槐城退守沛城的这三日中,他们一闭眼便看见那恐怖的场景,一吃东西便喉头痉挛,莫名想吐。

城下,让他们又惧又怕的白发恶鬼正拿著个形似牵牛花的筒子叫嚣。一想到城池被破,自己变成一具有序叠放的无头尸体时,从灵魂到身体便无法控制地微微战栗。寒气从背後升起,上下牙齿咯咯地微响,手中的弓箭似乎有千斤之重。

三支银箭带著林静然滔天的恨意呼啸著冲花恋蝶的眉心、咽喉、膛气势汹汹地奔来,跑了两百多米仍然劲道十足。

一只砺的古铜色大手,一只修长的象牙白大手,一只纤美的雪净素手在花恋蝶面前一捞,三支利箭便规规矩矩地分别落在了不同的手中。

没错,在她左边,骑马并辔的是景烨王,右边并辔而立的是锦螭,娈栖则坐在了她的身後。

内息全无的秘密,目前只有这三个人知晓。虽然花恋蝶一再强调,自个能保护自个,但还是被作为了重点保护对象,锦螭更将她原来送给他的暗器一一套在了她的身上。

目前除了左边的白眼石雕看著有些碍眼外,花恋蝶对锦螭和娈栖的关心爱护举动是甜蜜在心。

“娃娃,她骂我贱人。”她倚在娈栖散发著魅香的纤薄怀抱中,不怎麽认真地撅嘴抱怨道。

不等娈栖回话,景烨王已经抢先接口:“花儿,本王摘了那贱人的脑袋送与你玩耍。”

“不要!”花恋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姐和自家男人撒娇,关你毛事?这里又不流行人体器官展览,她要一颗人头有啥用?尤其还是一颗美女的头颅,泡在防腐剂里天天看著戳心窝啊?从昨天到今天,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白眼石雕因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真的对她起了爱慕之心。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个对她一见锺情,立马将爱慕付诸於追求行动的男人,心里不免有那麽几分女人的虚荣。但是,虚荣之後,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哪怕曾一度升起过那麽一丁点好感。

唔,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她不能给白眼石雕虚幻的希冀,以免彼此牵扯不清。

“花姐姐,你不是早有准备麽?让他们上场吧。”娈栖扔了银箭,双手自後揽住她的小蛮腰,花瓣唇凑在她耳後轻轻吹出冰凉的魅香。

花恋蝶偏头蹭了蹭,咯咯轻笑,“好痒,娃娃,好痒。”她边躲边对候在一边的魁斗下令道,“擂鼓,开骂!”

咚咚咚──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起,但见上千剽悍骑兵从墨绿的军队中打马站出,人人手中展开一张草纸。

咚──

“林静然你他爷爷的贱女人──”这是千人和声,雄浑嘹亮,气势磅礴,遣词用句充斥了元帅的口特色。

“林静然你他爷爷的贱女人──”这是上千骑兵之後的十余万越军和声,山呼海啸,响彻九霄,震得对面的城楼簌簌落灰。

咚──

“槐城一战,损兵折将,尔身为主将,当剖腹谢罪。”

“剖腹谢罪!剖腹谢罪!”

无数刀枪配合著口号,唰唰举起,放下,再举起,放下。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出一片片刺眼的寒光。

咚──

“公孙明珠,头断身死,尔身为情人,当以死殉情。”

“以死殉情!以死殉情!”

向混乱的污蔑之言以非常郑重严肃的态度吼了出来。

咚──

“林静然你他爷爷的贱女人──”

“林静然你他爷爷的贱女人──”

咚──

“狼子野心,犯我越国疆土,欺我越国百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咚──

“此仇怎报?”上千骑兵狂烈吼喝。

“先奸後杀!杀了再奸!再杀再奸!”回答声一浪高过一浪,三句简洁有力的话循环播放,大有生生不息的苗头。

“放箭!放箭!给本将军放箭!”林静然疯狂地大吼下令。清丽面容极度扭曲狰狞,面皮涨红得似要炸裂,额角的青筋一凸起飞速跳动。突然,一口殷红喷出,竟是气急攻心。

“大将军!”偏将焦急担心地唤道。

“放箭!放箭!”林静然一抹唇边的殷红,目眦欲裂,唰地挥刀砍去面前的城楼垛子,狠戾地狂喝,“放箭杀了那个无耻的白发恶鬼!”

咻──咻──咻──

无数利箭如同飞天蝗虫般从城楼下。然而很多箭支还未到达目的地,便颓然掉落。强猛一些的箭支在飞出两百多米远後,也成为失了准头的强弩之末,没啥杀伤力了。排山倒海的奸杀声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循环播放,一声声轰击著敌军的耳朵,摧毁著某人的心智。

不提对面虞军的暴跳如雷,单说越军这边。彭怀骁等一干高级将领勒马僵立原地,听著己方越吼越热血澎湃的骂阵声,虽然没张嘴积极参与,但眼角抽,面皮抽,嘴角也在抽,满头满脸都是黑线。

“太毒了”好半晌,轩辕宇呐呐出声。这种气势非凡,普及全军的损下流无赖的骂阵,他征战杀场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果他的眼力没错的话,对面城楼上的虞国大将军好像喷出了一口鲜红。可怜好好一绝色佳人,一代将门奇女,就这样被元帅无情蹂躏摧残了。

“嗯。”归明信冷冷地应了一声。上九流,下九流,矜持身份啥的都是天边浮云,气死人不偿命才是硬道理,今天她算是从元帅身上深刻领会受教了。

彭怀骁抹了一把脸,沮丧地认命。他昨日的惊恐成真了,铁血武相景烨王已经毫无道理地全面沦陷。瞧瞧,王爷竟然把战场主要指挥权交给了那个白发恶鬼,自己退居二线,无条件纵容她的抽风嚣张荒唐,姑息她把上十万大军拎著一起抽风。

十万大军的下流无赖骂阵啊!他相信此战结束後,越军还将以此闻名九州。皇上,请恕臣职位低下,阻止不了王爷的放纵,元帅的荒唐,让万千将士们给您丢脸抹黑了。

咚咚咚──咚咚咚──

在连续的鼓声中,循环播放的奸杀声逐渐停止,愤怒惊惧的箭雨却还咻咻地下著。

“林静然,看好了,本帅可要讨债了!”花恋蝶心情大好地仰头看著城楼上那个被气得摇摇欲坠的清丽身影,哈哈大笑。手一招,六架投石机轰隆隆推出,正是虞军溃败留在战场中的改良投石机。

“你这贱人会──”

轰──

一声震天巨响截断了林静然含带轻蔑的怒喝,巨型石头喷而出,朝城楼急速飞砸。

林静然睁大了一双无法置信的惊恐眼眸。竟然会用!那个白发恶鬼竟然将她冥思苦想出的石琢磨透了!?

巨大的影从眼前掠过,深知厉害的她猛地回神,连忙朝巨石奔砸的方向大吼:“闪开!快闪开!”

砰──

巨石在她的狂喊中重重地砸在了城楼上。

哗啦啦──哗啦啦──

坚固的城墙好似纸糊一般迅速崩塌垮塌,虞兵惊惶失措、连滚带爬地散开,三日前攻砸槐城的一幕重新再现。不,应该说此刻的巨石威力比那时还要可怕。一落在城楼上,便是入地七尺。

聆听将士们的奔跑惨叫,林静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脑中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部署──要将两万越国百姓先推出去送死,毁掉越军的军望。不行了,在如此可怕的攻城利器面前,一切都是空谈。颤巍巍地举起双手,眼角开裂,流下两丝血红。是她,是她的这双手毁了她最後反击一搏的希望。

林静然没有想错,若不是她先一步发明出火药改良的投石机,花恋蝶这个在某些方面固执遵循历史进程的奇怪女人是不会做出顺势改良的举措的。没有这威力强劲的石,攻城便不会如此容易。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她自己加速了自己的毁灭。

轰──轰──轰──

巨石接二连三地飞出,所击之处无不摧陷,只见城墙大片大片地垮塌,大批虞兵在垮塌的石块中奔逃挣扎。

“砸!给本帅狠狠地砸!”花恋蝶狠笑道。备用石头她有很多,全部是扒了槐城残余城墙得来的。老话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扒了旧的破墙,再慢慢修座新的更坚固耐用的就行了。

“宠蝶,你不是还安排了里应外合的夜袭麽?这般砸下去,城墙都没有了,还如何开城门夜袭?”锦螭低笑道。

“哼,谁叫她整出这东西攻城。”花恋蝶撇嘴,“当日在远处听到破城的声响时,我的心又悔又痛,像是火烧一般,生怕自己来晚了,就会看到”她顿住,牙齿轻咬下唇,眼眶莫名有些发涩。

环在小蛮腰间的纤长劲瘦手臂不知不觉地收紧,娈栖贴著她的发鬓轻吻,清脆悦耳的声音柔软如丝:甜腻似蜜:“花姐姐,我们把这石头一直砸到虞国去,为你解恨可好?”

“曲谷已经传报回来,雍国帝王弭患重病,国内诸位皇子皇女明争暗斗。槐城一战後,本欲出兵博取战绩声望的三皇子立即停止了异动。翼国却立刻转向虞国出兵,试图落井下石,捞到好处。”锦螭清凌墨黑的杏长眼幽光闪动,看了一眼景烨王,慢慢道,“我们不如乘著将士们士气高涨,反侵虞国,让宠蝶消气。”

景烨王环臂於,白瞳凤眸冷硬无绪,石雕般的线条都透出无与伦比的凌厉肃杀,薄唇裂开残酷的微弧:“有何不可?”

“是啊,守土开疆是我对皇上的承诺。怎麽说也要开它七八座城池,才有脸回去向皇上交差。”花恋蝶笑眯眯地著下巴。从出征开始,她就没打算只收复城池。侵略越国的虞国,敢於挑衅的边境小国,统统都是她要打击的目标。打架就是这样,要麽不打,要打就一定要把敌人打死或者打成残废,免得三不五时地跳出来捣乱。

帝王龙,无论他怎麽想,她一定会为他彻底拔除外忧,打下一个稳定的江山。

不同音质的笑声低低高高地响起,愉悦而冷酷,宣告著虞军的惨败。

虞国将门双姝相继命丧战场,出征的二十五万虞国大军二十万丧命,五万心甘情愿地成为俘虏。战火从越国燎原到虞国,越军的铁蹄在白发恶鬼与铁血武相的率领下踏开了虞国的边城,一场反侵略战争演变成了侵略战争。作家的话:童鞋亲亲们,多给偶些爱的力量吧!

花恋蝶之白发后主

第207章 若是为後?

斩杀主帅,大败虞军。收复边城,反攻虞国历经二十多天的沈寂後,边关捷报一次又一次传回了越国。朝野上下,群情振奋,谁都没升起一丝一毫侵略他国国土的愧疚感,只觉得这仗打得好,打得妙,打得真他娘的解气啊!

虽然时至初夏,但越国各地的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嚣。酒楼、茶肆、菜市、倌楼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是青壮男女,还是稚童老孺,个个都喜笑颜开地传诵著兵马大元帅──

白发恶鬼花恋蝶的名字。

这名字横空出世,一战成名,谱写下一个席卷九州大地的恢宏传奇。

处於古代封建社会的九州没有百度,没有搜狗,没有火狐,没有这样那样的现代化搜索引擎。但是,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纯人搜索是强大的。

白发乞丐重情重义,甘冒世人蔑视,迎娶倌馆倌主红罗为夫,成为倌馆的二倌主。

二倌主挥刀宰**,前来倌馆挑衅,称霸邺京市井的泼皮地痞吓得屁滚尿流,从此改邪归正。

二倌主於邺京四方正街义诊,仁心仁术,惠泽一方百姓。

二倌主蒙皇上赏识,以六品医侍身份伴驾上朝,巧解三使之难,彰显泱泱大国之风。

六品医侍於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冒死挂帅。鞭斩桀骜监军,鼓招悍勇兵士,出征之时,地冒祥石,足见是天上武曲星下凡。

“位卑未敢忘忧国,英雄莫问出生处。”元帅的话成为名言在流传。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忠报国》《血染的风采》,元帅的歌成为名曲在流行。

这就是他们越国的元帅啊!一个身份卑微,却能干非凡,爱国爱民爱家,至情至的奇女子!试问,这样的元帅怎能不让人喜爱敬佩?

一个个关於元帅的故事被说书人进行了系统的收集整理,在公众休闲场合大肆渲染评播,连元帅养的马和鹰都没有放过。

古代造星运动从这一刻蓬勃发展,愈演愈烈。

依君馆的生意空前爆好,许多人进馆不为嫖弄倌子,只为打探元帅喜欢吃些什麽,用些什麽等等**毛蒜皮的事。曾经有幸与元帅交谈过,吃过元帅烹饪的佳肴的人更是张口元帅,闭口元帅,走路都不带喘气,备受旁人羡慕。

据说元帅的马出自邺京地痞头子黄大虎家,於是,黄家老太太和黄小妹不安生了。据说,元帅的鹰来自河城芦苇荡,於是,芦苇荡的鸟禽不安生了。据说,元帅就是在青龙牌坊下义诊救治百姓的,於是,青龙牌坊不安生了。

据说,元帅就是在北营鞭斩违反军纪的监军的,於是,沈寂肃严的北营成为了观光景点。据说,元帅就是在四方街十字口擂鼓招募兵马的,於是,十字街口也成为了观光景点。而元帅做乞丐时睡过的破庙已经修缮一新,恢复了香火。至於那块一直摆在承天门侧的巨大祥石也被百姓们当成了菩萨来瞻仰。

花恋蝶对虞国城池的掠夺如火如荼地展开,越国人对花恋蝶的痴迷如火如荼地蔓延。

不止是越国,九州大地每一个国家都在咀嚼白发恶鬼花恋蝶的名字。

啪──

越昊昕将手中的密折摊开扔到龙案上,对面前的尉迟德漠然道:“尉迟,看看吧。”

“是。”尉迟德恭敬地上前两步,双手捧起密折凝神看去。冷锐利的眼睛倏地张大,面上涌出不容错辨的兴奋与激动。嘴唇抖动著,情不自禁地低声念了出来,“修建专门的英烈碑,刻阵亡将士名字

於其上,供百姓祭奠瞻仰好一个敛收军心民心的主意!”他猛地抬头,“皇上,这也是元帅提出的?”

越昊昕没有回答,凤眸轻眯,极薄的上唇咧出意味莫名的弧度。身体後靠龙椅,食指轻叩扶手,喃喃轻语,“率五万大军走山道,全歼埋伏函谷的两万虞军。刀斩公孙明珠,气煞林静然,二十五万虞军剿灭二十万,俘虏五万,不过三日便全面收复边城。携林静然改良的石,反攻虞国,只得五日,便拿下八座城池,大扬越军神威,

白发恶鬼之名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他抬眸看向尉迟德,“尉迟,你可有此才?”

尉迟德毫不考虑地答道:“回皇上。微臣之才堪比景烨王,却万不敢与元帅比肩。”

越昊昕低低笑起来,笑声清越如晨锺,没有丝毫感情:“尉迟,你这元帅二字喊得可真是实诚,朕记得你与她初见时,心底对她是有些猜疑不屑的。”

“臣驽钝,一直小觑了元帅,实在汗颜。”

“呵呵,是啊,朕从头到尾始终是小觑了她。每每觉著看透了她的本事,一转眼,她却又带给朕更大的惊喜。”薄唇的弧度弯得更深,透著凉薄冷情,“朕的皇叔,素来唯君命如山,忠国忠民,从不错踏一步的铁血武相,竟然也学会了擅自做主,先斩後奏。反攻虞国後,才上折奏请於朕。”

尉迟德沈默片刻,小心翼翼道:“皇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事事奏请,恐会贻误最佳的反攻战机。”

“尉迟真这样想?”越昊昕对他笑得意味深长,“朕倒觉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才对。”

皇上,您确定您没说错。臣承认景烨王是英雄,但元帅是不是美人,臣相信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给出最准确的答案。尉迟德沈默似金,对自家皇上的话持保留意见。

“景烨皇叔模样邪异,冷硬如石,极不讨女人欢心,此番若想抱得美人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越昊昕徐徐言著,凤眸里跃出几分讥诮。修长的浅蜜食指从朱红丰厚的下唇上摩挲滑过,状似无意地问道,“尉迟,你说朕是否要先下手为强,迎娶元帅为後?”

“皇上?!”尉迟德张嘴惊呼,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元帅身份卑微,无外戚坐大专权之忧。元帅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守我越国疆土百姓。元帅身集军民两心,可稳朕的坐下龙椅。你说,还有谁比她更适合为後?”清越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述说著,带著些笑,带著些冷。

“皇上所言极是。但但”尉迟德结巴了,额上冒出密密小汗,牙一咬,硬著头皮道,“但元帅早已娶倌子为夫,且与锦家家主和崇义侯牵扯不清,本没有资格为後,朝中诸臣也绝不会同意的。”

“尉迟,别在朕面前装傻。”越昊昕逼视他,凤眸里的漩涡深暗无底,“元帅身兼军心民心,功勋盖世,惊才绝豔,眼下越国百姓已是只知元帅,不知皇上。若是为後,恐有专权篡位之虞。这才是她不能为後的真正理由吧?”

“皇上圣明。”尉迟德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俯身叩头,“臣知皇上对元帅亦生了男女之情。可皇上当知元帅於我越国,於皇上而言实乃一把双刃利剑,若是不能狠心──”

啪──

一本折子凌空飞下,敲断了他後面的话。

“闭嘴,此事朕自有定夺。”越昊昕面色森然狠戾,幽暗的凤眸犀利冷锐,如两柄寒光闪烁的利剑。

“是。”尉迟德伏在地上,不再言语。

御书房内霎时陷入一片沈寂。

越昊昕坐在龙椅上,食指轻揉太阳。尉迟德的话没有错,唯一有错的是他对那个白发女人起了不舍之心。一想到白发女人倒在刀下无声无息的画面,他的心就一阵纠痛,隐隐有透不过气的架势。何时,他竟对那个女人这般在意了?是在一次次的诊治中?还是在一次次的欢好中?或是在一次次的喁语轻言中?

这份情感让他感到惊骇,感到恐慌,却怎麽也斩断不了,除不了。他究竟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突然,门外响起张和有些慌张的声音:“皇上!皇上!”

“进来!”越昊昕眸光一闪,在凤眸中翻滚的复杂情绪眨眼沈淀冻结。

房门被推开,张和跌跌撞撞地扑跪在地上,满脸焦急惶然:“皇上,适才红罗公子提食盒为您送膳时,路遇景明王,不慎打翻食盒,弄脏了景明王的朝服,被景明王借故抓走了。”

砰──

越昊昕一脚踢翻龙案,猛地站了起来。

红罗那般小心谨慎的人怎会不慎打翻食盒?还凑巧就弄脏了景明王的朝服?

从那个白发女人出征开始,他就在红罗身边加强了守卫。景明王若是暗地里出手,守在红罗身边的锐影卫定不会让她得逞,可眼下她竟是明著抓人!

在中,红罗的身份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宦人近侍,高高在上的王爷抓走一个犯下不敬之罪的宦人是再平常再简单不过的事,谁都不会出手阻拦,也不能出手阻拦。

说不出的焦躁和愤怒带著几丝慌乱在心底盘亘回旋,勾起一波波强烈的杀人欲望。

景明王,你这贱人。若是红罗有个好歹,朕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第208章 红罗之危(一)

噗啦──

一盆冷水半点也不留情地泼向蜷躺在打磨光滑的石板地上的水红色人体。

水红色人体微微蠕动两下,沾著水珠的长密睫毛缓缓张开,露出一双迷蒙的狭长桃花黑眸。

“醒了?”女人清越而温朗的声音含著淡淡的冷在密室内轻轻响起。

红罗静躺了片刻,才从湿漉漉的地上慢慢坐起身。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直直地看向对面坐著的女人。桃花黑眸中褪去了迷蒙,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润媚丽,就这麽冷冷地漠然地看著,不发一言。

坐在对面的女人身著深紫色银色麒麟祥云锦袍,简单的垂云髻以银镂麒麟祥云发钗妆扮,脂粉不施的面容於英气勃发中兼具女婉约,昳丽芷雅中突显恢宏气度,澹澹高贵风华让世人歆慕追逐,只是谁又能在这样的芳华下看出那颗隐匿极深的狠残野心?

她坐在哪儿,和三年前一样高傲轻蔑地俯视著自己,像是在看一只尘埃中的低贱蝼蚁。

就是这个女人,在越国口碑良好,以才高八斗,睿智稳重闻名朝野上下的景明王让自己伤残了整整三年,受尽苦痛折磨。

他曾恨她入骨,但自从爱上恋蝶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没有恨了。

以前麻木的放浪不羁,以前遭受的凌辱折磨,在恋蝶暖阳四溢的怀抱中,浓郁甜蜜的深情中全部像梦一般悄然消逝,淡薄得如同风过无痕。

所以,他能陪著皇上站在朝堂上,哪怕数米开外就立著曾经恨之入骨的仇人,他也心如止水,不起一丝波澜。

他知道自己是恋蝶最大的弱点。从恋蝶出征後,他便尽量地掩藏自己。将恋蝶所送暗器全部携带在身,不再陪皇上上朝,也不轻易在中走动。每天唯一的外出便是在晌午时分将於宸德殿中亲自煮的膳食送至御书房或是德政殿。其余时间他都待在宸德殿内打坐吐纳,练习恋蝶教的五禽戏和太极拳,没有止境地沈入对恋蝶的思念中。

可是,该来的始终躲不过。随著恋蝶的名扬九州,他最终还是被景明王发现了。这狡诈狠毒的女人不是偷偷的暗抓,而是光明正大地在中下绊子寻了他的错,堂而皇之地将他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抓走。

刚被王爷亲卫拖出,他的眼前便一片模糊,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昏迷。被水泼醒後,看到的就是光线昏暗的密室,坐在椅上冷笑的鸷女人,以及立在她身边的四个目露凶光的亲卫。

心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悲伤,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甚至还有闲情浮想到皇上在得知景明王将他抓走这一消息後的暴怒模样。那少年年纪虽轻,却是个真正的帝王。只是他

既幸运又倒霉地遇上了恋蝶,他的帝王之路今後恐怕会和他以前设想的有些出入了。

“三年多不见,昔日以‘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十六字冠绝九州的红罗倌魁可还认得本王?”景明王唇角的冷笑融入几分轻佻讥讽,只当面前男人的漠然是迷药初醒导致的迟缓。

“认得。”红罗淡淡道,脸上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本王赏你後庭之伤,让你洁身自好地过活。你却糟蹋了本王的美意,该当何罪?”凤眼略挑,溢出丝丝狠戾的邪。

“情之所锺,心之所系,草民何罪之有?”

“哼哼,好一个情之所锺,心之所系,何罪只有?伶牙俐齿堪配你那妻主。”景明王哼笑连连,“说起来你的白发妻主可是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不止通医术、武道、兵道,连机关之术也十分擅长。”她将身边案几上的米色宦服和发簪环戒等物一并扫到地上,声音逐渐变得幽冷冰滑,“若非本王谨慎,命人迷昏了你仔细搜查,还当真不知你竟浑身上下都藏著巧暗器。这些暗器也全是那白发女人做的吧?”

“这不过是妻主的雕虫小技,入不了王爷的眼。”红罗理了理身上的水红单衣,顺手将湿黏在颊上的长发理到耳後,动作端方温雅中蕴含媚人心骨的风流之态。好似风拂桃枝,刹那间桃红满天,落英簌簌。

男人脸上的乔装易容已被擦去,露出晶莹的羊脂玉肤。黑长修眉下狭长的桃花黑眸冷漠无波,眼角处却是无法掩盖的天生风流媚意。桃红薄唇弧线美,质感泽润,一开一合间绽放无边摄魂绝丽。他斜坐在淌著水的湿地上,湿润的水红单衣紧贴著身体,勾勒出流畅的线条,韧实的肌理,致锁骨在微敞的襟口间若隐若现。这低贱的倌子与三年前相比,竟多出了成熟男人的诱惑魅息,变得更加撩拨人的饥渴情欲。

“入不入眼本王说了才算。”景明王凤眸微闪,起身缓步走到红罗跟前,伸手钳住他的下巴抬起,弯腰低头邪笑道:“啧啧,三年未见,红罗倌魁的风采更胜当年,让本王也看得心动不已。”

“红罗多谢王爷抬爱。”红罗抬眸冷冷地与景明王对视,淡漠的绝丽面庞上没有半分情绪,“不过红罗早已为人夫君,除妻主外,此身再不侍人。”

“呵,你倒是对你的妻主情深意重,但不知若是你犯了男戒,失了贞守,你的妻主会如何待你?还会将你捧在心尖上呵护麽?”景明王冷地笑了,像是一匹凶残的狼。

“这是草民与妻主的家事,不劳王爷费心。”红罗直视景明王的冷漠眸子终於起了一丝波澜。

“哼,本王不知你妻主与越昊昕达成了什麽协议?他竟许你居在帝王的宸德殿中,赐你随意行走御书房和德政殿的特权,在你身边更是布下许多影卫守护。你说,若是你有了什麽差池,你那妻主会不会与越昊昕翻脸相向,彼此残杀,让本王坐收渔利?”钳在红罗下巴上的麽指指甲深深陷进羊脂玉肤中,一丝细如绣线的殷红慢慢泌出,蜿蜒下流,“对了,本王还忘说了,本王对玩弄丢弃过的东西从没兴趣碰第二次。不过本王的手下一听红罗倌魁的名字,可是兴致高昂得很呢。”

红罗抬手向景明王用力挥去,却被景明王反手狠狠打开。才从迷药中清醒的虚软身体被强劲的力道冲击,一个不稳又躺倒在地。

“区区一个低贱倌子也配向本王动手。”景明王直起身,顺势一脚将红罗踢到墙边。从亲卫手中接过绢帕将双手仔细揩拭一遍,扔在脚下,对身侧的亲卫冷声道,“本王还有要事,你们几个只需记得别玩死了便行。等元帅回来後,本王还要将这份大礼送给她。”

“是,王爷。”四个心腹亲卫恭恭敬敬地送景明王出密室门。

厚重的密室门被推开,发出咯吱咯吱的腐朽声,好似苟延残喘的老人。一丝浸寒的风趁机从门外挤入,将积在地上的水吹得四处流走。

景明王的身影逐渐消失,密室门又咯吱咯吱地重重关上。

回转身的四个或壮或瘦削的女人个个面皮涨红,眼露光,贪婪兴奋地盯著正扶著墙面慢慢坐起身的绝丽男人。

昔日冠绝九州的红罗倌魁她们没有那个金钱和能力与之共度春宵,後来伤病缠身的红罗倌主又令人见之欲呕。不过,现在这倌子的模样犹盛昔日,她们终於可以一尝夙愿,满足自己的饥渴了。

王爷放话,随便她们怎麽玩,只要记得别玩死便行。

第209章 红罗之危(二)

“不准过来!”红罗面色苍白,一手扶著墙,一手紧紧攥住衣襟。羊脂玉般莹白的手背上浮起微微凸起的淡色青筋,幽暗冷漠的桃花黑眸中潜藏著一丝悲厉的惶恐。他死死盯著四个不断逼近的邪女人,冷声喝道。

“呦!呦!美人儿的脾气还挺大的嘛。”一个面相凶戾的瘦削青年女人挑高细细的八字眉,对身边的同伴们荡地怪笑道,“姐妹们,听到了吗,红罗倌魁叫咱们不准过去。”

“赵姐,你说错了,这男人早就不是接客的倌魁了,是嫁了女人的倌主。他头上可是悬著一本《男戒》的,若是未能对妻主守贞,会被判骑驴沈塘的,当然会惧怕你我姐妹的靠近。”左边一个五官清秀的青年女人晕染双颊,弯著一双月牙眼,貌似温和无害,但眼中透出的光却破坏了那份秀美。她左手伸进衣襟内,不停地掏啊掏的,似乎在掏著什麽东西。

“老娘呸!”右边一个壮的青年女人很不文雅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牛眼朝红罗一瞪,咧嘴狞笑道,“倌子和乞丐,不过是对狗男女而已。老娘玩了那麽多男人,就还从来没玩过嫁了人的倌子,今儿还真要尝尝鲜。”

“谁先上?”微微落後半步的黝黑青年女人硬声问道,细长的眼睛布满狂热兴奋的红丝,嵌在没什麽表情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出可怕。

四个女人倏地停下脚步,彼此对看一眼,慢慢露出心宣不照的笑容。她们是景明王的心腹亲卫,都非普通的良善女人,轮流玩弄男人便是她们的嗜好之一。

“老规矩,我不参与猜拳。”清秀女人终於从衣襟内掏出一副巨大的紫红色假具。假具头上有细密的黑色软毛,柱身上布满凸起的颗粒,样貌甚为凶狞,“那倌子的後庭是我的。”素白的手非常温柔地抚著假具柱身,月牙眼中的光中隐隐散发著跃跃欲试的激动和狂暴。

“切,你个怪癖女人,男人後庭哪有前面的阳物来得好玩?”壮女人讥笑道,也惹来另两个女人的讽笑。

“你们这等庸物自是不能明白我的快乐。”清秀女人摇晃著假具,似想起什麽,月牙眼突地亮了三分,自我陶醉道,“说起男人的後庭之美,当属宦宠侯爷为最。你们想想,若不是他的後庭生得极妙,怎能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唉,我如能吃上宦宠侯爷一次,这辈子便死而无憾了。”末了,竟万分惋惜地长叹一声。

“去去去!一个不男不女的宦人有甚乐趣?你这话我们耳朵都听起茧子了。”瘦削女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干脆道,“行了,那倌子的後庭就让你一人霸占得了。”

“多谢赵姐。”清秀女人喜不自禁,双手握著假具,装模作样地弯腰施下一礼。

另外三人都嬉笑出声,黝黑女人笑了两声,提议道:“我们猜拳。”

“行!”

三个狠的女人一经达成共识,便立刻旁若无人地猜起拳来。最後结果是壮女人第一,黝黑女人第二,瘦削女人第三。

“小三,我们上!”壮女人搓著手,嘿嘿笑著招呼了一声清秀女人,便率先向红罗走去。暂时输了的两人则後退到几米远的椅子上坐好,准备观赏一出春好戏。

“来了,方姐。”清秀女人小三爽声应道,笑嘻嘻地跟上。

两个女人边走边脱衣物,丝毫不知廉耻,眨眼便已赤身裸体。方姐骨架大健壮,肤色呈小麦色。小三骨架要秀气些,肤色要白些。两人皆是丰翘臀,四肢结实修长,身材也还能看得过去。唯一的违和感却是那小三腰胯间套了一副假阳具,紫红色的假具从黑密的草丛中昂然翘起,随著她的走动一颤一抖,狰狞而邪恶。

“你们,不准靠近!”红罗保持著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再次冷冷喝叱。桃花黑眸中的那丝悲厉与惶恐隐去,只余漫无边际的漠然与麻木。

“笑话,老娘不靠近又怎麽奸你?”方姐走到他面前咧嘴笑嗤,出手快如闪电。

只听哧啦一声,红罗身上的水红单衣好似一张脆薄的糙纸,刹那间变成两片破布垂落腰际。除了紧收的手指间尚还抓著一块残破的水红布片外,他的上半身便再无多余的丝缕了。昏暗的密室在这一刻仿佛突然出现一道绝美的极光,遽然明亮起来。

男人赤裸的半身不是单薄柔软的瘦削,也不是肌累累的健硕。黄金比例分割的骨架上覆盖著柔韧结实的肌理,起伏有力的线条似水流畅,似山隽美。每一寸肌肤像是用极品羊脂美玉雕琢而成,闪烁著莹莹润光。膛上的两点豆大桃红宛如点缀在脂玉上的绝豔花苞,勾魂摄魄。几缕湿漉的棕黑长发黏在莹玉肩头,垂落在茱萸旁边,散发出蛊惑心神的男妖美。

“娘的,太勾魂了”方姐失神地喃语。玩了那麽多男人,就没见过如此绝色。不但模样美,身体美,一身温润风流魅惑更是美得令人失魂落魄。牛眼中的红丝更多,鼻翼开始急促地翕张,喉头溢出的饥渴吞咽声清晰可闻。

“是啊,美人温润如玉,桃花风流,如妖似仙,真真乃冠绝九州的一代尤物。”小三微微倾身,深嗅一口萦绕男人肌肤上的桃花芬芳,嘴角深深勾起,“让我湿得好快,恨不能立刻冲进美人的後庭中肆意畅快。”右手握住胯间假具,身体猥琐地向红罗挺动两下。

那两个坐在座椅上观望的女人此时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脖子拉得老长,两双眼睛绿光幽幽,如狼似虎地定在男人半裸的身体上,半天都不转动一下。

红罗丢开手中的破布,撑著墙站了起来。眸光扫过神色痴迷的方姐,掠过站在几米远的两个女人,最後直视小三。下颌微抬,桃红薄唇勾起,温润媚丽的声音是极度的理智,异常的冷静:“我若坚持不从,你们就算给我灌下春药,也不过是在玩弄一具木偶罢了,有何乐趣?”

小三的月牙眼闻言顿时眯成了两条线,亮的光从细缝中迸而出,“红罗倌主言下之意──”她顿了顿,邪气地拉长声音并扬高,“莫不是想要主动伺候我们姐妹四人?”

红罗露出个无奈至极的苦笑,神色有些黯淡怅然,无甚感情的声音轻飘飘的:“我本为伺候人的倌子,对男戒守贞自是比旁人看得淡薄许多。多伺候几人,少伺候几人又有何区别?”

“呵呵,说得没错。不愧是当了十数年的倌子,既识相又聪明。”小三赞许道,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麽指轻抚上面被王爷掐出的血痕,轻佻地冲桃红薄唇吹了口邪气,放柔声音,“说出你的条件吧,红罗倌主。”

“在被囚禁期间,我可以一直伺候你们,但你们不能将我的身体弄成伤残。”红罗收起唇边涩黯的笑,淡淡道。

“切,莫非你还想著用这具残花败柳的身体去伺候你家妻主麽?”方姐回过神来,尖刻地讥讽道,“你确定你那声誉如日中天,被皇上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妻主还

会要你伺候?”

红罗倚墙的身体微微一抖,双颊又白上几分,却仍旧淡淡道:“这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赵姐,齐姐。”小三回首向身後的两个女人征询唤道。

“先答应他。”被唤为齐姐的黝黑女人对身边的赵姐挤挤眼,露出个玩味的狞笑

。赵姐回她一个意会的笑,又冲小三点点头。没错,先答应著,等享受够了,再翻脸也不迟。

小三扬扬眉,心领神会。转过头笑眯眯地看著红罗,温和道:“我们答应你的条件,不过红罗倌主若是没将我们姐妹伺候满意,可别怪我们姐妹言而无信。”呵呵,男人尽心尽力地伺候当然比强迫男人来得舒服有趣,白白送上门的享受为何要拒之门外?况且满不满意是她们说了算,又不是傻子,岂会为了个倌子得罪王爷?这倌子在倌馆里混迹了十几年,怎麽还是如此纯直?也难怪当初会勾得王爷辣手摧花。

第210章 红罗之危(三)

红罗幽长地叹息一声,闭上了眼。须臾,又慢慢睁开,狭长桃花黑眸中的冷漠晦暗消失了踪影,泛起惊魂的**妖魅,摇曳出糜烂诱惑的邪荡波光。

他对小三微微一笑,刹那桃花绽放,落英蹁跹,旖旎风流酥媚骨髓,迷得人心荡神驰。

羊脂玉雕的修长手指挑逗地拉开腰间的束带,挂在腰际的残破单衣如一只受伤的水红蝴蝶颓然落在脚下。两食指优雅诱惑地一个弯转上挑,沾染了尘土的白色亵裤也自腰间顺著修长笔直的大腿滑落在水红单衣之上。

玉雕似的双腿间丛林油密,黑色林草微微卷曲,黑红色的阳物虽未勃起,但大小却已十分可观。

“不错,不错,全身上下都是尤物!”方姐浪笑著啧啧称赞。挪步凑身上前,伸手去拨弄那蜷缩的阳物,“看这色泽,想来红罗倌主伺候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风月手段定是非同小可。”

“就不知这後庭的颜色和紧致度能否让我满意?”小三钳住红罗下巴的手沿著羊脂玉肤滑过颀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优美的背脊在挺翘结实的臀上使劲掐了几把,身体偎近了他,食指沿著臀沟邪恶地往後庭滑去。

红罗微颤著身体,桃花黑眸微阖,玉颊上涌出一层极淡的情红。口里泄出断断续续的低喘呻吟,情难自抑地抬起手,一手勾住了方姐的脖子,一手搭在了小三的後颈,难耐地抓捏揉搓。

亵玩在手里的男人是个不通武道的倌子,毁去一身暗器後便柔若拂柳娇花,本不足为惧。是以两个沈迷美色欲的女人并不在意他的举措,反倒有些得意男人的身体被她们轻易地掌控。

“让让我来伺候”红罗虚软地喘息,下身的阳物已在女人糙的手中峥嵘高翘,硕大的头跳动著泌出点点蜜。

“等姐姐先玩会儿,再伺候也不迟。”方姐低头凝视麽指在头上轻轻绕圈的靡,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痒得难受,恨不得立刻将手里的阳物吃进体内。然而,在看到男人微颤的绝丽身体,听到那妖魅勾魂的喘息时,她又忍不住想要多玩耍片刻。

“方姐所言极是。”小三神情迷离,在红罗耳边吹气低语,进男人後庭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律动著,“红罗倌主的後庭紧窒滚热,将我的手指含得好舒服呵。”

桃红薄唇突地勾出一丝诡异的冷笑,羊脂玉手突地一收一拧。只听“喀嚓”一声脆响,紧贴在红罗身边猥亵轻薄的两个女人歪著头,一声不吭地滑倒在地,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刚从椅子上站起,正要迈步的另两个女人也砰地一声向前重重栽倒,两人背心处霍然著一把入柄的夺命匕首。

红罗垂眸面无表情地看著脚下的两具裸尸,颊上的情红一点一点消褪,温润媚丽渐渐回到了桃花黑眸中。

他对武道是不通,但他的体内藏著恋蝶为他筑下的气基,又练习了大半年的吐纳,怎可能没有半点内息?只是这内息像恋蝶一样,不用时便让人察觉不到而已。恋蝶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是武道深的武者,耳濡目染下,他对人体所有的脆弱致命点早已了如指掌,用最小的力捏断人的脖子太简单不过了。

这些下贱的女人是武艺高强的亲卫,却也是色欲熏心的嫖客。只要露出些软弱,给出些甜头,色授魂与下杀掉戒心全丢的她们同样易如反掌。不过做这事还是有些恶心反胃,回後定要将身体从里到外仔细清洗一番才行。

他拢了拢凌散的长发,重新系上亵裤。毫不在意自己的半身赤裸,信步走到案几边,将丢在地上的米色宦服掸了掸。边往身上套,边对旁边一直静默不语但目光异常灼亮的一点调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我家妻主常挂在嘴边的话,难不成一点也想做个花下死的风流鬼?”

一点看看两具死得其所的裸尸,心底一阵发寒,赶紧背过身,再也不敢偷看半点。欣赏美人可以,不过若是需搭上自个的一条命就得不偿失了。她还是管好自己的眼睛,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抱歉,红罗倌主,我来迟片刻。”背对著红罗,唇角困难地蠕动几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没有起伏的声音里含著不容错辨的愧疚与自责。刚入密室,便看见两个裸体女人正贴著红罗倌主猥亵,也刚好看见她们被拧断脖子的那一幕。来不及多想,她猝然出手,向另两个毫无防备的女人飞出匕首,一刀毙命。且不提主子的嘱咐,皇上的命令,单就自身而言,红罗倌主是她的救命恩人。救他,是她万死不辞的责任和义务。可即使她马不停蹄地赶来,还是有些迟了。

“无妨,我家妻主曾对我说守贞最重要的是守住心的贞洁。如若身体因某些不可抵御的缘由遭到了侮辱,不算犯。”红罗将被破坏了的暗器装置从衣物内逐一拆去,掀唇轻笑,笑容里没有丝毫沈重忧愤。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日恋蝶为他画下守贞纹时的情景,晦暗冷漠的心逐渐温暖起来。

一点朝躺在地上的两具裸尸走去,蹲下身将手搭在尸体的脖颈上了,有些惋惜,又有些不敢置信道:“实在没想到红罗倌主竟也杀人?!”河城芦苇荡中,倘若不是红罗倌主见不得人死在眼前,那个白发女人是绝对不会出手救助她与主子的。可是,这样一个见不得人死的男人竟然会亲手拧断两个人的脖子?!而且出手准狠绝

,毫不迟疑,堪比一个冷血冷情的杀手。

红罗唇边的笑转为幽森,温润媚丽的嗓音带上了一股尖锐冷漠的戾气,“一点,我虽见不得人死,经常让恋蝶救人。可那并不表示我不会不敢杀人。”桃花黑眸微敛,一字字继续道,“我会想方设法地将所有欲用我来威胁恋蝶的人杀掉,绝不存半丝怜悯。”他是恋蝶最大的弱点,但他不允许自己拖累恋蝶。他也不会选择死亡,因为

他既然承诺了恋蝶一定会好好活著陪在她身边,那麽无论经历怎样的欺辱,他都会咬牙活下去。

一点无言以对。说心里话,她真的看不出那个白发女人的迷人之处在哪儿?为何红罗倌主、锦家家主这一个二个绝色男人会无怨无悔地爱上她?呃,连主子这条身体残缺不全的冷血毒蛇也中了她的毒,如此异常现象实在值得认真探究和深入思考。

红罗整理好衣物,又拿了带子束发,忽而疑惑问道:“你不是在隐匿在侯府里替皇上做事麽?”

“红罗倌主被抓,皇上心急如焚,特差遣我潜入王府救人。”一点起身,恭敬地解释道,“主子子恶劣,喜好窥人隐秘。这邺京中上至皇,下至末等贵族宅院,所有的密道暗室他都一清二楚。若是哪家没有,他还会自己挖上一条密道通过去,方便收集消息。”对了,不止是主子,貌似皇上也对那白发女人动了真情。不然不会将

焦怒溢於言表,也不会在这般关键时刻还派遣她潜入王府救人。

“果然是娃娃会做的事。难怪皇上对他忌惮颇深,也极想得到他手中的势力。”不过看样子娃娃虽把私兵和暗卫全部借给皇上暂用,却没有坦白所有的隐秘,如这四通八达的密道就未告知皇上。当然,皇上对娃娃的隐瞒也心知肚明,否则不会迅速指定一点来救他。呵呵,恋蝶,等你回来後,这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可会让你的头疼上好一阵子。

一点对红罗的话选择装聋作哑,话锋一转,道:“红罗倌主,眼下景明王离府出门了。这间密室的出口是景明王的书房,门外有重兵把守,连只蚊蝇都飞不进书房。”

“那娃娃挖的密道口在何处?”红罗笑问。

“红罗倌主请随我来。”一点领著红罗来到密室暗的西墙角落,抬起一块石板,露出黑黝黝的通风洞口,“这便是主子派人挖的密道,我适才就是从这里上来的。”她本以为救人行动会惊险异常,结果最大的障碍──景明王出府了,留下的四个亲卫又全被红罗倌主吸引了心神,谁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以至於眨眼间便轻松容易地解决了问题。啧,红罗倌主的美男计用得真是炉火纯青!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啊。

红罗在洞口静默片刻,便矮身下了密道。

一点也紧跟而下,将石板原封不动地抬回原处。

昏暗的密室里除了倒著的四具女尸外,便只余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桃花芬芳了。

211-215

第211章 突袭承天门

一点挪开头顶沈重的石磨,双臂一撑,轻松敏捷地跳出密道,接著又探身将红罗从密道内拉了上来。

“红罗倌主,我们逃出王府了。”

突然从黑暗洇湿的密道中出来,红罗的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出了密道便反地眯起。幸而外面的天光已不太强烈,瞳孔收缩片刻便能大张眼睛视物了。

从一点口中他得知皇上在获悉他被捉以後,就立刻派暗卫潜入崇义侯府,密令一点前往景明王府邸中救他。也是幸运,景明王凑巧将他囚禁在密道所在的书房地下暗室中,倒省去了一点冒险搜寻的工夫。

娈栖嘱人挖的密道出口在邺京外城的一间平民两进小院的北角,上面用一个残破废弃的石磨压著。墙角低矮的石壁上铺著湿滑的青苔,簇生著一些杂草小花。

被捉走时天色尚明,如今却已时近黄昏。西天边上,绚丽的彩霞像一匹巨大的红绸缎挂在天空,映红了半边天。红日如同染血一般徐徐下沈,带著不祥的腥厉。

红罗心里一跳,赶紧收回眺望的目光。与此同时,他听到墙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奔跑声,从远及近,其间还夹杂著金属的碰撞,空气中似乎也流溢著一丝森严警戒的气息。

一点早已察觉到异常,倏地伸手拉住他紧紧贴靠院墙。自己提气纵跃,巴到墙头,仅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往外扫去。

半柱香功夫,她翩然落下,脸上一片肃严沈重。不等红罗开口问询,便主动开言:“黄昏时分,在街上行走的百姓竟然异常得多。守卫外城的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威军也从不同的地方往某处集合,我们适才听到的奔跑声就是他们发出的,奔去的方向应该是邺京内城。”

“邺京内城?”红罗略一琢磨,蓦地神色大变,“你是说景明王谋反了!”

一点沈厉地点点头,抬头看向红罗:“红罗公子,皇上目前坐镇皇,虽早已布下棋局,但兵力尽在外。若是景明王发难逼的动作太快,恐怕皇上的棋局来不及博弈便坏了。”

“皇上嘱令你这颗棋子做什麽?”红罗愣了愣,问道。

“率领侯府五千私兵走淮河,暗地里靠近皇,围歼叛军。”

“娃娃不是说守卫邺京内外城的五军中有他的人马麽?景明王的谋反应该不会成事吧?”他突然想起在清溯殿中娃娃对恋蝶说的话。

“红罗倌主,主子只说将私兵与暗卫暂交皇上使用。”一点深深凝视他,慢慢道,“邺京五军的兵士要麽是一直随景明王逼的叛兵,要麽是弃暗投明,效命皇上的忠兵,没有崇义侯的人马混杂其间。”先帝将他们赠予了崇义侯,这辈子誓死效忠的人便是崇义侯,绝无二主。主子的话,她永远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她永远执行到底。

是了,还是他蠢了。如果娃娃真将一切的势力全部暴露在皇上面前,那麽离死便也不远了。给就只给明面上知晓的,至於暗地里的东西,有时还是深深地掖藏著更好。

只是,皇上明知情势危机,却仍然将一点这颗极为重要的棋子派来救他,不管出於什麽缘由,这行为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感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情快速恢复了平静:“我和你一起回侯府。”

一点讶然地挑眉:“红罗倌主?”

“形式紧急,中魑魅魍魉甚多,我不能成为拖累皇上的累赘。”红罗平直叙述道,“你率兵经由淮河时,可将我悄悄送至依君馆。”看到一点似不赞成地欲要开口,他紧接著又道,“你放心,馆内的护院全是锦家高等护卫。而且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倌馆反而是最安全最没有危险的地方。”皇目前岌岌可危,侯府也不是安宁之所,说他无情无义也好,说他冷心冷情也好。总之,他不能将自己置於危险的境地,他要好好留著一条命等恋蝶回来。

“好。”一点思忖片刻遂点头同意。

两人转身进了一旁的小灶房。一点抱开堆积的柴火,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这条密道的另一头便是侯府重兵把守的书房。

“皇上,大事不好,景明王突然率兵袭击承天门!”御前侍卫统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德政殿,失声禀告道。

倚坐在宽大龙椅上阖眼假寐的越昊昕闻言缓缓张开眼,极美的棕黑凤眸幽暗深邃,飞速流转的旋涡中逐渐生出风雨欲催的狂烈风暴。他居高临下地凝视匍匐在脚下的侍卫统领,极薄的上唇微微一掀,漠然应道:“朕知道了。”

“皇上,请速──”侍卫统领重重叩头请求,腰间寒光突闪,整个人猛地从地上弹起,手中匕首直刺越昊昕面门。

三道银光从三个方位以更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刺进了侍卫统领的身体,闪烁著雪亮寒光的匕首在离越昊昕半米开外的地方叮然掉落,匕首的主人也重重地摔在龙案上,滚落在地。

侍卫统领头顶、背心、太阳各了一把极细的银色软剑。而越昊昕身边,则站著三个面无表情的黑衣暗卫。

李德与张和也恰在此时踏进殿内,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躬身跪地向越昊昕禀报:“回禀皇上,中所有渣滓业已全部清洗干净了。”

他们的声音仍是独属宦人的尖细,然而这尖细中没有了平日的软绵,反倒像在侍卫统领身上的细长软剑一般冷森锐。米色宦服被俐落的米色软甲替代,腰间配著长剑,浑身上下都沾染了暗红的血腥,透著浓厚的杀厉。

“一个不留?”越昊昕玩味地轻扬嘴角。

“是。”

“呵呵,景明皇姑这逼叛乱并血洗皇的罪名可是坐实了。”愉悦的笑声自越昊昕口里轻轻泻出,在寂静的德政殿中显得分外响亮,也分外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慌不忙地起身,对跪在地上的人曼声长笑道:“走,带著天策军随朕前往承天门,朕要仔细看看景明皇姑是如何逼叛乱的?”

“是。”

他抬脚刚跨出殿门,突然又顿下脚,负手冷声问道:“红罗可被一点救出?”故意命人泄露出他与兵马大元帅的关系,从景明王如此迅捷地发难逼行动中便已知那贱人的注意力从红罗身上移开了。那麽,救一个不再被严加重视的倌子对一点那样的暗卫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回皇上,景明王早将邺京内外城严密把守,暗卫出入皆异常困难,就连尉迟将军出也差点泄露行踪。”李德恭敬答道,“能派暗卫潜入侯府传密令给一点已属不易,现下奴才们确实不知。”

不知?好个不知!好个景明王!手脚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棘手!

一点负责指挥侯府五千私兵围剿叛军,若是在救红罗中不幸丧生,又或是始终无法回到侯府,那麽这个棋子便很可能用不了了,五千私兵也等於是白白荒废。而此刻,他虽早有布置,却无法及时往外传信,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部署在城外的暗军知晓邺京内况呢?

啧,真是失策,他本不该派一点前去救人的。

情感,果然是帝王所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负责守卫承天门的左将军夏天放刚上城楼巡视,便见天边一大片墨绿披著残阳的似血余晖往承天门气势汹汹地涌来。

他眯起眼睛极目细看,那逐渐逼近的军队装束竟然是守卫邺京的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威军以及一部分羽林军!?怎麽会全部往承天门集结而来?难道是皇上传谕?但身为羽林军左将军的他没有接到任何圣谕啊?

惊疑不定间,他瞄到军队中有一人骑著高头大马,越来越近,那是那居然是是景明王!?

景明王率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威军以及羽林军前往承天门!?这这意味著什麽?!冷汗顺著额角汩汩滑落,“叛乱逼”四个字在脑中轰然炸开。

“关门!赶快关门!”他来不及再行多想,纵身跃下城楼,朝守门的羽林军大声吼喝。倘若承天门失守,後果简直不堪想象。

咯吱──咯吱──

两扇一丈余宽的格外厚重,外镶铜螺瑞兽的朱红大门被十数个羽林军推著艰难地往里关闭。

未等大门紧闭,景明王已率军赶来,几十个行在前方的叛兵数个箭步冲上前去便欲推开大门。

一方在里面用力关门,想阻住叛军脚步;一方在外面用力推门,想冲进去放肆冲

杀,双方一时间争夺得十分激烈。

景明王骑在马上静静注视著承天门的争夺,极美的凤眸微眯,里面闪动著残酷的冷光。她真的是太小觑那个白发女人了,本以为不过是个略有才华的山野大夫,谁料是只一飞冲天的大鹏。掌握军心与民心的伎俩层出不穷,耍弄自如。没有沿途征调兵将,该官道为山道,函谷全歼虞军伏兵两万人。以少胜多,大败虞军,共杀敌近二十万,俘虏五万,短短三日之内便收复所有失陷城池,区区五日便攻陷虞国八座城池。这样的一个人比之景烨王越宸轩和越昊昕小儿更加可怕!

她曾以为白发女人是越昊昕的弱点,可如今看来,这翅膀已经异常坚硬的女人该是越昊昕最大的助力才对!

查到她的来历,抓走那个倌子,本是想用来威胁她,挑拨越昊昕小儿与她的关系。但在收到最新密报後,她立刻改变了主意。密报是从中传来的,上面竟写著皇上与那白发女人之间存在情感匪浅的苟合关系!

这个消息让她大大地震惊了,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倌子是白发女人的弱点,可惜不是绝对的弱点。白发女人虽对两个男人都有情,但试问,一个是低贱的倌子,一个是尊贵的皇上,若是面临取舍,会选择谁?答案不言而喻。至少她就不敢赌。

费尽心思居然抓了一个随时都可能被舍弃被废掉的棋子?!更懊恼的是还为这个棋子打草惊蛇了。万般愤懑中,她只得加紧行动。她的动作必须快,而且是越快越好。她不能坐等那个白发女人班师回朝,与越昊昕小儿前後夹击。在十万大军的镇压下,她唯有死路一条。眼下,只有尽快逼上位,成为一国之君後,才能有空慢慢想法子对付那个白发女人。

“上!给本王使劲地推!”她凌空狠狠挥手,又有几十个兵士迅速奔上前协助前面的兵士猛推大门。

第212章 火烧承天门

推门的叛军人多势众,守门的兵士却势单力薄,两扇门扉间的缝隙一点点变宽,大门眼看就要被推开。

紧急关头,夏天放大吼一声,猛冲上前。两手各抓住一扇门沿,气沈丹田,发出震天长啸,奋力往外推压大门再次一点点地关闭起来。

这时,一个叛军突然从门缝中砍来一刀,不偏不倚地砍在夏天放的左手麽指上,鲜血立刻顺著手指流了下来。他闷哼一声,紧咬牙关,忍住剧痛,提气猛力一推,大门砰地一声关闭了。几个兵士迅速拉上大的门栓,抗来几圆木,把大门紧紧顶住。

“你们,把门守好!你,赶快进向皇上禀报!”

“是,将军。”

夏天放将命令指派下去後才微微松下一口气来,动动流血不止的麽指,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他伸手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布条,将痛得钻心的左手麽指一圈圈牢牢缠住。

景明王,以才高八斗,睿智沈稳闻名朝野上下的王爷竟然趁著景烨王领兵在外,景辉王南方视察河堤防护的时候领兵叛乱逼?!他觉得这简直像一场荒唐的噩梦。就在今日白天,他还以尊崇的目光送别景明王离开承天门。日暮,却看到景明王率领叛军杀气腾腾地突袭承天门。

诚然,以景明王之才或许远比那个温和敦厚有余,英睿霸气不足的少年适合为帝。可是,如今坐在大宝殿堂的是那个少年,也只有那少年才是先帝唯一仅存的正统嫡子。

少年帝王既非残忍无道的暴君,也非骄奢逸的昏君。在他为帝的五年期间,治国虽平庸无能,却无甚大恶,百姓也尚能安居乐业,算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

他夏氏一族自高祖辈起便为越国效忠,从未出现背君背国者,这次也一样。即使钦佩景明王的才华,但在此刻,他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皇上!

承天门,他将誓死守卫!

“上城楼,放箭!”

留下上百个兵士守门,他对剩下的几十个兵士喝令道。

“是。”

西边残阳的最後一丝余晖被沈沈厚云吞噬,万物突然从昏暗的朦胧中跌至浅浅黑灰。逢魔时刻已经临近尾声,从天空中掠过的轻风中充斥了一丝危险的魔息,血腥的锈味。

景明王目睹关闭起来的承天门,嘴角勾起森寒鸷的笑,手臂高扬,肃声下令:“撞门!”

“是!”

数百个叛军排成整齐的列队,口中喊著号子,轮流用肩猛力撞击著沈重的大门。

一次、两次、三次红漆镶铜大门内部被顶得异常牢固,任凭叛军们使出多大的力量,也纹丝不动。与此同时,黑灰的暮色中响起咻咻的破空声,几十支利箭从城楼顶上飞下。在接二连三的惨叫中,门外叛军已有数人中箭倒地。

“王爷,可要回?”立在景明王身侧的龙武左将军低声问道。

“城楼甚高,有避箭城垛,且天色昏黑,回作用不大。”景明王摇摇头,凤眸泛起嗜血的红光,下令道,“只需支起盾牌便可。”她顿了顿,一笑,“拿油,上柴,点火,将承天门给本王烧掉!”

不多时,一桶桶油泼上了紧闭的承天门,门外迅速堆起木柴,木柴上也被油尽数浸润。几支火把丢进了柴堆,刹那间,承天门外大火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景明王对著大火仰头狂声大笑。越昊昕小儿,本王倒要看看这些忠於你的狗能支持到何时?你可要洗干净了脖子等本王来宰!

“将军,叛军在堆柴烧门!”城楼上的兵士见此情形,慌忙奔下城楼向夏天放回报。

守在门内的上百个兵士一听烧门,心中恐慌不已,竟没等夏天放下令,就慌忙提来水罐,端来水盆,意图奔上城楼倒水救火。

“慢著!”夏天放出声喝止,先登上城楼朝下看了看,又匆匆走下来。大门已经被烧得吱吱作响,估计这样烧下去,很快就会化成灰烬。那时,景明王的叛军将长驱直入,而自己的守卫兵士只有不到两百人,就算皇上将中所有的侍卫都派出来,也很难抵挡住叛军。他皱著眉,沈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浓眉一扬,对兵士道:“把水扔掉,快去寻找木柴!”

啊?!兵士们大惑不解,救火不该是用水麽?将军怎能再火上加柴?!

“快去找木柴!不,所有容易燃烧的东西都行,一切後果由本将军承担。你等若是违令,定斩不饶!”夏天放拉下脸,厉声命令。

“夏将军,不用让兵士们辛苦寻找了,朕可是将东西都带来了。”

一个清越如晨锺,带著些笑的声音在黑暗中温和响起,而这声音对夏天放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猛地转身抬眼,皇南侧那方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突然燃起了十来支火把。

火光中,一袭明黄迤逦行来。

那是个俊秀无匹的少年,头戴盘龙夺珠黄金冠,身著束袖九龙祥云明黄袍,腰系乾坤金龙白玉带,足蹬赤黄龙纹朝靴。龙眉凤目,鼻挺如山,唇若涂朱,神情虽还是温和可亲,举手投足间却有著说不出的尊贵威严。深邃凤眸犀利冷锐,流转凝扫间满是俯瞰苍生的睥睨。

这样的帝王与他平日所见大相径庭,莫名地,他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

“臣叩见皇上。”双膝一弯,他情不自禁地跪拜在地,身後是上百个守卫承天门的兵士。

越昊昕负手笑睇跪在地上的英武男人,嘉奖道,“夏将军忠君爱国,有勇有谋,真乃朕之肱骨良将。”他又对跪在夏天放身後的上百个兵士嘉许道,“你等随夏将军誓守承天门的忠心,朕自看在眼中,今番事毕,当论功行赏。”

“为皇上效命,万死不辞!”一干将士又赶紧伏地叩头高声誓言,面上尽是一片激动。只要今番能替皇上守住承天门,便可受赐封赏,光耀门楣,心里怎能不兴奋?

“都平身罢。”越昊昕虚扶一把夏天放,温和的神情在瞬间变得冷厉无情。抬手一招,站在他身边的暗卫迅速将扛来的木柴,被褥、桌凳等堆放在门洞内,接著另外几个暗卫抬来几桶油泼上,扔入火把,门洞内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升腾。

夏天放望著摇曳冲天的火光,心里是一片震惊。

他心里明白,上柴点火并非是要火上浇油,而是一步兵行险招的活棋!烈火封门,即使大门垮塌,叛军仍不能顺利冲杀进来。冲天的大火自皇方向腾烧,如此大的动静又怎能让那些谨慎惜命的王公大臣有借口继续缩府邸?可以说这一把火,还烧出了朝臣和军士对皇上的忠心与否。

今日景明王的作乱,让他惊怒惋惜。而此刻的皇上,则更让他震撼。

皇上亲率而来的军队里有身著黑衣的暗卫,有守卫皇的侍卫,更多的却是身著米色软甲的宦人,略看去便有两千数之多。个个身染血腥,面带戾气,手中大刀寒光闪闪。为首两人正是皇上的近身宦官李德与张和!难道难道这竟是皇上秘密训练的一支由宦人组成的军队?!在景明王的眼皮底下?在所有朝臣的眼皮底下?!

宦兵们那沾血的软甲戎袍,那滴溅著殷红的刀刃,那勃发升腾的杀气,一一说明皇内苑已然经历了一场残酷血腥的杀戮。而这杀戮的主导者,霍然正是面前这个面容俊秀,神情冷厉,尊贵威严的少年帝王。

温和敦厚的外衣被他悍然撕裂,极薄的上唇无情微掀。清澈明亮的凤眸漩涡深邃,衍生出凛冽的风暴,风暴中心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磅礴无边的帝王霸气。

皇上,竟是一条潜藏九渊的飞龙!这样的他恍若苍穹中遥不可及的天神一般令人心折,令人臣服。本就坚定效忠的心在这一瞬间更是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随著门里门外的不断加柴泼油,承天门的火越烧越大,红黑的火焰裹挟著浓烟轰轰嘶叫著往天空跳蹿,贪婪疯狂的火舌几乎舔上了城楼上的垛子。半边天空被火光映红,照得四方一片通明。

咯吱──咯吱──

厚重的承天门在里外烈焰的炙烤下,也熊熊燃烧起来,终至不堪重负,垮塌在大火之中,为烈火的燃烧贡献出最後的力量。

第213章 想通的人生

邺京偏西的淮河穿城而过,南岸的寻花街倚河林立著一座座富丽锦簇的妓楼,北岸的问柳巷靠河而居著一栋栋奢华典雅的倌馆,飞翘的廊檐下悬挂著一串串圆形大红灯笼与长形朱红灯笼。

每当日暮,河风轻拂,垂柳依依,廊檐悬挂的串串灯笼和频繁往来的大小游船便点亮了淮河两岸,一层层光晕熏染出风流旖旎的暧昧。河两岸及河面上的丝竹弦乐,轻歌曼声混杂著寻欢客的调笑浪语肆无忌惮地响起,交织出纸醉金迷的糜烂。

今夜,虽是初夏时节,却难得地月隐星收;今夜,淮河两岸仍是灯光点点,欢声浪语;今夜,淮河上仍是来往穿梭著大大小小的游船,间或混迹了几艘不肯停歇的商船;今夜,淮河并非邺京最明亮的地方。

今夜,越国皇的方向有熊熊烈焰燎原升腾,焚烧了黑色的天幕,吸引了无数双眼睛。妖娆的火红跳跃出不祥的凶噬,炽烈的火红释放出涅盘的壮美。

依君馆二楼一间临河的厢房,窗棂和倌楼许多临河厢房一样大开著。一个身形高挑的锦衣女人半身都压靠在窗沿上,右手握著一个酒杯,神情慵懒闲适地往下俯看淮河的美景。

一艘小游船停在了依君馆临河的阶梯处,一个头戴帷帽的男人下了船,在两名候在阶梯处的倌馆护院的陪同下静静地没入了依君馆後院。

突地,游船上出两道凌厉的寒光,直直刺向二楼赏景的锦衣女人。

锦衣女人惊愕,继而轻佻地笑了,举起手中的酒杯朝著游船半开的小窗敬了敬,仰头一口喝干。

游船的小窗猛地关上,驶入众多样式相差无几的游船中,毫无一丝突兀地消失了踪影。

“王爷,皇方向燃起大火,景明王正率兵火烧承天门,叛乱逼。我们是否该”锦衣女人的背後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袍女人,面容白皙,眼角隐带风流之色,显然也是一个喜好醉卧花柳之乡的人。只是

,此刻她秀气的眉头微蹙出了几分冷寒肃杀。

景辉王看著手里空无酒的白玉杯,抿唇浅浅一笑,淡淡道:“翊枫,你知道麽,有件事本王也是许久之後才逐渐明白的。本王的皇上侄儿原来很早很早便懂得了身为一个帝王,无需拥有过人才华与惊天本领,只需懂得隐忍谋,懂得识人御人,便足以坐稳江山的道理。十八年来温和敦厚,英睿不足不过是他必须戴上的面具而已。

皇上其实谁也不信,对谁都抱持著警戒防备。”若硬要说有谁勉强得了皇上的信任,除了那个得到御赐乌鳞鞭的兵马大元帅外不做他想。

高翊枫抬头不言,沈默地看这趴伏在窗沿边,隐隐透著些无奈寂寥的高挑背影。

景辉王幽幽长叹一声,轻声道:“皇上是对的,不提才高八斗,沈稳睿智的景明王,单说以风流成,毫无建树出名的本王对那大宝正位也是暗存了一分不该有的心思。”

“王爷无需慨叹,如今景明王与皇上在承天门内外对峙,皇上心腹尉迟德带兵正在邺京外郊剿杀景明王的两万私兵。王爷只需等到皇上与景明王杀得两厢俱疲时,以救驾的名义率兵前往承天门,趁乱将景明王和皇上一并击杀,便可坐登大宝殿堂。”

“而後呢?”景辉王轻飘飘地问道,唇角的笑带上几分讥讽。高翊枫所言正是昔

日她的想法,只可惜现在听来仿佛是个幼稚的笑话。

“而後?”高翊枫愣了,而後不就是王爷登基为帝,百官俯首称臣麽?这一段时间以来,号称王爷心腹的她居然越来越不明白王爷的想法了。她知道王爷潜藏了夺位的野心,知道王爷一直的隐忍,一直的纨!无能,除了自保,还为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十天前,王爷突然一改以往沈溺耽乐的形象,於早朝时分向皇上请旨先行前往南方视察水情。半道上,让替身继续前行,她则乔装改扮偷偷潜回邺京,隐匿在花街柳巷之中。呃,不止是王爷一人隐匿,她还让手中暗属的八千兵力全都分化成各色百姓散落邺京。并下令,所有人一见信号便即刻武装齐全向四方正街集结。难道说王爷此刻想的竟不是攻入皇,而是真的救驾?!

“是啊,而後。”景辉王转过身,背靠窗沿,握著白玉杯浅笑而立。笼罩在淡淡光晕中的她一身褚红锦袍,粉面桃腮,红唇似萍,眉黛鼻挺,极美的凤眸眼角挑出几分风流高雅,周身流溢出含混了成熟女人魅力的贵气,“翊枫,你可知如今名震九州的兵马大元帅在本王府中如入无人之境?你可知兵马大元帅与皇上关系匪浅,用本王

的何衡美人来要挟本王协助皇上剿灭叛逆?”

“王爷?!”高翊枫又惊又急。

白玉杯在景辉王的手中碎裂成片,却没有伤到她一丝一毫。

“翊枫,在你眼中,本王是能腾舞苍穹的真龙。但在兵马大元帅面前,本王觉得自己是她手中一只可随意捏死的蝼蚁。”她看高翊枫又要辩驳,轻轻摆摆手,继续道,“这绝非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妄自菲薄。”

“王爷你竟连赌──”

“本王这一生都不会赌,也不敢赌。”景辉王打断高翊枫的话,沈声道,“因为本王知道绝不会有赢的机会。一旦赌了,就是地狱般恐怖的死亡。不止是本王,也包括你们,所有和本王一起夺位的人。懂麽?”

“元帅竟是如此可怕?”高翊枫艰难地问道。她清楚地看到王爷脸上出现了从来未有过的郑重,那郑重的背後还含著一丝隐晦的骇恐。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才会让她的王爷心甘情愿地放弃潜藏的野心,平心静气地做一

辈子的顺臣?

“白发恶鬼花恋蝶。”一个本王不得不低头折服的女人呵。景辉王笑喃在九州传扬的名字,话锋忽转,“翊枫,适才在淮河上行走的游船中可有许多都装著崇义侯的私兵喔。”

“宦宠侯爷的私兵?”他不是随军出征了吗?

“对,若是从淮河下游上岸,沿僻静小巷疾行一炷香工夫,正是邺京内城南门,离承天门最近之处。”

高翊枫蓦地睁大眼睛,愕然道:“宦宠侯爷与景明王勾结谋反?”

“不,是救驾。”景辉王肯定道。她也是在看到那个悄悄进入依君馆的男人,被那两道似曾熟悉的凌厉寒光扫後才敢确定的。

进入依君馆的男人虽头戴帷帽,却掩不住满身的温润风流,行走间秀骨蹁跹,洒落妖娆风华。数年前,她曾有幸与冠绝九州的红罗倌魁吟诗作对过,月前,又曾在朝堂上目睹过他一身平凡黯淡的宦人打扮。她识人从不看相貌,只看体态,且过目不忘。应该说,从红罗初站朝堂的那一刻,她便知道陪著皇上上朝的宦人中有一个曾是冠

绝九州的倌魁。

闻那倌魁残病三年,後来病好嫁得一白发乞丐,这白发乞丐应该就是皇上偏宠的白发六品医侍吧?为妻者入为医侍,为夫者入为宦人,还真是妇唱夫随。当时,她只感到有些好笑,也对皇上放纵这对卑贱夫妇的肆意妄为感到颇为无奈,没有引起丝毫警觉。

谁曾料想,不过转眼间,六品医侍就变成了兵马大元帅,平庸无能的皇上就成为了龇开獠牙的龙,而这让人发笑的人则变成了存了妄念的她。

游船小窗内出的两道寒芒她也不陌生,那是崇义侯贴身侍卫一点的眼睛。

原来,那个白发恶鬼临走前为皇上留下了两枚棋子。一子是她,另一子是侯府私兵。

对她的投诚,皇上知晓,却并未下达任务,做出部署,一切全由白发恶鬼做主。隐匿倌楼,也不是皇上的吩咐,而是恶鬼说倌楼里鱼龙混杂,不容易暴露行踪。当然最好是隐匿依君馆千金买欢,也算肥水不落外人田。

彼时她笑那张贪婪小气的脸,可如今看来,谁知道这背後之意不是故意要让她看到从淮河上行经赶往皇护驾的侯府私兵,提醒她守好本分,防她中途变卦呢?

白发恶鬼花恋蝶,不但迎了个倌子为夫,还勾搭上皇上,与先帝宦宠厮混在一起,哄得人丢心丢情,倾出所有。这胆子,这口味,这手段,啧啧,也未免太过可怕了。

“宦宠侯爷不是极少参与朝政,且总是与皇上作对的麽?”

“你不会忘了兵马大元帅是谁举荐的吧?”

“王爷是说宦宠侯爷也和兵马大元帅有私情?!”高翊枫觉得自己的脑子是真不够用了。男人和宦人厮混尚能想象,也算正常,这女人与宦人

她心底莫名升起寒气。

“这个麽,佛曰:不可说,自个猜。”景辉王挑眉暧昧一笑,身上的无奈霾寂寥一扫而空,眉眼间焕发出璨亮的光芒,迈步朝房门外大步走去,“翊枫,走。本王救驾的动作可不能比侯府私兵慢上太多,否则本王的何衡美人可就要受苦一生了。”

她现在是彻底想通了,面前的障碍既然高得连一丁点逾越的可能都没有,那就干脆老老实实地靠在山脚下吃喝拉撒,抱著心爱的男人过一辈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第214章 胜者为王(一)

承天门两丈余宽,近三丈长的门洞被燃烧成一条火道,炙烫的热浪股股喷涌,洞口一丈之内莫敢能靠。摇曳欢跳的烈焰里不断响起哔哔啵啵的声音,坚硬的城砖似乎正在强猛的烟熏火烤中融化。

火道外头,是勒马直立的景明王;火道这头,是负手挺立的少年帝王。穿透熊熊火焰,两双极为相似、极为美丽的凤眸对在了一起。

没有血缘相连的遗憾怜悯,没有姑侄相亲的脉脉温情,有的是嗜杀嗜血的残酷无情,是势在必得的狠戾冷绝。

“越昊昕小儿,你以为仅凭一条火道就能阻住本王逼的脚步吗?”景明王冷笑道,身侧站立著成百上千个裹著滴水厚褥的叛军。邺京内外城到处都是屋舍,她想要什麽就能抢来什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比之受困承天门内的皇上还要便捷。

越昊昕淡淡撇开眼,对身边的张和道:“加柴,备战。”

“奴才遵旨!”张和领命,挥手间,三队宦兵奔上前来,一队将肩上扛著的被褥桌腿之物掷进了门洞,一队提刀守在门洞两侧,一队在门洞口张弩搭箭。

轰地一声,火焰烧得更大更旺。

景明王无声狞笑,对马下的叛军喝令道:“冲!”

“是!”

叛军们裹顶著湿漉漉的厚重被褥,两手提著装满水的木桶,迈开脚步,毫不迟疑地冲进火浪滚滚的门洞。

咻──咻──咻──

火道这头正对著门洞的强劲弓弩迅速出一排力道十足的箭雨。

第一批冲入的叛军倒下了,第二批接著往前冲,第二批倒下了,第三批继续冲入这些叛军全是景明王训练出的死士。腾烧的烈焰竟在这样视死如归的疯狂冲锋下退缩了,触上冷水的嗤嗤声和浓烟不断冒出。新泼的油,新添的柴挡不住一桶桶沁凉的冷水,抵不住一层层裹著人体的湿褥,焰火越来越小。弥漫的浓烟中,一条用人的尸体铺就的道路慢慢展现。

“龙武左将军,带兵给本王冲进去!”门洞外响起景明王森狠煞的咆哮。

大队的叛军呼喊著如潮水般往承天门冲来。

“你等记牢了,闯进一个杀一个,闯进两个杀一双。若是朕的景明皇姑闯进来了,更要好好地伺候。”越昊昕面上没有丝毫惊惶恐惧,对无意识挡在身前护驾的夏天放微勾唇角,“夏将军,这里交给张和的天策军即可,你且随朕上城楼看戏。”

天策军?这支直属皇上的宦兵军队名叫天策军麽?夏天放还未琢磨完宦兵名称就被皇上最後一个词说傻了。

看戏?现在可是剑拔弩张,生死存亡之际!皇上要看哪门子的戏?饶是他智勇双全,一时间也不透内里的乾坤。但疑惑归疑惑,皇命不能违,他只有恭恭敬敬地随著皇上登上城楼,尾随在後的还有近宦李德以及数百个暗卫和侍卫。

城楼的灯笼被逐一点亮,辉映出朱红高墙、重檐大楼的威严巍峨。光晕当中一抹明黄显得是那样耀眼夺目,尊威睥睨,高不可攀,好似天生就该站在那里俯瞰脚下的苍生,竟让下方本已张开弓弦的叛军恍惚间忘记了手里的动作。

“真命天龙在此,尔等身为守卫邺京,效忠皇上的五军将士,还不速速拿下叛逆

!”李德尖细冷锐的肃杀声以内劲传出,在空中回旋飘荡,直钻耳心。

突变在这一刻发生,但见城楼下的叛军中刀光闪动,承天门内外几乎同时响起兵刃的交接声和惨叫声。

冲进门内的叛军与宦兵短兵交接,而门外景明王带领的叛军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士对身边的同伴遽然发难,倒戈相向。

内城南侧,急促有力的奔跑声从远处赶来,不时有雪亮的刀光闪掠。

“皇上,崇义侯府五千私兵前来救驾!”雄浑响亮的声音紧随而至。一道道矫健的黑色身影冲入兀自有些怔愣的叛军中,挥刀展开了殊死搏杀。

站在高处极目眺望,笼罩在黑暗中的邺京各处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明火,像是点点繁星,美丽迷人。

这些繁星有些静止不动,有些朝著承天门飘移,隐约还可听到“救驾”的嘶喊声



越昊昕的凤眸冷冷眯起,轻笑道:“夏将军,替朕记好这些举著火把,带著家仆护卫前来救驾的朝臣名字。跑得快,谁跑得慢,你可要一个不错地记牢实。至於那些睡死了的,也得把名字记牢实了。”

“臣遵旨。”夏天放抱拳单膝跪地行礼,後背泌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皇上的声音明明是温和含笑的轻言细语,可为何他会觉得浑身如置冰窖?心脏在腔紧紧地收缩成一团,几乎快要不堪重负一般。没有错,这就是帝王不显山不露水的杀意!自古以来便有“帝王之怒,伏尸百野,血流成河。”之说,今夜他竟随侍帝侧亲眼目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咻──咻──咻──

一支支利箭从城下破空来,箭箭直指立在城楼上的越昊昕。

“皇上小心!”夏天放猛地跳起身便要伸手去捉,却见随在皇上身侧的数名暗卫纵身跃至皇上跟前,一片刀光交错,箭雨便纷纷折落在地。

“!”越昊昕一眨不眨地看著逐渐退到叛军中央的景明王,舌尖微吐。

驻守城楼的几百个侍卫与暗卫一起开弩朝城下的景明王去,也同样被簇拥在其身旁的亲卫们将箭雨一一击落,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景明王望著城楼上的明黄少年帝王,又低头环视身边的刀光剑影。沈的笑声霍霍扬起,蓦地炸声喝道:“出来,给本王全数出击,攻下城楼,攻进皇!”

“是!”

“是!”

随著两道气势非凡的应诺声响起,承天门东北侧、西南侧的黑暗中整齐有序地奔出身著普通布衣,手握刀枪的越国百姓,足有五千数之多。仔细看,便能看出他们周身透著普通百姓所不具备的悍厉杀伐之气,这数千人正是景明王最为隐秘锐的暗兵。白日里装扮成普通百姓,混入邺京,埋伏在承天门旁,以备突袭之用。

有了这五千暗兵的加入,被崇义侯私兵和突然倒戈的同伴杀得有些懵神的叛军顿时清醒过来,一扭溃败的局面。

“啊哈哈哈哈,越昊昕小儿,你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景明王眼见越来越多的兵士冲入承天门,突破宦兵的狙杀,往城楼上攀爬,往皇内苑蜂拥,不由抬刀指向城楼的明黄,放声狂笑。

“放肆!”夏天放朝城下勃然怒喝,脚步挪移,抽刀横削劈砍,瞬间斩翻一个刚刚爬上城楼的叛军。紧接著几个跨步上前,顶下两个重伤倒下的侍卫,如山岳般牢牢守住一处楼口。

越昊昕眸光倏冷,锐利似刀,目光紧紧锁住叛军中央的嚣张女人,薄唇勾出凉薄至极的笑。景明皇姑,你今夜的对手不是朕,而是──

“逆贼休得猖狂!待本王来取你命!”

马蹄声声,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娇柔吼喝轰然炸响,盖过了杀场上的所有嘈杂。

上百骑人马从四方正街方位冲杀而来,身後源源不断跟随著冲杀进来的是身著戎服的悍兵士。星星点点的火把从大街小巷飘出,一些身著护卫家仆服饰的男女也提刀拿棍呼号著冲进杀场,形势再次出现变化。

第215章 胜者为王(二)

漆黑的天穹突然刮起大风,厚重的乌云被急速吹走,露出初醒的星月。皎洁的月华,璀璨的星光刹那间铺洒大地,将下方的人间杀场照得亮亮堂堂。

奔在百骑中间的一骑银甲红袍格外现眼,长枪点抖翻飞,在大队人马的掩护拼杀下,顺畅无比地冲进叛军中央,对上了景明王。

“是景辉王!”夏天放回身斩人时刚巧看这一幕,惊诧地失声喊道。数日前,景辉王不是请旨先行南方视察水情了吗?而且,那个银甲红袍,英姿飒爽的女将真是风流多情,文才武略只是泛泛的花花王爷?!他使劲揉著眼睛,觉得自己的噩梦还没做完。

越昊昕笑意不变,静静地凝望混战中对立的两道身影。极美的凤眸里映满了星月灯光,一片泛亮,连棕黑的瞳仁都看不见,看不清。

一个是野心勃勃,企图逼篡位的景明皇姑,一个是被那个白发女人威胁投诚的景辉皇姑。两人都像他一样戴著面具,演著一场又一场拙劣的戏。

如今,这戏终於演到了尽头。演了十几载,也该结束了。

“本王真没想到藏得最深的原来不是皇上,而是皇姐你!”景明王眸中涌出凶戾的狠怨毒,“好一个风流多情,文才武略仅是泛泛的景辉王。谁能想到穿上银甲红袍,提起银枪竟是这般的英姿勃发。”

“越文宁,你不该谋逆逼的。”景辉王横握银枪,未语先笑的凤眸第一次当众凝出浓郁的杀气。随侍的亲卫与景明王的亲卫早已厮杀在一团,身周所有的喊杀声仿佛都已远离天边,整个杀场就唯剩她姐妹二人而已。

“越奕书,你凭什麽说我?”越文宁怒叱道,“我虽未及时探明你的本来面目,但我不信你对那位置没有半点心动?”

“本王从来都是心如止水。”越奕书面无表情道。

“你撒谎!”

“没有!”越奕书矢口否认,朗声道,“皇上乃有道明君,必能将越国治理得更加富强。身为皇上的大皇姑,越国的景辉王,本王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明,苍天可鉴!”

“狗屁!”越文宁忍不住爆,夹马逼近,左臂一挥,恶狠狠地指向不远处的城楼,压低声音怒道,“你可知那站在城楼上的小子有多凶残无情?我如今才知晓,十几年来,他一直与你一般装傻示弱,躲在暗处像狼一样看著我一步步杀掉前太女,杀掉嫡三皇子,杀掉所有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为他扫平一切障碍和威胁。这样失德失的他有何资格为帝?”气怒之下,她竟一个不慎将连串隐秘全部漏了出来。幸而杀场的喊杀声和兵刃交接声震天连连,才压下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那麽,你就有吗?皇兄待我三人不薄,你却为了夺位,杀他子嗣,累他早逝,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何资格为帝?”越奕书手中的枪握得死紧,娇柔的绝色丽容冰冷一片,连声音也凝结成冰了。她知越文宁野心勃勃,也知中後来横死的嫡三皇子和病死的几个庶出皇子皇女皆是人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暴病突死的太女也与越文宁脱不了干系!

“待我们不薄?越奕书,若不是你我当时年龄皆幼,皇兄可还会待我们不薄?恐怕早已与先头的几位皇姐皇兄一样化为白骨了!你别忘了,皇室之中何曾有过真正的血脉亲情?有感情的全都早死早投胎了!”越文宁极度轻蔑地切齿冷笑,“话不多说,你我姐妹联手杀了越昊昕小儿,江山平──”

没打一声招呼,越奕书手中银光突闪,似无坚不摧的霹雳闪电,於电光火石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毫无半分防备的越文宁的左。

“王爷!”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惶恐惊呼,欲扑来抢救的景明王亲卫又被景辉王的亲卫狠狠杀压下去。

越文宁不敢置信地看著前的长枪,视线顺著枪杆逐渐移到越奕书冰冷的脸上,手中的雁嘴刀蹬地一声跌落在地。右手颤巍巍地抬起,一把握住枪杆,愤怒怨毒的眸光几欲将对面的女人千刀万剐:“你你好好卑鄙!”

“兵法有云,对敌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皇姐我只是凑巧读过这一句,算不上太过卑鄙。”越奕书冷漠道。她自小就是个卑鄙的人,不然也活不了这麽久。唯一不会对其耍弄卑鄙的人是心爱的男人。而现在,她唯一不敢对其耍弄卑鄙的人则是那个威胁她的白发女人。

“莫莫得得意”越文宁的唇角溢出殷红的血丝,虚弱断续的声音不减狠厉,“本本王的世子即将率率兵攻攻邺京全全都得死!”

“你是说藏在山中的两万私兵?”越奕书柔嫩的红唇弯出一个绝美清浅的弧度,“估计已被皇上的心腹大将尉迟德剿灭得差不多了吧?”双腿略夹马腹,手中长枪噗地往前猛送。长枪余在外面的枪杆凶狠地朝越文宁的背心透去,直到抵上她握枪的右拳处方才停住。

越文宁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坐在马上的身体颓然靠在了越奕书的手拳上,後背冒出染透了鲜血的三尺长枪。

“越奕书你不但卑鄙,也也够狠”她吐著血,因著长枪的透穿,无力地倚在越奕书握枪的右拳上,“你你为杀杀了我那小小子会信信你放过你”

越奕书静默片刻,微动唇瓣,以极低的声音吐出:“我是撒谎了,其实我对那位置动过心,只是最终收手了。”她猛地打马後退,长枪悍然拔出,一股血箭从越文宁左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大半边银甲。

长枪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越文宁颓倒的身体,雪亮的枪尖在其喉颈间一划一挑。大蓬鲜血飞起,叛逆之首景明王的头颅被景辉王挑在了枪尖上,也宣告著一场叛乱即将落幕。

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下,叛军被迅速镇压,所有活著的叛将叛兵全被压至承天门城楼之下。

景辉王高挑著景明王的头颅向承天门打马奔去,尚有余温的鲜血沿著枪杆蜿蜒滑落到她的手上,腥黏得让人作呕,城楼上那抹明黄耀目得刺痛了眼睛。

皇家历来无情,她确实不信那抹明黄,她只信那个白发女人能保住她最後选择的幸福人生。

“皇上,臣越奕书救驾来迟,万望恕罪。”她翻身下马,跪倒在城楼下,双手向上捧起景明王的头颅。

“景辉皇姑忠君爱国,英勇无敌,一枪挑落逆贼景明王的首级,朕定有重赏!”越昊昕看著脚下伏跪的密匝人群,温和的清越声如同穿透薄雾的晨锺悠然响起,“宣旨,所有叛军,一个不留,当斩!”

“皇上有旨,所有叛军,一个不留,当斩──”李德拉长尖细冷锐的声音在城楼上重复。

余音嫋嫋中刀光挥扬,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这一夜,逆贼景明王为了顺利闯入承天门逼,不惜强入宅房,大肆屠戮百姓,杀戮朝廷命官。

这一夜,逆贼景明王血洗皇,许多宦人、女、妃嫔、侍卫无辜惨死。

这一夜,承天门的大门化成了灰烬。

这一夜,承天门内外的土地被染成了黑红。

这一夜,承天门右侧立著的“越昌”祥石被染成了赭红。

这一夜,承天门内的碧河流了整整一晚,那水还是泛著微红。

216-220

第216章 不能再联想了!

峰峦横黛,芳草萋萋,朱廊翘檐,帐幔飘逸间一潭潭碧波在灿烂的阳光中荡漾出灿烂的金色粼光。

哗啦啦──

花恋蝶从水里站起身,温暖透明的水沿著致圆润的肩头,挺翘秀丽的峰,弧线优美的背脊蜿蜒流淌,在柔韧的水蛇小蛮腰间融入微泛淡碧的池水中。

她拢了拢湿漉漉的白色长发,仰头面向高悬的太阳,任由阳光往赤裸的肌肤上尽情泼洒。初夏的阳光,带著些些明媚的灼热,令人的身体从内到外都觉得暖烘烘的。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简直太他爷爷的经典了。

不说她靠著知识改良出的绝佳攻城利器“石”、宿铁刀等战事东西,也不说她普及全军的搏杀术,基本自救术等实用技能,单单说她带著十万大军打的这场侵略战争。

挂帅出征前,她十分担心自己这个为了追男人,只在黑社会混过几个月,参与了几场不大不小的火拼案件就走马上任古代兵马大元帅职务的现代人会像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样误人误己误国。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再天才的人都要从失败的基础上累积经验的充分而强大的心理准备。但是,老天厚爱啊!真打起仗来後,她才发现她这个作战实践经验几乎为零,就靠著读了上百本军事著作的现代人在谋略部署上竟然一点都不输古代的名将,甚至更为高明一些。

她与赵括同样都是纸上谈兵,为啥结果会截然不同?经过深刻内省,她明白了,本质原因就出在她和赵括谈的纸不同。

不同之一在当年赵括看的兵书范围仅限於春秋战国时期往前,她看的兵书则囊括了古今中外五千年华,知识起点明显比赵括高出许多。

不同之二在当年赵括看的兵书满篇之乎者也,是语言、内容都炼无比的文言文,具体怎样作运用要靠个人脑补,补不过来就兵败。她看的兵书就不同了。现代出版社出版的很多兵书除了有原文,还附注N多个古今中外的实战事例进行补充说明,覆盖面之全之广,连新世纪风云际幻的商战例子都没放过列举。让她这个没看过猪走路的现代人,硬是吃了满肚子流油的猪。所以书读百本之後,不亚於是进行了一场广博的战争经验变相积累。

冷兵器时代打过去打过来,出现的情况总会和曾看过的上千个实战例子中的某一个相符。比如几天前虞国一个很有廉颇风格的老将在带兵撤退时,其埋锅造饭的坑灶出现了一日比一日多的情况。越国先遣追击部队乍看到突然多出的灶坑,以为前方的虞军有了大批增援,不敢继续紧追,连忙驻步回马向她汇报情况。

听完先遣军右都尉的汇报,她就想替那位老将军哭两声了;在仔细查看了虞军煮饭的坑灶後,她更忍不住想替那位老将军洒下一把同情热泪。

老将军啊老将军,在姐的国家,千多年前,一个叫虞诩的家夥和一个叫诸葛亮的帅哥都用过增灶计来迷惑敌人;千多年後,增灶计还用在了股市分析,商场谈判管理上。不提高雅的书籍文化素养,但凡有点电视文化素养的人都能对诸葛亮的增灶计说上那麽两句。另外,如果您老有兴趣,姐还可以给您讲一个叫孙膑的残疾人军事家是咋用的“减灶计”来灭了他的仇人的。另外的另外,身为优秀厨师的姐还可以指点您一下,要煮好一锅饭食,哪怕是最简陋的饭食大致需要多少柴火?会留下多少灰烬?您老不能因为您从不下厨烧火,就罔顾常识地在坑灶里乱堆柴灰,很多坑灶里的柴灰都少得不符合客观事实啊!还是说你们虞军盛行吃半生不熟的煮食?

她当场拍板让越军放心大胆地全力追击,最後连老将军带N多虞兵统统俘虏。

本著攻心为上的原则,每每攻占下一座城池,俘虏一批虞国将士後,她必先让越军兵士们唱一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俘虏坚决不搞虐待,对虞国百姓坚决不搞骚扰。虞国百姓有事,越国兵士服其劳,急百姓所急,解百姓之忧,彼此关系虽说尚未达到军民鱼水一家亲的地步,但至少虞国百姓基本都不讨厌越国兵士的侵略。

其实吧,广大底层老百姓是很质朴单纯的,求的从来都不多。只要能给予安稳的生活,能吃饱饭,活在谁的统治下都不重要。而且她所率领的越军军纪风貌不同於以往任何一个军队,对虞国老百姓们来说是新奇的,也是乐於接受的。她的目的也就是要让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越国能有这样一个平易亲切而又能干非凡的元帅,那麽生活在越帝的统治下,日子指不定会比现在还要好上一些。

至於那些个有文化有地位的虞国士子贵族之流,她不喜欢搞诛连,只针对个人,坚决执行两手抓政策,一手糖衣弹洗脑洗心,一手铡刀棍虎虎生威。碰到实在是迂腐不堪,忠君爱国,刚正不阿的个别人士,没关系,反正这世界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就权当姐在提前进行人口控制得了。

越军自踏破虞国边关,一路上势如破竹,当攻下第十二座城池时,虞国的最高统治者终於向越军举白旗以求和谈。不过,她此次进行侵略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扬威之後的和谈,而是要一鼓作气地把敌人狠狠地打成个重度伤残。何况帝王龙也没发出停战指令,她身为人臣当然不能擅自做主。

想到这,花恋蝶不怎麽认真地叹了口气。世人都觉著她攻打虞国这件事有些藐视君威,其实真的冤枉啊。她明明头天就将进攻虞国的折子快马递了出去,第二天才开始攻打虞国的。怪只怪古代通讯不够发达不够快捷,才出现了先斩後奏的无奈情况。呃,她承认,这种军国大事不等帝王龙回复就开动是有些不对。但是,军中的最大头子景烨王说没啥关系,只要她高兴就成,有事他担著。王爷都同意了,她脑子一热,也就急了点。事後,心里还是对帝王龙有一眯眯歉疚的。

据对帝王龙的了解,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会在一怒之下发狠地给她定个藐视君威的罪名。於是,她这次是规规矩矩地边慢慢往上递虞国意图和谈的折子,边持续强猛攻打敌人,不骄不躁地等候最高领导审批。

而从另一边趁乱入侵虞国的翼国也够狠,不但拒不接受虞国统治者的求和白旗,反倒又增派数万大军入侵。虽说没有越军的攻城利器“石”,但虞国在将门双姝战死,二十五万大军尽败之後,这军力就下降了不止一个等级,翼国攻起城来也不太困难,目前已经快要夺下虞国的国都了。

花恋蝶感受著阳光普照肌肤的温暖,唇角微微弯起个惬意舒心的弧线。

昨天上午、傍晚和今天早上收到了帝王龙连续发出的三道金牌令,要求景烨王与她停战,安排好相关守城事宜後即刻领兵回国,而朝廷派出的接手虞国二十三城的大小官员将陆续赶来赴任。

赴任?帝王龙这是打算把抢的当捡的,永远不还了呢。也对,虞国的国都即将被翼国占领,从此国将不国了,又有谁能有本事将这些沦陷越国的城池讨要回去?帝王龙能有空发出金牌,敢大张旗鼓地指派众多官员赴任,也意味著国内的钉子已经全部拔出,那朝堂终於是帝王的朝堂了。

唇边的弧度咧开个弯弯的大口,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糯米牙,在阳光的照下折出点点瓷光。

如今越军正进攻虞国的华城,娈栖和彭怀骁、归明信两大副帅领兵,锦螭随军,她即便不去也很放心。

华城是她早就盘算好的最後侵占的一座城池。

原本的虞国与越国国境相邻在草木颇为茂盛的丘陵地带,这不好,太容易被侵略骚扰了。而虞国华城外有一条比长江还要宽广的乌江,横穿九州大陆。若是越国能以此江为界,那便是一道天然的险要壁障,如同三国时期之於东吴的大江。只要善加发展水军,至少可保边境近百年安宁。

从她失了内息那一天起,景烨王、锦螭和娈栖就只许她坐镇後方谋划,再不准她上阵拼杀。她辩说内息虽无,但敏捷的身手和巧的招式还在,咋都比个普通兵士要强上一倍。不过,抗议无效,不要说人不准她上阵,连花五毛都拒绝驮她上阵。被人畜这般严密保护,她还能说什麽,乖乖地在後方当个掌控全局的元帅好了。偶尔拿把刀在将士们面前晃晃,威吓一下,证明白发恶鬼的名字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形势不够危急,不需要她出手了而已。

双手掬水往头上,身上一捧捧泼洒,感受著水的温暖与浅浅芬芳柔滑。

这里是虞国!城,与华城相距不过百里。城西的香山以杜鹃、红枫、温泉闻名九州,设有帝王的行,也是最让她舒心满意的临时居住点。

全是矽酸钙温泉啊,虽然比不得帝王龙中的温泉质量高,但也是美容护肤,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行内有专门的室内温泉浴池,後园则修建了十几个水温不同,形状不同的露天温泉池。以透明的浅朱色珍珠幔帐半遮半围,头顶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地上碧草如茵,野花似锦。风儿一吹,幔帐轻轻飘荡,浅朱纱浪起伏摇曳,莹润珍珠闪烁,浪漫情调十足。

据原行内的虞国侍所说,此室外温泉池是现任虞帝专门命工匠挖建的,帝每年来到行,总会与其妃子们在後园追逐行乐一番。

花恋蝶初听此事,那双眼睛倏地比千瓦灯泡还明亮,脑子里迅速浮想联翩。

露天温泉野战!这麽激情,这麽浪漫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她立马兴致勃勃地驻留香山行,筹划著等锦螭和娈栖把最後的华城攻下来了,也有样学样,来一场有温泉、有阳光、有碧草、有繁花、有轻纱的浪漫情事大战!

一想到锦螭阳刚感的完美身体挂著滴滴晶莹水珠,在温暖微碧的温泉水中,在浪漫的珍珠鲛纱浅朱幔帐中不断吻著她,唤著她,拥著她激烈动荡的画面,她就禁不住浑身燥热。

一想到娈栖雪净剔透的美丽身体如同水浸琉璃般躺在碧草锦花上宛转舒展,浓长卷翘的栗色眼睫抖颤扑扇,璀璨琥珀猫儿眼迷离诱惑,花瓣粉唇翕张吟喘的画面,她就禁不住狼血沸腾。

吼──

还要加上如仙似妖的红罗夫君!

吼──

最好帝王龙也脱了衣服一起来!

吼啊──

他爷爷的!不能再联想了!头顶的太阳快要变成上千度的火球了,鼻子里出现酸热酸热的感觉了。

花恋蝶猛地将身体全部浸没池中,噗啦噗啦地使劲划拉著四肢在三四十平米的圆形池子里潜水环游,发泄著突生的欲求不满以及旺盛的力。

第217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一)

一圈、两圈、三圈花恋蝶好似不知疲倦地游啊游,直到自己也记不住游了多少圈後,才从水里爬起来。顺手扯下池边的一幅鲛纱幔帐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躺了上去。

後园空无一人,所有的亲兵全部被安排在了墙外严密守卫,无人有机会偷窥。即便有人偷窥,她也不怕。这副重新长大的身体不敢说天下无双,至少也当得起特级品质。粉玉无暇的肌肤、高挑柔软的骨架,凹凸玲珑的身材,样样都可圈可点,处处皆能撩起任何一个正常男的火热欲望。

当然,她不怎麽介意被人偷窥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她对那种看得见,不著,吃不进嘴的滋味体会颇深。知晓饱受折磨的绝对不是被偷窥的受害者,而是偷窥美色的下流胚子。

呵呵,只要想到一个美人在温泉池边尽情进行裸体日光浴,一个下流胚子躲在暗处忍受著情欲折磨的有趣画面,她就忍不住想笑。

经过大剂量的运动之後,燥热的血终於降了些温,只是四肢和身体有些疲软。唉,还是有内息好啊,不管咋过量运动,只要催动内息循环几个大小周天就又神采奕奕,力充沛了。不过呢,偶尔体验一下这种普通人运动後才会出现的疲软状态也蛮不错的。

她眯著眼,在浅朱色鲛纱上虫子般蠕动舒展著湿漉漉的赤裸身体,晒了背面晒侧面,晒了侧面晒正面,力争让阳光照耀到每一寸肌肤。

无人峰谷里生活了很多年,由於经常处在雾蒙蒙或是沈沈的天气中,她逐渐养成了边晒太阳边回忆的习惯。

她很喜欢那种温暖明媚的光芒亲吻在肌肤上的感觉,很喜欢在阳光中回忆与男人的缠绵亲密。也因著这个好习惯,在峰谷内,情感变得越来越淡薄的身体和心灵残留下了一份女人的热度。而她,没有忘情绝爱,飞升成仙。

唔,阳光好温暖,晒得好舒服,尤其在身体疲软时,更晒出了慵倦的安宁睡意。

闭了眼,静下心,能听到小鸟清丽的脆鸣,听到小虫低婉的吟唱,听到水波轻缓的动荡,听到微风拂过青草野花的温柔这是一个与无人峰谷截然不同的世界,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生机的世界。

眼皮的红亮感突然被暗取代,温暖的阳光似乎被什麽东西遮住了。

花恋蝶警觉地睁开眼睛,妨碍她进行日光浴的是一个分外高大健硕的身影。

逆著光的身影有些看不清形貌,唯将一方被风吹刮到眼前的深紫色袍角看得最清楚。深灰祥云中腾飞著美的白瞳黑麒麟,镶绣银线在麒麟甲身中若隐若现,暗光流华,优雅霸气。

“皇上嘱令王爷的政事都处理完了?”

面对突发情况,她神色镇定自如,一边冷静无比地以公式化口吻打屁聊天,一边将压在身下的浅朱色鲛纱拉起,遮住赤裸的身体。不惊惶,不羞恼,不尖叫,不怒骂,坚决贯彻执行哪怕泰山崩於顶也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元帅风度。

“嗯。”即使只有平淡无奇的一个字,那如同暮锺的浑厚低沈中仍是含了钢锐利刃,带著极度危险的压迫感。

就算是处理完了,王爷您也不该失常地由城主府邸跑到行後园来偷窥姐晒太阳!您该前往华城督战才对!靠之,难怪听不见半点打斗呵斥示警声,试问军中最高头子进出,谁敢不要命地拦阻?再靠之,这不摆明了欺负姐内息尽失,暂时处在耳不聪目不明的正常人状态麽?

“王爷不去华城督战?”她裹著鲛纱,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仰起头,皮笑不笑地扯动嘴角。

“看守花儿更重要。”泛著幽蓝的白色凤眸在暗中闪了闪,淡淡的语气中是十万分认真。

看守花儿

他爷爷的!你Y的到底会不会说人话?!说情话?!姐是元帅,不是囚犯!姐叫花恋蝶,不叫土得掉渣的花儿!与这越军上上下下人畜皆知对自己存了爱慕之心的白眼石雕对话一个回合後,花恋蝶又想掀桌咆哮了。

“王爷,本帅好像用不著看守吧?”她露齿笑了,温柔而扭曲。

景烨王蹲下高大健硕的身体,冷硬无感的白色凤眸闪动出异常炙热的光芒,像是放进火焰中的锺石,正一点一滴地融化成粘稠的白,比之平常的邪异还要可怕数分。

“花儿目前内息全无,锦主和崇义侯又不在身边,由本王看守可保命无虞。”

修长砺的手指将垂落在她前的湿发轻轻撩到耳後,火热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移,衷心赞叹道,“花儿真美!”本就低沈浑厚的声音越发暗哑,含满了浓浓的情欲。

呃,不妙,有座白眼石雕坠落了,目前正在散发危险浓郁的男荷尔蒙。

花恋蝶的背脊猛地僵直紧绷,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湿漉漉的透明鲛纱裹在身上不但没起到任何遮蔽作用,那层浅朱色反倒让身体显得更加魅惑勾魂。这极为冲击视觉神经的旖旎光景连她自个看了都有些心神摇荡,更何况一个对她抱持著爱慕情感的雄。

“多谢王爷赞美。呃本帅泡温泉泡得有些乏了,就不奉陪王爷了。”线条冷硬得和石头没啥区别的邪异白眼男人真不是她喜欢的菜,只好说抱歉撤退了。

花恋蝶嘿嘿强笑著,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准备走人。他爷爷的,早知道就不游泳了,这身体力乏得不太听使唤。

然而脚步刚刚移转,小蛮腰就被一镶金玉銙缠住,紧接著一阵腾云驾雾,整个身体落进了一个火烫宽阔而又坚硬厚实的怀抱。

“不准跑!”暗哑的暮锺声危险钢锐,凝视她的白色凤眸粘稠一片,透出几缕红丝,像是即将翻滚的岩浆,“花儿,本王不想再忍了。”

啥?不想再忍了?!被迫躺在景烨王怀里的花恋蝶惊愕地半张了嘴,鼓圆了眼睛

。这Y的白眼石雕莫非打算搞强迫,搞强暴?!不不会吧?越国堂堂武相王爷对兵马大元帅霸王硬上弓?这太不要脸了。

哧啦──

裹在身上的鲛纱被轻而易举地撕成碎片,清晰的裂帛声告诉她不管她信不信,这霸王硬上弓的戏码正在上演。

“不要!”她灰眸一沈,抬手挥开景烨王欲往口抓来的大手,挣扎著要从他怀里跳开。她不怎麽喜欢这个男人,更不喜欢被男人强暴。

挥出的手被景烨王准地捉住命脉,轻轻一压,就浑身虚软,使力不得。不消片刻,身体便被剥得光,放在了平铺在地的深紫锦袍上。

“花儿,你内息全无,身边又无麻醉暗器防身,无论再通武道医道,也是敌不过本王的。”景烨王好整以暇地坐卧在她身侧,低低笑道。每当她试图挣扎时,握在她双腕命脉上的大手就不轻不重地压上一压,卸了她所有的力气。

“卑鄙!无耻!下流!混蛋!”

花恋蝶再一次充分感受到了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的滋味。这里面厮混过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帝王龙卑鄙,琉璃娃娃卑鄙,白眼石雕也卑鄙!不是趁人不备地使用高级迷香,就是乘人之危地使用强大武力;不是**诱奸,就是强奸强暴!罔顾人权,枉为男人!作家的话:景烨王动手了,有请童鞋亲亲们继续支持。(*^__^*)

第218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二,辣)

气咻咻的辱骂词一个个地蹦出,粉玉脸颊因激愤而涨成豔红,瑰丽如霞。一开一合的淡唇也蒙上一层浅浅的水红,莹润滑嫩。脯随著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两团秀挺上的粉红娇点像是细雨中的樱果,颤动著等候男人采撷。修长光滑的粉玉长腿半曲半开,鼓起的埠上光洁不毛,可一眼望见下方勾魂诱惑的豔粉花瓣。

景烨王对连绵不绝的辱骂充耳不闻,所有的心神全被眼前这具美丽的女人身体吸引住了。血里有烈火在燃烧,灵魂深处滚滚涌出噬人的强烈饥渴。下身好似要炸裂一般,几欲无法忍受的胀痛给予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凌虐快感。

花恋蝶口里的辱骂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她错愕地看著那双不断爬出血丝,逐步由白色变成红色的极美凤眸。心里开始一点点发毛发寒,这这异变成红眼的石雕不不会要吃吃了她吧?她开始觉著自己方才女本能的挣扎反抗实在太不明智,她应该假意奉承,然後出其不意地弄晕这石雕才对,不晓得亡羊补牢还成不成?

“王爷我手痛,你快放了我,我我从从你就是了

”两颗秋天的菠菜抛出去,她侧头暗呕了一下。他爷爷的,这种没出自内心的矫揉造作的撒娇让她自个都听得犯恶心。

“花儿!”血红的凤眸融入灼热的疯狂,景烨王激动低暗地嘶唤一声,比寻常男人高大健硕许多的身体势如猛虎,重如泰山般扑压到她身上,含住她的嘴狠啃起来。

花恋蝶只觉眼前暗影一闪,强风刮过,随即有块巨石气势汹汹地砸在了身上,砸得她眼前一黑,口一闷,秀峰一扁,差点没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嘴上就是一片湿热的炙烫和一阵密密麻麻的剧痛,有柔韧湿漉的东西在舔吻她,更有坚硬无比的东西在啮咬她。

唔唔呜呜

这不是人类的吻!是动物的舔!是动物的咬!不但咬她的嘴唇,还把她的舌头拖出来咬!

被压在头顶的双手本无法从比钢铁还强硬的禁锢中挣脱,身体也被沈重的男人躯体压得牢牢实实,挣扎无效,反抗无力啊啊啊──

她错了,她错了,她不该多嘴多舌地试图亡羊补牢,激发出石雕王爷的狂。热泪终於从眼眶中泛滥而出,止不住地蜿蜒流下。有悔恨的,也有痛苦的。

当嘴巴里外开始出现麻木时,石雕王爷火烫疼痛,堪比狂风暴雨的吻咬才慢慢停止。

“花儿。”火热刚毅的薄唇弯出得偿所愿的弧度,轻轻摩挲著红肿破皮的唇瓣,滚烫的男气息一团团喷吐,“你终於愿意从了本王了。”坚实沈重的身体微抬,空余的大手罩上重又弹起的秀挺粉腻团,不知怜惜地抓揉出各种形状。

血红的凤眼深深地凝视著她,粘稠得像是两个血潭,炙烫得仿若正在咕噜噜地冒泡沸腾。她看不出深情温柔之类的东西,只能凭感觉知道里面有一种深沈可怕的爱慕存在。

“胖乃牙牙”

她想骂“放你爷爷的狗屁!”然而嘴巴刚一拉扯动弹,就痛得钻心,里面的舌头更是肿胀疼痛得没法子自由伸缩弯曲。两包热泪再度泼洒,完了,现在连喊声强暴救命都困难了。这凶残鲁的石雕王爷到底是咋成长的,连丝丝温柔都不懂,她嫩滑丰盈的也被砺的大手抓揉得好痛。

花儿纯净澄透的灰眸荡漾著粼粼波光,包含著委委屈屈的柔弱,柔弱中又透著火热的富含生气的亮光。那才被自己放开的柔嫩唇瓣红红地高翘著,虽然有些破皮,却丝毫无损魅惑勾人的风情,而这样醉魂的风情是他赐予的。

景烨王只觉小腹中燃烧的熊熊火焰腾地沿背脊蹿到了身体各处,沸腾的血疯狂地嚣叫著“占有她!占有她!”

他倏地跪起身,放开了花儿的手腕。两三下扯散自己的衣物,接著将她的双腿分开,动作敏捷地往双腿间的豔粉花瓣去。

花恋蝶只觉手腕上一松,接著身体一轻,如释重负的舒畅感瞬间蔓延全身。

吼──

感谢老天,她终於可以轻松畅快地呼吸了。

由衷的感激涕零还没结束,便骇然察觉到有个硬烫得恐怖的大东西抵在了下身一个不正确的位置上。

“卜啊──”

来不及阻止,来不及抗拒,从未经历过的撕裂剧痛以不可遏制的汹涌姿态席卷全身,惨烈的哀嚎震天响起。

他爷爷的该千刀万剐的石雕王爷,想杀死她吗?女尿道是比肛门更不适於爱的甬道啊啊!

花恋蝶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四肢和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剧痛中抽搐颤抖,冷汗像水一般刹那间浸透肌肤。

“花儿,花儿,花儿”

低沈浑厚的暗哑情欲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宛如来自天边,飘忽忽的有些听不真切。倒是包裹全身的滚热气息将她飘远的神智又一点点地唤了回来。

她无力地张开眼,发现自己正跨坐在石雕王爷的怀里。他的身体此刻也与她一样一丝不挂了。骨架刚硬,肌累累,每一古铜色线条都是用花岗石雕成,即使用手触,也感不到人类的温软,只有一种石雕的坚硬,唯能证明这具身体属於人类之躯的仅剩滚热的体温和强劲的脉动。

视线下移,她看到八块花岗岩腹肌下方繁茂到肚脐的黑草。黑草中昂扬著一赤红的硕长,有三分之二露在外面,另有三分之一连进了她的体内。

古铜色大手托著自己圆翘结实的粉臀,只需狠狠往下一压,那硕长的凶器就会毫不留情地完全剖开她娇嫩的身体,让她再次痛得浑身冒汗抽搐外加死去活来。

前里又烫又痛又涨,里面好像硬生生嵌进了半截烧得炽红的滚铁巨。那铁表面还在弹动,蓄势著一冲到底的力量。

见她醒了,景烨王松了口气,暗哑的调笑中隐隐透著几分疑惑和心疼:“花儿的娇不是已经和男人欢爱了很多次麽?为何本王进入时,还会令你如此疼痛?”扒开闭合的豔粉花瓣,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女人的娇中冲入,却没料想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花儿瞬间惨白的面颊,出汗抽搐的身体,失去神智的晕厥,差点没将他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去体味那紧裹分身的酥麻美快,慌忙停下来,将她抱入怀里轻唤不休。

甚幸,花儿没有晕厥太久,面色也渐渐恢复了淡粉。

第219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三,辣)

花恋蝶缓缓抬起视线死死地狠狠地盯著他,红肿的嘴唇愤怒地抖动两下,她想掐死这个无知到极点的男人!

不是说皇室中人一旦到了某个年龄层次就会有专门人员教习房中事麽?他和帝王龙到底是不是一家人?同样都是没和女人做过爱的童子**,这痴长帝王龙十一年的石雕王爷不懂前戏调情就算了,为毛连正确途经都找不对?

退一步说当年上房事课不认真总该看过两本秽黄色书籍吧?没看过黄色春,在军营这个大染缸里混了十几年,总该耳濡目染些常识吧?为毛他会白痴白目白蠢到这种地步啊啊啊?!

照他这种强暴方式,她就算再催眠自己一万遍“不能反抗那就享受”,也他爷爷的享受不起来。

吼──

她要杀人!她要杀人!她要把白痴石雕王爷先奸後杀,杀了再奸,再杀再奸!

紧绷的担心散去後,便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吸附分身的紧窒软热与细嫩触感的侵袭,酥麻的快意从尾椎腾起,流走全身筋脉。滴滴热汗沿著景烨王的额角滑下,如山岳挺拔的鼻梁上全是细密隐忍的汗珠,古铜色面颊布著暗色情红,坚硬健硕的身体炙烫得惊人,每一块贲张的肌都在微微跳动,好似亟欲挣开锁链的凶兽。

花儿的身体太美了,太甜了,他想要全部占有她,在她身体内随心所欲地驰骋放肆!

“花儿,别生气,本王接下来会轻些的。”他哑声安慰,准备继续侵入。

位置不对,以你的长度来看,再轻都可能出现裂伤大出血!

花恋蝶当机立断,一把握住了石雕王爷裸露在外的分身,惹得坚硬强壮的身体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自家粉臀上也是好一阵疼痛,有十砺的钢指毫不怜香惜玉地抓进了臀里。

稳住,稳住啊,千万不要脑子发热失控地往里面狂冲。

她疼得泪水迷蒙,心惊胆战地赶紧又多加一只手握上去。

好烫!好!好硬!居然还在膨胀!这他爷爷的还是人类的器官麽?!

呜呜,姐杀不了他,奸了他总可以吧?

“多多了”不对,是错了!

看到白痴石雕王爷隐忍到极致的脸上的不解,花恋蝶悲愤欲绝,好想抽两巴掌肿胀疼痛得不听控制的唇舌,更想朝对面的石雕扑扇正反十记大耳刮子。但是,她不敢不敢啊!无论是对己还是对人,以她现在的情况她都不敢也不能啊!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拉扯著石雕王爷的一食指憋屈羞恼地往下面的正确位置探去。不是她不知廉耻,而是她太怕这白痴石雕突然崩溃了,不管不顾地在非正确甬道内横冲直撞,致使她陷入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境地,糟蹋掉如花似玉的大好命。做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不想因为这白痴石雕留下心理影。

砺的右手食指被滑嫩的粉玉纤手带著来到一个奇妙的小口处。他低了头也看不见,指尖却能感受到温腻的娇嫩。出於男本能,手指自动自发地徐徐伸了进去。

与分身进入的甬道一样,这里也是异常紧窒软嫩,不过又略有不同。那温热娇嫩的壁仿若吸吮汁的婴儿小口,紧紧吸附包裹著手指,在微微地震颤,蠕动,推挤,想要将他的手指排挤出去。可甬道里面又似乎有一股子强劲的吸力,拖拽诱惑著他的手指往更深处探进。

口干舌燥的感觉陡然变强,一种异於饥渴的兴奋刺激升起,莫名地压下了迫切占有的驰骋欲望。

手指突破层层嫩的蠕动推挤,顺著那股吸力往里面奋进,指腹突然触到了一个小小的嫩嫩的突,怀里的花儿颤了颤,发出一声极轻极细的呻吟。

这呻吟像是猫儿娇软的低呜,听得他脊背一片酥麻,浑身有说不出的舒服愉悦,忍不住想要听得更多。

手指再进,到了软嫩紧闭的花颈口。在手指的不断触碰抚下,那花心开始了膨胀扭颤。轻细的娇吟断断续续地在耳边响起,一声声勾缠著他的口。

眸光微扫,看见不知何时软在他怀里的花儿粉玉面颊上飘起了两朵红豔豔的霞云,迷蒙泛水的烟灰色眼眸微阖,染出了迷离的光芒。

著迷而贪婪地凝视著她的娇态,手指无师自通地开始深深抽。紧窒温软的细嫩甬道内泌出一股股黏滑芬芳的体,顺著他手指的抽动,不断地被带出体外。在**的滋滋响声中,他恍然明白了自己为什麽会令花儿那般疼痛?因为,他进错了地方。

“抱歉,花儿,是本王错了。”他轻吻她火红的面颊,歉意十足。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景烨王立刻抽出手指,双手捧著花恋蝶的臀瓣干净俐落地往上一提。

正进入状态,享受著浅浅酥麻滋味的花恋蝶再度发出一声惨叫,清秀的五官痛苦地扭曲了。

“@#%¥&*!”草泥马全家啊!你个白痴石雕不会慢点轻点退出来!

花恋蝶的眼泪是哗哗地往下流,前里火辣辣得疼,那滋味绝不亚於在伤口上洒海椒面。

“不痛了,不会痛了。”炙热坚硬的薄唇在她脸上啄吻连连,耳边是浑厚低沈的轻哄,“花儿乖,这次本王绝不会再弄错了。”

不,你放开姐,姐真的怕你了。花恋蝶竭尽全力地挣扎著,扑腾著,却敌不过石雕王爷强悍的力道。

双腿被大大分开,那硕长滚烫,坚硬似铁的子以著所向披靡的力道,一鼓作气地冲进了正确的紧窄甬道,圆大的蘑菇头顶开紧闭的花心,重重地抵到了温暖房的嫩壁上。

“啊──啊──”

娇嫩的身体哪堪如此暴的对待?花恋蝶痛呼连连,眼泪像瀑布一样泄流,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她要杀了这个白痴到可怕的石雕王爷!她要把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老虎凳!点天灯!辣椒水!梳洗!所有的酷刑都要叫他尝个十遍以上!

一冲到底的景烨王被那从未体验过的极致快感冲击得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凤眼里的血红粘稠欲滴,巨掌紧紧钳住花恋蝶的水蛇小蛮腰,口里低喘咆哮著,挺胯送腰,疯狂地上下顶弄起来,每一次都残酷而暴地顶进了温暖的壁上。

被连番剧痛折腾得手脚软绵的花恋蝶只能尽最大努力放松身体,由著明显已丧失人类理,陷入情欲兽,目前无法沟通的石雕王爷摆布。

嘴巴痛,舌头痛,痛,下身痛,浑身每神经,每块肌,每个细胞都在痛。活了N多年,成长了两次,跨越两个时空和N个男人做过爱,就没遇到过这麽凄惨悲惨痛苦的事。

难不成老天嫉妒她拥有了四个体贴的爱人,才会看不顺眼地甩了座白痴石雕给她!

呜呜,她不要,她真的不要啊!

在体内肆虐的东西本就不是人类的东西,血红了一双眼睛的石雕王爷除了疯狂发泄外,连一丁点调情的动作和技巧都没有。偏偏她内息全无,暗器全无,身体乏力,完全不是施暴石雕的对手,逃不开,躲不掉啊啊!

呜呜,锦螭主人、娈栖娃娃,快点回来救我,我不要和没人的石雕做爱。

呜呜,红罗夫君,把石雕踢到依君馆由你培训好了再上岗可不可以?

呜呜,帝王龙,拜托你能不能把你家的石雕回收关好?

二十九年来都没女人看上这座天生的白眼石雕实在不是女人们没眼光,而是这石雕实在是不适合谈恋爱当夫君,强悍如姐都快要受不住了啊!作家的话:继续为花姐哀悼。呵呵呵呵。

第220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四,辣)

蓝天、白云、阳光、碧草、繁花、温泉、微风、朱纱

激烈的野战如火如荼地展开,啪啪的体撞击声与男人畅快暗哑的嘶吼,女人婉转娇软的媚泣交织出一首**的乐曲。

花恋蝶在欲仙欲死的痛并快乐中徘徊流泪。

她错了,她错了,她就不该肆无忌惮地进行啥护肤美容的露天温泉日光浴,被人偷窥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石雕强暴!

夕阳、暮霭、霞光、碧草、繁花、温泉、清风、朱纱

激烈的野战超乎寻常地持久,啪啪的体撞击声与男人畅快暗哑的嘶吼,女人婉转娇软的媚泣交织出的**乐曲经久不绝。

花恋蝶在欲仙欲死的痛并快乐中徘徊流泪。

她错了,她错了,她就不该色心大发地幻想啥浪漫唯美的温泉情事大战,欲求不满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供大於求啊!

从白天到傍晚,她在石雕王爷的强暴下昏了醒,醒了昏循环往复了不知多少遍。身体长时间地被一种强烈火辣而又酸麻难当的快慰充斥、包围、侵占,每一个细胞都被蹂躏得不属於她了,它们拥有自主意识般地抽搐、蜷曲、扭摆,让她痛苦高叫,让她疯狂哭泣,让她止不住地哆嗦求饶。

石雕王爷就像上了永恒马达,几乎是没有停歇地在她体内悍猛驰骋,孜孜不倦地探索著各种各样的姿势。那滚烫的巨长坚硬糙,如同一支狼牙在里面放肆捣弄,无情地摩擦著娇嫩的壁,凶戾地顶撞著脆嫩的花心,在温暖的房里残忍翻搅。

滋滋的**水响中,甬道从火辣辣的锐痛逐渐变成没有知觉的木麻,小腹深处却又痛又酸,又涨又麻,又酥又软,那复杂缠绵的滋味让人难以承受,痛苦万分。一波波强劲的快感连绵不绝地从痛苦中孳生蔓延,流蹿百骸,蚀骨噬魂,逼使她辗转扭摆,哀婉吟哦。

二十九年来初尝男女之欢的景烨王浑然忘我地陷入癫狂的极乐情欲中,本顾不了怜惜身下的女人,只是随心顺意地径直狂抽猛,急速耸动的力度好似要把女人娇嫩的花谷撞烂似的。夕阳的余晖下,石雕般冷硬的线条和块块贲张的钢铁肌腱随著身体的动作优雅有力地收缩舒张,密布其上的晶莹汗珠逐渐汇聚成线,蜿蜒下流,滴滴洒落在女人被情欲裹染了一层情红的瑰丽胴体上,折出美轮美奂的彩光。

古铜色大手将花恋蝶早就无力的粉玉大腿往她的头两侧掀按,迫使粉臀高高翘起,豔粉的花瓣早已充血涨大,由羞涩的闭合变成怒放之态,露出隐匿里面的小花核。没有被亵玩挑逗过的花核在持久激烈的交合中已主动膨胀凸挺起来,俏生生颤巍巍的,能勾了所有男人的魂魄。

花下方被磨得红肿豔媚的花努力艰难地吞吐著赤红的硕长铁柱,每一次抽出便有一股芬芳的蜜汁和嫣红的媚随著跟出,每一次挺入,翻出的豔红媚连著花边缘的小花瓣便又跟著铁柱没入,这种乱的画面拥有极大的视觉冲击力量,让景烨王看得更加欲火焚身,神智狂乱。

他发出一声低沈的嘶吼,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到下半身,竟像对付仇敌一般的悍厉撞击起来。那种次次长驱直入、下下直捣花心的凶狠与残暴,立刻使花恋蝶乱颤狂抖起来。一双粉玉纤手胡乱地抓扯著垫在身下的锦袍,时而闭眼蹙眉、时而灰眸半掩,娟秀鼻翼微微翕动,半开半阖的水唇娇泣连连,软媚哀嚎不绝,令人不清到底是痛苦还是欢欣。

而景烨王却瞬间都没停止,血红凤眼似要滴血,额角青筋直冒,像水晶一般的汗水不断地洒落在花恋蝶莹汗涔涔的玉体上。凶戾的铁柱不停地冲破收缩痉挛的层层媚,大刀阔斧地奋力冲刺,向媚惑的花最深处狠辣地贯穿戳刺下去,只听得两人的下体互相撞击时发出的清脆啪啪声充塞了整个後园。

花恋蝶半眯的灰眸莹光朦胧,迷离失神,水红唇瓣无力地哀求著:“呜呜王王爷轻轻点会死会死啊呜呜不要呜呜不用力呜呜死死了”身子被无休止地蹂躏虐,但休息了大半天的唇舌却终於能够吐出比较正确的字音了,只是说出的话太娇太媚,太软太腻,不具任何效力。

“本王本王就想弄死你!”景烨王咬牙切齿地困难低咆,低沈浑厚的钢锐暮锺声哑不可闻,下身攻击得愈加狂暴。

花恋蝶被他猛撞得泪水涟涟,那哆嗦发颤想叫却发不出声音的檀口像条脱离水面的鱼儿般大大地张开了好几回,一头濡湿散乱的雪色长发随著她左右摇摆的脑袋披散翻飞。忽然臻首一抬,发出一声凄厉愉悦的长吟,浑身颤抖著一口咬住景烨王的左边肩头,双手死命环抱在他背部,圆润的半月指甲全都深深陷入了健硕坚硬的肌里去。

身为顶级武者的景烨王即使神智尽数沈溺在欲望海洋中,那潜藏灵魂的本能防御仍会告诉他背部和肩头已被咬挖得皮破血流了。只是他本不在乎,花儿鲜美的娇好紧窒,吸得他好舒服,好畅快,那朵藏在娇最深处的蕊正被他巨大的头磨擦得不断痉挛和颤抖,瑟瑟地一开一合,既羞又惧地期盼著最後的绽放。

他低头含住她挺翘的峰顶端轮流大力舔吻吸吮,身下一阵更为密集凶悍地抽送,得意地听到了一连串嘶哑痛苦,却又无比愉悦畅美的吟哦。感到有一大股又浓又热的蜜源源不绝地自花儿的花房和花心四周喷洒而出,炙烫著他的头,溅入顶端敏感的小孔,烫得他全身宛似触电一般酥麻,销魂的极致快感在又一次强劲有力的喷中接踵而至,携带他的身体也跟著花儿一齐狂颤起来。

皓月、群星、宿鸟、碧草、繁花、温泉、夜风、朱纱

旷日持久的激烈野战终於偃旗息鼓,行後院没有了啪啪的体撞击声,唯余夏虫清丽的鸣吟琴声。

花恋蝶望著头顶的明月繁星,对瘫压在身上的沈重石雕恍若无感无觉,脑子里似乎一片绚烂空白,又似乎充满了氤氲烟雾。微微颤动抽搐的身体还沈浸在高氵朝的余韵中,像是飘浮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又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汪洋中。一丁点也不想动,什麽都不想想,就想这麽静静地躺著,享受著酥酥麻麻的软绵滋味。

221-225

第221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五)

疯狂发泄後的景烨王终於餍足地从花恋蝶身上翻下,侧躺在她身边,伸臂将她圈进宽厚坚硬的温热怀。修长砺的手指在她颊上一点点滑移勾描,凝视她的血红粘稠凤眼在皎洁如水的月华下一点点恢复成冷硬凝滞,空茫无感的白色。

邪异的白瞳凤眸泛著幽幽微蓝,仍然看不出任何东西,仍然只能凭女人的直觉感受到背後蕴藏著深沈到可怕的爱慕。这也是一份莫名其妙到让花恋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缘由的爱慕。

“本王终於将花儿的身体彻底占有了。”冷硬刚毅的薄唇弯出志得意满的浅笑,低哑浑厚的钢锐暮锺声里有著慵懒的舒叹。

花恋蝶转转僵硬的眼珠子,还有些红肿的水红唇瓣一翘,颇为悲愤地指控道:“你强暴我,我讨厌你,恨你。”她美丽无暇的身体啊,已被蹂躏得像历经暴风雨吹打过的一树梨花般惨不忍睹了。

“无妨,花儿以後慢慢习惯了就不会再讨厌痛恨本王。”景烨王的神情未现丝毫沮丧晦暗,泛著幽蓝的白色凤眸表面突地闪过一弧邪异的亮光,好似一尊死沈的石雕复活成怪。

强暴还能有习惯的?Y的在暗示讽刺姐具有潜在受虐体质麽?靠之!白痴石雕果然吐不出正常的人话和情话!若不是顾念著唇舌好不容易才恢复到健康边缘,担心著叫唤得已经发炎发痛的咽喉,花恋蝶又要破口大骂,仰天长啸了。

“王爷到底喜爱我哪点?”姐一定改正。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腔憋闷的怒意。

景烨王揽住她的手臂收得更紧,身体倚近,几乎将一小半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以著一种极为霸道占有的姿态禁锢圈抱著她。能盖住她大半张脸的厚茧大掌在她脸颊上温柔地摩挲,沈暗的钢锐暮锺声危险中透著压抑的兴奋:“本王记得很清楚,槐城之战中,当花儿手中的陌刀砍下第一颗头颅时,本王便为一个白发女人著了魔。”

啥意思?花恋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理解力,只能傻愣愣地看著灼亮的白瞳凤眸。

“呵呵,本王站在城楼上看见一个白发女人以著神挡弑神,佛挡弑佛的披靡杀伐在深蓝的海洋中策马纵横。双刃陌刀过处头颅高飞,无头尸体纷纷倒下,蓬蓬鲜血喷溅而起,雪色长发飞扬飘舞,肆意狂放得很,也冷清狠绝得很。”他顿了顿,低哑的声音含著醉魂的笑,薄唇凑上在她面颊上吻了吻,呢喃道,“花儿定不知你提刀砍人的表情有多诡谲狂热,身姿有多迷人潇洒,动作有多完美残酷,气息有多狂暴毒,像是从修罗场中爬出的恶鬼般震撼了整个战场,也勾走了本王的全部心神。”他每说一句,便在她的眉心、眼睛、鼻尖、唇瓣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

花恋蝶刹那间失语了。活了很多年,这是第一个被她拿刀的神经质变态杀人狂模样迷住的男人,也是第一个因为这模样而对她表白的男人。

从小到大,拿起金属刀具便呈现出的天生的神经质变态杀人狂模样曾吓跑了数个男人,也让许许多多人,包括亲人都畏惧胆怯,那模样甚至能将人吓得噩梦连连。

她因此情伤过、懊恼过,无奈过,最後坦然接受。她不怪任何人,照过镜子的她深知那副模样的恐怖程度。九州异世中几个守在她身边的男人里,红罗、锦螭和娈栖不怕她拿刀,是因为先爱上了她,所以不惧,也不会回避。至於帝王龙,她则从未当著他的面拿过刀。

而现在,一座让她不喜的白眼石雕以著疑似深情的语气郑重告诉她,他之所以爱她,是因为对她的那副神经质变态杀人狂模样一见锺情。

这站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她其实非常不苟同白眼石雕诡异的审美观。然而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听到他的告白後,心底深处某一缕冷的寂寞突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混著浅浅感动的淡淡喜悦。不仅如此,就连一直以来对白眼石雕的不喜和抗拒,对他施暴行为的不满和愤慨也在这诡异的告白倾诉中逐渐褪化。只是被一个强暴了自己的男人告白而已,她,是不是堕落沈迷原谅得太快太没矜持太没原则了?

“花儿,在世人眼中,拿刀的你是最恐怖的恶鬼。在本王眼中,拿刀的你是最勾魂的媚鬼。本王甘愿将心捧给你吃了,将身体和魂魄献给你奴役。”

谁说白眼石雕不会说人话,说情话的?花恋蝶的心突然抽了一下,唇边抑制不住地勾起莫名笑意:“若是我要砍你的脑袋呢?”轻飘飘的询问声带著些沙哑的鼻音和有恃无恐的娇纵。

“只要花儿喜欢,可砍下本王的脑袋随意玩耍。”砺的大手拉著她的粉玉纤手在肌腱强壮的脖颈上抚,浑厚的暮锺钢锐声虽危险,虽压迫感十足,却蕴含了温温淡淡的柔软纵容。

“我是做过乞丐的山野大夫,娶了个倌子为夫君,是锦家家主的宠物。不但和先帝宦宠厮混搅缠,还和当今皇上有了男女情意。”不用那支大手带著,花恋蝶的手指开始主动在男人颈侧的动脉上轻轻揉。

“本王天生异相,十四岁上阵杀敌,通武道兵道,以王爷之尊兼任越国武相一职,手握重权,既为帝王所用,又为帝王所忌。”景烨王任由她抚触自己的要害,大手在她斑驳的身体上爱怜地游走,低笑道,“花儿说得再多都无用。本王已年近而立,从未喜欢过谁,也无人愿嫁娶本王。你如今既让本王著了魔,便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推不脱了。”

“真的?”花恋蝶轻挑眉峰,灰眸中闪出狡黠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沈沈地笑著:“和花儿相处了一些日子,本王发觉对你的喜爱越发深厚,已然超过了对越国和百姓的重视程度。占有你,得到你,是本王日夜思虑的唯一念头。”

花恋蝶沈默几秒锺,抿抿唇,小声问道:“听皇上说皇家人无论男女,但凡年满十三,会有专门人员教习房中事,王爷那时在干嘛?”

“修习武道,排演阵法。”

“王爷可曾看过春图册?”

“翻上两页便失了兴致。”

“王爷在军营里难道没听过讲过荤话?难道就真没找妓子做上一次?”

“听过荤话,也讲过荤话,不过没做过,本王很是不喜女人眼中的惊恐和脸上的胆怯。”景烨王邪异的白瞳凤眸微微眯起,薄唇弯出个刚硬的弧度,“本王之所以刚开始弄错了,全怪那些混蛋平日里总说女人的娇藏在粉嫩的花里。”大手从女人挺翘粉腻的臀瓣上滑到修长细嫩的双腿间,罩上粉豔的花轻按柔抚,食指戏谑地在花瓣里的前口边转悠几圈,向下缓缓刺入还滴答著白的花,“谁知道女人的娇原来在小花中,害花儿疼上许久是本王的罪过。”

花恋蝶才从高氵朝中落下的身体敏感得经不起丝毫挑弄,口里嘤咛一声,尚能活动的左腿竟主动抬起架在男人的腰间,好方便侵入体内的那长手指进出得更深入更容易。

“讨厌。”她嗔怒地啐道,斜睨瞪去的那一眼又娇又媚,含满了欲拒还迎,“不会房事技巧还要强暴女人,弄得我好痛。”双手也揽住他的後颈,嘟嘴抱怨著,“人家的嘴巴痛,舌头痛,痛,下面痛,身体到处都痛。王爷简直笨死了,蠢透了!



“那花儿教本王可好?”景烨王抽出手指,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记,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跨进温泉中。

温暖的泉水扑啦啦地溅起无数朵小水花,在月光下晶莹地盛开。

第222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六)

“王爷!?”花恋蝶失声惊呼,“你干嘛?”

“夜里有些凉,花儿失了内息怕是遭受不住,不如到温泉里教授。”景烨王站在齐腰腹的水中,将花恋蝶的双腿分盘在悍健硕的腰间,轻轻笑道,“月下看本王的花儿,更是夺人心魂。”

这个花恋蝶对上俯视自己的灼烫视线,脸象征地微微红了红。虽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她长啥模样自个心里最清楚,清秀端正能攀上,若要夺人心魂尚有很大难度。

搂抱著自己的男人半长不短的乌发凌乱狂野地披散在宽阔的肩背上,斜飞如刀裁的浓黑剑眉下一双白瞳凤眸在皎洁的月光中反出冰凉的亮光。挺直的鼻梁,略深的人中线,刚毅的薄唇。骨架高大壮,肌健硕累累,每一线条真的是又冷又硬,恍若毫无温软人气的石雕。可他的身体又是火热的,倚在厚实坚硬的膛上,能清晰地听到心脏强劲的跳动声。

拥有一个白眼石雕男人或许也不错吧?她,是不是该尝试著更改一下自己的审美原则?毕竟她最为恐怖的那副面貌也有男人爱了呢,不但爱了,还爱得著魔。

“王爷”她轻唤,咬唇踌躇片刻,有些忐忑,有些期待,还有些卑微地问道,“你是真的真的喜爱上了我我拿刀的模样?”她想再次求证,有些怕刚才听到的倾诉告白是男人一场恶劣的玩笑和戏弄。

“花儿这样惴惴不安,小心卑微的样子真不像个元帅。”景烨王似讽还讥地嗤笑一声,手臂略抬,将怀里的女人搂高,与他保持平视。

花恋蝶听得心头微怒,澄透灰眸不悦地半眯,里面的忐忑卑微和期待一扫而空。双手抓住白眼石雕硬乌黑的鬓发使劲往下拉扯,恶狠狠地切齿道:“王爷可真是喜爱上了本帅拿刀的恶鬼模样?如实招来,不得有半点欺瞒哄骗,否则军法处置!”

“喜爱,自然是极喜爱的。”浑厚暮锺声里的钢锐裹染了一缕柔情,冷硬凝滞的白瞳表面似有皎洁冰凉的柔光流泻,“元帅拿刀的模样夜夜都入了本王的梦,令本王深深爱之,思之。”

两行泪突地毫无征兆地从灰眸里涌下,在明华的月光里折出透明晶莹的碎芒。那潜藏得很深很深,深到花恋蝶本人都没察觉到的一抹黯然酸楚随著眼泪静静地流出。兜兜转转两个世界,这世上居然会有一个男人因她的变态恶鬼形貌真心实意地爱上她!腔里心脏的跳动频率没有加快,却很安宁很温馨很满足,似乎,这一生终於得到了一个圆满。

“谢谢谢”柔嫩的唇缓缓绽开,像是从古井中摇曳升起的月下带露优昙,纯净幽美,“谢谢王爷给了我一个圆满。”冲著这份圆满,她决定要了这个长相身材都不太合乎胃口的白眼石雕男人。

“花儿这副流泪带笑的模样本王也是极为喜爱的。”景烨王伸指揩去她的眼泪,刚毅薄唇轻轻一掀,补充道,“当然,花儿在本王身下哭泣求饶,欲仙欲死的痛苦欢愉模样本王也分外喜爱。”

花恋蝶揽住他的头,唇瓣撅起,软声道:“既是极喜爱我,王爷以後便不准再强暴我,也不准再弄疼我了。”这个技巧太过笨拙的男人必须调教,不然她还会吃很多苦头。

“只要花儿不抗拒本王,本王又怎会再强暴花儿?”景烨王腾出一只手抚她的後脑,梳理著她厚密的长发,柔声道,“本王也知先前的欢爱太过狂暴,可当时一碰著花儿,脑子里便唯余彻底占有的念头,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理解,审美观怪异,异常强壮的非正常男人当了二十多年的处,又被她若有似无地隐隐拒绝了二十来天,时刻煎熬在能看不能吃的憋屈下。一旦解禁,这兽欲肯定是决堤的洪水,咋都关不住止不住的,除非等那股子奔腾的猛劲流光了,泄完了。只是,苦逼了她里里外外的细皮嫩。

嗔怨爱娇地盯著男人,嘴巴有些委屈地扁了扁。面对自己敞开了心接受的男人,她是很喜欢示弱撒娇的。

“这一次全听花儿的,花儿说怎麽做,本王便怎麽做,绝不会再将花儿弄疼了。”五修长大的手指从雪发中徐徐穿过,发丝在月光下闪烁出淡淡的梦幻般的银光,美丽而梦幻。

即使在说著这般甜蜜的情话,做著这般温柔的动作,即使那刚毅冷硬的薄唇弯出了一个带笑的弧度,男人冷硬的线条也没有丝毫软化,凛然优雅的铁血霸气如影相随。形状极美的白瞳凤眸中除了冰凉与坚硬,空茫与凝滞,永远看不到深情之类的东西,活脱脱一具徒有人类动作的石雕。

数个时辰前,这座移动的白眼石雕还不是她喜好的菜,数个时辰後,她就改了挑食的坏毛病。红罗夫君一定会毫无原则地纵容她的,锦螭主人肯定不在乎她多出了一个玩物,娈栖娃娃必定会笑靥如花地咬她一口,然後放任;帝王龙不管,不猜,那少年帝王的心思和情意都太过瞬息万变了。

同是皇家中人,白眼石雕与帝王龙截然不同。没遇见她以前,他的心中只装了武道和兵道,只装了国家和百姓。遇见她後,她虽不是他心中的唯一,却成了第一,成了最重。

石雕王爷这盘菜不是赏心悦目的,也不是美味可口的,他可能会像黄连一样苦涩,可能会像辣椒一样辛辣,可能会像芥末一样刺鼻,於她却是实实在在地有著丰富的营养,把她灵魂最深处那点子缺失遗憾填补得满满当当。

“王爷,亲吻是不能使劲啃咬的。”花恋蝶柔柔笑开,唇瓣贴住薄唇辗转厮磨,柔软的舌尖探出,沿著刚硬的唇线和纹理细细勾画,将柔中带刚的唇叼在贝齿间轻轻啮咬。

景烨王只觉温暖明媚的豔阳气息扑面而来,唇上一阵濡湿柔软,一阵细密的酥麻,身体忍不住轻轻颤了颤,尾椎处腾起一丝细细的酥痒的快慰,一直酥痒到了他的心窝子里。喉间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闷哼,闭合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热软香滑的小舌灵巧地将唇缝撬开,钻进了男人温暖的口腔,舔弄著热烫细嫩的腔壁,坚固洁白的牙齿,敏感脆薄的牙龈,最後勾缠住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柔韧长舌嬉戏吮吸起来。

第223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七)

燥热,在身体里升腾;酥麻,在筋脉中流蹿;渴欲,在血中翻滚。然而,此时的他竟能将这些亟欲宣泄的疯狂全部控制住。舌与那香滑的小舌如同鸳鸯般交颈缠绕,轻吮慢舔,腔中逐渐充盈了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宁馨,坚硬的身体里面变得柔软,仿若能包容一切的柔软。

花儿看他的眼神不再淡淡的总想著躲避,唇边的笑不再带著些不自在的勉强。她的身体柔顺地偎依在他的膛上,她的双手主动缠抱上他的头,她的唇亲昵地贴上他的唇,她的舌调皮地缠著他的舌吮舔缠绵,向他索要著他的热情回应。

在嘴里搅弄勾缠的香滑小舌是那般惹他怜惜喜爱,他真不知道自己开初是如何狠下心肠啮咬啃噬的?更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向男人敞开身心後,那份主动奉上的柔顺缠绵会是这般的蚀人心骨。

在她的带领下,他逐渐由生涩到熟稔,没过多久便反客为主,吸缠住那小香舌,带著它回到芬芳的檀口内,有样学样地在里面翻搅舔弄。被搅弄出的甜蜜涎因来不及吞咽,遂顺著两人厮磨的唇滑落,闪动著**的光泽。

久久,缠绵至极的深吻才恋恋不舍地宣告结束。两人的颊上都晕染上一层瑰丽的薄红,彼此凝视的双目中都氤氲出情欲的雾霭。

“花儿,对不起,对不起”他轻柔地啄吻水红莹亮的唇瓣,低低地呢喃,花儿唇瓣上小小的破皮让一贯冷硬的心微微拧疼。唇沿著斑驳的脖颈逐步下移,吻过致的布满牙印的锁骨和膛,逐渐往秀美的峰顶上移去。

“别使劲咬。”花恋蝶的身体反地瑟缩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出声。

“嗯。”景烨王鼻音轻哼,柔韧糙的舌卷住红肿涨大的樱果爱怜地抚慰,“花儿,放松,本王不会再弄疼你了。”入女人发间的大手包覆上另一方秀挺,以最温柔的力道搓揉捏弄。他现在才知道女人的身体是无比娇嫩脆弱的,是经不起男人丧失理智地暴欢爱的。失去了内息的花儿更是犹如一朵珍贵的娇花,需要他耐心地隐忍地浇灌抚慰。

花恋蝶垂眸看著埋在前的黑色头颅,情欲迷离的灰眸里是放心的满足。心里感慨万千,肆意畅快发泄了好一顿的白痴石雕王爷终於懂得了控制,懂得了温柔,不知算不算苦尽甘来?甜蜜的笑在唇角溢散,双手进男人浓密的黑发中,惬意地享受著从峰上蔓延全身的酥麻滋味。在男女情事上,某些暴方式虽然能更刺激女人的快感,但那快感是建立在疼痛之上的,偶尔为之可以,次数多了就会让她有种不被尊重,遭受凌虐的感觉。所以,她更喜欢温柔的爱抚,热烈的挑逗,激情的交合,这样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男人深深爱著,怜惜著,嵌在了心窝子里。

温热的水波在身边一圈圈晃荡拍击,酥酥软软的身体渐渐发热,肌肤和血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小腹深处开始有了莫名的空虚,缕缕不同於温泉的热渗进了水中,花径内似有小蚂蚁爬动般痒痒的,渴望著能被什麽东西狠狠贯穿填满。

扭扭身体,双腿将石雕王爷坚实的腰夹紧了些,腾出一只纤手捉住他在峰上兜转轻捻的手指往自己身下滑去。

“花儿。”景烨王放开口里的红樱,抬头诧异地看她。

花恋蝶粉颊晕烫,眉梢眼角荡漾著荡惑人的春情,盯著他笑而不语,手带著他的手指滑过平坦柔软的小腹,轻轻分开双腿间的花瓣,压上藏在里面的敏感小核後,才腻声撒娇道:“王爷,花儿的这里也要你揉揉。”

手指触到那颗小核的瞬间,他便感到怀里的身体颤动哆嗦了一下,泛著淡淡幽蓝的白瞳内倏地掠过光,指腹随即压著小核磨转起来。果然,花儿的身体又微颤起来,唇瓣中溢出两声细细软软的呻吟。

“揉玩这颗小粒会让花儿很舒服,很快乐,对吗?”他哑声低问,麽指继续磨动,食指指尖轻轻刮搔小核,给予它更大的刺激。

花恋蝶似应非应地嘤咛一声,一股股带著难耐情欲的酥麻从下身蹿出,脚板底升起火辣辣的灼烧感,抖颤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在他腰间磨蹭,动荡出圈圈涟漪和轻轻的水响。

景烨王并非一个天生愚笨的蠢男人,也并非对男女情事完完全全的一无所知,只是在道听途说的过程中於认知上有些似是而非罢了。

白日里对花恋蝶施以长时间的虐侵犯时,他虽失去了理的控制,但对怀里女人的身体反应却在一次次暴的实践中逐渐了如指掌,做爱手段也是直线上升,基本脱离了笨拙的初级阶段。尤其当蕴积许久的强猛情欲宣泄过後,现在的他已有足够的控制力来慢慢探索撩拨心爱的女人了。

“花儿动情要想了呢。”他低笑,一边继续舔吻吮吸著看起来很是可怜的红肿峰,一边变著法地在水中亵玩那颗已经充血挺立的小粒。托住女人粉臀的大手也慢慢放开,沿著臀瓣的中缝滑入女人的花谷间,两长指在红肿的娇口怜惜地抚了几圈後,便借著温热的水慢慢刺进曾被他无情捣弄许久的娇。

“啊──”花恋蝶小声惊喘一声,为了避免自己沈入水中,双手连忙攀紧他的肩膀,双腿也将他的腰夹紧了。

娇因著这份突来的紧张,更是紧窒难入。景烨王的手指竟在中途被媚卡住,再也进入不得。

他抬起头,飞扬的刀裁剑眉邪狞微挑,凤眼眯了眯,炙热的唇落在花恋蝶微蹙的眉心,滑过娇媚的眼角,拂过火烫的粉颊,含住嫩软粉红发烫的耳朵不轻不重地啮咬,喷吐著滚热的气息,暧昧地叮嘱道:“花儿,你的手可要抓紧了,腿可要夹紧了,若是不小心沈了水,本王概不负责。”

埋进花径内的长指不顾层层媚的挤压推拒,指节在里面强行屈起,旋转挖掏,一点点往最深处刺入抽动,敏感无比的花核也被砺的手指捏在指腹间大力揉压磨搓。

尖锐的刺痛夹杂著强烈的快感袭上後脑,花恋蝶呜咽著,颤动著,想要摆脱耳边酥痒到极点的舔吻啃噬。

温热的水合著砺的长指一同进入了娇嫩的花径,极好地安抚了先前被阳物摩擦得发肿的内壁。那别具一格的热软温流滋味迫使她的下身跟著在体内放肆的手指晃荡挺弄,希冀著能得到更多醉人的慰藉。

水波在她的颤动中摇荡,隐隐可听见水里传出扑哧的水声,应和著女人软绵娇媚的呻吟,让男人的情欲不断高涨。

手指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撞动著膨胀的娇嫩花心,不断地刺激著刚索到的一处敏感软。花儿娇媚的吟哦断断续续,手指已经掐进了他的皮中,快要夹不住腰侧的双腿绷直了,娇内的媚几近疯狂地颤动紧缩,不同於水的黏滑体在里面流溢。他知道花儿快要到达一个快乐的极点了,薄唇微弯,突然坏心地将手撤了出来。

“唔唔要讨厌人家要嘛讨厌”花恋蝶难耐地扭动著身体,在他怀里磨蹭,不满地呻吟,更是分出一只手往他身下去。

第224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八,辣)

他在水中捉住她不安分的纤手,拥紧她贪看她酡红的双颊,欲求不满的娇媚怨怼神情,邪魅地问道:“花儿是要本王强暴你麽?”

花恋蝶撅嘴,狠狠瞪他一眼,旋而笑了,眉梢、眼角、唇角全部荡著一层温暖明媚的笑。柔唇吻上他的薄唇,软腻地求道:“花儿不要强暴,只要王爷往死里爱花儿。”

“花儿如此惹人心怜,本王怎舍得将花儿疼爱至死?”他怜爱地柔声叹息,降下花恋蝶的身体,扶著长硕大的滚烫阳物温柔地一寸寸推进她体内。紧窒肿胀的花径内因著水和蜜的滋润,对巨阳没能造成半点阻碍,也没有半点抵抗力,轻易便让其深入至底端。

“王王爷”她颤巍巍地轻声婉吟,犹如不甚狂浪的娇弱小花。

“花儿乖,本王这次会很温柔的,会将花儿疼爱到骨子里去。”景烨王在水中抽的动作很慢,却每一下都顶到最深,硕大的头部卷著温热的水冲击花心,抵著颤动的敏感花心研磨触击。

花恋蝶的呼吸因此混乱,随著他的进入长吟,再随著他的抽出深叹,身体在缠绵邪恶的研磨中颤抖不已,只能由他强健有力的双臂紧拥。

温暖的水跟著两人的动作开始无序地晃动,水波轻柔地拍击亲吻两人的身体,催发著情欲的释放。

景烨王没有狂暴凶悍地进出,凌虐她早已有些不堪负荷的花径,这让她稍稍放心,但是如此缓慢抽动,深入研磨的方式却勾起陌生激烈的欲望。身体里面那麽空虚,小腹内那麽难耐,好像怎麽样也填不满想要他快一点,狠一点。

“王王爷快快些”

她扭身娇媚地催促,可是他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她被这温柔缓慢的动作弄得娇喘吁吁,全身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下身在高氵朝中连连痉挛,魂魄也随著他的挺弄被逐渐抽离。

呜呜,这白眼石雕又变换了花样折磨她,由骤雨般的狂暴改为缓慢的凌迟。完了,具备控制力的他更加可怕,越来越有向帝王龙发展的趋势。她嗷唔一声,咬住他左边的颈,本想狠狠撕咬泄愤,却无奈只能软软地磨动,因为这该死的身子实在难受,实在酥麻,实在无力,实在是太磨人了!她甚至渴求起曾带给她痛楚的狂暴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地哭求起来:“王爷不要这样饶了我吧求你啊──王王爷”景烨王一记深顶,她哆嗦著又泄了一次。

“花儿乖,唤声越宸轩给本王听听。”明亮的月光洒在她陷入情欲迷离的面庞上,雪白如丝,柔唇似水,粉颊像火,说不出的媚惑勾人,慢慢地蚕食著他的理智。

“越越宸轩求求你快”

“花儿还是唤王爷好听些。”景烨王沈沈邪笑,“王爷二字又软又媚,又娇又腻,会酥了本王的心。”研磨花心的头突然一记重刺,顶进了紧闭的口,恶毒地磨转一圈,又往後撤出。接著再次顶进花心磨转,浅退深进的抽速度极快又极重,尾椎接连不断地腾起酥麻。呵呵,阳物被花儿的花心含住吸吮的滋味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妙,这可就是那些混蛋说的花心交合?

“我我不行了呜呜,王爷不行了”花恋蝶只觉眼前闪过一片又一片白光,强猛的酥麻酸痛阵阵袭来,身体在温暖的水波中痉挛抽搐,灵魂似乎越飘越高。

“该罚,本王会让花儿好好体会本王到底是行还是不行。”景烨王封住她的唇低哑调笑道,阳物的撞击又逐渐变得缓慢绵长,深重有力,生生折磨女人的整个身心。

花恋蝶在一次又一次的噬魂高氵朝挣扎辗转,嘤咛媚泣,终於挺不住地又晕厥过去。

景烨王见状一记重撞,冲进她温暖的房内,低吼著全然释放了自己。炙热的将晕厥过去的女人烫得又是好一阵无意识的抽搐痉挛,极大地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骄傲。水中的这次欢爱他并未尽兴,只是怜惜花儿的身体已无法承受了,这才迅速结束了欢好。眼下花儿接受了他,他与她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就这样搂著花儿坐在温泉池浅水边的汉白玉阶梯上,大手凝满内息,慢慢抚过红粉粉的细腻肌肤,晕散开紫红的淤血,替她舒缓著疲累的筋脉肌。

“王爷自个肩背上也是血痕遍布,惨不忍睹。不如将元帅交给本侯料理,你去好好疗伤如何?”清脆悦耳含著些童稚的纯美声蓦地响起。飘飞的朱纱中,转出两道风华无边的人影。一道纤薄高挑,一道颀长挺拔。

“花儿抓出的爱痕,本王喜欢留著,不劳崇义侯费心。”景烨王抬头慵懒地看向娈栖,冷硬的薄唇森然咧开,“她,也是本王的女人了。”

娈栖微愣,仔细打量了景烨王几眼。有意思,铁血霸气的武相王爷话语里用的是一个“也”字,这说明什麽?花瓣粉唇也是微绽,露出个玩味十足的浅笑。

景烨王眸光一跳,跃到静默不语的锦螭脸上,对强占了人家心爱宠物的行为半点也不觉惭愧,大刺刺地重复道:“锦主,她,也是本王的女人了。”撩起花儿的一缕白发,放到唇边亲吻摩挲,白瞳凤眸直直地盯著一身月华锦袍,朗皎明濯如秋月,毓灵疏秀似霜寒的清贵男人,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动作。

锦螭的目光在花恋蝶裸露的肌肤上游移,露出点点心疼碎光,冰寒慢慢盈满清凌墨眼,冷冷道:“王爷言之有误,该是你成了宠蝶的玩物才对。”右手一抬,一道黑影带著凌厉劲风冲景烨王疾过去。

景烨王抬手一晃,便将那黑影稳稳接在手中,定睛细看,是一楠木质的药盒。

“里面的药膏是宠蝶亲手调制的,王爷可要好好伺候我的蝴蝶宠物,你的花儿主人。”锦螭脚步转开,毫不犹豫地迈出,醇冽的声音带著冰寒至极的笑意,“王爷需记得,若不是我许可,若不是宠蝶对你这玩物有了几分喜爱,又怎会容你亲近放肆?”

景烨王看著隐没在朱纱中的月华背影,很久都没从“宠蝶的玩物”中回过神来?那男人说的是啥意思?为啥他不怎麽听得明白?

娈栖轻移脚步,在温泉边蹲下,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王爷,别理那个极不正常的男人。”

“极不正常的男人?”

“是啊,王爷和锦主相处这麽久,也该知道你的花儿在他心目中不是女人,而是爱逾命的宠物吧?”他漫不经心地随口聊道,探手从景烨王手中拿过木盒,拧开盒盖,食指挖掏了一坨透明药膏涂散在花恋蝶印著紫红吻痕的圆润肩头,受不了诱惑地俯头在那滑嫩的肩上亲了一下,戏谑地调侃,“王爷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定是让本侯的花姐姐吃足了苦头。”

景烨王鼻中轻轻一哼,凌厉森冷的视线挪回到怀里的花儿身上,倏地敛去冷厉,大手在水中轻轻揉搓按摩著她的身体。对了,他一直是知道的,锦主将花儿视为宠物,对她尽心疼爱,小心翼翼到近乎丧失自我,感情比相爱的男女更浓炙,更疯狂。

第225章 可怕的石雕王爷(九)

娈栖偏头眨眨璀璨旖旎的琉璃猫儿眼,想了想,进一步解释道,“在锦主眼中,除了花姐姐的倌子夫君勉强被他视为同样的宠物饲主外,你,我,包括皇上都只是他的宠物的玩物而已,本不值一提。”他顿住,对上景烨王移过来的白瞳,笑得越发灿烂,“王爷恐怕还不知道吧,锦主早就打算找机会把王爷这般长相特殊的玩物送给他的好色宠物把玩了。啧啧,王爷今番自以为是的强占,不过是自投罗网,正好合了锦主的心意罢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何没有勃然狂怒?要知道锦家家主可不是贤良大度的男人。”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九五至尊的帝王和重权在握的武相王爷又如何?还不是和他这个天阉宦宠一样屈居在一个倌子之下,还不是一样被个不正常的男人视为可供他的爱宠享乐的玩物。

景烨王蓦地张大凤眸,不怎麽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本王本无需费心谋划,锦主其实早就允许本王蹂躏花儿,成为花儿的男人了?”

呃娈栖涂抹药膏的手指一顿,猫儿眼怪异地看著惊喜不已,毫无半分怒气的景烨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不太正常。

“王爷,锦主是允许你成为可供他爱宠享乐的玩物,而不是蹂躏女人的男人。”他提醒道,“如果有一天你的花儿主人不再喜欢你了,那个男人就会将你剥皮削骨,粉碎成泥。”不管最後事实如何,反正那个男人是这麽威胁警告他的,多个武相王爷听听也不错。

“他不正常,难道本王也要跟著不正常?本王心知自己是花儿的男人就成,不会计较太多。”景烨王抱著花恋蝶毫不避讳地走出温泉,舒心笑道,“也亏得那男人不正常,不然本王定要动足了心思才能守在花儿身边。”

娈栖哑然,越国的武相王爷在某些方面果然也不具备正常男人的神经,而且这想法和他英雄所见略同。潋滟眸光一扫,浓浓的嫉恨遽然从猫儿眼中嘶嘶掠过,盖过才起的惺惺相惜。

“王爷这般贪食,不怕落个肾亏虚的下场麽?”一纤长雪净,剔透如琉璃雕琢的手指指在了即使上岸,一对男女还紧紧相连的地方。明丽无暇,纯稚妖魅的笑颜在月华下绽放出万千美丽风华,勾引著人类心底最肮脏贪婪的邪念。

景烨王淡淡瞥他一眼,沈戾笑道:“多谢侯爷关心。不过本王与你不同,既是身强体健,又兼天赋异禀,即便将花儿弄死了,也不会肾亏虚。”说完,竟当著娈栖的面将巨大的阳物抽出半截,又缓缓挺弄进去。他不是先帝,不好男风,这宦宠侯爷再美丽惑人也迷不了他的心智,勾不出他的怜惜。连男人都不是的东西,没资格在他面前嚣张放肆。

琥珀猫儿眼倒映著天上的星月,璀璨辉煌,流光溢彩,美轮美奂。黏湿的腥风在纤薄的身体四周吹刮,丝缎般的栗发轻轻飞扬,毒煞气不断地聚积,“王爷,花姐姐是本侯的命子,万万不能被你轻易弄死了。”殷红小巧的舌尖滑过花瓣粉唇,雪净剔透的秀长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清脆悦耳的欢快声如同水晶撞击,“王爷不如忍忍痛,让本侯阉了你吧。”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景烨王轻声蔑笑。一块块坚硬的肌在光滑的皮肤下轻微地滑动,嗜血的磅礴霸气轰然奔涌,朱纱幔帐在杀气中狂舞飘飞。以往从未与娈栖接触过,曾与众人一样以为他仅是个有著一副好皮囊的下贱宦宠。但在这短短二十几天的接触中,倒是有了全面改观。对这宦宠的计谋鬼出,高强武艺,冷血毒感到万分讶然之余也生了些欣赏,不过,若是要在他面前嚣张挑衅,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嗯”陷入高氵朝昏迷的花恋蝶忽然皱眉呓语,长翘的浓密灰黑睫毛颤动著,眼看便要醒来。她虽然暂时没了内息,然而细胞中的武者警觉还在,对外界真正的杀气仍是十分敏锐。

白瞳凤眸与琉璃猫儿眼砰地对上,爆闪出劈里啪啦的一串火花之後,所有的杀气全部偃旗息鼓。

“花姐姐,我在给你擦药。”娈栖上前两步,笑意妍妍,在迷迷蒙蒙的灰眸前晃了晃手里的木盒。

“娃娃,你回来了。”花恋蝶揉著眼睛闻声看去,唇边漾开带了几分迷茫的甜笑。怪了,刚才明明感觉到让人极不舒服的杀气,咋转眼又没了?她心底嘀咕著,口里问道,“锦螭主人呢?”

“也回来了,不过”娈栖顿住,盈盈笑道,“看见花姐姐遍体欢爱痕迹地昏迷在王爷怀里,便留下一盒药膏先回房歇息了。”

啊!难道刚才是锦螭释放的杀气?不过以他扭曲的视觉和心态,应该不会愤怒的啊。

花恋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也发觉了自己和景烨王的身体依旧赤裸著连在一起,脸蛋霎时火烧火燎,惴惴不安地抹汗道:“王爷,放放开我”他爷爷的,在娃娃面前这麽露骨,不是摆明了找死麽,那杀气多半是娃娃放出来的。

“不放,锦主回房前可是嘱咐了本王一定要把花儿伺候妥帖。”景烨王不容她挣扎,紧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轻哄道,“花儿累了吧,本王带你回歇息可好?”

“我要娃娃。”花恋蝶认真道。目前的身体不足以应付石雕王爷在床上继续酣战。男女这档子事过犹不及,她现在还真有点怕跟著他回房後被其朝死里折腾。而且,娃娃笑得恁灿烂璀璨了,她心里发毛呵。

“花儿,他伺候不了你。”景烨王不悦地拧起眉。

听听,娃娃既没断腿,又没断手,为啥会伺候不了她?明显就是此伺候非彼伺候。

“不,我就要娃娃。”她拉住娈栖的手,对著景烨王撒娇耍赖。

“花儿听话。”

“不听,我──要──娃──娃──”

“好吧。”从甫一见面起,景烨王便对花恋蝶百依百顺惯了,凶狠地剜了娈栖一眼,妥协了。

娈栖对著花恋蝶咯咯轻笑,在她不注意时,微侧了头,得意而冷地回了景烨王一记狠瞪。

“娃娃,锦螭没生气对不对?你也没生气对不对?”虽然她心里笃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花姐姐的锦螭主人恨不得将天下间所有的好东西和你喜欢的东西捧到你面前,又怎会生你的气?”娈栖轻抚她抿紧的下唇,“至於我麽,花姐姐让我咬一口,我就不生气了。”

“娃娃要轻点咬喔。”花恋蝶扁扁嘴,听话地朝娈栖伸出一秀美的粉玉手指。

猫儿眼顿时弯成新月,幸福满足的笑让某个石雕王爷看得刺眼之极。

“走了,花儿。”古铜色大手一把握住那粉玉手指,抱紧她大跨步离去。

“啊──不要──不要──”静谧的月夜中响起花恋蝶的连声尖叫。

石雕王爷每一次跨步,那埋在身体里的巨大铁柱就很不老实地往深处耸动,花心深处酸软痛痒,过电的酥麻快感瞬间席卷敏感的身体。

“容不得花儿说不要喔。”景烨王将她的头压在膛上,诱惑低暗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怜爱。

娈栖步步紧跟,猫儿眼眸晦暗不明,花瓣粉唇翘出幽冷的诡异的笑。

王爷玩物?这称呼还挺好听。罢了,花姐姐既然喜欢就暂时留著吧,等以後不喜欢了,再把他那讨厌的东西割下来泡酒。

守在墙外的亲卫们个个吁出一口长气,瘫坐在地上,他们已经换了三个班,高耸的围墙内方才不再传出一丝暧昧的声响。

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对元帅情有独锺的景烨王终於憋不住兽欲,在今日强占了元帅。

元帅的尖叫很响亮,声声入耳,但他们能有什麽办法?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阻挠武相王爷的好事。何况事情进行到後面,元帅的叫声也不仅仅是痛苦了。如果他们贸然出现,指不定会先被元帅给一刀砍了。

锦家家主、宦宠侯爷,他们也不能拦啊,人家是元帅正大光明的男人。呃,貌似其中一个只能算半个男人。

里面没有争风吃醋,捉奸拿赃地打起来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该说元帅驾驭男人的手段太厉害了呢,还是该说元帅的几个男人心太宽广了?或者是不正常?

总之,不管怎样,今天这守卫的活计干得实在是提心吊胆,春心荡漾。

一个字──累!

226-230

第226章 凯旋卸帅(一)

华城被越国攻下不久,虞国国都也被翼国攻破,所有皇族尽数斩首。然而翼国还来不及张狂,与之相邻的瞿国出其不意地派兵出征虞国,硬生生从翼国手中夺走了十几座城池。此番混战结束後,虞国三分之一的国土被越国夺走,另三分之二国土则由翼国分得大头,其次是瞿国,一些周边小国也趁火打劫,捞了少许甜头。

越国与瞿国并不相邻,华城外水势汹涌,浩渺宽阔的乌江成为了越国与翼国之间新的分界线。越国大军在班师回朝之时,又顺手灭掉了依附生存的陈国、珲国等几个小国。九州异世的格局被重新改写,越国一跃成为与雍国并驾齐驱的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其次是翼国,最後是瞿国。

威力巨大的石震慑九州诸国,越军以迅捷剽悍、狠厉严明扬威於世,越军兵马大元帅白发恶鬼花恋蝶的传说风靡了九州的每一寸土地,再也没有谁胆敢轻易挑衅越国了。

做人难,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花恋蝶此刻算是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辛酸和无奈。

能够率军大胜而归,这非常好;能够成为老百姓心目中的偶像,这也非常好。不太好的是这一路行来,老百姓们的热情太炽烈了!她每天必须要花上N个时辰,保持著微笑站在将领们临时为她打造的元帅专属战车上接受来自越国各阶层人士的仰慕。如果哪天偷懒躲在马车里没站出来,这军队就没法往前正常行军了。百姓们看不到偶像出现,心里不依啊,每每都会用高亢的呼喊,用激烈的拦路行动逼著她练习马上功夫。

鲜花、瓜果、蔬菜、手帕、扇子、金子、银子、珠子等五花八门物什携带著比海还深的热情争先恐後地向她掷来,某几次还掷来了几把寒光闪闪的刀剑,也不知是要搞暗杀呢,还是想瞻仰下她敏捷的身手。总之,一天下来,战车里是堆得满满当当,待遇堪比魏晋时代备受追捧的风流名士和绝世美男。

白天,只有很少时间能窝在马车里和爱人交交心,谈谈情,撒撒娇,她忍了。想著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是可是谁能告诉她,为毛晚上还有粉丝在军队驻地外叫嚣著试图闯进来送礼兼请求签名留言,让她整夜不得安生?!

身为元帅,她当以身作则,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尊重百姓,确保良好的说话态度,不能对百姓随意打骂。但是但是,她的夫妻生活质量真的是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啊!

吼──

这明星还真他爷爷的当得郁闷痛苦,当得欲求不满!难怪会有看杀卫玠的惨剧发生!

看看左前方,骑在高头骏马身上的石雕王爷一身深紫黑银麒麟锦袍,铁血霸气凛然优雅;瞄瞄右侧方,骑在花三粉身上的娈栖娃娃一身暗绯白泽华服,明丽风华旖旎剔透。口的郁闷之情不禁消了一些,升起股骄傲自豪感。呵呵,这两个可都是她的爱人,她未来的夫君呢。

话说华城香山行中与石雕王爷的温泉激情结束後,在锦螭主人的纵容默许下,石雕王爷抱著她回到寝。因娃娃的虎视眈眈与她的不甚体力,遂未再与她继续颠鸾倒凤,而是和娃娃一道细细为她涂抹药膏。

“王爷,我想问最後一次,你真的对我著了魔,非我不可麽?”她靠在娈栖怀里,凝视正在为她涂药的石雕王爷,微肿的唇瓣水红莹亮,弯出温柔的浅浅弧度。

景烨王修长的手指在她布满了牙印和青紫的小腹上一圈圈打转,以圆鼓可爱的肚脐为中心,将药膏层层晕开。他的手很大,如同蒲扇,手指又又长,掌心和指腹都生著厚茧。砺温热的手掌混合著滑腻的药膏,在粉嫩肌肤上摩擦出一片片淡红,不痛,却能撩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

听到她的询问,游移在柔软小腹上的手掌不轻不重地往下压了压,大手滑进她微开的双腿间,包覆住粉豔红肿的花瓣,怜爱地抚:“若不是著了魔,本王怎会对花儿百般迁就?”极美的凤眸抬起,微弱的幽蓝柔光从冷硬冰凉的石质白瞳中掠过,一闪即逝。

才褪去情潮的粉颊上又悄然爬出一抹薄红。她双腿闭合,将他的大手轻轻夹住,烟灰色的眼眸尽是温柔的认真:“王爷,我不是个好女人,我可能会不断地追逐男人,而我的男人却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我可以容许我的男人光明正大地指使我、利用我,但我绝不容许他欺骗我、伤害我。用我的红罗夫君的话来说,我是个任苛刻又狠心绝情的女人。”

“嗯。”景烨王任由她夹住手,微翕的刚毅薄唇几乎没什麽动作,喉间风轻云淡地淡应一声,也不知究竟听清楚没有。

“我的第一夫君是依君馆倌主红罗,第二夫君是锦家家主锦螭,也是我的锦螭主人,第三个爱的是娈栖娃娃,我早已承诺他等战争结束後便迎娶他为第三夫君。”她继续开口,将事实讲得更明白。

轻轻揽在腰间的劲瘦手臂蓦地一紧,贴在她後背的纤薄身体在刹那间绷张如弓。

“花姐姐”清脆悦耳,剔透纯稚的水晶嗓音在她耳畔轻轻叹息,激动中蕴含无尽的欣喜和刻骨的缠绵。

景烨王如刀裁的剑眉略略上扬,白瞳凤眸的余光冷冷斜睇拥著花恋蝶的娈栖,浑厚低沈的钢锐暮锺声含著轻飘鄙夷的冷笑,“花儿,本王许你的糟糠之夫继续留在你身边便已是纵容。你身後的宦宠连做玩物的资格都没有,又怎配成为你的夫君?”顿了顿,凤眸危险地眯起,理所当然道,“本王不争第一第二夫君,但花儿的第三夫君该是本王才对。”

她伸手盖住娈栖紧紧交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指,唇边笑意涟涟,凝望石雕王爷的温柔灰眸逐渐静谧无波,“不对,王爷,你嘴里的糟糠之夫是我的最爱,你鄙夷的宦宠也是我的爱人,位高权重的王爷若是想成为我的夫君,便必须懂得放下身段,放下高傲去尊重他们,爱护他们,而不是轻蔑侮辱,谋暗算。”她捧起娈栖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著,略带暗哑的雅致磁音柔情无限,“夫妻本是一体,伤了我的夫君就是伤了我,即使我爱,也永远只会选择放弃。”

似乎有一把无形的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心窝,心脏在瞬间痛得差点停止了跳动。看不见的鲜血一滴滴,一股股从口喷涌出来。景烨王的面颊遽然褪去健康的色泽,透出森冷的铁青。

他抽出被她双腿夹住的大手,啪地打开她捧著的娈栖的手,一把钳住她的下巴,高高抬起,不发一言地盯著那双烟灰色的澄透灰眸,邪异的白瞳慢慢漾出腥红的血丝。

“王爷,花恋蝶不打半点诳语,是很认真的。”花恋蝶弯弯灰眸,洒落点点明媚的笑意,只是失了惯有的温暖。

娈栖面无表情地垂下浓密卷翘的栗色扇子眼睫,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掀起了滔天狂澜。他等到了,他终於等到了这个白发女人发自内心的情爱,等到了她亲口说出他是她的一部分。虽然他的前面还有两个男人,但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他想抱住这个女人狂吻,然而他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无力得连一手指也扭动不了。莫名地,他想狂喊,想哭号,想流泪。自从七岁那年中毒身残之後,他便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了。不是不想流,而是无泪可流,直到遇见了这个满头白发的奇怪女人。

眼泪没有从酸胀发涩的眼睛中溢出,它一滴滴地往身体里面流淌,一滴,两滴,三滴绷紧的躯体在这缓慢的浸润中慢慢地柔软、融化。

怀里的女人虽然多情自私,虽然苛刻任,可这世上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令他动心的女人了。他会好好做她的第三夫君的,穷尽一生地爱她,包括爱她所爱的一切,守护她所爱的一切。

第227章 凯旋卸权(二)

景烨王面色沈冷地盯著烟灰色的眸子,久久不置一言。

这是一双异常澄透的眼眸,也是一双异常纯净的眼眸,更是一双掀不起半点波澜的眼眸。恍若两口千年古井,看尽红尘繁华,倏地离他是那般遥远,犹如天上的星辰遥不可及,让他疼痛不堪的心脏从内而外弥散出冷彻心骨的寒气。

耳边蓦然响起锦家家主曾经所言“我的宠物又懒又色,只要有空闲就会躺著闭目养神。对美貌女人冷心冷肠,对美貌男人温柔可亲。子极端苛刻任,受不得一丁点错待,必须要把她放在心窝里,用所有的血和宠爱娇养,可笑我以前”

当时那个男人没有将话说完,当时的他只错愕於那个男人诡异的想法和浓炽的情感。然而此刻他却突然明白了那未曾说完的话里蕴含了多深沈的悔恨与隐痛,惶恐和绝望。心底无声地涩然而笑,深深吸入一口气,勉强压住腔里尖锐的森寒的带著丝丝惶然的疼痛。

呵呵,他口口声声唤她花儿,视她为世间最珍贵最脆弱的花儿,却因在高位上处久了,差点忘了这朵花是要用所有的血和宠爱来娇养的。他庆幸,在他之前,那个叫锦螭的男人用漫无边际的悔和痛给了他一个最完美的警告。

“花儿,本王是不会伤你的。”白瞳凤眸里的红丝逐渐散去,钢锐的暮锺声柔可滴水,坚定绝然。

“王爷为何如此笃定?”古井无波的灰眸飘荡出一缕好奇。

“不忍伤,更不敢伤。”麽指轻轻摩挲柔嫩的唇瓣。不忍伤,不敢伤,便只有妥协,只有退步。无论花儿对他有几分喜爱,他却是极喜爱花儿的。与她的一次次激狂欢爱,让这朵花儿在他的身体和魂魄上烙下刻骨的印迹,再也拔不出来了。他不能碰触她的逆鳞,不想经历锦主那种悔痛。心痛上这一次便足够了,他不会愚蠢地让花儿有机会用言语刺痛他第二次。

本是古井无波的灰眸荡漾出圈圈笑漪,在淡淡的烛光中显得分外潋滟明媚。一只粉玉纤手搭上他的手背,水红柔唇调皮暧昧地含住他摩挲在唇瓣上的麽指,雅致磁音又娇又软:“王爷可不许骗人,骗人的是小狗。若你骗了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好。”他柔声答应。砺的麽指顺势在她口里翻搅,玩弄著里面红嫩的小舌,“本王应许花儿所有的要求,满足花儿所有的愿望。”

花儿,本王从未爱过女人,也未曾有女人爱过本王,本王会珍惜这难得的心动,用尽所有的情来爱你宠你的,只盼你永远对本王绽开温暖的笑颜。

夜渐渐深了,花恋蝶是在景烨王和娈栖的共同搂抱下安然入眠的。

从那一天起,在花恋蝶看不见的背後,她的三个不同身份的爱人以著诡异的方式沟通相处,逐渐达到唔,至少是达到了表面的和谐。

花恋蝶看著路边热烈欢腾的百姓,听著他们欢欣鼓舞的呼喊,面上的微笑一成不变,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些许惆怅。

唉,要是能听见一句“元帅元帅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或是一句“元帅威武!”,那该有多亲切啊!

甫一回国,便得到螭门暗报,详述了景明王作乱的前前後後。得知红罗夫君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依君馆,她长长松了一口气。锦螭於昨日便未随军,带著十几个锦家护卫往依君馆先行而去。一是提前将她所有的消息传给红罗,二是替她守在红罗身边,让她能够安心地应对朝堂的一切。口暖洋洋的,她的锦螭主人呵,越来越能照顾到她的小心思了呢。

率十几个重要将领和亲随军穿过外城,进入邺京内城。负责维持秩序,确保安全的羽林军越来越多,百姓越来越少。及至承天门附近,周朝便再无百姓围观,花恋蝶也开始犯愁了。她要咋向帝王龙开口求娶他的皇叔?是开门见山,还是委婉曲折?呃,估计无论选哪种方式,帝王龙都会变成喷火龙。唉,纠结啊纠结。

用以鼓舞士气,振奋民心的假冒产品“越昌”祥石仍然耸立在承天门右侧,簇新的朱红瑞兽镶铜螺大门敞开,文武百官已分两列站好,华丽的明黄御辇矗立百官正中。御辇上,身著明黄九章滚龙袍的少年帝王端坐如山岳挺拔,气度尊贵威严,抬眉顾盼间深邃韵雅,俊秀夺目。

两月不见,帝王龙眉宇间的那丝稚弱之气褪得一干二净。清亮的凤眸深不见底,神情虽还是温和含笑,然从头到脚都充盈著令人望而生畏的帝王威仪。

啧,她的昕儿皇上又长大了呵,似乎还变得有些陌生了。

花恋蝶暗暗叹息,男孩变成男人真的要不了多长时间,有时甚至只是弹指一挥间。

当著满朝文武,当著众多将士的面,她不敢托大。在百米开外便从战车上跳下,与景烨王、娈栖、彭怀骁、归明信等诸将紧走数十米,矮身对御辇上的帝王伏跪而下:“臣等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恋蝶伏地三叩首後,挺直上身,双手高举碧玉斧钺,膝行出列,低头朗声道:“臣花恋蝶沐皇上隆恩,御前受封兵马大元帅,领兵出战。今幸不辱命,已扫平不臣,得胜还朝,特奉上天下渊之斧钺回於太庙。”

“喏。”越昊昕含笑点头。

立在御辇左侧的太史立刻上前,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从花恋蝶手中接下斧钺。

这一场斧钺交接仪式过後,便意味著花恋蝶空有元帅虚名,不再拥有统帅三军的实际权利了。

“元帅与众位将军为越国守土开疆,真乃国之栋梁,朝中肱骨,朕甚感欣慰畅快,定当论功行赏。”越昊昕缓缓开言,清越的晨锺声好似金玉叩击,字字清晰悦耳。语气虽温和可亲,笑意融融,却隐含不可违逆的尊威睥睨和犀利冷锐。

“为皇上效命,臣等万死不辞。”花恋蝶和众将再度拜下叩首。不同了,真的不同了。她伏跪著,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突然间有了一丝怅然。

越昊昕在李德的伺候下步下御辇,走到花恋蝶跟前,笑吟吟地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元帅请起。”他又移转脚步,伸手将跪在左後侧的景烨王亲扶起来,“皇叔请起。”

“多谢皇上。”二人起身後立刻向越昊昕恭敬地施下弯腰深礼。

“元帅和皇叔不必多礼,这番征战,你二人都辛苦了,随朕上御辇同行一程吧。”

和皇上一起坐御辇回朝?!这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天大的殊荣过头了,那就是悬在脖子上方的大刀。

“皇上,臣不──”景烨王和花恋蝶一惊,连忙开言欲下跪推辞,却被越昊昕蓦地沈脸给打断了,硬生生地转为“臣谨遵圣谕,谢皇上隆恩。”

泛出寒霜的尊威俊秀的脸庞在一瞬间转晴,深邃犀利的凤眸中漾开浅浅的温和的笑,调侃道:“能与两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爱卿同行,朕不胜荣幸。”

“皇上谬赞了。”花恋蝶呲牙一笑,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从见面到现在,帝王龙的脸上除了标准的帝王温和笑容,便再也没有半分多余的私人情感,他是不是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卿卿,朕这可是发自肺腑的称赞。”越昊昕牵住她的手略略用劲一握,转身往御辇上走去。极薄的上唇微掀,斜睨她的凤眸里溢出一丝戏谑的宠溺。

她心头一跳,萦绕其间的淡淡失落顿时消散,唇角无意识地微勾。手指悄悄转动,反握住修长滑润的浅蜜色手指。

越昊昕的唇间泄出似有若无的哼笑,眸中的那丝宠溺在转向景烨王时又眨眼消失了:“皇叔,你说朕可有说错?”

“呵呵,皇上那八个字对臣而言自然是谬赞,对元帅而言却是再贴切不过了。”景烨王微微一笑,随越昊昕的脚步踏上御辇。

“皇叔何时这般谦逊了?”越昊昕挑眉笑道。

“皇上日理万机,莫非忘了臣素来都是谦逊的?”景烨王也笑著半真半假地回道,“何况臣说的乃是事实。”

越昊昕似嘲似讽地轻嗤一声,在转身面向大众时,神色又唰地恢复成高高在上的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帝王之姿:“众将军平身。”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一干跪著的将领全部恭敬起身退居百官之列。

旌旗飘扬,号角嘹响,车轮辘辘,越国少年帝王率百官亲迎承天门,携兵马大元帅与武相王爷同上御辇回朝。

第228章 金銮殿请婚(一)

乾坤金銮殿上,一道道封赏旨意接二连三地从少年帝王口中吐出。

景明王死後,身为正一品武相的景烨王站在了武官之首,花恋蝶这个临时的兵马大元帅品级为从二品,却站在了武官行列中的第三个位置。

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年届六旬,这几天身体欠安,请假在家里休息。正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庄铭被鞭斩北营,目前顶替这个位置的是在景明王之乱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尉迟德。至於与花恋蝶同样是从二品的辅国大将军不幸牺牲在与虞国的战争中,皇上老早便对其家眷进行了优厚的抚恤。

水蜘蛛成员被化整为零,分散在各个兵队中,在这场战争中表现突出,几乎都受到了提拔。以雷冀为首的三个主要当家头子更是拼了个从五品的将军职位,正式由黑漂白,吃上了皇粮,光宗耀祖地成为了国家公务员。

南世家的嫡三女南灿有勇有谋,战功卓著,得了个正四品的杜武将军,也算没有辱没南家的世家名头。

黄大虎这个地痞恶霸很幸运地从战场上活了下来,得了个从六品的昭武校尉,估计他老娘可以含笑九泉,死得瞑目了。

花恋蝶杵在殿堂中,看著一个个被宣进大殿受封得赏,眉飞色舞的手下,听著一道道颁出大殿的旨意,暗自连连咋舌。

不得不说帝王龙是个极为大方也极为英明的皇帝,该升官的升得毫不含糊,该赏银子的赏得毫不吝啬,还能据个人家庭情况现场指个婚,封些个诰命、赏赐个美人什麽的。让一帮子从战争鲜血中洗礼出来的铮铮男女激动亢奋,热泪盈眶,大有为英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奉献终生的架势。

封赏从低到高,已经赏到了彭怀骁的头上,这位正三品的怀远大将军升成了从二品辅国大将军,赏赐了大批珠宝以及两个千娇百媚的侍妾。

彭怀骁受封完毕,按照品衔,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升官她不稀罕,金银珠宝她也不稀罕,不过那个赏赐侍妾啊侍妾,貌似刚才帝王龙也为归明信指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这是不是意味著不用她开口请求,也即将被赏赐两三个美男子,或是指上门好亲事?一时间,心尖不由痒痒的有了些期盼。

昕儿皇上,赏赐男妾就不必了,把娈栖娃娃和石雕王爷指给我吧。

花恋蝶悄悄抬高头,朝端坐龙椅上的越昊昕挤挤眼,又努努嘴,移转视线望望对面文官行列中的娈栖和左手边隔了一人的景烨王,做出了自以为是的暗示。

“皇叔在此番征战中功勋卓著,朕当大赏才是。”越昊昕心情甚佳地看向景烨王,温和的凤眸漾著春风般的浅浅笑意,口吻颇有些无奈,又有些戏谑道,“但皇叔早已贵为武相王爷,朕还真不知道该赏皇叔些什麽?”

一席话颤了大殿中许多官员的心。

是啊,景烨王不但是尊贵的王爷,还是手握兵权的武相。如今又大胜而归,权势荣华,功名富贵於他而言已是到了极致,再往上走,就是皇帝之位了。皇上这席话,难道有什麽深刻的含义在里面不成?

景明王之乱中,所有参与叛乱的人不分贵贱全部斩首。承天门内外血流成河,尸骨累累,有多少人是死得明明白白的,又有多少人是死得稀里糊涂的;有多少人是罪该万死的,又有多少人是无辜枉死的,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那个温和敦厚有余,英睿不足的少年帝王骨子里原来竟是那般的狠绝冷酷、深沈莫测,一场叛乱的血腥镇压让他们见识到了何谓帝王!

剪除掉景明王及其党羽,撕去曾经的示弱伪装後,把持了朝堂大权的皇上纳良谏,礼贤臣,决策果断英明,竟是一代明君之相。虽然坐在龙座上的少年皇上还是如以往那般温和,但如今站在朝堂上的他们早已收起淡淡的轻慢,时刻打足了十二万分神,生怕一不小心便被这改头换面的少年皇上捉住小辫子训斥庶贬,或是不慎犯下杀头大罪。

皇上对景烨王如此言语,看似无奈戏谑,这背後帝王之心,深奥难测呵,景明王作乱的惨痛事实告诉他们皇家的事少掺合为妙。静观其变吧,毕竟明哲保身才是硬道理。

“为国尽忠,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的本份,臣无需皇上再多加赏赐。”景烨王出列,朝越昊昕施下深礼,推辞道。脸上冷硬的线条犹如石雕,看不出任何波动。

群臣个个微垂了头,看著自己的脚尖。景烨王的回话虽不十分恭敬,但十几年来他但凡立下战功回来都是这麽说的,也没啥让人惊讶的。

“皇叔立下大功,朕怎能不行封赏?”越昊昕神情越发柔和温软,玩笑道,“朕可不想被世人垢病,指著朕的背脊骨说朕吝啬。”

很好,一个能在朝堂上开玩笑的皇帝该是一个多麽平易近人,具备亲民作风的皇帝啊!但是,现场官员们的心底都不是放松,而是生出了几许忐忑。皇上的态度变了,不是原来的顺水推舟,淡淡揭过,而是执意要赏。这太奇怪了!似乎,有什麽诡异的事情即将发生。

花恋蝶朝帝王龙偷眨眼睛都快要偷眨得抽筋了,无奈上面坐著的皇帝硬是不甩她,始终是自顾自地说话。难不成这两个月里帝王龙劳过度,批阅奏章过多,导致视力下降,看不清她的请求指婚暗示?还有,彭怀骁赏过了,不是该轮到赏她吗?咋突然就越过她和从一品的娈栖娃娃跳到正一品的石雕王爷身上了?他爷爷的,帝王龙竟然明目张胆地给他家皇叔开後门,搞特权,简直太不够意思了。

“对了,朕想到该赏什麽给皇叔了!”越昊昕食指轻叩龙座扶手,恍然欣悦道,“皇叔年近而立仍是孤身一人,朕就赐皇叔一百美人吧!”

一百美人?好大的手笔!

皇上难道忘了,这十数年来有多少女人在景烨王那双邪异白瞳下两股战战,哭爹叫娘地晕死疯癫过去?

帝王龙在搞什麽飞机,居然赏一百个美人给石雕王爷,想他尽而亡麽?要杀功臣也不带使用这种香豔方式的!石雕王爷是姐的男人了,姐拒不接受!

众官员听得瞠目,花恋蝶听得咬牙,景烨王听得皱眉。

“臣多谢皇上恩赏。然臣已有两情相悦的女子,正欲请皇上做主赐婚,还请皇上收回赏赐。”景烨王一撩朝服,向御台跪下。

啊?!果然发生诡异的事情了!

除了数个知晓内情的武官,其余官员再度听得傻眼,连文官之首的景辉王也对跪在地上的景烨王侧目不已。

月前,赶来救驾的景辉王一枪挑下叛逆景明王的首级,立下天大功劳。在论功行赏时,她竟跪在御台下,愿用功劳换取一个正君之位,请求皇上允许她迎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男子为第一夫君。风流闲散王爷变成个武艺高强的能干王爷已经够让人大跌眼睛的了,没想到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以风流著称的王爷原来还是一个痴情种子?!惊愕间,皇上哈哈大笑,甚是畅快地允了景辉王的婚事。

眼下,这景烨王竟然也如法制,欲用战功换门亲事。不愧是从皇室出来的一家人,行事风格竟然如此相似。但不知皇上这次会如何对待?

当然,他们更好奇那个有胆子与景烨王两情相悦的女人是谁?

能不畏景烨王邪异凝滞的白瞳,能不惧他冷硬如石的铁血霸气,与之谈婚论嫁的女人该是多麽地令人惊叹敬佩啊!

第229章 金銮殿请婚(二)

景烨王话音刚落,金銮殿御台上便陷入凝滞的沈寂,有种可怕的威压似波浪般从明黄身影背後层层弥散,仿若要将人撕裂成碎片。

“喔?原来皇叔已寻到了两情相悦的女人,那朕赏赐美人还真是多此一举了。”清越的晨锺声隐隐含笑,“不知皇叔心仪的是哪家小姐?”修长乌黑的龙眉感兴趣地微微挑起,凤眸内漩涡流转,暗邃深幽,问询语气和醺如暖阳,然只要是在朝堂中混过的,都深深地明晓在那看似无害的背後蕴藏著多麽巨大的危险。

皇上莫名其妙地发怒了,而且怒意还在不断地升腾,濒临爆发。

“兵马大元帅花恋蝶。”景烨王沈声禀道。

“谁?”御台上轻飘飘地飞下一个字,轻扬的尾音听似漫不经心,实则惊心动魄。众多大臣的心已经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冷汗从後背密密麻麻地溢出。

“兵马大元帅花恋蝶。”景烨王抬头大声重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唰──

上百颗头颅,上百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白发灰眸,粉颊淡唇;那个女人疏淡清漠,慵懒从容。那个女人贵为兵马大元帅,以白发恶鬼之名威震九州,成为越国将士和百姓崇敬爱戴的英雄,却不知为何总会让人在不经意间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啥时候凭啥本事融化了景烨王的一颗石头心?这算是在战场中建立起来的烽火情缘麽?兵马元帅与武相王爷若是婚嫁顺利,等於是军民威望与滔天权势的结合,於越国朝堂而言,又将兴起怎样的波澜?是祸还是福?

花恋蝶猛然感觉自己站在了舞台中央,上千瓦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头顶放出万道五彩霞光,比大熊猫还稀奇珍贵,比耶稣佛陀还震撼世人。

每一张面对自己的脸庞都很好解读,那就是震撼。可每一双看过来的眼睛就比较复杂了,除饱含震撼外,还有尖刻、猜忌、惊喜、迷惑、忐忑等各种各样的情绪。

万众瞩目下,她不由挺直背脊,翘起唇角,弯弯灰眸,露出一个最佳的上镜表情。石雕王爷恁热情主动了,不等她这个娶亲的女人开口,就抢先向帝王龙请婚求嫁。也好,反正帝王龙现在已经炸毛了,她也不用再考虑请婚是用开门见山呢,还是用委婉曲折的问题了。

“皇叔,据朕所知,元帅已娶依君馆的红罗倌主为第一夫君。若要嫁你,必先将其夫君休离才行。”越昊昕嘴角噙笑,慢条斯理道,“依朕之见,这赐婚一事不如先行暂缓,待朕下旨勒令元帅休了她的夫君再作婚议如何?”

“皇上误会了。臣并非是迎娶元帅为妻,而是嫁与元帅为夫君。”

晴天霹雳从金銮殿劈里啪啦地闪过,劈焦雷傻了一干大臣。

形貌邪异的花岗岩王爷能有个两情相悦的女人就已是件极不可思议的事了,没想到更不可思议的事还在後面,他居然是嫁过去做人家的夫君!?

元帅有个明媒正娶的倌子夫君,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屈居在一个倌子之下,不要说有身份的男人,恐怕一个平民男人也不会忍受这种屈辱。

王爷吃错药了麽?眼前的元帅咋看都不是个勾魂摄魄的绝色美女啊!

花恋蝶觉得打在身上的聚光灯已由千瓦狂飙至万瓦,尤以龙座上来的两盏灯瓦数最高。这不,额头都被炙烤出了点点小汗,脸上完美的笑容也快要挂不住了。人家石雕王爷已经充分完整地表达了自个的态度,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她是不是是不是也该站出来表明下态度了?!然而思考是到位的,她的脚就是迫於某种压力始终迈不出去,她好像好像看到帝王龙的背後摇曳出了一股股黑色火焰。

“皇上,臣的婚事也想请您做主。”

清脆剔透中略带一丝稚弱的悦耳嗓音像磁石般迅速吸引了满殿的诡异视线。身著暗绯白泽朝服的崇义侯娈栖从文官之列走出,与景烨王并排跪在御台下,叩首禀请:“皇上明鉴,臣与元帅相知相悦尚在王爷之前,本不欲广而告之。今却见王爷坦坦然向皇上请旨婚嫁,臣心甚爱元帅,索厚了脸皮请皇上也为臣赐婚。臣愿与王爷共侍一妻,还请皇上恩准。”言罢,恭恭敬敬地向越昊昕叩首三次。

冰寒的狂风从金銮殿呼啸而过,一干大臣被瞬间冷冻、风化。崇义侯崇义侯是是先帝的宦宠吧?!元帅是他举荐的,两人相知不容抹杀怀疑。但相悦元帅是女人,崇义侯是宦人,两人相悦娘啊,爹啊,皇上啊,这太考验他们的心理承受力和想象力了。

大臣们被冷冻风化,御台之上却是黑压压,沈沈一片。

“朕倒不知崇义侯何时也能嫁人了?”越昊昕在龙椅上雍容地换了个姿势,右手轻轻搭上扶手,神情似笑非笑。

“臣为先帝亲封的崇义侯,早已非侍宦人,如何不能嫁人?”娈栖抬头扬眉一笑,整个大殿顿时流光璀璨,百花盛开。

景烨王斜睨身边的娈栖一眼,也叩首而下:“臣愿与崇义侯共侍一妻,请皇上恩准。”

堂堂一介武相王爷与个倌子、宦人共侍一妻,众臣无语地凌乱破碎了。

娃娃,你不是皇室成员,又没谁会在你身上打嫁娶主意,咱俩的婚事可以毫不受阻地慢慢来,你为啥也也来凑热闹?吃醋也要选时候讲地点啊!殊不见帝王龙背後的黑色火焰越来越大了!

花恋蝶强挂的笑容扭曲成了苦笑,深感投放在自个身上的万瓦聚光灯已经朝太阳的热度进军了。他爷爷的,都夏天了,为毛还必须穿遮手遮脚的长袍上朝?姐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全出汗了。

“皇叔说与元帅两情相悦,崇义侯说与元帅相知相悦,你们不在意元帅早有夫君,但又安知元帅愿意娶否?元帅是越国的大功臣,朕可不愿勉强元帅。”越昊昕极薄的上唇微掀,眼角往下轻瞥,一缕冷光倏然闪过。

所有的视线最终又全部转向了花恋蝶。

轰──

花恋蝶觉得自己在一双双滚炙诡异的眼睛中瞬间汽化了。很好,她迈过了心理极限。帝王龙黑色的怒火啥的,大众扭曲的眼神啥的,於她而言都是神马浮云。目前她该做的是力挺自个的准夫君。

她举起衣袖镇定自若地揩去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大步跨出武官行列。一撩衣袍,堪堪挤进景烨王和娈栖的中间跪下:“皇上,臣愿娶,臣恳请皇上恩准。”

越昊昕的右手狠狠握住扶手,张扬升腾的黑色怒焰一点一点收敛,深不见底的凤眸注视著台下跪著的三人,目光幽沈无比。

“元帅可是想好了?”清越晨锺声从黑暗深处溢出,笑中带冷,冷中含笑。

“臣早已想好,恳请皇上恩准。”花恋蝶埋著头,一字一字沈稳道。

金銮殿在这一刻沈入死般的寂静,俄尔,越昊昕大笑起身,“哈哈,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元帅与皇叔、崇义侯联姻本乃天作之合,朕又怎能做那打鸳鸯之事?”他顿了顿,笑意更浓,“朕赐封元帅第一夫君为三品诰命,七夕佳节之际便是元帅与景烨王、崇义侯的大婚之日。”

“谢皇上赐婚。”

花恋蝶、景烨王和娈栖埋首齐声谢恩。

“退朝。”越昊昕对身侧的张和淡淡道,“宣旨移驾御庭。”

“退──朝──”张和一甩手中拂尘,站到御阶正中,拉长尖细的声音宣布道,“群臣移驾御庭──”

明黄身影在拂袖离去前,居高临下地深深看了台下一眼,眼角余光从尉迟德身上掠过後,便绝然收回。

李德跟在越昊昕背後暗暗叹息。他离皇上最近,只有他听到了皇上在乍闻元帅说出愿娶时,握住扶手的手指骨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响。唉,皇上的心被伤了。

花恋蝶抬起头恰好捕捉到明黄背影消失的瞬间,那一抹明黄像锋利的刀尖,在她心上划拉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很痛。然而,她却并不後悔,只在心里默默道歉:“昕儿皇上,对不起,我与他们都做下了迎娶的承诺,独独和你没有。所以,你的想法,你的心情无论如何都不是我第一个需要考虑的。”

“花儿。”

“花姐姐。”

耳边响起两道担心的轻唤。

她略一凝神,转眸对左边的景烨王温柔地笑笑,又转眸对右边的娈栖温柔地笑笑,一手拉起一个,笑盈盈道:“走,一起去御庭赴宴,那可是皇上专程为越国将士摆的庆功宴。”

景烨王和娈栖笑著点头,三人当著众臣的面堂而皇之地携手离去。

景辉王第一个回过神来,她看看空无一人的龙座,又看看携手走出金銮殿的三人,凤眸里闪出一丝意味深长。作为一个风流又专情的女人,她预感到这场赐婚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230章 大胆地往前走

庆功宴设在御庭,七品以上的武官均在赴宴之列,由皇帝亲自开宴。这对很多低品级的武官来说,可谓是无上的殊荣,足以骄傲祖孙三代。

酒过三巡,少年越帝便提前退席了。没了皇帝坐镇约束,子比文官率的武官们逐渐放开手脚,你斟我酌,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也忘了品级尊卑,勾肩搭背地谈笑喧哗,整个御庭顿显好一派热闹。

“元帅,听闻皇上已为您与王爷、侯爷赐婚,南灿借花献佛,一杯薄酒在此恭祝元帅心想事成。”南灿举杯上前,朗然笑道,“待元帅大婚之日,必备厚礼前来恭贺。”

“多谢。”花恋蝶笑著举起酒杯,隔空相敬,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元帅,明信也祝您与王爷、侯爷比翼高飞,连枝相依。”归明信端著酒杯离席走了过来,万年面瘫脸熏染了一层薄薄的酒红,唇角含笑,眉宇间的冰冷之色褪去不少,“此番明信跟随元帅征战,可谓是受益匪浅,尊元帅为师亦毫不为过。”

“不敢当不敢当。”花恋蝶连连摆手,“本帅也预祝归将军与未婚夫君心心相印,白首偕老。”她端起侍斟满的酒杯,与归明信相视一笑,共饮祝酒。

“花姐,你是我雷冀唯一佩服的人,这杯酒敬你。”雷冀握杯大踏步走来,犷的面庞上一双豹眼灼灼发亮。在他心目中,面前坐著的白发女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元帅,还是那个一举威慑并收复水蜘蛛的可怕花姐。

“好说。”花恋蝶慵懒地举杯,笑睨雷冀身旁的祝萧何,邪邪勾唇道,“姐甚幸当日并未乱点鸳鸯,造出一对怨偶。如今你夫妻二人功业已成,希望能早生贵子,增产报国。”

“元帅!”面对花恋蝶百无忌惮的调侃,祝萧何即使出生水匪,在这大庭广众下也难免羞窘了一张面皮。

“哈哈,既是花姐之命,我夫妻二人岂敢不从?你就坐等我们的好消息吧。花姐,干!”曾与花恋蝶对骂上数个回合的雷冀脸皮明显比妻子肥厚。

“干!”花恋蝶手拍桌子,豪气干云地仰脖子喝了。

“元帅”

一个又一个武官不分品级,端著酒杯鱼贯前来向她敬酒,其风头之胜完全盖过了武相景烨王。

作为一个没啥讲究的平民元帅,花恋蝶现在虽然没了实权,但人气和声望并未有丝毫下降。许多武官都借著这个难得的群宴机会,以敬酒来表达心中的敬意和崇拜。

幸亏她左边坐著景烨王,右边坐著娈栖,知她内息暂无,喝不了太多酒,便自动自发地替她饮了很多杯。

金銮殿请婚一事早就经由彭怀骁大喇叭宣扬了出去,武官们全都知晓了这三人已成为未婚夫妻。介於元帅只有一个,而敬酒的人又太多,夫君为妻主挡酒本就无可厚非。再加上景烨王在武官心中一直便具有极高威信,崇义侯在这场战争中也以身先士卒,骁勇善战的形象一扫原本的宦宠之貌,是以谁来喝酒,武官们并不介意,只要对元帅的心意传达到了即可。

其实乍闻武相王爷甘愿屈居在个倌子之下嫁於元帅做夫君,元帅要娶个不能人道的宦人为夫君的消息时,他们也是惊怔不已的。但转念想起战场上王爷对元帅几近没了原则的痴爱,想起元帅与崇义侯之间毫不避讳的两情缠绵,便又瞬间释然了。

不管谁嫁谁,谁娶谁,只要元帅喜欢,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著,他们对元帅的所有决定全部无条件支持。

喧闹从白昼延续到黑夜,众多喝醉的武官在皇上专门为这场庆功宴配备的宦人的服侍下,踉跄著脚步,陆陆续续地走出门,由等候在外的亲随分别领回家去。

花恋蝶双颊酡红地趴在案几上,半眯的灰眸醉意朦胧,口里哼唱著不知名的小调。

左边醉醺醺的石雕王爷被侍扶了出去,右边晕乎乎的娈栖娃娃也被侍扶了出去。渐渐的,偌大一个御庭除了满目疮痍的杯盘狼藉外,便只剩下她和新任的镇军大将军尉迟德两人了。

尉迟德盘腿而坐,闭目调息片刻,一滴滴含著酒香的水珠从十指指尖浸出。面颊上的红晕逐渐消散,一双朦胧的眼眸重新变得冷漠锐利。

他冷冷地看向对面如同没有骨头般软绵绵地趴在案几上的白发女人,眸中涌出无法言喻的复杂神色。

一场庆功宴,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那个女人不但博得了景烨王和崇义侯的满心爱恋,还博得了越国将士们发自内心的敬佩和爱戴。她的威信,她的声望,已然凌驾在了帝王之上,超出了贤士能臣的范畴。

这样的人於越国是福,於帝王却是祸!是刀!是刺!

“与清风把酒相送,太多的适从,醉生梦死也空,和你最後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会让你清醒後,醉清风”女人的哼唱时而含混,时而清晰。唱词半文不白,古里古怪,调子却轻柔飘忽,略哑的雅致磁音带著一缕清冷的空寂和淡淡的凄伤,“却是我想得太多风花雪月也溶,和你最後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我的去向无影踪,只为消愁一起游,无人宠”

“元帅。”他沈声唤道,不确定对面的女人究竟是醒是醉。

眼见那白发女人颇为艰难地直起身,以手撑额,偏头对他眨眨醉茫茫的眼睛,勾唇迷离一笑,自顾自地接著唱道:“是我想得太多,犹如飞蛾扑火那麽冲动,最後还有一盏烛火,燃起我,曲终人散,谁无过错,我看破。”

尉迟德心里一震,腔中突然泛起莫名的晦涩酸楚。他阖眼深深吐纳,努力压下不该被挑起的情绪,张眼的刹那,正巧看见一颗红色药丸从粉玉手掌中滚出,落进张开的淡唇里。那双醉意可掬的灰眸慢慢褪去迷蒙,恢复成原本的纯净澄透。

“尉迟大将军,说罢,皇上在哪儿等我?”花恋蝶淡淡问道。顺手理了理袖边的褶皱,从席座上站起身。明亮的烛光在她身周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暗绯猛虎朝服衬著雪色长发,竟无端生出一分割心的凄厉。

这个女人,真的不适合穿红色呵。尉迟德暗叹一声,不带半分感情道:“元帅可径直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麽?还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花恋蝶莞尔一笑,对尉迟德拱手施礼,“多谢尉迟大将军告之,就此别过。”她撩袍抬脚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

尉迟德看著她的背影,嘴无声地张了两下,最终颓然抿紧。拎起案几上的酒壶猛地灌进嘴里,咕噜狂饮两口後,“啪”地一声将酒壶用力摔碎在地,倏地拍桌而起。罢了,他该牢记的是自己的职责。脚步毫不迟疑地踏出,挺拔的身形充满冰冷的肃厉。

突然,门外响起一道比之刚才听到的还要古怪的歌声。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雌雄莫辨的歌声似乎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拉出,悠长狂,逐渐远去,带著一股豪气冲天,一股婉转韵回,更有著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他驻住脚步凝神细听,抿成直线的冷厉嘴唇忽而微咧,露出个罕见的意味不明的笑。

元帅,你且大胆地往前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231-235

第231章 想你入骨

“元帅,请。”守在御书房外的李德与张和一起躬身推开轻掩的门,肃静得连只蚊蝇都不敢放肆的沈严中响起轻微的咯吱声。

花恋蝶看著两人低垂的头顶,静默数秒,唇角一翘,突然问道:“李德,皇上是在外间,还是在里间?”

“皇上连贴身影卫都遣了出来,自然是在里间等候元帅。”李德没有抬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有礼。

“遣出了所有影卫?”她皱起眉峰,轻斥道,“内时刻都可能出现危险,你们怎能由著皇上这般任?”摊开手掌凝神细探,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承受没了内息,什麽也察觉不到。

“元帅放心,皇上月前已将内所有魑魅魍魉清洗得一干二净。”张和接口,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元帅,皇上已候您多时了。您还是”

所有魑魅魍魉清洗得一干二净?这其中是否也包括了锦螭和娈栖埋在内的暗卫?花恋蝶心内一凛,旋而轻笑出声,“本帅这就进去觐见皇上,省得张公公和李公公心疼。”

“元帅,您莫要打趣奴才们,伺候皇上,为皇上分忧是奴才的本份。”李德半抬起头,白皙清秀的面庞上不见尴尬,只有平静与忠顺。

“嘻嘻,宦人的本份是伺候皇上,为皇上分忧。那麽,李德,你与张和可知抛除元帅名号,姐的本份是什麽?”她微弯了腰背,笑眯眯地瞅著两个很得帝王龙倚重的内庭宦官,轻声问道。中国唐朝最先出现正规的宦人军队,没想到帝王龙也组建出一支天策军。李德与张和或许会一辈子忠诚皇帝,但其余的宦人呢?是否每个都能一生忠诚皇帝?谁都不能保证。她只希望这支宦军别发展得太大,威胁到国家社稷和帝王的统治。

李德与张和闻言诧异地看著她,眼中有些些困惑,些些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戒备。

“奴才们才疏学浅,不明白元帅的话。”张和谨慎道。

她笑著摇头,灰眸弯成两个上弦月,粉玉食指在二人眼前闲适地晃了晃:“不明白也没关系。姐的本份呵,说来很简单,只是不太容易让人相信而已。”说完,她不再搭理两个宦官,径直穿过他们走进御书房。

外间正中摆放著一张乌檀木镶金龙案,案面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靠右放著一叠批阅好的奏折,一缕久违的龙涎香在空中静静弥散。恍惚间,她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端坐如锺,敛目凝神,正提著朱砂狼毫在奏折上勾画,从指尖到袍角无不散发出让人心折的王者贵气。

“昕儿”她张口轻唤,又立刻哑然失笑,後面的“皇上”二字从勾起的唇角处无声溢散。龙案後那张宽大的乌檀木镶金龙椅上哪里有人,分明就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熟悉的人息。

隔了两个月,再度踏进御书房,不知为何,她竟升起了恍若隔世的错觉。好像在御书房里陪著帝王龙批阅奏折,为他治病,伺候他吃饭,和他调情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过去的画面一幅幅从眼前掠过,腔中慢慢流淌出一股甜蜜。

推开可以自由挪移的厚重书架,撩起赤黄的绣龙锦帐,面对的是一个九扇翔龙屏风。虽然还没见到里间全貌,但她已经闻到了酒菜的香味。

足音轻巧地绕过屏风,她看见在一张瑞兽圆形朱漆案桌上摆放著几碟美的小菜,一个仙鹤鎏金八珍酒壶,两个琉璃夜光杯。桌旁一张凳子空著,一张凳上坐著一个颀长少年。

少年换下了九章衮龙服,只随意著了件明黄色的锦袍,袍角处用极细的紫金丝线绣著祥云和姿态不一的九龙。乌黑光滑的长发大部分往上扎挽,用一绣著紫金五爪飞龙的明黄发带束著,发带随著额际边的几丝碎发以及两缕鬓发一同垂落,使得他褪去了望而生畏的帝王威严,於俊秀尊贵中蕴生出水墨的隽美飘逸。

他微低著头,正对手里的东西看得出神,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来到。

笃笃笃──笃笃笃──

花恋蝶扣指使劲敲著屏风架子,试图唤醒陷入不知名世界中的帝王龙,注意到她来了。

帝王龙闻声抬起头,黑棕色的凤眸犹带几分梦幻般的迷蒙。在看到她时,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极亮的光芒,梦幻迷蒙散去,瞳眸里浮出温软的笑意。

“昕儿皇上在看何物?怎如此入神?”她也不由自主地向他温柔笑开,提脚走近,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越昊昕笑睨她,举手展开手里的东西,邪气道:“卿卿,此物朕不但时时看得入神,也甚爱嗅闻。自你走後,朕更是夜夜揣著它就寝。”

花恋蝶一愣,在两步开外停下脚步,凝神细细瞧去。

在眼前的晃荡是一方雪白的冰丝绢帕,褶皱颇多,有的地方似乎被什麽东西沾染过,留下了显而易见的凝固痕迹,也破坏了绢帕的柔软。这这绢帕应该就只是一张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帕子吧?可为毛看著好像有点眼熟?

游移不定间,帝王龙已经起身握著绢帕向她走来。

身体遽然被淡淡的龙涎香环绕,是她极为熟悉也很喜爱的味道。介於少年和青年的诱人魅息一股股钻入鼻中,拨动著心底深处独属帝王龙的那情弦。两个月不见,帝王龙长高了,出征前她只矮了他半个脑袋,现在他却高出她近一个脑袋,拥著她的膛似乎比两月前更厚实了一些。她忍不住用头在他肩颈窝处撒娇地蹭了蹭,腔里的甜蜜越来越浓。

“卿卿,这方绢帕你是否看著眼熟?”越昊昕将手里的绢帕递到她眼前,低头凑到她耳边柔声笑问。

“嗯眼熟。”耳边吹拂著一阵阵男的热气,她有些心旌摇荡起来。

“卿卿,还记得在御书房外间,朕用唇舌伺候你的事麽?”清越声暗哑下来,带著些缠绵魅惑,“朕有急事,不得不中途停止,那时便是用这方绢帕替卿卿清理身体的。”

轰──

久远的记忆被挑起,花恋蝶的脸不可抑止地腾烧起来。她记得,当时帝王龙临走前不但把这方沾满了女人情的绢帕放到嘴边亲,还放到鼻端很陶醉的闻了闻,最後当宝贝似的收进袖袍里,简直猥琐到了极点。

没想到,没想到这猥琐的帝王竟然竟然还还保留著那张绢帕!?直愣愣地看著淡蜜色修长指间的绢帕,她突然间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卿卿,你领兵征战,朕在邺京为你担心,想你入骨。”他含住她的耳朵,低魅邪佞道,“想到受不了的时候,朕便用这方绢帕代替你伺候朕。”

脸上的火焰烧得越发厉害,“给我!”花恋蝶恼羞成怒,一把从越昊昕手中夺过绢帕塞进自个袖中,咬牙切齿地低咆,“昕儿皇上,你Y的猥琐变态又升级了!”

越昊昕在她耳垂上重重一咬,愉悦地低低笑起来:“卿卿,朕只是太想你了。告诉朕,你想朕麽?”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进她的眼睛,拥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好似要将她揉碎一般。含笑的凤眸虽然深邃得看不见底,然而却盈满了温柔缠绵,夹杂了淡淡的情欲火光。极薄的上唇微掀,极厚的下唇轻咧,勾起的唇角噙含戏谑的宠溺,尊贵中透著浪荡,俊秀中流溢风流。

这样的帝王龙不是承天门外率文武百官迎接她的睥睨群生的威严帝王,也不是朝堂上挥遒万里江山的温和犀利的英睿帝王。他没有高高在上的遥远,没有冷锐残酷的陌生,他只是一个爱她的,她爱的男人。不,准确地说该是一个虚岁十八,实岁十七,还未到现代法定成年年龄的少年才对。

老牛吃嫩草,她已经吃得没一丁点负罪感和不自在了。不能怪她摧残国家幼苗,没有身为一个医生的道德良知。实在是这嫩草太没身为嫩草的纯真特,长得太像成熟百年的老草了。

“卿卿,告诉朕,你想朕吗?”越昊昕重复问道,声音更低暗更暧昧更诱惑。

一个湿热的吻如同蜻蜓点水般落在鼻尖上,花恋蝶的心湖也被这个吻激起一圈圈甜蜜温馨的涟漪。

“想,很想。”她的声音莫名地带著些激动的颤声。伸臂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轻轻吻上朱色的薄唇。

一只修长的大手扣住她的後脑,炙热的灵舌反客为主,率先攻进香滑的檀口。灵舌宛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在嫩滑芬芳的口腔里疯狂地翻搅吸吮,舔舐过每一寸柔嫩。

花恋蝶也毫不示弱地反缠著口里的灵舌吸吮嬉戏,热烈地索取著帝王龙的气息,索取著他的对自己独一无二的疼宠。

两人拥抱著,辗转贪婪地深吻,似乎要将两月的思念藉由相濡的涎尽数注入彼此的体内。

第232章 予美酒,送长眠(一)

“卿卿,朕的好卿卿。”越昊昕厮磨著怀里女人的唇瓣,炙热的龙涎香男魅息喷吐进她的唇齿间,将她的粉颊熏蒸出两片瑰丽的红霞。

“昕儿皇上”花恋蝶仰起下巴,柔顺地承受著他炙热缱绻的厮磨啄吻。双手软软地环在他的後脖上,整个人都被少年帝王拦腰抱了起来。

浓烈的思念宣泄过後,狂风骤雨般猛烈的炽吻渐渐舒缓下来,变得轻柔缠绵,恰似流淌在微风拂送的深夜里的一首宁馨小夜曲。

“卿卿,你是坐凳子,还是坐朕腿上?”黑棕色凤眸内的情欲火光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深邃幽沈。越昊昕食指轻描她微肿的水红唇瓣,笑吟吟地问道。

“皇上乃真龙天子,臣身为凡夫俗子,自然是想多沾染些龙气。”花恋蝶翘唇色迷迷地回道。布满温柔笑意的灰眸里犹带迷离的情欲,在夜明珠光的照下,散发出清豔旖旎的诱惑,清朗的容颜竟美得妖娆勾魂。

越昊昕笑意盎然地俯首看她,指尖在她唇上使劲一按,挑眉邪气道:“卿卿贫嘴,朕的龙你都不知吞下多少,还嫌龙气沾染得不够麽?”

花恋蝶搂著他不开言,只嘿嘿闷笑,笑声有些志得意满,还有些猥琐荡。

他抱著她来到案几边,将她轻轻放在一张凳子上,自己撩袍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假意冷声道:“冲著你这张乱嚼舌头的嘴,朕决定让你自个先坐坐冷板凳。”

花恋蝶趴在案几上,侧头自下而上地瞅著帝王龙,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撅起嘴,抱怨道,“人家信守承诺,为昕儿皇上鞠躬尽瘁地守土开疆。风餐露宿,浴血奋战了两个月,结果只换来一张冷板凳。”她用手指遮住眼睛,装模作样地呜咽哀叫,“呜呜,我好可怜,昕儿皇上都不爱我了。”

越昊昕面色一滞,旋而染上无奈:“卿卿又胡乱说话。朕不是已为你和皇叔、崇义侯赐婚,将你的红罗夫君封为三品诰命了麽?”

花恋蝶鼻子里轻哼,嘴巴撅得更高,不满道:“那是我、石雕王爷和娈栖用比天还高的战功换来的。昕儿皇上身为明君,本没法子拒绝拧扭,同意赐婚只不过是顺势而行的违心之举罢了,真当我是个傻子,什麽不知道吗?”

浓长的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了深邃的凤眸,他抬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尖,笑斥道:“照卿卿这般说来,倒真是朕太过吝啬了。”手指轻叩案几,凤眸里幽光流转,漩涡深深,勾起的唇角扬出一股子风流邪肆来,“既然卿卿为朕守土开疆,立下天大功劳,那朕的龙腿便送予你坐罢。”手掌大方地在腿上拍了拍,示意她移坐上来。

花恋蝶开心地笑了,坐直了背脊却并未移动臀部,“我改变主意,不坐龙腿了。”抬手指向案几上的美小菜,颇带了几分刁蛮道,“本帅要昕儿皇上亲自夹菜喂我。”

“元帅有令,朕岂敢不从?”越昊昕接口打趣。举起镶金雕龙象牙筷,夹了一筷子离得最近的小菜,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柔声哄道,“卿卿乖,张嘴。”

她听话地张开嘴,满足地吃进口中,嚼入腹中,腔里的甜蜜漫到了温暖明媚的灰眸中。

“还要。”她像嗷嗷待哺的幼鸟,又张开了嘴。

“好。”越昊昕柔柔笑应,虽被随意指使,面上却未露丝毫不悦,神色间满是怜惜,“朕的元帅征战辛苦了。”

一个甜蜜地吃,一个怜惜地喂,直到菜被花恋蝶吃下小半後,越昊昕突然“哎呀”出声。

“昕儿皇上,怎麽了?”花恋蝶舔去沾在唇上的油渍,诧异地问道。

“瞧朕,只顾著喂卿卿吃菜,竟忘了斟酒。”越昊昕满脸懊恼,“卿卿立下大功归来,朕该为卿卿亲手斟上一杯庆功酒才对。”他放下象牙筷,连忙拎起酒壶,往琉璃杯子里倒酒。

“昕儿皇上,你已经在御庭里向我敬过酒了。”花恋蝶提醒道。

“那酒不是朕亲手斟的,怎能表达朕的心意?”透明的酒淅沥沥地从壶嘴里流进琉璃杯中,粼粼闪光,弥散出醇厚浓郁的酒香,令人闻之欲醉,“这是朕千方百计收罗到的奇酒,香醇甘冽,劲道绵长,名曰醉美人。”他把一个琉璃杯递到她手中,低眉笑道,“朕只愿与卿卿共饮此酒。”

花恋蝶端著琉璃杯,凑近深深嗅入一口酒香,抬眸看向眉宇间漾满宠溺浅笑的少年帝王,水唇抿开一朵雅致清淡的笑,举杯与少年帝王轻轻相碰。

极品琉璃杯发出轻微的清脆至极的碰撞声,粼粼酒在杯中悠悠晃荡,甘冽醇厚的酒香更加浓郁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说一个字,抬手仰脖,将手里的美酒一起饮尽。

花恋蝶将手里的琉璃杯轻轻搁下,右手肘也随之搁到了案几上,手掌及时撑住往下垂晃的脑袋。

“皇上,这醉美人虽香醇甘冽,可劲道也未免太足了些,臣快要受不住了。”她扶著额,几缕雪色发丝从指间垂落,灰眸半开半阖,粉玉颊上腾起两团异样的红晕。

“劲道太足了麽?”越昊昕清越的晨锺声有些轻飘飘的。

“嗯,臣好想睡呢。”花恋蝶使劲拍拍脑袋,笑容里染上尴尬和为难,“可是又怕君前失仪,惹皇上生气。”

“卿卿无需挣扎,随酒劲睡去吧,朕恕你无罪。”越昊昕把玩著手里的琉璃杯,淡淡笑道。凤眸似乎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明明能清晰地看清黑棕色的瞳仁,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半点情绪。曾经出现的温柔宠溺好似镜中花月,转眼如梦湮灭,只听闻朱色薄唇轻轻吐出,“醉美人,并非毒酒,乃长眠之酒。卿卿百毒不侵的身体是无法抵御它的劲道的。不消半刻,卿卿便会在睡梦中逝去。”

面前的少年帝王龙眉斜飞入鬓,凤眸深邃无光,鼻梁高挺秀丽。上唇极薄,下唇丰厚,唇角天生微勾,多情偏是无情,无情又似多情,眼梢、眉角、唇畔无一不散发出独属帝王的尊威,恍若麓山行密室里初见一般。

“最是无情帝王家,道是无情却有情。昕儿皇上可否告诉我哪句为真?哪句为假?”花恋蝶笑里的尴尬和为难转瞬消逝,变得温柔无比,如同轻暖的二月春阳风,如同豔丽的三月桃花水。盈满腔的甜蜜刹那间浓得发苦发涩,摇摇欲坠的身体犹胜雨打芭蕉。

“都假。”越昊昕定定地看著她,朱色薄唇轻轻张合,“都真。”

“都假?都真?呵呵,都假。都真。皇上答得妙,答得真正妙。”花恋蝶脸上的笑容朦胧如烟,“所谓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多半便是如此了。”她再次举起案几上的琉璃酒杯,灰眸眯起,笑道,“皇上予我美酒,送我长眠。予我美酒送我长眠呵”音调越来越低,黑灰色长睫慢慢垂盖下来,一声若有似乎的幽声长叹悄然溢出,婉转黯然,似叹尽了百年的寂寞和心伤。

一杯美酒,她最终还是躲不过这一杯美酒。权字当头,断了男人的情,亦伤了她的情。罢了,罢了,帝王龙本就从未作出过不伤她的承诺,是她太过强求,这份情不要也罢。

手指一松,琉璃酒杯落在案几上,骨碌碌滚了几圈便静止不动了。

高挑的身体似乎再也难以支撑,从案几边软绵绵地滑落,摔倒在凿龙金丝楠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沈沈闷响。

绯色朝服华贵雍容,雪色长发纷扬凌乱,红与白交相辉映,悲豔刺目。

秀丽的眉,轻阖的眼,酡红的颊,水红的唇,地上的女人好似醉了。膛的起伏越来越小,她渐渐沈入了长眠之中。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第233章 予美酒,送长眠(二)

越昊昕的背脊宛似嵌入了钢板,笔直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尊贵俊秀的脸死寂漠冷,仿佛丧失了活人的生息。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缓缓移到案几上的仙鹤鎏金八珍酒壶上。

这仙鹤鎏金八珍酒壶外观铸造得美绝伦,内里大有乾坤。设了夹层机关,能装两种酒,推杯换盏间便能夺命於无形,是越国帝王赐杀大臣的密器。

右手拎起酒壶慢慢地为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地将酒凑到唇边徐徐饮尽。而後又慢慢地斟上一杯,再慢慢地凑到唇边徐徐饮尽如此循环往复,直至饮光壶中的普通美酒。

一滴酒从天生微勾的唇角静静滑落,弧线优美的朱色唇瓣沾染上点点酒,映衬著明柔的珠光,好似晨雾中带露的罂粟,美丽荼靡,诱惑致命。

卿卿,你若仍然只是那个於医道食道,聪慧不凡却贪睡贪色的六品医侍该有多好。朕会予你数之不尽的珍玩珠宝,予你朝堂入梦的宽容,予你随意行走皇的权利;朕还会允你蜷在朕的龙椅上歇憩,允你霸著朕的龙床酣眠,允你缠著朕的身体索欢。你可自娶你的夫君,与你的夫君缠绵,朕却会为你永不立後,永不与妃嫔欢好。

卿卿,你拥有令世人震撼的经天纬地之才,你以白发恶鬼之名威震九州,你备受越**民的爱戴。你信守对朕的承诺,力挽狂澜,为朕守土开疆,拔除了越国所有的外患,如此的盖世功勋,堪称前无古人,朕亦如千万军民一般对你敬佩不已。然而,朕还是一个帝王,朕不得不在战後收缴了你的所有军权。

尉迟德对朕谏言你留不得,朕也深知像卿卿这种功高盖主,惊才绝豔的人对越国来说是福,对帝王来说则是祸,当及时杀了才对。可朕舍不得,舍不下,朕一直记得当初在龙榻上刚要了你的身子後,你对朕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朕回你“道是无情还有情。”朕那时心里便对你极为喜爱了,如今这份喜爱更是融进了血筋脉之中,浓炽得让朕都感到心惊跳,却又甘之如饴。

朕本想著收了卿卿的军权,让你仅担个高官虚名。待赐下高门大宅,良田黄金,正式提了卿卿的身份後,过些时日,哄你休掉你的夫君,立你为後的。卿卿徒有声望,没有实权,作不得乱。卿卿独身於世,朝堂便无外戚坐大专权之忧,朕与你必能帝後恩爱,从此相携一生。

可是,卿卿,为何你要向朕请婚迎娶已近而立之年的皇叔?为何你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请婚迎娶那个宦宠?

皇叔自十四岁便上阵杀敌,武艺高强,於兵道,故又身兼越国武相之职,是两朝重臣,轻易动弹不得。朕本欲趁著此番虞国进犯,借刀灭了皇叔的。卿卿,你却救了他,与他两情相悦了。

娈栖身为先帝宦宠,其人凉薄狠毒,凭著先帝赐予的特权,暗地里发展了庞大的势力,常常与朕作对,是朕心里的毒刺。若不是朕与他的身上有著心心相连蛊,恐怕早已斗得你死我活了。

卿卿,你的锦螭夫君是前鲁朝的大贵族之後,以“青”为号的锦家富甲天下,也是朕亟欲拔出打压的眼中钉。你若是再娶了皇叔和娈栖,朕已无法想象,没有实权却拥有至高声望的你将拥有多麽可怕的势力。你,已然成为了朕最大的威胁。是你,逼得朕不得不违心杀你。

你放心,朕知你担心你的夫君,心疼你的夫君。朕会留下他们的命,将他们圈养,直到朕离世。

越昊昕缓缓站起身,走到花恋蝶身边,丝毫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板上。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仿若捧起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般将她搂进怀中。

温暖柔软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明媚芬芳的暖阳气息再不复存。粉玉颊上凝固著两团异样的红晕,柔嫩的唇色淡白如纸,浸人心寒。他的卿卿,已经从这个世间消逝了,被他亲手葬送。

他痴痴地凝视著她,修长的浅蜜色手指一遍一遍地描摹著她黑灰色的秀丽长眉,轻阖的眼眸,俏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瓣深邃无绪的冷漠凤眸逐渐泛起波澜,一层叠著一层,一浪赶著一浪。

他记得,初次见面时,她对恶疾缠身,濒临死亡的他自信而放肆道:“草民在赌庄投了三万两银子,憧憬著能在两年後收取几十万两银子,所以是绝对不会对您不利的。”

他记得,从昏迷中醒来,她一边絮叨埋怨他服毒保命的错误给她添了不小的麻烦,一边将流血的手指伸进他口中,让他多吸点血解毒,好活过而立之年。

他记得,第一次同榻而眠时,她的双腿双手牢牢缠住了他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口窒闷。只是後来不知什麽时候,他便习惯了她如同章鱼般的拥缠。

他记得,他因对她生了兴趣,又万分中意她不会成为媚人的百毒不侵的身子,便戏言要以身相报,偿还救命恩情。她却说他未满十八岁,算不得成年,不会碰他。两人肢体纠缠时,她竟被他人误为在对他用强。

他记得,她将他拥进怀中,温暖的手指轻柔缓慢地探进他的後庭,耐心地移动扩张,柔声哄他:“昕儿皇上放心,我会陪著你回,治好你的病,为你做好全面的督察工作,不再让你有以身服毒的机会,直到你坐稳大宝。”

他的第一次释放在她手中,他的第一个女人是她。拍他额头,亵弄龙体,睡卧龙榻,蜷坐龙椅的只有胆大包天的她。她澄透的烟灰色眸子在面对他时总是温暖明媚,充满了温柔浅笑和缕缕深情。

他爱的第一个女人是她,他喜爱她柔软包容的拥抱,喜爱她邪气放肆的调戏;喜爱她在他身下的娇喘,喜爱她向他求饶的媚泣;喜爱她烹饪出的一道道佳肴,喜爱她唤出的一声声“昕儿皇上”他从来不曾细想,原来,他对她的喜爱是如此之多,多到已经不可计量。

她说“我的血可催发药效,使伤口愈合更快。”

她用她的鲜血调制药膏,送他以血凝制的解毒药丸。

她说“我花恋蝶对待感情却从不撒谎。我既然说出喜欢二字,就必定是真的喜欢。”

她坦率诚挚,对他敞开了身体,倾注了她的温柔。

她说“喜欢却是爱的开始。在大殿中看到昕儿皇上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御台龙椅上,心突然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了,舍不得了。”

於是,懒散的她出列为他巧解三使之难。

她说“我爱上了你,我承诺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你可以随意利用驱使我。”

於是,她不再存有离去之心,心甘情愿地陪在他的身边。

她说“我不知道昕儿皇上的内忧外患会如此严重。我舍不得你太过辛苦,想竭尽所能地为你分忧解难。”

於是,她朝堂上临危挂帅,暗地里为他竭尽心力地奔走谋划。

彼时朝野边关的一切情况尽在他的掌握计量中,他本不需要她的努力。他对她的这一举动毫无期待,淡然视之,只因他以为这不过是她要救她的锦螭夫君所不得已为之的,於他全无干系。

承天门城楼上,她一撩征袍,向他单膝跪下,灰眸中坚定一片,朗声道:“皇上,臣此去定为您守土开疆!”

那一跪,那一声久久地回荡在他的心底。那一刻,在那双坚定的灰眸中,他只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承诺,对自己的深刻爱意。

她用鲜血为他治病疗伤,她用命为他守土开疆,她为他倾尽所有。然而当她从残酷血腥的战场上凯旋,他却亲手为她斟上了一杯醉美人。

凤眸里的波澜终至滔天漫卷,两行冰凉的泪水蜿蜒流下。滴在微翕的淡唇上,沿著唇缝无声地渗进不再吐出芬芳热息的檀口内。

第234章 予美酒,送长眠(三)

密密绵绵的尖锐疼痛从腔涌出,随著血四处蔓延,扎进皮,腐蚀脏腑。像有一千把刀在肌体上寸寸凌迟,又像有一万针在五脏内狠狠戳刺。

痛,源自魂魄,吞噬体,粉碎信念。拥有时,他被江山皇权蒙蔽了心眼;失去时,他才清清楚楚地看透卿卿的爱。

他的卿卿从不是他的威胁,从不是他的心刺。他的卿卿不是名震九州的白发恶鬼,也不是备受军民爱戴的兵马大元帅。他的卿卿只是一个名叫花恋蝶的爱著他的白发女人。

她不是幽深难测的渊谷,她不是沈暗变幻的汪洋,她其实犹如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简简单单一看就懂。无论她做了什麽,她只想和她爱的男人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地过上一辈子。

对这样可爱可疼的女人,他怎会狠心绝情地斟上那杯醉美人?怎会冷漠残忍地葬送了她的命?

如今,他的卿卿再也不会对他笑了,再也不会温柔拥抱他了,再也不会为他烹煮膳食了,再也不会陪他上朝了,再也不会唤他昕儿皇上了

他的卿卿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中。他只能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御台上,独自品尝寂寞清冷。高处不胜寒,那滋味他尝得还少吗?扼杀掉唯一的温暖,唯一的情爱,纵然江山如画,权势在握,这此後的生命还有何意义?

从不曾有过的悔恨漫无边际地铺展,冰凉的泪无止境地流淌,似要流尽这一生所有的情与爱,痛与悔。凝视毫无生气的面庞,第一次,他恨不得杀了自己;第一次,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怔怔地看著怀里的人,突然笑了。由无声到有声,由小声到大声,由大声到撕心裂肺,“卿卿,朕的父皇爱娈栖,爱得不顾一切,爱得至死不悔。朕私底下讥笑他蠢,讥笑他死得窝囊。可如今才知,朕才是最愚蠢,最可笑的人。哈哈哈哈,朕竟然愚蠢到亲手把自己的最爱埋葬了!”破裂的泣号又倏然转为低低的呜咽哀求,“卿卿,朕的好卿卿,求求你,不要睡了,好不好?朕求求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他轻轻贴上冰冷的粉玉面颊,温柔地厮磨,用悔恨的泪水一遍遍濡湿心爱的女人,嘶哑幽暗的泣声柔怜缠绻:“卿卿,你醒来好不好?你难道忘了你的红罗夫君还在依君馆等你回去,你的锦螭主人还在等著给你喂食?你难道忘了七夕佳节就是你和皇叔、娈栖娃娃的婚礼?卿卿,你在越国所做的一切朕全都知道。朕不嫉妒了,朕不再碰你的夫君一丝一毫了。只要你醒过来,朕也嫁给你,做你的夫君好不好?卿卿,卿卿,卿卿”

他不停地低唤,缠绵地亲吻黑灰的眉,轻阖的眼,秀挺的鼻,淡色的唇,酡红的颊。他温柔地抚摩如丝的厚密雪发,紧紧地抱住她,想把自己的热气渡到她的身上,让那具冰凉僵硬的身体再次恢复温暖柔软。

近乎疯狂地吻过一遍又一遍,她的面庞已经被他的泪水和涎浸透,然而她的眼睫连一丝微颤都没有。她的眼眸始终没有张开,她的体温始终是冰凉的,她的身体始终是僵硬的。

剧痛的黑色绝望逐渐啃噬了魂魄,啃噬了体,啃噬了所有期待。他终於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真正意识到他的卿卿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卿卿,你不是聪慧绝伦吗?你不是谋略百出吗?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那杯酒有问题?怎麽还会笑意盈盈地喝下去?”此时此刻,他恍然醒悟到一个事实,“你是在赌博对不对?你用所有的信任和爱做筹码,压在了朕的身上。”手指颤抖著抚上酡红的颊,“可是,朕让你赌输了,伤了你的情,痛了你的心,让你宁可决绝地喝下美人醉,也不愿再见到朕。卿卿,你是不是恨朕,永远也不原谅朕了?”一弧鲜豔夺目的殷红从嘴角溢出,流过完美的下巴,合著眼泪在花恋蝶颊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卿卿,朕现在才知你比朕的江山,比朕的皇权还重,朕爱你,朕最爱的是你啊!”指尖的颤抖连绵至全身,那是夹带了恐惧和绝望的颤抖,“卿卿,朕错了,朕知道错了。”

怀里的女人死气沈沈,径直睡著,对他的痛悔哭求没有一丝反应。

“卿卿,朕知道你心里很痛很恨。朕把江山给皇叔,给皇姑。朕陪你长眠後,你就原谅朕好不好?”卑微的祈求犹如杜鹃啼血,朱色薄唇微微荡起温柔宠溺的笑,右手握起她冰凉僵硬的左手,放到脸上爱恋地摩擦,“卿卿的手好凉好冷,让朕的心好痛。”

啪──

他带著她的手狠狠扇在自己的右脸上,光滑湿润的脸颊瞬间肿起红印。

“卿卿,朕该打,没有完全信你。”

啪──

又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左颊上,左颊也瞬间红肿起来。

“卿卿,朕该打,被江山和皇权迷了心眼。”

啪──

“卿卿,朕该打,没有看透卿卿的爱,看透自己的心。”

啪──

“卿卿,朕该打,竟伤了你的心。”

啪──

“卿卿,朕该打”

一记耳光一句痛悔,耳光响亮清脆,没有半点折扣,在静谧的御书房里间啪啪不断。

“算了”不知过了多久,耳光和痛悔声中突然进两个极低的又极为无奈,甚至带著点痛苦憋屈的字音。

沈溺在悔痛和自我惩罚中的越昊昕居然奇迹般地听到了这两个不亚於天籁的梦幻字音。他蓦地停下手,睁著一双迷蒙红肿的凤眼惊骇万分地朝怀里的女人看去。

灰黑色的眼睫抬了起来,张开的烟灰色眸子还是那样澄透纯净,粉颊上异样的酡红不知何时消褪了。

“卿卿卿!”他猛地抓住她的肩,狂喜道,“你醒了!你活过来了!你竟然活过来了!”悲绝在一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满身心只剩下疯狂的喜悦,“你在间听到朕的哀求了对不对?你最终舍不下朕对不对?你原谅了朕对不对?”泪水继续奔涌,只是这一次不是痛苦,不是悔恨,而是喜极。

“不对。”花恋蝶在他怀里坐直身体,举起左手,很无奈地看著他,扯扯嘴角,笑道,“姐本欲遂了君意长眠归去,却无奈受不住这种不人道的折磨。姐这只手被皇上使用过度,实在疼痛难忍,为了防止留下残疾,姐不得不从间赶回来挽救它。”

呃──

举起的粉玉手掌也不知道被狠狠摧残了多少次,本来纤美秀气的手掌,现在从指间到手掌全部红肿得发亮透紫,膨胀度比发酵的馒头还更胜一筹。

“卿卿朕朕”越昊昕嗫嚅结巴著,神仍然沈浸在花恋蝶复活的喜悦中,脑子里一片空白,舌头也没法控制了。

花恋蝶长长叹了口,语气更加无奈:“皇上真是太狠心太残忍了,不但要了草民的命,连草民的尸体都不放过。草民好好一只手掌就这麽被蹂躏成了红肿馒头。倘若草民再晚点醒来,这只手岂不是就残废了。”她眉头拧成一团,龇著牙,轻轻往手上吹冷气。他爷爷的,吹口气上去都疼得钻心。

“对不对不起。卿卿,是不是很疼?朕朕帮你帮你吹吹。”越昊昕逐渐回过神来,立刻手忙脚乱地鼓起腮帮往红肿馒头上吹气。

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将手放了下去,拒绝道,“皇上的心意,草民不敢再领。”从他怀里站起身,俐落流畅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是才从间赶回来的。居高临下地看著还傻坐在地上的少年帝王,淡唇轻轻一勾,又温柔笑了,“皇上既已改变心意,不欲再取草民的命,那草民便就此别过了。”她毫无眷恋地转过身,抬脚往外走去。

“不要!”

刚迈出两步,身後便传来一声爆裂的嘶嚎,小腿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

第235章 予美酒,送长眠(四)

“卿卿,蝶姐姐,不要走,不要走!朕错了,朕错了!”越昊昕哭喊著,帝王的尊威莫测再不复见,惶恐无助得像是一个濒临绝境的孩子。

花恋蝶低头看看紧箍在小腿上的手臂,扬起了头,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温柔轻缓:“皇上,你有你的路,草民有草民的路。咱们道不同则不相为谋,还是放手吧。”或许,一个女人与一个帝王之间是真的不适合产生感情的。

“不放,不放!朕记得卿卿说过朕没有满十八岁,算不得成年。朕既未成年,当然容易犯错,卿卿就原谅朕这一次好不好?朕发誓以後再也不会犯错了。”越昊昕泪如雨下,蛮横地咆哮过後又是声声呜咽,“卿卿,呜呜,你承诺过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朕的。呜呜,你承诺过朕可以随意利用驱使你的。呜呜,你食言而肥,你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呜呜”他趴伏在地上,将她的小腿箍得更紧更牢。似乎只要这样抓住,她便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草民是说过,但草民也对皇上说过这承诺是建立在你没有伤我的基础上。”花恋蝶对这个突然由深沈帝王退化成刁蛮少年的生物感到有些头疼,幽幽一叹,无人可以窥见的烟灰色眸子里滑过浓得令人心碎的情伤,“草民还对皇上言过想一直履行自己的承诺,只可惜”她摇摇头,惋惜道,“皇上并不给草民这个机会。”完好的右手理了理凌散的鬓发,语气忽而轻快起来,“皇上,放手吧。你应该记得草民曾言草民在感情上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身。即便伤情痛心,大不了哭上几场,消沈几日。当翌日太阳升起时,草民又是响当当的一介好女人。”

“不!卿卿,放了你,朕怎麽办?”越昊昕拼命摇头,“没了朕,你还有你的夫君。失了你,朕就什麽都没有了,你要朕怎麽活下去?”不放,死也不放。他有预感,只要自己一放手,这一生都不会再与卿卿有任何交集了。

“皇上,你说错了。”花恋蝶柔声纠正道,“你还有你的皇位,你的江山,你以前怎麽活,以後还怎麽活,这世间很少有人离了谁便不能活的。”

“不不不,朕离了卿卿就不能活!”越昊昕断然否决,转而又哀求道,“卿卿,是朕错了,你原谅朕好不好?呜呜,你给朕一个机会好不好?”

花恋蝶垂下眼眸,静默了许久,袖中滑出一把锋利雪亮的手术刀,扔到地上,冷声道:“皇上,你曾说过要帮我杀掉伤过我的男人,可如今伤了我的正是皇上你。只要你自绝在我面前,这辈子便原谅你,下辈子就给你一个机会。”

越昊昕盯著摔落在身边的利刀,呜咽声渐渐变小。这把刀他认得,是卿卿的行医用具之一,名叫手术刀,据卿卿说曾用这把刀为他割去了後庭的赘物。在後来相处的日子里,他没见她拿刀做过什麽,却知道她一直将这把刀随身携带。

只要他用这刀自绝了,卿卿这辈子便会原谅他,下辈子就会给他一个机会麽?虽然这并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但他深知这已是卿卿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双手慢慢放开,撑起身体坐在地上,拾起地上光鉴照人的手术刀。刀刃是前所未见的锋利,似乎凝住了一汪幽水,清冽冰寒。

用这样锋利的刀自绝,是感觉不到痛的吧?卿卿的心还是太软了。

“皇上,你自绝吧。”

头上飘下的雅致磁音很温柔,很清淡,也很冷漠。

他抬头仰望,心爱的女人满脸温柔,然而那一双俯看他的澄透灰眸却古井无波,失去了原来的明媚浅笑,也失去了缕缕深情。

是他的错,是他亲手毁了那份独属他的情意。

“卿卿,对不起。”他努力想要绽开一个灿烂温柔的笑,唇角的肌却挪动得万分艰难。红肿的凤眸里流下两串莹泪,眷恋地看她最後一眼。右手握住手术刀,毫不迟疑地朝左凶狠扎下。

刀锋划破衣袍,深深地刺进皮,从骨缝间进,他的心终於可以不用痛了。他终於可以得到卿卿的原谅,得到她给予他的一个机会了。

手臂无力垂落,在左上的手术刀仅剩下一截刀柄。刀太过锋利,他的动作干净迅猛,左上竟然只溢出一缕细如蚕丝的殷红。呵呵,真的感觉不到有多疼。

那个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爱人此时在他面前蹲下了身体,古井无波的灰眸再度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痛,有伤,有怨,有恨,也有怜惜和心疼,温柔和无奈。

“卿卿卿,你要记住对朕的承诺,这辈子原谅朕,下辈子给朕一个机会。”他讨好地看著她,语气是无比的小心,无比的谨慎。

澄透的灰眸一眨不眨地锁住他,突然闪了闪,淡唇抿了抿,一语双关道:“皇上,你这一刀扎得可真深,真狠。”

“卿卿,朕知错了,朕再也不在你的心上刀了。”越昊昕郑重承诺道。竭力睁大眸子,毫不躲闪地贪婪回视。左的疼痛开始丝丝蔓延,他还能看到卿卿的时间不多了。

“皇上,你真的是不通半点医道,武道也学得马马虎虎。”花恋蝶视线下移,瞅著他左上刀刃全没的手术刀叹气道。

“啊?”越昊昕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理解她为何会飞来一句天外之言。

“皇上,你难道不觉得在一刀穿心後,你不但没死,还能气息颇足地与我进行较长时间对话的情况十分怪异,十分不合常理麽?”她下垂的视线重新移回他的脸上。

“啊?!”对,除了被扎的左疼痛得越来越剧烈,出血量由蚕丝逐渐变成筷子外,他的体力好像并没有怎麽流失,神智似乎也一直很清醒。这他茫然了,心的正确位置他扎得分毫不差啊?

“皇上,你活了十七八年,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心脏位置与常人不同麽?”她挑起眉,“你的心没有端端正正地长在左,而是端端正正地长在了右。”顿了顿,颇为不满地指出,“你下刀的位置对普通人来说很标准,但扎在你身上就偏太多了。”手指点上他的右,“你的心,正在这里跳得分外欢快有力。”

“对对不起朕朕是真的不知道。”越昊昕羞愧地低头看著在左的手术刀,呐呐道,“卿卿,朕朕再重新扎一次,行吗?”说著,手便向刀柄握去。

花恋蝶嘴角和眼角齐齐一抽,突然出手抢先握住他左上的刀柄迅速一拔。未等大量的鲜血涌溅,几银针已经进了伤口周边的位。抬手捏住他的下颌,扔进两粒药丸。他爷爷的,好痛,不幸动到了馒头手。

越昊昕任由她抬起下巴,一动也不敢动。强压下心底不敢置信的狂喜,怯生生地咧嘴:“卿卿,你你是不是原谅朕了?”

花恋蝶打趣的目光在他脸上审视半晌,灰眸漫起笑意:“昕儿皇上,你的脸和眼睛不痛吗?”她的手都成了红肿馒头,他的脸自然也成了透亮的红肿包子,那双流泪太多太久的凤眸早失去了原来的美丽,变成了两个红通通的小桃子。唉,这一场装死真是损人又损己,两败俱伤。

痛?越昊昕正欲摇头,却猛然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剧痛。眼睛也是又涩又痛,稍微抽抽嘴,拉拉脸皮,眨眨眼,都痛得要命。

“疼”他咬著牙,吸著冷气,很诚实地点头,肿成细缝的凤眼里晃荡著晶莹的水光。

绷紧的惊恐神经松弛後,被暂时忽略的痛觉神经自然就开始显露了。也难为这家夥刚才顶著一张包子脸,一双桃子眼,趴地上抱著她的小腿又哭又喊的。这样的他离尊贵俊秀简直有著天壤之别,可是却狼狈得可爱,丑得让她心怜。

长眠之酒并不能要了她的命。只是当入体的东西效力太过强悍时,她变异的身体会在刹那间忠实地呈现出此物的毒或药效。该吐血的绝不会吐胃酸,该翻白眼的绝不抽四肢,该昏迷的绝不会睡大觉。体内生出的警示寒气也不会瞬间消失,而是会蔓延全身,足要等上六至十二个时辰方才能散去。在此期间,她虽然神智清醒,但浑身冰凉僵硬如死尸,若是再配以改良後的息术,得,整个人与尸体一般无二。

她本想著就这样装死等越昊昕将她丢弃後,再爬起来在现场做些尸身被盗的痕迹,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谁料这少年竟然抱著她的“尸体”又哭又求,又搂又亲,听得她心酸不已,愤恨不已。早知会如此痛悔,当初为毛要对姐那般绝情?她不想理他,甚至在他说出要陪她一起长眠的话後,也不想理他。可是,他却抓起她的手打起他的脸来,声声响脆,句句啼血,让她一颗痛得麻木的心开始翻搅起来。

她的身体是如尸体般冰凉僵硬,但是她的痛觉神经绝对没有像尸体那般死去。

手痛逐渐压过了怨恨,她终於在左手变残之前忍无可忍地醒了过来,直面他的死缠烂打。

爱过的男人扔了就是扔了,受伤的感情丢了就是丢了,即使很痛,即使会哭,她也不会回头重新捡起。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终是变了,从遇见红罗,从原谅锦螭开始,她变得不够任,不够苛刻了。

她最终还是心软地又赌了一次,如果帝王龙真的如他说的那般爱她,爱得能胜过他自己的生命,她就原谅他,重新守在他的身边。

帝王龙的身体是她调理的,身为一个医术高明的现代医生,两人亲密相处不久後,她便察觉到他是一个极为罕见的镜面人,除了道和常人不同外,他的五脏六腑也全部和常人长得相反。但这是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是个连身体的主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扔下手术刀,让他自绝。只要他的手有一丝颤抖,刀锋有一丝犹豫,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永远离去。

他抬手狠绝俐落的扎刺,刺进的是他的膛,同时也刺进了她的心。

怨恨憋屈烟消云散了,心伤心痛渐渐褪淡了,她的脚步再也离不开了。

236-239

第236章 予美酒,送长眠(五)

完好的右手伸进左袍袖,掏出一个金丝檀木盒。麽指顶开盒盖,一股淡淡的清香立即散发出来。花恋蝶在越昊昕对面坐下来,将木盒搁在膝上,食指挖出一坨浅褐色的透明药膏往红肿的包子脸上抹去。

越昊昕微微瑟缩一下,怯笑的脸遽然咧嘴龇牙,倒抽丝丝冷气,条件反地吐出一个带著些抽噎带著些撒娇的“疼”字。

“忍忍。”她竭力控制住往下狠狠戳按涂抹的邪恶欲望,尽量将力道放轻,“涂上药便不疼了,半个时辰後就能消肿。”加了她的鲜血,用最名贵药材制成的去淤消肿生肌止血止痛膏疗效虽不敢说立竿见影,也差不了多远了。

“卿卿”越昊昕有些委屈地唤道。这一次上药,在脸上涂药的手指少了以往的体贴疼爱,也没有了柔软怜惜的轻哄,这让他很不习惯。

“嗯?”花恋蝶忙著手里的涂抹工作,心里直唏嘘叫唤。她前辈子一定欠了帝王龙的巨额债务,不然为啥与其他几个男人在一起时,她是被保护的女皇。和这帝王龙在一起时,她就成了被压榨的奴仆。唉,如果不是这Y的明天要上早朝,丢不得脸。她还真想让他把包子脸,桃子眼顶上个两三天。

“卿卿,朕要你抱,要你像以前一样边上药边哄朕。”

极薄的朱色上唇微微撅起,衬著一张红肿透亮的包子脸,滑稽效果超出了想象。

她的眼角狠狠抽了两抽,差点没失手一巴掌拍下去。太可笑,一个时辰前还是张俊秀尊贵,飘逸隽美的脸庞,一个时辰後就成了这种可笑到极点,又让人解气到极点的包子脸。Y的想卖萌都硬生生地转成了卖丑,除了引人爆笑外,就啥作用都没了,至少她就生不出半点心疼。话说回来,这肿包子的要求恁得寸进尺了些。她是重新接受了他,但若要回到以往的相亲相爱,起码也要有个心理调适过程吧?

“皇上,你不觉得向一个刚被你谋杀未遂的女人提出抱哄你的要求很过分,很不切实际吗?”她直言不讳道。

越昊昕扁扁嘴,不做声了。好吧,他也承认,这要求比较过分,也很不切实际。换做是他被人谋杀未遂的话,就算心里面原谅了,行为上也势必要将那个错待他的人虐得死去活来才行。可是可是他真的好不习惯,心里面空落落的,针扎般的难过。

“卿卿,朕朕改改了”他弱弱地回道,凤眸里无法抑制地又浮起一层水光。

“就算你改了,我也需要一个观察和适应过程。说句实话,我没对你的包子脸置之不理,没下狠劲往你脸上涂揉,就代表我已经圣母得让人唾弃了。”

“圣母是什麽?”越昊昕听到了一个不懂的名词。

“指再怎麽被人伤害都不会怨恨他人,过分善良的人。”花恋蝶随口解释道,眨眼间已经涂好了他的脸,轻喝道,“闭上眼睛。”

越昊昕乖顺地闭上眼,静静感受著游走在眼皮上的清凉与不耐。默然片刻,忍不住出言道:“卿卿放心,你不会被人唾弃的,你离圣母的距离还很遥远。”卿卿要真是圣母的话,怎会宁可忍著手痛,也要死等他自残到脸肿眼肿才睁眼?又怎会眼都不眨一下的放任他自绝?呃,虽然卿卿早就知道他的心长在右边,不是真想要他的命,但还是很狠啊。

你伤了我,了我一刀,那麽我也要你一刀,让你狠狠地痛个够。

原来,他的卿卿平时虽然温柔包容,体贴娇腻,但在关键时刻,绝对是个以牙还牙,淡漠冷酷的狠角色。幸而,他醒悟得及时,最终抓住了她,没有永远失去她。

“远个鬼,姐可是放著自个的馒头手没管,先管了你的包子脸和桃子眼的。”花恋蝶嘴角一撇,没好气道,“行了,可以张眼了。”手指最後还是没忍住,使劲戳了一下包子脸的额心。看见包子脸上的五官疼得瞬间扭曲,心情不由好上许多。

即便脸上再疼,对面的女人再无礼,越昊昕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他张开眼,伸手自木盒里挖了一大坨药膏,又去牵她的左手腕。却不防她倏地一躲,牵了个空。

“干什麽?”花恋蝶左手藏在背後,警惕地看著他。

脸上和眼睛被药膏涂抹後,清清凉凉的,疼痛几乎感觉不到了。他扯动肌笑了笑,柔声解释道:“朕只是想为卿卿涂药。”原本清越的晨锺声在哭号了许久之後,变得有些沙哑暗沈。

“你没想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趁机报复?”不是她小心眼,而是帝王龙暗地里的作风一贯如此。

越昊昕唇边的笑融进了苦涩,拉过她的左手腕,低下头,在馒头手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卿卿,对不起。”

又是一个“对不起”,她曾以为此生都不会听见这个心思深沈难测,尊贵高傲的帝王说出这三个字。不成想仅在一个时辰中,她就连续听到他说了好多次,每一次都是发自内心的痛悔。只是,这付出的代价也太昂贵了。

“皇上,如果不是我的体质特殊,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听到你的道歉了。”她露出个无奈无力的微笑,看著修长完美的浅蜜色手指在红肿的馒头手上轻缓游移涂抹。清凉的舒适感逐渐压去灼热的刺痛,最後盘亘心里的那点子不甘和不耐逐渐淡去。

越昊昕一声不吭地继续小心涂抹著,眉头微皱,朱唇紧抿,紧张得如临大敌,直到将整只馒头手都涂好药膏後,这才放松地吁出一口长气。将花恋蝶的右手也握在手中,抬眼直直地看向她,满脸严肃,满眼认真,“卿卿,朕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庆幸你拥有一个迥异常人的身体,让朕有了改错的机会,有了重新挽回你的机会,朕的运气真的很好。”顿了顿,凤眸里闪烁出柔软的坚定光芒,“卿卿,求你再信朕一次。朕以命发誓,今後宁可杀了自己,也绝不伤你分毫!”

刁蛮可怜的包子脸少年眨眼又进化成了成熟英睿的帝王龙,转化过程虽然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花恋蝶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她既然已经心软了,离不开了,那麽再信一次又有何妨?

“好,我再信昕儿皇上一次。”她朝他温柔地笑了,微弯的澄透灰眸明媚温暖起来,泄出缕缕柔情,“过来,让我继续替你疗伤。”从他手中抽出手,伸臂将他轻拥入怀。

越昊昕顺势贴进她的怀里,卿卿的身子仍然冰寒无比,这是醉美人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缘故。心不由揪紧,生生发疼。抬手勾住她的脖颈,身体往她怀里靠得更紧,试图将自己的温暖分出共享。

在膛上的几银针被抽了出来,粉玉手指灵巧地褪去染血的明黄龙袍和黄绸亵衣,露出劲瘦结实的上身。左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光滑细腻的浅蜜色肌肤上有一条很细的红色口子,宽约半寸,看著并不吓人。

“好像没什麽大碍。”越昊昕观看後得出结论。

“嗯哼,那你该感谢手术刀上的刀片是柳叶形的,若上的刀片是弯曲状或镰刀状你就惨了。”花恋蝶挖了一团药膏涂抹上去,手指在刀口上轻轻按压:“对了,镇痛针拔出来後,即便涂上药膏,伤口也终究会有些疼。”

“朕不怕疼,只怕卿卿离开朕。”凤眸里清亮一片。

“切,适才也不知道是谁嚷疼,又要抱又要哄的。”她听得心里微荡,嘴里却讽笑道。又从袖子里出一个小木瓶,倒出一粒红色丹药,塞进他口中,“心脏虽然没被扎到,肺叶却多少有些受损,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伤,需要好好将息。”

涂了药膏的左手红肿已消褪不少,且没了灼烧刺痛感。她以臂弯著力,将怀里的少年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幔帐後的龙榻上轻轻放下。

“只可惜我如今内息暂无,不然就能调息为你疗伤了。”她脱鞋也跟著上了龙榻。

“卿卿,你的内息──”越昊昕震惊万分。

“槐城一战中,虚耗太大,内息休眠了,此时的我只比普通人强点。”花恋蝶侧躺在他身边。右手撑起半身,挤挤眼,半真半假道,“昕儿皇上随便唤个暗卫进来指不定都能要了我的命。”尚还肿胀却能自如活动的左手不声不响地爬到他的腰间,暧昧地拉开亵裤带子。

没了内息的人居然还敢领兵在战场上拼杀,为他守土开疆?!而他却越昊昕口一滞,眼眶又很不争气地红了:“卿卿卿朕”吐出的话音含著一丝哽咽。

“别担心,隔上数月这内息会自个苏醒的。”花恋蝶俯首吻了吻他的眉心,安慰道,“在战场上我身边有锦螭、王爷和娈栖护著,什麽危险都未曾出现过。只是──”话音顿住,眉梢邪邪轻扬,淡唇朝右拉开一抹色情味十足的深笑,“有时我会很想念昕儿皇上的。”

第237章 调教帝王龙(一)

“朕也很想念卿卿。每次上朝,朕总会下意识地搜寻卿卿的身影,又总是落寞失望。”越昊昕把玩著她垂下来的白发,眉眼间染上回忆的甜蜜和黯然,“用膳时,朕会想起卿卿做的好菜。夜里躺在床上时,朕更是想念卿卿温暖芬芳的气息。卿卿,你比朕的江山皇权重,比朕的命重,朕都不知道朕如今到底有多爱你?”

“我知道,昕儿皇上深爱我到要我的命。”花恋蝶尾音略挑,似笑非笑地睇他。冰寒的红萝卜手指搭上他肌结实的光滑膛,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弄著一颗朱红色的小果。

“不,不是!”越昊昕羞愧又难过,“卿卿,朕朕知道错了嗯”一股细细的刺痛酥麻从珠上蹿流,不由轻喘出一个旖旎鼻音。

“知道错了也要惩罚。”勾起的淡唇绽开不怀好意的笑,雅致磁音里透出一丝森诡谲。

“卿卿,你你已经惩罚朕了”每当自己的错一被提起,越昊昕就气弱得很。心里又绞痛又恐慌,生怕心爱的女人突然翻脸,离他远去。

花恋蝶收了笑,面无表情地深深凝视他,直到恐慌和害怕漫到他的脸上,才启唇淡淡陈述:“昕儿皇上,去年我的锦螭主人仅是捉压了我的腕脉,便被我无情遗弃。若不是红罗的劝说,他後来的改错态度又分外良好,我是绝对不会和他共饮交杯酒的。如今你是拿美酒收我的命,与当初捉压我腕脉的锦螭相比不知严重了多少倍。”灰眸危险冷地半眯,“你觉得打上百来个耳光,上一刀就惩罚够了麽?”

不够,当然不够。哪怕他在身上再上十刀,也远远抵不过他所犯下的错。垂头丧气地低下眼睫,闷声道:“只要卿卿不离开朕,任你怎麽惩罚都行。”指间将手里的白发握得异常紧,突出的指节都已经发白了。

花恋蝶温柔地包住他的手,雅致磁音软了下来:“昕儿皇上真乖,你来告诉我,若是你被爱人如此谋害,死里逃生後,你也原谅了他,但你会怎麽惩罚他?”

“朕──”越昊昕倏地抬起眼,惊诧地望过去。望见了一张浅笑盈盈的温柔脸庞,一双柔情弥漫的澄透灰眸。

“乖,说实话,我要听实话。”柔软的雅致磁音含满了诱哄,带著丝丝催眠。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遮盖住凤眸里闪烁不定的异光,好一会儿才道:“朕朕会会将谋害朕的爱人虐得死去活来。”褪了肿,残余红印的脸颊在结结巴巴中发起热来。他此刻说的虐绝非一般意义上的虐,以卿卿的聪慧,定能听出弦外之音。

啪啪啪──

话音刚落,花恋蝶就拍掌称好,“昕儿皇上,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英雄所见略同,我恰巧也是这麽想的。”纯净的灰眸晶莹璀璨,明亮灼人,淡唇边笑意涟涟,“昕儿皇上,你若是让我尽情虐一次,我心里堵闷的气啊,难过啊,怨愤啊就全消了。怎麽样?要同意麽?”

“你你想怎样?”越昊昕发热的脸颊瞬间降温,神情溢满紧张,风眸中掠过难以置信的惊愕。卿卿的笑太过温柔,太过灿烂,语气也太过诡异。她说的尽情虐一次不会是要是要将他当成低贱的玩物那般虐弄吧?!

“我想做昕儿皇上能想到的事,也想做昕儿皇上没想到的事。”红萝卜手指抚上他的朱唇,头低下来,朝他的唇齿间喷吐出一团团冰寒芬芳的幽息,温软的声音里染上情欲的媚渴和跃跃欲试的兴奋,灼亮的灰眸衍生出森的邪媚,“我要昕儿皇上今晚做我的奴隶,服从我的所有命令,不得有丝毫反抗。”还有什麽手段比玩弄更能折辱践踏一个高高在上的尊傲帝王?

如果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旁人,他早已让暗卫拖出去轮番上满十大酷刑,再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了。可是现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卿卿,是他宁可不要江山皇权,宁可舍了命也要抓牢在身边的女人。在她面前,男人的尊严,帝王的尊傲都是可以踩在脚下侵犯的。他欠她一条命,只要她喜欢,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什麽要求都能接受。

“朕答应。”他抬手抚她的脸,语气坚定得毫无转寰的余地,“但是卿卿也要承诺朕永远不会离开。”

“一夜换永远?昕儿皇上真会算计呢。”花恋蝶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俏皮地眨眨眼:“好吧,我就吃些亏。不过昕儿皇上要记得整个过程中你若是有半点挣扎和抗拒,我们之间的承诺就宣告无效。”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看到帝王龙满意的表情和认命放松的身体,她有些不厚道地在心底暗暗发笑。帝王龙,你Y的难道忘了姐不是君子,是女人麽?姐虐完你後,完全可以不遵守承诺,抬脚走人的。不过呢,姐是个很有良心的女人,自然不会做这种不道德的事。

她笑眯眯地将他抱起,往他口中又塞了一颗药丸,“提气保命的,我可不想做到一半,昕儿皇上就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越昊昕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脑子里只剩下怎麽讨好这个女人,让她不再计较他的错误,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

古代的床榻就是好啊,有床板,有床柱,有床梁,有床帐,尤以皇帝的龙床更为宽大结实,怎麽看都是进行变态乐的好地方。

花恋蝶其实懂很多玩弄男人的花样,但迫於女的潜意识羞涩和某些道德压力,她有贼心没贼胆,一直跨不出心里那道坎。只敢三不五时地打些擦边球,并不曾全套深入实践过。不过,这种情况在和娈栖亲密相处两个月後,发生了质的飞跃。娈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变态啊,廉耻没下限,道德无底线,什麽都无所谓,常常没脸没皮地缠著她玩了这样玩那样,痛也好,痒也好,麻也好,反正力求达到快乐的至高点。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花恋蝶就这样华丽丽地迈过了心里那道坎。遗憾的是娈栖是个天阉,有些花样始终不适合玩。而她又不敢在石雕王爷和锦螭身上玩,舍不得在红罗身上玩。本来帝王龙她也不敢的,不过,世事难料,眼下她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吼──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村没了这店,做人一定要懂得珍惜把握机会。

从床上拾起越昊昕的裤带,将他的双手捆绑起来,反拧吊在正中的那床梁上,高度恰好能让他的膝盖跪在床上支撑身体的重量。没了裤带的黄绸亵裤哧溜溜滑到膝上,被花恋蝶轻轻松松地褪去,少年帝王转眼便是一丝不挂了。

极为光滑的淡蜜色皮肤下浅浅隆起一块块迷人的肌理,充斥著少年独有的魅力。膛因手臂反吊的缘故向前挺起,两点豆大朱果俏生生地立著。丰润的墨发披泄而下,若隐若现的背脊在明柔的烛光中弯出一个浅浅的优美弧度。臀肌结实有力,翘起的弧线完美诱惑。两条修长劲瘦的腿间簇生著乌黑柔密的卷草,蜷缩在草间的龙由原来的粉红变成了暗红。

这具颀长劲瘦的躯体含蕴墨线的勾勒,色彩的渲染,犹如一幅飘逸俊丽的水墨画,令人沈醉赞叹,想入非非。左上有一线红痕,红痕周围晕染了些血迹,不但丝毫无损躯体的魅力,反倒更增添了一丝鬼魅的野引诱。

“昕儿皇上,你”花恋蝶简直看得入迷,看得痴然。

“嗯?”深邃的凤眸里潋滟波光徐徐流转,媚意横生。莹润的朱色薄唇轻轻一翘,沙哑的声音慵懒而感,丝丝挑逗好似从无意间洒落,愈加勾魂魅惑,“朕的身体,卿卿可还喜欢?”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用贞砂痣诱惑她的帝王龙。喉头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唇瓣:“昕儿皇上,你知道麽,你穿著龙袍和脱下龙袍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卿卿喜爱哪一个朕呢?”上挑的凤尾眼角盈满暧昧风情。

“都喜爱。”她扑上去,搂住他的脖颈,热情地亲上他的薄唇,“无论是穿上龙袍的尊贵威严,凌不可犯,还是脱下龙袍的飘逸俊丽,摄魂诱惑,我都爱得很,恨不得将我的昕儿奴隶朝水生火热里使劲虐。”

虽说曾和帝王龙欢爱过很多次,但他总是处在绝对的强势地位。每每都弄得她神智迷糊,求饶连连,很难有机会欣赏他的身体。现在是多麽多麽宝贵的机会啊,赤身裸体的帝王龙竟以著这样**的绑吊姿势,毫不反抗挣扎地供她细细观摩把玩!?

吼──

体内的狼血在一瞬间沸腾,热烈地叫嚣翻滚起来。她发誓,她要是不好好玩个够,就对不起她的那条老命。作家的话:嘿嘿嘿嘿……童鞋亲亲们,偶猥琐的恶趣味又即将展开了。

第238章 调教帝王龙(二)

花恋蝶的淡色柔唇紧紧贴著越昊昕的朱色薄唇辗转厮磨,冰凉的双手从他的脖颈间沿著丝滑的墨发和优美的背脊慢慢下滑到挺翘结实,弹十足的臀上。配合著热烈的亲吻,十指如冰钩,不断地使劲揉捏掐拧臀,一道道淤红青紫既传达著女人的对少年的喜爱,也隐隐透出人最深处的暗凌虐。

越昊昕双臂被反吊,跪在床榻上,严格遵循著奴隶守则,不挣扎不反抗,服从命令,以著千年罕见的柔顺姿态承受著加诸身上的暴热情。

过了好半晌,她才顿住手,微微探出舌尖沿著他优美的上唇线细细勾描,接著又像是品尝冰激凌般不紧不慢地,细致无比地沿著丰厚的下唇纹理舔弄,还不时从少年主动张开的唇缝中伸进去爱抚嫩软热滑的内唇和上颚。舌尖如锥子般或轻或重地点划著坚硬玉齿与牙龈嫩的交界线,一点点开启著上面的敏感点。

然而,她的舌却始终不与那柔韧的龙舌逗弄嬉戏。每当龙舌饥渴难耐地试图缠绞过来,她总是灵巧且坏心眼儿地及时撤出或躲开,就是不让他酣畅淋漓地深吻。偶尔,滑舌会如蜻蜓点水般从少年的舌上若有似无地擦过,引起少年身体一阵轻颤,喉间不由自主地溢出沙暗媚惑的饥渴吟哦。

“卿卿卿吻吻朕”越昊昕轻喘,印著红印的颊涌起了情红。他奋力摆动著头,试图追逐捕捉她的舌,含在口中尽情翻搅纠缠,一解内心的迫切和空虚。

“我不是正在吻昕儿皇上麽?”花恋蝶错开头,唇擦过他发烫的颊,含住他的耳朵重舔轻咬,“昕儿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可不能胡乱说话喔。”

芬芳清冷的鼻息在耳鬓边轻轻吹拂,痒酥酥的,麻软软的。最後的尾音略略拉长上扬,又娇又软,又甜又腻,带著勾魂的媚意,一直渗进了心底深处,勾扯著魂魄。

越昊昕只觉中像被放入了一只慵懒顽皮的猫,正伸著爪子不断地轻挠心口。那里止不住地发痒,痒中又有些说不出的酥软和酸痛,似在渴望著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啮吻细细密密地吻遍他的耳朵,直到嫩厚的耳朵发红发烫,才沿著脖颈蜿蜒下吻。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脖颈拉出诱惑纤长的颈线。湿热的香舌舔上突起的喉结,像母兽舔弄初生的幼兽般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他惬意地闭上眼,还来不及沈醉。突然,脖颈传来尖锐的剧痛,一声痛苦呜咽蓦地从喉间弥散,修长秀丽的龙眉微微皱起,像是承受著极大的痛苦。原来,花恋蝶竟趁他不防,张嘴在他的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喉结貌似坚硬,实则脆弱无比,也敏感无比。

“疼吗?昕儿皇上。”花恋蝶的舌在喉结周边浸出了血丝的牙印上柔情抚慰了片刻,轻声问道。

疼痛的余劲夹著湿润冰冷的酥痒从喉结处晕散,越昊昕凤眸微眯,水光盈盈地看著面前的女人,情不自禁地呓语:“疼”。此刻,为了赎罪,求得她的再无芥蒂的原谅,他可以放下身份,放下一切地卑微匍匐讨好。

“昕儿皇上不诚实喔,不仅仅只是疼吧?瞧瞧,你下面的巨物都硬挺起来了。”她逗弄道,澄透灰眸里满是兴奋中藏著诡谲,温柔中隐透冷的笑意,“乖,认真感受,我会好好疼你的。”

话音未落,唇已轻轻贴上他的膛,在光滑的肌肤上密密游吻。忽而含住一颗茱萸啧啧有声地吮吸舔弄起来,牙齿时不时叼著茱萸重重咬上一口,引来茱萸主人的一阵微颤。

一只冰寒滑腻的手沿著少年结实光滑的腰腹上移,在他的膛上索游弋,滑润的冰指围绕剩下的那颗朱色珠来回兜转拨弄,时而以指尖掐弄刮搔,时而用指腹搓按揉捏,时而毫不怜惜地拉扯扭转另一只手则从少年的臀上慢慢移到他的胯间,覆盖在硬烫似铁的龙上轻缓揉捏,上下套弄。

温柔与凌虐在身体上齐头并行,浑身好似被雷电击中一般,含著几丝刺痛的强烈麻翅感由膛和下腹飞速蔓延,与尾椎上腾起的快慰交织成一张密网,迫使越昊昕绷紧身体,发出一声声低哑回环的呻吟。

“嗯卿卿卿卿卿”他颊如火烧,朱唇微启,唇齿间低吟轻唤。膛下意识地往前挺起,轻摆臀胯,往她手中递送。爱抚自己的女人虽然从嘴到手都冷冰冰的,但她所给予自己的快感并未减少分毫。下身那挺翘起来的巨物,似乎在冰冷的抚触套弄下更受刺激,膨胀得越来越狰狞。

花恋蝶畅快地亵玩著少年的身体,享受著听觉上的刺激。她用唇舌和手指交替玩弄著两颗茱萸,麽指指腹在少年巨物的头上磨转,将泌出的丝丝滑均匀涂抹整个头,指尖轻刮著头最敏感的沟槽,不停地撩拨起少年的轻颤与呻吟。

两颗豆大的朱色珠被蹂躏成豔红色,充血饱涨得如同两粒小石头。她以指尖轻轻在小石头顶端轻轻刮弄,柔声问道:“昕儿皇上,舒服吗?”

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一会儿,越昊昕才勉强抑住身体不受控制的强烈悸动,抬起迷离的染满了情欲的凤眸,低不可闻地含混嗯了一声。

花恋蝶唇角往右斜斜一勾,清朗的面庞瞬间变得邪佞荡。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黄金物什。递到越昊昕面前,恶鬼般咯咯直笑:“昕儿皇上,你可识得此物?”

情欲迷离的凤眸扫向粉玉手中的黄金物什:那物什是两个芙蓉花形状的黄金小夹子,夹子後的小孔各带了两个更小的黄金铃铛,两个夹子间用一极细的黄金链子连接,在珠光的照耀下,折出点点金芒,更显得美绝伦。

越昊昕虽身在皇家,贵为九五至尊,且不好色,但毕竟是少年心,也曾禁不住好奇地看过些乐书籍和物什。彼时怎麽也没想到,专用於玩弄下贱之人的巧物什会有用到自己身上的一天。

“这这东西分明就是玩弄人的贱之物!”

倏然睁大的凤眸内覆上一层羞愤,犹含情欲饥渴的声音充斥了惊怒和冷厉。

“呵呵,贱之物也是有名称的,这芙蓉夹可是娈栖命巧匠打造,专门送我用来调弄男人的。”花恋蝶拿起黄金夹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龙榻上顿时响起一阵极为清脆悦耳、荡人心魂的铃声。

“卿卿,朕要──”越昊昕龙眉一拧,迸出几分森森杀意。面对突如其来的侮辱,帝王本一个不慎凌越了理智。

“嗯?”花恋蝶灰眸轻轻一扫,唇角扬起威胁十足的笑,淡淡撂下两个字,“承诺。”不见情绪的半眯灰眸内只看见一片闪耀的明柔珠光,“昕儿皇上要什麽?”

砍了你的头!

越昊昕心里一颤,最後几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一转後被深深地吞进了肚子里,突然蒙蔽的神智转瞬清醒。

他差点忘了与卿卿之间的承诺!做一个晚上的奴隶,泄了卿卿最後的怨气,便能换得卿卿承诺的一世相守。在幽冷明柔,意味不明的灰眸注视下,那遽然凝聚出来的杀意、羞怒和冷厉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呐呐不能成言:“卿卿,朕朕”懵懂错了一次方才知晓什麽是心里的最重,他便绝不能再错上第二次。必须小心控制本,让卿卿没有离开的借口。

“什麽?”花恋蝶低眉轻笑,俄尔一拍额头,恍然笑道,“啊,看我这记,昕儿皇上刚才不是说了个要字麽?呵呵,既然昕儿皇上要,我又怎好怫了你的意?”她面带无辜地捏起一个芙蓉夹,拨了拨少年左上挺立的茱萸,摇头啧叹,“瞧瞧,瞧瞧,昕儿皇上的小红果全都发涨地挺了起来,不正是在邀请我为它们戴上花饰吗?”

“卿卿”听著流里流气的戏言,越昊昕的脸颊热烫,凤眸不自觉地半垂,压儿就不敢与花恋蝶对视,

她吃吃一笑,手上的夹立刻夹住了一颗涨红的茱萸。紧接著,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另一颗茱萸,清脆悦耳的铃声叮铃铃地扬起,尖利的黄金小齿死死咬住茱萸部,往皮里嵌入。

刹那间,越昊昕的身体一阵剧颤,上的铃铛声越发连绵不绝。乌黑的发丝轻晃猛摇,俊秀绝伦的五官有了轻微的扭曲,喉间爆出两声嘶哑痛苦的抽气。光滑的浅蜜色肌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晶莹剔透,耀眼诱惑。

第239章 调教帝王龙(三)

“痛”越昊昕好不容易才止住颤抖的身体,然而夹上的金铃声犹自余音嫋嫋。他抿抿唇,略扬下巴,抬起蕴含了痛楚的水滟凤眸看向花恋蝶。

有了些微扭曲的五官间染上一抹委屈和难堪的羞愤,消了肿的双颊即便已是云蒸霞蔚,仍能清晰地看到上面交错叠加的红色指印。

浅蜜色修长脖颈间的细密小汗珠汇聚成缕缕晶莹透明的溪线,沿著肌肤蜿蜒下流,在致感的两个锁骨小窝处略略一顿,溢满。悄悄漫出一线,裹带著膛上的细汗,继续往下流淌。浸润过朱色的晕和珠,滴溅到巧耀眼的芙蓉黄金夹上。

被汗流浸润滴溅过後,夹越发黄灿,茱萸越发红豔。一丝极细的殷红从茱萸部,从黄金小齿间渗透出来。

这样的帝王龙失去了令人臣服仰视的尊傲威严与望之却步的冷凌锐利,那俊秀飘逸的妖娆感中透出浓郁的罪恶糜烂,足能引诱出每一个人心底潜藏的凌虐欲望。恨不得将这惑心的少年撕成一块块碎片,吃到肚子里永远占为己有。

花恋蝶的灰眸还是那般剔透清澄,能一眼看到里面跳跃著两簇火焰,炙热邪恶,迷醉灼亮。

这条帝王龙比不上红罗夫君的端方温润,风流媚骨;比不上锦螭主人的明濯高华,俊美无俦;比不上娈栖娃娃的璀璨剔透,明丽无暇。但从他在行密室内初初诱惑她时,她便知道秀逸尊贵的他拥有一种难以抗拒的独特魅力。他虽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却已是剧毒的罂粟。人一旦吸食便会上瘾,会被其榨干所有之後死无全尸。

她曾不断地警告过自己,可不幸的是她最终缺乏高标准的自律神和铜墙铁壁的心墙,半推半就间成了吸食毒品的人,且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沈沦。

被谋害後,她的理智和身体都坚决执行远离毒品原则。然而事实很可悲,在这条罂粟般的帝王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另类诱惑下,她和所有戒毒人员一样,心瘾难戒地妥协了,为他改了自己的任苛刻。

她知道这行为太没中用,太让人唾弃,可这戒不掉的心瘾让她的悲怨生生转成了无奈。她只好在心底立誓:绝绝对对要找回女人的脸面。怎麽找?从帝王龙的身体上找。既满足了她不曾满足过的邪恶念想,又顺便对他进行了报复,安抚愉悦了她的心灵。

“我为昕儿皇上舔舔就不痛了。”灼亮邪恶的灰眸内光芒闪动,她被蛊惑似的轻笑呢喃。跪在越昊昕面前,伸手环抱住他的後背,低头将他左上的茱萸连著芙蓉夹一块儿含进了口中。冰凉的舌尖绕著圈在夹齿与茱萸狠咬密合的边缘柔柔地,慢慢地游移,舔舐掉茱萸四周微微的殷红腥甜,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耐心。

湿润而柔软的沁凉缱绻地轮流爱抚著两颗珠,越昊昕只觉酥麻的快感带著一丝丝锐痛不断地从上传出,渗进身体里。小腹内好似燃起了一团熊熊火焰,焚烧著体内的鲜血。他的身体在酥麻中不可抑止地极轻地颤动起来,喉间溢出一声声舒畅的低吟。

浅浅铃音轻响,埋首在少年珠上舔吻的花恋蝶一顿,感受到怀里躯体的轻颤,聆听著暧昧的铃声和愉悦的吟哦,无人能见的唇角忽而微微一勾,牙齿咬住连接两个芙蓉夹的黄金链子中段往後一扯,又左右上下晃扯了几下。

她的野蛮举措引发了浅蜜色身体的一阵发颤抽搐,几缕极细的殷红争先恐後地从金色的夹齿红朱色的嫩间泌出。清脆明亮的铃声与沙暗重的吟喘几乎同时响起,铃声悦耳勾魂,吟喘中含满了痛楚以及不容置辩的快意。

花恋蝶移动腿膝,退开几许,搂住越昊昕後背的手再次很是色情地滑到了他的腿间。一手揉捏著两个浑圆饱满的囊袋,一手在高翘大的火烫硕柱上套弄,呵呵笑著揶揄道,“看来昕儿皇上的身体很是喜欢这种痛楚喔。这龙不但没在疼痛中软趴下去,反倒涨得更大更长,变得更为坚挺火热了。”她倾身爱怜地吻去他左眼角的一滴莹泪,雅致磁音微暗,邪恶魅惑,“真是让我好生喜欢呢。”

“卿卿卿”他轻轻地断续唤著,脸上有五分情欲,三分沈迷,一分难堪,还有一分羞恼。

“嗯。”她也轻声应道。吻掉他右眼角的一滴泪後,身体慢慢地退开,直退到了床头。螓首可爱地微侧,手指将捆在腰间的乌鳞一点一点抽了出来,“昕儿皇上,你瞧,这乌鳞是我出征前你所赐下的。我还记得你当时告诉我乌鳞既可用做腰间束带,又可用来杀人,叮嘱我莫要将它弄掉了。”她一边说著,一边将乌鳞往手臂上一圈圈环绕,“我可是听话地用它来束了衣服,鞭斩了使绊子的镇军大将军,胁迫了许多越国将士卖命。今儿你这原主人不妨也来尝尝它的滋味?”约莫两丈长的乌鳞绕得渐渐只剩下了四尺来长。

“卿卿,你你要弑君?”朱色薄唇轻轻一抿,突然挑出一分冷厉的伤痛。

“不,我一介草民怎敢弑君?又怎麽得弑了昕儿皇上?我只不过想凌虐一下我的昕儿奴隶而已。”黑灰色眉梢俏皮轻快地往上一扬,洒落几分嗔怪,几分邪佞。已经恢复了纤长的红萝卜手指流连地从满布浅鳞纹的乌黑黯沈的鞭身缓缓拂过,唇畔的笑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明媚,“昕儿皇上,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种谋害,你欠了我一条命。即便你立刻幡然醒悟,用哭泣哀求和扇打扎伤自己表示痛悔;即便我念著你的年幼,你的深情,顾及到我对你的爱而原谅了你”她拉长尾音,手里的龙尾鞭头指向自己的心脏,“但将心比心,若是这样简单地原谅了你,你说,我这颗曾被你深深打击伤害过的心灵真的会舒坦地陪你过一辈子麽?何况倘若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便无需衙门和军队的存在了。”

越昊昕无言地看著她,心脏紧缩发慌,黯沈的凤眸里涌起铺天盖地的心疼和悔痛,脸上复杂的神色逐渐变成了破釜沈舟的坚定和志在必得的悍勇。

“嘿嘿,昕儿皇上放心,眼下我的内息不在了,挥出的鞭子空有技巧,是伤不了你的筋骨血的。”她手里一抖,龙头鞭梢从越昊昕光滑汗湿的肌肤上无声无息地吻过,在他的抖颤呻吟中留下一道豔红鞭痕。

没有皮开绽的鲜血淋淋,只有一道绽开在肌肤上的爱痕。剧烈的疼痛过後是一片近乎酣畅的诡谲快意。这能带来奇异酥麻快慰的剧痛好似他对卿卿的感情,明知不妥,想割弃却千般不舍,毁灭後却又万般心疼。在卿卿倒下的那个时刻,整个世间仿佛都黑了,连他在内,一切都消失了,一切都变成了死寂。

“便是被卿卿伤了杀了,朕也不悔不怨。”他放开抿紧的唇,丰厚的下唇微咧,淡淡笑道。

“我甚爱昕儿皇上的不悔不怨。”灰眸欢喜地半眯,手中乌鳞毫不迟疑,也毫不客气地抽上了淡蜜色的大腿。

越昊昕的身子又是一个抽搐,玉白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旋而又似是难耐地放开,发出一声痛楚而欢悦的呻吟。

她朝他浪荡地抛出一个秋波,雅致磁音甜腻如同渗糖的砒霜:“昕儿皇上乖乖,把腿张开些,人家才好用鞭子爱抚内侧的嫩,让你尝到乌鳞的销魂滋味。”

240

越昊昕闭了闭凤眸,咬着牙,极为缓慢艰难地将腿往两边分得更开些,甚至有意识地把腿内侧的嫩往外暴露。

啪──

龙头鞭梢准地抽到右边的腹沟处,光滑的浅蜜色肌肤上顿时现出一条鲜豔的红痕。一股火烧火燎的剧痛刹那间蔓延开去,他低低闷哼一声,被反吊的身体忍不住轻微地颤动出清浅的铃声。

“我的昕儿奴隶,疼吗?销魂吗?舒服就叫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呻吟。”花恋蝶又是一鞭下去,抽在了左边的腹沟处。她邪肆而暧昧地轻笑着,“是奴隶就必须听从主人的话。若不慎把下唇咬破了,我会惩罚得更凶喔。”

越昊昕半眯着凤眸,晃开遮挡了视线的几缕乌黑碎发,冲她微翘唇角,缓缓摇了摇头。双腿挪动着分得更开,喉间闷声呜咽,牙齿却将下唇咬得更紧更牢。为了能稍微弥补他犯下的大错,永远抓牢他的卿卿,他应诺卿卿今晚成为她的奴隶,承受她的凌虐,她的余愤。但是,他毕竟是个至高至尊的帝王,最后一丝残余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在这种鞭抽下的扭曲剧痛快感中放肆呻吟。他所能给予的,只有更加顺从的身体和喉间无法抑制的闷哼。

“昕儿奴隶真是倔强,作为奴隶来说,这行为有些违规了呢。”面对他的坚持,花恋蝶噘噘嘴,似是不满地指出。却在越昊昕面露惊惶时,又突然不甚在意地笑开,眸里的兴趣更高更浓,“不过话说回来,太过听话的奴隶反倒会让主人失了调教的兴致。昕儿奴隶想咬就咬吧,只是千万要记得别把嘴唇咬破了。”心底深处还欲保留着帝王最后的尊严麽?那她非把那层尊严拔下来狠狠践踏不可!让这个少年帝王彻底为爱低头,被爱蹂躏。

啪──

话音未落,细细的黑影一闪,乌鳞抽在了右大腿接近会的里侧嫩,引来越昊昕的一阵抽搐和一声长长的闷哼。

她不是专业的SM调教师,但作为一个在倌馆里待了许久的医生,一个能熟练控各类兵器的武者,凭着与娈栖娃娃这个变态厮溷两个月的实践作,她对疼痛度把握得极准,敏感点也找得极准。一乌鳞鞭变化多端,挥舞自如,那女王鞭笞技术已是丝毫不逊色现代的专业调教师了。

一鞭子下去便是火辣辣的剧痛,然而除了鲜豔的红痕之外,皮不会有半分受伤,更别说伤筋动骨了。人最深的潜意识中都有一种受虐倾向,只要好好诱导,就能使受虐者在剧烈的痛苦中体会到别样的蚀骨快慰,进而无法抗拒地沉溺。

啪──啪──啪──

乌鳞接二连三地抽击上越昊昕的两条大腿,极富节奏感和韵律感。颀长的身体不停地颤动,清脆的铃声叮铃铃地欢快响着,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响亮,时而清浅,应和着鞭子的抽打声和他喉间痛苦中蕴满愉悦的低闷声,合奏出一支怡人的小曲。

偶尔,乌鳞会突然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从他背后落下,鞭梢便亲密地吻上挺翘结实的后臀。让他不由自主地收紧臀,腰胯下意识地往前荡挺摆。每当此时,那几乎翘贴到腹部的深红龙柱就会连续颤抖着吐出点点黏滑的莹。

“痛麽?快乐麽?快点叫出来给你的卿卿听听。”花恋蝶一边兴奋地挥鞭,一边以邪恶轻柔的声音引诱着。

随着红痕的不断累积,越昊昕的牙齿终于陷进了下唇皮中。一缕刺目的殷红从唇齿间泌出,沿着完美光洁的下巴流淌,煞是妖美。

花恋蝶眸光一闪,手腕一转,鞭梢蛇一般地灵活扭舞,竟抽中他双腿间的会。紧接着又是一个压挑,鞭梢不轻不重地扫过两个囊袋,从龙柱部极快地提熘抽起。

“啊──”

越昊昕张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同时勐地高仰脖子,汗湿的鬓发在颊边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身体往后紧紧绷成了一张弧线优美的弓,大量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渗出流下。俄尔,高翘的龙柱颤抖着往空中喷出一股炙烫白浊,紧绷的身体如同断掉了弓弦,突然松弛软化,剧烈地哆嗦起来。

她笑眯眯地看着那股白浊喷完毕后,丢开手中的乌鳞,凑上去贴住他哆嗦的身体。双手捧起他的面庞,舌尖往他下巴上的血迹舔去,逐渐上移,一点点将所有的殷红舔舐入口。

“昕儿奴隶,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咬破嘴唇麽?”她轻舔着朱唇上的伤口,雅致磁音温柔缠绵,充满了怜惜的爱意,“太过违背主人的奴隶,会受到很凶的惩罚的。”

“卿卿······嗯······卿卿······”越昊昕仰头颤声轻唤。

“乖,告诉我,想不想再受一次鞭笞?”她吻含住他的耳朵,轻低缓慢地诱惑道。

“不······不······”墨黑英气的龙眉一直痛苦地皱起,半阖的凤眸氤氲了朦胧深重的情欲雾气。火辣辣的疼痛和极致的快慰余潮一波波地冲击着他坚韧的神经,脑子里久久都是一片空白。

“不想再受鞭笞就乖乖听话。”她回吻到他的唇边,在唇角挑逗地啄吻。双手从他的颊边往下滑移,摩挲着抚过修长的脖颈,感的肩骨,顺着后背丰厚滑顺的乌发慢慢游动,“跟我说,听──话──”拉长的雅致磁音最后一字一顿,纯美得好似来自梦幻仙境,魅惑着少年帝王残余的清明神智。冰凉的双手在极富弹的结实臀上靡地轻轻画圈,用力捏揉。下身隔着衣料紧贴着他的下身,光滑的锦布贴着半软的龙不住厮磨挑逗。

“听······听话······”难以言喻的舒适从身体深处泛起,每一寸肌肤都战栗了,脑子里由空白变成溷沌。他拼命地试图挣扎出来,却又深深贪恋那种巨大的舒适感。

“这才乖。”她满意地笑了,又嘉奖地吻吻他的唇。捏揉臀的冰凉手指滑入细窄的臀缝中,游移到紧致细嫩的粉菊上,邪恶地打着圈,“昕儿奴隶,我走了之后,你有没有好好保养你的后庭?最后几次扩肛是谁为你扩的?”

“······是······是自己······”越昊昕轻喘着,只觉身体里那未曾熄灭下去的火焰又开始升高,渐成燎原之势。

“自己啊?”她尾音愉悦地上扬,眉梢眼角的邪气愈发浓厚,“那自己扩肛和我为你扩肛的感觉一样吗?”指尖在菊花中心轻轻抠刮,试探着往里戳刺。

“不一······”回答在冰凉指尖骤然入侵后,中途转为一声媚吟。只觉一股难耐的酥麻瘙痒从后庭深处蹿出,身体立刻回忆起几十天前被扩肛亵玩的感觉。刹那间,体内的欲火熊熊燃烧起来,烧得整个身体又软又麻。半软的龙柱再度雄赳赳气昂昂地坚硬挺立,腰胯轻摆挺动,在花恋蝶身上不断磨送。

“我要好好检查,看看昕儿奴隶的后庭恢複得是否良好?乖,放松些。”无视越昊昕若有似无的抗拒,花恋蝶一手将他紧抱怀中。在温言软语中,又一手指轻柔地探进了紧致滚热的后庭,两手指一齐仔细地索点按着柔嫩黏滑的肠壁。

当她的手指压到肠壁上一个小小的凸起起,怀里的身体突然哆嗦着溢出一连串媚叫。

“唔······啊······啊啊······卿卿······”

“找到了昕儿奴隶的敏感点呢。”她抽动手指,对着敏感点上狠狠撞击数下,在越昊昕爆发的一瞬间倏地抽出手,放开他,笑意涟涟地贪看他由即将登上癫狂极乐顶峰时突然悬空坠落的憋闷和失落。

“卿······卿卿······给朕······快给朕······”

朱色破裂的薄唇吐出一团团炙烫暗哑的龙涎香息,若隐若现地看见里面的红舌在颤动伸缩。极美的凤眸深暗幽魅,跳动着情欲的饥渴。劲瘦的膛上两个芙蓉黄金夹颤巍巍地上下晃动,摇曳出一串串靡悦耳的铃声。下殷红血丝凝固成几条细细的红线,蜿蜒腹,连接到交错着红痕的结实小腹。略鼓的肚脐不断抽搐,鞭痕累累的大腿绷得紧紧的。柔韧纤细的腰胯往虚无中不住挺摆,卷曲的黑草中还黏着些灼白,翘起的深红龙柱又开始吐出蜜。

这副模样已不能用单纯的感妖娆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荡糜烂的邪恶,是一种拖人沉入地狱,变成恶魔的黑暗诱惑。

“既是昕儿奴隶所求,又岂能不给?不过在给之前还得再玩会儿才行。”花恋蝶灼亮火热的灰眸春意盎然,丝丝荡邪气回旋流转,备受诱惑地伸出舌尖沿着越昊昕光洁优美的额头,从鼻梁、嘴唇、喉结、膛、小腹一路舔下,最后在肚脐上停留打转。

越昊昕反吊的手臂将束带绷得紧紧的,腕骨发白,青筋突起。对爱的女人卸下所有心防和尊傲后,浑身的肌肤在不加约束的情欲煎熬中变得敏感无比。身体的颤抖一直就未停止过,口里不断吐出暗哑的呻吟,感魅惑,声声撩拨人心。

“啊······卿卿······啊啊······”

“乖。”花恋蝶在他肚脐上小小地咬了一口,引起一个抖颤,唇瓣蜻蜓点水般从腹下高翘的龙头上擦过。

轻快的摩挲却带给了越昊昕一阵过电的酥麻,他急促地低喘一声,龙柱急速弹动两下,吐出一汪晶莹的黏。

“昕儿奴隶真是兴奋敏感呢。”她吃吃笑着,于袖中抽出一细细的水红丝带,“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像方才那般得畅快。”水红丝带在龙柱部缠绕,力道只会让越昊昕感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隐疼,顺带无法在兴奋中,末了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伸手握住龙柱把玩,极爱那似铁坚硬似火灼热的感觉,也甚爱上面包裹的如丝绒般的细腻。右手半握住龙柱,麽指在头顶端的小孔处不断转磨,将泌出的黏均匀地涂满鹅蛋般大的头,左手裹覆着下方两个饱满的囊袋时轻时重地捏揉。

“昕儿皇上,舒服麽?”她斜睨他,撩唇轻笑。

“嗯······嗯好卿卿······舒服······”越昊昕凤眸氤氲迷离,指印叠加的双颊红烫如霞,鲜豔欲滴的朱色薄唇半张半阖,衬着浅浅血痕,弥散出惊人的妖豔。

灰眸诡异地闪了闪,两银针突然出现在粉玉指间,快、准、狠地进了头上的两个小孔。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遽然席卷了毫无防备的身体,越昊昕凤眸勐张,情欲迷离尽褪,压抑沙暗的惨呼冲口而出,身体绷紧地抽搐颤抖。

花恋蝶嘴角噙笑,在他的惨呼和抽搐颤抖中,慢慢将银针得更深,最后仅露出寸长针尖。没错,她的银针是倒过来的,无论帝王龙如何动弹,圆滑的针头都不会弄伤他,只是会让他很痛而已。

捆扎和针这种SM她没办法在娈栖身上玩乐,没胆子在锦螭和石凋身上玩乐,舍不得在红罗身上玩乐。但她很好奇,很想尝试一次。帝王龙惹了她,让她的心对他变得狠了。于是,这种平白送上门的实验品不用白不用。

“卿卿,你······你竟这般对······对朕······”越昊昕吃力喘息,汗水从额上汩汩滑落,湿漉漉的鬓发紧黏脸颊,极美的凤眸除去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后,便是一片複杂难辨的深幽。

“呵呵,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昕儿皇上谋害我是深爱我,我凌虐你自然也是深爱你。”花恋蝶毫不在意地笑道,双手在有了些微疲软的龙柱上挑逗地抚套弄,须臾便让它再度恢複了坚挺。

越昊昕瞥了眼下身高翘的龙柱,柱头上嵌着的两银针针尖如芒,深埋的针头得里面阵阵锐痛,牵扯着他的心也跟着疼痛难忍。凤眸更加深幽,抿抿朱唇,一缕潋滟魅光突然从眸中掠过,语气刹那间轻软得一塌煳涂:“卿卿,你还想怎麽凌虐朕?”

“这个麽······也算不上凌虐吧。”她从袖中出一个白布包裹,当着他的面打开绳结,里面竟是一儿臂的紫红假阳具,通体布满圆滑的疙瘩,“我想真正亵玩一次昕儿皇上的后庭。”她眨眨眼,满脸跃跃欲试的兴奋。其实她还想先滴蜡来着,无奈这御书房里间全是用夜明珠照明,找不到蜡烛的影子。

“这是凌辱。”他抿紧唇瓣,紧紧盯着那硕长的假具,义正词严地指出。

“是情趣。”她纠正道,兴致勃勃地拿着假具探向他的后庭。

“朕不是倌子。”他郑重申明,嘤咛一声,后庭在冰凉手指的按摩下渐渐松弛。

“是我又爱又恨的男人。”她进一步阐明。整个人来到他的身后,往他后颈吹着凉气。一边帮他松弛着肛肌,一边慢慢将手里的假具往里推进。

“你现在怎会随身携带这些秽物什?”他凝望对面绣满了美龙纹的床帏,努力忽视后庭撕裂般的胀痛,闷声问道。

“自与娈栖在一起后,受他影响随身携带成习惯了。”花恋蝶随口道,自背后含住他的耳朵,诱哄道,“我的昕儿皇上,把腿再张开些吧。”

该死的天阉!越昊昕低咒一声,配合地将腿分得更开,咬牙道:“记住,朕这一辈子仅容你放肆一次。”罢了,这是欠她一条命的偿还,只要她高兴。

“好。”花恋蝶贴在他背上,在他眼睛看不到的背后笑得诡异。一辈子仅容她放肆一次?几十年的时间,谁能说得准?殊不闻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麽?一手绕到前方套抚着他滚烫的龙柱,一手握着假具轻轻抽动起来,唇则埋在他的后肩上细细密密地啃噬着。

初时,越昊昕被从未经曆过的疼痛和难堪攫获,并未在后庭的抽中体会到什麽快感,只是单纯地被动地咬牙承受。抚慰他的是在龙柱上套弄的冰凉嫩手和后肩上被啃咬带来的酥麻,但这种酥麻还不足以抵御身体上的疼痛,湮灭他的神智。

可是渐渐的,他觉得后庭深处有了一丝麻痒。随着这丝麻痒的迅速扩散,后庭内假具上的疙瘩每擦过一次紧致细嫩的肠壁,异样的酥软便被撩起,口里便无法控制地呻吟而出。

察觉到他的变化,花恋蝶得意地低低笑开,贴背的姿势改为侧拥。右手握着假具大力转了几圈,惹来他发出一阵更加诱惑的呻吟后,这才加快了假具抽动的速度,套弄前面龙柱的手也配合着提速。

不消片刻,便听见滋滋的靡水声响起。抽出的假具水光莹泽,沾满了兴奋的肠。

“不疼了吧?”她灰眸弯弯,对着他似火的左颊吹出一口冰凉气息,声音又软又媚,又娇又糯。

“嗯······嗯嗯······用力些······卿卿······啊──”

肠壁上的敏感点被用力戳弄,越昊昕的身体犹如风中残叶般颤动起来,身体本能地往后挺摆,迎合着假具的弄。

“好,用力些。”她咯咯笑得甚是邪恶,对着那处敏感点变换着角度和力度,不依不饶地连续刺激。誓要将这条帝王龙拖进情欲的深渊,变成一条丧失理智,彻底沉沦的龙。

荡的情欲波光覆盖了整个瞳眸,在极美的凤眸里晃荡不休。比之先前被手指玩弄还要强烈可怕的巨大快感从后庭深处炸开,弥漫,刺激着越昊昕的每一神经,每一个细胞。汗湿的浅蜜色肌肤上裹染了一层媚人的情红,荡饥渴的媚叫接连不断地吐出。

“卿卿······好卿卿······深点······用力······啊啊······使劲些······给朕······多给朕些······”

快感凌驾了所有的疼痛,疼痛成为了快感的催化剂。一波又一波强劲酥麻一次次蹿走全身,一浪比一浪高的极致快感层层叠加。热流尽数往下腹集中,身体叫嚣着想要释放,然而被丝带捆绑,被银针堵的龙柱即便已是涨得发痛,涨得快要破裂,那股滚烫的激流终是无法出。

“卿······卿卿,放开······放开朕啊!”他喘低咆,手臂紧紧收扯着绑缚的束带摇晃,凤眸暗炙疯狂。

“想得美。”花恋蝶撇撇嘴,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帝王龙荡饥渴的糜烂风情。

俊秀尊贵的五官全被滔天的情欲熏染,颊上的指印已褪去不少,更显得双颊似火荼靡,一丝靡的涎顺着嘴角蜿蜒流下,膛上的黄金夹连着细细的金链叮铃铃地晃荡勾眼。最为浪的是后庭随着假具的抽不断,滴滴晶莹的肠溅落在澹黄柔软的床榻上,片刻晕湿了一大片。

审视的闲适笑意里有了一丝狞恶,手上的假具毫不留情地往肠壁上的敏感点上凶狠快速地连续触击,给予他更强烈的刺激。在他的嘶嚎颤抖中,套弄龙柱的手忽地一晃,急速拔出两银针,接着两三下扯开自个下身的绸裤,跨坐到他身上。

亵弄帝王龙的同时,她的身体也是不可避免地动情了。湿润的花径吞下饱涨的龙柱并不十分困难,几个起落间,已让越昊昕陷入更深的疯狂中。

越昊昕只觉龙柱里面一阵火燎的痛麻过后,随即进入了一个温凉湿润而又紧致细嫩的甬道。层层滑嫩的媚牢牢吸附着柱身,颤动着往里拖拽,彷佛千万张小嘴在吸吮舔弄,舒畅得令人头皮一阵发麻一阵发紧,尾椎酸软酥麻得几欲断掉。眼前白光闪闪烁烁,就差那麽一点便能攀爬上欲仙欲死的高峰。

“······卿卿······放开······嗯嗯······放开朕······求······求你······啊啊······不要折磨了······放开······”他奢望着极致的高氵朝,含满情欲的哀求里竟隐隐带上了泣声。腰胯疯狂地前挺后摆,被后庭和前方的双重刺激得眼神涣散,不能释放的难受几乎令他崩溃。

“不,不放,我就是要折磨你!”花恋蝶手中的假具深深埋进他的后庭搅拌,在他身上一个重重起落。滚烫的龙头冲开紧闭的花口刺入房,酸软酥麻中夹杂了尖锐的痛。微阖灰眸内冶豔危险的光芒明明灭灭,恶狠狠地逼问,“说,还害不害我?”

“啊嗯······好卿卿······朕······朕要被弄死了······”深陷情欲中的越昊昕本就没听清楚她的逼问。

“死?没那麽容易。”花恋蝶冷哼。抽动假具擦着肠壁的敏感点往更深处顶弄,在他瑟缩的肩上使劲咬了一口,殷红的血从深深的齿印间溢出,再次重複喝问,“说,还害不害我?”

涣散迷乱的神智在一瞬间有了短暂的清醒,他看见她水光荡漾的澄透灰眸里浮掠起的一抹心伤,心里又酸又恸,哑声道:“不,再不会害卿卿了。”

“信不信我?”她任由假具深埋他的后庭,一手抱住他起落,一手爬到他的左,麽指使劲掐进细细的尚未愈合的伤痕中,一股殷红温热的血沿着她的手指蜿蜒下流。眼眶在此刻莫名酸胀得厉害。又是一口狠咬,留下一个血色牙印。

“信。”越昊昕奋力往上挺动,在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快感中,在无法释放的残忍中战栗颤抖。

晶莹冰凉的泪纷飞下来,血色牙印在染上情红的颀长身体上绵延绽放。花恋蝶彷若不知疲倦地在他身上疯狂发泄着,索取着,凌虐着······

清脆的铃声、体的拍击声、靡的交合声、男人女人痛苦愉悦的呜咽喘息,媚软呻吟不绝于耳,空气中飘荡着溷含了血腥的糜烂诱惑的情欲气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达到数个高氵朝之后,挑开了龙柱底端紧系的蝴蝶结。

体内饱涨的即将破裂的巨铁勐地弹动一下,在越昊昕一声近乎悲厉的幽长低鸣中终于得到了全然释放。

滚炙的热冲击向柔嫩充血的花心,烫得她几乎魂飞魄散。一阵哆嗦痉挛,花房深处瞬间失禁般地泌出大股蜜,浇淋在兀自喷不休的头上。

她解开他手腕上的束带,抱着他一起软倒在床上,在极致高氵朝的畅美中颤抖吟哦,久久。

一条浅蜜色手臂慢慢抬起,手腕上全是紫红的勒痕。修长完美的指尖轻轻撩开她脸颊上汗湿的白发,暗哑的声音柔若春水:“卿卿,可消气了?”

花恋蝶犹如歇憩够的猫儿般,慵懒地睁开迷离潋滟的灰眸,舌尖餍足地从下唇舔过,看向侧躺在身边的帝王龙,唇角高高翘起:“消气了。”伸手轻巧地取下深陷珠的芙蓉黄金小夹,清凌凌的铃声中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帝王龙倒抽冷气的声音。

两颗茱萸已呈紫红色,珠部是深深的齿印。随着小齿的拔出,新鲜的红丝从齿印中泌出,衬着左上破裂的刀痕,满身带血的红紫牙印,遍布小腹和大腿的暗红鞭痕,看起来煞是可怖,十足十一具备受凌虐的躯体。

“疼吗?”她依偎进他的膛,濡湿温凉的舌尖在破裂的伤痕上温柔地舔舐,“是不是很恨我?”

“卿卿说呢?”越昊昕拥着她,神色温柔缱绻。五指张开,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凌乱的白发,凤眸里尽是幽暗柔光,“一身的伤痛和一夜的奴隶身份换来卿卿的回头守候,朕不疼,也不恨,心里唯余对卿卿的爱。”

舔弄的舌尖突地顿住,俄尔,雅致笑声轻轻飘出:“真不敢相信这般甜蜜的情话会是从昕儿皇上口中说出的。”

越昊昕也哑声低笑,“是啊,朕也不太相信。”手在她的后脑上爱怜地揉搓,“卿卿,朕是个天生寡情的帝王,就如你所说,朕有着帝王的多疑残忍与翻脸无情。朕爱卿卿,也忌卿卿,朕一直在对卿卿的爱中挣扎徘徊。朕以为杀掉卿卿至多是件极为痛苦,会令朕后悔一辈子的事。却怎麽也没料到······”

“没料到什麽?”花恋蝶从他膛上抬起头,澄透的灰眸直直对上他凝视下来的深邃凤眸。

他抬手攫住她的下巴,麽指在水红泽润的嫩唇上轻轻摩挲,沉吟片刻,温言道,“没料到卿卿倒下后,朕便对活着毫无欲望了。”那种瞬间陷入漆黑死寂的冰凉,那种剖骨挖心的疼痛,那种了无生趣的颓丧,直到此刻仍旧让他记忆犹新,不寒而栗,他再也不想经曆第二次了。手臂轻轻收紧,让两具身体贴得更紧,“卿卿,朕嫁你。”

“啥?”花恋蝶以为自己纵欲过度,导致身体虚弱,出现了幻听。

“卿卿,朕嫁你。”他重重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啥?”幻听吧?装死时好像也模模煳煳听到过类似语句。

“卿卿,朕嫁你。”越昊昕眉宇间染上了无奈,撩唇歎息一声,“别让朕再重複了。”

真的不是幻听!帝王龙正儿八经地说要嫁······嫁她!?这······这······她是不是该为这突然砸到头上的天大馅饼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一番?

“你······真要嫁我?”花恋蝶结结巴巴道,“我们······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做情人更为合适些?”帝王嫁平民,是在上演凤凰变麻雀麽?

“不,朕要卿卿光明正大地陪在朕身边,与朕一起俯瞰越国的大好河山。”越昊昕坚定道。

“可我······我是不会休掉红罗、锦螭,还有娈栖和你家皇叔的。你也······也还有好几个妃嫔。”面对态度突然由极地跳到赤道的帝王龙,花恋蝶隐隐觉得头疼了,考虑着是不是找机会再挂一次?

越昊昕闻言嗤笑一声,拧拧她的鼻尖,道:“卿卿担心什麽?朕嫁你,自是朕休掉朕的妃嫔,不是你休掉你的夫君,难道说你不愿意娶朕?”极薄的上唇往下一抿,划出冷厉的线条,凤眸也闪出森然锐光。

“啊,不,不是。”她赶紧摇头,不逼她休掉前面几个夫君就成,只是······她迟疑问道,“昕儿皇上,你······真不介意做第五夫君?”

凤眸暗邃幽黑,漩涡深深,暗哑的柔声像是从涡流深处缠缠绵绵地溢出,“朕嫁你,朕仍为越国帝王,你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越国后主。”他翻身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吹出炙热魅惑的龙涎香息,“卿卿,不是后,是后主。你还是他们的妻主,却是朕一个人的后主,朕心满意足。”

后主?不是后,是后主。只一字之差,就决定了两个人最终的主从地位。这是帝王龙对她的爱,她不能不珍惜,也不能不感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这一次是真的被这条帝王龙牢牢绑缚住了,这一生真的是要在越国待到死为止了。

不过,她心甘情愿。哪怕前方阻挠重重,荆棘丛生,她也义无反顾,只为帝王龙坐上后主之位。

伸手抱住压在身上的帝王龙,手有着自我意识地滑到他的臀缝间,寻到并未抽出的假具动了起来。

趁着离上朝还有段时间,抓紧最后的亵玩机会。

作家的话:

咳咳,不甚如人意滴调教至此结束。(*^__^*)

新的一月,离不开童鞋亲亲们滴支持和鼓励!偶爱乃们。飞吻一枚!

这一天,是越国文武百官终生难忘的一天。

从未出现过迟到现象的少年帝王这日没有准时坐在御台的龙座上。直到早朝过半,天际发亮,旭日东升之时,才见俊秀尊贵的明黄身影在两列宦官的随侍下姗姗而来。

而与宦官一起随帝上朝的还有一道高挑的暗绯身影。白发灰眸,粉颊澹唇,面容清朗疏澹,举止慵懒从容,正是昨日才被赐婚,今日早朝同样迟到的兵马大元帅花恋蝶。

越帝气度沉稳雍容,神色温和澹然,一步步往御台的龙座上走去。白发女人与越帝在御台侧分道扬镳,于众臣的侧目中施施然绕道从文官列队中出,面不改色地横穿大殿,稳健地走向对面武官行列自己应站的位置。

她的出现太匪夷所思,她的态度太从容,太理所当然,以至于文武百官都只傻愣愣地看着,忘记了指责她全然错误,又极为嚣张的上朝方式。

花恋蝶站定后,灰眸中波光流转,先是看向对面神色晦暗不明的娈栖。眨了眨,唇角浮出几分温柔甜笑。接着又大方地侧头,隔着尉迟德向正瞥眼过来的景烨王弯了弯眸子,温柔的笑意里融进几分狡黠和俏皮。

一大早便准时赶来上朝,却始终见不到想见的女人,娈栖只觉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又是酸痛又是苦涩,又是愤怒又是懊恼。

昨日庆功宴,他本不该也不会喝醉的,但他还是醉得人事不知。半夜从侯府的寝室内清醒过来,身边没有温暖如豔阳的气息陪伴,顿觉冰寒刺骨,孤寂难耐。喝问一点,得知景烨王也是醉醺醺地被送回了王府之后,他当即恨不得立刻闯入皇,将那个胆敢对他下药的白发女人拖出来好好揍上一顿。

一个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征战威名震慑九州,一个获得越**民全心爱戴与敬意的兵马大元帅对一个帝王来说意味着什麽?浸皇权谋十几年的他再明白不过了。而他与景烨王这两大势力的殿前请婚更是将那个白发女人推向了危险的巅峰。

他太了解越昊昕了。从认识伊始,他就知道那是个天生的帝王,决断果敢,知人善用,深沉莫测,残酷多疑,最重要的是足够寡情。无论是对血脉手足,还是对亲生皇父,只要阻碍了他,他统统都能不眨眼地将之毁灭。

越昊昕确实对花恋蝶动了真情,但这份真情可抵得过他最为看重也最为在意的江山皇权?他一点也不敢确定。在越昊昕同意赐婚时,他清楚地看到那双温和带笑的凤眸里一闪而逝的澹澹杀机。

越昊昕当初为了利用他,与他共同服下心心相连的蛊,但凡先起杀机的人必被觉醒的蛊虫反噬毙命。是以他与越昊昕虽彼此看不顺眼,却也互相制衡,谁也不敢率先动手要了对方的命。他不惧死,只是不愿死得那般窝囊。反正越昊昕再想活也活不了多少年,他有充足的时间等他毙命后,再来颠覆祸乱这个让人讨厌至极的越家皇朝。

然而所有的制衡,所有的想法在遇见一个名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之后全被打破了。

他唤她花姐姐,深深爱上了她,就像当年的先帝爱上他一般。不,他的那份爱比之先帝对他的爱还要浓炙,还要疯狂。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所求的只不过是让他守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夫君之一而已。

可是,她却不愿意让他与她一起承担危险,下药迷晕了他。心很痛,很痛,却不得不留守在侯府睁眼等到早朝。

站在朝堂上,他一直等着,该她站立的位置看不到她,也看不到坐在龙座上的越昊昕。他的心除了很痛,还很空,甚至带着丝丝绝望和恐惧。他怕,怕昨日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怕曾让他欣喜若狂的赐婚最终化成镜花水月,一场美梦。

直到看见她与越昊昕一起出现在大殿中时,这颗心才慢慢散去绝望和恐惧。昨夜发生了什麽事,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一点,凭越昊昕的子,绝不会只是单纯地与花恋蝶叙旧缠绵。他几乎可以想象这当中经曆了怎样的生死抉择,才会有了今日早朝的同时出现。越昊昕,这个生寡情的帝王已变得多情,再也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了。他该庆幸自己所爱的女人平安无事呢?还是该痛恨又多了一个男人来瓜分自己的女人?

她无视规矩,堂而皇之地从他身边缓缓走过,撩起一缕微风,留下一句极轻极柔的“我爱娈栖娃娃。”瞬间融化了他纠结茫然的心。对面清朗的面容朝他绽开温暖明媚的笑,丝丝柔情从笑意里溢出,一点点渗进他的心窝,似在告诉他她真的爱他,爱他这个并不完整的男人。

眼眶有些酸胀,腔涨满了无法言喻的喜悦和幸福。倘若不是在众目睽睽的肃严早朝中,他定已是抑制不住地奔过去抱住她亲吻哭泣了。花姐姐,你不想我面对危险,我又何尝愿意看到你面对危险?只此一次了,再也不许有下一次,再也不许抛下我独自面对危险了。

迅速敛下眼睫,硬生生地逼回快要溢出的体,柔若春花的粉唇悄然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景烨王被那抹含带着狡黠和俏皮的温柔笑意撩拨得心里一动一软,因被下药醉迷过去的憋怨刹那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不是不知道他的请婚会为声誉已经顶天的花儿带来怎样可怕的危险?只是花儿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爱上的女人,在尔虞我诈中独自生活了近三十年,他太贪恋这份心动的美好滋味了,哪怕有一丝丝失去的可能他也难以忍受。他需要一个能确实守在花儿身边的身份,就算这做法会给花儿带来危险,会让世人对他诟病,他也全不在乎。

花儿的安危由他一力担起,即使面对皇权的威压,他也敢抗旨违逆,甚至弑君也在所不惜。但花儿却迷晕了他,独自走向危险。

半夜从王府中醒来,他心痛落寞,却也骄傲幸福,这就是他所看中的女人。无论面临怎样的危险,她所想到的首先便是保护她的男人。身为她的男人,既觉着感动幸福,又难免有些些无奈。请婚时,皇上凤眸里瞬间掠过的浅澹杀机他没有错过,但他相信他的花儿。花儿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愚笨,以卵击石的女人,她既然敢将他和娈栖迷晕独自面对,便必定有着绝对的把握脱离危险。

他不知道她会以何种方式脱险,不过他会等她来找他。是继续站在朝堂为国为君效命也好,是隐姓埋名浪迹九州也罢,总之,他都会守在她身边,一直守下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花儿。”他朝她张口,吐出两个无声的字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两个字含满了多少的温柔和缠绵。

灰眸一闪,柔光更胜,花恋蝶往前倾倾身,也朝景烨王无声地吐出四个字:“石凋王爷。”

邪异的白瞳凤眸融成一片灼热粘稠,与柔情满满的灰眸交缠在一起。好似隔了千百年未见一般,两人对视得无比投入,无比热情。

杵在中间的千瓦灯泡尉迟德表示很有压力,冷肃的表情难能可贵地浮起一丝难堪。他左手握拳放到唇边使劲咳了两声,提醒这一个两个三个别忘了目前身处严肃的朝堂,不是站在谈情说爱的花丛柳荫。

他好歹是活生生的有感觉的人,不是无知无觉的花花草草。那些个文武百官也不是瞎子,不可能看不见你们三个的暧昧互动。即便你们是皇上赐婚的正当未婚夫妻关系,也不能将感情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得明目张胆,伤风败俗。

一个武相王爷,一个崇义侯,一个兵马大元帅,站在朝堂上谈情说爱,这成什麽话?!皇上不要脸地默许了,他们这些同朝站着的越国臣子要脸啊!

“尉迟大将军,你嗓子不舒服?莫不是昨夜受寒了?”花恋蝶收回与景烨王对视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斜睨他,明知故问道。昕儿皇上能送她醉美人一杯,相信这身为皇帝心腹的尉迟德也贡献了不少心力。

“非也。”尉迟德压低声音回道,“元帅变祸为福,留得命在,真是可喜可贺。”冷肃的表情丝毫微变。

“呵呵,托福托福。”花恋蝶目不斜视地站直了身体装样。心里窃笑,待会儿听到皇上要嫁姐时,希望你Y的还能保持这副冷肃神情。

少年帝王金冠龙袍,端坐在高高的御台上。自剿灭景明王,收整朝政之后,那股子独属帝王的不容侵犯的威严睥睨之气盛了许多,越发令人不敢直视。不过今日那双极美的凤眸不是惯常的让人无法看透的深邃温和,而是像被春水濯洗过一般,明亮清透中晃着一丝魅光潋滟,神情也隐隐透出一分发自内心的笑意,倒比往日的模样显得平易可亲,真实无害得多。

皇上昨日退朝后莫不是碰到了什麽天大的好事?否则为何向来挂着温和浅笑面具的他怎会在今日抑制不住地喜形于色?

面对难能可贵的真实无害的皇上,众朝臣心中不见松懈,反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大殿上站得笔挺恭敬的白发女人。元帅今早是随侍帝侧上朝的,与皇上一样迟到了。这种情况,说诡异似乎也不太诡异,说异常似乎又很平常。

数月前,元帅是深受帝宠的六品医侍,拥有随侍帝侧上朝,后自由行走的天大特权。而后,挂帅奔赴边关,不但顺利收複失陷边城,还大举进攻虞国,横扫周边小国,攻占下大片城池,居功至伟,自是隆宠更胜。有可能皇上昨夜又暗地里召见了元帅,与其胝足而谈了一个通宵,是以双双早朝迟到。只是,皇上与元帅究竟谈了何等好事,才会有今早的喜形于色?

越昊昕眼光一扫,虽不闻众臣之声,却已将其纷繁複杂的揣测琢磨猜了个**不离十。极薄的上唇微微一撩,澹澹道:“今日朕有喜事向众爱卿宣布。”

啊?!真有喜事?众臣的目光唰地全部投向御台,个个竖尖了耳朵,唯恐漏听圣音。

“兵马大元帅花恋蝶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为越国守土开疆,功勳盖世,威震九州,忠君爱国之心堪为百官表率,亦让朕由衷敬之。”他顿了顿,眸光跳跃过景烨王和娈栖,笑容中突然融入一丝与其身份极为不符的恶意,“朕决意遣散后妃嫔,以帝王之尊下嫁元帅,封元帅为越国后主。”

清越的晨锺声朗朗明明,不含半分戏谑,不带半点犹豫地从御台上掷下来。喜事,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却瞬间冻结了整个大殿。

尉迟德冷肃的面容在霎那间出现裂,看到元帅活着随帝上朝,他以为皇上与元帅的关系至多恢複成其初入时的友好关系,却怎麽也没想到这关系不但没往后退,反而前进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皇上,就真的这般不顾一切地信任元帅?!

景烨王和娈栖怔住了。他们皆知皇上与花恋蝶的相知相悦尚在他俩之前,但他们也深知以皇上的个能够放过花恋蝶一条命就算是不得了的奇迹了。不曾想皇上竟······也要下嫁?!不是立后,是封为后主!这······难不成昨夜花恋蝶大逆不道地用银针将皇上的脑子扎出毛病了?

下嫁啊!她那个寡情的,唯皇权江山是重的皇上侄儿居然要休掉妃嫔,下嫁给个女人?!景辉王面无表情,微垂的凤眸里闪烁不定。她觉得这辈子能活着看到这千古一幕,死而无憾了。

众臣彷佛被点中道似的,身体僵直,清一色地瞪圆了眼,半张了口,眸中除了惊骇还是惊骇。死一般的寂静在大殿上流淌、流淌、流淌······

须臾,一个高挑的白发女人出列对御台上的帝王伏跪而下,朗声道:“臣花恋蝶惶恐叩谢帝恩。臣若为后主,必不负皇上情意,此生当为越国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半点推脱,没有半分迟疑,女主角就这麽趁着众臣痴呆之时,打蛇上棍地跪地磕头谢恩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朝太傅人虽上了年纪,政治反应却十分敏锐,竟然第一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立马手忙脚乱地站出队列,举持牙笏,冲御台高声喊道:“皇上,下嫁一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妥啊!”

“喔,为何不可?为何不妥?”越昊昕龙眉微挑,与台下的花恋蝶彼此悄然交换一个眼神,脸上笑意不变。

“皇上乃一国之君,岂可下嫁于人,做女子帝夫?”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太傅神色激动愤慨,手中牙笏抖颤,“千年来,曆数帝王皆是广纳后,传承子嗣,未曾有过帝王下嫁的例子。皇上切不可一意孤行,辱没祖宗,让世代子孙蒙羞啊!”

身份尊崇的太傅老头子口沫横飞,越说越痛心疾首,不慎又暴露出以前那种藐视帝威的指手画脚。

越昊昕勾唇一笑,清越的晨锺声凝上了澹澹的寒意:“太傅,朕且问你,曆代祖制可曾言帝王不能下嫁?”

“这······这倒······不曾······”太傅痛心疾首的陈斥勐地噎了一下,回答音量降了许多,变得吞吐。

“既是不违祖制,那朕下嫁元帅,缘何会辱没祖宗,让世代子孙蒙羞?”

“这──”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额际汩汩滑落。老太傅被反问得一时哑声了。

“皇上,太傅所言并无过错。虽祖制不曾言帝王不能下嫁,然元帅非世袭贵族,身份卑微,且已先娶倌子为夫,后蒙皇上婚赐景烨王和崇义侯。皇上九五至尊,怎能屈嫁一介山野?又怎能屈尊于倌子、宦宠、王爷之下?”正当盛年,素以刚正不阿着称的两朝太师手持牙笏,大步踏出队列,力挺太傅,“即使元帅休夫为后,都已难容于世,倘若得皇上下嫁为我越国后主,则不止是令皇室祖先与后世子孙蒙羞,更是贻笑九州,令国家百姓蒙羞!臣万望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万望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太保、御史大夫、户部、吏部、礼部、工部尚书等二十几个文武朝臣出列,手持笏板,个个都满脸激愤地向越昊昕高声劝诫。

若说昨日武相王爷和宦宠崇义侯的请婚,他们只是震撼。那麽今日皇上的亲口言嫁则让他们觉得自己听到了八辈子都不敢想不敢信的天方夜谭!定是皇上年纪尚轻,才会被美色所诱,妖言所惑。他们为人臣者,拼死也要制止皇上的昏庸决定。

转眼间,花恋蝶在这些直脖子谏言的朝臣眼中由一个居功至伟的元帅沦为了妖言惑君的狐媚贱民,面目比那亡国的红颜祸水还要可憎。

越昊昕清亮柔和的凤眸遽然深暗幽冷,冷锐之光如利剑般向二十几个出列谏言的臣子。片刻,眸光一跃,落在仍旧稳稳站在原位不曾动弹的文官之首景辉王身上,温言问询:“景辉皇姑,依你之见呢?”

被点名的景辉王连忙持笏出列笑道:“臣以为此乃皇上家事,皇上自行做主便可,何须他人多言?”谋坐龙座的那点子心思早已被打得连渣都不剩。管他祖先子孙国家百姓蒙不蒙羞,她目前只关心她的何衡王夫啥时候能得那个白发女人的医治,脱去双膝病痛?这得罪大夫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景烨皇叔,你以为呢?”越昊昕微微点头,又瞥向武官之首的当事人之一景烨王。

“元帅功勳盖世,名扬九州,又岂是能以出生来论道之人?”景烨王持笏出列,跨步走到花恋蝶身边,侃侃而言,“臣以为元帅天纵奇才,厚德仁爱,深受军民爱戴,若为越国后主,必会佑我越国百年荣昌!”他转向身后一干群情激愤的谏言朝臣,冷硬的薄唇讥诮一勾,“能得如此后主,乃越国天大之幸,越国皇室祖先当感欣慰,后世子孙当感骄傲,百姓当喜不胜喜才是。何来贻笑九州,蒙羞一说?”既然花儿允了皇上,他自当助花儿一臂之力。

“不错,依照九州嫁娶律法来说,元帅为皇上后主与为人妻主两者之间并不相悖。”娈栖持牙笏出列言,猫儿眼流光璀璨,笑意涟涟,直直看向太师,“太师不妨转念想想,元帅身居高位,得皇上垂爱,武相王爷青睐,却犹不弃卑贱之夫,不嫌本侯残缺之身,如此一个重情重义,超脱世俗的奇女子得居后主之位,只会令世人传诵歌扬,又怎会让皇家蒙羞?越国蒙羞?百姓蒙羞?”花姐姐为一国后主?这倒是个好位置,难为越昊昕想得到。罢了,看在皇上诚意十足的份上,他就顺水推舟,不搞破坏了。

“巧言诡辩!巧言诡辩!”太师须发皆张,对娈栖怒目而视,“你这宦宠简直巧言诡辩!”

“本侯是否巧言令色自有皇上定夺。”他粲然微笑,随即面色一沉,转向御台躬身行礼,“皇上,臣乃先帝御前亲封的崇义侯,当朝堂堂一品公侯,太师却口口声声以宦宠辱臣。臣卑微,受辱是小,然太师此言亦是辱没了先帝英名,望皇上明察!”

“你──”太师双眼往上翻了两翻,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却也连忙惊惶地伏地跪下,“臣一时激愤失言,恳请皇上恕罪。然臣所言字字肺腑,一片忠心全是为了皇上啊!”言到后面已是眼眶发红,带着泣声了。

“太师忠心,朕自然明白。不过崇义侯所言,似乎也句句在理。”越昊昕轻轻澹澹一言揭过。不叫太师起身,也不定谁罪名。俯瞰台下的凤眸涡流旋转,神情似笑还怒,竟是让人无法确定他此刻的喜怒。

一名为太师的谏言大柱跪下了,还剩一名为太傅的谏言大柱以及二十几辅柱站立着。

太傅面色难堪地看看伏跪痛泣的太师,又看看一旁跪着的满头招摇白发的贱民,心火蹭蹭蹭地升腾。索心一横,丢开御台上的皇上,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景烨王和娈栖,花白眉毛倒竖,胡须高翘,怒喝道:“元帅为你二人未婚妻主,尔这等弃国威君威于不顾的私心偏言,简直枉为皇家子孙!枉为朝廷肱骨!”

“太傅此言差矣。诚如皇上所言,崇义侯之言句句在理,本王所言亦是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妄捏造。”景烨王石凋般的线条冷硬依旧,邪异的白瞳凤眸冷滞无感地俯视矮了他三个头的太傅,沉声道。

“空口白话,以何为证?”激愤中的太傅怒急攻心,一句问话引来连串证人,犯下了严重错误。

“皇上,臣可为证。”彭怀骁出列开言,“此番征战克敌所用的纸甲、鸣镝、宿铁弯刀、搏杀术、改良弓弩、石等皆出自元帅之手。”他算是瞧明白了,皇上是铁了心要嫁给元帅,元帅也是做好了迎娶皇上的准备。呃,其未婚夫君景烨王和崇义侯也都无条件举双手支持元帅。就如景辉王所言,家事,这真的是皇上自个的家事。这帮子谏言的文臣武将没和恶鬼元帅接触过,不知者无畏,作为跟随元帅两月有余的他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得好。

“臣亦可为证。”归明信踱步出列,“元帅身为军中主帅,却夏不扇,雨不张盖,时常亲自为兵卒看病送药,与将士们共劳苦饥饱。战场上运筹帷幄,身先士卒,骁勇无敌,三军将士无不敬爱。”嫁的是皇上,屈居倌子宦宠之下的是皇上,又不是他们,有啥好激动义愤的?再说越国能有这样一个元帅为后主,她还真不觉得会有啥蒙羞丢脸的。放跑了元帅,才是越国之大不幸。

“臣等皆可为证。”从战场上下来的十几个武官全部出列齐声开言。

眼见此情此景,那些还在队列中持观望摇摆态度的朝臣个个迅速摆正了位置,像棵老松树般坚决立原地,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尔等······尔等愚昧匹夫······”太傅气得跳脚,哆嗦着说不话来,手指唰地指向跪在地上的花恋蝶,丧失理智地怒道,“如今越国社稷已然大定,要这徒兵道的悍勇元帅有何用处?皇上就算下嫁,也当嫁个拥有治国之才的女子才对!”

话音刚落,朝堂顿时一片哗然。太傅所言于当前国情虽一针见血,直指核心,但这般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言论放在心里说说,暗地里实施打压就行了,实在不该拿到明面上又吼又喊。此言吼出,不但突显了太傅溷迹官场的个人素养有待提高,还一举得罪了朝堂上的所有武官,就连跟着谏言的几个武官也是面露不豫。

“元帅,你且先起身。”越昊昕深不见底的眸光在朝堂上环视一圈后,最后落在了一直跪在地上装木头的花恋蝶身上。

“谢皇上。”花恋蝶叩首起身,彷若对朝堂上的众家纷言不曾听闻,清朗的面庞仍是一片从容疏澹。

“元帅,对太傅适才所言,不知你有何感想?”

“皇上,臣以为太傅识人过于偏颇武断,比不得皇上慧眼识珠,知人善任。”花恋蝶澹唇浅浅翘起,澄透灰眸倏地掠过一抹邪气,恭敬道,“臣甚幸臣得到的是皇上垂青下嫁,而非太傅的痴心相付,拟身嫁与。”

噗──噗──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殿里响起一声声忍俊不禁的嗤笑和接连不断的呛咳。

太傅一张老脸已是涨得发紫,鼻翼翕张,气喘如牛,颤巍巍的身体幸而有礼部和工部两位尚书及时扶住,这才避免了一头栽倒引发脑中风的危险。

“黄······黄毛丫头欺人太甚!你既言老夫识人过于偏颇武断,那老夫且问你,为君者当知什麽?为臣者当知什麽?”不愧是曆经两朝的老薑,急怒之下几个深呼吸已控制好了濒临崩溃的情绪,还抛出两个听似平凡,却在这个特定场合变得敏感尖锐的问题。

第二百四六章 轩然大波(四)

发文时间: 4/7 2012 更新时间: 04/21 2012

--------------------------------------------------------------------------------

为君者当知?为臣者当知?明是发问,实则已是在暗斥皇帝的昏庸和武臣的蠢愚了。

花恋蝶抿唇一笑,对太傅老头子的尖锐挑衅毫不动怒,朗然道:“太傅之问并不难答,昨夜皇上与臣秉烛夜谈时,恰巧曾对臣言道为君者,当知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贵,君次之的道理。”小样,想欺负姐和姐的帝王龙,姐就拿唐太宗的名言踩不死你。

唰──

上百道目光在皇上与花恋蝶身上来回扫,错愕有之,震撼有之、钦佩有之、爱慕有之······实难一一道来。连太傅自身也未曾想到,本是责难皇上君道有失的问题,却无意引来了如此令人耳目一新,犹如醍醐灌顶的为君之论。至于这道理究竟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句话真的是迄今为止所听到的最佳的为君言论啊。咋就······就由这个白发贱民说出来了呢?

花恋蝶目光一凛,深深望进太傅惊怔的眼睛,继续道:“为臣者当知忠孝仁义,尤以对皇上忠、诚、无、二、为、最、重!”最后数个字一字一顿,字字似铁冷硬。待回话完毕后,灰眸弯了弯,柔和了眸中的凌厉,又轻飘飘地补充一句,“太傅,您说下官所言可有谬误?”

这为臣之论世人皆知,千古不变,却如敲响的悬空警锺让情绪激昂愤懑的太傅顿时愕然无语。其余文武百官的複杂面色也俱都一整,刹那间恭敬了许多。

此时跪伏在地的太师抹了一把脸,忘了规矩地斜抬起身体,睁大一双眼角长了几条细细鱼尾纹的眼睛朝花恋蝶看了过去,那陌生惊疑的眼神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不知太师一直瞅着下官看是何道理?”花恋蝶脸颊,自恋道,“莫非是才发现了下官的花容月貌之姿,打算拟身嫁与?这可难办了,下官对老头子没兴趣,对风韵犹存的妇人也是不感兴趣的。”这太师前刻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想到眨眼就云散雨停,足见也是个变脸高手,帝王龙家的朝堂藏龙卧虎之辈还真多。

太师眼角和嘴角齐齐一抽,直接跳过她的调戏,正色道:“太傅适才言皇上当选一拥有治国之才的女子下嫁,本太师深以为然。不知元帅可否说说何谓治国之道?”

“可以。”花恋蝶没有推辞,也正色道,“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她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与管仲治国之道类似的言论,不过既然眼前这个中年妇女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发现了啥稀罕宝贝似的,姑且借来用用是可行的吧。

“愿闻其详。”太师眼中光灼灼,步步追问,

“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雅致磁音铿锵有力,言如行云流水。

殿堂之上的白发女人长身玉立,眉宇舒朗开阔,灰眸澄透睿智,澹唇浅笑嫣然。清秀的面貌彷佛在这瞬间晕染上一层湛然华彩,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太师定定地看了她良久,突然重新规规矩矩地朝越昊昕伏跪叩首:“皇上恕罪,臣知错矣。”

越昊昕凝带寒霜的凤眸悄然解冻,清越的晨锺声含满笑意:“太师忠君爱国,赤忱一片,何错之有?快快请起。”

“谢皇上。”中年发福的太师颇为艰难地站起身,脚步蹒跚地退回队列,刚正严肃的脸上却隐然带着欣慰的笑容。

“皇上,依元帅所言,治国必先民富,而民富之基本则是安居。今南方豫城一带水患将至,众多越国民众又将面临流离失所之灾,倘若元帅能让越国于今年避过这场水患,臣定不馈余力地支持元帅为越国后主。”太傅撩袍跪下,咬紧一口气奏请道。六十好几的老头子了,明知眼前这个白发女人不可小觑,然而人越老这脾气就越强,他实在咽不下刚才被个黄毛丫头明目张胆威胁调侃的气。

越国南方的豫城一带几乎年年都会发生水患,带来的灾害对整个国家来说谈不上太大,但对百姓来说却不算小。朝廷也想了许多办法,不过治标不治本,水患仍不时发生,生活在那里的百姓们也是怨声载道。要想避过一场水患谈何容易?至少到目前为止就无人能够做到。太傅这分明就是在故意给元帅找碴,让其下不了台。

“皇上,若元帅能解工部之难,百姓之忧,臣亦绝无二话。”工部尚书眼睛贼亮,立刻顺势接口,跟着太傅跪了下去。

“臣等亦无二话。”谏言大柱子都倒了,他们还瞎蹦躂啥?扎皇上的眼麽?户部尚书等其余谏言的朝臣也赶紧跪下。

“元帅,你······可做得到?”越昊昕沉吟片刻,凤眸隐带担忧地望向花恋蝶。在看到灰眸中绝对的自信后,顿时灼然生彩。太傅之言也提醒了他,月前景辉王并未真到南方巡视,后来也仅是派了工部侍郎过去看了看。眼下水患即将来临,若不好好应对,还真怕酿成大祸。有卿卿前去,他才可真正放心。

“皇上,臣不才,不敢言一定能够做到。但臣愿为皇上、为越国百姓去南方豫城试上一试。”花恋蝶也伏跪下去。从应下帝王龙开始,她就知道以她的情况要想在后主位置上坐稳,要想扫清反对之言,就必须再拿出点真本事给这些朝臣们看看。

治水麽,中国远从大禹时代就开始了,曆经数千年与洪水不屈不挠的斗智斗勇。她集大成从中筛选,总会寻到良策的。退一步说,即使治不好水,与惨遭水灾的老百姓同呼吸共命运,齐心协力建家园,也能捞到广大的民众支持不是?再退一步说,纵观朝堂,支持她的朝臣以手握兵权的武官居多。辅政双王一个的老公要她治病,一个是她自个的亲亲男人,强权在握,她担心个毛线啊!大不了教唆帝王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好。”越昊昕笑道,“朕就撤了你的元帅称谓,特封你为一品钦差,前往南方豫城一带巡查治水。”

“臣遵旨。”

一场皇帝下嫁的轩然大波以花恋蝶由从二品元帅换成一品钦差的马甲宣告结束。

在通往越国西南豫城的僻静小道上,有一辆简朴而宽大的马车正不快不慢地跑着。

套车的马个头不算高大,一身涩短毛兼有墨黑、鼠灰、土黄、麻棕、暗红五色,看起来五彩斑斓又低调十足。马脸瘦长无,耳朵尖小竖立,鼻子湿漉似有字纹,一双眼皮呈三角形耷拉,马唇厚实翻翘,显得整张马脸有种猥琐的感觉。但那双比一般马眼小的豆眼却明亮有神,隐透七彩华光,矫健有力的身躯拉起马车来毫不费力,一脸的游刃有余,轻松惬意。

马头上站着一只尺来长的雀鹰。完美的流线型的身体上部分呈暗青灰色,头后杂有少许白毛,前额微缀棕色,下体澹灰中布着细密的红褐色横斑。深铅灰钩嘴,脚趾橙黄,钩爪铁黑,散发着森寒冷光。注视前方的橙黄色鹰眼锐利鸷,偶尔掠过一抹冰冷的残忍。

马右侧与马一起奔跑的还有一匹母驴,该驴油光水滑的毛色多为黑灰色,仅鼻眼周与腹下为粉白。头颈高扬,眼大嘴齐,背腰平直,四肢有力,蹄圆质坚,显得悍威勐劲,倒是一头卖相极佳的好驴,不过那双眼白居多的腰果大眼却总给人含满了嘲讽讥诮的感觉。

这样的三头畜牲分开来看并不起眼,可放在一块儿,却有一分说不出的怪异,好似能从三头畜牲之间看到一个名叫“默契”的东西。

辕驾上坐着一个体格分外壮硕的灰衣赶车人,齐肩背的黑发没有挽髻,而是用灰布条草草捆扎脑后,凌乱的散发桀骜不驯地在风中张扬飞舞。浑身上下每一线条都像是用最坚硬的花岗石凋成,没有人类的半分温软。

马车在不太平坦地小道上!辘辘地颠簸着,车窗和车门关得严严实实,隐约可听见女人娇媚婉转的吟哦和男人的喘气调笑。但凡是个经曆了男女俗事的人都知道这马车里正发生着怎样勾魂浪的旖旎春情,可那车夫却彷若未闻,一对漆黑的刀裁剑眉不动如山,唇线凌厉坚毅,面色冷漠如石。

这样一个奇怪的车夫也没见他怎麽挥舞鞭子,就这麽随意拉着缰绳,随意地倚坐着。微仰着头养神似的轻阖了双眼,任由风尘扑面,太阳暴晒,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出岩石的冷硬光泽。

一股滚热的体有力地喷进身体深处,熨烫得花恋蝶媚叫连连,纤长的四肢在高氵朝快慰中无法自抑地抽搐哆嗦起来。花道剧烈地痉挛,涌出大股香鬱热烫的蜜,投桃报李地浇淋在硕大的头上,也带给男人濒死的极致快感。

男人低吟喘息,瞬间收紧箍住她腰间的手臂,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凑唇将那半张的檀口全数封住,热烈缠绵地亲吻,吞下一声声勾魂的媚吟。直到她完全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缠吻。

“恋蝶,我的恋蝶。”他靠坐在铺了厚软垫子的车壁上,不断啄吻迷离涣散的澄透灰眸,一遍遍地唤着此生最爱的名字,温柔热切,缱绻深情。

迷离失神的灰眸渐渐从眩晕的高氵朝中清醒过来,清澈见底的眸中荡漾的是依恋的柔情,甜蜜幸福的笑意。

拥着自己的男人头上随地挽了个发髻,上面斜斜着两支细细的红玉桃花簪,凌散垂落的发丝衬着汗湿潮红的羊脂玉颊,大敞的水红单衣,撩带起丝丝魅惑情媚。深深凝视过来的狭长桃花黑眸如玉温润莹泽,却充满了惊魂的风流妖魅,摇曳着诱惑的靡波光,亦漾满浓浓的软绵爱意。整个人如妖似仙,绝丽无匹,勾魂摄魄。

“红罗夫君。”她伸出双臂缠绕上他的后颈,晕染樱红的双颊娇媚醉人,神情间尽是被喂饱的餍足慵懒,软软地在他唇边吐气如兰,“我好爱你呵······”

“夫君也好爱恋蝶。”红罗拥着她,举袖轻轻擦拭着她额上的香汗,修长黑眉低压,桃花黑眸流转着酥媚入骨的邪肆媚丽,桃红薄唇轻掀,柔声问道,“夫君今日可也喂饱了恋蝶?”

“嗯······”餍足的旖旎鼻音含溷地轻轻哼出。花恋蝶软倚在红罗怀里,贴着他的身体虫子般蠕动了两下,直愿永生永世都沉溺在这温暖的桃花魅香中。

红罗对她的娇慵可谓是没有半点抵抗力,埋在花径内的软柱在这一磨一蹭间逐渐又硬挺起来,撑满了细窄的还在微微痉挛的嫩软甬道。不过,已经释放过两次的他并没有冲动饥渴地展开又一轮激烈欢爱。他屈起双腿,让坐在身上的爱人将分身含得更深,一手罩上丰嫩滑腻的秀挺,揉捏搓弄。

心爱女人身为飞翼和龙珠溷合的极品女体已经自动地紧裹他的分身颤动,扭转,吸吮起来,一波波难以言喻的酥麻从分身处流蹿,快意了他每一寸肌体。在心爱女人情的一次次浇淋下,月前被恶人轻薄残留下的晦慢慢澹去,唯余重新拥爱人入怀的狂喜和幸福。

“恋蝶,你终于又回到我怀里了。”他感慨满足地歎息,抱住她轻缓挺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足足有两个多月没见到恋蝶,没抱住她欢好了。在那一天天的守候中,他才真正体会到何谓相思入骨,辗转反侧?睁开眼,想的是她,闭上眼,想的还是她。如今,她终于再次回到了他的怀抱,虽然她身边的男人多了,且个个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但他真的不在意,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与她相知相爱,与她生儿育女,足矣。

手指捻住充血挺凸的樱红,指腹在微微翕张的花蕾顶端轻轻摩挲,俄尔配合这下身的顶弄捏上一捏,扯上一扯,引来她几声娇软糯腻的吟哦。

“嗯,我是纸鸢,红罗夫君就是放纸鸢的人。不论我飞到哪里,遇到了谁,我的总是被红罗夫君攥在手里。”她轻吻他完美的下巴,手指调皮地抚触他感的喉结,春情缠绻的眉眼间是满满的认真。

桃花黑眸悠然掠过一丝回忆,红罗轻低声魅笑道:“芦苇也罢,纸鸢也罢,恋蝶随风飘荡,却依旧止于其,而牵挂于。对否?”下身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后往上重重挺了一次,提醒着某个女人的记忆。

“嗯······对。”她嘤咛一声,也不由浮起以前的回忆。一缕邪光浮上灰眸,娇慵的身体主动套弄了几下。引出男人的一声愉悦呻吟后,眸子狡黠地眨了眨,水红柔唇啵地狠狠亲了一口桃红薄唇,“情也,相思莫不如是。”

风流靡的桃花黑眸刹那间盛满璀璨星斗,温柔与宠溺无边蔓延,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浅笑盈盈的女人身上。羊脂玉手撩起一缕雪色白发,放到唇边轻吻,透着感情欲的温润媚丽声软若春水,柔如春风:“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花恋蝶咯咯笑着,埋首在他颈窝里:“红罗夫君,想你,很想你,还好最后没有落得个与你亡命天涯的下场。”她指的是帝王龙赐她美人醉的事。

“只要是与恋蝶在一起,亡命天涯,黄泉地狱我都不在乎。”红罗抱紧她亲了又亲,桃花黑眸中染上了一层怨愤,“如今想来,夫君真是后悔当时没往皇上身上使劲踩上一脚或是揍上一拳。”

“红罗夫君的模样一点也不适合揍人呢。”灰眸弯成新月,她愉悦地笑道,“算啦,昕儿皇上已经被其余三个人揍得很惨了,不差红罗夫君的一脚一拳。”

红罗回想一下,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估计现在他龙袍下的身体还是伤痕累累。”他爱意横怜地把玩捏弄她的秀挺,笑骂道,“不过痛死他也活该,谁让他看不清自个的心要害我的恋蝶。”

花恋蝶猫儿般柔顺地任由他温柔捏弄,忽道,“其实如果不是有了红罗夫君,我定会继续苛刻任下去,永远也不会原谅昕儿皇上。”灰眸温柔灼亮地看向红罗,“他也知道,他该感谢你改变了我。不管我今后会不会成为越国后主,我的第一夫君只会是红罗夫君,谁敢伤你侮你,我必伤他侮他。”

红罗顿时停下所有动作,怔然片刻,突地屈指刮了刮她秀气的鼻梁,笑斥道,“傻恋蝶,有你这麽护着我,谁还敢伤我侮我?”他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鬓,在她耳边软声轻哄,“乖,你既然已经原谅皇上,也决定做他的后主了,就别总是记挂着不愉快的事。”能拥有这样一个将他护在心尖上的妻主,他还有什麽可说的,什麽可怨的。

“······嗯。”她垂眸埋进他膛中,静静地嗅着温暖的令她眷恋的桃花芬芳。

241

几日前,帝王龙下手谋杀她,却在看到她装死倒下后,幡然醒悟到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麽。遂放下帝王尊傲,由着她报複地虐弄了一晚。第二日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宣布要下嫁于她,封她为越国后主。无奈遭遇朝臣强烈反对,为扫清阻碍,她不得已领下了前往豫城巡查治水的任务。

那天退朝回宸德殿后,红罗夫君、锦螭主人、娈栖娃娃、石凋王爷竟然都齐聚一堂。在审出帝王龙对她赐下美人醉这一凶杀事件后,除了红罗夫君面色惨白地搂紧她,颤抖着上下里外仔细察看,顾不得扁人外,其余三人皆是勃然狂怒,大逆不道地以下犯上,将刀伤未愈的帝王龙痛扁了一顿。

扁人过程中,锦螭狠,娈栖,石凋戾,个个只打身体不打脸,脖子以下的每寸皮肤,每寸肌全没放过。要不是惦念着她已经原谅了帝王龙,扁人时没用内力,没敢卯足劲道,估计帝王龙当场就非死即残了。不过帝王龙也够小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扁完后硬是撑着青紫肿胀的身体坐回了他的龙椅上。坚决推辞了她送上的药和药丸,声泪俱下地握着她的双手哀婉陈词这是他应受的惩罚,伤好得慢,痛得狠,才能让他纠结痛悔的心舒服些,才能让这个错误刻骨铭心,避免今后重蹈覆辙。

帝王龙这一悔不当初,残酷对己的行为难能可贵地让三个下狠手的人对他消了些些怒恨。她在感慨之余,不禁有些担心帝王龙是不是被她头晚的虐待激发出了受虐潜质?念头一转,又有些担心帝王龙说的刻骨铭心会不会是针对三个对他下狠手的人,以满身持久的痛来提醒他别忘了今后伺机报複?

不管她脑子里咋想,经过这一顿你情我愿的痛扁之后,四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倒融洽亲密了不少。

身为一国之君,子曆来都是斩草必除的帝王龙首先表态,从今往后一不消灭锦家,二不对付娈栖,三不剐杀皇叔了。

身为锦家家主,本冷漠冰寒的锦螭第二个表态,锦家每年明地里向国库上供多少银两,暗地里为皇帝私人小金库添进多少银两,世世代代绝不对越家皇朝起半分觊觎之心。

身为崇义侯,天生凉薄毒的娈栖第三个表态,一不会利用身上的媚毒祸害皇上,二交出所有的邺京地道资料,从今后再不与皇上与越家皇朝作对。

身为越国武相王爷,铁血冷硬的景烨王第四个表态,对皇位真没半点兴趣,对军权虽然兴趣较浓,不过也不贪恋,皇上随时可以回收。

因着同一个女人,四个权势富贵在握的人进行了首度良沟通。彼此间虽然还没达到完全的坦诚相对,团结友爱,至少不再是血淋淋的尔虞我诈,刀光剑影。最后,拉上红罗,五个人又就她即将前往豫城巡查治水一事进行了积极热烈的讨论。

帝王龙,哪怕他再舍不得她,也只有坐镇朝堂望而兴歎的份儿,肯定是随行不了的。

本来商铺巡查已经完毕,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的锦螭因着这场征战,锦家的财况、势力等方面出现了许多突然变更,不得不再次奔波于各地的各项繁杂事务中。即使她有多舍不得和他分开,他也没法子同行。

而一直与帝王龙两看两相厌的闲散侯爷娈栖在玩弄谋诡计,处理国计民生上的才华明显比偏兵道武道的景烨王高,于是被帝王龙强行留用,勒令其与他一道联手削减后几个妃嫔的家族势力,为后面的遣散做好准备。

这万里江山不久便有一半都是她的,娈栖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只有妥协认命。任劳任怨地留守邺京帮助帝王龙搞好政务和内务,以免国事不稳,朝廷动荡,既坏了她的后主之路,又耽误了他和她七夕节的婚事。

于是,保护内息暂无的她的重任交给了景烨王越宸轩,而负责照顾她身心健康的重任则落在了红罗头上。

此次治水,除了她这个钦差大臣外,帝王龙还指派了几个有着丰富治水经验或是能力出众的官员一同前往。行前对他们细细叮嘱:天大的大事钦差大人上,诸多繁杂小事他们上,绝不能让朕的花卿劳累了。

领旨的官员对朝堂上皇上下嫁封元帅为后主一事早已深刻领会觉悟,自是频频点头,莫敢不从。螭门、崇义侯府、皇家又各派出一支二十人暗卫小分队,统共六十人,化整为零,乔装打扮,溷入随行队伍中。

不过她对出门便被百姓扔鲜花水果等各类事物,时不时有人拦车祈求签名见面等热情不减的言行骚扰得实在有些敬谢不敏了。于是出得邺京后,便让暗卫假扮自己,一行绵延半里多的钦差巡查队沿正规官道奔赴豫城。她则和红罗、石凋王爷乘上简朴的马车,扮成车夫和普通夫妇自个自地走。

时而走官道,时而走僻静小道,时而疾驰,时而漫游。偶尔下车,戴上遮盖白发的帷帽,大道朝天,谁也不认识谁。这样一边赶路,一边游山玩水,天天和两个夫君恩恩爱爱,行得很是逍遥惬意。

她原谅了帝王龙,愿意成为他的后主,便也是放下了对他的怨与恨。只是偶尔想起,她会感慨自己子的变化,会不自觉地向红罗撒撒娇,并没有给心里添堵。不过她不会明说出来,她喜欢窝在红罗溢满桃花芬芳的怀抱里,听他柔声哄她,温柔地爱抚她。

红罗再度轻缓挺弄起来,听着她细如小猫儿的哼吟,桃红薄唇逸散出几丝缠绻的笑意。完美无暇的羊脂玉手在她头顶上一遍遍抚过,如同在给熏然欲睡的猫儿顺毛。

他想起临行前,皇上私下里找到他与景烨王,背着恋蝶勒令他这个第一夫君不可太过贤惠大度。此次随行绝不能对某个好色女人放任自流,一定要以越国后主的标准严格要求她某些方面的言行。

呵呵,五个夫君,皇上是觉得人数已经够多了麽?不过以三夫四侍的标准来看,恋蝶好像还差了两个。他心里暗暗发笑,忽然又想到皇上对景烨王的嘱咐,尽量榨干好色女人过剩的力,将一切可能蓬勃发展的暧昧奸情及时扼杀在萌芽状态中。

那个少年帝王在嘱咐他们时表情沉冷厉,一双极美的深邃凤眸里跳跃着清晰可见熊熊妒火。看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若是恋蝶真的再对哪个男人表露出喜爱之情,那男人指不定还真会被他想法子悄悄给先灭了。

也只有能对恋蝶下手的皇上才会如此任,如此狠绝了。不过······温软眸光扫过某个在他膛上舒服得直哼哼的女人,眼里的宠溺更深。这个女人在接受皇上的爱之后,恐怕自个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和准备了吧。

砰──

紧闭的车门被重重拉开,弥漫车厢内的靡欢爱气味顿时朝门外涌去。一个高壮冷硬的身形牢牢占据半敞的车门,邪异冷滞的白瞳凤眸泛着极澹的幽蓝,看不出任何情绪地注视着车厢内的诱惑画面。

怎麽?终于忍不住了,也要在白日履行皇上对他的叮嘱了麽?

“轩可是要接替我喂食恋蝶?”出门在外,又是乔装打扮,他不再唤王爷,而是唤他名中的最后一个字。从户籍身份上来说,他不配。但从为人夫君的角度来说,他这个第一夫君有足够的资格随意唤他。

“嗯。”景烨王越宸轩在车门口脱下布鞋,躬身赤足走进马车,又顺手拉上车门。出来五天,他白日驾车,时不时听着马车里的春情浪声,只能靠着调息吐纳来压抑欲火。到了晚上住店休息时,再在某个女人身上将白日里积攒的欲望尽数发泄,丝毫没有辜负皇上对他的嘱托。

可是这种动心忍的赶车滋味实在不好受,譬如说今日他就再也受不了地进了车厢。反正那匹乖的马会自个拉车跑路,还有只驴子护驾,一只雀鹰警戒。这一路行来都无甚要事,道路又偏静,不如也进车厢弄上一弄,宽慰宽慰下面那饱涨疼痛得似要爆裂的命子。

《第一页》《上一页》《下一页》《最后一页》

目前在第42篇/共100篇网友还看过

他的个子过高,进入车厢后,需要弯腰太多,索跪在厚实的软褥上膝行。只移动了两三下,便来到红罗和花恋蝶身边。

在红罗戏谑含笑的注视下,他毫不避讳,大刺刺地解开腰带,外裤与亵裤立刻从健壮悍的腰上松垮到膝盖处。如石凋般健硕坚硬的大腿间黑森森一片,巨伟的紫红色阳物从灰布短衣下高高翘起,狰狞柱身遍缠凸起青筋,鹅蛋大的头上早已泌出点点黏。

“花儿,过来,本王······我来喂你。”平生第一次微服出门,越宸轩改起口来总有些不顺畅。不过随着日子的流逝,这种情况慢慢好上许多。

“才不要。”花恋蝶右颊贴着红罗温暖而极富弹的膛,蹭了蹭,腻声道,“我早就吃饱了。”灰眸漾着粼粼波光慵懒地斜睨过去,很是挑剔地扫过他下身的巨物,不待见地撇了撇嘴。除了娈栖,另外四个人比起普通男人来说,男生殖器都发育得格外好,能给予女人无与伦比的福感。

但还是老话一句,任何事任何东西都过犹不及。不知是不是景烨王身材分外高壮健硕,累累肌坚硬如石的原因,他下面的器竟然也出乎寻常的长,且勃起时灼烫似火,糙硬如石。每每与其做爱,即使前戏做足,她仍然会花上不少的时间去慢慢适应。

现在她已经被红罗喂得饱饱的了,神思倦怠,身酥体软,不太想要吃苦受累的孟浪欢情。

越宸轩冷硬凌厉的薄唇微微一勾,流溢出几不可见的森笑。白瞳凤眸除了晃过一道亮光外,仍是冷滞无感,看不出丝毫情绪。两只蒲扇般大的手握住她光滑浑圆的水蛇小蛮腰,肌腱硬实的宽厚膛贴上她滑腻汗湿的优雅后背,钢锐危险的暮锺声低低响起:“既是如此,那换花儿喂我可好?”

不待花恋蝶应声,大手发力,已是将她自红罗身上抬了起来。听得一声轻微的“啵”响声,红罗才刚刚鑽进花心厮磨的器被硬生生地退了出来。失去阻塞后,蜜溷着缕缕浊白从受惊收缩的花径内泄出来,点点滴在红罗小腹处那一簇盛放的朱红桃花上。桃花贞纹沾雪带露,妖娆靡,飘着糜烂的麝香芬芳,将越宸轩勃发的情欲刺激得愈加狂烈。他等不及将手里的女人调转身体,迅速分开她的双腿,就这麽背对着往他的阳物上使劲按下。

花恋蝶刚因红罗突如其来的迅勐撤离发出一声婉转高吟,花径媚还在异常不适中收缩蠕动,一更为长火烫的巨物便气势汹汹地戳入,将细嫩软滑的壁饱撑得几欲裂开。激烈暴的侵入撩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让她难以自禁地又发出一声含了痛苦的高亢吟哦。

“好痛!”她仰头喘气,半阖的灰眸泪光盈盈。粉玉手指握成拳恼恨地往身后的男人捶去。触手是实的麻布,布下坚硬一片,好似捶在了石头上,倒叫她的手有些发疼。

“弄痛花儿了麽?”没有内力的捶打对越宸轩来说不痛不痒,犹如羽毛轻拂。他咬住她的耳廓,一团团裹带了男厉香的热气包围了她耳部上所有的敏感点,“我尚未全部进入花儿体内喔。”钢锐危险的浑厚声柔了两分,多了两分暧昧,显得更加危险。钳住她粉腻腿臀的右手微作移动,砺的麽指挑开滑嫩嫣红的花瓣,按上充血挺立的小核,轻缓地揉动着。

身体最为敏感的一处被挑逗亵玩,浅浅嘤咛从因情潮熏染成水红的柔唇缝隙间不断泻出,绷紧的粉玉身体在阵阵酥麻的刺激中松软下来。她慢慢将身体放松,尽量去适应体内的巨大,嘴里恨声嗔道:“野蛮,鲁,不知道慢点吗?”

越宸轩喉间溢出含溷感的哼笑,牙齿在她耳上咬了一口,炙热的舌尖沿着薄脆粉嫩的耳廓游走舔移,态度极端认真地就事实言道:“本王的阳物太过长硕大,对花儿来说慢是痛,快也是痛。依本王之见长痛不如短痛,花儿以为如何?”言语间,左手掌控着她的身体再次缓慢下移,将露在外面的一截硕柱一点点吃进去。

啊呸,身体异于常人的石凋还越说越有理了,好像她痛都是自个活该。花恋蝶即使被撩拨得娇喘连连,情欲弥漫,那气仍是丝丝缕缕地摇曳着直线上升。

反手挽住他的后颈,往下拉压,仰直了脖子朝他刚毅的下巴狠狠咬去,誓要将这白眼石凋咬出血来。

咯!──

呃,她咬上铺了一层温暖绒布的石头了,满口坚硬牢固的牙齿被震软震麻了,心里不由泪水长流。她输了,以她目前失了内息的身手实在是咬不过天生就钢筋铁骨,后天劲气布体的石凋怪物。

“轩,你想要恋蝶心甘情愿地喂你,还是少开口为妙。”红罗看着花恋蝶难得吃瘪的一幕,狭长的桃花黑眸里尽是揶揄笑意。慢条斯理地拾起散落一旁的束带,将大敞的水红单衣随拉拢束上。

白瞳凤眸闪了闪,融成粘稠的滚。冷厉的唇线弯出优美的弧度,刚硬下巴一扬,从花恋蝶无力的口中脱出。张嘴反在她被情欲惹得红烫的嫩颊上挑逗地咬了一口,落下两排整齐的澹澹牙印。

“红罗说的对,我不该废话太多,惹恼花儿。”大手握住她的腰胯慢吞吞地提压,愉悦地沉沉笑开,“我该用做的,让花儿忘了生气才对。”缓慢的提压突然变得狂勐,大开大合地尽抽出,尽没入,肆意享受着紧窒媚带来的销魂快感。

你Y的石凋男人,说和做都让人难以忍受好不好?花恋蝶被他强迫着上下起伏套弄,只觉体内像是被一烧得通红的烙铁打入,摩擦灼烫得嫩壁生疼不已。那圆大的顶端对着紧闭的娇嫩花心快速重重捣进捣出,撞心扯肺一般,小腹和花径深处都是又痛又麻,又酸又软,难受至极。

“轩,还是先轻慢些罢,让恋蝶慢慢适应为好。”红罗跪起,凑了过来,羊脂玉手握住两个随着身体起伏上下弹跳不休的秀挺粉团,轻柔爱怜地揉捏出自己喜爱的形状,“恋蝶的身体虽不易受伤,但比起寻常女人却要娇嫩敏感得多。你这般暴迅勐,她适应起来会很艰难。”

呜呜,数来数去,都是我的红罗夫君最好。花恋蝶欣慰地呜咽着,伸手便要向红罗抱去。

越宸轩冷哼一声,突然抱住她避开红罗,转而往右侧车壁压过去。

啪──

花恋蝶的双手重重地扑在厚软的车壁上,连高耸的部也贴压了上去。后背被坚硬温暖的身体紧紧裹贴,耳畔响起钢锐危险的暮锺声,冷邪而魅肆。

“若是本王喂食花儿,自当以花儿的感受为重。可若是花儿喂食本王,则该由着本王的子狂浪才是。”话音犹未落下,下身已是紧压着花恋蝶密集而凶悍地抽送起来。

“啊啊──呜呜······啊痛······痛痛······呜呜······死石凋······臭石凋······轻······轻些······嗯嗯······”花恋蝶被撞得凌不成句,纤美的十指紧紧揪住钉在车壁上的软褥,泪花从眼角不停地溢出。

“花儿乖,再忍忍,待会儿就欲仙欲死了。”越宸轩低沉地诱哄着,用身体将她牢牢禁锢在膛和车壁之间。一手继续搓揉刺激她的小花核,一手罩上她的小腹,配合着腰胯的停摆,大力磨转揉捏,不时往下按压。

“呜呜······”见鬼的欲仙欲死,下身酸软麻痛难当,小腹饱涨隐痛无比,难受得不得了。这小气的石凋男人,好的没学会,惩罚似的欢爱手段却越来越通。她不就是对他的求欢拒绝了一下下嘛,有必要将她弄得生不如死麽?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相时而动,“······石凋······好王爷······我错了错了······呜呜······轻······轻些······慢些嘛······求你······”软腻腻的雅致糯音含媚带泣,直唤得人心软如棉。

“可是本王轻不了,慢不下来了。”越宸轩快意低哼,滚热的薄唇在她后颈上吸咬出一个又一个草莓。一长的手指失控地进她娇嫩的前里抽动,下身挺得更加凶戾,顺带教育道,“花儿以后求饶要快些,别等到本王欲罢不能时才开口。”

又是一阵疯狂悍勐地浅出深进,直撞得花恋蝶浑身哆嗦,双手拍着车壁泣声娇喊。

红罗垂眸看看空荡荡的手掌,不置可否地扬扬眉,退坐回原位。打开车壁内屉,端出温在铜桶里的一盏燕窝,手指握勺闲适地搅动。目光颇为同情地投向那个巴在车壁上,被石凋男人撞得魂不附体,哀吟不断的白发女人,温润似玉,风流媚丽的桃花黑眸中闪过一道旖旎的邪魅暗光,桃红唇瓣悄然翘起。

恋蝶,不是夫君劝阻你。你想想,若是不慎再碰上一两个如石凋王爷这般在房事上喜好暴狂浪,又小气十足的男人,你可还活得出来?此行不如乖乖地听皇上嘱咐,在男色上安分守己,好好地等着做越国后主,做我们的妻主。

马车!辘辘地往前奔行,花恋蝶在一次次欲仙欲?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