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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鬼术》


第一章 老盲婆

我叫王洛,广西人,老家在一个小县城里。

小县城老村子总有些神神鬼鬼的传说,人们口口相传,什么水鬼找替、荒山鬼哭、七月十四鬼回门。

小时候住在老房子里,到了夏天就总能听见说话声、咳嗽声什么的。

也不知道那时是真听到,还是听多了这些黑段子自己吓自己。

传说多了,规矩也自然跟着多。

村子里有两大避讳,一个是北边的深山,另一个是住在北边深山的老盲婆。

北边深山是啥地方?

咱们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未成年死去的,都不得厚葬,一口薄棺一块简碑就算了事了。早些年的时候,哪哪都穷,买不起棺木,谁家孩子早殇,就往北边深山挖坑埋了,更小点的,席子一卷往山里一扔。

那地方是村里黑段子的聚集地,多的是孤魂野鬼。

再说那老盲婆。

她不是村里人,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到来的,时间不长。

她长得丑陋之极,近乎恐怖。沟壑纵横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两只盲眼肿的跟鸡蛋一样,嘴里全是烂掉的黄牙。

佝偻着身子,骨瘦如柴,皮肤上还长着一个个疙瘩,天气一热就流出脓水,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的腥味。

人们一度认为她得了麻风,平时小心翼翼,不敢靠近。那老盲婆也很自觉,一来到这就直接上了北边的深山,极少出来。

即便如此,人们还是惶惶不可终日,筹措着什么时候把她赶走。

自打老盲婆出现的那一天,爷爷就叮嘱我离她远远的,别靠近她,更别去北边的深山。

我很听爷爷的话,我没有父母,跟着爷爷生活,人们说我是被爷爷抱养的。

村子里抱养孩子是很平常的事,人们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办法抚养,不过通常以女孩居多,因为重男轻女的旧思想作祟,男孩的话再苦也会尽可能的养大。

记忆里,爷爷是个相当有文化的人,说起来我自己都不信,我人生中的第一句英语就是他教的。

爷爷只上过小学,一辈子没出过县城,我一直搞不明白爷爷的英语是上哪学的。

有的时候回想起来,甚至怀疑他是梦里魂游到外边去偷师,毕竟他不仅有文化,还颇有些本事。

村子里不管大人小孩,还是爷爷的同辈,都管他叫“阿公”,这是很高的赞誉,只有村里的道公才有这样的待遇。

爷爷不是道公,也不办丧做法,人们遇到道公搞不定的事的时候,就会来找爷爷。

我时常跟着爷爷前往各村各户给人看事,听爷爷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这是病,上医院。”

于是人们就会送医,于是折磨了许久、办了多少法事、喝了多少符水都不管用的病痛就在医院治好了。价钱还比办法事来的便宜。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愿意请爷爷过去看看。

然而有一次,爷爷却改了一贯的说辞。这是必然的。因为那一次,是隔壁村的一个年轻小伙突然暴毙了。

死的那人我认得,我平时称呼他六哥,爷爷则叫他六子。他排行老六,上边有五个姐姐。

村子里都有个传宗接代的思想,老两口就是为了这么个儿子才生了那么多女儿,就指着这儿子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结果突然之间就这么没了。

两口子哭了一天一夜,伤心欲绝,觉得自己的孩子死的冤枉、死得蹊跷,于是找来了我爷爷。

那一次我照常是跟着爷爷过去了。因为早殇的人不得厚葬,几乎没什么奔丧的人。尸体还没放进棺材里,摆在房间的床上,维持着最初发现的样子。

爷爷来到床边,一看见床上的尸首,脸色骤然一变。

床上的尸体很白,就跟在水里泡过一样,但是一点也不皱,和泡水又不一样。两只眼睛凹陷发黑,极为蹊跷。

解开身上的衣服,就见左边胸腔上有一块往里凹的黑印子。

两口子也是这才发现,震惊至极,婶子叫道:“这……这是被老鬼掏了心了?”

爷爷叫我先出去。

我不明所以,不敢违背爷爷的意思,跑出了屋外。但心里还是好奇,六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于是轻手轻脚的扒在窗缝边想要偷看。

爷爷直接往窗缝这边看过来,冷着脸看着我的眼睛,怒斥了一声。我一哆嗦,不敢再留,慌忙跑走。

爷爷从不打骂我,这还是第一次凶我。

我在屋子里穷极无聊。

没多久爷爷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什么都没说,牵着我就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爷爷摸着我的脑袋:“以后尽量少出门,待在家里,更不要去北边山里,离那老婆子远点。”

末了,他轻声叹了口气:“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句话我常听见爷爷跟我说,从记事起,他不时就会摸着我的头,叹着气,轻声说这么一句话。大抵是因为我身体强壮,吃得多长得快。

晚上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都是六哥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总觉得心里哽着很不舒服。六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像是有什么人在山里走。我们家在村子边,距离其他人家都较远,四面有三面对着山。

我下了床,来到窗边,开了条缝往外看。就看见一团青幽幽的火光在山林里移动。

我吓了一跳,再细看,原来是有人提着一盏青色的油灯走在山里。

是老盲婆!她的身后还跟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大半个身子在油灯光里,却只能照出一个朦胧的影。但是这肥胖五短的身影还是立刻叫我认出了这人。

正是六哥!

六哥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还跟着老盲婆往山里走!

六哥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规规矩矩,一点不闹,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爷爷平时就不允许我靠近老盲婆,六哥要是跟着老盲婆进山里还了得!

我壮着胆子扒在窗口冲着那边大喊:“六哥!别去!快回来!”

六哥的身影顿了顿,老盲婆扭过头来,恐怖的面容在青光的笼罩下越发的狰狞诡异。我吓得一哆嗦。

眼见六哥还是没有回来,就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句:“快回来!别跟她去!爷爷说不能靠近她!”

窗户骤然被一个巨大的力气关上,发出砰的声响。我被一只手从窗边拽开。

爷爷黑着脸看着我,愤声呵斥:“瞎喊什么!”

“六哥要跟着那老盲婆往山里去!”我慌忙说。

“你六哥已经死了!那不是你六哥,快睡觉!以后不许再开窗户!”

“我真的看见了!”

“睡觉!再不听话当心我打你!”

我一听爷爷要打我就不敢出声了,虽然他从没打过我,但我还是很怕被他打。他要是打我,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我乖乖的躺到床上睡觉,爷爷没离开,坐在我屋里。

山林里传来一阵阵或清晰或模糊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好像有什么人走近了又走远,徘徊不定。

第二天晚上开始,爷爷就叫我上他屋里去睡。

没过几天,我跟着几个伙伴在村里玩的时候,就远远听见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这是有人过世了!

声音很远,不是我们村的。几个孩子好奇的跑到村口,是从邻近的一个村子传来的。

只有成年人去世,才有这样的吹吹打打声。

这声音响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就没了,说明这是简葬,死的人年纪不超过六十。

晚上的时候,我又听见了沙沙的脚步声。我悄悄下了床,趴在窗缝边往外开,青幽幽的油灯光在山林里移动,老盲婆跟上次一样缓缓往深山里走,身后跟着一个高壮的身影,不知道是谁。

啪!脑门子突然挨了一下。爷爷揪着我从窗边走开:“还看!以后再看我就把你打到屁股开花!”

爷爷把我拽回了床上:“睡觉!”

这是爷爷第一次打我,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赶紧躺到床上睡觉。

脑子却怎么都静不下来,那跟着老盲婆进山的是谁?上次的六哥怎么样了?

后来听叔伯婶子们议论,才知道邻村死的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高高壮壮,无病无痛,突然间就这么死了,而且也是浑身发白,眼眶凹陷发黑,胸口一块黑印。

人们小声嘀咕说是闹老鬼了,这是被老鬼掏了心。

死人的那户人家似乎是来请过爷爷的,但是爷爷说什么都没去,这事就不了了之。

这事之后没多久,就听说又有一个村子死人了,这次死的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同样是浑身发白,眼眶凹陷发黑,胸口一块黑印。

婴儿的父母是有点文化的年轻人,所以报警了。

听婶子们议论说,警方说是猝死的,没什么异样,心脏还在。

那天晚上,我又听见了沙沙的脚步声,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有断断续续的婴儿的哭声。

那个婴儿被老盲婆带走了!我心里想。

我想起来看,但是又怕爷爷打我,只好忍着。

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忽远忽近,徘徊不定,却又不肯离去。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对方就在窗外,还能隐约听见沙哑的咳嗽声。

第二章 鬼婆子

村里村外各种风言风语,有说瘟疫的,也有说谋杀的,但是最多的还是老鬼掏心。

时常有人来请爷爷。爷爷全都拒绝了。

爷爷不出手,大家也不能坐以待毙,村村请道公做法事。红衣道公摇着铃铛,唱经舞剑,好不热闹。我也跟着去看热闹。

因为我爷爷不肯帮忙的缘故,每每邻里亲戚看到我都不免给我几个白眼。

平时要好的玩伴也纷纷疏远了我,只有燕姐依旧肯跟我玩。

燕姐比我大两岁,按照辈分算是我的堂姐。

大抵是道公的法事起了作用,死人的事再没有发生,大家也逐渐放下心来。

只有爷爷整日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这天早上,我一如既往的去婶子家找燕姐,来到门前,就发现门开着,我叫了几声,没人应,就往屋里走去。

婶子从客厅里走出来,眼眶通红,看着我的神情很奇怪,像是生气,又不是生气,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阿婶,燕姐呢?”我问。

婶子眼泪流了下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阿燕走了。”

“去哪了?”

“和你六哥一样。”

我年纪虽小,但还是立刻就明白了婶子的意思。脑子一懵,不敢相信。

我进到燕姐的房间里,阿叔和几个大人聚在屋里,走到床边,就看见燕姐躺在床上,和之前六哥一样,浑身发白,两只眼睛凹陷发黑,一动不动。

“要不是你阿公不肯帮忙,阿燕也不会死!”阿叔指着我大骂。

婶子边抹泪边说:“你跟孩子较什么劲。”

阿叔不吭声,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很气愤,认为燕姐的事我也有连带的责任。

看着燕姐一动不动,我心里越发的难过,还有深深的自责,也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不由得就哭了出来,越哭越厉害,最后变成哇哇大哭。

阿叔看着我的样子也不气了,只是不停的叹气。

这天,村里大半的人都去了我家,村长也去了,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爷爷出手。先是好言相劝,接着威逼利诱,甚至以驱逐出村来威胁。

可爷爷就是一杆烟枪,抽着土烟,一声不吭。

直到晚上都没能把我爷爷说动,只能咒骂几声以泄愤后纷纷离去。

爷爷什么都没说,吃过晚饭,让我早早睡觉。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燕姐的事。也有些埋怨爷爷,如果爷爷早出手,燕姐就不会出事了。

夜渐渐变深,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干什么?”爷爷问。

“尿尿。”我说。

“快去快回。”

我出了屋,来到院子里,没有去厕所,而是到围墙边,爬上围墙跳了出去。

我摸着黑,壮着胆子往山上跑。我知道,燕姐今晚一定会跟着老盲婆走,既然爷爷不肯救,我就要自己救!

一抹青幽幽的火光从远处移动过来,我躲在草丛后,看着那抹火光,心里虽然很害怕,但我知道我一定要救下燕姐!

老盲婆看起来走的慢,速度却很快,佝偻的身子提着个老旧的油灯,燕姐模糊的身影跟在她的身后,表现的很平静。

等她们走近了,我从草丛窜出来,大喊道:“燕姐!不能跟她走!快跑!”

老盲婆转向我,沙哑的声音咳了几声,而后竟笑了起来。

这时候我的冲劲消了大半,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老盲婆。想跑,但要救燕姐,不跑,心里怕。

一股其臭无比的腥味弥漫过来,是老盲婆身上那股烂脓味。

我几欲作呕,两手捂住鼻子。

老盲婆扭过头,继续向深林里走去,燕姐规规矩矩的跟在她的身后。

“燕姐!不能去!快跑啊!”我着急的大喊,就要跟上去。

肩膀忽的被拧住,一个巴掌拍到了脑门上,登时把我拍的晕头转向。

“混账小子!偷偷跑出来!不要命啦!”爷爷低声骂道。

“燕姐跟着老盲婆走了!我要救燕姐!”我焦急的说。

眼看青色的油灯光越来越远。

“燕姐已经死了!那不是燕姐!快跟我回去!”爷爷不由分说的拧着我往回走。

回到家里,爷爷的面色骤然一变,急急拉着我来到灯光下,扒开了我的衣服。

“我的祖宗呀!我一直叮咛你不要去招惹那个鬼婆,你这是自找死路啊!”爷爷哭嚎。

我左胸腔上有一块浅浅的黑印子。

我立刻就怕了,问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鬼婆子一晚只能带一个人,这是她做的标记,明天晚上就会来找你要命!”爷爷又恼又急。

我吓哭了,问爷爷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要被那老盲婆带走。

爷爷长长叹了口气,说他本来不愿招惹那鬼婆子,但是现在由不得他了。

第二天一早,爷爷就去找了村长,聚集了村里比较有分量的人。

开宗明义,近来死人的事和老盲婆脱不了干系,那老盲婆不是普通人,是个鬼婆子。

一听“鬼婆子”,众人的脸色就变了变,似乎也明白了爷爷之前为什么不肯出手。这下也都跟着犹豫起来。

“鬼婆子,赶不走,谈不拢,要么等她兴致够了自己离开,要么就只能用‘土方法’。”爷爷说。

“可是现在这世道,不会出什么事吧。”村长犹犹豫豫的说。

“现在这世道又怎样,她都不让我们活了,况且鬼婆子算是人吗!就用‘土方法’!”一个声音高呼。

众人犹豫了一下,也纷纷表示用“土方法”。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爷爷把我遣出了屋外,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说了得有两小时才结束,众人离开的时候一个个垂着头,阴着脸,谁都不说话。

爷爷嘱咐我他中午要出去一趟,很晚才回来,一会儿带我去燕姐婶子家里,让我呆在那,哪里都别去,直到他回来。

大中午的时候,爷爷就和村里一群年轻力壮的汉子往北边深山去了,带了很多的东西,一眼看过去,有公鸡、黑狗、绳索、汽油,以及人手一把砍柴刀。此外还有好多装在袋子里的东西。

我待在燕姐婶子家里,燕姐昨天已经下葬了。阿叔跟着爷爷他们去了。

婶子点了很多香,给祖宗牌位敬了香,乞求祖宗保佑。完后又不放心,点了一大把香,给侧屋里和每个门角都插上了香,又跑到门外和猪窝插去。

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这么做,婶子是祈祷所有的神灵保佑这次一定要成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爷爷他们一直没有回来,婶子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坐立不安。

一直到深夜,爷爷他们也没有回来,婶子叫我先到她屋里去睡。

我是睡不着的,我心里十分害怕,爷爷一直不回来,我害怕老盲婆真的来找我要命。

一阵剧烈的狗叫声骤然响起,我吓得一哆嗦,躲到婶子身旁。婶子抱住我,她身上也在不停的颤抖,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那狗叫了一阵后就不叫了,外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婶子拿了扁担想去门边瞧瞧是怎么回事。

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忽然传来。

“谁!”婶子抓紧扁担,紧张的问。

门外没有回应。

婶子又问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一个声音说道:“阿兰,是我,开门啊!”

是阿叔!

婶子顿时松了气,放下扁担,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吓死我喽!可算回来了!”

我总觉得不对劲,阿叔回来了,没理由爷爷不回来。爷爷要是回来不可能不来接我的!可是为什么没听见爷爷的声音!

“阿婶!”我想告诉阿婶,可是阿婶已经拔开了门栓。

大门打开,阿婶探出头往外看:“你在哪?阿民?”

“阿婶!快关门!”我着急的说道。

婶子却像没听见一样,出了门去。

我一边叫着婶子一边跑到门口,就见婶子迅速往外头跑去了。

一股其臭无比的腥味传来,我扭头看去,佝偻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我顿时吓的两腿瘫软,完了!老盲婆来找我要命来了!

那老盲婆比平时更丑了,披头散发,脸上烂了老大一块,身上的衣服也更加的破烂,像被火烧过一样。

我大声叫喊着“爷爷”,向屋里跑去。可是爷爷不在,婶子也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

我连滚带爬的跑进屋里,慌慌张张的想要关上门,刚把门合上,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迎面扑来。我几欲作呕。

一只干瘦的枯手从门缝伸了进来,抓到了我的左胸腔上,一股寒气窜进胸腔里。

我脑袋一沉,两眼一抹黑,没了知觉。

再醒来已经是七天后,我躺在家里,整个人瘦了一圈,像大病了一场,浑身发白,眼眶发黑,左胸口上有老大的一块黑印子,不疼不痒。

我不知道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爷爷他们进山之后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北边深山被烧秃了一大片。

爷爷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柱起了拐杖。大姑大婶们每每看到我就唉声叹气,说是爷爷拼了命的救我,才保住我这条命。

第三章 中秋

原本身体健壮的我变得体弱多病,爷爷给我做了一个护身符,让我一直带到十八岁成年,并嘱咐我从今往后,看到坟地就绕道走,不要去阴气重的地方,至于怎样算是阴气重的地方,他给我细细列了一番。此外还有中元、重阳、中秋、清明的时候待在屋里哪里也不许去。

不到一年的时间,爷爷就撒手人寰了。爷爷去世后,我就跟着燕姐婶子和阿叔去了城市里生活。

直到成年前,我都是体弱多病,体育一塌糊涂,压根没法爬树掏鸟窝。所以只能将重心放在学业上,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从重点初中到重点高中,再到重点大学,一路畅通无阻。

阿叔和婶子也重新有了小孩,但是一直视我为他们的骄傲。

成年之后,胸口那块黑印子消掉了,我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强壮起来,一改多年的体弱多病。

身体一好,压抑了多年的玩心终于得到释放,加上大学少了束缚,相对自由,心性野了起来,跟着猪朋狗友拉帮结派,吃喝玩乐,逃学翘课,无所不至。

及至后来胆大到跟着人家“溜冰”,这才真正把自己玩死了。

第二次的时候就被警察逮了现行,拘了十五天。加上先前累加的种种劣迹,我被学校开除了。

想我寒窗苦读十数载,结果栽在了大学阶段。

去学校卷铺盖收拾行囊,灰溜溜的回到家中,出乎意料的被阿叔打了一顿。这一顿他像是积累了很久,从我上大学第一次被记大过开始,一直积攒到现在,演化成了巨大的怒气,一股脑的全部宣泄了出来。

“我们辛辛苦苦送你读书上大学!是想让你成人!让你有出息!不是让你去学坏的!你这样对得起你爷爷,对得起你燕姐吗!”阿叔边打边骂。

听他提到爷爷和燕姐我心里就难受,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很后悔。

“你给我走!给我离开!别再回来了!”打了一顿后,我被扫地出门。

我一点都不生气,我理解他们的愤怒,拘留的十五天里让我清醒了不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要是我这样混下去,迟早得蹲大狱,一辈子都是个混子。

我和一干猪朋狗友断绝了联系,跟很多务工的青年一样,上了广东,前前后后打了几份工,混的很惨。才算是真正了解到现实的残酷。难怪那些上完初中高中就出去打工的同学一个劲的后悔当年没好好读书。

我越发的感叹,自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要是安安分分的读完我的重点大学,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好在后来遇到了文仔,跟着他开咖啡屋,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文仔是我上大学后认识的,说起来和他的相识算是不务正业的这两年里唯一干的一件好事。

那是在一家酒吧里,当时文仔因为一些事和几个混混起了争执,刚好那混混头子我认识,见这小子不像坏人,就顺便帮他解围。就这样认识了。

那时他大四,现在已经毕业了。这家伙家境殷实,不愁吃喝,他自己的名下就有两套房,住一套租一套,又有一个事业有成的哥哥赡养父母,所以这辈子就算不工作也饿不死。开这么一间咖啡屋纯粹是兴趣。

咖啡屋主要面向中大学生,地段好,客源稳定,就是这小子不太懂打理,生意一直马马虎虎。我来之后经过一番整改,效果显著。我也因此荣升副店长。

“洛子,中秋你跟我回趟外婆家成不?”文仔忽然说。

我正在店里的书架前研究该添哪些新书,听他这么一说,疑惑道:“中秋你家大团圆,我过去不合适吧。”

“什么大团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一个人回去怪尴尬的。”

文仔的家境虽然殷实,但是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他的母亲和父亲是二婚,父亲和前妻有过一个孩子,离婚后跟了前妻。之后跟他的母亲结婚,生了他。后来他母亲癌症去世,父亲和前妻又看对眼了,于是复婚。

就这样,原本的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他俨然是多余的,处境很尴尬。他的存在就是两口子感情曾经出现裂痕的标志。

他的外婆家也只是他的外婆家,要过去也只有他自己过去。

“你带女朋友回去不就成了。”我调侃。

“我要是有女朋友,犯得着找你吗!”

“店里不就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凭你店长的魅力,还钓不到一个?”

“得了吧,全都名花有主了,你到底帮不帮忙?”

我来之前店里就有三个女店员,身高长相全是S级,我当初还觉着这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结果全都有对象。其中一个的对象还是店里的咖啡师。这小子也真是够了。

“店长大哥看得起我,小弟哪敢不从,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你是知道我的忌讳的。”

“放心,我会跟外婆事先说好,让他们准备饭菜的时候注意。”

我这人不适合上别人家里做客,因为我不吃禽类肉。倒不是说过敏,就是特别反感。另外我还不吃香菜!但是禽类肉和香菜又几乎是过节的标配。在自己家里还能提提意见,要求别人就很不好意思了。

既然他不介意,那我也无所谓。

文仔的外婆家就在佛山,相距不算远,我们中秋前一天过去。

他外婆家在一处城中村里,也不知道这小子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一听说我们到了,几个亲戚欢欢喜喜的出门迎接,一看见我先是一懵,紧跟着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进到屋里,他舅子问:“文仔,不是说带女朋友回来吗?”

“我说带个朋友,没说女朋友啊。”

这家伙永远都是缺根筋,否则也不会整个店里就他单身——我后边才来的,暂时忽略不计。

好在饭菜的事很靠谱,饭桌上猪骨猪肚猪脑猪蹄,没有一盘禽类肉,不带一根香菜。我正想夸赞两句,结果得知,他大舅妈禽类肉过敏,二舅妈香菜过敏。这顿饭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这两样东西!

一大家子边吃边聊,问文仔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毕业后做些什么,又问我的来历。

“现在变化真是太大了,日子虽然过得好了,这住的地方却变窄了,一年到头人也凑不齐几回,哪像以前,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文仔外婆感叹,她年纪虽然大了,头脑却还很清醒,“以前小的时候,到了中秋,村里的孩子就聚在一块玩。”

“奶奶,你小时候玩什么?”文仔的小表弟问。

“请篮姑啦,拿个竹篮,烧香拜拜,唱歌把篮姑请来,就能问篮姑事哩!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

“我考试多少分也能问吗?”

“能啊,怎么不能,篮姑什么都知道。”

“奶奶奶奶,你教我吧,那以后我就可以问篮姑我的成绩了!”

文仔外婆摆摆手:“不行不行,那是女人玩的,男孩不玩那个。”

“那男孩玩啥?也能问事吗?”

文仔大舅说道:“得了,给你买了那么多玩具你还玩不够?快吃饭。”

小表弟不满的噘嘴。

吃过晚饭,大人们聚在客厅里闲侃,开着的电视播放着穷极无聊的晚会,纯粹就是个摆设,压根没人看。小孩则都到屋外玩去了。

我和文仔介于大人和小孩之间,要硬插进去和人们闲侃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看文仔的样子完全没有那意思,所以我们选择做“小孩”,走出屋外。

离开了文仔那一大家子,外头冷冷清清,是惯常的城市节日表现。小表弟他们不知道去哪了。城中村里的路灯不多,加上是黄色的灯光,显得很晦暗。其中一盏路灯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忽明忽暗,让人看着难受。

我和文仔漫无目的的在城中村里乱逛。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实在让人不舒服,于是往相反的方向走。

这一走就越走越冷清,直到沿途再看不见一个行人。

“再过去就出去了,回去吧。”文仔说。

“等等,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说。

“声音?”文仔疑惑。

我让他仔细听。

这声音一阵一阵的,像是一群孩子在背书一样。

“还真有!难道幼儿园里还有人?”

“这里头有幼儿园?”

“有啊,就在那边。”

这年头,还真是有人的地方不一定有江湖,但一定有幼儿园。

反正也没事,我们顺便过去看看。这个点总不可能幼儿园里还有人。而且听着还挺多人。

城中村说大不大,越往幼儿园的方向走近,那阵声音就越发的清晰起来,隐隐能听出念诵的内容:“迷童子,迷魂阵,请你师傅下凡耍一阵,大哥看牛烧香多,人为你,你为人……”

声音一阵一阵,循环往复。就在我以为会一直不断重复下去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声音上,声音停下,一时间觉得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秋天的冷风来回吹拂,不由一哆嗦。

不一会儿,一阵粤剧腔调传来,婉转悦耳,有模有样,能隐约听出唱的是《昭君出塞》。听这声音唱的人应该是个小孩。

刚刚还集体背书,怎么突然变成唱戏了?

第四章 请神

我有意唬唬文仔:“那幼儿园死过人吗?”

“扯淡!死过人家长还敢往那里送?”文仔说。

粤剧声婉转不断,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不过……”

我一听,这小子果然上套了!

“听说以前有一个童伶班子来这里演出,因为连夜表演,累死过几个童伶,”文仔说,“但那都是建国前的事了,你该不会觉得是鬼在唱戏吧。”

“我就随便说说,你别瞎想啊。”我得逞的说。

距离幼儿园越来越近,那阵粤剧声越发的清晰起来,隐隐的烛火光从幼儿园里传出来。

大晚上的,怎么还有小孩?

我们向幼儿园走去,唱戏声骤然停止,烛火光随之消失。我微微诧异,和文仔快步走了过去。

幼儿园的大门紧掩,里头漆黑一片,看样子园里的人已经全部下班走人了。更不可能有小孩在。刚刚那念诵声和唱戏声是怎么回事?

“邪了门了,分明是从这里头传出来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文仔朝里头四处看。

“进去看看,横竖就这么丁点大,是人是鬼还揪不出来了?”我道。

这幼儿园的门和围墙对我们来说形同虚设,很轻松就翻进去了。幼儿园不大,除了小操场就是几间小教室。凭借外头照进的路灯光,能勉强看个大概,四周静悄悄的。

窸窣……轻微的响动传来,我立即转头看去,一个黑影一下窜进了拐角!

“那里!”我说。

文仔一溜烟跑了过去。

虽然成年后我的身体变得健朗,但这些年来缺乏锻炼,体质不如文仔。

我赶紧跟了上去,就见文仔揪着一个小鬼头从里头走出来:“小兔崽子!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玩!”

“表哥,松手松手,疼疼疼!”

是文仔的小表弟!

后边陆陆续续走出了好几个小孩,年纪跟小表弟一般大,都是城中村里的孩子。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些个小鬼在这里搞怪!

一群小鬼来到小操场上,其中一个小孩拿着打火机将角落的半截蜡烛点着。合着之前的烛火光是这么回事。

“大晚上的,你们到这里头来做什么,还这么偷偷摸摸的,不会是你们这些小鬼头不学好吧!”文仔质疑的说。

小表弟连忙解释,因为就只有这里的小操场空地最大,他们才爬进来玩的,刚刚是因为有人过来,怕被发现责骂他们,所以才躲起来。没想到过来的是我们俩。

“刚刚是你们在唱戏?”我问。

几个小孩神情一变,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都不说话。很明显在隐瞒着什么。

“怎么都不说话了?不是你们唱的?”文仔质问小表弟。

小表弟神情纠结,看向其他的小鬼头,想要保守秘密,但是又迫于文仔的威压,一时不知所措。

我弯下身,压低声音说:“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保密。”

小表弟神情松了松,犹豫了一会儿,指向其中的一个小孩:“是……是他。”

那小孩长得虎头虎脑,衣服邋里邋遢,还挂着两条鼻涕,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唱粤剧花旦的。

文仔往小表弟脑门上一拍:“你小子不会是唬我呢吧!”

其中的一个小孩说:“不是、不是他唱……不对,是他在唱,不过不是他……”

“什么是他不是他的,到底是不是他。”文仔不悦的说。

小表弟说:“刚刚是从他嘴里唱出来的,不过唱的不是他,是他身上的大神!”

大神?

文仔就要发飙,我制止他,向小表弟问道:“什么大神?你们在玩什么,跟我们讲讲。”

小表弟看了看其他的小鬼头,压低声音说:“我告你你们,你们一定要保密哦!”

“一定一定,绝对保密。”我一副郑重其事的说。

小表弟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我们在请神!”

“瞎扯吧,你听你奶奶的故事听多了吧!还请神!”文仔破口骂道:“就算这世上真有神,你当满天神佛都闲着没事干,下凡来跟你们几个小鬼瞎闹!大晚上跑这来点蜡烛,要是被别人看到,当心挨揍!”

小表弟不甘示弱:“是真的!刚刚就是附到他身上的大神在唱戏!不信你看我们请一遍,真的有大神来。”

“行,我看着,一会儿没有大神过来,你就给我乖乖回家。”

一群小孩从角落里拿出棍棒、扫帚以及一些玩具兵器摆到操场中间,又从袋子里人手拿出一只蜻蜓,我看见袋子旁边还放着一碗水,水里泡着柚子叶。

再看这场地,是湿的,是特意洒水所致。

这情形倒是有模有样,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不像是这些小鬼自己凭空想出来的。

小表弟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争着做下一个请神附身的人,走到了中间。其他的小孩人手拿着一只蜻蜓,围着他站成了一圈。就要开始。

“我跟你们一块玩怎么样?”我忽然说。

一群小鬼看向我,犹犹豫豫。小表弟说:“可以吧,你用我的蜻蜓。”

我看向文仔,意在问他要不要一起。

他鄙夷的撇了撇嘴:“你自己童心未泯就自己来吧。”

我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只蜻蜓,蜻蜓的数量是对应这些小鬼的,因为有一个小鬼要站在中间作为请神的对象,所以就会剩下一只。

我走进“大部队”,一切准备就绪。小鬼头们围着小表弟绕起圈来,齐声念道:“迷童子,迷魂阵,请你师傅下凡耍一阵,大哥看牛烧香多,人为你,你为人……”

原来之前听到的背书声是他们念的“请神口诀”。声音整齐划一,音量均匀,估计比他们平时上课读书的时候还要认真。

“……罗罗转,转头晕,担干鬼,担干神,请你师傅下凡耍一阵,师傅不来徒弟来,徒弟不来看官来,看官来,看官来,左边看,右边看,看官还不来,看官不来事主来,事主来,事主来,事主快快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口诀循环往复,稚嫩整齐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幼儿园中。

一群小鬼神情严肃,极为认真,站在中间的小表弟也是昂首挺胸,站得直直的,随时等候着大神附身。

我打了个哈欠,心说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跟着这些小鬼胡来。

一股冷风刮来,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看来天是真晚了,寒气变重起来。弥漫起隐隐约约的雾气。昏黄的路灯光下的街道变得朦朦胧胧。

我忽瞥见路边的角落有个身影,那人大半个身子落在黑暗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糟糕!要看见我跟着一群小鬼在幼儿园里胡闹,一准找我麻烦!

不过那人似乎并没有过来的意思,站在那里一动一动。

“……看官不来事主来,事主来,事主来,事主快快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迷童子,迷魂阵,请你师傅下凡耍一阵,大哥看牛烧香多,人为你,你为人……”

念诵声变得回音重重,在大脑里嗡嗡作响。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被路灯光染成一片昏黄,视线范围一点点的缩小,就像七八十年代发黄的老照片一样。

那个角落的身影不见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之前所在的位置也渐渐被雾气所吞噬。

“干嘛呢!”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念诵声戛然而止,周遭的浓雾骤然消失。我惊异的左右张望,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昏黄的路灯光下的街道空空荡荡,小操场上照耀着昏暗的烛光,没有起雾。

“大巢!”一个小孩忽然惊呼。

周围的小鬼纷纷拥到了中间,文仔的小表弟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文仔赶紧走上前:“小巢!小巢!”

一盏手电光从幼儿园的大门照进来,文仔大舅紧张的声音传来:“小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文仔!”

跟着文仔大舅过来的还有几个人,除了饭桌上见过的两三个文仔的亲戚,还有几个脸生的。

我赶紧叫小鬼头们收拾好东西,文仔背上小表弟,一行人从围墙翻了出去。

来的都是这些小鬼的家长,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之后,文仔大舅斥责道:“大晚上的跑到人家幼儿园来玩,这不是胡闹嘛!文仔你也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跟着这些小孩胡来!不知道大家四处找不到多心急!”

对着别人家的孩子不好说什么,我又是外人,文仔大舅只能将气全撒到文仔身上。

小巢昏迷不醒,文仔大舅背着人赶往诊所,我和文仔紧随其后,其他的孩子则跟着各自的家长回家去了。

好在诊所还开门,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除了体温有些高,没其他的问题。提议先带回去,要是有什么异样就直接送去大医院。

文仔大舅又指责了文仔一番。

回到家里,文仔大舅和大舅妈也不睡了,轮流守着小巢,生怕真出什么事,好在除了突然昏迷,并没有其他的异样,呼吸很平稳,就像睡觉一样。

我和文仔同一间客房,里头并排放了两张床。

躺在床上,心想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明天就是中秋了。又到了爷爷提醒我不能外出的日子。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梳多福寿,二梳无忧愁。三梳守贞节,四梳金兰友……”

第五章 女人声

那声音在耳边一遍遍的重复,隐隐约约,忽远忽近,不甚清明。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心说大晚上的,什么人不睡觉做“复读机”?

那声音一直萦绕耳畔,叫人难以入眠,我索性起来,下床走了出去,看看是什么人在说话。

走出门外,那声音依旧隐隐约约,极为辽远,是从外面传来的。既然如此,只能作罢。我走向客厅,打算喝杯水回去继续睡觉。

来到客厅中,瞥见大门半开。大晚上的,什么人出去了吗?怎么也不把门关关,这可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年代,就算在村里都得栓两条恶犬看家,更别说这里是城市。

我来到门边,外头起了雾,一片朦胧。

“一梳多福寿,二梳无忧愁。三梳守贞节,四梳金兰友……”

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仿佛就在不远处。

我犹豫了一会儿,既然这门都开着,索性出去看一下,不然大晚上的,被这声音闹得睡不着。

走在迷雾中,两旁的建筑全都熄了灯,一片黑暗。路上静悄悄的,除了那个忽远忽近,徘徊不定的声音,别无其他声响。

在城市里这么安静还真有些奇怪,按说无论多晚,或多或少都会有汽车的声音。

一道突兀的亮光出现在前方,走近了,发现是之前给小巢看病的那个诊所,居然还看门。

里头的黄医生在收整东西,看样子准备关门。诊所门边的地面染了好大一块血迹,应该是后边有伤患过来医治。

他看到我,认出了我,有些惊讶:“还没睡啊?”

“这不被吵醒了,睡不着,起来走走,”我走上前,“开这么晚啊。”

“没办法,还不都是为了生活,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不做啦?”

黄医生笑了笑,继续收整东西。

我不打扰他,离开了诊所,继续顺着那声音走去。除了诊所,再没有其他开门营业的店铺。

“一梳多福寿,二梳无忧愁。三梳守贞节……”

那声音时远时近,有时候仿佛近在咫尺,有时候又缥缈的遥不可及。

我已经走出了很远,心想还是算了,回去吧。要是一会儿外出的那人回去,关了大门,我就空悲切了。

转过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城中村,周围全是低矮的老砖房甚至老泥房,脚下的也不是水泥路,而是黄泥路,俨然一副上世纪的农村的情景。

我惊异不已,城中村本身就已经是都市里的村庄,怎么还有这么特立独行的存在?而且看样子经济不是一般的落后!不应该啊!

惊讶的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这下要怎么回去?我平素自恃挺机灵的,没想到居然这么稀里糊涂的迷路了。

“一梳多福寿,二梳无忧愁。三梳守贞节,四梳金兰友。五梳勤劳作……”

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对方似乎就在不远处。看来不管怎样都要去会会这声音的主人了,问问她回城中村的路怎么走。

我顺着声音走去,它依旧缥缈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总体而言,是越来越近了。

周遭雾气弥漫,隐隐可见一条长河缓缓流淌。

“一梳多福寿,二梳无忧愁。

三梳守贞节,四梳金兰友。

五梳勤劳作,六梳人和睦。

七梳拜观音,八梳拜父母……”

一个纤瘦的身影跪坐在河边,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看不清脸面,似乎是在梳头,一句一梳,规规矩矩,整整齐齐,颇为庄重。

河面上雾气升腾,越发浓郁起来。视线变得愈加模糊。

念诵声戛然而止。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我惊讶,怎么突然之间不见了?她上哪去了?我还得问她怎么走回去呢!

我快步向她方才所在的位置走去。没理由啊,除非下到河里去了,否则不可能突然之间就没影了。

看起来近在咫尺的河流异样的遥远,我索性跑了起来。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狭窄。

就在临近河边的时候,脚下猛地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摔倒在地,两只手撑在河岸边缘,面颊正对着河水。

一张苍白的脸浮在水面下,漆黑的双眼正看着我!

“洛子!洛子!”文仔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我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明亮。

一条毛巾拍到了我的脸上,文仔遍刷牙边说:“天都大亮了!赶紧去刷牙洗脸。”

他娘的!这小子嘴里的白沫都喷我身上了!

我正想起来骂两句泄愤,就觉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脑子昏昏沉沉,轻轻一动,就觉一阵眼花缭乱。

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十八岁以前体弱多病的时候,时常出现这种状态!

“文仔,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我有气无力的说。

文仔疑惑的看向我:“你不是在耍什么花样吧,你小子之前吃喝嫖赌,身体不知道多好。”

他一手摸到我的额头上,倏地惊道:“卧槽!这么烫!怎么搞的!水土不服?我去给你找找退烧药。”

“吃药太久了,我上诊所去打一针好了,反正也不远。”我挣扎着就要起来。

“别折腾了,诊所出命案了,黄医生叫人给打死了,警察正在调查呢!”

我一愣:“死了?怎么死的?”

昨晚小巢去看病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文仔说这还是他大舅一大早带着小巢去看病发现的,一早起来,就发现小巢依旧昏迷不醒,还发起了高烧,他大舅就赶紧背着去了诊所,到那就看见诊所开着门,黄医生倒在地上,身旁好大一滩血,人已经凉了,吓得赶紧报了警。

小巢已经给送到医院去了。黄医生好像是脑袋被硬物重击身亡的,时间就在昨晚我们离去后不久。文仔大舅和几个带孩子去看病的家长正在配合警方调查。

“你说也真是巧,昨晚跟着小巢在幼儿园玩的一早都发烧了,你把脸擦擦,我去给你找药。”

第六章 迷童子

吃过退烧药,我勉强起来刷牙洗脸,上客厅里吃东西。完全没有一点胃口,但还是要吃的。

文仔外婆问了我的情况,叹了口气:“这中秋过的,又是生病,又是命案的。”

吃完早饭,和文仔上诊所那边看了看情况,已经拉起警戒线,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几个警察在外头拦住人们不许靠近。

尸体已经被带走了,勉强可以看见诊所里头门边的地面上,有好大的一滩血。

这情形怎么有点熟悉?我头晕脑胀,脑子一片乱麻,也懒得想。

高烧一直没退,文仔大舅收到大舅妈的电话,赶去医院看小巢,问我要不要也去趟医院。

要是附近的诊所还成,我实在不想折腾大老远的上医院,十几年来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小病,都习惯了,就说躺躺就好了。

期间警察来找我和文仔了解情况,老老实实回答,问完了他们就走了。

一直到晚上,我的症状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退烧药已经吃了三四遍。

文仔看不下去了,劝我上医院,要是在这里出个好歹他可担不起。

我以前也经常烧个三四天,倒是不担心,就是难受的很。于是说:“天都晚了,要是明天再不退再上医院吧。”

文仔大舅他们一直没有回来,大舅妈打了个电话回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小巢的烧一直不退,医院针也打了,血也验了,就是查不出病因,要住院观察。医院里有好几户同在城中村的住户,全都是昨天晚上跟小巢一块玩的孩子的人家,那些小孩也都发起了不明原因的高烧,不过没有像小巢那样昏迷不醒。

昨天晚上在幼儿园的,除了文仔全都发烧了,这显然不像是偶然。

文仔二舅质问文仔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文仔也是冤枉,只好把昨晚幼儿园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你说他们怎么玩的?”文仔外婆忽然问。

“就是一个人站中间,地上摆些玩具兵器,其他人手里拿着蜻蜓围着他转,念什么迷童子,迷魂阵啥的,说是请大神。”文仔说。

“这不是‘迷童子’吗?好多年没见有人玩了,他们怎么玩起来了?”文仔外婆疑惑道。

“妈,我平时就跟你说,不要给孩子们将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你看看,现在出事了吧!那迷什么童子的到底是干什么的?”文仔二舅埋怨道。

“我没说过这个,这是男孩玩的,玩的时候女人都不能看的,我也就是知道有这么回事,也不懂详细的过程,再说了,这迷童子请来的是师傅,送走了就成了,没什么事。”文仔外婆冤枉道。

文仔二舅误会了自己的老娘,只得转过头看向文仔:“这些小鬼头上哪知道这神神叨叨的游戏的?你教的?”

“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再玩了,怎么能是我教的!”文仔不满道。

事情不了了之。

夜间头昏脑涨,看来这高烧完全没有要退的意思,明天真得要上医院了。

头疼脑热,怎么都睡不着,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勤力女,无棺材,死后无人抬;

一只床板半张席,姐妹帮手丢落海……”

隐隐约约的歌声传入耳中。

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城中村的街道上,四周白雾蒙蒙,家家户户熄灯闭户,一片黑暗。

我不是在床上躺着吗?怎么会在这里!我是怎么过来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勤力女,无棺材,死后无人抬;一只床板半张席……”

一阵女人的歌声传来,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迷雾之中。背对着我,看不见面容。

“你是谁?是你在唱歌?”我问道。

她缓缓扭头,就在即将露出面颊的时候,身影骤然在迷雾中消失。

我一愣,人呢?怎么不见了?我快步走上前,站在她方才的位置左右张望,四周白雾迷蒙,两旁是黑灯的建筑,没有半个人影。

“勤力女,无棺材,死后无人抬;

一只床板半张席,姐妹帮手丢落海……”

歌声从前方传来,我转身看去,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保持着扭过头即将露出面颊的姿势。

她转回头,缓缓向前方走去。

“等等!你是谁?”我快步向她走去。

她的速度看起来慢,却一直遥不可及,任凭我如何加快速度,都无法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但也没有增加。

她的身影一直在前方,仿佛指引着我前往某个地方。

缥缈的歌声萦绕耳畔,忽远忽近,余音不绝。

一道突兀的亮光出现在前方,是到了地方了吗?我向前走去,是黄医生的那家诊所。它不是已经被警察封了吗?怎么还在开门营业?警戒线也不见了。

走到诊所门前,就见里头收拾的整整齐齐,穿着白大褂的黄医生直挺挺的站在门口。

我越发的疑惑,黄医生不是被人给打死了吗?难道死的那个黄医生不是这个黄医生?“黄”这个姓氏也比较常见,同姓也不奇怪。

“还不下班?”我问。

“我在等你。”黄医生露出和蔼的笑容。

“等我?”我莫名其妙,等我做什么?我欠他钱了?还是他捡到了我的钱包想学雷锋?

“别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回不来了。”他说。

我不明所以:“回不来?为什么回不来?前边是什么地方?”

“前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回去吧。”

周围忽然暗了下来,不管是诊所的灯光,还是街道上的白雾,一时间全然不见。

我震惊的左右张望,怎么突然间就暗下来了?

“黄医生!黄医生!”我叫唤了两声,没有丝毫回应。人呢?怎么突然不在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碰当!一个巨响骤然传来。

我猛地睁开双眼,明媚的光芒充斥着周遭。

是梦!

我动了动身,还是提不起半点力气,脑袋昏昏沉沉,一阵天旋地转,恶心反胃。呼吸灼热,眼珠子也冒着热气。

看样子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更严重了。

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这是招邪了!”

第七章 喃呒佬

外边很吵,似乎是起了争执。

文仔不在屋里。我从床上吃力的爬了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每走一步都觉得天旋地转。

来到卫生间想洗把脸,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黑眼圈很重。这幅病恹恹的样子伴随了我十多年,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头昏脑涨,洗了把脸,草草漱了口,没有一点好转。

我吃力的走到客厅,文仔外婆和二舅闹得不可开交。

“都什么年代了,别老拿那些旧思想说话!”文仔二舅气愤的说。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子没命!你不去,我自己去!”文仔外婆态度决绝。

二舅还想再说什么,看见我,神情一怔,不说话了。

文仔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看见我,赶紧走过来,说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跟得了绝症一样。”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本来就难受的紧,他还来这么一句丧气话。

文仔外婆看着我,大有铁证如山之感,义正言辞的说:“他这三魂不见七魄的样,不是招邪是什么!”

看来文仔吐不出好话存在遗传的因素。

二舅盯着我的脸,一时不吭声。

我问文仔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告诉我,大舅那边来电话,小巢一直没醒,烧的更厉害了,其他的小孩也是一样,他外婆一早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个劲的说是招了邪,要去找喃呒佬驱邪。二舅不信这些,就跟外婆吵了起来。

估计是我这病恹恹的样子过于不寻常,才让二舅产生了动摇。

文仔二舅再没说什么话,但也不支持。文仔外婆骂骂咧咧。

最后是文仔外婆叫文仔给某个亲戚打了电话,问对方要了一个地址,文仔就出门去那个地址找人去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文仔领着一个老头回来,文仔外婆恭恭敬敬的将他请进门,称他陈老先生,这老头衣着整整齐齐,看起来颇有些文化。

他一看见我,顿时就皱起眉头,也不等文仔和外婆说什么,径直走到我跟前来。

我这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心想他接下来的话必定是什么“撞邪”、“见鬼”、“吸了精气”什么的。这年头这类人实打实是骗子!

我已经做好接他茬陪他演戏,然后打发他走的准备。

“中元清明莫出门,中秋重阳在家中,当年救你那人应当提醒过你。”他出乎意料的说道。

我猛然一震!这是当年爷爷提醒我的!他怎么会知道我以前的事!

我震惊的看着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洛子,你怎么了?”文仔察觉我的神情不对。

我没有理会他,立即问道:“你知道我的事!你认识我爷爷?”

陈老先生摇摇头:“我不认识你爷爷,也不知道你的事,只是从你的状况看出你曾经有过一个大劫,险些丧命,你既然活了下来,必然是有人相救。”

真的假的?我的事我从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包括文仔。只有我们村里的人知道。但村里人对当年老盲婆的事讳莫如深,也不可能到处乱传。他总不可能事先知道我的存在,调查我的底细!

这老头当真有什么过人的能耐?

文仔外婆也不管我俩说的是不是真的,连连惊叹:“您真是神了!您看看他这是什么情况?我小孙子也昏迷不醒,发高烧。”

陈老先生点点头:“已经听说了,给我具体说说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文仔显然之前已经跟他大概讲过,这下仔仔细细的将前天晚上的事说来,就连一开始听到的粤剧声都说了。

“粤剧?”陈老先生皱眉问道。

文仔点头:“唱的还是花旦。”

“昭君出塞。”我补充。

陈老先生眉头皱的更深了:“不应该啊,没听说过迷童子还能请来戏神的!你们还记得咒语吗?”

那咒语我倒是记得,也不知道这喃呒佬是不是真有本事,既然能说出我的事,暂且信他一信。我将那天晚上的咒语告诉他。

听完,他脸色大变:“这咒语不是请神的,分明是招鬼的!招的还都是冤祸横死的凶鬼!”

在座的所有人不由一震,就连坐在角落一度旁观的二舅也有些动容。

事主来,事主快快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么一想的确有些古怪。

“这咒语是谁教的!”他质问道。

我和文仔摇头,当晚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玩上了,当时也没问那些小鬼。

文仔外婆惊慌问道:“老先生,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是招鬼的咒语,那我孙子他们怎么了!你可得救救他们啊!”

“随后我就跟你们前往医院,查看他们的情况,眼下得先救这小伙。”他看向我。

我本来一直都不担心自己的状况,听了他这一番话,竟有些慌了起来,也不管他是真是假,有几斤几两,问道:“老先生,我这是什么情况?严重吗?”

他扒开我的眼皮看了看,一手摸到我的额头上,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说道:“中元清明鬼祟行,中秋重阳神仙降,你小子当年险险捡回条命,比常人命薄,你要是乖乖的哪也不去,不碰这一遭,万事大吉,这下冲了邪祟,才有此症状。”

他转向文仔和外婆:“给我挪块空地,再搬张桌子出来。”

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以知道,我是因为来这里过中秋才出的事。文仔外婆连连应声,也不管二舅什么态度,指使他赶紧照办。

陈老先生走到一旁准备用物。

文仔凑过来轻声说道:“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跟他玩吧。”

我神情认真的说:“我以前的确遇过一些事,如果不是事先调查,这老头就是真的有本事。”

文仔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清走了客厅的东西,搬来了一张不常用的方桌。

陈老先生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块黄布铺到桌子上,又依次摆上神像、香、烛等一应用物,接着摆上几碗水。俨然是要开坛做法。

第八章 死亡预告

他让我坐到近旁。一切准备就绪,拿出一个摇铃摇动起来。

他时而摇着铃铛,时而念念有词,有模有样。让我想起了以前村里的道公,道公们做法事的时候都特别热闹,看起来厉害的不行,但是往往没什么用。反观我爷爷,虽然没见他施展过什么像样的招式,但是村村户户都相信他。

操作了一阵,他倏地将铃铛在烛火上盖过,一团火焰凭空燃在铃铛上,他一下将铃铛按到了一张黄符上,挥了起来,那黄符瞬间点燃,烧成灰烬,落入一碗水中。

陈老先生收了铃铛,看样子是大功告成了。我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苦笑之余额头不免冒出两三点冷汗。心说不是吧,不会吧,不应该吧,难道他治我的方法是那么常见、那么没有悬念、那么让人质疑实用性的……

“喝下去。”他将融合了符纸灰的水递到我身前。

我去!还真是!

看着这被染成灰黑色,成分复杂的水,本能的有些抗拒。心说全当良药苦口吧,反正药剂里头不是偶尔也有什么什么黄,什么什么蛇虫鼠蚁的成分……这么一联想,感觉这水更复杂了。

“洛子,要不要我帮忙?”文仔忽然说。

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要能让他得逞我就不姓王了!

我一咬牙,端起符水,一饮而尽。本来想着最多就是有个纸灰的味。万没有想到会苦的让我怀疑人生!我没吃过黄连,但是想来黄连估计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这碗水就像是上千个苦瓜浓缩而成的精华,苦不堪言,苦到老家!

以至于苦的我刚一入肚立马就翻江倒海,肝肠剧痛,胸腹好似被千刀万剐了一般,一口闷气上涌,硬生生喷出一口老血来!

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东西的威力真是太大了。

陈老先生面色一变,一手按到我的胸腔,须臾睁大双眼,看着我,惊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受过一劫,命薄,没想到居然还有藏了这么恶毒的招数!”

恶毒的招数!我的体内还藏了什么?爷爷当年除了给我一张护身符,提醒我那一番话外,并没有告诉我其他的事呀!

“老先……咳咳……先生,你不是吓我吧,我身上还……咳……还藏了什么招数?”那一碗符水之后,浑身疼痛不已,胸腔更是一阵闷疼,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不由分说的在我身上几个地方掐了一边,手下使了狠劲,搞得我里外具痛。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他了,才伺机报复。

掐了一通后,他摇摇头:“阴毒阴毒,实在阴毒,竟是被埋了鬼咒!当初救你那人应当是拼尽全力帮你封住鬼咒,才保住你的性命,先前听你提起你爷爷,当初救你的人应该就是你爷爷了,要不是你的至亲,怕是不会有人愿意舍命救你。”

我不由错愕,倘若不是至亲,不会有人愿意舍命救我……如果说当年六哥最初被害的时候,爷爷其实是救得了他的,只是因为代价太大,才不救……

我打消思绪,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况且当时六哥都凉了,和我的情况能一样吗。

我一手捂着阵阵作痛的胸腔,吃力的说道:“我这情况还有救吗?”

他看着我,神色流露出几丝纠结,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倘若你这辈子安安稳稳,无灾无祸,是可以平平安安度过此生的,偏偏在这中秋神降之时,冲撞了鬼祟,引发了埋藏多年的鬼咒,实话说,我……救不了你。”

“那我会怎样?”

“最多十三日,七孔流血身亡!”

我怔住,意思是我只有十三天的寿命了。真的假的,这老头不会是耍我的吧。病恹恹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健朗了两年,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好事弥补童年、回报社会,就这么走了?明明两天前我还生龙活虎的坐在咖啡店里,和女中学生闲侃,享受得来不易的安逸生活,突然之间就告诉我我的人生就剩下最后十三天。

尽管内心各种质疑,但我却出奇的平静,这死亡预告来的太突然,连死法都清楚的告诉了我。问世间有多少人有这样子的待遇?只是,为什么是十三呢?十三这个数字不太好啊,为什么不来个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天。

“喂!你瞎说什么呢!他好好的怎么会死?”文仔怒道。

文仔外婆和二舅也都不敢置信,我和他们非亲非故,但我来到这里出了事并且丧命,他们可担不起。

文仔外婆说:“老先生!他年纪轻轻可不能死啊!你得想想办法呀!”

“我本事有限,确实无能为力。”他道。

或许他救得了我,只是要付出像爷爷当年那样的代价,所以不愿。但这也无可厚非,非亲非故的,往死里拼命的救才是见鬼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

我顿时重燃希望,这还有转机!

“我可以尽可能的为你续命,能续多久不好说,得等我解决了孩子们的事后,才能定夺,”他道,“帮你续命势必损耗元气,现下还不知孩子们是何状况,得先解决此事。”

文仔外婆一听,连忙应道:“对对,先保证孩子们没事,老先生,你快上医院看看,我孙子一直昏迷不醒,还发高烧!”

陈老先生点了点头,看向我,说:“我暂时不能帮你,但可以暂且抑制你的症状,让你好受些。”

说罢,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符纸递给我:“你把它贴着胸口放,就会好很多。”

事到如今,能舒服就舒服些吧。都是要死的人了。

我接过符纸,按他说的做,一股清凉的感觉传出,渐渐弥漫开来,身体的疼痛,以及发烧的昏眩灼热感渐渐淡去。我惊讶,这东西还真有用,见效还贼快!

陈老先生收拾东西,准备跟着文仔他们上医院。看样子文仔外婆和二舅也要一块去。

“我也去。”我说。

第九章 丢魂

文仔外婆和二舅有些纠结的看着我,大抵觉得我都是时日无多的人了,应当在家里好好休养,以期延长寿命。

我看向文仔说:“我也去看看,反正现在感觉也好多了。”

笑话!我当然得跟去看看,这喃呒佬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要万一他是瞎编乱造、误打误撞知道我的事,亦或者只有三脚猫的本领,那他说的话就不能信。

退一步说,我都时日无多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怎么能窝在家里等死。

文仔多少有些自责,如果不是他央着我跟他来这一趟,也不会变成现在的结果。也就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往医院。

文仔已经事先跟大舅他们说过了,大舅完全没有半点反对,还在电话里焦急的说来得越快越好。

来到医院,文仔大舅已经等在门口,旁边还跟着好几个人,全是中秋前夜见过的那些孩子的家长。

文仔给大舅介绍了陈老先生,大舅毕恭毕敬,焦急的说道:“老先生,你快去帮我孩子看看,他都昏迷两天了,发高烧,脸色还发白!您要是治好我儿子,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其他的家长也纷纷说道:“给我孩子看看,他也烧了两天了,到了晚上还说胡话,求你了!”

“我孩子也是,你救救他吧!”

这情况我是真没有料到,这些家长会在医院门口向喃呒佬哀求。但是我的疑惑在接下来看见那些小鬼头的情况后打消了。

一行人涌进了医院,向病房走去。医生护士都没有阻拦,这年头最怕医闹,一群孩子不明原因的发高烧,医院查不出病因,束手无策,本来就已经引起家长们的不满,要是再阻拦他们“自救”,绝对得闹起来。

来到小巢的病房外,陈老先生叫其他家长止步,我们走进了其中。

病房是三人间的,还躺着另外的两个孩子,他们的父母也跟着进来了,走到各自的孩子的病床边,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陈老先生。

见到小巢的模样,我不由一惊,只见他面色苍白,眼眶发黑,还隐隐向下凹陷。当年六哥和燕姐死时的模样浮现在我的心头,我几乎就要去扒开他的胸口看有没有黑印。

加上他气息微弱,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随时都可能断气。难怪文仔大舅这么急。

再看另外两张病床上的孩子,他们尽管醒着,但也是有气无力,神情虚弱呆滞,仿佛神志不清。

估计是见投医无效,所以家长们才会寄希望于鬼神。

陈老先生一见到小巢,眉头皱了皱,看样子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走到床边,一手贴到小巢的额头上,向之前给我做的那样,嘴里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收回手,眉头紧锁,显然小巢的症状也不好办。

他纠结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心里一咯噔,经过一番前因后果的联想,大抵明白了他这眼神的意思。

他之前说过,给我续命能续多久说不准,为我续命之后会元气大伤。如果小巢的事情棘手,他同样也会伤到元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两相取舍,他必定是选择小巢了!

“老先生,我儿子怎么了?他这是什么情况,有救吗?”大舅妈忧心的问道。

陈老先生叹了口气:“他这情况很棘手。”

大舅妈猛地一震:“我儿子到底怎么了?老先生,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救是能救,但是相当棘手,待我先看看其他孩子的情况。”说着就向旁边的病床走去。

剩下大舅和大舅妈唉声叹气,伤心欲绝。

旁边病床的家长听了他说的小巢的状况,担心不已,害怕自己的孩子也是这么个情况。连连哀求陈老先生一定要救自己的孩子,出多少钱都愿意。

他同样是一手贴着额头,口中念念有词,查看了一番。完后,什么都没说,向另一张病床走去。

看他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可知这孩子的症状并不严重。

看完了另一张床,同样没有说什么,提议要先去看其他的孩子。

跟着众家长前往各个病房,挨个检查了一遍,他让大家聚集在走廊上,宣布了接下来的第一步——把所有的孩子带离医院,回到各自家中,具体情况等回去后再详细交代。

众家长虽然很疑惑,不过这时候也是抱着希望试一试。纷纷办理出院手续。

大家都是城中村的住户,把各自孩子带回家后,就全部聚集到了文仔外婆家。

陈老先生不再卖关子,把事情跟大家说来。孩子们的症状源于中秋前夜玩的“迷童子”,这本是个降神的游戏,却被别有用心之人改了咒语,变成了招冤祸横死凶鬼的仪式。以致招来了凶鬼。

由于小巢当时是站在中间作为附身之人,加上招来之后,因为家长们的突然出现,导致没有把对方送走,情况要比其他孩子严重。要救小巢,得知道具体招来的是什么鬼祟,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而其他的孩子只是冲撞鬼祟,丢了魂,只需喊惊把魂喊回来,病自然就痊愈。

其他家长听了这话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让我在意的是,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歹毒,竟教孩子们招鬼的凶咒!”陈老先生义愤填膺的说。

家长们也都是恼怒不已,那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绝对都是不安好心!

“我问过我们家孩子,”一个声音忽然说道,众人的目光顿时向他聚集了过去,“他说是一个老婆子,长得极其丑陋,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不是这里边的人。”

众人大抵都觉得是哪里跑来的疯老婆子故意害人,一时间骂骂咧咧,以泄心头之恨。

文仔外婆闻言却是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的说:“这……这难道是糟了鬼婆子!”

鬼婆子!埋藏多年的记忆重新浮现脑海,爷爷警惕的目光、村里人无可奈何的犹豫神情,一时间重现眼前。没想到时隔十多年后,我会在异地他乡,重新听到这个近乎是我童年噩梦的词汇!

第十章 喊惊

“鬼婆子?什么鬼婆子?”文仔大舅问道。

文仔外婆没有解释,脸色难看至极。陈老先生也皱起了眉头,仿佛如果真是鬼婆子,事情就难办了。

“为什么会认为是鬼婆子?这鬼婆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道。

陈老先生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说道:“事情怎样谁都不知道,不要瞎猜——你们先根据我说的,准备一些东西,今晚按照我说的做。”

我心里越发的在意,这鬼婆子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无论是爷爷、村里人,还是文仔外婆和这喃呒佬,都讳莫如深,不愿提及。

入夜,孩子出事的家长们根据陈老先生的指示,在家门口焚烧香烛,并且准备了一件孩子穿过的衣服。这喊惊的方法就是一边拍打孩子穿过的衣服,一边呼喊孩子的名字,这样就能把丢的魂招回来。

由于孩子们是一同玩的游戏,一块丢的魂,所以必须一齐喊。

这几户人家的事在城中村里都已经传开了,一些好事的年轻人过来看,但都被老一辈的人叫开了,并且纷纷关上家门。平时就不算热闹的地方,彻底了无人迹,空空荡荡。

时机一到,陈老先生锣鼓一敲,几户人当即拍打起衣服,或高或低的声音呼喊起来。回荡在整个城中村中,余音阵阵,高低起伏,久久不绝。

烛光隐隐,喊声四起,加上弥漫着的香烛味,夜色变得诡异起来。

原本还在楼上窗户探头看热闹的人,这下都纷纷关上窗,事不关己,万事大吉。

只有文仔大舅一家守着昏迷不醒的小巢,唉声叹气。文仔外婆坐在小巢床边,心神不宁,嘴里喃喃自语,大抵是菩萨保佑、祖宗保佑之类的话。自从猜测是鬼婆子之后,她的神色就很不对劲。

我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空荡荡的街道,心说还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平素个个无神论者,真正遇到这些事,都变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说这真能管用?”文仔凑在一边问道。

“要是不管用老头就完了。”我说。

“为什么?”

“开这么大,要是没用,这些家长们能放过他?”我心里多少是希望没用的,要是没用,说明这陈老头十有八九是神棍,那我十三日的大限也就不能当真。

但是贴着胸口放置、传出清凉的气息的符纸告诉我,十有八九会奏效。

这陈老头或多或少有些本事,只是我接受不了自己的死亡预告,不愿当真罢了。

一个小孩的身影出现在街角,虎头虎脑,是那天晚上唱粤剧花旦的那个小孩!

我睁大双眼,仔细看去,还在!不是我眼花!

“文仔,快看!”我赶紧拍了拍文仔,轻声说道。

“干什么?”文仔疑惑的顺着我的方向看去,登时瞪大双眼。

他也看的见,那就说明是真的存在,并不是我的幻觉!

随着一声声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全是那些出事的小孩,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看起来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我和文仔靠在窗边,震惊至极,虽然我小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年纪还小,一直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那些小孩轻悠悠的走在街道上,规规矩矩,安安静静。顺着个个呼喊的声音四散开来。

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和两三个小孩从文仔外婆家门前走过,我和文仔眼睛都看直了,大气不敢出一下。

那虎头虎脑小鬼的家相距不算远,就见他安安静静的走到正在呼唤的父母跟前,他父母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仍旧拍打着衣服扯着嗓子喊:“董光城!董光城!董光城!”

他身形一隐,消失了。

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只听一个锣鼓声乍响,呼喊声戛然而止。喊惊到此结束。

董光城的父母赶紧跑进屋里查看孩子的状况。

我和文仔也冲出了家门,往董光城的家跑去。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直接窜进了屋里。

“老神仙啊!真是老神仙啊!”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终于没事了!”

刚进屋,就听见两口子欢喜的声音。

走进房间里,就见那虎头虎脑的小鬼精精神神,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神志不清的感觉。

我和文仔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两口子也没阻拦。额头还有些烫,但是已经缓和许多,有明显的好转。

这真是神了!

重新回到文仔外婆家,家长们都纷纷过来,向陈老先生感恩戴德。看样子也都恢复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都要注意,不能在玩招鬼降神的游戏,不能前往阴气重的地方,否则很有可能再次丢魂。”陈老先生说道。

家长们纷纷点头,表示一定遵守。

其他孩子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小巢。

来到小巢的房间中,大舅他们愁眉不展。

“老先生,我家小巢到底怎么了。”大舅妈哭哭啼啼。

陈老头坐在床边,叹气道:“这孩子的状况比其他孩子来的严重,他不是丢魂,而是被招来的鬼缠住了,要想救他,就必须得把招来的鬼送走。”

“这要怎么送?”文仔大舅问。

“倘若是普通的孤魂野鬼,烧些纸钱,奉上贡品就了了,偏偏这是冤祸横死的凶鬼,要想送走,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只能是将他请来,谈谈条件。”

“谈条件,这要怎么谈?”

“这鬼本是被招来的,与普通的孤魂野鬼不同,不会轻易现身,得找个在其间沟通的媒介。”

“沟通的媒介?”大舅妈不明所以。

陈老头看向我这边,我扭头往四周看了一下,确定他看的就是我,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我干什么?”

总不能见我时日无多,想叫我提前下去给他们传话吧!

“我需要你帮个忙,作为沟通的媒介,代为传话。”

我苦笑两声:“不是我不乐意,只是你看,我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还折腾这一遭,你还是让我多看这个世界几眼,换个人吧,你看这小子就不错,身子硬朗,比谁都健康。”

我说着指向文仔。

第十一章 招鬼

“你的状况再找你帮忙确实不厚道,可是没办法,你是唯一接触过那个鬼祟的,只有你能把他请来,其他人不行。”

他也知道不厚道!我总共都没几天了,过了这天,就剩十二天,正好一打。这么一折腾,搞不好还会打个折扣,直接就一命呜呼!

大舅和大舅妈看着我,眼里满是哀求,文仔外婆也向我看过来,神情尽是求我救救她的孙子,从今往后必定对我感恩戴德,烧香敬拜。

他们就这么看着我,谁都没有说话。因为谁都知道,他们没有求我的资格,我是在这里出的事,也已经时日无多。

文仔也不说话,只是比起其他人一味地哀求,他的神色里多了一丝复杂。

陈老头也看着我,眼里的意思是不逼迫我,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来,要是能帮忙那是最好,要是不帮,他只能另想办法。

这架势,根本没办法不帮啊。

夜半更深,来到一处工地边的空地上。这请鬼不能在屋中,城中村地方狭窄,居民众多,也没有适宜的地方。文仔舅子们对这里熟,知道这么个地方。

来的人不多,除了我和陈老头,就只有文仔和他大舅,以及昏迷不醒的小巢。

陈老头先是用柚子叶泡过的清水清洒场地,然后用鸡毛洒在四周,围成了一个圈。我抱着一只草编的公鸡坐在中间。脚指头绑着一条长长的红线,红线的另一头绑着被放血的死公鸡。

陈老头说这只死公鸡会把鬼招来,红线相连,是要让对方知道是我请他来。

文仔和他大舅被陈老头叫开,远远坐在车里,小巢横躺在鸡毛场地外,身下垫了一块布。

周围没有路灯,唯一的熹微的光芒来自工地里的灯光。极其晦暗。加上周遭弥漫的鸡血腥味,莫名的渗人。

陈老头点了一柱清香,两根白烛,说道:“一点引魂香,烛光照鬼来!稍后我摇铃招鬼,若是香烟不散、烛火幽青、公鸡啼叫,便是凶鬼降临,你就按照我之前交代的进行,记住了吗?”

“记是记得,但是我做完之后,那鬼会怎样,况且万一他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办。”不是我胆小婆婆妈妈,这事总得问清楚,这怎么说可是一只冤祸横死的凶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尽他所能……这听着还存在莫大的危险性……

陈老先生又道:“说实话,你这小伙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怎么说?”不是我吹,我异于常人的地方可多的去了,就比如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有个“洛神”的绰号,虽然我一度痛恨,但是这绰号来源于我学习成绩太过优异,无人能及,难以超越,恍如神明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这个神明会被学校开除……

“那晚你跟着孩子们一道进行的迷童子,你却没有丢魂,只是因为冲撞鬼祟引发了体能深藏的鬼咒。”

我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身上没有鬼咒,这事我甚至会一点事都没有?”

他点点头。

放屁!这世上没有如果,我只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比那些小鬼头要严重的多得多,我都快要死了!

夜色渐浓,我抱紧草编的公鸡,陈老头摇铃招鬼。他的铃声摇的很有韵律,时快时慢,时缓时急,时而铿锵如洪钟,时而轻盈若流水。没有一定的规律,却一气哼成。

铃声萦绕耳畔,回荡脑海,让人恍惚有入梦之感,加上周围诡异的环境,越发的迷惑心神。

我盯着眼前的清香和烛火,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四周静谧异常,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香烛和耳畔的铃声上,思绪被铃声打散,大脑中一片空白。

清香的烟气忽然笔直了起来,烛光变成了幽幽青色。一声响亮的公鸡啼鸣响起,我猛地回过神来。

香烟不散,烛火幽青,公鸡啼叫,凶鬼降临!那家伙来了!

脚指头传来一阵阵拉扯的感觉,我转头看去,只见那只本来已经死掉的公鸡竟然“活”了过来,正朝着某个方向蹦蹦跳跳。

陈老头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往公鸡对着的方向探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却莫名的叫人毛骨悚然。

我轻咳了一声,扬声说道:“要是有什么冤屈,就跟我说说,我不一定帮得了你,但每天三柱清香三碗白米倒是使得,都是苦命人家,凡是好说,凡是好讲!”

一番话说完,我左右看了一番,没有一丝动静,只是那只公鸡不跳了,站在原地,浑身瑟瑟发抖。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我壮着胆子接着说道:“不小心招了大驾过来,也是缘分,大家见个面,有话好商量!”

我心脏砰砰直跳,之前“溜冰”被警察抓现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我左顾右盼,提心吊胆。

一个隐约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之中,我心里猛一咯噔,来了!

那身影纤纤瘦瘦,披头散发,竟有些似曾相识。

我心想娘的!见鬼了,见鬼了,这是真正的见鬼了,真真正正的一只鬼摆在眼前啊!

那鬼并没有电影里头演的那般婀娜多姿,妩媚动人,就是这样阴森森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画面像是定格了一样,叫人毛骨悚然。

身影忽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疑惑,那鬼呢?上哪去了?就这么走了,不能够吧!这什么情况。陈老头说鬼现身后就没我的事,他会负责和鬼谈条件,可是这情况要怎么谈?

烟气未散,青光依旧,说明那鬼并未离开,可是怎么不见了?我就觉着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果然还是出了意外。这鬼就不打算和我们谈!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不行,得叫陈老头赶紧停止!

可是除了青色的烛火光,周围一片黑暗,看不见陈老头的身影,我该怎么叫他停止!

烛火光缓缓变成了红色,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越发的心急起来,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扔下草编公鸡就要跑。

一个异样的气息骤然从身后传来,我猛的转过头,披头散发的身影站在我的身后,一张苍白的面孔对着我!

第十二章 幻象

我心脏几乎停滞!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寒气迎面涌来,脑袋嗡的一下,顿时昏昏沉沉。

“一梳多福寿,二梳无忧愁。三梳守贞节……”一个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越来越近,渐渐清明。

那阵昏沉过后,晦暗的周遭渐渐映出昏黄的光芒,浮现出景物。我左顾右盼,周围全是低矮的砖土房,样式极其古老,经济水平极端落后,看不出是哪个年代的。

我一阵迷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上这里来了?

那女鬼呢?陈老头呢?怎么都不见了?

我想呼喊陈老头,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抓着喉咙,一连尝试了好几遍,愣是一点都发不出来。

不止是喉咙出不了声,周遭可说是静得厉害,没有丝毫声响。周围的景物笼罩在昏黄的光芒中,就像置身在无声的老电影中一样。

一阵隐隐的说话声从前边传来,在这个极端静谧的世界极为的突兀。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穿梭在村中的过道中,越发觉得这里老旧得可以,像是小时候老家的老房子,无端散发着远古的气息。

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虚无缥缈,像是老旧的录音机中传出的声音,但终归是越来越近了。

来到一户砖房前,声音正是从里头传出来。我鬼使神差的走进去,屋中颇为晦暗,映着昏黄的烛火光。堂屋聚集了好些女人,穿着旧时代的右衽布纽扣上衣,宽腿长裤,或灰色或蓝色。相当古朴老旧。

中间的几个女人相对突兀,她们衣服的样式与她人无异,却是清一色的乌黑。

堂屋中央摆设香案、茶点以及三牲供品,供奉着观音像。烛火幽明,烟气缭绕,昏暗朦胧,不甚清明。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一个纤瘦的身影坐在香案前,披散着如墨的长发,穿着崭新的乌衣,手上拿着一把无柄木梳。

“一梳多福寿!”一个中年女人说道。

“一梳多福寿。”年轻的声音跟着说,是坐在香案前的那个纤瘦的女人。伴随着这一句,手中的木梳在乌黑的长发上一梳而下。

“二梳无忧愁!”那个中年女人继续领说。

“二梳无忧愁。”坐在香案前的女人跟着说,木梳又一遍从头上梳下。

“三梳守贞洁!”中年女人领说。

“三梳守贞洁。”伴随着念诵声,又是一梳。

我疑惑的看着这一幕,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周遭的人们无不郑重其事的看着梳头的女人,仿佛在进行人生的大礼。

一梳多福寿,二梳无忧愁。

三梳守贞节,四梳金兰友。

五梳勤劳作,六梳人和睦。

七梳拜观音,八梳拜父母。

一共八句,纤瘦的女人手下同样八梳。

八梳结束,放下手中的梳子,一个穿着乌黑衣盘着头发的年长女人上前为其盘发,毫无生气的声音念叨着:“今日梳起,即成铁证,从此媒人休再问,父母无权定鸳盟。”

头发盘起,纤瘦女人起身向香案上的菩萨叩拜,举手立誓:“从今往后,独身终老,绝不嫁人。”

拜完菩萨,女人转向旁边的一对老夫妇叩拜,应当是其父母。我也因此看清了她的面容,是一张瘦削的小脸,颇有几分清秀。

昏暗的光芒渐渐消去,无声老电影般的景象淹没于黑暗之中。我有些恍惚,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啊——”一声惊恐凄厉的女人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我一个激灵,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周遭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惨叫声过后,传来砰砰嗙嗙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像是什么人挣扎着想要逃脱。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谁在那边?

我向声音的方向跑去,一抹微弱的光芒出现在前方,渐渐扩散,四周映起方才那样的昏暗的光芒,但是场景却截然不同,乃是一户旧时大户人家的宅院里。

伴随着一声惊呼声,一个纤瘦的身影从一个房间里惊恐的跑出来。是方才梳头的那个年轻女人!

还没等她迈出两步,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男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脸上挂着糜烂的笑容。他抱着年轻女人往屋里拖去。

纤瘦的女人满脸惊恐,抓着门框,拼命的挣扎。惊惧的声音哀求:“樊少爷!求求你放过我吧!”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虽然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还是立即冲过去。

我想要大喊让那人住手,口中照例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一把扑过去,想要把那孙子一拳揍开。拳头挥出去,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我有些惊讶,虽然我这人身子骨不行,但是还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然而更叫我诧异的是,拳头挥到那人的脸上,竟直接穿了过去!

这感觉很微妙,不像是打在一团空气上,倒像是我自己是一团空气!使不出力,无法干预,只能这样近距离的旁观。

女人的体力到底不如男人,纤瘦女人被拖进屋中,大门关上。伴随着七零八落的声响,女人惊恐的呼救和哀求声不断传出,回响阵阵,余音不绝。

一声声仿佛直接冲击在我的心头,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慌,求救无门,叫天不应,只能做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我试图进入房中解救她,然而这道房门就像一道特殊的屏障一样,我触碰不到,也穿不进去,只能徘徊门外,听着越发凄惨的叫声从屋中传来。

周遭再度暗了下来,阵阵哭叫余音不绝,在黑暗中欲渐缥缈,最终化作虚无。

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老旧的村子,纤瘦的女人被五花大绑,装在猪笼中,被一大群人敲锣打鼓押着前行。这锣鼓声明明近在眼前,却同样像是从老旧的录音机传出一般,异样的失真。

女人的脸上满是泪水,带着委屈和恐惧,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她的声音淹没在了锣鼓声中,没有任何人理会。周遭的众人,或是不屑,或是嘲笑,或是不耻,总之全是冷漠的嘴脸。

没有人在乎她在说什么,没有人理会她的申辩,甚至没有人流露出哪怕一丝的怜悯。

第十三章 自梳女

女人被押到了祠堂,一个中年男子郑重其事的宣布,只听失真的声音分明说着:“……既以梳起,外出帮佣期间,却勾引少主人,伤风败俗,按族规处置,穿底姑婆当浸猪笼!”

是因为之前的那一幕!不对,纤瘦的女人分明是被强迫的!都是那孙子的错!怎么就变成她勾引了?

女人泪流满面的辩解,没有任何人在乎她说什么。所有的人都像在看戏一般,看一出伤风败俗的闹剧。或许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是不是被强逼,女人都应当付出惨烈的代价!

众人抬起猪笼向村外走去。我想要阻拦,身体却依旧像空气一样,做不出任何的干预。

这些人玩真的!什么年代了还浸猪笼!滥用私刑是要死人的……

我骤然愣住,什么年代……这情景是什么年代的事?我的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没办法进行复杂的思考。

我索性不想了,跟着众人走去。

他们抬着猪笼来到树边,在猪笼上绑上大石块,继而丢入水中!被绑了石块的猪笼迅速下沉。

不要!我想要大喊,发不出一点声响。冰冷的感觉顿时弥漫周遭,一股痛苦的窒息感涌上大脑。我拼命的想要呼吸,鼻中猛的一呛,像是被水灌进去了一般。

我痛苦至极,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无法动弹,仿佛被绳索捆住了一般。我慌张不已,浓浓的恐惧涌上心头,这是浸猪笼的感觉!

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波光粼粼的水中,我的身体迅速的下沉。为什么会这样!我方才明明是在旁观,怎么突然之间就转换了角色?被浸猪笼的是我?

好痛苦,好难受,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中,我拼命的扭动着身子,却起不到半点的作用。挣扎着想要呼吸,却只是灌入更多的河水!

我要死了!谁来救救我!不管是谁都好!救救我!

痛苦的感觉逐渐加剧,身体沉到了河底,水光在眼前荡漾。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肢体的挣动随之平静了下来。

直到最后,都没有人来救我……

“勤力女,无棺材,死后无人抬;

一只床板半张席,姐妹帮手丢落海……”

隐隐的歌谣传来,却不是从耳中传入,而是从心中响起。

我的意识彻底消去。

我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明媚,我心说我没死?我还活着?

“洛子!你可算醒了!”一个面孔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猛地清醒过来,我可没被浸猪笼!

我立即坐了起来,看向周遭,是文仔外婆家的客房里。

我脑袋有些晕眩,心说好古怪的梦,梦里虽然朦朦胧胧,但现在回忆起来却清清楚楚,十分的真实,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尤其最后面那股浸猪笼的感觉,险些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瞥见陈老头站在床边,我想起请鬼的事,忙问道:“那鬼怪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谈过了。”陈老头说。

我一懵,谈过了?怎么会?当时她不是消失不见了吗?怎么会谈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文仔看着我,像看一个失忆症患者一样:“商谈的时候,那女鬼的话可都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啊,你一点也记不得了?”

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会是这小子在耍我吧!

看他一脸认真,没有半点虚假,不像在骗人,可任凭我怎么想,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陈老头说:“你自然不记得,那女鬼借了你的身子说话,你不会有丝毫的感觉。”

文仔想起了什么,露出一抹贼笑:“昨晚你还嘤嘤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瞎几把扯!请鬼那会儿你大老远坐在车上,能看见个啥!”我话虽理直气壮,心头不由一震,心说卧槽!真的假的,那女鬼不会用我的身体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吧!借我的身子说话,那不就是鬼上身?这死老头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请鬼商谈是这么个商谈法!

文仔没有辩解,只是看着我不停的贼笑。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说的绝对就是真的了。打死我也没法想象自己嘤嘤哭的模样!

我尽量表现得面不改色,省得给这小子笑话我的机会。

我问那天晚上究竟是什么情况,招来的女鬼究竟是什么来头,商谈的结果如何。

陈老头说:“是一个自梳女鬼,她生前为了生计到富贵人家做妈姐(家庭女佣),惨遭人玩弄,回到村后,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便按照族规,将她浸猪笼而死。”

陈老头进一步述说,被浸猪笼而死的自梳女苦难还没有结束,她们的尸体不得入村,也不得用棺木盛殓,不得土葬,兄弟姐妹及族人都不能为她送葬。

她的尸首只能由同一姑婆屋的姐妹用一块床板盛放在村口外,一张草席撕成两半,一半盖尸,一半遮挡太阳。就这样按照族规抬着尸首绕村走了三圈,表示感谢天、地、父母养育之恩,然后将尸体抬到河边丢下河去。

生时含冤,死时带怨。死后还不得入土安宁。注定是怨气难平,要化作厉鬼出来作祟的!

听他把女鬼的来历讲完,我心头不由一震,这可不就是我做的梦的内容吗?回想起来,最开始的那个仪式就是自梳仪式,接着遭人玩弄,最后惨遭族人五花大绑浸猪笼!

我把我梦中的内容跟陈老头讲了一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她借你身子来述说,你受其影响,看到她的过去也是正常。”陈老头说。

梦境最后的浸猪笼的感觉是她死时的感觉,这一段最清晰最真切,说明她死的时候遭受着莫大的痛苦,叫她难以忘怀。

“商谈的结果怎么样?”我问。

陈老头叹了口气,文仔的脸上也浮现出气馁。看这情况结果必定是不容乐观。

“那女鬼含冤而死,怨气冲天,如今被无意招了过来,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一定要带走一条命!”陈老头说。

第十四章 命做赌注

好好商量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但这说来轻巧,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若这女鬼轻易就能对付,陈老头也犯不着之前将她请来商谈。

说到这事的时候,陈老头的神情有些复杂,文仔则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绝对有什么事,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来这一趟,我已经怕了这种神色了,尤其还是对我露出,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妙。

陈老头让文仔先出去,文仔也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歉意的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的说道:“你不想做的事情不必做。”

这话绝对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去办了。请鬼商谈的事就已经让我够呛,我这都是快死的人了,说的什么“续命”的事还没个着落,这么折腾我,他们还真是好意思!

文仔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我和陈老头两个人。

陈老头看着我,歉意的叹了口气,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这样唉声叹气的,反而让我极其的不舒服,还莫名有几分慌张,好像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要对付那个鬼,不是这么简单的。”陈老头说。

“我知道,你之前就说过,要是简单也犯不着让我昨天晚上抱草编公鸡了。”然后呢?我知道不简单,他想表达什么?

“要想对付她,就必须先把她请出来。”他继续说。

昨晚已经请过一次了,除了无知无觉的被莫名其妙的鬼上身,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单单是让我再请一遍,断不会这么吞吞吐吐,婆婆妈妈。

我越发的狐疑,这老头是怎么个打算?还特意支开了文仔。况且看文仔的样子分明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直接说道:“陈老先生,我还指着你给我续命,要是需要帮忙,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我自己会根据利弊做出判断。”

他似乎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昨夜将那鬼祟请来,是与她商谈,既然谈不拢,再请她,她便不会轻易来了。”

那是,她态度这么决绝,非要带走一条人命,怎么还会轻易过来,她又不是傻的……等等,带走一条人命!陈老头并没有说一定是带走小巢的命!既然她不会轻易过来,那么只要……

我几乎震惊,直视着陈老头。他撇过脸,唉声叹气,这情形就像是默认了我心中的猜想!

我没有挑明,别有深意的说:“老先生,凡事都得讲个度不是?我就是个普通人,真没什么大慈大悲的心肠。”

“要想再将那鬼祟请来,只能是假意答应她的要求,其他的人没有冲撞她,她不能轻易取走,孩子的命本就攥在她的手里,如果用孩子做引子,危险至极,当然,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能强逼你,我单独与你说,就是不希望他人给你造成压力。”

这老头看来还颇有些文化,还知道压力不压力的。那他应该知道这要求有些太过分了。这是要拿我的命去把鬼引来啊!我这一趟招谁惹谁了!昨晚的忙就已经是看在文仔的情分上了,不帮是我的本分。况且现在是要用我的命去做赌注!

这老头一开始就说这事情棘手,要是他当真不是对手,我可就要去给那自梳女鬼作伴了!

“我再想其他的办法。”说着就向门外走去。

“如果将那女鬼引来,你有多少把握对付她?”我问。

他停下脚步:“七成。”

“如果我不帮忙呢?”

“四成,而且孩子极有可能殒命。”

七成……

天色渐晚,其他人都被遣走,偌大的房子中只剩下我和陈老头。

请鬼在外请,赶鬼在家中。

这一次全当我大发慈悲了!当然我也并不是纯粹的燃烧自己照亮他人。说到底我还有求于陈老头,还指望他来给我续命。这一次他到来只是因为小巢和其他出事的孩子,我只是附带的,他帮我就跟我帮他一样,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况且如果他为了小巢的事元气大伤,也没办法帮我了。七成的概率到底比四成大,拼了!

陈老头在堂前设了个案台,台上摆着一些酒肉饭菜,以及神印、摇铃、灵刀等法器。旁边还放了一些未燃的香。我盘坐在案台的旁边,同样抱了一只草编的公鸡,脚趾拴着一只死公鸡。这次的公鸡没有放血,而是被吊死的。

我之前就发现了,陈老头使的不是纯正的道法,不过这也不稀奇,像他这样的民间道士,大都是巫道结合。就像喃呒佬这个称呼一样。喃呒是佛经中常见的梵语,因为人们搞不清楚佛教和道教,就把这类民间道士成为喃呒佬,严格来说喃呒佬也不算正牌道士。

陈老头将一张符递给我:“这是镇鬼符,拿着它可保那鬼祟伤不了你。”

我打量着符纸,这符纸有些陈旧,看样子留了很久了。我质疑道:“这东西作用大不大?”

“这是我师傅留下的,我仅有这一张,这事确实是对不住你,我一定会尽全力保你无碍。”

听起来有些名目。我把符纸贴身收好,心里踏实了些许。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陈老头点燃香烛,摇起了摇铃。

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不由紧张,今晚和昨晚不同,昨晚只是商谈,顶多就是谈不拢。今晚要是失败了,什么结果都有可能发生。

陈老头的招数也和昨晚不同,除了摇铃,还喃喃念叨起来,蹦来跳去。

这一次再没有昨晚那种迷惑心神的感觉,只是周围不知怎么的静谧的异常,远远的汽车声都没有了,只剩下陈老头发出的声响。

我紧张兮兮,额头上冒出冷汗。这一遭中秋节算是什么事啊!我当初要是不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额头上冷汗涔涔,我抱着草编公鸡,也不敢抬手去擦,谨慎的注意着四周。

周遭寒气渐起,嗖嗖的凉气在身边来回缭绕。窗户外弥漫起雾气,昏黄的路灯光变得朦朦胧胧,这种感觉竟隐约有些熟悉。

第十五章 突变

砰!伴随着一声巨响,窗户的玻璃一齐碎裂,碎渣子飞落一地!

我心顿时就跳到了嗓子眼里,紧张的盯着各个窗口。

屋外的烟气灌了进来,屋中顿时被白色的雾气笼罩,唯独客厅这里一片清明,那些雾气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客厅之外。

陈老头停止念诵,抑扬顿挫的扬声说道:“你要的人命就在这里,自己过来取吧!”

这古怪的调子莫名渗人,我不由一哆嗦,恍惚间觉得陈老头是真的在邀鬼来索我的命!

一个纤瘦的身影印在窗外的浓雾之中,披头散发,看不清脸面。我胸腔砰砰作响,这身影昨夜就已经见过了,甚至还看见了她活着的时候的回忆。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外,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陈老头又念了一遍:“这人命就在眼前,还不过来拿?”

这听着叫人老大的不舒服,但这时候我也没心思理会陈老头是不是真有把我交出去的意思,目光牢牢的锁在那身影上。头皮发麻,几乎窒息。

女鬼仍是站在窗外一动不动。我紧紧的盯着她,目光一动不敢动。

就在我以为所谓的鬼祟就是像这样定格的影像,根本不会动弹的时候,纤瘦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了浓雾中。

我心头猛地一跳,有了前车之鉴,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空空荡荡,没有苍白的面孔。暗暗松了口气。

陈老头神色骤然一变,立刻奔到了窗边,大事不妙道:“糟糕!她是要定了那孩子的命!她昨夜并未表示,怎么会这样!难道她缠上那个孩子并不是巧合!”

我站起身,丢开草编公鸡:“什么情况!”

陈老头并未解释,奔回案台边,抓起灵刀往大门跑去。

我不明所以,立即跟上去,陈老头一把冲出了门外。

外头雾气升腾,朦朦胧胧,诡异至极。

文仔他们都在虎头虎脑的小孩董光城的家中等候,看陈老头的方向正是赶往那里。

慌张的劲稍稍消减,我的头脑重新运作,结合陈老头的表现,那鬼祟缠上小巢似乎并不是偶然,她不要其他人的性命,只要小巢的命!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忙我已经帮了,情分已经给足了,那女鬼看不上我可就怨不得我了。

“啊——哇啊——”一声惊惧的惨叫从董光城的家中传出,听着是文仔大舅妈的!

七零八落的声音从董光城的家中传出,连带着此起彼伏的惨叫,里头的情况可想而知!我心里不由咯噔,那女鬼可是连陈老头这样子的专业人士都觉得棘手,这空档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陈老头拿着法器,一脚踹开半掩的大门,冲了进去。

我奔到门口,立即刹住车,陈老头是进去救人,我进去能干什么,送死吗?

屋里漆黑一片,极不寻常。文仔他们大晚上的不可能不开灯。我壮着胆子伸手在门边的墙壁上摸索,摸到开关,按了几下,果不其然,没有一点反应。

砰砰当当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陈老头上去后声音更加混乱了。分不清谁是谁。

我干等在门口焦急不安,其他人交往不深,我顾不上,可文仔还在里头!

我冲着楼梯的方向大喊:“文仔!你怎么样!回个声啊!”

没有丝毫回应。

混乱的声音骤然平息了下来,没有任何缓冲的过程,就像是忽然拔掉了电视的开关。突如其来的静谧。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有响动还能说明人活着,现在呢?

我不由自主的往门后躲了躲,小心翼翼的看着楼梯的位置,大气不敢出一下。就算敌不过那女鬼,所有人都被杀了,好歹也有个过程,不会这么突然。

我搞不清楚状况,不敢贸然出声,更不敢轻易进去。只能尽量沉住气,盯着里头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动静。我越发的焦急,到底怎么了?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不然报警吧!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一身正气,就算是女鬼也该退避。横竖比我自己进去送死强。

一张苍白的脸忽然浮现在楼梯口,我猛然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撒腿逃跑。却发现那张脸竟有些熟悉,仔细一看,竟然是文仔!

他苍白的脸色源于手机映出的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的醒目。他眉头紧皱,满脸焦急,看着我不断的挤眉弄眼打手势,一阵手忙脚乱,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疑惑的看着他,我自认自己不傻,可是他比划的内容实在是太凌乱了,难以分辨。

他见打手势无用,就将手机屏幕凑近脸庞,嘴巴一张一合的示意,这口形分明是:快跑!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就跑,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黑暗的屋中骤然飞了出来,一下来到了我的跟前。这一切迅速至极,发生在一瞬之间!我还没看清飞上来的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抬起手冲它拍了过去!

“啊——”尖锐刺耳的叫声响起,紧跟着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我浑身一哆嗦,向后跌出一步,撞在了大门上。

那身影飞入黑暗之中,刺耳的惨叫接连不断。

我心脏砰砰直跳,好在我机智,陈老头给的符一直攥在手中。要是我刚才再慢一点,就要去给她做伴了!

急促的摇铃声从屋中传来,凭借着文仔微弱的手机屏幕光,只见陈老头从楼上奔了下来,挥舞着灵刀跳进了黑暗里。继而响起砰砰咚咚四处碰撞的搏斗声。

文仔将手机屏幕照向黑暗中,只见陈老头一手拿铃,一手挥剑,正在和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搏斗。那黑影看起来狡猾至极,左窜右窜。陈老头拿着法器又蹦又跳,就跟跳神的时候一样。我现在总算明白为啥那些跳大神的跟精神分裂一样,这种情况那些拳脚功夫的套路顶个屁用!

看着这场景,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鬼祟挨了我一符纸还这么活蹦乱跳的,这符纸的作用估计也就是那样了。亏得陈老头还说那是他师傅留下来的,仅此一张。要是他师傅的本事就这样,那他这做徒弟的……有可能青出于蓝吗?

第十六章 收鬼

也亏得文仔这家伙少根筋,这危急存亡的关头还敢拿着手机在旁边照明!我冲他打手势,他两只眼睛全在二者的搏斗之上,压根不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文仔!出来!”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冲他说道。

他看向我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我不解释,直接摆手示意他出来。这愣小子居然还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想留在里头帮忙。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我真就要爆出口了,他帮个屁的忙啊!没见到刚才陈老头一下就跳进黑暗里去了,准头精确的不行,他的照明压根就是多余的!

好在这小子最后还是想明白了,趁着陈老头和鬼祟在角落搏斗的时候,冲了出来。

他一到门口我就赶紧把他扯出门外,省得这家伙一会儿再愣头愣脑的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我问。

他面色有些苍白,看来吓得够呛。也亏得这状态刚刚还犹豫着要帮忙!

缓了两口气,他道:“我们在这边等着,突然间灯就暗了,然后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他有些语无伦次,联系起来可以知道大概的经过,一开始陈老头就留了一手,在小巢身旁布了阵,那女鬼突然到来触到了法阵,发出了刺耳的惨叫。接下来的事黑灯瞎火的乱成一片,他又慌张,也搞不明白。

“刚刚突然没了声音是怎么回事?”我问。

“是陈老头叫我们不要出声惊动她,那女鬼找不着方位就乱窜,我盯着她从楼上下来,没想到看见你在门外。”

我注意到文仔的额头有一块指头大小的血印,估计是陈老头在他们身上做的法。

漆黑的屋中砰砰当当的响声不断,一个闷声传来,紧跟着响起陈老头吃痛的声响。

文仔举起手机照向屋中,陈老头靠着墙跌坐在地上,身前一大片血迹!

文仔作势就要进屋,我赶紧揪住他,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我抓着他退出几步,远离门口。

砰砰嗙嗙的搏斗声继续响起。

“你干嘛!我们得帮忙!”文仔道。

“店长大哥,要帮忙也得先想想策略,你这样闷头进去除了送死没别的。”我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据说童子尿能驱邪,要不要试试?”

“你尿得出来吗?”我反问。

他像是暗中尝试了一下,摇了摇头:“还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陈老头的咳嗽声从屋中传出,情况越发的不妙。

我已经想好了策略:“你外婆家里还剩一只过中秋用的活公鸡,你去抱鸡拿刀!”

“那你呢?”

“我有其他的打算。”

我们迅速跑回文仔外婆家,文仔一溜烟蹿向厨房,我则来到客厅中,走到陈老头摆的案台上,他只拿走了摇铃和刀,还剩下一些法器。不知道作用有多大,但是专业人士的专业工具,到底比较实用。

我比对了一下,拿起神印。这倒不是我随便拿的,这印的纹样和之前陈老头给我的镇鬼符上边盖的印章是一样的,那张符多少有些作用,这印没理由没用。

文仔拎着公鸡拿着水果刀走了出来,我们事不宜迟,立即赶过去。

陈老头剧烈的咳嗽声从屋中传来,还有一下下沉重的撞击声以及七零八落的声响。想想也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跟文仔交代清楚。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屏声敛气,小心听了一会儿动静,冲文仔比了个手势。

文仔一刀划破鸡脖子,将公鸡扔进屋里。刺耳的惨叫从屋中传出,紧跟着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响!

这公鸡血果真有作用!我当即按亮手机的后置电筒,照向屋中。我原意是找到那鬼祟的身影,将神印扔过去,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一张惨白的脸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卧槽!心脏顿时跳到嗓子眼里,当即抓紧手中的神印照着她的面门盖了下去!

“啊——”尖锐的惨叫在跟前乍响,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我紧紧抓着神印,不敢松手。

“小心!”文仔紧张的声音叫道。

两只苍白的手臂向我抓来。我心脏猛地一跳,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长刀横到跟前,硬生生将那鬼祟拽了出去。我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向后跌出两步,险些跌坐在地。

陈老头将那女鬼拖到墙边,勉强将她制住。但是这情况,女鬼挣不开,他也没法做出其他举动。

陈老头看向我,想要说什么,但是嘴巴一张,大口大口的血就涌出来。

我心领神会,抓着神印径直冲了进去,脑足了劲朝着她的脑袋盖了下去!

“啊——”伴随着几乎刺破耳膜的厉叫,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我险些站不住,索性一脚踩到墙上,两手死死按着神印。

浓重的阴气缭绕不断,女鬼的身影不停的挣动,陈老头不住的咳血,渐渐压制不住这女鬼。

不行!还得加把劲!

我瞥见一旁被割了脖子垂死挣扎的公鸡,扬声大喊:“文仔!抓住公鸡,快!”

文仔慌忙应声跑过去,抓住鲜血流淌的公鸡,愣在原地。

“把鸡血往她身上淋!”我大声说。

文仔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半死的公鸡跑过来,拗断鸡脖子就往女鬼身上按。

“啊——啊——”女鬼惨叫欲烈,阴寒的气息越发的浓郁,挣动的愈加厉害。

我不敢掉以轻心,使劲按着神印。三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至女鬼的动静越来越小。

陈老头倏地收起刀,取出一块黄布,往女鬼身上一拍,女鬼的身影骤然消去。陈老头迅速的卷起黄布,一口血喷了上去。

我收了劲,大口喘着气,文仔也急促的呼吸。一时难以平复。真是没想到我这肉体凡胎居然还有斗鬼的一天!

陈老头收起黄布,无力的靠着墙坐下,鲜血不停的从口中流出,身前红了好大一片。

现在应该是彻底没事了。我让文仔上楼上去看看其他人。

我向陈老头道:“您没事吧!”

陈老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他缓了缓气,无力的说道:“那……咳咳……那鬼祟已经被我收了,孩……孩子没事了……”

我犹豫了下,问道:“陈老先生,你现在这情况,还能帮我续命吗?”

第十七章 续命

他看着我,惭愧的叹了口气:“我……咳咳……我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这是最敷衍的话,你不知道对方究竟能尽多少力。我等也等了,忙也帮了,结果轮到我的时候,就变成了尽力而为!要说我没一点情绪是不可能的。

最开始的时候大抵还有个续命的念想,并不觉得如何,但是现在却不由焦躁和慌张起来,真正觉得死亡临近了。

一阵阵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伴随着欢喜的声音,小巢没事了,其他人都没有大碍,皆大欢喜,万事大吉!

可是我呢?我还有多少时间,我还能活多久!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其他人!什么鬼咒,爷爷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只是让我带着护身符到十八岁。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我已经二十岁了,我已经不再是病恹恹的状态了,我已经像他人一样健健康康。为什么突然又冒出个鬼咒来!

“洛子,你怎么了?”文仔走了回来,询问道。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陈老头在文仔外婆家休息了两天,身体稍有恢复后,就为我续命。

这所谓的续命无非是镇压我身上的鬼咒。操作过程并不复杂,摆了个法坛,让我脱了上衣,经过一番摇铃舞剑,唱经念咒后,划破手指,混入朱砂墨中,在我的左胸口上画了一道符。

做完这一些,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没有一点血色,可见已经拼尽了全力。

我扶着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喘着粗气说道:“我本事不济,此番对付那个女鬼,已是元气大伤,你身上的鬼咒,我只能帮你多镇压一个月。”

一个月!我原以为还可能再长一点,果然尽力而为什么的都是操蛋的屁话!

他叹气道:“此次我也是对不住你,你三番两次帮忙,我却没能帮到你。”

我苦笑:“这时候再说这话有什么意思?老先生,我就问你一句,我真的没救了吗?”

“倒也不是。”

我一个激灵,还有转机!我原本都要绝望了,这老头,有其他法子也不早说!

“我认识一个人,他的本事要比我高深,你去找他试试,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简直要喜极而泣,从未像现在这样爱惜生命过,连忙问他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陈老头报了个名讳和地址,那人不在广东,但是不远,就在我老家广西。这感情好,怎么说也算是老乡,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想了想,说道:“陈老先生,既然是你认识的人,你看看,能不能帮忙跟他说一声,或者给个介绍信或是信物什么的,他看在您的份上,也许更愿意帮忙呢?你看这一次我也帮了你不少。”

我可不傻,注意到了他方才的用词,“试试”、“一线生机”,说明对方不是个好商量的主。俗话说得好,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带着尚方宝剑过去胜算才更大。

陈老头看着我,似笑非笑:“你这小伙倒是挺机灵。”

要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我这十几年来的学霸不是白瞎了吗。

他看着我,眼里有些复杂,在犹豫着什么,这下我是真看不明白了。他这复杂的情绪似乎与我现在的状况无关,而是更深层次的其他的事。

须臾,他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说道:“我和他不算很熟,你带着这……咳咳咳……这个神印过去,他就会帮你。”

说着,取出神印递给我。我打量着神印,心说还真是有缘,之前用它来对付鬼祟,现在又到了我的手中。

陈老头的目光落在神印上,好一会儿才移开,神情既像是不舍,又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就好像这神印找到了合适的归属。

他轻声自语:“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定数吧……”

这印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成?

陈老头没有再多留,办完事收拾了东西就离去了。

文仔大舅一早就叫文仔给他打钱去了。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请陈老头花了多少钱,直到文仔回来,才知道这老头价格不低,不多不少三十万。最开始去请的时候出的价是二十万,后来请鬼商谈没谈拢,加上我的这茬事,坐地起价涨了十万。

这钱不都是文仔外婆家出,孩子出事的人家也出一部分。

看他离开时丢了半条命的样子,对于这钱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跟文仔说等回了咖啡屋那边我再把我那份转给他。

文仔连连说不用,我是跟他来了这一趟才出的事,又帮他们这么多忙,况且我现在“生死未卜”,怎么还能要我的钱。

还有另一重理由他没有表达出来,那就是依照他的家境,这些钱不算什么,别看他外婆住在城中村的房子里,实际上是住习惯了不愿意搬而已。不管是他家还是他外婆家,都不缺钱。

我态度决绝:“我帮你,是看在咱俩的情分上,陈老头帮了我,该是我出的就得出,家境什么的更是放屁,你觉得我是逞强的主吗?我当然会比对我们的财政情况按照比例做出合理配制,这钱你拿了,就还当我是朋友,你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文仔愕然,良久,才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是把你当朋友。”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在去找陈老头介绍的那人之前,要先回去收拾东西。所以第二天就要离开了。文仔也跟着我离开。

在回去的火车上,我问文仔:“对了,你外婆是哪里人,姓什么?”

“广州人,姓樊,怎么了?”

原来如此。我看向手机屏幕搜索出来的内容,自梳女大部分流向广州、香港等大城市在富家做妈姐。那个自梳女鬼生前大抵也是如此吧。

我想起那招鬼的咒语,心说还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那自梳女鬼被招来是偶然,但是缠着小巢不放就不是巧合了。

还记得在那如梦似幻的画面里,纤瘦的女人惊恐无助的哀求:“樊少爷!求求你放过我吧!

第十八章 麻老头

我跟文仔这店长请了一个月的假。他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在出发之前,我去了趟咖啡屋,最后尽一尽副店长的义务。我的事我没让文仔告诉其他人。

“我们亲爱的副店长,你可算回来了!”刚进门,店员安珍楠如获大赦的说。S极的相貌上带着几分叫人心疼的委屈。

还没等我问话,一个纤细的声音兴奋的说道:“洛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扎着斜马尾的女中学生站起来跟我打招呼,旁边还坐着五六个同样年纪的女生。我顿时了解情况。

要想生意做得好,除了舒适的环境和优良的产品,还需要一个“招人喜欢”的老板,我来到这里之后最主要打造的就是最后一项。文仔这人缺根筋,和人侃不来,我可就不一样了。这些女生都是我来之后发展出来的常客之一。不过她们作为常客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我健谈。

“她们每天都要上这里来问问,你可快去吧,洛老师。”安珍楠调侃道。

我面带笑容的向几个小女生走去。

斜马尾的女生赶紧给我让出了位置:“洛哥哥,快教教我们这些奥数题要怎么写呀,我想好多天了。”

这些女生可不是什么不学好的学生,都是学校里实打实的尖子生。之所以会变成咖啡屋的常客,正是因为我学霸的魅力。虽然被学校退了学,但这些年学的东西到底都还在,教教高中生完全不在话下。

比起来这里喝咖啡,她们纯粹是把我当成免费的辅导老师了。

文仔忧心的看了我一眼,我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临近打烊的时候,我自己跟店里的人说了请假一个月的事,理由是相亲!狂相一个月,不带休息的。众人嗤之以鼻,表示绝对的不相信。但是也没追问我。只是感叹我不在的日子指不定损失多少客人。

第二天我就出发前往广西,文仔来给我送行。他这店长在不在店里都一样,也不耽误他什么。

和他道别之后,进入候车厅,坐上了前往广西的火车。

自打被扫地出门,我就再没回过广西。陈老头告诉我的地址并不在阿叔和婶子的城市,这一次也不会路过家门。

坐了一晚的火车,第二天下了车,我就直接赶往那个地址。

那地方在菜市场旁边的巷子里,这菜市场不咋样,巷子也是偏僻陈旧的厉害,还真是真人不露相,高人隐于市。住在这样的地方。

陈老头告诉我那人姓麻,我想要找人问问,然而这四周也没个人影。只有一阵吵闹声从深处传来,我索性循着声音走去。

越走越近,吵闹声越发清晰,这吵得还真是厉害,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滔滔不绝,大骂不止,都不带换气的,肺活量不是一般的好。

我心说还是不凑这热闹了,以免殃及池鱼,我还是自己慢慢找好了。

正打算调头离开,无意瞥见一旁的门牌号:38。陈老头告诉我的那人的门牌号是44,那不就在里头了?找了半天,竟然在这个地方!

我继续向前走去,拐了一个弯后,就见一大群人聚在前方,中间一个肥婆指着一个老头骂。那喋喋不休的叫骂声正是从肥婆的口中传出。

平心而论,我从没见过胖的这么匀称的人,真正是从头到脚圆成一团,愣是如此,身上还穿着一件红色的紧身裙,浑圆的身材展露无遗!女人伸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趾高气昂,口若悬河。

反观那老头,瘦瘦瘪瘪,身形有些佝偻,半眯的眼睛闪烁着猥琐的精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老头。

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麻老头!你个老不死的!掐老娘屁股!你一大把年纪,要不要脸!”只听那肥婆大骂。

我心头一震,看着被她叫骂的猥琐老头,不是吧!他就是陈老头介绍的高人?

我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门牌,42号,那隔着一户人家过去,众人聚集的地方,就是44号了!

我勒个去!有没有搞错,陈老头不会是耍我呢吧!他不会是因为没能帮到我,担心我心有不甘不愿放过他,就随便编了个谎敷衍我。这干瘪的猥琐老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世外高人!

“这菜市里但凡年轻点的姑娘,你哪个没掐过!自从你搬到这里来住,就老做这些不三不四的事!难怪你没有老婆孩子!年轻那会儿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肥婆骂的很凶,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无不站在肥婆这边,说明对老头平时的所作所为已经忍无可忍。

我不敢置信,没搞错吧!这老头真是高人?还是我自己先入为主,他们只是刚好聚在44号前边骂,那老头又刚好也姓麻,和我要找的高人没关系?

我瞥见旁边有个小小的凉茶铺子,是自家住屋改造成的小小的门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坐在店门外看着前边的热闹。

我走过去问头发花白的老头,那个被骂的瘦老头是不是住在44号。

“就是他,天天往菜市里摸姑娘,赖得很,不过你忍着点,别闹出人命。”头发花白的老头说。

听这话他是帮我当成来算账的人了。估计平时上门算账的人不少。

我惊愕不已,还真是被骂的那猥琐老头!这形象、这出场方式,也太不显山不露水了吧!这可比揣着本《如来神掌》让我修炼还得劲儿啊!

我看着被骂得完全回不了嘴的猥琐老头,心里越发的怀疑。但一个月的大限压在头上,权且就信陈老头一回。

我要了杯凉茶,坐在门边,等着众人结束了再过去。顺带看会儿热闹。也顺便向头发花白的老头打听打听这麻老头的来历。

头花发白的老头也是相当健谈,还问我他这有自己腌的酸嘢,要不要边吃边听他说。

我看众人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就同意了。

一边吃着萝卜酸嘢一边听头发花白的老头侃侃道来。一听之下,这麻老头可谓是劣迹斑斑,自打半年前搬到这里来,摸鸡摸狗摸女人,鸡见了他都蔫,狗见了他都躲,人们更是对他厌恶至极,看在是个老头子的份上,平时也就骂他几句。昨天不知道他抽了哪门子疯,掐了那个肥婆,那肥婆是附近有名的泼妇,这才找上门来。

第十九章 鼻饮

听着头发花白的老头的述说,我内心越发的质疑。

“那麻老头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我问。

“这就不知道了,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就知道他姓麻。”头发花白的老头说。

肥婆越骂越凶,围观帮衬的人被她的气势所震,都渐渐平息了下来,麻老头回不了嘴,直接就躺到地上耍赖皮。

“你再说,你再说我今天就不起来了!讹你个十万八万!哦哟哟~头疼啊!脚疼啊!有人打老人啊!”麻老头扯着嗓子大喊。

肥婆一愣,顿时气得脸色涨红,指着老头还想继续骂。麻老头装模作样的叫嚷:“哦哟哟~疼死我了!我腿断了!哦哟哟~”

“死老头!你别跟我装!见过赖的,没见过你这么赖的,你太不要脸了!”肥婆怒气冲天。

麻老头也不回话,越叫越厉害,跟真的那样。

围观的人劝肥婆先走,这么大把年纪一会儿真给她骂出点好歹就麻烦了。

肥婆恶狠狠的瞪着躺在地上嗷嗷叫的麻老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每走一步都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大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之感!

众人也跟着离去。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等人们走光了,麻老头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里又重新闪露出猥琐的精光,若无其事的向屋里走去。

我的酸嘢和凉茶也吃完了,结了账走上前,彬彬有礼的说道:“请问,是麻老先生吗?”

麻老头瞥了我一眼,大手一挥:“你认错人了,我不姓麻!”

说着大步往门里走去,我快步上前,有意无意的堵在门边,以免他大门一关再不出来。

我模样恳切的说道:“是陈老先生介绍我来的,让我来找您帮忙。”

“找我帮忙!没门!”他瞪着眼珠子怒不可遏,“别以为我没看见,方才我被人围着骂,你这臭小子在旁边吃酸嘢喝凉茶看热闹!还想让我帮你的忙!门都没有!”

这么听来这老头似乎还有几分斤两。

他怒气冲冲的往门里走,我一侧身也跟着挤进了门里。

“老先生,人命关天啊,只有你能帮我。”

“你也知道人命关天,刚刚差点就要被那肥婆弄死了,你倒是看热闹看得很自在!帮忙?不可能!管你是死是活,给我出去!”说着就要将我推攘出去。

这老头看着瘦瘦瘪瘪,力气却很大。看来他对于我方才的袖手旁观十分的在意。

“诶,别急,陈老先生让我带了东西过来,你倒是先瞧瞧再说。”我几乎要被他推攘出去,一手抓住门框,稳住身形。

“我不认识什么陈老先生!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一手抄起旁边的扫帚。

感情这老头是刚才受了鸟气,借机往我身上撒。

我赶紧取出神印,递到他跟前。

麻老头面色一怔,受鸟气的窝火神情一扫而空,目光定定的锁在神印上。

我以为他下一秒会将神印抢过去观摩,然而他就只是这么死定定的看着,没有其他的举动。眼神流露出和猥琐的形象格格不入的怅惘神色,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有门!幸亏我机智找陈老头要了这信物。

陈老头盯着神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我晃了晃神印,说道:“麻老先生?”

他回过神来,闪烁着精光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一扔扫帚,怒气未消的说:“进来,关门!”

我进到门中,关上大门。

跟着麻老头进到客厅中,客厅的摆设简简单单,倒是相当符合独居老头的形象。

他坐到仅有的一张摇椅上,一边轻轻的前后摇动,一边打量着我,神色鄙夷,还带着几分挑剔。我没开口,等着他先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道:“老陈他怎么跟你说的?”

“陈老先生说,我带着这个神印过来,你就会帮我。”我如实交代。

“没别的?”麻老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我。

“没了。”难道还应该有什么其他的话吗?这个神印是有什么含义?

麻老头正想说什么,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麻老先生!您在家吗?”

麻老头挨着靠背,神情自若,仿佛知道来者是何人一般。

“麻老先生?麻老先生?”门外的声音继续道。

“去开门。”他毫不客气的使唤我。

我收起神印,乖乖的过去开门。

大门打开,就见是两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家伙,他们看见我,愣了一下,继而问道:“麻老先生在家吗?”

“你们是什么人?”我以主人翁的口吻问道,借机探探他们的底。麻老头刚刚那模样像是知道这两人的来历,看他们穿着,绝不是寻常老百姓。

看来他们和麻老头也并不相熟,果真被我唬住了,其中一人说道:“我们二爷想请麻老先生帮个忙。”

二爷?这听着很有来头,这么大的架子都来请麻老头,十有八九是有真本事了。

我侧过身示意他们进屋。继而关上大门。

重新回到客厅中,就见麻老头不知从哪里弄了个葫芦瓢,瓢里盛着水,他挨着摇椅靠背,微微昂着头,将葫芦瓢凑到鼻子下,瓢里的水沿着瓢把的小槽缓缓倒入鼻中。

我微愣,还以为他是在清理鼻子,随即发现他根本是把水吸进鼻子里去了。

麻老头惬意的呼了口气,这感觉就像是抽了口好烟浑身放松,快不可言。

西装革履的两人也是一脸懵样,不知道这麻老头在搞什么鬼。

这难道就是鼻饮?这古老的习俗我还以为只出现在书里呢!没想到麻老头还有这喜好,看他这一脸畅快的模样,他就不呛得慌?

屋里弥漫着一股薄荷和香菜混合的怪味,是从葫芦瓢里的水散发出的,这水看来也不是普通的清水。我本来就厌恶香菜,嗅到这怪味颇为反感。

“麻老先生,我们二爷想请你帮个忙。”其中一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另一个人补充道:“二爷说了,酬金开多少都不是问题。”

第二十章 异样

麻老头正是鼻饮之后,浑身畅快,一手搭在扶手上,沉声静气,竟凭生出几分仙风道骨的错觉:“救人于危难本就是我的本分,我自然不会拒绝。”

卧槽!这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吧!刚刚还拿着扫帚要打我,换作这两个衣冠楚楚的家伙,就变成了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了?他是看准了我没钱才把我往外轰的吧!

两人面露喜色,正要说话,麻老头补充道:“可我已经先答应了他人,要先去趟雷州,二爷这边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过去。”

他还答应过其他人?

两人一怔,一人问道:“要多长时间?”

“这可不好说,长短也不是我说了算,得看这事情有多棘手。”

两人犹豫了一下:“那我们问问二爷的意思。”

其中一人取出手机走出客厅外,另一个人则留在客厅里,有意无意的看着麻老头,仿佛担心他跑了一般。

这麻老头这么多业务,到底还能不能帮我,神印也端出来了,总不能完全不奏效吧?!

出去那人很快就回来了,恭恭敬敬的说道:“二爷的意思是无论多久都可以等,还让我们两个留下,看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说白了不就是盯人吗!他们还担心人跑了?估摸着这麻老头的口碑不怎么样。

麻老头倒是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吩咐道:“既然这样,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我现在就要出发,赶时间着呢,路上吃的喝的用的,就你们安排了,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对了,这小子也算上一份。”

“我也去?”我疑道。

麻老头给我个眼神:“不想我给你救命了?”

感情他是答应我了,陈老头的神印果然好使。我道:“那你什么时候帮我?”

“等这事之后再说。”

又要等。不是我急于一时,只是千万别又跟陈老头那样。

我苦着脸:“您好歹给个准信,实不相瞒,我就是千等万等给等到你这来的。”

“放心,你揣着那神印,我绝对保你不死。”

听了这话,安心之余,更叫我疑惑,这神印到底有什么来路?

听了我和麻老头的谈话,两人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他们一直以为我和麻老头是一伙的。不过这时候他们也没心思过问我的来历,被麻老头一通指挥之后,两人立即拿出手机忙前忙后的打电话。

麻老头自己倒是优哉游哉的进到屋里,收拾了一个小背包,然后扔给我,意思是叫我背着。

他倒真是会使唤人。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安排好了一切。

走到巷子外,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路边,和菜市场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两人将麻老头请上车,我也跟着坐了上去。

车子开得飞快,路上也知道了这两人的名字,一个叫夙飞永,一个叫徐光翼。至于请麻老头过去办的事,丝毫没有透露。他们口中的二爷也不知是何许人也,一路下来,只知道这二爷姓韦,其他的一概不知。

保密措施做的当真是好,这韦二爷必定来头不小,也是,能说出“酬金开多少都不是问题”,绝对不是寻常人,麻老头还真有胆拖他的事。

一路上好吃好喝的招待,自驾不过七八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走了两天,到雷州的时候正值正午,麻老头嚷嚷着年纪大,一路奔波,要先休息,再前往目的地。于是又上五星级酒店休息去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出发,根据麻老头的指示,车子开到了一处路边的房子外,一个人已经在路旁等候。见到我们停了车,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过来查看,瞧见麻老头,才放心的松口气。

那人是个长相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浑身上下从长相到衣着都写满了“我是小市民”的意味。和首尾不见的传说人物韦二爷真是连比较的可能性都没有。

“麻佬,你之前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突然来了?”中年人说道。

这一句话,将麻老头故意拖延时间的事实暴露无遗。

随同而来的那两人脸上没有异色,麻老头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气愤的说道:“你这龟儿子!念在我们相识多年的情分上,我特意拖了一单大老板的生意,赶过来帮你的忙,你还不待见我了?”

“没有,没有的事,你能来当然最好,你来了,我女儿就绝对有救了!”那人连忙说道。他看向我和另外两人:“他们是……”

麻老头往我撇了撇嘴:“这是我徒弟,洛子。”

我什么时候成了麻老头的徒弟了?

“原来是麻佬你的徒弟,不错不错,本事一定也很了得。”他奉承道。

“我不是跟你说我拖了个大老板的生意吗?这两个就是那大老板吩咐过来帮忙的。”麻老头端着架子,很有派头的说。

听了这话,那人对麻老头又平添了几分敬畏之意,比起我这不起眼的“徒弟”,大老板派来的“保镖”更能显示出麻老头不凡的身份。

中年人把我们往家里请。听他和麻老头的对话,两人是认识好几年了,麻老头称他为刑三,这应该不是他的本名。我猜测可能是他排行老三。

进到屋中,刑三的老婆迎出来,她很明显不喜欢麻老头这人,只是出于礼貌的问候两声,再没多说。

麻老头笑眯眯的盯着她,那股猥琐的精光又闪烁了出来。

刑三像是很了解麻老头的秉性,有意无意的往他老婆那边挡了挡,请我们在客厅坐下。

“等等!”麻老头神色忽然一变。

众人立即停住,目光纷纷转向他。我心说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麻老头犀利的目光看向某个方向:“那是你女儿的房间?”

刑三一愣:“是、是。”

麻老头不出声,快步向角落的房间走去,我紧随其后,随着越走越近,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女生使用乳液、花露水之类的东西所会有的香气。

我狐疑的看向麻老头,心说他真的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第二十一章 畏光

来到门边,麻老头眸中闪现出几分贼笑。这老头,果然不正经。

眼见他就要推门进去,我道:“您看出什么了吗?”

经我这么一提点,刑三有些紧张的问道:“麻佬,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我女儿怎么样了?”

麻老头轻咳了一声,眼神收敛了许多,道:“暂时还不好说,我得看看,把门打开。”

刑三将他女儿的房门打开,在屋里那股香气变得更加的浓郁,果然是女生的闺房。

麻老头大踏步的走进去,完全没有一点避讳。我跟在他身后。夙飞永两人也要跟着进来,麻老头看向他们说:“你们俩在外面等着。”

那两人犹豫了片刻,大抵觉得这情况麻老头也不会跑,就乖乖在门外等着。

看刑三紧张的模样,我原以为她女儿也是昏迷不醒神志不清的发高烧之类的。走近床边,却见他女儿坐在床上,面色平静,看起来一点事没有。房间的窗帘紧掩,屋里十分晦暗,只有床边亮着昏暗的夜明灯。

女生十六七岁,披着齐肩的直发,十分的娴静。乍眼一看,没有一点毛病。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麻老头大踏步的走向床边,他这副形象,女生竟然没有一点反应,神情没有丝毫动容。

麻老头坐到床沿,倏地冲女生伸出手。我一震,这老头要不要紧!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趁人之危!

刑三也是一愣,就要上前制止。

只见麻老头的手停在了女生跟前,在她的眼前摇了几下。

我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这老头还懂点规矩。

女生没有丝毫的反应,任凭麻老头的手怎么摆,都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多久了?”麻老头收回手,问道。

“暑假快要收假那会儿,八月底到现在。”刑三叹气道。

麻老头的目光在女生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向紧掩的窗帘:“为什么拉着窗帘?”

“一见到光,她就很害怕,只能像这样在屋里亮一盏灯。”

麻老头示意我过去拉开窗帘。

我来到窗边,轻轻把窗帘拉开一角,一道天光照射进来。

“啊!哇啊!啊——”女生骤然大叫起来,两只手惊慌失措的挡在身前,浑身发抖,拼命的向角落里瑟缩。全无方才的“娴静”模样,举止癫狂,惊恐万分。

我赶紧将窗帘拉上。

刑三心疼的过去安慰:“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别怕。”

女生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在角落瑟瑟发抖,似是担心可怕的事物再度出现。

麻老头歪着脑袋看着女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示意我们出去。

回到客厅中,那两人又形影不离的跟了过来。

麻老头问刑三具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都还有哪些其他的表现。

通过刑三的讲述,得知他的女儿叫昕漫,今年高二。具体的时间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八月底的时候起就有些不对劲,最开始只是有些精神恍惚,渐渐的越来越严重。开学之后去了学校没几天,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变成了现在的情况。一副平静的模样,害怕见光。

他也带去医院检查过,没什么毛病,换了几家医院,都检查不出什么,也就无从开药治疗。

再之后就怀疑是不是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麻老头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在她出事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也没见去什么地方啊,除了偶尔跟几个朋友出去逛逛街,有时候回来晚一点,就没什么了。”刑三愁眉不展的说。

麻老头想了想:“晚上也是这样吗?”

刑三点头:“都这样,到晚上我们怕她累着,就让她躺下来,但是躺下来她也不睡,都是这副模样,哎,这都一个月了,人不睡觉哪行啊,我们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麻佬,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救救昕漫。”

“我人都来了,肯定得救她,我一会儿再进去仔细看看,晚上的时候也过去看看。”

麻老头又进到房中盯着刑昕漫查看了一遍,不知道看出什么眉目没有,看了近半个小时才离开,什么都没说。

刑三腾出了两间屋子,我和麻老头一间,夙飞永两人一间。

我背着麻老头的包进到屋中,这会儿总算就剩我们俩人。这些天,几乎除了睡觉的时候,那两人都形影不离的跟着麻老头。

我问:“你既然不想接那韦二爷的生意,怎么不干脆直接拒绝?”

我明知故问,他要是能拒绝,也不会这么个拖延法。那韦二爷来头不小,麻老头是得罪不起的。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麻老头不想接韦二爷的生意。

麻老头瞪着眼睛,鄙夷的瞥着我:“你去给我拒绝个试试?”

我懵懂的问:“麻老先生,你这么不情愿,难道这位韦二爷的生意有什么门道?”

“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韦二爷的生意都没头没尾的,一环连一环,又折腾又搞不明白,要不是得罪不起这龟孙,我@#*&*@¥%&%¥#@*&……”

麻老头一口气骂出了好长一串。

原来是有前车之鉴,估计之前那次把他折腾的够呛。这韦二爷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我又问:“刑昕漫是什么情况?”

“不好说,有些古怪,一时也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等今晚在看看。”说这话时麻老头正经了不少。方才查看刑昕漫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这老头赖归赖,但是自己的分内之事还是会认真处理。

他手脚大张,占据屋里唯一的一张床,躺在床上,冲我招手:“把我包里的葫芦拿过来。”

葫芦?我打开他不大的背包,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葫芦,这葫芦沉甸甸的,一掏出来,整个背包顿时轻了不少,合着背包的重量全在它身上。

我把葫芦递给他,顺便把他的背包搁在床边。

麻老头打开葫芦口,一股薄荷混着香菜的怪味弥漫出来。我立刻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麻老头将葫芦口对着鼻子,轻轻把水往引进鼻子里,一脸畅快。

据说鼻饮的习惯一旦养成,要改变就很困难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股混着香菜的怪味,索性出了门去。

第二十二章 血蛛丝

晚上的时候,麻老头又去看了刑昕漫,和白天的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晚上的时候再过来看一遍,这其中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再去拉窗帘试试。”麻老头向我吩咐道。

我走到窗边,抓住窗帘正要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向手边看去,却见窗帘上结了蜘蛛网。白天的时候还没有,怎么现在结上了?

“怎么了?”麻老头问。

“没什么。”我将窗帘拉开,一个不大的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向上消失了。

我一愣,贴近玻璃向上边看去,没看见什么东西。估计是蛾子或蝙蝠之类的,飞走了吧。

果然入夜后没有了阳光,刑昕漫一点反应都没有。麻老头示意我把窗帘重新拉上。

我拉好窗帘走到床边,刑三忧心忡忡的问道:“麻佬,昕漫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看出来了吗?”

麻佬眼里闪过一阵疑惑,稍纵即逝,他轻咳了一声,向我说道:“去把我葫芦拿来。”

我回到客房将他的葫芦拿了过来。

麻老头抑扬顿挫的念道:“鬼祟退避,福寿安宁!”

然后含了一口葫芦里的水,向刑昕漫喷去。刑昕漫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这麻老头的葫芦里不是他鼻饮的“饮料”吗?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不成?

喷了一口水,麻老头说道:“圣水驱邪,健体强身,今天就先这样,我舟车劳顿,有些累了,明日再看。”

说完,麻老头就捶肩揉腿的向门外走去,一副极其疲惫的样子。

我打量着他,心说这一路过来简直不能再悠闲,他这根本是因为没看出什么问题,才装模作样的给自己台阶下。那葫芦里的水八成也没什么特殊的作用。

麻老头和刑三走出门外,我也跟着走出去。转身关门的刹那,却见刑昕漫脑袋似乎转动了,原本静静的对着墙的脸偏向了窗户那边,目光似乎在盯着窗户看。

我愣了一下,正要叫麻老头,刑昕漫的脸又转了回来,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面无表情,目无波澜。

刚刚是什么情况,她难道是装的?不会,就算她有影后的能耐,也绝不能将近一个月不眠不休。

我盯着刑昕漫看了一阵,关上了房门。

回到客房里,麻老头已经占据了房里的床,半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我一边用席子被单打地铺,一边有意无意的问道:“你是不是没看出刑昕漫是什么问题?”

麻老头登时跳起来,愤声说道:“看不出?我会看不出?小儿家家,也想考验我?我弹弹手指就能解决的事!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一时想不起来她这症状是什么毛病,等我今晚休息好了,明天就把这事解决!”

果然是这样,我渐渐放下的心又重新质疑起来,这老头究竟靠不靠谱?

麻老头拿着葫芦又鼻饮起来,屋里弥漫着薄荷混合香菜的怪味,欲渐浓郁,久久不绝。

他一边畅快的吐着气,一边喃喃自语:“真是怪了,没有半点中阴撞鬼的迹象,这可麻烦大了,到底是犯了什么呢……”

我打好地铺,躺了上去,捂着口鼻。心里默默算着自己的时间,离开佛山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七天了,我还有二十三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这档事要用多长时间,韦二爷那边的事又得花多久,我时间极其有限,实在是等不起。

古怪的气味在屋中凝绕不散,捂着鼻子呼吸不畅叫人很不舒服,加上这一路实在是悠闲至极,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眯着眼睛挨打了大半夜,还是十分精神。

麻老头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他那边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没听见他翻过身,就跟死了那样。

辗转反侧,实在无法入眠,索性坐了起来。

深秋的冷风从窗口卷入,窗帘飘扬,黄色的路灯光映照进来。

随着窗帘飘扬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十分纤细,肉眼难见,只能凭感觉察觉。

我站起身,往床上看了一眼,麻老头躺的直直的,白色的被单整整齐齐的盖在他的身上,竟有几分停灵时的僵直。让人不由的想上前探探是否还有鼻息。

我走到窗边,在风中抓了一把,手中一股黏连。是蛛丝。

现在也不是蜘蛛繁衍的季节,怎么到处都是蛛丝呢?

我在风中又抓了几把,窗口竟然结了好大的一片。这蛛丝有些韧性,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蛛丝仿佛还有些颜色。

手中抓了一把的蛛丝,气味变得清晰起来,有点像铁锈,但比铁锈味更叫人反感,有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我凑近嗅了嗅,气味涌入鼻腔,愈发的清明,顿时想起这是什么气味,这蛛丝竟然是血腥味!

我凭着映照进来的路灯光看向手中,灯光很昏暗,分不清具体是哪种颜色,只能看出是深色的,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浮现脑海,既然是带着血腥味,这蛛丝十有八九是血红色。

我从没闻过蜘蛛丝,不知道气味是不是这样,但我从没见过血红色的蛛丝。难道是什么罕见的品种留下的?

一道不大的黑影从余光闪过,我一个激灵,当即扭头看去。窗沿空无一物。

晚风席卷,窗帘轻轻晃动,隐约可见阴暗的角落里藏了什么东西。方才那黑影是躲到里头去了。

我拍掉手中的蛛丝,伸手向窗帘抓去,想将藏在里头的东西抖出来。

手递到窗帘边,就要碰到,两条细长的脚倏地从窗帘后探了出来,紧接着一只黑色的东西从黑暗中爬出。

我微惊,立即收回了手。

硕大的蜘蛛从里头爬了出来,体型粗壮,腹部浑圆,八只脚张开,比我的手掌都要大!这个头和地老虎有的一拼!我的天,这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蜘蛛!

想起刚刚自己险些就要伸过去的手,不免心有余悸,胸腔砰砰作响,真是好险!

那蜘蛛趴在窗帘上,八只脚倏地一弓,骤然跳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 鬼蛛

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猛地把我向后拽去!

麻老头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站在我的身后。

那蜘蛛突袭未遂,落到地上,抬起四只前脚,像是要继续发起进攻。

麻老头含了一口葫芦里的水,向巨型蜘蛛喷去。

巨型蜘蛛挨了一番洗礼,八只脚骤然一缩,紧跟着迅速调头向后跑去。

“想跑?”麻老头不屑的说道。又含了一口水猛地向它喷去。

巨型蜘蛛就跟被开水泼到了一样,在地上扑腾,一边挣动一边向阴暗的角落爬去。

麻老头随手从一边的柜子抓起一样物件扔过去,正中巨型蜘蛛,直将它击了个腹部破裂,汁水四溅!

“把灯打开!”麻老头吩咐。

我赶紧走到墙边,按下开关。明亮的日光灯将整个房间照亮,只见方才麻老头扔过去的是一把梳子。不得不说这准头当真是好,刚刚屋中这么晦暗,那蜘蛛又在挣扎着爬动。

跟着麻老头凑到死蜘蛛旁,在明亮的灯光下,这蜘蛛显得更加的硕大,通体黑色,浑身长满绒毛,还真有些像黑地老虎。不过之前看它的腹部要比地老虎浑圆硕大。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被打爆的腹部溅了一地的浆液,只是这浆液竟然是血红色的。

“血丝结网,夺命鬼蛛,这是何方邪术?”麻老头喃喃自语。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不是自己长成的?”我质疑道。

麻老头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含了一口葫芦里的水,向死蜘蛛喷去。只见那死蜘蛛迅速的干瘪,像被瞬间风干了一样,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惊异不已,要说鬼鬼怪怪的东西,我自己已经亲身经历了,由不得我不信。可我没想到,这种古怪的玩意儿真的能人为炼出来?!

我忽的想起之前在刑昕漫闺房的窗边发现的蛛丝,她的房间比较昏暗,当时也没注意到蛛丝的颜色和气味,难不成也是这大块头结的?她那古怪的状态会不会跟这东西有什么关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和刑昕漫的事有没有关系?”

“什么东西不好说,总之是邪物,这东西既然在这里,就绝对不是偶然,必定和那小姑娘的事有关。”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刑三叔问清楚!”弄清这巨型蜘蛛的来历,兴许很快就能搞定刑昕漫的事。也省得浪费时间。

麻老头不慌不忙的说:“急什么,鬼蛛都让我们杀了,大晚上的,先睡觉,明天再说。”

说完打了两个哈欠,向床边走去。

这老头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又怎么可能会积极!

我看向麻老头的葫芦,问道:“你葫芦里的东西真有什么奇功妙用?”

麻老头眯着眼笑:“这里头的东西只是用来提神醒脑的,配方上没什么作用,只不过用的水是端午圣日的龙须水,有驱邪除秽的功效,这东西自然受不得。”

麻老头躺到床上,当真就睡了。

我躺到地铺上,那死蜘蛛就在我脚边不远处,闭上眼都是那巨型蜘蛛,本来就睡不着,这下更加的难以入眠。

浑浑噩噩的躺到了天亮。那死蜘蛛也彻底干瘪的不成样子。

麻老头找刑三问了蜘蛛的事,刑三相当惊讶,他从来不知道屋里有这么大的蜘蛛,也没注意到哪有蜘蛛丝。

我们来到了刑昕漫的房间,窗边的蜘蛛丝不见了,但是在窗帘上沾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绛红的物体,因为这窗帘本就是粉红色的,所以不易觉察。

麻老头捏起窗帘,嗅了嗅:“是那血蛛丝残下的,你去看看我们住的那间房的窗帘,是不是这样。”

我走回客房,来到窗边,想起昨晚那只大蜘蛛就这么扒在窗帘上,心里多少有些排斥。抓起窗帘看了看,上面的蛛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零零碎碎的红色的物体。

我返回,如实相告。

“果然是这样,这蜘蛛夜间结网,到了白天,这些血蛛丝就会被阳光晒化。”麻老头总结。

我隐约想到什么,说道:“我去其他房间的窗帘看看。”

麻老头疑惑了一下,须臾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去吧。”

刑三老婆领着我前往各个有窗帘的房间查看,看了一番下来,既证明了我的猜想,同时又叫我越发的疑惑。除了刑昕漫和我们住的那间客房,其他房间的窗帘上都没有红色的物体。

这就怪了,要是那东西只在刑昕漫的房间里有也就算了,为什么我和麻老头的客房也会有。而且昨天白天的时候我并没有在窗帘上发现那东西,说明是昨天晚上那巨型蜘蛛来了才留下的。

那么多的房间,为什么那巨型蜘蛛不去光顾,单单昨天晚上上我们那儿去?

我把情况告诉麻老头,他歪着脑袋思索,似乎也弄不明白。

“你实话告诉我,你闺女出事前到底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麻老头神情认真的说道。

刑三惶恐不已,几乎都要哭出来:“我真不知道啊!我这做小本生意的,天天在铺子里,昕漫也大了,平时也懂事,她去了哪,做了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

刑三老婆这下也顾不上讨厌麻老头,带着哭腔的说道:“昕漫这是怎么了?她还有救吗?”

麻老头正要说话,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这时候两口子压根顾不上是谁打来的电话,心里都是刑昕漫的事。

麻老头示意他们先出去接电话,刑三才走了出去。

我们也跟着退出了刑昕漫的房间,来到了客厅。

电话是来询问刑昕漫的状况的,刑三心不在焉的应道:“嗯,还昏迷不醒,医院去了,没办法,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谢谢你打电话过来问候,你好好上课……”

听刑三的语气,对方似乎是刑昕漫的同学。这种情况会打电话过来问候的,也只会是要好的朋友。要说刑昕漫的事,除了她父母,就属她朋友最了解!

眼见刑三准备挂电话,我赶紧说道:“等下!”

第二十四章 八月夜

我一把抓过电话,顺手按了免提键。

“你是刑昕漫的朋友?”我问道。

电话里那人愣了一下,一个女生的声音应道:“我是,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而是质问道:“八月底的时候,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电话里传来恐慌的声音,显然对方被我震到了。

有门!这女生绝对知道什么。

刑三和麻老头听到这动静,也都明白过来,麻老头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估计没想到我还挺机灵。

“没、没什么……”

我不依不挠,继续逼问:“刑昕漫现在的情况十分严重,如果你不说的话,她很有可能会死!”

对方被这话一震,一阵物品掉落的声音传来。

隐隐的抽泣声响起,女生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我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后,不管是昕漫,还是姜蕾和伶咿,都变成了这样……”

出事的还不止刑昕漫!

我看了麻老头一眼,他干瘪的面容眉头微皱。

“那天晚上你们做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们……那天晚上……”电话里顿了一下,“我们要上课了,等中午放学再打电话给你。”

说着,电话就挂断了。

我就要回拨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公用电话打来的。

这个点确实也到了上课的时间。

刑三自责的说道:“我怎么没想到问昕漫的朋友呢!我真傻啊!”

看样子八月底的时候,刑昕漫和她几个朋友去了什么地方。在电话里问不详细,加上这是公用电话,女生多少会在意旁人。况且要等到中午,又给麻老头拖延时间的机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

我看向麻老头,毕恭毕敬的说道:“您看,要不要直接去学校问问——那么个胆小青涩的女生在电话里怕也说不清楚。”

我特意加了后半句。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听到“女生”,麻老头顿时就来了精神,眼里闪烁着精光。

“也好,亲自走一趟,顺便问问另外两个女生的情况,咳嗯!刑三,你女儿学校在哪?”

夙飞永两人照样是形影不离,充当司机。

从刑三口中得知,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女生叫岳宛琪。她女儿就读的高中是封闭式的,管理很严,要进校不仅要登记,还要联系探访的那人。估计还是得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才能找岳宛琪问话。

哪用那么麻烦。等到了那所高中外,我让刑三把他的手机给我,又问了刑昕漫班主任的电话。

电话拨通,一个女人声传来:“喂?刑昕漫的家长吗?”

看来班里学生家长的电话这班主任都有备注。

我语气不善的说道:“你就是昕漫的班主任?”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听出我的声音不是刑三:“我是,你是……”

“我是昕漫的表哥!”我几乎是吼出声来,“我们昕漫好端端的,怎么去了学校就出了事!昕漫在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这都一个月了!医院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你他娘的给我交代!你们到底把她怎么了!”

对方被我的吼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你听我说,昕漫来学校之前就不对劲了,真不是在学校出的事。”

“我不管,我现在就在学校门口!昕漫她爸和她爷爷都在,还有我两个兄弟!你要是不出来给我说清楚,我们今天就闯进去,把学校砸了!”

“你、你别激动,你们等等,我现在过去。”班主任慌张说道,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我挂断通话,将手机还给刑三。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我,没想到我斯斯文文的会这么凶。

麻老头鄙夷的看着我:“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有些计谋。”

我嘿嘿笑。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女人诚惶诚恐的走了出来,看见我们一群人,更加惶恐不安,快步走过来。

刑三说道:“汪老师,对不住啊,现在叫你出来。”

“没事没事。”她说着惶恐的目光在我和夙飞永两人身上扫过。

这汪老师年纪轻轻,看着不过二十几岁,说不定是大学毕业没多久的新老师,难怪会被吓到。

看她惊慌无措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我好声好气的说道:“汪老师,真是对不起,我刚才也是太急了,才会这么说。”

“没事没事。”她还没缓过来。

她仓皇的解释刑昕漫的事情,交代来龙去脉,刑昕漫来学校之前就有些不对劲了,真不是在学校出的事,她也很担心,不止是刑昕漫,还有两个同学也都前后请了病假回家,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刑三忧心忡忡的说:“今天昕漫的朋友打了电话过来,昕漫和那两个同学的事好像有关,我们就想找她的朋友问问,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跟着说道:“我舅舅今天就是来问问情况的,都是我太急,没把事情搞清楚。”

“你们也是担心昕漫,我理解的,理解的,”说话间,她心有余悸的看了夙飞永他们一眼,“那你们跟我进来吧。”

她向门卫招呼了一声,就领着我们走进去。

来到办公室里,汪老师让我们先坐着,她去帮我们把人找来。

这办公室不大,就几张办公桌,没其他人在,进来的时候见到门牌上写着“高二语文组”,那汪老师是语文老师。

我看了看夙飞永两人,向麻老头说道:“要不要先叫他们俩出去,这么多人可别吓到人家小女生。”

麻老头冲那两人使唤道:“你们两个就先别待在这了,吓到人家女孩子,要是问不出什么,你们二爷的事还得拖着。”

两人犹豫了一下,退出了门去。

不多时,汪老师就领着个女生走了过来,女生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规规矩矩的扎着马尾,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汪老师见夙飞永两人不在,松了口气,我道:“他们上厕所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汪老师向岳宛琪简单介绍了我们,岳宛琪应该是认识刑三的,只对我和麻老头这表哥和爷爷的身份有些疑惑。

“小岳啊,你在电话里说的那天晚上究竟是什么回事啊!”刑三迫不及待的问道。

岳宛琪面色一变,紧张的揉捏着双手。

第二十五章 蛛丝卜婚

麻老头猥琐的目光挤出一丝怪异的慈祥,说道:“你别怕,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想弄清楚而已。”

岳宛琪小心翼翼的看了麻老头一眼,慌张犹豫的说:“我、我怕你们不信……”

听这话,绝对不是寻常的事。

汪老师听出事情不对:“宛琪,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被汪老师这么一问,岳宛琪更慌了,两只手搓得一阵红一阵白。

“小姑娘,你放心说,我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没见过,没什么是不信的。”麻老头装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奈何他干干瘪瘪的模样无论怎么样都祥和不起来。

岳宛琪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了些,怯懦的说:“老爷爷,你……你知道蛛丝卜婚吗?”

蛛丝卜婚?这是什么?

麻老头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们玩了这个?”

麻老头的表现显然是知道这回事,岳宛琪点了点头:“我们就是好奇,可是没想到那天晚上之后,昕漫她们……”

“这蛛丝卜巧自古时就有,虽说各地不同,但是也没见出过什么事,你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玩的!”麻老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岳宛琪怯怯懦懦的说:“这一开始是姜蕾提出来的,说是可以占卜以后的婚事,我们也没当真,就纯粹是觉得这种古老的游戏很有趣,可是没想到这件事之后,昕漫她们会出事……”

八月末,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女儿节,顾名思义,是女孩们乞巧求姻缘的佳节。自古以来各种各样的乞巧方式流传不绝,蛛丝卜巧就是其中一种,在雷州这里,它有另外的一番玩法,可以称之为“蛛丝卜婚”。

随着现代化的发展,这种古老的游戏早就随着旧时代的过去,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如今已是鲜有人知,岳宛琪她们当然是不知道的。

根据岳宛琪的讲述,是临近七夕的时候,姜蕾提出的,当时大家都觉得新鲜,加上又是假期,有的是时间,就打算尝试一下。

岳宛琪平时最害怕蜘蛛,见了蜘蛛都要两脚发软,让她抓蜘蛛跟要她的命没什么区别,这游戏她是绝对不敢玩的。但是几个姐妹都兴致勃勃,不想让她们扫兴,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陪她们一起“见证奇迹”,但是她不参与。

七夕之夜,昕漫她们就捉了蜘蛛,准备了瓜果和一只鸭子,来到一处偏僻的旧屋里,除了她们几人,还有姜蕾认识的一个老婆婆。

岳宛琪实在是怕蜘蛛怕的厉害,加上又是陌生的环境,独自瑟缩在角落,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们。

先是由那个老婆婆唱礼祷祝,等唱完了长长的一段后,昕漫她们就各自取出之前准备好的一枚缝衣针,根据老婆婆的指示,刺破手指,各自将血滴到一个碗中……

“等等,滴血?那老婆子叫你们滴血了?”麻老头打断道。

岳宛琪点点头:“对,我当时觉得很害怕,但是昕漫她们胆子大,就真的刺破了。”

麻老头眯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什么:“你们一共多少人?”

“加上那老婆婆,一共五个人,但是卜婚的只有昕漫、姜蕾和伶咿她们三个。”

“怎么了?人数上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麻老头没有回答,示意岳宛琪:“继续说。”

岳宛琪继续讲述,放了血之后,昕漫她们就根据指示,将缝衣针插在一块鲜果上,放进碗里,再把捉来的蜘蛛放进碗里,然后盖上一只碗。说是第二天揭开,如果蜘蛛丝穿过针孔就乞巧如意,心想事成,将来会嫁个如意郎君。

第二天揭开的时候,三人碗里的蜘蛛都不见了,但是都有一道蜘蛛丝穿过了针孔。当时三人颇为开心,叫岳宛琪之前也应该一起玩,现在她们都乞巧成功,就剩她没有。

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时岳宛琪也有些沮丧,但是她实在怕蜘蛛,就算时间倒流,她也绝对不敢玩。

这件事之后没多久,卜婚的刑昕漫三人就开始变得恍恍惚惚的,很不对劲。因为临近开学,大家相互之间也没再见面,所以也都没有在意。

直到开学后,三人的症状越发的明显,变得平静不说话,还害怕阳光。前后请病假回家。岳宛琪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怀疑是不是和七夕卜婚的事有关。可是这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而且她自己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有关联。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麻老头神情难得的严肃:“你还记得祷祝的内容吗?”

“记不清了,当时我很害怕,也不是听得很仔细。”岳宛琪说。

“那你听听是不是这样的。”

说罢,麻老头就唱诵了起来:

“七月七,罩蜘蛛,七枝香,七盅茶,

七个嫜子跪平平,请到牛郎织女星,

请到西天佛祖圣,大家同来饮盅茶。

……”

岳宛琪立即打断:“不是,不是这样,我记得好像是什么‘七夕迷夜’、‘三阴养蛛’什么的。”

麻老头神情一变:“那老婆子长什么模样!”

岳宛琪被麻老头的神情吓到,吞吞吐吐的说:“她、她穿着破破烂烂的,头发很乱,长得很瘦。”

我一个激灵,这情形,和之前迷童子的事很相似,那老婆婆难道是鬼婆子!

“你们认识她吗!”麻老头质问。

“不……不认识,是姜蕾认识,但是之前也没听姜蕾提起过……”

又是来路不明的老婆子!

方才听麻老头唱诵的那一段,全是“七”数,七夕是七月初七,估计卜婚的人数应该也得是七个人。现在卜婚的却只有三人,祷祝的内容也完全不对。昕漫她们进行的恐怕不是蛛丝卜婚,而是某种不知道的诡秘巫术!

这件事绝对和那个来历不明的老婆子脱不了干系!

麻老头眼神变得阴沉:“她们捉了多少只蜘蛛?”

“每人捉了两只……”

那蜘蛛还不止一只!

岳宛琪顿了一下,补充道:“要求是一大一小,说是子母蛛。”

第二十六章 夜寻

七夕夜,子母蛛,老婆子!

汪老师一头雾水:“昕漫她们是被蜘蛛咬了?”

麻老头和刑三都无暇理会她,麻老头问了岳宛琪她们进行蛛丝卜婚的地点,就起身离去。刑三紧随其后。

我向汪老师说道:“有可能,你也别太担心,昕漫她爷爷是专门研究蜘蛛的,有他在绝对没事。”

说完我也跟了上去。

夙飞永两人又迅速跟了上来。

出了校门,坐上车,麻老头报了岳宛琪说的地址,一行人驱车前往。

麻老头吩咐刑三马上给她老婆打电话,叫她马上离开家里,不要回去,更不要去刑昕漫的房间。

他是担心另外一只蜘蛛。我道:“昨晚杀死的那蜘蛛这么大,这些小丫头是得有多大的胆才敢去捉它们。”

尤其还不知道昨晚杀的那只是“母”还是“子”,要是“子”,那“母”蛛岂不得更大。

“她们一开始捉的时候必定不是那模样,先上她们进行仪式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麻老头说。

来到岳宛琪说的地方,不算很偏僻,但周边住户不多,都是一些不明所以的建筑,显得冷冷清清。有好几栋待拆的危楼。我们根据她所说的,向其中一栋走去。

那些小女生胆子也真是太大了,大晚上跟个来历不明的老婆子玩什么蛛丝卜婚也就算了,还跑到这种危楼来,真不怕危险。

里头清理了一片空地出来,估计就是那晚她们卜婚的地方。

我们在四周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荡荡。

我在空地上发现几滴血迹,叫麻老头过来看。

刑三也凑了过来。这几滴血迹是这里唯一残有的痕迹,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刑昕漫她们留下的。

刑三悔恨不已:“我平时要是多关心昕漫,不至于她来这里弄这些都不知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这父亲不对!”

“行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哭丧什么?小姑娘好奇这个没什么奇怪!只是那指导她们的老婆子别有用心,”麻老头说,他扫视了周遭一眼,“这里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今晚再去把另一只蜘蛛找出来。”

我们回到刑三家那边,刑三老婆待在家对面的便利店里,见我们回来,就赶紧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叫她出来,昕漫的事怎么了?

刑三跟她交代事情经过。

麻老头毫不客气的交代夙飞永他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周边的一家酒店里,麻老头还真不跟那韦二爷客气,大大方方的点了一桌的山珍海味,大口吃喝。

刑三和他老婆心里担心着刑昕漫的事,没有半点胃口。

“麻佬,昕漫怎么办啊!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刑三忧心忡忡的说。

“不好说,等今晚去把另一只蜘蛛找出来,你放心,有我在,她能有什么事。”麻老头边吃边说。

刑三是相信麻老头的本事的,可是麻老头这状态实在让人放心不起来。

吃完了饭,一行人先到刑三家附近的一户熟人的家里落脚,麻老头本意是要在酒店里休息,但见刑三夫妇俩那焦心的模样,到底没好意思说。

夜幕降临,麻老头要去寻找另一只蜘蛛的踪迹。血蛛丝晚上结成,白天融化,那蜘蛛必定也是昼伏夜出。

刑三要跟着一起去。麻老头说道:“那鬼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你跟着去我光照看你了,还怎么找。”

他又转向形影不离的夙飞永俩人:“你们俩个也别跟着,一会儿出点什么事我可管不了你们,这小子跟着我就行了。”

说着看向我。

我一愣,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跟他一块去找,昨晚见了那玩意儿,我深知它的厉害。

“麻老先生,我就算了吧,就我这身子骨,随便找个人都比我强。”我道。

“少啰嗦,你是我徒弟,你不去谁去。”

他还真把我当徒弟使唤了。

没办法,谁叫我有求于人,只能给他个面子,装装他的徒弟。

屋里的灯没有开,黑漆漆的。入夜起了风,从半开的窗口灌入,窗帘摇摇晃晃。

拿着刑三给的钥匙开门,我问道:“你既然不知道那蜘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称呼它鬼蛛呢?”

“万事万物,不清不楚搞不明白的东西多了去了,要每个都要纠结它的名头来路,什么时候是个头,但凡说不出名堂的古怪东西,那便算作鬼物了,你小子学着点,在这条道里,称为鬼的不一定就是孤魂野鬼。”

“也就是说这‘鬼’是一切古怪事物的总称?”

“可以这么说吧。”

“那鬼婆子是什么?”

麻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没有出声,看出了我是在拐弯抹角的套话。

我推开大门,屋里漆黑一片,这蜘蛛也不知道会在哪个角落。我只得站到一旁,佯装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让麻老头打头阵。

他走进屋中,将灯打开,我这才跟着进去。

“你小子怎么知道鬼婆子?”麻老头问。

我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来找你帮忙,多少和鬼婆子脱不了干系,白天听那女生说的老婆婆一下就让我想到了鬼婆子,老先生,这鬼婆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麻老头没有立即回答:“鬼婆子的事你想知道回头再跟你说,这回的事的确很有可能和她有关。”

麻老头向楼上的房间走去,我紧随其后。他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刑昕漫的闺房,那鬼蛛最有可能在这里。

刑昕漫的房门打开,屋里一片晦暗。因为不能见天光,她的房间不论白天黑夜都点着一盏昏暗的夜明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竟然没亮着。难道是刑三的老婆离开的时候关上的?她没道理这么做。

麻老头神情认真的盯着漆黑的屋里,示意我把背包给他。

他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红布包成的小方块,递给我,沉声说道:“拿着这护身符。”

我捏着这小方框,里头的东西是纸质的,估计是符纸。这东西就算有用,也只是能保证我没有性命之忧,却没有反击之力。

我左右看了看,瞥见旁边有块搓衣板,顺手拿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蛛丝控人

麻老头将门彻底打开,外头的灯光照进去,刑昕漫坐在床上,保持着一贯的姿势,平平静静。

麻老头摸到电灯开关,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屋里没有鬼蛛的踪迹,不过难免它躲在暗处。麻老头走进去,一把掀开窗帘,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新结起的血蛛丝。

除了灭掉的夜明灯,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的异样,真是虚惊一场。

麻老头四处翻看,寻找鬼蛛。

我则向夜明灯走去,如果不是刑三老婆关的,这灯不可能莫名其妙的灭掉。

走到夜明灯旁,却见真是开关被按下了,并不是因为其他毛病。难道真是刑三的老婆离开之前关上的?

我试着按了下开关,灯是完好的。

一丝异样传来,我扭头看去,刑昕漫坐在床上,没有一丝动静。错觉吗?刚刚怎么好像感到她在看我。

麻老头找了一圈,我也四处翻了翻,没有那蜘蛛的踪影。

我们只能退出刑昕漫的房间,去其他地方找。离去之前,我看了刑昕漫一眼,她并没有丝毫异样。我却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总觉哪里不对劲。

第二个目标就是我和麻老头的客房,这里是除了刑昕漫的房间之外,唯一发现蛛丝的地方。这客房就比刑昕漫的闺房格局简单多了,一目了然,最多就是看看床底、小柜子以及窗帘。

“这鬼蛛昨晚为什么会来这呢?”我边翻看边问。其它房间都没有它残下的蛛丝痕迹,按说它除了刑昕漫的房间并不会去其它地方,偏偏昨天晚上来了我们住的这间客房。

“我哪知道,不过看昨晚那鬼蛛要攻击你,没准是冲着你来的。”麻老头说。

“冲着我?”为什么是我?难道是我之前在刑昕漫的房间碰到了那些血蛛丝?有这个可能,刑三他们一直没有发现血蛛丝,应该也就没有触碰过。

客房没有任何的发现。我们又去其他的房间寻找。

找完了整栋房子,都没有任何发现。我俩倒是累得够呛,坐在客厅里休息。这还真是怪了,昨天我在刑昕漫房里发现蜘蛛的时间也不算很晚,大概就是八点左右,眼看现在都将近十点了,怎么都不见踪影。

难不成这对子母蛛死了一只,另一只有所警觉,跑了?亦或者这鬼蛛并不是躲在家里头,而是在外头哪个角落躲着?

手机铃声响起,是刑三打来的,麻老头不用手机,所以就留了我的手机号,方便联系。

我拿起接听,刑三问刑昕漫的情况怎么样,找到另一只蜘蛛了没。

“没呢,整个房子翻遍了都没找到。”我如实回答。

刑三叹气不止,也不知道这情况还能怎么办。

我想起了什么:“对了,你问下刑婶,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把刑昕漫屋里的灯关上。”

刑三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道:“她没关啊,她一接到我们的电话就立即出家门了。”

刑三老婆没关!那夜明灯是怎么关上的!

嗒!

一个声响传来,我立即挂断电话,警觉的扭头看去。

麻老头也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嗒!那声音再度响起,是从刑昕漫的房间传出的。是脚步声,它异常的缓慢和沉重,对方似乎是拖着极其沉重的身体,艰难的行走。

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轻轻从旁边抓起鸡毛掸子,充当武器。

嗒!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这声音的间隔有半分钟左右,照这速度要彻底走出来还得需要好一会儿。

“走,去看看什么情况。”麻老头说着,径直下向刑昕漫的房间走去。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说过去就过去。

我跟在后头,注意着刑昕漫的房门,小心翼翼。昨夜她转头的情形、房中关上的夜明灯浮现脑海。她平时并非不会走动,而是都是在人们不在、难以察觉的情况下进行。这情形想来真是古怪至极,无法预料她会做些什么事。

距离房间越来越近,沉闷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麻老头从包里拿出了他的葫芦。

搜寻完毕离开之时并没有锁门,房门半掩,屋内屋外只有这一门之隔。

我靠到墙边,麻老头也靠到另一边的墙面上,示意我将门推开。

我伸出手缓缓将门推开,屋里映照着微弱的光芒,是离开之时我重新打开的夜明灯的灯光。

房门开了大半,目光可及刑昕漫的床,她并不在床上。我越发的警惕起来,继续将门推开。

我已经做好了看见她神情古怪的站在门后的心理准备,然而房门彻底推开,却见房中空空荡荡,并没有她的身影。

我不由诧异,人呢?怎么不见了?刚刚还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没理由不在屋里!

一团黑影从天而降,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肩膀被猛的一抓向后拽开。

几乎同一瞬间,一个身影从屋中房门上方蹿了出来,手脚着地落到了地上。

我跌出几步,却才回过神来,那蹿出来的黑影正是刑昕漫,只见她四肢弯曲,手脚贴地,姿势就跟蜘蛛一般!娴静的面容带了一丝怪异的冷漠,头发披散,古怪至极。

我的天!刚刚之所以没看见她的身影,是因为她根本就是跟蜘蛛一样趴在墙上爬!

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蜘蛛侠一样变异了吗?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具有危险性!

“巫术迷心智,蛛丝操人形,另一只蜘蛛在她的身上!”麻老头沉声说道。

我注意到刑昕漫的身上不易察觉的缠了许多的血蛛丝,她这情形不是变异,而是被蜘蛛操纵了吗?

我震惊不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有这档事!

刑昕漫翻着眼白的双目转向我这边,手脚并用,像蜘蛛那般,动作迅速的向我爬了过来。

卧槽!合着她到底目标是我!我们之前素昧谋面,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净针对我!

麻老头含了一口葫芦里的水向她喷去,刑昕漫被葫芦里的水淋到,顿时手脚挣动,摇头晃脑,痛苦至极。麻老头还想再来,她猛地向上一蹦,趴到了天花板上!

第二十八章 巫啸

这真是逆了天了!

两道血蛛丝从刑昕漫的身后飞射出来,直向我和麻老头击来。麻老头含了口葫芦里的水喷过去,那两道蛛丝顿时化开,掉落在地。

刑昕漫不依不挠,在天花板上快速的爬动,又是几道蛛丝从身后射了出来。麻老头身形敏捷的左蹦右跳,愣是躲开了蛛丝的袭击,随手抓起一张板凳挥舞几下,将攻击他的蛛丝尽数缠住。

我就没他这么走运了,我常年缺乏锻炼,体能一般,只能挥舞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勉强挡住击来的蛛丝。这蛛丝凝得很粗,异常坚韧,猛地一抽,鸡毛掸子脱手飞了出去!

我大惊,这力道也太大了!

眼见又是几道蛛丝迎面击来,我慌忙躲避,把随手抓到的东西一股脑的扔过去!那蛛丝过三关斩六将,步步紧逼。

脚腕猛地一紧,我扑倒在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向后拖去,身体左右碰撞!我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止住身形,却都是徒劳。

拖拽了一阵,整个人凌空提了起来,手腕脚腕被尽数缠住,贴在天花板之上,动弹不得!

我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里!刑昕漫翻着眼白的诡异面容近在眼前,她的表情没有半点生气,眼中毫无神采,就像是无知无觉的睡着了一样。

她的衣服蠕动了几下,一只硕大的蜘蛛从里头探了出来,我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这蜘蛛比昨晚还要大!合着昨晚那只是“子蛛”,这只才是“母蛛”!

麻老头给的护身符当放屁的吗!半点作用都没有!我和这蜘蛛远日无忧近日无仇,它针对我干什么?难道是在挑软柿子捏?

那只鬼蛛彻底爬了出来,趴在刑昕漫的背上,就像一块龟壳!它对着我,八只脚弓起,骤然向我这边跳了过来!

我心头猛一咯噔,浑身发凉,心说这下死定了!没想到我最后不是死于鬼咒,而是巨型蜘蛛之手!

“啊——————”一个振聋发聩的吼声骤然响起,只见麻老头站得挺直,抬手遮着脸,正是他在喊。

这声音和普通的喊声不同,翁声阵阵,威力十足,几乎刺破耳膜,乱人心神!

我的手脚被缚住,只能撇过脸,闭上眼睛,尽量避开他的声音。啸声久久不绝,周遭的物品仿佛都随之震动起来,我这时候也无暇理会。

身上的束缚忽的一松,我摔落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麻老头的声音停止。

我脑中回声阵阵,两耳嗡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正要从地上爬起,一个沉重的物体从上边砸了下来,落在我的身前,正是刑昕漫。吧嗒。又一个东西落在了身旁,是那巨型鬼蛛!

我吓得手脚并用,慌忙爬起,跑到麻老头身边。

不管是刑昕漫还是鬼蛛,都在地上一动不动。

麻老头走上前,含了一口葫芦里的水朝鬼蛛喷去,那巨大的鬼蛛八只脚挣动了一下,身体迅速的干瘪,转眼间缩成了“干尸”。麻老头又喷了一口,“干尸”一动不动,彻底死透了。

麻老头去看刑昕漫的情况,只见她一直睁着的眼睛终于闭上了,面容上那丝诡异的毫无生气也消失了。

“她情况怎么样?”我心有余悸的问道。

“杀了鬼蛛,这巫术的源头算是没了,但是要彻底恢复,还需一番功夫。”麻老头道。

他让我把刑昕漫搬回房间里。想到她刚刚的模样,我心里多少有些恐惧,勉为其难的扶着她回到了房间里,将她放在了床上。麻老头给刑昕漫喂了一口葫芦里的水。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问。

“打电话叫刑三他们回来。”麻老头说着向屋外走去。

回到大厅之中,他大手大脚的坐在沙发上休息。那干瘪的死蜘蛛还原封不动在原地。

我给刑三打了电话,向麻老头问道:“你刚刚使的那招是狮吼功?”

“狗屁的狮吼功!那叫巫啸!通神明,扰心神,震邪祟!这巫啸还是道啸的祖宗!你小子多学着点!”

我又问:“你给我的那护身符怎么都不灵?那东西还专挑我下手!”

“那东西是用来对付孤魂野鬼的,本来就不管用,给你是让你安心,省得畏首畏尾。”麻老头极为平常的说,就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去他祖宗!安心个屁!我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这死老头绝对是在报复我之前袖手旁观的仇!

刑三夫妻俩赶了回来,夙飞永两人也跟了回来。看见地上的死蜘蛛和一团凌乱的周遭,刑三慌忙问刑昕漫怎么样了。

“鬼蛛是杀死了,不过要想彻底恢复还需要你们做些事。”麻老头说。

“您说您说,我们照做。”刑三连连点头。

“你们将柚子叶泡入清水中,每天三次为她擦洗全身,直到她醒来为止,另外还有去找一把青茅草,扎成一团悬在她房门上驱邪除秽,还有就是由于这一次的大劫,她的魂魄受了惊扰,醒来之后你们就这件事责怪她,否则极有可能走魂。”

“我们一定照办!”刑三说。

麻老头交代完,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望刑昕漫。

我看着麻老头,轻声说道:“你其实是可以直接把刑昕漫救醒的吧。”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表态。

柚叶泡水、青茅悬门都是普通的驱邪除秽的法子,再者麻老头还特意叫刑三他们不要责怪刑昕漫。

虽然打从来到这里,刑三夫妻俩就表现得对刑昕漫万分的关心,但是女儿晚上外出差点把命玩没了,他们都一无所知,平时对待刑昕漫到底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刑昕漫的事情是解决了,但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不知道麻老头是真的以救苦救难为己任,还是纯粹的为了拖延时间,主动提出要去帮助她们,并通过岳宛琪和那两个女生的父母取得了联系。

那两个女生的父母本就为这件事愁白了头,一听有人主动帮助,而且对方已经医治好了其中一个人,简直求之不得。

第二十九章 韦二爷

有了之前的经验,后面两个女生的事就好办多了,愣是如此,麻老头还是耗费了两天的时间,一个女生“治”一天。

第三天的时候又以恢复元气为由,休息了一天,直到第四天实在没有什么借口能用以拖延,才不得已跟着夙飞永俩人上路。

夙飞永他们依旧没有说此次请麻老头的目的,只是告诉我们,这一次,韦二爷也会一块过去。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次还会见到这传说中的韦二爷,我还真有些好奇这财大气粗、大有来头的传说中的人物究竟长什么样。

麻老头也有些诧异:“他去干嘛?看我们折腾还不够,还想亲自过来体验一下?”

“这是二爷自己的意思,我们只是代为传达。”夙飞永说。

虽说终于上路了,可麻老头依旧不安分,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用了两天的时间,从雷州来到了深圳。我们一直不知道接下来的行程和安排,也不知道具体地点在哪里。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时候,夙飞永将我们送到了码头,登上了一辆豪华游艇,这下我彻底懵了。

这游艇是什么情况?是要带我们去度假吗?

麻老头也有些不解,不过疑惑之余是一份安之若素。神情里的意思是奇怪的人做奇怪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于是形象和游艇豪华的内部格格不入的他很快就适应了周围的环境,还大有几分享受。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我的确不如他。

来到主甲板上的沙龙中,有三个人已经坐在了里头,两男一女,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个人绝对也是被请来的,他们的衣着打扮跟我们一样,和这里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其中一个男子年纪较长,四十岁左右,长得瘦瘦高高,很是高傲,眼神仿佛写着“天下唯我独尊”,只不过他这傲气到了这里头就显得及不入流。

另一个男子三十上下,斯斯文文,带着一个圆框眼镜,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这笑容纯粹是出于客气和礼貌,不含半点讨好和谄媚。看样子是个颇有风骨的人。让人看着平添几分好感。

至于那女生,年纪就更轻了,最多二十出头,一张偏圆的小脸,彰显着未脱的稚气,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流露出与之年龄相符的好奇。扎着高马尾,头发不算很长,只稍微超过肩膀,上身穿着白色T恤加短牛仔外套,下身是黑色长裤。显得很干净利落。但是发圈上的零碎的饰品和T恤上玫瑰花图案,说明她还是有着女生的细腻。

这三个人落座相隔颇远,可知相互之间并不认识。这倒叫我疑惑了,他们既然被请来这里,难道也是和麻老头一样有过人的能耐?那瘦高中年也就算了,斯斯文文的那人也勉强凑合,这女生和我差不多大,甚至有可能比我还小,她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麻老头见到斯斯文文的男子,露出一丝诧异,向他走去:“你怎么也来了!”

对方笑了笑,彬彬有礼的说道:“麻佬,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麻老头大大方方的坐到那人身旁,完全不避讳的说:“本来挺好的,来了这一趟就一点也不好了。”

那人笑了笑,不予回应。或许在这里敢说这话的也只有麻老头的。这游艇比我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贵,这传说中的韦二爷财力之雄厚可见一斑。

我在麻老头的身旁坐下,打量着周遭的布局,中间是一张大理石咖啡桌,透过大型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象。有钱人还真是会享受,只是不知道那韦二爷把几人请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能真的是度假旅游。

麻老头和那斯文的男子看来是老相识,东一句西一句的交谈着。

女生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大抵是来了这里拘谨了太久,难得见到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往我这边凑近过来,有些腼腆生分的说:“我叫萧青晚,你叫什么?”

“王洛。”我热情的回道。

我这态度让她放松了不少,说道:“你跟着麻佬一起来,你是麻佬的徒弟?”

她也认识麻老头,不过看麻老头的样子并不认识她,这麻老头还挺有名。也侧面证明了她和我还是不一样的,虽不说是不是真的有深藏不露的本领,但绝对是麻老头那条道上的人。

我点点头,反问:“你呢,也是被韦二爷请来的?”

她有些支吾:“算是吧。”

看样子她来到这里还有另一番原因,我向她打听道:“你知道这韦二爷是什么来头吗?”

萧青晚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她也没见过韦二爷,来到这游艇上也并没有多久,这的人说韦二爷还没来,让他们先在这里等。

她带着几丝难掩的兴奋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坐游艇,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几句下来看得出萧青晚没什么心机。我问她知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来路。

“你不知道?”她有些惊讶,目光不由往正在和麻老头交谈的斯文男子看了一眼。大抵觉得麻老头和那人是熟人,我没理由不知道他们。

我苦笑道:“其实我刚刚入门,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师傅出来。”

她了然的点点头,凑过来将那两人的来历告诉我,那个瘦中年叫庄星睿,本事和脾气成正比,在这条道上很有名头,当然和麻佬比起来还差得很远,但是他的优势在于他还年轻。另一个叫顾阳郁,是梦解门的高手,相比之下名头就很一般了,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本事,而是入梦求兆毕竟是一门单一的本领,再如何精专作用也就那样。

这感觉就是做饼的就算把饼做出朵花,那也还是块饼。但是叫我在意的是梦解门和入梦求兆又是什么?

我正想细问,就听夙飞永的声音传来:“二爷到了。”

我扭头看去,只见夙飞永和徐光翼毕恭毕敬的站到一旁,一个年轻小子走了进来,这小子身形修长,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带着墨镜,冷峻的面容带着一分与年纪不相符的威严,举手投足干净利落。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保镖。颇有气场。

尽管如此,还是叫我震惊至极,这就是传说中的韦二爷??和我想象中的模样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我原以为就算不是挺着大肚腩的暴发户,至少也得是三十而立的成功人士,结果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年纪看着还没我大!

第三十章 禁鬼

萧青晚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面庞隐隐现出一抹红晕。不得不承认姓韦的这小子形象很好,从长相到穿着打扮可谓帅气十足,加上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峻孤傲,以及年轻有钱的硬性条件,确实很讨女孩子喜欢。

然而也遭人恨。

我这人是不仇富的,但是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之下,不由暗暗的有些恨他。真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九十分全靠爹!我这连爹都没有的人,别说输在起跑线了,压根就连起跑线这种东西都不存在!

庄星睿和顾阳郁纷纷站了起来,尽管心里不愿,我还是识趣的站了起来,并碰了碰失神的萧青晚。她回过神来,慌忙站起,显得手足无措。

一行人只有麻老头一副享受的坐在沙发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庄星睿抱拳道:“二爷。”

这家伙看着一脸倨傲,神情却分明流露出几分奉承。

这年头,果然只要有钱就是爷。想这个豪华游艇,我估计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心里不由感叹,有些钱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有些事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

这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偶然中的偶然,我仅仅只是找麻老头救命而已,和这里的人和事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老老实实的做我的咖啡屋副店长,教教小女生,和人闲侃发展常客,踏实本分的过日子。

韦二爷墨镜下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停留在我和萧青晚身上。

萧青晚想起了什么,慌忙说道:“我……我哥哥他身体不舒服,叫我替他过来,我、我叫萧青晚。”

麻老头听了这话,当即瞪大眼睛说:“这都行?早知道我也打发我徒弟来得了!”

说着往我这边瞥了一眼。

还想着打发我过来,是嫌我一个月的命还太长了?这老头真把我当他徒弟了?

我跟着说道:“我叫王洛,是麻佬的徒弟。”

他没有任何反应,掉头走了出去,两个保镖如影随形,只剩下我们这一票人莫名其妙。

这什么意思?瞥一眼就走了?就没什么其他要交代的?就算这家伙有钱有势,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

内心那股暗暗的恨意隐隐增长,越发觉着这姓韦的小子不顺眼。

除了麻老头,其他人的脸色都隐约一变,萧青晚的变化却与其他人不同,不是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遗憾对方就这么走了,也不多留一会。

夙飞永恭敬的请我们坐下,说道:“就由我为大家交代此行的目的。”

呵!这家伙原来是知道的啊,看他们一路上半个字都不肯透露,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我余恨未消,看这人也跟着不顺眼。

“这一趟要去海南。”他道。

海南?坐这游艇就为了去海南?!他是为了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还是怎样!要去海南我们直接从雷州那边过去不是更近吗?海安码头就在隔壁,简直是不能再近了!犯不着千里迢迢赶到这边来!又不差他这游艇!

“去海南做什么?”庄星睿没好气的说,方才他奉承不成,心里窝火,这下也全将火气撒到夙飞永的身上。

夙飞永说道:“是关于禁鬼的事。”

禁鬼?这是什么东西,一种鬼怪吗?

麻老头和萧青晚一行人似乎都知道这禁鬼为何物,萧青晚疑惑道:“是二爷认识的人被禁了吗?”

“不,与二爷无关。”

和他无关,那他找这些人过来干什么?

庄星睿冷声嗤道:“不是来救人,难道是想叫我们抓禁鬼不成?”

他纯粹就是调侃,然而没料到的是,夙飞永应道:“正是。”

除了麻老头,几人的面色皆是一变,庄星睿几乎是立即脱口说道:“他疯啦!”

说罢察觉自己言重了,转而说道:“禁鬼是什么二爷不会不知道吧,这东西流传了几百上千年了,光知道它害人,具体长什么样说什么的都有!抓这东西,怎么可能!”

话是这么说,但我分明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畏惧,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恐怕不止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形态。

夙飞永倒是没跟他客气:“你是觉得自己本事不济吗?”

庄星睿被呛了一句,脸一阵青一阵白,奈何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惹不起对方的主子,只能沉住气,愤声说道:“你休要出言不逊!”

夙飞永没再理会他,继续说道:“具体情况,等到了那边我再跟几位交代,几位先在这里等候,稍后我会安排几位的客房。”

说完,就要走出去。

“哎,等等,什么时候开船?”麻老头问道。

“今夜。”

晚上出发?现在人都到齐了,还等什么?我越发觉得奇怪,自打听到要去海南,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从雷州那边跑到这里来坐游艇,还是晚上出发,具体的事情也不交代清楚。估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向萧青晚问道:“禁鬼是什么?”

她有些心不在焉:“是海南黎族传说中的一种恶鬼,这种鬼附在妇女身上就会使人变成‘禁母’,附在男人身上则使人变成‘禁公’,禁公禁母使用‘禁术’害人为祸,至于禁鬼本身长什么样,虽然也有人声称见过,但是并不能肯定,不知道二爷抓它做什么,这东西能抓得到吗……”

传说中的……

眼看萧青晚已经彻底沉浸在花痴的遐想中,我没再找她说话,来到麻老头的身旁。

这老头一直很镇定,对于一切反常的安排完全没有半点诧异。

“你怎么看?”我问。

“都上到这来了,我还能怎么看,要真只是抓抓禁鬼就好喽,顶多就是抓不到。”

听他这话这抓禁鬼并不是真正的目的,那姓韦的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我还想向麻老头细问。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萧青晚:“那姓萧的小姑娘长得真翘,啧啧啧,没想到这一趟还有这么翘的小姑娘跟着。”

话里说的是脸蛋,目光却落在萧青晚的胸口上。眼中闪露出猥琐的精光。

这老头子又恢复了他的本性!我可得注意着点,可不能让萧青晚着了他的魔爪!

第三十一章 海面歌声

入夜后游艇出发,不过这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该吃吃该睡睡。躺在客房的床上,床很舒服,并不觉得晃。但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白天的时候也没做什么事,一点也不觉得困。

索性下了床来到甲板上,打算吹吹海风,看看海上的夜景。

走到外头,却见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那里。是姓韦的那小子!

白天的时候看了我们一眼后,他就上主卧待着去了,估计是白天睡够了,这会儿清醒了。

心中那股恨意作祟,我对这小子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但是现在这情况,多少还是打个招呼,虽然他并不屑与我交流。

“哈,真巧啊,你也睡不着啊,二……爷!”我边走过去边道,要让我管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甚至可能比自己小的的人叫“爷”,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真亏得庄星睿四十不惑的人张口就直接说了出来。

原以为他会摆着脸不鸟我,没料到的是,那小子竟然转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点了下头。我受宠若惊。

这小子没有戴墨镜,眉清目秀,距离感弱了不少,但是冷峻沉默的脸依旧表现出“生人勿近”。

本来我还想着他不理我,自己吹两阵海风就回去睡觉。这回还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搭话。只得不痛不痒的说了句:“这海风真凉快。”

我这辈子还没坐过船,顶多就是去景区的时候撑过竹筏,没想到第一次体验竟然是私人游艇。

海面上很暗,但是今晚夜色不错,明月高悬,繁星璀璨。在广袤无垠的海面上,天空显得格外的宽广,仿佛置身浩瀚星辰之中。

海风很凉,夹带着海水的气味和潮气。

可惜萧青晚没起来,不然她一定很喜欢这场景——尤其姓韦的这小子也在。

我几乎要怀疑之所以晚上出发就是因为这小子想看海上星空。

“鬼船……”

一个声音响起,我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姓韦的小子,刚刚是他在说话?

“你相信鬼船的传说吗?”他又道。

卧槽!还真是他在说话!这小子不是哑巴啊!我再度受宠若惊,这小子白天的时候一声不吭,现在居然主动跟我说话!

这小子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要么是声带没发育好,要么就是年纪当真不大,声带还没发育完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鬼船的传说我也听说过好几个,大抵就是曾经出事的船在某个时候又突然出现,说得煞有介事,还有不少看见泰坦尼克号的!

这小子突然提起这个,难道他刻意晚上出发,还和鬼船的事有什么关系?但是依旧不对劲,鬼船这东西且不说是真是假,就算真的存在,碰上它也全凭运气,概率比彩票大奖还低。就算晚上出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也是遇不上的。

再说今晚天气这么好,一没有风暴,二没有下雾,怎么看也不像具备鬼船出没的条件。

姓韦的小子没再说话。我也并不是很想搭理他,自顾享受着星空。

海风越吹越精神,我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现在已经是第十三天了,我剩下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半,姓韦的这小子的这茬事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麻老头倒是一点也不急,对于我的症状似乎很有把握,不知道他的自信是源于实力还是出于盲目。

这种算着时间过日子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心里变得烦躁起来。

我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隐隐约约的歌声伴随着海风飘荡过来,虚无缥缈,不甚清明。我诧异的望向四周,晦暗的海面一望无际。

难道是从游艇里传来的?这声音极为辽远,可以肯定不是从身边响起。

我调侃的想,不会是鲛人在唱歌吧!

豪华游艇,明月星空,鲛人吟哦,简直是梦幻般的享受。

我不由仔细聆听起来,这声音时断时续,时远时近,夹杂在海风的声响中,久久不见停歇。

听了一阵子,起初的时候还能当做鲛人唱歌享受,那股梦幻劲儿过后,又回到事实中来。广袤无垠的大海上,哪来的歌声?

我转过头想问问姓韦的小子,却见他神情淡漠,还是那副冷峻的面容,没有半点变化。听到这歌声他就一点也不奇怪?还是说他见多识广,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并不觉的稀奇?

“二爷,你有没有听见一阵歌声?”我问道。

他看向我,眼里现出一丝疑惑:“歌声?”

他没听见?这歌声有一阵子了,总不能是我的幻觉吧!

“你真的听见歌声了?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他问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倒是叫我有些惊讶:“隐隐约约的,听不出是哪个方向,你真听不见?”

他没有应话,审视了我一眼,转头看向海面,注意观察着四周,像是在试图寻找着什么。

我莫名其妙,心说这小子不会是要找鲛人吧!

那阵歌声依旧存在。远远的海面上浮现一星红色的光芒,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看了姓韦的小子一眼,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红色的光芒,这下他看得见,确定不是我的幻觉。

红色的光芒缓缓靠近,逐渐变大起来。一股异样的腥气混入海风中,不同于普通的海水腥咸味。我抽了抽鼻子,心说怎么还有股味。

那红色的光芒越来越近,隐隐可以辨认出是一艘船,这船有几分怪异,具体是哪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随着越发的逼近,我猛然反应过来,这光芒竟然像是从船的自身散发出的!没有任何灯光照射的迹象!

再细看这船,也不太像是现在的船,竟有些像是……木制的!

不会吧!难道真让这小子的乌鸦嘴说中了,是传说中的鬼船?!有没有这么巧!我是不是可以去买彩票了!

事实证明巧合是有限的,那怪船并没有一直往我们这边驶来,不露痕迹的转了个弯,向黑暗的远方驶去。

我正要松口气,就见姓韦的小子忽然跑开。一个不好的预感骤然涌上心头。

我边跟上边问道:“二爷!你要干什么!”

第三十二章 红头船

他跑到驾驶台,不由分说的吩咐道:“追上去!”

驾驶员没有任何异意,当即照办。

卧槽!这小子玩真的!抓禁鬼也就算了,还追鬼船!

他又回到了前甲板上,我跟了过去。这游艇脑足了马力,速度真不是盖的,直接就披荆斩棘像离弦的飞箭一样迅速朝那怪船开去。

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看清了那怪船的外形,果真是一艘木制大船,船头漆成醒目的朱红色。船舷旁分明刻着“广东省潮洲府领口双桅一百六十八号田福兴商船”。

我一怔,这、这是潮州红头船?!我的天!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船了,真真正正是鬼船啊!

潮州红头船,是清朝的时候,潮州府从事远洋贸易的商船。清代的潮州府,就是现在的潮汕地区,清朝雍正时代,南方海盗横行,政l府为了防范海盗,采取坚壁清野的做法,规定各省商船渔船在船体两端头尾部位和大桅上半截用漆油涂上不同颜色,并刊刻某省某州县,某字某号等字。

因为广东潮汕地区位于南方,南方属火,用色为赤,赤即红色,故船头用红油漆饰,青色钩字,所以称作红头船。

光绪末年,洋船兴起,红头船才逐步消失。光绪末年那不就一九零八年,这玩意儿保不准比泰坦尼克号都要早!

船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看到人影。也亏得没有人影,否则还真不好说那上边的东西能是什么。

我心说现在追也追上来,看也看到了,这运气都已经赶上买彩票了,这姓韦的小子总能罢休了吧!

却见他向后退出几步,经过短暂的助跑之后,踏上围栏,一跃而起,越过海面,直接向那艘红头船跳了过去!

我目瞪口呆,直到一声落到甲板的声响传来,才回过神来。以前听说有钱人花钱玩命还觉得太浮夸,现在看来,说是玩命都是轻的,这姓韦的小子压根就是在找死啊!!

他是因为年纪轻轻得到的太多,以至于人生没有努力的方向,所以崇拜死亡嘛?

难怪麻老头百般不愿接他的生意!我的天!

这红头船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这小子要是出个好歹,就凭他的家底和背景,还不得要整个船上的人给他赔命!不行,得赶紧去找麻老头他们。

我正要去客房叫几人,就见红头船古怪的偏移开,船身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了下来。游艇紧紧跟进,但是那船古怪的很,总会莫名其妙的偏移出去,就像灵异事件一样。

啊呸!我真是急懵了,这东西本身就是灵异事件!

这红头船有渐渐偏远的趋势,等把其他人叫出来,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我犹豫片刻,当机立断,同样后退几步,在游艇再一次跟进的时候,立即助跑,跳上围栏,学着那姓韦的小子跳了过去。

我的体能不如那小子,加上那古怪的偏移,距离甲板只有一步之遥,擦着船舷向下落去。我一手抓住船舷边缘,险险止住了下落。使劲爬到了甲板上。

心里将姓韦的小子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九九八十一遍,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的任他胡来。

红头船的甲板上很潮,和外边看到的发光的船体不符,船上一片漆黑。估计是船体的光芒彻底暗下了。

我随即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不仅是因为船体的光芒暗下,周遭也变得一片晦暗,空中的繁星和明月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天穹。海面上升腾着雾气,豪华游艇也没了踪影。

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船上和船外就像是两个世界!天知道这船会开往什么地方!

得赶紧找到那小子!

我拿出手机,用后置电筒照明。好在我平时比较谨慎,手机都是随身携带,即便是晚上起来吹风也会带上。

船上异常的潮湿,就跟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也并不像外头看起来的那般完好无损,一眼看过去,尽是年深日久的破败。

四周古怪的静谧,没有一点声响。

“二爷!韦二爷!”我大喊。甲板上空空荡荡,看不见任何身影。

那小子进到里头去了?他当真是不怕死!

我向船面上的建筑走去,脚下的木板每踩一步都是一阵咯吱作响,仿佛随时可能一脚踏空,落到下边那层去。

我只是找麻老头救命的,可不是来鬼船历险的,这算什么事啊!

那阵缥缈的歌声变得清晰了许多,我这时候也无暇顾及,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那个姓韦的死小子。

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这股味道是从船面的建筑里传出来的。又腥又臭,复杂古怪,我心说该不会是什么海里的生物在里头腐烂发臭了吧!

我犹豫起来,捂着鼻子用手机往里头照,同时叫道:“二爷?你在里头吗?吱个声啊!”

里头黑洞洞的,横七竖八的放置着一些用处不明的工具物件,光用手机照不明白。那股味道具体不知道是从哪个位置传来。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一个激灵,循着声音看去,是从甲板下面传出来的,那小子跑到下边的船舱去了?

这船来路不明,诡异的很,我本能的对甲板下面的船舱有些抗拒,并不打算下去。

我向声音上方的位置走去,打算把人喊上来。

这边甲板破旧的更加厉害,甚至已经朽坏出了几个破洞。我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

来到声音上方的位置,我冲下面叫道:“韦二爷,玩够了就该走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全得跟着遭殃。”

没有回应,只有哒哒的声响依旧从下面传来。

我心说这小子这时候玩什么沉默,不悦的说道:“你在不在下边,在的话吱个声啊!”

仍旧没有任何声响。甲板下边除了哒哒的脚步声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我有些纳闷,叫唤道:“二爷?韦二爷?”

哒哒的声响单调重复,仿佛一直在一个地方,从未移动。我越发的疑惑,不是姓韦的小子发出来的?

第三十三章 鲛人

我蹲下身仔细听,这声音与其说是脚步声,更像是在原地拍打着什么。

难道下边还有什么情况?我用手机凑近甲板上的缝隙,想要照照下边的情况。

咯吱!一个断裂的声响骤然从脚下传来,我心里猛地一咯噔,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猛地一陷!

我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旁边的物体,手机脱手,顺着缝隙掉到了甲板下。好在断裂的坑不大,加上我反应及时,只陷了半个身子就停住了。

我余悸未平,心头砰砰直跳,没了手机的照明,周遭的晦暗一时侵袭过来,伸手不见五指,到处一片漆黑。

我挣扎着往上爬,脚腕忽的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抓住,骤然施力,将我向下拽去!

我猛地一惊,慌忙抓紧甲板,心说是那姓韦的小子?

这手没有半点温度,冷冰冰的就像在水里泡了很久一样,似乎还长了很长的指甲!

不是姓韦的小子!那小子绝没有这么长的指甲!而且这指甲长的离谱,从脚腕的感觉判断,至少有十来厘米,不是寻常人会留的!

我一阵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这鬼船上的东西,可能是活人吗?无论是这手的温度,还是感受到的指甲的长度,都不像是常人!

我拼命的向上爬,不停的蹬脚,企图将它蹬开。那只手的力气很大,铁了心的要将我拽下去!

嗝嗒!身边的木板发出一个不妙的声响,我的神经随之绷紧,万幸的是没有直接断裂开来,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越发使劲的蹬脚,乱甩乱踢,不知踢中了什么,只等哐当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脚腕的那股力道骤然消失,我慌忙爬了上去。

手机在甲板下亮着光芒,隐约可见甲板下乱七八糟的堆了很多的东西。这既然是商船,下面堆的应该是当年运送的货物。

一条硕大的鱼尾从手机光芒下扫过,迅速缩到了黑暗中。我心里猛的一跳,这下边果然有什么东西!

我小心的用脚尖试探,谨慎的前行,远离陷坑,我不敢直接跑开,这地方太过破败,指不定什么时候一脚踏空。

那个姓韦的小子到底在哪!我这船横竖就这么大,我喊了这么多声,怎么说都应该听见了,哪怕回应一声也好啊!

该不会是下到了甲板下面,因为有古怪的东西,所以不敢出声?

要真是这样,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只能等麻老头他们想办法过来。

那阵缥缈的歌声越发清晰,仿佛距离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我小心翼翼的走到甲板的边缘,漆黑的海面远远浮现出一道亮光,隐约可辨是几个人坐在礁石上。

太好了!有人!人多力量大,可以找他们帮忙!

随着红头船的前行,距离那抹亮光越来越近,那阵歌声也越发的清晰起来。听声音是好几人在唱,有男有女,时而独自高歌,时而集体合唱。

几人的身影逐渐明晰,是几个近乎全裸的年轻女人簇拥在礁石之上,面容清丽,长发披散,下身泡在海水中。一个男人背着身坐在她们的中间,看不见他的面容,一头与其性别不相符的长发一直垂到礁石之上,看不出究竟有多长。悠扬的男子歌声回荡海面。

是他们在唱歌?

明明没有照明的灯光,几人的身影却清晰可辨。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缓缓远离甲板边缘。

哒哒哒……那阵类似脚步声的拍打声再度响起,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对方像是在移动,伴随着攀爬和碰撞的声响。

糟糕!难道是甲板下面的东西爬上来了?

四周漆黑一片,我不由慌张起来,小心摸索着朝着声音相反的方向走去,企图远离那东西。

哒哒的拍打声越发的剧烈,就像是一尾大鱼在甲板上活蹦乱跳的拍打着鱼尾。大有逼近过来的趋势。

我越发慌乱,加快了脚步前行。

拍打的声音越来越近,速度很快,对方完全不在乎甲板的朽坏!

我再也冷静不下来,撒开步子迅速的往前跑,脚下咯吱咯吱响成一片。

一个巨大的力气忽然从后边撞了上来,抓住我的肩膀,猛的向旁边扑了出去。

心脏一下跳进嗓子眼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伴随着一阵下坠,紧跟着嘭咚一声,浑身上下被冰凉的海水包裹!

那东西拖着我向深处游去,我七手八脚的想将对方推开,对方的身体又冷又滑,我摸到抓着肩膀的手,拼命的往外拽,这家伙的力气大得惊人,愣是怎么都拽不开!

突如其来的落水,我没有半点准备,呛得厉害,灌进了好几口苦到要命的海水。眼看着越沉越深,乱踢乱蹬不管用,抓着的手也拽不开!

他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我猛地将对方抱住,张口就朝它的身上咬去!

“叽——”古怪的叫声在水中响起。对方在水里扑腾起来。

我一张大口拼尽全力,死死咬住,一股腥咸混合着苦涩的海水灌入口中。

抓着肩膀的手松开,那东西甩动着身体向上挣动。我的手一直保持着环抱的姿势,那东西滑不溜秋的从上边挣脱了出去,它的下半身赫然长满了鳞片,末端还有大大的尾鳍,分明是条鱼尾!

它方才抓着我肩膀的手,还有上半身的手感,却与人一般无二!

人鱼!那玩意儿是鲛人?这世上真的有鲛人?

我这时候也顾不上是不是,胸腔呛得难受,我拼命的向上游去。不知道是因为呛进了太多海水,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头晕目眩,几欲昏厥。我凭着求生的欲望使劲的向上游。

浮出水面,脑中的昏沉达到了极点,前方礁石上的长发男人不见了。那些半裸的年轻女人坐到了礁石上,只见她们的下半身赫然是颜色各异的鱼尾!大大的尾鳍轻轻撩动着海水,我瞪大双眼,这……这是……

肩膀被一只手抓住,我的大脑彻底一沉,两眼一闭,再无知觉。

《博物志》载: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第三十四章 无心

一觉醒来,浑身难受。看着陌生的环境,我愣了一下,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

我打量着房间的陈设,黄色的墙面,带花的窗帘,对面还有一张白色的圆桌,以及扶手椅。

酒店?不像啊!

我看向躺着的床,这床的构造倒是有些眼熟,好像是病床。

我一个激灵,这里是医院?这病房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还是单人病房!

房门打开,萧青晚走了进来,见我醒来,欣喜道:“你终于醒了,你都晕了三天了。”

三天!脑中最后一丝昏沉消去。我一把掀开被褥,坐到床沿上。自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我对时间就十分的敏感。

我想起什么,立即问道:“姓韦的小子没事吧!”

萧青晚疑惑的看着我,对于我将韦二爷称为“姓韦的小子”颇为不喜,她道:“能有什么事?”

我一懵,那小子不是跳到那艘红头鬼船去了吗?他一点事都没有?

“你也太不小心了,大晚上的吹海风还能落水,多亏二爷救了你。”她又道。

吹海风?落水?那小子救的我?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救的我?这是他说的?”

“当然了,他还把你扛到自己的房间里,让你休息,我们也是第二天醒来才知道的这件事,他话是少了点,但是人不错,你也客气点,别一张口就姓韦的。”她还是很在意我这称呼。

我倒情愿真是自己吹海风的时候落水!那天晚上鬼船的事他没有告诉大家!那小子藏着掖着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趟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问萧青晚麻佬他们现在在哪。

她说都在酒店休息,我昏迷不醒,他们放心不下,要等我醒来确定没事了,才去办韦二爷的事。

我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连姓韦的小子的事都得靠后。这八成又是麻老头拖延时间的借口!

我表示自己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了,立刻就能出院。

我走下病床,发现身上穿着病号服。原来的衣服鞋子不知道上哪去了。

萧青晚告诉我床头柜里有新买的衣服和鞋子。

她帮我打开柜子,把衣服鞋子取了出来,还真是全新的,包装的整整齐齐,标签都没拆。我看了眼衣服的牌子,脸色当即就变了。

默默的摘了标签,去卫生间里换上。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不用想也知道这衣服是谁出的钱!我要是没记错,这每一件都是四位数以上!

换好衣服出来,我都不敢看鞋子的牌子,匆匆穿上就跟着萧青晚去办理出院手续。

来到酒店里,先上麻老头那里去问候了一声,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徒弟。

麻老头看见生龙活虎一点事没有的我,颇为失望:“你小子就不懂装病多躺几天吗?多好的单人病房,错过了这次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我要是再躺,就真的不用醒了。

“该来的躲不掉,拖来拖去终究还是得面对。”我说教道。

麻老头眯着眼瞟着我,不能苟同:“就因为知道要来,才想多过几天安生的日子,也不知道折腾了这一次老命还在不在,哎,老啦。”

他又道:“你现在多少也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想掺和了吧。”

我有些诧异,他知道那晚鬼船的事?

看着我的神情,麻老头说道:“你小子这么机灵,怎么可能吹阵风还能掉海里,那姓韦的小子不说,我也懒得过问,你该知道,抓禁鬼什么的只是个借口。”

麻老头是个明眼人。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想掺和这些事,经历红头船的事后,更加不想趟这趟浑水。

我道:“麻老先生,现在已经过了十六天,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您看要不先帮我解了这鬼咒吧。”

“不急,你这事说难不难,但是有些复杂,等这件事情结束后再说。”麻老头摆摆手说道。

也不知道是真复杂,还是他故意拖延有什么企图。

第二天出发,夙飞永终于把事情始末给我们道来,这次要去的是五指山一带的一个村子。这村子以前属于合亩制地区。所谓合亩,就是若干户有血缘关系的父系小家庭组成,土地和耕牛公有,全体成员共同劳动,平均分配,互帮互助。

大概半个月之前,村里久违的发生了禁鬼为害的事件。说它久违是因为自从建国后法律的禁止和科学文化思想的普及,以及对神职人员的教育改造,旧时代关于禁鬼的“查禁”“除禁”的举措都消失了。所以相应的关于禁鬼作祟的事也就跟着渐渐淡忘了。

但是半个月前开始发生的事,再次勾起了人们关于禁鬼的回忆。倒不是人出了事,是村里的禽畜陆陆续续的死于非命。禽畜死亡并不奇怪,投毒瘟疫都能够引起这样的情况,然而诡异之处就在于,所有死亡的禽畜,开膛破肚后,都有一个共同之处,没有心!

身体表面没有丝毫创伤,心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年轻人们当然是力求从科学的角度寻找根源,这无可厚非。我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先排除疾病因素,再考虑其他的情况。

村里的老人却十分的惊恐,断言这些禽畜是被禁死的,村里出了禁鬼了!

禽畜死亡的事件一直在持续,年轻人也理不出个头绪,就权且任由长辈作弄。于是大家从老远的其他村里请来了一个老娘母查禁。

娘母是黎族的一类神职人员,虽然又是“娘”又是“母”,但其实男女兼可。男性娘母有时候也称作男娘母或娘公。只不过做大鬼时无论男女娘母都要穿上女装。当然这些都是后面萧青晚给我科普的,各个地区的神公神婆名目颇多,在我眼里都是跳大神的,差别大不到哪里去。

那老娘母愣是没查出什么来,提醒大家拿去兽医那检查一下,再请更有本事的人来查鬼。

我心说那老娘母是不是真有本事不知道,人品倒是可以,没有信口胡诌,瞎编乱造,还颇具科学文化知识,知道去找兽医。

第三十五章 死猫

姓韦的小子一路上看都不看我一眼,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我当然也识趣的没有说出去。

村子很偏,周围还有好大片的树林,绿油油的,和我老家那被羊啃得光秃秃的石山完全不同。来到村口,就见有几个人已经候在外面接应我们了。这一趟姓韦的小子都已经事先安排好了。

从车上下来,那几个人诚惶诚恐,像是在面对了不得的大人物。姓韦的小子这样的豪二代的确是大人物。不过在惶恐之余,他们还带了一丝欣喜。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走到姓韦的小子跟前,好声好气的说道:“韦少爷,你能来帮我们实在是……”

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夙飞永纠正道:“是二爷!”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要管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叫“爷”,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庄星睿一样欣然接受的。

尴尬归尴尬,那人倒是很识相,当即改口,露出一抹奉承的笑容:“二爷,你能来帮我们实在是太好了,房间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姓韦的小子还是老样子,沉着一张脸,戴着墨镜,不把对方当回事。

村子空间不大,车子开不进去,停在了外边。我们跟着中年人向村里走去。

他边走边向我们简单交代情况,他是这里的村长,叫黄文阳,继夙飞永给我们讲的那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他们把死掉的禽畜拿去给兽医检查了,不是死于疾病,之后又请了几个道公娘母过来,也有说是禁鬼的,但是查不出那禁鬼的所在。

我边听他说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村子的经济水平算可以的,家家户户都修的像模像样的。

一户格格不入的旧砖房吸引了我的目光,旁边的房子看着都是近年新修的,这户旧屋插在里头,显得极为突兀。

一个目光从半开的门后探了出来,是一个小男孩。

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没有半点对于生人的畏惧,倒像是在审视着我们。

我和他对视,跟着众人从旧屋门前路过,他倏地从里头蹿了出来,一下跑到我跟前,狠狠推了我一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这小鬼力道极大,我反应不及,险些被推倒在地。

“泽翼,别胡闹!”黄文阳立刻走过来,将那小鬼揪开。

那小鬼长得黑黑瘦瘦,五六岁这样,他面无表情,一双因为干瘦而向外凸起的大眼死死的盯着我。黄文阳强行将他拖到旧屋前,厉声呵斥道:“给我好好待着,别捣乱!”

说完,关上门。转过身向我抱歉的说:“真是对不起啊,这孩子自从没了妈就变成这样。”

“他妈怎么了?”我问道。

“一年前自杀了。”

“自杀?怎么会这样!那他现在是和父亲一起生活吗?”萧青晚唏嘘的说道。

黄文阳往旧屋那边看了一眼,凑过来低声说道:“这孩子他没父亲,这么跟你说,他妈没结婚,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来的。”

萧青晚有些惊愕,唏嘘道:“那这孩子现在怎么过?”

“他妈和我也算亲戚,论起来算是我侄女,所以这孩子现在就由我照看,唉,不说了,前边就到了。”黄文阳不再多说,避开话题走到了前方。

我看向那栋格格不入的旧砖房,心说未婚生子和自杀也算是丑事,黄文阳倒是一点不避讳的就跟我们这些外人说。而且看他的神情也有些古怪,一方面毫不避讳的告诉我们,另一方面又不愿过多提及。

来到准备好的房间里,房屋打扫的很干净,被褥都是新的。对我来说这待遇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不知道姓韦的小子怎么样,看他也没自备生活用品。

黄文阳原意是让我们先休息,过后再带我们去看死掉的那些禽畜。夙飞永当即说不用,现在就过去看。

这禽畜死亡的事几乎家家都有,早些死掉的都已经埋了,最近的就是昨天晚上黄文阳家里死的猫,这猫他养了三年了,一直很健壮,然而也没能逃脱这一劫。

一行人前往黄文阳的家中,死猫被他放在了院子里。那猫长得膘肥,都快赶上猪了,可见平时的伙食何其之好,死了着实有些可惜。

“一早醒来就看见这猫死了,和其他死掉的禽畜一样,身上没有伤口,蹊跷的很。”黄文阳说。

我观察着死猫,这猫死状甚是吓人,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还流出一抹血,典型的“死不瞑目”。

姓韦的小子没凑过来,站在一旁,那两个西装笔挺的保镖形影不离的跟在左右。

我是看不出什么了,只是碍于冠着麻老头徒弟的名头,不好意思靠边站。

我伸出手在猫尸心脏的位置按了按,隔着肋骨,也察觉不出什么来。

萧青晚一点也不怕这惨死的猫,大大方方的翻看,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她倏地一把捏住那张狰狞可怖的猫脸,将其转了过来。惊悚的惨样展露无遗。

我被她这举动一惊。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于大胆,偷偷往姓韦的小子那边看了一眼,脸颊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红晕,赶紧松开死猫头,抖了抖手。

“看出什么了?”我问。

她犹豫的说:“这……这猫……”

砰!大门忽的被踹开,一个高高壮壮五大三粗的男人大步的走了进来:“我回来了!叼!怎么那么多人?”

现在的天气谈不上冷,但到了深秋,多少有些凉,这人光着膀子,衣物胡乱的搭在肩膀上。左臂上还有一个猛虎纹身,寸长的头发染成泡面黄。举止散漫,神情傲慢。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不透露着“我是混混”的意思。

黄文阳脸色一变,立即走上前:“你小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不是说在外面工作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吗!”

“工作完了,那老头那么孬种,打了两拳就把钱全还上了!这些人是干嘛的?”说着就大步走了过来。

瞥见地上的死猫,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猫终于死啦!娘的之前还把手抓破!死的好!”

说着踹了死猫两脚。

萧青晚皱起眉头。

“不能踢啊!猫是祖宗!你这混账东西!”黄文阳皱着眉头慌忙过来阻止。

第三十六章 死状邪异

泡面黄不理会黄文阳,看向萧青晚,眼前一亮:“这还有个美女啊!美女,留个电话怎么样?”

萧青晚厌恶的撇过头,走远几步,不予理会。

泡面黄贴上去,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有男朋友了没有?”

说着伸出手向萧青晚的脸摸去。萧青晚厌恶至极,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叼!打我!不想活啦!老子现在就把你办了!”

我正要过去帮萧青晚解围。一只手率先拦到了她的身前,是姓韦的小子!

萧青晚有些诧异的看向姓韦的小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微低着头走到了他的身后。

泡面黄不悦的打量着姓韦的小子,看了看身后两个保镖:“还带保镖啊!很牛逼啊!信不信我叫我兄弟几个过来,打到你妈都不认得你!”

其中一个保镖一步上前,飞起一脚直接将泡面黄踢飞出去!这一脚力道十足,泡面黄狠狠摔到地上,抱着肚子在地上在地上痛苦挣动。

黄文阳赶紧走上前为泡面黄说话:“这不争气的小子是我的儿子,这小子平时不学好,我帮他给几位道歉,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二爷你就原谅他这次吧!”

那保镖又站回了姓韦的小子身后,面无表情。姓韦的小子看都不看泡面黄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黄文阳过去将泡面黄扶起,低声骂道:“你这小子!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泡面黄踉踉跄跄的站稳,一把将黄文阳推开,指着姓韦的小子,不共戴天的说:“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说完,大踏步的向大门外走去,走到门边还狠狠的踹了脚门板。那门板不知撞到什么,反弹回来,给了他脑门一下。泡面黄痛叫一声,越发恼怒,走了出去。

这梁子莫名其妙的就结下了。

萧青晚微埋着头,羞赧的向姓韦的小子道谢。姓韦的小子没有回应,走到死猫旁,瞥了一眼,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

黄文阳尴尬至极:“真是对不住,各位,这败家子,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他。”

能教出这样的儿子,也不指望他所谓的教训了。我倒是奇怪,有这样一个不成体统的儿子,黄文明是怎么选上村长的?

那泡面黄的事当下也不再管,回到正题上来。我问萧青晚之前看出了什么门道。

她看了姓韦的小子一眼,说道:“这猫没有鬼怪作祟的迹象,像是被毒死的……”

黄文阳立即反驳:“不可能,之前死的东西我们都拿去给兽医看过了,没有投毒,也不是生病。”

麻老头说:“只说这猫是被毒死的,又没说之前的都一样,你要不信,开膛破肚看看,心脏绝对还在。”

黄文阳还是不相信,犹豫了一会儿,当真去屋里拿出了把砍刀,当场开膛破肚。猫的心脏当真还在,反而内脏发黑,俨然是中毒的迹象!

他愣了好久,愤声咒骂:“哪个挨千刀的混蛋毒死我家猫!要让我知道,绝对不能放过他!”

搞了半天,是给投毒的。

黄文阳嘴里咒骂着,简单收拾了猫尸,用布严严实实的包上。然后带我们去其他人家查看死去的禽畜。

因为之前死的都已经埋了,只能找最近出事的人家看。沿途又路过了那户旧屋,大门开了条缝,那个叫泽翼的小鬼贴着门缝打量着我们,目光尤其落在我身上。我几乎要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小鬼一直看着我们,直到拐过弯,彻底阻隔视线。

来到一户人家中,他们家的狗同样是昨天夜里死的。但是时间地点就确切很多了,因为半个月来的事,他们就把狗关在了屋里,昨晚九点睡觉的时候,狗还活蹦乱跳的,凌晨一点起来上了个厕所,就发现狗死了。

姓韦的小子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退到了一边。我跟麻老头几人打量着死狗。这狗的面部虽然不像前一只死猫那样狰狞得明显,但却叫人不寒而栗。

它双目紧闭,嘴巴紧掩,整张狗脸异常的扭曲,鼻梁上的皮肉拧成一团,整张脸说不出的古怪。很明显不对劲。

几个能人异士神色均是一变。

“阴气凝绕,死状邪异,当真是被异物害死!”庄星睿说道。

黄文阳和户主人浑身一颤,虽然一开始就是这么猜测,但是听到从“权威专家”口中说出,还是不由毛骨悚然。

“真是被禁死的?”黄文阳问道。

“待我进一步查验才能断定。”庄星睿往姓韦的小子那边看了一眼,在向其展示自己的能耐。

这家伙有本事是真,但我越发对他这些奉承的举动看不顺眼。要是姓韦的小子年纪再大点,他为了自己的前途攀附权贵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这姓韦的小子年纪轻轻,一副乳臭未干的模样,庄星睿的举动看着纯粹就是在讨好对方。讨好也就罢了,还非要摆出一副铮铮傲骨的模样。

麻老头也是不喜他的行径,冲顾阳郁说道:“小顾啊,你这两天有没有从梦中兆出什么?”

“没有。”

麻老头一呛,他本意估计是想问顾阳郁有没有兆出作祟的异物,好刹刹庄星睿的傲气,没料到顾阳郁这么个回答。这下没刹到庄星睿,反倒呛了自己一把。

庄星睿不屑的哼了一声。

麻老头气呼呼的说:“成!你有本事,这事你就自己办吧!”

说着往一旁走去,坐在凳子上,一副绝不再过问的模样,这老头,又开始耍赖皮了。

庄星睿也有大显身手的意思,麻老头的举动正合他的意,当下冷哼一声,把我和萧青晚也叫开:“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别给我碍事。”

我和萧青晚退到一旁,顾阳郁也随之走开,只剩下庄星睿自己。

我看向麻老头,这老家伙的半眯的眼中分明透露出几分狡猾,大有看庄星睿接下来出丑的意味。这老家伙必定是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直接挑明,故意等着整那姓庄的。

第三十七章 卜鬼

我们理所当然的袖手旁观,任由庄星睿忙活。

要寻作祟之鬼,必先知其名目。凡行巫修道者,最常用不过占卦问鬼,意即查鬼。方法良多,各地不同。

庄星睿拔了几根狗毛,来到屋中的桌子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块红布,铺在桌上,又拿出一小包沉甸甸的东西,他从里头抓了一把,乃是色白粒圆的白米。

他一手拿着狗毛,另一手抓着一小把米,闭上眼睛,嘴巴隐隐颤动,默念着什么。

众人屏声敛气,静静的看着庄星睿,等待着他占卜的结果。姓韦的小子完全不在意,根本不看庄星睿。

再看萧青晚,她虽然不喜庄星睿,但对于对方的本事一直是肯定的。唯独在这占卜问鬼的事上,隐约流露出了一丝不屑。

至于麻老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仿佛已经料定了接下来的结果。

庄星睿默念了好一阵,搓着手里的米洒到红布上。他睁开眼睛,打量着红布上散落的米粒,又用手拨弄了几下,皱起眉头,眼里尽是疑惑。

他像是不信邪,重新抓起米粒,闭上眼睛默念一阵,又撒了一遍。眼里的疑惑非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浓。

他抓起米粒,作势要试第三遍。

“事有邪异,非比寻常,你不是专研卜筮之人,卜不出来的。”麻老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庄星睿看了麻老头一眼,没有理会,又闭上眼睛尝试。

麻老头那话是出于善意的提醒。庄星睿却没识趣的顺着这台阶下。麻老头自讨没趣,气呼呼的转过头,不再看不识抬举的庄星睿,任由他折腾。

庄星睿一连尝试了好几遍,眉头越皱越深,脑门一片疑云,终于认了命:“这鬼我占不出来!”

黄文阳几人眼里露出一丝怀疑,丧气的说道:“之前两个道公也是这样,光查出是被禁了,但是查不出那禁鬼在哪。”

眼里话里的意思,是觉得庄星睿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和那些道公差不了不少,甚至觉得还不如那两个道公,毕竟人家是查出被禁了,而庄星睿则是连作祟的鬼怪都不能确定。

庄星睿被人看扁,摆着脸极为不悦:“那些普通的道公岂是能和我比较的!”

“是是是,”黄文阳奉承的应道,“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占不出鬼怪,不就没办法把他找出来了吗。”

庄星睿卜鬼不成,丢尽颜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青晚和顾阳郁的本事在他之下,他都不知道,两人更是没有招数,而我对这鬼怪之事根本就一窍不通,一时间所有目光聚集到麻老头的身上。

麻老头余怒未消:“看我干嘛?他不是很有本事吗?我就是个糟老头子!什么都不懂!”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麻老头孩子气,我却清楚得很,这老头就是纯粹的记仇耍赖皮!

“师傅,差不多就得了,我们还指着你指点迷津呢!”我好声劝道。

麻老头勃然大怒:“什么叫差不多就得了?昂?你小子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可怜我一把老骨头,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招谁惹谁了!”

说罢还咳了几声,捶腿捶背,俨然一副年老体衰,力不从心的模样。

姓韦的小子朝他看了一眼,麻老头才稍微消停,化解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说道:“早说事有邪异,非比寻常了,偏不听。”

“怎么说?”我问道。

麻老头白了我一眼:“知道传闻里禁鬼是怎么吃心肝的吗?”

咦?这心肝是被吃掉的吗?这要怎么吃?

“传说中禁鬼喜欢吃心脏,夜间会变成小虫钻进动物的身体里,把心脏吃掉。”萧青晚说道。

麻老头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的看向萧青晚,眼中流露出猥琐的光芒:“不错不错,小姑娘有前途啊!正是这样,在以往的传说中,常有家中禽畜突然暴毙,剖而无心,最后发现是某人为禁母,夜间偷食所致。”

“您的意思是,这半个月来死掉的禽畜真是被禁鬼害死的?”萧青晚道。

“是不是我不知道,禁鬼吃心到底是个什么样,我也没见过,但是像这样光大规模的吃动物的心肝,而不是去害人,却也是我首次听说。”

这一串话下来,我总算明白了麻老头的意思:“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很反常?”

麻老头笑眯眯,不置可否。

搞了半天,这老头早在来之前听说这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看了那死狗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是打从一开始就想折腾庄星睿。

这老头不仅记仇,还颇有心机,之前刑昕漫那事我就被他摆了一道。今后可得小心着点,以免什么时候又中他的招。

庄星睿黑着脸,恨恨的看着麻老头,俨然已经把这个仇记下。

麻老头说道:“像这样占不出来,通常不过四种情况,大灾,大凶,大冤,以及不可知。”

黄文阳听到这番话,眼神分明闪烁了一下。

我问麻老头这四种情况是什么意思。

麻老头瞥了我一眼:“这都不知道,平时白教你了!”

卧槽!他什么时候教过我了?这老头不会太带入角色,真把我当成他的徒弟了吧!

他道:“寻常的巫师异士所学的都只是普通查鬼的卜卦之法,只求知道是哪一种鬼祟为恶,如果事情的原因过于复杂,那就占不出来了,通常有四种情况,第一种是曾经因天灾人祸导致多人死亡的大灾,比如洪涝、瘟疫、干旱,以及火灾、屠杀;第二种是出现了厉害的家伙,称之为大凶,比如千百年的老鬼老怪,不过这大凶是相对于占卜的人的能耐而言的;第三种是含冤而死不得昭雪的大冤,这个就比较常见;最后一种,是别于这三种情况的不明原因的情况,所以称作不可知,比如有时候阴宅阳宅的风水不对,也会起到影响。”

麻老头向黄文阳问道:“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造成多人死亡的天灾人祸,亦或者是冤死过什么人?”

第三十八章 有冤

黄文阳几乎是想都没想,脱口说道:“没冤死过什么人啊,我们都是普通老板姓,能有什么冤屈可以死人的……要说天灾人祸以前倒是有,但都是老黄历的事了。”

说这话时黄文阳的眼神有些闪躲,而且回答的顺序也有问题,麻老头先问的是天灾人祸,但他却是先答的有无冤屈。绝对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大冤和大灾两样都不符合,那就只能是大凶和不可知。”庄星睿忽然说道。

他卜鬼不成,颜面尽失,之后又被麻老头占尽了风头,早就已经怒不可遏,隐忍至极,想方设法的想要搬回一点颜面。

不等麻老头继续询问,庄星睿当即向姓韦的小子抱拳说道:“二爷,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弄清楚!若是禁鬼作祟,我必定将那禁公禁母揪出来,抓住禁鬼!”

说罢,转向黄文阳,语势一变,一副高高在上的吩咐道:“你给我带路!我要将村中彻查一遍!”

说着收起东西,大步向屋外走去。

黄文阳点头哈腰的向姓韦的小子说了一声,乖乖跟着出去给庄星睿带路。

就黄文阳这样明着讨好的看起来都比庄星睿这人顺眼,这么装模作样,我们也不是瞎的。

姓韦的小子看了麻老头一眼,向外头走去。那两个保镖和夙飞永他们寸步不离的跟上。一派社会大哥的风范。

这事就这么结了。屋主人见大家都走了,问了麻老头一声,就去处理那死狗的尸体去了。屋子里就剩下麻老头跟我、萧青晚、顾阳郁。

我看向麻老头,问道:“真的是大凶或者不可知的因素吗?”

黄文阳的样子,分明隐瞒了什么。

“我哪知道,反正那姓庄的已经去查看了,凭他的本事要真有点什么,也足够看的出来。”麻老头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瞄向萧青晚的胸口。

我不露痕迹的走动两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说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麻老头看穿了我的举动,颇有些不满,说道:“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说也得做点事,这样吧,好徒儿,你去村里四处问问,那村长年纪也不小了,保不准已经老糊涂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咱们不能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是不是?”

“师傅说的是,徒弟现在就去!”我招呼上萧青晚,一同向门外走去。

“等下!我是叫你去,你拉上人家小姑娘做什么!小姑娘,我有事要跟你说,先别走啊!”麻老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末了,愤愤的骂道:“你个臭小子!”

走到门外,不管是庄星睿还是姓韦的小子,都已经走得没影了。

“我们要问什么?”萧青晚还没明白过来。

麻老头说的不算含蓄了,但是因为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没有直接挑明出来。

“这里若是无灾,便是有冤!”我道。

我和萧青晚在村子里到处转悠,找人打听,但是这个点该上学的上学,该务工的务工,愣是找不到一个闲人!我当真为这村子的勤劳苦干感到震撼,难怪这村里的经济都不错,要是这样都不能发家致富就真没天理了。

闲来无事的老人倒是见了几个,奈何我们听不懂黎语和海南话。

好不容易让我们找见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甚是健谈,问一句能吧啦吧啦说出一大堆。

“这里发生的大灾多了去了,像建国以前,这里穷啊!缺医少药,住的都还是茅草房!茅草房知道不?用木头做了框架,拿茅草一层一层垒上去,长得跟船一样,也没个窗户,屋子里头可暗了!白天黑夜都一个样!当时哪哪都是茅草房啊,出了门就是牛屎猪屎,臭的啊!我小时候就住的茅草房,猪啊牛啊直接养在外头,到处跑……”

眼见她越说越远,我赶紧将她打住:“大灾是什么?”

“哦哦,就是建国以前啊,缺医少药,这地方平时下雨也多,又潮湿又炎热,病也多,治不好,有时候整个村病死的都有!还有就是麻风病,那叫一个吓人啊!对了,还有台风!小时候住茅草房的时候,那台风刮的呀,把屋顶都刮掉一半!大晚上被雨水泡醒,日子别提多苦了,现在生活好了……”

看来此人童年生活甚是凄苦,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吐露。

“得了得了,我都了解了,以前的日子很凄苦,住房条件差,生活水平低,人们生活贫困,”我只得再度打断她,试探性的问道:“我还想再跟你问个事,进村的时候,碰见个孩子,就是你们村长的……小外孙,叫泽翼,他母亲的事你了解吗?”

侄女的儿子,按辈分算是外孙了,虽说也不是亲侄女。

女人的面色很明显的一变,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知、知道一些。”

刚刚还长篇大论,恨不得说破天穹,突然间就变成了短短几个字的回应,这猫腻简直不能表现的再明显了。

萧青晚不解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扯到泽翼一年前自杀的母亲。

自杀,说真的,我不信。

就算真的是自己结束生命,也绝对事出有因。

“她孩子是怎么来的?”我问。

“还能怎么来,自己乱搞搞大的肚子,年纪轻轻的就有孩子了。”她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

我道:“听说你们黎族以前有个习俗,叫‘串隆闺’,年轻男女通过唱歌游乐来回串门自由恋爱,确定关系后会在女孩的隆闺里过夜……”

“你这什么意思!你们这些外人就净乱想,串隆闺没你想的那么随便,要不是真心的,是不会乱来的!”女人不悦道。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说,泽翼的母亲兴许就是情窦初开,把持不住,难道她父母就没想过找到那个人,撮合他们?”

女人又支支吾吾起来:“撮合什么……外头乱搞的,哪懂是谁……再说了,她父母也早死了。”

我一个激灵,问道:“她父母早死了,那她平时跟谁生活?”

第三十九章 隐情

“跟她叔村长吧……我前两年才嫁到这里来的,也不懂,我要进屋了。”女人挺着孕肚站了起来,向屋里走去,俨然不想再多谈。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问。

“黄芸蕾。”说完,女人就像无意间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迅速合上嘴,看了我一眼,继而加快步子向屋里走去,关上了门。像是怕我继续追问。

这感觉,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在引火烧身。

这里边要说没问题是绝对不可能的。黄芸蕾究竟是怎么死的?

就连萧青晚都看出了不对劲:“她在刻意回避问题,一年前自杀的黄芸蕾有什么隐情不成?”

“自杀这种说法本身就很敷衍,活的好好的谁会想不开,再说,她还有个儿子。”我说。

萧青晚点点头:“你还挺聪明的。”

“都是师傅教导得好。”我“谦虚”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不要直接去找泽翼问问,毕竟是他母亲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而且没理由瞒我们。”

我摇头:“现在这个点就先不去了,外出劳作的人差不多要回来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多找几个人问问,省得明天一早起来又一个人也找不见。”

那叫泽翼的小鬼给我的感觉很复杂,他给人的整体感觉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符,那双凸起的眼睛仿佛无时不刻不在审视他人。或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从他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

天色渐晚,外出劳作上学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我和萧青晚又找了几个人问话,所有人的反应都和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一样,讳莫如深,不愿多谈。所以也没能问出什么结果。

这倒是有趣了,他们要真不知道也就算了,这反应却像是人人皆知。明明谁都知道,却又都不敢说出口。而且不止是黄芸蕾死的事,她整个人的存在都像是禁忌一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回到了村长家中,其他人都聚集在了大厅里,庄星睿和姓韦的小子都在。

“正想打电话给你们呢,过会儿就开饭了。”黄文阳说道。

现在这点吃晚饭在城市里不算早,但在村里就有些早了。可能黄文阳怕怠慢了我们,所以把饭点提前。

黄文阳看着我,犹豫的说道:“你们上村里打听去了?”

他消息真够灵通,我和萧青晚总共也没问几个人。这村子一点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这可比我老家的村子厉害多了!

“我看那孩子挺可怜的,就想打听打听他的情况,对了,你怎么都不送他去上学?”我道。

“那孩子就不是读书的料,被学校开除了……不过这年头还是得读点书的,等明年开春,我再带他去别的学校报名试试……”黄文阳闪烁其词的说着,走出了客厅。

我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他对黄芸蕾的事还真是“关心”。

转回头,发现姓韦的小子正在看着我,我回了他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晚饭做的那是相当的丰盛了,具黄文阳说是特地请村里曾经在外头做过厨师的人做的,是正宗的……广东菜!

唯一具有本地特色的就是桌上的山兰酒。所谓山兰酒就是用黎族山区特有的山兰稻米酿制而成。不过这酒也不是黄文阳自己酿的,是从外头买回来的,正不正宗就不好说了。

姓韦的小子就坐在我旁边,原以为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就算不嫌弃饭菜,至少也会单独开张桌。没想到他还挺接地气。

他吃饭的模样极其斯文,比萧青晚还要规矩。嘴边都不沾一点油的!

近距离观看下,发现他的皮肤比平时看着还要好,细腻平滑,像去壳的鸡蛋的一样,简直好的过分。

他转头看向我,我移开视线,暗自腹诽,一个男的长成这样,娘不娘。

吃完晚饭,洗了澡,早早上床睡觉。

我在脑中梳理着今天的询问所得。问话的时候,我都有观察那些人的反应,他们的神情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讳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另一种则是极力隐藏,担心被人看出端倪。黄文阳的反应就属于第二种。

这第二类人必定和黄芸蕾的事有所关联。要想弄清楚这件事,得想办法让人们开口,估计得费一番功夫。除非能找到突破口。

夜渐渐变深,我思绪连篇,从梳理事情变成担忧自己的情况。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以前我基本倒头就能睡,不会这么轻易的失眠,自打中秋节那档事后就变得越发难以入睡,估计是心里堵着事,紧绷着神经,放不下。换谁知道自己的寿命没几天了,估计都没办法若无其事的好吃好睡。

眯着眼躺了小半夜,我终于还是认输了,睁开眼坐了起来。下意识的想摸手机看时间,才想起我的手机在鬼船上弄丢了。想想多少有些可惜,虽然那手机不贵,但是回头还得重新买。幸亏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我全都背得。

说起来那姓韦的小子来这一趟到底有什么目的?麻老头说过他的意图不会这么简单。

我按下开关想要开灯,灯管闪烁起一阵黄色的光芒,然后灭掉了。我反复按了几下,没有半点反应。

我去!就这么坏掉了!

好在今晚的月光很明亮,从窗口照射进来,屋里不算晦暗。

我走下床来到窗边,想要欣赏会儿月色以消磨精气神,忽瞥见一个身影独自行走在村中,明媚的月光下,那修长的身影甚为眼熟,是姓韦的小子!

这小子都是这样昼伏夜出的吗!他大晚上的要去哪?看他的方向十分的明确,绝对不是睡不着瞎逛!

有了之前鬼船的经验,我对这小子独自一人的举动有着莫名的惧意。心说装作没看见继续睡觉好了。上次他都活的好好的,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事。

然而还是抵不住内心的好奇,也可能是我天生就有着潜在的正义感。心说那两个保镖成天到晚左青龙右白虎的寸步不离,姓韦的小子这时候没让他们跟着绝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自己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最终还是出了房门。

第四十章 寻仇

走在月色之下,我不敢跟的太近,小心翼翼的盯着姓韦的小子。好在他的方向十分的明确,不会跟丢。

越走我越发的好奇,好几次以为他要拐弯或者是停下,然而他依旧不停的朝一个方向前进。他走的轻车熟路,仿佛对村里的格局相当的熟悉。

白天的时候我和萧青晚在村里到处乱逛,也没有碰见他,难道他是之前来过这里?可是进村的时候,黄文阳的态度分明是头一次见他,甚至还叫错了他的称号。

越走越偏,转眼间走到了村边,再过去就是树林了。我心里调侃,他不会是想去林子尿尿吧!

再过去没有房屋藏身,我靠在墙后,等他走远了再跟上。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探出头,却发现那姓韦的小子不见了!

难道是已经进到林子里了?走这么快?

我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四处张望,确定没有那小子的踪影,看样子的确是进到树林里去了。

我轻手轻脚的向树林走去,这里的树白天看着绿油油的,相当茂密,靠近村边的位置还算稍微稀疏点。我伸着脑袋往里头看,树木遮天蔽日,树林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沙沙的声音回响不断,却没有听见脚步声。怪了,难道姓韦的小子没有进去吗?还是说这漆黑的树林里有条道,姓韦的小子走在道上,没踩着树叶,加上脚步轻,所以才没声音吗?

一阵触感从裤腿上传来,什么东西跳到了我的裤子上,扒在了上面。

我后退几步,借着月光低头看去,就见一只八只脚的巨无霸扒在我的腿上!我心脏猛一咯噔,头皮发麻,汗毛颤栗!我勒个去!鬼蛛!

这是倒了几辈子霉!这里怎么会有鬼蛛!

我猛地抖腿,想要把这东西抖落,不成想这鬼蛛相当不识抬举,骤然跳到了我的上身!八条长腿扒在我的胸口上!

脑中嗡的一阵,脊背发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不敢用手去拍,又蹦又跳,不停的抖衣服。这要命的鬼蛛在我身上来回攀爬跳跃,横竖不肯放过我!

我就不该跟出来这趟!真他娘的要命啊!我蹦蹦跳跳,乱扭乱甩,甚至惊叫出声来,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

那鬼蛛跳到我的身后,紧跟着脖子上一阵麻!要死啦!爬到我的脖子去了!这玩意要是在我脖子上来一口,我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就两说了!

当下也顾不上其他,我就要伸手抓去!

一个身影从我的身边迅速闪过,我的手落到脖子上,扑了个空。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中一疑。

我抖了抖身体,确定那鬼蛛当真不在了,这才转过身。就见那姓韦的小子站在一旁,手里用两根木棒夹着那巨大的蜘蛛。

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刚刚不是不见了吗?

想到自己是跟踪他出来的,不由有些心虚,掩饰的说道:“这蜘蛛够大啊……”

这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巨型蜘蛛并非鬼蛛,而是货真价实的地老虎,也就是捕鸟蛛。

妈的!吓我一跳!

姓韦的小子连蜘蛛带木棒扔进树林里。继而看向我。

我扭过头,打着哈哈:“睡不着到处走走,没想到会碰见地老虎,真是不走运啊。”

“有没有被咬到?”他道。

我一愣,原以为他是要质问我跟踪他的事。

“没……”我回答。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向村里走回。

我在他身后,心说这就结束了?也不质问我为什么跟踪他?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我索性趁机问道:“海上的时候,是你救的我?”

我只隐约记得当时快昏迷的时候被一只手抓住,后来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嗯。”他应了一声。

感觉这小子的性格也不是那么讨厌,并没有平时看起来的那么傲慢。

我又问道:“那晚鬼船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跳过去后没有看到你?”

他没有回答,而是停下了脚步,看向某个方向。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月光之下,一大票人风风火火的走来,为首的身影甚是眼熟,是白天的时候结下梁子的泡面黄!

糟糕!这家伙来真的!现在就我和姓韦的小子两人,被他逮到那还了得!

“快跑!”我低声向姓韦的小子说道,作势就要向一边跑去。

后衣领被猛的一拽,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东西从我的眼前飞了过去,狠狠的撞在一旁的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赫然是一块砖!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那就先弄死这两个小子!再去找其他人!”泡面黄一行人快速围了过来,将我们团团包围,一个个拿着砍刀铁棒,都不是善茬!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他当真找了一大帮人,还专挑大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分明是怕我们跑掉。可见他的手是真狠。讲道理是绝对讲不通的。这下糟了!

“等等,你知道他是谁吗?二爷可是华南第一帮派的正当太子爷,整个华南地区都没人敢动他!”我抱着尝试的心态装腔作势道。

“太子爷!牛逼啊!老子今天就把这华南地区的太子爷的脑袋砍下来撒尿!”

泡面黄操起铁棒照着我的面门就打过来。

糟糕!我下意识的抬手护住脑袋,已经做好了伤筋动骨的准备。

预想中的重击却没有落下来,我移开手,只见姓韦的小子竟然硬生生的将对方挥铁棒的手抓住了!

姓韦的小子一脚将泡面黄踢飞出去,顺势抢下了他手中的铁棒。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迅速敏捷,我甚至没看清他的身法,铁棒就已经抓在了他的手上,泡面黄则是摔出两米,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吃痛的呻吟。

“躲远点。”姓韦的小子忽的在我身旁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包围的一干人纷纷扬起砍刀棍棒涌了上来,杀气腾腾,是打定了要我们的命!

姓韦的小子抓着铁棒身手敏捷的将其中两人击倒,猛地扯了我一把,将我推出了包围圈!

第四十一章 人命

我跌跌撞撞的走出几步,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干了起来,月光之下一时间刀光剑影,一团混乱!那些人挥舞着砍刀和铁棒毫无顾忌的向姓韦的小子击去,这架势是要定了他的命!

姓韦的小子挥动铁棒将其中几人手中的兵器击落,一跃而起飞出几脚将几人踹飞出去,身法顺势一变,抓着手中的铁棒猛地打向旁边攻击而来的人,只听咯吱一声脆响,赫然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狠辣至极!和他细皮嫩肉的外表严重不符!

那人惨叫一声,倒地挣扎。姓韦的小子攻势一转,躲开身旁挥来的砍刀,飞出两脚踢向两人的腹部,继而身形一

转,铁棒落向另一人的肩膀,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

我靠在角落的墙面,震惊至极,这短短的时间里,七八个人就被他放倒了!这小子是魔鬼嘛!他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是什么黑恶势力的领头人物?!就凭他这身手还请个屁的保镖啊!直觉上那两个保镖的能耐加起来都不一定比他大!穷习文富习武果然是至理名言,这小子的身手和他的财富成正比啊!

而且看这架势他的经验十分的丰富,显然是经常实战!

刀棒敲击的声音接连不断,伴随着一声声的嘶声怒吼以及越来越多的痛叫呻吟,姓韦的小子过三关斩六将,见神杀神见佛杀佛!骨头断裂的声响在混乱的声音中异常的清晰刺耳!我几乎能想象到那威力十足的铁棒落在身上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胸腔砰砰作响,瞪大双眼,冷汗直流。嘈杂惨烈的声响不绝,愣是如此,周围的房屋没有一处亮灯的!这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人想惹祸上身。

混乱的场面不知持续了多久,伴随着欲渐消减的怒吼声以及刀棒敲击声,一开始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众人尽数倒在地上痛叫呻吟。

我震惊不已,二三十号人啊!我的天!这他娘的可是提着砍刀铁棒的二三十号人啊!被一个人全部干倒了!!

姓韦的小子站在倒地呻吟的人群中间,神情冷漠,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扔下手中的棍棒,似是极为不屑的走到一旁,从上衣口袋取出香烟点上。

事后一支烟,这小子真是绝了!

我不太敢靠近他,暗自打量着他。我要收回之前觉得他样子娘的想法。他已经彻底刷新了我的三观,这么一副修长瘦弱的外表之下,却厉害的不像话!

他静静的抽着烟,没有任何的表情和举动。我也默默的待在原地。

几道手电光照向这边,紧跟着密集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黄文阳和萧青晚一行人迅速跑了过来。虽然周边的房屋没有开灯,但多少也会通知作为村长的黄文阳。一行人看到倒在地上呻吟的众人皆是一愣。

黄文阳看见泡面黄,没有上前扶他,愣愣的来回看着地上的众人以及我和姓韦的小子:“这……这什么情况……”

两个保镖和夙飞永他们快步走到姓韦的小子跟前,神色慌张的说道:“二爷,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姓韦的小子抽着烟,没有吭声。镇定的模样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萧青晚看了姓韦的小子一眼,走到我身旁,问道:“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变成这样?”

我往姓韦的小子那边示意了一下,轻声说:“全是他做的。”

萧青晚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姓韦的小子,震惊之余,那丝隐隐约约的爱慕越发清晰。年轻有钱长得帅,身手还贼好,如果再来个学富五车,这小子就堪称完美了。

然而我心中的那股暗暗的恨意在见识了他卓绝的身手之后,就彻底烟消云散了。这小子,惹不起!

除却诡异的倒地呻吟外,这浩浩荡荡的二三十号人,加上满地的砍刀铁棒,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黄文阳那股迷糊劲过后,脸色骤然一白,仓皇走到倒地呻吟的泡面黄跟前,愤怒的呵斥道:“你这臭小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活得不耐烦了也不要连累你老爹我!你赶紧起来,快给二爷道歉!求二爷原谅!”

他揪着泡面黄,想把他扯起来给姓韦的小子赔罪,泡面黄抱着肚子一味地吃痛呻吟,看起来痛苦至极。自打他被姓韦的小子踹倒在地,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不止是他,其他人都是如此。均是被一击击倒,然后倒地不起。

有的是被铁棒打断了骨头,说得过去,但是并不是每个都被铁棒击到。

黄文阳以为泡面黄没有道歉的心思,扯得越发用力,嘴里大骂:“你这败家子!给我起来!平时老子纵容你了!让你无法无天了!想害死老子是吧!”

泡面黄被硬拽了起来,呻吟得更加厉害,看起来痛楚万分。

我看出端倪,冲黄文阳说道:“等等,他好像伤到内脏了。”

黄文阳一怔,紧跟着脸色一青,看向姓韦的小子,浑身隐隐颤抖。像是惹怒了龙颜,犯下了弥天大罪。

他战战兢兢的说道:“二、二爷,都是这小子不懂事,我代他向你道歉,这小子平时就欠管教……不是不是,我有好好管教他的,都是这小子自己不学好,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他一条命吧!”

姓韦的小子没有吭声,向夙飞永示意了一个眼神,夙飞永点点头,走上前说道:“送他们上医院去吧。”

“谢谢二爷!谢谢二爷原谅!”黄文阳如获大赦,连连说道。

他招呼跟来的两个村民都查看众人的情况,并呼叫救护车。

看着一张张疼痛至极的面孔,不由一阵寒意。他们不止是简单的被放倒,还被打断骨头或是伤到内脏。可见姓韦的小子能耐何其了得,也表明其心肠之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寻事者完整的离开!

“死……死人了!”一个惊恐的声音说道。

我心头一震,立即扭头看去!

第四十二章 禁死

随同而来的一个村民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大惊失色的看着跟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黄文阳和另一个村民神情骤然大变,惊骇的看向姓韦的小子。在场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我看着姓韦的小子,暗暗咽了口唾沫,心说事情开大了,闹出人命来了!这下可如何是好!虽然根据这小子的财力,结果如何不好说,但到底是条人命啊!

气氛一时变得古怪,所有人就这样看着姓韦的小子,谁都没有吱声。姓韦的小子看向一动不动的那人,面无表情。

我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干架那会儿我震惊归震惊,但还是有在注视着局势,我分明记得那人是被姓韦的小子打断肩头骨而倒在地上的,既没有伤到内脏,也根本没有击中要害,怎么会死呢!

我蹲下身查看一动不动的那人,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气息。我不死心,又摸向他的心口,胸腔静悄悄的,仿佛正式宣布他的死亡。不可能的!明明没有伤到要害,怎么会死!这不应该啊!

我有些焦躁起来,一把抢过那跌坐在地的村民的手电筒,照向那人死不瞑目而瞪大的眼睛,瞳孔没有发生变化。这人真真正正死了!

萧青晚、庄星睿和顾阳郁纷纷过来查看。麻老头没跟着众人出来,晚饭那会儿他喝大了。

我心里有些复杂,不希望姓韦的小子因此背上人命案,虽然于他而言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怎么说都是这些人自己找上门的,而究其恩怨源头,也是泡面黄调戏萧青晚在先。

萧青晚面色凝重,眉头蹙起。对着尸体翻来看去,恨不能找到一丝线索。她最不希望姓韦的小子出事。

庄星睿从尸体身上搜出了什么东西,面色一变,说道:“这人不是被打死的,是被禁死的!”

此话一出,黄文阳三人猛一哆嗦,笼罩了千百年的噩梦,这下是真正的重新回归了!

只见庄星睿方才搜出的是一团荔枝大小的东西,里头不知道包裹着什么。

“这是禁包!是施展禁术的媒介物!”萧青晚说道,带着一丝难掩的欣喜。人是被禁死,那就和姓韦的小子无关了。

我也松了口气。

黄文阳哆哆嗦嗦的走过来,不敢凑太近,探着脑袋看着庄星睿手中的禁包,惊骇的倒吸一口凉气,向后跌出两步,嘴里惊惧的喃喃:“禁……禁包,以前我妈说过,是这个样的……真、真的是禁鬼!”

救护车的警笛声传来,救护车要到了。

我道:“先把这人搬走,免得被人看到引起误会。”

萧青晚和顾阳郁点点头,庄星睿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不满我这小辈的发号施令。他冲黄文阳几人吩咐道:“把他搬走!”

三人畏惧禁鬼,谁都不肯靠近。

这姓庄的还真是装模作样!我不理会他,抓起那人的一条胳膊,招呼萧青晚和顾阳郁搭把手,三人合力将这死沉的尸首搬到一边。

庄星睿见大家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把那尸体藏到暗处,用旁边闲置的一块木板简单遮掩好。我们重新走了回来。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了,看样子已经到了村口。

我向黄文阳说道:“车子开不进来,你去村口接应,表现自然点,别他娘的东说西说!”

黄文阳回过神来,怔怔的点头,慌忙向村口的方向跑去。

姓韦的小子一行人离去。

我想到了什么,走近其中一个倒地呻吟的人,问道:“黄芸蕾的事情你知道吗?”

疼痛扭曲的面容顿时涌现一阵慌张,那人撇着脸,掩饰的痛叫着。

有门!这些人也知道黄芸蕾的事,而且脱不了干系!我看向呻吟的泡面黄,这件事他绝对也脱不了干系!我甚至隐约有了某个想法,但是还不能肯定。毕竟除了黄文阳和那马仔,村里其他的人的反应也值得推敲。

我们退到一旁,任凭庄星睿百般不愿与我们为伍,还是跟着退到了一旁。

黄文阳把人领了进来,把情况严重的带了出去。

其他情况不是很严重的,则由黄文阳打电话联系村里的人来帮忙,但凡有车的,包括摩托车在内,都来帮忙送人去医院。

耗时颇久,好不容易才把这浩浩荡荡的二三十名伤患给解决。

等人走干净了,我们才再次查看被禁死的那人。鬼怪的事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萧青晚他们检查。

“要不要叫麻佬来看看?”萧青晚说道。

庄星睿冷哼一声:“有我在,不需旁人插手!这人是被禁死无疑,这下可以肯定,作祟的正是禁鬼!我会把禁鬼附身的人找出来!”

说完转身看向远远站在一旁的黄文阳,他处理好事情之后没有离开,毕竟是一条人命,他这做村长的也不能坐视不理。

“联系这人的家属,他和你儿子认识,你应该知道。”庄星睿说罢,大步离去。

黄文阳犹豫不决的看着我们:“这、这样就行了?”

萧青晚也询问的看着我。我点头道:“嗯,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真的不叫麻佬来看一下吗?”萧青晚踟蹰道。

我笑了笑:“这事凭庄星睿的本事就够用了,犯不着我师傅亲自出马。”

黄文阳立即就联系了那人的家属,简单解释了死因,催促对方赶紧过来。

死者家就在不远的其他村里,听黄文阳通话的语气,对方似乎有点怕他。这也说得过去,死的这人是泡面黄的马仔,而黄文阳是泡面黄的老爹。

在对方到来之前,黄文阳得在这里守着尸体。因为这人是给禁死的,他不敢自己一个人留下。顾阳郁叫我和萧青晚先回去休息,他陪黄文阳在这里等。

既然他一派好意,我也不跟他客气,和萧青晚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对了,为什么你和韦二爷大晚上的会在外头?”萧青晚问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

尽管她已经极力装作随口一问、毫不在意的样子,炯炯的目光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古怪的意味。夹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敌意和不可言说的醋意。

这丫头想哪去了!

没等我回答,她又幽幽的说:“游艇上的时候也是,大晚上的吹海风看星空……”

第四十三章 突破口

第二天天亮,我把事情告知麻老头,他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听到我和姓韦的小子在一块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着我。

对于有人被禁死的事,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说道:“昨晚我喝大了,没能问你,昨天叫你出去问的事怎么样了?”

我将黄芸蕾的事给他交代了一遍,顺带说了自己根据那些人的反应得到的总结。

麻老头颇为赞许的看着我,似乎我的表现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不错不错,你小子确实比我想的机灵,观察的挺仔细。”

我不置可否,说道:“这其中牵扯颇广,要想彻底弄明白,还得费一番功夫。”

“要想让他们开口,当然没那么容易,得找到一个突破口,要实在找不到,可以制造一个。”麻老头难得一派博学多识的指导。

制造一个突破口?我疑惑的看向麻老头,却见他话说得像模像样,褶皱的老脸还是写满了各种猥琐。眼里还闪烁着狡猾的光芒。我暗骂了一声,脑中却骤然明朗!

卧槽!原来是这样!这么一来成功率大大提高啊!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到底比我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现在正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啊!

麻老头眯着眼睛看着我:“好徒弟,知道为师的意思了吗?”

“弟子受教了。”我说。要是我再笨点,还真反应不过来。

“不错,挺聪明,去吧!”

我又道:“禁鬼那边的事真不管吗?”

今一大早庄星睿就拉了黄文阳做向导,四处寻找禁鬼附身之人去了。他查不出作祟的鬼怪,故而也没办法直接卜出禁鬼的下落,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慢慢找。

“姓庄的不是喜欢折腾吗,由他来,咱们做咱们的,不从源头弄清楚,这事就不会结束!”麻老头说。

离开麻老头的屋子,我去找了萧青晚,叫上她一块行动,简单跟她交代了情况。

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姓韦的小子一行人走了出来。

想到他昨晚那架势,我客客气气的说道:“二爷,早啊。”

这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将近上午十点半了。

“去哪。”他说。

我惊讶,这还是这几天下来,我第一次听见他白天的时候出声讲话!准确来说,除了昨晚和之前游艇夜间,我就没听他其他时候出过声。最多最多就是给身边的保镖和夙飞永他们递一个眼神!

萧青晚更加的惊讶,这情形像是第一次见姓韦的小子开口。奇怪,之前在医院单人病房的时候,她不是还给我交代我“落海”的经过吗?难道那瞎编乱造的内容也是夙飞永他们代为传达的?

“昨晚被禁死的那人我师傅麻佬有些疑点,叫我去看看,我这正要去问问他家在哪呢。”我道。

“我也去。”姓韦的小子说。

我再度震惊,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虽然是姓韦的小子把麻老头一行人聚集到这里来,但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漠不关心,现在却主动提出一块去!他是要跟我们一块去问住址,还是要跟我们一块去那户人家?

萧青晚几乎惊掉下巴,随即流露出一丝腼腆,面颊浮现淡淡的红晕。

“二爷,不是我说,你这左青龙右白虎的,怪吓人的……”我可不是真要去查看什么疑点,就他这架势,跟寻仇一样,我的计划全得泡汤!

姓韦的小子向随行的几人吩咐道:“你们留下。”

“是。”几人应道,没有丝毫犹豫,完全听从他的指令。

我万没有料到姓韦的小子会这般干脆!我的天,到底是什么突然引起了他的兴趣?难道他知道我这次过去的真正目的?

都到了这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站到门边,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姓韦的小子先走。

他向门外走去,那几人当真没有跟上。萧青晚流露出窃喜,这下她可开心了。

我们来到黄文阳家隔壁,黄文阳一大早出去之前,交代了他隔壁邻居来照看我们,要有什么需要随时叫他。这邻居正是昨天晚上跟着黄文阳一块过去的两人之一,叫黄高元。

大门没关,我们径自走了进去。黄高元坐在客厅里抽着烟,见我们过来,忙不迭把烟头掐灭,赶紧迎上前来。点头哈腰战战兢兢的说道:“几位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我过去就好了。”

“昨晚被禁死的那人,你知道他家在哪吗?我们想起有些疑点,要过去看看。”我说。

一听到我们要去那人的家,黄高元的脸色都变了,磕磕绊绊的说:“什、什么疑点?现、现在就要过去?”

“你不用跟我们过去,告诉我们在哪就好了。”我道。

他松了口气,把那人的住址详详细细的描述了一遍,连门口多少步外有棵芭蕉树都说的清清楚楚,生怕我们不明白,揪着他带路。

交代完后,他又装模作样的说:“你们看,我这还有些事,要不我还是找个人给你们带带路?”

“不用了,你都说这么详细了,我们还能找不到吗?”我说。

从黄高元的家出来,萧青晚说道:“那地方距离挺远的,我们要怎么过去?”

“二爷,要不你还是叫个人过来开车?”我道。

姓韦的小子跟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径自沿着出村的方向走去。

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跟在他的身后。

来到村口停车的地方,姓韦的小子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我震惊,他这是要自己开啊!他这尊大佛亲自当司机,这车我都不敢坐了!

萧青晚也是受宠若惊,我们俩直直的站在车边,直到他系好安全带,一切准备就绪,转过头来看向我们。我才别扭的打开车门,向失神的萧青晚招呼了一声。她回过神来,扭扭捏捏的坐到车上。

我关上车门,走到另一边坐了上去。

姓韦的小子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坐在车里,浑身不自在,这感觉怎么看怎么别扭。我偷眼打量着姓韦的小子,心说这小子怎么想的,这是专门跑来给我俩当司机来了?

第四十四章 真相

一路别别扭扭,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下了车,根据黄高元的描述找到了那户人家。其实很好找,因为只有那户人家在办丧事。

大门开着,陆陆续续有奔丧的人进入,我们直接走了进去。

来到客厅中,就看见摆在正中央用白布盖的严严实实的尸首,昨晚到现在时间不算长,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准备棺木。

“你们是谁?”一个双眼通红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过来问道。她应该就是被禁死那人的母亲了。

“我是来救你的!”我沉着脸煞有介事的说道。

“救我?我儿子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是我儿子的葬礼,都给我出去!”她悲恸的喊道。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这样,我也省得多管闲事,只是可怜你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你说什么!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吗!”中年妇人扑了上来,通红的眼睛瞪大,几乎就要直接揪住我的衣领。

果不其然,对于禁死的说法,他们是不信的。这也是正常,施展禁术的禁包被庄星睿收着,他们见不着,而死者身上又有明显的殴打的伤痕。好在我一开始就打算用另一番说辞。

我冷笑一声:“打死?你儿子伤在哪里你应该清楚吧!平心而论,你真觉得你儿子是被打死的?”

中年妇人想到了什么,恶狠狠的看着我:“你们是黄文阳叫来的吧!你们真以为我会相信什么禁死的鬼话?”

“他当然会这么跟你说,你儿子既不是被禁死,也不是被打死,是一年前死掉的冤鬼来找他索命来了!你儿子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话说到这里,既然你不欢迎我们,就好自为之吧!”说着我大步向外头走去,姓韦的小子和萧青晚跟在两旁。

萧青晚一脸疑惑,不明白我到底再做什么。

中年妇人追了出来,将我们拦住,她面色发白,神情惊愕,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说什么?”

我不理会她,就要继续向外走去,她骤然说道:“不会的!不可能的!为什么是我儿子!她要索命就该找黄文阳他们!都是他们俩父子害的!我儿子跟这件事没有关系!都是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干的!和我儿子无关!”

“你儿子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黄文阳他们是罪魁祸首不假,但是现在索的是你儿子的命!说到底这一切如果不是黄文阳他们,你儿子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他们害的你儿子!他们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而你们所有人却都在替他隐瞒!你们都是共犯!你儿子是被你们所有人联手害死的!”

中年妇人猛然一震,面无人色,浑身颤抖。

儿子去世对已经叫她伤心欲绝,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厚道,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说出事情真相。

几个奔丧的亲戚走了出来,恶狠狠的指着我们骂道:“你们干嘛呢!别跑来这里胡说八道!滚!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动手!”

我看向中年妇人,说道:“我知道你有苦衷,不能说,但是我说了,我今天是来救你的,如果想为你儿子报仇,就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不管是黄文阳还是索命的冤鬼,我们都能替你解决,当然,这事我不逼你,就看你自己肯不肯为你儿子报仇。”

“还瞎说!快走!赶紧走!”几个亲戚作势要将我们推攘出去。

我看了中年妇女一眼,向大门走去,有意放慢了脚步。我在心中默默的数着数,一、二、三、四、五、六……

“你们真的能给我儿子报仇吗?”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

我松了口气,成功了!这件事我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并不能肯定死者和黄芸蕾的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只能赌一把。现在看来,还挺顺利。

我转过身,郑重的点头:“可以!”

“好!我跟你们说!”中年妇女下定决心。

几个亲戚慌张起来,纷纷劝道:“要是说了,可就完了!”

“对方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得罪了他们,一定不会罢休的!”

……

中年妇人泪流满面,抹着眼泪伤心欲绝的说道:“我儿子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教好他,让他到外面去跟人瞎混,是我对不起他,现在他死了,我希望能多少弥补他,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哪怕是有一丝希望都好,就算搭上我的命我也情愿!”

我有些唏嘘。不由往姓韦的小子那边看了一眼,说实话,我确实没本事帮她报仇,不管是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冤鬼,还是黄文阳他们。但是,姓韦的小子可以。前提是他得愿意。

“我会帮你。”姓韦的小子看着中年妇人,淡漠的声音说道。

我松了口气,心中欣喜,太好了!这小子果然没有袖手旁观!就冲他这仁义心肠,我心甘情愿叫他一声“二爷”!

中年妇人抹着眼泪,示意我们进屋说话。

来到侧屋中,只剩下我们三人和中年妇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她抹着泪说道,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凶悍气势。

她这模样,我有些过意不去,说道:“黄芸蕾的孩子是谁的?”

“那孩子,还真没人知道是谁的,毕竟太多人了。”中年妇人道。

“太多人?”萧青晚疑惑。

我却猛然一震,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怎么会这样!黄芸蕾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是被强迫的?”

中年妇人嗤之以鼻:“还不都是黄文阳和他儿子黄乐浩!那对父子丧心病狂!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他们对黄芸蕾做了什么?黄文阳不是黄芸蕾的叔叔吗?”

“叔?那畜生做的是叔该做的事吗!他们那都是八辈子的亲戚关系了,也只是论辈分叫的,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亲戚关系!当初收养黄芸蕾的时候,他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第四十五章 噩梦

黄芸蕾十四岁那年父母双亡,被黄文阳收养。那时候黄文阳还不是村长,甚至和村长这个位置八竿子打不着。

黄文阳年轻的时候就是村里的毒瘤,拉帮结派不学好,到处为非作歹,但当时那个年代和现在不同,社会资源有限,所以就算他品行如何败坏也都得有个度,平时该怎样劳作还得怎样。

但是随着经济发展之后,这老东西的秉性就暴露了出来。黄芸蕾和他都不知是几代的亲戚了,跟他基本没什么关系。他收养黄芸蕾,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黄芸蕾到他家的第一晚,就被他玩弄了!当时黄芸蕾只有十四岁啊!

然而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黄文阳的儿子黄乐浩不愧继承了他老爹的基因,也不是个好东西,继黄文阳之后,也跟着玩弄了黄芸蕾。

黄文阳老婆早死了,黄芸蕾待在那个家里,每天轮番着被那两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玩弄,过着人间地狱般的生活!

那两个畜生还不肯罢休,黄文阳竟由此想出了一条生财之道来,明里暗里的招揽客人上他家里,名义上是打牌搓麻将,其实质不言而喻!

黄芸蕾就是他用来赚钱的工具!甚至还不如工具!

听到这里,我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握紧拳头,恨不得把那对父子狠狠狂殴一顿!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他们怎么下得去手!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吗!

萧青晚也是气得唇色发白,愤声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谁都知道这是畜生才做得出来的事,可偏偏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当上村长的。”中年妇人说。

她继续说到,在黄芸蕾十六岁那年就怀孕了,当时人流还不是很普遍,加上这里是村里,信息相对闭塞。所以当时黄文阳是用传统的方法给她喝药堕胎,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总之喝了三次都没有打掉,这孩子最后就给生下来了。

生了孩子之后,黄文阳并没有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黄乐浩也在外头越混越大,聚集了一帮猪朋狗友,没事就找上黄芸蕾。

那些人蛇鼠一窝,后来选村长的的时候,上过黄文阳家“做客”的那些人就纷纷投了他,黄文阳就这么当上了村长。成了村长之后的他更加的无法无天,整个村子被他搅得乌烟瘴气。但是碍于他和他儿子的权势,人们敢怒不敢言。

我心里有些哽咽,这就是黄芸蕾的故事,一场人间地狱的噩梦。如果我们不来,这故事很有可能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泯灭。为恶者永远得不到制裁!

“她是怎么死的?”我问。

中年妇人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绝对和黄文阳父子俩脱不了干系!”

萧青晚怨气难平:“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黄芸蕾也太可怜了,摊上这对丧心病狂的父子!”

中年妇人又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儿子都是被黄乐浩那混蛋带坏的,他是有些错,可是说到底都是那对父子造的孽!我儿子是无辜的啊!你们真的能给他报仇吗?”

她儿子和黄乐浩混一块,那些事多半也有他的一份子,但现在人也死了,算是为他曾经犯下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我看了韦二爷一眼,继而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人都要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从中年妇人的家里走出来,心情有些沉重,昨晚二爷教训那些人都还是轻的,那些人就该打断他们的腿脚,关进号子里终身监禁!以免他们再出来害人!

走出村子,坐到车上,萧青晚向我问道:“你说真是黄芸蕾冤死的鬼魂回来复仇了吗?”

我摇头:“不知道,麻佬既然让我来问,就应该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具体我们回去问问他吧。”

我看向韦二爷,说道:“二爷,事后可就麻烦你了。”

韦二爷没有出声,萧青晚疑惑道:“不直接报警抓那些人吗?”

“不急,等我们弄清楚眼下的事再说,况且现在还不知道黄芸蕾的具体死因,搞明白这件事,争取给他们判死刑!”我道。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但距离村里人回来还有很长时间。

路过那间格格不入的旧屋,想到黄芸蕾这些年受到的非人的待遇,不由唏嘘。

萧青晚提议道:“泽翼那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我没有反对,韦二爷也没有任何表示。

我们走到门边,大门半掩。萧青晚敲了敲门,叫唤道:“泽翼!泽翼!你在家吗?”

屋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声音透过半掩的大门传入其中,隐隐有回声作响。

萧青晚等了一会儿,又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门开着,人不会不在的呀。”萧青晚疑惑道。

“进去看看。”我说着,抬手将半掩的大门推开。

门板吱呀作响。这门也是年深日久,相当陈旧。大门缓缓打开,里头冷冷清清,不明所以的废弃物堆积在角落,平添几分凄寒。屋里屋外察觉不到半点生气。

萧青晚唏嘘:“他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太可怜了。”

走进其中,置身浓浓的死气之中,呼吸和心跳仿佛也随之平静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约约的古怪气味,有点腥,又有点像臭虫的味道,极其复杂。

萧青晚本来还想叫唤几声,闻到这气味,一时捂住鼻子,不再吱声。

受到环境的渲染,我们不由放轻了脚步,向客厅走去。越是入里,那古怪的气味越发浓郁起来,也更加的复杂,我也不由捂住鼻子。心说这到底是什么气味,那小鬼住在这里头也忍受得了?

客厅的大门半掩,我将其推开,又是一阵作响的吱呀声,这里里外外同样陈旧不堪。客厅里一片杂乱,落满灰尘,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甚至连日常的板凳都没有。像是许久无人使用一般。

“喵——”一声猫叫忽然响起,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我不免一惊。

第四十六章 土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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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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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空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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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活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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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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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藤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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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麻佬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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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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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有声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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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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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藤蔓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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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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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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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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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新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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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解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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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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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童伶鬼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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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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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梦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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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小鬼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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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陶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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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埋骨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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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焚烧骨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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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引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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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拦路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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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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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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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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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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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江相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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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鸠血书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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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小鬼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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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初次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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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棺中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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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锁魂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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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井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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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缺少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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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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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触犯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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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凶鬼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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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鬼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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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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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首次写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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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行家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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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百鬼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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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嫁鬼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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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损阳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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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神婆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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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小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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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斗老鬼

晚上八点,点燃香烛,仪式开始。

郑澜轩将虚弱不已的郑笑扶了出来,扶着她跪在了法坛前。

我道:“过程中但凡出现一丝不对劲,立即停止。”

郑澜轩和卓天将点了点头。

我用染过血的红绳分别绑住郑笑的小指头和那老鬼的骨头。现在完全是在赌,赌那老婆子是否还有几分人性,告诉我真正的法子!

一切准备就绪,我站在法坛前,念诵起冗长的断绝书:“郑姓弟子郑笑,时年十五,于十月十五日夜间八时结下阴阳之亲,实为其父母强迫,非本人所愿……”

轰!一个巨大的轰击的声响从阳台外传来,外头瞬间暗了下来,远处的路灯光消失在视野中。外头狂风大作,一下下轰击着窗口,发出轰轰的声响!

来了!

我继续念诵:“鸳鸯成双,两情相悦,夫妻结亲,强求不得,望你大怀见谅,莫要怪罪……”

轰!轰!窗户轰击得越发厉害,贴在上头的镇鬼符闪现出火星子,这是符纸要失效的征兆!

“咳咳咳……”郑笑的症状也越发的严重,咳血不止。

我向卓天将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拿符纸去贴上。他哆哆嗦嗦的取出镇鬼符向阳台走去。

我继续念诵:“今准备贡香三炷,红烛四盏,酒肉瓜果,好声招待,心平气和,讲明缘由……”

“咳咳咳!”郑笑咳嗽越发剧烈。

“笑笑!笑笑!”郑澜轩紧张的声音说道,“不行!郑笑不行了,你快看看。”

我向郑笑看去,只见她更加的虚弱,即使由郑澜轩扶着也几乎要跪不住,和骨头系着红线的手颤抖着,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妙。

“这方法不对!别念了!”郑澜轩慌张说道。

我停了下来,愤恨至极,那该死的老婆子,彻头彻尾涮了我!什么断绝鬼亲、什么代人的纸人,全他妈是给我下的套!

我欲要给郑笑解开红线,手却才碰到,倏地一麻,我赶紧收手。这绳子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再次尝试着想要解开,抓住那红线,一股怪异的挣动传来,两只手顿时发麻。我咬牙忍住,欲要把结解开。

“哇啊!”卓天将的惊呼声传来。

我抬头开去,只见贴在阳台玻璃窗上的镇鬼符燃了起来!

“不好!快躲开!”我立即大喊。

不用我吩咐,卓天将已经连滚带爬跑出了老远。镇鬼符燃尽,毛骨悚然的寒气铺天盖地的弥漫过来。屋中的灯光尽数熄灭,幽暗的蓝光在屋中亮起。

进来了!之前那家伙!

我左顾右盼,寻找那老鬼的踪影。

“小心!”卓天将忽然大喊,眼睛正看着我身后的位置。

我几乎想都没想,立即取出一张镇鬼符向后拍去,镇鬼符贴到飞来的老鬼身上,骤然起火!这情形和当时那小鬼孩简直一模一样!

眼见他就要动弹,我立即念动避鬼诀,在它停住的瞬间,迅速取出三张镇鬼符贴到他的身上,同时大喊:“快躲开!”

郑澜轩抱着郑笑往旁边跑去,我也赶紧后退。

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就恢复了动弹,身上的镇鬼符纷纷燃起火焰!

就算我写的符不能和麻老头媲美,也不至于这么不经用,这家伙的能耐明显增强了,怎么会这样!

他挣脱束缚,往郑笑的方向飞去。他的目的是郑笑!

我再次念动避鬼诀,然而他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又迅速飞去,瞬间逼到郑笑跟前,两只手向郑笑抓去,郑笑身上那两张护身符竟没有半点效果!

郑澜轩立即取出我之前给它的镇鬼符贴到了老鬼身上,那老鬼顿时停了下来。然而很快符纸就闪现火星。就连麻老头的镇鬼符对他都没作用,这玩意的能耐确实是增强了!可即便如此,郑笑身上的护身符也没理由不起作用!

郑澜轩抱着郑笑迅速躲开,我看着郑笑小指头连着的骨头,难道是因为这东西?他娘的!那老婆子是存心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眼见那老鬼身上的镇鬼符烧起,我立即跑上前,抓了几张镇鬼符贴到他的身上。不管数量如何,那些符咒还是迅速的燃烧失效。

没办法,只能试试自制的井字符了,但愿它有效!

我取出两张井字符迅速贴到了老鬼身上。那老鬼挣动的身子瞬间停住,身上燃起火焰。我心中一喜,好在管用。

然而还没等我高兴多久,那火焰很快消去,他又挣动起来,糟糕!连这井字符都镇不住它了!

我拿出两张井字符欲要再度贴去,那老鬼忽然挣脱束缚,一阵寒风迎面刮来,像是几百斤的重物迎面击来一般,直将我震飞出去,狠狠撞到墙面上,跌落在地。

我周身剧痛,身子骨几乎要散架。

那老鬼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迅速调头,往郑笑的方向逼去!

一定不能让他伤害郑笑!

我吃力的爬起来,取出符纸奔出几步,一把扑过去,挡在郑笑身前,还没等我的符纸帖到他的身上,一阵威力迎面逼来,将我手中的符纸震飞,四下散去。

我心脏顿时跳到嗓子眼里,糟了!

那老鬼瞬间逼到身前,爪子朝我的胸膛抓来,胸口顿时一阵剧痛,彻骨的冰凉叫我毛骨悚然。喉咙忽的一腥,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老鬼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另一只手也抓到了我的胸腔上,尖长的指甲穿过我的皮肉刺进我的胸膛。

“哇啊啊!”卓天将惊慌大喊,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那股透心的冰凉遍布全身,胸口像被撕裂了一般,口血直流。

那老鬼的脸近在咫尺,苍白的面容面无表情,眼珠子一动不动,就跟死不瞑目的死人脸一般。

我吃力的摸向上衣口袋,想要取出符纸还击,却发现口袋中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下午来的时候太匆忙,根本还来不及写更多的符,所有的符纸都已经用完了。

我心里苦笑,到头来,我连一年的寿命都没活到。这一次是我太轻信于人了,我的小聪明只适合用在校园里做好学生,玩心眼我终究是太年轻了……

第九十七章 放手一搏

我吐出的血将身前染红了一大片,遍布的阴寒叫我浑身麻木,被那鬼爪刺透的胸腔剧烈疼痛,几欲窒息。

卓天将的惊呼声和郑澜轩的叫唤声变得缥缈起来,回音重重,不甚清明。

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那老鬼阴森可怖的面容仿佛变成了一张常人的脸,皱纹满面,眉头紧锁,面颊枯瘦,是一张旧时代备受压迫的底层人民的面容。

那双尖长的鬼爪仿佛又向我的胸膛刺进了几分,但我已经痛的麻木,完全感受不到了。

我要死了吗……

不对,我还有一张符。

我吃力的探进裤子口袋中,取出那张符文从未见过的符纸,这是王岳写的符,被我一并携带着。我咬紧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老鬼拍去!

剧烈的惨叫在跟前乍响,那老鬼瞬间震飞出去。尖长的鬼爪从身前抽出,我身上再提不起一丝气力,向后倒去。在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见到那老鬼变得通红,耳边还有卓天将震惊的大叫声。

我倒到地上,意识彻底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我坐起来,看向四周。

“洛哥!你醒啦!”

我扭头看去,一旁的王岳快步走了过来。

“你都躺了两天了!”王岳说道。

躺了两天?我为什么住院来着?我头晕脑胀,脑子一团浆糊,乱七八糟什么都理不清楚。

病房门打开,一个女学生和一个俊气的青年走了进来,我注视着他们,脑中忽然想起,是郑笑和郑澜轩!对了,我是被那老鬼的鬼爪刺进了胸膛,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郑笑怎么没事了?

俩人走到病床边,郑笑道:“洛哥哥,谢谢你。”

“嗯?哦。”我还是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郑笑到底是怎么好的。

郑笑看着我,神情带着一丝解脱:“你不仅救了我的命,也……解开了我的心结。”

心结?我有做这事吗?

“你现在彻底没事了吗?”我问道。

郑笑点点头:“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那老鬼消失后笑笑就没事了。”郑澜轩说道。

老鬼……消失?我脑子越来越懵,怎么好像后边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呢?

我向郑笑和王岳道:“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想单独跟郑先生谈一谈。”

两人点了点头,走出病房外,关上了门。

我看向郑澜轩,直接问道:“那晚,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你贴了那张厉害的符纸之后,那老鬼就浑身通红,化作白烟,一切就恢复了,笑笑的症状也跟着消失了,她休养了两天,身体就恢复了大半。”郑澜轩说道。

“那张厉害的符纸?”我疑惑道。

“就是你昏倒前用的最后一张,直接就将老鬼除掉了。”他道。

那最后一张符咒可是王岳写的!那小子深藏不露啊,失忆了写出的符咒都那么厉害,比麻老头的还要厉害,直接就把那老鬼除掉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对了,笑笑说的心结是怎么回事?”我问。

郑澜轩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件事之后她开朗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排斥我了。”

或许这心结也只有郑笑自己知道吧。

“这次的酬金已经转给你了,顺便把这么久以来你给笑笑辅导作业的费用给结了,多谢你一直以来对笑笑的照顾。”郑澜轩忽然道。

辅导作业的费用?已经转给我了?笑笑已经把我的事跟他说了吗?看来他们父女的关系改善得十分显著!只是,他上哪知道我账号的?

“你怎么知道我账号?”我问道。

“你们店长告诉我的。”

文仔!是了,只有文仔那家伙有我屋子的钥匙,王岳既然在这里,那他肯定也来了。这家伙!

郑澜轩又道:“不知道你的收费标准,就根据卓天将的标准给你了,要是不够我再加。”

卓天将的标准!根据他哪个等级给的?那可是骗子的标准,无论哪个等级都不是我该拿的!

我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立即拿过来,点开银行发来的短信,一看上头的数字,顿时一惊!

我看向郑澜轩,正色道:“郑先生,这钱我不能收,我帮笑笑,是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

他拍拍我的肩膀:“就当做今后喝咖啡和辅导作业的费用吧。”

按照文仔咖啡屋的价位,就算喝一辈子都抵不了这数目!

郑澜轩不给我多说的机会,走出了病房。

我的伤并不重,至少在医院检查是那样,胸膛也并没有一道道的穿刺,只留下了一个个青黑的印子,以及遭受重击的痕迹。

在医院躺了几天,期间那几个女学生也来看望了我,郑笑并没有把事情经过告诉她们,只是单纯的知道我受伤住院而已。这也好,要是叫这些小女生知道,把我当成世外高人那还了得。我也顺便告诉了她们一个喜讯,从今往后,但凡她们跟郑笑来咖啡屋,费用全免,都记我账上。

我身体恢复得很慢,即便是出院之后,到了晚上胸口还是会不时作痛,被鬼所伤和普通的创伤不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

我坐在咖啡屋里,无趣的看着窗外。因为客人主要面向学生,所以在上课的时间段,就会比较冷清。文仔也没来,不知道上哪浪去了。

我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王岳,眼看已经十几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我看向坐在一旁面带笑容的发短信的安珍楠,问道:“你们上次跟这小子说了什么,把他吓成那样?”

一听这话,王岳的脸就变得通红,又想起了上次的内容。

安珍楠抬头看向我,带着几丝神秘的说道:“没说什么呀,就说这年头有不少人喜欢他这款的。”

“就这样?”我质疑的看着她,要是这么简单怎么可能把人吓成那样。

看着王岳面红耳赤的样子,我也不再多问,省得给这小子造成二次伤害。

第九十八章 纸人索命

晚上关了店门回家。我租的屋子距离咖啡屋不远,走着就能到。

今天整个街上都相对冷清,不知道怎么回事。

走在回去的路上,本来就不热闹的路空空荡荡,不见行人。

一阵古怪的感觉传来,我转头向身后看去,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是我太敏感了吗?

我发现王岳也正往某个方向看。

“看见什么了?”

“好……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犹豫道。

簌簌……一阵轻微的响动从那个方向传来,的确是有什么东西。

我欲要上前查看,王岳拉住我:“洛哥,别去……我感觉很不好……”

这小子的“感觉”一直都非常准。我不再上前,看了那个位置一眼,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咦咦咦~~~”一阵尖锐古怪的笑声传来。

我猛地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不妙的预感漫上心头,这笑声绝对不寻常!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发的剧烈,一个白影嗖的一下从黑暗里蹿了出来,迅速朝我这边飞来!

“小心!”我一把将王岳推开,自己也迅速躲到一边。

那白影一击不成,调转方向,我也看清了它的面目,赫然是一个扎成的纸人!较为粗糙,一张苍白的脸扭曲古怪,五官也画的相当随意。然而这纸人却莫名几分眼熟!

那东西逼到身前,我立即躲开,忽然想起,这纸人正是当时那老婆子靠在摇铃边的纸人,就是她一开始要给我的那个!那该死的老婆子,是铁了心要我的命!之前算计不成,现在又派这纸人过来!

“咦咦咦~~~”那纸人发出阴惨惨的笑声,向我击来。

我念起避鬼诀,却没有丝毫效果。那纸人逼到跟前,我连忙闪开。

想来避鬼诀只对鬼祟管用,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效果!

那东西十分的灵活,很快又调转势头。

“洛哥小心!”王岳大喊。

那东西一下就逼到了我的跟前,我来不及避开,一双纸糊的手掐到我的脖子上!他娘的,体能实在不是我的强项!这家伙明明是纸糊的,力气却大的惊人,死死掐着我的脖子,这架势是要活活把我的脖子掐断!

我脖子被掐的生疼,没法呼吸,难受至极。挥着拳头拼命的往它脸上揍,又抓着那两只竹木和纸糊成的胳膊想要拽开。这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比活人还结实!

“咦咦咦~~~”阴惨惨的笑声从扭曲的纸脸传来,涂抹出的猩红的嘴巴仿佛弯了起来。

“洛哥!”王岳惊呼,紧跟着一块砖头从旁边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到那纸人的脑袋上,它的脑袋古怪的侧歪,松开了手。

我急促的喘着气,招呼王岳快跑。

还没等跑出几步,那个纸人又飞了过来,完全锁定了我!

我往电线杆的位置跑,眼看那家伙从后头飞来,立即闪身绕开,它撞到电线杆上,却并没有丝毫损伤,侧歪的脑袋发出阴惨惨的笑声,调转方向向我击来,两只手抓住我胸前的衣服,苍白扭曲的面容近在咫尺!

一阵剧痛骤然传来,那家伙的手赫然戳破了我的衣服刺进了我的皮肉中!

“洛哥!”王岳惊呼,跑过来抓住那纸人的脚往后拽。却怎么都拽不动!

我抓住它的手臂,防止他进一步刺入。

“咦咦咦~~~”纸人发出阴惨惨的笑声,抓着我向后飞去。

王岳抓着它的脚,被一同拖拽,跌跌撞撞,却咬紧牙关,不肯放手。

“快放手!”我大喊。

王岳充耳不闻,仍旧死死抓着纸人的脚。

那纸人左右摆动,抓着我从行道树间穿过,王岳被它摔到树干上,松开了手。

那只纸人抓着我撞到了行道树后方的围墙上,两只手往我胸腔刺进,流淌出的鲜血将它纸糊的双手染红。

苍白扭曲的纸脸对着我,阴森古怪的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麻老头的徒弟该死,你们都该死。”

那老婆子果然是和麻老头有仇!

那两只手越发的穿入,已经刺入了我的肋骨中,淌出的鲜血将身前染得通红。

“洛哥!”王岳惊叫着跑来,想要将那纸人拽开。

那纸人猛地一摆,将他击倒在地。王岳爬起来,抓向纸人的双脚,那纸人又是一甩,将他甩飞出去,撞到行道树上。

“你……咳咳,你快走!这东西是冲我来的!”我吃力的大喊。

纸人的双手越发深入,这势头是要刺穿我的胸膛!那该死的老婆子!这仇我记下了,我这次要是不死,今后必定不会放过她!

王岳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理会我的话,大喊一声,跑了过来,死死抱住那纸人的双脚,拼命的往后拽。

“咦咦咦~~~”那纸人发出阴惨惨的笑声,像是被惹怒了,骤然抽出胸腔里的手,我忍不住痛叫一声,汩汩鲜血涌了出来,落到地上。

我一手捂着胸口,看向王岳。只见那纸人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形态从背部向后弯曲,染着我鲜血的两只胳膊向王岳抓去!

“快……快松手!”我大喊。

王岳一愣,慌忙松开手臂往后跑,那纸人哪里给他跑的机会,带血的双手迅速向他的脖子抓去!

“小心!”我迅速上前,一把将王岳推开。脖子骤然一紧,那家伙的手转而掐到了我的脖子上。

“洛哥!”王岳惊慌大喊。

我吃力的摇手,示意他快走,不要管我!这家伙是专门冲我来的,他没必要留下做无谓的牺牲。

王岳用力摇了摇头,看着纸人,忽然怒不可遏的大喊:“你这个受人操控的邪物!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他怒视着纸人,迅速跑了上来,口中念念有词,迅速掐了个手诀,击向纸人!

“啊——”一阵古怪的尖叫声乍响,脖子上的束缚骤然松开,那纸人浑身起火,从半空掉落下来。燃烧的火焰中,传出一阵阵古怪凄厉的叫声,那纸人挣动了一下,就平静了下来,一动不动,任由烈火焚烧。

我大口喘着气,看向王岳。他静静的看着火焰,有些出神。

第九十九章 找上门来

“咳……咳咳……”我咳出几声,用手捂着受伤的胸口。

王岳回过神来,转向我:“洛哥,你怎么样,快叫救护车!”

说着迅速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120。我看着他一系列的举动,没有说话。

直到他打完电话,才道:“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他没有回应,岔开话道:“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忍一下。”

我看着他,没有再多问。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我上到救护车里,王岳没有上来,他看着我,倏地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向我招了招。

救护车车门关上,向远处驶去。

他记起来了。他没跟着上来,意味着打算就此离开。

只可惜麻老头交代的任务没能完成,没问他的来历。

这回的伤比之前的要重得多,在医院一住就是好多天,期间文仔和那些女生都来看望过我,和之前住院的情况一样。只是再没看见王岳的身影。

我给任绮云打了电话,得知那老婆子已经离开了,就在纸人攻击我的第二天。她估计是见害我不成,担心我找麻老头去报复她,所以跑掉了。

那该死的老婆子,这个仇我记下了,今后要是再让我碰见她,铁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出院后回到家中,发现门缝底下夹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麻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和那希老婆子有仇。

希老婆子?就是当时带走老丁儿子的那个老婆子吗?这小子果然不一般啊。

养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才彻底恢复,这回两度受创,消瘦了不少,又滋补了大半个月才补了回来。

转眼间到了年底,跨入了新的一年。麻老头一直没有联系我,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把我忘了,不过一想,那老头记仇记得这么清楚,铁定不会忘记我的。

我一如既往的到咖啡屋里做做杂活,和客人闲侃活跃气氛拉拢常客,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我很享受这种生活,说起来有些没出息,我希望就这么过一辈子。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副店长大人,有人找!”安珍楠叫唤道。

我正在和几个女生闲聊,转头看过去,猛然一震,几乎叫我吐血!我去!怎么会是这两个人!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先生。”夙飞永毕恭毕敬的说道。一旁的徐光翼也是本本分分,一派恭敬。一如之前他们找上麻老头时的模样。

我很不习惯:“你们找我干什么?”

“二爷请你走一趟。”夙飞永说。

我惊愕不已,想到那家伙实力找死的举动,有些不寒而栗:“你们找错人了吧。”

“没找错,二爷原本找的是麻老先生,他不舒服,叫我们来找你,二爷同意了。”夙飞永恭恭敬敬的交代。

我目瞪口呆,他娘的!那死老头果然没忘了我!他之前听萧青晚的哥哥这么推脱,没想到这一次立刻就实践了!韦二爷那家伙只要折腾不死,就往死里折腾,上次差点没折腾死我!

“二爷说了,酬金开多少都不是问题。”夙飞永又道。

又来这招。金钱对我真没什么诱惑,一来我现在不缺钱;二来在我眼里命比钱重要!

旁边的女客和安珍楠她们惊异的看着我,没想到我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副店长竟然“别有来路”、“深藏不漏”。

我示意他们换个地方说话,省得安珍楠她们胡思乱想。

走到咖啡屋外,来到一个僻静的拐角,我道:“你们真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二爷的忙,也没那本事,就算我跟你们过去了,也只能给你们拖后腿、帮倒忙。”

“我们只是遵照二爷的吩咐来找你,另外,麻老先生叫我们给你带了张纸条,说你看了就一定会出手。”夙飞永说着,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张纸条。

嚯!我看了一定会出手,我倒好奇这纸条里是什么内容,这么信誓旦旦。

我接过纸条,这东西皱巴巴的,是从报纸撕下来的一角,将其展开,上面的字也是歪斜乱扭,丑陋之极。只见上头写着:只有多锻炼才有长进,不然一年之后就等死吧!

草!

回家简单收拾了东西,又给文仔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事要出去几天。然后跟夙飞永他们上了车。

谁叫一年大限顶在脑门上,只能任劳任怨的给人当枪使。那死老头,我几斤几两他不知道?只能寄希望于此次其他同行,按照韦二爷的性子,铁定不止请我一个。

以防万一我问道:“韦二爷这次请了几个人?”

“除你之外,还有一个。”夙飞永回答。

一个?!这次怎么数量缩水得这么厉害!另一个是绝世高手还是旷世英才,千万别跟我一样!

我问道:“二爷这次什么事?”

“到了地方自会告诉你。”他们一如既往的卖关子,毛都绷不出一根。

我深知他们嘴严,不再多问。

一路上任由他们安排,出了广东,来到广西某市,把我送到了一处酒店,让我先休息,明天韦二爷和那人才过来。

我也不多问,自顾好吃好睡。竟有了点麻老头的感觉,反正事情是躲不掉了,只能抓紧时间吃好喝好。

第二天一早,见到了韦二爷,这家伙还是老样,一张生人勿进的面孔,带着墨镜。叫我震惊的是跟在他旁边的那个人,穿着长款风衣,身姿挺拔,帅气逼人,赫然是在藤蔓林遇见的那个傻大个……啊呸!高手!

他怎么也在?韦二爷从哪里把他挖出来的?

那人看见我也有些惊讶,一手指着我:“是你啊。”

这家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形象立马大打折扣,再配上这举动,立马就暴露了他脑子不太行的弱点。

“他怎么在这?”我向夙飞永问道。

“是二爷吩咐我们找来的,他叫图额。”夙飞永说道。

图……鹅?这名字很清奇啊,居然还有人叫“鹅”的。和这人的形象有着谜一般的相符。

第一百章 “重返”校园

“图案的图,定额的额。”察觉我误会,夙飞永解释道。

哦,原来是图额,不是图鹅。我说呢,怎么有人能叫鹅。

话说这人的名字有些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夙飞永又向那人解释:“他叫王洛,落叶的落去掉草字头的‘洛’。”

这前后的解释相差甚大,他怎么不说洛阳、洛神,这情形就跟给小学生解释一样,就差没有直接写出来了。夙飞永像是很有前车之鉴,我隐约觉得他似乎有过某种惨痛的经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验证了我心中的想法。图额看向韦二爷,指着她的墨镜,说道:“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黑色的东西?看得见路吗?”

我尤为震惊,这家伙这么要紧,连墨镜都不知道吗?

夙飞永耐心的解释:“这是墨镜,是保护眼睛的,不会挡住视线。”

“哦,原来是这样,之前看见几个人带着这个黑色的东西,拿着个棍子敲着地板走,我还以为是这东西遮住了眼,他们看不见呢。”

我险些笑喷出来,这家伙竟然把韦二爷和盲人一概而论了。

韦二爷面无表情,夙飞永流露出一丝苦笑不得,显然这样的情况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了。

韦二爷向夙飞永打了个手势,夙飞永说道:“两位,先出发吧,路上我会把详细情况告诉你们。”

坐到车上后,不知是不是受到图额的话的影响,韦二爷把墨镜摘了下来。让我隐隐觉得好笑。

其他人没有跟上来,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一个负责开车的夙飞永。而且今天的夙飞永也很奇怪,没有穿着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身蓝色的羽绒服,看起来普普通通。

“其他人不去吗?”我疑惑道,虽然一开始也没多少人,但是徐光翼和韦二爷的保镖都没来。

“这一次情况特殊,人多不便。”夙飞永说道。

情况特殊?

在交代详细情况之前,我有个很大的疑惑:“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指的是图额。

夙飞永苦笑一声,告诉我上次那件事结束之后,韦二爷就派人在海南找人,他们把海南翻了个遍,结果是在街头找到的人,而且找到图额的时候,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我更为震惊,这生存能力得是多差,才能在街头饿上几天!这家伙要长相有长相,要能耐有能耐,居然还能混到这种境地。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会在街头呢?他没有住处吗?

夙飞永继续说道:“因为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问他也不肯说,又没有地方可去,二爷就把他带了回来,安排了住处。”

我看向图额,他探头看着窗外,那一脸的新奇,就跟我小时候第一次进城一样。我特意看了看他的手,这家伙的手掌没有茧子,皮肤状况很好,不像是常年生活在山里没见过世面的人。

“他一路过来都是这样子,之前也是。”夙飞永有些无奈的说。

我拍了拍图额的肩膀:“一会儿再看,先听听这次是什么事。”

他这才转过头来。

夙飞永看了韦二爷一眼,说道:“这一次要去的是一个大学……”

“大学是什么?”图额忽然插话。

这家伙又进一步刷新了我的三观,他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没读过书吗?

夙飞永只得耐心解释:“就是学校,读书学习的地方,从小到大,分为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经过一番细细的解释,他才明白过来。

夙飞永继续说,这一个月以来,这所大学出现了好几例学生忽然病倒的情况,这些学生前一天甚至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病恹恹的,完全没有过度的过程,也找不到病因。但因为症状都是发烧、发冷、乏力这些比较常见的症状,加上现在天气转冷,所以也没太引起人们的注意。

但是事情依旧很蹊跷。所有突然发病请假就医的,至今没有一个人返校,他们的病情不明原因的持续加重。韦二爷已经请人去看过那些生病的人,确定不是寻常的病症,但是看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只能肯定其中奥妙必定在大学之中。

现在还是上学的时间,学生都在学校里,人太多太张扬,而且形象太突兀会引人注意,不便于调查。

这也是为什么麻老头把事情推给我的时候,他们欣然同意,我的形象就很低调。

这一次过去只跟该校校长和极少数的几个校领导沟通过,我们装作其他学校的学生过去参观学习,会给我们安排学生宿舍以及发放食堂餐券……

我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要是其他省份就算了,这可是我广西老家呀,万一遇见以前的同学,不就穿帮了吗!

“容我冒昧问一句,二爷你为什么要来这一趟。”我道。

上次去海南好歹还有一个抓禁鬼的借口,这回呢?纯粹的多管闲事吗?

夙飞永边开车边往韦二爷那边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对方的同意,见韦二爷没有任何异意,才道:“我们有个同伴的儿子在那所大学,那同伴因为某些原因过世了。”

所以韦二爷要照顾好手下的孩子,不让对方受到伤害?这说得有些牵强,除非说那人过世的原因非比寻常。

车子越开越偏,开出了市区,路边的房屋和行人变得稀少,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菜地,沿途还路过了一个陈旧的精神病院。。

这学校是得有多偏……

临近校门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群人聚在外头,不知道是在搞什么。近了,就发现那些人并不是学生,一个个痞里痞气,脑袋脖子文着文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两个学生被包围在中间,零星有几个学生站在旁边旁观,均是站得远远的,以免被殃及。

我们从车上下来,就听人群中间一个带着大粗金链子后脑勺文着蝎子的光头,指着其中一个被包围的男生恶狠狠的说道:“你他妈活腻了!连我老婆都敢碰!”

第一百零一章 路见不平

合着这是抓小白脸来了!这感情厉害!上学校抓小三的我见过,没想到现在刚来就碰见抓小白脸的。这光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那男生这回栽定了。

那人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没碰你老婆,我和杉姐真的什么都没有。”

“还他妈敢狡辩!我兄弟都看见了!阿威你说是不是他!”那光头怒气冲冲的说道。

一个染黄毛的年轻小子说道:“就是他!”

另一个学生怒道:“你们别胡乱冤枉人!他就是在酒吧里做兼职,没碰过你老婆!”

“不是他,难道是你?你他妈强出头是吧,连你一块揍!”

那光头说着几步上前,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那学生抬起手欲要挡住。

一只手骤然从旁边伸出,抓住了光头的拳头。只见那人细皮嫩肉,赫然是韦二爷!

我惊讶的往身旁看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跑过去的?这家伙原来是这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吗?

“你他妈别多管……”那光头还没说完,就被韦二爷一扭胳膊,一脚踹倒在地。

旁观的女生发出一声惊呼。那光头倒在地上嗷嗷大叫。韦二爷的能耐我是见识过的,这家伙指不定是骨折还是内脏被伤到了。

其他人没料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几个人赶紧将光头扶起,其他人凶神恶煞的看着韦二爷,扬言道:“敢打兴哥,你今天别想走了!”

其他人就要一拥而上,夙飞永迅速上前,抓着一个小混混的肩膀向后一拽,手肘一击,那小子痛叫一声,被放倒在地。

其他人没料到还有帮手,纷纷停了下来,看着两人。

夙飞永一改平时的神态,面目冷峻,眼中透露着杀气。即便是穿着普通的羽绒服,还是让人不寒而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幅模样,能跟在韦二爷身旁鞍前马后的,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那个被放倒的小子嚎叫不止,和之前的光头佬一样,痛苦至极。

那一群人看出两人都不是寻常人,顿时犹豫起来。

“你他妈也想强出头是不是!”一个人恶狠狠的喊道,却少了几分底气。

夙飞永没有应声,冷冽的双眼朝那人看去,那人顿时一哆嗦,不敢在噤声。

其他人见状都不敢再做出头鸟,两方一时僵持住。

我碰了碰图额,示意我们过去。

我拿出手机,走上前道:“我已经报警了,要想动手就快点,以免一会儿警察到了打不成。”

一群人转头看过来,看见我身旁的图额,脸上流露出几分惧意。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气质很好,要是不开口说话的话,十分有魄力。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叫他一块走过来的原因。

其中一人放狠话道:“他妈的!多管闲事!下次再收拾你们!”

说罢,一群人扶着光头离去和那个被放倒的小子,迅速离去。

领头被三两下教训成那样,又杀出几个厉害的帮手,这些人早就没了动手的心思,我这也是给了他们一个离开的借口。

韦二爷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沉声说道:“一个头顶文蝎子的人,解决掉。”

我心里一惊,这家伙要干什么?诛他九族还是灭他满门?

韦二爷放下手机,转身看向那个替同伴说话的学生。

那学生厌恶的看着韦二爷,又看了我和图额一眼,冷冷说道:“你怎么在这!”

说着转身就要走。

他认识韦二爷,难道韦二爷的手下的儿子就是他?

“高圣!耗子!你们没事吧!”一个家伙往这边跑了过来。

那个家伙跑到跟前,转头看向我们,看清这人的脸,我心里一咯噔,怎么是这个家伙!这家伙跑这里来读了?

那人看见我也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哟,这不是被学校给……”

高圣一手搭到他肩膀上,示意他别多话,然后瞪了我们一眼,憎恶的说道:“蛇鼠一窝!”

三人向学校里走去,那家伙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得意轻蔑的微笑,仿佛在看一个手下败将。

我任由他去。让他得意得意也无妨。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会在这里读,这下可有趣了。

这人叫葛智铠,是我从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要论起来,其实咱俩没啥交集。只是我以前的成绩很好,虽然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但是语文和数学一直都是我最拿手的科目,而那家伙刚巧也是如此。尤其数学我从来都能拿满分,而那家伙总是差我那么几分。

不知道当时谁传的,说拿满分的和总差一两分的看似相差不大,实则千差万别,前一个是因为试卷就这么多分,后一个是能耐就这么多分。以至于他一直把我视作生命中的仇人。

高考是他最后一次超越我的机会,由于他取胜心切,最后积劳成疾,以至于高考前夜突发大病,导致后面考砸了。我去了重点大学,他则上了个普通的大学,没想到就是这里。

他知道我被开除的事,指不定多开心,大抵觉得终于战胜我了。

我倒从没把他当回事,我当年认真学习是因为身体不好,玩不了其他的。

“请……请问,你们是来参观学习的同学吗?”一个挂着学生会牌子的女生犹豫着走过来。

她之前也在旁边旁观,看到那架势,没敢过来。

她来回看着韦二爷和图额,带着几分惧意以及……几分花痴!夙飞永和我直接被她忽略在外了。

我有些暗暗的不爽,我承认自己是不像这俩人帅的惊人,可怎么也算小帅,至少长得斯斯文文的,不至于直接被当成透明人吧!

韦二爷面无表情的朝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女生顿时面颊发红,低下头:“我……我是校学生会的,叫吕彩彦,老师叫我来带你们进去。”

“同学,你们的行李。”夙飞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家伙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现在秒变普通司机,还一副完全不认识我们的样子,我深深为他的演技所折服。

夙飞永走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三个不大的行李箱。我再度震惊,装备这么完善,这是要演全套啊。

我们各自拉上行李箱,夙飞永开车离开。这一次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他不参与。

吕彩彦领着我们向学校里头走去,我看着周遭的景色,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来来往往,一栋栋教学高楼。还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场景,但是已经不属于我。

第一百零二章 有东西!

吕彩彦一直领着我们来到办公楼,带我们来到五楼的某间办公室门口,又给我们留了电话号码,要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她。

进到办公室里,里头好几张桌子,却只有一个老师在,大概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看起来相当忙碌。

看见我们进来,起身说道:“对不住啊,我现在有些忙,所以只能叫学生去接你们,我姓钟,你们叫我钟老师就行了,这是一些资料,你们了解一下。”

说着拿起几张纸递给我们,我接过,翻了翻,这几张纸分别是时间安排表、化工班课表、化工班学生名单以及校园地图。

为什么是化工班呢?我简单看了一下学生名单,果不其然,有高圣的名字。葛智铠也在。

钟老师又将几叠临时餐券递给我们:“这餐券分有早中晚,每张券只能用一次,你们收好,我现在带你们去宿舍。”

钟老师领着我们前往宿舍区,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校园环境,我心里有些虚。没想到被开除之后又当了一把大学生。

图额和韦二爷的形象成功的吸引了很多的回头率,说好的低调,可是这俩人本身就长的够张扬。

进到男生宿舍区,回头率依旧不绝。来到宿舍,没想到又遇见了葛智铠他们,而且就住在我们隔壁!这显然不是偶然,韦二爷是铁了心要保护那个叫高圣的。他们惊讶不已。

钟老师说道:“他们三个是其他学校的学生,来我们学校参观学习的,会在这里呆上几天,你们大家好好相处,要有主人翁的精神,知道吗?”

钟老师显然和他们几个很熟,应该就是他们的任课老师。

他们更加的惊讶,尤其葛智铠眼睛都瞪圆了,欲要说什么,高圣一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示意他不要多说。然后头也不转的向宿舍里走去。

葛智铠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吐出两个字:“粉仔!”

进到宿舍中,看到熟悉的上床下桌,不由感叹。

“基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这几天就主要由我来带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

钟老师让我们记了号码,又交代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项才离去。

关上宿舍门,憋了很久的图额说道:“我们一起住吗?”

“都到这里来了,那肯定呀。”我一边打开行李箱一边说道。

这行李箱就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本笔记本和两支笔,以及足量的现金。再看这宿舍,和普通的大学宿舍没啥区别,四人间,上床下桌,两个卫生间加小阳台。唯一不同的事,所有一切生活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待遇我读了那么多年书都没有遇到过。

“可她是女的!”图额说道。

女的?我抬头看去,就见他抬手指着韦二爷。

卧槽!我都忘了!这家伙是女人!和我们两个住一块这不太好吧!

韦二爷没有丝毫反应,把行李箱放好,就像普通的大学生一样。

“二爷,你跟我们一块住,这不太好吧。”我道。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虽然她外表上看不出来,可是男人和女人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她住在这,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去食堂吃饭,还是熟悉的格局,熟悉的餐盘,仿佛又回到了读大学的时候。然而我被开除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吃完饭天色也暗了下来,我们开始行动。如过这事真与鬼祟有关,它夜晚才会出没。

除了几个重点的地方学生聚集之外,夜晚的校园静悄悄的,大抵是这种寒冷的晚上没几个人愿意出门。

这校区是新建的,所有的建筑都很崭新。这么想起来,当初我高中毕业那会儿,听说过这个学校的新校区建的不错来着,缺点就是太偏。

我边走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就是普通的大学校园,并没有什么异样。当然我刚入行,看不出什么也正常。

我向图额问道:“你看出什么不对经吗?”

却见他一脸新奇的打量着远处装饰着华丽的彩灯的莲花池。

这家伙有上心吗?第一次在藤蔓林碰见他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的情况那么严重呢?

四处走动了一阵,图额忽然停了下来,看向某个方向:“有东西!”

说着他迅速往那个方向跑去,韦二爷立即跟了上去,我也赶紧跟上。

前头是路灯的死角,没有光芒,一片晦暗。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琐碎的声响,混杂在风声中。

一个身影骤然从旁边蹿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向我们击来,韦二爷一把挡住对方的攻击,在黑暗中迅速反击,黑暗中看不清两人的举动,没两下子,就听一个惊叫声响起。这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韦二爷一听这声音,立刻收手,并且伸手向前一揽,扶住了对方。

我赶紧亮起手机照过去,只见被韦二爷拦腰抱在怀里的,赫然是萧青晚!

萧青晚惊魂未定,怔怔的看着韦二爷,直到韦二爷扶她站好,松开手,她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有几分羞涩的说道:“二爷,你们怎么也在?你们也是来抓鬼的吗?”

“抓鬼?”我疑道。

“难道不是吗?”萧青晚道。

我注意到在她身后的路灯光下,站着一个女生,忧心忡忡,战战兢兢。

在打斗的时候依旧往前追的图额走了回来:“东西不见了。”

萧青晚看向图额,问道:“他是谁?”

我们来到莲花池中央的小亭中,彼此把情况道来。当听到我介绍图额就是我们在藤蔓林遇到的高手的时候,萧青晚的脸色变了变,但是更多的是惊讶。

“突然生病的事我也听说了,没想到竟然有这层原因。”萧青晚说道。

她告诉我们她是来帮女生抓鬼的,那女生叫苏宜,是她两天前在街上碰见的,她发现苏宜神情恍惚很不对劲,就试探了几句,果然是遇了鬼。所以就来帮忙了。找了两晚都没什么发现,就在刚刚察觉了一点端倪,追过去的时候我们就从旁边跑出来了,还以为是我们搞的鬼,所以就动起手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突然病倒

我思忖道:“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你能不能把详细情况告诉我们。”

苏宜看了看旁边黑暗的周遭,有些害怕。

萧青晚一手搭到她的肩膀上,说道:“别怕,我能保护你。”

说罢她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于强势了,偷偷往韦二爷那边看了一眼,不露痕迹的把手放了下来。

苏宜战战兢兢的说道:“那个小鬼我碰见几次了,有的时候是在教室,有的时候是在宿舍,有的时候是在操场,总之,在好多个地方见过,它长得很小,还没有一个巴掌大,在黑暗里迅速的飞过去,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直……直到那次,在教室上晚课的时候,我坐在窗边,它从窗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对着我发出像人一样的笑声……”

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她恐惧的抱起双肩。

萧青晚安慰了她一句。

我向苏宜问道:“除了你还有谁见过那小鬼吗?”

她摇摇头:“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跟宿舍的同学说起,她们都说没见过,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还没巴掌大,这是什么鬼?”我问。

萧青晚摇了摇头:“世间鬼怪繁多,信息太少没办法推断,高手,你怎么看。”

她看向图额。

图额正盯着莲花池看,倏地说道:“为什么现在不长莲花?”

萧青晚一愣,不明所以。

“莲花六月份开,现在一月份。”我道。

这家伙的关注点永远不在正题上。

宿舍是十一点半关门,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各自先回去。既然是装作其他学校的学生来参观学习,那就不能露出破绽。

洗了澡上床睡觉,躺在床上侧头看着韦二爷,心里还是别扭至极,她就没有半点不适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到了教室里,跟着化工班的学生上化工制图!

妈了个X!还真是参观学习啊!还真得“学习”!姓韦的家伙怎么不早说!一大早被她扯醒才知道这事!我说那钟老师怎么会给我们化工班的课表呢!

隔行如隔山,我压根听不懂这他娘讲的都是什么东西,还得端端正正的坐在最后面,拿着笔记装作用心听课的模样!

老师已经向班里的同学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同学们都新奇的看着我们,尤其是女生,看韦二爷和图额的眼神几乎要看出朵花来。课也无心上了,低头小声议论着。

葛智铠那家伙则是不时回头不屑的看我一眼。而高圣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们一眼,压根不理会韦二爷。

我知道了那“耗子”的本名,叫张浩梓,也难怪人家叫他耗子。

听了大半节课,穷极无聊,坐在后排的两个人也无趣的聊起天来。

“听说市中心那光头被警察端了!”其中一个低声说道。

“就是那个脑袋文条蝎子跟坨屎一样的光头?”另一个问。

“可不就是!”

我凑近他们低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光头?”

那两人也不认生,其中一个说道:“我们这里有个光头佬,是这里的流氓头,就在昨天下午被警察逮了,他老婆的酒吧也被警察登门翻了个遍,据说找出不少违禁品,直接给封了!”

就是昨天那个来找事的光头,下午,那不就是找完事离开之后的事吗!

另一个说道:“听说那光头佬来头不小,有很多靠山,黑道白道通吃,没人敢惹他,就连市长都得给他面子,怎么突然间就栽了?”

前一个说道:“可不是,以前多牛逼,听说这次被抓,他那些大哥靠山没一个敢来捞他,那些跟他混的也全栽了,全部被抓,一个不留,就连我们学校那个认他做大哥的富二代,也栽了,还是昨晚那富二代被抓走的时候,他们班的人告诉我这些的。”

另一个说:“这次来那么狠,绝对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搞的。”

我不由向韦二爷看去,心说他得罪的人就在眼前。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不动刀枪,就这么运用“法律手段”把一干人全部解决了!上次在海南的时候也是。

那两个人又自顾自的聊起来:

“耗子之前不是在她老婆的酒吧做兼职吗?”

“听说还被他老婆包养!”

“唉哟~看不出来哦,那小子那么厉害,我一直以为他不行呢!”

“说不定那女的就喜欢不行的呢!”

两人说着窃笑起来。

我坐正身子,不再跟他们闲聊。看来那张浩梓并不很受待见。我打量着他,他衣着打扮普普通通,黑黑瘦瘦,有些怯懦。不时和身边的女生说几句话,女生并不是很待见他,似乎还会损他一两句,流露出一抹讽笑。张浩梓自讨没趣的转过头。这人就属于家境不好,又不认真学习的类型。

砰!一个闷声忽然在跟前响起,我微惊,收回了目光,只见聊天的其中一人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慌忙说道:“阿华!你怎么了!”

所有的目光一时投过来,我立即起身上前查看,韦二爷和图额也赶紧走了过来。

一手摸到那人的额头上,发现他的额头烫的厉害,我以前体弱多病,对体温很敏感,他这起码四十度的高烧!这是直接烧晕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发这么高的烧!

图额也探向那人的额头,眉头微微一蹙,显然看出了其他的端倪。

老师仓皇走过来,吓得脸色都变了:“怎、怎么了?猝死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消极,我道:“发高烧烧晕了!赶紧叫救护车!”

老师松了口气,赶紧拿出手机打救护车。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发烧了!”方才跟他说话那人惊慌道。

其他同低声学议论起来:

“听说之前好几个人都是这样。”

“突然之间就发烧、浑身无力、重感冒,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别乱说,哪里有什么传染病,病症都不一样,不过确实有些奇怪……”

……

看来这里的学生也开始意识到事情的奇怪。

第一百零四章 跳楼身亡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将那人扛上担架抬下楼去。那个和他聊天的跟着下去,随同前往医院。

没想到这事突然间就在眼前发生了,这病症确实是十分的突然,那阿华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后一刻直接高烧烧晕。实在是太过古怪。

我向图额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魂魄离体了。”他道。

魂魄离体?怎么会这样,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间就离体了?

“是什么造成的?怎么会这样?”我问。

“不知道。”他说。

这家伙脑筋转不过弯,我决定换个说法:“通常都会有哪些情况会引起魂魄离体?”

他想了想:“很多情况,鬼缠身、巫术、下咒、风水不对、自身体弱易受惊的……”

“得了得了,不用罗列了。”这家伙抓不住重点,我还是找萧青晚问吧。

中午放学的时候没有碰见萧青晚,我们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等下午再看看。

下午是专业实验课,我更加懵逼了,跟着他们穿上白大褂实验服,来到实验室里,真的就是纯粹的看他们上课,一点也搞不懂。

好不容易挨了半天过去,傍晚的时候来到食堂吃饭,萧青晚和苏宜已经占好位置等我们了。

萧青晚不用像我们一样“参观学习”,她以苏宜朋友的身份偷偷留宿在苏宜的宿舍,白天的时候就四处晃悠,偶尔跟着苏宜去蹭课,逍遥自在。

旁边的女生目光频频投过来,注视着图额和韦二爷,又带着几分怨气的看着萧青晚和苏宜。

这两人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苏宜也不时看向图额,她似乎和萧青晚达成了某种共识,不往韦二爷那边看。

一个个暗送秋波的,我坐在这确实有些多余。但是事情还是要说的。

我将上午的情况告诉萧青晚,问她关于魂魄离体有什么看法。

“化工班的事我也已经听说了,没想到是魂魄离体,会不会和我们找的那小鬼有关?”她道。

我思忖了一会儿,道:“那人病的实在是很突然,如果是鬼怪的话,是怎么办到的?”

萧青晚想了想:“我知道的也不多,如果之前就已经被缠住,只是自身阳气重或者其他原因没有出现症状,后来突然发作走魂也有可能,不过这种情况的话,那人之前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表现,例如萎靡不振。”

那个病倒的人之前精神不知道多好,还能取笑别人。

“看来我们得从那些小鬼下手,我倒有一个计划。”我道。

“什么计划?”萧青晚问。

我看向苏宜。苏宜愣了一下,不解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晚上九点,苏宜坐在路灯旁的石椅上,假装在看手机。我们躲在暗处,注意着她的身旁。

我之前就有些怀疑,那些小鬼是冲着苏宜来的,因为一直以来只有她看见了,而且还冲她笑。就连我们昨晚察觉有东西也是在遇到她和萧青晚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小鬼只是出现在她面前,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

要说服她来吸引小鬼出来,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后来还是借用了图额的魅力才让她勉为其难的答应。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害怕,她的腿一直在抖,还不时往我们这边看,确定我们的存在。

萧青晚低声问道:“这样子真的管用吗?如果那小鬼真的是冲她来的,为什么那么久了她都没事?”

“试试看,小鬼缠着她也不一定非得是害她,说不定有别的原因。”我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前方的苏宜忽然变得警惕起来,抱着肩膀左顾右盼,她倏地大叫一声,猛的站起身,向我们跑来。

“出现了!出现了!”她惊慌大叫。

我们赶紧跑上前,我赶紧问道:“在哪!”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在她身边出现。

她指向一个方向:“那边!”

图额立即追了出去,我和韦二爷迅速跟上。跟着图额向前方跑去,周围的路灯变得稀少,来到办公楼周边。我依旧没有见到苏宜口中的小鬼。

砰!一个巨大的闷声骤然从旁边传来,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从上边掉下来了。我吓了一跳,我们三个停了下来,顺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家伙躺在办公楼下的地上,一动不动,身下淌出大片血迹。

“啊——”后面跟上来的苏宜惊恐大喊。

我立即抬头往楼上看去,在五楼走廊的灯光下,隐约见到什么东西在上面飞动,那就是苏宜见到的小鬼吗?

我奔入办公楼中,向楼上跑去,图额和韦二爷也跟了过来。来到五楼上,那东西已经不见了,我来到它方才飞动的位置,左顾右盼,欲要进到办公室中寻找。

“已经不在了。”图额说道。

我看向他:“你感受到了什么?”

“这里的气息很浓郁,但是东西消失了。”

“消失?为什么这么说。”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和昨晚一样,突然就没了,没有逃跑的迹象。”

没有逃跑的迹象,就是说在原地突然间就消失了?为什么会这样?作祟的小鬼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我看见地上有零星的黑色的东西,蹲下来捏了一下,是纸灰,这地方怎么会有纸灰呢?

校领导很快就来了,还有许多闻讯过来围观的学生,跳楼那人是化工班的学生,就是白天的时候坐在后排跟阿华讨论光头佬的人。当时他跟着救护车上医院去了,不知道时候回了学校,又跑到办公楼这种少有人至的地方来。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人已经确定当场死亡。

萧青晚照顾着苏宜先离开了,苏宜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我们等警察问完了话交代完情况才离开。

第二天,消息就传遍了学校,跳楼的原因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最普遍的说法是抑郁症。因为那人曾经去校内心理咨询室咨询过,当时登记的症状是抑郁。

但是谁都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会去办公楼那边“自杀”。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鬼?

上课之前,辅导员来给大家“辅导”了一番,然后才开始一天的课程。

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然而今天上午的课却排的很满,好不容易熬完了四节,去食堂吃饭。今天中午依旧没有遇见萧青晚她们。

“哟!洛神!”葛智铠走了过来,叫起我曾经的外号。

高圣不在,只有张浩梓跟他在一块。

他走到我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轻蔑的说道:“被学校开除的粉仔!”

他想损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现在高圣不在,终于得偿所愿。

张浩梓连忙怯懦的低声劝道:“铠哥,高圣说过,不要招惹他们。”

葛智铠不耐烦的将他推开:“一边去,别开口闭口高圣,他是你祖宗?”

张浩梓被损了一句,讪讪的退到一边。

葛智铠看着我,质问道:“明明都被开除了,还假冒其他学校的过来参观学习!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们一来就死人!还那么巧是你们先发现的!别说和你们没关系!”

我自顾自的吃饭,不理会他。

葛智铠见我没有反应,越发恼怒:“你以为自己是谁?以前不是很厉害吗!不一样被学校开除!洛神,哼!你真当自己是神啊!”

我以前就不喜欢这个外号,这家伙现在还拿它说事。我看向他,说道:“你以前比不过我,现在比不过高圣,你知道为什么总是比不过吗?”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来我猜的没错,他提到高圣的态度和当初提到我的态度是一样的。这家伙表面上和高圣客客气气,心里不知道恨成什么样。

我道:“因为别人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他怒不可遏,几乎就要上来打我:“你他妈的!你说什么!现在失败的是你,堕落的是你!你他妈还看不起我!”

食堂的人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轻笑,依旧好声好气的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在告诉你,是你自己在比较,你不是比不过别人,你是比不过自己。”

“你懂什么!你他妈的你懂什么!”他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咆哮道,“我最恨你们这种人!自以为很了不起,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明明那么努力!我明明付出的比你们要多!却总是他娘的不如你!”

我笑道:“不是你不努力,是你没种,你害怕失败,你输不起!”

我指了指张浩梓:“就是他,都比你有种,前天下午那光头佬来找事的时候,你早就看见了,你躲着不敢出来,等人走了,才假装赶过来,就你这样的怂货,凭什么成功!”

“你、你他妈的!”他扬起拳头向我打来。

韦二爷骤然出手抓住了他的拳头。

葛智铠是见识过韦二爷的能耐的,一见手被抓住,顿时就怂了。

韦二爷松开手。葛智铠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大步离去。张浩梓看了我一眼,跟了上去。

周围的人依旧看着我,不知道那些话他们都听进去了多少,我没有理会旁人,继续吃我的饭。

这一整天下来都没有看见萧青晚和苏宜,昨天晚上苏宜被吓得不轻,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缓过来。看来之后也不能再叫她吸引那小鬼出来了。一来她估计也不会再肯;二来昨晚跳楼那人和那些小鬼脱不了干系,不能叫苏宜有危险。

我向图额问道:“你有没有方法把小鬼引出来?”

他看着我,想了想:“方法挺多的。”

我去!还真有!他为什么不早提!我要是今天不跟他说,他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直不说?

我无可奈何的说道:“你想个最简单实用的方法。”

晚上八点。夜色如墨。寒风凛冽。

我们来到办公楼附近,来这地方没有别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僻静。整个学校就属这里平时没人过来,出入办公的老师除外。但是这时候老师也都下班了。

我和韦二爷距离图额三米开外,他背对着我们,挥动双臂,继而念念有词起来。他念咒的声音非常的轻,比麻老头还要轻得多,所以也听不懂他在念叨什么。

图额的方法,就是通过念咒做法将鬼祟召来。早知道有这种方法,也犯不着浪费两天时间。韦二爷表面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感受得到她也有些无奈。

这家伙有本事归有本事,他的脑袋实在不太灵光。

隐隐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图额身上散发出来,这就是在召唤鬼怪?我注视着他的举动,同时注意着周遭,我还真疑惑这要怎么把鬼召来。

寒风席卷,草木沙沙作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仍旧没有什么异样。

良久,图额停了下来,转过身道:“奇怪,怎么会没有作用?”

“什么情况?召不来吗?”我道。

他皱眉道:“不可能召不来的,是这地方根本就没有鬼。”

我微惊:“怎么可能!没有鬼,那些突发病症的人是怎么回事?我们之前遇到的又是什么?”

“不知道。”他很实诚的说。

这家伙脑子虽然不行,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能耐都是信得过的。既然他说这地方没有鬼,那应该就是没有。这实在是神奇,明明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就连苏宜都声称看见了小鬼,结果到头来并没有鬼。如果不是鬼,那又是什么?

我憋得不行,让他们先在这里等会,我上个卫生间。

这附近没有厕所,只能上办公楼里上去,不晓得之前建设这楼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只有二楼和五楼有卫生间,而且二楼是女厕,五楼才是男厕。

来到五楼,看向昨天晚上那人跳下去的位置,既然不是鬼害的他,难道真是他自己想不开跳下去的?可是我看见的那些飞动的东西又怎么解释?

我进到厕所中,这地方本就偏僻,加上昨晚刚有个人跳楼,显得阴气森森。虽然图额已经说过这里头没有鬼,但是难免还是觉得渗人。

我迅速解决完,去洗手台洗手。

“嘻嘻嘻……”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

第一百零六章 茆郎

我一个激灵,扭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从窗口的位置。是我的错觉吗?不是说这里头没有鬼了吗?

我赶紧洗完手,就要离去。

“嘻嘻嘻……”那声音再度传来。

这回我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转身看向窗口,缓缓走过去。

寒冷的北风从窗口卷入,发出呜呜的声响,也刮的脸庞冰凉。

一张红色的小脸从窗口探了出来,真真就是一张红色的脸,扁扁平平,镂空的嘴眼。

这是……纸人?

“嘻嘻嘻……”低低的笑声从剪成的嘴巴里发出,与真人无异,正如苏宜之前所描述的那般。

它倏地从窗口飞了进来,贴到我的脖子上!我始料未及,猝不及防,顿时感到一阵窒息。

我想要把它撕下来,这家伙贴的很紧,就跟和皮肉长在一块了一样,非但扯不下来,还一阵生疼。

窒息感越发严重,大脑缺氧,痛苦至极!糟糕!

我试着捏指诀按向它,对这东西没有丝毫作用。这指诀是对付孤魂野鬼的,上次对付纸扎人也没有作用,这东西的性质极有可能和纸扎人是一样的!

我想要跑出去找图额他们帮忙,却才跑到门口,那东西骤然发力,一下将我拖倒在地,向窗口的位置拖去!

我拼命的挣动,想要抓住厕门止住身形。这东西的速度太快,手一连从几面厕门划过,愣是抓不住!上次的纸扎人就算了,想我牛高马大竟然斗不过这小小的一个纸片人!

纸人拖着我抵到窗口,作势要将我往窗外推,这窗口修的很低,谁叫男厕不怕偷窥。这纸人昨晚害死了一个,今天是要来害我了!

我绝对不会叫它得逞的!

我取出手机,点开音乐,放到了最大的音量,然后拼尽全力将手机扔到了厕所外边。我不知道韦二爷的电话,图额那家伙十有八九没有手机,只能用这个办法!凭韦二爷的才智,应该一下子就能发现异样!

脖子上的纸人力道骤然加剧,猛地将我半个身子按到了窗口外!因为无法呼吸,严重缺氧,头晕眼花,吃力的抓住玻璃,拼命反抗。

“嘻嘻嘻……”低低的笑声从脖子上传来。

这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我脑袋忽的一沉,抓着玻璃的手倏地一松,身体向窗外滑去。

糟糕!我手忙脚乱的想要抓住止住身形,身体却快速的向下落去,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一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一股奇怪的力量突然从旁边涌来,下坠的身体忽然止住,我惊魂未定,又窒息难受得紧,抬头向上方看去,只见图额抓着我的手,硬是将我抓住了。

他口中默念了几句,脖子上的束缚感顿时消去,我得以呼吸,大口喘了几口气。红色小纸人飞落下来,我一手将它抓住。

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疑惑的看着下方和四周,奇怪……刚刚我明明感受到了下坠,应该至少滑下去了一段,怎么还在窗口下方?而且我的手臂完全没有那种突然拉扯的感觉,甚至一时没发现被抓住了。

他用力将我拉了上去,我一把抓住窗沿,爬进了厕所中,真是惊魂一场。这突然的一下坠楼比见到各种鬼怪都要恐怖。

我张开手,小纸人已经不动了,完全变成了普通的纸片。

“这是什么?”我道。

图额捏起小纸人,看了看,说道:“这是‘茆郎’。”

“茆郎?什么东西?”

“是壮族的巫师举办巫事时的冥物。”

这家伙也就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时候显得十分的高深莫测。

我问:“做什么用的?”

“在巫事中用来做巫、神、鬼的象征,不过这东西看起来是被拿出来单独使用了。”他说。

我打量着小纸人,苏宜看到的就是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小鬼,而是被人操控的纸人。一直以来就是这东西在作祟?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些小纸人。

我注意到图额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这气息少了点。”他说。

“少了点?”什么意思?

他道:“前两天晚上我除了茆郎的气息,我还感受到了鬼气,可是这回却没有鬼气。”

“你不是说没有鬼吗?怎么又感受到鬼气?”

“确实没有鬼,可是我感受到了鬼气。”他说。

好吧,就当是闻到苹果香不一定真的有苹果一样。我将失效的茆郎收起,回头拿去给苏宜认认,她见到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我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人为,二爷,你能不能调查一下,那些忽然发病的,还有我、苏宜,以及昨晚跳楼那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相识的人,或者并不相识,但是有可能开罪的,这可能有点麻烦。”

如果是鬼怪所为,对象就可能是随机。但是人为的话,不见得是没有理由的胡乱害人。而且方才那茆郎分明就是冲我来的,想我才刚到这里没几天,人都还没认全,究竟是谁跟我过不去。

明显有过节的就是葛智铠,但他我了解,那怂货做不出这种事,而且他要害我中学那会儿就动手了。难道是葛智铠认识的人?我脑海中隐约浮现某个身影。

“需要点时间。”韦二爷道。

第二天是周末,终于不用上课,我如获大赦。我们终于遇见了一天不见踪影的萧青晚,她显得十分的疲惫。

她无奈的表示,自从见到那人跳楼的场景之后,苏宜就吓得不轻,十分害怕,不肯出宿舍。也不肯让她离开。现在还是因为有她的舍友在照看她,她才能出来,但很快就要回去。

我将红纸人拿出来,递给她:“那你帮忙问问她,之前见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她疑惑的看着红纸人:“这是什么?”

我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萧青晚十分惊讶:“是有人在背后施法作怪!这人也太坏了!让人魂魄离体患病就算了,怎么还害命!这是多大仇啊!你昨晚没事吧。”

“我倒是没事,不过你得小心苏宜,之前那些茆郎一直跟着她,不知道会不会对她下手。”我道。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你顺便问问她有没有和谁有过节,或者可能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现在二爷这边还没有结果,要尽可能的寻找线索。

第一百零七章 钉树小人

临近傍晚,我独自坐在后门边的树坛上,无趣的打量着往来的学生。自从刚才开始,韦二爷的电话就不断,他远远站在角落里接听。至于图额,被一干青春靓丽的女生拉去旁边的球场打排球去了,就剩我无人问津。

吹吹打打的声音远远传来,不晓得是什么人在附近的山头上做法事。这个校区就是太偏了,除了后门有几家铺面外,周围不是山就是水田。

张浩梓隔着一道门在外头发传单,这家伙似乎特别缺钱,据说是经常外出做兼职,只要给他钱,什么活都干,不然之前也不会惹来光头佬那档事。

“耗子,又在做兼职啊,赚了多少钱,借我一点呗。”两个男生走过去道。

这两个都是他同班的同学,就住在张浩梓他们宿舍的另一旁。

“我真的没钱,没办法借你们。”张浩梓怯懦的推脱道。

那两人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甚至还调侃道:“你之前不还被富婆包养吗?怎么能没钱,人家老公都闹到学校来了,全校人都知道!看不出来你那么厉害,哈哈哈。”

两个人一边笑一边翻他的口袋。张浩梓脸色气的通红,敢怒不敢言。

他们纯粹就是看不起张浩梓,看他好欺负。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嚣张,主要还是张浩梓自己的问题,唯唯诺诺,不敢反抗,但是又不是那种孤僻的怯懦,平时喜欢找女生和身边的人说话。这样子就很遭人厌恶了。

“明明有钱,还说没有,先借我买两包烟了!”那两人从张浩梓裤袋里翻出了几张钱。

张浩梓怯懦的说道:“不行,这是我一会儿买日用品的……”

另一个人无所谓的摆手说道:“你现在不是做兼职吗,一会儿领了工资再买不就行了吗。”

“不行啊,我兼职的钱要做伙食费。”

我有些看不下去,不仅是那两人,那张浩梓的反应也让人反感,就他这样的,也难怪人家找他麻烦。我起身欲要向后门走去。

高圣先我一步走了过去,一把从两人手中把钱抢了过来,还给张浩梓:“你的钱你自己收好,不想借就别借!”

那两个人看着高圣,无趣的走开。

张浩梓怯怯懦懦的道谢。

高圣没有再理会他,走进门中,来到我跟前。

“劝你别和姓韦的走太近,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不客气的说道。

“哦,谢谢。”我说。

他皱眉看了我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小子有些风骨,和韦二爷那一行人破有些相似,难道是因为他父亲是韦二爷的人,所以或多或少受了影响?

眼看着天色渐晚,韦二爷的电话依旧没停,也没见她开口说什么话,就光是听着。图额也已经从排球变成了玩羽毛球,并且已经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变成好手。女生们乐此不疲,甚至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我琢磨着该去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站起身,发现张浩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没见他进校门啊,难道是进到外边的铺面里去了?

我思忖着,看了看玩得不亦乐乎的图额一眼,向后门外走去。

外面的店铺不多,一路走过里头的结构一目了然,并没有张浩梓的身影。那家伙跑哪去了?

我疑惑的四下张望,瞥见一个身影正往水田边的山上走去,正是张浩梓。他的传单发完了?他上山里去做什么?

我想了想,悄然跟了上去。

水田的位置不好躲藏,我等他进到了山里,才迅速穿过水田,跟了过去。

他前进的方向正是之前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的方向,这小子总不能是去看人家的法事现场。

往山中越走越深,越发往上,天色越来越晚,林中欲渐晦暗。我更加疑惑起来,心中某个怀疑更加的浓重。

前方的张浩梓忽然停了下来,我立即蹲下身,躲到树丛后面。只见他扭头向后看,好像觉察了什么。我屏声敛气,一动不动,透过树丛打量着他。

他看了一阵,才转身继续往前走。我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候在原地,以免有诈。

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我欲要起身跟上。却见张浩梓竟然走了回来,我赶紧躲回树丛后,并向里头挪动。

张浩梓并没有发现我,径自从我旁边走过,顺着原路往山下返回去了。

等他走远了,我才走了出来,顺着他方才前进的方向走去。

山林越走越深,周遭黑得十分严重,即便是大冬天,依旧听到了嗡嗡的山蚊声。

这里头什么都没有,一眼望去除了树就是树,就算出现个坟包应应景也好。张浩梓那家伙上这里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来撒尿吧!

我疑惑不已,一边拍打着蚊子一边四下张望,难道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他纯粹就是上山上来撒尿的?

我忽的发现不远处树木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向前走去,越来越近,果然钉了什么东西,而且还钉了不少!

天色昏黑,看不清楚,我开启手机的后置电筒,向前走近。看清树干上钉着的东西后,心里不由一惊,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那些钉在树上的东西赫然是一个个纱纸扎成的小人!

这些小人造型一致,都是被铁钉刺穿胸部的位置钉在树干上,每棵树一个,不多不少!

我心中骇然,不敢轻易触碰这些小人。默数了一下它的数量,一共十四个,那些突然发病的人,算上昨天的阿华,正好是十四!

这些小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那些突然发病的人绝对和它拖不了干系!得赶紧通知韦二爷他们!

我转身要走,一只红色的小纸人忽然迎面飞来。我心中一惊,立即闪身躲开,那东西拐了个弯,继续向我飞来。

我迅速捡起一截树枝,朝着那小纸人猛的一抽,小纸人被树枝刮坏,飘落在地。

原来这东西打坏了就会失效!

紧缚感骤然从双臂传来,我心头一咯噔,立即低头看去,只见两只红色的小纸人分别贴在了我的胳膊上!

第一百零八章 人为刀俎

“嘻嘻嘻……”两只小纸人发出低低的笑声,骤然发力。我手中的树枝掉落,被按到了树上。

糟糕!我使劲的挣动,没有丝毫的作用,这两只小东西堪比铁链,手臂被紧紧的禁锢在树干上,根本动弹不得!

“别费劲了,它镇的是你的魂,挣不开的。”张浩梓走了过来,一改平时唯唯诺诺的模样,漠然的看着我。

“是吗?”我倏地扭头,对着左右手臂上的茆郎呸呸两口口水!

两只茆郎被口水沾湿,顿时失了力道,滑落下去。果然如我所料,这东西既然打坏会失效,它的性质和符纸是差不多的,弄湿了就没有作用了。

我擒贼先擒王,不由分说的朝他扑去,扬起拳头就往他的脸上揍!

这小子看起来黑黑瘦瘦的,没想到身手异常的灵活,眼看拳头都已经落到了他的跟前,就要打到他的脸上,硬是叫他躲了过去,闪到了一旁。

是了!凡是这一行的从麻老头到萧青晚,身手都是极为灵活的。就连顾阳郁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力道也十分了得。就凭我这身子骨,要跟他斗,吃亏的还得是自己!

一拳不成,我当机立断,不再攻击,而是就势往他身后的来路跑去!

“嘻嘻嘻……”“嘻嘻嘻……”一阵阵低笑声从四下想起,我顿觉不妙,扭头看去,只见数个红色的茆郎出现在周遭,镂空的小嘴对着我笑。

张浩梓口中念念有词,两手挥动,数只茆郎一齐向我飞来,我一面跑一面用树枝抵挡。这东西明显变得灵活了,左右闪躲,避开我的攻击。

几只茆郎很快逼到了我的身前,我挥舞着树枝快速往来路跑去。

“嘻嘻嘻……”低低的笑声忽然在耳畔响起,一阵紧缚感骤然从耳下的脖子上传来,半边脖子顿时变得麻木。我一手抓向脖子,一只茆郎紧紧贴在了上面,就跟和皮肉长在了一块一样。

一阵阵紧缚感从身上各处传来,其余的茆郎纷纷落到了我的身上,胳膊一阵麻痹,手中的树枝掉落。

浑身的茆郎骤然发力,我完全没法反抗,被向后拖拽了回去。张浩梓看着我,抬手一挥,那些纸人拖着我向旁边的树干撞去。

“我讨厌你这种人!永远不把别人的努力当回事!”张浩梓冷声说道。

我被茆郎拖着猛地撞到树上,毫不留情,周身作痛。他并没有罢休,那些茆郎又将我拖远几步,作势又向树干撞去。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有天赋,你不屑一顾的东西,正是别人耗尽十几年、数十年的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他冷冷说道。

我再一次被狠狠的撞到树上,浑身被撞得生疼。这家伙是在替葛智铠打抱不平。呵呵,天赋,真是抬举我了!

“你根本不知道别人比较、努力的背后都有哪些原因,你根本不知道别人的痛苦!”

茆郎又将我拖了出来,猛地向树干击去,力道比前两次更大,骨头几乎要散架。可想而知这家伙有多么恨我。

“不是每一个人都甘心做缩头乌龟,你以为谁都想认怂,谁都想活的没种吗!像你这种人,根本不知道别人的难处!你只会用自己的想法去看待别人,判断别人,却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我再次被狠狠的撞击到树干上,尽管十分疼痛,听到他的这番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见我笑,张浩梓越发的恼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生活中很多人惹不起事!也输不起!你根本不知道有的人一旦惹了事、得罪了人,遭殃的就不只是他自己!你觉得输一场根本无所谓,但有的人输的不仅是一场比试,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我不由笑道:“你说了这么多,想表达的不就是因为贫穷使你们没有自尊,活得小心翼翼吗?”

张浩梓恼羞成怒,催动茆郎,使劲将我撞在了树干上,力道比之前的都要大,我浑身一震,喉咙一腥,吐出一口血来。

我看着他,越发觉得好笑:“哈哈哈哈……咳咳……”

“你笑什么!你这种人当然不会理解别人的痛苦!穷得有骨气什么的都是屁话!你根本不了解,根本不知道!”他怒不可遏,挥动双手。

我被猛地拖拽了出来,拖出老远的距离,猛地向后方的树干撞去。

我已经做好了承受重击的准备,就在将要撞到树干的时候,拖拽的力道顿时消去,事情十分突然,没有丝毫预兆,我重心不稳,惯性的向后倒去,摔到了树干上。

我扭头看去,图额和韦二爷快步跑了过来。

张浩梓见势不妙,口中快速的默念着什么,几只茆郎飞了出来,然而就在靠近图额的时候,骤然停住,纷纷调转势头,转向张浩梓。

张浩梓大惊,转身就想往后跑,那些茆郎迅速向他追去,一下就逼到了他的身旁,他身形灵活的躲开,还想尝试着控制那些茆郎。图额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手指一划那些茆郎纷纷贴到张浩梓的身上,将他按到树干上,将其牢牢镇住。

我心中大声叫好,图额这招够绝的,让这家伙也尝尝这些的玩意儿的厉害!

“你没事吧。”图额向我问道。

“还好……咳咳。”那小子下手够狠的,给我撞出内伤来了。

我们走向张浩梓,他知道挣扎无望,恶狠狠的看着我们,还有一份惹不起、输不起的恐慌。

我看着他明明白白的说道:“首先,天赋那东西,我没有;其次,你是不是不知道葛智铠那家伙中学的时候喜欢踢足球?他之所以总是差我一截,就是因为他踢足球的时间我都用来看书;最后,我也是农村里出来的,我没爹没妈,从小跟我爷爷一块过,爷爷过世后,就跟我叔叔一块过,我自己不争气被学校开除了,但是我想告诉你,贫穷确实会使人畏首畏尾不敢反抗,你要么就忍着,要么就自己挣来,别人给不了你!”

第一百零九章 禁魂巫术

张浩梓错愕了一下,撇过头,他现在大抵是又气又恼。

这家伙才是真正只会用自己的想法去看待别人、判断别人的人。

图额走近树干,打量着那些钉在树上的小人。

“你们别动!那东西不能乱动!”张浩梓忽然大喊。

我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钉的?”

他怒气未平的看着我,气愤的说道:“这东西不是我钉的!那些人也不是我害的!”

我有些诧异,不是这家伙?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又操控这些纸人做什么?”我道。

张浩梓被自己的纸人镇住,极其不悦的说:“我只是看你不顺眼,派茆郎去捉弄过你而已,其他的事和我无关!之前几个人突然发病的时候,我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就一直派茆郎暗中观察,然后发现了这个地方,这次也是第一次过来,结果就发现你跟来了!”

我不尽信:“捉弄?你的茆郎可都已经把我推出窗外了!这就是你口中的捉弄?你说不是你,那你为什么要派这些东西跟着苏宜?之前那人跳楼的时候,你的纸人为什么会在现场?”

“苏宜?你指的是那个英语专业的女生?她很不对劲,所以我才格外注意她,至于跳楼那人,我也是派茆郎四处观察的时候发现不对,想试图救他,结果我的茆郎却起了火,那家伙绝对是被什么鬼祟缠住了,而且不止他,我在那英语专业的女生身上同样感受到了那种气息。”他一五一十的说道。

又是鬼祟,图额不是说过没有鬼祟的吗?至少他以他的本事召不来。再者说,要是苏宜身上有鬼祟的气息,图额和萧青晚不可能察觉不到的……不对,图额说过,他前两次察觉到气息的时候,除了茆郎的气息,还有鬼气!

我打量着张浩梓,这家伙说的话是真的?那他也太孬种了,我原以为他是为了报复那些得罪他的人,才做法整他们,结果闹了半天,他就整过我一个,还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帮葛智铠出气。

我将信将疑,看向韦二爷,看他怎么看。

“调查出来了,和那些人相关的不是他。”韦二爷道。

“是谁?”我问。

“包括你在内,和所有人都有关的,是苏宜。”她道。

苏宜!到头来问题出在她身上。

我又转向图额:“看得出这些小人是做什么用的吗?”

“这叫禁魂,是壮族的一类巫术,暗中窃取人的头发、旧衣裤的碎布片和脚上沾着的碎泥等三种东西,放在一张纱纸上包起来扎成小纸人,在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拿到山上或岔路边,用铁钉钉住小纸人的胸部在树上,过了三天时间,灵魂离体,就会引发病症或者死亡。”图额说道。

居然是这么个巫术。我看向张浩梓,还是有些质疑:“真不是你做的?”

“我都不认识那些人!我害他们做什么!”他恼怒道。

我看向图额,示意可以将那些茆郎撤掉了。图额一挥手,茆郎变成普通的纸片,从张浩梓身上飘落,他恢复动弹,有些怯懦的看着我们。

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明明有本事,还那么怂,也就是针对我的时候显得勇猛一点。是因为我长得斯文好欺负吗?

我正色道:“今天放过你,但是这仇我记下了!”

他身体抖了一下,这人果然是惹不起事,输不起。

我不再理他,转向图额问道:“这禁魂要怎么解除?”

“解禁就好了。”图额说道,作势就要动手。

张浩梓慌忙说道:“别乱来!就算现在解了,谁知道施法那人手中有没有备份,要是揪不出那人,就算解了,他也随时可以重新施法,而且这样一来还会打草惊蛇!”

看不出来这家伙怂归怂,还颇有头脑。

我道:“看来你盯着这件事挺长时间了,那么接下来就需要你帮帮忙了。”

他正想说什么,我冷着脸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你好好配合,这件事结束,我们的仇就算了了,否则,我有的是方法弄死你!”

他抖了一下,不由往韦二爷那边看了一眼,不敢再说什么,他应该也从高圣的口中或多或少知道了韦二爷的事。

我道:“等揪出背后那人,再解禁,现在先回去找苏宜问清楚。”

我们将四周收整了一下,将到来的痕迹抹消掉,以免背后那人看出端倪。

一路返回,顺便询问了张浩梓这么久以来都发现了哪些情况。

他了解到的也不多,今天找到这个地方已经最大的进展了。

回到学校,路过实验楼的时候,就见那边聚集了很多人,嘈杂不已,议论纷纷。我意识到不妙,挤进人群中,就见在实验楼下躺着一个人,身下淌着好大一滩血,已经没气了!又有一个人跳楼了!巧合吗!

身边的学生议论道:“这不是英语一班的龙天奕吗!天啊!”

英语一班,张浩梓说过,苏宜也是英语专业的,这未免也太巧了。

我看向图额,低声问道:“能感受到什么吗?”

“这一次没有茆郎的气息,只有鬼气。”他说。

一旁的张浩梓不悦道:“都说和我无关了!”

老师和警察很快过来,我们远离人群。

“这事绝对和苏宜脱不了干系,我们要马上找到她问话,你有没有她的电话?”我说着看向张浩梓。

“我只知道她是英语专业的,其他的全都不知道,倒是你们不是经常跟她在一块吗?”他不快的说。

因为萧青晚跟着,所以也没想着问个电话号码。我看了远处聚集的人群一眼,转回头道:“借你的茆郎用用。”

“你想干什么?”他道。

“在上面写点字,传过去。”我道。

张浩梓一副看外行的表情:“这些东西都是有一定的制式的,要是在上边增添了东西就不灵了!”

咦?之前图额给我的召唤鸟的符纸,咒语不是直接就写在符纸上吗,不是也一样管用?

第一百一十章 下一个

我看向图额,问道:“你的话可以吗?”

“没问题。”他很干脆的回答。

张浩梓的眼睛几乎都要瞪圆了,但估计是回想起在林中的时候,图额很轻易的就反控制了他的茆郎,也就释然了,只是看着图额的神情有些震撼。

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从张浩梓那里拿了一只茆郎,在上面写上字后,交给图额。图额两手捏着符纸,抵到嘴边,默念了一阵,继而轻轻吐出一个名字:“苏宜。”

茆郎就飞动起来,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家伙素来没有太多复杂的举动,干净利落,大有一种轻而易举的感觉。

张浩梓一直死定定的看着他,直到他做完,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图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件事我也很想知道,但具夙飞永说,这家伙的嘴巴特别严实,怎么问都不肯说。他们似乎也查不出来。

天色渐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看向手机,已经十点了,茆郎已经派出去将近半个小时,依旧不见人影。

又过了一阵子,茆郎飞了回来,落到了图额手中,他皱起眉头。

我觉察不对:“怎么了?”

“人不在学校,”他说,“我给这茆郎划定的范围是整个学校,可是却没有找到人。”

萧青晚不是说苏宜很害怕,不肯出宿舍吗,怎么会不在学校!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萧青晚现在是否和苏宜在一块?

韦二爷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说道:“给我调查一个人,苏宜,要她的号码和所在地点。”

过了一会儿,她挂断电话,道:“在学校一公里外的贤光宾馆,萧青晚也在,这是苏宜的电话。”

说着把手机屏幕转向我。我微怔,记下电话,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心说这些人太多忌讳。

电话响了一阵,才有人接听,萧青晚的声音传来:“喂,谁呀。”

“是我,王洛,你们怎么突然出去了!”我道。

听到我的声音,萧青晚有些惊讶:“你怎么有苏宜的电话?苏宜她很害怕,不肯呆在学校,我拗不过她,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跟她出来了。”

“你听我说,这件事跟苏宜有关,所有出事的人和她都有关系!现在又死了一个人,你看好她,我们……”

一个惊叫声忽然从手机里传来,萧青晚慌忙说道:“你等等……”

又一声惨叫传来,紧跟着是一串杂乱的声音,电话挂断。

我赶紧回拨过去,无人接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出事了!我们赶紧过去!”我道。

我们迅速赶到校门口,韦二爷已经联系了夙飞永,车子已经停在校门外,我们坐上车。我不断的拨打苏宜的电话,再没有接听。

“二爷,宾馆的电话能问到吗?”我当即说道。

开车的夙飞永脱口念出一个号码。我愣了一下,立即拨了过去,打了两遍,才有人接听。

“喂,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有两个女生在你们那里开了房,身份证是苏宜,她们现在怎么样?”我直接说道。

对方愣了一下:“怎么?那两个女生犯了什么事?这和我们没关系……”

“我是她们同学,她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我打断她的话。

对方像是放下了心:“没事,能有什么事——哎,楼上怎么从刚才开始那么吵,怎么回事?”

我一个激灵,顿时警惕起来,脱口大喊:“别去!”

对方似乎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别上去!你们谁都别上去!会出人命的,她们有间歇性精神病!你们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对方像是被吓到了,连连应着声。

如果她们真的出事,绝对不是寻常的事!

夙飞永的车开得飞快,很快就来到了宾馆门口,宾馆不大,刚下车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响声从楼上传来。老板和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惴惴不安,但显然是听了我的话,没有上去。

看见我们过来,两人赶紧站起身,老板娘说道:“你们就是刚刚打电话的学生吧,这是什么情况啊,好在今天宾馆里没什么人!”

“间歇性精神病,犯病了,我们现在上去,没事。”我道。

我们问了房号拿了钥匙,迅速向楼上跑去。这房号问不问都一样,那嘈杂的声响非常的突兀,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来到房门外,用钥匙开了门,韦二爷一脚将门踹开,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屋中弥漫过来,我心头一咯噔。

苏宜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到处乱撞,神情痛苦,举止癫狂,完全不受控制。萧青晚拼命的抓着她的双手,阻止她的行为。萧青晚的力道在女生中应该算是蛮大的,此时却完全制不住苏宜,只能勉强制止她自残。

图额立即上前,一根手指点到苏宜的额头上,苏宜神情猛地一滞,继而双眼一闭,向后倒去。图额拦腰将她扶住,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

萧青晚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你们可算来了,我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愣是不管用,要是再晚一点,我也制不住她。”

我看着床上的苏宜,也是出了一口气。给楼下的宾馆老板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没事了,让他们别担心。

我看向萧青晚,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打电话过来的那会儿,苏宜忽然就大喊起来,要用手掐自己,怎么都拦不住,就是你们刚刚见到的样子,她身上的阴气很重,我符纸和咒术都试过了,都没有作用。”萧青晚无奈的说。

我又道:“你们怎么突然离开学校?她不是不肯出宿舍吗?”

萧青晚更加无奈:“她越来越怕,说什么不敢待在学校里,害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也会跳楼,闹着要出来住,我没有办法,只能先带她来宾馆呆一夜,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害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这件事果然和她脱不了干系。她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扶乩

我看向图额,问道:“她这是什么情况。”

“是鬼缠身。”他说。

“你不是说学校里没有鬼吗!”之前说感受到鬼气但没有鬼也就算了,现在又鬼缠身。他之前没把鬼召来,是不是纯粹的失误?

他道:“学校里确实没鬼,她确实是鬼缠身,这鬼是她自己召来的,不是学校里的。”

意思是说,缠着苏宜的鬼是她自己召来的校外的鬼,并不在校内,所以他在校内召鬼召不来。可是好端端的,苏宜怎么会自己把鬼召来害自己,难道是像之前郑笑的情况那样,事出有因?

“既然是鬼缠身,为什么她没有丝毫表现,平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连你们也看不出来。”我道。

萧青晚说道:“鬼缠身的类型有很多种,表现也各不相同,如果是自己举行某种仪式招来的,基本上只有事主自己知道,旁人很难察觉。”

自己举行某种仪式……

“难道是玩碟仙了?”

萧青晚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招鬼的方法很多,信息太少,也只有她本人知道。”

我看向图额:“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醒来?”

“我镇住了她的魂,睡一觉就没事了。”图额说。

我又道:“如果真是举行仪式召来的鬼祟,要怎么解除?”

萧青晚道:“得先知道都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个仪式,把他们召集起来,然后招出缠身的鬼,要么和他商谈,要么就动手将他驱走。”

和当初陈老头救小巢的方法差不多。

看来一切得等苏宜醒来才能开始了。她为什么要进行仪式把鬼召来,那些被禁魂的人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一切都得等她醒来才能问她。

第二天苏宜醒来,就抽泣不止,抱着肩膀,浑身瑟瑟发抖,神色惴惴不安,害怕至极。

本来想好的质问的话一时间也难以开口,萧青晚安慰着她。

等她稍微缓过来了,我才说道:“苏宜,实话告诉我们,你们是不是玩碟仙了?”

一听这话,她浑身哆嗦了一下,眼里满是惊恐。

果然是这样。我道:“就在昨天晚上,又有一个人跳楼了,是英语一班的,你最好给我们交代清楚,否则我们也帮不了你。”

苏宜哭的更厉害,显然是被吓到了。抽抽搭搭的说道:“不……不是碟仙,是扶乩……”

扶乩!我天,这年头连碟仙都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了吗,专挑古老的玩意儿来玩!

请碟仙源于扶乩,是扶乩简化演变而成。这扶乩之术,各个地方流传的方法不尽相同,但大同小异,大致是要准备带有细沙的木盘,然后插上一支笔或者竹枝、木棍、筷子,两人分别用手扶两端,炷香烧符,请神降坛。

这种古老的东西听起来就不吉利,真不知道她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玩的,就纯粹是觉得有趣?

“都有哪些人玩了?”我道。

“我,还有同班的岑雨良、牟霄彬、宋纭纭,化工班的乔姜,体教的朴袤……”她道。

一共六个,现在已经死了两个,接下来会轮到谁。

我拿出一份名单,说道:“这有份名单,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些人。”

这份名单就是那些突然发病的学生的名单,是昨晚我誊抄的。

苏宜看向名单,先是思索了一阵,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骤然一变,她目光有些闪躲的说道:“有些人认识,有些不熟,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是近一个月一来突然发病的学生名单,我们调查得知,他们并不是寻常的生病,而是被人施了禁魂的巫术。”我道。她这反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苏宜一惊,原本就哆嗦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手上的名单几乎拿不稳,颤声说道:“禁……禁魂巫术……不关我的事啊,这事和我无关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萧青晚安慰道:“别怕,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苏宜似乎讳莫如深,不肯提及,只是紧紧抓着萧青晚,提泪横流的喃喃:“这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不关我的事,我……”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骤然被抽了力气一样,向后一倒,倒在了床上。

我一惊,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她气息微弱,双目无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这是被禁魂了!怎么回事,怎么连她也中了巫术!

萧青晚第一次见这情况,震惊不已。

图额一手贴上苏宜的额头,说道:“魂魄离体了。”

现在连苏宜都被禁魂了,看来这件事并不只是与她有关,而是和这一群人有关,而且说不定还牵扯到更多的人!

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倒霉,先是玩扶乩召来鬼祟害自己,接着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人禁魂。

我道:“苏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做了什么!”

她泪眼朦胧,有气无力的说道:“还……还有一个,高……高圣……”

说完,她就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高圣!他也有份。

韦二爷霍然起身,向夙飞永吩咐道:“仔细调查他们做过什么事。”

“是。”

说完韦二爷就往外头走去,夙飞永紧随其后。

“二爷你去哪?”萧青晚追出几步问道。

我将她拦下,说道:“估计是去找高圣了,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萧青晚愣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的低声自语:“一听这话就这么紧张,之前是你,现在又是那什么高圣,怎么总是这样。”

我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虚弱无力的苏宜,她既被禁魂,又被鬼缠身,这禁魂一时半会儿没有问题,要是缠身的鬼祟不除,就很麻烦了。而且苏宜现在不便转移,最好的情况就是一直待在这宾馆里,只怕人家老板不同意。

短信提示声忽然响起,我拿起手机一看,只见短信的内容是:宾馆已经包下来,你们呆多久都可以。——夙飞永。

看来二爷也是心里有数,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衣女孩

“现在要怎么办?”萧青晚问道。

我道:“先解决扶乩的事,把那些参与的人全部找来这里。”

苏宜既然能跟那几个人一块进行扶乩,必定是极为相熟的人,手机里应该有他们的电话。我们直接翻看了她的手机,按着她说的名字打了过去。

已经死了两个人,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不对劲以及恐慌,并没有花太大功夫,就说服他们过来这边。一时半会儿实在到不了的,在今晚入夜之前一定要到来。

另外三个人陆续到来,我跟他们交代了情况,不管他们信不信,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们其中某个。

三人的情况并不比苏宜之前好多少,听了这话,不敢有丝毫异意。

鬼祟夜间才能现身,招鬼驱鬼之事入夜才能进行。

天色渐晚,韦二爷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现在连苏宜都出事了,她说高圣是最后一个,估计也难以幸免,不过就算高圣出事,顶多就跟前边十几个一样。但是韦二爷毕竟不是这一行的,有过之前藤蔓林的经验,还真不敢放她自己一个人。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看看:“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和耗子去韦二爷那边看看。”

“我跟你去吧!”萧青晚立即说道。

“男生宿舍你进不去,你还是留下来吧。”我道。找张浩梓一块还有另一重原因,高圣不待见我们,但是和张浩梓关系还好。

具张浩梓所说,每周的这个时候,高圣都会去一个奶茶店做兼职,我们直接去了奶茶店。

这个奶茶店在市中心的广场边,这个城市不大,最热闹的就属这个地方。

奶茶店挺大,分成上下两层,坐满了清一色的女生。只有韦二爷独自坐着一张桌显得格格不入。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张浩梓疑惑道。

看着一个个女生不时看向韦二爷的目光,我就明白了这热闹的根源。

我们来到韦二爷的桌子边坐下,她跟前摆着三杯没动过的奶茶。这家伙一看就不会喝奶茶,怎么买那么多杯摆着,料到我们要来不成?

源源不断的女生进来买奶茶,频频偷瞄韦二爷。

高圣冷着脸在柜台后边冲奶茶,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个兼职的女员工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我们的桌边,看着我和张浩梓抱歉的说道:“同学,今晚客人比较多,你们坐着的话要买奶茶哦~”

然后又转向韦二爷,有些纠结:“那个……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半小时了……”

“再来一杯。”韦二爷淡漠的说。

女员工有些无奈。

我顿时明白这三杯奶茶是干什么用的,合着是为了占座!

我和张浩梓也意思意思各点了一杯红茶。

天色越来越晚,难得生意这么好,店老板破天荒营业到了深夜,直到临近关门,所有的女生才全部离开。

高圣背着书包,冷着脸快速离开,我们一行人跟了出去。

他恼怒至极,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别再跟着我!”

他看向张浩梓,怒道:“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块!”

张浩梓唯唯诺诺:“我……我……”

高圣深知他的秉性,不再质问,快速离去,走到公交车站,赶上末班车,我们也跟了上去。

看着和公车的格调格格不入的韦二爷,心说她也够拼了,这么护着高圣,如果仅仅只是普通手下的儿子,做不到这份上吧。

高圣瞥着头看着窗外,全当我们不存在。

因为是末班车的缘故,车上没有什么人,沿途陆陆续续的都下完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去往那个偏僻的校区。公路上也鲜少有车辆路过,只有我们这一辆孤零零的公车。

我昏昏欲睡,公车猛地一个急刹,身子惯性的向前一甩,脑袋狠狠的磕到前边的座椅上,疼得我瞬间睡意全无。恼怒的看向司机,心说他娘的怎么开的车!空荡荡的公路上急刹个毛啊!

司机率先向窗外大骂:“站路中间干嘛!想找死啊!”

一个小女孩走到车门边,敲了敲车门,意思是要上车。

司机很不情愿的打开前门,怒气未消的大骂:“以后坐车要去站牌等!站在路中间那么危险,你爸妈没教过你吗!要出事怎么办。”

女孩并没有理会司机的怒骂,投了钱走了进来。

她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红色的冬裙,皮肤很白,嘴巴红的像一抹朱砂。模样十分精致。

旁边多的是空位,她却走到高圣身旁的位置坐下。高圣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理会。

司机骂了一句本地话,继续开车前进。

我从女孩身上移开目光,看着窗外的景色。除了笔直前进的公路,就是昏黄的路灯和剪影一般的行道树,十分乏味。

这校区真是太偏了,要不是后门还有几家店面,真的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

有了方才的情况,司机开车小心起来,车速慢了不少,在笔直的公路上匀速前进。

我盯着窗外,车子开了一阵,一直未见拐弯。奇怪,怎么开了这么久路还是直的?记得这条路挺蜿蜒的。窗外依旧是昏黄的路灯和剪影一般的行道树,这景物也没什么变化。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探出头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的公路一路笔直,消失在昏黄的路灯光中,不见尽头。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收回脑袋,看向小女孩。她正在向高圣问话。

“我叫高圣,你呢?”面对小女孩,高圣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我叫松儿,”小女孩说道,“哥哥,我的东西,在你的包里,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高圣一愣:“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包里?你是后来才上的车。”

“它就在你的包里,被你拿走了,你还给我,还给我!”

她骤然伸手向高圣抓去。我立即起身,一掐指诀按到她的额头上!

小女孩惨叫一声,震飞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鬼索物

高圣还未反应过来,怒视了我一眼,就要去扶那个小女孩。

我一把将他按住:“别动!她不是人!”

摔在地上的小女孩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她阴森的面容看着我:“你们抢我的东西,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骤然飞了起来,扬着两手向高圣抓去,我念起避鬼诀,迅速取出一张镇鬼符拍到她的身上。她惊叫一声,落到地板上,被镇鬼符镇住,一动不动。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头大喊道:“你们干嘛!”

“停车!快停车!”我大喊道。

司机扭头操作了一下,继而震惊道:“怪了!这车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怎么停不下来!”我道。

司机也慌了:“就是停不下来啊!不管是油门还是刹车都不管用了!方向盘也没用!这车自己跑的!”

我欲要上前查看,那小女孩挣动起来,身上的镇鬼符冒出火星子。

张浩梓畏畏缩缩的问道:“这、这是鬼?”

“不然呢!你觉得是什么!”镇鬼符和指诀对她有效,那就确定是鬼无疑。

张浩梓闻言立刻缩到我身后,我几乎震惊,这家伙之前折腾我的时候不是厉害得很吗?难道怕这只小女鬼?

“你躲什么,你的茆郎不是很厉害吗!”我一把将他揪出来。

他怯懦的说道:“我、我没对付过真正的鬼啊!原、原来你也是内行啊……”

屁的内行!我这才刚入行没多久!这家伙本事不小,合着经验还没我这新手丰富。

小女孩身上的镇鬼符起火,她从地上站了起来,阴森的面目越发的狰狞,张大满口獠牙的嘴巴,扬着爪子猛地扑了过来。

“小心!”我抬手将高圣和张浩梓护到身后,迅速念动避鬼诀。那小女鬼有了之前的经验,在我还没念完之时,就迅速调转方向,向我扑来,尖长的利爪猛地从我的脑袋上落下。我大惊,立刻后退一步。她的爪子从跟前落下,就要划到我的身上。护身符顿时起效,她惊叫一身,被震飞出去。

司机躲在驾驶座后边,哆哆嗦嗦,不敢出声。

我迅速取出几张护身符递给三人,向张浩梓道:“保护好高圣和二爷!”

我取出一张井字符,几步上前,小女鬼贴着车窗飞到车顶上。狰狞的面容看着我。

这东西当真凶悍,之前遇到的鬼怪虽然厉害,但是还没哪个像她这么疯狂的!

她在我这里吃到苦头,径直掠过我,贴着车顶向后方的三人飞去。

这小鬼,要是屋子里的天花板就算了,它以为这车顶有多高!我趁机念动避鬼诀,快步上前,一把将井字符贴到它的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它的身体骤然起火,像被无形的牢笼困住了一般,贴在车顶上,任由焰火燃烧,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高圣和韦二爷他们迅速后退,站到后排的座位边。

我取出另一张井字符,注视着小女鬼,防止她挣脱符咒,再次发起攻击。

小女鬼的惨叫愈烈,被禁锢住的躯体挣动起来,忽然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她带着未熄的火焰,一下从窗口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这、这是走了吗?”张浩梓惊魂未定。

我正要说话,嗵的一个巨响骤然响起,我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身体就猛的向后甩去,途中不知道是谁给拉了一把,落了下来,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滑了出去,撞到椅子才停了下来。

这一下来的极为突然,毫无预兆,摔的我浑身作痛,尤其撞中椅子的背部,就跟被砍了一刀一样,疼痛不已!

他娘的,被张浩梓那家伙折腾的伤还没好,又来这么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车子停了下来,我浑身作痛的爬了起来,发现张浩梓就没我那么走运了,方才站在后排座位边的他给甩到了驾驶员旁的发动机盖上,脑袋磕破了,血流不止。

车前头凹了好大一块。

韦二爷和高圣的情况要比我们好得多,趴在地上,紧紧抓着椅子。方才拉我一把的就是韦二爷,要不是她那一下,我就要跟张浩梓一样了。

车门打开,我拖着浑身作痛的身子走下车,几人陆续走了下来,司机也哆哆嗦嗦的走了下来,他的脑门也磕破了好大一口子,鲜血汩汩涌出,好在没有大碍。

周围的景物又恢复了正常,公路变得蜿蜒。公车撞到了电线杆上,难怪刚才那么大的震动。

司机和张浩梓用手捂着额头,半边脸都是血。我注意到韦二爷的手微微颤抖,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她硬是拉了我一把,绝对好不了。

“这个点校医室也关门了,直接上医院吧。”我道。

韦二爷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简单吩咐了一声。

很快夙飞永就开着车过来了,这家伙的速度一直都十分的迅速。司机和张浩梓坐进车里。高圣没有丝毫上车的打算,沿着学校的方向走去。韦二爷作势要跟上去。

我将她拦住,不容辩驳的说道:“我跟着他,你先去医院。”

韦二爷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坐进了车里。

车子启动,夙飞永滑下车窗说道:“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号码你知道的。”

我应了一声,车子迅速开了出去。

看着车子远去,我终于隐忍不住,身体一垮,吃痛的皱起眉头。他娘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疼死我了!后背就算没撞出血也绝对肿了!

高圣往学校的方向走,走的有些一瘸一拐,他或多或少受了伤。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不待见韦二爷,不过这事关乎他的父亲,也没什么好评判的。

我跟上前,说道:“走那么快,你小子不痛啊,缓着点吧,这里又没其他人。”

我也不装模作样,揉着胳膊肩膀,吃痛的呵气。

他停了下来,我一愣,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转头,淡漠的声音说道:“刚刚那个真的是鬼?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

“你都亲眼见到了,你说呢?”

“那是不是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变成鬼。”他道,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代人做替

“我不知道,这世间鬼怪名目繁多,但是不是每个人死去都会变成鬼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高圣没有多问,继续向前走去,我跟了上去。

“你做这一行多久了?”他忽然问道。

“几个月。”

“张浩梓也是这一行的?”他道。

“不错,那家伙很厉害,就是太怂,之前差点没弄死我。”

高圣没再说什么,自顾前行。

回到学校,宿舍已经关门,要进去只能登记晚归。回到宿舍,高圣的舍友果然一个没睡,全都在游戏中热血奋战。

难得图额和韦二爷都不在,就只有我自己。我脱去上衣,站在镜子前,只见身上新伤旧伤全是淤青,难怪那么疼。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不行,明天得去买点药来擦擦。

我简单的洗了澡出来,给萧青晚她们打了个电话,打的自然是苏宜的手机。拨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有人接听。

我问萧青晚她们那边情况怎么样,都解决了没有。

萧青晚困倦的声音说早就已经解决了,图额那家伙简直厉害的不像话,前前后后不到几分钟。因为苏宜魂魄离体,浑身无力,所以她们就在宾馆住下照顾她。

挂断电话,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打开门,高圣将一瓶药水递给我:“消肿止痛的。”

我心说这家伙越看越觉得和韦二爷的性子相似。

“聊两句?”我示意他进到屋里。

他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走进宿舍,我将门关上。

“这是我从背包里翻出的。”他拿出一个用袋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说道。

我从他手中接过,把袋子掀开,里头是一个精致的小绣球,小巧玲珑,还没我两节手指大。看起来是纯手工制作的,绣的很精美,但是显得有些陈旧,应该有些年头了。那小女鬼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东西你哪来的?”我问。

“之前校学生会举行过一次义务劳动,每个社团都要出一两个人,其实就是做个形式,这是当时阿华捡到,寄放在我包里的,后来就忘了。”他道。

阿华!不就是之前化工班里突然发病昏倒的那个吗!

我赶紧问道:“那次社团行动都有哪些人!苏宜在其中吗!”

“苏宜?不知道,因为就是做个形式,没人愿意过去,所以都是拉着彼此熟人过去,我是被乔姜拉过去凑数的,其他人不认识。”

“你们那一行大概有多少人?”

他想了想:“十七、八个吧。”

十七、八个,和被禁魂的人数相对应的!他们被禁魂的原因怕是与那次义务劳动脱不了干系。

我又继续问道:“那次义务劳动你们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去什么地方?”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觉得无聊,拍完照就走了。”

看来事情就发生在他离开之后。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说着向门口走去。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忽然弥漫过来,我一个激灵,迅速上前将他拦住:“等等!”

我没有开门,透过门边的窗户向外看去,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远处的路灯下,大半个身子被树木挡住,只露出隐隐约约的身影。再一看,那身影就消失了。

那股寒意依旧存在,若有若无的低低的抽泣声缭绕周遭,如丝如缕,久久不绝。

那小女鬼并没有走,她是缠定了高圣。我看向手中的绣球,不知道把这东西还给她她是不是就会离开。

我道:“你今晚先待在这边吧,那小女鬼没走。”

我收好小绣球,关于那个小女鬼我还有些疑惑,这东西是在义务劳动的时候捡到的,那小女鬼和禁魂的事有没有什么关联呢,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小绣球?

第二天一早,来到贤光宾馆中,高圣也被我一并拉来了,让他请假的时候他一百个不同意,费了好大一番口舌。

韦二爷和张浩梓也在,这下人可算齐全了。

萧青晚告诉我韦二爷查出所有被禁魂的人都参加了校学生会举行的义务劳动。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从高圣口中听说了。

我们彼此交换了各自所知的信息。

我拿出小绣球说道:“那小女鬼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总之,现在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经被禁魂了,要想知道那次义务劳动都发生了什么,只能问当事人。”

萧青晚打量了下小绣球,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苏宜,说道:“要给她解禁?”

“不错,只是一个人的话应该不会惊动施法的人。”就算会打草惊蛇也别无他法,这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想让做法的人不发现也行的。”图额忽然说道。

我看向他:“你有办法?”

找宾馆老板要了些白纸,又找来了树枝和浆糊,图额用树枝做骨,白纸做皮,现场就糊出了一个小纸人,再画上五官,顿时栩栩如生,和苏宜颇有几分相似。

“你这是要代人做替身?”张浩梓犹豫的问道。

“用这个去替被禁住的魂,把魂召回来。”图额说道。

张浩梓满脸的疑惑,不止是他,萧青晚也是疑惑至极:“这代人之法通常都是用来迷惑鬼神的,对施邪术的也能用吗?”

我道:“让他来。”

萧青晚和张浩梓不再出声,眼中却还是十分的质疑。

晚上八点,天色黑透,正是鬼祟出没之时。

图额一手拿着纸人站在苏宜的床边,我们退到门外,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拿着纸人,口中默念了一阵,接着另一手在苏宜的额头、胸腔、腹部各按了一下,继而捏起两指从头到脚的划过。

他口中默念着什么,手中的纸人顿时起火,他停止念咒,将纸人放到地上,任由它自己烧尽。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张浩梓轻声道:“这就完了?”

图额转过来,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不要出声。

他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一个白色的虚影从纸人烧尽的位置出现,轻飘飘的往窗外飘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荒山野坟

过了一会儿,一个透明的身影从窗外飘了进来,赫然和苏宜长得一模一样。

图额一手指向床上苏宜,那透明的身影顺从的向床上飘去,进到了苏宜的身上。

图额一指按到苏宜的额头上,继而向我们说道:“好了。”

我们迅速走了进去,来到床边。床上的苏宜眼睛睁的很大,错愕的看着我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惊愕的抬起手看着自己的身体:“我没事了……”

我也有些惊讶,方才她还虚弱无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现在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这么轻松就搞定了?”张浩梓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图额。

我看向苏宜问道:“那次义务劳动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苏宜低着头,捏着手指。之前她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虽然说不了话,但我们谈论的内容也都听进去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们挖坟了。”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挖坟!这帮子学生胆子也太肥了,且不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人家的坟也敢乱挖!

她连忙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不是为了玩,是因为听见坟墓里有人在求救,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求救?坟墓里?

苏宜将那天的事道来。那天拍完照高圣离开之后,他们也觉得很无趣,当时就有人提出去周围的山里探险。附近的山多,又经常传来做法事的声音,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奇。于是一拍即合,一群人就往山上走去了。

一开始也没什么,走到深处的时候,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在抓挠敲打着什么,他们顺着声音找去,就发现是从一个坟头传来的。当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乎就要掉头跑。就听坟包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呼救声,带着哭腔,仔细听还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大家就怀疑起来,加上这坟头不大,又没有墓碑,就觉得下边可能埋着活人。一番合计之下,一行人大刀阔斧拿着木棍和铁质的垃圾铲刨起来。

好不容易将坟头刨开,就见下边是一具朽坏的棺木,抓挠声、敲打声、呼救声也全都消失了。众人又重新疑惑起来,撬开了棺木,却见里头哪有什么小女孩,分明只有一具腐烂的女童尸!穿着一身红色冬裙,浑身的皮肉全都烂掉了,露出灰白阴森的尸骨!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婆子忽然跑了出来,面目狰狞,气势汹汹,拿着一根粗木棍就上来打人。大家本就被棺材里的尸体吓得不轻,加上这老婆子气势汹汹,又觉着刨了人家的坟感到心虚,就一股脑的全跑了。尸体也没给埋回去。

回来之后他们越想这事越觉得阴森可怕,加上刨了人家的坟觉得亏心,所以约定好对此事闭口不谈,谁都不说出去。

看来问题的根源就出在他们刨的坟和遇到的老婆子身上。找到那老婆子应该就能知道是谁施的巫术!

“带我们去你们刨坟的地方!”我道。

苏宜浑身颤抖,犹豫不决。

韦二爷铃声响起,她拿起接听,过了一会儿,挂断电话道:“知道小女鬼的来历了。”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会从小女鬼下手。只是她是怎么调查的?

“原来你在医院画那张素描是用来调查的?”张浩梓说道。

韦二爷没有回应。张浩梓讨了个没趣,没再说话。

原来是根据记忆画了一张素描吗,这都行……

“李松儿,八岁,家住岜岭村140号,一年前失踪。”

是失踪而不是亡故!那么她被埋在那里就大有原因了!

一股寒意弥漫过来,那李松儿的鬼魂过来了。

萧青晚作势要前往窗口查看,我将她拦住,摇了摇头:“别惊动她。”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缭绕周遭。

张浩梓怯懦道:“那李松儿又来了……”

这家伙要不要紧,明明挺厉害的人,怕成这样,还好意思将自己的怂归结于贫穷,怕鬼和贫穷有个屁的关系!

抽泣声久久不绝,我有些感叹,以往遇见的鬼大多是在笑,唯独她哭的这么伤心。这李松儿生前也是个可怜人。

天亮之后,我们就立即前往那坟头所在之地,穿过学校,来到后门,前往探险的那座山。以防万一,我跟沿途的村民借了把铁铲。

不得不佩服苏宜他们,我原以为他们就在公路旁的山过过瘾,没想到这些个不怕死的竟然是走了老远,跑到深山老林去了!

林中草木横生,一棵棵高耸挺拔的大树都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地面上堆积满了枯树叶,因为阳光常年照射不到,那些枯树叶十分的潮湿,根本无处落脚,一脚踩下去能湿到脚踝上。亏得现在是大冬天!

林子里到处回响着呜呜的声响,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发出的。此外还弥漫着那种鬼魅出现时毛骨悚然的寒意,具萧青晚所说,就是所谓的阴气!这种晚上才能感觉到的气息,现在大白天就可以感受到,而且还分外的浓郁。

“这里树木太密,常年不见阳光,阴气集聚,是鬼祟理想的栖身之地,阴天的话,说不定稍成气候的鬼在白天也能现身。”萧青晚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老人们为什么总说山里有鬼,不让小孩过去的原因吗。”我道。

听了我们的话,原本就害怕的苏宜更加惊惧起来。今天就是阴天。

艰难的前行了许久,终于来到了那坟包的所在的位置。也真亏的上次他们人多敢来,这地方树木繁茂,不见阳光,就是现在大白天也十分的阴森晦暗,阴气也是浓郁到了极点。

一个重新堆过的坟包坐落前方,就是这个。我们走过去,我拿起铁铲刨起来,因为是重新埋好的,很轻易就挖开了,撬开棺盖,一具穿着红色冬裙的腐烂的女童尸呈现眼前。和苏宜所说的别无二致。

图额和萧青晚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走近棺木,仔细打量着尸首。

“这是在炼鬼!”萧青晚忽然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尸炼魂

萧青晚皱起眉头,看向四周:“这里一定不止一个坟包!还有其他的!”

我拎着铁铲走向旁边,扒开草丛翻找了一下,果然还有其他的坟包!和之前那个一样,不大,也没有墓碑。

“这里有一个!”高圣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这、这里也有!”张浩梓也叫唤道。

我迅速的刨开,里头同样是一具朽坏的棺木,将棺盖掀开,同样是一具腐烂的女童尸,穿着夏季的红色连衣裙,裙子也已经朽坏了。

在我刨坟的时间里,大家已经找出了七个坟包。连同挖开的那两个,一共是九个。它们有一定的排布,李松儿的在中间,其他八个坟包围在四周。里头估计也都是女童尸。

这情形可以直接报警了!这些女童十有八九都是“失踪”来的!

报警的事交给韦二爷。我一连刨了两个坟,累得不行,蹲下来休息。看着李松儿穿着红色冬裙的尸首,难以言说的心痛和惋惜,一个八岁的女孩,竟然下得去手!难怪她的哭声那么伤心。她那么重视那个小绣球,无论如何都要拿回,一定是她很珍贵的东西。

想到绣球,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向高山问道:“那绣球你们在哪捡的?”

“不知道阿华在哪捡的。”他说。

“有人!”韦二爷忽然说道。

只见她迅速朝某个方向跑了过去,一下窜进树丛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萧青晚就立即追了上去。高圣也迅速跟上。

我拿着铁铲愣在原地,这一个个的,反应也太快了。连苏宜都跟着跑出去了。

眼看图额和张浩梓也要追,我道:“别去了,我们在这看着。”

那么多人,还担心制不住那人?反倒是人都走了,没人看着这里,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我看了眼坟包的布局,向图额问道:“这些坟包这样排布,有什么含义吗?这是要怎么炼鬼?”

“不知道。”图额说。

他这回答真是既实诚又干脆,都不带犹豫的。

他歪着头,像是仔细想了想,又说道:“好像有点印象……这好像是叫九尸炼魂术,不是古时传下的巫术,好像是什么人自创来的,奇怪,想不起来了,到底是谁自创的?”

“谁自创的不重要,这坟包的排布和棺中的女孩有什么作用?”我道。

图额皱着眉头,似乎还在使劲回想,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弃了。

他打量着周围的布局还有被刨开的那两具童尸,说道:“这地方阴气浓郁,本身就是滋阴养鬼的绝佳之地,八坟环绕,就是为了凝集阴煞之气,形成一个绝对的阴地,以供炼养中间的正主,而选择女童则是因为女童阴气重,而且她们均是身穿红衣,红衣身故乃是大忌,煞气最重,死必为鬼,另外我估计她们应该是被活活埋入坟中的,怨气难平,冤气冲天,这坟本身就是座阴坟!”

他不说我还没注意到这两具腐尸穿的都是红衣。也就是说,埋在中间的李松儿才是正主,其他的只是为她营造环境的“养料”。这手法怎么感觉和之前遇到的埋骨炼鬼有点像呢?对象同样是孩童,也同样只有一个正主,但是这一次显然高级了些,那李松儿的鬼魂会说话会哭,有自己的意识。

我盯着棺木,思忖了一阵,不由上前翻看了一下,就是普普通通的棺木,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心说是我自己想多了,这炼鬼的手法只是有些相似,又不一定非得有所关联。

“啊——”萧青晚的叫声远远传来。

我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发生什么事了,难道那人连韦二爷都对付不了吗!

“不好!有东西!”图额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张浩梓也要跟着跑去,看见我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追过去的意思,疑惑道:“你不过去吗?”

“他们要本事有本事,要身手有身手,我过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在这里等着。”我道。

“可是,万一他们敌不过怎么办。”张浩梓道。

“要是连图额都敌不过,我们过去也没办法。”

张浩梓顿了一下,说道:“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我看着这里就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之前公车上的时候还一副从没见过鬼的样子,现在就敢自己一个人看着九座阴坟?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向他。

他静静的看着我,倏尔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追过去就好了,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一个可以把我往死里整的人,果然不会是个怂货,他一直以来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现在终于装不住了吗!

我镇定的说道:“这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有份吗?”

他蔑笑了一下:“要是我和这事有关,我会让你们找到这里来吗?我也只是发现有人炼鬼,想要夺个现成的,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久,结果倒让你们先找到了,我也不想难为谁,你现在追过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我要的只是这八座坟中的小鬼,还有那只红衣的小女鬼,和你们的要做的事并不冲突。”

我摸向口袋:“要抽烟吗?我平时不抽的,难得带了一包。”

“别试图拖延时间,你潜质不错,可惜只练了驱鬼的本事,是敌不过我的,你自己想清楚,你要是现在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免受点苦。”他说道。

我没趣的抽出手:“各取所需,并不冲突,听起来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你为什么要收走她们?”

“这你管不着,想清楚了就赶紧走。”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你这都念到大三了,你平时老老实实的读书,哪里用得到这些小鬼?”我道。

他冷笑起来:“你这家伙果然是刚入行,你是不是以为我平时外出都是在做兼职?我看你是真不想走了!”

“这些女孩实在可怜,横遭惨死便罢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们死后仍被操控役使。”我道。

“那么说你是选择吃苦头了。”他说罢,两手挥动,口中默念起来,数只茆郎飞出,向我击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要变强!

我抓起一把潮湿的枯叶,向飞来的茆郎击去,那些茆郎迅速躲开,反应敏捷,就像活物一样,甚至比之活物更加的灵巧。我一边躲开一边抓着枯叶攻击,这些东西反应过于迅速,根本来不及抓枯叶。我摸到一根潮湿的枯树枝,一把抓起向茆郎挥去。

其中两只茆郎躲避不及,被枯树枝抽到,顿时失效,飞落在地。不容我庆幸,其他的茆郎迅速包围了上来,我只能迅速反击。

“你看看你的模样,多难看,你就慢慢跟那几个小玩意儿玩吧。”张浩梓说着他转过身,挥动双手,口中默念咒语,八只茆郎飞动出去,贴到七座坟包那那座被挖开的坟头上。

不好!这家伙是要收那八个小女孩的鬼魂!

我想要上前阻止,几只茆郎将我牢牢困住,稍有松懈就会中招。我一边挥动着树枝抵御,一边急切的看着张浩梓的举动。心中愤恨不已。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坟头中响起,八只茆郎震动起来,像是在挣扎一般。张浩梓挥动了一下双手,口中念念有词。

该死!这家伙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拿他没办法!图额可以轻而易举反控制的纸片人,我却无能为力!只恨麻老头只教了我对付鬼怪的方法,还没有教我其他的本领!

那些茆郎静了下来,飞回了他的手中。他咬破手指,在每一只茆郎上按上一个指印,然后满意的收了起来。

我恼怒至极,想要上前将他拦住,一个力道骤然落到背上,一阵紧缚感传来。我浑身一顿,就在这空档,其他的茆郎纷纷落到我的身上,将我紧紧缚住。我想要挣扎,却毫无作用,这东西是镇住魂,而不是禁锢身体!

张浩梓轻蔑的看了我一眼,走向李松儿的棺材边,抓着棺材沿一把将它翻了过来,腐坏的尸首散落在地。

“你方才翻看棺材,就是想找这个吧。”他抹开棺材底部一角的泥土,上方赫然写着一个“艮”字。

这东西果然和上次埋骨炼鬼有所关联!

他继续道:“你既然能知道这个,教你的师傅必定有些来路,我就当给同行前辈一个面子,不伤你。”

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向我走来,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你师傅让你来这一趟,或许是想锻炼你,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就凭你这两下子,还不足以出师,遇上事情识趣一点,别死撑,很多人就是这么撑死的。”

他走到我的跟前,在我口袋翻找起来,寻找那个小绣球。

我冷冷的看着他,心中愤恨不已,我明明不想再做砧上鱼肉任人宰割!可是这种情况我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我到底是太弱了,弱到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肆意妄为!

张浩梓从我上衣内侧的口袋翻出小绣球,得意的看着我,正要宣示自己的胜利。

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发觉了什么:“不对,你的身上没有烟!”

他一把从我方才探的口袋里取出我的手机,神情一凌,冷冷的看着我。

我露出一抹笑容,我早就不抽烟了,身上又怎么会带烟,方才那举动只是为了给苏宜打电话。这电话接听了这么久,这里的动静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一阵迅疾的脚步声从林中传来,张浩梓恼怒的看了我一眼,甩手飞出几只茆郎隐藏到四周,然后迅速向林中跑去,身影消失在了山林里。

韦二爷迅速跑了出来,看向被禁锢住的我。

我赶紧说道:“小心!这里有茆郎!”

话音未落,几只茆郎迅速从四周飞了出来,向韦二爷击去。韦二爷迅速躲开,跑动几步,一跃而起,一脚蹬到树干,借着力道横空一翻,落到那些茆郎的后方。

那些茆郎立刻调转方向,向她飞去。

一阵念咒声忽的响起,萧青晚从后面追了上来。那些纸人顿时停了下来,飘在半空中,隐隐颤抖,像是在挣扎。萧青晚大口喘着气,一边念咒一边走上前,一把抓向那些茆郎,两手一撕,那些东西再没动静。

她走到我的跟前,如法炮制。

“张浩梓收走了那八个女孩的鬼魂,快追!”我赶紧说道。

萧青晚没有动静,而是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道。

一阵吃痛的呻吟声传来,只见高圣扶着苏宜走了回来,苏宜整条左臂被染得通红,她捂紧左肩,面容痛苦不已。

萧青晚说道:“我们刚才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这林里阴气太重,鬼祟栖息,不宜久留。”

可恨!只能任由张浩梓将那几个女孩的鬼魂收走!

经过这一遭,让我知道,好听点说我是刚入行,实际上怕是连门槛都还没摸到!仅仅是知道那一招半式,会画两三张符咒!和那些招摇撞骗的骗子有何分别!

我看着张浩梓逃窜的方向,握紧拳头,下次再让我碰见他,我绝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毫无还手之力!我一定把那八个女孩的鬼魂夺回来,让她们安息!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去找麻老头。学习更多的本事!

“怎么不见图额?”萧青晚说道。

“方才听见你的喊叫声,他就跑过去了,你们没遇见他?”

萧青晚摇摇头:“没有啊,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

意外吗?我道:“我倒觉得他可能是迷路了。”

“啊?”

我扫视了众人一眼,最终发现还是我去找人比较合适。这树林阴气太重,萧青晚要保护几人,我虽然只有那两下子,但好歹比完全都不懂的要强。

“等一下,这个你拿着。”萧青晚将一张符纸递给我,“这是安魂符,带着它那些茆郎就没办法镇你的魂了。”

我接过安魂符,紧紧攥在手心,心中越发的坚定,我要变强!既然入了这一行,就决不能这么窝囊!我不能永远等着别人来救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人肆意妄为而无能为力!

从遇上麻老头到现在,让我意识到,这一行并不是纯粹的驱邪抓鬼做法事这么简单,每一出离奇的事件背后,反映出的都是人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遇鬼婆子

在山林里逛了大半天,不干净的东西倒是没见到,不过图额那家伙果然不出我所料。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膝盖坐在树下,拿着树枝不知道再画什么,看见我过来,还一副终于把他找到的神情。

“迷路了?”

“嗯。”

这家伙太厉害,有时真会忘记他脑子不行。

顺原路返回坟包那里的时候,警察已经给领上来了,正在拿着铲子刨坟。可想而知我找了这家伙多久。

这地方阴气重,不能放着这些警察自己在这里,得在这里坐镇护着他们。

我叹气:“可惜,还是没能知道做法之人。”

不知道做法之人就不能从根本上帮那些学生解除禁魂。

“不,我们碰见她了。”萧青晚说道。

我诧异的看向她。

“跟着二爷追出的那人就是她,可惜被她摆了一道,让她跑了。”萧青晚丧气道。

如此一来还是没有办法。

“我在她身上放了追踪器。”韦二爷忽然说道。

我顿时希望重燃,还有这种操作!不愧是这家伙!

另外七口棺材被挖出,撬开棺盖,都是身穿红衣的腐烂的女童尸体。我唏嘘不已,这些女孩实在是太可怜了,可我却连她们的鬼魂都保不住。

直到警察把女童尸搬走之后,我们才跟着离去。根据追踪器的显示,那个做法之人还在这座山中,这座山阴气太重,对我们十分不利,只能等到她出来之后再下手。

入夜,天寒地冻,冷风瑟瑟。我、图额以及韦二爷藏身在那片钉着小人的的林子中,屏声敛气,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个慢悠悠的脚步声远远传来,越走越近,一盏青色的油灯散发着青幽幽的光芒缓缓移动过来。我猛然一震,瞪大双眼。

这情形、这盏油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童年的回忆瞬间重现脑海。我惊愕的看着慢步走来的人,身形佝偻,骨瘦如柴。近了,一股恶臭袭来,就见她长得丑陋之极,脸烂了一边,另一边沟壑纵横长满密密麻麻的老人斑,眼睛肿的跟鸡蛋那样,皮肤上还长着一个个疙瘩。

是老盲婆!真的是她!她没死!

我震惊至极,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我还会再遇见她!当年险些要我的命、在我身上藏下鬼咒迫使我走上这条道的罪魁祸首!

她走到那片钉着小人的地方,一个半透明的身影规规矩矩的走了过来,将什么东西递给她。

那鬼婆子沙哑的声音喃喃着:“该死……都该死……坏我的事……都该死……”

原来她还会说话的吗,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疯疯癫癫四处害人的疯婆子。

她将东西包入纱纸中,扎成一个小人,取出一枚钉子,就要钉到树上。

“你又想禁谁的魂。”我骤然出声。

她没有惊讶,缓缓扭头面向这边,我们从树丛中走出来。

她没有说话,倏尔笑了起来,一如当年那般。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现在也并不是独身一人。

图额弹了个响指,所有钉在树上的小人顿时燃烧起来。

那鬼婆子终于有了反应,止住了笑容,丑陋的面容对着我们,那两只盲眼仿佛看得见一般。

“你还记得我吗,十四年前,差点被你害死的那个小孩,你的脸也是在那个时候坏的。”我道。

韦二爷和图额有些惊讶的看向我。

那鬼婆子似乎想了起来,狰狞的脸上竟流露出兴奋,沙哑的声音激动不已:“是你!是你!哈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我不解的看着她,遇到我是那么兴奋的一件事吗?难不成当年害我不成,她一直耿耿于怀?

“小心!”图额忽然说道,一手拦到我的身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只黑色的小虫落到了他的手中。一股恶臭从小虫身上弥漫出来。

他嫌恶的皱了下眉头,赶紧甩开手。

“这是什么?”我问。

“蛊虫,不过只是很普通的品种,只要稍微通晓此道的人都可以炼制。”图额说。

那鬼婆子相当的兴奋,沙哑的声音笑个不停,身上那股恶臭也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小心,她放蛊了!”图额道。

我警惕起来,看向周遭,什么都没有,并没有看见什么小虫。倒是那股恶臭越发的浓郁,叫人作呕。

图额口中默念,两手掐了个手诀,半空中忽然闪现密密麻麻的火星子,零零碎碎,遍布周遭。那火星子一路蔓延过去,直到烧到那鬼婆子的身前。

那鬼婆子终于笑不出来,迅速后退几步,那火星子没有再蔓延过去,在空中熄灭。

她沙哑的声音自顾自的喃道:“我的蛊……我的蛊……全烧没了……全烧没了……该死……你该死!”

周遭的阴气骤然浓郁起来,方才给她递东西的那个半透明的鬼怪一下向我们飞来,图额口中默念咒诀,抬手指向那只鬼怪,那鬼怪顿时怪叫一声,化作了一阵白烟。

连中间过度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消散了!这家伙是要有多强!可想而知当初在藤蔓林碰见的摄青是有多强,还能跟他斗上几个回合!

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的身影从四面八方走了过来,一个个规规矩矩,面无表情,就像提线的木偶,任人摆布。将我们团团包围。

我警惕的看着他们,反观图额的状态却很轻松,完全不把这些情况当回事。

那些鬼迅速向我们飞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和他们规矩木讷的样子全然不符。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只鬼怪已经飞到跟前,骤然怪叫一声,紧跟着化作一阵白烟。

我惊魂未定,心脏砰砰直跳,密密麻麻的鬼怪向我们击来,均是停在了我们身旁一米之外!我随即发现不是停在我们的一米外,而是停在图额的两米之外。这些鬼怪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他念着咒诀,抬手指向鬼怪,数只鬼怪立刻化作白烟,消失殆尽!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噩梦终结

短短的时间里,那些鬼怪就被清空了一大片,我震惊至极,根本不需要我出手,这家伙自己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解决!

一只小女鬼飞到图额跟前,被挡在了两米外,她挥舞着双手,挣扎着想要飞过来。

我惊愕的看着小女鬼的面容,不敢置信,怎么会是她!为什么!

图额念着咒诀,手作势就要往小女鬼的方向指去,我赶紧将他拦住:“不要!不要伤害她!”

图额停止念咒,奇怪的看向我。

我看着那个小女鬼,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小,她的生命已经停留在了那个年纪,而我已经长这么大了。

“燕姐!”我冲着小女鬼喊道。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再次见到燕姐,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半透明的容颜面无表情,就像她当年被鬼婆子带走时那般,和周围其他的鬼怪一样,规规矩矩,听从指令。

我向图额问道:“这些鬼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形态,他们还能超度吗?”

“不可能!”图额果断的回答,“他们的魂已经散了,连意识都已经没有了,根本不可能超度!”

“完全没有办法吗?”我看着燕姐,一股酸楚漫上心头,她是我童年的玩伴,又是她的父母将我抚养成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有愧于她。

图额想了想:“如果一定要做的话,也不是不行,可以将他们收起来,然后慢慢炼养,帮他们恢复意识,假以时日,魂体巩固,倒也有可能超度,不过这样耗时很久,还不一定成功,帮一个可能就要耗尽一生的时间,那么多的话十辈子都不够用!”

我希望重燃,说道:“不需要全部,我就只要一个,只要那只鬼!拜托了。”

“行,不过得找个容器给她藏身,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他道。

我在身上翻找,我平时也不带什么东西,除了手机钱包,身上就有符纸。

“这个就行。”图额从我翻出的符纸中抽去一张。

他咬破手指,在符文上涂抹了几下,接着将其叠成了一个三角形。他向燕姐勾了一下手指,燕姐顿时从飞了过来,进到了符纸中。他在符纸上按了个手印,递给我。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步骤,干净利落。

我看着符纸,心中百味杂陈,将其放到上衣的内侧口袋中,贴身放置。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燕姐恢复,这是我欠她的,也是欠阿叔和婶子的!

“没其他的了吧。”图额问道。

“没了。”其他的我管不着也没办法管。

“那好。”

图额口中念动咒诀,两手舞动,突然之间,所有的鬼怪全部燃起火!四周顿时烈火熊熊,然而并没有火光。我惊讶的看着周遭,原来这家伙之所以问我是这个意思!

烈火焚烧之下,周遭的鬼怪尽数化作白烟,方才浩浩荡荡的阵式荡然无存。

随着鬼怪的消亡,火焰随之熄灭,一切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那鬼婆子站在角落,一下转身向树林里跑去。

图额念着咒诀,抬手向她指去,一如之前对付鬼怪那般。那鬼婆子怪叫一声,摔到地上。

这一招对活人也管用的吗?

她扭动着肢体,拼命的挣扎,看起来古怪至极。

图额看着她,口中的咒诀不止,指着她的手忽的握拳,只听那鬼婆子凄厉的惨叫,挣动得更加的厉害,肢体扭曲起来,四肢仿佛没有关节一样,凝成一团,乱扭乱摆。

这哪是常人能扭出来的,这鬼婆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她是人吗?

她的惨叫愈发剧烈,身体就像炸开了一样,密密麻麻的东西从里头爬了出来,还有一团团黑乎乎的的影子,不晓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剧烈的恶臭瞬间弥漫周遭。

我赶紧用手捂住鼻子,但是完全挡不住,这股恶臭仿佛能够穿透皮肉,熏得人几欲昏厥。

图额似乎也被这股味熏的受不了了,指着鬼婆子的手打了个响指,那老婆子顿时烧了起来,连同那些爬出的东西一并烧起。

我一惊,连忙说道:“快停下!这是杀人啊!”

图额两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看向我:“她早就不算人了,只是留了口气在,身体全靠这些东西支撑着。”

我愕然:“不算人?那她算是什么?”

“半人半鬼吧,或者说行尸走肉?”

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心说原来鬼婆子是这样的东西,半人半鬼,并非活人,那也自然不受人世规则的束缚,也不能用寻常的手段杀死。

“只能用火把她烧死吗?”我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不过如果是寻常人动手的话,火要足够大,不然烧不死。”图额道。

就像当年爷爷他们那样。爷爷口中的“土方法”其实就是用火烧。

那鬼婆子忽然站了起来,烧成火球的身体猛地向我扑来,发出一阵阵已经变调的怪叫声。

我始料未及,图额一把将我拽开,飞起一脚向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球踢去。破烂不堪的躯体被一脚踢散,散落四下。

我看着已经彻底死绝,不复存在的碎块。心说我童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但是给我留下的伤害却仍将存在,我必须有所长进,否则一年之后也是个死。

此外,我还有一个任务,帮助燕姐恢复。

那鬼婆子彻底烧成了一团灰,直到火焰燃尽,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残下的火星子,我们才离开。

回到学校,萧青晚、苏宜、高圣坐在后门边的树坛下,在他们的身边,还有李松儿的鬼魂。地上散落着许多坏掉的茆郎。

萧青晚冲我们露出胜利的笑容:“想从我的手里把鬼抢走,那小子还嫩得很!”

说罢她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于傲气了,偷偷往韦二爷那边看了一眼,赶紧噤声,不再说话。

李松儿看着我们,朱砂似的嘴巴冲我们甜甜一笑。

我有些愧疚,说道:“对不起,你的绣球被抢走了。”

她摇摇头:“没关系,我已经回家了,谢谢你们。”

白天警察将尸体搬走,确定了死因后,就通知家属把尸体领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取灵养鬼

我叹了口气,问道:“她能超度吗?”

萧青晚流露出一丝遗憾,正要说什么,图额说道:“可以。”

萧青晚惊愕的看着他,但终究没说什么话。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李松儿向苏宜道谢:“谢谢你们放我出来。”

苏宜别扭的点了点头。

李松儿又看向我们,甜甜的笑道:“谢谢你们,谢谢。”

图额念起咒诀,李松儿的身旁弥漫起雾气,在浓浓的雾气之中,她的身后隐隐约约现出一条晦暗的道路。

她向我们招了招手,转身上路,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雾气中。

图额停止念咒,雾气散去,晦暗的道路随着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事情算是结束了,可惜那八个女孩的鬼魂已经被张浩梓收走了。我心里愤恨,那该死的张浩梓,下次再碰上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这个仇给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青晚直视图额质问道。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图额皱着眉头看着她,难得说了一句智商在线的话:“你呢?”

萧青晚顿时噤声。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萧青晚到底是什么来路,韦二爷应该知道吧,至少知道她哥哥。

萧青晚看了韦二爷一眼,没再说什么。

一股挣动从胸口传来,我从内侧口袋拿出装着燕姐的符纸,是这个东西在挣动。

我看向图额,问道:“怎么回事,怎么震动起来了?”

“我是强行改了上面的符文,所以有些影响,重新做个容器就好。”图额说道。

萧青晚看向我手中的符纸:“这是什么。”

她伸手摸了一下符纸:“这东西阴气很重,你收了鬼?”

我把情况简单告诉她。萧青晚听罢瞪大双眼,满脸惊愕,看了看图额,又看向我,忧心忡忡的说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我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其他人,拉着我走到一边,说道:“你这是在养鬼!”

“我只是想帮燕姐。”我道。

她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跟我说才好,思索了一阵,说道:“原则上被炼化的鬼是不能超度的,如果收的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倒没什么,可是你这个魂魄都散了,完全没了神智,听从指令,即便她真的可能恢复,可是你的举动就是在养鬼,这不是正道所为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试试。”我毅然决然的说道。

萧青晚见劝阻无效,叹气道:“那好吧,千万别让你师父麻佬发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麻老头虽然人不正经,但正邪黑白分的很清。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一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燕姐消散。

“还有,图额,你小心一点。”她说了和麻老头同样的话。

回到宿舍,图额帮我用空白的符纸写了张符,作为燕姐的容器。又告诉了我炼养的方法,说难不难,世间万物有灵,寻灵气旺盛之物取其灵气为她滋养便可,至于什么是灵气旺盛之物,例如千百年的老桃树、老灵芝、古玉之类的,还有初生的婴儿,但这个我绝对不可能用。取灵养鬼有一整套方法,他也尽数教了我。

我原来还以为要喂血、吞噬鬼魂什么的,只是寻灵气旺盛之物的话还好。

除了滋养之外,还要让她恢复意识,这个就没有法门了,只能靠自己领悟。如果没有恢复意识,强行超度,她下辈子也是个夭折的命。

事情解决,第二天的时候,我们也要离开了。萧青晚也跟我们顺路离开。

张浩梓那家伙早已去向不明,据说他家人一个电话打来直接退学了。

车上,韦二爷向我说道:“麻佬叫你这件事结束后去找他。”

我原本也打算去找麻老头,但是她的话却仿佛别有深意。

她往图额那边示意了一下,又道:“他跟你一块去吧。”

不对劲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叫图额跟我一块去,为什么?

我隐隐想到了什么,问道:“麻佬他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才让你们来找我吗?”

她点点头。

我神经顿时绷了起来,麻老头不是故意甩锅给我,是真出了什么事!韦二爷让图额跟我一块去,一定是预料到了什么,我此次过去恐怕会有危险,而且还是和这一行有关的!

萧青晚也意识到了异样:“我也跟你一块去吧。”

韦二爷看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让图额跟着,却制止萧青晚,是怕牵连她,而且这件事她应对不来。

想到上次那个称之为“四姑”的老婆子,说不准这次和麻老头的仇家有关。不管怎么说,既然我入了行,认了麻老头做师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手机的短信提示声忽然响起,我拿起手机查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我一看上面的数字,心头一震,手机险些脱手。

我看向韦二爷,苦笑道:“二爷,这是你转的?”

她没反应。夙飞永说道:“这是此次的酬金。”

“你怎么知道我账号?”他们都兴先斩后奏的吗!

“麻老先生告诉我们的,价也是他开好的,他让我转告你,别忘了孝敬他。”夙飞永说。

是了!之前因为十五万的事麻老头知道我的账号!这老头!合着这价不是开给我的,是叫我“孝敬”他的!

韦二爷把我们送到了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夙飞永将一样东西递给我:“这个你拿着。”

是一张身份证,是图额的!这玩意儿新飘飘的,一看就是刚做的!我去!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他们还办假证?

“放心,是‘真’的,方便行事。”夙飞永补充说明。

这东西是说弄就弄的吗?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韦二爷说道:“需要帮忙随时联系。”

他说出这话意味着咱俩是真的认识了。

车子离去,我和图额进到车站,票已经帮我们提前预定好了。

坐上火车,心沉了下来,思绪涌起,麻老头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蛊!

再次来到那条陈旧偏僻的巷子中,这次再没有听见叫骂声,巷子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古怪至极。

走到麻老头的屋外,只见屋外大开,没有一点声响。

我警惕起来,走到门边,扬声叫道:“师傅!师傅?麻佬?在不在?”

里头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声响。麻老头不在?这门怎么开这么大?

我进到屋中,里头空空荡荡,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不,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毛骨悚然的寒意笼罩着整个屋子,这里的阴气怎么会这么浓重,之前来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这阴气浓重的可以跟那九尸炼魂的地方相媲美了。

“这里的阴气好重。”图额皱起眉头说道。

来到客厅中,麻老头的摇椅还在原位,屋里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阴气是从里头弥漫出来的。”图额向卧房示意。

我向卧房走去,卧房的门口半掩,屋子的窗帘拉上了,里头一片晦暗。窗口的位置在里头,我想要把灯打开,按了几下开关,灯都没亮。只好作罢。

走进屋中,隐约可见床上似乎躺着人。

“麻佬?是你吗?”我问道。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难道是睡着了?

我向床边走去,那人侧着身躺在床上,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枯瘦,和麻老头颇似。但我却不由疑惑起来,认识麻老头这么久,我就从没见他侧着睡过,他睡觉一直都是板的直直的。

“死老头?是你吗?”我刻意损了一句,按照麻老头的性子,只要他没睡死,铁定是要跳起来唇齿反击的。

然而床上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我皱起眉头,凑上前查看,那人的脸侧在黑暗中,看不清面貌。只见他手臂动了动,似乎是醒了。他的脑袋忽然转了过来,枯瘦的面容对上我的视线。

我猛地一怔,还不等我多想,他倏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猛的向我扑来,我来不及反应。身后的衣服被猛地一拽,将我拽到了一旁。

那老头落到地上,四肢着地,这人的确不是麻老头,但是却有几分眼熟。是住在麻老头附近的那个卖凉茶的老头!他怎么会躺在这里,而且变成这样!干瘦的脸庞面无表情,凹陷的双眼带着诡异的精光,死死的盯着我。就像是某种动物一般。

“叽——叽叽——”古怪的叫声从老头的口中传出。

是老鼠!这老头的行径就跟老鼠一样!我心中骇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这老头究竟怎么了!

老头四肢并用,迅速的蹿了过来。图额一把将我推开,口中默念起来,那老头却没有丝毫影响,迅速的向他扑了过去!

“小心!”我大喊。

图额闪身躲开,欲要拿起一旁的椅子反击,手伸到椅子前,骤然停住。眼看那老头已经逼到了身旁,他只得身形一转,一脚将椅子踢了过去。

那老头被椅子击中,怪叫一声。我们趁此机会向屋外跑去。

却才跑到客厅中,凄厉的怪叫声响起,那老头赫然从上方跳了过去,一下落到了我们的前方。

“我天!这老头怎么了!”我惊道。

“他中蛊了,这屋里的东西都不要碰!”图额说道。

中蛊!我原以为所谓的蛊顶多就是害人命,没想到竟然可以把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变成这幅模样!

老头四肢并用的向我们扑来,我们赶紧闪开,那老头作势要向我扑来,图额忽然打了一个响指,老头一顿,转而向他扑去。他跑动几步,跳了起来,踩着摇椅猛地一跃,一下蹦到了门梁上方。

我目瞪口呆,这家伙是要飞起来吗!没想到这家伙的身手也不弱!

他似乎原本是要扶住墙面,却忽然收势,一蹬墙面,翻身跃下,一脚将老头踹出门外!

他落到地上,说道:“快走!这整个屋子都被下蛊了!”

我们跑出客厅,那老头挡在大门前,诡异的双目盯着我们,嘴里发出叽叽的声响。就像卯足了劲等待时机,准备奋力一搏一样。

我们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他,在明亮的天光下,他诡异的模样分外清晰,除了古怪的眼神和姿势,他的皮肤呈现暗沉的紫黑色,浑身长满细密的黑色绒毛,和老鼠的形象更加的相似。

“喂,之前那鬼婆子的蛊你不是轻而易举就除掉了吗?”我道,暗自咽了口唾沫。

“之前的蛊很简单,这回的十分厉害。”图额说道。

连他都说厉害,那就真的是很厉害了。

那老头四肢微曲,作势就要一跃而起,向我们扑来。

我一个激灵,欲要躲开。却见那老头忽的趴到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在作什么?”我疑道。

图额打量了一下,又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说道:“他死了。”

“死了?”刚刚还一副厉害到不行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被身上的蛊害死了。”

那死去的老头忽然有了动静,我一惊,图额也迅速的后退几步。那老头的背部起伏起来,一起一落,一收一胀,起伏的动静越来越大,仿佛随时可能要炸开。

“不好!快出去!”图额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大喊。

我们迅速绕过尸体,向前方的大门跑去。跑到门边,就听一阵闷声传来,那老头的背部炸开了!一阵轻轻的嗡鸣声传来,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背部飞了出来,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是蛊虫!”图额惊道。

我们迅速奔出门口,向巷子外跑去。外头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这里头的人都怎么了,难道都死了不成!我心头猛然一震,想到那老头的模样,心说不会是真的,这里头的人都死了吧!说起来隔壁的菜市场也安静的厉害!十分的不寻常!

我心中骇然,没注意到前方的路,身体猛地一撞,紧跟着一个惊叫声传来。

我们立即停了下来,只见一个小女孩被我撞倒在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 蛊虫包围

我正要把小女孩扶起来,她自己三两下爬了起来。这小女孩十岁这样,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披着一头卷发,模样十分精致。她一双大眼噙着泪水,看着我,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我一怔,天啊,我这是做什么了?不就撞了一下,这情形怎么像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我正要说点什么,小女孩双手抹着泪说道:“哥哥,我怕,呜呜呜!大家都不见了,都不见了!”

原来不是我的原因。我问道:“你是住在这里头的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抽抽搭搭的说道:“我从学校回来,爸爸妈妈都不见了,这里面的人都不见了,哥哥,怎么回事,我好害怕。”

难怪这里头没有动静,原来人都不见了吗?可是那些人又到哪里去了?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想到那老头惨死的情形,是断不可能放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我道:“你先跟我们一块出去吧。”

我说着就要上前牵住她。

“你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图额忽然说道。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皱着眉头看着小女孩。

穿成这样怎么了?这公主裙不少小女孩都会穿的吧,况且看这小女孩的打扮,家境应该不错,更加没什么奇怪的了。

小女孩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你是男的,而且已经二十多岁了。”图额平实的语气说道。

我猛然一震,这是什么意思!男的?二十多岁?他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谁?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我向小女孩看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奸诈狡猾,阴森诡异,绝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我心头一惊,当即后退,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哥哥,你怎么了,我是我呀!”她慌张说道,泪流不止,倏地破涕为笑,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和外表格格不入的成熟语调说道:“哈哈哈,抱歉,实在装不下去了,因为从来没被揭穿过,没想到被人揭穿的时候这么好笑,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不敢置信,这“小女孩”真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我的天,这也太惊悚了!虽然我知道有些人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可是还特意打扮成女孩的模样的我是第一次见到!

更叫我震惊的是,图额是怎么认出来的啊!先是韦二爷,再是这家伙,这种外表和本质完全不相符的存在似乎一点也瞒不了他。

“难道其他人认不出来吗?”图额很疑惑的说道,仿佛其他人看不出来才是不对劲的。

我已经不想去计较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警惕的看着“小女孩”,既然他不是住在这里头的小孩,出现在这里必定非比寻常,而且他方才那抹神色,绝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我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透露着一丝无辜:“大哥哥,你好凶哦,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呀,麻老头的徒弟!”

嗡嗡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响起,是那蛊虫的声响!我惊骇的看向四周,什么都没有看见,却能够感受到密密麻麻的东西在不断的逼近。

“这附近都是蛊虫!”图额说道。

我看向那小子,他冲着我甜甜的笑,这家伙就是放蛊之人!

“麻老头在哪里,”稚嫩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要是说出来,我就……让你死的好看一点。”

他话音刚落,图额骤然大喊:“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猛地一拽,一只东西从眼前扑闪着翅膀飞过。长相酷似蟑螂,却又和普通的蟑螂不同,身体赫然是白色的!

这家伙果然没打算留我的命!连威胁的过程都省了,直接下死手!

那白蟑螂掉了个头迅速向我飞来,普通的蟑螂我都躲不过,更何况这东西比普通的蟑螂反应要敏捷的多,一下就飞到了眼前。

一个响指响起。白蟑螂顿住,转向图额那边飞去。我惊魂未定,只见图额一边闪身躲避,一边默念着什么,倏地抬起手指向白蟑螂,那白蟑螂骤然从空中落下,掉到地上,身上的颜色迅速变黑,一动不动。

那家伙微微一愣,紧跟着狂笑起来:“有意思,竟然在在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就灭掉了‘白美人’,可惜并没有什么用,这里多的是!”

给一只蟑螂起名叫白美人,这家伙的想法真是清奇!

嗡嗡的声音变得沸腾起来,迅速的逼近,那些东西已经靠过来了!

图额闭上双目,集中注意力,两手合十,口中默念着咒语。这大抵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表现得最认真的一次,以往都是一副轻而易举的模样。

嗡嗡的声音从身边逼退,渐渐远离。我隐约看见密密麻麻的黑点遍布周遭,四处飞动。

“哇哦!竟然能将我的飞影蛊逼到显形,好厉害哦!可是没用!”那家伙越笑越狂,两手往我们的方向一摆。

那些隐隐约约的黑点越发沸腾起来,仿佛冲破了无形的屏障,向我们飞了过来!图额停止念咒,睁开双眼。

“怎么了!”我问。

他摇了摇头:“不行!这东西太多了,我镇不住!”

眼看着密密麻麻的东西迅速逼近,蔓延周遭,将我们团团包围。这数量,就算不是蛊虫,普通的昆虫也能把我们啃死!

“等等!我告诉你麻老头在哪!”我脱口说道。

那家伙笑道:“等这些小家伙钻进你的身体,我一样可以知道,而且更加真实。”

这家伙不上套!虽然长着十岁小女孩的外表,果然是成人的头脑,而且贼精!

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已经逼到了眼前,隐隐约约的影子在跟前也变得更加的明晰起来,是一只只肥硕的大虫,背上长着一对昆虫的小翅膀,快速的振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想到之前那老头诡异的模样,心头一凉,我也要变成那样了吗!

那飞影蛊骤然飞了过来,肥硕的身躯在眼前迅速放大,我瞳孔放大,呼吸一滞,完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蛊小妹

“啊!!!”那家伙忽然惨叫一声,猛地跌坐到地上。飞到眼前事的飞影蛊骤然停住,纷纷向下掉落。

我惊魂未定,疑惑的看向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全部落到了地上,彻底现出了形态,乃是一只只褐色的肥虫,模样怪异。

那家伙嗷嗷惨叫,身上迅速蔓延起黑色的龟裂纹。

“他怎么了?”我问道。

“他中蛊了。”图额说。

中蛊?!这家伙自己也会中蛊的吗?刚刚还狂的不行,现在是造孽太多遭报应了不成?

这时候也顾不上理会他,眼见周遭的蛊虫都纷纷落地,一动不动,我招呼图额赶紧跑。

我们往旁边的岔路迅速跑去,奔出小巷,窜入菜市场中。本应热热闹闹的菜市此刻没有半个人影,不少蔬菜水果都还摆在摊位上,做买卖的人像是突然消失了。

我们跑出菜市场,就见一辆其貌不扬的金杯车停在前方,车门大开,一张熟悉的老脸赫然坐在起来,枯瘦的手臂向我招手。

我震惊之余,赶紧和图额坐了上去,车门关上,立即开了出去。

“臭小子!我不是叫你事情结束之后就过来吗!怎么拖了这么久!”麻老头嫌弃的说道。

我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听到这这话,几乎要吐血。他还真说的出这话!就先不论被他拖下水险些被那古怪的家伙弄死,毕竟他是我师傅,我是他徒弟。可是我有几斤几两他不知道?说的好像我随手就能将事情解决一样!

“那个女装矮子是怎么回事,差点被他整死!这里头的人都被他杀了?”尽管心中一万个不悦,我还是尽可能忍住,问正事要紧。

“都杀?他敢?不过是略施小计整出些小病小痛把人清空做个样子,一会儿防疫站的就该过来了,一个养虫的还想上天不成!”麻老头还是那副姿态,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麻佬,也不能这么说,他的确是个高手。”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看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子,二十出头,五官端正,带着一分英气,他似乎非常怕冷,裹得严严实实,肿的跟国宝那样。

车内除了那小子,还有一个开车的中年人,这人就正常多了,普普通通,不胖不瘦,很不起眼。我看了一眼,也没再理会他。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我道。

那个年轻小子说道:“一个很厉害的蛊师,自称‘蛊小妹’。”

好可怕的自称!要真是个小妹妹也就算了,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横竖是长不大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扬长避短”把自己当女孩不成!

“明明是男的为什么要叫小妹?”图额疑惑的说道。

那年轻小子看向图额,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我看着那小子一脸的懵懂,心说难道他不知道这事?

我试探的说道:“你不知道那蛊小妹是男的吗?”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满脸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十八般酷刑轮番尝试了个遍,死得透透的!

“你……你说什么?”他颤声问道。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但他似乎对那个蛊小妹抱有某种古怪的幻想,我有些不忍打击他,小心说道:“他是男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长不大的那种。”

“嗷!这不是真的!你一定在骗我!怎么可能呢!我这一趟可是专门冲着他来的!不会的!不会的!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嗷——啊!”最后面那一声出自吃痛的惨叫。

麻老头收回暴打他的手,恼怒的说道:“吵什么吵,一会儿再被追上来。”

他不再出声,只是捂着心口,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这表情配上裹得臃肿的身材,让我忍不住想笑。

麻老头看向我,瞥向我身旁的图额,问道:“他是谁?”

我这才反应过来,麻老头之前看到那张召鸟的符纸反应这么大,还提醒我小心图额。现在本人就出现在跟前,铁定不待见。

我犹豫的说道:“一个朋友。”

麻老头直视着我的双眼,仿佛看透了什么:“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

“他叫图额,是二爷请来的。”

麻老头一双老眼闪烁着精光,来回看了我们一眼,也没再多说。

他拍了那年轻人一下,那年轻人从悲伤之中回过神来,自我介绍叫瞿歆尘,也是一名养蛊人。这一趟既是来帮麻老头的忙,也是冲着那蛊小妹来的,刚才蛊小妹中蛊就是他下的。

他已经从麻老头口中听说了我,我也不用自我介绍了。

说起蛊小妹,他的神情还是哀伤至极:“还以为养蛊这一行当出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想着有机会切磋切磋,劝她改行,没想到都是骗人的,你们这次也是幸运,他没有放出自己的三大宝贝。”

“三大宝贝?”我不解。

他道:“他有三只非常厉害的蛊虫,分别称作黑郎君、红小姐和白美人,碰上这三只蛊虫的人没有一个活着。”

白美人,那只白蟑螂!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吗!

“白美人……”图额正要说话,我赶紧打断道:“白美人?是什么东西?”

图额疑惑的看着我,我跟他示意了一个眼神,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总之就是不要出声。

“白美人是蟑螂蛊,红小姐是红蛇蛊,至于黑郎君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瞿歆尘说。

麻老头看着我,眼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显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我也没想过能瞒得过他这老江湖,但是图额徒手就干掉了人家三大宝贝之一,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扬名立万了。

我不再纠结于蛊的问题,向麻老头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蛊小妹找上你做什么?”

“被仇家找上了而已,叫你小子动作这么慢,赶上人家上门的时候过来!要不是这姓瞿的小子在,我也救不了你。”麻老头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深山老村

“我们现在要去哪?”我问。

“换一个僻静的地方清净几天,等那些人闹腾够了再出来,你现在是我徒弟,难免他们找上你,所以叫上你一块走,对了,你手机现在立马关机,以免连累身边人。”麻老头说。

我拿出手机照他说的办。

“你这一次单独办事情况怎么样?我教你的那些都熟手了没?还有我之前叫你照看的那小子呢?”麻老头问道。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实在是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将大致情况侃侃说来。

对于王岳的事他并不很在意,似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了一般,只是对于我被那四姑蒙骗,险些被她的纸人害死,以及被张浩梓制住的事情十分不满。

“真是给我丢脸!趁着这几天时间,得好好教教你,省得人家都知道我有个没用的徒弟!”麻老头鄙夷的说道。

我心中百般不爽,但不管怎么样,我的确是太差了,必须得好好练练。

我问道:“那个四姑到底是什么人?”

麻老头不屑的说:“我哪知道,恨我的多的去了,都是些邪魔歪道,今后你小子也机灵点,别随便乱报师门。”

车子开了好久,上了高速又下了高速,来到其他的城市中,除了沿途加过一次油就再没有停下。

夜半更深,车子开到某个县中,一路蜿蜒入里,从公路拐入黄泥路,直到周围一片漆黑,群山环绕,不见人家,车子才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发现这附近除了山就是树,根本没有人家,这是什么意思?要上山里当野人吗?麻老头的仇家到底有多厉害,要躲到这种地步!

瞿歆尘没有下车,那司机也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瞿歆尘从车上探出头说道:“麻佬,下次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行了,这次算我老头子欠你的人情,将来我徒弟一定会还的。”

他的人情我来还,这死老头真会算!瞿歆尘这次救了我,我认!

车子转了个弯,往原路开了出去。直到彻底走的没影了,麻老头才打开从车上拿下的手电筒,往山上走去。

我跟了上去:“咱们这是要去哪?真要去山上做野人?”

“做什么野人,得翻过这座山才到地方。”麻老头道。

山上并没有路,树木也密得很,麻老头打发我到前边开路,给我指明方向。走了许久,才发现一条踩出来的山间小道,我们于是顺着那小道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前方出现光芒,看见一间间房子,才算是到了地方。

一道手电筒往我们这边照了过来,一个女人向我们走了过来:“你们可算来了,我说你们怎么不从大路过来?”

大路?有路过来的吗!我惊异的看向麻老头,既然有路,为什么还要翻山越岭?

麻老头瞪了我一眼,向女人道:“从大路过来怕被人看见,还是从山上过来保险。”

“行吧,我现在带你们过去。”她说着转身往村里走去。

女人三十岁左右,叫杨僈,是负责过来接应我们的。其他的事情她没有多说,不过看得出她就只是个普普通通村妇。

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村里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到处黑灯瞎火,这个村子的经济颇为落后,都还是红砖房子,甚至还有还黄泥房和木房。唯一欣慰的是通了电,可以看见家家户户连出的电线。

女人领我们来到了一间黄泥屋中:“屋子有点破旧,但是打扫的很干净,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因为没想到你们是三个人,就只收拾了一间屋子,我一会儿再给你们把两床棉被抱过来。”

电灯开关是那种老式的拉绳开关,电灯也是昏黄的白炽灯,再配上这黄泥的墙面,让我有一种小时候住在老家的感觉。

屋里基本的用具都有,但也就只是基本的用具。

“你们一路过来也饿了,我给你们留了饭,一会儿给你们端过来,往后每天的饭我都给你们送过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呆着,有什么事就找我。”杨僈说着就走了出去。

我四处看了看,这房子真是够古老的,我忍不住道:“师傅,你的仇家到底什么来头,要躲到这个地方来。”

“我看你小子平时是过得太好了,趁着这些天好好磨练磨练你,你们两个先去把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别太麻烦人家。”麻老头说道。

我应了一声,叫上图额往房间里走去。自打来到村里他都是一脸新奇的模样。

不知道麻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除了在车上问的那两句外,再没有询问图额的事。他选择翻山过来,或多或少也是不希望瞿歆尘他们知道真正的去处,但是却让图额一道过来了。这老头到底怎么想的。

杨僈前后将棉被和晚饭送了过来。吃完饭躺在床上,山村里的夜晚一如童年那般,寒风从树林中卷过,发出呜呜的声响,以及树枝晃动发出的沙沙声。

咳……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隐隐传来,我心头一震,是鬼婆子!怎么可能!那个鬼婆子不是已经被图额烧掉了吗!彻底被烧成了灰,不复存在了!

咳咳……咳……

那声音依旧传来,不是我的错觉!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来不及穿鞋,迅速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冷风瞬间灌了进来,浑身一个哆嗦。我却不知道这哆嗦究竟是冷的还是因为恐惧。

我迎着冷风向外看去,一抹青幽幽的火光在山林中缓缓移动,我惊愕的瞪大双眼。真是那鬼婆子!她又回来了!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我晃了晃脑袋,再度看去,青幽幽的火光越来越远,消失在了黑暗的远方。心头瞬间一凉,胸腔隐隐作痛,我一手抓到胸腔,急促的呼吸。

那鬼婆子没有死,她没有消失,她一直在黑暗的远方,提着那盏青色的油灯。

我从上衣口袋中取出藏着燕姐的符纸,紧紧握在手中,不管怎样,至少燕姐回来了,我一定要帮她养好魂体,恢复意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训练开始

一大清早,我就被麻老头揪了起来,扯着我来到的深山里,稀里糊涂的走了一圈。

“方才走过的路都记住了吗?”麻老头说。

“记住了。”然后呢,要做什么?大清早的锻炼我的记忆力吗?

“顺着刚才走的路,给我跑二十圈!别给我偷懒,老头子我心里有数得很!”

二十圈!刚刚我们可是绕着山走了好大一圈,至少都有一千米!我以前在学校的操场能跑八圈就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山里的路崎岖不平,草木横生,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不等我说话,麻老头催促道:“你小子身子骨太弱,想在这一行站稳脚这样可不行,这山中远离人世,灵气旺盛,有助于你的修行,你要想有长进,就照着我的话做!”

我确实需要长进,我要让自己变强,不仅是要报四姑和张浩梓的仇,也是为了燕姐!

我不再有怨言,听从麻老头的话,沿着方才走过的路跑去。

在山里跑和在操场上的感觉全然不同,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别说沿途的坑坑洼洼,很轻易就会撞中树。

我一遍遍的跑,麻老头坐在一截枯树干上,拿着葫芦畅快的鼻饮,优哉游哉,安闲自在。

开始的几圈还干劲十足,跑到第八圈的时候,一如往常的累得一塌糊涂,浑身发热,汗流浃背。除了发烧,我几乎从来没有大冬天的出过这么多的汗。

我上次不接下气,向着麻老头说道:“不……不行了……呼呼……”

只听一个破空的声音响起,皮开肉绽的感觉骤然从身后传来,我浑身一哆嗦,猛地扭头看去。只见麻老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没理由啊,我明明穿的这么厚,怎么还打的这么疼。

我注意到木棍的尾端贴着一张符咒!问题铁定出在那东西上!

“快跑!”麻老头不由分说的催促道,扬起木棍作势又要抽下来。

我一个激灵,赶紧向前跑去,拼死拼活的又跑了一圈,内心震撼不已,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还能跑到第九圈!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然而跑了这第九圈,我的双腿已经彻底打颤发软,再提不起一丝力气,胸腔也仿佛到了极限,再吸不尽半点空气。

我此刻的脸色铁定是难看至极,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麻老头吃力的打着手势,示意我是真的不行了。

啪!火辣辣的疼痛在背部炸开,我只得咬紧牙继续向前跑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起的脚,双腿已经完全提不起一丝力气,胸腔也跟着阵阵作痛。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彩色渐渐退去,视野一片灰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久,后背再次传来抽打的剧痛,我浑身一倾,彻底没了力气,瘫倒在地。

眼前的世界灰蒙蒙一片,肢体累得没了知觉,浑身上下给大脑的反馈就只有两个字:难受!

我上次不接下气,拼命的喘息,胸腔疼得更加的厉害。

啪!木棍再一次抽到身上,我浑身一抖,但是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麻老头鄙夷愤怒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这也太弱了!这才跑了一半就不行了!”

我居然还跑了一半,跑了十圈,简直不敢置信……

公鸡啼鸣,村里的人晨起务工。我和麻老头从山里回来,我吃力的迈着沉重的双腿,跟在麻老头后边,那二十圈终究是没有跑完。麻老头对我的表现气愤至极,大抵没想到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弱。

图额已经醒来,在屋外活动筋骨,看见我这幅样子,疑惑的说道:“你们干嘛去了?”

我唯有苦笑。

麻老头把我叫进了院子里,说道:“你脚没有力气,手还有力气,我也不为难你了,给我做三十个俯卧撑,做完了再进来吃早饭,你小子实在是太弱了,我得重新制定个方案锻炼你。”

原来他真的有在用心锻炼我,我还以为他叫我跑那二十圈是为了报复我隐瞒图额的来历的仇。不过这俯卧撑,我平时最多就是二十个……

累死累活的做了二十四个,实在是做不上去了,麻老头的怒气愈盛,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老陈怎么看上你这小子!”他愤声说。

吃完了早饭,麻老头说道:“你小子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不仅和你身藏鬼咒的事情有关,我估摸着你小子成年之后没学好,吃喝玩乐,五毒俱全,才把自己的身体祸害成这样!”

被他说中了,我惭愧的苦笑。

“你小子身子骨不行,脑子还算聪明,一会儿教你认认符咒,今天就给我好好学画符!”

把客厅的桌子清空,又打发图额上外头去。麻老头拿来了空白的符纸和笔墨,取出了一叠符纹各异的符咒。

“画符是岭南方术中盛行的巫术,这符也分正邪之用,用途繁多,就不一一举例,总之你要记得,一切害命的巫术都是邪术,这符咒也是一样!”

我点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趁现在图额不在,向麻老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图额一并带到这里来?”

麻老头的脸一冷:“要是不带来,把他留在外头更糟,那小子就是你们在海南碰到的那个高手吧。”

“你知道?”我有些惊讶。

“当时车上的时候,你小子一脸犹豫的模样我就猜到了!蛊小妹的白美人也是他除掉的吧!”麻老头道。

我没有出声,当是默认了。

麻老头看着我的模样,别有深意的说道:“那小子能耐了得,又通晓邪术,必定大有来历,让你小心他,是让你不要惊动他、开罪他,也不要与其为伍,以免误入歧途。”

“他毕竟救了我两次,昨天要不是他,我自己根本撑不到你们过来。”之前在藤蔓林里也是,要不是他,我绝对死定了。而且,他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收了燕姐的鬼魂。我打从心底感激他。

“你现在当他是朋友,自然觉得他可靠,哪天变成了仇敌,就知道他有多棘手了,你既然是我的徒弟,就不能站错边,势必要走正道!”

麻老头没有挑太明,但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倘若图额真是旁门左道之徒,我和他注定不是一条路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深林诡火

一个上午麻老头给我认了各种各样的符咒,再没做别的。

中午杨僈将午饭送来,图额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我把桌上的笔墨符纸撤去,饭菜上桌,赫然发现有鸡肉!而且米饭也是拌了鸡汤的!

“你小子身子骨太弱,我特意叫她给你加的,你小子好好吃!”麻老头说道。

我拿着筷子苦笑道:“师傅,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这顿肉我就心领了,可是,我从来不吃禽类肉——也不吃香菜。”

麻老头气呼呼的看着我,眼睛几乎要瞪圆:“难怪你小子身子骨这么弱,这么挑!这穷乡僻壤的,有鸡肉吃都不错了!给我吃下去!”

我无奈,用筷子夹了一点拌着鸡汤的米饭,放入口中。鸡肉的味道在口中绽开,胃部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我赶紧将米饭吐了出来,奔了出去,跑到大树脚下大吐特吐。

再回来的时候,只见麻老头的脸更加的黑,看着我失望的摇了摇头。

中午好好的睡了个午觉,下午的时候开始教我画符,这回没把图额支开,就让他在一旁看着。

“之前的那三张符你画画看,我看你火候怎么样。”麻老头说。

我集中精力,全神贯注,轻车熟路的将三张符画了出来。

“不错,你小子的悟性不错。”麻老头赞道。

我自己的悟性是不行了,这还多亏了王岳的“指点”,当然这事我也没跟麻老头说。

他又道:“不过这符咒在精不在多,画符之时凝神静气,倾注心神,这样画出的符纸也会更加的有效。”

这就是当时王岳叫我好吃好喝好睡的原因吗。

麻老头拿出上午的时候教我认的那叠符咒:“一直到傍晚六点之前,把这些给我全部学会。”

“等等!你不是说在精不在多吗!”那厚厚的一叠,今早光是认识它们就花了半天,现在让我半天全部学会,就算我学得会也不能保证品质啊!

“想要精品,还得先学会不是,你好好写,傍晚我回来验收,”说完他招呼了一下图额,“你身手应该不错,跟我上山里看看,能不能给这小子抓些野味,不吃禽类肉,也是够挑的。”

两人离去,就剩下我自己,看着那一叠厚厚的符咒,我头皮发麻,要是光记住符文我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真不能保证画出来的真的管用。

一直埋头画到傍晚六点,我已经画废了一大叠空白符纸,每一类符咒勉强画出了一张像样的,也算完成了麻老头交代的任务。

麻老头和图额也回来了,两人浑身上下沾着不少的枯叶,也不知道是干嘛去了。

“你小子比我那没用的徒弟好太多了!”麻老头夸赞道。

提醒我不要跟图额为伍,他倒是看着挺熟络,虽然知道麻老头不是真的要和图额结交,但还是不由暗暗佩服他装模作样的本领。

麻老头来验收我的符咒,拿起厚厚的一叠随意翻看了一下,说道:“还成,有一半管用,虽然作用不大,但勉勉强强算是及格了,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今晚你自己琢磨琢磨这些不起作用的符咒。”

他说着,将我画的符抽出一半,向我示意了一下。

我如释重负,总算结束了。

冬天的夜晚黑的很早,在山里就更加的明显了。杨僈将晚饭送了过来,竟然有蛇肉!这应该就是麻老头和图额的成果了,大冬天的,他们上哪抓的蛇?去掏蛇窝了?

“多吃点,今晚早睡,明天早起。”麻老头说。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恍如鬼哭的声音呼啸不止,伴随着沙沙的枝叶摇动的声响。夜越来越深,我的神经也随之逐渐绷紧。

咳……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又出现了!和昨天晚上一样,远远的从山里传来。

我迅速下床,打开窗户,绿色的火光在寒风中渐行渐远。

真的是那个鬼婆子吗!她真的没有死吗!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远处的火光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进。顿了一下,竟然往这边移动了过来!尽管距离很远,但它在一点点的逼近,一点一点,迟早会到这边来!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我猛然一震,转头看去,大晚上的,会是谁!

“谁!”我警惕的喊道。

“是我。”图额的声音传来。

我松了口气,往窗外看了一眼,那绿色的火光不见了。

我过去打开房门:“你大晚上过来干嘛?”

“我睡不着,很无聊,就过来找你了。”他实诚的说道。

好在我现在是醒着的,要是我睡着,就要被他这敲门声闹醒了。

我让他进到屋中,犹豫了一下,问道:“之前你消灭的那个鬼婆子,她有可能复活吗?”

“她本来就不是活的,散了就彻底没了。”他说。

我将刚刚还有昨晚的事情告诉他,说道:“那情形,和小时候看见的一模一样,所以心想是不是那老婆子回来了。”

“有这事?”他摸着脑门说。

好吧,找他一块讨论是我自己傻。

我道:“要不你跟我去山里看看。”

一味的恐惧逃避不是办法,我倒要去看个究竟,是不是那鬼婆子复活。如果不是那鬼婆子复活,走在山里的又是什么人。

图额没有异意。我犹豫着要不要跟麻老头说一声,想来这么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吵醒他了。

我们拿着手电,走出屋子,往山里走去。要是我自己一个人还真不敢去,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晚上的村子死一般寂静,没有丝毫声响。昨晚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村子没有一家养狗,养猫的也很少,而且都是黑猫。这在村里是很不可思议的事,这里的人都不需要狗看家的吗?

顺着那青色火光出现的方向走去,寒风从林中卷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吹得人浑身透凉。

图额骤然转身,用手电向身后照去,我不明所以,扭头看去,就见灯光之下赫然是一张苍白的脸!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山中之谜

“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要去做什么?”杨僈说道。

我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原来是她。

我疑惑的看着她,大晚上的,她怎么穿的整整齐齐的,就连脚上的布鞋都系的好好的,这怎么看都不像突然起来的。

“我们睡不着,四处转转,问一下,那里头有住着什么人吗?”我指着火光出现的方向说道。

杨僈神情古怪的看着我:“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好像看到了人影。”我道。

“你看错了,里头没人,你们也别再去了,那边的深山老林有野兽,尤其晚上特别凶,会伤人的,你们快回去睡觉吧。”杨僈说道。

她否定的也太过干脆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像在刻意隐瞒着什么。那片树林绝对有什么古怪。

我没有多说什么,叫上图额往屋里走去,杨僈没有离开,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我们各自进到自己的屋中才离去。察觉得到她并未走远,而是在不远处盯着我们,以防我们再次过去。

那山里是不是住着鬼婆子不知道,但是绝对有什么秘密。

第二天依旧是一大清早起来训练,麻老头没再叫我跑二十圈,而是根据我昨天的表现,直接叫我跑十圈。

十圈跑下来,还是和昨天一样累得两眼昏花,倒地不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子里,又在后院做了二十五个俯卧撑,才浑身瘫软的吃早饭。

杨僈送饭过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我和图额一眼,显然没忘记昨晚的事。

趁着吃早饭的空当,我和麻老头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还有那个青色的火光。

麻老头像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淡定的说道:“她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如果需要帮助,自然会找我们,既然她们不想我们知道,事情又影响不大的话,我们也不必理会。”

麻老头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必要多管闲事,来这里本身就是避难的,没必要再得罪人。

我又问道:“师傅,鬼婆子是什么?你一直都没告诉我。”

他老早就说要告诉我,但是却一直没说。虽然之前遇到那鬼婆子的时候图额给我讲过,但我更想听听麻老头专业的说法。

麻老头有些不屑于提及,淡淡的说道:“鬼婆子就是半人半鬼的怪物,强留一口气在,拖着腐朽的身子四处为祸,害命取灵以延续自己的时间。”

“这东西要怎么杀死她?”

“断了她的那口气就行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你不是说上次你们烧死了一个吗?”麻老头说。

“烧死之后确定就不能复活了吗?”

“要是彻底烧成灰天王老子也复活不了!”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确定不是那鬼婆子复活,只是那场景和小时候见到的过于相似。

事不关己,人家也不需要我们的帮忙,我也不会多事过问。尽管每天晚上还是会听见沙哑的咳嗽声,看见诡异的青色火光,但我也渐渐习惯了。

几天的锻炼下来,我的体能有了明显的提高,也从麻老头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同时也吃遍了山里的野味……

村子里每天都平平静静,唯一一件比较“热闹”的事情,就是有一户人家的老人去世,不少村外的人来吊丧,还请了道公过来吹吹打打办法事。

傍晚的时候,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就看见几个村里人匆匆忙忙的往某户人家赶。那方向并不是前往办丧事的人家,他们这么急匆匆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由问道:“你们这么急着去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二叔家的孩子不见了,估计是上山里玩走丢了,我们过去准备一块上山里找。”其中一个人说道。

在山里走丢了?这里深山老林的,一个孩子在里头走丢还了得!

“我们也一块找吧。”我道。

几个人神色闪过一丝古怪,其中一个人说道:“不用了,你们对这里不熟悉,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说不定还会走丢。”

几个人行色匆匆的离去。分明是不想让我发现山中的玄机,连孩子在山里走丢都不用我帮忙,那山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就这么不能让我们知道!

麻老头从屋里走了出来:“你今晚去办丧的人家好好看看,吃这口饭的人得有怎样的体力,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你一会儿吃完晚饭直接过去就成。”

我愕然,因为一直以来不管是麻老头、图额,还是萧青晚他们,形象都比较鲜明,一直给我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而对于乡野中的神公神婆还停留在原初的印象,觉得是唬人骗钱的。一直将两者割裂开。但是实际上二者的性质是相同的。我现在和那些神公神婆也算是同行了。

因为小时候遭了鬼婆子那档事,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参加过任何一个葬礼,就连当年爷爷的葬礼我都被远远隔离开。

晚上我当真来到了办丧的人家里,几个道公在外头吹吹打打,既熟悉又陌生。棺木摆在客厅正中央,棺材前摆了法坛,点着香烛,摆着贡品。棺材两侧靠墙的位置铺着草席,男女脱了鞋子各坐一边。

说是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实际上也没人顾得上我们,一个个不是累得打瞌睡,就是在和身边的人小声谈话。图额那家伙没跟来,我自己一个人无聊至极。

道公开始做法,唱唱跳跳,吹吹打打,时而带着一干吊唁的人上前敬酒烧纸。夜色渐深,我独自待在角落,困倦至极,由衷佩服这些道公的体力,他们不累的吗。

毛骨悚然的寒意弥漫屋中,我一个激灵,从半梦半醒之中清醒过来。阴气忽然之间变重了!

昏黄的白炽灯骤然灭去,法坛上的烛光变成了青幽幽的光芒!

吊丧的人顿时慌乱起来:“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灯怎么灭了!”“是四公不肯走吗!”

阵阵阴风从屋外席卷而来,法坛上的纸钱飞落一地,烛火剧烈的摇动。人们惊叫起来,孩子们更是哇哇大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葬礼魂归

“安静!”我大声喊道,声音被淹没在惊叫哭嚎之中,完全没有丝毫作用。这些人彻底被这情景吓傻了,根本不会理会我这个外人的话。

卷入的阴风愈发的强烈,屋中的物品纷纷被吹飞刮倒,砰砰嗙嗙一阵碰撞的声响。烛火剧烈摇动了几下之后,彻底熄灭了!然而青幽幽的光芒却没有消失,依旧弥漫在屋中。

那东西过来了!这时候也顾不上叫大家安静下来了,我抽出镇鬼符,走到人前,盯着门口,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梆——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被这声音一震,停止了惊叫,只剩下孩子们惊恐的抽泣声。

这声音是道公们敲响的,只见一行道公列站在法坛之前,为首的老道公洪亮的嗓子说道:“莫慌!莫慌!大人管好小孩子,别哭出声。”

这道公的话极具威慑力,就听几个家长低声说着什么,孩子们哭泣的声音平息下来。方才还杂乱无比的场面一下子就被这些道公们给镇住了。

老道公又道:“他这是还有心愿未了,不肯走,我们听听他还有什么要交代。”

众人屏声敛气,目光一齐看向门口,我也收了架势,静观其变,符咒却依旧握在手中。

门外升腾起浓雾,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浓雾之中,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就像是一个定格的影像。

吊丧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不已,显然那身影就是这葬礼的主角,躺在棺材里的正主!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可知他们十分信任那老道公。

老道公冲着身影说道:“人有人路,鬼有鬼路,你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要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就交代我们,我们尽量办就是了。”

我紧紧盯着那个身影。良久,只听一个沙哑怪异的声音响起:“我放心不下啊……”

听到这声音,人们不由一哆嗦。

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儿子去城里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没见到他,我放心不下啊。”

“你儿子的事我们会帮你问,你这辈子已经结束了,就走吧,你儿子回来之后会让他去给你上香。”老道公说。

那身影转过身,缓缓向后走去,消失在浓雾中。

屋外的浓雾渐渐散开,屋内的青色幽光逐渐消去。

灯光忽的亮起,众人惊魂未定,左右张望,看着老道公,又看向屋外。

就这么结束了?那鬼魂走了?

我收起符咒,看向老道公,方才那情况,他竟然轻松的就化解了。这要换做我,免不得要恶斗一番。我不由对这老道公肃然起敬,改变了以往对神公神婆的看法。这些门门道道的经验不是简单就能学习来的,都是见识多了逐渐积累而来。

道公们重新将烛火点燃,摆上新的纸钱,一切又继续进行。

老道公走到我跟前说道:“凡事不能冲动,得先弄清楚情况,他们不肯走一定有原因。”

他是注意到我方才的举动了,我点头道:“我明白了。”

道公们吹吹打打做了一夜的法事,第二天一早,等最后一拨探望的亲戚来敬酒后,起灵出殡。道公也随之离开。

返回住屋的途中,看见几个中年人牵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从山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说着:

“叫你跑去山里!叫你自己乱跑!山里那么多野兽,你不知道危险吗!幸亏没什么事!”

是之前走丢的孩子,现在才找着,这一晚上他都在山里,好在没发生什么事。

那男孩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任由大人们牵着,没有一点反应。我盯着他,隐约觉得不对劲,这小子我住的这些天碰见过他几次,他绰号叫“三猴”,平时皮的跟个猴一样,怎么现在这副模样,是晚上一个人在山里被吓的?

几个人牵着三猴走远,我心里疑惑着,向住宿的黄泥屋走去。

麻老头和图额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聊什么,麻老头一脸的猥琐,图额则是一脸的新奇。

见到我进来,麻老头说道:“乖徒弟,昨晚长见识了吗?”

“你们知道昨晚的事?”说完自觉傻的不行,麻老头和图额是什么人,这村子就这么大,昨晚那阴气这么重,他们不察觉才是怪事。

麻老头不悦道:“你当你师父我是什么人?要是连一只新鬼都发现不了,我也不用在这一行混了!那些道公能耐虽然一般,但是经验丰富,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应付得过来,你多学着点。”

我点点头,问道:“师傅,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快要过年了。”

“年前出去你就甭想了,过年是个大坎,他们要找我们就趁那几天,尤其是你,要是不想连累你的亲戚朋友,手机都别开。”麻老头说。

看样子今年是注定要在这里过年了,也不知道阿叔他们还有文仔怎么样。一想到那老头中蛊的模样,我就更加坚定,绝对不能联系他们,不能连累他们。

离年关越来越近,村里也变得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准备年货,在外工作和学习的人也陆续回来。到处都是欢欢喜喜的样子。这情景自打离开村子到城市生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城市里基本都是各过各的。

夜里,那阵沙哑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缓缓的脚步声传来。

我睁开眼睛,看向窗口的方向,奇怪,怎么今天晚上会有脚步声?有什么人在山里走吗?

我起床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那青色的火光依旧在远方移动,那脚步声明显要近的多,不是那火光的主人发出的。

“谁!谁在山里?”我冲着脚步声的方向大喊。

那脚步声依旧是不慌不忙,缓缓前进,甚至可以说是呆板的前行。

我拿来手电,朝那方向照去,普通的手电不比强光手电,照到的范围十分有限,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向深林里走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尸体活了

我率先想到的就是麻老头,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那形态和麻老头在藤蔓林里的表现十分的相似。可是麻老头大晚上的上树林里头干什么?而且那身衣服也不像是麻老头的。

我看着脚步声的方向,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才重新上床睡觉。

第二天依旧是一大早去树林里跑步,除了训练的头几天麻老头过去盯着我之外,之后都是我自己去。

大清早就看见几个人愁眉不展的往山上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壮,分明是一家子。

这还真是稀罕,来这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其他人起那么早。而且还一个个哭丧着脸。

我过去询问他们有什么事。

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眼眶通红,几乎要哭出来:“昨晚我喂完猪忘记关猪圈门了,一早起来发现一头大肥猪不见了,估计是跑进山里去了,所以现在去找,那头猪养了很久了,就指着它给孩子交学费。”

我有些唏嘘,这村子的经济十分的不好,圈养的猪是他们唯一的财富。

看着她伤心自责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我帮你们一起找吧,这样找到的可能性大一点。”

几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相视一眼,犹豫不决。他们有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也找不到其他的人来帮忙。那头猪于他们而言又十分重要。

犹豫了一会儿,那中年女人的丈夫——干干瘦瘦的中年人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我跟着他们往深山里走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往里头走,平时只在规定的地方晨跑。

里头的草木十分的茂密,看得出鲜少有人涉足。一群人在山里头逛了一阵,没看见肥猪的身影,猪屎都没见一块。

一块找效率太低,我提议散开来找,谁找见了就喊一声,其他人过去帮忙。

几人神色交流,犹豫了一下,干瘦的中年说道:“好吧,你别走太远,怕你迷路回不来。”

“放心,我……就在这附近找。”

我本想说自己认路的能力很强,但是忽然想到他们并不是真的怕我迷路回不来。

一行人分散开来,我独自往一个方向找去。草木越走越密,简直密得不像话。我心说那肥猪个头绝对不小,要真到这里来,多少会有点痕迹,应该不在这边。

我欲要调头离去,忽的注意到一条踩出来的小路!

山里有小路不奇怪,可是出现在这里就非常奇怪了,明明一路过来都是少有人涉足的样子,到这里却忽然出现一条踩出来的小路!

我往那条小路走去,这条小路确实很小,隐藏在茂密的草木中叫人难以发现。它看起来并不通往村里。

当真奇怪,这里头应该没有人居住才对,怎么会有这么一条道。难道里头还隐居了什么人不成?

我沿着小路走去,越走两旁的草木就越发的繁茂,密密麻麻一大片,简直叫我怀疑是不是刻意种的。然而这个荒谬的想法没多久就被证实了。

一大片速生桉出现在前方!

这他娘的绝对不可能是野生的!这究竟是什么个意思,跑到深山老林里来种树,是嫌林不够密,树不够多吗?就算是当木材种,也不是这么个种法,这些速生桉密密麻麻,可谓密不透风。况且速生桉就算了,沿途那些杂草杂灌木种来有屁用!

一阵呆滞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茂密的速生桉后走过。

是昨天晚上那人!果然不是麻老头!

“等等!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头!”我扬声说道。

那身影听到声响,加快了速度,往密林里跑去。

我赶紧追了过去,穿过速生桉林,就见一个佝偻干瘦的老头远远往密林里跑,他的肢体十分的古怪,就像受人操控的木偶一样。

“站住!你是什么人!”我大声喊道。

那老头转身看了我一眼,他面容呆滞,死气沉沉,全然没有活人的生气!然而这面容竟有几分熟悉。

我忽的回想起了什么,顿时毛骨悚然,汗毛颤栗,这张脸……我见过的!而且见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活人了!他就是之前办丧的时候心愿未了的那个老头!

现在可是大白天啊!这林子里的阴气也并不浓郁!况且那老头看起来也并不像鬼魂,更像是一具尸体!

佝偻的身影消失在浓密的深林中。我立即追上去。

“别去那边!快停下!快回来!”干瘦中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傻的才听他的话!这他娘的可是诈尸!尸体活了!

我迅速往密林里跑去,一个庞然大物忽然从旁边蹿了出来,我始料未及,撞了过去,摔倒在地。

那蹿出的东西赫然是一头大肥猪!我吃痛的呵气,心里咬牙切齿的问候了该猪的猪爹猪妈。什么时候出现不行,偏偏挑这时候现身!

我爬起来,那干瘦中年已经追了过来,看见大肥猪,喜出望外,其他的话也不说了,从旁捡了根树枝,就把猪往回赶。

我也只能跟着回去,我转头看了一眼那老头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干瘦中年,他刚刚是有意叫住我,他知道诈尸的事,他们隐瞒的事必定和这件事有关。

这可是诈尸啊!死去尸体又活过来了!这些人究竟在隐瞒着什么!这件事当真不会有影响吗!

我看向那条踩出的林中小道,脊背发凉,这条路十有八九是行尸踩出来的!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让我们进到深山里来,这里头怕是不止一具行尸!

那头肥猪看起来很没精神,一路上也不发出声响,嘴巴也不见张开。神情呆滞,任由干瘦中年驱赶着前行。

其他几个人纷纷聚了过来,看见大肥猪,喜出望外,但是看它萎靡不振的样子,又不由担心起来。

“它是不是吃坏什么的东西了?”中年女人忧心道。

干瘦中年用树枝轻轻打了肥猪几下,又叫唤了几声,那肥猪依旧是没有半点反应。

“先赶回去再说吧,要是不行,今天就把它卖掉。”干瘦中年说。

第一百三十章 双头邪蛇

这头猪一点也不闹,规规矩矩,很好赶。不多时就从深山里走了出来。

我打量着那头肥猪,它一路回来都是嘴巴紧闭,神情呆滞,不发出一点声响,实在是太反常了。而且我似乎没有听到过它的呼吸声!猪的鼻子大,呼吸的声音也比较响,但是一路回来我都不曾听见!

回到村中,人们已经起来,几个孩子在村中追逐打闹。

那肥猪忽然跑了出去,一改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跑得飞快!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迅速往向那几个小孩跑去!

我始料未及,赶紧追了过去。干瘦中年几人也慌忙追过去,边跑边叫那些孩子赶紧躲开!

那猪气势汹汹,几个孩子吓得四散逃开,其中一个孩子脚下一滑,跌倒在地,那肥猪迅速向他冲了过去!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我的体能有了很大的提升。追上那肥猪一脚向它踹了过去!

那肥猪挨了一击,没有半点反应,既不痛叫,也不停下,目标明确的往那小孩跑去。

那小孩被吓到了,也不知道跑,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猪他娘的发疯了!眼看着他就要冲到孩子跟前,我顾不得许多,扑了过去,抱住那头大肥猪,将它扑倒在地!

他那猪挣扎着要爬起来,它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就制不住它!只能拼尽全力抱住它的脖子,大喊几人动作快点!

几人赶紧跑了上来,中年女人将孩子抱走,那干瘦中年则拿着树枝过来抽打。

我冲一同找猪的半大的小子说道:“快去找人帮忙!”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边大声叫喊边往村里跑去。

那肥猪完全不怕痛,也不理会我抱着它,一股脑的拖着我往中年女人的方向跑去。我被拖倒在地,两手脱开。

中年女人大叫着抱着孩子往旁边躲。干瘦中年拿着树枝不停的抽打,没有半点作用,那猪彻底疯了!

我看见旁边挨着墙放置的大木板,迅速上前,一把将其推倒,木板横在肥猪跟前,阻挡了它的去路。它终于停了下来,不停的拱着木板。力气极大,眼看那木板很快就要它拱开!

“快跑!进到屋里去!”我大喊。

那中年妇女吓得一怔一怔,回过神来,抱着孩子往前跑,也不管是谁的房子,跑了进去,将大门关上。

我总算松了口气。

“三叔,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传来。

近旁的屋门打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走了出来。

我呼吸一滞,猛然瞪大双眼,立即大喊:“快进去!”

那孩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懵懂的看着我,那肥猪立即调转方向,冲了过去!

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阻拦!只听那孩子的惊恐大叫!

千钧一发之间,一个身影骤然从天而降,抱起那孩子跳到一旁!

那肥猪一头撞到门框上,轰隆一声巨响,墙面被撞塌了一大块口子!

我惊魂未定,大口喘息,看向来者,赫然是图额。

那肥猪一击不成,调转方向,它脸上的肉都撞烂了,硬是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快速的向图额冲了过去。图额一手拎起小孩,朝我扔了过来。

我始料未及,慌忙接住。

那肥猪作势调转方向,往我这边跑来。

图额口中默念,抬手指向肥猪,那肥猪全然没有半点反应,迅速向我冲来。我抱着孩子赶紧躲到木板后边,那猪被横着的木板拦住,受伤的鼻子使劲的拱。

“怪了,它的魂居然镇不住。”图额疑惑道。

“管它镇不镇得住,赶紧想个办法啊!”我边跑边喊。

眼看那猪就要将木板拱开。我抱着孩子跑到一户人家门口,将他放了进去,一把关上大门。

做完这一切,那猪也把木板拱开了,看不见孩子,它停了下来,神情呆板,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我不敢上前,打量着它,心说这猪到底发了什么疯,专挑小孩攻击!

一群青壮年提拎着木棍出来帮忙,眼见帮忙的人终于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几个孩子从远处的屋后探出头来,那猪骤然发疯,猛地跑去,一群青壮年赶紧抄着木棍阻拦,那肥猪过三关斩六将,全然不畏疼痛,径直前进。这么多人愣是拦不住它!

我冲着那几个不怕死的小鬼大喊:“快进屋里!”

那几个小孩慌忙跑进墙后。

肥猪看不见人,再度静了下来。

“这……这猪怎么了?”干瘦中年战战兢兢的说道。

“发猪瘟了?”人群中有人猜测。

“目光涣散,呼吸停止,这猪已经死了。”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我扭头看去,麻老头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

干瘦中年不敢置信的说道:“这猪分明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已经死了呢!”

麻老头没有回答他,走了过来,看着肥猪,自顾自的说道:“猪的灵性弱,又长得膘肥,寄在它身上的东西差不多到极限了。”

麻老头这话说完没多久,那猪轰然倒地,一动不动,一直紧闭的猪嘴打开。什么东西在里头向外蠕动。

两个脑袋从猪嘴里探了出来,众人一惊,不由后退几步。很快,那东西彻底爬了出来,赫然是一条双头蛇!

众人震惊,纷纷往后退。

我惊骇不已,双头蛇谈不上罕见,蛇的基因不稳定,容易发生变异。基因受到污染或在染色体复制或配对过程中产生错误,就会使蛇长出了两个头。

但是这蛇不像是那么回事,它浑身漆黑,没有一点花纹,眼睛通红,冲着人们吐着信子,仿佛有神智一般!

“这……这是什么东西!”干瘦中年看着双头蛇战战兢兢的说道。

那双头蛇猛地向深林的方向跑去,就像离弦的飞箭一般,速度极快,防不胜防。一个东西骤然从旁飞出,精确无误的击中它,赫然将其中一个脑袋切断!

我向东西飞出的方向看去,是图额射的。

麻老头快步上前,含了一口葫芦里的水朝它喷去,那双头蛇顿时萎靡,麻老头又含了一口喷过去,它在地上扭动着身子无力的挣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死而“复生”

麻老头收好葫芦,没有再喷,说道:“这东西是自成的邪物,寄身肉体,操尸控行,牲畜和孩子的抵御力弱,容易被附上。”

操尸控行,难道……

干瘦中年看着一动不动的肥猪,又看向阴森骇然的双头蛇,又怒又悲又怕的说道:“山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害死了我家肥猪,这下该怎么办啊!”

“山里怎么会有?你们不是全都知道吗!”我冷声说道。

众人向我看了过来,均是一脸的疑惑。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扬声说道:“你们不许我们进山,又在山里种上速生桉,为的不就是不让别人发现那些行尸走肉吗!”

众人面色骤然一变,麻老头神色一凌,看向我道:“什么意思!”

我正要将情况道来,就听一个惊叫声传来:“快来人啊!我儿子出事了!快来帮忙啊!”

我们迅速往声音的方向跑去,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孩子的哭声传来。

跑到那边,只见三猴死死咬着一个同龄孩子的肩膀,那孩子大声哭叫。三四个大人在旁边拽,硬是怎么都拽不开。

我骤然想起,这三猴当时也是在山里失踪,隔了一晚上给找回来的,难道……

麻老头迅速上前,口中默念着什么,一手拍到三猴的后脑勺上,三猴顿时松口。

两个大人赶紧把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开。

麻老头向我吩咐:“去检查孩子有没有事。”

我赶紧过去查看,这一下咬的够狠,那么厚的大衣愣是给咬破了,鲜血横流。我把孩子的衣服解开,两排的牙印,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图额凑了过来,伸出手指在两排牙印中间擦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没事,只是差点被蛇咬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看向马老头那边,三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喉咙里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不一会儿,一条漆黑的双头蛇从里头爬了出来。

麻老头含住葫芦里的水喷了过去,那双头蛇扭着身子挣动起来,麻老头又喷了一口,那蛇的动静小了下来,麻老头又喷了第三口,那东西的动静就更小了。

麻老头葫芦里的水似乎只能镇住它们,并不能真正的杀死。我从旁边拿起一把铁铲,啪的一下将其打死。

“三猴!三猴!你醒醒啊!”三猴的父母悲恸的大喊,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阿公,我儿子怎么了!求求你救救他!”三猴的母亲哀求道。

麻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早已经死了,那蛇不过是附在他的身上,操控他的身体。”

三猴母亲伤心欲绝,声泪俱下:“不可能的!我儿子怎么可能死了!不可能的!他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我不信!我不信!呜呜呜呜——”

看着再不动弹的三猴,想到他平时调皮的模样,唏嘘不止。

麻老头走到哇哇大哭的孩子身旁,看了看他的伤口,说道:“好在我们来的及时!他险些就要被那寄身的双头蛇咬了!倘若被那蛇咬到,他也活不成了!”

我陡然一惊,看向图额,亏得他刚才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现在整出了人命,村里的人终于松了口,不再隐瞒。

堂屋之中,村里说得上话的人都来了,济济一堂。我们三人坐在其中。

干瘦中年叹气道:“我们也不是故意隐瞒,可是谁没点私心,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树都种了一大片了,还说不是故意隐瞒,私心固然谁都有,但也得分情况,这些人到底都隐瞒了什么?

三猴母亲悲伤的说道:“现在都害活人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干瘦中年也损失了一头大肥猪,悔恨不已,把情况向我们说来。

这件事还要从五年前说起,五年前村里出了第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名牌大学,对这个偏远贫穷的村子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喜事。然而这一切变故都与这个大学生有所关联。

那大学生名叫杨光雨,自幼父亲亡故,母亲没有改嫁,独自一人将他拉扯长大。这个村子本来就穷,他们家的情况就更加贫困了,饶是如此,他母亲仍是拼尽一切的供他读书,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

杨光雨也很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他本来想着终于熬出了头,可以好好孝敬母亲,然而把录取通知书领回来的时候,他母亲却因为积劳成疾,在那一天过世了,就连录取通知书都还没能见到一眼。

这无疑是天大的悲伤。村里人就帮忙把葬礼办了,按照传统,尸体埋在了深山中。

这事本来就这么结了,然而突然有一天,人们在山里看见了他的母亲,早已经死去的人,却像活着的一样在山里走!

人们不敢置信,在山里候了几天,果然又见到了人!只是这人和活人又不太一样,不会说话,没有反应,也不肯回家,就只待在深山里。

村里人十分恐慌,本想一把火烧个干净,可是杨光雨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拿自己上大学的事进行威胁。要知道他念大学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村子的希望。难得出了这么一个人才,村里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

最后没办法,村民们只能妥协,于是就没有烧。

后来村里也有其他的人过世,但是隔了一段时间之后,过世的人又会“活”过来。一开始大家都很害怕,但时间久了之后,发现那些“复活”的人并没有危害性。加上对于过世的亲人的思念,渐渐的就默认了这种现象。

再后来,为了防止外人发现,就把林子里的草木种的更密,还找来了速生桉种上。

……

真是胆有多大,命有多短!尸体复活他们居然还能默认这种现象!

说完这一切,村里的人自己都哆嗦了起来,之前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顶多是觉得神奇,现在孩子和牲畜都遭了祸害,知道害怕起来。

干瘦中年颤声说道:“那、那些尸体都是被那怪蛇附身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蛇祟上门

麻老头黑着一张脸:“现在知道怕了?那么大的事,亏得你们还瞒着!还种树!都五年了,天知道那里头是什么情况!妈了个X!我&¥#@%&*+@¥#%&&!”

麻老头气的不行,他之前认为情况不严重,就一直不曾理会,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五年前顶多就是几条蛇,现在五年过去,深林里头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一屋子人战战兢兢,谁都不敢出声。

我问道:“这之后你们有进去过吗?”

“哪、哪敢进啊,就算不知道里头有蛇,可是那么多活尸……”干瘦中年心虚的说道。

呵!他们也知道害怕,也知道那么多尸体,愣是这样,还瞒了我们这么久!要不是现在出了事,他们是不打算说了!

我又道:“村里不养狗和花猫,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还没等干瘦中年说话,麻老头气呼呼的说道:“狗有灵性,能察鬼神,知邪祟,他们要养狗,铁定天天冲山里头叫,猫虽然不及狗,但也能察觉古怪的东西,那些猫知道害怕,早跑掉了,就剩下生来阴气重的黑猫!”

我看向干瘦中年,他怯懦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方面知道害怕,另一方面又极力隐瞒,为了护住里头的东西,在山里种树,放弃养狗!真是自相矛盾!

一个村民惊惧的说道:“麻佬,现在这事要怎么办?”

“问我怎么办!我就一个糟老头子,你们问我怎么办!你们一个个年轻力壮的,能在山里种树,也不用狗看家!厉害的不行!哪还用得着问我!”麻老头怒气不减。

一屋子人大气不敢喘一下,我也不劝麻老头,这次的事光听着就很棘手,这阵子我和麻老头学了不少,这种邪物最难对付,要是孤魂野鬼直接赶走就行,这些个邪物赶走了也是为祸他方,必须一次性铲除!

最简单的方法是用火烧,但是那林子被他们种的那么密,一旦起火,那架势可比火烧连营还惊人,搞不好整个村子都埋葬在火海中!

过了良久,干瘦中年叹气道:“这事确实是我们自己招来的,麻佬,还希望您大人大量,菩萨心肠,帮帮我们。”

一个人开了腔,其他村民也纷纷哀求起来:“求求你了,我们也是没办法。”“你菩萨心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

我们到底是来这里避难,这阵子村里人也没有怠慢我们。一番哀求之下,麻老头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不悦的说道:“今天先做准备,明天我们进去看看,再想应对的方法!你们谁都不要进山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头子我可救不了你!”

一听麻老头答应帮忙,村民纷纷感谢:“真是太谢谢您了!”“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这下有救了!”……

麻老头摆摆手,示意众人先别说这些道谢的话,他不悦的说道:“你们这村子一条狗都没有,想整点黑狗血都不行,你们给我准备几只公鸡过来!”

“拿公鸡做什么?”干瘦中年问道。

“当然是用来放血驱邪了!难道用来吃啊!”

回到住宿的屋里,村民很快就将公鸡送来了。麻老头把我叫进屋中,将一块木符递给我。

“我跟你讲过,这种邪物一般的符纸是不起作用的,这木符是用百年老桃木做成的,可保邪祟不侵,你收好!”麻老头说道。

我收好木符,问道:“师傅,这件事是不是非常棘手?”

“要是运气好点,数量不多,回头弄些黑狗血把它们浇死就算了,要是运气不好,就做好烧山的准备吧!”

麻老头又吩咐我去找村民要些空瓶子来,准备明天装公鸡血用。我们不可能直接扛着活公鸡进山。

夜里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屋外边,窸窸窣窣,闹成一片。

我从床上坐起,心说大晚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村里那些骇人的黑猫?

打开灯向窗口走去,沙沙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那东西在使劲的往里头钻。为了防止窥视,窗户的玻璃上贴上了报纸,看不清外头的情况。

我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个黑影嗖的一下迎面扑来!我一惊,身子一偏,躲了过去!好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我的反应敏捷了不少,要是换做以前可就直接栽了!

那东西窜入屋中,落到地上,赫然是一条浑身漆黑两眼通红的双头蛇!前半个身子撑了起来,两个脑袋对着我吐着蛇信!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竟然没有寄身肉体,直接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那东西嗖的一下向我爬了过来,速度极快,一下子就爬到了脚边!糟糕!因为是明天才出发,木符没带在身上,其他的东西也都放在床边了!

我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向它砸去,那双头蛇两个蛇脑袋一低,灵巧的避过了砸过去的东西,朝着我的脚扑了过来!

我一跃而起,跳出一步,险险躲开。

那双头蛇立即调转势头爬了过来,我一面用东西向它砸去,一面往屋外跑去。

双头蛇爬的飞快,一下就逼到了我的脚脖子边。我来不及犹豫,立即窜进客厅之中,送来的公鸡都放在客厅里!

我顺势踢倒两个凳子挡住那双头蛇,迅速跑到角落,将一只公鸡抓了起来,心里大呼一声糟糕!这里没有刀!

别说是客厅,这整栋屋子我就没见过刀!平时的饭菜都是杨僈送过来,我们自己不用开灶,所以连菜刀都没有!

那蛇绕过两个凳子快速爬了过来,我别无他法,将手中的公鸡向它抛去,那公鸡见到双头蛇吓得咯咯直叫,拼命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

其他的公鸡也都跟着瑟瑟发抖咯咯乱叫,不停的拍打着翅膀想要躲开,奈何它们的脚被绑住,没办法行走。

我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只能不停的抓公鸡朝那双头蛇扔过去,那些公鸡叫的越发剧烈,翅膀啪啪的响,客厅中一时变得鸡飞狗跳!

第一百三十三章 蛇群夜袭

双头蛇完全不被这声势镇住,径直向我扑来,我慌忙躲开,四处乱窜。

这些邪物不怕活公鸡,只怕公鸡血,可是我这时候上哪找刀去!

那蛇弓着身子,忽的一跃而起,扑了过来,我心头猛的一惊,立即出手将其抓住!那蛇被我硬生生截在了半空,两个脑袋嘴巴大张,使劲的向我伸过来,漆黑的身体乱扭乱动!

这东西力气极大,还特别滑手,任凭我使劲的捏住,还是被它硬生生的挣出来好大一截!我使劲一甩将它甩了出去。

我一把从旁边抓起一只公鸡,内心挣扎了一下,心说拼了!

我两手拧着鸡脖,长大嘴巴猛地咬了下去!心肝肠肺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反胃涌上喉咙!我恶心至极,强忍着浑身的难受,用力将鸡脖咬开,温热的鸡血喷洒出来,喷了我一嘴,腥味直冲大脑!反胃一时剧烈到了极点!

那双头蛇被摔到地上,很快卷土重来,我强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抓着公鸡将鸡血洒了过去!

那蛇被公鸡血淋到,顿时就蔫了,停止爬动,扭动着身子在地上挣扎。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模样,现在蔫了?我抓着公鸡一步上前,拧着鸡脖子对着它放血,那双头蛇挣动得越发厉害,但很快声势就弱了下来,无力的扭动,垂死挣扎。

我斩草除根,从旁边拿起板凳,狠狠的向它砸了下去,将大半个蛇身砸了个扁,彻底没了动静。

我扔开板凳,跑出门外,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先是吐出了一嘴的公鸡血,接着是胃里的各种东西!想我平时都不吃禽类肉,现在竟然硬生生的咬开活鸡脖子,真是要疯了!

麻老头和图额的房门相继打开,两人被声音惊醒走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麻老头看着一片狼藉说道。

剧烈的敲门声从大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大喊:“麻佬!快起来啊!好多蛇!从山里出来了!麻佬!”

我用衣袖擦了擦嘴,过去开门。

门外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慌张至极,连忙说道:“蛇!好多蛇!都从山里跑出来了!”

我们迅速跑出门外,就见密密麻麻的蛇从山里爬了出来,扭动着身子往村里爬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蛇跑出来!

麻老头立即吩咐道:“千万不要被这蛇咬到!有公鸡的赶紧宰公鸡!这东西怕公鸡血!”

那中年汉子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回去。

麻老头转而向我吩咐道:“找把刀来!”

我立即奔出门去,往最近的人家拿了把刀,跑了回来。麻老头已经抓着两只公鸡从屋里走了出来,往我手里拿过刀,将两只公鸡的脖子划开,鲜血喷涌出来。

“你去收拾跑进村里的那些!”麻老头吩咐道。

他左右提拎这两只放血的公鸡,口中念念有词,沿着村子绕圈跑了起来。公鸡血洒出了一条道,密密麻麻的双头蛇纷纷停在外头,不再进入。

我上屋里拿了木符,招呼图额,人手拿了一只公鸡,划开脖子,向村里跑去,对付那些跑进来的蛇!

有了护身木符,那些蛇纷纷退避,加上这公鸡血一淋一个蔫,应对的轻松自如。

“啊——啊————”一个惨叫声传来。

我猛然一惊,是三猴家的方向!

“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对付!”我向图额说道,立即朝三猴家跑去!

来到三猴家,惨叫声已经停止了,大门半开,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出什么事了?”我扬声说道,抓着手中血量渐少的公鸡走了进去。

方才还叫的这么凄惨,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已经出事了?

三猴的母亲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她安然无恙的模样,我松了口气,道:“刚才怎么回事?你叫什么?”

她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的向我走来。我忽觉不对劲,眯着眼打量着她,她行走的姿势极为古怪,就像提线的木偶一般。

她越走越近,我忽的拧开鸡脖朝她扔了过去!

她被鸡血染了一身,骤然狂躁起来,四肢乱甩乱扭,身体怪异的挣动!

果不其然,她已经被双头蛇寄身了!

她狂躁过后,猛地往我扑了过来,木符对被寄身的尸体竟然无用!我迅速跑出门外,一把将门甩上。“砰当”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三猴的母亲举止癫狂的跑了出来。

我四处窜动,躲避攻击,思索着对策。寄身了尸体的双头蛇就跟有了一道保护层一样,不仅不畏惧木符,方才淋了鸡血也不起作用!看来只能先将她体内的蛇逼出来!

要将寄身的双头蛇逼出来,就要破了它的邪气,像麻老头白天的时候那样,凝集力道,一掌打在她的天灵盖上!

那家伙在身后穷追不舍,速度极快,我跑到拐角,心说就是现在!我一把将墙边搁置的几把锄头推倒,一跃而起蹬到墙面跳到了那家伙的身后,扬起手就要往她的天灵盖打去!

“哇啊——”一个惨叫忽然传来,我猛的停手扭头看去,就见一个小鬼瑟瑟发抖的贴着墙面,几只双头蛇快速的向他爬去!

糟糕!这情况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我当机立断,迅速取出木符向那小鬼扔了过去。

就在这一空档,一道攻击猛地从身后袭来,我迅速俯身躲开,向前跑了出去。

没有了木符的保护,四周的双头蛇纷纷往我这边窜过来,数量可比方才攻击那小孩的要多得多。

我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我很招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之前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挑软的柿子捏,但现在证明,就算旁边有更软的柿子,他们也还是会挑我捏!

被寄身的三猴妈向我冲了过来,我迅速躲开,方才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再想近身就难了!

我被逼退到墙面,避无可避,飞起一脚向她踢去,我自认这一脚用足了力道,却是忘了她没有痛觉!她一把抓住我的脚,张口猛地朝我的小腿咬去!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龇牙!一股剧烈的刺痛从三猴母亲咬住的位置传来,我头皮一麻,猛地一惊!完蛋了!被她嘴里寄身的双头蛇咬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咬了!

整条腿顿时发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她踹开,向后跌出几步。

我看向被咬伤的小腿,除了从两排牙印涌出的鲜血,赫然还有一道血从牙印的中间流出!

整条腿麻的越来越厉害,顿时没了知觉,那些双头蛇纷纷往我身上爬,或张着嘴或吐着蛇信!

完蛋了!

一只公鸡猛地砸到了我的身上,淌出的鸡血溅了一身,身上的双头蛇纷纷逃离。

麻老头身形敏捷的跑过来,一手拍到三猴妈的天灵盖上,三猴妈肢体猛地一顿,一条双头蛇从她的嘴里爬了出来,麻老头一脚把它踢到地上溅落的公鸡血上,那东西沾了公鸡血,顿时就蔫了,在原地挣扎起来。

我抱着失去知觉的腿跌坐到了地上,那股麻痹感从腿上弥漫了上来,在身上扩散。

麻老头面色一变:“糟糕!被咬了!你忍着点!”

他抓起方才那只砸过来的公鸡,拧着鸡脖子,将血淋到我被咬的腿上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整条腿传来,我忍不住吃痛的大叫!

麻老头用鸡血将我的腿彻彻底底淋了一遍,直到鸡血流尽,在将死公鸡丢开。

整条腿除了痛就是痛再无其他的感觉,我满头大汗,急促的呼吸。

“我给你的木符呢!”麻老头急切的质问。

我往那孩子那边指了一指。

麻老头没再说什么,驾着我的胳膊,扶着我迅速往住屋的方向走去。

临近黄泥屋,图额跑了过来:“怎么了?”

“被蛇咬了!你帮我把他扶进去,我去拿家伙!”麻老头迅速说道。

图额扶着我进到客厅中坐下,麻老头快速跑向自己的屋里,拎着自己的背包走了出来。

麻老头将自己鼻饮的葫芦拿了出来,将水倒到我被咬的腿上,又让我喝了两口,浓重的香菜味在口中绽开,这时候也顾不上反胃,保命要紧!

将葫芦里的水用完,麻老头向图额吩咐道:“把他的裤子给我脱了!”

我浑身一抖,立即说道:“别!给我留点脸啊!”

“你要脸还是要命!”麻老头神情严肃的说道,不容置辩。

“那、那我自己来!”

我解开裤子,麻老头不跟我啰嗦,直接抓着裤腿扯了出去。只见我整条腿肿得通红。他取出画符用的笔,将一只公鸡的脖子划开,用笔沾着鸡血迅速在我的腿上画了起来,我的腿疼得更加厉害,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忍不住吃痛大叫,挣动起来。

“按住他!”麻老头吩咐。

图额两手抓着我将我按住,这家伙人高马大,力气也大,我动弹不得。剧烈的疼痛不断传来,叫人生不如死!

我痛不欲生,几近麻木,不知过了多久,麻老头才停了下来。我已经痛的虚脱,再无一点力气。

我无力的看向自己的腿,只见整条腿都画满了符文,一股黑血从被蛇咬的地方流了出来。汩汩涌出,不见间断。

直到黑血流尽,麻老头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你小子很招这些东西,所以我之前才给你那张木符。”麻老头说道。

我的腿还在阵阵作痛,但比起之前缓和了不少,我有气无力的说道:“为什么我会招这些东西?”

他摇摇头:“不知道,你小子阴气也不重,命格也不轻,本身没什么问题,我也不晓得为什么那些东西总喜欢找上你。”

“那我现在是没事了吗?”我问。

“算是,也是你小子命大,其他人要被咬这么一口直接就完事了,你只是蔓延了一条腿,还能救过来。”麻老头说。

我松了一口气,不断怎样,好歹命是保住了。

一个村民快步走了进来,看见我的样子,愣了一下,继而说道:“村里的蛇都杀光了,被挡在村外的蛇要怎么办?”

“继续洒鸡血,把它们赶走,小心不要走出圈外。”麻老头说。

那人应了一声,继而看向我问道:“这是被蛇咬了?”

“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去!”麻老头说道。

那村民不再过问,赶紧向外跑去。

麻老头又喊道:“对了,公鸡别宰光!留两只活的!”

那村民跑远,麻老头看向我道:“你这条腿暂时是走不了路了,命保住,腿没废,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活着就好,只是这腿肿成这样,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麻老头交代图额照看好我,就出去帮忙。

外头嘈杂不已,忙成一片。

临近天亮的时候,麻老头才回来,说是那些蛇总算都离开了。村里出事的除了三猴妈,就只有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村里的公鸡都宰光了,就听麻老头的吩咐留了两只活的。

经过晚上的一事,双头蛇的数量比我们想象的还多得多,这些估计只是一部分,深林中指不定是什么状况,用黑狗血浇死是不可能了,趁现在他们退回了老巢,麻老头直接决定烧山!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这决定下的干脆,但是实施起来却十分麻烦,要准备的事情很多。首先就要先砍出一圈防火带,不让火势弥漫出来,光是这个就是个浩大的工程,这林子被他们种的这么密,指不定要砍多久。而且砍的时候还要小心随时可能蹿出的双头蛇。加上村里人就这么多,得找外头的人来帮忙。

这些事林林总总加起来有的忙活了。那些蛇也不知道有没有彻底跑远,那两只活公鸡麻老头就是留来方便进出的,抹上鸡血,那些蛇就不能近身。

男人们四处奔走筹备,女人们则负责收拾还有做饭,只有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办事。

我一条腿报废,走不了路,也帮不上忙。本来还想帮煮饭菜的女人们打打下手,她们嫌我碍手碍脚硬是把我赶走了,于是我只能拄着根木棍,坐在一边看他们忙活。

亏得我还是麻佬的徒弟,大家都没事,就我腿废了,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丢脸。

一口气忙活到了大中午,公鸡、黑狗、镰刀、锯子、电锯、火油……一切物品准备了个齐全。其他村子来帮忙的人也都到了,一桌桌的人一块吃开工前的饭。昨晚宰的那些公鸡全给煮了待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放火烧山

一桌桌好菜好肉的,恍惚有种过年的感觉。我不吃禽类肉,自己捧着一碗白米饭坐在屋里吃。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吃完饭,麻老头就张罗着准备开工,扎好裤脚,人手拿着一把镰刀或者锯子,抓来黑狗,准备放血抹到身上。

“不许烧山!”就在大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我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群生人走进村里来,为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仪表堂堂,身姿挺拔,方才出声的正是他。他的身后紧跟着一老一少,老的大概七八十岁,身板很直,十分硬朗。少的那个看着和我差不多大,二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但是眼神里透露着狡黠。

我之所以特别注意这两人,是因为这两人给我的感觉很不简单,尤其他们各带了一个背包,这形象就和麻老头有些相似了。他们很有可能是同行!

“光雨,你咋回来了?”一个村民说道。

光雨?这西装革履的家伙就是杨光雨?他五年前考上大学,现在不过就是毕业一年,这混的也太好了吧!俨然一副有钱人的姿态!就算一路畅通无阻,不停地升职加薪,也达不到这种水平!看他皮相不错,不会是做了什么少奋斗二十年的事吧。

杨光雨一行人走了过来,他看了万事俱备的众人一眼,冷冷的说道:“别忘了你们答应过我什么!这些年你们也拿了我不少钱!现在却要背着我烧山!”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村里人一面害怕一面隐瞒自相矛盾了,他们这些年是收了杨光雨的钱!有道是拿钱办事,这些人为了钱连活尸都能忍受,真是要钱不要命!

村里人拿人手短,不好做声,外头过来帮忙的人不了解情况,更加不便开口。

杨光雨扫视一圈,目光落到麻老头身上,眼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虽然麻老头的形象确实不济,但好歹现在是我的师傅,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他看不起我师傅比看不起我还要令我气愤!这小子不就穿的人模狗样,带了点人。就特么的看不起人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说道:“可、可是那里头的东西出来害人了……”

杨光雨冷笑一声:“害人?你们亲眼看见我妈出来害人了?”

众人不敢作声,出来害人的的确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双头蛇。我看着这家伙,心里越发的不爽,他没经历昨晚的事,不知道厉害,光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家伙回来的这么及时,又知道的这么详细,绝对是有人告诉他的!事态都发展到这份上了,还真有要钱不要命的!

三猴的父亲到底憋不住了,悲愤的说道:“我老婆儿子都给害死了!你能让他们复活吗!你的钱我不要了!我以后都不要了!以前的我大不了都还给你!我要给我老婆孩子报仇!我就是要烧!”

杨光雨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害人的蛇当然是要处理的,但是这事和我妈无关,而且你们以为这山火烧起来是简单的事吗,这里的树一片连一片,要烧起来那就是一片火海!”

“那你说怎么办!我一定要给我老婆孩子报仇!”三猴父亲也不再客气,愤愤的说道。

杨光雨示意向身后的一老一少:“这是我请回来的大师,他们会将这件事处理好,保证不会放过每一条蛇。”

村民们狐疑的看着那一老一少,又看向麻老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狡黠的小子笑了笑:“杨先生,你可不要胡说,这我们可没保证过。”

杨光雨皱了下眉头,只听那小子接着说道:“只是对付这点东西的话,犯不着保证,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是吧,师傅?”

那老头没有应话,而是看着麻老头的方向,冷笑一声:“麻佬,好久不见,你竟然躲到这里来了。”

这老头和麻老头认识!我看向麻老头,他冷着脸看着那老头。让麻老头有这反应的,通常只有一类人,那就是邪魔歪道!

“能把你请来,这小子倒真有门道。”麻老头冷冷的说道。

“呵呵,人总得吃饭啊,杨先生出的起价,我自然就来了,外边那些人找你都快找疯了,没想到你躲到了这里来。”那老头说。

“来这里清静清静,不跟小辈折腾。”麻老头冷声道。

那老头笑了一声,又道:“听说你收徒弟了,就是他?”

说着看向麻老头身旁的图额,打量了一番,赞许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那年轻人也跟着打量着图额,眼里带着一丝兴奋,仿佛承认了这么个对手,抬手说道:“我叫云牧天,是郭三公的徒弟,你记好了,今后咱们可是对手!”

我心虚的微低下头,心说他们认错了也好,我现在的形象确实不太好,恐怕要给麻老头丢脸。

“人家都报上了姓名,咱们也得回个礼,好徒弟!”麻老头扬声说道。

旁边的人纷纷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抬起头,发现麻老头正扭头看着我。

“什么,你徒弟是他?哈哈哈!这什么形象!瘸子?残废?还拄着条破木棍!就这身子板,都不用我动手,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打趴下!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废物做徒弟!”那个叫云牧天的小子大声嘲笑道。

郭三公也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看着麻老头,心说他要是将错就错就不用连带着被笑话了,就算我腿没事,图额的形象也比我好。

麻老头神情严肃,表情郑重,并没有丝毫感到丢脸,肃穆傲然的姿态仿佛在向所有人声明,我就是他的徒弟!

既然他做师傅的肯承认我,那我还有什么不敢认的!

我昂起头,上前几步,看着那姓云的小子,扬声说道:“我是麻佬的徒弟,王洛!我就是拄着棍子都比你这短腿的半残废强!做我的对手,你还不配!”

“哟呵!就你还看不起我了?咱们要不要现场比试一番,看是我不配还是你太狂?你要是输了,今后也别在这行混了,毕竟你不仅丢光了自己的脸,也把你师父的脸给丢光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是徒弟

“得了得了,”郭三公说道,“是个什么货色心知肚明就好,欺负一个瘸子,传出去我这做师傅的面子也不好看,恭喜麻佬你收得高徒啊。”

我冷笑一声,傲然说道:“要是徒弟被个瘸子打败,你这做师傅的面子确实是不好看,毕竟连祖师爷的脸都给丢光了!”

那郭三公脸色骤然一黑,愤声说道:“你说什么!”

“得了得了,”麻老头摆手冲我说道,“别人是什么货色咱们心知肚明就好,欺负老弱病残的后辈传出去惹人笑话!你要记好了,你是我徒弟,论辈分比这位郭三公还要大一辈。”

“徒弟谨记!”我道。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震撼,比这老头还要大一辈,那麻老头岂不是和他师傅的师傅同辈,这郭三公的年纪看起来也不比麻老头小多少,怎么差了两辈!

郭三公脸一阵青一阵白,那云牧天也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杨光雨一直很识趣的没有介入我们的谈话,直到我们说完,才道:“郭三公,这件事就麻烦你了,你准备怎么办?”

郭三公冷声说道:“先去看情况,要是没问题就直接给办了!要是棘手再想个对策,总之不会做出烧山这种愚蠢的决定!先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直接进山!”

说罢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云牧天狡黠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一同离去。

杨光雨一行人离开。村民们看向我们,忧心忡忡的说道:“麻佬,现在该怎么办,这不烧山,那个人真有本事对付那些蛇?”

麻老头眯着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道:“他的确有本事对付,但是会弄出更大的麻烦!洛子!准备准备,一会儿我们也进山!”

进山……我顿时一苦,虽然嘴仗上是赢了,可是我这样确实不方便进山。我一咬牙,不管怎样,不能给那两个孙子笑话!就算腿脚不便,老子也要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去!

麻老头转身往黄泥屋的方向走,我跟上他问道:“师傅,那郭三公是什么人?”

“他曾经也是咱们这一脉的,是老陈的师弟,要真论起来,他应该是你师叔。”

“等等!你不是说我比他还大一辈吗?怎么他又是我师叔了?”

“你要是我徒弟,的确就比他大一辈,可是别忘了,你在祖师牌位前许的是第七代,老陈是第六代,你名义上是我的徒弟,实际上比老陈要小一辈,姓郭的既是你的后辈,也是你的师叔,不过他已经退出师门了,所以也不用理会师叔这个名头。”麻老头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既是后辈又是师叔!

我问道:“为什么他要退出师门。”

“他年轻的时候和人比试,输给了一个瞎子,那一次是赌上祖师爷的名头比的,他颜面尽失,自觉没有脸留在师门,就退了出去。”

竟然是这么回事,难怪他没听见我那番话会这么生气。

“后来呢?”我又问。

“后来他就‘炼药’去了。”

“炼药?”

麻老头冷哼一声:“就是药术!你给我记住,不管什么原因,走了歪路就是走了歪路!邪魔歪道和我们不是一路子!”

不管什么原因,走了歪路就是走了歪路吗……可是我不能放着燕姐不管,我只想帮助燕姐恢复,超度她。

我看着麻老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师傅,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您高寿?”

他瞥了我一眼:“比你爷爷还老就是了!”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向深山进发,除了杨光雨他们,还有领路的村长和干瘦中年,那干瘦中年名叫杨包澍,他原本是不想进来的,可是实在没人敢来,他和村长又比较熟,只好跟着一块进来了。

杨光雨这家伙真是不知者无畏,完全不听村里人的劝告,硬要拉着这些个跟班一块进来。说是要找到他母亲,带出去。我理解他的孝心,可这也太特么不知死活了!

在出发之前,我向村里的人稍微打听过他。据说这家伙从大一开始,就努力的打工创业,别人打牌侃大山的时候,他在外头刷盘子扫地发传单。等到大二的时候,就和几个朋友合开了一家小公司,然后苦心经营,越做越大。大四的时候就已经颇具规模。

大学生创业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像他这么“成功”的当真少有。请郭三公这类人要花费不少,至少都是六位数。而且根据麻老头的说法,这郭三公并不好请,估计得是七位数,有可能还更高。这家伙除非是年入千万,不然根本请不起。

他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大学生,没背景没人脉没本钱,就算他如何拼命如何努力,才毕业一年的时间就做到年入千万,怎么想都很可疑。

而且具村里的人说,这些年他给村里寄回来不少钱——否则大家也不可能一直帮他隐瞒活尸的事。如此一来他根本没办法存本钱。就算是做少奋斗二十年的事情也赚不了这么多,这家伙到底是做什么的?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人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我眯着眼睛,暗自打量着那人,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跟他回来的那些人中有一个面孔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些跟着他的人也很古怪,不像朋友,也不像公司的下属,倒像是手下。

郭三公和云牧天的面色依旧不好,尤其郭三公,被我无意揭了旧伤疤,一直黑着一张脸。

“这山路崎岖得很,你腿脚不便可得小心点,要是自己摔死可要笑死人了!”云牧天轻蔑的说道。

我回敬他:“不劳挂心,你自己小心点,要是腿脚好好的还给摔死,死人都能给笑活!”

对待这种人就不能跟他客气,越客气越狂!

“哟呵!那我们就先看看是谁先摔死!”他大步向前走去,脚下忽的一绊,猛地扑倒在地。他迅速爬了起来,怒不可遏,走到了前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 蛇巢寻尸

我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转头看向图额。刚刚云牧天摔倒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响指声。

“你干嘛?”我凑近他轻声说道。

“我讨厌那家伙。”图额实诚干脆的回答。

“下不为例。”虽然我也讨厌云牧天,但是不该用这种小举动进行报复。而且图额本身的路数就有些偏离正道,麻老头又黑白分明,我也是不希望麻老头落人口舌。

我忽的感受到一道视线,抬头看去,只见郭三公转回头。他已经发现了?

一路上也没遇到双头蛇,那些蛇估计都回老巢去了。林子越走越深,见到了那条林中小路,再进去,就见到了那一大片的速生桉。

穿过桉树林,林子越走越密。

“哇啊!”一个惊呼声忽然传来。

只见一只黑色的双头蛇从树枝上探了下来,正对着其中一个跟班吐着蛇信。

“瞎叫什么,带着我师傅的黑药这些东西不会咬你。”云牧天说道。

“真、真的是两个头啊!”那小子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要是害怕就回去。”杨光雨冷冷说道。

那人顿时噤声,不敢再说。

越是入里,周遭的双头蛇越来越多,钻在草丛里,趴在树枝上,密密麻麻,冲着我们探着一双双脑袋。尤其见到我的时候,就更加的明显起来,我身上带了麻老头给的木符,他们也不敢过来。

我惊叹不已,没想到这些蛇的数量这么多,昨晚去偷袭村子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里头完全就是一个双头蛇的王国!

领路的村长停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说:“这、这里已经是林子最深的地方了,再、再过去树木就开始变稀了。”

“就是这里了吗?可是怎么一具‘活尸’都没有见到?”我道。

之前可是在桉树林边就看见了尸体,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见到那些被寄身的尸体,那些尸体都跑哪儿去了?

村长摇头道:“我们平时也不进来,也不知道。”

麻老头眉头紧锁,神情警惕:“事情有异,必定有鬼!那些寄身的尸体不见踪影,只怕有更大的麻烦。”

前头的云牧天扭头嘲讽道:“麻佬,你这就怕了?年纪大了就别出来瞎折腾了,畏首畏尾的碍事!”

“你吃屎长大的吗?长得矮就算了,嘴还那么臭!怎么没把自己熏死!”我不客气的反击。

那小子骤然一怒,欲要开口。一个声音忽然说道:“有人!”

我们立即循声看去,一个身影从蛇群之中迅速跑过,向密林中跑去。那恍如提线木偶的姿势,赫然是被寄身的尸体!

云牧天首当其冲,一下蹿到最前边,灵活的向那“活尸”追去。

“快追!”杨光雨一声令下,一行人迅速追了过去。

麻老头也追了上去,我行动不便,只能拄着木棍加快脚步跟上。

钻进密林之中,只见众人停在前方,左右张望。

云牧天疑惑道:“奇怪,明明是追着他一道进来的,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怎么就不见了?”

我打量着周遭,这里的树丛相当茂密,要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也的确是看不见。但是几乎是那“活尸”前脚刚跑进来,云牧天那小子后脚就跟上了,要是藏起来,他没理由不发现。

细微的声音隐隐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从身后传来。我猛的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树还是树,草还是草。

我隐约觉得不对劲,拄着木棍向前走去。方才明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也不像是钻进树丛里去了。

走到方才察觉异样的位置,用拄着的木棍碰了碰地面,方才就是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位置忽的凸了起来,我顿时一惊!

下面有东西!

只见那凸起来的部位骤然移动起来,泥土下面的东西活动了!

那东西径直往我的脚边移动过来,我腿脚不便,用棍棒朝它打去!

那东西霍然破土而出,嗖的一下朝我的脸面窜来。我猛然一惊,正要躲开,一只手率先从旁边伸出,一把将那东西抓住!只见那玩意儿赫然是一只大号的双头蛇!之前见到的双头蛇不过是两指粗细,这蛇的个头却像半大孩子的胳膊这么粗!

我明明带了麻老头给的木符,这东西为什么还会攻击我!

图额一把将那蛇丢了出去,用手蹭了蹭外套,模样十分嫌弃。

那大号的双头蛇落到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周遭的地面凸起一个个包,迅速移动起来,纷纷向人们逼去。那大号的双头蛇居然这么多!

一个惊叫声响起,一只大号的双头蛇破土而出,缠到了其中一个跟班身上,两个狰狞的脑袋长大嘴巴,猛地往那人身上咬去!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深林!

不仅麻老头给的木符不管用,那郭三公的黑药也没作用!

麻老头欲要过去救人,却才走出两步,那被咬的人停止嚎叫,轰然倒地,浑身肿胀,皮肤发黑,俨然气绝!

“不好!这玩意儿比小个头的还要阴邪!快离开这里!”麻老头说道。

见了这情形,一行人欲要向外跑去,然而地面凸起的位置越来越多,就跟起了水泡一样,团团包围,将去路阻拦,并且迅速向众人逼来!那些跟班纷纷嚎叫起来!

“五行不入,冰玉为骨,阴阳皆损,魂魄俱伤!”云牧天一跃而起,蹿到人前,两手迅速一挥,什么东西从手中射出。

图额骤然伸手挡到我的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根冰块模样的透明细针停在了他的手掌之前,须臾烟消云散。

云牧天狡黠的面容带着一抹笑意,看向图额:“不错,果然有几分本事,竟然将我的冰骨针接下了。”

冰骨针!那玩意儿是他射的!他方才是想将我一块杀死!我冷冷的看着他,这家伙是真真正正想要我的命!

自从被学校开除之后,我就力求安分守己,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是倘若对方不让我活,我也只能要他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坠入蛇窝

地面上那些凸起的土包顿了一下,又继续移动起来。

云牧天诧异道:“这冰骨针入体即死,魂魄不留,怎么不管用?”

麻老头冷声说道:“你这小娃娃真当这邪术是万能的吗!这些蛇本身就是邪物,你的邪性还没它的足,还想弄死它?呵!给人家补身子呢!”

“我的徒弟还不需要别人来指教!”郭三公愤声说道。

他两手一挥,不知将什么东西射了出去,那些移动的土包骤然炸开,一只只双头蛇冒了出来,浑身干瘪,已经死亡。

“快走!”郭三公说道。

一行人反应过来,纷纷向外涌去。

地面忽然松动起来,就像一块脆弱的饼干岌岌可危,我陡然一惊,还未及多想,地面轰然一陷,身子猛地向下坠去!

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心中震惊至极!卧槽!这他娘的也开得太大了!这是什么情况!

一阵急剧的坠落之后,身子猛地被一双手臂接住,我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噗噗噗的闷响从四周响起,紧跟着传来一阵阵呻吟。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感受得到接住我的是图额。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仗义,还接我一把,不过叫人这么横抱着感觉古怪至极。

我拍了拍图额的肩膀,说道:“多谢了,放我下来。”

“你好重,我也不想抱你,可是这里有东西,你最好别下来。”他实诚的近乎有些欠打。

斑斑点点的红色星光在黑暗中亮起,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遍布周遭,仿佛置身在诡异的红色星空之中。这些光是怎么回事?这里头还有萤火虫之类的东西不成?

惨叫声响起,撕心裂肺,痛苦至极,一如之前被咬死的那人!

一个手机光亮起,那惨叫戛然而止,只见其中一个跟班已经倒地气绝,浑身肿胀发黑。一条胳膊粗细的双头蛇在尸体旁爬动,一双红眼散发着光芒。

众人惊呼起来,我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红色的星光是蛇眼散发出来的,那这么多的“星光”,周围岂不是……

那双头蛇张大嘴巴,骤然扑了过来,数双红色的眼睛也纷纷从黑暗中扑来!我几乎能听见破空的呼呼声!

黑暗中麻老头以及郭三公师徒俩迅速应对起来,保护众人,击退扑来的双头蛇。

更多的双头蛇往我这边爬来,密密麻麻,地面上全是探起的一双双脑袋!图额两手抱着我左闪右避,口中默念着咒语。

这要是换我自己,腿脚不便,绝对只有被咬死的份!

“上黑符药!”郭三公的声音响起。

“别乱来!你那些邪药对这东西没用!还会伤到人!”麻老头立即出声制止,继而说道:“洛子!黑狗血!小心别被咬到!”

现在最安全的就是我了。我迅速取出随身带来的黑狗血,拧开瓶盖,向众人洒去。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那些红眼睛迅速退了出去。

这黑狗血当真有效!

我又在自己和图额的身上洒了一些,叫他赶紧把我放下来,我可不想被一直这么抱着,我特么又不是女人!

我用来充当拐棍的棍棒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只能扶着图额单脚站着。

又有几个手机亮起,打开后置电筒照向周遭,只见宽敞的坑洞之中,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双头蛇!坑顶坑下,四面八方,交缠盘绕,数不胜数!而且全是大个头,全都有胳膊粗细!一双双狰狞的脑袋看着我们,吐出蛇信!

我头皮发麻,震惊到了极点!这数量也太可怕了!如果说树林里是双头蛇的王国,那这里就是双头蛇的世界!它们竟然将地底挖空了,建造这么大个蛇窝!上面那薄薄的一层地皮只是用来掩人耳目!我的天!这情况就是烧山都不管用!火又不会蹿到地底来!

“这他妈是蛇窝啊!我们完了!这下死定了!”一个跟班惊恐的大喊。

“闭嘴!信不信老子他妈毙了你!”杨光雨狠狠的说道,全然没了斯文的气息,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狠厉。

那人不敢再嚎叫。

另一个跟班战战兢兢的颤声说道:“雨、雨哥,咱们这下该怎么办。”

杨光雨看了看麻老头,又看了看郭三公,说道:“这下要怎么办?”

“别惊动它们,想办法爬上去。”郭三公说道,他一张脸黑到了极点,显然没料到这么大的阵仗。

“拉倒吧!黑狗血虽然能够暂时将它们震住,但要爬上去,就周围这些数量,难保不会扑上来!”麻老头说道。

那些双头蛇虽然现在没扑过来,但是也没走远,仿佛蓄势待发,随时发起进攻。

“麻……麻佬啊!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村长惊惶失措的说道。

一旁的杨包澍也是吓得不行,浑身哆嗦,两腿战栗,就差没有尿裤子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云牧天忽然说道,狡黠的面容浮现出一抹笑意,不知道再打什么歪主意!

“什、什么主意?”杨包澍惶恐不安的问道。

“这些蛇老盯着我们,当然会一股脑的对付我们,不如想个法子把它们的注意引开,只要它们注意不在我们身上,自然不会攻击我们。”那小子别有深意的说道。

把蛇的注意引开,说的轻巧,他既没有阿三的能耐,又没有笛子,这里那么多蛇,要怎么引开它们的注意,这家伙到底再动什么歪心思!

“要怎么把它们的注意引开?”杨光雨问道。

“很简单,”云牧天面带微笑,骤然向我这边指了过来,“用他!”

这孙子果然没安好心!之前冰骨针害我不成!现在又他娘的算计我!还想用我引开蛇,开玩笑!

“姓云的,冰骨针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别太不知好歹!”

他阴笑了一下,不为所动,继续道:“我之前就注意到,这些蛇特别‘中意’他,如果用他来引开这些蛇的注意,我们就能够安然离开!”

麻老头愤声道:“凡事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你真当老头子我不敢办了你!”

云牧天没有再出声,杨光雨一行人却直勾勾的看着我,俨然已经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群尸围攻

杨光雨一行人终究没有什么举动。这家伙又不傻,知道现在谁才靠得住,他们要是真这么干,能不能出去不说,麻老头铁定不能放过他们。

云牧天没再说什么,权当是开了个玩笑。

我狠狠的看着他,这小子当真是阴毒至极,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的命!这仇我要是不报我就不姓王!

沙……沙……异样的响动忽的从旁边传来,我们立即扭头看去,只见方才被蛇咬死的那人赫然从黑暗中爬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他……他没死吗?”杨包澍战战兢兢的说道。

一个跟班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阿贵,你……你没事?”

那人一声不吭,只见他身上的肿胀已经消去,皮肤呈现怪异的黑紫色,步伐矫健的走了过来,完全没有提线木偶的怪异感,就像个再正常不过的活人。

这家伙真的没死?他方才都那个状态了,居然还活着?这不可能啊!可是他的举动完全不像被双头蛇寄身。

“咯……咯……”古怪的叫声从那人的喉咙中传出来,他抬起双手,骤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一个跟班,张口就往对方的脖子咬去!剧烈的惨叫响彻坑洞!

杨光雨一行人纷纷躲开,被咬那人嘶声大喊,模样狰狞,痛不欲生,但很快喊声就戛然而止,浑身肿胀,皮肤发黑,彻底没了呼吸。

不对!这人已经死了!而且确实被寄身了!估计寄身的蛇个头不同表现的形态也不尽相同!

“咱们不是洒了黑狗血了吗,怎么不管用!”村长吓得面色发白,一般往我们这边靠一边惶恐的说道。

麻老头一下跳到前方,警惕道:“这黑狗血也只是能暂时镇住它们,那邪蛇寄了尸身就相当于有了一层保护层,这东西对它就不管用了!”

郭三公冷笑一声:“这东西的作用不过如此,还不如我的黑符药!”

麻老头怒道:“你可别乱来!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在我面前,把你那些破玩意儿给我收好!别逼我对你动手!”

郭三公对于麻老头还是有些忌惮,没再吭声,那被寄身的尸体迅速扑了过来,麻老头灵活的一跃而起,躲开他的攻击,跳到他的身后,扬起手猛地向他的天灵盖打去!

那尸体浑身一震,寄身的蛇却并未被逼出。

“这东西个头大了,能耐也跟着变大,乖徒弟,你看好了,我现在再教你一招!”麻老头说着,口中念出一段古越语咒诀,一掌击到那尸体的额头上!

那尸体猛地一震,应声倒地,他身上的衣服抖动起来,胳膊粗细的双头蛇从他的身上爬了出来。

这下不是从口中爬出来?那它是从哪里进去的?

众人正要松口气,却听见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周遭传来!

手机光迅速照向周遭,只见一个个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这之中,赫然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之前办葬礼魂归的老头!那些被寄身的尸体竟然都在这下边!

越来越多的尸体从四周走了出来,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我天!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五年的时间村里不可能死那么多人啊!

这些人有老有少,服饰风格也不尽相同,甚至还有剃发留辫清朝打扮的!

“看来这地方很早以前就有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蛇一直没有出来,直到五年前才重新现世。”麻老头说道。

密密麻麻的人影叫我不寒而栗:“被寄身的尸体不会腐坏吗!”

“这东西邪气极盛,寄到尸体上后,这些尸体被邪气包裹,阴气滋养,就跟僵尸一样,不朽不腐!”麻老头应道。

“完蛋了!这下死定了!麻佬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村长哆哆嗦嗦,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和杨包澍一起,瑟缩在我们的身后。

杨光雨一行人也是浑身颤抖,吓得不行,凑在我们和郭三公俩人身边。

密密麻麻的尸体迅速奔了过来,麻老头骤然出击,身形灵活的窜来跳去,用着方才的法子对付那些尸体,一脸放倒了好几个。

我行动不便,只能应对身边逼过来的尸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我已经彻底适应了麻老头“一遍过”的教学模式,用他的法子对付这些尸体,几下之后便得心应手。

图额那家伙完全不用担心,他身形灵活的在尸群中窜动,一下就放倒一大片。这家伙也太他娘的厉害了!

“乖徒弟!别叫别人看扁了!”郭三公扬声说道。

“放心!师傅!我可不会像个女人一样缩在别人的怀里让别人保护!”

云牧天这孙子的嘴是真欠!

几具尸体忽的往我这边扑了过来,我猛地一惊,拖着脚迅速往旁边躲开,立即念动咒诀,扬手拍到他们的额头上!

几具尸体应声倒下,只见云牧天站在它们的身后,冲我露出了一抹阴险狡黠的笑容!

那些尸体是他故意引过来的!之前的仇我还没跟他算呢!他倒是时时刻刻惦记着我的命!

那小子没有罢休,仗着自己手脚健全,身子灵活,一边射出冰骨针一边快速的跑动。他的冰骨针在上头的时候对那些个头偏小的双头蛇就不管用,这下边的个头就更加不管用了。

但是这些不起作用的冰骨针却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引起这些被寄身的尸体的注意,进而操控它们的走向,往我这边包围过来!

这孙子是故意看我腿脚不便,把我往死里整!没见过这么阴险的人,他娘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周围聚过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我应接不暇,腿脚不便,又躲不开。恨恨的看了那小子一眼,他站在包围圈外,冲着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脸。

几具尸体一齐向我发难,猛地扑了过来,我刚刚对付完几只,咒诀都还没来的及念,眼看它们迅速逼到了身前!

耳边一阵寒风拂过,那几具尸体猛地一震,向后震飞出去,我一怔,这什么情况?抽风了?

第一百四十章 坠入深渊

“啊——”云牧天的惨叫忽然响起。

我扭头看去,只见麻老头拧着他的两手,使劲在他两边手腕上拍打了两下,两块冰块模样的东西从衣袖里掉了出来。

“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一直没和你计较!你小子修炼邪药,害人性命,还敢动到我徒弟的头上!你真当我不敢收了你!“麻老头冷声怒道。

云牧天嗷嗷惨叫。那两块冰块模样的东西很快就化作烟消失殆尽。

麻老头总算帮我出了口恶气!

但是这事情没完!麻老头帮我是师傅护着徒弟,我自己还要找那孙子还回来的!

麻老头松开云牧天,神情复杂的看向某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正看着我的图额,这你看我我看你的,又是个什么情况?

“你没事吧。”图额问道。

我忽的反应过来,等等,难道刚才那一下不是麻老头出的手?!

我看向麻老头,他移开目光,扬声说道:“这些尸体多的不寻常,这样下去不行!姓郭的,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现在咱们得暂时联手对付这些东西!”

徒弟刚被收拾,郭三公的脸色也好不起来:“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你麻佬这么厉害,哪里还需要我这后辈联手!”

“咱们的事以后再算,咱们这一脉传承的巫啸你也是晓得的,我需要你跟我联手,一起对付这些东西,将这些东西全部震趴下!”麻老头说道。

郭三公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尽管他心中一万个不愿,现在都要以大局为重,否则谁都活不了。

麻老头又道:“洛子,你们护着所有人退到旁边,以免被一道震伤!”

“明白!”我应道。

我朝图额招呼了一声。护着一行人向旁边撤退。麻老头和郭三公他们则往中间前进。

云牧天那家伙淹没在了群尸之中,没什么动静,我这时候也懒得理会他,回头再跟他算总账!

麻老头他们已经走到了中心,我们也差不多退到了边缘。

我拖着脚向后移动,后脚跟子忽然一空,我猛的一惊,迅速向前一倾,往前跳出了一步。

我向后看去,借着旁边几个微弱的手机光,只见后边赫然是一个深坑!更确切的说,我们现在站的地方相当于一个平台,下边还有深不可测的一层!

我的天!这些双头蛇究竟挖了多深,不行!得赶紧告诉麻老头!万一这下边还有尸体,他们这下就白忙活了!

“麻……”我正要出声,两个啸声骤然响起!

糟糕!已经开始了!

震耳欲聋的啸声回荡周遭,翁声阵阵,威力十足,几乎刺破耳膜,乱人神魂,久久不息!

我捂着耳朵,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些被寄身的尸体纷纷挣动身体,躁动起来,嘴巴大张,看起来痛苦至极,更确切的说,是寄身在它们身上的双头蛇痛苦至极。

图额忽然神色惊慌的往我这边跑来,使劲摆着手,张着嘴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是在这巫啸的巨响之下,什么都听不见。

我疑惑的看着他,顺着他手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身影迎面击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重击骤然落到身上,身体猛地向身后摔去!

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里,不好!我的身后是……

身体忽的剧烈下坠,手机光和红色的蛇眼光芒迅速在眼前消失,视野一片黑暗!

云牧天!我今天要是不死,就必定要你的命!

一阵快速的下坠之后,我狠狠的摔到积水中,水花四溅,我浑身作痛,身子几近散架,咬着牙吃力的爬了起来。

我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这下边阴冷得厉害,温度估计已经达到零度以下。这种冷不是表面上的冷,而是浸入骨头,寒到魂魄的那种冷!是阴气!这下边的阴气不是一般的浓重,这是我入行以来经历的阴气最重的一次!

进到深山中来,甚至在上面那一层对付群尸的时候都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阴气,怎么这下面重成这样!

这里黑的吓人,伸手不见五指,我没有照明的工具,什么都看不见。我抬头向上看去,同样是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人泡在了墨水中。不仅如此,声音也完全听不见了。

“师傅!师傅!图额!”我昂着头大喊,回声阵阵。然而上头没有丝毫回应。

我又尝试了几遍,过了良久,仍旧没有丝毫声响。

麻老头讲过,要是一个地方阴气太重,必定反常。现在这情况必定是与浓重的阴气有关。

我咬牙切齿,愤恨至极,云牧天,你三番四次害我,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咳……咳咳……”沙哑的咳嗽声在黑暗中传来。

我一个激灵,是每天晚上山里传来的那个声音!怎么会从这里传出来!虽然知道“活尸”的事后,我也曾经怀疑过,但是出现在这深坑之下,还是太过古怪!

“咳……咳咳……”那个咳嗽声不断传来,一道青幽幽的光芒从前方亮起。

我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这地方阴冷潮湿得厉害,积水已经灌入鞋子中,浸湿裤腿,两条腿冻得难受,尤其我现在腿脚不便,重心都在一条腿上。横竖这里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眼睛。我犹豫了一下,顺着幽光的方向走去。

走出了一段路,地面的积水依旧。我原来还以为就是个水洼子,现在看来,这积水的范围颇广。

青幽幽的光芒越来越近,那阵沙哑的咳嗽声却依旧不远不近,保持着一贯的距离。

走到那片幽光中,并没有看见光源,不由诧异,不是每天晚上看见的那团火光?那这光从哪冒出来的?

在幽光之中,可以看到这里是一个挖出的极不规则的洞穴。延伸入里,不见尽头。地面的积水在前方就停止了。我拖着脚向前移动,心说这里也是双头蛇挖出来的?可是这里却一条蛇都没看见,和上头密密麻麻的情形形成鲜明的对比。

越往前,洞穴变得宽敞起来,变成一个宽敞的空间。仍旧没有看见光芒的源头,那阵沙哑的咳嗽声依旧是那样不远不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报仇!

在这宽敞的空间中,我分明看见了几个瓦缸!这东西总不可能是蛇搬进来的!有人来过这里!

我惊讶的向瓦缸走去,这些瓦缸有的装着黑乎乎的液体,有的已经干了。在瓦缸的表面,我分明看见了一个“艮”字!

又是这个字!这个标志到底代表什么意思!这几个瓦缸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极有可能这些双头蛇是人为圈养在这里的!

从埋骨炼鬼到九尸炼魂,都是在进行某种邪术,这地方又是在炼化什么邪术?

我带着震惊,继续向里头走去,洞穴变得四通八达起来,四周出现一个个漆黑的洞口,不晓得里头都有些什么。

我沿着主道向前走去,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我震惊,这里头还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很长,背对着身子站在前方!

我停下脚步,警惕的打量着她,这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似乎发现了我,那阵咳嗽声戛然而止。一直以来是她发出的声音?难道每天晚上走在树林里的也是她?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她和那个“艮”字有什么渊源?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扬声问道,回声阵阵,久久不息。

“我……在这里很久了……”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谁把你抓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

“他很厉害,他不是人……我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了……”

这家伙脑子有点混乱啊,不会是在这里呆太久呆傻了吧。可是不对劲,这下边没吃没喝,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我道:“每天晚上树林里的人是你吗?你明明可以出去,为什么不离开?”

嘭!一个闷声远远传来,青幽幽的光芒骤然消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我惊讶的看向四周,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黑下来了!这情形就跟忽然跳闸了一样!

一阵声响远远传来,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了。剧烈的咳嗽声从积水的方向传来,是云牧天那小子!

呵呵!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那小子自己也下来了!

咳嗽声移动起来,听声音那小子是往这边走过来了。

那孙子总不可能是自己跳下来的,不管怎么样,他既然下到这下边来呢,我可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把他三番五次害我的仇一次性结清!

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就算当年身体不好在学校当三好学生的时候,老子都没受过这种鸟气,不连本带利的跟他讨回来,我就不姓王!

我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面边,默默念起了咒诀。

声音渐渐逼近,一道微弱的手机光芒出现。

看那孙子和世界脱节的模样,我还以为他都不用手机的呢!

手机光往这边移动过来,剧烈的咳嗽声越来越近。他咳得这么厉害,下来之前指不定被一番收拾!

我隐藏到角落中,注视着他的举动。

云牧天走得很警惕,用手机照向四周,确定没有异样才前行。他八成也是在堤防我,担心我暗中偷袭。

他走到那些瓦缸的位置,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自言自语起来,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但是感受得到那家伙十分的震惊,还带着一份狂喜。

他继续往里头走了进来,速度加快了不少,仿佛迫不及待的想找到什么东西。

随着他的渐渐逼近,我默默念起了咒诀。

云牧天倏地往我这边看来,猛地一挥手,我迅速一侧身,只听嗖嗖的几个声响,几道冰骨针从我的跟前射出去!

“废物!被我一脚踢下来不甘心,躲在暗处偷袭?哈哈哈!果然是废物的行为!你根本比不过我!”那家伙狂笑道,继而咳了几声。

“暗中偷袭?你真是想多了,对付你在这家伙,根本不不需要暗中偷袭!”我冷声说道。默念口诀,手上一掐,向他指去。

那家伙惨叫了一声,身子一颠,猛地跪倒在地,手机掉到地上,两手贴地,动弹不得。他惊讶不已,使劲挣动了一下,没有丝毫作用。

我从角落中走出,我不还手不代表没有能耐!我之前一忍再忍,是因为腿脚不便,不想整出太多事端,只想尽可能跟麻老头一块护住那些人的安危。这家伙却一再的得寸进尺!

我冷冷说道:“你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你真当我不敢做了你!”

“哈哈哈哈!就凭你!被我一脚踢下来的瘸子!废物!做了我?你敢吗?就你这弱不禁风的三好学生模样,打过人吗?上学的时候就是整天抱着书本唯唯诺诺的死读书,还以为能改变命运!哈哈哈!你也就敢逞逞嘴皮子!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敢做!”

这家伙到现在还狂,还真把我当怂蛋了?

呵呵,三好学生,自从高中毕业后,这个称呼就离我很遥远了。

我口中默念,云牧天惨叫起来,被禁锢的手脚动弹不得,身躯怪异的扭动。痛苦至极。

一切害命的巫术都是邪术,我所使的方法自然不会害他的性命,我只是镇住他的魂,直接将咒术施加到他的魂魄之上,会叫他痛不欲生!

“这是你用冰骨针对付我的那份!”我冷声说道。

他疼痛不已,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也不过如此,你就这点手腕吗!哈哈哈哈!”

我继续念动咒诀,他惨叫得越发厉害,脑袋拼命的甩动,几乎要把整个脑袋给甩出来!

“这是你想要拿我引蛇的那份!”我冷声说道。

他难受至极,吃力的挤出几个笑声:“哈……哈哈……”

我继续念起咒诀,他猛地惨叫一声,被禁锢的肢体骤然扭动起来,面容扭曲,神情痛苦,彻底笑不出声来,大声惨叫!

“这是你引尸群包围我的那份!”我道,冷笑一声,“接下来,就是你把我踢下这里来的那份!”

我掐起手诀,就要继续念咒。

“不……不要!”他痛苦的说道。

这才受了点罪,和他三番五次把我往死路上整比起来可差得远了,这家伙现在就受不了了吗?亏得之前狂的不行,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怂货!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他把我踢下来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要是这下边也有那些蛇那我早就死了!

我就要继续念咒,他吃力的哀求:“别……别念!我、告诉你麻佬的事,难道你不好奇吗?他……咳咳……他的辈分这么大,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到底多少岁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作孽

我没有理会,继续念动咒诀,且不说我信不过这孙子,麻老头是我的师傅,我犯不着为了知道他的秘密放过这家伙!

麻老头虽然平时猥琐,但是黑白分明,他要是想让我知道,迟早会告诉我,要是不想让我知道也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啊——云牧天大声惨叫,痛苦至极,扑倒在地,肢体扭曲,面色因痛苦而涨红!

这都是他自己找的,我不还手就真当我认怂?这小子三番五次害我在先,就别怪我手狠!

我向他走去:“我师傅说过,对付为非作歹的邪魔歪道,只要封了他们的魂,镇住他们的道行,就再也掀不起风浪来!”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我的能耐有限,起不了太大作用,凭那郭三公的能耐很轻易就能帮他解了。但是在这之前,这孙子就相当于“打回原形”了!

“不要!求……求你,不要!”他惊慌大喊,“你、应该见过的吧!麻佬睡觉的时候就跟死了一样,有、有的时候还会想突然死了一样,没……咳咳……没有呼吸和心跳!”

我不由停下脚步,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这些!麻老头睡觉的时候都是板的直直的,没有一点动静,还有在藤蔓林的时候,他确实十分反常,就跟死了一样。

云牧天见我停住,继续说道:“你……你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应该知道,我师傅郭三公,咳咳,曾经和麻佬是一脉的,这……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麻……麻佬早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难道麻老头在该死了不成!他分明活的好好的!

“你……咳咳……你难道不奇怪吗,论起辈分,我师傅还是麻佬的徒孙,我师傅的年纪你也看到了,要是比我师傅再大两辈,那得是多大年纪,就算一个人当真高寿,但是也断不可能还这么健朗!”

“你什么意思!”我怒道。

“你还听不明白,麻佬他早就该死了!他根本不是正常人!”他吃力的说道。

“你他娘的少给我在这里污蔑我师傅!你以为乱放几个屁我就会放过你吗!”我愤声说道。

“我是不是污蔑,你这个做徒弟的难道心里不清楚?你应该知道鬼婆子,他们留着一口气苟存人间,却已经是非人的存在,但是鬼婆子不一定就是‘婆子’,实际上麻佬他……”

“洛子!你没事吧!”麻老头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抬头看去,几道手机光在前头亮起,一行人快速往这边走来。

他们全都下来了。

云牧天方才的话,我不由看向麻老头,不管那孙子说的是真是假,确实是影响到我了。因为他说的全都戳在了我疑惑的点上。

“小心!”图额忽的大喊。

一个危险的感觉骤然逼近,我下意识的弯下身躲开,一股白色的粉末从我的身旁洒出。

我拖着脚迅速躲到一旁,转身看去,云牧天这孙子竟然挣脱了我的压制!

他恶狠狠的看着我,脸上全是疯狂的怒火,两只手猛的往我这边甩动,口中恨恨的怪笑道:“就凭三言两语就被迷惑住!废物就是废物!哈哈哈!还想封我魂!想折腾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留在这下边!”

白色的粉末弥漫周遭,我屏住呼吸,拖着脚不断后退。

那家伙神情疯狂,越逼越近,阴狠的大笑起来。

那些白色的粉末落到手臂上,手臂的皮肉刺痛起来,就跟被火烤一样。我呲了一声。

“你小子别太过分!”麻老头愤声大喊。

一行人快速往这边跑来。

郭三公冷声大喊:“云牧天!快住手!那地方不对劲!”

那孙子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彻底狂了,一边狠笑一边迅速的挥动手臂将粉末向我洒来。!

我已经退出老远,再退就到那女人方才的地方了!

“哈哈哈哈!”那孙子狂笑着,快速的向我扑来,比起那些被寄身的尸体不遑多让。

我口中默念咒诀,吃力的迈动被被双头蛇咬伤的腿,躲到了那边。

云牧天中了我的咒术,忽的被镇住,因为之前疯狂的跑动,身体惯性的向前栽去,摔入黑暗中。

一团青幽幽的光芒忽然从黑暗中浮现,一个巨大的蛇脑袋猛地从里头探了出来,一口咬在了云牧天的身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云牧天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远比我之前对付他的要更加的痛苦!

“牧天!”郭三公大喊一声。

这孙子在怎么该死也不是真的要他现在死。我取出黑狗血欲要上前帮忙。

“别去!”图额忽然大喊。

我猛然停住脚步,不是因为他的那一声,而是感受到了两股浓重的阴气骤然逼近!

我不做犹豫,立即后退,并把手中的黑狗血扔了出去!

两个蛇脑袋猛地从黑暗中探出,其中一个脑袋一口咬住那瓶黑狗血,瓶子被咬破,黑狗血溅了满地,也淋了它一嘴巴!

“咳咳……咳……”熟悉的咳嗽声响起。

我猛地一震,看向那个淋了黑狗血的蛇脑袋,每天晚上的咳嗽声竟然是这个东西发出的!

再细看摇着云牧天的脑袋上的那团青幽幽的光芒,和每天晚上在山林里移动的是一样的!难道每天晚上在树林里移动的是这个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可以出来!

我慌忙后退,郭三公奔了过来,挥动双手,将什么东西向咬着云牧天的蛇脑袋射去!

云牧天已经停止了叫喊,整个人耷拉着肢体,一动不动,任由那蛇咬着,俨然已经气绝了。

那蛇脑袋被郭三公的东西射中,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另外两个蛇脑袋张着嘴朝他探了过来。

“没用的!那小子已经死了,这东西阴邪至极,你的邪毒对它没用!”麻老头大声喊道。

郭三公咬牙切齿,还想再试,那蛇脑袋脑袋像是被惹恼了,一把将云牧天的尸体扔到了黑暗中,张着嘴就像郭三公咬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头巨蛇

郭三公身形灵活的向后跳开,躲过了蛇脑袋的攻击,他倏地扭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怒火,完全将云牧天的死算到了我的头上。

我着实不悦,又不是我害死的他,我刚才要是不闪开,要么被咬死的是我,要么被那孙子的邪毒害死。说到他的邪毒,我的皮肤现在还火辣辣的像被火烧了一样。

说到底那孙子是自作孽!只能怨他自己!他要是不先动手,把我踢到这下面来,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那三个脑袋还在疯狂的往外探,张着嘴巴,吐着蛇信,但是却不出来,仿佛身体被禁锢住了一般。

一行人走到近旁,微弱的手机光向前照去,只见那三个脑袋赫然长着一个身子!这玩意儿是一只巨大的三头蛇!

我的天!这么大的玩意儿,之前怎么没看见!之前那个女人呢?上哪儿去了?

巨大的蛇尾被巨大的锁链钉住,光线太暗,具体看不清楚,但是隐约能看见那巨大的锁链之上刻满了奇怪的咒文。

就是这东西把它锁住的。可是既然这东西被锁在这里,又怎么能上到上面去,还每天晚上从林子里走过?

而且我还是很疑惑,之前那个女人究竟上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我退到众人之中,不再理会郭三公愤恨的目光,他也不过是有火没地出想找个出气的,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也没有必要去说,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对头。

“师傅,你们怎么也下来了,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麻老头没接话,而是抓起我的手看向我的皮肤,打量了一番,说道:“是菌药!好在是洒在了皮肤上,要是吸进嘴里你小命可就到头了!”

他往郭三公那边看了一眼,继而说道:“你小子被踢下来我能不来救你吗!你可长点心,别那么轻易就被人暗算了,好在这次没事。”

我嘿嘿笑了两声,心说看来是麻老头将云牧天踢下来的。怪不得郭三公将仇算在我的头上,那孙子被麻老头踢下来,方才又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摔入黑暗之中被蛇咬死。

但是还是那句话,那孙子是自作孽!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村长带着哭腔说道。

他们早被尸体和双头蛇吓得不轻,现在看见这个大家伙,紧绷的神经彻底断开了。

杨包澍哆哆嗦嗦的说道:“这里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这玩意儿估计成精了!”

麻老头打量着那庞大的三头蛇,那三个巨大的脑袋不停的使劲往外伸,张大嘴巴,露出阴森的尖牙。

“这东西估计就是母蛇了,这东西阴邪至极,戾气极重,凭我们几个对付不了它,现在先退回去,等做好准备再来收拾它。”麻老头说道。

我刚刚就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对付上面那些蛇的时候伤了元气。

“不对,它是被炼造出来的。”图额忽然说道。

我有些惊讶的向他看去,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番话。要是在平时的情况下我更倾向于相信麻老头,但是现在经他这么一提点,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不由仔细打量周遭的环境。

浓重的阴气,密密麻麻的蛇群,总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会这样说?”麻老头问道。

图额想了想:“这里的阴气十分浓重,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特意营造成的。”

是了!我终于知道这个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熟悉的不是这里的环境,而是这种形式!

“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蛇都只是陪衬品,最深处的这条三头蛇才是正主!这里头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三头蛇的‘养料’!”我道。

麻老头鄙夷的看着我:“你小子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这种类型的之前就已经见过两次了!

我问:“师傅,你们进来的时候仔细看那些瓦缸了吗?”

“我们听见声响就赶紧往这边过来了,哪会注意瓦缸,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麻老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往郭三公那边看了一眼,继而说道:“在那瓦缸上头有一个‘艮’字!”

麻老头面色骤然一变,不用我再多说,他已经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比我更了解那个“艮”字,或者说他根本知道那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这里头的形式和埋骨炼鬼、九尸炼魂的道理是一样的,只是这里要更加的庞大,更加的复杂。

当初还觉得是巧合,现在回想起来,那鬼婆子究竟和这个“艮”字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种手法?

麻老头黑着脸,看着那条脑袋卵扭乱摆的三头蛇:“要真是他们,那这东西就当真是炼出来的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炼出这个大个家伙!哼!”

“哪个遭天杀的在这儿养出这么大个玩意儿!太缺德了!”杨包澍又怕又怒的说道。他也不懂的什么炼不炼的,横竖就知道这东西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造出来的。

“麻佬,这可要怎么办啊!这东西能杀的死吗?要是他一直留在这里,我们村可还怎么过啊!”村长哆哆嗦嗦的说道。

麻老头阴沉着脸,显然对于炼出这东西的人也是愤恨至极,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都绝不是为了做好事!

他看向图额,说道:“你怎么想?”

图额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麻老头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脑子不灵光,问的太宽泛他反应不过来,我补充说道:“你既然能看出这东西是人为炼出来的,那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对付它?”

图额想了想,懵懵懂懂的说道:“上面那些蛇已经除掉了,再把这里的阴气散开,应该管用,这东西似乎还没到火候。”

把阴气散开?要怎么散?这里的阴气简直不能再浓了!就算把这地方挖开了,让太阳暴晒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彻底散开!

“就这么办,把这里的阴气散开!”麻老头说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聚阴阵式

我不解的看向麻老头,他说道:“这里头的阴气那么浓郁,绝对有什么用来聚阴的阵式!洛子,四处找找,小心,指不定这里头还有什么东西!”

麻老头说着就要行动起来。

我正要招呼图额一块行动,只见他一动不动,抬头看着上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借助微弱的手机光芒,只见上面倒插着一个个尖锐的木桩,木桩上隐约还刻着古怪的符纹!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上面的情况,竟然有这么多木桩子!这木桩一看就不寻常,难道它们就是用来汇聚阴气的?

图额说道:“那些门还有瓦缸、积水应该都是阵式的一部分,这整个下层都是为了布阵,所以那些蛇不会下到这下边来。”

麻老头神情异样的看着图额,已经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怀疑,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图额表现得知道的太多了,麻老头都没有看出来,他却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是炼出来的,而且又接着指出整个阵式。虽然知道他对这类东西造诣颇深,但是看麻老头的反应,他是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呵呵,麻佬,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我看他知道的不少啊!”郭三公阴阳怪气的说道。

图额还没意识到是什么回事,不解的看着麻老头。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是质疑图额的时候,对付这三头蛇要紧,有什么问题等出去之后再算。

我正要向麻老头示意,劝劝他,只听郭三公那老家伙不嫌事大的又道:“之前在树林里的时候,很轻易的就对我徒弟出手,不露痕迹,这手法倒是极像禁咒之术!”

我不懂这什么禁咒之术是什么意思,但是郭三公的神情语调分明意有所指。这老家伙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让我们自己窝里反。我越发看着老家伙不顺眼,真是和他徒弟一个秉性,不过他徒弟现在死了,死者为大,我也不说什么了。

“我试过,不是禁咒之术,”麻老头沉声说道,没有过多深究,转开了话,“既然有阵,那就必定有阵眼。”

麻老头贼精,果然是懂得大局,怀疑归怀疑,还是一句话把郭三公打发了。再说,他堤防图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犯不着赶这时候闹得不愉快。

麻老头看向图额,我知道他眼中的意思,心说这老头比我想的还要识得大局。

我向图额问道:“你知不知道阵眼在哪?”

他干脆实诚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嗯。果然是他一贯的风格。

郭三公冷笑了一声,大抵在他眼里图额装模作样的太“明显”了,他不知道图额脑子不灵活的事。

我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说什么,但是听了他这一声,决定不说了。

“那阵眼就在这四周,我们四处找找,洛子你腿脚不便,你们俩一块找,”麻老头说着,又看向村长和杨光雨他们,“你们可要跟紧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们!”

村长和杨包澍立即跟到了麻老头身后,杨光雨犹豫了一下,靠到郭三公的身旁。

我和图额就俩人,一身轻松。又问那些跟班拿了个手机充当照明工具。

麻老头向那些门口走去,郭三公神色古怪的看了我和图额一眼,也往某个方向走去。这老家伙气归气,怀疑归怀疑,也都不是省油的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我和图额也往某个方向走去。

麻老头是故意叫我跟着图额的,看得出他的怀疑和那个“艮”字有关,估计是觉得图额和那个“艮”字有什么关联。

关于阵眼的事,这小子未必不懂,就像之前在大学里招鬼一样,他脑筋不灵活,不会主动说,但是往细里问,稍加引导,或许就知道。

只是麻老头现在正怀疑他,加上郭三公那个老家伙,这时候我还是少说为妙。说到底我对图额的印象并不坏,虽然他来历不明,也不愿意提及自己的事,但是他脑子不行是真,而且平时那副新奇的模样不会是装出来的。

麻老头和郭三公各走进了一面小门中,我们走到小门前,看着这黑洞洞的门口,心里本能的排斥,总觉得里头有什么危险。

这手机的光芒也很有限,即便是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也看不清楚。

我正要往里走,图额忽然说道:“不在里头。”

我疑惑的看向他,现在麻老头他们已经不在了,便轻声问道:“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他实诚的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不在里边?”我问。

他想了想,思索着措辞:“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不在里边。”

这家伙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阵眼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那我们四处走走,你觉得在哪咱们就去哪。”我道。

他一脸的懵懂,仿佛在声明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往一个个门口走去,距离那三头蛇越来越远,回头看去,那团蛇脑袋上的青光在黑暗中移动,一如每天晚上那般。但是由于蛇头的摇动,青光晃动的要更加的厉害,和晚上见到的又不太像。

“咳咳咳……咳……”三头蛇沙哑的“咳嗽”声传来。

这一切表现既和每天晚上的相似,但又不尽相同,而且这东西都被禁锢住了,是断然不可能出来的。每天晚上出现在树林里的真的是它?

之前那个女人到底去哪了?

走出老远,几乎退到了那几个瓦缸那边,距离麻老头他们的方向已经很远了。

“这里。”图额停在了某道门前面。

我打量着这道门,说实话,我真没看出这道门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都可谓平平无奇。也没有特别流动的阴气。他是怎么断定就在这个位置的?

我虽然不想怀疑他,但是现在也不由的奇怪起来,这家伙一味的说着不知道,但是又能凭着感觉找到地方。我相信他是真“不懂”,但是这“感觉”绝对不会是凭空出现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巨蛇寄身

里头很狭窄,没办法两人并行,图额拿着手机走在前边。

我打量着里边的状况,这下边本来就挖的很粗糙,这里头就更加的粗糙了,就像是巨型蟒蛇打出的洞一样。

他忽然停了下来,我始料未及,一脑袋撞到了他的背上。

“到地方了?”我问,向前方看去,只见前方的路并没有到头,但是越发的狭窄起来。

“我们好像找错了。”他道。

我不由错愕。

我勒个去!被麻老头和郭三公那两个老家伙疑神疑鬼的势头一带,我真就觉得这家伙是真人不可貌相!他这种犯傻也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在藤蔓林的时候他就是误把我当成了泽翼,才过来救的我!

亏得我刚刚还起疑,结果这家伙真的就只是“感觉”而已!并没有什么依据!

所以说,就算这家伙真的别有来历,那也绝对不会是麻老头他们想的那样。。。

“哇啊——”一阵惨叫声远远传来。

听声音不像是村长和杨包澍,那就只能是那些跟班。郭三公那边出事了!

我们立即向外走去,惨叫声接连不断,伴随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听着就很不妙,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

虽然和杨光雨他们也没什么交集,往细了说甚至有些仇怨,但是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要真有什么事,我们都在这下边,谁都跑不了!

跑到外边,阴气变得更浓重了,浓重的阴气迎面扑来,还包裹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从前方跑了过来,惊恐的声音大喊:“洛子!救我!救我!”

我猛地一震,是那群跟班里脸熟的那个!他当真认识我!

他跑到跟前,脚下猛地一滑,摔了个狗啃屎,也来不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跑过来,几乎是抱到我的大腿上,惊慌失措的说道:“求求救救我!我给你货!要多少都给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阿蚝啊!”

我心头一震,只觉一股寒意当头灌了下来!阿蚝!原来是他!

之前和那些狐朋狗友“溜冰”的时候,就是这家伙供的货!

我说怎么光眼熟不认识,我第二次的时候就被抓了,也就见过他两次,话也没说过,就知道个名号!

可是怎么会是这个家伙,他怎么会和杨光雨混在一块!这家伙总不见得会正经工作,而且杨光雨就像他大哥一样!难道说……

呵呵,年入千万,还有小弟跟着,那家伙果然是走了黑路!

亏得村里的人还把他当做楷模!

一团青色的火光出现在前方,一个身影低埋着头,伴随着火光往这边移动过来。

“咳……咳咳……”那沙哑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这情形,这架势,分明和每天晚上树林中出现的别无二致!难道每天晚上出现在树林里的人是他?可是这青幽幽的火光和这个咳嗽声分明和那三头巨蛇一样!

“来了!来了!他过来了!”阿蚝恐惧的大喊起来,躲到我的身后。

亏得之前那些狐朋狗友还叫他一声“蚝哥”,怂成这样,还躲在我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身后。

那人越走越近,浓重至极的阴气弥漫过来,连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近了,只见那团青幽幽的光芒竟然是浮在那人的胸上,那人的身影也有几分眼熟,尤其这身穿着打扮,仿佛才刚刚见过一般。

我猛地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云牧天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是在所有人的面前被那三头巨蛇给活活咬死的!

他这是怎么回事?死而复生了吗!

那家伙抬起头,没有一点已死的征兆,和那些被蛇寄身的尸体不同,栩栩如生。只是他的面容十分平静,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他过来了!过来了!”阿蚝大声呼号。

“闭嘴!”我沉声呵斥道。

我警惕的看着云牧天,探向了上衣内侧口袋里的符纸。不管怎样,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被三头巨蛇咬的时候确实是断气了。不管他是死而复生还是别的原因,都可以肯定绝对不寻常!

图额一手护到我的身前:“他被那条大蛇寄身了。”

被那条三头巨蛇寄身?真的假的!那条蛇的体积可比云牧天大多了!就算直接把人皮披在身上都不可能寄的了吧!

而且那巨蛇不是被禁锢住了吗?不可能出来的!

等等!不对。如果它当真出不来,那每天晚上出现在树林里的又是什么?这标志性的火光和咳嗽声都和那条三头巨蟒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那三头巨蛇寄身,它到底是怎么寄的?那东西还成精了不成!

云牧天走到前方,忽然停住,平静的目光看向这边,神态表情栩栩如生,就像一个活着的陌生人!

“你回来了……”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和之前那个长发女人一模一样!难道说那个女人一开始就是被巨蛇寄身了吗!

我之前还跟那个女人说话来着,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当时距离死亡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更叫人震惊的是,这东西寄身之后居然还能说话,而且还有自己的意识,如果不是认识云牧天那孙子,我绝对看不出这是一具被寄身的尸体!

这……真的还是尸体吗?

云牧天的目光落在图额身上,那句话是对着图额说的。

我转头看向图额,既然云牧天是被那巨蛇寄身,说这话的实则就是那三头蛇,那三头蛇怎么会这么说,它认识图额?

图额疑惑的看着他,神色比我还困惑,实诚肯定的说:“我没来过。”

“是你,就是你,你回来了……好多年了……你回来了……”云牧天自顾自的说,和之前那个长发女人一样,脑子有些混乱。

或许那巨蛇寄身的本领虽然了得,但到底是一条蛇,智商不能和人类相比。

“都说不是我了。”图额郁闷的说,这感觉更像是在智商上碰见了敌手。

“是你……我在这里呆了好久,呆了好久……”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

“洛子!快躲开!”麻老头的声音忽然传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触动阵眼

我下意识的就要往后躲。

图额骤然一手抓住我的肩膀,猛地往前头云牧天的方向拽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声剧烈的惨叫在身后响起,是阿蚝那家伙!他中招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站稳身子向后看去,只见几条双头蛇从咬在了阿蚝的脖子上!

是地面上的那些个头小的双头蛇!它们怎么下来了!这地方就连上层那些大个头的都不下来,为什么树林里的这些会下来!

阿蚝瞪大眼睛看着我,惨叫了一阵,轰然倒地,彻底没了生气。

浓重的阴气忽的变得混乱起来,向四周散开,周遭的阴气顿时变得起来!

随着阴气的稀薄,越来越多的双头蛇从上边爬了下来,密密麻麻。本来树林里的双头蛇也不少,虽然不像上边那层那么壮观,但是数量也是不容小觑!

而且并不惧怕我身上的黑狗血和木符,估计和这里的环境有关!

这可糟糕了!麻老头和郭三公在上层使用巫啸的时候显然元气大伤,不知道现在是否还能再使!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我边退边道,眼看距离被三头蛇寄身的云牧天越来越近,戒备起来,那三头蛇既然是这里头炼造的正主,这家伙估计比那些密密麻麻的双头蛇还要棘手!

麻老头怒不可遏:“阵眼被动了!那姓郭的王八羔子,懂得少就别他娘的瞎逞能!现在阵非但没破,还变得麻烦了!那些阴气不仅将上面的蛇招了下来,还加重了它们的邪气!要是上面那一层的再给它召醒了,我们就全都得玩完!”

“上面那一层的你们没消灭掉它们?!”我震惊道。

麻老头白了我一眼:“你当我是神仙?有天大的能耐!也不看上头那是什么数量!我要是有这本事,之前还犯得着提议烧山吗!”

我勒个去!我还以为上面那层的全都清空了!这下可糟了!郭三公那老家伙真是作死了!

但是这时候也顾不得其它了,眼看云牧天那家伙近在眼前,我掐起手诀,口中默念。

那家伙忽然调头,猛地往后边跑去。

这什么情况,这家伙还能怕那些爬下来的双头蛇不成?

那家伙闷头就向后边跑去,完全不管堵在后边的麻老头,以及惊慌失措的杨光雨和村长一行人。

一行人像是见识过被寄身的云牧天的厉害,嗷嗷大叫的四下躲开。

麻老头企图将其拦住,云牧天那家伙忽然转了个弯,窜进了旁边的黑洞洞的小门里。

“洛子!你们盯紧它!”麻老头冲我吩咐道。

我和图额往洞里追去。那家伙跑得不算快,但是我腿脚不便,就算是咬紧牙关,拼出了娘胎里的劲,一条腿到底追不上两条腿!

“你追上去!别管我!”我向图额说道。

“有情况。”他忽的说道。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阴气也变得混乱至极。微弱的光芒从前方某个位置照射出来。前头的路变得狭窄起来,云牧天的速度也跟着降了下来,他一下窜进了光芒照出的地方。

我们迅速跑上前,那光芒照射出来的位置有条岔路,血腥味也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走进里头,就见一个巨大的木桩插在地面上,这木桩通体刻着奇怪的图纹,还连出四道铁链,铁链上还绑着一条条布条,这些布条上均画了符文。

那微弱的光芒是手机射出来的,只见两个人影躺在地上,看衣服是跟着杨光雨一块来的跟班!然而两人都已经面目全非,浑身肿胀,皮肤红得发紫紫得发黑,还鼓出一个个脓疱!模样别提多渗人了!

这两个怎么会在这里!之前杨光雨那些人不是都跟着郭三公去了吗?不可能单独行动啊!

“这好像是阵眼。”图额说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根古怪的木桩,这东西是阵眼?除了样子有些古怪之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这东西当真就是阵眼?

等等,刚刚麻老头说郭三公动了阵眼,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方才郭三公他们来的地方!

这么一来这两个人躺在这里就说得通了!

我们明明是从其他的门口跑进来的,但是却来到了阵眼的位置,这些通道是相互连通的!

来不及打量这阵眼,我往向旁边黑洞洞的岔路奔去的云牧天追去。

这家伙到底要跑去什么地方!

“追上去!”我向图额说道。

他不加犹豫,一下蹿了到前边,迅速追了上去,

手机的光芒渐渐远去。我摸着黑拖着脚吃力的跟在后边,也不知道这腿经过这一遭会不会症状加剧。

前边的图额忽然停住,拿着手机站在前方,没再继续追,前头似乎有更大的空间。

“怎么了?”我拖着脚快速上前。

他忽的一闪身,像是躲开了什么,紧跟着一个轻微的嗖的声响从我的耳边迅速划过,有什么东西射了过去!

图额左右闪躲,嗖嗖的声响从我身旁一下下划过,卧槽!那家伙记不记得后面还有一个我啊!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手头也没有手机,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图额忽的抬起一手,在手机光下,隐约可见一根冰块模样的透明细针停在了他的手掌前。

冰骨针!怎么回事?那三头巨蛇不仅能够寄身,还能使用尸体生前的技能?

但是这个冰骨针和云牧天之前使用的又不尽相同,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落到地上,化作一缕青烟。

眼看图额没有再左右闪躲,我走上前,来到他的身旁,也看清了前头的情况。

只见除了云牧天,前头赫然还有一个人——郭三公!

方才杨光雨一行人惊慌失措的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原来这老家伙在这里!

他抬着一只手,方才的冰骨针是他射的!也对,云牧天是他的徒弟,本事都是他教的,他当然也会用冰骨针,而且比云牧天更加的高深!

我戒备的看着他,打量着四周,被寄身的云牧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站在郭三公身旁,背着身,一动不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有用心

这地方隐约有些眼熟,我扫视了一圈,就见一只干瘪的三头巨蛇倒在地上,蛇尾被巨大的锁链钉住。

是之前那三头巨蛇所在的位置!我们换了个方向过来了!

那三头蛇不是寄到云牧天的身上了吗?怎么还好好的钉在这里?

它三个脑袋耷拉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蛇头上的青色火焰也不见了。

难道这家伙的寄身和那些双头蛇不一样,而是类似于灵魂附体那样?

想来也是,否则那么大的躯体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寄到人身上去的。

在那条钉着蛇尾的铁链上方,赫然倒插着一根巨大的木桩!因为这里头的上头比门口要高,所以之前没有注意到。

这木桩通体黑色,刻满了奇怪的符文,虽然不像之前见到的木桩那样连有铁链、系有布条,但是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东西邪性至极,就算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它周边凝绕着浓郁的邪气!

这东西一看就不简单,恐怕它才是真正的阵眼!

“那才是阵眼。”图额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

转了半天,真正的阵眼就在那三头蛇的上方!布置这的人还真是绝了,这样就算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也没有办法出手!

我忽的注意到在角落躺着个人,那人头发奇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是最开始看见的那个女人!

果不其然,那人也是被寄身的尸体!只是为什么之前看见那个被寄身的女人的时候,没有看见那巨大的蛇躯?我始终无法理解。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三头的蛇体也不过是个‘躯壳’,造出这里的人一开始要炼的就是这么个东西!”郭三公看向云牧天说道。

这老家伙话里的意思是这被寄身的云牧天才是真正炼造的终极形态?

这也太夸张了!炼造的人一开始就是要造出一个“灵魂附体”的终极寄身尸体?

这我要是没有一开始见到那个长发女人,或许就信了!这三头蛇老早就能寄身尸体了,每天晚上在山里走动的身影应该就是那个被寄身的女人。

“可惜,这炼造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那炼造之人有生之年没能看见成功,以至于还有最后一步没能完成。”郭三公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图额。

我警惕的看着他,这老家伙原本就不是什么正道,之前不过是迫于无奈才跟麻老头合作,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

“上头的蛇可全都下来了,一会儿指不定爬到这里来,您老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吧,别到时候撂在这下边!”我道。

郭三公往我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要不放点蛇进来,怎么拖得住麻佬?凭他的能耐那些蛇到不了这里,况且就算过来它们也不会进这里来,你这小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搞不明白那老家伙为什么要收你做徒弟!”

这老家伙还不忘损我一句!

看来他是故意触动阵眼放那些蛇进来的,心肠也太黑了!他就不担心杨光雨那些人的死活?好歹也是杨光雨花钱把他请来的,就算没有情分,看在钱的份上也没必要这么做,这老家伙这是连钱都不要了?

他不再理会我,看着图额,质问道:“要怎么封住寄身的精魄!让它彻底脱离蛇身,附在人体上!”

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步?如此一来倒也是,那三头蛇虽然能够寄到人身,但是并没能远离这里,充其量就是每天晚上到山里走动,但是它的躯体还在这里,没有办法真正的离去。

如果真的能够使它脱离蛇身,单单附在人体上,那确实是很厉害了!

“我不知道。”图额一如既往的实诚的说道。

郭三公冷笑一声:“你犯不着装模作样,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你很不对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老东西容得下你,但是你真当他没怀疑你的底细?你的事我不会理会,但是你最好识趣点!”

听这意思,关于图额的来路他已经心中有数了,而且麻老头也已经有所猜测。

一直以来麻老头除了叫我堤防图额,并且提醒我图额和我不是一个路子,其他的倒是从没多说。他之所以这么警惕,正是因为心中有了答案?

虽知他不说必定有他的原因,我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爽,图额毕竟帮了我不少忙,我不想把他往坏了想,既然麻老头已经有了猜测,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告诉我!

等这件事结束,我得好好问问他!

“我不知道。”图额皱着眉头说道。

郭三公阴着脸,全然不信:“你是不打算说了?那我只能换个方法叫你开口!正好也试试这东西的威力!”

他说着,抬起手,只见手中拿着个铃铛,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铃铛摇动起来。铃铛的声音很轻,和它的个头极不相符,而且一阵一阵,回音不绝,仿佛勾魂摄魄一般。

一直一动不动的云牧天有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胸口的青色火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符咒。

他忽的往我们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和之前的状态全然不同!

“小心!”图额说道,抓着我的肩膀,迅速拽着我躲到了一旁。

云牧天一下蹿到我们刚刚的位置,嘴巴大张,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要是被这家伙咬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状态,之前那两具狰狞的尸体说不定就是例子!

如果那两个人真是被这家伙弄死的,我更加怀疑郭三公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他明明可以像现在一样操控这家伙,却还纵容它害人,别他娘的跟我说因为是他徒弟的尸体,所以之前下不去手!

云牧天转向我们,发出几声沙哑的咳嗽声,几声咳嗽声后,周遭浮现出诡异的青色幽光,一如最开始落下来的时候所见的那般。一个不妙的预感笼罩心头,这情形不像是什么好事!

我左顾右盼,原本晦暗的周遭笼罩在没有源头的青光之中,看似明亮了,但是却叫人胆寒,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不寒而栗,是之前已经感受到却并没有察觉的,不同于阴气的莫名的寒意!

“不要纠缠,想办法离开。”我想图额说道,忽的感觉不对劲,扭头看去,之前身旁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图额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吞噬黑暗

我猛然一震,左顾右盼,不止是图额,就连郭三公那个老家伙都不见了!连同那副巨大的蛇躯以及那具女人的尸体,一齐消失,偌大的地方只有云牧天!

这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吧!人呢!都跑哪去了?就算图额和郭三公跑得掉,那一人一蛇两副躯体也不可能消失的吧!尤其是那副蛇躯,这么大,而且还被铁链钉住,没理由能够无声无息的离开!

这怎么想都不对劲,难道是出现幻觉了,他们都还在,只是我看不见?

“图额!图额!”我喊了两声,没有丝毫回应。

我看着面无表情的云牧天,到底是被寄身,换了个“内在”,整个人的气息和之前活着的时候完全不同。但是这情形却莫名几分熟悉。刚刚落到这下边来时,看见那个长发女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四周静悄悄的,浮现着青色的幽光,只有她一个人影。

想到那干瘪的三头巨蛇的躯体,我最开始过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但是后来却出现了,而且它方才的确是倒在地上。那么说周围的东西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从某种意义来说看不见了。

这青光不仅能够吞噬黑暗,还能吞噬其他不必要的事物,使他们暂时在眼前消失。

只是我既然看得见云牧天,图额他是否也能看见?郭三公那老家伙呢?

云牧天抬起两手,倏地往我这边扑了过来,我腿脚不便,艰难的向旁边躲开,同时口中念起咒诀。

这家伙寄身的方式和那些双头蛇不同,不知道能不能用对付双头蛇的方法,把那三头蛇给逼出来!

我咒诀还没念完,那家伙身形古怪的一扭,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迅速往这边扑来。我艰难的俯下身躲开,口中继续念着咒诀,试图寻找机会近他的身。

那家伙没有丝毫停顿,一下就扭身击来,我咬紧牙关,没有躲开,眼看着诡异的面容骤然逼近,我扬起手,猛地朝他的额头打去!

我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然而没想到事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那家伙脑袋一弯,朝着我的手腕就咬了过来!

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里,要是被他咬一口那还了得!眼看两排牙齿就要落到我的皮肉上,我来不及犹豫,咬破舌尖血朝他喷了过去!

一口血喷到他的脸孔上,口牙上,就像被热水浇到了一般,迅速向后缩了出去。

我赶紧收回手,拖着脚赶紧后退!

好险!之前光是被小个头的双头蛇咬一口,我就废了一条腿,要是被这古怪的东西来一下,绝对是见不到外边的太阳了!好在舌尖血对他有效,但是这舌尖血也只能用一口,后边就不管用了!

眼看云牧天两手将脸上的血抹开,就像是有自主意识的活人一般,即便身上贴着符咒,也没有丝毫受控的感觉——如果我之前没见过云牧天“本人”的话,就真的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活人!

凭我的能耐对付不了这东西!而且还不知道这个非人的家伙还有什么其他的能耐!

不知道这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图额那边怎么样了,我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我倏地扬声说道:“姓郭的!我知道让它彻底脱离蛇身,附在人体的方法!”

我只是抱着试探的心理,如果那郭三公当真在一旁,看得见这一切的话,他必定能听见我的话。

云牧天擦完脸上的血,整个人扭曲起来,身子怪异的扭动过来,就像一条蛇一样!

我吃力的躲开,这地方横竖就这么大,几番闪躲之下,我靠到了墙面,那家伙没有丝毫要放过我的意思,脑袋扭动了几下,快速逼近过来。

那郭三公并没有回应。

我冷笑道:“图额那家伙的确不知道,但是作为麻佬的徒弟,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

我不知道图额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只要他不是一直在装傻的话,即便知道也是不会说的——因为即便是真的知道他脑筋也转不过弯来。

云牧天那家伙转眼间逼到了跟前,之前距离远,一直没有察觉,现下凑近后,发现他的面容十分邪异,眼神中透着一股冷冽的寒光,不是寻常人所会有的!

我脑中忽的一阵昏眩,立即错开目光,迅速从衣兜里取出一样东西猛地向它拍去!

“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云牧天向后退出几步。

我拍出的东西正是麻老头给我的木符,这东西我也只是赌一把,虽然他不起什么作用,但是好歹之前能够震退那些双头蛇。事实证明直接使用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

我扶着墙面,那股昏眩依然存在。这家伙果然阴邪,不止是这青幽幽的光芒不对劲,他的眼睛也很有邪性!

拍出的木符落到地上,只见那块木符冒起烟气,符面黑了一片。既然能把这东西震毁!这家伙果然十分了得!

“要想让它彻底脱离蛇身,附在人体,奥秘就在这下边的阵上!你真当炼造之人没有想到这一步吗!类似的手法我见过两次,自然知道,我要是死了,你就别想知道了!也不用指着麻佬告诉你,你就自己后半生琢磨去吧!”

周围依旧没有什么回应,云牧天快速向我逼了过来,脑海中那股昏眩越发的严重,我靠着墙壁,想要躲避,他一下就逼到了我的身前,堵截我的去路。

糟糕!被拦住了!姓郭的那老家伙到底是真听不见,还是压根一点都不信我!他娘的,云牧天这家伙活着的时候没能害死我,没想到他死了之后倒捡了便宜!

两只爪子抓住我的肩头,他长大嘴巴,就要向我的脖子咬来!心头猛地一咯噔,完蛋了!

一阵寒风拂过,云牧天猛地一震,往旁边震飞出去,一如之前包围我的群尸一般!

伴随着这一下,周遭的青光瞬间消去,又恢复了一片黑暗。两道手机光在黑暗中亮起。一道是图额,另一道是郭三公。

我看着图额,之前对付尸体救我的,果然是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封住精魄

“小心!”我脱口大喊。

图额灵活的一翻,向后躲开,只听嗖嗖几个声响,射来的冰骨针落到了墙面上。

我愤恨的看向郭三公,这老家伙是打定了要我们的命!呵呵,他连花钱请他来的雇主都能弃之不顾,也的确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阴狠的老脸冲着我冷笑,眼里眉间透露着歹毒阴邪,和被寄身的云牧天不遑多让。果然是相由心生,麻老头虽然也满脸褶子,面容猥琐,但是绝不是这样的。

“哼!还说不是禁咒之术!方才那一击分明就是禁咒!”他说着转向我,“你当真知道方法?你个臭小子可别想糊弄我,要弄死你都不用一根手指头!”

我冷冷的看着他,被震开的云牧天已经恢复过来,站在一旁,图额方才那一下并没能真正伤到他,那家伙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恐怕麻老头在这里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也不晓得郭三公这老家伙是怎么控制住它的。

这老家伙的能耐也十分了得,硬拼是行不通了。

“我的确知道,要想我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道。

郭三公冷笑一声:“还想跟我谈要求!你小子还真是不知道厉害!”

“呵呵,要是我不说,这下边知道的就只有麻佬,不过要让他说就更不可能了,你要是想自己琢磨也行,可是你没有这个时间,而且光凭你自己根本做不来。”我道。

这老家伙眯着眼睛打量着我,满脸透露着老奸巨猾。从刚刚他一直知道周围的一切,听得见我说道的话,却没有制止云牧天,就知道这老家伙不是受人威胁的主。尽管之前在麻佬跟前像个鳖孙子那样。

所以我才补了最后的那一句话。

“哦?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光凭我自己做不来?”他不相信的说道。

我镇定自若:“因为能完成这件事的只有他。”

我指向图额。

图额疑惑的看着我,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郭三公冷笑一声:“你不说他不知道吗?他自己也‘明确’的说了自己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方法,”我道,“但是这里能办得到的就只有他,就像你之前怀疑的那样,虽然我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历,但是我了解他的本事。”

郭三公打量着我,并不尽信。我也不进一步说明,说多了反而显得可疑,况且这老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惊呼声远远传来,不晓得麻老头那边是什么情况,光凭他自己只怕应付不了那些双头蛇,更何况还要护着那么多人。杨光雨那些人还真是物以类聚,找来郭三公这种老坏蛋!到头来把自己害了!

过了良久,郭三公说道:“我权且就信你一次,开始吧。”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带着一分笑意说道:“急什么,这条件还没说呢!”

他冷哼一声:“你小子还真是不知死活!你说说什么条件,要是这事办好了,我就答应你。”

我冷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把事办好了,你还会留我的命?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我才开始!”

这老家伙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样,他一开始就已经打算了要我们的命!

“你还真是会打算,看来你身子骨不行,脑子倒还灵活,那老东西收你做徒弟倒还说的过去,那你说说是什么条件。”

他话里是对我的“赞扬”,眼神却更加的阴冷起来。亏得他以前还是麻老头这一脉的,之前还觉着他离开的原因有些可怜,现在看来,他当初选择离开的时候,内心就已经入了歧途了!

“告诉我离开的路在哪里!”我道。

我们摔下来的地方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双头蛇,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这老家伙既然一开始就打算将双头蛇引下来拖住麻老头,说明已经想好了其他的退路,而且断不可能是原路出去,否则遇上双头蛇不说,还会撞上麻老头,绝对讨不了好。

再者,我们是因为地面塌陷,直接摔下来的,那上头一开始并没有出口之类的东西,那三头蛇寄身的人体每天晚上去到山里,必定有其他的道路。它不能离开这里,那么那条出路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郭三公正是发现了这条路才敢这么猖狂!

郭三公冷笑起来:“呵呵呵,不错,的确有几分机灵,可是你当真知道方法?要是我告诉你位置你跑了怎么办?”

“你知道我们跑不了。”我道。

“既然跑不了,知道位置又有什么意思?”他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知道自己迟早要死,就放弃求生的希望?况且我师傅还在这下边,就算我栽了,也总得为他着想。”

“你倒真是个好徒弟!”

“过奖了。”

他指向长发女尸旁边的晦暗的角落:“出口就在那里,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我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长发女尸旁边分明是封死的土墙面,哪里来的什么出口?

我看向郭三公,他不屑的朝我瞥了下头,我顺着他的示意朝那角落上方看去,就看见在黑暗之中,赫然有一条斜向上的通道!

那地方太偏,之前还真没注意!尽管手机的光芒有限,漆黑一片,但还是能隐约发觉那通道挖的很好,是特意造出的出路。

“我已经告诉你了,该兑现你说的话了!到底要怎么封住寄身的精魄,让它彻底脱离蛇身,附在人体上!”郭三公冷声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看向阵眼的黑色木桩,说道:“关键就在那里。”

郭三公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黑木桩:“那里?”

我一边招呼图额向木桩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正是,这下边的阵式可是大有用处,你真当炼造之人没有料想到以后的事吗,其实打从一开始,那人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也清楚这东西在有生之年是完不成的,这玩意儿一开始就是造给后人的。”

郭三公并不尽信,狐疑的看着我:“你小子知道的倒是不少,可是那老东西一开始的时候可是表现的一窍不通!”

第一百五十章 毁坏阵眼

“麻佬要真不懂,又怎么会叫我们找阵眼?他不过是在防着你罢了。”我道。

我们已经走到了那黑色木桩的下方,钉着三头巨蛇的铁链牢牢的深入地下,那黑木桩就在正正上方的位置。这感觉看起来,这木桩就像是为了镇住三头巨蛇一样。

“别耍什么心眼!否则我会立刻要了你的命!”郭三公说道。

也难怪云牧天那家伙动不动就想害命,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老头还真是不把命当命看。

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封住寄身的精魄,脱离蛇身,附在人体的方法。这听起来本身就很匪夷所思,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这老家伙自己想多了!

那三头蛇可以以另类的方法附到人的身上是真,可是照他这说法,跟妖精有什么区别?这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事了!要照他的说法,那他娘的根本就是在炼妖!

我盯着倒插在上头的黑色木桩,这东西当真是邪的很,能布下这玩意儿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物——能弄出这下边这么大个地方的,也绝对不是寻常人,之前遇到的埋骨炼鬼、九尸炼魂和这里比较起来,就是小打小闹。

惨叫声远远传来,麻老头那边情况必定不妙,路是知道了,但是姓郭的老家伙还有云牧天堵在这相当的棘手。况且要真正论起来,郭三公这老家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致命的是云牧天,要是寄身在尸体上的三头蛇“回到”自己的躯壳里,即便这阵眼和出路都找到了,也还是没有办法。

现在这情况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拼一把了!否则别说这两个家伙,那些双头蛇就叫我们够呛!

“这阵式的构造还有上头的符文,你比我要了解,我就不啰嗦了,要想完成最后一步,说难不难,只是我们都没这个本事罢了。”我装模作样的说道。

“哼,你怎么知道我没这本事?”郭三公冷声说道。

这老家伙在有关能耐的话题上有些沉不住气,大抵和他以前比试输给一个瞎子有关。

“要完成这最后一步,需要禁咒之术,不知您老是否精通呢?”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图额不解的看着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说真的,我不知道什么禁咒之术,麻老头之前也从未跟我提及过。而且说图额使的是禁咒之术也只是郭三公的说法,也不知道是否准确。不过这只是一个托辞,无所谓。

我绕着木桩走了一圈,将四周彻底看了个遍,转向一脸疑惑的图额,说道:“听我的指示,就刚刚对付云牧天的那招,你准备一下。”

他一脸的懵懂,但还是照着我说的话做,抬起一只手,口中默念起来,这家伙念咒的声音永远都是这么轻。

郭三公那老家伙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我们,防止我们做什么手脚。而且看这老家伙的架势,不管成功与否,随时准备出手要我们的命!

我看向图额,估计应该差不多了,毕竟他前两次出手都很及时,没有花什么时间。

我示意他看向黑色木桩:“看见最中央那个符文了吗?就是最复杂的那个。”

他点了点头。

“动手!”我当即说道。

郭三公觉察不对,惊道:“你要干什么!”

图额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向那个符文指去!只觉一阵风从身旁刮过,那黑色的木桩骤然发出咔嚓的一声巨响,断裂开来!

这木桩个头也不算小,看来图额的能耐远比我所想的厉害!

什么狗屁的方法我不懂,但是这阵眼是关键无疑!既然没办法叫麻老头来慢慢研究,那就只能当机立断!直接把它毁了!左右情况都很棘手,直接拼一把,还有几分希望!

随着木桩的断裂,一股浓重的阴邪之气骤然迸射出来,周遭的阴气剧烈的紊乱起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寒意来回穿刺体内,看来此次出去之后,是免不了生场病了。

云牧天忽然大叫起来,身上的符纸骤然起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浮现那团青色的火焰,一如之前见到的那般!看来郭三公施加在他身上的咒术失效了!

郭三公神色大变,迅速往出口的方向跑去,连我们的命都不要了。这老家伙能耐还不如麻佬,虽不知他之前是怎么操控云牧天的,但很显然他绝不是被寄身的云牧天的对手!

呵呵,他不要我们的命,我却不会让他走!我刚刚绕着木桩走可不是为了研究上面的花纹,现在出路就在我们的后头!要想过去,就得先过了我们这关!被寄身的云牧天不好对付,但是要拦住这老家伙还是可以的!

“拦住他!”我立即说道。

图额迅速上前,向郭三公击去,郭三公身形灵活的一闪,向旁边躲了过去。

他恶狠狠的看着我们:“你们两个还真是不知死活,我不杀你们,你们倒还要自己找死!”

“是不是找死我不知道,但是这下子四周的阴邪之气这么浓重,你的邪术只怕是不灵了!你觉得是你这把老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拳头硬!”我扬声说道。

郭三公怒不可遏:“那老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教过你!毁了那阵眼,他妈就是死路一条!不止这下边的人玩完,这下边的蛇也会爬出去,外头的人一样遭殃!”

他之前自己触动阵眼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关乎自己的性命的时候就知道慌了?

我不跟他废话,叫图额拦住他,决不能让这老家伙先上去,且不说不能让他就这么便宜的离开,他要是先上去,指不定在通道上做什么手脚!

郭三公气的牙痒,看我的目光几乎要把我千刀万剐,不时看向洞口和云牧天的位置,面色越发的惊慌。

远处惊叫声越发响亮,夹带着麻老头怒火滔天的大骂声:“哪个白痴动了阵眼!他妈的!我&#@%*&%¥#+¥!”

声音往越来越近,麻老头他们往这边过来了。

看来后果的确不小,免不了要被麻老头指摘一通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脱离蛇身

我紧盯着云牧天,那家伙举止癫狂,狂吼乱叫了一番,猛地往这边冲来!

郭三公骤然一惊,慌忙往旁边躲开,他像是见识过云牧天的厉害,完全没有了方才控制云牧天时不可一世的模样。

被寄身的云牧天的确很厉害,而且是那种捉摸不透的厉害,尽管如此,我还是硬着头皮准备出手。要是寄身的三头蛇回到自己的躯体里可就糟了!不知道这阵眼破坏对它究竟有什么作用,但要是发起疯来就够呛了!

我欲要将其拦住,却见云牧天径直从干瘪的蛇躯绕了过去,没有丝毫理会,就像是和自己没有半点关联的东西一样。

他不是要回到自己的躯体里?那他这是要做什么?

云牧天同样不理会我们,一股脑的往出口的方向跑去,来到出口下,灵活的爬了上去,轻车熟路的向上跑去。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家伙怎么回事?这么疯狂的举动就是要跑出去?

“成功了!”郭三公欣喜大喊。

我看向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云牧天那家伙当真脱离的蛇体不成?这怎么可能呢?并没有做什么啊!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个阵不仅是炼造他,同时也是困住它!阵毁了,它自然就能离开了!”他兴奋的自言自语,就想往出口的方向跑。

我一把拦到他的跟前,这老家伙兴奋过头了,都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他愤恨的看着我:“你给我让开,你以为有周围的阴气限制,我就对付不了你了!”

“呵呵,我不敢跟您老比,不过你师祖来了,做后辈的哪有先走的道理!”我道。

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麻老头和村长、杨光雨一行人跑了过来,那些个跟班又少了几个,原本挺多的人,现在一巴掌都数的过来,杨光雨这家伙叫那些人一块过来简直就是找死!虽然这些人大抵也都是像阿蚝那样的社会渣滓。

郭三公眼见麻老头过来,神情又是一变。这老家伙虽然一副冷傲的模样,骨子里却是欺软怕硬,之前控制云牧天对付我们时多么的不可一世,现在麻老头一来,立刻就怂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麻老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目光落向断掉的黑木桩,大骂道:“是哪个白痴毁了阵眼!他娘的!嫌黄泉路太远想走捷径直接投胎嘛!我¥#@&*%¥!”

看来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

我赶紧说道:“师傅,这件事出去再跟你解释,这里有出口,我们赶紧出去!”

麻老头的目光瞬间锁定到我的身上,似乎料到了什么,完全不在乎我说的话,破口大骂道:“是你小子干的好事!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小子都学到驴肚子里去了!还是我平时对你太严厉,你小子日久生恨,刻意想要我老头子的命!昂?你看看之前多少人!现在多少人!”

“这阵眼毁了,阵式是他娘的破了,上面那些大个头的双头蛇全都他娘的给惊醒了,一股脑的全窜下来,外头可热闹了!你小子要不要去看看?抓个一麻袋子回去做蛇羹?还是叫它们拖过去做人肉片?看看谁吃谁?”

麻老头怒不可遏,我想说话又说不上,只听外头密密麻麻的爬动声越来越近,那些双头蛇逼近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出去之后给我写十万字检讨!要是少一个标点符号,就跟我抄十万遍!你刚刚说的出口在哪?”麻老头终于缓过气来。

我指向出口的位置:“那就是三头蛇寄身的躯体每天晚上出去的出口,但是被寄身的云牧天方才跑上去了。”

麻老头看向出口的位置,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这个阵式是这个样子,炼造之人还真是费尽心机,哼!你小子这下惹了大祸了,就算是十万字的检讨也不顶用,给我写一百万字!”

卧槽!这字数涨的也太可怕了,一百万,这是要写一本长篇吗!

现在也不是争辩的时候,我道:“咱们先走吧,那些双头蛇要爬过来了!”

“你他娘的知道怕了?毁掉阵眼的时候怎么不怕!”麻老头骂骂咧咧,他这次的确是气的不行,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他这么气过。知道村里的人隐瞒行尸的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气愤。

麻老头打量了众人一眼,向我说道:“你们两个小子先走!”

我没有任何异意,云牧天走在前边,铁定得是行内人走在前边探路,而且肯定不能叫郭三公先走。我和图额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我腿脚不便,图额率先爬上去,然后拉了我一把。

这个通道虽然向上倾斜,不过并不滑脚,走着还算方便。

图额拿着手机走在前边,我往后看去,村长和杨包澍也上来了。

我们向上走去,走了一段后,通口拐了个弯,就像楼梯那样,拐了个方向继续向上。这情形更加说明这通道是人为挖出来的。

被寄身的尸体每天晚上就是从这个地方上到上面去,在山里走了一圈后又回到这下边来,这通道就是专门挖来给他出来透气的?这也太“贴心”了!看麻老头的样子像是看出了什么,回头问问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麻老头,不由想到那一百万字的检讨,但愿他不要设定时限,这样给我个把月的时间倒也能够完成。

后边陆陆续续的有人跟了上来,听声音是杨光雨那一行人,麻老头是把郭三公和他一起留到最后了。

郭三公那老家伙的死活跟我无关,就是有些担心麻老头,他方才的模样说明情况十分的糟糕,留在最后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并催促图额走快点。

前方的图额忽然停了下来。我立即止步,这情况下,这小子怎么倒还停下来了?

“怎么不走了?他妈的要命啊!”一个愤怒的骂声从后边传来。

那些个家伙,也不看这一趟都是谁在护着他们,还那么牛气哄哄!

图额没有出声,挥手迅速一抓,一只双头蛇被他抓在手中,是像半大孩子的胳膊这么大的那些,也就是钻在土里的那些!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逃离蛇坑

“那些双头蛇钻在泥土里。”图额说道。

此话一出,后头立刻出来几个恐惧的吸气声,一个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这要怎么办,它们要是从旁边钻出来,咬死我们……”

呵!刚刚语气还牛逼的不行,这一下就怂了。这些人也不过如此。

我道:“放心,我们身上洒了黑狗血,在下边的时候阴气重不顶用,上到这上边就管用了。”

那些人将信将疑,我懒得理他们,和图额继续向前走去。

那些双头蛇不少从四周的泥土里钻出来,一双双脑袋盯着我们,吐着蛇信,露着尖牙,仿佛随时发起进攻。

关于黑狗血的作用我心里也不是很捏的准,经过下头的阴气这么一冲,加上洒的时间又久了,就算之前有效,现在效果也或多或少会有影响。

但是也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先稳住军心。

好在这些蛇也并没有真正的发起进攻。

清新的空气从前方弥漫过来,终于到头了!

图额率先出去,然后拉了我一把,将我拉了上去。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上来。

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本身我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正午,走了良久的山路,就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在下面又呆了这么久。

四周漆黑一片,也不见云牧天的身影,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走了。

也不知道他这一走是福是祸,那家伙邪性的很,要是杀出来,棘手至极,可是他要是真的脱离了蛇身,这一走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所有人都走了出来,唯独不见麻老头和郭三公。

我从图额手中拿过手机,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手机的电差不多要耗尽了。我照向通道,里头黑洞洞的,什么都照不见。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师傅!师傅!你怎么样!”我冲着下边大喊。

没有丝毫回应,也并没有向上走动的声响,难道真的出事了!

“麻佬!麻佬!”我急切的喊道。

毁掉阵眼这一把我拼错了吗!我只是想自救以及对付郭三公而已,可要是麻老头因此受累,我难辞其咎!

下边依旧没有什么响动,既没有走动声,也没有蛇群爬动的声音,死一样的安静!

麻老头这么有能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栽了?在藤蔓林里他都没气了,都能莫名其妙的活过来,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麻佬!麻老头!”我放声大喊,尽管心里不停的否认,但还是越来越焦急。

“号丧呢!小点声!”麻老头愤怒的声音传来。

悬着的心顿时落下,太好了,麻老头果然没事!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阵手机的光芒传来,郭三公的身影出现。他看起来十分的疲惫,在有限的光芒下,一张老脸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我没有过多理会他,迫切的看向后头的麻老头,麻佬的样子也是疲惫的不行,不过褶皱的老脸本来就已经很老了,所以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两人迅速的走了出来,欲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但看见那些在地里来回窜动的双头蛇,放弃了这个想法。

“人……人齐了就赶紧走吧,一会儿那些蛇该爬出来了!”一个跟班战战兢兢的说道。

他见识过那些蛇的厉害,自打从里头出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但害怕树林里的双头蛇,又不敢走。

麻老头有些虚弱沙哑的声音说道:“那些蛇已经解决了不会出来了。”

已经解决了?那么多蛇!虽然我没有具体见到,但是光听那些密密麻麻的爬动声,就可以想象那个场景!麻老头他们之前联手使用巫啸也不过是把上层的蛇给镇住,这一次不仅是大个头的双头蛇,就连树林里的都钻了下去,又没有听见巫啸声,他们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麻老头和郭三公都不愿提及,等缓过了气,麻老头问道:“你们出来之后见到云牧天了吗?”

我摇头,示意没见到。要是见到他,还真是不好对付。

郭三公冷哼了一声:“那东西本来就有神智,脱离了蛇身,当然是跑掉了,也亏得你的好徒弟误打误撞,不仅叫我们好声折腾,还造就了这么个厉害的邪物!”

之前在下边的时候,我以大局为重,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尘埃落定,虽然事由我起,但是根本的祸因却是这姓郭的老东西!

“要不是你要杀了我们,我又哪会闹出这些事!触动阵眼,引来树林里的双头蛇拖住我师傅,又操控被寄身的云牧天想要害死我们!你不仅要杀了我们,还要杀掉下边的所有人!”我扬声说道。

郭三公脸色一僵,愤愤的看着我,冷哼一声:“话可不能乱说,我要是操控得了被寄身的云牧天,还会让他跑了?”

这老家伙的脸皮真是厚的超乎我的想象,我万没有料到他竟然会直接扯谎!

“你怎么骗人?”图额皱着眉头说道,显然也是惊讶于郭三公的谎言。

“哼!念在你们是小辈的份上,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虽然道不同,但我绝不屑于欺负小辈!”那老家伙一派铮铮傲骨的说道。

卧槽!这也太他娘的不要脸了!活了二十来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这么大还这么不要脸的!大马路上碰瓷的都没这老家伙脸皮厚!

图额还想再说,麻老头说道:“多说无益,一个人为人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说是吧,姓杨的小子!”

麻老头说着看向杨光雨,杨光雨没有表态,而是意味深长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继而说道:“的确。”

我暗自打量着他,这家伙的目光就像是知道什么,阿蚝打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的不时看向我,他是不是已经把我的事跟这个家伙说过了?

那并不是什么秘密,我也不否认,但我不希望被人别有用心的歪曲。

“天也晚了,我们先回村里,叫村民宰几条黑狗,用狗血把树林里剩下的双头蛇浇死。”麻老头说道。

一行人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大家手机的电量都已经到了极限,为了能够延长照明时间,只好将手机关掉,只留一部照明,等电量耗光了,再用另一部。要是彻底黑下,这里头黑灯瞎火,就是村长和杨包澍这两个本地人也认不得路。

第一百五十三章 酿成大祸

好不容易回到村子里,那些原本过来帮忙的外村人都走了。但是之前准备的东西都还在。

我们没有停歇,立即叫村里人杀狗取血,将狗血抹在身上后,就迅速往蛇窝的方向走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树林里进发,我腿脚不好,留在了村里,图额跟我一道留了下来,也算是保佑村里的老弱妇孺,以免有漏网之鱼跑过来,以及担心云牧天来这边。

我还是觉得云牧天的事有些不可思议,他现在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身上传来一阵微微的震动,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循着震动摸向衬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符,是装着燕姐的符。符纸震动,里头的阴气变得混乱起来,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燕姐怎么了!”我赶紧向图额问道。

他接过符,看了看,口中默念了几下,符咒的震动停止了,混乱的阴气也平稳下来。

“被邪气冲到了。”他道。

是那蛇坑里的邪气!那下边阴气邪气浓重,燕姐是受了影响!这家伙就是天塌下来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天知道有什么后果。

我慌忙问道:“被邪气冲到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图额想了想:“她本身就是魂魄不全的鬼,会加重她的阴气,更难渡化吧。”

本来超度燕姐就已经困难至极,更难渡化那不就是希望更加渺茫了!

图额又道:“其实这山里的灵气很足,可以给她滋养。”

这我知道,可是在麻老头身旁我不想这样做,在他眼里,这已经是走错道了,我不想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他的背后做这些举动。

况且要是让麻老头发现燕姐,一定会将她打散。

图额这家伙没看出我心中的纠结,又说道:“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办。”

我看着手中的符咒,我是真心希望燕姐能够恢复过来,去往该去的地方。这是我欠她的。

双头蛇没有出现,云牧天也没有现身。麻老头一行人在林子里逛了一宿,临近天亮的时候才回来,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带出去的黑狗血也全都用完了。

“都搞定了吗?”我问。

麻老头累得不行:“死绝了,一只不剩,不过那片树林邪气太盛,一年半载都不要进去了,我要去休息一会儿,别打扰我。”

麻老头话都懒得多说,就往屋里走去了。

郭三公也上了其他人家休息,所有人都累得不行。折腾这么久,也是够呛。

休息了将近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醒来,郭三公就要离去,杨光雨一行人没有跟着一块走,也没有出来送行什么的。他也不傻,郭三公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他们的生意八成也是吹了。

离开之前,郭三公给麻老头放了句话,他给我们过个好年,不将麻老头在这里的行踪说出去,但是过完年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我打从心里不相信这老东西,一开始我还当他盗亦有道,但是见识了他的信口扯淡的本领之后,这老家伙的信誉就已经消耗光了。

麻老头没什么表示。

等郭三公彻底走远后,我才向麻老头说道:“要咋办?那老家伙说的话铁定是不能信的。”

麻老头一双老眼闪烁着精光,显然也没把郭三公的屁当回事。

他道:“放心,至少这几天他不会说出去的,你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

“为什么?”难道不是生意崩了,没有再留下的意思,所以早早离去?

麻老头瞥着我:“啧啧,你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最近越来越不明白了?都叫你堤防着图额那家伙,非要走近,你看看,这么快就被他的傻气传染了。”

“我没您老聪明,你就快说吧。”我道。

麻老头摇了摇头,心里似乎更加笃定,我被图额的傻气传染的不轻。

“他这么急着走就是为了寻找被寄身的云牧天,就他那样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宝贝’,”麻老头说道,“他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来到这里跟他抢。”

“这么说你都知道他在蛇坑下的举动?”我道。

其实麻老头贼精,又压根信不过郭三公的为人,铁定是不可能相信他的。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确定麻老头知道与否,乃是有别的用意。

麻老头斜睨着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当时看见你们在在一块,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他的为人我哈不清楚?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但是,就算你是为了自保,毁坏阵眼酿成大错,一百万的检讨少不了,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准时交给我,否则字数翻倍!”

三个月!平均下来每天也要写一万多字,我啥都不用干了,光写检讨得了!

“师傅,事情是我不对,这检讨我认了,可是三个月也太仓促了点。”我企图讨价还价。

“那就一个月!就这么说定了!”麻老头毅然决然。

我一惊,这老头不按常理出牌啊!连胁迫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变成一个月!

“一个月后你要是交不上来,你就退出师门,从今往后也别做我的徒弟了!”麻老头毅然说道。

看样子这事他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和郭三公是怎样把那些蛇解决掉的,但必定是十分棘手,况且也因此死了不少人,还阴差阳错的把那三头蛇炼造的最后一步给完成了。

我不再多说,省得惹麻老头生气,再给我整点什么,横竖他没说这检讨必须是我亲手写,现在过年,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回来了,我就当破财消灾好了。

麻老头怒气愈盛:“你知道你这祸闯得多大吗!光是云牧天那家伙就是个祸害,那三头蛇要是一直待在下面,问题倒还没有那么大,现在他跑出来了,还附在尸体上,人模人样的,天知道会干出些什么!要是在让姓郭的那家伙给找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要是知道这结果,也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是后话,事情做都做了,只能尽量去弥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鼠嫁女

麻老头又道:“不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阵式是被强行破掉的,那三头蛇虽然能够附在尸体上远走,但是被毁了本体,能耐有限,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毁了本体?麻老头他们还将那三头巨蛇的躯体给毁了,这么大个玩意,他们身上也没什么兵器,怎么办到的?但是好在事情还没有太糟糕。

麻老头瞥着我,又道:“三头蛇的事就算了,因为你的莽撞死的那几条人命就够你小子欠一辈子了!一百万的检讨算轻的了!要不是看在是那姓郭的发难在先,你就别做我徒弟了!一年之后等死吧!”

我唏嘘,这事确实都赖我,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几条人命,因为我的莽撞,就这么没了。我大抵还是将后果想的太轻了。

麻老头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的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和姓杨的小子那帮人认识?虽然出处和过往不重要,但是既然你现在入了行,进了我们这一脉,就不能和那些人掺和在一块。”

麻老头已经看出杨光雨他们来路不正了。

“我不认识他们,也早和那类人没有瓜葛了。”我道。

自从去到广东跟大学时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系之后,我就已经和那些人没有瓜葛了。

杨光雨这次没找到他母亲,没有在村里多待,晚上的时候就走了。村里人都唏嘘不已,杨光雨在外头“事业有成”,和村里早没什么瓜葛了,这下连最后的牵挂都没有了,以后绝对是不会再回到村里了,也不会再给村里人钱。

这村子穷成这样,又断了这么一个“收入来源”,当然会感到遗憾。

虽然村里人都不坏,但是在这点上确实不太地道,也让我有些反感。

我深入了解了一下,在杨光雨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村里人非但没有提供什么帮助,甚至还歧视他们孤儿寡母。没了丈夫的寡妇仿佛变成了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对象,便宜都往他们那儿沾。凡事都挑他们来骂。也难怪杨光雨这么不舍他的母亲。

这些年他给了村里不少钱,每年都有近十万,虽然平分到户之后每个人得到的并不多,但是对于他一个学生来说,要想弄到这么多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难怪他会走上歧途。

但是不管怎样,路是他自己选的,也并没有人强迫他。

那一百万字的检讨迫在眉睫,我找了村里的中学生,以三十块钱一万字的价格让他们帮忙写检讨,本来还担心搞不定,还想找几个回来过年的年轻人帮忙,没想到那些中学生兴奋得不行,一个个码足了劲,用在学校里抄作业的速度拼命的写,看样子不用多久就能搞定了。

当然我自己也是要装模作样的写一点的,不然这字数来得太可疑。

因为我腿脚不便,早上就不用去锻炼了,但是该学的东西还要继续学,此外还多了一项写检讨的任务。

夜里的青光和咳嗽声再没有出现,距离大年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入夜,各家各户把床底、柜子下以及墙角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床底沿墙边、墙角点上蜡烛。说是年三十晚是老鼠嫁女的良辰吉日,给它们扫好道路,点上蜡烛照明。

老鼠嫁女的习俗我听文仔说过,这是旧时代流传在广东各地的习俗。他外婆以前就经常弄这个,现在虽然不弄了,但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提及,就像中秋那会提起请篮姑的事那样。

佛山俗谚云:“大年三十夜,老鼠嫁女时。”据说年三十晚,老鼠们的迎亲队伍子时从床底出发。点上蜡烛为老鼠们的鼓乐队、轿夫、新娘照明,意在把老鼠遣嫁出门,远嫁他方,以绝鼠患。传说在迎亲队伍出发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鼓乐声、鞭炮声、新娘吱吱的哭嫁声。

没想到远在广西的这个村子居然也有这个习俗。

麻老头年纪大,这次又帮了村里的大忙,被请去做客去了,我和图额留在屋里,等待着子时。

我倒不是真的认为能看见老鼠嫁女的场面,只是和村里人也没什么好聊的,与其跟着他们闲侃,还不如回来待着。

村子里静悄悄的,还没有到放鞭炮的点,只有远远传来的欢快的筵席声。小时候村子里大抵也是这么过年,一村子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谈天说地。那时候觉得十分热闹。现在到底心态不同了,况且这里也并不是我的老家,没有归属感。

不知道阿叔和婶子他们怎么样了,应该又是在市里过的年吧,毕竟工作忙,回老家过年不仅费时,还费红包。

一阵轻哼的歌声传来,我震惊的扭过头,看向图额,竟然是他在唱!

虽然哼的很轻,但是调很准。嚯!这家伙居然会唱歌!真是看不出来!而且哼的还是这种婉转悠扬的旋律,他要是哼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兴许还没那么突兀!

他自顾自的哼着,我盯着这家伙,越看越觉得哪不对劲,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家伙的身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哼的调子高了起来,我骤然想起,是在海上的时候!当时听到的歌声,还有那个跟鲛人在一块的长发男人!那时看的不太清楚,而且因为很离奇,就跟做梦一样。但是这么比对起来,图额的身形似乎和他有几分相似!

等等,“图额”,我想起这是什么意思了!图额是壮族的神话传说中主宰海洋的水神!我说怎么一直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这也太巧了,而且巧合的怪异,“图额”是主宰海洋的水神,而他的身形又和那个海上的长发男子古怪的相似,彼此之间谈不上直接的关联,但是都和海洋有关!

最开始碰见图额的时候也是在海南,难道当时在海上见到的那个长发男子真的他?

我不由想起了那个“艮”字,那该不会是指“儒艮”吧!儒艮也被称为美人鱼,这么一来就和海洋、鲛人有了一定的关联!

这他娘的也太扯了!我都要怀疑自己的想象力了!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事,现在却仿佛都联系了起来!

“你试着掐住我脖子!”我向图额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五鬼抬棺

图额不解的看着我,仿佛在看傻逼一般。

“你试着掐住……”我正要复述一遍,一个巨大的声响骤然炸开!

砰——

一道明亮的光芒从窗外闪现,映入屋中。紧跟着噼噼啪啪的声响响起。

放鞭炮了,已经到时间了。

外边响声不绝,除了鞭炮声还有小孩们兴奋的叫喊声,热闹非凡。

我却丝毫不被环境所感染,满脑子都是关于海洋,关于图额的事!

“你……”我凑近图额正要大声说话。他忽的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噤声。

他伸手指了指,示意我看向某个方向。

我顺着他示意的位置看去,就见几只老鼠从床底走了出来,左顾右探,怯怯懦懦的前行。

这老鼠胆子也忒大了点,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跑出来,它们是欺负这村子里的猫子少吗?

我随即发现不对劲,越来越多的老鼠从床底走了出来,从床脚走到柜子下,沿着墙角向门口的方向走去。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在队伍中间的位置,是一只个头不大的微胖的老鼠,这只老鼠和其他的老鼠截然不同,没有战战兢兢的左顾右盼,显得十分的“安静”,但是隐隐能听见它发出吱吱的声响。

在震天响的鞭炮声中,竟隐约能够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热闹非凡,就像是有谁在办喜事一样!

真的是老鼠嫁女?这玩意儿还真的有!这也太神奇了!

我惊奇的看着这些老鼠,注意力一时全被勾了过去。只见它们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向门外走去。

我向图额比了个手势,示意跟上去看看。

等所有的老鼠出了门,我们才走出门外,外头鞭炮连天,烟花不绝,热闹非凡。

我们跟着嫁女的老鼠们往村子的大路走去。这些老鼠还真是讲究,嫁女儿走大道,这要换做平时可是要人人喊打的。

离鞭炮声渐远,敲锣打鼓的声音就变得清晰起来,夜仿佛也不是那么暗了,可以清晰的看见嫁女的老鼠队伍。

鼠新娘吱吱的哭嫁声也变得渐渐清晰起来,送嫁队伍一直沿着大路前行,不知要去往何方。

眼看已经走出村子很远了,再走就要到外头的大道了。我们驻足,没有在跟上去,看着依旧向前的送嫁队伍渐渐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连同愈加缥缈的敲锣打鼓声,渐行渐远。

看样子今年的鼠女是顺利的嫁出去了,这一片地方的鼠患是缓解了,但还是会为害他方吧。

叮铃铃……

一个铃声忽然响起,我顿时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哪来的声音,难道嫁女不成,那些老鼠又退回来了?不会吧,我看那鼠女的“姿色”也不错啊!

嘴巴倏地被捂住,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猛地拽进了旁边的树林里!按在了树丛后。图额高大的身子靠在我身后,一手钳制住我。

我陡然一惊,该不会这家伙真是海上见到的那个长发男人,现在原形毕露了!我挣扎着欲要反抗。

“嘘……”他凑近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随即意识到并非我想的那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显然有什么情况。

我拍了拍他捂住我嘴巴的手,示意他松开。这家伙不仅捂住我的嘴巴,还把我鼻子给一道捂住了,呼吸不过来,堵的难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的力道这么大。

他没有急着松开,而是凑近我的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别呼吸。”

我让他松手就是为了呼吸,他特么的还提醒我不要呼吸!合着他是故意连带我的鼻子一起捂住的!但是这足可以说明,确实发生了什么意外,恐怕有什么棘手的东西。

我再次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我已经清楚了。

他松开手,我自己用一只手捂住。

我看向他,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可以感受到他十分的戒备,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表现的最警惕的一次。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阵诡异的铃声再度响起,大有逼近的趋势。

一团朦胧的白光在黑暗中出现,缓缓逼近,那一阵阵的铃声随着越发清晰起来。

图额紧紧盯着白光的方向,一动不动。我还没见过这家伙这副状态,就连在蛇坑下边的时候,他都是面不改色,正在过来的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捂紧鼻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敢喘气。

那白光和铃声越来越近,只见是五个白色的人影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长箱子”,在“箱子”的前边,悬着一个摇铃,那一阵阵铃声正是那个摇铃发出。

这些个人影分明是鬼!然而任凭他们距离这么近,我却没有察觉丝毫阴气!

察觉不到阴气的鬼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一生安详,无病无痛,无憾无怨,晚年善终的善鬼,这类鬼没有什么危险性,并不会害人,有的地方将其称之为“祖先鬼”;

第二类是能耐非同寻常,已经不是寻常鬼祟的范畴,无法觉察他们的气息,通俗的说,就是已经牛逼到了极点,我们这些渣渣当然感受不到,这类就非常的棘手了,但是通常情况也碰不到;

还有一类就是因为人为的炼化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致使身上的阴气消去,这类相比起前一类就要“常见”得多,但是麻老头警告过我,如果碰见这些鬼,能躲多远躲多远,更不要惊动它们,因为背后的主子我绝对惹不起!

比对之下,这些鬼最有可能就是第三类!连图额都是这副状态,我的确是惹不起。

那些鬼越走越近,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袍,一派古人的模样,低埋着头,看不见面容。

我盯着他们,一动都不敢动,虽然感受不到阴气,但是却有一股叫人胆颤的煞气。

我打量着他们,心说这难道是五鬼运财?不至于吧!抬的那长箱子也不像是装财的,更像是一口棺材!

五鬼走到跟前,忽然停住,低埋的头齐刷刷往这边扭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阴尸上路

五张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容骤然转向这边!

我猛地一震,好在定力足够,没有发出声响。

被他们发现了吗!这些鬼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五张诡异的面容对着我们这一边,面无表情,目无波澜,就像是僵掉的死人脸。眼神也并没有往我们这边看。

我紧张的看着他们,心头砰砰作响,虽然不知道这些鬼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麻老头的警告牢牢刻在我的脑海中,而且直觉告诉我,要是被这些鬼发现,情况会十分糟糕!

那些鬼一动不动,我的神经越绷越紧,却始终一动不动。

良久,他们像是没发现什么,终于扭过头,抬着棺材调头离去,那一阵阵的铃声响起,伴随着他们的远离,欲渐缥缈。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口气已经憋到了极点,却仍旧不敢呼吸,等着图额那家伙的反应。

那家伙依旧是安静得很,一动不动,过了良久都没有一点动静。

我已经憋得头晕脑胀,胸腔发疼。心说那五鬼这么厉害?都已经走的没影了,难道还会折回来?

不行了,就算他们真的会折回来,就算我得罪不起他们背后的主子,我也忍不住了。要是再不呼吸,不用它们动手,我自己就要把自己憋死了!

我凑近图额,本意是想问问他安全没有,却忽的察觉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卧槽!这家伙自己在呼吸!他娘的可以喘气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立即松开手,拼命的大口喘气,呼吸灌入肺中,感觉分外的亲切和舒服!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差点被这家伙给憋死!要不是了解他,我几乎就要以为他是故意的!

我想要说几句,但是见他虽然吸气,却依旧没有别的动静,于是按捺下心中的不快,压低声音说道:“那些鬼走了吗?”

“走了。”他用正常的语调正常的音量淡定的说道。

卧槽!走了也不早说!别跟我说是我问他这一句话的时候,才正好没有危险性!他娘的!他是喜欢蹲在树丛里还是怎么样!没事了也没有个反应!合着我要是不问,是不是还打算在这里蹲到天亮不成!

我站起来,从树丛走出,那家伙也大大方方的跟了出来,果然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我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大脑,今后可得警醒着点。

那五鬼来到这里很不寻常,得赶紧回去告诉麻老头。

我一边往村里走一边向图额问道:“你看得出那些鬼的门道吗?它们扛的是棺材?”

这家伙虽然脑袋不行,但是对行内的事所知颇深。能懂得这么多东西,有这等本事,按理说智商不会低,他这是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本领强、零实践!就好比在学校里学了几年的英语,考试随随便便满分,但是一见到老外,屁都崩不出一个!

“五鬼抬棺,阴尸上路,要是察觉到活人气,就会把活人的精气吸干。”他道。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

他实诚的说道:“不知道,通常都是受人派遣。”

受人派遣!这么说来,他们出现在这里就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恐怕也是冲着我们来的!

回到村子里,鞭炮已经停了,村里的孩子打着手电,兴奋的在地上找那些没炸开的炮仗,有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点燃的香,用来点那些捡到的炮仗。

我小时候也喜欢这么玩,进到城市生活后因为没什么地方放鞭炮,也就没再玩了。

“洛哥,跟我们一起玩吗?”两个中学生抓着一把捡到的炮仗,拿着一根香向我说道。

因为我找他们代写检讨的缘故,这些小鬼把我奉为金主,近乎了不少。

“我就不玩了,你们自个玩儿吧。”我现在哪有心思玩。

那两个小鬼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还需要我们帮忙吗?”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心思!

“当然需要,回头我再去找你们,你们慢慢玩。”那一百万字现在才搞定一半,当然还需要他们的帮忙。

两个小鬼欢呼雀跃,向旁边跑去,继续捡炮仗。

回到黄泥屋里,麻老头已经回来了,一身的酒气,看样子喝了不少。但是还坐在客厅里,没进房间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刚回的。

“你小子上哪玩去了?找你说个事。”麻老头有些不悦的说道。

听语气他应该回来挺久了,是刻意在等我。

“我也有事跟你说,很重要的事!”

麻老头狐疑的看着我。

我把五鬼抬棺的事跟他详细的说来,麻老头面色顿时黑了下来,神情严肃至极。

“呵!五鬼抬棺,阴尸上路,到底是找上这里来了,看样子清闲的日子到头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麻老头冷声说道。

“那五鬼抬棺到底是什么玩意?”我问。

麻老头冷笑了一声:“说是五鬼抬棺,真正厉害的是棺材里的阴尸,那五鬼不过是纸人化出的形!”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那五个鬼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呢!

麻老头又道:“不过就算是纸人化形也不容小觑,毕竟抬得了那口棺材的绝对不是寻常的纸人!”

“那棺材里的阴尸这么厉害?”

麻老头瞥了我一眼:“那阴尸可不是人为炼出来的,而是死于非命,又葬于阴地,魂魄不散,历经百年自成的邪尸!你当它为什么要封在棺里又要五个纸人来抬!就是因为背后操控的人也并不能真正的控制它!”

那东西是自己形成然后被人操控的!我还以为是人为炼造的!

麻老头继续说:“你看见的那个悬在棺材前的铃铛叫领路铃,那纸人的行动全靠那只铃铛指引,要是你今后再碰见这东西,被它们发难,切记要毁掉这铃铛,它们没了铃铛就会迷失方向,当然这要在棺材未启,阴尸未出的时候做,要是阴尸出来了,毁掉铃铛也不管用!所以还是尽可能的避开。”

我点点头,问道:“师傅,你知不知道背后操控的是谁?”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迁居疑客

麻老头撇开目光:“这个你不用知道,总之今后要是再撞见,就尽可能的躲开。”

这老头瞒了不少事,不想让我知道。我有些不爽快,这老头不想说我理解,人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不是?可是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他徒弟了,险也一块历了,仇也跟着结了,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蛊小妹和麻老头有什么恩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到这偏远的深山老村里来!还有图额的事,我还没质问这老头呢!

看出了我的不快,麻老头说道:“都是过去的事,要是有必要我会告诉你。”

怎样才算有必要?老子跟着他躲到这里来,过个年电话都不能打一个,开机都不行,难道他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我按捺着心中的不快,问道:“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事来着?”

麻老头顿时来气,脸上的阴霾瞬间转换成了怒火:“说这个我就气!妈的!瞿歆尘那个混账孙子找的什么破地方!是刻意嫌我老头子命长,变着法子想要我的命是吧!气死我了!回头要是见到那个混账小子,王八羔子,看我不找他算账,我%&¥#@*&#%!”

我心里本就埋怨这老头,当下见他这般气愤,心中有些暗暗的喜悦。但是鉴于他有危险就等于我有危险,还是不由警醒起来。

我道:“您老先别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瞿歆尘那家伙怎么了?”

麻老头怒气未平,气呼呼的说道:“你晓得为什么这里的人也有老鼠嫁女的习俗不?”

“为什么?”这习俗分布也不是谁说的算,况且两广相近,习俗互通也并不奇怪。但是麻老头既然这么问,那么这个习俗的由来就绝不会寻常。

广东的旧俗在广西的偏远村子里出现,要么是传过来的,要么就只能是……

“这村里的人是从广东那边迁过来的!”麻老头愤愤的说道。

果不其然,这些人是从广东迁过来的,这地方这么偏僻,保留着原本的旧俗没什么奇怪。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深山里来,而且从头至尾也没听他们提过这件事!

“他娘的!之前那蛇坑的事我就觉得很古怪,今晚特地去跟他们喝了顿酒,探探口风,果然没错!真是气死我了!瞿歆尘那王八羔子铁定是故意的,还说什么找他帮忙,我要是再找他我就是龟儿子!我*&%¥@#¥#@#¥!”

眼看麻老头又要骂起来,我赶紧将他打住:“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麻老头怒不可遏,将事情说来。

这老头不喜欢掺和无关的热闹,今晚之所以和村里人一块吃酒,就是心有疑虑,想要打听情况。这村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寻常,吃吃喝喝。直到到了放鞭炮那会儿,有个老头子喝醉了,才吐出了一些旧事。

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打广东那边过来的,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这个地方,并且扎根在此!老一辈的人没有说明迁居的原因,甚至向子孙后代隐瞒了迁居的事。

村里的人虽然从周边的村子的人口中隐约知道自己的祖辈是迁过来的,但是也并不知道具体是从哪里迁过来。只有村里少数的几个老人知道,但是迁居的原因他们也不得而知。

原因不明的迁到深山里来,原也没什么,可是巧就巧在,这深山里头有一个炼蛇的蛇坑!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和那个蛇坑有关!”我道。

麻老头气呼呼的说道:“不然呢!好端端的哪来那么大个坑?要是有其他人进去挖,这里的人不发现才怪!怎么可能任由它留到现在!”

我之前就十分疑惑,那么大个坑,那么多的蛇,就算是很久以前挖的,这么浩大的工程,村里人没理由不知道,至少都会听祖辈提起过,到头来,就是这个村的祖先干的好事!

也就是说,村里人的祖辈从广东那边迁过来,挖了那个深坑炼蛇,然后就在这里扎根,估计就是为了守住那个蛇坑。可是不明白,既然是守着蛇坑,为什么不告诉后世子孙?还是说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麻老头气的不行,还在骂骂咧咧,不停的问候瞿歆尘,可知这个“藏身之处”是瞿歆尘帮麻老头找的。

不过就算那蛇坑是村里人的祖先干的好事,他们到底不知道这回事,而且自己都深受双头蛇的迫害。只是瞿歆尘把我们安排到这里来,是一开始就知道蛇坑的事,还是毫不知情?

“您老接下来什么打算?”我道。

“啥打算?还能有啥打算?既然蛇坑的事和他们有关,这里就是个是非之地,况且五鬼抬棺都找到这里来了,也是时候离开了,等过完了这两天大年,去把那个蛇坑收拾了,就走人,瞿歆尘那孙子!要是让我遇见他,绝对饶不了他!”

麻老头又骂了起来,我任由他撒气。其实除了蛇坑的事,平心而论,这个地方还是不错的,切实的做到了与世隔绝。

村里热热闹闹的过了几天的大年,那些中学生极其勤劳,就连过年也不忘帮我写检讨,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些检讨最认真的一次了。

等到大年初四那天,麻老头就跟村长交代了要离开的事,以及要去收拾那个深坑。

双头蛇虽然已经清理完了,但是坑里的尸体都还在,那么多的尸体,没有了双头蛇的阴气邪气滋养,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村长很快集结人马,召集人手,做好准备。第二天就安排好了一切。因为毕竟涉及尸体,不便让其他村子的人参与,所以都是村里人,长得壮实有胆气的女人都加入了处理的行列。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我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虽然还有些麻痹疼痛,但是已经不需要拐棍。

一大清早,一行人就跟着麻老头浩浩荡荡的进山。

那些尸体烧掉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想办法埋起来,但是那么大的坑,没有挖土机光靠人力填埋,不知要埋到猴年马月,故而只能投机取巧,砍旁边的大树填坑,大致将坑补上之后再埋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尸体不见了

再次来到那片深林中,只见密密麻麻的桉树被砍了一大半,到处都是干掉的黑狗血血迹。看来上次麻老头带领众人进山收拾那些残存的双头蛇,费了很大的功夫。

来到那个蛇坑边,远远就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阴气,毁了阵式、放了这么多天,愣是没散开多少。想到之前在蛇坑下发生的事,我不由头皮发麻。

“等等!不对劲!”麻老头忽然正色道。

只见他眉头紧皱,盯着深坑,神情严肃至极。

“出了什么状况?”我赶紧问道。

麻老头没有回答,走到坑边,探头向下看去,眉头越皱越紧,可知事情相当不妙。

我走到坑边,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这坑很深,现下天光大亮,一眼看下去,全是乱七八糟的树木的根系以及坑坑洼洼的洞壁,此外就是迎面扑来的浓重的阴邪之气。

我没看出什么名堂,疑惑的看向麻老头,只见麻老头的眉头皱的更深,脸色难看至极,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

“洛子!跟我下去!”麻老头忽然说道。

我一个哆嗦,下去?下蛇坑里去?想起上次那场景不由发憷。我本来就是个招邪的体质,况且我怎么知道下边的蛇是不是真的已经清空了。万一突然蹿出一两只,不说那些胳膊粗细的,随便一只个头最小的双头蛇,都能要了我的小命!

我之前被咬伤的腿还没有痊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叫麻老头急成这样!

麻老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村长他们交代:“我要下去看看,你们待在这上边,哪都别去!把带来的公鸡割了,血抹到身上,我下去后,除非我叫你们,否则无论坑里传来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要理会!明白了吗!”

这交代的也是够严肃,而且听麻老头的语气,坑里似乎还会有什么东西一样,难道是那些尸体又“活”了?

交代好一起,麻老头就招呼我向坑边走去。

“师傅,咱们就从这里下去?”上次我们可是从这里摔下去的!这地方压根没有下去的路!虽然上次图额接住了我,但是听其他人的呻吟声,就知道这地方不浅!

“少啰嗦!快点!”麻老头废话少说。

他这情形说明是真发生了十分要紧的事。

我不再说话,上次也没人摔死不是?大不了就是疼一阵子!

跟村里人借了两部手机照明,走到蛇坑的边缘。

图额跟了上来。麻老头看向他道:“你就别下去了,留在上边照看这些人,要是出点什么事还能应对!”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总感觉麻老头是故意支开图额,我越发疑惑,这蛇坑下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图额犹豫的看了看我,退了回去。

看着下边的深坑,我欲要深吸一口气壮胆,气才吸到一半,后背倏地被一推,我重心不稳,身子一倾,向下栽去!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里!他娘的死老头!

眼前的光线迅速消失,眼前一片晦暗,紧跟着狠狠砸到了地面上!

这一下可摔的不轻,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又是倾斜砸下来的,骨头几近散架,浑身作痛!我吃痛的呵气,忍不住呻吟。他娘的死老头,是惦记着上次我毁坏阵眼的事,故意折腾我呢吧!一百万字的检讨我都认了——虽然花了点钱消灾,但是也不带这么玩我的!

这老家伙也太特么记仇了!我以后得小心堤防着点!

一个落地的闷响从身旁响起,紧跟着麻老头嫌恶的声音传来:“装什么死,快起来!我那么大把年纪都没事,你年纪轻轻的,这点高度就不行了?”

你他娘的又不是被推下来的!

我吃痛的爬起来,四周依旧是黑洞洞的,仿佛随时会出现密密麻麻的恍如星点的红眼睛。

我一个哆嗦,赶紧将手机的后置电筒按亮,麻老头也将手里的手机按亮,这两部手机的后置电筒不咋样,十分晦暗,只能勉强照见身旁很有限的范围。

地上全是干瘪缩水的双头蛇尸体,密密麻麻,叫人胆寒,不由担心一两只漏网之鱼突然窜出来。

除了地上的蛇尸,再找不见其它。我心里顿觉不妙。

麻老头拿着手机迅速在四周来回走动,步伐急促。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也顾不上是不是真的有漏网之鱼,也赶紧拿着手机在四周走动。

没有,都没有!除了密密麻麻的告别的蛇尸,什么都没有!

那些人尸呢!都到哪里去了!毁坏阵眼的时候明明只有双头蛇爬了下去,那些尸体按说还在这一层!难道是留在后头的麻老头和郭三公做了什么?还是后来进来清除林中剩下的双头蛇的时候搬开了?

麻老头的神情严肃到了极点,显然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竟然全都不见了!

麻老头脸色黑到了极点,走到边缘,头也不转的冲我说道:“下去!”

说罢,也没心思推我,自己率先跳了下去。我赶紧跟上,屈膝跳下。

之前是被踢下来,这下有了心理准备跳下来情况要好得多。跳到积水之中,冰凉的积水浸透裤脚,流尽鞋子里。我无暇理会,跟着麻老头往三头巨蛇栖身的方向走去。

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蛇尸,但是唯独没有一具人尸!上次死了好几个跟班,还有阿蚝,但是他们的尸体全都不见了!

越走心情越发凝重,那些带有“艮”字的瓦缸仍在原地,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唯独那些人尸不见了!要是一两具尸体也就算了,那可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啊!就算是他们自己大晚上爬出去的,也绝对不会不留一点痕迹!更何况没有了双头蛇寄身,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尸体,动都动不了!

走到三头巨蛇栖身之地,干瘪萎缩的巨大蛇躯依旧躺在原地,那个长发女人尸也不见了。

这下边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人尸一般,走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那些尸体究竟是怎么离开的?难道真是他们自己走的不成?

第一百五十九章 禁咒之术

我注意到地上画着一个古怪的图纹,是上次来的时候所没有的。难道这就是麻老头和郭三公在最后面的时候对付那些双头蛇用的?

这图纹是用血画成的,上次离开的时候,带来的黑狗血早就已经用光了,麻老头他们哪来的血画图?难道是他们自己的血!

我的天!这么大的图纹,那得是多大的血量!

我震惊的看向麻老头,只见他已经走到了通口的旁边,盯着通口的位置。神情严肃,一声不吭。

我走了过去,心中陡然一惊,顿时明白麻老头沉默的原因!

这通口的最下端已经被踩得平滑了,这是频繁走动造成的。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这下边的尸体,全都是从这个通口自己走上去的!

那些双头蛇明明都已经被清空了,哪怕真有那么几只漏网之鱼,也断不可能附身所有的人尸从这里上去!总不可能那些尸体就算没有双头蛇寄身,自己也能走动!

我这才知道在坑上时麻老头神色大变的原因,这下边这么多尸体,没了双头蛇的邪气和阴气滋养,就算现在的天不热,这么些天过去,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味道。但是在坑上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感受到。

即便走到了这里,也已然没有丝毫尸臭,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即便没有了邪气阴气的滋养,那些尸体依旧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腐坏;二是那些尸体早就不在了!

“居然在我老头子眼皮底下搞鬼!呵呵!”麻老头冷声说道。

“这会是谁干的?难道是郭三公?”我道。

麻老头冷冷说道:“不是他,他没那个能耐!只能肯定,带走尸体的人必定是知道这蛇坑的作用之人!说不定咱们一直以来都在对方的眼线下!”

麻老头意有所指,他打从一开始就怀疑图额,刻意把他留在上边也是这个原因。

这件事上图额不太可能,自从腿出了问题后,咱们基本都在一块。

再说,上次来到这蛇坑的,可不止我们和郭三公。

我心中思忖:“会不会跟杨光雨有关!”

麻老头神色一动,似是经我这么一提点也意识到了这个。

上次杨光雨可是很快就离开了,而且走的很急,当时还以为是他没有找到母亲的尸体,已经没有什么留恋,所以早早离开。

但是现在想想,却很古怪,他们上次是大晚上急匆匆的离开的,刚刚经历了蛇坑这种事,他们还真不怕走夜路!

杨光雨既然能找上郭三公这种人,那么也就有可能找上其他的人。

“不管怎样,老头子我都是被摆了一道!”麻老头怒不可遏。

“带走尸体的人要拿那些尸体做什么?”且不论是谁做的,那么多的尸体,光是找地方放就很麻烦。

“带走的人总有他的用处,横竖不会用于正途!”麻老头冷声说道,“图额那小子,你今后还是要离他远点,不管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联,那小子邪性很重,绝不是等闲之辈。”

又是这番话。趁这时候图额不在,又没有旁人,我向麻老头问道:“师傅,关于图额的来历你是不是猜测到了什么?”

麻老头看了我一眼,移开了目光:“都是过去的事,你现在没必要知道,我说过,今后要是有必要的话我会告诉你。”

又是这么说!也就是说关于图额的来历和他口中的“过去的事”有关?

我老大的不悦,正要说什么,麻老头又叹了口气道:“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没必要知道。”

知道还会有什么祸端?这“过去的事”究竟是什么?

看麻老头完全没有想要说的意思,我道:“师傅,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会多问,但是都到了这份上,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难以安心,你能不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就两个,和你‘过去的事’无关。”

麻老头看了看我,示意我问。

“第一个问题,禁咒之术是什么?图额使的是不是禁咒之术?”我道。

麻老头冲我翻了个白眼:“这叫第一个问题?这已经是两个问题了,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老头平时就最跟我计较了。

他侃侃说道:“这禁咒分为禁术和咒语,乃是一类以气而使人不会受到刀枪毒气皮病之害的法术,是越族人及岭南一带的一种高深术数,后来道教援引这越方行气禁咒法,成为道教之气禁术,这气禁也成为了道教愈病长生的要术,当然,后者是援引,到底和原本的禁咒不同,但是也足以看出,这禁咒之术的厉害,因为道教的援引,所以这禁咒之术也谈不上非常高深莫测,在岭南一带,还有专门研习禁咒的门派,懂得禁咒没什么大不了,但若是精通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我道。

麻老头瞥了我一眼,示意已经到了他不能回答的范畴。

他继续说道:“图额那小子的本领确实有些像是禁咒,但又不尽相同,虽然施展的样子挺像,但是也都是寻常的施展巫术,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很容易就会误认成越方的禁咒之术,而且也不能排除那小子真的会禁咒。”

这么说的确是那个郭三公搞错了,图额使的当真不是禁咒之术。这禁咒之术听起来还是挺厉害的一门本事。

“您老懂禁咒之术吗?”我问。

麻老头鄙夷的看着我:“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

“别,您别回答。”我赶紧说道,就算他不回答,我也能大致猜测到了,这老头既然反问,就算他不会禁咒之术,也绝对比旁人要来的了解,或者有某种渊源。

我道:“第二个问题,是关于那个‘艮’字……”

“你小子不是说不涉及以前的事吗!”我话刚说到一半,麻老头就翻了个白眼不悦的打断。

“您听我说,我不是叫你告诉我,我就问句话,你回答是不是就行了。”

麻老头斜着眼看着我,眼里尽是怀疑,觉得我是在套他的话,而且套的还非常的拙劣,简直枉为他的徒弟。

第一百六十章 有备而来

这老头怎么老把我往坏处想,该不会是到现在都忘不了我最初去找他的时候,旁观他被肥婆大骂没有过去帮忙?

随便这老头怎么想,我道:“那‘艮’字是不是儒艮的意思?”

我话音刚落,麻老头的脸色骤然一变,神情惊愕,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一时没有吭声。

我也静静的看着他,仿佛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你小子当真是我徒弟?”麻老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两只眼睛就差没有瞪出来了。

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就下了结论:“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徒弟!真是师门不幸,愧对祖师爷啊!”

“师傅,咱们好好说话,也不用这样。”我道。

麻老头震惊的面容转变为滔天大怒,劈头盖脸的就喷了过来:“好好说话,你叫我好好说话!昂?你小子,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给我学到哪去了?之前毁阵眼的事,我当你是自保迫不得已,没想到你小子是真傻!八卦知道不?乾、震、坎、艮、坤、巽、离、兑知道不?艮山知道不?儒艮!真亏得你小子想的出来!真是要被你小子给气死了!这一行的是个人都知道那‘艮’字只能他娘的是八卦里的艮卦!你小子是脑子进水了,还是鱼吃多了,他娘的给我说出个儒艮来!”

哦,原来真的是我想多了,那个“艮”字并不是儒艮的意思。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么说来,“图额”这个名讳也并没有什么深层的意思。

原来那个“艮”字是八卦里的艮。

“你小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早叫你离那小子远点,这才多长时间,原本挺机灵的脑袋就变成了木鱼脑袋!昂?我平时教你的东西都学到驴肚子里边去了?我*&%#@*%#……”见我没啥反应,麻老头怒气愈甚,大骂不止。

我道:“您老消消气,咱们还有要事要办是不是?”

麻老头怒气冲冲的看着我,大有一副回去再跟我算账的架势。

他往通口的位置撇了撇头,说道:“上去!”

我笑了笑,顺从的爬上通口,走了上去。这老头现在在气头上,得顺着他的意,省得又给我布置个一百万字的检讨。

这出口被踩得平滑了,没有上一次那么好走,我扶着坑洼的墙面,谨慎的走在前方。麻老头跟在后头。

“为什么要在这里造一条通道?为了方便那三头蛇寄身进出不成?”我道。

我上次就想问了,当时麻老头看见这条通口的时候,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显然是知道怎么回事。

麻老头怒气未消,没好气的说道:“可以这么说,这通口的确是挖来给那三头蛇‘通气’的。”

“这么人性化?”我道。

“你小子少给我他娘的犯傻!你以为那蛇每天晚上寄身到上头去走动是无聊乱逛?这山里的灵气旺盛,挖这条通道是为了把灵气引进来,以及方便它寄身出去吸纳灵气!你当我为什么让你每天早上到山里锻炼?这灵气可是大有益处!那些人之所以选定在这里炼蛇,多半也是看中了这里头的灵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些人一开始选定这个地方并不是偶然。

一整条通道都被踩得十分平滑,好不容易走到了上方,仍旧没有看见那些人尸,说明它们确实已经全部离开了。

从通道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树丛被踩倒了一大片,那些尸体就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

麻老头作势就要走过去。

“不去叫其他人吗?”这出口距离坑洞的位置颇远,好歹去跟村民们说一声,省得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出来了,瞎担心。

“好不容易撇开了图额那小子,这要是回去,不就叫他知道了!”麻老头毫不掩饰的说道,他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防图额。

话都这么说了,只能任由村民们瞎担心了。

我跟着麻老头沿着踩踏的方向走去,那些人尸的数量众多,硬是踩出了一条走道来,走道看起来很新,毕竟那些尸体离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越走越远,周遭的树木由密转稀,已经走出了最茂密的地带。

一阵铃声忽然响起,是之前借来照明的手机响了。我顺势接听,打电话过来的是村长,他紧张的问我们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叫人下去帮忙。

“我们已经出来了,正在办其他事……”正说着,前方的麻老头忽然停了下来。

我赶紧敷衍了两句,将电话挂断,走到麻老头身旁。

“怎么了?”我问道,顺着麻老头的目光向前看去,就看见前方赫然是一条公路!我们已经从山里走出来了!

那踩踏的痕迹依旧向前,往公路的方向延伸过去。

“对方是有备而来!”麻老头黑着脸冷冷说道。

这情况带走尸体的人不仅了解这里的地形,而且还做足了准备,这么多的尸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运走的!至少都要好几辆大车,这么多的车往来,绝对不可能没人发现!

除非是在一个不可能被人发现的特殊的时间段!

大年三十晚!

那晚鞭炮齐鸣,村里人又都聚在一起吃年夜饭,那个时候过来完全有可能不被发现!

等等!大年三十晚!难道是巧合吗!

“会不会跟五鬼抬棺的事有关!”我道。

麻老头皱着眉头,显然早就已经联想到了。

我和图额也是在那一天遇到的五鬼抬棺,那棺中装的是阴尸,同样是操控尸体,这也太巧了!但如果这些人尸和五鬼抬棺的事有关,就基本可以确定和图额没有关系,他总不会连自己都害。当然我一开始也不觉得这些前前后后的事和他有关。

麻老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回去问问那些人,别是遭了白眼狼!”

不管怎样,能从出口走到公路,必定是对这里极为熟悉之人,那么极有可能就是村里人。虽然绝大多数人看起来全然不知情,但是不能排除有一两个要钱不要命的存在,就像之前给杨光雨通风报信那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离开村子

回到坑洞旁,那些人还听话的站在原地,没有乱跑,看见我们回来,松了口气。

“你们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了!”村长说道。

麻老头摆着一张脸,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村里有谁不在吗?”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大家都在一块吃饭,要是缺了谁,或多或少都会察觉。

大家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但见麻老头面色不善,不敢多问,思索起来。

“都在啊,没见少了谁。”村长想了一阵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并没有谁少了。

我试探的说道:“那天晚上那么多人,难免少了一个你们没有察觉。”

杨包澍立即回道:“不可能,大家都是按照辈分男女分桌坐的,安排的清清楚楚,谁不在一下就能发现了!”

“那一开始给杨光雨通风报信的是谁?”我道。

杨包澍顿时噤声。

这些人乡里乡亲的彼此熟的不行,当然知道谁最有可能通风报信。

村长叹气道:“就是村里一个不懂事的小子,三十晚那天他在。”

我看向麻老头,由他的决断。

“你们能确定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麻老头质问道。

大家犹豫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点了点头。村里大部分人都在这里,既然他们可以肯定,除非集体包庇,不然就没差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信你们!”麻老头道。

既然不是村里的人领路,那么就只有一个人——杨光雨!虽然上次回来的时候,他表现的一副不懂路的样子,还要村长和杨包澍带路,但是那家伙到底是在村里长大的,不可能一点不了解,况且他母亲的尸体还在里头。也只有他最有可能做这些事!

“麻佬,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村长这才问道。

麻老头朝我瞥了一眼,示意我告诉他们。

我直接说道:“下边的尸体都不见了。”

众人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个个瞪大双眼,震惊不已。

“什……什么意思?都不见了?”村长惊道。

“都不见了,而且是自己‘走’到了公路边,然后再被车运走的,必定是有什么人在操纵,所以你们想清楚了,三十晚那天究竟有没有谁不在,或者这几天,你们有没有觉察什么古怪的现象。”我道。

众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要不是亲眼看见下边空空荡荡,我也不敢相信,那么多的尸体竟然全部消失了。

不过除了村长和杨包澍,其他人也并没有见识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所以更能够接受一些。

“‘走’?怎么走的?难道那些怪蛇还没有死光?”一个村民说道。

“我哪知道怎么走的,反正那些蛇绝对是死光了!”麻老头也不跟他们废话。

这话显然是不能服众的,但是看麻老头的这态度,也不好再多说。

又一个人忧心忡忡的说道:“那些尸体要是再回来可怎么办。”

“费那么大的功夫才把它们弄走,怎么可能还会再回来!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吧!”麻老头说道。

村民那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所措,不少村民走到坑边探头向下方看去。

原本处理尸体就很麻烦,现在尸体都不在了,于他们而言反而倒是件好事,既然那些尸体不会再回来,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有村长和杨包澍满面愁容,他们也是见识过那场面的,深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眼看村民们都凑到坑边往下看,村长走过来说道:“麻佬,这事怕是不简单,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我不能跟你们打包票,只能说林子里的双头蛇已经清空了,坑里炼蛇的阵也已经毁了,经过这些天里头的阴气也散了很多了,离开的尸体也不会再回来。”麻老头道。

事情是已经摆平了,但后边还有没有其他的麻烦就不知道了,就像我们一开始也不会料到坑里的尸体会消失一样。

村长满面愁容,也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要不,你们再留几天?”

“留是不能留了,我们要是留下来只怕会招来更大的祸事,你们要真担心,还是想法子搬走吧,这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麻老头道。

“这哪能说搬就搬,哪有那钱,又能搬到哪去……”村长愁眉苦脸的说道,自顾叹气。

麻老头也没再说什么,人有旦夕祸福,也不是谁能左右得了的,要是能帮,他也还是会帮的,虽然这老头死鸭子嘴硬。况且也未必会发生什么,这事都已经结了。

麻老头吩咐众人砍了些树大概把坑填了起来,就返回了村里。

我们离开的事情已定,是决计不会再留了。麻老头交代村里多养些狗,尤其是黑狗。黑狗通灵,能够看见邪祟,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取血驱邪。

能交代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要是村里人还不放心,就只能搬出去了。

第二天我们就离开了村子,在离开之前,我将厚厚的一叠检讨交给麻老头。麻老头瞥了一眼那些字迹不一的检讨,鄙夷的看着我:“这次我暂且放过你,要是你小子再给我惹出什么祸,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我无比诚恳的说道,就差没有执掌立誓。

麻老头怀疑的瞥着我,那一双褶皱的老眼中完全没有丝毫信任。

咱们好歹也是师徒,这老头怎么就这么嫌弃我?

借用村民的手机给夙飞永打了个电话,根据麻老头的指示报了一个时间地点,让他在那里等着。

离去之后,图额铁定是不能跟着我们了,麻老头之前之所以让他跟着一道进村,就是因为怀疑他,横竖已经被他知道了行踪,干脆拉着他一块进村,这样就算他想泄露踪迹也不可能了。

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进来的时候,麻老头表现的那么熟络,实质就是为了盯住他。

从山里翻出来,又走了老远的一段路,来到公路边的一块指示牌边,一连黑色的小车已经停在那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道扬镳

车上只有夙飞永一个人。他客气的向麻老头问候道:“麻老先生,二爷叫我代她跟您问声好,图额先生是否有帮到你们?”

“帮了很大的忙呢!给我这不争气的徒弟抓了不少蛇煲蛇羹,你看养得多结实!”麻老头意有所指的说道。

他不提那些蛇羹还好,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担心吃的那些蛇肉里有没有混进两个头的。

夙飞永笑了笑:“那就好,今后二爷的事还需要麻烦您老。”

“他的事我估计帮不了。”麻老头一改赖皮耍滑的神情,一脸认真的正色道。

夙飞永看着他,须臾说道:“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二爷,也代二爷向两位道谢,王先生,今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

他怎么单单特指我?

图额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看了看麻老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坐到车上,皱着眉头看着我,直到车子远去。

我明白他要跟我说什么,是有关燕姐的事,但是我提醒过他,不要在麻老头跟前提起燕姐。那家伙虽然脑筋转不过弯,但是还是相当实诚。

“你小子跟他合伙瞒了我什么?”麻老头黑着脸瞥着我道。

“看您说的,要真有事我哪能瞒的了您。”我道。

麻老头鄙夷的瞥着我,哼了一声:“别奉承我,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不像你,都和那姓韦的小子混那么熟了,人家还特地说要有什么事让你尽管联系!”

感情这老头在意的是这码事,这事我也莫名其妙。我也就上次大学的事比麻老头多见了她一次面,虽然同吃同寝室,但是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我和那家伙到底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麻老头气呼呼的从公路围栏翻了出去,往旁边的树丛里走去。

我赶紧跟上:“师傅,咱们现在要去哪?我可以开机打电话了吗?”

“打电话你就别想了,先跟我去找个朋友,也算是带你去认认脸。”

我有些丧气,阿叔和文仔他们那么久联系不上我,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

跟着麻老头穿过树丛,来到另一条公路上。

麻老头指着个方向说道:“看见没,往那边开过来的车,你给我拦一辆。”

“之前怎么不直接叫夙飞永送我们一程?”我道。

“你小子有没有一点意识,咱们为什么要躲到深山老村里去?你跟那姓韦的小子是熟了,你能保证他跟其他人不更熟?少啰嗦,车来了,走你!”麻老头往我背后一推。

我还不及反应,向前跌出几步,来到马路中心。

飞驰而来的双排座小货车紧急刹车,发出一阵摩擦声!

这死老头也不看看这什么车!他是诚心要我的命吧!要是这货车再大一点,或者里头的司机眼光再差一点,我的小命今天就撂在这了!

满脸胡渣子的中年司机探出头来,惊魂未定的破口大骂:“找死啊!不知道这是马路吗!突然跑出来,赶着投胎啊!妈了个X!”

我正想说什么,麻老头笑眯眯的走过来,歉意的说道:“抱歉抱歉,年轻人就是冲动,冒冒失失的。”

说着转向我,愤声说道:“有你那么拦车的吗!直接跑到路中央!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快过来,跟人家司机道歉……咳咳咳……”

卧槽!这老头的嘴脸变得够快!分明是他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出来的!结果现在倒变成我的错了!

麻老头这又是责骂又是道歉又是咳嗽的,那司机的气也消了大半:“得了,以后注意别再犯就行了,你们是要搭车上哪?”

“我们就想顺路出去,在这里那么久也没见到其他车,我孙子这才急了,真的对不住啊!”麻老头万般歉意的说道。

装!这老头给我继续装!

“你们上车吧。”那中年司机说道。

坐到车上,这司机也是个好脾气,没有计较太多,还问我们到哪,尽量送我们一程。

麻老头也没跟他客气,张口就说要去坐长途汽车,让他送到一个方便搭车的地方。

那司机又问了我们具体是去往哪个方向的长途汽车,当真开了出去。

我心里老大的不舒服,看在这老头年纪一大把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车子开了许久,在路边停了下来,满脸胡渣子的中年司机道:“在这里等就行了,十二点的时候有一趟车路过,现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我们下了车,跟司机道谢。

等了没多久,长途汽车当真就来了,坐到车上,开始了漫长的车程。

这下是真正结束了隐居避世的生活。在山村里的时候与世隔绝,倒没觉得怎样,但是出来之后,越发觉得还是联系一下文仔他们报声平安才好。

自从被阿叔扫地出门之后就没有联系,他们那边或许还好,文仔那家伙这么久联系不上我,保不准会报警。倒时事情可就大发了。

我的手机是不能开了,麻老头也不允许我借用其他人的手机,不然在村里的时候早就联系了。

我瞥见坐在旁边的小年轻正在用QQ聊天,灵机一动,电话是不能打了,我发个消息总行吧。

我往坐在前排的麻老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向旁边的小年轻借手机。

那小子满脸怀疑,起初还不想借,但大抵是见我长得斯斯文文,不像坏人,还是借给了我。

我迅速登录QQ,给文仔发了个消息,简单跟他报了个平安,示意我现在没事,并且让他这段时间内不要联系我,不要找我。

我正要退出,文仔那家伙迅速回了一条消息:你在哪?

这家伙,刚跟他说不要找我,还问这话。

我正要回复,发现前头的麻老头的脸扭了过来,我赶紧退出QQ,将手机还了回去。继而冲麻老头一笑。

麻老头黑着脸,警告的瞪了我一眼,扭过头去。

坐了几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来到了临近的城市里。

从车站里出来,麻老头冷声说道:“我警告你,要是不想给身边的人惹麻烦,就不要联系他们,现在这事还没有摆平,要是贸然联系,倒时发生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下葬莫回头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我赔着笑脸道。

“你保证!你保证有个屁用!倒时祸惹出来了根本不给你下一次的机会,你小子年纪就是太轻,不晓得事情轻重,上一边去,离我远点!”麻老头说罢快步的向前走去。

这就生气了?我这不就发了个消息,也没正经联系。况且年都已经过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我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真闯了祸,就见麻老头快速向一个青春靓丽的女生凑了过去,佝偻干瘪的身体往人家女生的身上使劲一蹭!

草!险些忘了这老家伙的秉性!合着这才是他叫我走远的真正原因!

那女生浑身一哆嗦,下了一跳。麻老头当即发挥他惊人的演技,往旁边跌出几步,口中哎哟哎哟的叫了几声,一副年老体衰力不从心的模样!

这老家伙也是够了,他以前在菜市场掐肥婆的时候我管不着,可是人家女生才多大点年纪,充其量就是高中,还穿着一身校服。这老家伙也太不是东西了!

那女生一脸不谙世事的单纯,看见麻老头这样子,赶紧上前搀扶:“老爷爷,您没事吧。”

麻老头心安理得的让女生搀扶,手肘子还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蹭。

这老家伙有没有一点人性,这么小的女生也下得去手!我实在看不过眼,向前走去。

“爷爷,你年纪大了就别走那么快,一会儿再把腰闪了!”说着不由分说的将他的胳膊从女生的手里拽了出来。

麻老头不满的看着我,继而愤愤的说道:“还不都是你小子不懂事!也不事先把路弄清楚,我就是想跟人家小姑娘问问路!”

那女生赶紧说道:“老爷爷,你要去哪里?”

“你知道南桂镇怎么去吗?”麻老头说道。

这老头要去南桂镇?一路过来也没听他提起过。

女生一脸诧异:“你们也去南桂镇?”

我也不由惊讶,难道说这女生也是要去那里?我看向麻老头,一双老眼里分明闪烁着几丝狡猾,这老家伙一开始就知道这女生是要去南桂镇?

我忽的注意到女生的校服上标着一排小字:南桂高中。

我去!这老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麻老头故作惊讶的说道:“小姑娘你也是要去南桂镇?”

女生用力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太好了,现在天有点晚了,本来自己一个人过去我还有些害怕,我们一块顺路过去吧。”

这女生当真是不谙世事,还真敢跟不认识的人一块顺路,好在碰到的是我们,要真是什么歹徒还不得糟。

我瞥了麻老头一眼,心说这女生大概是觉得年纪这么大的老人不可能是坏人。殊不知坏人也是会变老的。

我们跟着女生一道向路边走去,女生的名字叫农亦秋,家就住在南桂镇上,也在镇上的高中读书。看她的样子像是刚从外头坐车回来,所以才会出现在汽车站边。

假期出门还穿着校服,显然是个乖乖女好学生,也不常出门,不知道这个点为什么会自己坐长途汽车回来。

南桂镇距离这里很远,没有公车直达,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坐出租过去。

坐到出租车上,农亦秋抱着自己的书包,低埋着头,一声不吭。

我之前就注意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好,眼睛带着红血丝,情绪看起来很低落。

“小姑娘,你这趟是去奔丧了吗?”麻老头忽然说道。

这老头怎么突然说这话?

农亦秋惊讶的看向麻老头:“您、您怎么知道。”

“就是看你很伤心的样子,年纪大了,见识的事情多了,多少也能猜出来,是你很亲的亲人吧。”麻老头道。

我打量着麻老头,心说这老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女生神情低落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我母亲……”

她明明住在南桂镇,却要做长途车去外头奔丧,而且还只有她自己有一个人……

我隐约想到了什么:“你父母离婚了?”

她没有回应,神情更加的低落。

麻老头瞪了我一眼,眼里的意思是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干嘛还说出来叫人伤心。

分明是这老家伙先提起的,还好意思指摘我!

过了一会儿,麻老头又道:“是土葬吧。”

女生闪过一丝诧异:“这您都知道……”

我越发不解,麻老头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是土葬?虽说广西这边不少穷乡僻壤都还行土葬,但现在到底推行火葬。

麻老头笑了两声,继而说道:“老一辈人没有跟你说过,下葬之后不要回头吗?”

我狐疑的看着麻老头,这老家伙到底是看出了什么,连人家下葬之后有没有回头都知道,这女生身上难道有什么古怪?

我不由打量了一下女生,却见她除了神情越发的低落以外,并没有什么异样。没有任何阴气,也并没有鬼祟缠身的迹象。

“大爷,你这是迷信!”开车的司机说道,“现在什么年代了,没人信那套了,这世上哪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前我爸也跟我说什么下葬回头,会让过世的人认为你舍不得他,跟你回来……”

啪嗒!一个闷响响起,农亦秋的书包掉到地上。她慌忙捡起,紧紧抱在怀中。

她低埋着头,面色有些发白。这反应十分的反常,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司机愣了一下,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不是吧,你还真信啊……”

麻老头摆摆手,示意那司机别说话。那司机识趣的闭上嘴,专心开车,没有再说。

麻老头看向农亦秋道:“这世上的确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小姑娘,老头子我要提醒你一句,很多事情强求不得,你还年轻,路子长着呢。”

女生静默,面颊几乎要埋到书包里,良久,幽幽说道:“你不明白……”

“人各有命,咱们碰上也是缘分,你要是需要帮忙,就来南桂镇南凭路47号,近一段时间我都会在那里,要是我不在了,你也可以去找那里的老板——洛子,给她。”

麻老头忽然看向我。

我一愣,给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寿衣店

麻老头这是要我给什么?

我不解的看着他,麻老头怒视着我,眼里满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就差没有一个耳刮子打过来。

“吃饭的家伙!”麻老头愤声说道。

我恍然大悟,这老头,也不说清楚点,真当我是他肚里的蛔虫?就算我是他肚里的蛔虫,也不可能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我探进上衣内袋,取出一张叠成心形的符咒。麻老头一双老眼顿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手里的符纸。

这符纸横竖都是折起来,常用的符纸折成的不同的形状也方便我辨认。这心形的就是最常用的护身符。

我将符咒递给农亦秋,她接过心形的符纸,满是不解。

麻老头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向农亦秋说道:“这东西你拿着,别沾水,也别把它弄坏了。”

车开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到南桂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地方确实很远,现在过完年没多久,农亦秋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确是不太安全。

到镇上没多久她就叫司机靠边停下,下车去了,还想跟我们平摊车费。我示意她不用。她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需要的话就来找我。”麻老头道。

她微低着头,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去了。

看来麻老头找上她并不是偶然,农亦秋身上有什么秘密,这老头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就没看出什么端倪。

接下来就是开去南凭路47号。

那司机憋了一路,现在农亦秋下车了才说道:“大爷,那女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家伙也是个好事的主,从他路上开口说话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人家小女生没了妈妈心里难过罢了。”麻老头敷衍道。

“看您说的神神叨叨的,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事。”这司机嘴上说封建迷信,心里还是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感到好奇。

很多人都是这样,虽然平时不信,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毕竟是传了上千年的东西。

麻老头褶皱的老脸干笑了两声:“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车子沿着南凭路开去,停在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外。那47号就在巷子里。

我结了车费,下了车,跟麻老头往巷子里走去。

“师傅,那女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人家都不肯说,瞎打听什么,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看去,亏得还是我的徒弟!真是白教你了。”他不客气的说道。

这老头就是不肯说。我要是看得出来还犯得着问他?

“还有,你符纸叠的那是什么图案,赶紧给我全拆了!符咒叠起来是为了方便放置,你叠这么复杂,解开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弄坏,那样符咒就不灵了!亏得还是我徒弟!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他愤声说道。

“是是是,徒弟谨记,我回头就把它们全拆了。”我也就是无聊的时候叠了几张。

话说这巷子还挺深,沿途的铺面都关门了,也没有路灯,一片晦暗。麻老头的目标倒是很明确,直直往巷子深处走去。

眼看一条路就要走到尽头,我不由说道:“师傅,你这朋友到底在哪?”

“急什么,这不就到了。”麻老头说道,走到最深处的店铺门前。

这家店和其他的铺面一样,已经关上了大门。然而不同的是,其他铺面用的都是卷闸门,只有这家店铺用的还是古老的木板门,就是一块块木板拼起来,开门的时候再一块块的拆卸的那种。

这年头用这种门的已经很少了,这家店整体样式看起来都很老旧,完全没有一点要革新的意思,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小偷光顾。里头到底是卖什么的?

麻老头示意我上前敲门。

我上前扣了几下,扬声说道:“有人吗!”

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我就要继续敲门。

“关门了,打烊了,回去吧。”一个不大的声音从里边传来。这声音颇为纤细,就像是孩子的声音。

麻老头扬声说道:“去跟姓唐的家伙说,老头子我来了,这门他开不开。”

门里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一阵拆卸的声音响起,一块木板被拆开,一个瘦削的年轻小子探出身子,摆了摆手,示意我们进去。

店里黑洞洞的,莫名透出一抹阴森,跟着麻老头向店里走去,一匹白马赫然出现在黑暗之中。我微怔,随即发现只是一匹纸马。再看那些陈列在货架上的东西,全是寿衣元宝,香烛纸蜡。

这里是个寿衣店!

那店里晦暗至极,除了那个瘦削的年轻小子再无他人,之前那说话声是他传出来的?那怎么听都像是小孩的声音。

“跟我走。”那纤细的声音响起。

我听得真真切切,是从那小子的身旁传来的!

我循声看去,并没有什么人在他身边,倒是那小子另一只手提拎着一个鸟笼子。

“唐老板在里边。”纤细的声音从笼中鸟口中传来。

原来是只鹦鹉,我当是什么呢。

话说为什么这小子不自己说话,反倒提着只鹦鹉来说话。

那小子走在前边,领着我们向楼上走去。

屋里都没有开灯,到处一片晦暗。使用的还是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墙面脱了皮,斑驳老旧,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不知是哪里漏了水。

这屋子也太磕碜了,怎么着也该翻修一下,说不定哪天大台风直接就把它刮没了。

走到二楼,一股浓重的酒气迎面扑来,这人是直接拿酒拖地了吗,那么重的酒气。

那瘦削小子走到一扇紧掩的房门前,扣了几下,笼子里的鹦鹉叫道:“唐老板,有人,唐老板,有人。”

“妈了个X,你个狗老头!他妈的还敢来找我!滚边去!”狂躁的大骂声忽的从屋里传来。

这情形和我想的不一样啊,这人很明显并不待见麻老头!这当真是麻老头的朋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唐老板

麻老头一把上前将门推开,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这屋子就是酒气的源头。

“你小子真是一点没变,天才刚黑就喝那么醉,也不怕哪天把自己醉死!”麻老头大步向里头走去。

我赶紧跟上。

屋子里照旧是一片晦暗,只见一个胖老头趴在桌子边,桌上还搁了几个白酒瓶子。这胖老头体形浑圆,和陈旧的屋子极不相符,不知道这老头吃的什么长这么胖。

那胖老头骂骂咧咧:“狗老头!你他娘的害惨我了!滚滚滚!给我滚远点!”

麻老头向桌边走去,不客气的说道:“你小子胆子跟着一块长肥了!敢跟你爷爷这么说话!”

“喝醉了,脾气大,还请见谅。”那笼子里的鹦鹉说道。

瘦削的小子走上前,将喝空的酒瓶子收走,向我们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慢慢聊,就提着空酒瓶子出门去。

麻老头坐到桌边,一把将那唐老板手里的半瓶白酒抢过,昂头喝了一口。

“你干嘛!抢我酒干嘛!要喝就自己买去!你个老家伙派头大,赚了那么多钱,还买不起这点酒了!”那胖老头作势就要抢。

他身子晃晃悠悠的,浑身肥肉都跟着晃动,显然已经喝醉了。

“行了,看你醉的这样,不就口酒吗,你这脑满肠肥的样,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刚刚那个后生是你后辈?”麻老头攥着酒瓶子说道。

唐老板放弃了抢夺,坐回凳子上,打着酒嗝,喘着粗气说:“啥呀,现在的年轻仔都不爱干这行了,阿周就是在我这里打工的,帮忙看店打理货物啥的。”

“就你这破地方,还有人肯过来打工?”麻老头质疑道。

唐老板打了个嗝:“就因为他是个哑巴,学历也不高,找工作没人要,所以才来我这。”

原来那小子是哑巴,难怪从头到尾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可惜了,是个好苗子,比这不争气的小子强太多了!”麻老头说着嫌弃的瞥了我一眼。

这老头,惋惜就惋惜了,还不忘损我一句,他是有多不待见我!

唐老板顺着他的目光往我这边看过来。

麻老头道:“顺便给你认认脸,这不争气的小子是我新收的徒弟,叫王洛,洛子,过来见过唐老板。”

我心里老大的不爽,他是要说几个不争气才能表示对我的嫌弃,在他心目中我就这么差劲?

“唐老板好。”我道。

往近了看更觉得这唐老板胖得惊人,脸上的褶子都快被他的胖肉鼓平了。和麻老头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一张圆圆的胖脸上下打量着我,末了,皱起眉头满脸鄙夷的说道:“你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

草!我的资质就有那么差?平心而论我虽然谈不上聪明绝顶,但是自认不笨,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之前郭三公那个老家伙也是,但是当时我瘸了条腿,形象的确不好,也就算了。现在我四肢健全,无病无痛,哪一点不行了?

那唐老板还不肯罢休,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的评价:“你这老家伙好不容易收个徒弟,怎么收了这么个小子,一看就不是吃这口饭的料,就他这样子,办丧人家都不肯找他。”

“唉,你当我乐意?都是老陈那小子硬塞过来的,连师传的神印都给他了,我能怎么办。”麻老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说道。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诈我入的行!再说我到底哪里差了?那个叫阿周的小子不长得比我还瘦弱,怎么他就是个好苗子,换我就变成人家办丧都不肯找?

我老大的不爽,麻老头嫌弃的啧啧了几声,转而问道:“拜托你的事摆平了吗?”

一听这话,唐老板的胖脸顿时皱了起来,眉头竖起,面色骤然大变:“摆平?哪有那么简单!你这老家伙得罪那么多人就别出来瞎走动,这一波卷起千重浪,你当我是万能的吗!”

“哼,都是些旁门左道之辈,蛇鼠一窝,还怕他们不成。”麻老头不屑的说道。

“得了,麻佬,现在世道变了,没那么多非黑即白、正邪分明的事,惹不起就是惹不起,你也该安分点,别到时候连你这徒弟也一块连累了。”

“世道怎么变也变不了公理正邪,除非这世道要他娘的完了!”麻老头说道。

这麻老头还是个老愤青啊。

唐老板摆摆手:“不跟你扯这些,总之,你这事我平不了。”

麻老头看着唐老板,那唐老板也没有闪躲,两者对视。

须臾,唐老板叹气道:“我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寿衣店老板,在行里也说不上什么话,这次来找你麻烦的都不是简单人物,我的确是帮不了你。”

听这话麻老头有拜托过唐老板帮忙摆平之前的事。

麻老头道:“你要真没办法我也不勉强你,这些梁子是我自己结下的,终究都是要了解的。”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我,又道:“我这徒弟命里有劫,今后就拜托你照看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语气听起来就像在交代遗言一样!这老头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他徒弟?一直以来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莫名其妙的就要把握拜托给别人?他当我是三岁小毛孩?

我极其不快,欲要开腔,就听那唐老板说道:“倒还没到那地步。”

“就知道你有办法,那些个小辈我是不怕他们,但现在还没到时候。”麻老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褶皱的老脸透露出一丝猥琐狡猾。

这老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担心!他是料定这唐老板有办法应对!亏得我还当他真的要赴死还是怎样!

唐老板也是流露出一丝鄙夷,继而说道:“这事我是摆不平,但可以找个朋友帮忙,他分量足,有他发话,那些个人一时半会儿不敢找你麻烦。”

“还是你路子广,你这朋友是什么来路?”麻老头眼里闪烁着狡猾的精光。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寻脸的女鬼

唐老板犹豫道:“这人你也晓得,也是该去看看了,也带你这徒弟去认认脸。”

“听你这话说的,到底是谁?”麻老头道。

唐老板没有明说,而是说道:“麻佬,有些事也都过去了,以前的人也都不在了,有时候没必要那么较劲,现在年代到底不一样了。”

麻老头狐疑的看着唐老板:“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别跟我卖关子,你这朋友到底是谁?”

听唐老板这话,这朋友似乎和麻老头还有什么恩怨。

唐老板顿了一下,说道:“就是卜筮一门新晋的后辈。”

“是那一门啊,的确,要是他们确实能摆平这事。”麻老头语气淡然,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唐老板看着他:“你不气了?”

麻老头轻轻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姓林那小子这么干的确恼人,但现在他人也不在了,还气什么,那一门新晋的掌理人是谁?”

唐老板似是松了口气,像是一直担心麻老头不待见:“就是林老三的孙子,那小子可厉害了,完全继承了他爷爷的本事,说不定还能超过林老三。”

“要真是这样,于那一门也算是好事,那一门都败在林老三那家伙手里了!你说的那小子叫什么名字?”麻老头道。

“叫林戴雨。”

啥?确定唐老板之前说的是“孙子”吧,怎么起这么个名,和林黛玉就差一个音!那人的父母怕不是红楼梦的铁杆书迷!顶着这么个名字,那小子的童年得过成怎样。

“要是去找他,我顺当找帮忙他卜上一卦。”麻老头道。

唐老板面色犹豫:“你也知道他们这老门古术的规矩很多,尤其那小子不轻易卜卦,要是他不想卜,就是给再多钱都不肯……”

合着那小子卜卦全看心情?这面也是够大!

“他要是不肯就算了。”麻老头倒是很看得开。

唐老板又是松了口气,想来麻老头当初和那个林老三的恩怨不简单,这唐老板一直担心麻老头放不下。

话说麻老头这家伙记仇的很,认识他这么久,几乎可以说是睚眦必报,这会儿这么看得开当真是有些反常。

麻老头道:“什么时候去找他?”

“过几天他会来这边,到时候再过去,这些天你就先待在我这里,别乱跑,好歹现在我还说的上话,那些人不会找到这里来。”唐老板说道。

麻老头打量了周遭一眼:“就你这破地方,还能给我挪出地?”

“有地方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这老家伙,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跟熟人从不客气!”

“都熟了再客气不就见外了嘛!难得见次面,咱们喝两杯!”麻老头道。

“喝!”

两个老头子当下就喝了起来。这唐老板,都已经喝了这么多了,还喝,也不怕喝出点什么。

我待在一边也没事干,索性去跟找那阿周一块收拾屋子。

这地方看着陈旧,房间倒是不少,我和麻老头完全可以一人一间。收拾好了房间,铺上床单被褥,那两个老头子也已经喝的酩酊大醉,麻老头还好,还能自己走,那唐老板已经彻底不省人事。

我和阿周把他扛回屋里,这唐老板没有愧对他这一身的肥肉,比两头肥猪还重!

夜里躺在床上,冷得睡不着觉,这被子是临时拿出来的,有些薄,原以为天不是特别冷,应该不打紧,没想到夜里降温这么厉害。

我裹紧被子,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入睡,一阵脚步声忽然从外头的走廊上传来。

大晚上的,谁在外头?动静也不轻一点。我心说不可能是麻老头,他没有晚上起床的习惯,那唐老板喝成那样,也不会是他,那就只能是阿周了。

哒哒哒哒……脚步声来回走动,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顿时搅得我睡意全无。

这小子还让不让人睡了,大晚上的,在走廊上瞎逛什么!

哒哒哒哒……响亮的脚步声回响不止,就跟穿了高跟鞋一样,那小子概不会有变装的癖好,趁着晚上没人,踩着高跟鞋自我陶醉吧!

我从床上坐起,向门口走去,不管怎样,还是得跟那小子说一声,这动静实在叫人睡不着。

走到门口,欲要推门,我忽然感受到一股异样,骤然停住。

从外头走廊弥漫过来的,赫然是一股阴气!

我警惕起来,贴到门上的手收了力道,缓缓将门推开,一个穿着红旗袍的身影走了过去。那阵哒哒的声音正是从她脚下的高跟鞋传出。

这要是其他的地方也就算了,这唐老板的寿衣店里怎么会有鬼!他可是行内人,而且看得出能耐不小,没道理收不了这只鬼。

我打量着这女鬼,她身材高挑,十分曼妙,头发整整齐齐的盘起,颇为端庄。她走到走廊尽头,身子板的直直的就地一转,迎面走了过来。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女鬼是个“背影杀手”,她的脸烂成了一团,眼睛鼻子都没了,平平的一块,就跟被一刀切掉,然后腐烂了一般,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隔壁的屋子有了动静,我稍微把门开大,探出头去,只见是那唐老板的房间轻轻打开,一张臃肿的胖脸从里头探了出来。

那唐老板顺着那女鬼的方向看去,瞥见我,愣了一下,继而抬手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女鬼走到走廊尽头,又折了回来,往另一端走去。我轻轻缩回头,以免被她发现。

她走到了尽头又直板板的调转身子往回走,我不太敢看她的脸,撇过头。

那唐老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那女鬼来回走了有大半个钟,才拐进走廊拐角的角落,再没出来。

一声叹息传来,紧跟着一阵吱呀的声响,唐老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走廊上。

我推开房门,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小子想问什么,我是有意放着那女鬼的,她……唉,可怜呐。”唐老板说道。

其实比起那女鬼,我更想知道他明明喝的不省人事,怎么现在精神抖擞,一点事都没有。

“那女鬼为什么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我问。

“她在找她的脸。”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午夜哭声

“找脸?”难道那女鬼的脸真是被切下来的!

唐老板叹气道:“她是这房子前任主人的女儿,是被活活切下脸皮死掉的,死后就一直徘徊在这屋里,不肯离去,找自己的脸。”

这屋子还是栋凶宅啊!

我总觉得这唐老板还隐瞒了什么,冤祸横死的凶鬼多了去了,他那么大把年纪,必定见识了不少,没道理会对那只女鬼这么惋惜,除非说他天生菩萨心肠。但是他之前看那只女鬼的眼神,分明带着一丝沉痛和伤感。

我道:“你为什么不送她离开?”

凭这唐老板的本事,应该轻而易举吧。

“入土讲究个全尸,尸骨不全,就算她走了,心也难安。”

“凶手没找到吗?”我道。

“凶手找到了,但是脸不见了。”唐老板道。

脸皮不见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被什么人拿走了不成?还是被猫猫狗狗之类的叼走了?一想到后者,就莫名的觉得一阵脊背发凉。

“就任由她这样徘徊下去?”不管是被人拿走,还是被猫猫狗狗之类的叼走,事情过去这么久,肯定是已经不在了。

唐老板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之前刚来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在屋子里徘徊,不停的说着‘我的脸在哪,谁拿走了’,是我施术把她的范围划定到了走廊上,也抑住了她的声音,以免吓到旁人。”

所以那女鬼只在走廊上徘徊,发出哒哒的脚步声。

看得出唐老板并不是很想提起那女鬼的事。不管他和那个女鬼究竟有什么关系,这是他的隐私,他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会过问。

静默了一会儿,唐老板说道:“没想到麻佬那老家伙还会收徒弟,他既然肯收你做徒弟,说明你必定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你小子好好学,别辜负了他的期望。”

这大概是我入行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肯定的话。之前郭三公那老家伙的不算,那老东西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信不得。

不过期望什么的,我还真没觉察到,麻老头从头至尾都对我嫌弃至极,还有经常明里暗里的报复我!

唐老板又道:“麻佬毕竟是老一代的人,很多观念比较老派,你作为他的徒弟,平时顺着他,但是自己也注意着点,毕竟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没必要卷进去。”

这唐老板是个不爱惹事的主,不过他的话同时叫我疑惑。

“听您这话,他的年纪比您要大得多?”我道。

唐老板看着我,那张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可比我大多喽,不过他不主动告诉你,我也不好跟你说,总之那老家伙正邪分明,非黑即白,你顺着就行了,那些都是老派的说法了,这年头哪还分这些。”

因为一直跟着麻老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直当这一行正邪分明,但是现在听这唐老板这么说,并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麻老头对于图额的堤防似乎并不仅仅是出于正邪的观念上,还夹带着某种特指。

那个“艮”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心想着要不要问问这唐老板,不过这唐老板多半也是不会说的。还不如问点其他的事。

我道:“您和我师傅是朋友?”

唐老板听罢笑了两声:“抬举我了,要真论起来,他算是我师伯,你是他徒弟,论辈分,咱俩是同辈。”

哈?虽然之前得知比郭三公那家伙还大两辈的时候就很惊讶,但是因为是敌对关系,所以或多或少也有些得意。但是从这肠肥脑满的唐老板口中说出我俩是同辈,怎么想怎么别扭。

但麻老头说过,我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是挂的名是陈老头的后辈,所以实际上是要比这唐老板要小一辈。

这辈分可真是够凌乱的,比村子里的辈分还特么摸不着头脑。

唐老板看着我,别有深意的说道:“有些事麻佬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也不要追问,都是些以前的事了,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知道了也不过徒增烦恼,天也冷,睡觉去吧,这些天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说罢,胖的浑圆的身躯就调头往屋里走去。

又是这番话,我有些不快,莫名其妙的卷进一堆麻烦里,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他娘的是为了我好?我不求他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但是多多少少让我知道点什么,至少告诉我蛊小妹和麻老头到底是什么恩怨。让我知道这段时间到底是为什么而躲。

我也不是三岁小毛孩,是好是坏我自己会衡量。

眼看唐老板肥胖的躯体挤进屋中,房门关上。我无趣的向房间走去。

被窝凉得全无睡意,明天得找阿周加张被褥才行,不然后面几天没法睡了。

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凄凉悲伤,余响不绝。伴随着一声声喃喃自语:“我的脸……我的脸在哪,谁拿走了……我的脸在哪里……”

我一个寒颤,顿觉脊背发凉,这是那女鬼在呻吟!那唐老板不是说已经抑住她的声音了吗!合着就只是在她走动的时候不让她出声吗!

“呜呜呜……我的脸……我的脸在哪里……谁拿走了我的脸……”阴森凄凉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他娘的可比脚步声渗人多了,这唐老板办事也太不利索了。这情况叫我怎么睡得着!

我心想干脆拿张符纸去把那女鬼镇住算了,但是唐老板对她非必寻常,要是这么做,他铁定不高兴。只能等明天再跟他说了。

那女鬼一直呻吟不绝,直到将近天亮才消失。我一宿不眠,迷迷糊糊,将梦将醒。

砰!一个巨大的声音乍响。

我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把从床上坐起,脱口说道:“我马上起来锻炼,等我一下!”

我扭头看去,只见阿周提着鸟笼站在门边不解的看着我。

我去!原来是这小子!开个门这么大声干什么!他是哑巴又不是聋子!我还当是麻老头又一大清早揪我去锻炼呢!在那村子里都待出后遗症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法入土

“麻佬,叫你,下去。”笼子里的鹦鹉说道。

这鹦鹉学的到真是快,我和麻老头昨天傍晚才刚到的这里,他马上就会说“麻佬”了。

阿周摆了摆手,示意我下楼去。

这一大清早的,不知道麻老头那老家伙又在搞什么。我一宿没睡,困倦的不行。得跟唐老板反应一下那女鬼的事,要是她每天晚上都这么叫嚷我就不用睡了。

从阿周身旁走过,我看了那只鹦鹉一眼,忽然感到一阵隐隐的异样。我不由停住,仔细看了看那只鹦鹉。就是只普普通通的鹦鹉。

奇怪,刚刚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阿周疑惑的看着我,我没再理会,向房门外走去。

从楼上走下,只见下头的店铺里除了唐老板和麻老头,还站了三个生人。看不出这寿衣店虽然陈旧破烂,生意倒是不错,这一大清早的就有生意上门。

“唐老板,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个中年妇女满面愁容的哀求道。

合着此生意非彼生意,这些人不是来买香烛纸蜡金元宝的。

唐老板态度决绝:“我有我的规矩,你们这事我管不着。”

“求求您了,这是小禀的最后一程,求求您了!就让他安心去吧。”那妇人哀求道。

唐老板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我向楼下走去,麻老头看见我,冲我招手示意我下去。

那三人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理会,继续向唐老板苦苦哀求。

我正要问麻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那麻老头说道:“刚好,这事就交给这小子吧,就当给这小子练练手。”

练手?我这连是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呢,就交给我练手?

我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鉴于之前的经验,麻老头这老家伙塞给我练手的事必定不简单。唐老板可是一口回绝了的。

那三人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尽是怀疑。

“他……行吗?”那中年妇女狐疑的说道。

唐老板也是不解的看着麻老头:“你这是认真的吗?真要交给他?”

我鄙夷的看着麻老头,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不是把什么疑难杂症推给我了吧!

“师傅,先把事情说清楚,你徒弟我有几斤几两你心里清楚,这先斩后奏的我可不一定吃的消啊。”我道。

麻老头瞥了我一眼,继而说道:“放心吧,这件事交给这个小子没问题——要是真有问题,这小子就别回来见我了,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好有脸做我的徒弟!”

这情形我是压根没得选!这老头还真是不跟我客气!

唐老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那好吧。”

事情就任由这两个老头这么敲定了,我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那三个人看我的眼神也尽是怀疑,并不认为我真的能解决这件事。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我就权且过去看看,想来麻老头这家伙也清楚我几斤几两,要真是什么麻烦事也断不会交给我——当然不排除他刻意找我麻烦的可能!

“现在能把事情告诉我了吧。”我道。

三人满脸疑虑的看着我,在浓重的怀疑和不信任中将事情始末道来。

这事说起来不复杂,就是他们家的儿子死后入不了土。

这个镇里都已经推行火葬了,但是因为入土为安的传统观念的影响,他们还是将过世的儿子的遗体运回了老家的村里,张罗完了丧礼,就差下葬。在出殡的时候总出岔子,不是抬棺的棍子断了,就是绳子断了,洒出的纸钱也散不开,香也点不着,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走在最前头领路的人突然跌断了脚。

这都是不祥之兆,必定是有什么原因,逝者不肯走。

这些人没有办法,只好回来求唐老板帮忙。

听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死者要真有什么心愿未了,帮他了去便可以了。为什么这唐老板不肯接这活?而且看他的样子对这件事还有些抵触。

“你儿子是怎么死的?”我问。

三人面色一变,眼神游离,支吾起来。

“就、就是出了点意外,可怜我儿子,还那么年轻就不再了,今后让我怎么活,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中年女人说着哭咽起来。

英年早逝也确实是够可怜的,可是她分明是故意引开话题,不想提及。她们来求人办事,还这么藏着掖着,难道她儿子的死法还见不得人不成!

我看向麻老头和唐老板,麻老头褶皱的老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唐老板打量着周遭的货架,秉承着自己的规矩,完全不管这档事。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死因上。

我道:“你们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可帮不了你们,你们另找他人吧!”

一听我这么说,三人顿时就慌起来,虽然我看起来信不过,但大抵是唐老板这边的人,要是我撒手不管,他们就真没办法了。

三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那中年女人又气又伤心的说道:“说到底都是我这做妈的没把他教好,由着他胡来,才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都是我的错啊!”

一同前来的中年人说道:“你也别自责了,都是当年太穷了,总想着把孩子拉扯大就行了,也没时间教他,才让他变成了那样子。”

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们的儿子生前品行不济,他的死多半是自己作的。

两人唉声叹气,神情悲伤,看着我又看看唐老板和麻老头,欲言又止,似乎怎么都开不了口。

我也不急,等着他们自己说。

过了良久,那中年人才犹豫着说道:“那不争气的小子是……是自己吸死的!”

我一怔,过往的回忆顿时重现脑海。我摇摇头,将那些画面全都甩掉。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和以前的人和事都已经无关了。

原来人是这么个死法,难怪他们会觉得丢人,难以启齿。这人能把自己吸死,活着的时候铁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指不定造了多少孽,这大抵就是唐老板不理会的原因。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己作死

这类人我也并不很想理会,虽说人已经死了,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恶报。但是又怎么知道他生前都干了什么。他走了一了百了,说不定以前祸害的人还在痛苦之中。

然而这事既然已经应下来了,也由不得我,只能去看看,然后把事情解决掉——麻老头可是放出话了,我要是解决不掉,就不用回去见他了。

他们老家的村子就在市里,很偏,但是不算远。

我犹豫的向麻老头说道:“我这一走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可就是为了找唐老板摆平麻老头的事,为了这事之前可是还躲到了深山老村里。我这跟他们一走,确定不会遇到蛊小妹那样的家伙?

唐老板道:“放心,在这个城市我多少还说的上话,你既然是从我这里走出去的,就没人敢动你!”

有他这话我就放心了,既然麻老头能找他帮忙,说明这唐老板还是有些斤两的,虽然这店面实在破旧的没眼看。

事不宜迟,我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跟着三人离去。

想我才刚到这里,今天又得奔波,麻老头还真是会使唤人。

离开之前,经过那阿周身旁的时候,我不由看了那只鹦鹉一眼,心说之前那股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不对劲?

这三个人是自己开车来的,跟着他们上了车,车子快速开了出去。

路上我也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这中年人名叫农政文,那中年妇人自然就是他老婆,叫沈招男——这名字一听就充满了旧时代的观念。然而这名字并没有完成它的使命,因为跟两人一道过来的,就是沈招男的妹妹,沈招弟。

沈招弟的年纪和沈招男相差不大,但是生活明显要更好,开来的这车就是她的,路上也都是她在开车。

我也进一步了解了他们儿子的事,他们死掉的儿子叫农禀。准确的说,他是吸大了之后产生幻觉,跑到街上给撞死的。

那农禀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为了弄到毒资,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五毒俱全。尤其那小子仗着自己有个不错的皮相,到处玩弄感情,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人家女孩的父母找上门来,要告他强奸。

提到这些的时候,看得出农政文他们已经尽量避重就轻了,那小子估计比他们描述的还要恶劣。

不得不说,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说句不好听的,好在他已经死了,要是还活着,指不定要祸害谁。

如果我当初不收敛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他那个样子。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那小子的下场纯粹就是自己作的,我这一趟过去就是为了让他入土为安。

车子开了许久,拐出市区,进到村里。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放眼望去,已经看不见任何高楼大厦,四面除了山林就是水田。这地方也是够偏的,不过比起杨包澍他们村子还差远了。

跟着三人下车,往村里走去。村子地理位置偏,发展自然不怎样,但好歹是比杨包澍他们的村子好,放眼望去,绝大多是二层的红砖小楼,偶尔有一两家老旧的红砖房。

沿途看见了一些洒在路边的纸钱,都聚在一块,没有散开。

“那些纸钱,都是之前出殡的时候洒的,都散不开。”农政文指着纸钱,愁眉苦脸的说道。

纸钱不散,确实不是好兆头,说明逝者挂念着什么,不肯离去,不肯收这钱。

我心说那农禀活着的时候没少祸害人,现在自己作死了还这么不安分,那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该不会是想在临走之前吸最后一口吧!

一路走进来,沿途的村民也没怎么跟农政文他们打招呼,神情相当冷漠,除了偶尔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就没别的了。

有这么个儿子,平时铁定是不受待见的,现在害群之马死了,指不定大家多开心。

农政文大抵也知道村里人的想法,黑着一张脸,也没吭声。

来到农政文的家中,果不其然,是老旧的红砖房子。门外还挂着白布,一派办丧的模样,里头却是冷冷清清,并没有奔丧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死也不是好死,想必一开始也没什么人,出了这档事后,都走光了。

进到屋中,迎面就见到了停放在堂屋中的棺材,灵堂已经撤掉了,就只有孤零零的一具棺木。平添了几分阴森。

“就是这了,小师傅,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沈招男满脸苦楚的说道。

我绕着棺木打量了一遍,这棺木的一角有些轻微的磕破,看样子确实如他们所说,出殡的路上出了意外。

我一手贴到棺盖上,虽然现在天大亮,还没到点,但是也察觉得出这棺中平平常常,没有丝毫怨气,说明这人死的并不冤。可为什么就是入不了土?难道真是那家伙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不肯走?

“你们出过几次殡?”我问。

“四次,第一次是抬棺的棍子断了,第二次是绳子断了,第三次是领头的人断了脚,第四次……”农政文顿住。

都说事不过三,他们倒好,还弄出个这么不吉利的“四”字!

“第四次发生了什么事?”我道。

农政文犹豫着说道:“第四次倒是没发生什么,就是……”

“爸,你们回来了。”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我循声看去,半张脸从侧屋的门后探了出来,滴溜溜的圆眼审视的看着我。

农政文应道:“嗯,这位小师傅就是来解决你哥的事的。”

哥?她是农禀的妹妹?一路过来也没听这两个人提过他们还有个女儿!

女生紧紧的靠在门后,一只手抓着门框,没有半点要出来的意思。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读高中这样。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谈不上质疑,带着一抹异样的神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招男并不是很待见女生,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这里没你的事,进屋做作业去,今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不上重点大学,就别去读了,读了也是赔钱!”

第一百七十章 牵挂未了

我有些不快,这人怎么这样,提起她儿子的事的时候一脸的沉痛,一派慈母出败儿的模样。换成女儿就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她不仅名字充满了旧思想,就连自身也充斥着旧观念。

再怎么说都是兄妹,哥哥死了,做妹妹的过问一下都不行了?

农政文也有些看不下去:“你也别这样,都是自己的孩子。”

沈招男愤声道:“我怎么样了!要不是这她报警,小禀会跑到马路上去被车撞死?都是这贱骨头害死我儿子!女人读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就是赔钱货!”

我靠!要不是看农政文这条件也不可能娶第二个老婆,我几乎就要怀疑这人是后妈!她这是在说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到底谁才是赔钱货啊!这死掉的不孝子活着的时候必定不叫他们省心,都能把自己吸死,指不定怎么变着法子管他们要钱。女生大义灭亲报警,到头来倒是她的错了!

有这么个黑白不分、观念腐朽的妈,难怪这小子能落到把自己作死的下场!

我越发不快,这一趟我就不该来,就让这死掉的混小子阴魂不散,徘徊人世算了!

女生挨了这一顿骂,讪讪的缩回屋里。目光却一直牢牢的看着我,直到她彻底消失在门后。

沈招男怒气未平,喘着粗气,眼眶通红,满脸伤心欲绝。口中骂道:“就这么唯一的一个命根子,就指着他传宗接代养老送终,要不是那贱骨头报警,小禀也不会死了,我儿子就不会死了!她的心怎么这么狠!害死自己的亲哥!之前出殡的时候还抱着棺材不让我们下葬!要是葬了小禀不就能走了吗!不就没事了吗!她心肠怎么这么黑!”

“行了,怎么说小迎也是我们的孩子,她也不是有意要害小禀,再说前几次出殡都出了事,她也是不想再出事不是?”农政文倒还讲些道理。

“她就是见不得小禀好!亏得我们送她读书,其他家的像她这么大的都已经嫁人了!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初也不该让她上高中,就该把她嫁出去,这样小禀也不会死了!”

这什么歪理!我对这沈招男已经反感至极。什么年代了重男轻女的旧思想还这么重!即便她女儿不报警,就冲她这么个妈,她儿子迟早也是横死街头蹲大狱!

沈招男还在絮絮叨叨,一句比一句骂的狠,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母亲竟然能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厌恶至极,说道:“你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一会儿是自己吸死的,一会儿又是给车撞死的,现在又说是你女儿害死的,给我说明白点,要是不知道确切的死因我也没办法帮你!”

农政文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小禀的确是吸大了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的。”

“把具体的前因后果告诉我,一点都别漏下!”我不跟他们啰嗦,横竖都知道他儿子活着的时候不是个好鸟,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好像少说一点能遮羞似的。

沈招男本就在伤心的气头上,听我语气不悦的细问她儿子的事,摆起脸色,但因为我毕竟是来帮忙的,也不好说什么。

农政文叹了口气,将事情经过仔仔细细交代了一遍。

农禀的死因确实像他们所说的那般。

那天晚上,他跟着几个毒友在一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吸粉,农迎知道那间出租屋的位置,就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那些人收到风声,慌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四处逃窜。农禀吸大了,浑浑噩噩的跑到公路中心,然后就给飞驰而来的汽车给撞死了。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因为是他们女儿报的警,觉得是女儿“害死”了儿子,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之前就没说。

真是服了这两人,真不知道他们这家丑是怎么衡量的。

第四次出殡的时候没有成功,正是因为农迎的阻拦,农迎死死的抱住棺木,怎么都不肯让他们出殡。加上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又说前三次都出了事,建议农政文他们请个懂行的过来看看。所以就没有下葬。

农迎的举动就有些奇怪了,按说她这个年纪,又读到了高中,应该不信这些东西才对,怎么会抱住棺木不让出殡?

“她抱住棺木的时候有说什么话吗?”我问。难道她还看出了什么不成?

沈招男不快的说道:“还能说什么,就是抱住棺材喊着不能葬,那贱骨头就是见不得她哥好!”

这人还有完没完了!要不是因为是麻老头叫我来的,我就直接怼她一顿撒手走人!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不让你们下葬是对的!怪象频出,说明逝者心中不安,不肯离去,就算你们强行入土,他也不会安心离开,迟早还是会回来找你们!”我道。

沈招男被我这么一说,说不出话来,却依旧愤愤,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农迎往好处想。

农政文赶紧圆场道:“那现在要怎么办?小禀为什么不肯离开?”

这他娘的问我我哪里知道!

“你们好好想想,农禀生前有没有什么非常在意非常牵挂的事?”我道。

农政文和沈招男面面相觑,思索了一阵,农政文道:“没有吧,除了吸粉就没见他对什么事情上心过。”

他这话真是直截了当。

沈招男也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会不会是你们不知道的事?”我道。

“会不会跟那件事有关?”从头至尾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沈招弟忽然说道。

农政文和沈招男面色一变,显然知道沈招男口中的“那件事”是什么事。

沈招男当即反驳:“不可能!怎么可能跟那件事有关?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和小禀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小禀还有什么事挂念不肯走,也绝对不会是那件事!”

这沈招男的秉性黑白不分,她越是这么说这事显然就越有问题。

我径直看向沈招弟,质问道:“到底什么事,说清楚!”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招鬼问话

沈招弟被驳了一句,不好开口。

我看向农政文夫妇,示意他们把话说清楚。

“小师傅,那件事真和这事没什么关系。”农政文说道。

“有没有关系我自会判断,你们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我不由分说道。

农政文面露难色的和沈招男对视了一眼。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你是来这里帮忙的还是来打听事的?”沈招男不快的说道。

我冷笑一声:“既然你们觉得我没这本事,那就另请他人吧!你们这样藏着掖着,换了谁也没办法帮你们!”

横竖这事我也不想来。要是他们先开的口,就不关我的事了,回头麻老头爱怎么说怎么说。

我作势就要走。

“你们收了十万块呢!怎么说走就走!”沈招男慌忙说道。

十万块?麻老头他们还收了十万?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合着那老头自己收钱,打发我出来办事!

农政文赶紧追了上来:“小师傅,别生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件事真和小禀没什么关系,而且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跟他啰嗦,直视着他,意思是他要说就说,不说我就走人。

那十万块大不了逼麻老头吐出来还给他们,这事我也不想掺和!

农政文犹豫了一下,又往沈招男那边看了看,见沈招男不再有异意,冲我抬了抬手,示意我上一边坐下。

走到堂屋的角落坐下,农政文说道:“这事之前也跟你提过了。”

提过了?这俩人一直藏着掖着,这个是家丑,那个不可外扬的,还跟我提过?

“就是那女孩的事……”

“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么轻易的就跟男人上床,能是什么正经人?”沈招男埋怨的说道。

“她不是正经人,你儿子就正经?”我忍无可忍,他儿子都自己作死了,还不觉悟!就他儿子是宝,其他人都是坏蛋了?

他们说的是那个被农禀玩弄后,父母找上门告强奸的那个女孩。那女孩正经不正经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农禀绝不是个好东西!这沈招男还这么护着他!

要是这小子不把自己作死,她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养着他,任由他吸?

沈招男面色发白,怒不可遏,农政文赶紧打圆场,继续说道:“当时他们父母找上门来,花了钱也都摆平了,只不过那件事后没多久那女孩就死了。”

“自杀的?”我道。

“被人害死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谁知道都在外面惹了什么祸!”沈招男没好气的说道。

农政文怕我不悦,赶紧说道:“就是个武疯子,晚上跑进那女孩的家里,把她害死了,人也已经给抓住了,和小禀一点关系也没有,真和这件事无关。”

沈招弟说道:“自从那女孩死了之后,小禀就开始有些不对劲,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沈招男不快的瞪了沈招弟一眼,沈招弟顿时噤声,不再说话。

害怕?钱也赔了,人也死了,而且也跟他无关。那家伙能怕什么?

这些人吞吞吐吐的,分明还有什么话藏着没说。好端端的人家父母怎么会找上门来,男欢女爱的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除非……

“那女孩是不是怀孕了!”

农政文和沈招男面色一变,分明是一副秘密被揭穿的模样!

果真如此!搞了半天,是他们的混账儿子搞大了人家女孩的肚子,被人家父母找上了门!

亏得这沈招男还口口声声说那女孩不正经,她还真有脸!

沈招男一副被揭了底的模样,脸一阵青一阵白,不快的说道:“就算是这样,也跟小禀没有关系,钱都已经赔了,她的死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事情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总不可能小禀是因为这事不肯走。”

我对这人已经是反感至极,没揭穿的时候口口声声指责别人,事情说破后也没有半点内疚,纯粹就只是觉得难堪!

的确,按这话说,这件事的确和农禀的事关系不大,他总不可能牵挂一个被他玩弄的已故之人。

“没别的事了吗?”我道。

农政文愣了一下,看了看另外两人,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别的了,这混小子活着的时候吃喝玩乐,也没什么挂心的事。”

我看了沈招弟一眼,她微怔,摇了摇头。

目前看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可能令农禀牵挂的事了。

“既然没有牵挂的事,那要怎么办,你师傅可是叫你来帮忙的,钱也已经收了。”沈招男说道。

这人说话当真叫我不爽,这钱大不了就还给他们,麻老头也真是,以后要来,我绝对得先搞清楚是什么事,要再是这样的一家子,我可绝对不来了!

“既然阳路不通,就只能走阴路了。”我道。

“什么意思?”农政文不解道。

“招鬼问话!”

深夜,后院中,长桌一张,白烛两盏,贡香三炷。桌上贡品齐全,烛光昏黄迷魅,香烟袅袅不绝。

我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神印和摇铃,放在桌上。这东西是出来的时候麻老头叫我一并带上的。

“小师傅,这真的能成吗?”农政文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真的能见到小禀吗?”沈招男激动道。

虽然他们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但是招鬼这种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而且招的还是他们儿子的魂。

“不出意外你们应该能见到。”在深山老村的这些日子我也没闲着,不过这招鬼的本事也从没实践过,这次还是第一次使用,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小禀,小禀,没想到妈还能见到你。”沈招男激动不已。

我示意他们站到角落去:“一会儿你们就呆在那里,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要是办不到,就给我上屋里去!”

沈招男难得的没有任何异意,一个劲的点头。

我长舒了口气,面向神坛。

想之前我还给陈老头做引子招鬼,现在时过境迁,变成我自己操办了。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进这行,跟鬼怪打交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状况了

这次招鬼和陈老头那次招鬼不同,那次的鬼是人为招来的孤魂野鬼,得上外头请。这回的是普通的家鬼,而且是不肯离开的新鬼,在家中进行。

不管之前是杀鬼还是对付邪物,这么正儿八经的做法我还是首次。

我往农政文那边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事。才拿起摇铃,念动咒语,摇动起来。

随着我的念咒摇铃,周遭仿佛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只有我的念咒声和摇铃声。这是法术在起作用了。

我不敢分心,专心做法。

隐隐阴风卷起,烟气弥漫,阴路已开,时机成熟。

我扬声说道:“农禀,速速归来!速速归来!”

呼唤姓名,发出讯号,就等农禀闻讯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遭状况依旧,没有任何魂鬼现身的迹象。

我再次喊道:“农禀!速速归来!”

过了良久,依旧没有现身。

怎么会这样?没理由啊!他这才刚死,又不肯离开,应该就徘徊在这附近才对。哪怕他真的心有牵挂跑远了,我叫了两遍,也该有点反应才对!

农政文夫妇疑惑的看着我,想要说话,但是又记着我的嘱咐,不敢吱声。

我摇动摇铃,加大力道,再次大喊:“农禀!速速归来!”

烛火骤然熄灭,神坛忽然暗下。

我停止摇铃,皱着眉头看着神坛。连贡香都跟着一块熄灭了,这情况不对!这其中必定是出了什么状况!烛火和贡香熄灭,可不是寻常的表现!

“小……小师傅,出什么状况了吗?”农政文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立即扭头看向他们。两人被我的神情吓了一跳。

“你们还隐瞒了什么!”我冷声质问。

“没、没了呀,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真没什么瞒着你。”农政文连忙说道。

“你保证?”我冷声道。

农政文被我这模样震住,想了想却才说道:“真的没了,除非是我们不知道的事。”

如果他们没有骗我,那农禀身上便是有他们所不知的蹊跷!原以为只是简单的心愿未了不肯走,看来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沈招男问道。

“你们儿子的鬼还在这个世上,但是我却召不来。”我如实说道。

“什么意思?是你的能耐不够?”她质疑道。

要真是我能耐不够便好了,事情只怕是不简单。之前出殡的时候怪象频出,说明那小子的魂绝对还在,而且方才也开了阴路,发出了讯号,但是却没有反应。

等等!不对!

他们一共出了四次殡,第四次的时候并没有发生怪事,是被农迎强行拦下的!也就是说真正入不了土只是前三次,会不会在第四次出殡的时候农禀的鬼魂就已经出了状况!

农迎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她知道什么!

“……哥哥回不来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扭头看去,农迎贴在门后,探出半张脸看着我。院子中一片昏暗,只有贴在门边的她迎着灯光,分外鲜明,哪怕只是半张脸。

沈招男作势就要吼她。

我抬手示意沈招男别出声,缓缓向门边的农迎走去:“你哥哥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农迎一惊,半张脸向门后瑟缩了不少,但是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探出一只眼睛,既害怕又慌张的看着我。就像是受伤的小动物,战战兢兢。

她果然知道什么。

“什么!你……”听我这么说,沈招男震惊不已,就要大骂。

我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她顿时噤声。

我看向农迎,温声道:“告诉我,放心,我知道你哥哥的事和你无关,我会帮你解释清楚,我知道该怎么做。”

农迎神色触动,一抹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她从门后走出,单薄的身子十分的纤弱,隐藏在门框后的面容满是委屈。露出的皮肤布满一道道伤痕。

我愕然,没料到躲藏在门框后面的她是这样一副状态。但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原因,这八成是沈招男造成的!就她这种陈腐的观念,农禀死后,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的农迎!

下这么狠的手,这他娘的是亲妈吗!她有没有把农迎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农迎纤细的双手摸着眼泪,哭咽道:“我不是有意害死哥哥的……我只是希望他能改好……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相信你,你的初心是好的,你是为了他好,这一切跟你无关。”我道。

她哭得越发厉害,眼泪开闸一般倾泻下来。这些天以来,沈招男必定是把所有的过错算在了她身上。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她唯一的过错就是生在这么一个家庭,有这么一个妈!

我遇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尤其像我们老家那样偏远落后的地方,因为重男轻女的旧思想,亲妈堪比后妈!就宝贝那根“独苗”,从小对女儿不闻不问!

我就不明白了,这他娘的光要男不要女是想单性繁殖吗!反正我是办不到!

农迎哭泣不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我只是想让哥哥变好而已……呜……”

我任由她宣泄,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都明白。”

她的初心是好的,但是说句不好听的,农禀死掉了,于这个家庭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毒瘾不是这么好戒的,虽然我自己也尝试过,但是一旦真正染上,再想戒掉就很难了。

身瘾易戒,心瘾难除。强戒所里多少反复复吸被抓进去的瘾君子。我以前就认识一个老毒鬼,隔了三十年,还是他娘的复吸了。

当然不是说戒不掉,而是非常难,按照农禀这情况基本没可能。

等农迎哭够了,才抽抽搭搭的说:“那……那天晚上,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果然有门!

农迎战战兢兢的往沈招男那边看了一眼,犹豫着说道:“当……当时,报警的时候,我担心哥哥,就在出租屋附近候着,当……当时哥哥从出租屋里跑了出来,他不是自己跑到公路中心去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没有脸!

“不是自己跑过去的难道是你推他过去的!监控录像明明白白的,就是他自己过去的!”沈招男愤声说道。完全不相信农迎,完全觉得农迎是在撒谎!

农迎浑身一震,不敢再说。

这女人真是够了!就是因为她这态度,农迎才一直不敢说实话。我敬她年长让她到现在,但是别他娘真不把我当回事!

“住口!”我冷声说道。

沈招男顿时噤声。

她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两手抓着脖子,震惊不已。

要想真正治住这人,就得给她点颜色尝尝,我略施小计,让她暂时出不了声。

看着拼命想要发出声音的沈招男,我道:“不用尝试了,过一会儿就会自动解开。”

她顿时知道是我动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一来是不相信我当真有过人的能耐,二来是想不到我居然对她动手。

我道:“你是长辈,我没资格教训你,但是你要搞清楚,子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和你们做父母脱不了干系!别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你们当初要是把他教好了,他会沾上毒瘾?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他的死都是你们害的!”

“还有,你们请我过来,是来解决你们儿子的身后事,他生前怎样我管不着,你们家的事我也管不着,但是要解决这件事,就要弄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你们女儿明明知道其中有问题,但是为什么一直没跟你们说?就是因为你这当妈的从没给过她说的机会!从没信过她!你已经耽误了你儿子的人生!现在还要耽误你儿子的后事吗!”

我尽量压住脾气,毕竟死的是她儿子,骨肉连心。

她眼眶通红,泪水涌出,神情悲怆,又怒又恨的看着我。

看这样子,我挑起她的悲伤是真,但是道理她并没有听进去。

好吧,我也没指望这一番话能改变她根深蒂固的观念。我不再理会她,示意农迎继续说。

农迎看着沈招男,犹豫的说道:“那天晚上,我看见,是……是有一个女人拖着哥哥到马路中心去的,是她抓着哥哥去到飞驰的汽车前边……”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农政文疑道:“不会啊,监控录像上明明白白的,就只有小禀自己,而且要是有人抓着她一块过去,那人不也一块被撞死吗!”

农迎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哥哥的身后,但是当车子撞过去后,她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小迎你没看错吗!这人怎么可能不见,除非那不是人!”

“她确实不是人。”我道。

农政文惊讶的看着我:“什、什么意思?”

“开棺!”我不由分说道。

几人震惊的看着我,包括农迎在内,没想到我会突然说出这话。

农政文立即说道:“这怎么行!这都已经放好了,怎么能开!”

“我告诉你,你儿子不是自己吸死的,也不是被车撞死的,他打从一开始就是被厉鬼索命!就算没有那一通报警的电话,就算他没有跑出出租屋,他那天都必死无疑!”

几人惊愕。

如果真是被厉鬼索命,他不能入土可就大有原因了!必须开棺检查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心愿未了不能入土,没想到这事情越发的麻烦,麻老头这是给我揽的什么破事!只希望别他娘的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回到堂屋中,农政文和沈招男满脸悲伤,不停的说着道歉自责的话。拿来工具,开始撬棺材盖。

因为只差入土,所以一切准备就绪,棺盖也已经被钉上了。

我提出要帮忙,他们怎么都不肯,一定要自己动手。

虽说他们最终还是同意开棺,但是多半还是怨恨我。但我这也是为了弄清楚农禀的死因。在外行人看来,只能看出车祸的迹象,换作内行,看的东西可就不一样了。

两人将棺材钉全部撬开,悲痛的将棺盖推开。棺中的尸体缓缓呈现。

我顿时瞪大双眼,立即凑到棺材边!震惊的看着里头的尸体!

没有脸!棺材里的尸体竟然没有脸!

我抬头看向农政文夫妇,两人也是面色发白,一副心脏骤停的模样!他们也不知道这事!

也就是说这尸体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他们也并不知情!

原以为事情已经很难办了,没想到远比我所想的还要糟糕!

“啊!”走近的农迎看到棺中的尸体,吓得大叫。这一脸惊恐的模样,说明她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好端端的,脸怎么没了!还是在亲属们毫不觉察的情况下没的!整张脸是死后被切掉的,没有流血,平平的一块,露出森白的骨头和牙齿,分外狰狞!

到底是谁把他的脸切掉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画面忽然在脑海中浮现,我心头一震,细视着尸首的面孔。

这情形,的确很像!如果说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凑巧了!但若是二者当真有关联的话,这件事恐怕就要更加的复杂!而且相当难办,凭我的能耐怕是摆不平。

我心中极力的想要否认,但是这狰狞却又相似的情形,让我没办法自欺欺人。

我看向农迎:“你那天晚上看到的红衣女人长什么样?有没有看清她的脸?”

农迎吓得不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吞吞吐吐的说道:“不……不知道,她……她贴在哥哥的背后,没……没看到她的脸,就……就只看见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脚上从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红色的旗袍……高跟鞋……

我眉头紧蹙,看向农政文:“那个被农禀搞大肚子的女孩叫什么,住在哪?”

农政文惊魂未定,犹豫的看向沈招男。

沈招男两眼通红,看着农禀的尸体,眼泪汩汩落下,也没有看农政文,哽咽的说道:“她叫李篮儿,以前就住在唐老板的那间寿衣店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厉鬼索命

果然!害死农禀的女鬼,就是在寿衣店里见到的那个无脸女鬼!

这世上没那么多非黑即白、正邪分明的事。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那女鬼徘徊在寿衣店里,就在唐老板的眼皮子底下。她要是出去害人,唐老板不可能不知道。

呵呵!看她可怜是真,但是那唐老板并不仅仅只是限制她的活动范围!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李篮儿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虽然农禀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害死李篮儿的毕竟不是农禀,他这样做,就只是纯粹的纵鬼行凶!农禀的魂召不回来,八成和他脱不了干系!还有这脸……

我心乱如麻,麻老头刻意把这活推给我,该不会早就料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吧?那老头也是昨天才到的,还喝的烂烂醉,他怎么知道的?他还有火眼金睛不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做的!遭天杀的!”沈招男哭嚎道。

“这幅样子,难怪小禀不能安心走啊!”农政文也几乎要哭出来。

入土讲究个全尸,尸骨不全,就算走了,心也难安。呵呵。到头来之所以入不了土,不仅是因为死因不明,还有尸骨不全!唐老板,我可真是被你摆了一道!

因为那女孩走不了,所以也让农禀不得安宁吗!

“唐老板为什么会住在那间寿衣店,他和李篮儿是什么关系?”我问道。

两人一怔,沈招男道:“什么意思?这事和唐老板有关?”

“有没有关先不论,你们先回答我的话!”

农政文道:“李篮儿被害死之后,那地方就变成了凶宅,据说每到晚上,李篮儿的身影就出来来回走动,还嚷嚷着要找脸,那家人自己都怕,就搬走了,后来唐老板就搬进来了,自从他来了之后,那声音就消失了,李篮儿的身影也再没有出现过,所以大家也都知道他有些本事。”

他那个时候搬进来,怕也不是什么巧合,估计一开始就是为了李篮儿的事来的!

可是李篮儿分明还在,她昨晚还嚷嚷了一夜,怎么就再没有出现过?而且那唐老板自己也说只是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自打他来了,李篮儿当真就没有再出现过?”我质问道。

这两人的老家虽然在这里,但平时也是住在镇子里。

农政文苦着一张脸:“说实话,这到底有没有出现过我们也不知道啊,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有些仇怨,平时能绕道就绕道,出事之后,那地方也晦气的很,平时也不会过去,这些也都是听镇上传的。”

说到底,关于李篮儿的事他们也并不清楚。唐老板那家伙八成也没跟我说实话!或许李篮儿平时的确是没有在发出声音,昨天晚上只是个例外,也有可能是那唐老板故意让我听见的,但如果是这样,又是为什么?

我把棺盖尽数推开,细视着遗体。除了面孔,尸体的其他部位完好。

我一手贴到尸体的胸腔上,僵硬的尸体一片冰凉。

“小师傅……”农政文欲要说话。

“嘘——”我示意他噤声。

我盯着尸体,注意力集中到手掌上,一股潜藏的阴气从冰冷的尸体上渗出。

果然是鬼缠身!这人的确是农迎所说的那样,被鬼拖到马路中心害死的,并不是因为吸大产生幻觉。

呵,亏得那唐老板拒绝农政文他们时一副坚守原则正义凌然毅然决然的模样!或许他的确应该是那副样子,因为在他看来,农禀确实该死!

可笑的是,这些人居然还去找他帮忙!

我转向农政文几人:“回镇上!”

农政文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回去?可是天已经那么晚了……”

“马上!要是再晚你儿子的魂就没了!”唐老板不知道都作弄了什么,但是凭他的能耐,只要稍微动个手指头,就能叫农禀永世不得超生!

沈招男已经被伤心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立即说道:“回去!马上回去!我儿子变成这样,一定和姓李的那一家子脱不了干系!一定是他们为了报复小禀才那么做的!那姓唐的住在他们家,一定和他们有关系!是他们害死我儿子!我要让他们偿命!”

这人彻底疯了。也难怪,这怎么说也是她亲生儿子,自己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的,还被莫名其妙的削掉了脸,任凭哪个母亲都没办法接受。

但是我可是要去办正经事,不能由着她胡来,否则别说是农禀的鬼魂,搞不好连我都要搭进去。

入夜之后,沈招弟就上屋里歇息去了。她也是人到中年,而且那疲惫的样子,再叫她开车也不好。除了她,农政文也并不会开车。

我干脆借了车钥匙,自己来。

农政文满脸狐疑:“小师傅,你会开车?”

“当然会。”只不过没有驾照而已。

大学那两年都在吃喝玩乐,哪有时间考驾照?就连开车我也是去到广东遇到文仔之后跟他学的,那家伙不止有两套房,还有几辆车!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但愿路上别遇到交警吧。

我向农政文几人道:“你们留在这里,我自己回去。”

这些人跟着碍手碍脚,而且唐老板的事不便让他们知道。就连麻老头都找唐老板摆事,说明那唐老板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他娘的!这么一想起来,越发觉得麻老头那老家伙把这事推给我别有用心!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找姓唐的问清楚!这件事一定跟他有关!”沈招男愤声说道。

“你们都走了,谁看着你儿子的尸体?现在只是少了脸,万一再缺胳膊断腿,或者被掏心挖肾呢!你有没有想过?”我道。

沈招男一怔。

农政文说道:“要不叫小迎跟你一块一块去吧,你毕竟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路,叫她给你带路。”

话是这么说,其实是心疼车。担心我开着这车一去不回。

我没有反对,虽然我不需要领路,过来的路我都记得。但是农迎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把她留下,指不定沈招男把气都算到她的头上,怎么折腾她。

第一百七十五章 群鬼出行

开着车在赶回去的路上。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开车上路,毕竟没有驾照,平时也就是练练。

我瞥了副驾驶座的农迎一眼,心说农政文他们心也真是够大的,就这么放心把女儿和车子交给我这个生人。

“你在南桂高中读书?”我道。她身上穿着南桂高中的校服。

农迎愣了一下,应道:“嗯……”

她长得很瘦,个子不高,和棺材里的农禀的尸体形成鲜明的对比。估计从小好的东西全都给了农禀。

看她伤心沉默的样子,我又找话道:“你认识农亦秋吗?”

看她年纪和农亦秋差不多,又都在南桂高中读书,就随口问问。

一个惊骇的吸气声传来,她瞪大双眼,满脸惊愕,相当震惊的看着我。

怎么这么大反应,不就随口问一句。不过看这样子,她分明认识。

“你……你怎么知道农亦秋?”她吞吞吐吐的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和慌张。

“去南桂镇的时候和她顺路搭了同一辆车,怎么,你们有过节?”我道。

“没……没有,我和她不熟。”

这情形怎么看也不像没事。

农迎没有再出声,她低埋着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说不定跟着我这么一个陌生男人上路,她心里也慌。

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其他的车辆,空荡荡的路面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孤零零的行驶。我不敢开得太快,毕竟没有驾照,要是出点什么事就很麻烦了。

天色愈晚,黄色的路灯光下渐渐弥漫起雾气。

一阵铃声忽然响起,是农迎的手机响了。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说道:“爸,嗯,就在回南桂镇的路上……小师傅他在开车,对,没事……”

看样子农政文他们总算反应过来状况不对了。找一个人跟车的确没错,但是也得看找谁跟着,叫农迎一块过来,除了徒增担心,并没有什么作用。

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抬着手招了招,想要拦车。

这一路上一辆车都没见到,没想到会遇到个人。这附近荒僻得很,一路开过来沿途也没见什么人家,那人从哪来的?怎么会在那?

距离越来越近,看身影是个女人。夜半深更的,一个女人独自出现在这种路段上,实在是太奇怪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弥漫而来,不详的感觉从心头涌起。

“嗯,我知道了——小师傅,我爸想跟你说两句”农迎将手机递了过来,打开免提,农政文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我迅速抽出一只手,一把抓过手机,迅速挂掉电话,快速关机,然后扔给她。

“你干什……”

“嘘!别出声!”我赶紧说道。

我顾不上跟她解释,看着那不停招手的女人,加大油门,迅速开了过去。

距离迅速拉近,只见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裙子上布满了红色的血迹,整张脸乃至整个脑袋像是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般,凹了一大块,异常扭曲,甚是骇人。

车子开过,她骤然张开双手,迎面扑了过来,凹陷扭曲的面孔贴在前挡风玻璃上,近在眼前,一目了然!

“啊!”农迎惊叫一声。

没想到这东西会直接扑上来!她手脚大张趴在挡风玻璃上,挡了个严实。我赶紧踩刹车,迅速取出一张符咒拍到挡风玻璃上。

那女鬼惨叫一声,被震飞出去。

农迎惊魂未定,颤声说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是因车祸而死的鬼。”

“真……真的是鬼!真的有鬼!我、我们快走啊!快开车!快离开这里!”农迎惊恐的说道。

我倒是想走,可是现在这情况,只怕是走不掉了。

周遭的雾气异常的浓郁,公路变得朦胧起来,四周一片白茫。一个个身影出现在雾气之中。

这里的鬼并不只方才那一只。

“这……这些全都是鬼吗……”农迎恐惧的颤声说道,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数量确实很不对劲,怎么会有那么多鬼,即便这段路上发生过特大交通事故,也没理由会有这么多的数量,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不下二三十号!

难道是被什么人刻意召来的?难不成是唐老板!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能就为了把我拦住。

总之,这些鬼忽然出现绝对不会简单。

我取出一张符咒,看向农迎,她面色发白,满脸惊惧,浑身颤抖,吓得不行。一个中学女生遇到这种事定然会害怕,更何况她才刚经历的了她哥的事。

我将符咒递给她,安慰道:“拿着这张符,放心,我会保护你。”

她颤抖的接过符纸,紧紧攥在手中,贴在胸前。将它当做救命稻草。

虽然这么安慰她,但是情形却不容小觑,周遭的阴气异常浓郁,浓重的阴气透过窗玻璃弥漫进来,叫人毛骨悚然。

我取出符咒,在前挡风玻璃上满满贴了一排,又在两旁的车门以及后座上各贴上几张。

符咒在浓重的阴气中缓缓抵消,渐渐失效。看样子这符纸也并不能坚持多久。

“系好安全带。”我道。

农迎不解的看向我。

周遭的身影越来越多,逐渐往这边聚了过来,我发动汽车,一脚油门冲了过去!

一个个肢体扭曲面目狰狞的鬼怪扑来,被符咒震开,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农迎吓得大叫,响亮的尖叫声在狭小的车厢中无限放大,和外头的鬼哭狼嚎不遑多让。

我怎么忘了叫她别出声,这下丫头现在乱喊一气,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密密麻麻的鬼怪接连不断的扑来,符咒的作用越发的微弱。一阵阴气忽的逼近,我扭头看去,一只鬼趴到了农迎身旁的车窗上。他半个身子染得通红,一条手臂耷拉着,很显然就是被车活活碾死的。

“啊——啊!!!”农迎叫得越发大声,往我这边靠过来。

贴在窗玻璃上的符纸骤然起火,化作灰烬。那符纸彻底失效了。

我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迅速取出符纸,口中默念咒诀朝那鬼怪飞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汉服女鬼

“叽——”一个怪异的尖叫声在车窗外乍响,趴在窗外的鬼祟被符咒震飞出去。

农迎吓得大叫不止,也忘了我现在在开车,拼命的往我这边靠。

“别怕!带好我给你的符咒,他们伤不了你!”我扬声说道。

她稍微回过神来,两手抱着身子,缩成一团,满脸泪水,已经吓到了极点。

“别让泪水落到符上,符纸湿了就不灵了。”我道。

她赶紧抬手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强忍住想要不哭,却怎么都忍不住。样子颇为好笑,但是这时候我却笑不出来。

又是几只鬼趴到了车身外头,狰狞的面容、扭曲的肢体紧紧贴着玻璃,贴在上头的符纸纷纷冒出火星子,继而起火,化作灰烬!

农迎再度大叫,这时候我也顾不上理会。两只鬼爬到了前挡风玻璃上,挡住视线,嘴巴大张,长长的舌头仿佛要穿过玻璃伸进车里。

我没有减速,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迅速取出两张符纸贴到了前方。两只鬼惨叫着震飞了出去。

前边的视线豁然开朗,一段围栏赫然出现在前方,糟糕!是个转弯!

我赶紧调转车头,险险拐了过去。

鬼怪接连不断的扑上来,眼看后边贴上去的两张符咒也将要失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前边的拐弯越来越多,我开着车没法分心。

我一手抓过随身的背包,扔给农迎:“里头有符纸,放在最外层的那些,要是看见有鬼怪爬上来,就拿一张贴过去!”

“我……我不行!我不行!我害怕!”农迎哭叫道。

“不行也得行!我开车没办法分心,你要相信自己,这些鬼没什么厉害的,它们进不来,只要有符纸在手,它们没办法拿我们怎么样!”我道。

农迎哭哭啼啼,哆哆嗦嗦的摸向背包里。

为了方便取用,我把符纸在背包夹层分门别类放好,最外层的就是常用的镇鬼符。

又一只小鬼扑到了前挡风玻璃上,被碾得粉碎的脑袋在前边来回晃动,那乱七八糟的一团仿佛随时都会散开。

农迎取出一张镇鬼符,手剧烈的颤抖,她大叫一声,一把拍到了前挡风玻璃上。

那小鬼惨叫了一声,震飞出去。

农迎惊魂未定,缩回手,惊惧的大叫。

“没事的,你看,那小鬼被你震开了。”我道。

她稍稍回过神,看向空无一物的挡风玻璃,这才静了下来。

前边一个巨大的转弯,几只鬼张开这双手,作势要爬上来。

“要来了,小心!”我道。

有了前一次经验,农迎的胆子大了不少,拿着符纸贴到车窗上,那几只鬼怪却才碰到车窗,就被震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这小丫头怕归怕,倒还挺上道。

鬼怪陆陆续续的爬来,农迎不停的将符纸贴上去。我得以专心开车。

好不容易从重重弯道中拐了出来,前边的路变得平坦,群鬼也被尽数甩开。

“结……结束了吗?”农迎惊魂未定的说。

“恐怕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我皱紧眉头,沉声说道。

鬼的确是不见了,但是雾气并没有散开,而且变得越发浓郁。相应的阴气也变得更加的浓重,即便坐在车里,周遭贴了符纸,也依旧觉得汗毛颤栗,叫人心悸。

哐!车子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巨响!

农迎吓了一跳:“撞到什么了!”

虽然雾气很重,但我看的清清楚楚,路面上并没有什么东西,而且这个感觉也不像是撞到东西,倒像是……

哐!又是一个剧烈的震荡!

我猛地扭头像后头看去,这种感觉分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头试图拖住车!

哐!哐!哐!车子不停的挣动,后头的东西像是抓狂了起来。

农迎吓得大叫。我迅速从她手中拿过背包,取出一张符纸,口中默念咒诀,将符咒向后飞去,落到后挡风玻璃上。

剧烈的震动停止。然而很快符纸便冒出火星,骤然起火,化作飞灰!

这种情况只在绝对的力量差异下才会出现!意味着外头的家伙不简单!

哐!哐!哐!车子再度震动起来,震得越发厉害,车速在剧烈的震动中被迫减慢,缓缓停了下来。

我从背包中取出八张震阴符,默念口诀,继而扬声说道:“八方震阴,鬼祟退避!”

抬手一挥,八张符纸飞出,贴在了车厢后头。

震动戛然而止,车子迅速开出,我立即把控好方向盘,开了出去。

农迎喘着粗气,面无人色:“刚……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们要赶紧回去!”我道。

这些鬼出现的十分蹊跷,看这架势,就像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一样,对方像是知道我们会从这条路经过。如果真是唐老板做的,回到寿衣店有麻老头在,他不敢胡来。

农政文老家的村子距离南桂镇不是很远,等出了这段路就到市区了,到市区再过去就不远了。但愿能撑过去,别再出什么岔子!

“嘻……嘻嘻……”一个轻笑声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一震,立即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汉服的女鬼不知什么时候上到了车上,坐在后座上,一张脸苍白如纸,嘴唇鲜红如血,一双眼睛光有黑眼仁,没有眼白!

她面向农迎,带着古怪笑意的声音说道:“妹妹好生俊俏,实在叫奴家不忍下手。”

我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凉气,她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我竟没有丝毫察觉!周遭的符纸也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她骤然出手,长长的指甲朝着我的脖子掐了过来。我始料未及,来不及躲开,苍白的爪子却才碰到我的脖子上,就像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抽了出去。

我可没那么傻,身上可是随时带着护身符。但是凭这女鬼的能耐,作用估计也就只有一次!

我立即刹车,取出几张井字符向女鬼飞去,继而一把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将农迎推了出去。自己也迅速下车。

外头必定危险重重,但是有那女鬼在,车子是绝对没办法开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惊雷符

我拉着农迎迅速向前跑去,急促道:“联系你镇上的朋友,叫他们赶紧上寿衣店找麻佬!”

“什么麻佬……我没朋友……”

“嘻嘻嘻~~~”那汉服女鬼从车里飞了出来,扬着两只爪子朝我飞来。

我将农迎护到身后,取出三道符纸,念动咒诀,继而咬破舌尖,将血喷到符纸上,抬手飞出。

三道符纸箭一般向那汉服女鬼飞去。那汉服女鬼怪笑着身子一偏,躲了过去,符纸径直飞过,直到劲头消去,落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我这可是锁阴追魂之术,是断不可能绕过去的。

是了,方才那女鬼悄无声息的上到车上,符咒也并没有起作用。这些符咒就像是察觉不到她一般。

眼看那女鬼飞到跟前,我迅速取出几张符纸,默念一阵,抬手一挥,符纸飞到半空,停在跟前,形成一道屏障。

女鬼骤然停住,往旁边躲开。

看来她并不是完全不畏惧这些符纸,说明她的能耐并没有达到可以完全无视这些符纸的地步。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符纸觉察不到她?

“嘻嘻嘻~~~”那女鬼避开符纸,迅速飞了过来,抬手一挥,一阵阴风卷起飞沙走石迎面逼来。

我一把将农迎推开,自己也快速闪到一边。

女鬼怪笑着向我逼来。

我念动避鬼诀,那女鬼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向我击来。

避鬼诀也没用!

女鬼逼到跟前,苍白的面容近在眼前,就像戴了一张假面具一样,爪子照着我的脖子抓来!

就是现在!我迅速抽出一张符纸,照着她的脸拍了过去!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那女鬼豁然收手,向后飞了出去。

果不其然,这些符纸仅仅只是不能觉察她,但是依然奏效!

贴在她脸上的符纸冒出火星,眼看就要化作灰烬,我不给她缓气的机会,一鼓作气,取出一块木符,迅速追上,照着那女鬼拍去。

木符落到女鬼身上,她顿时像被雷霆击中,惨叫一声,震落在地。

这木符称作惊雷符,专震鬼邪,木符的材料不及符纸好找,我一共也没有几块,平时也没机会用,现在正好试试!

一道印记从女鬼的身上浮现,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这印记只能是人为施加上去的,这女鬼是受人操控。符纸之所以觉察不到她,恐怕正是因为这道印记。

我抓着木符,再度向女鬼拍去,伴随着女鬼的一声惨叫,手中的木符冒出一股火星子,应声断裂!

即便是人为操控,这女鬼也不容小觑!

骨节分明的爪子朝我抓来,我咬紧牙关,愣是没有躲开。要是现在躲开,叫这女鬼挣脱出去,再想对付她就难了!但愿我身上的护身符没有全部失效!

我迅速念动口诀,抬掌猛地朝那女鬼打去。与此同时,女鬼的爪子落到我的身上,只听轻微的呲呲声传来,身上的护身符尽数失效,爪子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手掌也拍到了女鬼的脑门上!

“啊——”女鬼凄厉的惨叫。

钻心的疼痛从肩头传来,我强行忍住,没有叫喊出声。

“压邪退煞,鬼祟灭形!”我扬声说道,取出两张符咒,迅速拍到了女鬼的背后。

女鬼惨叫欲烈,身上的印记越发清晰,不再闪烁,彻底显现了出来。这印记甚是古怪,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肩头疼痛不已,女鬼的爪子深深刺入其中,一股阴气随之弥漫体内。

我咬紧牙关,取出所有的木符,一口鲜血喷到上方,猛地朝女鬼拍去!

震天的惨叫传来,手中的木符剧烈震动,一股相抵的力量从女鬼体内升腾而出,欲要将木符震开。抓在肩头的爪子越发使劲,深深嵌到了骨肉中!

我两手死死按着木符,不敢有丝毫松懈!手下的震动越发剧烈,一道火星子冒了出来,只听一声闷响,其中一道木符应声断裂。

不一会儿,又是一块木符失效断裂。

震动越来越大,我越发吃力,隐约有些控制不住。这些木符算是我的箱底货,到底还是架不住这女鬼!我和她的能耐可谓差距悬殊。究竟是谁派她过来的!

越来越多的木符报废,要是所有的木符耗尽,可就彻底没招了!倒时不止是我,农迎也要一块搭进去!

我看向她身上的印记,当机立断,这下只能拼一把了!不管这印记有何作用,必定是关键所在!

我抬起一手,迅速咬破拇指,朝着她身上的印记按去!

凭我的本事,想要废掉这印记是不可能的,但是触动它倒还办得到!

一股力量从印记中迸射而出,按下的手猛然一阵,弹了出来。与此同时,手中的木符尽数断裂!

女鬼嘶声惨叫,一股威力迎面扑来,就像是被千斤重物迎面撞击一般,将我震飞出去,狠狠的摔到地上。

我迅速起身,一手支地,取出两张井字符,看着女鬼的方向。

那女鬼惨叫不止,乱扭乱甩,抓狂至极。这效果比我所想的还要明显,看来那印记作用不小,不得触动。

“六郎!你在哪!六郎!啊——啊——”那女鬼疯狂的呼号起来,彻底乱了。

农迎跑过来想要扶我,我示意她无碍,自己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怎么了?”农迎颤声问道。

我看着女鬼癫狂的模样,心中骤然明了。

原来如此!那印记的具体作用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它必定是封住了女鬼的记忆,如今被触动,那女鬼的记忆恢复了。

“六郎!奴家这就来寻你!”女鬼忽的飞身而起,朝某个方向飞去。

没等她飞出多远,只听浓雾之中一个敲击声传来。她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从空中落下,趴在地上。和之前被我用惊雷符震下不同,是彻彻底底的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咚!

那敲击声再度传来,女鬼浑身一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重击,整个身子透明了一分!

我陡然一惊,这是鬼怪受到重创的表现!对方居然仅凭这两击,就叫这女鬼变成这般!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控鬼和尚

咚!咚!咚!敲击声接连不断,缓缓逼近。伴随着声音传来的,是一阵阵无形的威压。女鬼不停的惨叫,声音欲渐微弱,身形逐渐透明。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声音如此威力,周围的阴气却没有损及分毫!

“小、小师傅,这怎么了?是谁在那边?”农迎躲在我身后战战兢兢的说道。

“快!回到车上!立刻离开!”我一把抓住她就往车子的方向走。

“不回镇上了吗?难、难道来的是鬼?”农迎颤声说道。

可以肯定来的不是鬼,但绝对比鬼棘手!

今晚这是怎么了,衰事一茬接着一茬,先是农禀的事蹊跷离奇,再是这一路上来路不明的鬼怪!

跑回到之前停车的位置,却见公路上空空荡荡。

车呢?车怎么不见了!刚刚也没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那么大个东西,没理由消失啊!

“刚刚有人过来开车吗?”我问。

农迎睁大双眼,震惊不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我没注意,这里还有别的人?”

那咚咚的敲击声越来越近,女鬼已经彻底没了声音,身体越发透明。

该死!这时候偏偏车子不见了,别他娘的告诉我这月黑风高鬼怪横行荒僻偏远的公路上还有偷车贼!这是多背的运!

不管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只觉告诉我,那个声音的主人十分的棘手!

“快走!”我催促道,抓着农迎的手就要跑。

农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道是被吓得腿软走不动了?

我疑惑的向她看去,只见她瞪大双眼,看着某个方向,颤着声音说道:“那……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雾气升腾,一片晦暗的前方,赫然浮动着一抹白光!飘飘荡荡,缓缓逼近。

我猛的看向周遭,一道道白光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将我们团团包围。

事情越发棘手了,这么大的阵仗,这是摆明要我们的命!到底是谁和我们过不去!

农迎两手捂着嘴,浑身瑟瑟发抖,最后一丝勇气彻底消失了,她哭叫道:“不是我!不是我!和我没关系!不要来找我!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哥哥的事叫她压力太大,又受了一路的惊吓,紧绷的神经彻底断开了。

“冷静点,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不是冲着你来的。”我安慰道。

她根本听不进我的话:“他来找我了!来找我了!他一定是在怨我!他不肯走也是因为我!他不会放过我的!”

这情况说什么都没有用,敲击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情形下实在没闲工夫好好安慰她。

我口中默念几句,比了个指诀往她的喉咙一指。

农迎顿时噤声,她惊恐的抓着自己的脖子,奋力的想要发出声音。

“过一会儿就会恢复了,”这时候我也只能故技重施,将对付沈招男的法子用在她身上,“你听我说,你哥哥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就算你不打电话报警,他那天都必死无疑,是有人饶不了他。”

农迎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想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敲击声已然十分逼近,对方已经近在咫尺。昏黄的路灯光下,一个身影从浓雾之中映出,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是一个膀大腰圆身形高大的和尚,手里拿着个木鱼,那咚咚声正是他敲打木鱼的声音。

他走到女鬼的身旁,看了浑身透明奄奄一息的女鬼一眼,冷声说道:“阿弥陀佛,枉你徘徊人世多年,这点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

说罢往手中的木鱼敲了一下。

只听咚的一声,无形的威力迸射而出,那女鬼化作一团白气,灰飞烟灭。

那女鬼是被他操控的,看来他就是背后的操纵者。我自认并不认识这人,在我过去二十年的生涯中并没有认识哪怕一个和尚。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我们?

解决了女鬼,他转过头来,瞥了农迎一眼,继而目光落到我身上。

“根骨不行,能耐不济,但是能凭一己之力将这无用的鬼物击退,也算有些能耐,不过,还是和想象中的差太多了。”那和尚自言自语的说道。

一阵惊惧的呵气声从身后传来,农迎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我将她护到身后。警惕的看着那膀大腰圆的和尚。

“你是谁!究竟有什么企图!”我扬声说道。

“呵呵,我是谁,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吗?”

是冲着麻老头来的!那唐老板不是说不会有事吗!难不成他不仅隐瞒了农禀的事,连这事也骗了我们!

上次那蛊小妹就那么厉害,这和尚操控得了那女鬼,而且仅凭几声木鱼声就叫那女鬼灰飞烟灭,不容小觑。

上次好歹还是在市区里,还有图额作伴,这下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着我的只有农迎。

那些浮动的白光逐渐聚拢过来,乃是一团团浮动的焰火,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甚至散发着一股叫人胆寒的寒气。

类似的火焰之前也见过,是之前处理大学的事遇到鬼婆子的时候,图额对付群鬼使用的。但是那次的火焰好歹还是还是寻常的颜色,这些浮动的焰火却是白的。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和她无关,你放她离开!”我道。

“阿弥陀佛,她既然和你在一起,必定和你有关,一切有关联之人都要诛灭!”

那和尚敲响手中的木鱼。

那些白色的的火焰就像受到了操控一般,迅速飘了过来。寒意骤然浓郁。

糟糕!这些火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要是被烧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我迅速取出符纸,口中默念,将符纸飞出,数张符纸环绕身旁,聚在半空,形成一道屏障。那些白色的火焰被拦在了屏障之外。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那和尚说着,继续敲响手中的木鱼。

无形的威压从四周压制过来,身旁的符纸震动起来,大有将被震落的趋势。

第一百七十九章 消魂火焰

要是符纸被震落,不只是我,农迎都要一块搭进来!

我比了个指诀,口中默念咒语,做法稳住符纸。

那股无形的威力不断逼来,凭我的能耐不是这人的对手,必须想个法子应对!

“你到底是谁!就算要死,也让我死的明白,至少让我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我扬声说道。

同时一手不露痕迹的靠到身后,碰了碰身旁的农迎,比了个电话的手式,但愿这小妮子别吓傻过去。

“也罢,与你说也无妨,贫僧法号法慧。”

法慧,怎么不直接叫法海,我看他形象就挺像的!

一个硬物塞到我的手中。之前就觉得农迎这丫头很上道,害怕归害怕,但是还是知道该做什么。

我一边快速的在手机上按一串号码,一边说道:“法慧?我从未听我师傅提起过你,你和我师傅究竟有什么恩怨!”

“告诉你名讳是贫僧怜悯你,倘若还有不明,就只能怨你师父不告诉你,阿弥陀佛!”他说罢往手中的木鱼一敲。

咚!声音乍响,无形的威压骤然加重,却才被镇住的符纸再度震动起来!

我赶紧念动口诀,低头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电话接通了!

我立即扬声说道:“九芳路!”

继而迅速把手机塞到了农迎手中。

法慧不解的看着我,说道:“垂死挣扎!”

他不断的敲响手中的木鱼,口中念起古怪的经文。

周遭的威压越发强劲,身旁的符纸震动的愈加厉害,可以感受到一阵明显的压迫感,以及越发浓重的寒意!

我默念咒语,维持着防护的符咒。

呲……其中一张符咒忽的起火,化作灰烬。寒意骤然加重,那些白色的焰火往缺口的位置逼近了一分。

农迎浑身一颤,贴到我的身旁。

我摸向背包,神经顿时绷紧,糟糕,就剩最后一张符了!这一路过来遇到了太多的鬼怪,把我在深山老村里画的符都耗尽了!

我咬咬牙,将最后那张符纸拿了出来,立即飞出抵住缺口。

那和尚的念经声不断,不停的敲打手中的木鱼,伴随着他的作弄,四周的威压不断的加剧。

呲呲……其中两张符咒燃起火化作灰烬,寒意涌入,火焰从两个缺口逼近。

我再没有多余的符咒用来抵住缺口。

一阵颤抖的吸气声从身旁传来,我扭头看去,只见农迎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神情恍惚,目光逐渐有些涣散。

这是魂体受损的表现!怎么会这样!她一直在我身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一股寒意窜入胸腔,心头顿时一阵绞痛,脑中一阵昏眩。

是这些白色的火焰!它们能够消人魂魄,伤人魂体!单单是寒意涌入就能致使魂体受损,要是这些火焰飘过来,必定魂飞魄散,必死无疑!

眼看农迎的目光越发的涣散,我道:“贴紧我!”

她紧紧贴到我的身上,两手抓住我的衣服。

呲呲呲……又是几张符咒失效,弥漫的寒意越发浓重,四周的火焰再度逼近几分,其他的符纸震动得更加的厉害!

农迎无力的靠到我的身上,我的大脑也越发的昏眩,无力感油然而生。

不行!我绝不能叫农迎跟我一块死在这里!我是麻老头的徒弟,麻老头的恩怨我认了,可是农迎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被连累进来。

既然没有符咒,那我就自己做符!

我咬破手指,用鲜血在掌中画出符文,两手贴合,口中默念咒诀,继而两手张开,伸向四周!

四周的白色焰火被逼退,那股弥漫的寒意也随之消减了不少。头脑的昏眩并没有随之消去。这些寒意造成的损伤不是暂时的,可想而知这些焰火的厉害!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法慧冷声说道。

他念诵的调子骤然一变,手中的木鱼也敲得越发的频繁,威压骤然加剧!

呲呲呲……一连几张符纸化作灰烬,剩下的符咒震动得越发厉害,岌岌可危。

强劲的压迫感从四下涌来,张开的两手不由震动,有些难以支撑。

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论如何,绝不能让农迎受到牵连!

我口中念动咒语,两手比了个指诀,咬紧牙关张着双手。

“唵,陀啰陀啰——”法慧口中念诵,敲响手中的木鱼。

木鱼的敲打声恍如洪钟般在周遭炸开,剩下的符纸尽数化为灰烬。

浓重的威压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我迅速念动咒诀,撑着两手,奋力抵挡。

“阿弥利哆、伽弥腻——”随着口中的念诵,木鱼再度敲响。

这一声好似千里飞瀑乍做,叫人神魂惊颤,震慑心魄!四周的威压更加的剧烈,强大的压迫感骤然逼来,仿佛千斤重物从四周碾压过来,作势要将我碾得粉碎!

强劲的力道压迫过来,胸腔一闷,口中一腥,一口血喷了出来!

张开的两手在巨大的压迫下不停的颤抖,我咬紧牙,口中继续念动咒诀,无论如何不肯放下!

“娑婆诃!”随着一声念诵,木鱼敲响。

这一声比前两声的威力更加的巨大,就像海上的巨大风暴一般,狂风骤雨翻滚而来!无形的威压仿佛万吨的重物瞬间碾压,轻而易举的将最后一道防线冲毁!

我浑身大震,周身剧痛,汩汩鲜血从口中涌出,身子一倾,向后跌去。

“小师傅!小师傅!”农迎惊道,慌忙扶住我。

我跌坐在地,依旧张手对着周遭,口中念动咒诀,将农迎牢牢护住。

法慧停止念诵和敲打木鱼,看着我,冷声说道:“不错,有些风骨,不愧是那老家伙的徒弟,不过,结束了!”

拿着木鱼槌的手指了过来。

身体仿佛被一下重击,运作的法术骤然散尽。浮动的焰火迅速飘荡过来!

完蛋了!

我一把抱住农迎,将她护在怀中,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神印塞到她的手中!这代代师传的神印和符咒不同,虽然没有太大的威力,却也不像符纸那样容易消耗损毁,但愿它可以保农迎一命!

第一百八十章 娑婆业火

他娘的!真不甘心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

麻老头那家伙一直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搞得我最终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还有唐老板那个老家伙,纵鬼害命,满口谎话!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我是从他店里店里走出去的,没人敢动我!我呸!我现在就要死了!连一天时间都不到!

可惜我是做不了鬼了,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两个老家伙!

熊熊白焰飘动过来,毛骨悚然的寒意浓重到了极点,我将农迎紧紧抱在怀中。

到头来我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活到,也没能帮助燕姐超度,至少希望农迎能够没事,她生来命苦,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浮动的火焰骤然熄灭,连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气瞬间消失。

我一怔,这什么情况?下雨了?

我抬头看向周遭,雨是没下,升腾的浓雾却不见了,空荡荡的公路变得清明,笔直的水泥路在路灯光的照耀下延向远方。

总不可能是这狗娘养的“法海”突然良心发现,而且这秃驴满脸疑惑,比我们还惊讶,显然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汽车声传来,我扭头看去,正对上两个明亮的车灯。对方开地飞快,不多时,一辆白色的小车就开到了跟前。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娑婆业火,好大的阵仗!”一个三分阳刚七分娘的声音从车上传来。

我去!这声音可比这话里的内容要引人注意!这车里的人得是个什么模样!

话说那些白色的火焰叫娑婆业火?一听就不简单!方才是车里的人救了我们?

当下也不管车里的人是谁,我抓着农迎赶紧靠到车边,警惕的看着法慧秃驴。

法慧皱着眉头看着车子:“你是何人?为何出手阻拦!此事与你无关,识相的就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贫僧手狠!”

“呵,好大的口气,看你方才念的佛经,大悲咒混着往生咒,还念不全,说白了不过是借着佛经的名头胡乱念一些巫咒罢了,不管过多少年,你们这一派都是这副德行!”

这话说的够尖锐的,尤其配上这副阴阳怪气的调子,简直叫人恼火至极。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茬的!

那法慧脸一阵青一阵白,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贸然出手,而是警惕的看着车窗,冷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今天要是不报出个名目,就跟这小子一道陪葬吧!”

“就凭你也配叫我报上名讳?你尽管动手!”那讨打的声音欠揍的说道。

车门打开,一个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只见这人长发及腰,大冷的天愣是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古装,身形瘦削,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妩媚妖娆。

我浑身一哆嗦,这股感觉要是在女人身上,确实平添姿色,但是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那蛊小妹好歹还是一副女人的模样,这家伙真真是叫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这人面相很好,五官端正,挑不出一点毛病。被这人看一眼,浑身上下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至极!

我赶紧移开目光,生怕一会儿眼睛也疼。

这家伙,成功的让我不敢与他对视!

法慧面色大变,像是认出了这人的身份,锐气一扫而空,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要插手此事?”

“我只是碰巧路过,看见路被挡了顺手清开,你不是说要让我一道陪葬吗?那就来啊!”那人说道。

那秃驴一张脸苦到了极点,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得罪了,既是挡了你的道,我让开便是。”

我勒个去!真没想到这秃驴会吐出这么一句话!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法慧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向后边的公路走去。

卧槽!那和尚方才牛逼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下怂的也是无可匹敌。一路过来各种鬼祟,还有那什么娑婆业火,放的都是大招,现在就这么灰溜溜的调头走了!

法慧越走越远,拐进旁边的小路,彻底不见踪影,当真就这么走了!

我不由收回目光,扭头看向那小子,却见他也正看着我,目光相交,眼珠子骤然一阵刺痛。

我赶紧扭头,使劲的眨眼睛。艾玛!眼睛好疼!还有点辣……

“多谢英雄相助,敢问你……认识我师傅?”我差点就要问他名字,看方才这家伙的态度,估计也是不会说的,没必要自讨没趣。

这人显然不会真的只是路过,他没理由无缘无故的帮我们。

他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着我,继而说道:“人我救了,告诉姓韦的,少来烦我!”

原来是韦二爷找来的人!

之前那通电话我正是打给夙飞永,麻老头没有电话,这个时候有能耐和有可能出手援助的,除了韦二爷,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韦二爷办事果然靠谱,这人来的还算及时,而且能耐了得,连手都没动,就叫法慧那秃驴灰溜溜的走了。

那人坐进车里,作势就要甩上车门。

我赶紧上前,一把拽住车门:“等等!英雄留步!我们的车不知道哪去了,能不能顺便载我们一程!”

法慧那秃驴是走了,但难免这小子离开后他不会再折回来,亦或者再出现个更厉害的家伙,那我就只有待宰的份了。

那小子一双凤眼瞪着我,不悦道:“你们的车被鬼拖走了,就翻在后头公路边的斜坡下!”

翻了?那我更不能放他走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要是那和尚再拐回来,或者再冒出个厉害的家伙,那不就糟了。”说罢我刻意咳了几声,以示自己身受重伤,再无还手之力。

他不耐烦道:“我出了面,至少今晚之内,那些人不会再敢动你!”

之前唐老板还说我是从他那里走出去的,没人敢动我。结果这一天都不到,就被找上门的仇家折腾个半死!指不定一会儿他前脚刚走,后头就有人来找我要命!

“看在二爷的份上,你就顺道载我们一程,这深更半夜的,这地方又偏得很,我们的车也翻了,即便没人出来寻仇,万一出点别的意外,估计二爷又要找上你了。”我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中有鬼

“你用那姓韦的要挟我?”那小子恼怒的说道。

“没,我哪敢,我这不实在没办法才找你帮忙,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顺个路。”

我说着,不由分说的拉开后座的车门,将农迎塞了进去,自己也挤了进去。

“我没空载你们,下车!”那小子扭头愤声说道。

“不远,再往前几公里就到市区了,你不是正好路过吗?就顺便带我们一程,我会跟二爷说说,好好谢谢你!让他今后少去劳烦你。”

这小子既然是韦二爷找来的,铁定不能是路过的,他从路的另一头开过来,和我们并不顺路。但是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要是这小子走了,就剩我和农迎在这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总不能再联系韦二爷开辆车过来接我们。

那小子黑着一张脸,扭过头去,愤愤的说道:“都是一路货色!”

我回了个笑脸。

车子发动,快速开了出去,当真往市区的方向开去了。果不其然,二爷既然能大晚上的撬动这人叫他过来,就说明用二爷的名头能够镇住他。

我忽的注意到这小子穿的是拖鞋,仔细一看,他这一身像是睡衣!该不会他是大晚上的被二爷轰醒,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接开着车赶过来了吧!

这样确实是很对不住。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但是现在还是得麻烦这小子再送一程。

看着窗外迅速划过的景物,今晚总算是太平了。我看向农迎,却见她正偷偷看着那长发小子,神情带着一抹异样的神采。

她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吧!中学女生有点青春的悸动很正常,可是这小子的形象也太……独特了点,这小妮子喜欢这类型的?

注意到我在看她,农迎收回目光,低下头。

“你的,还给你。”她低声说着,将之前塞给她的神印还给我。

我接过神印:“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她摇摇头:“不,谢谢你一直保护我,要是我哥哥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可是我并不比她哥哥好多少。他哥哥沾的东西我也曾经沾过,还因为劣迹斑斑被学校开除。最终落得如今的地步。

“借一下手机。”我道。

农迎将手机递给我。

按亮屏幕,惊讶的发现居然还是通话状态,夙飞永那边一直没挂断!

我贴到耳边“喂”了一声。

“太好了,王先生,你没事了。”夙飞永的声音传来。

不仅手机在通话状态中,夙飞永那边也一直听着。

“这次多谢二爷,也麻烦你了。”我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二爷说了,要是需要帮忙,尽管联系。”

前头的小子扬声说道:“这次我出了手,告诉姓韦的,叫他遵守承诺,从今往后别再来找我!”

开来要请动这小子并不简单。

我挂断电话,满脑疑惑,我和韦二爷并没有什么深交,她为什么这么帮我?甚至不惜以条件交换,叫这小子过来帮我,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下子开的飞快,恨不得直接飞起来。一路狂飙之下,不多时就来到了市区中,在我一番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极其不愿的开往南桂镇。

在镇上的公路边停下,我道:“今天晚上多谢你出手相助,并送我们回来,这大恩大德我记下了,今后……”

“下车!”他愤声说道。

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他迅速发动,毫不犹豫的调头离去。

今后估计也不会见了吧,即使有机会再见,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反正近段时间没可能了。

胸腔一阵闷疼,我忍不住咳嗽几声。现在回是回来了,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还得去找那唐老板办正事!

我向农迎道:“你在镇上有熟人吗?要是没有就先回你镇上的家去。”

她不解的看着我:“你要去哪?”

“总之是要去办你哥的事,你跟着不方便,你先回家等着。”我道。

“我、我不回去,我怕……”

刚经历了那些事,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确实不好,可是这事带着她着实不便,一来这事不便让她知道,二来天知道那唐老板到底是个怎样的为人。让农迎跟着,只会让她陷入险境。

“你在镇上真的没什么朋友吗?或者邻居?亲戚?”

“没有……因为哥哥,所以没有……”

是了,有农禀那么个粉仔败家子,她们家跟谁都熟不起来。但是这事确实不方便带着她。

“要不在附近的酒店帮你开个房?这样多少有酒店里的人照应着。”

她犹豫的看着我:“我真的不能跟着吗?”

我摇摇头:“这事有些复杂,总之我会尽力把你哥哥的事解决好让他顺利离开。”

最终还是送她回了家,我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符咒,只好将随身携带的摇铃交给她。这摇铃虽然不及符咒实在,但是多少有些作用,最重要的是,铃声响起,在这一片静谧的夜晚中,我听到还能赶过来。

安置好了农迎,我就立即往寿衣店的方向赶去。

镇上不比市区,这个点街道上彻底空空荡荡,除了偶尔一两个不要命的飙车党呼啸而过,再无他人。

快速走在空荡的街道上,临近寿衣店的时候,就见一个浑圆的身影从前边走过。

这脑满肠肥的模样不是唐老板是谁!这大晚上的,鬼鬼祟祟的出来,果然有鬼!这老家伙可把我涮惨了!横竖在这里有麻老头给我撑腰,我也不怕他!

我悄然跟了上去,看这老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那唐老板肥胖的身影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后,就拐向另一条路里,往镇子旁的山林走去。

我悄悄跟在后边。路越走越偏,最终绕出镇子,走进山林里。

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到底还在镇子边,这唐老板不见得会在麻老头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然而没走多久我就后悔了,这山里漆黑一片,唐老板那家伙也没个照明的东西,很快就跟夜色融在了一起,彻底不见踪影。而且脚下的路也根本看不见,摸黑走在陌生的山路上也是够呛。

我转身就要离去,红色的浮光忽然亮起,笼罩周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怨气消散

糟糕!被发现了!

我看向周遭,唐老板肥硕的身影赫然站在身后,直直看着我!

我转过身,后退几步,戒备的看着他。

唐老板站在红色浮光的中心,冲我摆摆手:“不用这样,你是麻佬的徒弟,我不会对你怎样。”

我要不是麻老头的徒弟,他就会动手不成?

我不敢松懈,这老头可是一连涮了我两回,可把我骗惨了,再信他的话我就是孙子!

“没想到你会直接连夜回来,可是你怎么受伤了?”唐老板道。

“还多亏您老的话,叫我放松警惕,在赶回来的路上被我师傅的仇家一连放了几个大招!”

唐老板皱起眉头:“怎么会,这地方由我镇着,寻常之辈不敢乱来。”

“怎么不会!我差点就嗝屁了!要不是一个人妖出手相救,就要直接魂飞魄散,连找您索命的机会都没有!”我不客气的说道。

“人妖?你碰见修炼成妖的人了!”

修炼成妖的人?啥玩意儿?这老头还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

我险些忘了这唐老板到底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不懂人妖是什么意思。

“别跟我扯淡!寻仇的事先不说,李篮儿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农禀的魂你给弄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质问道。

唐老板苦笑一声:“为什么?因为那是我亲孙女!”

哈?李篮儿是唐老板的亲孙女?这一个姓唐一个姓李,八竿子打不着。

唐老板继续道:“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一个女孩相好过,当时那个年代和现在不同,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实在没办法在一块,分开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她给我生了个儿子,后来我儿子就有了我孙女,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农禀那个臭小子害死了!你说难道我不该给我孙女报仇吗!”

看不出这唐老板年轻的时候还挺风流,说白了也是搞大了人家女孩的肚子没有负责。

“虽说农禀那小子不是个东西,可是害死李篮儿的凶手并不是他,你这算哪门子的报仇!”我道。

唐老板冷笑一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天晚上要不是他,我孙女也不会被闯进门的疯子害死!”

这其中难道还有隐情?农政文那两人到底还瞒了什么!他娘的,口口声声说已经全部告诉我了,结果还是他娘的“家丑不可外扬”!

“到底怎么回事?”我道。

“我儿子上门找农禀一家讨要说法,农政文他们怕事情闹大,就乞求赔钱了事,他们是赔钱了,可是农禀那混蛋小子不甘心,那天晚上,家里只有我孙女一个人,农禀那混蛋就破门进来,想逼我孙女把赔偿的钱还回来,当时门没关,那武疯子就提着刀从门口进来了,那兔崽子一害怕,自己跑掉了,就剩我孙女在那,任由她被那武疯子切掉脸害死!你说我不找他找谁!”唐老板愤声说道。

在昏暗的红色幽光下,他整张胖脸都抽搐了起来,可知他有多愤怒。

我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李篮儿死后农禀会这么害怕,说到底他也脱不了干系!这事农政文他们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那家伙的确死有余辜,现在仇也报了,人也死了,做事总该有个限度,总不能真叫他永世不得超生吧!”我道。

唐老板怒气未平,喘着粗气道:“我只是想叫他给我孙女赔罪,完后自会放他离开,没想到麻佬会突然过来,这才耽搁了。”

“既然如此,现在我师傅不在,你可以放他出来赔罪了。”

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管,麻老头既然把这件事塞给我,还是得把农禀的魂带回去做个交代。

“我今晚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想把事情了结了,你小子,的确不错,没叫你师傅失望。”他道。

呵!我是没叫那老头失望,那老头倒是不客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涮我!

唐老板说这话,显然明白麻老头那家伙已经知道了他的事,麻老头没有讲明,而是把这件事推给我,一来是想阻止唐老板一错再错,二来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毕竟这事根源在于农禀。

唐老板看向旁边的树林,温声说道:“篮儿,你出来吧。”

红色的身影从树丛中飘了出来,红旗袍和高跟鞋依旧,不同的是原本狰狞的面孔已经恢复正常,是一张清秀靓丽的面容,带着鬼特有的苍白和死气。

大仇得报,加上唐老板的帮助,李篮儿身上的怨气已经消去了大半,不再是死时的模样。

唐老板取出一张符咒,默念了几下,一个灰白的影子出现。正是农禀。

这小子魂体暗淡,俨然一副被索命而死的模样,因为他是死后才被切下脸皮,也并非冤死,所以面相是完好的。

这小子长得确实有些小帅,这幅面容再配上一些花言巧语,涉世不深的女孩就很容易上当。

农禀疑惑的看向周遭,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李篮儿的时候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

鬼和人不同,具体哪里不同,麻老头的总结是——哪里都不同!

农禀和李篮儿虽然生前有仇,但是现在都已经死了,而且他也是被李篮儿索命而死,二者可说已经扯平了,所以他没理由害怕,也不会害怕。

真正放不下的,只有活人自己。

“臭小子,你生前这般对待我孙女,还将她害死!你现在虽说已经死了,却不足以弥补生前对她的亏欠,我要你亲口向她道歉!”唐老板冷声说道。

农禀看了看他,又看向李篮儿,顺从的说道:“对不起……”

李篮儿最后一丝怨气散去,说道:“你现在已经死了,我们谁也不欠谁。”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生前是怎么对我孙女的!我要你给她赔罪!给她认错!”唐老板愤声说道。

李篮儿摆了摆手:“已经足够了,谢谢你,爷爷。”

唐老板老脸抽动,李篮儿放下了,但他却放不下。虽说李篮儿的怨气没有了,但是尸骨不全,即便是走了也不能安。这也是拜农禀所赐。

第一百八十三章 恶有恶报

唐老板默念几声,农禀重新被受到了符咒中,他咬牙切齿,一把将咒符扔给我:“拿去吧!”

我收好符纸,看了看旁边的李篮儿,犹豫的说道:“农禀的脸呢?”

“什么脸?”

“李篮儿的事确实是因他而起,但说到底也不是他做的,这样做也不太妥当吧。”我道。

唐老板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什么脸?我帮篮儿报仇是真,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事!”

我一愣:“农禀的脸不是你切下来的?”

“啊——”李篮儿骤然惨叫一声,捂着脸道:“脸……我的脸……我的脸哪去了……我的脸在哪……”

糟糕!我的话刺激到她了!

她絮叨不止,一如之前在寿衣店中那般,身上那抹不安感越发的浓郁。

“篮儿!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你先休息一下。”唐老板说着,取出一张咒符,默念几下,李篮儿的身影消去。

他不悦的看向我:“你到底什么意思,农禀那小子的脸怎么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真不是你做的?”

“除了找那小子报仇,别的我什么都没做!”唐老板信誓旦旦的说道。

看这老头说的不像是假的,这事的确不是他做的。原本还以为是这老头心里不甘,也要让农禀尝到李篮儿无脸的痛苦,所以下的手。

可既然不是他做的,那到底是谁?谁跟农禀这么过不去,而且还有机会下这个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唐老板显然还在为我刺激到李篮儿而生气。

我道:“农禀的脸不见了,是死后被切下来的,就和李篮儿的模样一样。”

唐老板骤然大笑:“哈哈哈!苍天有眼!那混蛋小子作恶多端,到头来也落得这么个下场!”

唐老板一路大笑着,向山林外走去。

我困惑着走出山林。究竟会是什么谁做的?难道也是为了李篮儿的事?除了唐老板,还有谁会为了李篮儿做到这地步?

放着农迎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毕竟今晚遭遇了那么多事,她难免害怕。横竖农禀的事情解决了,索性上她家去。

随便向农政文他们编了个原因,再送农禀的魂离去,棺材出殡、入土。事情就这么结了。尸骨不全虽说走的不安,但也无非多费些功夫超度罢了。不必像唐老板那么讲究。

脸的事我没法解释,也不在我处理的范畴。农政文夫妇虽然难过,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当是农禀恶有恶报了。

彻底解决完一切,回到寿衣店中。唐老板坐在店铺里,抓着半瓶白酒,醉醺醺胡乱骂人。

“臭小子!那狗老头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这么一副手脚不能扛的斯文样!办法事都跳不了一轮!办丧人家都不肯找!”

好吧,我终于知道这一个两个的总说我不行的原因了,合着是我长得太斯文,看起来没力气!

话说这唐老板的酒品真心不怎样。

我礼貌的问候了一句,往楼上走去,找麻老头。

麻老头比唐老板好不了多少,大白天的半躺在床上鼻饮,那一脸的畅快,跟吃了仙丹似的。

“乖徒儿,事情办得怎么样?”麻老头半眯着眼睛说道。

“嗯,搞定了,那十万是不是该给我了?”我道。

一提到钱,麻老头立即睁大双眼气呼呼的瞪着我,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个臭小子!还好意思找我要钱!上次介绍给你的生意,你还没孝敬我呢!还好意思找我要!”

“什么生意?”这老头还给我介绍过生意?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上次姓韦的小子的那事!”

草!他还真有脸跟我提那件事!分明是这老头自己有事去不了,硬推给我,还叫夙飞永他们捎个条子,我不去都不行!

“行!这十万我不跟你拿,钱的事咱们扯平!”

上次那件事的酬金这么多个零,他不分也好。

麻老头眼睛瞪得更大:“你小子就这么算计你师傅!这两份酬金能比吗!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缺心眼的徒弟!”

我无辜的说道:“师傅,这十万是你要拿的,我这也给你了,怎么又变成徒弟我的不是了?”

麻老头气冲冲的看着我:“我不跟你扯,这件事到底办得怎么样!”

我将农禀的事详细道来。

这事办得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总归是解决了。

麻老头听到农禀的脸不见的时候,神色动了一下,原以为他要问什么,但终归什么都没说。

听完一切,麻老头叹气道:“一开始进到这店里,我就发现不对劲,我不便出面,只能交给你,你小子总算没叫我失望。”

这难得的肯定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我不悦道:“今后要再有这种不便出面的事,您能不能跟我通通气,害我一大晚的赶回来,险些被你找上门的仇家当许仙给办了!”

麻老头正色起来:“什么许仙?什么仇家?我还没问你,你小子怎么受伤了?魂也跟着受损了!”

说到这个我越发来气,将那秃驴的事道来。

要不是出门前唐老板那番言之凿凿的话,我也不至于完全放松警惕,没有丝毫防备。

麻老头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神情越发严肃。

我道:“您老是不知道那情形,就跟许仙和小青偷情,被法海捉奸那样!要不是半路杀出个人妖版白娘子出手相救,我可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人妖?难道是泰国来的降头师?”麻老头道。

麻老头显然比唐老板要跟得上时代潮流,但是依旧没有领悟到其中真谛。

“是不是降头师我不知道,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不是泰国人,总之他一出场那秃驴就灰溜溜的走了。”我道。

麻老头陷入沉思:“人妖?没听说在岭南一带这一行里有人妖的啊……找你麻烦的那个和尚叫什么?”

“他自己说叫法慧。”

“法慧!”麻老头面色大变。

看他这情形,我心中跟着一紧:“是你很厉害的仇家吗?”

“不,完全没听说过。”麻老头说道。

草!看他那一脸震惊的模样,还以为是很不得了的大人物出山了呢!

我鄙夷的瞥着这老头,要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不信这老头能有这个反应。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阴气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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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什么眼神?就是因为完全没有听说过才麻烦!”麻老头不悦道。

“怎么说?”

麻老头沉下脸:“这事与你无关,总之今后你注意着点,白天少出门,更不要走夜路。”

这说的事情似乎很不得了。

我不悦道:“你总说和我无关,我都差点挂了!还特么无关?师傅,你的仇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好歹跟我说上一点,叫我心里有个底。”

麻老头看着我,叹了口气:“有的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有件事倒是可以告诉你。”

“你说。”

“知道我为什么不收徒弟吗?”

“为什么?”一直以来,不管是敌是友,得知麻老头收徒弟都甚是惊讶。

“很久以前,我曾经收过一个徒弟。”麻老头说道。

“后来呢?”

麻老头叹了口气:“后来他死了,英年早逝,死的很惨,魂飞魄散,尸骨都没留下。”

卧槽!早知道有这么一重原因,当初我就要好好考虑了!

麻老头继续道:“当时我就是告诉了他很多事,才造成这个后果,我不告诉你小子,是不希望你落得他那样的结果,那个叫什么法海的,恐怕只是个开始,你今后自己小心,这事情的确不是唐老板摆得平的。”

看来麻老头的确不知道法慧,连他的法号都弄错了。

当初我答应做麻老头的徒弟,就是为了保命,但是现在这情形,朝不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个仇家要我的命。

在寿衣店的日子要比深山老村子里滋润的多得多,唐老板这寿衣店看起来破破旧旧,家底却似乎颇为雄厚,顿顿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尤其我身体负伤,魂体受损,需要滋补,越发的丰富。

除了被麻老头强『逼』着喝一些奇奇怪怪的中『药』,以及每天一碗不知所谓的名为“养魂汤”的东西,其他一切都好。

这两个老家伙趣味相投,天天不是喝酒就是吹牛侃大山,要多闲有多闲。

我每天除了跟麻老头学本领,就是跟着阿周在寿衣店里看店。还别说,这又破旧,又曾闹鬼的铺子生意倒是不错,大抵是因为唐老板有些本事,人们觉得他卖的东西也比较奏效,所以都来这里买。

殊不知这些东西也都是阿周进的货,唐老板压根鸟都不鸟一下。

阿周虽然口不能言,却相当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根本用不上我帮忙,和在咖啡屋里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每天坐在店铺里闲的蛋疼。

我好好的咖啡屋副店长的正经营生不做,跑到这里来养老。也不知道文仔怎样了,我这么长时间不在,不知道他自己搞不搞的定,店里的生意别又回到解放前,这可就白费我这么久以来的苦心经营了。

一个身影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个女生怯懦的走到寿衣店外,犹豫着要不要进来。青春靓丽的模样和寿衣店的格调格格不入,但是更叫我惊讶的是,这女生是在来南桂镇的路上见过的农亦秋!

她当真来了。

她犹豫不决,转身就要离去。

我立即起身迎了出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农亦秋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连忙说道:“没、没什么需要帮忙……我只是来买些香。”

“那就进来吧。”我道。

农亦秋踌躇着跟我走进店里,我没有领她到贡香的货架,而是任由她在店里四处逛。她来这里必定不会真的只是来买香,我在等她说出口。

她的面『色』有些发白,眉头微蹙,透着焦虑。和上次见她的时候不同,身上透着一股阴气,虽然还没达到鬼缠身的程度,但是绝对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同我说说,或者我去帮你把我爷爷找来。”我道。

农亦秋浑身一震:“我就是来买东西的,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罢,胡『乱』拿了一把香,从口袋掏出一张钱塞给我。

我没有再多问,把钱找给她:“随时欢迎你过来。”

她拿着钱慌慌张张的向门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巷子中。

她给我的感觉和农迎有点相似,但是比起农迎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农亦秋更透着一股消沉低『迷』。

一片小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蹲下身,将其捏了起来,是一片焚烧残下小纸片,四面焦黑。看这材质,以及上面的花纹,分明是纸钱。

这是农亦秋来了之后才有的,她身上怎么会残有焚烧的纸钱?她去化纸了?

她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麻老头现在正在楼上和唐老板喝酒,回头再跟他说说。

我坐到椅子上,看向正在逗鸟的阿周问道:“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姓农的?”

阿周冲我点了点头,继续逗他的鹦鹉。

年纪轻轻的,整天提着只鸟,这家伙怕是和唐老板那老头两个人呆久了,内心跟着未老先衰了。

我撇过头,忽的觉察不对,猛地转头看去,只见阿周依旧在自顾自的逗鹦鹉,没什么异样。

错觉吗?方才那鹦鹉好像在看我,就像活人一样。

我盯着那鹦鹉看了一阵,确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转回头。

我把农亦秋的事告诉了麻老头,这老头依旧是故弄玄虚,只说要是她需要帮忙会自己过来。

不知道这老头究竟看出了什么名堂,农亦秋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不急,那估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这老头贼精,可比我会盘算多了。

下午的时候,我穷极无聊的坐在寿衣店里,打量着冷冷清清的巷子。在村里的时候,好歹还能四处走动走动,现在整天窝在这地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霉味。

唐老板浑圆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你会开车不?”

他这是在问我。我道:“会是会,但是没有驾照。”

“没事,反正也不上大路,你陪我出去一趟。”

窝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我立即起身道:“您老要去哪?”

唐老板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往巷子外头走去。

这黑『色』塑料袋是店里用来给客人装货物的,不用想也知道里头是什么。这唐老板拎着这些东西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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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上坟之人

走到巷子外的街道边,来到一辆停放的小车旁,唐老板将一串车钥匙递给我。

看不出来这老头居然还有车!

坐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我道:“要去哪?”

“先往前开,我给你指路。”他道。

神秘兮兮的,这老头叫我一道出来,恐怕不止是做免费司机那么简单。

我识趣的没有多问,照他说的往前开去。

顺着镇上的公路开了一段,然后按照唐老板的指示,开出了镇子,沿着一条冷冷清清的水泥路开去,之后又拐进了一条黄泥路。

车子越开越偏,这老头一路上除了指路一声不吭。

一条路开到尽头,停在了一片山林前。唐老板示意我停车。

从车上下来,唐老板拎着黑色塑料袋子就往山林里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

“篮儿就葬在这里。”唐老板说道。这是他一路过来说除了指路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应了一声。

我早已经猜到了,拎着一包香烛纸蜡,又特意叫上我出来,只能是为了李篮儿的事。

唐老板又道:“她父母本来是想火葬,叫我给拦下了,改成了土葬,葬在了这里。”

老一辈的人都讲究传统,唐老板坚持土葬,或许也是想有朝一日能把李篮儿的脸找到,补全尸首。

“您怎么想到今天过来?”我道。

唐老板轻叹了一声:“我打算今晚送篮儿离开,趁她还在最后给她上次坟,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的脸估计也找不到了,这么徘徊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终于想通了,现在李篮儿的仇也报了,早点离开于她而言也是好事。

一路向林中走去,越走越深。这里的树木谈不上茂密,远远就见一阵烟气在前方弥漫。

这是有人在烧什么东西?沿途过来坟头不少,难道是有其他人在化纸?

唐老板看着烟气弥漫出来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我想到了什么:“那边是李篮儿的坟头?”

他点点头:“她爸妈都已经搬走了,不可能过来,是谁在上坟?”

“会不会是其他的亲戚朋友?”我道。

唐老板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往烟气弥漫过来的方向走去。

李篮儿不是好死,而且年纪也不大,估计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回过来。既然如此,给她上坟的又会是谁?

往前走了一段,在弥漫的烟气之中,远远可见一个娇俏的身影跪在墓碑前化纸。

我一怔,农亦秋?怎么是她?她认识李篮儿?

农亦秋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自语。随着渐渐走近,只听她道:“我好想你,篮儿姐,你也想我对不对?你明明说好会永远跟我做朋友的,可你说话不算数,你们都走了,又只剩下我……”

她听见声响,猛地回过头来,满脸惊恐的看着我们。

“你是篮儿的朋友?”唐老板说道,显然并不认识农亦秋。

“嗯……嗯。”农亦秋仓皇应道,拿起旁边的东西就要走。

至于这么慌张吗?既然是李篮儿的朋友,没必要躲着我们。这情形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我盯着她的面容,她看了我一眼,慌乱的移开目光,低下头去。拿着东西迅速从我身旁绕过,飞也似的离去。

“难得篮儿还有朋友来看望,也算是好事。”唐老板说道。

他蹲下身,从塑料袋里拿出香烛纸蜡。

我心中思忖,说道:“唐老板,今晚暂时先不要送李篮儿离开。”

他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

夜半深更,我靠着墙,站在角落中,静静的等待。

一声惨叫在夜色中乍响,紧跟着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惊恐的声音:“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你……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一阵声响从旁边的门口传来。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但是这样的结果着实叫我有些难以接受。

我向门口走去,屋门打开,女生惊慌失措的从里边跑出来,看见我,立即跑了过来,抓着我的衣服大声哀求:“救救我!救救我!她要来了!她要来了!我求求你!救我!”

红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回响着哒哒的脚步声。

我道:“李篮儿,可以了。”

红色的身影停了下来,被切去脸孔的狰狞可怖的面容缓缓恢复正常。

我看向满脸泪水吓得不轻的农亦秋,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农亦秋惊恐的看着李篮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篮儿满脸死气的面容流露出一丝悲伤,凄怨的声音说道:“亦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脸……我要我的脸……我的脸在哪里……我要我的脸……你还我的脸……”

“啊!!!”农亦秋捂住耳朵大叫,“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希望你离开我!我只是不想你走!你们都走了!都走了!只剩下我自己!”

她颓然的坐到地上,放声大哭,充斥着恐惧和绝望。

我不知道李篮儿有怎样的经历,但是可以断定,她的生活正如她此时的哭声,充满了绝望。

一直以来,拿走李篮儿的脸的正是她。

她之所以这么做或许就是为了能“留住”李篮儿,不希望李篮儿离开她。

也许那一天晚上她仅仅只是碰巧路过,目睹了惨案现场,却又对李篮儿的死亡无能为力,于是做出了这个行为。

然而,这个行为却泛化了。

我蹲下身,抱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她们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你,她们也想要陪伴你,照顾你。”

农亦秋靠到我的怀中,嚎啕大哭,连带着多年来的痛苦一同宣泄了出来:“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呜呜呜——”

“她们不是故意的,她们也不想离开你。”我轻声道。

“呜呜呜!都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就剩下我自己,呜呜呜——”

我抱着她,任由她痛哭。

当内心的痛苦已经承载不下时,哭出来,宣泄出来,会轻松很多。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收藏脸皮

每一个扭曲的灵魂背后,都有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农亦秋自幼父母离异,她跟了父亲。然而她的父亲却从没理过她,她从小跟爷爷奶奶在一块生活。

七岁那年,爷爷奶奶送她去上学的时候,一辆大卡车迎面飞驰而来,两人为了救她使劲将她推开。她获救了,但是两人却因此与世长辞。

后来,她就辗转在各种亲戚之间,因为父母离异,父亲也不管她,这些年受尽了冷落和嘲讽。只有她的母亲偶尔来看望她,给她带来点慰藉。可是她母亲也已经改嫁,不能常来,也没办法带她走。

直到上了高中,她才来到镇上独自生活。并且认识了热情活泼的李篮儿,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

可是没过多久,李篮儿就死了。再后来,她的母亲也死了。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都不在了。

走进农亦秋独居的房子,拉开帘子,只见墙面上挂着一张张风干的面孔,既有人脸,也有猫猫狗狗。

这些人断不可能都是与她有所关联的人。

农亦秋将其中一张脸捧了下来:“这是篮儿姐的脸,旁边的那张是农禀的,她这么爱农禀,一定不想离开他,所以我就把带来陪她,还有那个,是篮儿姐生前养的猫,篮儿姐走后,它很快也走了,我就把它也带来了。”

“农禀的脸是农迎帮你弄的吗?”我问。

“是的,她是我最后一个朋友。”她道。

果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农禀的脸切下来的,只能是他们自家人。或许农政文他们也意识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脸,我有些不寒而栗,却不是因为这些狰狞的面孔,而是做到这一步,农亦秋的心理得有多痛苦。

屋中阴气弥漫,这些脸的主人有的已经找到了这里。

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

我道:“你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农亦秋苦涩一笑:“你也觉得我心理变态?是精神病?”

我摇摇头:“你听我说,心理问题不意味着心理变态或者精神病,你只是压抑太久了,造成内心的痛苦,去看看心理医生,他们能帮助你。”

“你学过心理学?”

我没有回答,转而说道:“你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入土讲究全尸,尸骨不全,鬼魂不安,那些被你切去面孔的事主已经逐渐找过来了,贴上这些符纸,可以暂时将它们驱走,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我将符纸递给她,收好李篮儿的脸,转身离去。

这件事要想彻底解决,只能看她自己。看她有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心理问题,治愈自己。否则即便是把这些面孔全都烧了,回头也还是会有新的面孔摆上。寻脸的事主会不断寻来。

正像麻老头所说的,她需要帮忙自然会自己过来。除此之外,没人能帮得了她。

走到门口,我道:“如果缺少资金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说罢,走出门去。

将脸交给唐老板的时候,他震惊不已,但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什么也没问,只是拍着我的肩膀,郑重的说:“谢谢!今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都会尽力相助。”

如此一来,李篮儿就能彻底了无牵挂的离开了。

我把农亦秋的事跟麻老头说了遍,并质问那老头之前是怎么看出来的。这老头一开始就显得神神叨叨的,就好像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麻老头拗不过我,不悦的说道:“行了,告诉你还不成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嗅到她身上有腥气,而且还是人肉味!老头子我活的久了,见识的多了,多少也能猜的出来!”

腥气?人肉味?我怎么没嗅到?等等!难道说……

“当时她书包里装着她妈的脸?!”

麻老头瞪着我:“不然呢?”

难怪当时提到葬礼的时候,农亦秋的反应这么古怪,那一趟奔丧,她同样悄悄把她母亲的脸给切下来了!

我是不是建议错了?或许她真的不应该去看心理科,而是去精神科……

之后的日子再没见过农亦秋,她也没有再来寿衣店。

晚上七点半,市文化中心,粤剧文化节粤剧汇演现场。

粤剧,源自南戏,流行于岭南地区等粤人聚居地。从明朝嘉靖年间开始在广东、广西出现,因其既属于中国写意派戏剧范畴,又具有轻快流畅、新款善变的个性,享有“南国红豆”的美誉。

不过叫我不明白的是,不是说要去找那什么林戴雨吗?上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还是约在这里见面不成?这么好的雅兴?但是麻老头和唐老板两人谈笑风生,完全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不是要去找人吗?”我问道,总不能是出发之前先来这里看场戏吧?这两个老头总不会这么不靠谱。

唐老板红光满面,兴冲冲的说:“今晚他登台,顺便过来看看,好久没这样闲下来听戏了,那小子唱的还不错。”

哈?登台?那家伙是唱粤剧的?不是说是那什么卜筮门的掌理人吗?那家伙也跟唐老板一样,除了行里的事以外,也有一门正经营生?

开寿衣店就算了,这唱粤剧怎么想都格格不入。

“你有的是闲空,自己不来能怪谁。”麻老头鄙夷道。

“哪有时间啊,平时还有生意要照顾。”唐老板道。

他的生意不就是那破旧的寿衣店,也没见他照顾过,里里外外都是阿周在打理。这老头一天到晚都用来喝酒了。

唐老板又道:“还记得以前咱们看的那个全女班吗?”

“记得!那花旦叫什么来着?唱的那叫一个好!啧啧,长得也不错,水灵标致的……”麻老头回忆道。

这老头真是禀性难移,估计他也就记得人家的脸了!

两个老头兴冲冲的聊了起来,我百无聊赖,四处打量。

粤剧我也就偶尔的时候听一听,都是当歌听的,就听那婉转的调子,这么正儿八经的坐在台下听戏还是首次。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男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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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演出算是公益演出,不售票,采取多渠道赠票的方式。再就是主办方组织安排过来观摩的发烧友和私伙局。坐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有不少年轻的面孔,而且以女生居多,一个个兴致勃勃迫不及待的模样,比在场的中老年还要期待。

粤剧这么受女生欢迎的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身边认识的同龄人除了我偶尔听一听,好像也没别人了。

不管怎么说,这传承的文化有年轻人喜欢是好事。

今晚上演的是传统剧《白蛇传》,总算是个了解的故事,就算听不懂也能猜出个大概。那林戴雨在里头扮演什么?该不会是许仙吧!唐老板还专程过来看他登台,总不能是个小配角。或者是法海?

音乐声响,好戏开锣。人物造型很精美,感觉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加上现场的氛围,并不觉得乏味。

白素贞登场的时候,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尤其那些个女生,跟追星现场一样,就差没有尖叫出来。

不得不说这白素贞确实不错,唱的那叫一个好,啧啧,身材高挑,脸也很标志,正印花旦姿『色』果然不差……等会儿,我怎么也跟麻老头一个秉『性』了?我是那种看脸的人吗?我看的是身材!啊呸,也不对!

“真的是林戴雨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林戴雨?哪?现在台上除了白素贞和小青没别人了。

另一个声音应道:“哇~~第一次看见男花旦~~~这次真是来对了!”

我浑身一哆嗦,陡然一惊,男花旦!台上的白素贞和小青是男的?卧槽!不是吧!这也太惊悚了!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男的!现在唱花旦的不都是女的了吗?怎么还会有男花旦!

柔美婉转的戏声不绝,却叫我越发惊骇,忍不住转向旁边那两个女生:“你们在说什么男花旦?小青是男的?”

那小青腰挺粗的,有可能。

“白素贞呀!就是很出名的粤剧男花旦林戴雨!”那女生兴奋道。

“他还是国家一级演员,得过梅花奖的!”另一个兴冲冲的说道。

我管他一级二级,梅花兰花,我勒个去!搞了半天,那家伙演的是白素贞!亏得我之前还意『淫』……不是,是赞叹他的外貌,没想到居然是个男的!

我说怎么今天眼皮一直跳,果然没好事!

这年头居然还真有男花旦!还偏偏就是那小子!他唱戏也就算了,怎么还唱花旦!难怪他的『性』子这么别扭,卜卦全看心情!

那两个女生说的兴起,冲我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我这时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兴致。看着台上的白素贞和小青你一句我一句,那灵动婀娜的身姿,灵巧妩媚的动作……

剧目终了,观众散场。

唐老板津津有味的冲我说道:“今天的年轻人还真是多,感觉怎样?”

我挤出一抹苦笑:“还好,如果你一开始告诉我那林戴雨演的是白素贞的话会更好。”

“有差吗?这不唱的挺好的嘛!”唐老板道。

麻老眼中闪烁起猥琐的精光:“这小子是见人家漂亮,在心里胡思『乱』想,结果被迎面泼了盆冷水。”

“呸!你当我跟你一样?老不正经!”

麻老头眯着眼看着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我移开目光,扯开话道:“现在要去找人吗?”

“不急,先上我那去吧,他还有事,等完事了他自己过去。”唐老板说。

回去?这是要回寿衣店?合着这趟是专门来看他的演出来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在店里等着还好。

来到外边,一个身影冲我们招了招手,迅速跑了过来。

“唐老板,车停在路边,我带你们过去。”那人说道。

这人看着二十来岁,是个生面孔。

“麻烦你了阿裴,大晚上的还过来。”唐老板道。

“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的事。”那阿裴客气道。领着我们往路边走去。

分内的事?话说这人是谁?这大晚上的跑来做专职司机来了?

坐到车上,车子驶出,并不是回寿衣店的方向。

“现在要去哪?不回寿衣店吗?”我道。

“寿衣店只是我盘下的一个铺子,现在回我宅子。”唐老板说着看了我一眼,眼里的意思是“你明白的”。

意思是那寿衣店只是他为了李篮儿的事才盘下的?那地方虽然破旧,但好歹是个店面,说盘下就盘下,这唐老板还真阔绰!这阿裴又是他什么人?

“为什么是去你宅子?”那林戴雨一会儿还上他家做客不成?

“他之前过来的时候很匆忙,不方便去酒店,就先到我那里落脚了。”唐老板道。

不方便去酒店?那小子又不是大明星,有什么不方便的?

车子一路开出去,穿过市区最繁华的地带,来到一个偏僻的路段,最终停在了一座古香古『色』的宅院前!

好气派的宅院!难怪之前唐老板说的“宅子”而不是“房子”!看不出来这老头这么阔绰,难怪养了一身的富贵肉!明明有这么好的宅子,就招待我们住在寿衣店里,这老头也忒小气了吧!

“傻小子,傻眼了吧!”麻老头调侃道。

的确是很出乎意料,我还以为唐老板这声“老板”指的是寿衣店老板,没想到他还有这重身份。他之前说忙活生意,这老头是做什么生意的?

难怪那寿衣店里里外外都是阿周在打理,这老头根本不屑管。

进到宅子中,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一张稍尖的瓜子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是真真正正的美人。

原以为只有麻老头是这秉『性』,没想到这唐老板比他还不是人!他这么大把年纪,这女人也不比李篮儿大多少,都能做他的孙女了,他也下得去手!

“师傅,你回来啦!”女人迎上来说道。

瞧瞧这叫的,师傅!诶?师傅?

“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徒弟,何君兮。”唐老板说道。

徒弟?这美女是唐老板的徒弟?亏得这老头在寿衣店的时候还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仔都不爱干这行”,合着是他老人家眼光高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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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鸡卜古术

何君兮大大方方的问候:“这位就是麻老先生,久仰大名,今天总算见到您了。”

“不用这么客气,小姑娘根骨不错,是个好苗子!”麻老头那股猥琐劲藏都藏不住,盯着何君兮的眼睛不停的放光。要不是冠着高人前辈的名头,估计就要伸出魔爪了!

何君兮笑了笑,看向我。

我道:“我是麻佬的徒弟,王洛。”

“很高兴认识你。”她微笑道。

边向里头走去,边听唐老板说道:“自从盘下寿衣店后,就是我这徒弟在这里看着,也没什么人。”

一路进来到处空空荡荡,确实是没什么人,唐老板没有家人吗?李篮儿是他欠下的风流债,他自己就没娶妻生子?

等会儿!这宅子里就只有何君兮守着,那林戴雨过来住,不就只有他们两个嘛!唐老板心也忒大了吧!就这么信得过那小子?

来到厅堂中,何君兮去给我们端茶。

唐老板犹豫道:“麻佬,那林家的小子脾气确实不太好,您老也别扯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毕竟咱们现在是求人办事。”

“得了得了,看你说的,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分寸?再说了,那是我跟林老三的恩怨,关他孙子什么事。”麻老头道。

唐老板像是十分了解麻老头的秉性,神色中还是充满了忧虑。

麻老头眯着老眼,盯着唐老板道:“话说回来,他都能住到你家里,看来你们交情不错。”

“也谈不上,就是来的实在匆忙,又没有别的落脚点,才来我这。”

这是他又一次提到“匆忙”两个字,那小子来的时候是有多匆忙。

何君兮将茶水端了上来。我向她到了声谢。

趁这空档,我向麻老头道:“师傅,那卜筮一门到底是什么名堂?你还没跟我讲呢。”

“我之前没跟你讲过?你小子怎么也不懂自己问。”

卧槽!我之前有问过,但是他天天跟着唐老板喝酒吹牛,压根没鸟我。

麻老头道:“还记得跟你说过的鸡卜术吗?”

“记得。”我道。

“越巫鸡卜是南方古越族人独有的古老占卜方法,这鸡卜之术在岭南术数中占有重要的一席,源远流长,一脉相承,经年累月,自成一门,秉承古训,传承古法,经久不衰,一直位居岭南术门之首,当然,这些都是林老三掌理之前的事!”麻老头说到后边,怒了起来。

“林老三那个王八蛋,说什么要变通,要广纳众法,要发扬光大!硬是把鸡卜门的名头改成了卜筮门,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结果呢!呵!”麻老头怒不可遏。

唐老板说道:“这不是没想到会有后来那十年嘛。”

“呸!就算没有那十年,就他那么个整法,也得玩完!好好的一个古门老派,被他整的七零八落!”麻老头愤愤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大致可以知道鸡卜门是在十年浩劫的时候遭了秧,而罪魁祸首正是林老三。

一阵声响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人回来了,我去看看。”何君兮说着往厅堂外走去。

想到那台上的白素贞,心里有些别扭,那小子得长成什么样?

唐老板说道:“人来了,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气也没什么用。”

“我不气!你哪里见我生气了?”麻老头愤声说道。

还说不生气,这老头的脑袋都快冒出烟来了。

何君兮的说话声连带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两个身影来到了厅堂外。

我浑身一震,不由睁大双眼,我勒个去!今天这是走了什么霉运!难怪眼皮一直在跳,果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可这怎么说也太衰了!老天爷是看我这些天太清闲了,来给我点刺激的?

唐老板起身说道:“戴雨你回来了,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麻佬,也是你爷爷的故人,这是他的徒弟。”

我露出一个笑脸:“咱们又见面了,我叫王洛。”

一双凤眼瞪着我,俊秀的面容冷冰冰的板着,宣示着内心的厌恶。

我去!居然是这小子!那天晚上从半路杀出来救我的那个人妖!他居然就是卜筮一门的掌理人,鸡卜古术的传承人,林老三的亲孙子,林戴雨!

难怪唐老板一直说他来的匆忙,大晚上穿着睡衣拖鞋赶过来,确实是很匆忙,而且估计也没带钱包,住不了酒店。

亏得当时还用韦二爷来要挟他,软磨硬泡的缠着他送我们一程,早知道他就是麻老头要找的林戴雨,我就……要挟的客气点。

“你们见过?”麻老头诧异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半路杀出来救我的白娘子吗?就是他。”我苦笑道。

还以为以后没什么机会碰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更没想到,这家伙真是“白娘子”。

一行人落座厅堂中。我打量着那小子,他依旧披着一头长发,即便是换上了寻常的衣服,也掩盖不住那股举手投足的妩媚。

何君兮给林戴雨端了一杯茶。

那家伙用杯盖轻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情况我都了解了,您是我爷爷的故人,我理应帮忙,不过……”

这家伙的举动真是越看越越别扭。

“有什么难处吗?”唐老板道。

“二位也知道,卜筮一门已经大不如前了,这事牵扯太多的陈年旧事,即便我出面,作用也不大,这点麻老先生应该比谁都清楚。”他说着往麻老头那边看了一眼。

连这小子也摆不平?麻老头这事究竟是什么事。

“老头子我明白,我只想尽量争取时间,你能保多久?”麻老头正色道。

“三个月。”

三个月!这也太短了吧!这小子确定不是故意的?

“戴雨,这时间也太短了点。”唐老板有些窘迫的说道,也觉得是这小子故意的。

林戴雨将手中的茶放到桌上,说道:“不是我不想帮忙,这事我是当真不便插手,也插不了手,唐老板,若是当时你联系我的时候,情况还好说,现在这事态已经不是我左右得了的了。”

他说着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歌圩

唐老板顺着林戴雨的目光往我看过来,忽的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那天晚上找洛子麻烦的是……”

林戴雨点了点头。

唐老板顿时噤声,没有再说什么话。

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怎么回事,之前麻老头也是。那个叫法慧的秃驴到底什么来历,他的出现叫麻老头的事恶化了?

这到底什么和什么?连林戴雨这小子都知情,我作为“当事人”却完全不知道!麻老头这家伙从头至尾一点都不肯透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找我麻烦的那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忍不住道。

坐在一旁的何君兮碰了碰我,冲我摇了摇头:“他们不说破自有他们的理由。”

我知道麻老头有苦衷,有理由,不想我落得他前一个徒弟的下场。要是这事和我半点不沾边也就算了,可是我可是差点就被人家烧的魂飞魄散了,现在又冒出个三个月的时限。

三个月后会怎样?依旧这样躲躲藏藏躲避仇家?亦或者说对方发起总攻,进行疯狂的报复?

我压制这内心的怒火与不满:“你也不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师傅不说我不会过问。”

麻老头道:“三个月,也成,老头子我谢了,今天来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请说。”

“我想请你帮我卜一卦。”

“真是抬举我了,您老的事我可卜不了。”

“不是我的事。”麻老头道。

林戴雨顿了一下,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麻老头继续道:“不过往后怎样,这事对我至关重要,希望你能答应。”

“可以,这一卦是我爷爷欠你的,我替他还给你。”

“多谢。”麻老头道,仿佛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下了。

他看向我,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麻老头干瘦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结实了不少,比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好多了,你小子也跟我学了有小半年的本事了,虽然身子骨不行,脑瓜子还算机灵。”

“这话好像遗言似的,您到底……啊!!!”我骤然大叫,一手捂到脑袋上。

麻老头将手收了回去,满意的看着手里扯下来的一戳头发。

“你扯我头发干嘛!”还那么大一撮!真当我头皮是铁做的啊!

“不就几根头发嘛,看你叫的那样,行了,你先出去吧,这宅子不错,好好逛逛。”麻老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几根头发?那叫几根头发?你怎么不揪自己的试试!

何君兮走过来:“我们先出去吧。”

我气愤的看了麻老头一眼,这老头把我支开,想来是要说些什么,不便让我们知道。

我不悦的跟着何君兮向外走去,麻老头还给我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叫我把我机会。

这老头还真是会想,他当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我是那种看脸的人吗?

从厅堂里出来,跟着何君兮在这宅院里四处闲逛,这里头布置的着实不错,还有池子和假山。但我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致。

我不傻,虽然不知道麻老头究竟是什么事,但是很显然三个月的时限过后,他就会大祸临头。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鸡卜没那么快的。”何君兮说。

“鸡卜?他们要开始卜了?”

何君兮冲我眨眨眼:“不然为什么叫我们出来。”

我还想看看这越巫古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结果倒给撵出来了。

要是出去的话,确定不会碰上法慧法海什么的?而且这大晚上的,能去哪?

何君兮像是看出了我的忧虑,说道:“放心吧,三个月内不会有事的。”

这时间已经开始生效了。

这宅院坐落的很偏,面向田野,背靠青山,想来唐老板还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就是这里有些清静过头了,现在夜半深更的,一眼望过去一片黑暗!这情形还能上哪去?还不如回屋里睡大觉。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对了,你不会像你师傅还有林戴雨一样古板吧!”何君兮说道。

林戴雨那小子古板?我看他就挺时新的,还登台,还唱戏,还男花旦……好像是挺老旧的。。

“还好,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她神秘兮兮的说道。

跟着何君兮向往某个方向走去,拐出大道,步入荒草萋萋的小道,进到山中。

路上,我问道:“你对林戴雨了解吗?”

“谈不上什么了解,他来这边借住才第一次见面,很有才气,作为一门的掌理人,也很有本事,就是太古板了,聊不起来。”她道。

虽然我就见过两面,可是完全看不出他哪里古板。

“麻佬呢?你对他了解多少?”

何君兮看向我,在黑暗中一笑:“这你可要去问他本人了,你是他徒弟,我对他的了解肯定没你多,况且他要是自己不想说,我也不好说什么。”

她完全继承了她师傅的性子,和唐老板一个样。

“不过,倒是可以悄悄跟你说个事。”她转而说道。

看来她和唐老板并不完全一样。

何君兮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离他远点。”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叫我离麻老头远点?麻老头可是我师傅,而且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为什么要叫我离他远点?

我正要细问,何君兮忽的停了下来:“到地方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不同的是,前方阴气冲天,俨然一副鬼祟聚集之象!

这是什么情况!她这是带我来驱鬼来了?

何君兮上前几步,对着前方大喊一声:“哎——”

蓝色的幽光忽然在前方亮起,在光芒之中人影绰绰,往来不绝,还有一阵阵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歌声与欢笑声。

这又是什么情况!这显然不是带我来驱鬼的。话说唐老板怎么回事,寿衣店里有鬼也就算了,怎么他的宅院边上还有这么一个孤魂野鬼聚集的地方!

何君兮兴冲冲的拉着我往前方走去:“这里以前是个歌圩点,每到农闲节庆的时候,附近的壮族人就会聚集到这里游乐,当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没人来了,住在附近的人家也陆陆续续搬走了,只剩下徘徊于世的孤魂野鬼每晚在这里对歌作乐。”

第一百九十章 祸及亲友

越发走近,那些绰绰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全是身穿右衽布纽扣上衣,下穿宽脚裤,包着花头巾的旧时代打扮,男女成群,唱山歌,抛绣球,好不自在!

搞了半天,她是带我来参加孤魂野鬼的歌圩来了!

“你看多有趣,林戴雨就不肯过来,还要指摘我一顿,太古板了。”何君兮说道。

那小子不是古板,他只是表现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参加鬼歌圩,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一个女鬼向何君兮招了招手,一派熟络的模样。看样子何君兮平时没少来。

“走,我们也过去对歌。”何君兮道。

“等等……”和鬼对歌,这怎么说都太奇怪了!

不给我反驳的机会,何君兮拉着我往女鬼的方向走去。

我果然不是看脸的人,这种女人绝对不适合我!

凌晨时分,回到宅院之中,麻老头和唐老板还在厅堂之中,林戴雨已经不在了,估计是睡觉去了。

“你小子去哪了?怎么一身的阴气。”麻老头皱着眉头说道。

“在山里走了一圈,里头阴气重沾上的。”我总不能说是跟孤魂野鬼对了几小时的歌,还惨遭女鬼们鄙视,嫌弃我唱的难听!

这个借口编的相当一般,铁定瞒不过麻老头这老江湖。然而这老头反常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别有深意的看着我。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跟他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我,带着深深的自责,就像是亏欠了我什么。

“洛子……”麻老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老头干什么,这么婆婆妈妈,一点不像平时的他。

“到底怎么了,您有话倒是直说。”这么要说不说的,叫我心里痒痒。

“抱歉!”麻老头沉声说道。

我一愣,这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确是受到了拖累,几番险些丧命。可是他不像是为了这些事道歉。

我心里莫名的慌张起来:“师傅,你有话直接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之前的事我也没怪过你。”

麻老头沉默半晌,叹息道:“我终究是拖累了你。”

拖累我?他不是一直拖累我吗?打从蛊小妹的事情开始,就一直受累,他要是觉得心中有愧,怎么到现在才说这番话?

心中的慌张越发剧烈起来:“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麻老头深深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回去?让我回哪去?是回家还是回广东?我跟着他是为了学本事续命的,他这是要赶我走让我自生自灭吗?

“您一会儿道歉,一会儿说拖累我,现在又叫我回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是给我说清楚。”我道。

唐老板想要说什么,麻老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出声。继而说道:“原以为只要断了联系就可以避免累及旁人,我果然想的太简单了。”

我脑中嗡的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累及旁人?难道我身边的人出事了!我一直以来都听从他的吩咐,他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他说关机就关机,我什么都照办了!我跟着他躲进老村子里,跟着他去寿衣店“养老”,为的就是不连累身边人!难道还不够吗!

“你什么意思,我身边的人出事了?给我说清楚!”我自己是死是活无所谓,可是我绝不想连累身边的人!

麻老头叹气道:“祸由我起,可是我却不能帮你,这是你的劫,得自己渡,渡过了一切安好,渡不过……”

“渡不过又怎么样?你倒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谁出事了!”

“你明天就走吧,等明天你就知道了。”麻老头转过脸去,没有再多说。

莫名其妙的叫我跟他躲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跟我说这么一番话叫我走!

“师傅,你要还当我是你徒弟,你就跟我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洛子,麻佬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不说是为了你好。”唐老板走过来说道。

苦衷!谁他娘的都有苦衷!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是把我蒙在鼓里?把我困在楚门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现场直播,只有我自己他娘的不知道!

“好!我尊重你的苦衷!你的事我不过问!但是请你告诉我,我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身边的人怎么了?”

麻老头看着我,郑重说道:“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道歉,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身边的人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即便真是因他而起,我也只是想知道情况!

他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我也不过问,哪怕是彻底和亲戚朋友断绝联系都无所谓!我只是无论如何,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出事!

麻老头到底什么也没说。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都是麻老头的话,都是阿叔婶子的身影。

天一亮,我就立刻翻身起床,前往麻老头的客房。

来到麻老头的客房外,只见房门半开,推门进去,里头干干净净,收叠得整整齐齐,就跟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

不妙的预感漫上心头,我立即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路过厅堂的时候,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唐老板。

“麻佬呢?”我问。

“他走了,一早就走了。”唐老板道。

一早就走,那是有多早,连床都没躺过!

“他凌晨的时候就走了对不对?”

唐老板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那老家伙,叫我在这里呆一晚,结果我前脚刚进屋,他后脚就溜了!他这是摆明了要甩了我!

先是莫名其妙的说一番话,再是一声不吭的离开!从始至终,都把我当傻子一样摆布!

“他有话叫我转达给你。”唐老板说。

呵呵,有话他自己不跟我说,倒叫别人转达。

唐老板继续道:“你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是名头是挂在老陈下边,所以老陈才是你名义上的师傅。”

这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吗?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开始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他徒弟?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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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别的吗?”我道。

唐老板轻叹了一声:“你帮我找回了篮儿的脸,按说我都应该帮你,可是我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我会让君兮帮你的忙,跟你回去。”

“谢了。”

回到寿衣店中拿行李,我打开了关机许久的手机。现在麻老头走了,我们的关系也撇清了,祸也落下了。再关机也没有意义了。

却才开机,铺天盖地的短信就冒了进来,我赶紧翻看。并没有阿叔和婶子的,看来他们是彻底不管我了。

除了少有的几条拜年的短信,全都是关于文仔的!不仅是文仔的号码发来,好几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也全都是关于文仔的内容!

难道这就是麻老头说的事,连累的是文仔!

我迅速翻看那些短信,所有的短信,归结起来全是同一个内容,问我在哪里,叫我赶紧出现,以及文仔出事了!

这些短信截止于三天前,就像是彻底放弃了寻找。

为什么是文仔!文仔虽不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却是唯一一个拿心交的朋友。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帮助我,不在乎我的过往,放心把咖啡屋交给我,让我做副店长!

就连阿叔他们都把我把我扫地出门,只有那个缺根筋的家伙还肯信我!

“你怎么了?”何君兮道。

我紧紧抓着手机,沉声道:“去广东!”

从这里过去只有火车,而且近期的票都已经售完了,不知道唐老板使了什么手段,愣是叫何君兮弄到了两张最近时段的卧票。

火车上,我拨通了文仔的手机,接听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我赶紧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文仔怎么了。

那人只冷冷道:“你在哪里。”

“火车上,明早八点到火车站。”

“好。”那人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完了?我立即回拨过去,再没有人接听。

我照着那些发短信的电话号码挨个拨打过去,全都是无人接听,就跟约好了一样。

这怎么回事?明明之前疯狂的联系我,现在却一个个全都不接我的电话!文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颓然的坐到卧铺上,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向我身边的人下手。为什么是文仔,难道是因为之前给他发的qq消息吗?

“不管怎样,我会尽量帮你。”何君兮坐到我身旁柔声说道。

“谢谢。”

她静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去那片鬼歌圩吗?”

“为什么?”我道,尽管现在我除了文仔的事什么都不想理会。

“因为在那里让我有家的感觉,”何君兮苦笑一声,“我从小被留守在大山里,一年到头见不到我父母一面,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直到某一天,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亲戚说要带我去城里,我当时高兴了一个晚上,以为终于可以见到我的父母,终于可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结果……人确实是见到了,却是在殡仪馆里。”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经历,我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继续道:“直到认识唐老板之前,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唐老板既是我师傅,也是我最亲的人,或许你们觉得去鬼歌圩很奇怪,但是那些鬼就像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跟我一起玩,关心我照顾我,所以我知道朋友的可贵,我会尽全力帮你。”

“谢谢你,不过除了那些孤魂野鬼,你今后又多了个朋友。”我道,抬手将她眼角泛出的泪花抹去。

她转过头,两三下把泪水抹净:“说是这么说,你当时跟我去鬼歌圩的时候,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出来了!”

“我总得惊讶一下吧,再说,我后来不是跟着唱了几个钟头吗?还被那些女鬼笑话我的山歌唱得难听!”

何君兮扑哧一笑:“确实很难听。”

看她破涕为笑,我也跟着一笑。

第二天到达目的地,下了火车,从火车站出来,准备打车前往文仔家。

文仔的家我也就知道个地址,从来没去过。他的家庭情况复杂,他自己都不怎么回去,更别提招待我过去了。

“王洛!”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头看去,一根棒子迎头打来,我猛地一惊,迅速抬手挡住!

好在这段时间跟着麻老头锻炼,反应灵活了不少,要换做从前,肯定就栽了!

剧烈的一击落到我的手臂上,整条胳膊震得生疼,被击打的地方更是疼得几乎骨折。

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好几个人迅速聚了过来,拧住我的胳膊将我牢牢制住。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何君兮惊叫道。

这些人动手狠厉,干净利落,俨然就是道上混的。我自认不认识这些人,也不记得有得罪过谁!

“你们是什么人?我和你们有过过节吗!”我道。

一个拳头落到我的腹部,痛得我险些叫出声。

“带走!”领头的人说道。

几个人扭着我往路边的车走去,将我扭进了车里。

“你们干什么!我报警了!”何君兮追过来,扯着其中一个人的衣服,抓住车门。

我想要叫她离开,别掺和进来。一个胶带忽的贴到我的嘴上,紧跟着一个黑袋子套到了头上。

糟糕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啊!”何君兮的惊叫声传来,她被推进车里来了。

这些人来路不明,我自己摊上就算了,何君兮要被欺负就糟了!

我挣动着身子想要反抗,胳膊骤然被一拧,一个狠厉的声音说道:“老实点!”

两手被扭到了跟前,被绳子牢牢捆住,彻底动弹不得。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认得我的样子,还知道我的名字,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车站?哪怕真是我得罪过的人,也不可能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不对!的确有人知道我的行踪,知道我今天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车站!而且还是我自己说出去的!就是昨天给文仔打的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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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身受一击

当时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想来,接电话的真的是文仔那边的人吗?除了文仔的号码,其他给我发短信的都是陌生号码。会不会打从一开始文仔的手机就已经丢了,接电话的说不定就是麻老头的仇家!

我也真是太急了,要是冷静点给安珍楠她们确认一下,或许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车子开开停停,行驶了很久,停了下来。我被拖出车外,被扭着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又上了个台阶,那些人停了下来,头上的黑袋子被拿开。却见是来到了一个气派的宅子中。

这地方也气派过了头了!这种场景我也只在那些豪门恩怨的电视桥段里见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何君兮也被一并带了过来,头上的黑袋子拿开,同样被贴上了胶带。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在他身旁还跟着个青年,脸庞瘦削,目光冰冷,脖子上老大一块纹身,可想而知他身上得纹了多少。

领头的人冲那青年毕恭毕敬的说道:“骏哥,这小子我给带来了。”

那人冷冷的盯着我,侧了下头。那些个人撕开我嘴上的胶带,解开绳子,迅速离去。

我向何君兮道:“你没事吧。”

她揉了揉被扭痛的手臂,摇头道:“没事。”

我看向那中年,我确定这人我从未见过,但是他的面容却隐隐有些熟悉。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长得像身边的什么人。

“你就是王洛?”那中年人冷冷的说道,声音中暗含着怒火。

“你是谁?把我抓来做什么?”我道。

“哼!就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那人愤声说道。

等等!儿子!我终于想起来这人长得像谁,难道说他是……

“你是文仔的父亲!文仔他怎么样了!”我立即说道。

他大步向我走来,那青年人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身板很直,步伐稳健,威风暗露,很明显是个练家子。我只知道文仔家很有钱,却不知道他父亲究竟是做什么的。

“都是你这个混蛋小子,把阿文害成那样!”他面容抽搐,声音冰冷,怒不可遏。

一阵不妙的预感涌现,然而我没有躲避,直视着他:“文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样了!让我去见他!”

“你还有脸问,你这渣滓自己惹下祸躲开,连累阿文,真当我是好惹的!”他骤然抬腿,猛地向我踢来。

胸腔被一脚踢中,直将我踢倒在地,被踢中的地方一阵作痛,胸腔一闷,一口血咳了出来。

“王洛!”何君兮惊叫一声,过来扶我。

“我早跟阿文说过,叫他离你这种渣滓远一点!他不听,以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文仔父亲怒气愈甚,就要继续向我打来。

何君兮拦在我身前,愤声道:“你怎么随便动手打人!”

文仔父亲冷冷的看着何君兮:“你,让开!”

何君兮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我们今天才到的这里,你儿子又不是他害的!”

我碰了碰何君兮,示意她别管。

我站起身,直视着文仔父亲,一字一顿道:“我要去看文仔!”

“你不配!他差点被害的丢掉性命的时候,你小子躲得不见踪影,你自己惹来祸,却叫他来承担!”文仔父亲道。

那青年一把上前,抓住何君兮的手腕,将她拽开。

文仔父亲抽了抽衣袖,看样子是要下狠手了。他今天把我抓来这里就没打算放过我。

确实是我的不对,是我连累了文仔。他作为文仔的父亲,有权利责怪我,所以方才那一脚是我欠他的。现在我跟他扯平了。

他提腿向我踢来,我灵活的向后一躲,口中迅速默念咒语,手中迅速比了个指诀。

文仔父亲一击未中,身体灵活的一转,又是一脚迎面扫来。

我迅速向后一倾,与此同时比着指诀的手向他指去。

文仔父亲顿时收回攻势,站在原地。

胸腔的伤被牵动,我忍不住咳了两声。他下手真够狠的,看样子不仅练过,还混过。

发觉不对劲,那青年眉头低沉的声音道:“辰叔?”

文仔的父亲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动静。

“辰叔!辰叔!”那青年一连叫了两声,仍旧没有半点反应,他无暇顾及何君兮,将其松开,指着我狠狠说道:“你做了什么!”

“我要见文仔!”我道。

“你别他娘的找死!你对辰叔作了什么!”他指着我道。

“我要见文仔!”我一字一顿道,没有半点退缩。

“找死!”他愤声大喊,扬着拳头向我打来。

我如法炮制,口中默念,比着指诀向他指去。

挥出的拳头骤然停下,整个人的势头顿时消去,他垂下手,一如文仔父亲那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呵呵,镇活人的魂,那老家伙的徒弟也不过如此。”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向楼上看去,是庄星睿那个家伙!他怎么会在这里!

庄星睿身边还跟着个三十上下的青年,穿着整洁,气质儒雅,眉宇之间和文仔父亲有些相似,但是和文仔长得一点不像。十有八九就是文仔同父异母的哥哥。

“镇活人的魂?我父亲他们怎么回事?他也是你们这一行的?”那人说道。

庄星睿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是麻老头的徒弟,难怪召来这么厉害的家伙,原来是那老头的仇家找上门了!这是那小子施的小把戏罢了,我一个手指头就能破解。”

那人神情微变:“等等,你是说他是麻佬的徒弟,对付阿文的人就是麻佬的仇家!”

“当然,那老头本事不怎样,仇家倒是多得很,既然这事是冲着这小子来的,那只能是那老头的仇家。“庄星睿道。

那人从楼上走下,上下打量着我:“先前听这行里的人说麻佬很有本事,本来还想着能请他来就好了,没想到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更没想到,你这个混小子竟然是他的徒弟,真是可笑。”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收鸡头

文仔他哥和庄星睿走了下来。

听文仔他哥这么说,庄星睿有些不是滋味,他依次在文仔父亲和那个青年的额头上按下,我施展在两人身上的法术解开,二者恢复动弹。

文仔父亲冷冷的看着我,眼中的恨意依旧,却带了一丝怀疑:“你是麻佬的徒弟?”

“我是麻佬的徒弟,这件事确实是因我而起,我对不住文仔,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文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究竟怎么样了!”

文仔他哥道:“本想着直接卸下你的手脚,不过既然你是麻佬的徒弟,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能救阿文,这件事就不跟你计较。”

说罢他看向文仔父亲,意在询问他的意思。

文仔父亲冰冷的目光看着我:“既然你是麻佬的徒弟,我就给你个机会,但要是阿文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别想活着离开!”

庄星睿不悦道:“这事我自己能解决,犯不着让这小子插手。”

文仔父亲大步向楼上走去,文仔他哥递了个眼神,示意我跟着。

来到楼上文仔的房间中,却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低低的抽泣声,走进屋中,就见文仔外婆坐在床边哭泣。

她看见我,立即冲过来揪着我大骂:“中秋的事的确是我们对不住你,文仔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你就这么害他!你这段时间躲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要是三天前回来,文仔就还有救!你还我外孙的命!还文仔的命!”

看到苍老的容颜上婆娑的泪眼,心中顿时涌现浓浓的自责。我从不希望文仔出事,如果可以,我情愿这些情况都落到我的身上。

“对不起……”我喉咙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对不起有用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不早点!”文仔外婆抹着老泪,伤心欲绝。

我走到床边,文仔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透着阴沉的死气,这是气数将尽的表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文仔!到底是谁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要对他下手,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啊!为什么!

“谁做的!”我咬牙切齿道。

“不知道,年前阿文忽然昏倒在咖啡屋附近的小巷中,身上塞了个条子,让我们找你,并且附了个时限,说是在这个时限内找到你,阿文就平安无事。”文仔他哥说道。

“这个时限就是三天前?”我道。

他点了下头。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短信全都停止在三天前,如果我三天前回来,文仔就不会有事。

文仔年前就出了事,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我的躲藏就是徒劳的,对方并没有因为联系不上我而放过我身边的人!我的躲藏仅仅只是错过了救文仔的机会而已!我是相安无事,但文仔却奄奄一息!

“你要是救不好他,就跟阿文陪葬!”文仔父亲说道。

我没有吭声,探向文仔的额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有救!我一定会救活文仔,绝不会让他出事!

庄星睿道:“我已经查看清楚了,他这是被收鸡头了,这时限不过是鸡头腐烂发臭的时限,只要做法起禁,将施咒的鸡头挖出,就没事了。”

“挖不到的。”我道。

“乳臭未干!你知道什么!”庄星睿不屑道。

他一开始就跟麻老头不对头,在海南的时候早看我不爽了,现在麻老头不在,事情又是因我而起,他自然不将我放在眼中。

“收鸡头的时限是百日,时限不对,施咒的方式也跟着不同。”

“收鸡头”就是将对方的生辰八字写在纸条上,做法唱咒,再把鸡头割下,连同生辰八字用黄纸包好,放进竹筒之中,埋在屋后或土主神位之下,百日之后,对方就会得病甚至死亡。

文仔的症状的确是中了巫术,但并不是寻常的收鸡头,现在距离年前远远没到百日。麻老头说过,牵一发而动全身,情况看似相差不大,实则千差万别。

“哼!初出茅庐,还是跟你师父多学几年再说吧!傅老板,我定会全力办妥此事,叫二少爷平安无事!”庄星睿装模作样的说道。一如之前在韦二爷跟前表现的那般。

“大师,你真的能救我外孙吗!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文仔外婆哀求道。

“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现在便做法寻那下咒的鸡头!傅老板,还望你安排个地方以便我做法。”庄星睿道。

“这边请。”文仔父亲客气道。

庄星睿向房间外走去,文仔外婆也紧跟了上去。

一行人退出屋外。他们并不认为我真的能够救文仔,比起初出茅庐而且是罪魁祸首的我,庄星睿更叫人信任。他们之所以让我过来查看,仅仅是因为我是麻老头的徒弟,多分希望罢了。

我看向唯一剩下的文仔他哥,他没有离开并不是因为相信我,而是要留下来盯着我。

“留下的纸条上有没有联系方式?”我问。

“没有,只说要是找到了人,他自会知道。”文仔他哥说。

自会知道?即便是行里的人,也都是普通人,他必定是通过什么方式窥探着这里。

自打进到这宅子里来,就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阴气,像是有鬼物徘徊过,但是已经离开了。

现在时限已过,对方也没必要再盯着这里。

我又问:“庄星睿是你们请来的?”

文仔哥点点头:“今天刚到的,比你早来一个小时。”

那家伙仅仅只是比我早来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所谓的查看清楚,仅仅只是看了一个小时?

我有些恼怒,那家伙急于求成,又爱表现,当初在海南的时候就做了很多的无用功。当时可以任由他胡来,但是现在文仔这事,出不了一点差池。

“这段时间以来,文仔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吗?”我问。

如果是收鸡头的话,好歹有个阶段,循序渐进。

“自打在巷子里发现他,就一直是这样昏迷不醒。”文仔哥说。

“没有醒来过?没有发烧之类的迹象?”

“没有。”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个文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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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其他的症状,就单单是这样昏『迷』不醒!这显然不对劲!

“不过……”文仔哥又道。

我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不知道你信不信,在阿文昏『迷』的时候,我看见过他几次。”

看见文仔?文仔不就昏倒在床上,他随时都可以看见,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说文仔还悄悄的醒来过?就像之前刑昕漫的事一样,在没人的时候,悄悄行动?

“什么意思。”我道。

“有几次深夜的时候,我看见阿文的身影走动,但是来到他房间一看,他分明好好的躺在床上,甚至有一次,我进到他房中,就看见两个他,一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另一个就站在床边,然后一转眼,站在床边的那个就不见了。”

两个文仔!怎么会这样!其中一个必定就是躺在床上的他,那另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你一共见了几次?都有谁看见了?”我赶紧追问。

“五六次这样,都是在他刚昏『迷』的那段时间,都有谁看见不知道,也没听他们说起过。”

“这件事你跟庄星睿说了?”

“他没问。”

那家伙还是和之前一样,事情也不问清楚就妄加论断!

不可能有两个文仔,另一个如果不是错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迅速探向文仔的额头,闭上眼,口中默念咒诀,一股潜藏极深的异样感浮现出来。

我睁大双眼,不敢置信,这种感觉,分明是魂没了!

不是少了一魂一魄,而是整个缺失了!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副躯壳!

放屁的收鸡头!哪门子收鸡头能把人的魂给收没了!

文仔哥看见的另一个文仔正是文仔的生魂!活人的生魂和鬼魂不同,单单是勾走一魂或者一魄容易,但是要全部收走,没那么容易。所以文仔的生魂才会不时徘徊。

倘若是其他巫术也便罢了,竟然是将整个生魂收走!这是何等歹毒!要是稍有不慎,回魂失败,就必死无疑了!对方怕是打从一开始就只想用文仔把我引出来,并没有打算让文仔活着!

“我要去他出事的地方看看!”

跟着文仔他哥——傅沧云以及何君兮一道前往文仔出事的地方,就在咖啡屋不远处的巷子里。位置并不陌生,这地方因为没有监控器,附近的学校的学生经常在这里约架。

“有人在这里发现阿文,打电话报警,我们才知道出事。”傅沧云说道。

挑在这里下手,对方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不熟悉这一带的人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对方找上文仔并不是偶然。

我走在巷子中,这个地方很狭窄,如果要进行什么大的巫术的话根本不行,要抽走人的生魂不是易事,除非对方能耐了得,否则想要不留痕迹将生魂抽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向外头的店面打听过了吗?”我问。

这里头虽然没有什么,但是出了巷子外就是寻常的街道,有人进出总能看见。

“都问过了,这事是晚上发生的,没人看见。”傅沧云说。

不仅地点,连时间都掐的很准。

“你来这里到底想要看什么?”傅沧云问道。

我没有回答,接着问道:“文仔在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道。

也对,文仔常年不回家,大多时候不是待在咖啡屋里,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大觉,问傅沧云肯定是不知道的。

说起来,以前一直不知道文仔家里的情况,一直觉得他那两套房和几辆车很有分量,现在和他的家境对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那家伙,该说他什么好。

我给安珍楠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才接通,她支支吾吾的说:“副、副店长,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她的声音有些恐惧,就好像很担心我联系她一样。估计也是和文仔的事有关。

我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文仔出事之前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没、没有啊。”她敷衍的说道,像是恨不得立马结束通话,和我彻底撇清,没有半点瓜葛。

“你想清楚了再说!这关乎文仔的安危,要是文仔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好不了!”我不是有意要吓她,文仔危在旦夕,没有时间磨蹭,必须要『逼』她说出实情。

安珍楠像是被我的话吓到了,带着哭腔的说:“我就是个打工的,我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啊!你们别再难为我了,我求你们了!”

我往傅沧云看了一眼,文仔出事以来,为了找到我,恐怕他们没少找安珍楠她们的麻烦。

我道:“我不会为难你,你实话告诉我,文仔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发烧乏力,或者精神恍惚,亦或者什么奇怪的举动。”

“什么都没有,就跟往常一样……就是好像那段时间他比较困,经常打瞌睡,咖啡屋也比平时关门早……”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真有反常的情况!

我让安珍楠把具体情况告诉我,她能回忆多少是多少。

挂断电话,我又依次拨了迟静和郭娅的电话,提示是空号。她们直接把号码给停了。

“你发现什么了?”傅沧云道。

“文仔并不是在这里出的事,早在他昏『迷』之前就已经被盯上了。”我道。

如果是早就被盯上,那就有足够的时间做法收魂!

根据安珍楠所说的,文仔的状况大约是出现在他出事的前三天,这么一来,就是我跟麻老头躲进村子里没多久就发生了。

对方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极有可能跟文仔碰过面,向文仔问过我的事,因为没有线索,才向文仔施法,想要借此『逼』我出来。

我跟着麻老头躲起来,对方必定是试图找过我们,加上施法少说得需要一天时间做准备。

把这些时间算起来,就可以推测出文仔跟那人碰面的一个大概的时间段。

“调查一下,在文仔出事的前四天到前八天,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找过文仔,文仔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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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缚魂之术

傅沧云没急着答应,说道:“你有线索了?”

“谈不上,对方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必定找文仔问过我的情况,如果在那段时间里有谁找过他,很有可能就是对他下手的人。”我道。

“行,我会叫兄弟们去问,还有什么吗?”傅沧云有些随意的应道。

我皱起眉头,我知道这家伙之所以跟着过来并不是因为相信我,只是看着我以免我跑了。

“立刻去问!”

他轻蔑的瞥了我一眼,取出手机打了电话,简单交代了几句。

他挂断电话,不屑的说道:“好了,已经交代下去了,也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施咒的鸡头找到了。”

“找到了!”怎么可能!文仔的状况很显然并不是被收鸡头!怎么会有施咒的鸡头!不可能的!

我不理会傅沧云鄙薄的嘴脸,赶紧问道:“是在哪里找到的!”

“阿文母亲的墓园里。”

墓园?不对!施咒的鸡头通常都是施在被咒者家附近,绝不可能选在墓园之中。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这绝对不是寻常的收鸡头!

“庄星睿他要怎么做?”我问。

“现在已经在墓园了,准备做法起禁。”

“不能起!这不是寻常的收鸡头,要是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快阻止他们!”

庄星睿那家伙那么大的能耐,难道看不出这其中有问题吗!这样会害死文仔的!

傅沧云轻蔑的看着我,耸了下肩,示意他也无能为力。

这人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现在鸡头寻到,更加不将我的话当回事!这事关乎文仔的性命,决不能让他们胡来!

“去墓园!”

文仔母亲的墓园距离颇远,坐在车上,心里越发的着急。为什么施咒的鸡头会埋在文仔母亲的墓园中,这怎么想都不对。要是一定要埋在墓地的话,也应该是埋在祖辈的坟冢处才对。

我看向何君兮:“你知道鸡头埋在墓园之中是何种巫术吗?”

她摇摇头:“墓园不比土葬的坟冢,和事主的关联不大,我从未听说过有哪种巫术是将施咒的物体埋在墓园的。”

车子开到墓园外,跟着傅沧云向文仔母亲的坟冢走去。据他所说,那鸡头就埋在坟冢边的草地里。

来带文仔母亲的坟冢处,远远就见文仔爸他们聚在草坪边。

庄星睿手中拿着一个摇铃,念着咒语,继而扬声说道:“起禁!”

他拿过铁铲,就要向某个划定的地方下铲。

“住手!”我大喊。

一行人纷纷向我这边看来。

我快步跑上前:“不能起禁!这不是普通的收鸡头!文仔的魂被收了!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擅自起禁,恐怕文仔会有危险!”

庄星睿不屑的看着我:“呵!无知小儿!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说着就要下铲。

我赶紧上前将他拦住:“寻常的收鸡头断不会将鸡头埋在墓园中,这点你不会不知道,文仔的症状很明显不是寻常的收鸡头,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今日若是不起禁,才会害死他!你小子初出茅庐懂什么!”庄星睿说道。

后衣领骤然一紧,那个被称作骏哥的纹身青年将我拽开。

文仔爸冷声说道:“看你是麻佬的徒弟,才给你个机会,我警告你,别来捣乱!”

庄星睿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拿着铲子向草丛中铲去。

“不能起!”我挣扎着想要过去阻拦。

胳膊骤然一痛,被那纹身青年扭到身后牢牢制住。

该死!这姓庄的是他娘的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事情显然就不对头!

“请等一下!”何君兮上前说道,“我是唐老板的徒弟,不知道庄师傅可曾听过我师父的名号?”

庄星睿皱起眉头,疑惑的说道:“你是唐老板的徒弟?”

何君兮笑了一下,继而说道:“庄师傅也是行里的前辈,行事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可是这墓园埋鸡头实在不符合施巫作法的门路,能否请庄师傅解释解释这是什么门道。”

“也罢,看在你是后辈的份上,就同你说说,这不是寻常的收鸡头之术,乃是一类缚魂的巫术,以鸡头为引将生魂束缚在眷恋的地方,人有三魂七魄,这缚魂的地方也不止一处,这里只是其中一处。”庄星睿道。

缚魂之术?麻老头确实跟我说过类似的巫术,可是还是不对劲,这缚魂之术通常来说是整个镇压,按他的说法,文仔的生魂已经被分散了。生魂整个被抽离本身就是及危险的事,更何况像他说的被分成三处,要是稍有不慎文仔就要魂飞魄散的!

“明白了,请便。”何君兮说着,看向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文仔爸愤恨的看着我,傅沧云也是一脸鄙薄,旁边的跟班自不用说。

现在庄星睿有理有据,他们根本不理会我的话。

庄星睿拿着铲子挖掘起来,挖了一阵,就发现了一个竹筒。

真的是装鸡头的竹筒,怎么会这样,难道真得像他所说的那般,这是一个以鸡头为引的缚魂术?

庄星睿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拿起竹筒,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张符咒,口中念了一段咒诀,将符咒贴到了竹筒上。他将竹筒倒了过来,摇了摇,一团用黄纸包裹的东西从里头掉了出来。一股腐臭味随之弥漫出来。

“这就是施咒的鸡头,现在其中一个鸡头已经被破解,二少爷一魂二魄已归。”庄星睿说道。

“怎么会,散魂缚魂是要术,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破解!”我道。

他斜视了我一眼:“你当是我跟你这入行不过半载的小子一样?倘若不信,打个电话一问便知!”

文仔爸当真取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冰冷的面容展露出一抹喜悦。

他挂断电话,向庄星睿谢道:“阿文能说话了,太谢谢你了庄先生。”

我惊愕,文仔能说话了?他的一魂二魄真的回归了?庄星睿当真这么轻易就破解了一部分巫术?

“他现在只是回归了一魂二魄,只能勉强出声,还无法恢复神智,待我将另外两处施咒的鸡头寻到,彻底破解巫术,他就可痊愈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魂回体

事情当真这么简单?不对!直觉告诉我绝对不仅仅是这样!

庄星睿取出符咒,将挖出的鸡头就地焚烧。焰火燃尽,一行人离开墓园。

文仔爸冷冷向我甩下一句话:“你要是再给我捣乱,我就直接卸你两条腿!”

我站在原地,看着被挖开的草丛。

何君兮道:“庄星睿毕竟是行里的老手,应该不会有事的。”

问题就出在这,他既然是行里的老手,就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可是这家伙的举动表现的太轻而易举了,就像是在应对一个简单的巫术。这可是散魂缚魂的要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能破解!

“你相信他说的缚魂之术吗?”我道。

何君兮静默了阵,摇了摇头:“他说的没有问题,可是总让我觉得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也说不出来。”

就是这种感觉,何君兮也感受到了。

“先回去看看文仔的情况,看看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说着,看向傅沧云。

他没有出声,向外头走去。

回到文仔家中,来到文仔的房间,文仔爸和文仔外婆聚在床边。只见床上的文仔眼睛微睁,迷迷糊糊,偶尔发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这情形的确像是一魂二魄附体的征兆,可是还是有些不对劲。

我想要上前查看,文仔外婆一把拦在床边,仇视着我:“你离我孙子远点!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点,别想再来祸害他!”

我想要说什么,文仔爸冷声道:“阿骏,把他给我赶出去!”

那个纹身青年走到我跟前,冷冽的双目看着我。

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要是闹起来再把我捆住,就真的没办法救文仔了。

我看了文仔一眼,没有吭声,向外头走去。

我候在走廊上,过了一会儿,何君兮也走了出来,冲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没能查看文仔的情况。

“或许是我们多想了,并没有什么事。”何君兮说道。

我倒情愿是我多想,事关文仔的性命,决不能马虎。

我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看你说的,我来就是为了帮你的忙的,说吧,什么事。”她道。

“跟着庄星睿,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要是有什么进展立即告诉我。”我道。

“呵呵。”一个嘲笑声传来。

我看了站在一旁盯着我们的傅沧云一眼,他大抵觉得我们的行径很可笑,在他看来,庄星睿才是正确的。

“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君兮道。

“这事我总觉得不对头,看看他要怎么做,对了,你号码是是多少?”这一行里的我就没见过几个有手机的,包括何君兮,我从没见她掏过手机。

“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我给你按。”她道。

天色渐晚,庄星睿要做法寻找下一个缚魂的鸡头,我和何君兮被早早“请”入房间中,防止我们再次过去“捣乱”。所谓的房间只是很小一个房间,仅有一张简单的折叠床。顶多睡一个人。

拿了棉被在床下打地铺,脑中全是文仔的事。可惜没能查看文仔的情况,不然或许能看出些什么。他当真是一魂二魄附体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洛子……”一个隐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这分明是文仔的声音!

“洛子……洛子……”声音再度响起,凄凉空洞,听似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文仔不是躺在床上吗?白天看他的时候明明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怎么可能说的这么利索!

“文仔!你在哪!”我应道,走到门边,就想开门出去。却忽的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就说那些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还安排个房间,他们一开始就是要把我们锁在这里!

“洛子……”文仔变得悠远,像是正在远去。

“文仔!别走!文仔!”我大喊,使劲推着门。

他娘的!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被人锁在屋子里!

何君兮被吵醒,走过来不解的说道:“怎么了?”

“是文仔!他在叫我!”我道,跑向一旁的小窗户,奋力的向外看去。

这窗户太狭小,看到的范围很有限,除了一小段走廊什么都看不见。

“文仔!文仔!”我大喊。

文仔的声音再没有传来。

庄星睿不是说文仔的一魂二魄已经回体,另外的两魂五魄还被缚住吗?为什么文仔的声音会传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何君兮关切道。

事情没那么简单,文仔绝对还没有恢复!方才那声音如果不是文仔本人发出的,就只能是他的生魂。庄星睿在说谎!文仔的一魂二魄根本没有回归!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因为没把握救文仔,又不想因此丢面子?

这可是一条人命!可不是叫他抓禁鬼!马虎不得!那家伙就不能改改装模作样的秉性!

第二天临近中午那些人才把外头的锁给打开。我冷冷的看着开门的人,这些人全向着庄星睿,跟他们根本讲不通,为了救文仔,我必须得忍着。

何君兮照我说的去盯着庄星睿,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傅沧云依旧随时盯着我,他大可以随便吩咐个跟班跟着,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文仔外婆把文仔看得死死的,完全不允许我靠近,根本没办法查看文仔的情况。我只能前往文仔母亲的墓园,看看有什么线索。

来到坟冢边,查看埋着鸡头的位置,这位置也没什么讲究,纯粹就是因为这里有一小块草坪可以埋。

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庄星睿是如何断定是缚魂之术的?

更奇怪的是他之前如何推断出是收鸡头?

可惜我跟麻老头学习不过小半年,只跟他学了画符念咒的法术,以及一些较为简单的法事,更多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学。

这情况或许可以找个深谙此道的人问问。

我取出手机,看了傅沧云一眼,正要拨通某个电话。何君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接听电话,就听何君兮说道:“找到第三个鸡头了,就在咖啡屋后的绿化带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下咒之人

墓园、咖啡屋,的确都是文仔平时最眷恋的地方。

我让何君兮继续盯着,什么也别做。

“这事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何君兮道。

“咱们要相信庄师傅,他是行里的前辈,比我们了了解的都多。”我道。

何君兮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好的,我会好好看着。”

挂断电话,我看向傅沧云,自从庄星睿挖出鸡头之后,他的态度就全变了,他已经笃定庄星睿能够救文仔,我这麻佬的徒弟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如果你想去捣乱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他道。

“那边有庄师傅和何君兮就够了,我去也没什么用。”我道。

他打量着我,疑心我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老实了。

“咱们去文仔的家看看吧。”

“去那干什么?”他傅沧云狐疑道。

“我的能耐不比庄师傅,但也想尽可能找到一些线索,揪出加害文仔的人。”我道。

他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跟他们来硬的遭殃的只会是我自己。即便我真的赶过去也不能阻拦庄星睿挖鸡头,只能赶在他之前找到最后一个鸡头。

母亲的坟冢、咖啡屋,要说文仔在这个城市还有眷恋的地方,那就只能是他居住的房子了。

文仔的房子距离咖啡屋不远,是学区房,三房两厅,相当宽敞。以前我偶尔也会过来这里。这地方不比墓园和咖啡屋,治安很好,要想在这里头动手脚没那么简单。

我在文仔的屋里简单看了看,没有多做停留,就来到小区的花园中,在各个角落游走。

“你要干什么?”傅沧云说道。

“当然是在寻找线索。”我道。

在小区里走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单单是这么找很难看出什么。我走到角落中,取出一张符纸,欲要念咒做法。

“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傅沧云打量着我道。

“有你在我能耍什么花样。”我道。

“最好是这样。”他冷声道。

我拿着符纸,挥动几下,执在身前,轻声念动咒诀。过了良久,符纸轻轻震动起来。

我迅速看向某个方向,在那边!

我快步往那个方向走去,符纸的震动愈来愈烈,越来越逼近了!

来到小区侧门,走出小区外,来到一处不起眼的绿化带边。就是这个地方。我将符纸伸向绿化带,绕着它走动起来。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符咒震动的越来越厉害,来到某个位置上方,剧烈到了极点,发出簌簌的响声。

就是这里!

我收起符纸,就要蹲下身动手挖掘。

肩膀被一把抓住,我扭头看向傅沧云,他冲我轻蔑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说过,你想捣乱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

手臂整个被扭到身后,傅沧云将我从绿化带边拽开,取出手机。

这家伙是个练家子,跟他来硬的不行,我道:“我昨晚看见文仔了!”

他按手机的手停住,看向我:“你昨晚被锁在屋里,怎么可能看见阿文。”

他说的很理所应当,完全没把我当回事,我隐忍着心中的怒火,继续道:“就像你之前碰见的那样,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一遍遍的叫我的名字,听起来仿佛很近,但又似乎很远,我本来想出去看看,可是你们把门锁了!”

傅沧云皱起眉头:“你真的听见了?”

听他的语气有了松动,看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我道:“不管你信不信,你最开始看见文仔的身影走动,是因为生魂不肯离开,徘徊肉身,如果真像庄星睿所说的,文仔的一魂二魄已归,其他的魂魄被束缚住,文仔的生魂不应该再出现,但是恰恰相反,昨天他刚把一个鸡头挖出,当晚我就碰见了文仔的生魂。”

“什么意思?”

“这根本不是什么缚魂之术,这些鸡头不是用来缚魂的!文仔根本没有恢复!”我道。

一阵铃声响起,傅沧云接听电话,他的神情忽的一变。

挂断电话,他道:“打听到年前阿文见过的生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加害阿文,但却是个不该出现的人!”

“是谁!”

“庄星睿!”

庄星睿,怎么会是他!是他加害文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这件事真的跟庄星睿有关,那么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救文仔的命!

又一阵铃声响起,是我的手机。我拿出手机,是何君兮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道:“最后一个鸡头找到了,就在文仔家小区里,现在他们正在赶过去,这事越来越不对劲,你现在在哪?”

咖啡屋距离这里并没有多远,开车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要是最后一个鸡头也叫庄星睿取了,只怕文仔会一命呜呼!

傅沧云拿起手机作势就要打电话,我赶紧将他拦住:“你要做什么?”

“收拾那姓庄的!”他直接说道。

“别冲动,庄星睿能耐了得,况且文仔的命还攥在他手里,现在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不能打草惊蛇。”

他看着我道:“你能破了这东西吗?”

“不好说,需要点时间研究一下,你提醒一下你爸,把庄星睿拖住。”我道。

他拨通电话,跟文仔父亲谈了几句,继而冲我道:“他们现在回去看阿文了。”

我蹲下身,看向绿化带中,这东西的邪气很重。它埋在这里究竟有什么作用?

母亲坟冢、咖啡屋、住房小区外,这三个地方无疑是文仔在这个城市最眷恋的地方,为什么要挑在这三个地方。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夙飞永的电话。

过了许久,电话才接通,夙飞永大口喘着气,听起来很急促:“王先生,怎么了?”

“图额在吗?”我问。

“他有事出去了,现在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不再?那家伙去办什么事了?我问夙飞永能不能联系上他,夙飞永犹豫了一下,告诉我是韦二爷的事,情况有些复杂,现在他也没办法联系上,至少要等两天后。

等不了两天了,本来还想问问图额,现在只能靠我自己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请君入瓮

三个眷恋的地方,三个鸡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前两个鸡头已经被挖起,在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轻易触动。

要是能查看文仔的情况,或许就能有结论了。现在时间紧迫,就是赶回去也来不及,而且庄星睿也正在回去的路上。

我拨通何君兮的电话叫她一会儿到文仔家后,去看一下文仔的情况,注意不要让庄星睿发现。

我又叫傅沧云跟文仔爸通了下气,免得他们阻拦何君兮。

交代好一切,我伸出一手贴到埋着鸡头的位置。试着感受下边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我泄气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除了浓重的邪气,什么都感受不到。现在不知道文仔的情况,什么事都做不了。

我向傅沧云问道:“文仔是在哪里遇见庄星睿的?”

“就在咖啡屋外,一个女店员看见的,调取了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就发现是他,”傅沧云说着自嘲的笑了两声:“真是可笑,一开始是想请麻佬,没想到阿文这件事就是冲着麻佬来的,后来请来了庄星睿,结果害阿文的人就是他!”

到底庄星睿为什么要害文仔?或者说他找我做什么?他和麻老头确实不对头,但是还犯不着做到这地步。

过了许久,何君兮的电话才打过来,她焦急的说道:“不好了!文仔的魂非但没有归体,情况还要更加糟糕!”

我心里一咯噔:“文仔怎么了?”

“他的魂散了!”

我心头猛然一震,只听何君兮继续说道:“他之前看似恢复的假象是魂体徘徊肉身的表现,相当于回光返照。”

我让何君兮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君兮所说,庄星睿挖出第二个鸡头之后,文仔就能吐出简单的词了,看似进一步恢复,但是她查看过后,发现文仔的魂并没有归体,而是处于一种回光返照的徘徊状态,而且魂魄是散的。

也就是说,挖出那些施咒的鸡头的确是放出了文仔的魂魄,但是那些魂魄并不能归体,而是就此散开。如果挖出第三个鸡头,三魂七魄徘徊肉身,会形成短暂恢复的假象,但是几天之后,魂魄离散,文仔就会死于非命!

我说那庄星睿挖出鸡头的时候处理怎么这么简单,他这是专程来要文仔的命来了!这些鸡头确实是缚魂之用,但是纯粹的将它们挖出,并不能叫魂魄归体!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企图,他不是找我吗?现在我都回来了,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文仔!

“文仔的情况很糟糕,我现在试着将他的魂护住,庄星睿他们已经出发前往第三鸡头那里了。”何君兮说道。

“麻烦你了。”我道。

挂断电话,我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因为是学区房,旁边紧挨着一所中学,现在不是开学时间,小区后门这边也比较偏,并没有什么人。也难怪庄星睿会把鸡头埋在这里。但是也正因为这里没人,方便我动手。

“文仔怎么样了?你要怎么做?”傅沧云道。

“文仔被散魂了,我要来一招请君入瓮!”

半小时过去,几辆车停在了外头的公路上,庄星睿和文仔爸一行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我站在角落中,注视着庄星睿。

庄星睿走到绿化带边,指着埋着鸡头的位置说道:“最后一个鸡头就埋在这边,只要将它挖出,二少爷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哦?是吗?”我从角落中走出来,看着庄星睿说道。

庄星睿皱起眉头,依旧是一副不屑的看着我:“你怎么在这?你这小子休要再来捣乱,我看在麻佬的面子上,之前的事不跟你计较,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是存心要傅宇文死吗?”

好一句颠倒黑白的话,真亏的他说得出口!

我笑道:“庄师傅哪里的话,之前是我不对,今天我可不是来阻挠你的。”

“那你就走远点,别妨碍我做法!”

“别急,我就是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想请教一下你,还希望你不计前嫌,给我说道说道,之后再做法也不迟,反正就剩最后一个鸡头了,也耽误不了什么。”我道。

“你要问什么赶紧问,我还有下一单生意,解决了这事还要赶过去!”他不耐烦道。

我一笑:“之前你断定这是收鸡头,后来又说这是缚魂之术,但是收鸡头和缚魂之术是不一样的,一个是给人下咒,一个是收走人的魂魄,虽然媒介物都是鸡头,但是完全不同,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之前断定是收鸡头不就是断错了?”

“呵!无知!你以为收鸡头就单指一类下咒的巫术?凡是以鸡头为引施展巫术的,都可以称之为收鸡头!我不过是懒得与你这小子多说罢了!”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那既然是缚魂之术,把鸡头挖出,魂魄放出来,总得有个回魂的法事,但是你挖出鸡头之后,却并没有更多的举动,这魂还能自己回去?”我道。

庄星睿神情微变,但依旧镇定自若的说道:“所以说你小子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天下术法众多,各不相同,况且我的能耐岂是你小子能够相比的!回魂这种小事,我勾勾手指就能办到!问完了就赶紧走开!别妨碍我做法!”

“别着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庄星睿不耐烦道:“有完没完,问问题找你师傅去!我可没时间教你!”

我看着他:“过年前,你找文仔做什么?”

他面色骤然一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周遭。

随同过来的跟班纷纷聚拢过来,将他团团包围。

“是你害的我儿子!”文仔爸冷声怒道。

“你们什么意思!我没害你儿子,我这是在救他的命!别听这混小子瞎说!”庄星睿强做镇定道,神色分明闪现几丝慌乱。

“那你解释解释之前为什么找文仔!还有,为什么挖出鸡头之后文仔非但没有回魂,魂还散了!”我冷声说道,“你他娘的可别说没找过文仔,监控录像上可都明明白白!”

第一百九十九章 操控活人

这下证据确凿,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庄星睿再没出声狡辩,眼中那抹慌乱消去,神情变得阴冷。

他打量了一下周遭的众人,冷声说道:“就凭这些人也想对付我?你当我是你这初出茅庐的废物吗!”

终于认了!这事果然是他做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我师傅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我质问道。

他冷笑一声:“我和麻老头的确没什么深仇大恨,有的事不是只看有无仇恨的,可惜你小子回来的太晚了!要是早几天回来就可以拿你去交差了!”

交差?他是受人指使的。

“既然这事已经作废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害文仔!”

“没办法,谁让我没料到那小子这么有来路,要是他恢复过来,指认我,就麻烦了,所以只能叫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他说罢,手中迅速舞动起来,口中唱起古怪的调子。

想要下咒害人,没那么容易!

庄星睿唱了一阵,皱起眉头,浮现出一抹疑惑。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愤恨的看向我:“你早有准备!”

“要没点准备,怎么敢跟你挑明?庄星睿!解开文仔的巫术,你要找的人是我!咱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

他冷笑两声:“呵呵,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要是几天之前你回来,我或许真会放他一命,但是现在,即便放过他,他们也不见得会放过我!区区阵法,以为我破解不了吗!倒是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那小子!”

他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个小草人,那草人裹着黄符,还贴着一张条子,隐约可见上边写着谁的生辰八字。

他另一手取出打火机:“这是那小子收魂的草人,一旦毁了这草人,他就彻底死定了!”

说着径自打起火向小草人烧去。

“给我阻止他!”文仔爸发号施令。

一行人挥着拳头向庄星睿扑去。

“别去!”我慌忙大喊,却已然来不及,一行人向庄星睿扑去。

庄星睿露出一抹怪笑,口中迅速唱起古怪的调子,扑过去的人纷纷倒地,一动不动。

这个法阵布置的比较匆忙,没办法真正镇住他的能耐,只能限制他施法的范围,这下子一群人扑过去,全给中招了!

庄星睿轻蔑的看着我,露出一抹怪笑。

一个身影骤然从旁边闪出,一拳打向他的耳根。

庄星睿始料未及,几乎被打倒在地。傅沧云又是一脚踢向他的腹部,将他手中的草人抢了过来。

庄星睿踉跄的跌出几步:“你怎么没中咒!”

说罢看向我这边。

我可不傻,早料到这家伙可能使诈,我总得准备些帮手。我给了傅沧云一道防身符,那家伙的能耐当然对他不奏效。

傅沧云忽的说道:“这不是阿文的生辰八字!”

“什么!”不是文仔的!

我看向庄星睿,在这空挡,他已经远离了那埋着鸡头的绿化带。糟糕!已经出了阵法的范围了!

我取出符纸,口中默念咒诀,就要向庄星睿追去。

脚腕忽的被绊住,我低头看去,一个倒地的跟班抓住了我的脚腕!

那些个跟班仿佛清醒了一般,纷纷爬动起来,抬起脸,一个个翻着眼珠子,没有半点神采!

操控活人!庄星睿竟然还会这等能耐!

文仔爸和阿骏将庄星睿左右夹攻,作势就要动手。

“快退开!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我大喊。

庄星睿这家伙到底在行内名头不弱,深不可测,方才被我的阵法镇住都能一下子放倒一群人,并且操控他们,更何况现在出到了阵法之外!

他口中默念几下,舞动双手,扑上前的两人骤然停下,脸上的神采消失,翻起眼珠子,直挺挺的转向了我们这边。

庄星睿冷笑道:“那巫术的引子就只是那三个鸡头,哪还有什么收魂的草人,亏你跟麻老头学了也有小半年,连这都不懂!你就跟着这些人慢慢玩吧,至于那小子,量你也没本事救他!”

他说完调头向后跑去。

“你他娘的别跑!”我愤声大喊。将符纸拍向抓着我的那只手,那手顿时松开。

那些跟班纷纷爬了起来,文仔爸和阿骏也走了过来。将我的去路阻拦。

傅沧云站到我跟前:“我拦住他们,去追那家伙!”

我看了他一眼,将身上仅有的几张驱邪符交给他:“这东西贴到他们的身上法术就会失效,但是一张最多只能用三次。”

我就要向庄星睿的方向跑去,阿骏骤然向我扑来,傅沧云飞起一脚,直接将阿骏干翻在地。我心说这家伙是不是私底下和这阿骏有什么仇,明明贴张符就行了,非要下这么狠的手。

文仔爸又向我扑来,傅沧云同样是一拳过去,直将文仔爸揍了个鼻青脸肿。看样子他跟自己的老子仇恨也不小。

傅沧云顺手从文仔爸身上取出一串车钥匙扔给我。

我接过车钥匙,往文仔爸坐来的那辆车跑去,发动车子,往庄星睿的方向开去。

量那家伙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

车子距离庄星睿越来越近,那家伙扭头看了一眼,倏地调头跑进了旁边的小路里。

我停下车,迅速追了进去。

那家伙跑得飞快,一下子就蹿的老远。可惜,文仔这边我可比他熟悉!

我立刻蹿向旁边的小道中,穿梭一阵,拐到了前边。那家伙正奋力的跑过来,看见我从前边出来,立即停住,喘着气恨恨的看着我。

我同样喘的不行,但还是直着腰说道:“别想跑!解开文仔的巫术!”

他大口喘着气,轻蔑的说道:“该说你是无知还是天真!其中两个引子都挖出来了,二魂四魄以散,已经没法解了!”

“你说什么!”

“呵呵!他的魂已经散了!已经回天乏术了!就是麻老头过来也救不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找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他娘的有什么冲着我来!”

庄星睿冷笑:“所以说,你小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找你当然是为了麻老头!现在时限已过,卜筮门的又插手进来,现在找你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况且麻老头既然放你回来,就是彻底把你撇开了,再找你也不管用!”

第二百章 开坛做法

“你们和麻佬到底有什么恩怨,你们为什么要挖空心思找到他!”我质问,手中暗自比起手诀。

“那老头当真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也对,就凭你这点道行,牵扯进来也是个死!横竖是死,不如我现在送你一程!”庄星睿说罢双手迅速舞动起来。

我快步上前,比着指诀向他按去。

庄星睿灵活的后退,躲过了我的攻击,口中唱起古怪的调子。

那些调子传到耳边,一阵翁鸣。

糟糕!他的巫术是通过声音施展的!

我立即后退,口中默念咒诀,抵御他的巫术。

他口中倏地发出一声怪叫,嗡鸣声骤然大作,冲破我的防线直冲大脑。脑中顿时一阵昏眩。我迅速用手在额头画了一个符印。

庄星睿几步来到我跟前,舞动的双手比着指诀就要落到我的身上。

我闪身一躲,同时一手按到他的手臂上。

庄星睿的唱咒声戛然而止,他停止舞动,看向被我按到的地方:“镇活人魂!还是同样的把戏!”

方才抵御他的巫术的时候,我可没松懈。

“可惜!凭你的能耐还奈何不了我!”他说罢重新舞动起来,已经恢复了动弹。

头脑中还隐隐有些昏眩,这家伙当真棘手!我比起手诀,做好随时应对。

“咳咳……咳!”他倏地咳嗽起来,两手停止舞动,捂着胸口,样子极其难受。

说起来这家伙的面色不太好,想必身体抱恙。

我瞅准机会,比着指诀,迅速上前向他按去。

他一边后退,一边从背包中取出一只小草人向我扔来,那小草人像是有生命一般,照着我的面门就飞过来。

我赶紧躲开,那小草人一下扑空,再度向我扑来,我口中默念咒诀抬手向它拍去,直将它拍落在地,一动不动。

我看向庄星睿,他已经跑出了老远,一边捂着胸口咳嗽,一边吃力的说道:“你要再不回去,那些人可就要遭殃了!”

我看向地上的小草人,这小草人和之前他用来蒙骗我们的草人是一样的,这东西竟然是这么个作用!傅沧云那边糟了!

我看着往另一条小道越跑越远的庄星睿,犹豫了一下,调头往回跑去。

回到傅沧云那边,那小草人正紧紧贴在他的面颊上,傅沧云拼命的想要把那东西扯下来,那东西却像跟脸皮长在了一块般。

这东西竟然在吸取活人的阳气!庄星睿那家伙到底练的什么邪术!

我默念咒诀,上前拍向那草人,那草人从傅沧云的面颊上掉下来,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那些被操控的人全都昏死在了地上,全被傅沧云解决了。

他喘了几口气,看着我道:“人跑了?知道救阿文的方法了吗?”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应。

他料到了什么,脸色一沉,转而问道:“他们要怎么办?”

“他们身上的巫术被符纸消去,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难办的是文仔,现在该如何是好。

傅沧云叫了几个人来处理这些人,并且守住埋在地里的鸡头。

我们回到文仔家中,直奔文仔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香烛味迎面扑来,何君兮在里头点香燃烛,做法护魂。

“情况怎们样?”我道。

何君兮叹气的摇了摇头。

我快步走到床边,文仔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我一手探向他的额头,心中陡然一惊。

两魂相离,四魄零散!他的魂魄已经彻底散了!现在不过是离散前回光返照,不出三日,就会彻底散去,回天乏术!

“庄星睿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说谎?”何君兮道。

“文仔的巫术就是他施的,”我看向何君兮,“你入行的时间应该比我早,文仔这情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实话告诉你,唐老板师出师公教梅山派,并不像麻佬那样杂学旁收,我和他学的多是祭献驱鬼的本事,这件事只能靠你,你是麻佬的徒弟。”

靠我……我到底只跟麻老头学了小半年,还多是画符念咒的本事,这可是文仔的命!一旦失败,他就死定了!

“洛子……”文仔忽然轻喃。

我一个激灵,看向文仔,半眯的双眼中,原本涣散的目光隐隐现出一丝神采。我心中猛地一个咯噔,这意味着魂魄离散前的回光返照已经到极限了!

“文仔!你怎么样!文仔!”我慌忙说道。

他暗淡的目光看着我,眼中那抹隐隐的神采渐渐消去,只听他轻声道:“我信你……”

浓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这家伙真的是缺根筋,当初我被扫地出门,穷困潦倒,他信我,让我到他的咖啡屋工作。现在都这地步了,他还信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连累了他,全是我的错!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仍旧信我!

那抹微弱的神采彻底消去,涣散的目光越发的暗淡,双目缓缓闭上。

“糟了!回光返照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短,他的魂魄开始散了!”何君兮说着,从外衣口袋中取出摇铃,一边摇动,一边念咒。为文仔护魂。

这时间连之前预计的几天都没到,庄星睿一开始就要定了文仔的命,今天若是叫他把第三个鸡头挖起,文仔便会魂魄散尽,立即毙命!

现在由不得我犹豫,必须得立即做法复原魂魄,送魂回体!我是麻佬的徒弟,这件事只能我自己来!

入夜,小区后门绿化带旁,文仔被抬来,安置在一旁。文仔爸已经跟小区里的住户逐一打过照面,确定不会有人过来。

用柚叶水清洒场地,祛走邪气,清除晦气。再放上引魂鸡,系上牵魂线,摆上招魂幡,设好法坛,备好法器,点上香烛。

我站在法坛之前,郑重的将师传神印放到法坛上,扬声说道:“第七代首弟子王洛向诸位祖师神仙敬上!望各位祖师神仙保佑弟子法术成功!”

这一次关乎文仔性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将一张护魂符贴到文仔身上,继而拿起摇铃,来到埋鸡头的位置,摇动摇铃,念起咒诀。

第二百零一章 我失败了

冗长的咒诀念罢,一把将手中的摇铃按到埋藏之地,一股无形的威力随着手中的摇铃一同落到了地面。

“巫术已封,起禁!”我扬声说道,收起摇铃,拿起备好的铁铲,迅速挖掘起来。

不多时,一个竹筒出现在泥土中,我将竹筒取出。深吸一口气,回到法坛边。

法坛之上摆着十面小纸旗,其中三面红旗,七面白旗,象征着三魂七魄,这便是此次招魂之幡!

我将竹筒中的鸡头抖到法坛之上,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法坛之前,五官相貌与文仔别无二致,正是文仔剩下的一魂三魄!

我冲着那半透明的身影呼唤起来:“傅宇文!傅宇文!傅宇文!”

文仔的一魂三魄循着声音茫然的面向我,作为一缕残魂缺魄没有神智,只能听从召唤。

“傅宇文!来这边!过来这边!来这边!”我继续呼唤道。

半透明的身影晃了晃,像是想走,却分不清方向。

我抓起一头系着引魂鸡的牵魂线,口中念着咒诀,踩着步子跳了起来,跳跃、跨步、俯身、旋转,绕着文仔跳了三圈,用牵魂线将它牢牢捆住。

接着回到法坛边,从碗中抓起一把白米向引魂鸡洒去:“魂魄以牵,魂鸡上路!”

引魂鸡咯咯叫了两声,缓缓往文仔肉身的方向走去。被牵魂线缚住的一魂三魄跟着走动起来。

我念着咒诀,拿着铃铛,迈步跳动,为魂鸡引路,不时注意着法坛上的纸旗。其中一面红旗和三面白旗震动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威压。

距离肉身越来越近,四面旗子震动的得越发厉害,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引魂鸡的步子也越来越慢,像是受到了阻碍。

我镇定心神,专心的跳着步子,念动咒诀。给引魂鸡引路。

好不容易走到了肉身之旁,我抓住魂鸡,解开系在它脚上的牵魂线,大声呼道:“傅宇文!此时不回更待何时!”

我一扯牵魂线,一魂三魄落到肉身之上。我迅速将牵魂线紧紧缠在文仔的身上。继而回头看向法坛上的小旗,四面旗子已经平静下来,安然无恙。我稍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这一魂三魄算是回体了。

但是这只是开始,这一魂三魄是尚未被挖出鸡头的,容易应对,剩下的二魂四魄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只引魂鸡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我回到法坛边,另外的二魂四魄已经散了,得通过做法将他们招来。我拿起摇铃,念起咒诀,继而高声呼道:“傅宇文!速速归来!傅宇文!速速归来!速速归来!”

良久,没有丝毫动静。

我皱起眉头,奇怪,何君兮这一整天都在给文仔护魂,按说这魂魄应该离不远,怎么招不来?

我摇着摇铃,念着咒诀,在法坛前跳动起来,烛火停止摇曳,静静燃烧,贡香的烟气也不再弥散,笔直向上,乃是做法到了极致。

我再次大声呼唤:“傅宇文!回来!你的朋友在这边!你的兄弟姐妹在这边!傅宇文!快回来!”

依旧没有任何身影,我额上布满冷汗,难道失败了?文仔的魂已经彻底散了?

贡香的烟气晃动起来,烛火也随着一摆,我顿时希望重燃,没有失败,魂招来了!

两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同样和文仔长得一模一样,正是文仔文仔剩下的魂魄。

我心中骤然一紧,两个!怎么两个都来了!这送魂归体的法事不能说先送一个,让另一个在旁边等着,倘若两个同时出现,就必须同时送!方才单单送一个就叫我极为吃力,要是两个一同回体,只怕这法阵撑不住!

远在一旁的何君兮向我投来担心的目光。

这二魂四魄比之前的一魂三魄还要透明,因为被庄星睿刻意放出,已经有离散的征兆,倘若不是何君兮护魂,早已经散了。

我咬紧牙关,到了这节骨眼上,不能退缩,我必须进行下去!

我如法炮制,呼唤魂魄,捆上牵魂线,洒米赶鸡。

两只引魂鸡瑟瑟发抖,一动不动,我一连洒了三把,两只引魂鸡才哆哆嗦嗦的上路。

我念咒摇铃,迈步跳动,为引魂鸡领路。

剩下的六面旗子剧烈的震动起来,发出簌簌的声响。我额头上冷汗涔涔,心说千万给我撑住!

两只引魂鸡哆嗦的越发厉害,身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缩着脑袋,走走停停。

我加快跳动的速度,跑跑跳跳,注意着每一个步子,不敢有丝毫松懈。

六面旗子震动愈甚,前后摆动起来。我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一边跳步念咒,一边盯着那六面旗子。

撑住!千万要撑住!只剩这一段路!只要顺利送过去就好了!

距离肉体越来越近,引魂鸡的步伐越来越慢,身子缩得越来越紧,浑身羽毛炸成一团。

吧嗒!一声脆响骤然传来,我猛地回头,其中一面小旗折断了!

其他几面旗子也陆续应声折断,之前已经平静下来的旗子震动起来。两条牵魂线随之断裂,已经缠到文仔身上的牵魂线也一道断开!

半透明的身影骤然一暗,就像揉碎的影子一样忽然散开!连同之前已经回体的魂魄一起,魂飞魄散!

头脑中嗡的一声,我失败了!

我没能护住文仔的魂魄,没能成功回魂,我失败了!

我愧对文仔的信任,辜负了文仔的期望!我没能救他!我失败了!

这件事因我而起,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连累了文仔!文仔不会就这么死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一定还有办法补救!

脑中瞬间飞快的检索,一个念头浮现脑海中,燕姐的魂魄同样是散了,既然她可以通过慢慢炼养来恢复,那为什么文仔不可以!只要把文仔的魂魄复原,那样他就有希望恢复!

我迅速取出三张符纸,咬破手指在符文上画上几笔,继而抓着三张血符,口中大声念着咒语,快速的跳动起来。

“王洛!你做什么!”何君兮震惊道。

第二百零二章 一线生机

我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念着咒诀,挥动符咒。

随着我的做法,那些散开的虚影一点点的飞了回来,收入符咒之中。

直到散开的三魂七魄全部收回,我停了下来,胸腔一闷,忍不住咳了几声,几丝血珠随着咳出。

何君兮快步走来:“你做什么!回魂失败了,已经……回天乏术了,你收着这些魂魄又有什么用。”

我抹了抹嘴边咳出的血:“不,还有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你……哎,不管怎样,我会尽量帮你。”

文仔爸和傅沧云走了过来,方才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

“你当真还有办法救阿文?”文仔爸道。

“我会尽全力救他!”

胸腔越发的闷疼,我忍不住咳了起来。拿着符纸的手隐隐颤抖。

我收好符纸,向文仔走去,还没结束,得做法护住文仔的躯体,不然即便是把魂魄修复好了也没办法回魂。

我咳嗽得越发厉害,双脚一阵虚浮,迈出的步子险些不稳。

“还是我来吧,你方才做法消耗太大。”何君兮扶住我。

她走到文仔身边,取出随身携带的摇铃摇动起来,念起与我迥然不同的咒语。

我抓着口袋中收魂的符纸,无论如何,我都要救活文仔,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夙飞永,问他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图额。

我等不了两天,生魂和鬼魂不同,不能长时间被符纸收着,多拖一天时间,文仔就多一分危险。

电话那边犹豫了很久,却才听夙飞永说道:“王先生,虽说我不该干涉二爷的意思,二爷她相信你,肯帮你是不假,但是有些事确实不方便让外人知道,这样对二爷来说非常危险。”

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一开始就有办法联系图额,只是出于对韦二爷的保护,所以才跟我说两天之后?这可是文仔的命啊!

我沉住气:“你要我怎么做?”

“成为我们的人,帮二爷做事,而且要你自己跟二爷表态,我做属下的不能左右二爷的意思。”

“好!我答应你!”

“谢谢!”夙飞永说道,这一声谢没有丝毫胁迫得逞的意味,而是带着一丝感激,“我帮你联系二爷,你等一下。”

电话挂断。过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喂”了几声,才听一个声音道:“是我。”

韦二爷!这是她的电话!

我还想问候两句,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声响,紧跟着图额的声音响起:“你找我?”

韦二爷那家伙一如既往的闲话少说。我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道:“生魂离散后有什么方法解救?”

“生魂离散就剩个躯壳,就死了,没救了。”他实诚的说。

我估计他没弄明白我的意思,进一步说明:“魂是散了,但是离散的魂魄都给收起来了,肉体也护着,有什么办法可以使离散的魂魄恢复,然后回魂?能不能像救燕姐的方法一样,取灵滋养?”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道:“行是行,但是生魂和鬼魂不同,时间有限,不能慢慢的修复,得找到一个灵力极其充裕的东西,一次性修复。”

太好了!还有救!

“要多充裕的?之前我们在山里的时候,那种程度的足够吗?”我赶紧问道。

“不够,要比那里高出十倍才行,而且山里的灵气零散,得是凝集在一块的才可以。”

高出十倍!还得是凝集在一块的!这东西我上哪找!寻常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浓的灵气!而且时间也不允许我慢慢找!

“没有别的办法吗?”我问。

“没有。”他干脆的回应。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能放弃,不管多难找,我都要试一试!

一阵声响从电话电话中传来,手机估计是回到了韦二爷的手中。

“二爷,是你吗?”

没有回应,应该是了。

我道:“多谢你帮忙,上次的事也是,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尽管找我。

“眼下有个机会,或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淡漠的声音说道。

我一个激灵:“你是说灵气充裕的东西!什么机会?在哪里!”

她道:“但是不一定,你愿不愿赌。”

“我赌!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必须要试一试!到底是什么事?”

“明天,广西越山县,我接你。”

明天,越山县……

我查了越山县的具体位置,立刻订了最近一趟的车票,即刻出发。

何君兮留在文仔家,帮忙做法护住文仔的肉体。具体情况我没跟她说,只说是找到了救文仔的方法。

当晚就赶到了广西,第二天一早前往越山县。韦二爷也没说在哪里碰面,我就在车站里等着。

临近中午的时候,才接到了她的电话,从车站里出来,就看见公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车。车窗滑下,图额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上前,拉开车门坐到车上,车上除了图额就只有开车的美女司机。

“二爷呢?电话里不是说来了吗?”我问。

“这不是吗。”他说。

“在哪?”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副驾驶座空空荡荡,哪有人。

他往驾驶座的方向指去。

我不解的看向开车的美女司机,长发飘飘,架着墨镜,一声红色紧身皮衣,身材很正。就是脸蛋有些眼熟,隐隐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走了。”熟悉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

我猛然一震,这声音,是韦二爷!我的天!这美女就是韦二爷!果然是人靠衣装,再加上亚洲四大邪术之化妆术,根本就是脱胎换骨!可是不对啊,韦二爷不是一马平川吗?这分明……

我赶紧将目光移开,说道:“二爷,多日不见,你变化挺大,我都认不出来了。”

她转过头去,发动汽车。

我偷眼打量着开车的韦二爷,这怎么说变化都太大了,好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受了刺激,那就只能是……

我拍了拍图额的肩膀,凑近他轻声说道:“兄弟,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悬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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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额疑『惑』的看着我:“我们直接过来接你,没做什么。”

“这一次要去的地方我不便『露』面,要换身打扮,这段时间你们就叫我红枝。”韦二爷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道:“红枝姐,我们现在要去哪?你说的机会究竟是什么?”

她没有吭声,旁边的图额说道:“是一个人招了很多法师巫师,不知道要干什么,本来只有我们两个去的,昨天你打电话过来,就加上你了。”

这两天他们在忙活的就是这个事。

“招人的是谁?”我问。

“我的一个仇家。”韦二爷说道。

仇家!怪不得她不方便『露』面。但是她依旧没有真正说出对方的身份。

路上韦二爷没再说什么话。

开了许久,远离县城,来到深山之中,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周边已经看不见人家和田地,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四层小楼突兀的伫立在群山中,旁边停着几辆小车。

这情形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这栋四层的小楼窗户全部钉死,看起来相当压抑。来到门边,只见大门紧掩。

韦二爷扬声说道:“开门!我们是杨先生请来的!”

这声音,这腔调,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随着咔哒的声响,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冷冷说道:“请帖。”

韦二爷将手上拿着的对折的黑『色』卡片递给他。原来这玩意儿是请帖。

那人看了看,放我们进去。

走过一段封闭狭长的通道,里头豁然开朗,别看外头看起来年久失修,里头……更加的陈旧!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装修,『裸』『露』着砖墙。这地方,真是够低调!

里头坐了好几个人,全是生面孔……不对,有一个身影似曾相识。

美艳的面容看着我,流『露』出一抹惊讶。

叶筠楠!居然会在这里碰见她。她依旧披着大波浪卷的酒红『色』长发,上身是短款的黑『色』皮外套,下身是黑『色』短裤,一对黑『色』长筒高跟靴。

她看了我身旁的韦二爷一眼,眉头一皱,鄙夷的看向我,继而扭过头去。

我们坐了下来。

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之后,看门的那人走了进来,将门口关上。

一阵脚步声响起,几个人从楼上走下,看清几人的面孔,我心中猛然一惊,卧槽!有没有这么巧!下来的那几个人竟然也是熟面孔,就是跟麻老头躲进老村子里避难的时候,带着郭三公回来搅事的杨光雨!

韦二爷的仇家就是他?杨光雨和韦二爷不像是一个量级的,他背后应该还有人。

杨光雨走下来,一眼就看向我们这边,看见图额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看到我的时候有点惊讶。

他知道图额会来?我看向图额,他一脸的疑『惑』,显然并没有料到会遇上杨光雨。

杨光雨没有过多理会我们,扬声说道:“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想请大家办件事,去个地方。”

“搞这么神秘,到底是去什么地方?看风水还是度冤孽?找这么多人过来,这是刻意消遣我们呢吧!”一个不满的声音说道。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长得那叫一个圆润。

“确实,什么人都招来,碍手碍脚!”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瘦高个说道。不屑的瞥着那胖和尚。

“你这孙子说谁呢!谁碍手碍脚!”

“谁认就是谁。”

这才刚开始,大师兄和二师兄就吵起来了。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过来,分别走到两人身旁,那两个人顿时噤声,屁都不敢放一个。

杨光雨继续说道:“既不是看风水,也不是度冤孽,就是想请大家帮忙找点东西。”

众人流『露』出疑『惑』和不满的神『色』,大抵觉得找东西这种事不该找他们。但是因为有那两人的前车之鉴,也没说什么话。

我心想难道杨光雨要找的就是韦二爷说的东西?

杨光雨继续说道:“不管是这地方还是要找的东西,都只有大家有这能耐办成,这么说大家心里多半有些数了,如果有谁想要退出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众人犹豫了一下,当真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看门的人也没拦着,开门让他们离开。

我注意到离开的均是年纪较长的。几人离开之后,在座的加上我们三个一共就是九人,除了叶筠楠和那一胖一瘦两人,还有三个坐一块的家伙,同样是两男一女。长相普通,衣着朴素,也没什么动静,如果不是那些人离开,在座的就剩这么几个,都注意不到他们。

杨光雨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么一来,在座的就是接了这桩生意了。”

“这要走的都走了,总能说是去干什么了吧!”那胖和尚说道。他还真是不长记『性』,刚刚还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悬棺谷。”杨光雨道。

悬棺谷?好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悬棺谷?那是什么地方?”穿中山装的瘦高个说道。

“具体是什么地方,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需要你们找的是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是一具灵尸。”

“什么玩意儿?灵尸?从没听说过!”胖和尚说道。

“这灵尸就是身藏灵气,不腐不朽的尸体,你们要是能将灵尸找到,并把它带出来,价钱随便开。”

最后这话和韦二爷倒是很像,有钱就是任『性』。

一听这话,胖和尚和瘦高个眼睛一亮,那胖和尚当即拍着胸膛说道:“这事交给我就尽管放心吧!我一定将那什么灵尸给找出来。”

灵尸?难道就是韦二爷说的东西?如果它真的能救文仔,我必须把它找到。

“这次过去,只有诸位,需要用到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稍后就出发,在出发之前,需要给几位带上点东西。”杨光雨说着示意了一下,一个跟班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样子古怪的手环。

他将手环依次扣到几人手腕上。韦二爷没有丝毫反应,任由他戴上。我也配合的伸出手,那人走到我跟前,看了我和图额一眼。他也是上次跟杨光雨回去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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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呈花巷子

等所有人戴上手环,杨光雨说道:“这手环可以定位大家的位置,一旦戴上,只有我们才能取下来,这既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从中作梗,这具灵尸对我们老板而言十分重要,手环上有个按钮,要是找到灵尸就按下,我们会派人过去接应,我要交代的都说完了,没什么问题十分钟后出发。”

“啊?这就是交代完了?那悬棺谷到底在哪?”胖和尚说道。

“你们不需要知道在哪,我们会负责把你们送过去,找到灵尸后也会安然无恙的把大家送回来,诸位的任务只是找到灵尸,其他的一切都不用担心。”

“其他什么我都不担心,我就想知道酬金要怎么算,如果是一块找着的,这是要平分呢?还是……”叶筠楠说着冲杨光雨挑了挑眉。

“随便开。”杨光雨回答。

听到这话,胖和尚和瘦高个松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暗喜。那坐在一块的两男一女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交代完一切,杨光雨就走了出去,只剩下在座的几人,以及几个西装革履的跟班。

叶筠楠起身来到我跟前,看了我身旁的韦二爷一眼,继而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小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新欢了,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和你师父麻佬一个秉性。”

一听到麻佬,坐在一块的两男一女往我这边看来,只就一眼,又立刻转了回去。

叶筠楠是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

她叹了口气,故作遗憾的说道:“原本还想着跟你搭个伙,既然你已经有新欢了,就不打搅了,助你一路顺风。”

说完跟我比了个飞吻,往那三个人瞟了一眼,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杨光雨从外头走了回来:“现在可以出发了。”

来到外头,就见两架直升飞机飞了过来。胖和尚和瘦高个眼睛都看直了,没料到这阵仗,两个人左右看看,我们和另外三个人都是一块的,他们不好靠过来,叶筠楠又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两个人索性靠到了一起。

直升机降落,杨光雨说道:“需要的东西上面都备有,但只够用三天,所以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坐上直升机,眼看着直升机起飞,下边的景物越来越小,往某个方向开去。

不知开了多久,直升机开始降落,带着准备好的行囊从直升机上下来,每个人老大的一个旅行包,不晓得里头都装着什么东西。

走到外边,放眼过去全是绿色,青山座座,看不到一丝活人气。

另一架直升机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到来,各自背着硕大的行囊,环顾群山。

“不是说送咱们到地方吗?这是哪?”胖和尚说道。

“不说去什么悬棺谷吗?这里什么都没有,这要往哪走?”瘦高个说道。

他们两个人已经彻底结成同盟,走到了一块。

这地方一眼望过去都差不多,要不是天上的太阳,连方向都分不清,更别提路。

我将背包打开,查看里头都有哪些东西,在心里有个底。

包里的东西还真是不少,除了充足的水和食物,还有冲锋衣、军工刀、帐篷、睡袋等一系列户外用品。东西很齐全,唯独没有指南针。这是叫我们来找东西还是来户外探险?

我取出冲锋衣换上,一会儿要在树林里穿梭,穿着原来的外衣不方便。

其他人也纷纷换上了冲锋衣,胖和尚和瘦高个见状也赶紧换上。

换好衣服,那两男一女自顾往某个方向去,目标很明确,头也不回,根本不理会我们这些人。叶筠楠拿着行李,跟着三人的方向走去。

韦二爷也跟了上去,我和图额紧随其后。那三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们就好像知道路一般。

“你们怎么知道是那边?万一错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还是打电话问问。”胖和尚说道。

“你傻吗?你知道姓杨那家伙的电话?”瘦高个道。

胖和尚不再吭声,两人跟了上来,小声嘀咕着什么。

听这话不止是他们俩,这一行人都不知道杨光雨的电话。这打从一开始就是单面的联系。

我隐隐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这意味着我们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手上的手环。

这里的树木十分的茂盛,行进颇为艰难,跟着那三个人不停前进,眼看天色渐晚,依旧没有一点要到头的意思。

“别走了,天晚了,先找个地方扎帐篷吧,一会儿天全黑了,在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叶筠楠冲着前边三人说道。

那三个人这才有了点反应,速度缓了下来。

来到一片稍大的空地之中,天也暗了七八分,便选择在这里落脚。众人纷纷拿出帐篷扎了起来。

又拿出炉头和气罐,燃起火。一行人聚在炉火边吃东西。

“我x!牛肉干!我对牛肉过敏的!”胖和尚叫了起来。

我还以为他出家人不吃荤。看来这年头真正修行的和尚已经不多了。

“凑合着吃着,哪那么讲究,我拿其他的跟你换成了吧!”瘦高个说着,把他一脸嫌弃的压缩饼干扔给胖和尚。

那胖和尚尽管一万个不情愿,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得把牛肉干都给了瘦高个。

“咱们这一趟也算是缘分,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吧,”叶筠楠提议道,接着最先自我介绍,“我叫叶筠楠,你们呢?”

胖和尚和瘦高个巴不得跟大伙混熟,相继报上姓名。那胖和尚叫篓子洲,是个俗名并非法号。

那瘦高个叫黄丛次,据他自己说人称“黄小仙”。这名号有些耳熟,以前似乎听麻老头提起过类似的。

“你就是呈花巷子黄小仙?”叶筠楠道。

“正是我。”黄丛次正了正身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叶筠楠忍着一丝笑意:“久仰久仰。”

是了,麻老头跟我提过他以前在广州遇到的一个神棍世家,就在广州的呈花巷子里,人称呈花巷子黄老仙。这黄小仙可不就是那黄老仙的后代。现在那巷子已经不在了,没想到他们这一脉还留了下来,并且打出了名头。

第二百零七章 尸变

我招呼两人看向火光,加快脚步赶过去。

“感觉不太对劲。”图额忽的说道。

“有什么不对劲?”

他盯着火光的方向,皱起眉头:“那边感觉不到活人气。”

虽然不知道他感觉的依据是什么,但我们还是戒备起来,小心翼翼的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越来越近,火光渐渐清晰起来,两个身影背着身坐在火堆旁。虽然看不清楚,但还是能认得出就是冬鸣两人。

我松了口气,心说这家伙的感觉也并不是时时都准,人这不是在这呢嘛。看样子他们确实是在燃火抵御树林里的东西。

“你们没事吧。”我叫唤了一声,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两个人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

一阵疑惑涌上心头,细看两人的身影,总觉得透着一丝古怪。树林里的夜晚虽然冷,可这两个人贴的也太近了,可说是紧紧靠坐在一块。而且旁边的火堆柴禾都烧出来了,火焰越来越小,怎么也不整一整。

加快的脚步重新放慢下来,缓缓走上前,来到两人身旁。

“你们受伤了?怎么也不吭一声?”我说道。

两人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呈现着一股怪异的平静。

我走到两人跟前,只见他们的眼睛瞪得老大,面色发黑,嘴巴张大,喉咙的位置赫然是一个血窟窿!分明已经断气了!

韦二爷立即上前查看两人,说道:“还有余温,刚死不久。”

也就是说在我们找过来的这段时间才刚死的,可是一路过来除了徘徊在树林中的沙沙声,并没有听到任何搏斗的声响。这两个人也完全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击毙命了!

这行的人身体素质通常不会太差,而且脖子上这么大个口子,如果真是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一击毙命,对方得是怎样的存在!

两人才刚死不久,也就意味着,害死他们的东西还在这附近!

我警惕起来,握紧手中的军工刀,打量着四周。

图额蹲下来查看二者的情况,不知看出了什么,“咦”了一声。

他抓住其中一人染满血的外衣,使劲一扯,只见包裹在冲锋衣下的左胸腔赫然是一个硕大的血窟窿!

他如法炮制,将另一个人的外衣脱下,左胸腔上同样是一个血窟窿!

韦二爷取出强光手电照向血窟窿的位置,说道:“心脏没了。”

也就是说,在我们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个人不仅被一击毙命,还被掏去了心脏!

沙沙的声音从四周逼近了过来,我扔下早已经灭去的火把,将火堆生了起来,火焰变大,声音没再逼过来。

我凑上前道:“是树林里的东西害的?”

它们不是怕火吗?这里分明生着火,他们怎么会过来?

“不是他们,没有骨香。”图额说。

的确是,如果真是树林里的东西害的它们多少会残下气味,可是偏偏就是这个地方,没有那种古怪的气味。

既然不是树林里的东西做的,也就是说,树林里还有别的东西!

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我看向其中一具尸体,刚刚怎么好像看见他动了一下?这东西没了心脏,喉咙也破了,分明是死透了。

我盯着尸首的面容,仔细打量,狰狞的面目透着浓浓的死气,我用手电照向瞪大的眼睛,瞳孔也已经涣散了。

涣散的眼珠子忽然一转,空洞的看向我这边。

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一双僵直的手猛地朝我抓来!

韦二爷眼疾手快,迅速飞出一把尖刀,深深刺入那人的额头上。

我立即起身,后退几步。

那人被尖刀刺入,没有半点知觉。另一个人的眼珠子也转动了起来,空洞的望着我们这一边,两具已经断气的尸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我道。

“他们是尸变了。”图额说道。

“尸变?!”他们才刚死,这地方也并不是阴气浓郁的大阴大煞之地,怎么会尸变!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趟过来,这家伙的头脑清晰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迷糊。看来在这段时间里韦二爷没少教他。

两具尸体挥舞着双臂,迅速往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我将韦二爷护到身后,她伸手虽然好,但是对于邪物普通的物理攻击并没有作用。

一个响指弹起,扑来的两具尸体停住,图额默念咒语,迅速上前,两手在它们跟前一挥,两具尸首向后倒去,顿时没了动静,又变回了普通的尸体。

这家伙竟然仅凭三两下就将它们身上的邪气彻底散去!

他蹲下身,两手探到尸体心窝和喉咙的上方:“让他们尸变的邪气的源头在这。”

我也跟着蹲下身,伸手探到破开的胸腔上方。一股隐隐的邪气弥漫出来。尸变的邪气在这里,就意味着是害死他们的东西令他们尸变的!

一个惨叫声骤然传来,是从叶筠楠他们那边传来的!那两阵沙沙声一直跟着我们,难道是害死这两人的东西上那边去了!

我们从火堆中抽出几根柴禾充当火把,就往帐篷的方向赶去,这两人的尸首只能回头再来理会了。

那两阵沙沙的声音依旧不远不近的徘徊在四周,林中那股骨香味更加的浓郁了。

一股阴气从前方弥漫过来,越靠近帐篷的位置,阴气越发的浓郁。我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怎么突然出现这么浓郁的阴气。而且帐篷那边的火焰全都熄灭了,一片黑暗,手电光也没有,只能隐约看见红色的火炭光。

越往前阴气越发浓重,整个营地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也看不到一个身影。那两个一直徘徊的沙沙声也没有再靠过来,远远游走在山林之中。一切都是那般诡异,仿佛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栖息在这里一般。

不妙的预感笼罩心头,我立即示意图额和韦二爷灭掉火把,关掉手电。

第二百零七章 尸变

我招呼两人看向火光,加快脚步赶过去。

“感觉不太对劲。”图额忽的说道。

“有什么不对劲?”

他盯着火光的方向,皱起眉头:“那边感觉不到活人气。”

虽然不知道他感觉的依据是什么,但我们还是戒备起来,小心翼翼的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越来越近,火光渐渐清晰起来,两个身影背着身坐在火堆旁。虽然看不清楚,但还是能认得出就是冬鸣两人。

我松了口气,心说这家伙的感觉也并不是时时都准,人这不是在这呢嘛。看样子他们确实是在燃火抵御树林里的东西。

“你们没事吧。”我叫唤了一声,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两个人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

一阵疑惑涌上心头,细看两人的身影,总觉得透着一丝古怪。树林里的夜晚虽然冷,可这两个人贴的也太近了,可说是紧紧靠坐在一块。而且旁边的火堆柴禾都烧出来了,火焰越来越小,怎么也不整一整。

加快的脚步重新放慢下来,缓缓走上前,来到两人身旁。

“你们受伤了?怎么也不吭一声?”我说道。

两人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呈现着一股怪异的平静。

我走到两人跟前,只见他们的眼睛瞪得老大,面色发黑,嘴巴张大,喉咙的位置赫然是一个血窟窿!分明已经断气了!

韦二爷立即上前查看两人,说道:“还有余温,刚死不久。”

也就是说在我们找过来的这段时间才刚死的,可是一路过来除了徘徊在树林中的沙沙声,并没有听到任何搏斗的声响。这两个人也完全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击毙命了!

这行的人身体素质通常不会太差,而且脖子上这么大个口子,如果真是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一击毙命,对方得是怎样的存在!

两人才刚死不久,也就意味着,害死他们的东西还在这附近!

我警惕起来,握紧手中的军工刀,打量着四周。

图额蹲下来查看二者的情况,不知看出了什么,“咦”了一声。

他抓住其中一人染满血的外衣,使劲一扯,只见包裹在冲锋衣下的左胸腔赫然是一个硕大的血窟窿!

他如法炮制,将另一个人的外衣脱下,左胸腔上同样是一个血窟窿!

韦二爷取出强光手电照向血窟窿的位置,说道:“心脏没了。”

也就是说,在我们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个人不仅被一击毙命,还被掏去了心脏!

沙沙的声音从四周逼近了过来,我扔下早已经灭去的火把,将火堆生了起来,火焰变大,声音没再逼过来。

我凑上前道:“是树林里的东西害的?”

它们不是怕火吗?这里分明生着火,他们怎么会过来?

“不是他们,没有骨香。”图额说。

的确是,如果真是树林里的东西害的它们多少会残下气味,可是偏偏就是这个地方,没有那种古怪的气味。

既然不是树林里的东西做的,也就是说,树林里还有别的东西!

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我看向其中一具尸体,刚刚怎么好像看见他动了一下?这东西没了心脏,喉咙也破了,分明是死透了。

我盯着尸首的面容,仔细打量,狰狞的面目透着浓浓的死气,我用手电照向瞪大的眼睛,瞳孔也已经涣散了。

涣散的眼珠子忽然一转,空洞的看向我这边。

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一双僵直的手猛地朝我抓来!

韦二爷眼疾手快,迅速飞出一把尖刀,深深刺入那人的额头上。

我立即起身,后退几步。

那人被尖刀刺入,没有半点知觉。另一个人的眼珠子也转动了起来,空洞的望着我们这一边,两具已经断气的尸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我道。

“他们是尸变了。”图额说道。

“尸变?!”他们才刚死,这地方也并不是阴气浓郁的大阴大煞之地,怎么会尸变!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趟过来,这家伙的头脑清晰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迷糊。看来在这段时间里韦二爷没少教他。

两具尸体挥舞着双臂,迅速往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我将韦二爷护到身后,她伸手虽然好,但是对于邪物普通的物理攻击并没有作用。

一个响指弹起,扑来的两具尸体停住,图额默念咒语,迅速上前,两手在它们跟前一挥,两具尸首向后倒去,顿时没了动静,又变回了普通的尸体。

这家伙竟然仅凭三两下就将它们身上的邪气彻底散去!

他蹲下身,两手探到尸体心窝和喉咙的上方:“让他们尸变的邪气的源头在这。”

我也跟着蹲下身,伸手探到破开的胸腔上方。一股隐隐的邪气弥漫出来。尸变的邪气在这里,就意味着是害死他们的东西令他们尸变的!

一个惨叫声骤然传来,是从叶筠楠他们那边传来的!那两阵沙沙声一直跟着我们,难道是害死这两人的东西上那边去了!

我们从火堆中抽出几根柴禾充当火把,就往帐篷的方向赶去,这两人的尸首只能回头再来理会了。

那两阵沙沙的声音依旧不远不近的徘徊在四周,林中那股骨香味更加的浓郁了。

一股阴气从前方弥漫过来,越靠近帐篷的位置,阴气越发的浓郁。我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怎么突然出现这么浓郁的阴气。而且帐篷那边的火焰全都熄灭了,一片黑暗,手电光也没有,只能隐约看见红色的火炭光。

越往前阴气越发浓重,整个营地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也看不到一个身影。那两个一直徘徊的沙沙声也没有再靠过来,远远游走在山林之中。一切都是那般诡异,仿佛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栖息在这里一般。

不妙的预感笼罩心头,我立即示意图额和韦二爷灭掉火把,关掉手电。

第二百零八章 尸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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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熹微的火炭光来到方才给蒋似昔处理伤口的地方,叶筠楠拿来的『药』品都在,地上散落着带血的棉花,是方才给蒋似昔清理伤口残下的。

所有的东西都在,唯独人不见了。这股阴气也出现的非常蹊跷。

我们放轻脚步,穿梭在一个个帐篷中。一个呼吸声传来,我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帐篷。呼吸声是从这个帐篷里传出来的,是我的帐篷。

呼吸声颇为粗重,但是并不急促。就像是人睡着之后发出的。难道是叶筠楠他们?

我们悄然向帐篷门走去,除了呼吸声,帐篷中静悄悄的,再没什么动静,就好像真是有人在里头睡着了一样。

后衣领忽的被一拽,力道极大,直将我拽出几步。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只手指抵到我的嘴边示意我噤声。

在微弱的火炭光下,只见一只手从拉开的帐篷门中伸了出来,这手十分的细小,就像是一个孩子的手。

我屏声敛气,注视着那只小手。韦二爷贴在我的身旁,方才就是她将我拽开,距离太过『逼』近,我几乎可以嗅到她身上的淡淡的玉兰花的味道。说实话,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叫我难以将她和之前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那只小手渐渐伸了出来,一个身影从帐篷中走出,就是直挺挺的走出,没有躬身和弯腰。这单人帐篷就一米来高,那家伙连一米的高度都不到,瘦瘦小小,就像一个幼儿园里的小孩。

我们轻轻向后退出几步,注视着那个身影。它漫无目的的走动起来,就像在寻找着什么,路过火炭边,模样在火炭光下映了出来。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小孩,分明是一具小干尸!浑身上下就像被风干了一样,没有一丝水分,干瘪的皮肉紧贴着骨头,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我『摸』向上衣内侧的口袋,欲要取出符纸防备。一阵刮划声骤然响起。我愣了一下,这才响起手腕上带着手环,这是手环刮到衣服的拉链了!

声音不大,却像是瞬间点燃了那小干尸的注意,干枯的脑袋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往这边扭了过来!明明它浑身都干瘪成一团,唯独一双眼睛特别的亮,晶莹剔透,闪烁着火炭的光芒,在黑暗之中,炯炯的看着我。

那小干尸倏地扑倒下来,两手支地,手脚并用的往这边爬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就跟野兽一样!

韦二爷抓着我立刻躲到一边,挥手『射』出一把飞刀。

手电光骤然亮起,尖刀精确的刺到那东西的脑袋上,它脑袋偏了一下,继而就像没什么事一般,继续爬了过来!

单纯的物理攻击对这些邪物是不奏效的!

那小干尸一下来到跟前,我迅速取出一张符咒向它拍去。那小干尸被符咒震飞,摔出一米外。发出一阵诡异的啼哭声。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干尸会哭的!尽管那双炯炯的眼中并没有眼泪流出。说起来这具小干尸也真是奇怪,他的眼睛非但没有干瘪,反而就像两颗宝石一样,黑的耀眼。

那小干尸挨了一符咒,完全没有一点事,迅速爬起,快速的往这边扑了过来。

我立即将韦二爷拦到身后,捏着符纸预备出击。

一阵寒风拂过,扑到跟前的小干尸猛地一震,向后震飞出去,一口气摔到火炭边。

我看向图额,他默念着咒语,朝那小干尸的方向伸出手,那小干尸挣扎了一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这玩意儿显然不是普通的干尸,我却看不出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图额思索了片刻,不太肯定的说:“好像是具长大的尸胎。”

所谓尸胎就是殒命的孕『妇』肚中的胎儿。据说有些胎儿不甘心就这么未见世面的死去,再加上尸首埋葬的位置不对,就会在死『妇』的腹中慢慢成长,继而破肚而出,从坟头里爬出来。但是这东西并不常见,麻老头也没有跟我多说。

“好像?为什么这么说?”我疑道。

图额想了想,似乎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他道:“它的感觉不太对。”

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那只小干尸竟然挣动起来,仿佛就要挣脱束缚。

图额诧异道:“怎么动了?我用的力道应该足够了呀。”

他再度默念咒语,还没等他作法,那小干尸忽的站起,彻底冲破了束缚。

“小心!”我冲图额大喊,随即发现自己多虑了,那小干尸压根不理会离它最近的图额,而是往我这边奔了过来。

我默念咒诀,取出三张符咒飞了出去,三张符咒贴到小干尸身上,那小干尸怪叫一声,三张符咒顿时起火。小干尸脚并用的向我爬来。表现甚是顽强,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那小干尸奔到跟前,忽的停住,只见图额抬着手指着它。

我正要松口气,却听古怪的啼哭声乍响,那小干尸挣破了图额的束缚,一股脑的向我扑来。

之前也就算了,这次它竟然是在图额做法的情况下直接冲破的!这概念可就完全不同了!

我的符咒之前已经花光了,这一趟过来的匆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准备,方才那三张已经是我最后的三张。我只得挥动双手,念咒做法。

那小干尸迎着我的咒术,一边发出诡异的啼哭一边快速的向我爬来,压根起不到丝毫作用。

我迅速后退,身后忽的一顶,只见已经靠到了一个帐篷上。我迅速转身往旁边跑去。

那小干尸一下跳到帐篷上,借着帐篷一跃而起往我这边扑来。

一阵寒风拂过,那小干尸被震落在地。

我震惊,图额的这一击威力和之前是一样,但是效果却相差甚远,之前还能将它震到火炭边,现在却只能将它震落!

那东西落到地上,没有继续扑来,匍匐在地,啼哭声越来越大。

我立即远离,打开手电照向它。

那小干尸缩成一团,身体颤动起来,干瘪的皮囊结出一个个硬块,遍布全身,就跟长了一层鳞片一样。随之传来的是一股叫人作呕的恶臭。它怪叫一声,一跃而起,凌空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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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赤身女人

这玩意儿方才还只能爬动,顶多就是借着帐篷跳一跳,现在却一蹦几尺高!它还能进化的?

我立即念动咒诀,手中迅速比了个指诀。图额也是立即出手,同样是方才的那一击。两招一齐击去,那小干尸身形一顿,势头稍缓,却依旧向这边扑来!

我震惊不已,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立即躲开,比着指诀,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那小干尸落到地上,漆黑的眼睛往我这边看了看,倏地调转势头,往韦二爷那边一跃而起。

这东西的目标一直都锁定我,这突然的转变叫人猝不及防。

韦二爷迅速射出几把飞刀,尖刀射到那小干尸的身上,发出一声脆响,继而掉落在地。那身“鳞片”就像是一层刀枪不入的护盾。

眼看那小干尸跳到跟前,韦二爷往旁边一翻,躲了过去,一边取出两把飞刀向它射去,一边迅速我往我们这边跑来。

那两把飞刀刺到小干尸身上,同样没有丝毫作用,它调转势头,凌空而起,就跟飞起来了那样,迅速向韦二爷追去!瞬间就来到了韦二爷身后!

我心道一声不妙,立即跑上前,比了个指诀朝它拍去!

小干尸落了下来,没有丝毫影响,漆黑的怪眼看着我,嘴中发着奇怪的声音,倏地一跃而起,向我跳了过来!此时我们的距离不到一米,根本来不及躲开!

古怪的身影在跟前迅速放大,令人作呕的恶臭迅速逼近!

砰!干瘪狰狞的身体猛地在跟前炸开,飞溅的尸块落了我一身,浓郁的恶臭扑鼻而来。

我脑子一蒙,来不及理会究竟是怎么回事,腹中顿时一阵胃液翻腾,身子一偏,剧烈的呕吐起来。这东西实在是臭的厉害,比寻常的尸臭还要臭上好几倍,而且古怪至极!

我边吐边退开几步,将溅到身上的尸块抖落下来。胃里清了个大半。

图额走了过来,看着我的样子,疑惑道:“你怎么了?我应该挺及时的,他没伤到你啊?”

那东西是没伤到我,但是这一下也够呛!

话说方才是他出的手?原本还以为这家伙也奈何不了,没想到竟然一下就把那东西打爆了!

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韦二爷的手电迅速照了过去,只见叶筠楠从树丛中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站起,扶着蒋似昔从树丛中走出。

我问他们怎么回事,那小干尸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筠楠用手电照向营地边的一个坑洞:“就从那里,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们一跳,我们打不过,就只能躲起来了,没想到这位小哥哥一下就把他打爆了,真是厉害。”

其他人也都惊异的看着图额,目光中各自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晓得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你们找到冬鸣他们了吗?”蒋似昔问道。

我叹了口气,将情况告诉她。

蒋似昔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不会的!凭他们的能耐,不可能这么轻易出事!树林里的东西还不能够要了他们的命!”

“不是那两个东西做的,这树林里还有别的东西。”我道。

蒋似昔完全听不进去,神情一变,狠狠的看着我们三人:“是你们做的对不对!是你们害的他们!就知道你们不可能这么好心去救他们!你们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我没理由害他们。”我皱眉道。

“你当然有!你是麻佬的徒弟!”

为什么我是麻老头的徒弟就有理由害他们?

“行了行了,”篓子洲打圆场,“这树林里头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咱们现在窝里反合适嘛,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路还是要走下去不是?”

蒋似昔愤恨的看着我,骤然挣脱叶筠楠,往树林里跑去。

还没等她跑出几步,一个浑圆的身影迅速闪了过去,一掌按到她的后背上。蒋似昔惨叫一声,身子骤然一软,倒了下来。

她被下咒了!我看着篓子洲,心中微惊,他竟然只一下就给同行下了咒!

篓子洲扶住蒋似昔,语气一如寻常的说道:“都说了,路还是要走下去的,你要是走了,我们找谁带路去?”

叶筠楠和黄丛次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这一切都平常至极。她们来这一趟均是各有用心,并不是真的为杨光雨找灵尸。

蒋似昔愤恨的看着篓子洲,又狠狠的看向我,撇过头。

我倏地感到不对劲,那小干尸都已经被打爆了,这里的阴气却没有半点消减的趋势,而且那两个徘徊在树林中的沙沙声非但没有靠近,反而彻底消失了。

周遭静了下来,山风吹卷、枝叶摩挲的声音仿佛也都跟着停止了,四周静的古怪。

众人也都觉察到了异样,警惕起来,屏声敛气,注意着周遭。

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从树林深处传来,身上的汗毛不由随之颤栗。这种反应,说明来者阴煞至极,不是能轻易应对的主!

不妙的预感笼罩心头,我道:“恐怕害死冬鸣他们的东西过来了!”

蒋似昔神情一凌,顺着气息传来的方向看去。她原本已经断定是我所为。

我赶紧示意几人关上手电,躲到树丛之中。图额轻声念动咒语,做法将我们身上的人气掩去。对方既然能轻而易举的将那两人一击毙命,绝对不简单,恐怕要比方才的小干尸还要棘手!

那股阴煞之气越逼越近,一阵压迫感碾压过来,心跳不由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越是这样,说明来的东西越不简单!

一个透着微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缓缓往这边走来。近了,只见是一个女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及地的长发垂在身前,将重要部位遮挡。她倒也算凹凸有致,容颜姣好,但是脸上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邪异,与常人不同,古怪至极。

这女人显然不是鬼,她的步子很很沉,是有实体的。可是她也绝不是人,活人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阴煞之气。

第二百一十章 尸精

鼻子下边忽的一湿,我抬手抹了一把,一股腥气。流鼻血了?不至于吧,那女人的姿色还不至于叫我流鼻血,而且我分明没有一点感觉。

身边几人也轻轻动了起来,抬手摸向脸部。不止是我,其他人也都出现了这个反应。

随着那女人的逼近,压迫感越发浓重,心跳骤然加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股寒意穿透皮囊,直入体内,脑中一阵血气上涌,叫人昏眩。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阴煞之气,而是尸气!这尸气与寻常不同,浓郁至极,而且更加的阴毒!最重要的是,它几乎要超过我感知的上限!不管何方鬼怪,一旦能耐过于悬殊,就没办法感知对方。不仅是阴气,尸气也是如此。

那女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尸气,除去面容上的诡异,她分明与活人无异,完全没有一点僵化感。

身体不腐不朽,几乎和活人无异,却尸气冲天……我心头猛然一震,呼吸一滞,难道说她是尸精!

尸精不同于尸变的僵尸,是一种妖化的存在。简而言之,就是成精的尸体!关于对付它的方法,麻老头十分明确的跟我说过,就一个字——逃!

别说是我,就是十个麻老头都不是一个成了火候的尸精的对手!

这玩意儿也不是轻易就能碰上的,几百年碰上一个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这几百年一遇的事,今天居然叫我们碰上了!

几人仿佛也认出了那个东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静静的注视着那尸精。

那尸精走到小干尸爆裂的地方,邪异的面容浮现一丝古怪的表情,嘴巴大张,露出一口的獠牙,凄厉的怪叫起来,似是悲痛至极。她挥动双臂,抓狂起来,在四周疯狂的走动,仿佛在寻找凶手。

我紧盯着她,暗自咽了口唾沫,要是斗起来,只怕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尸精抓狂的走动,从我们藏身的树丛前走过,并没有发现我们。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咳……”一个轻轻的咳嗽声忽的从身后传来。

我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里,浑身寒毛跟着颤栗起来!

那尸精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我们这边,继而调转方向,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紧张的看着她,抬起手在身前默默比了个指诀,准备随时出击。

沙——一个剧烈的声响忽然从树林深处传来,那尸精当即调头,嗖的一下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动作奇快无比,就跟离弦的飞箭一样一般!不一会儿,就听一个凄惨的鸟鸣声响起。

轻轻的念咒声从身旁传来,是图额在做法。

沙沙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只听密密麻麻的飞鸟从树上飞出,啼鸣声、翅膀拍打声响成一片,纷纷往尸精的方向飞去。渐飞渐远。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大抵那尸精也跟着远离了。

等了良久,直到鸟鸣声彻底远去,周遭恢复过来,风声摩挲声一切如常,我们才从树丛后走出。

“小哥哥真是好本事,竟然还能操控飞鸟。”叶筠楠别有深意的看向图额。她俨然已经知晓我当初那张控鸟的符纸是从何而来。

我走出几步,忽觉不对,转身看向树丛,韦二爷还在树丛之中,扶着树,没有出来。

之前那声轻咳也是她发出的。我隐约觉得不对劲,说道:“红枝?”

韦二爷身形一晃,向后倒去。我一怔,赶紧走过去,打开手电,将她扶起。她的面色十分的不好,面色发白,眼中透着一股黑气。

糟糕!这是被尸气冲了身了!

我赶紧将她横抱而起,来到营地的空地上。一行人纷纷聚了过来。

“这一行的怎么这么容易被尸气冲身?她身手分明很不错。”叶筠楠说道,仿佛已经发现了什么。

我无暇理会她,得赶紧把冲身的尸气制住。

图额走过来,欲要出手。

“他帮我就好。”韦二爷忽的说道。

我不解的看向她,她为什么拒绝图额?我和图额的实力在这里摆着,如果是图额出手的话,除去她身上的尸气问题不大。换作是我,现下手头什么东西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彻底祛除她体内的尸气。

这一举动同样叫几人疑惑不已,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们三人。

我道:“那尸精要是再过来就糟了,还有树林里的那两个东西,这地方太过古怪,指不定还有什么鬼怪,你们去布置防御,这里交给我就好。”

几人没多说什么,各自散去。

我将韦二爷放下,让她靠着我坐在地上,说道:“我这次过来什么都没准备,这一下子没办法把尸气彻底清除,只能镇住。”

“有劳了。”她有些无力道。

我还是不明白,她像是信不过图额,明明图额才是跟着她一道过来的,我只是半路加入。

“冒犯了。”我道。

我抬手按到她的胸口,尽量避开重要部位,口中念起退煞咒。这尸气和阴煞之气不同,光靠念咒是不行的,按照麻老头教我的方法,还得符水洗身,鸡血画符等等。现在并不具备这些条件。这退煞咒只能大致将尸气祛除,减少侵害。

咒语念罢,我稍微把她胸前的衣服解开,咬破手指,用血在她的胸口以及两边手腕上各画下一道符,继而取出师传的神印在三道血符上各印了一下。

“我帮你大致祛除了尸气,这三道符既是镇住体内残存的尸气,也是用以抵御各种阴邪秽煞妖魔鬼怪,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等回去后还要做法把尸气彻底祛除。”我道。

韦二爷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她向我道了声谢,站了起来。

几人已经在四周布下重重防御的阵法,叶筠楠用朱砂在营地四周挥洒。黄丛次同样挥洒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粉末。

我不解的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就算那尸精很厉害,也不用防御得这么彻底吧。况且要是对方冲破了阵法,这东西光洒着也不管用。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古怪脚印

黄丛次心有余悸的说这些不是用来防外边的鬼怪的,是防止这地底再冒出什么古怪的玩意儿。

我看向那小干尸爬出的坑,估计他们被那小干尸吓得够呛。

“你手里洒的是什么?”我向黄丛次问道。

这东西看着像是什么东西烧成的灰。

他一笑,颇有些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我的宝贝,是我祖师香炉里的香灰,这东西可比一般的朱砂符咒管用多了,要不是那鬼怪厉害的紧,我平时都不舍得用。”

说到后边的时候,他流露出一抹心疼。

布置好一切,重新点起炉头,燃起火堆,一行人聚在火堆边。今晚是睡不成了,而且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大家也再没有丝毫睡意。

篓子洲看向蒋似昔道:“那悬棺谷到底是什么地方?这还没到地呢,就又是尸胎又是尸精的,要是再碰上什么厉害的东西,不就玩完了吗!你倒是跟我们说说。”

蒋似昔看了我们一眼,继而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们一路跟你们过来,你们熟门熟路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黄丛次道。

蒋似昔看向他:“就像你爷爷跟你交代过那样,我仅仅只是比你们多知道一个路线罢了,其它的一无所知。”

即便她真的知道也不会说,众人均是各有心思,谁又知道彼此了解多少。

“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藏着掖着也讨不着好,不妨说出来消息共享,让大家心里有个底。”篓子洲说道。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就只是跟着冬鸣他们来的,其他的事情管不着。”蒋似昔道。

“我们距离那地方还有多远?”我道。

她看了我一眼:“不远了,穿过这片林子就到了。”

“怪不得你们想要自己偷偷的走,原来已经这么近了。”篓子洲道。

确实是很近了,傍晚的时候再走走兴许就到了,他们之所以在这里扎营,估计就是为了甩开我们。

蒋似昔没理会他。一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等待天亮。

天色蒙蒙亮起,天空现出鱼肚白,再没有什么事发生,这一夜算是平安度过去了。

天色大亮,一行人吃了东西,收拾行囊继续上路。我的帐篷和睡袋被那小干尸踩踏过,也要不得了,只好放弃。

一行人沿着昨晚我们寻找的方向走去,来到那两具尸体边,却见那两具尸体赫然只剩下白骨,身上的皮肉被啃了个干净,衣服也被咬碎了。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骨香。

是徘徊在树林里的东西!他们竟然把这两人的皮肉全给吃掉了!

蒋似昔瞪大双眼,神情悲怆,蹲下身想要将收整尸骨。两具尸骨忽的动了起来,伸着两条白骨胳膊猛然向蒋似昔抓去。

蒋似昔始料未及,加上肩膀负伤,来不及反应,跌坐在地。

四只白骨的手臂伸到她跟前,两具尸骨忽的向后震了出去,摔到地上,燃起火焰。

蒋似昔惊魂未定,扭头看向图额。图额垂下做法的手。

烈火烧了一阵,直将两具尸骨烧散,再不成气候。

蒋似昔深深的看了图额一眼,没有说什么。一行人继续向前进发。

不一会儿,一条山涧出现在前方。

“沿着山涧往前就到地方了。”蒋似昔说道,她像是还想再说什么,往我们三人这边看了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沿着山涧向前走去,山涧蜿蜒流淌,流入山谷之中。望着两旁高耸的大山,狭窄的山谷,心说这就是悬棺谷。终于来到地方了。里头当真有能救文仔的东西吗?

“这啥东西?”篓子洲的声音传来。

一行人向他看去,只见他蹲下身,从一旁的草丛中检出一本小册子。

“啥?学生证?”篓子洲惊讶道。

我凑过去看,还真是一本学生证!翻开里头,就见贴在里头的一寸照上是一个娃娃脸的男生,看起来五官端正。再看向里头的信息,这人叫关画青,是广西某高中的高中生。

掉本学生证也就算了,还是个高中生。树林里的露水重,这学生证并没有很湿,说明它落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那人进谷并没有很久。

众人盯着学生证,不管是什么,有东西落在这里,就说明已经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很有可能还在山谷中。篓子洲将学生证收起,一行人向山谷中走去。

两旁的树木起初还是郁郁葱葱,越入里越发的稀疏,岩壁高耸,一具具棺木钉桩置于悬崖之上。这地方果真就像它的名头那样,是一处悬棺聚集的山谷。

越往里,袒露的岩壁更多,悬棺的数量也跟着越发密集。广西发现的悬棺葬也不少,但是像这么密集的悬棺群我还真没听说过,报出去算是个大发现了。

山谷中静悄悄的,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山涧的水流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加上两面密密麻麻的棺木,莫名叫人胆寒。

“这么多的棺材,那姓杨的要的灵尸在哪?”篓子洲说道。

这里头别说是灵气,连阴气和尸气都感受不到,可能是棺木里的尸首都已经风干了。

“走走看喽,要那么容易找,他犯得着找我们过来?”叶筠楠说道。

行走在山谷之中,打量着岩壁上的悬棺,除了位置不同,还真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没有见到前边进来的人。

脚下忽的一绊,我下意识的向前一步稳住身子,脚面顿时一阵冰凉。糟糕,踩到山涧里了。

我慌忙低头抬起脚走到岸上,忽瞥见山涧边的稀泥上有一片密集的浅脚印。且不说这地方有脚印本身就很奇怪,这脚印也长得十分古怪,极其瘦长,而且非常浅,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脚板,要留下这种脚印,那人得是异常枯瘦,就像禁毒宣传片里的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毒鬼那样。

这脚印还不是一个两个、一排两排,而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就像是来回走动,亦或者对方人数众多那样。

第二百一十二章 棺材板

我立即叫住众人。一行人看着脚印,面露疑色。

“这地方还是个幼儿园?”篓子洲道。

“什么幼儿园,孩子的脚印能长这样?这印子会不会是前边进来的人留下的?”黄丛次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前提是前边进来的人都长得皮包骨,而且还不穿鞋。”叶筠楠半开玩笑的说道,说完忽的一怔。

原是一句打趣的话,却叫人莫名一股寒意,即便前边来的真的是一群骨瘦如柴的老毒鬼,来到这地方总得穿鞋,除非那些人全都精神异常,不然没理由光着脚在山涧边走来走去。

“说不定是树林里的东西留下的。”蒋似昔一句话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可是这地方没有树林里的那股味啊。”篓子洲道。

“兴许这脚印是之前留下的,那些东西后边没再进来,气味被风吹散了呢。”黄丛次道。

但愿如此。然而我依旧没办法安心,这脚印的数量着实密集,如果不是经常出入,那就说明,那些东西不止昨晚树林里的那两个。

“我们还是赶紧找吧,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我道。

一行人没再犹豫,继续向山谷里头进发。

沿途发现的脚印越来越多,但凡是有稀泥的地方,都有这种瘦长的浅脚印。倒不是说对方专挑稀泥的地方走,而是只有稀泥能踩出脚印子。

大家的神经随之渐渐绷紧,眉头皱起。再没人吱声,注视着两面岩壁上的悬棺。

咯吱……

一个异样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山谷中极为突兀。

众人顿时停下脚步,屏声敛气,打量着周遭。

嘎吱!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紧跟着砰哐一个巨响,什么东西从上边落了下来,砸在了后边。

我当即扭头看去,却见落下来的是一块腐朽的木板,碎成了好几块。

一行人走上前去,是一块棺材板,不知道多少年了,朽得十分厉害,也难怪这一下碎的这么彻底。

叶筠楠拍了拍胸口:“吓死姐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抬头向上看去,很快就锁定了棺材板的来源,是一处钉桩在悬崖中间的棺木,既不算高也不算矮。这棺材并不倾斜,这地方也没刮风,怎么棺材板就掉下来了?就算是饱经风雨朽坏了,怎么着也不该是棺材板先掉下来。

眼见没什么事,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远离了棺材板,叶筠楠道:“再这么瞎找下去,灵尸没找到,倒先被棺材板砸死了,姐得换个方法,几位自便吧。”

她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张小尺寸的符咒,捏在手中,结了个手印,口中念念有词,缓缓向前方走去。

篓子洲和黄丛次两人也不甘示弱,篓子洲捏着手中的佛珠,默念着经文,向前方走去。黄丛次则是取出一个黑色的小香炉,往里头放了一把祖师香灰,继而不知点燃了什么东西,一路捧着香炉前行。

蒋似昔看着三人的举措,露出一抹浅浅的嘲笑,没什么举动,依旧是打量着两面的悬棺前进。

这一趟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况且上头的悬棺太高,已经超过了我能探测的范围。我看向图额,问他有没有什么方法。

他摇摇头:“我试过了,找不到。”

试过了?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发现?

“你什么时候试的?”我问。

“就在进山谷的时候。”他实诚的回答。

是了,当时我们凑过去看学生证的时候他并没有一块过来,合着他当时就探测了。要不是因为了解他,我几乎就要认为他是在“装疯卖傻”。

我问他结果怎么样,是找不到具体目标,还是压根没有一点异常。

他想了想,像是在组织语言:“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的意思是在这里头你根本就没办法探测?”我道。

他点点头。

要是连他都感受不到,那叶筠楠他们也只是徒劳。蒋似昔的表情显然是一开始就知道。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我抬头看着两面的悬棺,向深谷中走去,探测不到,那就只能用肉眼慢慢找了,文仔的命可就全在这了。

在山谷中走了一天,没有丝毫发现,也没见到前边进来的人。天色渐晚,我们寻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岩洞,安扎营寨。

在满是悬棺的山谷中过夜怎么想都瘆得慌,尤其岩洞边还摆着两口腐朽的棺木,仿佛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散架一般。愣是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出谷。经过昨晚那一茬,树林不一定比这里安全。

吃了晚餐,升起火,商量轮流守夜,黄丛次和篓子洲守第一班,我和图额守第二班。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也都累得够呛,大家各自进到帐篷里入睡。

我帐篷和睡袋没了,只好跟黄丛次换着睡,反正他们守前半夜,我们守后半夜,时间上错开。

用手机定了个闹钟,躺到睡袋里,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后半夜被闹钟闹醒,到我和图额守夜的时间了。因为睡眠不足,还困得厉害,浑身肌肉也仿佛在抗议,酸痛得不行。从睡袋爬出,周遭的凉气叫我清醒了不少。

打着手电走出帐篷,就见外头漆黑一片,火堆已经熄灭了,而且是被人为踩灭的。篓子洲和黄丛次也不见踪影。

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用手电照向四周,当真没有他们的踪影。他们难道是自己偷偷去找灵尸了!

我正要去叫醒图额,忽瞥见一个肥硕的身影靠在岩洞口朝我招手。是篓子洲,他们没走。

篓子洲一手抵在嘴边示意我噤声,一手比划着让我关掉手电。

我关掉手电,摸着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来到岩洞口,还没等我询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屏声敛气,靠着岩壁蹲下来,注意着声音的方向。

漆黑的山谷之中,隐隐可见一个身影在前边走动。看不清具体的形貌,只能知道对方非常的瘦。

我顿时想到了山涧边的脚印,看来就是这个家伙留下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群尸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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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丛次和篓子洲十分紧张,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枯瘦的身影。像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星星点点的光芒沿着山涧弥漫过来,密密麻麻,飘向四周,隐隐将山谷照亮。

这是萤火虫?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萤火虫?而且这萤火虫也太亮了一点。

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蔓延过来,也隐约看清了那东西的面貌,却见那枯瘦的身影赫然是一具干尸!浑身的皮肉已经腐朽风干,紧紧包裹着骨头。

一阵微微的冷风从谷中刮过,卷夹着一阵骨香扑鼻而来。这气味是从那干尸身上传出来的!昨晚树林里的东西就是它!

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脚印,我不由胆寒。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沿着山涧布满山谷,整个山谷蒙上一层隐隐的微光。

咯咯……一个木板磕碰的声音在静谧的山谷中响起,声音不大,却显得尤为突兀。

咯咯咯咯……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起来活动了一般。

我们抬头向谷中看去,在隐隐的微光之下,只见一具具棺木动了起来,棺盖缓缓推开,一个个枯瘦的身影从里面坐了起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棺材里的尸体竟然全是“活”的!山涧边的脚印就是它们留下的!

一具具干尸从悬棺中爬出,顺着岩壁爬了下来,骨香味浓郁起来,弥漫周遭。

昨晚树林里的东西就是这些干尸!我们这下是到它们的巢『穴』来了!

那些干尸从岩壁爬下,在山谷中漫无目的的游走。

得赶紧去醒韦二爷他们才行。我转过身就要走,忽然对上一个身影。我猛地一惊,险些就要叫出声来,才发现那身影正是图额。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

他绕过我,上前几步,靠到岩洞口,看着某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我不解的转向他,碰了碰他的肩膀,指向那个方向,意在问他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皱着眉头弩着嘴,一手指向那边。

这又是什么意思?

“啊————!!”一个惨叫骤然从那个方向传来。我一个激灵,迅速扭头看去。

所有的干尸顿时像被点燃了一般,纷纷顺着声音的方向奔去,速度敏捷,反应灵敏,和方才缓慢游走的模样完全不同!

一道手电光从那边照了过来,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跑来,只见那人浑身是血,染得通红,一手拿着桃木剑,另一手抓着手电和符箓,对抗着团团包围的群尸。

手电光照到我们,他顿时像看到了希望,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救我!”

那人应该就是在我们前边进来的人。我正要上前帮忙,肩膀倏地被按住。

我扭头看向身旁的篓子洲,他朝我摇了摇头。意思是叫我别过去,这么多的干尸,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可是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

“救我!救我!”那人拼命的往我们这边跑,手中的符箓已经尽数起火报废,桃木剑的威力也被逐渐抵消。一只只干枯的手抓到他的身上,将他团团包围。

那人的身影湮灭在了尸群之中,沙哑的呼救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阵阵撕扯啃食的声音传来,淌出的鲜血染红一地。

我咬紧牙关看着前方,心中复杂至极。惨叫声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消失。啃食声和撕扯声不绝,聚过去的干尸越来越多,挣着往里头伸出手。

良久,那些干尸才慢慢散开,只见那人已经被啃食干净,只剩下一股骨架子。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就被吃掉了!

手臂被碰了碰,篓子洲示意先回帐篷边。

他和黄丛次两人的也是满脸惊骇,没料到那些干尸会这么凶残。

“啊!!!”一个惊叫声忽的从岩洞中传来。这一声来的极为突然,猝不及防,仿佛一盆冰水迎面泼到身上,从头到脚『毛』骨悚然。

是叶筠楠!糟糕!忘了那岩洞里也有两口棺材!

山谷里的干尸纷纷停了下来,顺着声音看向这边。我盯着它们,心脏顿时跳到嗓子眼里,招呼三人,立即往岩洞中跑去!

密集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那些干尸纷纷追了过来,一如方才对付那人一样,行动敏捷,反应灵活!

图额向后一挥,一片火焰迅速燃起,直将『逼』近的干尸『逼』退出去!密密麻麻的干尸很快从后边涌了上来,直接冲破火焰向我们追来。燃起的火焰不一会儿就被群尸冲灭。

篓子洲抓着佛珠向身后甩去,口中念着经文。黄丛次也挥洒着他的宝贝祖宗香灰。

看着三人应付,我加快脚步向岩洞中跑去。这岩洞不深,就见几道手电来回照『射』,叶筠楠她们正一齐对付着两具干尸。她们的情况还算好,叶筠楠和蒋似昔本来也不弱,加上韦二爷的身手,对付两只干尸不在话下。

看见我,叶筠楠道:“这怎么回事!这尸体突然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外头怎么这么吵?”

“悬棺里的尸体都活了!快离开这里!”我慌忙说道。

三人一惊,叶筠楠惊道:“什么!”

图额三人跑了过来,他抬起手指向那两具干尸,两具干尸砰砰两声炸裂开,一如之前那个尸胎。

篓子洲喘着粗气道:“那些干尸全都聚过来了!走不掉了!他娘的!进到干尸的老巢来了!”

“这下要怎么办啊!”黄丛次近乎绝望的说道。

“守住这里!那些尸体晚上才出现,我们想办法撑到天亮!”我道。

“数量太多了,压根就拦不住!我的香灰也已经全部用光了!”黄丛次道。

密密麻麻的干尸奔了过来,黄丛次面『色』大变,惊呼一声,躲到了我们身后。

图额抬手指向其中几只,那几只干尸向后震飞出去。篓子洲抓着佛珠打向其中一只,将其『逼』退。

我也念动咒诀,抬起手向迎面扑来的一只打去,那干尸被我拍中,震飞出去,摔到岩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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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洞里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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蹿过来的干尸越来越多,叫人应接不暇。得想个方法应对!

“这边!”韦二爷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看去,只见她站在一处洞口前,那地方本来堆着石块,被她扒开了,『露』出个通口来。

众人顾不上许多,纷纷往韦二爷的方向跑去。我一边对付着包围过来的干尸,一边往那边移动。

扒开的洞口不大,只能勉强钻进去。一行人进到洞中,那些干尸也要挤进来,图额一个响指响起,挤在洞口的干尸纷纷震飞出去。我立即抱起石块将口子堵上。其他人纷纷过来帮忙,用散落的石块堵住洞口。

图额管叶筠楠要了朱砂,在堵住洞口的石块上抹出了一个古怪的图纹,外头那些干尸才稍微消停。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纷纷靠着洞壁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我照着手电打量着四周,洞口的石块像是被刻意堆放在这里的。这个洞口是被人为封起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特地封起来。

我照向洞『穴』深处,里头漆黑一片,看起来不浅。

几人也都恢复过来,跟着看向洞『穴』深处。

“这里头是啥地方?”篓子洲道。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叶筠楠说着,打着手电率先向里头走去。

“等等,万一再碰见什么东西怎么办。”黄丛次慌忙说道。他被那些干尸吓得够呛,这里就属他“黄小仙”的名头最响亮,结果倒是最先怂的那一个。

“要是真有什么,我们一无所知的待在这里更糟糕,不如去看个明白。”我道。

一行人向洞『穴』深处走去,黄丛次缩在人群中间,小心翼翼的看着周遭。

周遭变得宽敞起来,四壁坑坑洼洼,俨然是个天然岩洞。

走在最前头的叶筠楠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前边一动不动。我跟上去,看见前边的场景,心头猛然一震!

手电光下,前方赫然是密密麻麻的棺材!

众人均是一震,立刻屏声敛气,不做声响。

要是这些棺材里再爬出干尸来,我们可算是玩完了。

我将军工刀紧握在手中,一行人各自抓起家伙,做好防备,轻手轻脚的向前边的棺材走去。

来到最近的一口棺材前,只见棺盖开着条缝。我心头砰砰直跳,暗自咽了口唾沫,示意大家做好应对的准备,继而抓着手电顺着缝照进棺材中。

棺材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松了口气,示意大家去其他的棺材看看。

来到另一口棺材边,棺材盖微微偏移,但是没『露』出缝。示意大家做好准备之后,我缓缓将棺盖推开。

这里同样是一口空棺,并没有尸首。

我再度松了口气。

我们如法炮制,将所有的棺材全部打开,全都是空的。

“妈的,吓我一跳,还以为要蹦出一群干尸呢!”篓子洲道。

一行人也纷纷放下心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点起炉头稍作休息。

因为躲得匆忙,大家也都只带了自己随身的背包,只有韦二爷把旅行包背了进来,所以也只有一个炉头。

那些干尸也就只在夜间的时候出来走动,只要熬到天亮就没事了。

“早知道我就该听从我爷爷的话,不来这一趟,要是不来不就没事了吗,都怪我自己太贪心,”黄丛次懊悔道,“这灵尸我不找了,等天亮我就走!”

“走?怎么走?别忘了咱们是怎么来的,这树林里压根没路,没有指南针,手机也没信号,根本就走不出去。”篓子洲道。

“不是有这手环吗,按下按钮他们不就知道了,大不了这钱我不赚了。”

“亏得你还‘黄小仙’呢,你真当这手环戴着是为了防止我们出事的?要是找不到灵尸,你以为他们真会来接我们?”篓子洲道。

黄丛次一怔:“他们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了?”

他抬起手,试着按向手环上的按钮,一星红光在手环上闪烁起来。

黄丛次不解的看着红光,又看向我们:“这是啥回事?”

篓子洲道:“手环上有个小摄像头,按下按钮,摄像头就会开启,身边的画面就会自动传输过去,你找没找到灵尸一下子就知道了。”

我看向手腕上的手环,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要不是他说还真没注意到。他倒是观察的够仔细的。

“那姓杨的怎么没说?这不是坑我们呢嘛!”黄丛次又尝试着按了几次,闪烁的红光消失,想必是停止摄像了。

黄丛次气愤的骂了一句,垂下手彻底放弃了。

一个轻微的响动传来,我一个激灵,立即示意大家噤声:“嘘!有动静!”

众人顿时静下来,屏住呼吸,注意着周遭。

我看向周遭的棺木,这些棺材我们全都查看过了,确定没什么东西。

窸窣……轻微的响动声传来,韦二爷骤然看向某个方向,抬手一甩,一把飞刀『射』了出去。飞刀『射』中岩壁,发出一阵脆响。一个惊呼声随之响起。

韦二爷抓着两把尖刀,迅速往声音的方向走去,我立即跟上。

一行人来到拐角的通道口边,只见一个人缩在角落,埋着头抬着两手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这人身影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我想到了什么,说道:“关画青?”

那人顿了一下,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惊慌失措的面容是一张清秀的娃娃脸。果然是他,那本学生证的主人。

“你……你们怎么知道我名字?”他颤着声道。

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篓子洲将学生证还给他,我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你怎么会到这来?”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我们,将事情经过说来。

他是被绑架到这里来的,在网吧通宵的时候出来买宵夜,突然就被捂住口鼻,然后就没知觉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被人绑了一路带到了这地方。

我问他绑架他的是什么人,带他来这里要做什么。

“三个男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好像是要拿我祭祀,我趁他们不注意,就跑掉了,躲到这里头。”他道。

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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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水潭石棺

“嘘——”韦二爷忽然示意我们噤声。

我立刻静下来,不做声响,注意着周遭。

嗒……嗒嗒……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声音辽远,像是从远处传过来。

我看向关画青,轻声问道:“这里头除了你还有别人?”

关画青注意着那声音,听我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声道:“进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之前就发现里头有动静。”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方才藏匿的那个通道口。

这里头有什么东西,要是那些棺材里的尸体就糟糕了。

我示意几人过去看看。

我们灭了炉头,收好东西,纷纷抄起家伙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关画青怯懦的跟在我们身后。

嗒嗒……嗒……那脚步声渐渐远去,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我们沿着通道向里头走去,四壁坑洼的厉害,很不规则。

越走越深,隐隐的灵气从前方弥漫过来。越往里,越发的旺盛。

这山洞里头怎么会有灵气,难道那灵尸就在里头!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就连一开始畏畏缩缩的黄丛次也再没有一点动静。

前边变得宽敞起来,灵气也浓郁到了极点,只见前方一个硕大的弧形水潭,弧形环抱的位置,赫然是一口石棺。浓郁的灵气正是从那口石棺散发出来的!

“灵……灵尸!真叫我们找到了!”黄丛次激动道。

我心潮澎湃,没想到竟然叫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有了它文仔就有救了!

黄丛次兴奋至极,就要淌水向石棺走去。

一串佛珠忽的从旁打来,黄丛次迅速躲开,愤愤的扭头看去:“胖秃驴,你什么意思!”

篓子洲露出一抹笑意,浑圆的身体拦到前边:“这灵尸是咱们一同发现的,按说应该平分,可是这灵尸于我有别的用处,对不住了几位。”

“你想独吞?折腾了这么久,你说让就让?这灵尸我也另有用处!”黄丛次说着又要向石棺的方向走去。

篓子洲念诵着经文,浑圆的身子拦到黄丛次跟前,抓着佛珠向他打去。

黄丛次闪身躲开,随手一扔,将什么东西向篓子洲扔去。篓子洲始料未及,被那东西砸到身上,顿时黏在了衣服上。只见是一只竹叶编成的蚱蜢。

黄丛次口中念念有词,那只竹叶蚱蜢迅速的爬动起来,往篓子洲的衣服里爬去。

篓子洲往身上一拍,直接将那只竹叶蚱蜢拍扁抓了下来,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屑:“你这黄小仙果然跟你爷爷黄老仙一个样,没什么真本事,就喜欢作弄这些小把戏,要在这行里混,光靠这些骗人的小把戏是不成的。”

他托着佛珠,骤然向黄丛次的位置出掌,口中同时发出一个低沉中气的“唵”声。

一阵无形的威力涌出,黄丛次被震出两米,撞到坑洼的墙面上,跌坐在地。

这一击不是寻常人能够施展出来的,这篓子洲当真深藏不漏,恐怕大有来路!

铛——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浑身随之一震,心头砰砰直跳,脑袋嗡鸣阵阵,仿佛魂魄也跟着震动起来。篓子洲向后跌出几步,踏进了水潭中。

我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蒋似昔抬着手指向篓子洲,在她手腕上绑着一个样子古怪的铜铃。这一路过来从没听见她身上有铃铛声,而且方才那个声响,就像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蒋似昔抬着的手一动,那铜铃发出“铛——”的一声,余音阵阵,震人心魄。

篓子洲手中的佛珠一甩,收回手竖在身前,口中念起经文。

蒋似昔浑身力气像被瞬间抽干了一样,顿时跌坐在地上,抬着的手垂落下来。

篓子洲停止念经,从水潭中走了上来:“别忘了你还中着我的咒。”

他走到蒋似昔跟前,比了个莲花指按到蒋似昔的额头上,蒋似昔眼中的神采顿时暗了下来,眼睛半睁,神情木讷。

他转身向石棺的方向走去。

我走到他跟前,韦二爷和图额也左右跟了上来,将他的去路阻拦。

篓子洲看着我们三人,眼中没有一丝惊讶:“看来这一趟大家都不是为了钱,而是冲着灵尸的。”

“我需要这具灵尸救命,对不住了。”我道。

“不急着道歉,谁赢谁输还……”篓子洲一语未完,整个人骤然一瘫,向后跌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浑身忽然一软,向下倒去,瘫在地上。

韦二爷同样无力的倒在地上。

“对不住了,小哥哥,我跟你一样,等着救命,可是这具灵尸救不了两个人,所以只能叫你让出来了。”叶筠楠从一旁走了过来。

我挣动了一下,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这感觉不像是中巫术,倒像是中毒反应。

“你……做了什么。”我吃力的说道。自打来到这里,叶筠楠就靠在一旁,压根没有靠过来过。

“其他人也就算了,小哥哥,你可是知道我的本事的,早在来的路上,我就给你们下药了,就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不过到底还是叫我漏算了。”叶筠楠看向完全没有一点事的图额。

图额皱着眉头看着她。

叶筠楠又道:“不过无所谓。”

她手中掐了个手诀,口中默念一阵。韦二爷浑身一震,眉头微皱,浑身隐隐颤抖。

“红枝!”我皱起眉头看向叶筠楠,“你对她做了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她!”

“给她下的药和你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她不是这一行的,所以作用要更加的明显,想让她没事,就乖乖的让开。”叶筠楠道。

她早就看出韦二爷不是这一行的了。

图额犹豫的看向我。

叶筠楠又默念了几声,韦二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她不会轻易叫出声,能叫她发出声响,必定是莫大的痛苦。

“不要!”我赶紧说道,看向图额,“你……让开。”

图额让开路,走到一旁。叶筠楠满意一笑,向前走去,踏进水潭中,向石棺走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洞中尸精

图额来到我跟前,蹲下身,一手搭到我的肩上,查看我的情况。

我吃力的轻声道:“能解吗?”

他摇了摇头:“这是药术,得巫药两解,我没有解药。”

都忘了叶筠楠的本事,之前就该堤防着点!

我叫图额查看韦二爷的情况。图额转身查看了一下,表示情况和我差不多,药效的作用比我还要轻些,只是因为不是这一行的,所以巫术控制要更重些。

我看着叶筠楠,她走在水潭中,渐渐向石棺逼近。好不容易寻到灵尸,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抢走,要是没有这灵尸,文仔该怎么办,我上哪再去找灵气浓郁的东西,而且时间也不允许。

叶筠楠来到石棺边,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取出一张红色小巧的符纸握在手中,做好万全的准备。往我这边得意的看了一眼,眉眼带笑的抓住棺材盖,缓缓推开。

那石棺的棺盖似乎并不是很沉,叶筠楠没费多大力气就推开了。她表情顿时一疆,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去,凑在棺材边,不敢置信的看向石棺中。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她震惊自语,“怎么会是空的!”

空的!怎么可能!这四周的灵气这么浓郁,而且分明是从石棺中弥漫出来的,里头怎么会是空的!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明明灵气这么浓郁,怎么可能是空的!”叶筠楠惊慌起来。

她敲击着棺材两侧,又探向棺材之中,像是在拍击石棺底部。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确定当真是一副空棺!

“嘻嘻嘻嘻……”一阵笑声从石棺后方的洞穴中传来。

我一个激灵,立即看去。一行人的目光纷纷落向漆黑的洞穴。

“嘻嘻嘻……”

“嘻嘻……”

一阵阵笑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密密麻麻,就像是数不清的人栖息其中。

叶筠楠捏起红色小巧的符纸,用手电照向洞穴查看。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立即大喊:“回来!快回来!”

一个影子骤然飞出,嗖的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只血手穿破了叶筠楠的胸腔!

我心头砰然一震!一个白花花的身影站在叶筠楠的跟前,乃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全裸女人,披着曳地的长发,标致的面容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邪魅。

是尸精!

那女尸精魅惑一笑,抽出手,作势就要向叶筠楠的胸口抓去。

“救人!”我向图额大喊。

图额抬手指向那尸精,那女尸精立即收手,后退几步,靠在洞口边。

图额一边指着那尸精,口中默念,一边迅速穿过水潭,一手抱住叶筠楠快速退了回来。

他将叶筠楠放到我跟前,说道:“好多。”

好多?

脚步声传来,我看向洞穴,只见几个白花花的陆续身影走了出来,同样是身姿曼妙,赤身裸体,头发冗长。

这里头竟然有这么多的尸精!这些尸精的模样比昨晚遇见的那个更加的像人,也更加的邪魅,而且我感受不到半点尸气,说明这些尸精的能耐远在我之上!

图额走到水潭边,抬起手默念咒语。

这么多的尸精,我们又完全动弹不得!

我看向叶筠楠,她大半个身子被染红,鲜血还在汩汩涌出。

“撑住!这药术要怎么解,解药在哪,我帮你包扎!”我道。

她看着我,虚弱的喘着气道:“解……解药就在我内……内侧口袋里……”

我吃力的想要挪动手臂,却没有丝毫作用。她这药术效果也太显著了,当真是提不起一丝力气。

我看向瑟缩在一旁的关画青,喊道:“过来帮忙!”

叶筠楠是在来的路上给我们下的药术,所以关画青没事。

关画青哆哆嗦嗦的走过来,犹豫着摸向叶筠楠的内侧口袋,取出一瓶小小的喷剂,犹豫的看向我。

我向叶筠楠道:“这要怎么用。”

“喷……喷到脸上,药解了,没人操控,巫……巫术也就不管用了。”她喘气道。

我示意关画青赶紧照办。

他颤抖的拿着喷剂,喷向我的脸,一股刺鼻的酸臭味扑来,我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身上那股无力感渐渐消去,力气一点点恢复。

关画青又喷向韦二爷,作势要向其他人走去。我让他先别急,去韦二爷的包里找找绷带纱布药品。

身体的力气还在一点点的恢复中,动弹的很吃力。我奋力的抬手探向叶筠楠伤口,帮她捂住伤口止血。

“没……没用的,”叶筠楠虚弱道,“王洛,求……求你帮我一件事,荣华医院,元……元忘风,求你救救他,你是麻老头的徒弟,也……也许有办法,或者,他有办法……”

叶筠楠微微转头看向图额的方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

“求……求求你……”叶筠楠的气息越发的微弱。

“我答应你,你撑住!我马上帮你包扎伤口!”我道。

“谢……谢谢……”叶筠楠闭上双眼,再无声息。

“叶筠楠!叶筠楠!”我扬声大喊。

叶筠楠一动不动,胸腔中也静了下来。

关画青手忙脚乱的拿着纱布和药品过来,怔怔的看着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叶筠楠,倏地惊呼一声,跌坐在地,手中的纱布和药品洒落一地。

“她……她死了!死人了!”关画青惊慌道。

我看着再无声息的面容,心中百味杂陈,一股悲怆漫上心头,又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活生生的一个人,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么不复存在了。

“快、快给我们解药啊!”篓子洲吃力的说道。

我看向关画青,示意他拿着解药过去。

我收回染满鲜血的手,轻声道:“我会尽可能救他,你放心去吧。”

一个仓皇的脚步声传来,我抬头看去,只见站在水潭边的图额向后跌出了几步。

洞穴中走出的尸精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聚在石棺边,搔首弄姿,眉眼含笑。换作平时看到这场面,多少会叫我血脉喷张,但是现在对着这些赤裸的躯体却没有丝毫感觉。她们不是人,是一具具成精的尸体!哪怕炼得再像人,也改变不了她们是怪物的事实!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封印

身上的力气缓缓恢复,我吃力的站起身,来到图额身边,韦二爷也走了过来。

“越来越多了,我对付不了。”图额说道。

那些尸精像是有些畏惧水潭的水,聚在石棺边,没有过来,但却不断的向水潭伸出手脚试探。一旦她们发现潭中的水没有威胁,就会大肆进攻。

仅凭我们想要对付这些尸精是不可能的,我道:“联手封印将她们困住,我们退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用棺材把通口堵住,撑到天亮!”

“也只能这么办了。”篓子洲的声音传来,只见他吃力的站起身,往这边走来。

他恢复的倒很快。

这封印以图额为主导,我们从旁辅助。我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红线和空白的符纸交给图额,正寻思着没有朱砂墨他要怎么做。却见他走到叶筠楠的尸首旁,抓着红线作势就要浸到淌出的鲜血中。

我陡然一惊:“你干什么!”

他抬头看向我:“处子血可增加法术的威力,比禽畜的血和朱砂好用的多。”

“你要用人血做法!你疯啦!”还是用叶筠楠的血!她怎么说也是跟着我们一路过来的同伴!

其他人纷纷向图额看去,眼中满是震惊。

图额不解的看着我:“用血画符做法不是很平常吗?而且人也死了。”

我骇然,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难道不是吗?不都用公鸡血黑狗血驱邪吗?有区别吗?”他实诚的说道。

“这他娘的当然有区别!这是人!是跟我们一路过来的同伴!不管是生是死,都不能用她的血来做法!用人血书符做法本就是邪术!”我愤声说道。

他看着我,静默了一会儿,伸手向叶筠楠的尸身探去。

我瞪大双眼,说了这么多,他仍旧要用人血做法!

我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愤声道:“你别乱来!”

他皱眉看着我:“我只是想翻翻她的包里有没有朱砂,她的朱砂效果很好。”

我盯着他的面容,松开了手。

图额伸手抓向叶筠楠染血的背包,翻找起来。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走开。

叶筠楠的包里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瓶瓶罐罐,还有许多图纹古怪的符纸。图额似乎都知道是什么东西,翻得很小心。找到朱砂,又将一些符纸拿了出来,然后将背包关好,放回了原位。

他在红线上抹上朱砂,将朱砂捋直,走到弧形水潭的一端,将红线的一头绑住一块石头,放在地上固定住,贴上一张符纸,牵着红线沿着水潭走动两步,又缠住一块石头,固定在地上,贴上一张符纸。

“那啥,我们需要帮忙吗?”篓子洲道。

“这封印只能我自己先布下,你们后面再根据自己的本事施加其他的封印加固。”图额说道。

篓子洲没再吭声,来回看了我和图额一眼,目光又落向一旁的韦二爷。

图额沿着水潭布好红线,形成一个怪异的图案,他走到图案中间,口中默念咒语,用剩下的朱砂在水潭边画下了一个奇怪的符文,继而将我给他的九张空白符纸依次摆在画出的符文上,抬起一手张开五指指向符文中心。口中默念一阵,五指握拳,九张空白符纸烧了起来,很快便化作灰烬。

做好这一切,那些原本在水潭边试探的尸精纷纷远离水潭。

他走了过来,表示可以了。

篓子洲走上前,看了图额布下的封印一眼,捻着佛珠念诵起来,继而从背包之中取出一朵琉璃莲花摆在地上,两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看向我们,示意我们自便。

“伏魔莲都摆上了,我看我们就不必了,要是这两重封印都镇不住,我们就算布下也不管用。”蒋似昔说道。

她看篓子洲的目光警惕起来。

要是这两重封印都不管用,再布也是于事无补。我走到叶筠楠的尸首旁,将她横抱而起。即便我不能带她的尸首离开,也绝不能任由她横尸于此。几人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一行人沿着来路向外头走去。

走到半路,最前头的图额忽的停了下来。

“咋了?怎么停下了?”篓子洲问道。

图额没有回答,示意我们噤声。

一阵微弱的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隐隐的骨香随之弥漫过来。

我心头猛一咯噔,是那些干尸!它们进来了!

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立即调头,迅速向后跑去。

退回到水潭边,却见图额布下的红线颤动起来,篓子洲摆下的那朵琉璃莲花也在不停的震动。那些尸精走到水潭边,两三只已经下到了水中。

她们已经发现潭里的水没有危险性,一旦她们群涌而上,这两道封印根本就困不住!

“这边!”韦二爷扬声说道。

我转头看去,在水潭的旁边有一条不起眼的岔路,之前注意全在石棺和那些尸精上,还真没发现竟然还有条道。

一行人迅速走去,我抱紧叶筠楠的尸体快速跟上。图额等我走了过去才跟上来,在后边殿后。

骨香味越来越浓郁,密集的脚步声越发清晰。

砰当!一个巨响忽的从后边传来。

篓子洲惊道:“糟了!伏魔莲碎了!那些尸精出来了!”

一行人加快了步伐,几乎是拼出了娘胎里的劲往前跑。

四壁坑坑洼洼,脚下也是崎岖不平,山洞越跑越窄,漆黑狭窄的环境叫人压抑至极,要是前头没有出路就遭了,被困在这里头只要死路一条。

“有风。”前头的韦二爷说道。

一丝冷风从前头灌进来,这就意味着前边有出口!

大家为之振奋,进一步加快了脚步。

前头豁然开朗,我们跑出狭窄的洞道,手电循着风灌进来的方向照去,却见斜上方的位置是一个被堵住的出口,那风正是从缝隙中灌入。

一行人怔怔的看着被封住的洞口,一如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一般,被大大小小的石头堵住。

韦二爷灵活的几步跳到了洞口旁,推了推那些石块,朝我们摇了摇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界祖元阵

其他人纷纷爬到洞口边,拍打着那些石块。我放下叶筠楠,迅速爬了上去,试着推了推,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使劲的撬着其中一块小石块,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将它撬了出来。

这些石头堵得很死,但并不是撬不开,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那些尸精差不多该追上来了。来不及了。

“我们把那些尸精拖住,你们把洞口撬开。”我道。

“算了吧,两重封印这么轻易就破了,拦不住的。”篓子洲气馁的坐到地上。

“总得试试。”不能就这么等死。

篓子洲颓然的笑了一声:“没发现那些干尸的脚步声都没了吗?就连它们都躲着那些尸精,更何况是我们几个,这次真是亏大了,灵尸没找着,倒找着一窝尸精,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真、真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黄丛次战战兢兢。

“还有一个方法。”蒋似昔忽然说道。

众人立刻向她看去。

“什么方法?”黄丛次慌忙问道。

她捂着受伤的肩膀,扫视了我们一眼:“三界祖元阵,可以把那些尸精镇住。”

“三界祖元阵?”篓子洲不解的看着她。

蒋似昔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串冗长的铃铛,这铃铛和她手腕上一样,全是哑的。

她扫了我们一眼,示意我和篓子洲过去帮忙。

远离洞口,来到下头宽敞的地方,蒋似昔将铃铛串摊开,让我和篓子洲分别抓住其中一段,我打量了一下那些串着的铃铛,这些铃铛全都长一个样,四四方方,上边有一个像是太极图的图案,只是除了太极图的那两只阴阳鱼,还多了第三条“鱼”。

“这是壮人的巫图,你这阵法是出自壮人巫法啊。”篓子洲看似随意的说道。

蒋似昔没有回应,取出几面小旗,示意我们以三角的格局站好,各自将铃铛串的一端固定在地上,插上一面小旗。继而抓着铃铛根据她的指示走动起来,再次在地上插上一面小旗,将铃铛串固定住。如此固定了几次,地面的图案逐渐成型,乃是和铃铛上的相同的图案。

“壮人三界之说,乃是分为上、中、下三界,上界为天,中界为人间,下界为水,每一界均有一位主宰的主神,你们之所以是三人同行,就是为了布这个阵吧。”篓子洲边跟着蒋似昔的指示做边说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看蒋似昔的神情,分明分毫不差。

手中的旗子插完,地面的图案彻底成型,一共三块,每块以九面小旗固定,正是铃铛上的图案,要说还有不同之处,那就是每一块中间还缺少了一个点,也就是每一条“鱼”的“眼睛”。

蒋似昔让我们几人分为三组站到三块空间中,我和她一组,站在象征人间的那一块;篓子洲和黄丛次一组,站在象征天的那一块;图额自己一组,站在象征水的那一块。韦二爷除外,她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不必参与。

这三块各自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象征什么也全凭蒋似昔的说法。不过这么个分法倒是将一行人能耐高低呈现出来。图额无疑是最强的,接着是篓子洲,所以跟他一组的是最弱的黄丛次,我和蒋似昔的能耐相仿。

就在我这么以为时,蒋似昔向前一步,走到图案中心。

“不是‘三界’吗?你走到中间是什么意思?”篓子洲不解道。

“布阵的法咒你们不懂,这时候教你们也来不及,只能稍作更改,我来主导,你们照着我说的做就行。”蒋似昔道。

“王洛小兄弟年纪轻轻,自己一个人行吗,要不让黄小仙过去帮帮他?”篓子洲说道。他也觉得这分布不对。

蒋似昔转头看了我一眼,正要回应,只听一阵妩媚的笑声从洞道中传来,那些尸精追过来了!

大家顿时警惕起来,注意着洞道的方向。

蒋似昔迅速取出黑白灰三面旗分别递给我们,让我们抓好旗子,站在原地别动,一切按照她说的做。

她站在中间,手舞足蹈,跳动起来,口中念着咒语。这咒语念的抑扬顿挫,似唱非唱,很有节奏。但还是能听出是壮语。

那些妩媚的笑声迅速逼近,一个个白花花的身影出现在洞道之中。

蒋似昔依旧不急不缓的念咒,晃动手腕,铛——铛——的声音响起,四周的铃铛仿佛被牵动了一般,纷纷震动起来,发出一阵阵恍如金属敲击的声响。铿锵有力,余音不绝,萦绕周遭。

手中的旗子震动起来,飘飘扬扬,发出簌簌的声响,几乎要脱手而出。

尸精越聚越多,最前方的几只骤然飞身而起,扑了过来。

蒋似昔一手指向篓子洲两人,扬声说道:“上界,落旗!”

篓子洲手中的旗子剧烈的震动,仿佛要从手中飞出。他抓着旗子,口中念诵经文,使劲的想要往地上插去。却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在其中阻挠,无论如何也插不下去。

他不信邪的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那几只尸精飞了过来,伸着两手就要扑来,几把飞刀从后边射出,精确的射向几只尸精,却在距离十厘米外,纷纷落地。那些尸精顿了下来,站到地上,目光转向后边的韦二爷。

我心道不好,立即说道:“黄小仙,帮忙!”

黄小仙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抓住小旗,两人联手,奋力将旗子插到地上。两人周遭的铃铛猛然一震,一齐发声,响声震天!一股威力涌出,直将扑来的那几只尸精震飞,摔到坑洼的墙面上。

又是几只尸精从洞道奔出,快速飞了过来,冗长的头发在空中飘飘扬扬,相互交错。

蒋似昔跳动几下,指向图额那边:“下界,落旗!”

图额抓着旗子,很轻易的就蹲下身插到了地上。他身旁的铃铛一齐发声,一如方才篓子洲那边。一股威力涌出,将飞来的尸精震飞。

两面旗子落下,我手中的旗子震动得越发厉害,强烈的压迫感涌现,手中的旗子仿佛要脱手而出。我两手紧紧抓住。

那些尸精没有再上前,徘徊在洞口。

第二百一十九章 已死之人

蒋似昔没有再跳动,站在原地,口中念起另一番咒语。手腕未动,腕上的铃铛却依旧发出声响。

周遭的压迫感越来越浓重,我身旁的铃铛剧烈的震动起来,发出参差不齐的声响,愈演愈烈,逐渐沸腾。

那些尸精像是察觉事情不对,一齐飞身而起,一具具白花花的躯体迎面扑来!

“中界,落旗!”蒋似昔忽然喊道。

我两手抓着旗子,使劲向地上插去,压迫感骤然加剧,强大的力道从中阻挠,任凭我如何使劲,也无法冲破这股力道。

手中的旗子震得越发厉害,隐有脱手的征兆。

篓子洲和黄丛次担忧的看着我这边。我这边不仅是最后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我紧紧抓着旗子,默念起咒诀,周遭的压迫感有些许抵消,却依旧不在我可以抗衡的范围。手中的旗子一点点脱出,周遭的铃铛也沸腾到了极点。

密密麻麻的尸精飞了过来,落在阵边,一个个赤裸的身体往阵中扑来,被阵法的威力阻拦在外,震退出去。

随着它们的攻击,周遭的铃铛渐趋平静,阵法的威力逐渐消减。阵法没有彻底落成,挡不住它们的攻击。

蒋似昔皱着眉头看着我,眼中透着一丝失望。

阵法的威力越来越小,手中的旗子仍旧一点点从手中挣脱,眼看已经挣出了大半截。我额头布满细汗,吃劲的抓住。

“你就不该让他自己一个人,这阵完不成了!”篓子洲忍不住道。

尸精将周遭团团包围,一具具白花花的躯体近在咫尺。

“哇啊——”关画青的惊叫声响起。

糟糕!他和韦二爷在外边!

我转头看去,只见关画青和韦二爷靠在被堵住的出口边,韦二爷手中抓着军工刀,同样被尸精团团包围。

“来不及了,只能放弃了。”蒋似昔说着就要往我这边走来。

要是放弃了,这么多尸精,我们绝对离不开,他娘的!老子拼了!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到手上,两手抓着旗子,拼出娘胎里的劲往地上插去!

巨大的冲击力涌来,我咬紧牙关,几乎要将手中的旗子捏断,大吼一声,一把将旗子插到了地上!

所有的铃铛一齐震动,发出一声震天巨响,巨大的威力涌出,所有的一切均被笼罩在巨响之中,久久不绝。

等到铃声彻底静下,我才松开抓着旗子的手,站了起来。那些尸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因为感觉对比的结果,只觉四周静的厉害,没有一点声响。

“成功了。”一个回音重重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看向蒋似昔,她嘴巴一张一合,回音重重的声音传来:“不愧是麻佬的徒弟,果然有两下子。”

她之所以将我单独安排在一处,就是因为我是麻老头的徒弟,想藉此打探我的实力?

蒋似昔两手挥动起来,跳动了几下,取出一张黑旗插到地上,那张黑旗与之前的三面旗子不同,是布制的四方小旗,更像是标志物。只见旗面上赫然是一个“艮”字!

我心头大震。那阵重重的回音才消去,众人从阵中走出。

我冲蒋似昔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些尸精被封住了,一时半会儿挣脱不了,抓紧时间离开。”

说罢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所有尸精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看着蒋似昔,向出口走去。

一行人走到出口边,着手撬那些石块。

先将表面的小石块撬出,再将松动的大石块搬开。这里堵得比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要厚实,折腾了许久,好不容易清出一个勉强通行的口子。

大家没急着爬出去,我先出去探了探外头的情况,这洞口的位置还在山谷之中,距离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稍远,那些干尸都还聚集在那边。

我四周打量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干尸,却才示意他们跟上。

韦二爷将叶筠楠抱了过来,我伸手接过,抱着尸体向洞外爬去。

一行人从洞里走了出来,又用石块将洞口堵上,放轻脚步,沿着和尸精聚集的位置相反的方向快速走去。

避免被发现,我们没有开手电,凭借着那些萤火虫的光芒前行。

距离那些干尸越来越远,已经彻底看不见它们的踪影。

“这萤火虫是什么品种,这么亮。”黄丛次嘀咕道。

这萤火虫确实太亮了,而且主要集聚在山涧上,整条山涧就像一道“银河”。

几只萤火虫从身前飞过,我得以看清它们的模样,却见根本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一只只小小的蛾子,光芒是从它们的背部发出来的。

黄丛次发出一个疑惑的声响,伸手向身边的蛾子探去。

“别动!”篓子洲立即出声制止,“这玩意儿是鬼蛾!”

黄丛次一个哆嗦,立即收手,心有余悸的问道:“鬼蛾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篓子洲干脆的说。

黄丛次不悦道:“你不知道你怎么晓得它是?”

“但凡说不出名堂的古怪东西,便算作鬼物。”我解释道。

“鬼蛾”就是来路不明的古怪蛾子的意思,不一定是这东西真正的名头。

黄丛次还有些不明所以。我让他总之别招惹这些蛾子就对了。

这些蛾子看起来对人也没什么兴趣,除了偶尔从身旁飞过,没什么动静。

一阵烛光出现在前方,只见前边点了两圈白蜡,插香贴符,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法事。一个身影跪坐在圈中,背对着身子,一动不动。

两具被啃食干净的尸骨散落在圈外。这些人必定就是在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一拨人。看来正是那个圈子护住了里头的人。

我们向前方走去,近了,却发现和我所想的正好相反,那个圈子并不是为了护住里头的人,那人正是这法事的一部分。

只见他跪坐在地上,手脚被缚,一段尖木桩从他的后颈刺入,穿刺整个身体,浑身被鲜血染得通红。并且以他为中心,流出的血液被横七竖八的画成一个古怪的图纹。

走到蜡烛边,我们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绕到前边,打开手电向那人照去。

那人眼睛瞪得老大,明显的死不瞑目,除去这狰狞的神情,这人的面容却叫我心头一震,赫然是一张熟悉的娃娃脸!

而且不仅是面容,那人的衣着打扮也和关画青一模一样!

第二百二十章 真正的灵尸

我顿觉头皮发麻,现在想来,我们进去的那个洞口一开始是被封死的,而且是从外部堆起的石头。如果关画青躲进去,最多将石头从里面堆起,绝不可能从外边堆。

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帮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我们在洞里遇见的人,并不是从外边进去的,一开始就在洞里!

一行人迅速散开,警惕的看着“关画青”。

“兄弟,我们来这一趟并非有意叨扰,如果你只是想让我们带你出来,目的也达到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篓子洲向“关画青”说道。

它不仅能变成关画青的模样,而且相处这么久,我们完全没有发现一丝破绽,说明这东西的能耐远在我们之上,也凌驾于那些尸精之上。因为那些尸精同样没有发现它的异样。

一张符咒忽然拍向“关画青”,我猛然一震,看向黄丛次。这家伙疯了!就算对方一开始没有害我们的心思,这下子也完全开罪了!

黄丛次没有停歇的意思,又取出两张符咒作势就要向“关画青”拍去。

篓子洲赶紧将他拦住:“你发哪门子神经!我们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

黄丛次直勾勾的盯着“关画青”:“他是灵尸!”

什么!我扭头看向“关画青”。

只听黄丛次继续道:“那口石棺不应该是空的,洞里也没有别的岔路,我们在里头遇见的,除了那些尸精,就只有他!而且洞里这么多的尸精,我们却没有中尸气,说明有更厉害的家伙在我们身边!”

我原以为是洞中的灵气压制住了尸气,如此想来,一口无主的空棺是绝对镇不住那些尸气的。

篓子洲抓起佛珠注视着“关画青”,我将叶筠楠的尸首放下,比着指诀准备随时出手。

铛——一个声响响起,蒋似昔率先出手了!

我立即念着咒诀,比着指诀指向“关画青”。篓子洲念诵着经文,抓着佛珠几步上前,抬手就向“关画青”打去。

“关画青”身子向后一倾,躲开了篓子洲的佛珠,张开双手,凌空飞了起来。

我念起杀鬼诀,篓子洲更是不依不挠,往衣兜里一摸,扔出三颗圆珠子,口中念起另一番经文。三颗圆珠飞到半空,表面浮现出金光图纹,就像锁定目标一般,径直向“关画青”落去。

眼看那三颗珠子飞到“关画青”跟前,就要落到他的身上,他忽然一隐,凭空消失了!

我惊讶的盯着前方,继而扭头看向四下,没有“关画青”的身影,他当真就这么消失了!

大脑忽的一阵昏沉,天旋地转。

“……喂,起来了……快起来……”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耳畔。

我猛地睁开双眼,一道刺目的光芒照到脸上,我下意识的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身体包裹在了狭小的空间里,手臂抽不出来。

光芒从脸上移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前方,披着一头大波浪卷的酒红色长发。

“睡那么死,快起来。”叶筠楠说道。

我一个激灵,叶筠楠,她不是死了吗?

从睡袋爬出,走出帐篷外,就见我们还在扎营的岩洞之中,所有人都起来了,背上了行囊。

我疑惑的看向洞口的方向,那些石头还原封不动的堵在外边。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进洞里走了一遭又出来了吗?怎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哥哥,你是不是睡傻了,没听见有动静吗,赶紧带上东西一块过去看看啊。”叶筠楠说道。

一阵遥远的铃声传来,在谷中回响。

我回到帐篷中,将随身的背包背起。一行人走出岩洞,放轻脚步,循着铃声的方向走去。

谷中漆黑一片,分外静谧,没有鬼蛾,也没有行尸,所有的棺木都安然的待在悬崖上,没有丝毫动静。

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梦不成?

我看向前方安然无恙的叶筠楠,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元忘风是谁?”

她猛地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我,警惕道:“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真有元忘风这个人,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可是怎么会这样,这是她临终的时候委托我的。

叶筠楠打量了我一眼,又道:“你查过我,看来我真是低估你了。”

她说罢,扭过头去,再没有理会。

我疑惑的看着她,心说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可我怎么会做这么个梦?

铃声越来越清晰,距离越来越近,我们关上手电,悄然前行。

一片火光出现在前方,只见前头燃了两圈蜡烛,一个身影跪坐在圈中。三个人站在圈外,其中一个穿着长褂,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分明是之前那个被啃食掉的人。

这是做法事的现场,跪坐在里头的人是关画青!

真是太奇怪了,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梦的话,为什么我会梦见这些真实存在的事。

我们悄悄走近,只听关画青哭求道:“几位大哥,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

其中一个摇着铃铛的,手中的铃铛使劲一摇,指向关画青的方向,关画青顿时住嘴,他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吵死了,总算安静了。”那人沙哑的声音说道。

“只要别影响祭祀就行。”那拿桃木剑的说道。

摇铃的人不屑的轻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旁边戴高帽的矮子说:“你放心,他是这一族的人,绝对不会出差错。”

“但愿如此,完成了这件事,钱少不了你。”

那矮子和拿桃木剑的走到一旁,摇铃之人转过身,有节律的摇动着手中的铃铛,念起古怪的咒语,继而踩着奇怪的步子跳动起来。有点像道家的步罡踏斗,但是更具有原始气息,一举一动透着蛮荒之气。

随着他的跳动,烛火静了下来,不再摇曳,烛光渐渐变得苍白。

他忽的怪叫两声,屈膝跪下,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然后站起身,拿起尖木桩,跨进圈中,向关画青走去。

不好!这是要钉到关画青的身上!

那人走到关画青的身旁,停止摇铃,两手抓着尖木桩对准他的后颈扬了起来,猛地刺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祭祀现场

砰!砰!两把飞刀豁然射出,深深刺入木桩之中,强劲的力道使那人手中的木桩猛地一偏,掉落在地。

三人猛地一震,当即转过头来,嗖!嗖!嗖!几把飞刀向三人刺去,分别精确的刺向三人身上的摇铃、桃木剑以及高帽上。

韦二爷的飞刀对鬼怪不管用,对活人却是十分受用。那三人浑身一哆嗦,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图额一个响指弹起,三人顿时跪倒地上,彻底动弹不得。

我们立即走出,取出绳子将三人捆上,彻底将他们制住。我来到关画青身边,念了道咒语。

他恢复声音,慌忙说道:“救命!救我!”

我将他手脚的绳子解开,他站了起来。

我们打量着那三人,那三人没料到我们会杀出来,还处在惊慌失措的状态中。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祭祀什么?”我问道。

拿桃木剑的人才回过神来,撇过头一声不吭。

“他……他们好像是来祭祀某具尸体的。”关画青颤声说道。

那人怒视了他一眼,关画青顿时噤声,不敢再说。

“祭祀尸体?难道是灵尸!你们知道灵尸在哪!”篓子洲质问道。

一行人直视三人,那拿桃木剑的人依旧撇着头,一言不发。这情形就像是默认了一般。

篓子洲神情一变,冷声质问道:“说!灵尸在什么地方!”

那人依旧是不出声。

叶筠楠看着三人,轻描淡写的说道:“要不就用你们来试试我新炼的药,我还没在活人身上用过。”

戴高帽的矮个颤声道:“你……你是炼药术的?”

叶筠楠回了个暧昧的笑容。

那矮个一哆嗦,慌忙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中间人!负责介绍人的!这姓赵的要我给他找人,我就找来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筠楠又看向那个摇铃作法之人,那人也是一哆嗦,惊慌道:“早在我祖爷爷那一代就被族人赶出来了,我就是混口饭吃,族里的事跟我没关系!”

“我管你哪个族的,你知不知道那灵尸在哪!”篓子洲冷声说道。

那人面露犹豫之色,看向拿桃木剑之人。

叶筠楠俯下身,盯着摇铃之人:“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姐可没那么多耐心,就先用你来试试我的新药吧。”

说着从衣兜中取出一瓶指甲油大小的东西。

那人浑身一抖,慌忙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灵尸是什么,但如果是祭祀的主子的话,我能大概感受到它的方位!”

拿桃木剑之人愤恨的看向摇铃之人:“你他娘的!你……”

篓子洲一掌拍到他的背上,他惨叫一声,身子骤然一软。一如之前蒋似昔一般,被下了咒。

篓子洲看向摇铃之人道:“带我们过去。”

以防万一,他又依次在另外两人身上施咒。我们押着三人,在摇铃之人的带领下向山谷深处走去。

走了许久,前边出现三条岔路。摇铃之人在岔路口停住:“我只能感知到这里,剩下的就感受不到了。”

“你涮我们呢吧!这有三条路呢,到底哪个方向?”黄丛次道。

那人战战兢兢的说道:“我真不知道,我就会点皮毛的本事,祭祀的主子越近越感受不到具体的位置。”

“算了,反正知道距离不远了咱们分头找吧,”叶筠楠说道,继而看向我,“小哥哥,我跟你一块。”

我微微诧异,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

一行人分为三组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我和叶筠楠一组,捎上关画青和高帽矮子。

我打量着三人,回想着梦中的内容,越发觉得古怪,在梦里这三个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死法各不相同。

“小哥哥,我们合作怎么样。”叶筠楠忽然说道。

我疑惑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这一趟过来,所有人都是各有目的,包括你和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元忘风的,我这次过来寻灵尸就是为了救他,我猜你也是为了救人而来吧,这灵尸救两个人绰绰有余,我们联手如何。”

她看向我,又道:“我知道你那边人多,但是那个胖和尚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他轻而易举的给那些人下了咒,真正对付起来不一定讨着好,与其各自争个你死我活,不如咱们一块活着。”

我想起梦中的内容,思忖道:“你有没有给我们下药。”

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竟然叫你给发现了,既然咱们合作,我也就不瞒你了,在来的路上我的确给你们下了药,所以要对付那胖和尚轻而易举,当然,你们也是,所以,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

我苦笑:“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吧。”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咱们拉钩,不许反悔。”叶筠楠说着抬起手。

我没料到她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愣了一下,抬起手向她的手靠过去。

一只手忽的从旁伸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扭头看去,就见图额气喘吁吁,嘴角还带着一抹血迹。

他不是和韦二爷一起,押着那个拿桃木剑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他这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你要被吃了。”他说道。

被吃?他在说什么?

脑中忽然一阵清明,眼前的景物骤然天翻地覆,叶筠楠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发白的女人,穿着贯头服,披着冗长的头发,苍白的手伸到我左胸腔之前,尖长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的身上。

我猛然一惊,立即向后退出一步,图额默念口诀,抬手指向女人。

女人向后飞身而起,落到半空之中,长发和衣摆无风自动,飘飘扬扬。

我惊魂未定,看向图额,他的情况相当糟糕,就像是被单方面吊打了一般。

我又看向四周,还在那祭祀现场,关画青的尸体原封不动的跪在圈中,叶筠楠的尸首也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韦二爷几人闭着眼睛直挺挺的站着,纹丝不动。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化作尸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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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中了那女人的招了!

浓郁的灵气从女人身上弥漫出来,她就是真正的灵尸,就是她在山洞里变成了关画青的模样。

“咳咳……”图额轻咳几声,仓皇退后几步。

我赶紧将他扶住,看向女人,女人雪白的面容看着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可惜,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在山洞里,为什么能变成关画青的模样?”我质问道。而且就连方才的幻觉都十分『逼』真。

“只要是死在谷中的人,我都可以变成他们的模样。”说着,雪白的身影瞬间转换,变成了叶筠楠的样子。

她学着叶筠楠的强调说道:“小哥哥,方才叫你躲过了一遭,这次姐可不会让你逃脱了。”

她忽的从半空飞下,扬着双手向我飞来。

图额抓着我迅速躲到一旁,抬起手指向女人,寒风拂过,一阵威力向女人击去,落到她跟前,仅仅是撩动了她的几缕发丝。

我心头大震,凭图额的能耐居然伤不到她分毫!

女人轻轻挥手,浓重的压迫感骤然涌来,图额抓着我的手一松,跌坐在地。

“你怎么样了!”我道。

女人迅速飞来,目标明确,就是冲我来的。

我快速思索着对策,从图额身旁跑开。那女人完全没有理会图额,转向我这边。她的目标果然是我。

她一下飞到我跟前,扬着两手向我抓来,我矮身一闪,躲了过去,迅速跑开。

女人扑了个空,面带笑意的看着我。

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你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要得到它,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山谷了。”她依旧是叶筠楠的腔调。

她身子一倾,再度向我飞来。

我已经跑到了其中一具被啃食干净的尸骨旁边,捡起落在尸骨旁的摇铃,快速摇动。

那女人飞到跟前,迅速停住,退出两米外。

在幻觉里,摇铃之人虽然怂,但是他的法术和法器确实奏效。而且看样子尤其对这灵尸异常奏效。

那女人停在前方,一时再没过来。

图额来到我身旁,看见我手上的摇铃,怔了一下:“这摇铃……”

他没再说下去,我往打量了手中的摇铃一眼,这摇铃上有个奇怪的图案,像鳄鱼又不是鳄鱼,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你认得这图案?”我向图额道。

他没有出声,只是诧异的看着摇铃,继而转过头去,看向那女人。

女人盯着我手中的摇铃,像是颇为畏惧这东西。

我快速摇动摇铃。她整张脸皱了起来,挣动着双手,形象抓狂,忽的昂起头大叫了一声。

一股威力迎面扑来,我跌坐在地,摇铃险些脱手。我迅速站起来,重新摇动铃铛。

密集的脚步声在谷中响起。

糟糕,那一声惊叫把那些干尸惊动了。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迅速『逼』近,骨香随着山风弥漫,那些干尸正飞快的往这边奔来。

“停下!给我停下!”她抓狂的说道,身影忽明忽暗,继而变回了一身雪白的模样。

我继续摇动摇铃,加快了速度。

她越发疯狂,挣动着身子,骤然大吼一声,浓重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我被震飞几米外,狠狠的摔到地上,手中的摇铃脱手,滚落到一旁。

我正要去拿摇铃,图额骤然大喊一声“小心”,快速奔了过来。只见那女人飞到跟前,完全不将图额当回事,尖长的指甲猛地一挥,只听嘶的一声,图额扑倒在地,胳膊上赫然是深深的五道抓痕!

女人没有停顿,两只爪子向我抓来。

图额扬声念了一道咒语,捏着两指指向女人。这还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大声的念咒。

女人猛地一顿。

我立即爬起身,想要去捡摇铃。

跑到摇铃边,正要俯身捡起,一道攻击涌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摇铃顿时炸开,变成了碎片!

“小心!”图额大喊。

我转过头去,雪白的身影飞到了我的跟前,带血的指甲抓向我的胸腔!

心脏顿时跳到嗓子眼里,这时候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伸到我胸前的爪子骤然停住。

我一颗心悬着,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女人的脑袋上多了个小孔,一片图纹从小孔边浮现,逐渐扩大,迅速弥漫开,很快就遍布了她的整个脑袋,整张脸,不断向身下蔓延。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嗡嗡的声响从上空传来,我抬头开去,两架直升飞机迅速开来。这是杨光雨他们?

浓烈的骨香扑面,一个干瘦的身影蹿了过来。

我回过神,立即躲开,向后退出几步。

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后边奔来,糟糕!那些干尸全都过来了!

两架直升机飞到上方,喷洒下一阵粉末。我始料未及,赶紧低下头捂住口鼻。

这粉末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呛得厉害,还带着一股子腥气。

所有鬼蛾的荧光瞬间暗下,就像瞬间断电了一般,山谷中一片漆黑,只剩下手电的光芒。

那些干尸被粉末洒到,就跟被开水淋了一样,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疯狂的向四周跑去想要躲开。然而没等它们跑出几步,身上就冒出白烟,瘫倒在地,挣动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干瘪的皮肉变得焦黑,烧成了一团黑炭。

“哎哟,咋回事?妈呀!这什么情况!”篓子洲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看去,只见几人已经清醒了过来,捂着口鼻惊异的看着周遭,一脸的茫然。

“二爷!你没事吧!”一个喊声从直升机上传来,是夙飞永的声音!

这两架直升机是韦二爷的人!

我看了看浑身布满图纹一动不动的女人,又看了看一具具烧成黑炭的干尸,这分明是有备而来,韦二爷一开始就算好了!

山谷太过狭窄,直升机没法停,只得往谷外开去。

一行人候在原地,我过去查看图额的伤势,那一爪子威力十足,他的肩膀就像被深深切了五刀,相当惊人。

想到图额是因为我受的伤,心中顿觉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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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修复魂魄

“这怎么回事?二爷是谁?”篓子洲疑惑道。

他和黄丛次盯着那具一动不动的灵尸,脸上流露出贪婪,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良久,几个人从山谷的另一端快速跑来,夙飞永走到韦二爷跟前,问有没有事。

另外几人拿着袋子绳索走到那女人身边,迅速捆起,然后用袋子套上。篓子洲和黄丛次眼巴巴的看着灵尸被打包带走,都识趣的没有出声。

我问夙飞永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刚刚他们做了什么。

夙飞永看了韦二爷一眼,征求她的意见,继而说道:“特制的子弹,专门用来对付这类东西的。”

我心头微震,不是因为这子弹的威力,而是有子弹就说明有枪!而且这准头得是狙击枪!

夙飞永取出一个电子设备,对着韦二爷的手环扫了一下,手环松开。将韦二爷的手环取下,他又依次来帮我们取下手环。

篓子洲转了转自己的胖手,疑惑的看着我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回应,打量了一下几人,说道:“蒋似昔呢?”

几人跟着看向四周,四周除了韦二爷的人,就只有那些烧焦的尸炭,没有蒋似昔的身影。

“刚刚就没见她了,不会是走了吧?”黄丛次道。

关于那个“艮”字我还想再问她,竟然叫她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韦二爷向夙飞吩咐道:“找到她。”

“是。”

韦二爷大步向山谷外走去。一行人带着灵尸和叶筠楠的尸首向山谷外走去。我们也跟了出去。

我跟上最前头的韦二爷,问道:“你知道蒋似昔的来历?”

她转向我:“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说罢,不露痕迹的往图额那边看了一眼。

她在防着图额,蒋似昔的事情跟图额有关?

坐上直升机,开出群山。

这一趟悬棺谷之行算是结束了。途中我总算想起之前是在哪见过“悬棺谷”这三个字,是当初埋骨炼鬼的事情的时候,从老丁家翻出的纸条。

当初埋骨炼鬼的陶瓮上有个“艮”字,这一次蒋似昔取出的旗子上同样有个“艮”字。这一切仿佛都与那个“艮”字有关。

送走了篓子洲和黄丛次两人,我跟着韦二爷来到她的落脚点,一处位置偏远的小洋楼。

除了夙飞永,那些手下谁都没跟来。我和图额将灵尸扛入屋中,来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根据夙飞永的指示,放在已经准备好的长桌上。

“叶筠楠的尸首二爷已经吩咐我们处理,你尽管放心。”夙飞永说道。

我道了声谢。想到之前的事,我心里对他有些芥蒂。

夙飞永退出屋外,只剩下我、图额和韦二爷三人。

我将袋子解开,女人身上的图纹淡了许多,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看来镇住她的力量已经开始失效了。

我上下打量着她,心说这要怎么弄?要直接从她身上抽取灵气用来修复魂魄吗?

韦二爷解开女人身上的绳索,一把将她的贯头服掀开,衣服之下是一副与活人相同的躯体。

我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韦二爷。她盯着女人的身体,像是在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我道。

“在那里。”图额抬手指向某个位置说道。

韦二爷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正是心窝的位置。她伸出手欲要探去。

“等等,我来。”我道。

她不是这行的,身上又还带着尸气,不宜触碰这些古怪的东西。

韦二爷看了我一眼,收回手向后退出一步。

我来到女人的左侧,她依旧死死的盯着我。我伸出手,看了眼隆起的双峰,犹豫了一下,向她的心窝探去。

异样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她的左胸腔竟然是空的!就像是只隔了薄薄的一层皮,一戳就破!

女人的神情变得惊慌,带着一丝恐惧的看着我,就像是被找到了死穴。

我犹豫一阵,想到文仔的情况,一咬牙,手下施力,戳破了皮囊。

“啊——”女人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皮囊之下早已不是活人的构造,只见在空洞的胸腔之中,藏着什么东西。

我伸手探进胸腔中,将东西取了出来,竟然是一根羽毛。

女人的身体迅速腐坏,转眼间就从鲜活的模样变成了一具腐朽的枯尸。

看来让她的形态得以维持的就是胸腔的这根羽毛,这根羽毛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灵力?

韦二爷一把将我手中的羽毛夺去,直直的看着它,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她没有回答,将羽毛重新递给我,说道:“你救人吧,结束后交给我。”

我接过羽毛,心说她图的并不是浓郁的灵力,而是这羽毛本身,这羽毛到底是什么?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帮文仔修复魂魄,但是图额说刚从悬棺谷中回来,身上不是尸气就是鬼气,会影响到生魂,而且疲倦的状态下也不适宜做法。

我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急切,浑身上下清洗了一遍,又睡了一觉。因为零散的生魂很微弱,白天阳气旺,又挨到晚上才做法。

根据图额的指示布置了场地,修复生魂与修复鬼魂不同,因为需要一次性修复完成,过程要更加的谨慎和复杂。

要先给场地进行除晦,而且光用柚叶水还不行,得进行专门的驱邪除晦的法事,保证四周没有一丝邪气和晦气。然后布下保魂的阵式,以免零散的魂魄放出后消散。布阵需要的符纸用具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准备好,照做就行。最后才是燃香点蜡,做法复魂。

我盘坐在点燃的重重白蜡中间,羽毛摆放在装着糯米的竹盘中放置在前方。小心翼翼的取出装着文仔魂魄的符咒,念起了咒语。

零碎的魂魄从符纸中飞出,飘荡在四周。一个个透明的身影已经虚弱至极,如果晚些时日,就要彻底消散了。

我挥动两手,念起冗长的取灵咒语,四周的烛火平静下来,法事开始。

股股灵力从羽毛中抽出,充盈周遭,在我的念咒声中,开始缓缓修复文仔的魂魄。

第二百二十四章 魂魄回体

持续了将近一夜,直到天边泛白,文仔的魂魄才彻底结成一体。我将生魂收起,欣喜之余是浓浓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文仔根本不会落得今天这副模样。

羽毛的灵力近乎枯竭,只剩下淡淡的一股灵气维持着形态。

我将羽毛交给韦二爷。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打扮,就跟换了个皮囊一样,从高挑美女变回了叫人牙痒的阔少。

“残留的尸气拖久了伤身,我帮你彻底除去吧。”我道。

“不必了,你去救人吧。”她道。

我犹豫的看着她:“二爷,这次多谢你,今后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她看着我,须臾,说道:“你确定要帮我?”

“确定!”我坚定的回答。

“谢谢。”她说,和夙飞永一样,带着由衷的感激,不同的是,她这一声要更加的沉。

和韦二爷别过,她派人送我去车站,离开之前,我问图额:“你以前用人血做过法吗?”

他看着我,没有做声。

“今后不要再用了。”我说。

“哦,那我不用了。”他道。

比我想象的要干脆多了,这家伙不像是阴邪之辈,倒像是纯粹的未经世面,分不清是非黑白。不管麻老头还是韦二爷怎样怀疑他,我还是觉得他并不是他们怀疑的那样。

来到车站,登上火车。一阵轻轻的骚动从衣服中传来。我抓着衣服抖了抖,一只飞蛾从里头飞了出来。

是山谷里的那些鬼蛾,没想到竟然有一只藏到了我的衣服里。

这鬼蛾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可怕,黑白相间,花纹的分布有点像熊猫,看起来笨笨的。它盘旋在我身边,不肯离去。我挥了挥手,想把它赶走。它飞动了几下,又靠了过来。

这小玩意儿是跟定我了?

我试探的伸出手,它徘徊了一下,落到了我的手指上。

我顿时来了兴趣,手指转了转,它扑闪着翅膀跟着我的手指转了几圈。

有意思,这小东西还挺聪明。既然它想跟着就跟着吧,这么小的个头又不碍地方。

从火车站出来,傅沧云的车已经在外头等着。坐到车上,我问他文仔的情况怎么样。

他表示一切还好,还保留着生命体征。

我松了口气,说明尸身并没有问题。

“你真的能救阿文?”他狐疑道。

“可以。”我道。

回到文仔家中,查看了文仔的状况,没有大碍,何君兮做法保护的很好。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入夜后做法还魂。

晚上八点,用柚叶清场之后,备足用物,布置法坛。红烛四盏,贡香三炷,在地上铺上红布,洒上白米。文仔被搬到红布中心的长桌上。

“王洛,你真的有办法回魂吗?”何君兮犹豫道。

“零散的魂魄已经复原了,应该没有问题。”我道。

她踟蹰了一下,又道:“你究竟是怎么把魂魄复原的?”

从她的神情中我看到了其它的意味,我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没有回应。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将香烛点燃,取出装着魂魄的符纸,默念了几声咒语,文仔的魂魄从符纸中飞出。

看到完整的魂魄,何君兮微微错愕,有些不敢置信。

我拿起摇铃,念起咒语,踩着步子跳动起来。文仔的魂魄随着我的牵引一点点的向肉身移动。速度虽然缓慢,但是并没有丝毫阻抗,这是个好迹象,说明魂魄和肉身都没有问题。

等魂魄走到肉身旁,我扬声说道:“傅宇文,速速回魂,此时不回更待何时!”

说罢手中的摇铃猛地一摇。

魂魄坐到肉身之上,躺进了肉身中。两者相融,我抓着摇铃一下盖到文仔的额头上。口中变换咒语,快速念动。继而咬破手指,迅速在他的额头上画下一道符。

一切结束,我放下铃铛,一手探到他的心口,松了口气,魂魄已经回归了。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众人,示意已经完毕了。

文仔爸和傅沧云快速走到文仔身旁,文仔爸道:“这就没事了?可是怎么看着没有一点起色。”

“他魂魄刚刚回体,还很虚弱,过两三天就醒了。”我道。

何君兮一手探到文仔的额头上,有些难以相信,看了我一眼。

在文仔家呆了两天,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文仔终于醒来,尽管气息还很微弱,但已经没事了。

文仔外婆他们兴奋不已,连连向我表示感谢。

这一切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文仔,他们没必要谢我。

我坐在床边,文仔半睁的双眼看着我,虚弱的说道:“洛……洛子……”

“对不起。”我道。

“这……这事不怪你。”他说。

浓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料想到了什么:“你要走吗……”

我没有回答,说:“你好好养身子。”

走出房间,我交代文仔爸他们,文仔现在还很虚弱,得静养三个月才能彻底恢复,往后就没事了。

我又在宅子四下贴上符咒,以免鬼祟侵扰。

翌日,我便辞别离去。离开之前提醒傅沧云和文仔爸,要是文仔有什么事就立即联系我,我的号码他们也是知道的。

解决了这件事,何君兮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她要回唐老板那边。

分别时,她犹豫的看着我,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魂魄离散就算是麻佬都没有办法,你究竟是怎么修复的?”

我微微一笑:“总有办法。”

她看着我,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样,我相信你。”

送何君兮离去,我没有回家,而是叫了辆车,随便报了个偏远的地方叫司机开去。

这回是庄星睿,难保下回不会再有别的人找麻烦,我不能再连累文仔,不能再连累任何人。

从出租车上下来,漫无目的的四处转悠,看到一条招租广告,就按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房子的位置相当偏远,就一个单间,相当狭窄。但正合我意。确定了房子,我回到原来的住房中收拾东西,又最后去了一趟咖啡屋,去取遗留在那里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巫术非仙术

文仔出事之后,咖啡屋也关门了,紧掩的大门和旁边生意火热的店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取了东西从里头出来,就看到了郑笑,她看见我相当惊讶。

“洛哥哥,你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咖啡屋怎么关门了?”

“我换工作了,以后你们过来喝咖啡没办法免费了,抱歉啊。”我道。

她露出遗憾的神色:“你要走了呀,你换到哪里去了?”

“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我说。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踌躇着说:“之前的事谢谢你,洛哥哥……其实,我……”

她的脸涨得通红,微低着头,像是鼓足了勇气想要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的心思,每次专挑我在的时候过来,还总缠着我给她补习,即使是上次嫁鬼乞子的事,也给我留了一封信,这一系列的举动即便我再迟钝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道:“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一个好的大学,别像我一样沾毒被开除。”

她愣了一下,怔怔的看向我。

我向她道别,转身离去。

把东西搬过去安顿好之后,我动身前往荣华医院。荣华医院在广东的某个市里,距离我所在的城市颇远。

来到医院,去前台问了病房号,前往病房。

来到病房中,一共四个床位,就只有一个躺着人。

我试探的说道:“元忘风?”

他转头看向我,消瘦的面容上充满了痛苦。

“你是谁?”他道。

“我是叶筠楠的朋友,我叫王洛,代她来看望你。”我说着,走进病房中。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差,身体消瘦,神情痛苦,似乎非常难受。他的死气很重,但是并不是鬼神巫术所致。

“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你?”他问。

“我们也不是很熟,算是同行,”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什么病?”

“骨癌晚期。”他道。

骨癌晚期!这是真真正正的疾病!叶筠楠竟然想用灵尸来救他,这怎么可能!

“你和她是同行,你也是那条道上的?请你帮我转告她,叫她不要再浪费力气了,我时间不长了,没救了。”

我没有回应,静默了片刻,问道:“你和叶筠楠是朋友?”

“我们是一块在孤儿院长大的朋友。”他道。

更确切的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具元忘风所说,他和叶筠楠从小一块在孤儿院长大,他自幼体弱多病,叶筠楠因此选择了学医,在大学毕业之后,她只身去了其他城市,后来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入了这一行,学起了巫药并行的药术。

去年一月份,元忘风患上了直肠癌,后来转移为骨癌,并且到达了晚期。叶筠楠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治愈他,四处奔走。他也劝过,但是没有用。他现在在医院只是住院打吗啡止疼,并没有任何治疗。

从病房中出来,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巫术不是仙术,只解鬼神之事,治不了躯体疾病。哪怕是巫药并行的药术,也都摆脱不了一个“术”字!

“这是病,上医院。”这是小时候爷爷经常说的一句话。当年爷爷分得清,但是叶筠楠却分不清。

离开医院,回到我那边的城市,来到我新租的房子中。现在事情了结了,麻佬不知去向,我也没了工作,正好可以修复燕姐的鬼魂。

“小伙子,今天又来晨练啊。”拿着扇子跳舞的大骂冲我招呼道。

“是啊,锻炼身体。”我应道,穿着运动服往树林的方向一路慢跑过去。

来到树林之中,选了个没有人的地方,从衣兜中取出符咒。

这段时间我都会来到这个公园里取灵养鬼。这个公园是我在附近能找到的灵气最旺盛的地方,尤其早上的时候灵气最是充沛。

一个小小的骚动从口袋中传来,我伸出手,熊猫纹的飞蛾从口袋中飞了出来。

我给这小家伙起了个名字,叫二胖。这小东西长得不仅二,而且还胖!

它不吃任何食物,只喝水,对水的要求还挺高,普通的水入不了它的法眼,得是真正的山泉水。再就是吸取灵气。这一段时间跟着我来公园中吸取灵气,愣是长胖了!

我取出符纸,一手抓着符纸,另一手捏着两指抵在唇边,默念起咒语。周遭的灵气缓缓流入符纸之中。

二胖也扑闪着翅膀在四周飞动,吸收灵气。

太阳逐渐升高,一阵脚步声从林中小道中传来。我停止念咒,将符纸收起,并招呼二胖回来。

二胖盘旋了一圈,有些不情愿的落到了我的身上。

几个背包的女生从前边走来,看了我一眼,沿着小道走去。

几人离开,我也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穿着太极服的老头坐在小道边的石椅上。

我心里一咯噔,刚刚的举动不会被这老头看见了吧!

不过就算看见,正常人也不会多想吧。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从他身边走过。

“小伙子,你这样养鬼不行。”那老头忽然说道。

我顿时一惊,扭头看向他,他知道我在做什么,这老头是什么人?

“别紧张,过来坐。”他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我没有过去坐,问道:“前辈也是这行的?”

他没有回答,说道:“我注意你几天了,取天地灵气来滋养鬼物,你就算养一辈子也成不了气候,不如我教你个法子,不出三个月,你的这只小鬼必成大器。”

这老头注意了我几天,我竟然没有丝毫发现,看来明天开始得换个地方才行。

“不劳您费心了,我自有打算。”我不想多做纠缠。

“不管用不用,听听也无妨嘛。”他道。

这老头倒是殷勤。我礼貌的道了声再见,向前走去。我养燕姐,是为了修复她的魂体,并不是真的要养鬼以达到某种目的。

老头的声音在后边传来:“小伙子,我对你的蛾子很感兴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蛾?”

我没有回应,离开了树林。

走出公园外,一个电话打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卷土重来

是韦二爷的电话。我拿起手机接听。

淡漠的声音说道:“十分钟后,公园门口接你。”

十分钟后,韦二爷和夙飞永、徐光翼当真出现在了公园门口。

以前来咖啡屋找我就算了,现在直接到我“晨练”的公园门口,这家伙的消息灵通的惊人。

坐到车上,我看向韦二爷,她上次说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蒋似昔的来历。

韦二爷没有出声,一路无话。

高档茶楼的包间中,看着摆上的茶水和点心,我道:“二爷,你这一大清早的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喝早茶吧。”

广东人素有上茶楼喝早茶的传统,不过这还是我来广东这么久第一次上茶楼。

“你不是想知道蒋似昔的来历吗。”她道。

我点点头:“她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江相派吗?”

“知道,不就是旧社会一个江湖诈骗帮派吗,早就土崩瓦解了。”我道。

她喝了口茶水,说道:“它的确是土崩瓦解了,但是又重新出现了。”

我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她说,江相派土崩瓦解之后,在海外依然有残存的势力,随着时代的变革,这些残存的势力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并且进行了变革。不再是“做阿宝”“扎飞”这些骗术。活动相当隐蔽,鲜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行踪更无人得知。

真是祸害遗千年。我道:“蒋似昔是江相派的?”

“很有可能,但不能肯定,在山谷里的时候让她跑了。”韦二爷说。

我又问:“那么图额呢?”

上次在山谷中有图额在,她没有告诉我蒋似昔的事,明显是在防备着图额。

韦二爷看了我一眼:“我怀疑他是江相派的人。”

麻老头也是这么怀疑的吗。

“你打从一开始就怀疑他?”我道。

韦二爷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她从一开始遇到图额的时候就怀疑他,所以才千方百计将他找到。虽然不知道韦二爷有什么目的,但是看她的举动是在调查江相派。

我又道:“他们和我师傅有什么瓜葛?”

当初蒋似昔三人一听我是麻老头的徒弟,神情都变了。而且一直以来麻老头都很戒备图额。

“麻佬的事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和江相派存在恩怨,”她顿了一下,看向我,说道,“你当真是麻佬的徒弟?”

这还真不好回答,麻老头说过,虽然教我的师傅是他,但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师傅是陈老头。

“只能说我这身本事确实是他教的。”我道。

她道:“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今后还是自己小心。”

何君兮也提醒过我类似的话。

我不解道:“为什么?怎么个复杂法。”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不过,他的名头从很早之前就存在了,而且一直是这副模样,几十年来,从未变过。”

麻老头的年纪,一直是个谜团,但是从她口中这么说出来,却又带了另一番意味。我不由想起了云牧天的话。

韦二爷也再没说什么话,喝着茶水,点心却一点没碰,似乎不合胃口。

我道:“能不能问你个事。”

她没有出声,示意我说。

“那‘艮’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艮’字?”她眼中露出疑惑。

她不知道“艮”字的事?

我将上次在悬棺谷的山洞中布阵时,蒋似昔取出的最后一面旗子的事道来,还有之前九尸炼魂术的事,那些装着尸体的棺材。

她思忖道:“我没注意。”

她向站在一旁的夙飞永和徐光翼招了下手示意两人过来,立即就把“艮”字的事吩咐下去。

交代完毕,徐光翼离去办理此事,只剩下夙飞永跟在一旁。

这举动说明她对那“艮”字也颇为在意。

我喝了口茶,这茶的价格贵得惊人,倒也没喝出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也可能因为我是俗人,品味不来。

现在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弄清楚了,我道:“二爷,你这次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她总不可能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些事的。

“原本我是想找你帮忙做些事,但现在改主意了,你跟我去找个人,他或许会知道关于‘艮’字的事。”她道。

原以为关于“艮”字的事没那么容易知道,没想到她现在就要去找人。

吃了些点心饱腹,我们就离开了茶楼,先去往我租住的房子换身衣服。我现在还穿着晨练的运动服,总不能穿着这一身过去。

韦二爷开车送我过去,一路上也没用我指路。他们都能知道我晨练的公园的位置,我住的地方更是不在话下。这让我有些不快,这怎么说也是我的隐私。

车子开到我的住处外,下车之前,韦二爷让我多拿一件外套下来,尺寸稍微小点的。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回到房子里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东西,习惯的带上了随身的背包,又找了件不常穿的尺寸较小的外套,回到停在公路边的小车上。却见韦二爷坐到了驾驶座上,夙飞永不知道去哪了。

我将外套递给她,问道:“夙飞永呢?”

“我吩咐他去做别的事了。”

她接过外套,将身上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夹克脱了下来,穿上了我的外套。

我不解的看着她,心中感叹,人靠衣装不假,但是衣服也是挑人的,这廉价的外套穿在我身上也就那么回事,穿到这家伙身上,被冷峻阔绰的气质一衬托,瞬间就上升了几个档次。

“你这是做什么?”我道。

她没有回答,换好衣服,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她向我交代,我们这次要去见的人叫苏入明,是某个江相派大师爸的后人,知晓不少曾经江相派中的事。既然蒋似昔很有可能是江相派的,那么她那面旗子上的“艮”字,很有可能就和江相派有关。去找苏入明问问,兴许会有线索。

说不定真的跟江相派有关,当初老丁的事就提到了江相派。这件事我没有跟韦二爷说,这事多少也跟麻老头有关点关系,还是少说为妙。

夙飞永和徐光翼都被韦二爷指派走了,这一趟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去。韦二爷像是故意支开夙飞永的,她似乎不想让夙飞永知道太多,或者更确切的说,她仿佛信不过夙飞永。

图额来历不明,她心存戒备说得过去,但是夙飞永是她的人,给她鞍前马后,她没理由这么堤防。

车子驶出市区,上了高速。开了几个小时,才从高速下来,已经来到了很远的城市中。

我们沿途休息了一下,韦二爷顺路买了几个水果礼盒。然后继续上路。

车子行驶了许久,越开越偏,最终来到了一个村子里,此时已经是下午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腐女尸

韦二爷没有直接开进村里,车子在村外停下,我们拎着水果礼盒向村里走去。这情形就跟探亲访友一样。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换上我的外套,她原来的那身行头走在村里格格不入。

韦二爷表现的熟门熟路,显然之前来过这里。

“后生仔,你又来啦。”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扭头看去,一个中年女人从一旁走来,体态丰腴,和善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愁闷。

她认得韦二爷,说明韦二爷不仅来过这里,还来了不止一次。

韦二爷客气的将一盒水果递给她,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收下了。

她叹气道:“你是来看苏阿公的吧,你来晚了,苏阿公两个星期前走了。”

“走了?他身体不是很好吗,怎么走的?”韦二爷道。

原以为会有些线索,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得病走的,这病也怪,哎,不提了,太吓人了,最近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尸体埋了三年了还跟活的那样,真是怪了。”

我一个激灵,立即问道:“什么意思?那尸体没腐烂?”

“不止是没烂,皮肤都是白的,头发牙齿也都好好的,就跟活人一样,你说吓人不吓人。”她说着打了个哆嗦。

死而不腐的尸体我见过,还不止一具,就是在悬棺谷中遇见的那些尸精。但是三年的时间明显还不足以成精。如果是尸变的话,尸体会僵化,断不会像她说的那样,跟活人一样。

我让她把具体情况跟我们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

女人说事情就发生在两天前,村里有户人家叫赵逢时,他女儿三年前身亡,按照这里的风俗,尸体埋下三五年就要去捡金(捡骨),两天前去掘墓捡金,安葬师傅把棺盖打开,就见里头的尸首没有半点腐坏,三年过去了,还好端端的,而且也不是说像埋下去时的样子,而是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样,脸上还有血色!

明明鼻息和心跳都没有,而且埋在地里三年,绝对不可能活着。这事情既古怪又吓人,“活生生”的尸体肯定是没办法捡金的,安葬师傅说可能是成妖精了,帮忙找了个有本事的先生过来看。

那先生也是今天到的,就比我们早到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过坟头那边去了。

“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我道。

女人显得有点害怕,犹豫道:“我知道现在的后生仔都不太信这些,但是这太古怪了,去了恐怕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别去了吧。”

“实话跟你说,我和一个老先生学过些本事,也是做这行的。”说着,我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几张符给她看。

女人狐疑的看着符咒,又看看我,将信将疑。

韦二爷将水果礼盒都递给她,女人犹豫了良久,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但是依旧有些怀疑我的说辞。

好吧,我确实长得不像这一行的。

她将水果礼盒放进家里,领着我们向坟头的方向走去。

我分别给了中年女人和韦二爷一张护身符,要真有什么古怪,带着这符能起到一定的防护。

女人接过符纸,看着上边像模像样的符文,相信了不少,也安心了不少,她把符纸放进上衣的口袋中收好。然后问我能不能再给她两张,她想给她老公和儿子。

我当然不会吝惜这两张符纸,大方的递给她。又向她打听了下那尸体的情况,她也没亲眼见过,知道的不多,都是听来的。这尸体一出现,村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一些年轻人还说什么这是重大发现,要登报什么的。也都被村里的大人拦住了。

一路过去,我知道了这中年女人姓姚,我们称呼她姚大妈。我们又询问苏入明的事,一提及这事,她就瘆得慌,不愿多提及,只说是病死的,具体是什么病,什么症状没有说明。苏入明没有家人,后事由村里人帮忙料理。

距离坟头越来越近,远远就看见聚集了一堆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扯着嗓子在人群中间大喊:“滚开!都给我滚!谁都不许动我孙女!咳咳咳!”

一个不满的声音说道:“赵大爷,你怎么这样呢,要真是成精了,留着是要害人的!”

“你才害人!我孙女不害人!她就是被人害死的!今天只要我在,你们今天谁都不许动她!咳咳咳咳!”那人咳得相当厉害。

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跟着姚大妈走过去,一个人扭过头来,看见我们,惊讶道:“王洛!你怎么来了!”

我也有些震惊,是黄丛次!他不是在广州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黄丛次看向身旁的韦二爷,疑惑了一下,继而转变为诧异:“红枝?妈呀!怪不得后面来的那些人叫你‘二爷’,原来你是个爷们儿啊!”

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家伙的眼神好,他的观察力相当敏锐,韦二爷的形象和红枝的形象差别颇大,换做是我绝对认不出来,他却能一眼认出。上次在山谷里的时候,也是他率先认出灵尸。

姚大妈看着我们:“你们认识啊,后生仔你真是做这行的啊!”

原来,那安葬师傅请来的先生就是“黄小仙”黄丛次。

我看着吵成一团的人群,问黄丛次是怎么回事,那尸体是什么情况。

黄丛次叹气道:“别提了,我也才刚到不久,尸体都没见到,那老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好好的,配合着把尸体原封不动的留在坟头里,就今天我过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同意我去察看,还嚷嚷着要把尸体抬回去。”

我看向人群中间的老头,他站在坟头边,现在的天不算很冷,却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把身体包的严严实实,手里拿着个扁担,怒目圆睁,面红耳赤。不时剧烈咳嗽,呈现出明显的病态,看样子是得了病。

众人还在同他理论,那老头死活不让,硬是叫着帮手把尸体从棺材里搬出来。两个中年人俯下身,用布把尸体包住,小心翼翼的搬了出来。

尸体用布包住,看不见具体的样子,只见尸体腹部的位置鼓起,一只手裸露在外,果真和活人一样,没有半点僵化或是腐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尸体睁眼

两人将尸体搬到木板搭成的简易担架上扛走。那老头拿着扁担一路护航。

众人骂骂咧咧,但也无能为力。只能纷纷离去。

黄丛次道:“算了,反正这事也玄得很,我也不想管,既然这样,我就走了。”

“先别急着走,这事不太对劲。”我道。

“就算不对劲又能怎样,事主都不让管,我们还自己贴上去多管闲事不成。”

我让他总之先别急着离开,看看再说。

我又向韦二爷看了一眼,她也没有异意。

等人们走光,我来到坟头边,打量着里头的棺木。

“尸体都不在了,看口空棺有什么用。”黄丛次道。

我摇摇头,说道:“不管是成精还是尸变,都或多或少跟下葬的坟地有所关联,但是这地方平平常常,无论是葬地还是所用的棺木都寻常至极,没有丝毫异样。”

“所以才玄啊,那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让看,他不会真以为自己的孙女还活着吧!”黄丛次说道。

那老头怎么想我不知道,这三年不腐的尸体却是勾起了我的疑惑,而且让我在意的是,那尸体的肚子很鼓,就跟怀了身孕一样。那老头态度骤变,会不会是知道什么?

“赵大爷怎么回事啊,万一真是成了妖精,留着不就是祸害吗!”姚大妈皱着眉头既担心又埋怨的说道,继而面色一变,低声猜测道:“你们说会不会是被那尸妖给作法迷住了!”

“具体怎样也不好说,姚大妈,你们这里有没有哪里可以住宿?”我问道。现在天也不早了。

黄丛次瞪大双眼:“你不会真要多管闲事吧,这可没人付钱啊!你要是想管就管吧,我要走了。”

“别急着走啊,你要是走了我找谁帮忙去?我年纪轻轻,比不得你‘小仙’的名头,很多事情还要向你请教,我就是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尸体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三年都不坏,这不合常理。”我道。

这一番奉承多少起了作用,黄丛次整了整衣服,勉为其难的说道:“成吧,现在天也晚了,我就留下一晚,就当是还了悬棺谷里欠的人情。”

在悬棺谷里最后是韦二爷的人过来,将干尸和灵尸扫清,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姚大妈说这村里也没什么住宿的地方,让我们上她家去住。能勉强给我们腾出一间半的屋子——一间空屋,以及跟她的儿子凑合一晚。她估计也是因为害怕,才会这么热情。

天色渐晚,村里人各自归家,我们跟着姚大妈回到家中。她跟丈夫说明了情况,她丈夫姓屠,我们暂且称他为屠叔,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已经听说了今天的事,对赵大爷的举动相当不满,对于我们的借宿表示欢迎,也希望我们能除掉尸妖。

我问他们赵逢时死的那个女儿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

“他女儿叫赵盈袖,是被学生害死的。”屠叔说道。

这死法当真叫我意外。我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

屠叔说,赵盈袖是赵逢时唯一的女儿,也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就到了一所中学里做老师,在村里这工作可是相当的体面。可惜没多久,就被班上的学生给害死了。

害死她的是一个女生,并不是因为有什么过节,而是那女生觉得赵盈袖比她成熟漂亮,抢了她的风头,就在某天傍晚放学的时候,故意把赵盈袖拖住,用教室的凳子砸向她的头部,把她给害死了。

仅仅只是因为觉得比自己漂亮,就杀害自己的老师!这是什么心态!

“这算什么学生!这事后来怎么判的?”黄丛次愤愤不平的说道。

“还能怎么判,说是未成年人,就赔了十万块就了事了!”屠叔气愤的说道,“十万块能把一个闺女养那么大?妈了个X!”

“赵逢时就没去找过那学生?”我问。这口气愣谁都咽不下,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哪没找过,人搬走了,不知道上哪去了,听说是出国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是出国去,即便赵盈袖化作厉鬼也没办法找她索命,这距离太远。

我又问:“她死的时候有没有怀孕?”

屠叔和姚大妈不解的看着我,姚大妈道:“都没结婚,哪会怀孕。”

如此说来,尸体鼓起的肚子就不是死前怀孕所致。

一阵开门声传来,姚大妈的儿子回来了。不多时,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步调轻快的走近客厅中,模样和他爸倒是很像,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举止有些轻佻。看见我们愣了一下。

姚大妈解释了我们的来历,又给我们介绍,她儿子叫屠新社,不是块读书的料,读了中专之后,就回来“继承家业”了,也没出去找工作。

屠新社新奇的打量着我们:“我一直以为你们这行的都是七老八十的阿公阿婆,你们的年纪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嘛!要不我也干你们这行吧,我就喜欢这种古古怪怪的事!”

“鬼怪的事是你碰得了的吗,我们就你一条命根子,你可别再出点事。”姚大妈赶紧说道。

屠新社不满的努了努嘴,没有理会姚大妈的话,凑到我们这边:“今天那尸体你们见到了没,真跟活着的一样!我还用手机偷拍了不少照片呢!”

姚大妈浑身一哆嗦:“你怎么还拍照片!万一那东西来找你怎么办!”

我一个激灵,叫屠新社赶紧翻出来给我们看。同时示意姚大妈,有我们在这里不用担心。

屠新社拿出手机,兴冲冲的点开相册给我们看。

他手机的像素不高,加上是偷拍,画面比较模糊,但是依然能够看出是一副活生生的恍如活人的模样,静静的躺在棺木中,就像睡着了一般。

我一张张翻看,越发的惊奇。翻到其中一张照片,心头猛然一震,一旁的屠新社更是发出了一个惊恐的声音。

照片上的尸体,眼睛竟然睁开了!盯着摄像头的方向,仿佛隔着屏幕看着我们一般!

“这怎么回事?难道人真的没死?”屠新社咽着唾沫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尸体跑了

“你拍的时候没发现吗?”我问。

“我三十六连拍,压根没注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姚大妈凑过来看,继而惊呼一声,恐惧的说道:“这、这眼睛怎么还睁开了!”

屠叔也凑过来看,同样吓了一跳。

我让他们别害怕,至少我们在这里不会有事。

黄丛次道:“这事越来越怪了,尸体不烂也就算了,还是‘活’的!这事咱们还是别管了。”

“不行啊,你们要是不管,这东西出来害人可怎么办啊!我们也不认识其他的先生,就当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可要想想办法啊。”姚大妈惊慌的说道。

“这尸体很不寻常,不知道是否有危害,要是咱们就这么走了,出点什么事可就糟了。”我道。

黄丛次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逢时一家突然变卦兴许是知道什么,明天咱们想个办法去看看尸体。”我道。

“等什么明天,干脆今晚去,赵大爷那倔样,明天铁定也不会让你们看,而且我知道他们把尸体放在哪,”屠新社害怕的劲过去,振奋的说道,“我今天一直偷偷盯着他们,看见他们把尸体抬进赵盈袖生前的房间了。”

他倒是够胆,不仅偷拍尸体,还偷看他们放尸。

姚大妈心脏都要跳出来,对屠新社又是骂又是劝,让他不许再这么做。

“晚上偷偷摸摸的太不像话了,也犯不着这样。”黄丛次道。

“你是不知道赵大爷的脾气,倔得很,他不同意的事,就是全村过去抄家都没用,当初赵盈袖的事一传来,他就拎着刀找上门去了,要不是那家人跑得快,早被大卸八块了。”屠新社说。

我看向姚大妈,她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今晚偷偷过去确实要更方便,省去不少麻烦,而且还能顺便探探赵逢时一家的情况。

见我思索,黄丛次囧着脸道:“你不会真要晚上去吧。”

夜深人静,我和黄丛次轻手轻脚的从姚大妈家走了出来。屠新社和韦二爷本想一同过来,被我通通拒绝了。姚大妈一万个不同意屠新社冒险。韦二爷那家伙不是这一行的,同样很危险。

村子里黑灯瞎火,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一两声犬吠远远传来。

黄丛次犹豫的轻声道:“好奇心害死猫,咱们这样也太冒险了,万一真是什么邪门的东西,晚上正是她最厉害的时候。”

“悬棺谷都去了,你还怕这个?”我说。

“悬棺谷的事就是因为我自己的好奇心,差点把自己害死,实话告诉你,我一开始就知道那地方,我爷爷临终前提醒我千万别去。”

他果然一开始就知道。

我示意他噤声,继而放轻脚步往赵逢时家的方向走去。

黄丛次很不情愿的跟上。

屠新社已经把赵逢时家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跟我们交代了一遍。来到赵逢时家院子的围墙边,根据屠新社所说的,沿着左边走到头,就看见墙边搭了几块垫脚的砖头。

我们踩着砖头很轻松的就翻了过去。

屠新社之所以说晚上过来更方便,是因为赵逢时的家是新房连旧房,新房是这两年刚起的,一家人都住在新房里,唯独三年前死的赵盈袖的房间在旧房,刚好分隔开。

看情形也并没有人看着尸体,估计他们也不认为会有人大晚上的过来打尸体的主意。

我们来到赵盈袖的房门前,门口用锁头锁死了,我取出屠新社交给我们的铁丝,按着他说的方法撬了撬,还真就撬开了。

我们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弥漫着一股霉味,还有一股古怪的香味。

我取出手机,按亮屏幕,照向四周,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就剩一张床板。屋中空空荡荡,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尸体。

屠新社不是说尸体放在赵盈袖生前的房间吗?怎么没有?

黄丛次碰了碰我,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意思是尸体不在,我们先出去。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会儿。

我走到床板边,和空荡荡的屋子不同,床板上铺着一张竹席,还放着一块布。

这块布我认得,就是白天的时候用来包裹尸体的。

那股古怪的香味正是从床板上传来的,尤其这块布上极其浓郁。

包裹尸体的布在这里,说明尸体确实有搬来,难道是后面又搬走了?

一股冷风卷进来,我一个哆嗦,扭头看去,只见房间的窗户大开。

这窗户也没有栅栏,就算这屋里没什么东西,就这么敞着也不怕贼上门。

一阵怪异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我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又看向洞开的窗户。屠新社说过,这屋子平时是不锁的,是把尸体搬进来之后才上的锁,如果后面真的把尸体搬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锁上?而且他说过,自从赵盈袖死后,她房间的窗户就再没开过,否则他也不会叫我们撬门进来!

剧烈的犬吠从窗外响起,我迅速跑到窗边,向外头看去。外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窗框边却残留着那股古怪的香味。

不好!

我迅速爬上窗台跳了出去,黄丛次也赶紧跟着跳了出来。窗外是一道不高不矮的围墙,围墙边同样残留着那股古怪的气味。进一步验证了我的猜想。

我一跃而起,抓着墙头,三两天就翻了出去。屋里的人听到响动,吼了一声“什么人”,继而其中一个房间的灯亮起。

黄丛次也慌忙爬了出来,我们立即调头离去。

沿途的狗叫声不断,我快速往姚大妈家的方向跑。

“你等等,别跑那么快!”黄丛次喘着气道,“咱们又没偷东西,怕什么!”

“那尸体跑了,很有可能去找屠新社了!”我道。

“什么!”黄丛次惊呼。

这时候也没时间跟他解释,我加快脚步往姚大妈家跑。

一个惊叫声远远传来,我心头一紧,再度加快步伐。距离姚大妈家越来越近,只见一个身影从小二层的楼顶跳了下来,迅速的往前方跑去。

紧跟着又一个身影跳了下来,作势就要向前边的身影追去。

“二爷!”我喊道。

那身影顿住,扭头看向我们,简短说道:“赵盈袖来了,快追!”

第二百三十章 死尸复活

我们立即向前边的身影追去。

昏黑的夜色下,看不清那尸体的面貌,只知她的身体比例很不协调,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跑得飞快。

那尸体跑出了村子,往村后的小树林跑去。

我们锲而不舍的追上。

穿过小树林,后边是一片田地和一个水塘,那尸体已经不见踪影。

我喘着气,开启手机的后置电筒照向四周,三个人四处寻找,没有丝毫踪迹。

到底叫她跑掉了。

我问韦二爷是怎么回事。

韦二爷说她听到叫声,去往屠新社的房间,就看见了赵盈袖,于是出手,赵盈袖就逃窜到楼顶上跳了下来。她跟着跳下来后我们就过来了。

重新回到姚大妈家中,姚大妈一家人都已经醒了过来,聚在客厅中。屠新社害怕的劲已经过去,兴致高涨。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夜里听到声响醒来,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床头,伸手要掐他,他大叫了一声,韦二爷就立刻赶过来了。

“赵盈袖居然真的找来了,你们说是不是我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屠新社兴冲冲的说道。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要命的啊!一定是你拍了她的照片惹恼了她,来找你算账来了!你赶紧把照片给我删了!”姚大妈唇色发白,担忧的说道。

屠新社撇过头,不理会姚大妈。

我提出去屠新社的房间看看,让屠叔和姚大妈先在客厅里等着。

来到房间里,隐隐弥漫着那股古怪的香味。

“我给的符你有带着吗?”我问。

“带着呢。”屠新社说着从衬衣的口袋里拿了出来。

我接过符纸查看了一下,没有损坏。为什么赵盈袖袭击屠新社的时候符纸没有起作用?

而且不管是这里还是赵盈袖的房间,我都没有感受到尸气以及任何阴邪之气。相反,韦二爷一出现她就跑掉了,如果是邪物,寻常的物理攻击是不起作用的,她没理由怕韦二爷。

“你们说我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八字全阴?”屠新社兴致勃勃的说道。

“她为什么要找上你现在还不好说,咱们三个先琢磨琢磨。”我道。

来到姚大妈给我们腾出的空房之中。只有我们三人。

黄丛次道:“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我将观察到的情况跟两人说来。

经我这么一说,黄丛次却才反应过来:“还真是,没有半点邪气,没道理啊,难不成她真是活的?”

“埋了三年了,怎么可能活着。”这一点上我坚决肯定,人绝对是已经死了,除非说那个人不是赵盈袖。

我想了想,又道:“二爷,你和她交手的时候有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经的地方?”

她摇摇头:“我踢了她一脚,她就跑了。”

这家伙的一脚可是能直接把肋骨踢断的。

我忽的想到了是什么,问道:“你踢她的时候,她有没有表现出疼痛?”

“有。”

寻常的物理攻击是伤不到邪物的,即便韦二爷的那一脚再猛,也不会叫她疼痛!

从屋中出来,回到客厅中,姚大妈和屠叔就迫不及待的问我们商量出了什么,要怎么对付赵盈袖。

我让他们先回房睡觉,现在是深夜,只能先这样,等明天再召集村里人去找赵盈袖。得亲眼看看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提醒他们在睡觉的时候在床边放把刀防身,那东西不怕符纸。

以防万一,我叫屠新社和黄丛次到腾出的客房去睡,我和韦二爷去他的房间睡。

躺在屠新社的床上,这小子也是够邋遢的,衣服堆得整个床都是,我都有些看不过眼,韦二爷平时养尊处优的,倒是没吭一声。

我往睡在里侧的韦二爷看了一眼,顿觉一阵古怪,我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

我忽的想起什么,猛的坐了起来,慌忙掀开被子下床。

卧槽!都忘了,这家伙是女的!差点就睡一个铺了!

韦二爷扭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我。

我心头砰砰直跳,她怎么也不提醒下我,她不是忘了自己是女的吧!还是说她……

我浑身一哆嗦,这想法光想想就叫人毛骨悚然。

我默默的从屋里翻出一张床垫铺到地上,又抱起床脚的一床被子,打起了地铺。

第二天被一阵鞭炮声闹醒,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韦二爷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又不是过节,放炮干什么。

我从地铺上起来,收拾了东西,穿上外套。正想问韦二爷是什么情况,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房门被一把推开。

“我去!不得了啊!真活了!”屠新社兴冲冲的说道。

我问他怎么回事,什么活了?

他兴致勃勃:“就是赵盈袖,真活了!赵大爷一家高兴的不行,一大早放鞭炮庆贺呢!”

我一个激灵:“人都死了三年了,怎么可能活!”

“好多人都过去看了,我们也赶紧去看看!”屠新社兴高采烈的说。

我们立刻走出门去。路过大厅,只见黄丛次已经等在里头。屠叔和姚大妈也在,两人愁眉不展,眉头皱成一团。

屠叔和姚大妈也跟着出了门向赵逢时家赶去。据他们所说,一大清早,赵大爷一家就兴冲冲的通知左邻右舍赵盈袖“复活”的事,还将过年剩下的鞭炮拿出来点上庆贺。

看来昨晚被追丢后,赵盈袖又回到了家里。死了三年的人重新复活,这怎么可能,而且昨天晚上她还来袭击屠新社。

来到赵逢时家,里里外外聚满了人,估摸着全村人都来了。

赵逢时一家站在门口,赵大爷眉开眼笑,开心得不行。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披着一件不合季的大衣,像是想遮掩着什么,即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隆起的腹部。她就是赵盈袖!

这模样的确是“活生生”的,没有丝毫僵化,也没有尸精的邪异,就是平平常常的活人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死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的活了

众人的震惊不亚于我们,惊恐的看着赵盈袖,议论纷纷。

赵大爷满面红光,抓着扁担,兴奋的说道:“我知道大家很难接受,但是袖袖就是复活了,这就是那什么科学未解之谜,有的人死了,下葬的时候又突然活过来不是?咳咳咳咳……”

“这都三年了呀……”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估计是害怕赵盈袖,很快就弱了下去。

“三年又怎么样!袖袖分明活生生的!都说是科学未解了,这世上没法解释的事情多的去了!咳咳咳!”赵大爷吼着嗓子怒道。

“爷爷,你别生气。”赵盈袖说道。言行举止都同活人没什么两样。

她笑了笑,向众人说道:“我知道大家很难接受,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三年就像是睡了一觉一样,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过来查看。”

不愧是做老师的,谈吐都较为斯文得体。配上清秀的面容,确实显得出众。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查看。

我走进人群之中,径自向赵盈袖走去。

韦二爷和黄丛次跟了过来,屠新社也一并跟上。

走到赵盈袖跟前,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到我们身上。

赵大爷没料到真有人过来看,愤愤的瞪着我:“你不是我们村的!你哪来的?”

“我和黄先生是同行,昨天就过来了,你们搬尸体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你没注意到而已。”我道。

赵大爷看了旁边的黄丛次一眼,怒道:“我管你是谁!滚开!”

“都说了过去查看,怎么又不让他们看!”一个声音道。

“就是,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复活!”另一个声音道。

“就让大师看看是怎么回事!”又一个声音说。

见有人出了头,众人都硬气起来,你一言我一语。

“反了你们!有我在谁都别想害我孙女!咳咳咳咳!”赵大爷扬着扁担指着我们,扯着嗓子大喊。

赵盈袖道:“爷爷,你别生气,就让他们看吧,也好打消大家的疑虑。”

赵大爷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们,放下了扁担。

赵盈袖冲我们浅笑,示意我们上前查看。

我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肤色白皙,面色红润,不管是胸腔的起伏还是呼吸声,都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能否请你抬起手。”我道。

她很配合的把手抬了起来。

我轻轻搭到她的手腕上,皮肉的质感和温度也都和常人无异。我默念起咒诀,感知着她体内的气息。

阴阳平衡,没有半点死去的征兆,完全就是个活人。

死而复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这个人不是三年前死去的赵盈袖!

我转而念起另一番咒语,注意着她的情况。

赵盈袖面色如常的看着我,没有丝毫影响。

我停止念咒,松开手。黄丛次伸手搭到赵盈袖的手腕上。

我向赵盈袖道:“冒犯的问一句,你这肚子是……”

“有完没完了!看完了就赶紧滚!”赵大爷吼道。

他一把将黄丛次的手拍开。

赵盈袖让赵大爷不要激动,向我们问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众人也都看着我们,等待我们的回答。

我看了众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向人群外走去。

韦二爷几人也都跟着走了出来。

众人不解的看着我们,叫嚷道:“别走啊!到底什么情况!倒是说清楚啊!”

我没有回应,径自穿过人群,大步离去。

赵大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看也看了,这下没话说了吧!我孙女就是复活了!”

远离了人群,屠新社迫切的问道:“你们看出了什么?怎么回事?她真成精了?”

“不,她是活的,更确切的说,是和活人没什么两样。”我道。

屠新社惊愕不已,继而更加的兴奋起来:“真是科学未解之谜啊!死了三年的人复活!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新闻啊!”

我看向黄丛次,查看过赵盈袖之后,他就一直皱着眉头。

“你发现什么了?”我问。

“是喜脉。”他道。

我一怔,顿时联想到了什么:“什么喜脉?她那肚子难道是怀孕了?”

黄丛次显得比我还纳闷,说他爷爷黄老仙除了教他请神驱鬼的能耐,也教过他一些医术,诊脉就是其中之一。方才他把了赵盈袖的脉,分明有了身孕。

死了三年,复活也就罢了,还有了身孕!姚大妈说过,赵盈袖没有结婚,更没有怀孕。这肚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我向屠新社问道:“刚才那个人真的是赵盈袖?”

“是啊,她右眼角和左边的嘴角分别有颗痣,我刚才特意看了,就是她。”他振奋不已。

这下我也搞不明白了。

“不会真是科学未解之谜吧,人真的复活了。”黄丛次犹豫的说道。

我摇头,唯独这个事我绝对不相信。况且如果是复活,怎么解释昨天晚上她袭击屠新社?而且还从小二层的楼顶上跳下来。韦二爷身手好说得过去,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绝对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姚大妈家外,姚大妈家临近村口,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徘徊在村口外。

那人是个生面孔,不像是村里的人。

“他怎么来了?消息传得这么快?”屠新社说道。

“你认识?”我道。

“他就是赵盈袖的男朋友,和赵盈袖在同一所中学教书的,以前来过村里几次,叫什么莫……书寻。”

莫书寻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走了进来,向我们走来。

他三十岁左右,斯斯文文,气质沉稳,长得也算一表人才。

“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下,关于赵盈袖的事,”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她真的……活了?”

“活了,她家今早还放鞭炮庆贺呢!”屠新社说道。

莫书寻面色一变:“怎么可能,都三年了,况且她死的时候明明……”

“明明什么?”我追问。

莫书寻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她的后脑也恢复了?”

屠新社不明所以的回答:“都是完好的,跟活人没什么两样,没哪不对劲,肚里还多了个孩子,不会是你三年前播下的种吧,怀了三年,这是要生出哪吒了。”

莫书寻更加的震惊:“怀孕?她怎么可能怀孕!她没办法怀孕的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寻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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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莫书寻知道不少事。

眼看方才围观的村民陆陆续续的回来。我让莫书寻先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回到姚大妈家中,我们简单告诉了他来历。莫书寻有些惊讶,不过他一开始也看出我们不是村里人。

我问他为什么问我们后脑有没有恢复。

莫书寻叹气说,赵盈袖死的时候,整个后脑都被打坏了,脑浆都流了出来。

我心说杀人的那个女生好狠的手,这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做的出来的了。

我又问他为什么赵盈袖没办法怀孕。

“她是石女,根本就不能怀孕。”莫书寻道。

但是现在赵盈袖不仅完好如初,还大着肚子,事情越来越离奇了。

莫书寻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个人,真的是盈袖吗?”

他和我想的一样,也都觉得除非换了个人,赵盈袖绝不会复生。

而且经他这么一说之后,我更加怀疑我们见到的那个活生生的人是不是三年前死去的赵盈袖。

“她的确是赵盈袖。”韦二爷忽然说道。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她转去。

她道:“昨晚她被我踢倒,脑袋撞到地上,凹了进去。”

我一怔,道:“你之前怎么没说?”

“当时太暗,而且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奇怪,所以就没说。”

也就是说她的脑袋的确是坏的,根本就没有恢复。之前查看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她后脑的位置,赵大爷表现得这么激动,或许就是担心我们发现她后脑的事。

如果真的是完好如初的复活也便罢了,一个后脑损坏的人怎么可能活着。她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我向莫书寻问道:“对了,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村里的朋友一大早打电话给我,我就立即赶过来了,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要是盈袖真的没死,也是好事,”他叹气道,“现在这情况,你们说会不会是盈袖死的冤枉,不肯走。”

我摇摇头,示意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我又问了他关于赵盈袖葬礼的详细情况,以及赵盈袖有没有认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跟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赵逢时一家有没有跟什么古怪的人往来。

“你怀疑是有人搞鬼?”黄丛次说道。

“比起‘自然形成’,人为的可能『性』更大,而且赵逢时一家态度突然转变,很有可能是和什么人接触过。”

这一系列的问题叫莫书寻有些懵。他和赵盈袖也是在学校里认识的,直至赵盈袖被害,他们交往的时间也不过半年,只能肯定赵盈袖没有认识什么奇怪的人,至于赵逢时一家就不清楚了。

赵盈袖的葬礼他参加了,给我们详细的讲了一遍,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想去看看她。”莫书寻说。

黄丛次灵机一动:“正好,赵大爷肯定不会再允许我们过去查看,如果是你的话,赵盈袖没理由不见你,你正好看看她的后脑是怎么回事。”

“不行!现在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要是贸然过去,万一她害人怎么办,别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我道。

符纸对她也不起作用,没办法给莫书寻进行防御,这样直接过去太冒险了。

“可是这样一点线索都没有。”黄丛次道。

“书寻!你在里面吗?书寻!”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

我一个激灵,快步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就见赵盈袖站在屋外。

她怎么来了!

她还是那身不合季的大衣,大衣的帽子戴了起来,似是怕冷,但更像是遮掩着什么。

莫书寻也赶紧跑了过来,看见外头的赵盈袖,猛然一震,继而激动起来:“盈袖!真的是盈袖!真的是她!”

说着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试图叫住他,他完全不理会,夺门而出,向外头跑去。

我们赶紧跟了出去。这家伙,之前还觉得死了三年的人不可能复活,现在见了人,就把一切怀疑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莫书寻跑到赵盈袖跟前,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激动不已:“盈袖,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赵盈袖笑了笑:“我复活了,很奇怪吧,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不奇怪,只要你活着就好,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天谢地!”

这家伙彻底昏了头了。

我趁机打量赵盈袖的后脑,奈何她带着帽子,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莫书寻抬手捧着赵盈袖的面颊,激动的说道:“真的是你,盈袖,真的是你,我们又见面了,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莫书寻『摸』着赵盈袖的脸,『摸』向她的耳朵和头发,似乎想要确认人真的复活了。

赵盈袖不『露』痕迹的躲开莫书寻的手,将他的手拿开,说道:“傻瓜,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我刚才听说你过来了,就来这里找你,你怎么不直接上我家里去?”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我们看了一下。

“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会复活,盈袖,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根本就没怪过你,我们回我家聊吧。”

“好。”

这家伙还真是把所有的怀疑都抛开了,不说人死了三年,连肚子里来历不明的孩子都不管了。

我赶紧将莫书寻叫住:“等等,你的东西还落在屋子。”

莫书寻完全不理会,就要跟赵盈袖离开。

嗝嗒!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紧跟着一个番石榴从树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到赵盈袖的脑袋上。

这准头都可以跟砸牛顿的苹果相媲美了。

赵盈袖大叫一声,抱着脑袋慌忙跑了出去,也不理会莫书寻。旁观的几个村民吓得纷纷躲开。

我注意到韦二爷抬着的手迅速放下,心说那个番石榴是她搞的鬼?

“盈袖!你怎么了!”莫书寻就要追过去。

我赶紧将他抓住,这家伙彻底昏了头了,他这样被害死都不知道。

赵盈袖很快就跑得没影,那几个村民看了看我们,走过来问早上到底看出了什么,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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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追逐活尸

“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成熟时我们自会告诉你们。”黄丛次一派高深莫测的说道,真不愧是神棍世家,摆起谱来有模有样。

那几个村民还想再问,黄丛次一手靠后,紧抿着嘴,一副决不可泄露天机的模样。几人也只好作罢,纷纷散去。

我向莫书寻道:“你怎么回事?赵盈袖分明不对劲,她刚刚被果子砸中就像淋了开水一样。”

莫书寻没有理会我的话,看着赵盈袖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盈袖,都是我的错……”

他失魂落魄的往村里走去。

我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就跟听不见一般。

最终,莫书寻没有离开村子,而是上他朋友家里借宿去了,就是打电话联系他的那个朋友。

他看见赵盈袖的反应,显然隐瞒了什么事,只是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死尸复活,村里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偏偏我们没有半点头绪。

我问屠新社赵盈袖当真是被那女生害死的,那女生当真只是因为嫉妒赵盈袖,和莫书寻没有关系?

屠新社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那女生亲口承认的,警察也都调查清楚了,关莫书寻什么事?”

我没有再说。心中却依旧存疑。

我们在村中四处找人打听了一下,平时跟赵逢时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都问了一番,主要打听赵盈袖生前的事和死因,也旁敲侧击的询问赵家人有没有认识什么奇怪的人。

所有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进展。

天色渐晚,我提议我跟韦二爷今天晚上去莫书寻朋友的家蹲守着,我预计今天晚上赵盈袖应该会去找莫书寻。

昨天晚上她之所以找上屠新社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屠新社拍了她的照片,引起她的注意。莫书寻和她关系匪浅,两者又有他人不知的秘密,她很有可能会寻来。

莫书寻的朋友当然没有什么异意,他也害怕赵盈袖找上门。屠新社嚷嚷着也要来,被屠叔一个耳刮子打回去了。

这小子的好奇心已经强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我同样向莫书寻的朋友——乔鸿影询问了莫书寻和赵盈袖的事,他知道的和其他人也差不多,但是多报出了一条小道消息。

“老莫在学校很招女学生喜欢,有传言说那个犯案的女生就有暗恋他。”乔鸿影说道。

“也就是说那女生不是因为嫉妒赵盈袖,而是为情杀人?”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是别人乱传的,当年这事情发生之后,传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那女生喜欢的是赵盈袖,由爱生恨下的手,总之那女生也出国去了,事情到底怎么样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夜半更深,我和韦二爷待在乔鸿影安排的客房中,为了防止赵盈袖察觉异样,没有开灯,屋中一片漆黑。

“二爷,这一趟会不会耽搁你的事?”我轻声道。

我们原本只是来这里找人问话,现在却因此耽搁了两天,往后也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日。

“苏入明死的很蹊跷,说不定和这件事有关。”她道。

“为什么这么认为?”除了发生在同一个村里,两者并没有丝毫交集,完全是两件不相关的事。

她轻声道:“江相派覆灭后,苏入明的祖辈就隐姓埋名,没人知道他的事,我也是偶然得知,从未告诉其他人。”

她似乎隐瞒了什么,听她的意思,苏入明是被人灭口的。

她倏地示意我噤声,神色警惕起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果然来了!

我屏声敛气,注意着声音。它走的很轻,由远及近。走到房屋周边,忽然消失了。

难道是停下来了?

等了一会儿,再没有响起,我们凑到窗边,向外望去,外头一片晦暗,并没有任何身影。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道一声不好,立刻转身向屋外跑去。韦二爷跟在身后。

跑到莫书寻的房间外,就见房门大开。屋里黑着灯。我迅速跑了过去,窜进屋中,一把将电灯开关打开,就见穿着大衣的赵盈袖压着莫书寻躺在床上,两手掐着他的脖子。

赵盈袖惊慌的转头看向我们,立即从床上跳下,欲要从窗口逃离。

韦二爷迅速上前,一脚向赵盈袖踢去,赵盈袖身体灵活的一躲,避开了一击,从窗口跳了出去。韦二爷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跟着跳了出去。

我看了眼在床上咳嗽的莫书寻,也跟着跳出了窗外。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兴在窗口修栅栏,屋外的围墙倒是建的挺高。

跳出窗外,就见赵盈袖一跃而起,愣是从几米高的围墙跳了出去。我就猜到她没那么简单,否则昨天晚上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屠新社的房间。

韦二爷助跑几步,往墙面蹬了一脚,快速的翻了过去。

我跑到围墙边,这围墙可比昨天赵逢时家建的高,也没有垫脚的东西。无奈,只能调头走大门。

从大门出来,循着脚步声追去,很快就见到了韦二爷。赵盈袖已经跑出老远,拐进旁边的岔道中。

我们追了上去,只见四通八达的小道中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我气馁的叹了口气,又叫她跑了。

一阵剧烈的狗叫声忽然响起,紧跟着一个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穿着大衣的身影从其中一条小道中蹿出,一条狗狂吼乱叫,追着她不放。

我喜出望外,立即上前。韦二爷也跑了上来。我们分别堵在赵盈袖两侧。

那狗也不叫了,龇牙咧嘴的看着赵盈袖。就这样,我们两人一狗将她包围,拦住了她的去路。

赵盈袖像是很怕狗,看着那狗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质问道。

赵盈袖看向我,脸上露出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人了。”

这辩解的方式当真叫人可笑。

“死而复生,石女怀胎,你说你是人,那你倒是说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我道。

赵盈袖抬手捂向腹部,默不作声,流露出警惕。

第二百三十四章 活尸产子

她这下没话说了。

我又道:“你为什么要害莫书寻?”

赵盈袖神情骤然一变,愤怒起来:“他该死!他该死!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的我!他该死!”

赵盈袖越发激动,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整张脸变得狰狞。

那狗仿佛觉察到了危险,夹起了尾巴,后退了几步。

赵盈袖向狗的方向迈出步子。

我以为她要跑,立即上前阻拦。岂料她倏地坐到地上,抱住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一怔,这是怎么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耍什么花样。”我道。

赵盈袖全然没有理会,神情越发痛苦,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

周遭的房屋纷纷亮起灯,一个个恼怒的声音传来。

村民们各自从屋中出来查看,见是赵盈袖,都远远躲着。

人越来越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这情况不像是装出来的。

“让开!都给我让开!咳咳咳!”赵大爷的声音传来。

赵逢时一家快速走了过来,我和韦二爷退到一旁。

赵大爷狠狠的瞪着我和韦二爷:“你们对我孙女做什么!敢害我孙女,我就砍死你们!”

“这、这是要生了!”赵妈说道。

我一个激灵,要生了!死了三年的石女怀的胎,这是要生出什么东西!

赵逢时和赵妈的面色均是一变,就算他们如何在乎赵盈袖,还是有一定的理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赶紧扶回家里去!找个懂接生的过来!”赵大爷说道。

那些旁观的村民纷纷躲得远远的,这情形估计也没谁敢去帮她接生。

我心下一横,上前说道:“黄小仙懂得医术,他会接生。”

赵大爷依旧愤怒的目光转向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把他找过来!”

赵逢时一家将赵盈袖带了回去。我前往姚大妈家,跟黄丛次说明了情况。

黄丛次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我哪懂什么接生!我爷爷就教了我诊脉抓药、治疗跌打损伤的本事!”

“这里就只有你懂医术,而且死了三年、不能受孕的石女,难道你就不好奇要生出什么东西来吗?”

“我不好奇!打从一开始就不好奇!要是让我爷爷知道我去给死了三年的女尸接生,他都能从坟墓里蹦出来掐我!”

黄丛次最终还是跟我前往了赵逢时家。韦二爷和屠新社也想一同前往,被我一通回绝。这一次说不定能揭开赵盈袖的真面目,不能让他们身陷险境。

来到赵逢时家,赵大爷很不乐意的将我们领进赵盈袖的房间。房间里已经摆上了衣柜、梳妆台等一系列用具,不再是前晚来时空荡荡的情形。

赵妈已经忙活起来,黄丛次也就是打打下手,尽管他一万个不情愿。

我站在旁边看着,赵盈袖痛苦的样子和寻常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是很普通的产子。

“用力,再用点力。”赵妈说道。

赵盈袖握紧拳头,急促的呼吸,咬紧牙关。

“再用点力,出来了!”

我立即扭头看去。

一阵啼哭声响起,赵妈将一个婴儿捧出。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婴儿,那婴儿没有脐带,腹部的位置是平的,仿佛在声明自己和母体没有任何瓜葛。但是此外,和寻常的婴儿无异!

我迅速上前,不由分说的伸手向婴儿探去。

“扑街仔!你干什么!”赵大爷立刻跑了过来,一把将我的手打开。

我瞪大双眼看着婴儿,他是活的!和赵盈袖一样,没有半点的尸气和阴气,和寻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死了三年的石女,产下一个活婴,这怎么可能!

“滚出去!你们给我滚出去!别想害我孙女和我曾孙!咳咳咳!”赵大爷扬着扁担凶神恶煞的说道。

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和黄丛次走出了房间。走到屋外,听见赵大爷兴奋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我抱曾孙子啦!哈哈哈,我抱曾孙啦!”

疯了!彻底疯了!

回到姚大妈家,屠新社迫不及待的问我们是什么情况,生出了什么东西。韦二爷也看着我们,等我们回答。

“一个婴儿,没有脐带的婴儿。”我如实回答。

屠新社兴奋至极:“死了三年重新复活的女尸,生下一个婴儿,天啊,这是大新闻啊!”

也就只有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

姚大妈和屠叔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姚大妈惊恐的说道:“死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生下人,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两位小师傅,这可怎么办啊。”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抱曾孙开心着呢。”黄丛次说道。

两人也知道赵大爷的脾气,也不逼问我们,只是一个劲的埋怨赵大爷想孙女想疯了。

我和韦二爷又去了一趟乔鸿影家,找莫书寻问话。他整个人失魂落魄,比之前的情况更严重,什么话也不说。

听我们说赵盈袖生下一个婴儿的时候,他的神色微微动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重新返回姚大妈家,我和韦二爷、黄丛次思索对策。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赵盈袖灵活矫健的样子,绝对不会是活人。

既然她怕狗,不妨用黑狗血试试,要是行不通,就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看看她三年前被砸烂的后脑勺是什么情况。除了怕狗,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商量好了对策,我们就各自回屋休息,等待明天的行动。

躺在地铺上,我竟有些犹豫起来。怎样才算是活着,如果一个“人”能说会动,还能怀孕生子,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那么算不算是活着?

想起赵盈袖袭击屠新社和莫书寻的事,我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他们两人就死定了。若是放着赵盈袖不管,她指不定还要害谁。

翌日,被一阵巨大的推门声惊醒,屠新社兴冲冲的跑进屋中,看见打地铺的我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和韦二爷,说道:“看他白白净净的,我原本以为他有洁癖,没想到是你有,我床乱是乱了点,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我没有解释,起身一边收拾着地铺一边问他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冲进来。

“村里人上赵大爷家抄家去了!可热闹了!”他兴致勃勃的说道。

抄家?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挑生巫术

屠新社说赵盈袖产子的事在村里传开了,大家忍无可忍,上赵逢时家讨要说法去了。

村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死了三年的女尸不仅复生,还产下一个孩子,任谁都接受不了。

屠叔和姚大妈一大早就参加讨伐的队伍去了。

我们赶紧出发。来到赵逢时家,村民包围成了一片,说个不停。赵大爷拄着扁担站在门口,凶神恶煞,嗓门一个顶十个。

“谁都别想害我孙女和我曾孙!咳咳咳!”

“赵大爷,你清醒点,死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复活,还怀这么大个肚子!谁知道是什么妖怪!”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咳咳咳!”

赵大爷面红耳赤,病容更加的明显。他说什么都不肯让步。

屠叔愤声说道:“她大前天晚上还来到我家里,想要害我儿子!留着她指不定害更多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越发激动起来。纷纷叫嚷着把人交出来。

赵大爷抓着扁担狠狠敲到地上,嘶吼道:“除非我今天死在这!不然谁都也别想动我孙女一根手指!”

说罢他骤然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一惊,纷纷后退几步,盯着赵大爷。

赵大爷整张脸皱了起来,痛苦至极。鼓起的肚子起伏起来,就像有什么什么东西在里头挣动。起伏的动静越发剧烈,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他的肚子炸裂开!鲜血喷溅一地!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

赵大爷应声倒地,炸裂开的肚子蠕动起来,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从里头爬了出来,继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立即穿进人群中查看,只见爬出的那东西是一只小羊!和普通的小羊又不太像,浑身无毛,更像是某种像羊的怪物。

“和苏阿公的死法一模一样……”一个惊恐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矮小的中年人。

众人恐惧不已,这恐惧之中又带着一抹熟悉,显然是见过这个情景的。

苏入明是这么死的,这很明显并不是生病!姚大妈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赵逢时和赵妈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伤心的哭嚎。

“这……这说不定就是那女尸做的。”一个声音说道。

立即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又一个声音说道:“她在坟墓里没烂,很可能之前就有爬出来害人!”

“对,一定是她!”

“把她抓出来!”

几个胆大的率先向屋里冲去,有人开了头,其他人纷纷涌进屋中。

赵逢时夫妇没有阻拦众人,也拦不住众人。一群人涌入屋中。

我蹲下身查看赵大爷的情况,这情形明显是被人施了法,中了巫术。

我又翻看了一下爬出来的那只小羊,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这是啥情况?”黄丛次问道。

“他中了挑生巫术。”

“挑生?啥意思?”屠新社问道。

“所谓挑生,就是在动物肉类施咒,使它进入人腹中活过来。”我道。

范成大《范石湖文集》说:“岭南有挑生之害,于饮食中行厌胜法,鱼肉能反生于人腹中。”

“原来这就是巫术,这么厉害。”屠新社惊叹道。

一阵惊叫声从房屋中传来,我心道不好,赵盈袖可不简单,要是她发难可就糟了!

我立即跑进门中,正见其他人纷纷往外涌。

“怎么回事?”我问。

其中一人满脸惊恐的说道:“跑了,她跑了!果然不是活人,妈的,吓死我了!突然蹦起来,抱着孩子就跑了!”

我赶紧问他们是从哪跑掉的。

众人指了个方向,我立刻跑去,来到赵盈袖房间外的围墙边,我立即翻了出去。

韦二爷和黄丛次也跟着翻了出来。

一阵剧烈的狗叫声从远处传来,我们立即循着声音追去。远远就看见赵盈袖抱着自己的孩子。她果然还是怕狗,一看见狗就浑身哆嗦。

她看见我们,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别跑!”黄丛次大喊。

我们迅速追上。

赵盈袖跑得飞快,一下子就将我们甩出了老远。

韦二爷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向赵盈袖射去,石头不偏不倚,击中她的后脑。

她惨叫一声,只见后脑怪异的凹了进去。

她没有丝毫停顿,一手捂着凹陷的后脑继续往前跑。

追出了村外,穿过小树林,又来到了那片田地和水塘边,赵盈袖已然不见踪影。

我们停下,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四处寻找,没看见赵盈袖身影,就像是突然消失了。

又是这个地方,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我们将田地和水塘周边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仍旧没有半点线索,只能返回村中。

村民还没有散开,聚在赵逢时家外,赵大爷的尸体已经被抬进了屋中,那只爬出的小羊也已经被收拾掉了。

村民问我们情况怎么样,赵盈袖呢?

我叹了口气,简单说明了情况。赵盈袖这么短的时间铁定走不远,应该还在村里的某个角落躲着。我让他们都注意一点,并且叫他们准备好刀和狗,稍后一同去寻找。

赵盈袖不找到,村里人也是没办法安心的。

我问姚大妈,为什么之前要向我们隐瞒苏入明的真正死因。

姚大妈苦着脸:“这也没办法,死的这么古怪,说出去没人信啊,而且这死法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村。”

我向她问了具体的情况。苏入明是死在自己的家里,因为他没有家人,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那场景就跟赵大爷一样,非常的吓人。

更多的情况她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是谁施的巫术,也不知道苏入明是什么时候中的巫术。

苏入明平时和村里人的交往不多,也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我们进到赵逢时家中,赵逢时夫妇满面愁容,着手准备着赵大爷的身后事。又是赵盈袖,又是赵大爷,他们也够受的了。

我先是问了赵大爷的事。两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情况告诉我们。

赵大爷的症状大概是两星期前开始的,一开始只是觉得肚子不舒服,然后是肚子疼。吃了药也不管用。他们想送他去医院看看,赵大爷不肯,怕浪费钱。然后情况就越来越严重,肚子也渐渐鼓起。

第二百三十六章 林中女人

“他之前有没有跟什么人接触过?村里有没有来过什么生人?”我问。

“这就不知道了,除了他我们村里也没见来过其他生人。”赵逢时说着看向韦二爷。

我看了韦二爷一眼,又问道:“赵盈袖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的态度突然间就变了。”

两人也没再隐瞒,赵逢时说:“老爷子说是祖宗托梦了,袖袖没死,要复活了,我们也不信这些,可是老爷子坚持,他脾气又倔,我们也不好违抗,就只好照着他的意思做,没想到后来袖袖真的复活了,我们就她一个女儿,当然是希望她活着。”

看来真正的原因只有赵大爷自己知道了。我又道:“她大着肚子,难道你们就不奇怪?”

赵妈说:“我们当然觉得奇怪,也问过几次,袖袖没说,老爷子也说人活过来就好,管这么多干什么,后来生出来的不也是个婴儿吗。”

听得出她为婴儿的事感到遗憾,他们到底是赵盈袖的父母,和其他的村民不同。

“赵盈袖是石女吧,你们就不奇怪她肚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吗?”我道。

两人不再出声。

大抵只要赵盈袖能够复活,其他的事他们也都默认了。

从两人口中问不出更多的事,我们最后检查了一遍赵大爷的尸体,离开了赵逢时家。

村里人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纷纷带上刀,牵上狗。我们兵分三路,我、韦二爷和黄丛次各领着一队人往不同的方向找去。

一天找下来,不仅是村里,村子周边都翻了个遍,愣是没有一点线索。赵盈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天色渐晚,只得让众人返回家中,叫他们不要放松警惕,没有狗的人家就先跟狗多的人家借条狗。赵盈袖怕狗。

我们三人没有休息,在村里守着。赵盈袖绝对还躲在什么地方,她白天的时候不出来,晚上很有可能会现身。而且她昨晚害莫书寻不成,说不定还要再来。

韦二爷负责看着莫书寻,我和黄小仙则分头在村中四处寻找。

找了一天,村里的每个角落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赵盈袖到底躲在哪里。

一阵隐隐的骚动从身上传来,我掀开上衣口袋,二胖从里头飞了出来。翅膀震了震,背部发出亮光。

它盘旋在我肩头,往我肩头碰了碰。

“我现在可没有山泉水喂你,快回去。”我可不想叫韦二爷和黄丛次知道我养这个小东西。

二胖盘旋了几圈,又往我身上碰了碰,继而往某个方向飞去。

它似乎是想领着我去哪里。我现在可没有心思跟它玩,况且这小家伙的光芒太亮,只要是去过悬棺谷的都能轻易认出来。

“你要去哪,快回来!”我赶紧跟上说道。

二胖没有理我,继续往前飞。

我只得跟了过去。

走出村外,穿过小树林,往田地和水塘的方向走去。

它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二胖在小树林的边缘停了下来,来回盘旋,身上的光芒渐渐暗下。像是在向我示意。

我将手中的手电关掉,走上前。二胖的光芒彻底消尽,它落到我的身上,趴在我的衣服上。

我向前看去,这个角度刚好对着水塘,可以看见平静的水面。二胖为什么要领着我来到这里?

一阵轻微的水声传来,我一个激灵,立即屏声敛气,看向水声的方向。

一个身影水里冒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是赵盈袖!她竟然躲在水里!难怪今天找了一天都没有发现!

她抱着自己的孩子,从水塘里走了出来。

我欲要上前,一阵骚动从身上传来,二胖挠着我的衣服,似乎是在制止我。

我按捺下来,盯着赵盈袖。

朦胧的月光下,赵盈袖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沿着田地边的小道走去。

这条小道过去是村里的橘子林。

我悄悄跟了上去。

一阵婴儿啼哭声从前边传来,赵盈袖轻轻哼着声哄着怀里的婴儿。

这婴儿跟着她在水里泡了一天,一点事也没有。

进到橘子林中,一片青幽幽的光芒在前方浮动。赵盈袖径直朝着青光的方向走去。

这里头竟然还有别人,赵盈袖是来找那人的。

距离青光越来越近,只见一个灵巧纤瘦的身影站在前方,是一个年轻女人,披着一头平刘海的直发,面容小巧,五官精致,穿着一身改良旗袍长裙。玲珑姣好的模样在青色浮光的衬托下,平添了几丝诡异。

赵盈袖抱着孩子走到女人跟前,将手中的婴儿奉了上去:“这是你要的东西,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

女人看向婴儿,精致的面容流露出一抹浅笑:“不错,果然叫我炼出了药婴,有了这东西,看郭三公那老东西还怎么跟我斗。”

她认识郭三公。

女人欲要接过婴儿,赵盈袖忽的收回了手。

“怎么,你真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女人说道。

“不是,你答应我的事,都办成了吗?”赵盈袖说。

“放心,不管她身在何处,只要中了我的咒术,就会慢慢的死去,没人救得了她。”

“这就好。”赵盈袖重新将手中的婴儿奉上。

女人伸手接过婴儿,赵盈袖看着婴儿,流露出几分不舍。那婴儿仿佛也不愿离开赵盈袖,哇哇啼哭起来。

赵盈袖欲要哄他。女人抬手在婴儿的脑门上碰了一下,啼哭声顿时停下。

“你的时间到头了,该走了。”女人说道。

赵盈袖不舍的看着女人怀中的婴儿,身上的皮肉迅速腐坏,身体的水分快速流失,身上皮肉干瘪下来。顷刻间,便化作一具腐尸,跌落在地。完全是一副死了三年的模样!

我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女人满意的看着怀中的婴儿,露出娇俏的浅笑,就像一个不谙人事的小姑娘,对初生婴儿的好奇。

“看够了?”她忽的扬声说道。

我一怔,她发现我了?

“说的就是你——叫她别让人发现,被跟了一路都不知道,真是个笨女人,难怪活着的时候被渣男坑死。”她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养尸炼婴

我从树林中走出来,看着女人。

女人看向我,目光落向我衣服上的二胖:“原来是同行啊,难怪那蠢女人没发现。”

“你是什么人,对赵盈袖做了什么?”

女人看着我衣服上的二胖,又看向我,面带笑意道:“今天我心情好,对你这蛾子也感兴趣,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这蛾子是什么品种,打哪来的,我就告诉你我的事。”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我说了,你不认账怎么办?”我道。

“为表诚意,我可以先说,”女人说道,“你不就想知道这蠢女人是怎么回事吗?我和她做了个交易,我帮她报仇,她作为我的材料,帮我养成药婴。”

她说着示意了一下怀中的婴儿,颇有几分得意,仿佛在展示一件完美的作品。

“报仇?你要杀谁?”

“这个是我和她之间的交易,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从中作梗怎么办,总不能叫我言而无信吧。”她道。

我转而问道:“你到底对赵盈袖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尸身不腐,像活人一样,我完全觉察不出异样?”

女人轻笑:“你当然觉察不出异样喽,因为她根本没死呀!”

“什么意思?”

“我一直用药维持着她躯体的鲜活,她一直活着,直到刚才,才真正断气,我的目的是药婴,既然药婴已经产下,我就没有必要再维持她的躯体了,这些药可是很珍贵的。”

也就是说这三年赵盈袖根本就没死!原本应该死去的人,真的可以通过某种方法继续延续生命?

我看向严重腐坏的尸首,否定了这个念头,赵盈袖的躯体呈现出一种存活的假象是真,但是绝不是同正常人那样活着。这副躯体表明,她确确实实是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道:“赵盈袖当年是怎么死的?”

她口口声声说是被渣男坑死,说明赵盈袖的死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

“这可就不好跟你说了,我答应过她,不向任何人透露,当然,你可以去问坑死她的那个渣男,前提是在他死之前。”

死?她要报仇的对象里有莫书寻。

不管怎么说,赵盈袖的情况是大致弄清楚了。

我道:“赵大爷和苏阿公也是你害死的?”

女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该轮到你说了,他们的事很有意思,如果你实话告诉我,我可以考虑跟你说说,所以小帅哥你不要说谎哦。”

她一开始就料好了,所以才主动先说。

二胖的事倒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我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它是我在一处山谷中得到的。”

“什么山谷?”

“你知道悬棺谷吗?”

女人的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去的那里?前段时间我有个同门的小门徒也去了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碰见她。”她道。

她这是在试探我。

我道:“敢问你那门徒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叶筠楠,挺高的个子,大波浪卷的头发。”

我不由一震,是了,叶筠楠是炼药术的,郭三公也是炼药术的,这女人既然认识郭三公,认识叶筠楠也不奇怪。

觉察我的神情不对,女人道:“你碰见她了?”

“我们是一块去的。”我道。

女人流露出一丝诧异,打量着我:“她自从去了悬棺谷之后就再没见过她,究竟怎么回事。”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实情。元忘风那边我不能说,但是总归得有叶筠楠认识的人把她的死讯传开,不能叫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

思索了片刻,我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们遇到了尸精,她遇害了。”

女人神色一凌:“她死了!”

她质疑的目光看着我,并不相信叶筠楠的事如我所说的那般是被尸精所害。

我道:“她在临死之前委托我救元忘风,但是元忘风非鬼神巫术所害,他的病我的确无能为力,叶筠楠的遗体已经由我朋友代为安葬了。”

我将葬地告诉她。这葬地还是韦二爷之前过来找我的时候,夙飞永告诉我的。

她听到叶筠楠的死讯表现出紧张,至少说明她在意叶筠楠,和叶筠楠是友非敌。

女人上下打量着我,须臾神情一松,说道:“我相信你的话,叶筠楠不会将元忘风的事轻易告诉他人,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门哪派?”

“你呢?你和叶筠楠是什么关系?”我可是吃过胡乱报师门的亏。

“我叫庭云,叶筠楠是我徒弟。”她道。

徒弟?!她的模样看起来比叶筠楠还要年轻,居然是叶筠楠的师傅?!

“我叫王洛。”我道,师门则没有提及。

“原来你就是王洛啊,听叶筠楠提起过你,麻佬的徒弟,不错,比那老头子有情有义,看在叶筠楠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挑生巫术的事。”

这倒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只是实在叫我难以相信,她是叶筠楠的师傅。

庭云说道:“那挑生之术不是我下的,但是却叫我碰巧遇上了那人,赵盈袖三年养胎期满,半个月前我来过来查看,就看见一个小道士,因为药婴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决不允许任何差错,我担心他是冲着药婴而来,所以就在暗地里跟着他……”

那小道士并没有直接进村,而是在村子周边徘徊,等到天黑后,才进到村里。上了某户人家中——就是苏入明的家。

庭云心有疑虑,于是贴在屋外听着里头的情况。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小,加上她所在的位置比较远,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楚,内容大概是那小道士找苏入明打听什么秘密,但是苏入明一在声明自己不知道(当然这是苏入明托辞,是不想告诉那小道士)。后来那小道士就离开了。

“你没看见他下咒?”我问。

“他既然不是冲着药婴来的,我就没有必要再跟着他了,不过,按照时间来看,只能是他下的手。”庭云说。

我还是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他是道士?”

这年头总不可能直接穿着道袍出行吧。而且这挑生巫术并非道术。

庭云轻笑:“他穿着一身道袍,我能不知道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尸骨碎裂

居然还真穿着一身道袍!

“他长什么模样?”我问。

庭云想了想:“年纪看着比你大一点,二十六七岁吧,个子挺高,长得挺俊俏,尤其肤色,比我还白。”

二十六七岁叫小道士?她的“小”是怎么定义的,她今年多大岁数了。

庭云看向我,又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人,他的来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就连你师傅麻佬都得躲着。”

“怎么说?”

“他是江相派的人。”

又是江相派,苏入明是江相派大师爸的后人,那小道士又是为某个秘密而来,那么说苏入明真是被灭口的!可是为什么他要害赵大爷呢?赵大爷和苏入明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是江相派的?”我问。

“听他们的谈话提到的,我奉劝你最好识趣一点,不要像你师傅那样,东躲西藏四处逃避。”

麻老头之前躲的就是江相派的人?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看着庭云,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麻老头的事。但一想,麻老头一直很不喜炼药术之人,庭云也就是看在叶筠楠的份上才跟我说这么多,她和麻老头并非同一条道,还是不要过多询问为好,况且也不能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庭云转过身,往橘子林深处走去,是要离开了。

她走出几步,停下说道:“对了,顺便告诉你件事,中挑生的不止那两个人哦。”

不止苏入明和赵大爷,还有其他人!

她抱着药婴,径自往前方走去。周遭的浮光随着她的离去缓缓转移。四周渐渐暗下。

我打开手电,照向地上腐坏的尸首,先把尸体带回去再说。

尸身虽然腐坏,身上的衣服倒还是完好的,我抓着衣服将尸体搬起,只听哗啦一阵,尸骨四散一地。

这一下极为突然,叫人措手不及。我怔了一下,蹲下身,用手电照向尸骸,只见尸骨不仅散架,有的甚至碎裂开来。

我从旁边捡起一根小树枝,碰了碰一块骨头,那骨头就像是极其脆弱的饼干一样,顿时碎裂开。

这些尸骨,就像是过度消耗了自己的能量,现在已经彻底朽坏了。

“不死”什么的,果然都只是假象。即便是用药苦苦维持,也不过是将能量提前消耗了而已。

用赵盈袖的衣服将零碎的尸骨包好,回到姚大妈家中,在黄丛次几人惊异的目光中将事情经过道来。其中省略了不必要的内容。

一行人将信将疑,看着零碎的尸骨,难以相信这就是赵盈袖。毕竟出去的时候人还是“活生生”的。

我又将小道士和苏入明的事单独告诉了韦二爷,韦二爷没多大反应,也看不出她心里怎么想。

赵盈袖的事倒是不用担心了,但是挑生巫术的事却叫人苦恼。

第二天将赵盈袖的尸骨交给了赵逢时,将事情跟村民们交代清楚,当然不是告诉他们实情,而是另一番说辞。有时候说实话未必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我向赵逢时问了赵盈袖的死因,两人知道的和其他人也都一样,看来这事只能问莫书寻了。

莫书寻来看了赵盈袖的尸骸,看见零碎的骨头,整个人面色骤变,浑身一震,身上不停的颤抖。

无论怎么问他赵盈袖的事,他都不肯说。当天傍晚的时候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像丢了魂一样,面色也白的不寻常。

他中了咒了,而且是很厉害的毒咒,至少我这个水平是解不了了。

赵盈袖的事情终究是不得而知。只是在后面的时候,听屠新社得来的小道消息说,莫书寻表面上谦谦君子,但实则却是衣冠禽兽,和不少爱慕他的女生有关系。赵盈袖知道了这件事,想要告发他。莫书寻苦苦哀求未果,就叫爱慕他的女生动手。

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不得而知,总之无风不起浪。

我们将村中的人家走访了一遍,检查了每一个村民的情况,叫人震惊的是,整个村子竟然大半的人都中了挑生。只要施法的人进一步做法,随时都有可能殒命。

通过苏入明和赵大爷的事,可以断定被施法的东西是羊肉,调查之下得知,那羊肉是之前村里一个老人过寿请的酒席。施咒之人当真歹毒,竟然在酒席上下手,他不仅要灭苏入明的口,还打算害其他人!

所幸除了死去的苏入明和赵大爷,其他人中的挑生还没有被进一步的施咒恶化,将众人所中的巫术除去,纷纷吐出了被施咒的积肉,只见那些原本已经被嚼烂的羊肉凝结成了一块,并且由熟转生,俨然一块生肉的模样。

解决完了村里的事,离开村子。屠新社对这一行充满了浓郁的兴趣,吵着闹着要拜师。姚大妈他们也拦不住他——要是拦得住,当初就不可能让他回村里“继承家业”。

黄丛次只得教他画了两张符将他打发了。

黄丛次跟我们搭顺风车离开,路上不停抱怨:“这一趟算什么事啊,又是给女尸接生,又是治挑生的,麻烦事一堆,一点好处没捞着,原以为那些村民多少会给点钱,结果全把我们当成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了,亏得我还推了一个大老板的生意过来的,我爷爷说的对啊,做人真不能讲良心。”

“就当做了回善事吧,这次帮了那么多热,也算行善积德了。”我道。

“说得轻巧,我还急着用这笔钱呢!要不是看在和老关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不来呢!原以为顶多就花一天时间,不耽误事,结果倒好,几天下来,谈好的生意也吹了,之前悬棺谷那趟也是一分没捞着。”

听得出他的确是急需用钱,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强留他。

“之前你们谈好是多少钱……”

“我给。”韦二爷忽然说道。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话。

黄丛次愣了一下:“我说了,这是还上次的人情……”

“随便开。”她又道。

黄丛次更加错愕。

只听韦二爷继续道:“我有生意找你做。”

黄丛次回过神来:“什么生意?”

第二百三十九章 抓变婆

“抓变婆。”韦二爷说。

黄丛次顿时一懵:“抓……变婆?”

我也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或许就是她来找我的“真正”原因。

这家伙又要开始整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了。抓变婆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而且这借口她之前就已经用过一次了,就是第一次找上麻老头的时候。

“这东西不是传说中的鬼怪吗?抓得着?”黄丛次犹豫道。

“价钱随便开。”韦二爷说。

黄丛次再没说什么。

虽说之前承诺过要帮她的忙,但是听到这些事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韦二爷没有按来时的路开,而是往市里开去,来到了某个地方,就见一辆越野车候在前边,夙飞永和徐光翼站在车边,向我们招手示意。

下了车,韦二爷道:“人呢?”

夙飞永无奈的示意某个方向:“在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图额远远站在一边,背着身挺得直直的,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叫了他一声,他扭过头,继而转身走来。

“你干什么呢?”这家伙也学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装忧郁了?

“那朵云长得好像鸟。”他说。

好吧,他距离装忧郁还有很长的距离。

换乘了越野车,黄丛次问道:“这是要直接过去?”

夙飞永点头:“原计划是几天前出发,现在耽搁了,所以只能抓紧时间。”

对于黄丛次的加入,他没有任何异意。

“这是全部人?”我问。

夙飞永说原本还有其他人,但是因为计划有变,时间延后,所以这一趟就我们几个过去了。

路上,他告诉我们,我们这次要去的是桂北的某个苗族自治县,和贵州接壤。在该县某处地方发现了变婆的踪迹。具体情况要从大概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两个驴友到那边旅游发生了意外,在山中失联,后来经过警方的查找,在距离很远的深山中发现了两人,找到时一个已经气绝身亡,另一个则是昏迷不醒。

死的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也查不出具体死因。

那个昏迷的人清醒过来后,吞吞吐吐,不愿吐露实情,后来被警方强调了其中利害,才犹豫着把事情道来。

那天他们在山中迷了路,遇到了一个年轻女人,带他们到了她的家中,不仅盛情款待,还尤为“主动”,因为他那方面的不行,所以就没做什么。他的同伴则和那年轻女人发生了关系。

警察在四周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他所说的女人,在山中也没发现任何住房。

附近的居民都说是遭了变婆了,那人是被变婆害死的,那一带一直有变婆出没的传闻,而且有不少人见过。

警察当然不信这些,将活着的那个人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但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心说又是桂北,之前韦二爷找麻老头“抓变婆”的时候,也是去的桂北,虽说应该不是同一个地方。

“我就想问问,你们抓这玩意儿来干什么?还打算养着不成?”黄丛次道。

夙飞永没有回答。

抓变婆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真正的目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懂了。

车子开了许久,开出广东,进入广西。进到广西后就一直是阴雨的状态。

一连开了几个小时,来到桂北的某市里,雨越下越大,天也黑了下来,外头一片朦胧,可见度低到了极点。韦二爷几人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们未免也太赶了,雨夜行路可不安全,别出点什么事才好。

一辆小车忽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一下横到了我们前边!

夙飞永立即刹车,但仍是和那小车擦了一下。

那小车不规则的向前开出了一小段,靠边停了下来。我惊魂未定,心说这潇洒的弧度,得是喝了多少酒才开的出来!

车门打开,一个人打着伞从车上走下,来到我们这边。夙飞永将车窗滑下一半,只见那人三十岁上下,一张圆脸,有点胖。

他连连说道:“真是抱歉,新买的车,第一次上路,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雨。”

“没事。”夙飞永淡漠的说道,将车窗升起。和对待我们的态度完全不同。

那人回到自己的车上,开车离去。我们也继续上路,但是车速慢了许多。

我道:“二爷,雨太大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等明天再走吧。”

“找地方停。”她向夙飞永吩咐道。

话虽如此,但现在也不知道开到了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开出许久,才找到一个旅馆,车子在旅馆外停下,除了我们的车,还停了一辆越野车和一辆黑色的小车。这黑色的小车越看越觉得眼熟。

进到旅馆中,就看见了一个微胖的身影。真是冤家路窄,正是那个之前那个司机。

他看见我们也有些惊讶:“真巧啊,你们来住宿啊,我是这里的老板。”

他又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并说免了我们今晚住宿的钱,就当是补偿我们。

韦二爷不需要他免房钱,夙飞永还是按照价格付清了。

夙飞永问道:“有其他人在这里住宿?”

“和你们一样,也是一车人。”老板说道。

夙飞永没再说什么。我们拿了钥匙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间中,洗了热水澡,躺到床上。坐了一天的车,终于得以放松了。

我将二胖放了出来,让它自己四处飞一阵。我现在也没有山泉水喂它,不过这小东西几天不喂水也并没有事。有的时候确实叫我疑惑,它到底靠什么活的。

外头的雨渐渐小了下来,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将睡将醒。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向门口的方向。扬声说道:“谁?”

没有丝毫回应,我心里纳闷,正要继续睡。

叩!叩!那声音再度响起。

我从床上走下,心说难道是来找我的家伙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走到门边,我心中一凝,是阴气!

我打开房门,外头空空荡荡,只有一道阴气残留。

我探头向外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拐角一闪而过。

第二百四十章 鬼影幢幢

我立即追了上去,跑到楼下,旅馆的门半开着,白色的身影飘了出去。

“等一下,你到底是谁?敲我的门做什么?”我问道,向门外走去。

走出门外,我不由一怔,只见阴雨绵绵、一片晦暗的街道上,黑影幢幢,来回走动。

糟糕,现在天阴雨湿,长夜迢迢,阴间的鬼怪到人间来了。

那白色的身影在前边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我,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我猛然一震,瞪大双眼,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她的尸体已经被我毁了的!

女人冲我露出一抹微笑,雪白的躯体和晦暗的鬼影格格不入,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看口型,分明是“谢谢”!

我顾不上幢幢的鬼影,迅速向她跑去。

她转过身向后飘去,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了晦暗的夜色中。

我心中急切,想要叫住她,但是一开口,势必冲撞周围的鬼怪。

眼看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我顾不得许多,作势就要喊。

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出来,一把将我的嘴堵住。

我一惊,转头看去,萧青晚一手抵到唇边,向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还以为是韦二爷呢,萧青晚怎么会在这?

我转头看向前方,白色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就好像一开始就没有来过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萧青晚碰了碰我,示意我回去。

我们调头往旅馆的方向走,小心避让着四周的鬼影。要是方才我真的喊出声,冲撞了这些鬼可够我受的了。

小心翼翼的回到旅馆,将大门关上。

萧青晚松了一口气,说道:“刚才我见你出去,就跟上去了,好在我及时拦住你,你方才要是喊出声,冲撞了这些鬼怪,可就麻烦了。”

“谢谢,你怎么会在这?”我道。

她疑惑的看着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小萧,怎么回事?”一个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看去,不由诧异。这可不是陈老头嘛!今晚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冒出来了。

按照麻老头的说法,他可是我名义上的师傅!他怎么也在这?还和萧青晚认识?

陈老头看见我也是十分诧异。他的身旁还跟着两男一女,女的与萧青晚年纪相仿,最多二十出头,却是与萧青晚截然不同的感觉,穿着很可爱,衣服裙子全是蕾丝和蝴蝶结,头上还绑了两束马尾,举手投足就像一个娇俏的小女孩;

其中一个男的看着比萧青晚大点,大概二十三四岁,长得很秀气,脸上带着一抹狡黠;另一个年纪更加成熟些,二十七八岁这样,仪表堂堂,面色深沉,隐隐透着一股威严,仿佛是这一行人的领头。

这三个是什么人,萧青晚和陈老头怎么跟他们在一块?外头停的另一辆越野车就是他们的?

萧青晚看了看陈老头,又看了看我:“对哦,你是麻佬的徒弟,老陈和麻佬是同门,你和老陈应该认识。”

陈老头向身旁的三人介绍道:“他是我们这一脉的首弟子王洛,算是我徒弟。”

几人从楼梯上走下,那两男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过多理会,扮相可爱的女生走到我跟前,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嗲着声道:“难得在这行里见到这么斯文的哥哥,我叫桐桐,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哦~”

我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那狡黠的小子走到玻璃大门边,贴着玻璃往外头看:“难怪阴气这么重,原来是鬼怪在游走,这种天气出现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桐桐凑了过去:“哇,真的好多哦~如果我们惊动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就会来‘犯’你。”狡黠的小子回答。

“‘犯’?是什么意思?我爸爸很少让我出来,我们逗逗他们怎么样?”桐桐说。

“你们可别乱来,这旅馆里还有其他人,要是犯着普通人就糟了。”萧青晚向两人走去。

陈老头走到我跟前,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正要回答,只听陈老头又道:“是谁叫你来的?你们也是要去老鬼寨?”

“老鬼寨?”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认为我要去那里,而且他怎么断定我是被人叫来的?

“你不是去那?”陈老头看着我。

哐当!门口忽的发出一个剧烈的声响,周遭的阴气顿时流动起来,我转头看去,只见桐桐贴在门边,抬着两手,不知做弄了什么。

萧青晚惊道:“你干什么!”

桐桐撇了撇嘴,不满的说:“你好吵哦,我就是逗逗他们,怎么了?”

幢幢黑影往门口的方向游动过来,密密麻麻,影影绰绰,浓郁的阴气随之弥漫过来。

“糟了,都聚过来了。”萧青晚埋怨道。

“都是些普通的鬼怪,怕什么,我就是觉得有趣嘛!”桐桐说罢,抬起双手,抿起嘴,酝酿了一会儿,两手忽的一震,几个鬼影顿时烟消云散。

她作法的手法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过程简单明了,这感觉和图额很像,但两者的差别在于,她竟然隔着玻璃门向远在外头的鬼怪发动攻击!

绰绰的鬼影顿时沸腾起来,发出一阵阵凄厉刺耳的尖叫,迅速往这边飞动过来,一个个黑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派要将我们撕碎的架势!

糟糕!这些鬼并非孤魂野鬼,只因天阴雨湿出现在人间,本和我们没有瓜葛,她无端招惹也就罢了,还动手将人家打散!这下罪过大了!

“哇呀~好可怕~栖寒哥哥保护我~”她小跑着躲到那领头模样的男子身后。

那叫栖寒的男子皱起眉头,取出一张符纸正要出手,却见那些疯狂的鬼怪骤然停了下来,继而迅速散看,四下飞窜,转瞬间就不见踪影。

这些鬼怪来得快,去的也快,我才正要准备出手。

一阵声响从斜上方传来,我扭头看去,只见韦二爷一行人从上边走了下来,图额抬着的手放了下来,方才出手的正是他。

栖寒神情骤然一变,目光落到韦二爷的身上。韦二爷没有丝毫表情,就像是一开始就知道几人在这里一般。倒是黄丛次看见几人,脸顿时一黑。

萧青晚微低下头,面颊微红,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韦二爷,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现;那狡黠小子惊异的看着图额,又别有深意的看向韦二爷,他看向黄丛次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轻蔑;桐桐则是惊讶的长大嘴巴,捂着脸,来回看着韦二爷和图额,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气氛一时古怪起来,目光交织,各有意味。

第二百四十一章 灵尸鬼魂

我觉察到一道视线,转头看去,就见陈老头看着我,眉头微蹙,似乎是没想到我是跟韦二爷他们在一块。

韦二爷几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一楼不大的空间顿时站满了人。

“哇,好俊俏的哥哥,方才是你出的手吗?”桐桐两手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看向图额。

图额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往我这边走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互相认识,而且各自的“认识”还都不一样,不晓得什么情况。

韦二爷没有理会其他人,看向萧青晚,萧青晚怔了一下,流露出哀求的神情,轻声道:“二爷……”

她似乎想要拜托什么,但又不便说出来。

韦二爷移开目光,看向我:“什么情况。”

我正要回答,栖寒说道:“你不该在这里,回去!”

他这一声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还夹带着关心。看来他不仅认识韦二爷,两人的关系还不一般。

韦二爷没有理会他,向我说道:“早点休息,明早出发。”

说罢,就要转身往楼上走去。

栖寒上前几步,走到韦二爷身旁,夙飞永和徐光翼抬手将他拦住,他没有理会两人,看着韦二爷道:“别再掺和这些事,有些事不是你能触及的。”

“不劳挂心。”韦二爷说罢,向楼上走去。

桐桐有些失望:“怎么就走了呢,这么帅气的哥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傻丫头,你还没看出来,他就是你栖寒哥哥的老朋友,韦二爷。”那狡黠小子说道。

韦二爷和这人是朋友?这态度怎么看也不像啊,而且他方才的语气也不像是朋友之间的,更像是兄长跟弟弟妹妹说话。

“呀,他就是韦二爷!我还以为是像栖寒哥哥这样呢,没想到是个干净帅气的少年哥哥。”

黄丛次也要跟着向楼上走去,狡黠小子轻蔑的笑了一声:“黄小仙,混的不错嘛,连韦二爷都搭上了,找你搭伙,他可真有眼光。”

这小子说话总让人觉得绵里藏针,话中带刺,很不舒服。

黄丛次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快步走了上去,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几人离去,一行人的目光向我和图额看了过来,仿佛才意识到我的存在,而且注意还主要集中在图额身上,我只是陪衬品。

“好快的手法,比桐桐的禁咒之术还要干净利落,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栖寒说道。

禁咒之术!方才桐桐用的是禁咒之术!难怪和其他的巫术不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谁?”图额一如既往的实诚的问道。

“顾栖寒。”他道。

“我叫图额。”图额回答。

那人眉头微皱,露出一丝疑惑,像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不再跟这些人纠缠,跟萧青晚道了声别过,拉着图额向楼上走去。

桐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都走了,还想跟那个高个子的俊俏哥哥说说话呢。”

“今后不许再招惹那些鬼怪!”顾栖寒冷声说道。

桐桐不满的咕哝了一声。

我加快脚步往楼上跑去,来到三楼,就见韦二爷和黄丛次他们正要各自回房。

“等等,有事跟你们说。”我道。

一行人来到我的房间外,我问黄丛次和图额感受到了什么。

“阴气啊,我们就是因为觉察你的房门外有阴气,又听见下边有动静,才下去的。”黄丛次说。

我点点头,说道:“方才有个女鬼来敲我的门,将我引到了旅馆外。”

“怎么了?你认识她不成?”黄丛次道。

“不止我认识,你们都见过。”

几人不解的看着我。

我道:“那女鬼和悬棺谷中遇见的灵尸一模一样。”

“什么!那灵尸的鬼魂来找你了!”黄丛次惊道,继而别有深意的看向我们。上次那灵尸是被我们带走了,他并不知晓后面的事。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至少长相上是一模一样,关于灵尸我不太了解,这东西的鬼魂是残留在尸身中,还是魂尸分离,各不相干?”

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也告诉黄丛次,多个人多个思路。而且经过之前的合作,这家伙并不真的只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多少有些能耐。最重要的是,他对灵尸有一定的了解。

“不知道,她能耐在我之上,觉察不出来。”图额道。

我看向黄小仙。

他思索了一阵子,说:“我爷爷跟我说过,这种东西的魂通常都是残留在尸身中的,随着尸身一同妖化。”

如果是这样,那灵尸朽坏之后,鬼魂也应该跟着消散了才对,不可能还会出现。更匪夷所思的是,她为什么要跟我道谢?是我亲手毁了她的尸身。

几人没有更多的头绪。我想要问问关于顾栖寒几人的事。一阵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他们也上来了。脚步声一直向上,他们的房间在我们上头。

韦二爷没有丝毫想要提及的意思,黄丛次也是一副厌恶的模样。我没有问出口。

几人离去,我进到房中,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窗外漆黑一片,那些鬼影已经不见了。它们挨了图额的一击,全都散开了。

那女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她要跟着这些鬼怪离开了?还是说她已经去到了该去的地方,只是因为今夜的天气的原因,特意上来跟我“道别”?

一点明亮的星光从窗外飞来,我微微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是二胖。我说怎么在屋里没看见这家伙,它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二胖飞进屋中,盘旋了几圈,落到我的身上。它浑身裹着阴气,背上的光点似乎更亮了,而且原本圆形的光斑分出了枝杈,颇为古怪。

“你干什么去了?”我质问道。

它懒懒的趴在我的身上,就像吃饱了一样,动都懒得动一下。

我没再理会。回到床上。一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一行人准备就绪,下到一楼,就见萧青晚一行人聚在下边。萧青晚兴奋的向我们打招呼。

看情形他们就像是刻意等我们。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南法会

顾栖寒向韦二爷说道:“我们结伴同行。”

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关心韦二爷,只是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他们不是要去那什么老鬼寨吗?

我打量了一眼韦二爷,我们碰见这一群人或许并非偶然,她之所以这么急着赶路,说不定就是为了赶在这群人的前边。

韦二爷没出声,径自向外头走去。

来到停着的车边,我们正要上车,就听顾栖寒忽然说道:“你跟着他们。”

萧青晚愣了一下,看向顾栖寒,确定他说的正是自己。她看向韦二爷,意在询问她的意思。

韦二爷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坐进了车中。

萧青晚于是兴奋的走了过来。我们这车是七个座的,正好还能容得下她一个。我也能顺便问问她那些人的事。

桐桐不满的咕哝:“为什么不是我,人家也想过去嘛~”

进到车中,车里坐的满满当当。

萧青晚犹豫着说道:“二爷,我在南法会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哥哥,我哥他和南法会不合……”

南法会?这是什么?那些人是南法会的?

“好。”韦二爷应了一声。

萧青晚松了口气,这就是她昨天晚上想说的事。

我问道:“南法会是什么,跟你一块的那些人是南法会的人?”

萧青晚诧异的看着我:“你不知道?你和老陈不是同门吗?”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知道。老陈我不熟,麻老头也从没跟我说过什么南法会。我也从没听别人说起过。

“就是个拿钱办事的组织,没什么了不起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黄丛次不悦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萧青晚倒不气:“的确是个拿钱办事的组织,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哥才会不待见吧。”

我问她究竟是怎么样的。

“南法会聚集了岭南之地的各类异士,就是收钱帮人们处理各种鬼神之事,不管事情大小,只要支付了相关费用,就会派遣相应的人员过去。”萧青晚说。

听起来就是一个大型的“神棍”组织。

“不过,以前的南法会不是这样的……”萧青晚又道。

“南法”之名是古人对岭南俗信的专门称呼,至少在唐宋之际就已形成。南法会一开始并不是一个具体的集团,而是由岭南一带各门各派的巫师方士联合组成,不存在任何统属关系。主要处理岭南一带各路巫术派系之间的事,以及各种鬼神异事。一直以来是鸡卜门代为管理。

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加上鸡卜门的变革和退出,以及其它一系列的变化,南法会日趋组织化,最终形成了一个具体组织。变成了今天这样拿钱办事的格局,已经与其最初的目的大相径庭。

如此一来我也算是知道为什么麻老头从未跟我提及过,那老头最重传承,鸡卜门变革的事都叫他耿耿于怀,南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他必定气愤不已,连提都不愿提。

不过这南法会听起来很对韦二爷的作风,正好符合她这种有头无尾奇奇怪怪的事情。需要哪方面的人,直接从南法会花钱请来便好,又何必四处找。而且顾栖寒还是她的老朋友。

“我也是前不久才刚加入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没想到就摊上他们几个,好在遇见你们。”萧青晚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问他们几人又如何。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个桐桐,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谁?”我对那桐桐颇为在意,她使的竟然是禁咒之术,麻老头说过懂得禁咒没什么大不了,但若是精通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那桐桐是前者还是后者。

萧青晚白了我一眼,有些不悦:“怎么你好像还挺上心的样子,你们男人都喜欢那样子的?”

说罢偷眼看了看韦二爷,仿佛担心韦二爷对那个桐桐有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

萧青晚继续道:“她全名叫丘一桐,是南法会会长的女儿。”

“南法会会长的女儿怎么跟你们一块出来?”黄丛次不解道。

萧青晚叹气道:“出来玩的呗,结果倒好,为了保护她,这一趟连会中的二把手都派出来了。”

二把手!我不由看了韦二爷一眼,那一群人里能担得起这个身份的人只有一个。

“二把手就是领头的那个家伙?”黄丛次惊讶道。

萧青晚点点头,看向韦二爷:“没想到二爷和他是朋友。”

“那个年轻的小子是什么来路?”我问。

提到此人,萧青晚的愁容更甚:“他叫朝麟,是南法会的成员。”

她的表情和简短的介绍很不相称,我问:“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谈不上,只是他练的是降头术。”萧青晚说道。

“哼,就是个下降头害人的家伙,南法会连这种人都收,还真丢‘南法’的名头!”黄丛次不屑道。

如此说来,那小子并不是什么善类。南法会中当真龙蛇混杂。

会长女儿、二把手、第一次出任务的新人,以及非善类的降头师,不是会中的核心人员,就是牵涉不深的新人,再就是身份特殊的成员,这一群人就像是特意挑选出来的。只是老陈又为什么会一并过来?

“你为什么要加入南法会?”我问道。

“我就想锻炼一下自己,而且我自己一个人也揽不到活。”萧青晚说。

“老陈也是南法会的?”

她点点头:“在很久了。”

我思忖了一阵,又问道:“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我听老陈提到老鬼寨,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曾经被火烧光的苗寨在晚上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了,我们这趟就是要过去查看情况。”萧青晚说道,“你们这趟是要去做什么?”

“抓变婆。”我道。

萧青晚一愣,我苦笑着往韦二爷那边示意了一眼,她明白过来,没再多问。

“反正和那些人在一块也不顺心,这一趟你索性跟着我们好了。”我道。那些人的真正目的不知道是什么,以防万一,萧青晚还是跟着我们为好。

萧青晚点点头:“反正我也不想回去了,这南法会确实不适合我。”

看来她对于朝麟的存在十分在意。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中蛊

车子开出许久,沿途的房屋越来越少,一眼望过去荒无人烟。我们从宽敞的公路开了出来,拐进了黄泥路中。因为昨晚下雨的缘故,路上泥泞不堪。

穿过泥泞的黄泥路,远远见到了一个村子,这村子一眼看过去都是陈旧的老房子,经济颇为落后。这地方这么偏僻,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这个村子就是距离发现变婆的深山最近的地方,也是那两个出事的驴友最后路过的地方。

从车上下来,夙飞永和徐光翼看向周遭,眉头微皱。

“怎么了?”我问。

“之前联系好的领路的人不在。”夙飞永道。

“会不会是他们把时间弄错了?”黄丛次道。

夙飞永摇摇头:“昨天晚上我还特意联系他确认,应该不会。”

他看向韦二爷,看韦二爷的意思。

“进去看看。”韦二爷道。

夙飞永眉头微皱,犹豫着低声道:“二爷,情况有异,小心。”

夙飞永和徐光翼靠到韦二爷的左右两边,警惕起来。

被他们这架势一带,我也跟着有些紧张,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周遭。

走进村中,村里的人并不多,十分冷清。像这样的村子,年轻人大多在外务工,而且这个点是劳作的时间,没人也是正常。

一股古怪的气味飘过来,隐隐约约,味道很淡,有点像是垃圾堆的臭味。这气味时浓时淡,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一个女人从一旁的过道中走出。

她三十岁上下,眼眶通红,面容憔悴,满脸悲怆。

“请问,佟浩海的家在哪?”夙飞永彬彬有礼的问道。

女人神情骤然一变,通红的双眼瞪大,戒备的看着我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找我老公!他的死是不是你们害的!”

佟浩海死了!

夙飞永和徐光翼的面色顿时一变。

夙飞永道:“我们是之前联系好找他领路的人,昨天晚上还给他打电话。”

女人明白过来,戒备的神情松下:“是你们啊,我老公走了,你们找其他人领路吧。”

“他是怎么走的,昨晚还好好的。”夙飞永问道。

女人神情悲恸:“猝死的,好好一个人,突然就没了,让我今后怎么活啊!”

夙飞永看向韦二爷,韦二爷没有任何反应。夙飞永向女人道:“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女人没有反对,领着我们向她家走去。

路上,女人告诉我们,是一大早起来发现的,一早醒来,就见佟浩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没了气。她赶紧找村里的老医生过来看,说是人已经去了,是猝死的。就算在怎么不敢相信,她也只能着手准备后事。她刚刚就是从棺材铺回来的。

来到佟浩海家,几个人在帮忙准备着身后事,佟浩海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了客厅里,因为没有棺木,所以裹着毯子摆在中央。

佟浩海老婆向帮忙的几人简要说明了我们的来意。

尸体裹得很严实,完全看不见里头的尸体。图额看着包裹严实的尸体,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问。

“有东西。”他道。

我正要细问是什么,就见裹着尸体的毯子忽然抖了一下。我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却见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尸体身上。看来不止是我,其他人都看见了。

“刚……刚刚毯子动了?”佟浩海老婆颤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毯子又抖了一下,动静不大,却像雷霆一般叫人惊骇。

“难道阿海没死!阿海!”佟浩海老婆激动不已,就要上前。

“别过去!”我立即将她拦住。

她十分激动,完全不理会我的阻拦,作势向前走去。

夙飞永一把将其抓住,扯了回来。

裹着毯子的尸体忽然坐起!帮忙处理身后事的几人一惊,纷纷后退。

佟浩海老婆也是一惊,瞪大双眼看着尸首。那尸首僵直的坐着,裹着尸体的毯子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钻出。

“阿海……你还活着吗?”佟浩海老颤声道。

毯子的挣动越发厉害,顾栖寒仿佛料到了什么,脱口说道:“不好!”

那尸体忽然一挺,站了起来,包裹的毯子滑下一截,露出狰狞可怖的面容,佟浩海面色发黑,瞪大双眼,嘴巴大张,一看就不是猝死。

佟浩海老婆发出一声惊呼,显然并不知道尸体这番面目。

顾栖寒迅速上前,取出一张符纸贴到尸体身上,尸身猛地一震,躺到在地,一动不动。毯子的震动却越来越厉害。

顾栖寒又贴上两道不同的符纸贴上。震动停止。

我们迅速上前查看情况。

一股腐烂的臭味从佟浩海的身上弥漫出来。顾栖寒捏着毯子的一角,轻轻掀开,毯子之下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全是从尸体身上爬出的,尸体的表皮已经坑坑洼洼,烂得不成样。

佟浩海老婆震惊至极:“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海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会这个样子!”

一阵异样从身旁传来,我转头看去,却见韦二爷看着尸首,呼吸急促,神情有些不对劲。

更可怕的场面都见过,她却唯独对这尸体的情形表现反常。

我挪到她身边,走到她跟前,将她的视线挡住。韦二爷看了看我,没有丝毫反应。

顾栖寒将毯子盖上:“是蛊,他中蛊了。”

“中蛊!怎么会中蛊,谁给他下的蛊!”佟浩海老婆颤声惊道。

“这可就要问你了,你是他老婆,他的情况你最了解。”朝麟说道。

“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佟浩海老婆惊慌道,这一连串的事已经叫她懵昏了脑袋。

“你们好好想想,你老公之前有没有跟谁有过节,谁会给他下蛊?”萧青晚问道。

佟浩海老婆两眼通红,眼泪流了下来,摇着头。

其中一个来帮忙的人说道:“我们县虽然是苗族自治县,但是我们村都是汉人,没听说有谁会放蛊的。”

夙飞永向韦二爷道:“二爷,此番情形不对,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

韦二爷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弄清楚这件事。

夙飞永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会不会是陈家姐妹……”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山中旧屋

“陈家姐妹?是什么人?”我问。

佟浩海老婆道:“她们是附近苗寨里的苗人,据说是会放蛊,但是她们三年前就出去打工去了,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和她也没有过节。”

这蛊虫虽然能在人体内潜伏,但是三年也太久了。而且如果是三年前中的蛊,现在死的时间也未免太巧了,正好碰上我们来的这一天。下蛊的必定另有其人。

顾栖寒几人还在查看尸体的状况,我打量了几眼,蛊术我不太懂,毕竟我跟麻老头学习的时间不长,除了之前碰上蛊小妹那一茬,了解的蛊物也不过那几种,而这人的症状并不在我所知的那几种的范围。

“看得出中的是什么蛊吗?”我问。

老陈道:“是黄虫蛊,这种股蛊一旦入体,只需一晚的时间,体内就会生满虫子,在人死后破体而出。”

“也就是说他是昨天才中的蛊,”我道,转向佟浩海老婆,“昨天佟浩海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昨天就跟往常一样,早上吃了饭就上田里去了,我和他一直在一块,没去哪啊。”她道。

“不一定是离开太长的时间,五分钟以上就够了。”顾栖寒说道。

佟浩海老婆仔细想了想:“五分钟以上的话……对了,他的确有一段时间不在。”

“去了哪?”我问。

她看向我们:“就是昨天晚上你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村里信号不好,他上村边的山坡接电话去了,大概十来分钟这样。”

夙飞永几人的面色微微一变。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赶在我们来的这天死,而且还是和夙飞永通电话的时候出的事。

“带我们去看看。”夙飞永说道。

将佟浩海的尸体包裹好,用红线缠上,以防万一,留下朝麟来看着尸体,我们一行人跟着佟浩海老婆往村边走去。

前去的路上,夙飞永凑到我身旁,轻声道:“此事怕是与我们有关,护好二爷。”

不用他说我也已经察觉到了,中蛊的时间巧,死的时间更巧,这么多的巧合说明,这一切恐怕并不是巧合。

自打从屋里出来,韦二爷就有意无意的凑我很近,相应的,拉远了与其他人的距离——包括夙飞永和徐光翼两人在内。对待旁人的目光中甚至带了一丝警惕。仿佛谁也信不过,除了我例外。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我,佟浩海的死状似乎让她想起了什么,我既然答应帮她,就一定会全力相助。

穿梭在村中,那股古怪的味道越发浓郁。一个垃圾池远远出现在前方。

这气味还真是垃圾堆的气味,只是这味也太浓了,这垃圾池离得也不近,愣是把整个村子熏的臭烘烘的,村里人怎么也不管管。

那山坡就在垃圾池的旁边,因为上风向,味飘不过去,没多大臭味。

我们来到山坡上,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的信号的确好了很多。

“就是这里了,平时村里信号不好,大家都会来这里打电话,昨天晚上阿海就说要来这里接电话。”佟浩海老婆说道。

“昨晚那么大雨,他跑这里来接电话?”我道,这地方也不近,即便是信号不好,也没必要为了接个电话跑到这里来吧。

“因为你们给的钱多,他生怕错过。”她有些埋怨的说道。

韦二爷给的酬金的确很多……

几人在四周四处查看,这里当然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况且昨晚这么大的雨,足以把一切冲刷干净。

叫我疑惑的是,即便真是冲着韦二爷过来的,那人挑在这里下手,未免算得也太准了,他怎么知道夙飞永会给佟浩海打电话,而且佟浩海还跑到这里来接?

“手机。”韦二爷向夙飞永冷声说道。

夙飞永取出手机交给韦二爷。韦二爷接过手机,两手一掰,手机应声断裂。她将断裂的手机扔回夙飞永身上。

对方的时间算这么准,说明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问题有可能出在手机上,但也未必。

韦二爷从上衣口袋取出香烟点上,吸了一口。

一只手忽的从旁边伸出,一把夺过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

顾栖寒这家伙竟然直接从韦二爷的手上夺过香烟。

韦二爷看了他一眼,撇过脸,没有理会。

一行人看了一圈,自然是一无所获。我瞥见图额站在树丛边,盯着树丛中,不知道在看什么。

“发现什么了?”我道。

他转头看向我,指着树丛中道:“有脚印。”

众人立即凑上前去。

树丛中的一块稀泥上,还真有个拉得老长的脚印,显然是有人在这里滑倒了。

我想到了什么,向佟浩海老婆问道:“佟浩海昨晚回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滑倒的痕迹?”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除了衣服上沾了雨水,也没脏。”

这脚印不是佟浩海的,那就很有可能是下蛊之人的。

“这个方向过去,有没有什么房屋,或者别的村子?”我问。

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说道:“树林里头有个旧屋,以前住着个老头,后来人死了,就废了。”

“带我们过去。”

昨晚那么大的雨,下蛊之人总不可能冒雨过来之后就冒雨离开,总得在什么地方逗留。

沿着脚印的方向向树丛中走去,那旧屋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这旧屋相当的狭小破旧,里头已经被搬空了,什么都没有。不过屋子倒是很结实,没怎么漏水。

地面有一排明显的脚印,说明的确有人在这里逗留过。

黄丛次欲要走进屋中,顾栖寒迅速将他拦住。

“干什么?”黄丛次不悦的说道。

顾栖寒没有回应,看向丘一桐,示意了一下。丘一桐走到屋门前,向屋中抬起两手,无形的威力从掌中涌出。只听不大的屋中传出簌簌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爬动,密密麻麻,数量繁多。

嗖!一道黑影忽然从屋中飞了出来,落向丘一桐。丘一桐惊呼一声,迅速往后躲。顾栖寒骤然出手,符纸一挥,将那东西击落在地。赫然是一只长着长毛狰狞可怖的黑蜘蛛!

第二百四十五章 蛊虫涌出

越来越多的黑蜘蛛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屋子。

“这……这怎么这么多蜘蛛?以前来的时候没见啊!”佟浩海老婆咽着唾沫说道。

“是蛊。”顾栖寒道。

对方知道我们会找到这里,是特意放在这里等着我们的。看来那人的确是冲着我们来的。

黄丛次后怕不已,方才要不是顾栖寒拦住他,他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情况。

佟浩海老婆惊恐至极:“这么多蛊,要是跑出来这不是要命嘛!”

“放心,蛊虫施下之后,如果没有下蛊之人的操控,只会待在一定的范围内。”老陈说道。

佟浩海老婆松了口气。

我忽觉不对,脱口说道:“快退后!”

我不由分说的抓着韦二爷,迅速向后躲去。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是何事,却也纷纷后退。

我们却才退出几步,屋中的蜘蛛就跟炸开了锅一样,纷纷向外跳了出来。

我不敢犹豫,立即飞出几张符纸,口中默念咒诀。跳出的数只蜘蛛蛊被符纸击落,符纸却也迅速的起火,烧成灰烬!

这蜘蛛蛊当真厉害,我的祛蛊符愣是没有多大效果!

众人反应迅速,纷纷出手。有这些高手,用不着我出手。我护着韦二爷和佟浩海老婆几人躲远,警惕蛊虫爬过来。

没有下蛊人的操控,蛊虫不会离开一定的范围是真,可是第一只出现的蛊虫可是直接就朝屋外的丘一桐扑去。这划定的范围打从一开始就包括屋外的空间。

一通应对之下,这蛊虫很快就给治住了,地上全是没了动静的黑蜘蛛,剩下的蛊虫则躲在屋子里。

好在这一趟人多,倘若只有我、图额和黄丛次三人,绝对是应对不了了。

“你先离开这里,剩下的我来处理。”顾栖寒看向韦二爷道。

韦二爷没有回应,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抓着她的手还没有松开,直接拽着她沿着来路走去。她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

图额也跟着我们离开,黄丛次和萧青晚留下帮顾栖寒等人的忙。

“二爷,这次还是先走吧。”夙飞永说道。

韦二爷没有反应。

回到佟浩海家中,朝麟百无聊赖的研究着尸体,只见原本包裹好的尸体被他掀开,浑身溃烂爬满虫子的身躯尽数展现。

佟浩海老婆惊叫一身,险些昏过去。

“看样子你们碰上麻烦了。”朝麟说道,完全没有把尸体盖上的意思。

急促的呼吸从身后传来,韦二爷看着展露无遗的尸体,神情变得异样。

我快步上前,一把将尸体盖上,不容辩驳的说道:“别再动这具尸体。”

朝麟看了看韦二爷,又看了看我,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站起身,拍了拍手:“那就劳烦你把红绳重新系上了。”

我叫图额去把尸体处理好。站在韦二爷跟前,将她的视线挡住。

她移开目光,看向屋外。

“没想到韦二爷居然害怕尸体。”朝麟绵里藏针的语气说道。

铛!只听一个声响,一把匕首深深刺在了朝麟身旁的椅子上。

韦二爷冰冷的目光看向他。

“我知道错了,我下降头的速度没你的刀快。”朝麟说道。

韦二爷没有在理会,看向屋外。

自从见到尸体的状况后,她整个人就很反常,情绪也有些失控。不知道佟浩海的尸体究竟让她想起了什么。

等了许久,顾栖寒等人才回来。蛊虫已经被他们全部清理干净,不过以防万一,以后那个旧屋还是不要去了,平时最好绕道走。

佟浩海老婆后怕的连连点头,称会跟其他村民说。

顾栖寒走到韦二爷跟前:“回去,我不希望你出事。”

“和你无关。”韦二爷淡漠道。继而转头吩咐:“整顿一下,稍后进山。”

说罢向屋外走去。

顾栖寒还想再说,夙飞永拦住他道:“顾先生,你是二爷的朋友,希望你能明白。”

听他们提到两人是朋友感觉总是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

我走出屋外,跟在韦二爷身旁,图额和萧青晚也走了出来,站在一旁。

夙飞永和徐光翼在后边处理剩下的事。顾栖寒等人则处理佟浩海的尸首。

交代好处理尸首的方法,做好防范蛊物的措施。夙飞永给佟浩海老婆一笔钱作为赔偿,又找了其他领路人。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回到停放的车边,将行囊搬了出来,向山中进发。

给我们领路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叫佟才良,三十岁左右,一身衣服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又脏又破又旧。浑身上下将“邋遢”两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佟浩海出了这档事,其他人铁定是不想跟我们有什么瓜葛,也就这种闲人懒汉敢赚这种买命钱。

顾栖寒给了那人一道护身符,驱邪避鬼防蛊。

佟才良边走边道:“你们这些有钱人真奇怪,找老变婆做什么?还想讨回去做老婆不成?”

“这地方真有变婆?”我问。

“要是没有上次那人怎么死的?这地方一直有老变婆出没的传说,还有不少人见过。”

“你见过吗?”

佟才良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还别说,我还真见过。”

“真的假的?不是唬我们吧。”我质疑道。

一听我这语气,他立刻不乐意了:“我骗你们干嘛,我真见过,而且就在那两人进山出事前不久,那是傍晚的时候,家里的柴禾烧光了,我上山砍柴,就见突然冒出个女人来,吓得我啊……”

这村里绝大多数都在烧柴,这人也真是够懒,傍晚柴烧光了才出去砍柴,他不见鬼谁见鬼。

佟才良说,那时候天还很冷,傍晚的时候山上的雾气很重,他来到山中,本来想随便整些柴应付过了晚上再说。却突忽然听到了声响。因为这一带关于变婆的传闻由来已久,他当心是变婆,就想尽快离开,可是还没走几步,那声响就往他这边逼近了,他一害怕,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身影从树林中跑了出来,因为天色昏暗,雾气浓重,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辨认出是一个年轻女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第二百四十六章 桃木断剑

“我当时就吓坏了,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变婆嘛!我本想等着她跑开,谁想到她跑到跟前,反倒还停了下来,扭头往我这边看过来,妈了个X,你们猜怎么着?”佟才良咽着唾沫心有余悸的说。

“她勾引你了?”黄丛次道。

“什么话,你当我是那两个傻缺,老变婆都敢上,”佟才良说,“是眼睛,她的眼睛冒着绿光!就像两盏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我这边!”

“后来呢?”我问。

“后来她可能没发现我,就走了,我柴也不要了,急忙赶回家去了。”他道。

那两人出事前他才见过变婆,现在就敢给我们领路,这人是胆太大还是心太大?亦或者这些压根就是他瞎编的。

“你不怕这次再碰上?”我道。

他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有你们呢嘛,几位老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况且我们人多,也不用怕,”

我没再跟他闲扯。一路向山中走去。

佟才良指着个方向告诉我们,那两人是在很里头的深山发现的,没事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旅游就算了,还跑进这么深的山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里的深山,就算是本地人都不会进来。

我们沿着山中小路往深处走去,一条小路走到头,再往里,就是本地人都不会涉足的真正的深林了。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继续往里头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中雾气弥漫,能见度十分低。阴气也随着入夜越发的浓郁起来。

“到了,人就是在那发现的。”佟才良说道。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佟才良指着一个位置说道:“晕倒的那个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当时就是我给警察带路找到这里来的,死掉的那个在那边,那个位置。”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地方除了遮天蔽日的大树,就是繁茂的草丛。哪有什么房屋,那两个人即便不是碰上变婆,也是撞鬼了。

一行人卸下东西,在此歇息。

佟才良纠结道:“这找老变婆就算了,还是换个地方休息吧,反正变婆就在这山林里,上哪不一样,这里之前才死过人,在这里不合适吧。”

韦二爷几人没有任何表示,取出炉头,点起火。聚在火边吃东西。因为晚上还要找变婆,并不休息太久,所以不需要安营扎寨。

发现图额不在,我看向四周,发现他站在一旁。

我走上前问他干什么。

“那里有东西。”他指着草丛说道。

我拿出手机,打开后置电筒照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看了好一阵,才看见里头的东西。这东西完全匿在草丛中,压根看不见,亏得他能发现。

我蹲下身,探向草丛,将里头的东西捡起,是一截断裂的木剑。

桃木剑!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桃木剑看起来落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最长不过两个月。

难道是那两个驴友!

来这里旅游本身就很奇怪,又不是什么景区名山。如果那两个人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来旅游的呢。

韦二爷可能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侧头看了众人一眼,他们并没有发现这边情况。我将断剑放回了原位,提醒图额不要提起这件事,就当没发现过这东西。

想了想,我又道:“今晚,小心。”

回到人群中,佟才良显得相当郁闷。紧紧抓着顾栖寒给他的符。

“变婆你不怕,却怕鬼?该不会这山里根本就没什么变婆吧。”我道。

他不悦道:“人都被害死了,我也亲眼见过,你怎么就不信,再说鬼和变婆这能一样吗?老变婆你不去招惹她就行了,这鬼可不一样,又是被害死的,指不定出来害人。”

“你当时见到的变婆到底长个什么样?”我问。

“都说当时天又暗雾又大,哪里看的清,反正我确实看见了。”

我端详着他,他的表情不像说谎。看来他的确在山中见到过一个年轻女人,至于是不是变婆就不一定了。

吃完东西,众人靠在火边休息。

我不露痕迹的打量着顾栖寒一行人,除了萧青晚,几人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韦二爷此行的目的。

我起身去树丛中小解,解决完毕,正要回去,就见老陈走了过来。

这一路过来我们也没说什么话,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阵营。我向他示意了一下,就要回去。

“麻佬有话让我转告你。”他道。

我顿时提起注意,他什么时候见的麻老头?

他示意我走远。

我们走出一段,远离了众人,我迫不及待的问他是什么时候见的麻老头,到底要交代我什么话。那老头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的面说,这转告那转告,神神秘秘的。

“碰面的时间不能告诉你,他让我转告你,别和韦二爷走太近,别牵扯他的事,”老陈顿了一下,“他死过一次。”

“死过一次?什么意思?”我道。

老陈摇摇头:“不知道,麻佬是这么交代我的。”

我思忖片刻,道:“陈老先生,能否向你打听个事?”

他示意我说。

“麻佬和江相派有什么恩怨?”

“你从哪听说的?”他道。

我没有回答,说道:“你知道吗?”

“麻佬的事他不告诉你,你就别管了,他有他的苦衷。”说罢,他转身向外头走去。

走出几步,又道:“他的事我也不清楚。”

说完,走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什么也问不出。韦二爷“死过一次”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看也不像是死过的人。

我正要离去,一个细碎的声响从旁边传来。我一个激灵,立刻扭头看去:“谁!”

声音变得剧烈,一个身影迅速跑了出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我追了过去。

那身影跑得飞快,一下就奔出了老远,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弥漫周遭。

我一个激灵,是佟才良说的那个年轻女人!

眼看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不熟悉地形,四下漆黑一片,举步维艰。

我边追边取出手机照明。还没来得及按亮后置电筒,脚下忽然一绊,猛地向前扑去。摔进了一个坑中,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棺中腐尸

我疼得龇牙,七手八脚的想要爬起来,手下摸到全是糊状的东西,又烂又黏臭气熏天,恶心至极。

这坑长长方方,还有木板围着。我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即从坑中跳了出来。

几盏手电光照射过来,黄丛次扬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跑了过来,手电光将周遭照亮,只见四周坑坑洼洼,全是刨开的坟头。

我刚才摔进的坑赫然是一个挖开的坟包的敞开的棺木,棺木中的尸体严重腐坏,浑身皮肉烂成了一团,还淌着青黑黄白状况复杂的粘液。我的身上全沾满了腐肉和粘液,包括嘴边……

呕——

胃里吐了个干净,换掉脏衣服,又用水把身上的秽物洗去,整个人才缓过来。

身上那股恶臭挥之不去,随身携带的水太少,没办法彻底洗净,回去我非把皮刷十遍不可!

一行人打量着那口敞开的棺木。其它的棺材都盖的好好的,唯独这口开着。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看见里头赤橙黄绿复杂至极的样子,想到方才自己摔进去的情形,顿时胃液翻腾。我转开目光,走远几步,不敢再看。

说起来,这恶臭和之前追逐的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是一样的,而且似乎还在哪里闻到过。

“我的天,把尸体弄成这样,这是要做什么!”佟才良捂着鼻子说道,又看了看我,显然为我摔下去的情形感到恶心。

萧青晚道:“这看着不像是炼尸,把尸体弄成这样做什么?”

顾栖寒也是不解:“这里阴气虽重,但并不是养尸地,这尸体完全没有尸变的迹象,也不可能尸变。”

“会不会是养其他的东西,例如养蛊、炼药?”丘一桐道。

“这里明显不是养蛊,如果是炼药的话,他摔下去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朝麟说着,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去看看其他的棺木。”顾栖寒说道。

几人向一旁的棺木走去。顾栖寒上下打量了一阵,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棺盖并没有钉上,他两手抓着棺盖,很轻易就推开了。

棺木之中同样是一具烂掉的尸体,淌着青黑黄白状况复杂的粘液,腐烂程度比前一具要轻一些,能勉强看出个形。

这里的棺材应该都是这样的尸体。既不是养尸炼尸,又不是作弄其它的邪术,把尸体弄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顾栖寒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棺中的腐尸,沾起一点粘稠的汁液细视。

“这些尸体腐坏的很不寻常,应该是为了加速它的腐坏加了什么东西。”

老陈看向我:“方才你看清那女人的样子了吗?”

我摇摇头:“她跑得太快,而且天太暗,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她身上的气味和这东西是一样的,也有可能是和我一样不小心沾到了这东西。”

我看向佟才良,问他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身上的气味是不是和这个一样。

他挠了挠头,说像又不太像,他上次感冒鼻塞,也没闻清楚,总之是一股腥臭味。

总而言之,这些腐尸必定和方才那女人脱不了干系,要想知道这些腐尸的用意,还得找到方才那个女人。

众人将所有的棺木查看了一遍,确定棺木中都是这种严重腐坏的尸体,而且并没有任何尸变或者修炼邪术的迹象。将棺木盖好,连同我摔进去的那一具棺木一同盖上。

我们沿着那女人逃遁的方向走去。

那女人身上的臭味十分浓重,我们直接顺着残留的气味寻去。

黄丛次抽了抽鼻子,从我身边远离。其他人也都有意无意的疏远了我。

我自己也嫌弃至极,主动远离了他们,省得熏的慌。

瞥见图额并没走远,依旧走在我身边。我心中感慨,果然关键时刻才能看出谁是真兄弟。

“哥们,到头来只有你不嫌弃我。”我感叹道。

他不解的看着我,忽然来了一句:“那些尸体会不会是用来吃的?”

我心头大震,惊骇至极,他是认真的吗!

麻老头的确说过有些心术不正修炼邪术之人,为了使体内聚集阴气死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会吃死人肉、跟尸体睡在一块。可是刚刚那些尸体都烂成那样了!

想到图额之前要那叶筠楠的血作法的事,这家伙的招数素来有些邪性,他该不会是尝试过吧!如果对他来说那些尸体是“食物”的标准的话,的确不会嫌弃我身上的气味。

一阵恶寒油然而生,我不由走远几步,远离了他。

循着气味越走越深,周遭的阴气越来越重,阴风阵阵,叫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一阵骚动从衣服里传来,是二胖。它扑腾的十分剧烈,仿佛在提醒我前边有危险。

四周的阴气极度浓郁,周遭古木林立,草木茂盛,仿佛与世隔绝,压抑至极。

“前边有东西。”图额说道。

他这话仿佛印证了二胖的反应。

众人警惕起来,屏声敛气,注意着前方。

萧青晚道:“这地方不对,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天亮再过来。”

韦二爷没有丝毫反应,径自前行。

她这一趟“抓变婆”本就是个借口。

黄丛次一直没有说什么话,他应该已经料到这一趟并不是真的来抓变婆。

周遭的阴气浓郁到了极点,那股臭味也变得浓重至极,不管是阴气的源头,还是那个女人,都已经近了。

我们放缓脚步,穿过茂密的树丛,手电照射之下,只见前方是一片不大的空地。阴气冲天。

衣服里的二胖也不挣动了,静静的趴在衣兜里。

走在最前头的顾栖寒停下脚步:“我们到了真正的养尸地了。”

咕……咕咕……

一阵响声从前头响起,有些像青蛙的叫声,但是要更加的密集。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刺耳。

“保护好她。”顾栖寒看向我道。

意是叫我保护好韦二爷。

“这里阴气冲天,情况不妙,我们撤吧。”黄丛次有些发怵道。

“已经走不掉了。”我道。

噗!一声闷响从前方传来,一只枯手从空地中探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引入养尸地

闷声接连响起,越来越多的枯手从地面探出。

“这……这他娘的闹鬼啦!”佟才良颤声说道,惊恐至极,几乎要哭出声来,“早知道我就不赚这丧命的钱了!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明知是要命的钱还来赚,这下死定喽!”

砰!地面忽然炸裂开,一具尸体破土而出,直挺挺的站在前方。它浑身僵直,皮肤发绿,眼窝凹黑,露出一口长牙。是一只成了火候的绿僵。

佟才良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越来越多的僵尸从地里爬出,均是成了火候的绿僵,有的已经开始长出毛发,向更厉害一阶的毛僵转变。

这里是真正的养尸地!

“带她先走!”顾栖寒说道。

不用他说,我立即招呼图额,护着韦二爷一行人迅速离开。

打斗的声响从后面响起,连带着念咒声和咕咕的声响。顾栖寒他们已经和那些僵尸干起来了。

我不敢犹豫,护着韦二爷迅速沿着来路退回。

凭他们几人的本事,对付一群绿僵只是时间问题。叫我在意的是,方才那些僵尸均是从空地的边缘爬出,唯独空地中心的位置空了出来。而空地中心恰恰是阴气最浓重之处。

极有可能,在中心的位置,有个更厉害的家伙!

那女人是故意把我们引到养尸地去的。

这地方怕是远远比我所想的复杂,韦二爷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个尖叫声从后方传来,是丘一桐的声音,打斗的声响越发的剧烈,恐怕是里头的大家伙出现了。

“你们这一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黄丛次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不过想来韦二爷是不会说的。

跑了许久,打斗的声响越来越远,四周静了下来,只有风卷丛林,枝叶摩挲的声响。

前头的图额骤然停了下来,我始料未及,险些撞了过去。

我正要问怎么回事,忽然感受到一股阴气,伴随着窸窣的声响,迅速往这边逼近。

我戒备起来,取出符箓,警惕的看着阴气传来的方向。

“怎……怎么了?有什么东西?”佟才良带着哭腔说道。

“嘘!”我示意他噤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浓重的阴气卷席而来,直逼得浑身寒毛颤栗。

图额骤然出手,指向前方,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身影从前方震飞,撞到旁边的树木上。

只见那身影赫然是个女人模样,衣服破烂,浑身僵白,长发披散,两只眼睛冒着红光。张开的嘴中是清晰可见四颗尖长的獠牙。

“这……这是老变婆?”佟才良颤声道。

“不是变婆,是飞僵!”我沉声道,这应该就是养尸地的大家伙了。

我没见过变婆,不知道究竟有几分本事,但是这东西估计要比变婆难对付。飞僵是比绿僵厉害两个等级的僵尸,擅长法术,身体不坏,飞天遁地。这飞僵还没成火候,身上的长毛还未退尽。尽管如此,却依旧难办至极。

僵尸的品阶但凡高出一阶,能耐可就是天差地别,这飞僵即便未成火候,其飞天遁地的能耐却是实打实的。原以为那养尸地的大家伙最多就是成了火候的毛僵,没想到竟然是只飞僵。

这飞僵追上我们,顾栖寒那边不知是何状况,如果他们几人联手都对付不了这东西,我们估计也讨不了好。

那飞僵冒着红光的眼睛看向我们,抓着树干的手一松,僵直的身子径自向我飞了过来。

没错,单单是冲着我来!

我果然很招这些东西,有时候真想问问这些东西,我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总是挑着我下手。

我不敢犹豫,立刻飞出数道符纸,符纸迅速向飞僵飞去,那飞僵身子一偏,躲开了我的符纸。继续向我飞来,我立即向后躲开。

只听一个闷响,那飞僵猛地一仄,攻势骤停,向后震退。

我看向图额,他伸着手,指向飞僵的方向。

我迅速躲远,念咒催动符纸,方才飞出的数道符纸调转势头,向飞僵击去。

飞僵却才受了图额一击,躲避不及,被我的符纸击中。只听它口中发出吃痛的咕咕的声响,那些符纸闪出火星,不一会儿就燃起火焰,化作灰烬。

这东西当真厉害。

我转头向黄丛次道:“护好二爷。”

黄丛次被飞僵吓得不轻,听到我的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转身往一旁的树丛中跑去。既然这东西只冲着我来,把它引到一旁方便对付,以免在这里伤及无辜。

随着我的跑动,那飞僵向我追来,我一边飞出几道符纸,一边招呼图额跟上。

远离了韦二爷几人,来到旁边的树林之中,那飞僵已经飞到了我身后。我迅速矮身躲开了它的攻击,取出几张符纸向它飞去,口中默念咒诀。

几道符纸没有直接落到飞僵身上,而是飞到它的四周,团团包围,将其困住。

图额已经跟了上来,他抬手指向飞僵,无形的威力涌出,又是一声闷响,飞僵被震飞,撞到旁边的树干上。

我立即飞出震尸符,震尸符落到飞僵身上,同样是叫它吃痛的惨叫几声后,很快就冒出火星,化作灰烬。

不仅如此,方才图额的一击也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损伤,它靠着树干,很快就缓了过来,冒着红光的双目看了过来,透出几分愤恨。

“这样一味地攻击不行,想个方法给他放个大招!”我道。

“放个大招?”图额不解。

“就是给它来招厉害的,我引开它的注意,你找机会下手!明白了吗?”我真怕这家伙不明白。

“知道了。”他道。

我往旁边跑出几步,那飞僵向我飞来。我摸向背包,方才一次性用了太多的震尸符,现在只有两张了。因为平时也碰不见僵尸——尸精和被双头蛇操控的尸体与僵尸不同,所以准备的震尸符不多。

罢了,反正也同样没多大用。

我取出八张震阴符,默念口诀,继而扬声念道:“八方震阴,鬼祟退避!”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斗飞僵

这震阴符只震阴气,没多大攻击性。符纸落到飞僵身旁,它身上的阴气被暂时镇住,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我立即取出井字符,迅速上前,抬手一挥,井字符飞出。落到飞僵身上。

一道火焰从飞僵身上蹿了上来,蔓延其周身。飞僵被无形的牢笼困住,动弹不得,口中发出咕咕的叫声。

我退出几步,注视着它。

窜起的火焰烧了一阵,很快就熄灭了。这井字符对鬼祟效果明显,对僵尸作用不大。当然也因为这飞僵太强。

那飞僵被火烧了一下,越发的恼怒,嘴巴大张,亮着尖长的獠牙,扬着僵直的手臂向我飞来。一股浊气从它口中喷出,朝我这边弥漫过来。

是尸气!我捂住口鼻,一边快速后退,一边飞出符咒。

那飞僵一连冲破我的几道符咒,势如破竹,快速飞来。

图额那家伙怎么还没好,我可要拖不住了!

一阵火光骤然涌现,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听咕咕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几道火龙从四方涌出,将飞僵牢牢锁住,大火焚烧。

那火焰的来源乃是贴在四方树干上的四道符咒,图额站在一旁,两手舞动,口中默念着咒语。

飞僵被固定在中央,动弹不得,浑身上下被烧成火球,发出咕咕的惨叫。

僵尸怕火,火焰可将其身上的尸气除去,毁掉其尸身,一旦尸身被毁,这僵尸也就不复存在了。当然,我方才的那张井字符所引出的火焰,还不足以伤到这飞僵。

烈火源源不断的灼烧着飞僵的尸身,咕咕的叫声越发剧烈,那飞僵挣动起来,似是想要挣脱束缚。

图额聚精会神,念咒做法,将飞僵压制住。

那飞僵平息了一阵,又挣动起来,锁住它的四道火龙也随之震动。

这玩意儿当真厉害,凭图额的这一击,竟然还不足以将它镇住!

一阵脚步声传来,顾栖寒等人从林中跑了出来,几人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刚对付完那些绿僵赶过来的。

“你们怎么全都过来了,韦二爷呢?”我道。

“她不是跟你们在一块吗?”顾栖寒道。

“方才这飞僵突然出现,我们就把他引到这边来了,你们跑过来的时候没见到她吗?”

顾栖寒皱起眉头:“我们沿着来路出来,听见这边有声响,就过来了,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没理由啊,难道他们已经跑远了?不妙的预感涌现心头,倘若他们遇到什么危险,单凭黄丛次的能耐绝对挡不住!

一个闷响忽然响起,周遭的火光瞬间熄灭,我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四道火龙已然消去,飞僵挣脱束缚,身上的熊熊烈焰消去,只剩几道残存的火苗。贴在四方的符咒已经损毁,图额皱着眉头喘着气,已是尽了全力。

飞僵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烂,浑身上下尽是灼烧的痕迹,呲呲的冒着的烟气。它面颊烧烂了大半,越发的狰狞,冒着火光的双眼怨毒的看着我们。图额的这一击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飞僵长着獠牙的嘴巴大张,浑浊的尸气弥漫出来。尸气混入雾气之中,弥漫周遭。

我立即捂住口鼻,迅速取出一张符咒贴到身上,口中默念咒语。

“小心!”顾栖寒的声音骤然传来。

只见那飞僵一下飞到了我的跟前,长着獠牙的大口就要往我的脖子咬来。我陡然一惊,比了个指诀击到它身上,同时身子一偏躲过了它的长牙。

那飞僵又要向我击来,一块简木从旁挥出,击到它的身上。直将飞僵震出两米开外。

顾栖寒看了我一眼,拿着简木迅速上前。

“你没事吧。”萧青晚说道。

“没事……”丝丝疼痛从手臂上传来,我低头看去,手臂上赫然是三道爪印!我避过了它的尖牙,却没避开它的利爪。

伤口不深,却冒着阵阵青烟。我立即用符咒贴到伤口处,念起咒诀,防止尸气入体。

“你怎么了?”萧青晚注意到我的举动。

“我没事,你快去找韦二爷。”我道。

“你跟我一块去吧。”

我摇摇头:“这飞僵跟我过不去,我要过去,会把它也引过去。”

“我跟你一块去~”丘一桐自动请缨。

两人离去。

伤口越发疼痛,我又贴上两张符纸,用随身携带的绷带简单的包上,迅速打了个结。

那飞僵被顾栖寒用红绳缠住,困在了地面。他扬着简木,口中念念有词,浑身威压涌现,气势如虹。他大喝一声,手中的简木向飞僵落去!

那飞僵浑身一震,跌跪在地。它挣扎着想要起来,老陈迅速飞出两张符咒落到其身上,顿时将其镇住。

朝麟两手合十,念着咒语,那飞僵身上爬出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身上的皮肉迅速剥落,化作血水。

这是蛊降!他对这飞僵下了降头!

图额抬手指向飞僵,威力涌出,那飞僵被彻底镇趴在地。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迅速爬满周身,化出一滩滩的血水。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

看来已经被彻底制住了。

“快去找人。”顾栖寒说道。

一行人迅速向外头走去。

我看了被虫子淹没的飞僵一眼,跟了上去。

一个声响忽然从身后传来,我心头一惊,转头看去,浑身布满虫子的飞僵已然来到我的身后,我始料未及,骤然被它扑倒在地。已经化得只剩下牙口的嘴往我脖子咬来!

砰!飞僵的脑袋忽然炸开,尸体的残渣连同化出的血水、密布的小虫尽数落到我的身上。

这个似曾相识的招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我连忙将飞僵的残骸推开,七手八脚的站起来,不停的抖身子,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恶心玩意儿抖落。

“你怎么了?我应该挺及时的,它没伤到你啊?”图额疑惑道。

它是没伤到我,但是这一下也够呛,要不是今晚已经吐过一次,指不定还得吐。

“你是不是跟那飞僵有仇啊,竟冲着你下手。”朝麟别有深意的说道。

我不理会他,向外头走去。

第二百五十章 山中女人

山林中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我叫唤了韦二爷几声,没有回应。

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奈何在这里手机没信号,没办法联系他们。

这地方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次警察搜寻救人的时候,就没有发现?

一路走过去,都没有任何发现。直到回到最初歇息的地方。遇见了萧青晚和丘一桐。

两人也是没有丝毫发现。

萧青晚焦急不已:“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呢,会不会他们已经回去了?”

我摇摇头,依照韦二爷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回去的。

萧青晚越发焦急:“我们分头找吧,这地方古怪得很,万一他们碰上点什么可就糟了。”

“我门分成三路,沿不同的方向找。”顾栖寒说道。

顾栖寒和丘一桐一组,老陈和朝麟一组,萧青晚则跟着我和图额一组,三组人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找去。

萧青晚不停的用手电照向四周,呼唤着韦二爷,担忧至极。

“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带一身伤回来怎么办?这次不会再这么幸运出现个高手救他了。”萧青晚担心的说道。

“别太担心,上次我们能找着她,这次也一定能找到,况且这次除了她还有夙飞永和黄小仙他们。”我安慰道。

萧青晚完全听不进去。

树林越走越深,依旧没有任何踪迹。不知道另外两组人情况怎么样。

四周浓雾迷蒙,能见度极低。

一抹隐隐的亮光出现在浓雾之中。我们顿时提起了注意,难道是韦二爷他们。

我们迅速向前走去,越来越近,就见前方赫然是一个房屋,那亮光是从屋中传出来的。

这地方竟然还真有屋子,什么人住在这里头?

我们放轻脚步,缓缓走近,屋子不大,屋门半掩,我们看见的亮光正是从半掩的门口照射出来的。

来到屋前,萧青晚急切不已,就要推门进屋。我将她拦住,示意她先查探清楚。

我们凑近门口,小心翼翼的向里头看去,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铺桌椅一应俱全,显然的确有人住在这里。

屋内一览无余,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

萧青晚垂头丧气,就要转身离去。

我示意她先别急着走,再看看。

“二爷又不在,有什么好看的。”萧青晚道。

“人不在,但或许曾经来过呢?我们进去看看。”我道。

我们推开门,欲要走进屋中。

“有脚印。”图额说道。

我低头看去,地上果真有一排湿脚印。因为之前下过雨,树林里都是湿漉漉的。看来前不久有人进去过。

屋中除了烤肉味,还有一股腐臭味,复杂至极。

屋子南面有一个火塘,里头不知道烧了什么东西,大火不灭,将屋中照亮,也将整个屋子烘的热乎乎的。

屋中的生活用品虽然原始,但也算齐全,却唯独没有衣物。

“这是什么。”萧青晚指着一处角落说道。

一个小东西落在角落中,反射着火光。

我凑过去,将东西捡起,是一颗金属纽扣。

“这是二爷衣服上的纽扣。”我道。

“什么!”萧青晚带着一丝防备和醋意说道,“他衣服上的纽扣你怎么这么清楚!”

重点这个吗?

“她的纽扣掉在这里,就说明她很有可能来过这里!”我道。

萧青晚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这屋里就一排脚印,难道他是自己来的?”

说罢又担忧起来。

如果真是韦二爷自己来的,那其他人又在哪?

“这屋里住着什么人,不会真是变婆吧,据说变婆会勾引成年人,二爷的扣子掉在这里,难道……”

“这扣子更像是她故意留在这里的。”我赶紧打断她的联想,以免她继续胡思乱想。

“故意留在这?”萧青晚不解。

“这个位置很隐蔽,而且离床铺也不近,不管是你想的那种情况,还是发生打斗,都掉不到这里来,只能是故意放在这的,这总不能是其他人做的,只能是她自己,”我道,“她或许是想给我们留下线索。”

“也就是说他人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萧青晚振奋起来。

我点点头。

“有人过来了。”图额忽然说道。

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来,逐渐逼近。

这时候也出不去了,屋子也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横竖要跟这屋子的主人打照面,我示意两人先躲到门后和墙后,等那人一进来,就立即将他制住。

我们将房门掩好,各自藏匿好,注意着外头的声响。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恶臭随之弥漫过来。是那些腐尸的臭味。我顿时猜到了来者。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紧跟着迅速向后跑去。

被发现了!

我夺门而出,就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在树林中仓皇逃窜。

“啊!”那人惊叫一身,摔倒在地。

我转头看了跑出的图额一眼,迅速向前跑去。

女人慌慌张张爬起来想要逃跑,我冲上前,一下将她扑倒在地,扣住她的手腕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制住。

女人惊慌挣扎,但是她的体力和她奔跑的速度并不成正比,无法挣脱我的桎梏。

图额和萧青晚追了上来,女人抬起头愤恨的看着我们,放弃了挣扎。

我按着她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她个子不高,一米五左右,身形瘦削,面庞有些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全是那股腐尸的恶臭,衣服肮脏不堪,沾满了那种恶心的粘液,就连手上和脸庞上也全都是,嘴边也都沾上了,而且是一大片。

我脑子嗡的一下,骤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边的这些粘液的分布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小心沾上的,倒像是吃东西留下的。难道真让图额说中了,那些腐尸是用来吃的!这女人在吃那些腐尸!

我立即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女人见状就要逃跑,图额一个响指弹起,女人再度摔倒在地。

我不停的用旁边的树叶擦手。

萧青晚将女人扶了起来:“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在这里?你把二爷怎么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化鬼复仇

女人撇过头,愤愤的说道:“什么二爷,我不知道!”

“就是一个冷峻帅气的少年,他的扣子就掉在屋子里。”萧青晚说道。

“我不知道谁来过,我刚过来!”她道。

她的样子不像说谎。

萧青晚丧气的叹了口气,又开始焦虑起来。

我安慰她至少可以说明韦二爷是安全的。

我看向女人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在山里。”

她身上的阴气很重,但是并不是这行的人。她的衣服虽肮脏至极,但还是可以看出是城市里打扮,而且她的头发虽然凌乱,但是看得出发尾是修剪过的,平平整整。说明她并不是一直住在这山里,而是近段时间才来的。

一个城市里的女生,怎么会独自一人待在这深山野林里。

“和你们无关,你们管不着!”她撇着头说道。

我看着她,又问道:“之前你是在吃……棺材里的东西?”

“什么!”萧青晚骇然,震惊的看着女人。

女生撇开头,噘着嘴说道:“我就是在吃怎么样!你们觉得我恶心,觉得我可怕,就别拦着我!”

“你为什么要吃那些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做?”萧青晚带着一丝心疼道。

女生神情有些触动,她强做镇定,恶狠狠的说道:“我就是要变成鬼,就是要报复那些人,把那些人全部杀光!”

我顿时想到了什么,冤屈难伸之人,走上深山野岭,露宿坟坑,吮食腐尸汁液……她这是想要变成摄青鬼!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一个花季女生做出这种决定!

“你想要变成摄青鬼?你要报复什么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我道。

女生激动起来:“只有这样我才有能力报复他们!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我要杀了他们!”

两道泪水从她的眼中淌出,她倔强的昂着头,想要止住眼泪,泪珠却不受控制的涌下。

萧青晚看着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看着女生,温声说道:“错的是他们,该死的是他们,你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那些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女生泪如雨下:“只有这样,我才能杀了他们!只有变成鬼,我才有力量,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报仇!”

“我知道你要报复他们,那些人对不起你,告诉我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生抹着泪水,抽泣不止。

我问萧青晚要了一包纸巾,放到女生手中。

女生还是有一些防备,耗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我们她叫贝茜,她之所以会做到这种地步,是因为校园欺凌。

她今年初三,在学校里一直受到同班的几个强势女生的欺负,管她要钱,刷她的饭卡,拿她的衣服当抹布,不开心的时候就来扇她两巴掌……因为怕得罪她们,不想惹事,她就一直忍着。但是她的忍受并没有换来平静,那些女生更加的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次,那些女生把她拖进了厕所里,对她进行殴打,轮扇耳光,还把她的脑袋按进厕坑里,逼她吃混着尿水的剩饭,拍裸照……

我气愤不已,现在一些狗崽子仗着自己未成年就为非作歹!谁还不是妈生的,他们是比别人多个屁眼还是怎么着!

萧青晚也是咬牙切齿,气得不行:“那些人就没有受到制裁吗?”

“制裁?呵呵,未成年人哪会受到什么制裁!”

我道:“你父母呢?他们就不管吗?”

“他们从来就不管我,他们眼里只有我弟,就连这件事,他们也都认为是我的错,认为是我去招惹她们,是我自己不懂事!”贝茜凄楚的说道。

听这话我大致明白了她家中的状况,重男轻女,只管生不管养。

贝茜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所以我要自己报仇!我要变成鬼!把她们全都杀了!”

萧青晚唏嘘道:“为了这些人把自己搭进去就太不值得了。”

“做个小人就可以了。”图额忽然说道。

贝茜看向他,图额继续说道:“只要做个小人,把那些人的名字和生辰贴上去,用针扎或者捆起来、泡进水里,就可以让他们痛苦生病。”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能让她们死吗?”贝茜有些不敢置信。

图额正要回答,我率先说道:“犯不着要她们的命,况且她们叫你这么痛苦,你也应该让她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她有些激动:“对!我要让她们痛苦!这小人要怎么做?”

“等离开了这个地方,我们给你一个就好。”我道。

萧青晚看着我,眉头微蹙。

用小人下咒害人是黑巫术,如果麻老头在是绝对不允许使用的。虽然这招数有些阴损,但却是帮助贝茜最好的方法。出来混都是要还的!那些人既然做出这些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贝茜已经打消了变成摄青的念头,这时候也觉得吃腐尸的事情恶心起来,身子一侧,大吐不止。

强烈的腐臭味在四周弥漫开来。

我稍微撇过脸,避开味:“你身上的阴气很重,你这样第几天了?”

“第三天。”她道。

第三天,还好。变成摄青需要七天,一旦到了第四天,躯体被阴腐之气侵蚀,就会形成变成半人半鬼的状态,那个时候就很难办了。

“是什么人告诉你变成摄青鬼的方法的?那些腐尸又是怎么来的?”我问。

她犹豫道:“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她的,她毕竟帮了我……”

“她这不是在帮你,是在害你,一旦变成摄青鬼,就万劫不复了,那人要真想帮你,大可施展别的巫术,而不是怂恿你变成摄青。”萧青晚说道。

贝茜神情有些纠结。

我又道:“而且那些腐尸腐坏得很不寻常,还添加了其他的东西,如果只是为了变成摄青,根本不必这样,那人极有可能是想等你变成摄青之后,操纵你帮她做事。”

她踟蹰了一会儿:“你们真的能帮我做小人让我报仇吗?”

我点点头:“可以,而且我这朋友都能两次让你摔倒,你还信不过他的能耐吗?”

“好吧,我告诉你们,是一个老奶奶告诉我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野林歌声

“老奶奶?”萧青晚蹙起眉头。

贝茜点头:“我被欺凌之后,很绝望,想要跳江自杀,然后遇见了她,她告诉了化鬼的方法,带我来到了这里。”

“那些腐尸是她准备的?”我问。

她点点头:“都是她弄好的,来到这里之后,她让我先住在这间小屋里,给我讲具体的过程,而且让我考虑清楚,如果后悔了就告诉她,她会带我离开。”

她又道:“开始之后,我就一直住在坟地边,因为碰见了你们,所以我才回来这边想要找她。”

“那片养尸地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引我们去那边?”萧青晚问道。

“养尸地?是说那片小空地吗?老奶奶说了,如果化鬼的过程中被人发现,就往那里跑,把人引过去。”她道。

我又问她知不知道那老奶奶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这山林里还有其他的什么古怪的地方没有。

贝茜并不知道那老奶奶的来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当初她是直接被带到这山林中来的,住在小屋里的时候,对方也是白天的时候过来,入夜前回去。她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小屋和那片坟地,没去过别的地方。

看来她也并不知道什么,只是纯粹被蒙骗了而已。

萧青晚丧气的叹气,如此一来线索又断了。

“不过,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奇怪。”贝茜犹豫道。

我问她是什么事。

“我刚来的时候,听见树林里有歌声。”

“歌声?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我问。

她想了想,不确定的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那边,那歌声很远,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清楚,而且后来就没有了。”

我示意萧青晚和图额往那边找。

萧青晚不解:“二爷会在那边?”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但是既然那边不寻常,总比其他地方可能性大。”

其实我是根据上次“抓禁鬼”的经验判断的,那家伙总是往奇奇怪怪的地方跑。

我们把小屋彻查了一遍,再没别的发现,就顺着贝茜示意的方向走去。她也跟着我们一道过去。

我又具体问了她一些细节。

她是七天前来的,在小屋里住了四天。那歌声只在她来的前两天传来过,是女人的声音,后面就在没有出现了。她在山中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我们再没有碰见任何人。她也并不知道变婆的传说。

她七天前来,那么佟才良之前碰见的那个女人就不是她。这三天她待在坟地,那小屋里不仅燃着火,还有烤肉味,说明有其他人住在那里,有可能是她说的那个老奶奶。如果韦二爷在屋里碰上了那个奇怪的老婆子,情况怎么样不好说。

这些猜测我没有说出口,以免萧青晚太过担心。

“对了,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贝茜问道。

我把抓变婆的借口说了一遍。

树林越走越深,衣服里的二胖又开始颤动起来,不停的往某个方向挣动,似乎想要给我指引方向。

“往那边走吧。”我若无其事的说道。

几人没有怀疑,顺着我示意的方向走去。

衣服里的二胖不停的颤动。图额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不动声色,装作没事的样子。心说这家伙别是看出来了。

周遭的阴气越发的浓重,叫人毛骨悚然,汗毛颤栗。我警惕起来,这么浓重的阴气,前方必定有什么大家伙。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一阵歌声远远传来。

我们戒备起来,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歌声遥远,甚是悠扬,与贝茜所描述的极为相似,然而不同的是,这个歌声是男人的声音。

“之前明明是女人的歌声,怎么这会儿变成男的了?”贝茜疑惑道。

“说明这次唱的是另外一个人呗。”我道。

跑到深山里来唱《山鬼》,还真是应景。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雅兴”。

我们顺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歌声时断时续,回荡山间。距离歌声越来越近,阴气也随之越发浓重。

一个背包掉落在前方。我们走上前查看。

“这是黄小仙随身的背包。”我道。

这随身的包里装的都是吃饭的东西,绝不可能轻易丢弃。

背包的口子大开,东西散落了出来。我翻看了一下,无非是摇铃、铜镜之类的法器,以及一些威力不大的符纸。唯独不见他视若珍宝的祖师香灰。

“他们遇到麻烦了?”萧青晚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团。

“往前看看。”我道。

继续前行,陆续看见了佟才良的镰刀、夙飞永两人的背包,以及残留在树叶上的香灰。这情形很显然发生了什么事。

歌声越来越近,夹带着一阵阵流水声。

一片红色的幽光出现在前方,只见一个人坐在山涧旁的岩块上引吭高歌:“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萧青晚质问道。

那人停止唱歌,转过头看向我们。这人的风格和图额有点像,穿着一身长风衣,看身形个子应该很高,不同的是,他的面庞十分的冷峻,看着我们面容没有丝毫的表情。

“问你话呢!二爷在哪!”萧青晚又道。

那人保持着扭头的姿势,看着我们,没有任何反应。

图额一个响指弹起,那人倏地一跃而起,躲开了图额的攻击,站到山涧边。冷峻的面容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僵尸一般。

图额皱起眉头,抬手指向他,那人迅速的一闪,再次躲了过去。

“奇怪。”图额疑惑道。

“怎么了?”我问。

他皱着眉头,思索着措辞:“好奇怪,他躲开了。”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谁能躲开图额的攻击,哪怕是遇到那些厉害的家伙,攻击的作用不大,但也没见哪个躲开的。那僵尸脸却一连躲过了两次。

那人看着我们,一下窜进了树丛中。红色的幽光顿时熄灭。

第二百五十三章 藏身岩下

“站住!你别走!”萧青晚立即追上去。

我们迅速跳过山涧,追进树丛中,却见树丛之中已然不见了那家伙的身影。树林中静悄悄的,没有丝毫脚步声。

我们四处走动,查找了一番,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

真是怪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家伙怎么就不见了。

萧青晚还想往深处走去,我将她拦住:“别找了,二爷的事不一定和他有关,这地方有古怪!”

衣服里的二胖不动了,趴在衣兜里,缩成了一团。它的情形很反常,就连之前到养尸地的时候都没有这个反应,这里怕是有什么比飞僵还要厉害的家伙。

萧青晚满脸焦急,想要说什么。图额忽然示意我们噤声。

一阵簌簌的响动从周遭的树丛中传来,隐隐的哼唱声响起,和方才那男子不同。这歌声忽远忽近,虚无缥缈,对方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遥不可及。

“就是这个声音,我之前听见的就是这个。”贝茜轻声说道。

周遭的阴煞之气浓郁到了极点,心头砰砰直跳,肌肉都随之紧绷起来。

我们屏声敛气,警惕的看着周遭。

簌簌的声响越来越近,那歌声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那东西越来越近了。

沙……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响起,我抓着符纸,迅速转身向后拍去!

“啊!”一个惊叫声响起。

我愣了一下,是黄丛次!

黄丛次把拍在脸上的符纸拿了下来,不悦的看着我,示意我们别出声,赶紧跟他走。

我们依言照做,放轻脚步声跟在他身后。

回到了山涧的位置,跟着黄丛次走到下游,就见山涧旁的三块巨石搭起的空间之内,赫然是夙飞永几人。

巨石搭起的空间外洒满了黄丛次的祖师香灰,还用串着铜钱的红线布了个法阵。

进到法阵之中,黄丛次捂住鼻子,嫌恶的说道:“你身上的味怎么更加臭了,这丫头是谁?”

“她就是我们之前追的人。”我道。

众人脸色骤然一变,黄丛次道:“什么!就是她!”

几人的目光一齐落到贝茜身上,尤其夙飞永和徐光翼,眼神冰冷至极,甚至透出几分杀意。

贝茜浑身一颤,躲到我的身后。

“二爷呢?怎么没见到二爷!”萧青晚看着不大的空间,急切的说道。

“二爷不见了。”夙飞永冷声说道,冷冽的目光盯着贝茜。

“怎么会不见了,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萧青晚焦急的说道。

夙飞永没有回应,直视着贝茜,冷冷说道:“二爷呢?”

贝茜浑身一哆嗦,往我身后靠了靠:“我……我不知道什么二爷……”

夙飞永眼中杀意涌现,骤然出手,一道寒光闪现。速度极快,狠厉至极。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伸出的手停在了身旁,手中赫然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

图额抓着他的握刀的手臂,站在一旁。

我心中一惊,好快的速度,要不是图额拦住他,这刀就要落到贝茜的脖子上了!

贝茜吓得跌坐在地,流着泪颤声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韦二爷,我被你们发现之后,就一直跑,然后就遇见了他们,我真的不知道!”

“后面窜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你?”黄丛次问道。

贝茜哭泣着摇着头:“直到遇到他们之前,我没见过其他人!”

“那么说这树林里还有其他的人了。”黄丛次道。

图额松开了夙飞永的手臂,夙飞永将尖刀收入袖中,依旧冷冷的看着贝茜。

我将贝茜扶起,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丛次说,我把飞僵引开之后,他就遵照我的嘱咐,护着韦二爷离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忽然就从树林里蹿了出来,韦二爷二话不说,直接就追了上去,他们也只能赶紧追上。那身影跑得飞快,韦二爷也追得很快,然后追着追着人就不见了。

他们一路找到了这边,没想到碰上了摄青,他耗尽了自己的法宝,好不容易避了过去,来到这里,藏身于此。

“我们还以为窜出来的那人是她。”黄丛次道。

我看向贝茜,她满脸泪水不停的摇头。

按照时间来看,的确有可能是她,但是也可能是住在屋中之人。况且她虽然因为食腐肉阴气重,却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肯能拿韦二爷怎么样。

“这里头有摄青,那二爷不就糟了,他上次就是被摄青伤的。”萧青晚焦急的说道。

我也不由担心起来,我早该想到这里头有摄青,那坟地边这么多腐尸,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要变成摄青鬼的不止贝茜一个。

“岂止是糟,简直是糟糕透顶,这里头的摄青不止一只。”黄丛次丧气的说道。

我一惊:“什么!”

他指了指搭在上方的岩块,示意我看上去。

我抬头看去,只见上方的岩块上贴着一道符,符纸不大,半个巴掌这样,上面是从未见过的符文,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画出来的。白色的符身已经有些泛黄,显然这符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这符咒威力巨大,相当厉害。

黄丛次道:“这是我们黄家祖上传下的符咒,以前我爷爷遇上千年老鬼都没舍得用,这次给我用掉了,要不是有这东西,我们早被那些摄青给宰了。”

图额盯着符咒,眉头微皱。

“怎么了?”我道。

他没有出声,移开目光。

“那些歌声就是摄青唱的,方才要不是我冒险去叫你们,你们就要被摄青包围了。”黄丛次道。

我向他道谢。上次在悬棺谷的时候,他看着怂,没想到关键时刻如此重义。

他摆摆手:“谢就免了,我就想知道,你们这一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里头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鬼怪。”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也不知道。

他看了夙飞永两人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说道:“其他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们几个?”

我把情况道来,又说了小屋的事。

现在只期盼韦二爷并没有来这边,否则遇到这些摄青可就糟了。

“对了,之前在山涧上唱歌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我问。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只摄青

黄丛次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藏起来,摄青离开之后,他就出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四周走动了一圈,然后就坐在岩块上唱歌,还真不怕把摄青再招回来。”

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离开,那家伙是什么人。

“二爷一个人在山里太危险了,我们赶紧去找他吧。”萧青晚焦急道。

“说得轻巧,那些摄青碰到了就是个死,反正我能耐就这么点,无能为力了。”黄丛次道。

“可是不能就这样放着二爷一个人在外头,王洛,我们……”

我示意她噤声。

那歌声越来越清晰了,簌簌的声音也渐渐逼近,那些摄青过来了。

我们将手电灭去,四周陷入黑暗之中,一行人屏声敛气,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沙……沙……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那东西走近了。

轻轻的哼唱声从一旁响起,缥缈悠远,如梦似幻。

歌声越来越近,来到前方的位置。昏黑的夜色中除了声响,看不见任何身影。

这东西不仅厉害,更难办的是它有声无形。

又是两阵轻轻的哼唱声飘了过来,在附近徘徊。一共三阵歌声,有三个摄青鬼。上次在藤蔓林的时候,图额独自一人就将一只摄青制住,只是三个的话,问题不大。

“呕……”一个呕吐声忽然从身旁响起。

哼唱声顿时停下,紧跟着簌簌的声响快速往这边逼来,像风一般,快速至极,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什么东西被震退了出去。

事情还未停息,又是两声闷响响起,另外两个摄青也被震退。

我立即打开手电,手电光下,前方空空一片,没有任何身影。摄青这东西有声无形,根本看不见。

我看向身旁,贝茜蹲在地上,神情痛苦的抱着肚子,呕吐不止。一大团腐汁烂肉被她吐了出来,奇臭无比。

“这是吃了什么,怎么比那腐尸还臭。”黄丛次捂住鼻子说道,既然已经被摄青发现,我们也不用再注意声响。

我没有告诉他真相,向贝茜道:“你怎么了?”

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神情痛苦至极。哇的一下又吐了起来。

吐出来的这些东西阴气死气极其浓重。贝茜满脸阴气,求救的目光看向我。

黄丛次像是猜到了什么:“她该不会是……”

我伸手向她的额头探去,心道糟糕。因为她中断食腐肉、睡坟坑,停止了向摄青转变,原本积郁体内的阴腐之气上涌,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了!

原本还打算离开之后再帮她把体内的阴腐之气除去,现在必须立刻进行。

砰砰的闷响接连响起,三只摄青不停的击来,被贴在上方的符咒阻拦在外。

“我要帮她镇住阴腐之气,你们对付这三只摄青。”我道。

我让贝茜在地上坐好,祛除两张震阴符,贴在她的背部,一手贴到她的后脑勺,口中默念起咒语。

她体内的阴腐之气太重,现在时间仓促,用具不足,我只能通过做法念咒暂时帮她镇住,离开这里之后再帮她彻底清除。

随着我的念咒,她体内的阴气一点点的散出体外。萧青晚和图额出手向那三只摄青击去。依照图额的能耐应该没太大的问题,我不在理会,全神贯注的帮贝茜祛除阴气。

冗长的咒语念罢,我收回手,在她的后背凭空画了一道符,继而又取出一张震阴符贴在了她的后颈上。

如此一来,上涌的阴气算是镇住了。

“接下来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我道。

我移到她跟前,取出两张符纸,贴在了她腹部上。

“啊——”她吃痛惨叫。

腹部乃是阴腐之气聚集之处,一旦触及,就会牵魂动体,疼痛至极。但也正因如此,镇住腹部的阴腐之气尤为重要。

我一手贴在她腹部上方,口中默念咒诀。贝茜痛叫不止,她咬紧牙关,强行忍住。

身体表面的阴气渐渐散去,深处的阴腐之气逐渐被制住。良久,看情况差不多了,我停止念咒,在她的腹部凭空画了道符,继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她的腹部上方。

她的面色已经缓和过来,大口呼吸。

“我帮你暂时镇住了体内的阴腐之气,等离开这里之后,再彻底帮你消去。”我道。

她担忧的问道:“我……我会死吗?”

“放心,只要除掉了就没事了。”

我没有多说,起身去帮图额和萧青晚的忙。

其中一只摄青已经被灭掉,只剩两股声音在不停攻击。

图额应对得比上次吃力了不少,和上次轻而易举的样子截然不同。上次他是凭借一张召鸟的符纸将摄青收服的,估计是因为这次没有符纸的缘故。

贴在上方的符纸隐隐震动起来,经过摄青连番的攻击,这符纸也开始支撑不住了。

我取出八张震阴符,默念口诀,继而扬声念道:“八方震阴,鬼祟退避!”

八张符纸循着声音飞去,只见它们落到声音之处,立刻闪现火星,烧成灰烬。

好强!同样的招数在对付飞僵的时候好歹还有些用处,对这摄青竟直接烧了起来!

“这……这就是摄青?怎么看不见?”贝茜凑了过来。

我示意她站到里头去。

她往里头看了一眼,纠结的看向我。

夙飞永和徐光翼依旧冷冷的看着她,显然完全不相信她。

我叫黄丛次帮忙看住她,又转向那外头的摄青。

簌簌的响动静了下来,外头静悄悄的,辨不清摄青的方位。

一阵沙沙声乍响,四周的草木仿佛震动起来。

众人不解的看着周遭。

我疑惑了一下,忽的反应过来。糟糕!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这摄青的能耐可不止如此!

“小心!”我道。

沙沙的声响变得剧烈,密密麻麻的枯叶从周遭卷起,猛地向我们这边飞来,就像是威力十足的飞镖!

上次在藤蔓林里,那摄青会操控藤条,当然也能操控其他的东西!

枯叶飞射到跟前,劲头被符纸的威力消去,飘落进来。

我后退两步,侧过身抬手挡住。

许许多多的枯叶落下,沾了一身,也落了满地。

第二百五十五章 斗摄青鬼

我看向上方的符纸,它震动得越发厉害,隐有冒出火星的迹象。要是这东西报废了可就麻烦了。

与其缩在这里小心翼翼的攻击,不如出去实实在在的干一场。

我道:“我们出去,图额,其中一只交给你,另一只我和萧青晚对付。”

两人没有异意。

图额舞动两手,口中默念,周遭浮现青色的幽光,两团青幽幽的身影从幽光中映出。

我一怔,这家伙还有这本事!他怎么不早点用!

萧青晚也是一愣,惊疑的看向图额。

我们走出了巨石搭成的空间,我和萧青晚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压邪退煞,鬼祟灭形!”我扬声说道,取出两张符咒向摄青飞去。

那摄青迅速一闪,轻松的躲开了我符咒。之前一直看不见这东西的身形,我只知道它速度快,却没想到原来这么快。

我口中默念,比着指诀的手一挥,飞出的符咒凌空一转,继续向那摄青飞去。

那摄青调转势头,往我这边蹿了过来,速度极快。我立即闪身躲开。

那摄青不依不挠,青色的影子向我扑来。

三道符纸忽的从旁飞出,精确的落到它的身上,那摄青浑身一震,顿了下来。我立即取出惊雷木符,向其拍去。那摄青吃痛,退了出去。我手中的木符随之冒出一股火星子,应声断裂!

我扔掉断裂的木符,皱起眉头。这东西当真厉害,就连惊雷符也仅仅只能将它震退。

那摄青又迅速蹿了过来,我一边飞出符咒,一边迅速躲避。萧青晚抓着符咒,从旁出击,一下将符咒拍到那摄青身上。

那摄青浑身一震,扬手向萧青晚击去。萧青晚灵活的往旁边一躲,迅速退了出去。我立刻上前,两块惊雷符拍向摄青。

那摄青再度吃痛,退了出去,但很快就逼了过来。想必是挨了两击恼怒了。

我抓着惊雷符欲要出击,左臂忽然一阵剧痛,攻势骤然一顿。在这空档之间,那摄青已然蹿到跟前。

萧青晚飞速跑了过来,快速念了个奇怪的口诀,扬手猛地拍向摄青。

一个怪异的惨叫声响起,那东西迅速退了出去,蹿出了老远。

“你怎么了?”萧青晚道。

“没事。”我低头看向左臂,被飞僵抓伤的地方疼痛起来。

那摄青挨了一记,一时躲在远处,不敢上前。

我往图额那边看了一眼,他明显处于上风,问题不大。

我转回头,警惕的看着那摄青,随时准备出击。

“你的巫啸有几成火候?”萧青晚忽然问道。

“我并不会巫啸。”

她有些惊讶的看向我:“麻佬没有教你?”

我应了一声。

更确切的说是还没来得及学。我和麻老头学习的时间算起来并不长。

萧青晚大抵以为我还有绝招,但其实我跟麻老头学的更多只是画符念咒的本事而已。

萧青晚犹豫了一下,取出一块木牌,说道:“你帮我引开它的注意。”

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木牌,木牌上的图案并不复杂,刻着几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字。萧青晚显得有些纠结,似乎不太愿意使用这东西。

那摄青飞身而起,忽的调转方向,朝着更近的黄丛次他们扑去。佟才良惊呼一声。只听一个闷声响起,那摄青被符咒震退。

我迅速上前,抓着符咒向那摄青拍去。符咒贴到其身上,那摄青浑身一震,就要反击。

我一边闪躲,一边取出符纸向其飞去。

贴到它身上的符纸纷纷闪现火星,烧成飞灰。

青色的影子一下蹿到跟前,浓重的阴气冲击周身。

我没有再用符纸,而是迅速比了个指诀,口中念咒,继而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向其喷去,于此同时,比着指诀的手朝它的身体按了下去!

那摄青猛地一顿,被暂时镇住。

萧青晚跑了过来,抓着木牌朝着它的脑门拍去。

摄青浑身一震,发出怪异的惨叫,身体挣动起来,想要挣脱我的束缚。

萧青晚扬起木牌再度向它拍去。那摄青惨叫愈甚,浑身颤抖起来,猛地挣脱我的束缚,快速往林中飞去。

可不能让它跑了!

我正要去追,那摄青忽的怪叫一声,跌落在地,化作了一团白气,灰飞烟灭。

我看向图额,他抬着的手垂了下来。

我往四周看了看,另一只也已经被他解决掉了。虽然这次耗费的时间比较久,但是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好强。

只是叫我不解的是,这摄青显然比飞僵要强,他对付摄青轻而易举,怎么之前那飞僵还能挣脱他的束缚?这家伙难不成是因为那时顾栖寒他们在场,故意的吧!

萧青晚擦了擦木牌,有些懊恼的收了起来。

“这木牌是什么东西?你好像不太情愿用它。”我问。

“这是我哥给我的,一旦用了它我哥就会察觉。”她懊恼的说。

看来她哥是个高手。

我看向几人道:“我们去找韦二爷吧。”

“找什么找啊!你们还不快回来!”黄丛次慌张的说道。

“摄青已经除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萧青晚疑道。

黄丛次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一团:“这地方不止三只摄青!”

什么!不止三只!

一个辽远的哼唱声响起,虚无缥缈,忽远忽近。越来越多的哼唱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回荡山间。

我心头一震,竟然还有这么多,这里头怎么会有这么多摄青!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甘愿成为这种鬼物!

图额将浮光消去,我们回到藏身的空间中。我抬头看了上方的符咒一眼,这符咒已经隐有损坏的迹象,怕是扛不住几下攻击了。

众人灭去手电,周遭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哼唱声忽远忽近,在山间回响。

韦二爷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这里头这么多摄青,要是碰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神经紧绷,注意着周遭的响动。那些哼唱声渐渐消停下来,我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嗒……嗒……

一个脚步声从树林传来,和摄青轻盈的声响不同,这脚步声是实体踩出来的。

我心说难道是韦二爷?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绿眼女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逐渐清晰,那人走出树林,来到山涧边。一股腥臭味隐隐传来。这情形不像是韦二爷。

两个身影忽然从身后蹿出,夙飞永和徐光翼迅速跑了出去,往脚步声的方向跑去。

我一惊,这两人突然怎么了?

“当时跑出来的那个人,就是这个气味!”黄丛次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人就是当时韦二爷追出去的那个人!

我们立刻跟了出去。

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从前头转了过来,看了我们一眼,迅速向树林中跑去。

夙飞永和徐光翼追了上去。

那女人显得轻车熟路,动作十分敏捷,在树林之中蹿的飞快,夙飞永和徐光翼同样跑得飞快。

看着两人追去的方向,我心里一咯噔,赶紧说道:“别追了!快回来!”

两人完全没有理会,我们也只得咬牙跟上。

原本消停的歌声又再度唱了起来,簌簌的声音在林中响起。那些摄青被惊动了!

歌声欲渐清晰,簌簌的声响迅速逼近。

两人不得已停了下来。

我们追了上去,我道:“就算二爷是追着她失踪的,抓住她也不一定找得到人啊。”

“二爷的匕首在她手里。”夙飞永道。

“什么!难道二爷被她害了!”萧青晚担心道。

“现在别说救人,我们怕是连自己都救不了了。”我道。

簌簌的响声已然逼近,缥缈的歌声停了下来,阴煞之气铺天盖地。我们已经彻底被摄青包围了。

早已吓破胆的佟才良这时候又绝望的哭了起来:“爸妈,儿子不孝,没法娶老婆生孩子延续香火,也没法给你们养老送终了!”

簌簌的响声越来越近,我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把剩下的所有惊雷符拿在手中。

窜动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它们过来了!

“天雷震地邪退尽,金锁加身鬼莫行!”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恍惚只觉一道红光乍做,周遭簌簌的声响尽数停下,一道无形的红线缠绕出一个个无形的身影。方才铺天盖地的攻势一时消去。

我转头看去,顾栖寒和丘一桐迅速跑了上来。

这家伙好强,竟然一下子就将所有的摄青镇住了!

顾栖寒道:“我拖住它们,你们快去找人!”

我立即招呼图额和萧青晚,带上贝茜,往那绿眼女人逃窜的方向追去。夙飞永和徐光翼也要一同寻找。

顾栖寒将两人叫住:“老陈和朝麟不在,你们几个留下顶他们的缺。”

看来他应该是要布阵。

缠绕的红线开始颤动起来,顾栖寒也并不能镇住这些摄青太久。

我们加快脚步前行。那女人已经不见踪影,周遭依旧古木参天。远离了那群摄青鬼,周遭的阴气有些许消减,前头应该再没什么妖魔鬼怪了。

我们放慢了脚步,打量着周遭前行。

“二爷!你在吗?二爷?”萧青晚叫唤道。

四周山风拂动,尽是枝叶摩挲的沙沙声。没有丝毫回应。

我向贝茜问道:“你在山中当真没见过那个眼睛冒绿光的女人吗?”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之前佟才良见到的人。

“没有,除了老奶奶,我在山里见到的人就只有你们。”她道。

现下也没有旁人,我向图额问道:“对付飞僵的时候你是故意让它挣脱的?”

萧青晚闻言一怔,看向图额。

“韦二爷嘱咐我不要在那些人跟前露出实力。”他实诚的说道。

“为什么?他和顾栖寒不是朋友吗?”萧青晚不解道。

“不知道。”图额道。

韦二爷不想让顾栖寒他们知道图额真正的实力,无非是她信不过那几人。

一阵脚步声从林中传来,由远及近,速度迅捷。我立刻示意几人噤声,关上手电。

那脚步越来越近,一个身影从树丛中跑了出来,我们立刻上前向那人抓去。

那人听到声响,身子在黑暗中猛地一闪,躲了过去。一个破空的声响迅速朝我逼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个拳脚相交的声响在跟前响起,对方的攻击被谁给挡住了。

我迅速后退,前方打斗起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敏捷的拳脚声接连不断,上下难分。

我立即打开手电,手电光下,和图额打斗的赫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爷!”萧青晚欣喜道。

打斗的两人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我惊异的看着图额,这家伙平时不常动手,我只知道他身手敏捷,没想到他还能跟韦二爷打成平手。

“好痛!”他倏地哀嚎一声,不停的甩手揉肩膀,眉头皱起,神情痛苦。

反观韦二爷,完全没有一点事。

好吧,速度上两人不相上下,力道上还是韦二爷高出一截。

韦二爷忽的示意我们噤声,示意我们躲到灌木丛后。

红色的浮光从前头弥漫过来,一个身影走在浮光之中,往这边走来。

是在山涧边唱歌的那个家伙。韦二爷警惕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那家伙走到我们方才打斗的地方,四处查看一阵,往旁边走去,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树林中。

等了良久,确定对方远去,我们才从灌木丛后走出。

韦二爷看向贝茜。我向她简要说明了贝茜的来历,继而问她方才那个人是谁。

韦二爷摇了摇头,取出一块焚烧残下的纸片。

这是出发之前我给她的护身符,已经烧毁就说明她曾经遭受过鬼怪邪术的攻击,而且是相当厉害的攻击。

我赶紧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林中碰上了那人,他攻击我,我挡了一下,便烧毁了。”她道。

“就只是挡了一下,没别的?”

她点了下头。

这不应该啊,除非那人是妖魔鬼怪,否则不可能只是挡了一下就能叫护身符销毁。可是那家伙怎么看都是活人。

“这地方太奇怪,我们赶紧回去吧!”萧青晚道。

我们转身欲走,悠扬的歌声忽然在前方响起:“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红色的浮光从前头出现。

那家伙不是从另一头走了吗!怎么会从前边出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下蛊之人

那僵尸脸从前方走出,看着我们,停止了歌唱。他身旁的浮光忽然暗下,人飞快的往这边奔来!

我立刻抓着贝茜躲到一旁,萧青晚和韦二爷也躲到一旁。

图额迅速出手,向那人飞去一脚,直叫那人跌出两米外。

他看着那人,皱起眉头:“小心,他身上有蛊。”

身上有蛊,也就是说韦二爷跟他交手的时候,是因为受到蛊物的袭击,才导致护身符失效的。

图额打了个响指,那僵尸脸迅速一闪,躲开了图额的攻击,又快速奔来,目标直指韦二爷!

韦二爷迅速闪身,躲到一旁,抬手一挥,一把飞刀从手中射出。那人身子一偏,很轻易的躲了过去。图额口中默念,抬手向那人指去,那人向旁一闪,再度躲开了图额的攻击。

萧青晚从旁蹿出,抬手向那人打去,他同样躲过了萧青晚的一击,出手向萧青晚打去。萧青晚灵活的闪身躲开。

他没有在理会萧青晚,继续向向韦二爷追去。一道火焰凭空燃起,将其团团包围。他这才停了下来。

图额两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萧青晚和韦二爷趁机跑了过来。

那人冷峻的目光自始至终看着韦二爷,忽然一动,不理会重重包围的火焰,径自向韦二爷跑来。

凭空烧起的火焰忽的熄灭,图额放下手,停止念咒,立即拦到前方,一个响指响起,无形的力量涌出,那人凌空一翻,向后退了出去,躲开了攻击。

他没有在过来,盯着韦二爷,两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叨起来。

图额忽的抬手,一只飞动的小虫停在他的手掌前,他口中默念,那只小虫掉落在地。

那僵尸脸依旧念念有词,图额双手合十,默念着咒语,继而抬起两手指向前方。一阵几不可闻的嗡嗡声从前方响起,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

那家伙是在放蛊!

“他的蛊很厉害,我挡不了太久,你们快走。”图额说道。

“你自己没问题吗?”我问。

他道:“没问题。”

我们快速向后跑去。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家伙欲要追来,图额将其拦住,二者缠斗起来。

如果没有旁人在场,只是图额自己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有我们在场,图额顾及我们,放不开手脚。

我们往树林深处跑去,渐行渐远,彻底远离了两人。

一口气跑出了老远,贝茜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迈不动脚步。眼看那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我们放缓脚步,暂做休息。

潺潺的水流声从旁边传来,周遭的树木变得稀疏,乃是来到了一道深壑边。

“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家伙害死佟浩海,在旧屋中放下蜘蛛蛊。”我道。

那家伙不仅会放蛊,还一心针对韦二爷。

萧青晚点点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图额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听出她的话夹带着别的意思,我问她怎么回事。

“方才我试图给那人下咒,他明明已经中了我的咒术,却一点事都没有。”萧青晚道。

她方才出手就是为了给那人下咒。

那家伙能够接连避开图额的攻击,的确很不寻常,不过比起担心图额斗不过那人,我更担心他会在这山林里迷路。

“不管怎样,这地方邪性得很,我们先护送韦二爷和贝茜离开这里再说,”我道,“二爷你没意见吧!”

我话里的意思,就是叫这家伙消停点,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先乖乖的跟我们离开,别再乱跑。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好不容易将她找到,可不是为了再让她跑掉的。

韦二爷完全没有理会我,忽的扭头看着某个方向,手中迅速射出了什么东西。

“啊!”一个惊叫声响起。

我一惊,这里头还有别人,难道是那个绿眼女人。

“呜呜呜,大哥哥,你好凶,吓死我了。”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树丛后走出,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蓬蓬裙,披着一头卷发,宛如洋娃娃般精致的面容带着几分哭腔。

是蛊小妹!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家伙的能耐我是见识过的,上次要不是瞿歆尘,我和图额都得栽在他手里。

萧青晚和韦二爷也都认出了对方的来历,只有贝茜不明所以:“那个女孩是谁?”

“他不是女孩,是一个年纪比我还大的男蛊师。”我道。

蛊小妹带着几分埋怨的说道:“好讨厌,干嘛揭穿人家,大哥哥,你不知道上次一别之后,我有多么想念你们,每天都想着把我的蛊虫放进你们的身体里,看着你们身上爬满虫子,千疮百孔,浑身溃烂,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家伙越笑越狂,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个东西忽的从身旁射出,那蛊小妹惨叫一声,只见一把飞刀深深刺入了她的肩头。

光想着这家伙怎样怎样厉害,都忘了他是活人了。寻常人都不会有僵尸脸那等诡异的身手,躲得过韦二爷的飞刀。

一阵细微的声响从身边响起,萧青晚取出木牌,念了道口诀,指向前方,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从前边显现出来,掉落在地。

她这木牌当真厉害,不仅能对付摄青,还能挡住蛊物。

韦二爷再度射出一把飞刀,深深刺入蛊小妹另一边的肩头。

蛊小妹吃痛的惨叫,连连说道:“不要不要,我不放蛊了,别杀我。”

“是你放的蛊!”韦二爷冷声质问。

蛊小妹慌忙说道:“是……是有人花钱叫我过来给你下蛊,我只是拿钱办事,不关我的事。”

害死佟浩海、在旧屋放蜘蛛蛊的人是他,那个僵尸脸应该是和他一伙的。

“是谁!”韦二爷冷声道。

“是……是丘峰禹!”

萧青晚一惊:“你少在这胡说,怎么可能是他!”

“真……真的是他,他说,要我先制造些小麻烦提醒提醒姓韦的,如果姓韦的不听话,就……让他别回来了。”蛊小妹倏地阴狠一笑,脸上的恐惧荡然无存。

我陡然一惊,心道不妙。

一道红光忽的从身旁闪来,萧青晚立刻扑了过去,挡在韦二爷的身前。

第二百五十八章 红小姐

吧嗒!萧青晚手中的木牌应声断裂,她身子一倾,跌到韦二爷身上,韦二爷将她扶住。

一条红色的小蛇落在两人跟前。

这难道就是蛊小妹的第二样法宝“红小姐”!

韦二爷迅速出手,一把飞刀向蛊小妹射去,那红色小蛇嗖的一下飞了起来,射出的飞刀被缠落在地。

“叫你贪吃,回来这么慢!”蛊小妹埋怨了一句。

他看向我们,笑道:“红小姐最贪吃了,他会钻进你们的身体,把你们啃得一点不剩!”

红小姐对着我们,支起了上半身,欲要发起攻击。这东西一下就叫萧青晚的木牌断裂,这一遭怕是难办了!

“蛊小妹!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萧青晚扬着手中断裂的木牌说道。

蛊小妹瞥向她手中的木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上头的花纹。

萧青晚扬声道:“我要是出了意外,我哥就会立刻算到,到时候你连同你这一门会直接消失!”

“你是他妹妹?”蛊小妹质疑道。

“你要是不信,大可试试!”

蛊小妹露出忌惮之色,红小姐待在原地,没有发起进攻。

我盯着蛊小妹,思索着对策。

他静默了一会儿,倏地一笑:“既然这样,那我当然要卖门主的面子。”

红小姐瞬间飞起,红光一闪,向萧青晚身后的韦二爷击去。韦二爷迅速闪开,那东西不依不挠,速度极快,瞬间就闪到了韦二爷跟前。

我咬紧牙关,跑上前拦到韦二爷跟前,飞出所有的祛蛊符。

一张张祛蛊符接连燃起,一道红光径自从前方逼来,瞬间来到跟前。我心头骤然一凉。完蛋了!

一星光芒忽然飞出,飞到跟前的红小姐骤然停下,红色的蛇躯停在跟前。

二胖亮着背部的光芒在我跟前飞动。那红小姐向后缩了缩身子,竟现出几分惧意。

我余悸未平,心头砰砰直跳,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红小姐好像很害怕二胖。

二胖落到我的身上,仿佛宣示着所属。红小姐停在前方,犹豫不前。

“有意思,你竟然有比红小姐还厉害的蛊。”蛊小妹笑道。

蛊?二胖是蛊?我从它身上分明感受不到丝毫蛊物的气息!

“可是没用。”蛊小妹狂笑起来。

贝茜往这边跑了过来:“好可怕,我好害怕!”

“别怕,我会保护你。”我示意她靠到我身后。

她走到我身旁,忽的抬头看向我,大睁的双眼没有丝毫神采。我心道不妙!她抬手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身子一倾,摔出几步,身子猛地向下滑落。

心脏顿时跳到了嗓子眼里,竟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深壑边!

韦二爷一把抓住我,被我拖着滑到深壑边,迅速抓住旁边的树枝止住了下落。我整个人悬在半空,全凭她一手抓着。

“二爷!”萧青晚惊呼着跑了过来。贝茜将她紧紧抱住。

蛊小妹走到深壑边缘:“韦二爷,这下你跑不掉了吧,好好感受感受红小姐的滋味,那可比万虫钻身美妙多了!”

“是你!是你做的!”韦二爷蓦然大喊,仿佛想起了什么。

蛊小妹狂笑起来,红小姐从前边闪来,直向韦二爷击去。

韦二爷骤然松手,我顿觉一阵急剧下坠,眼花缭乱,继而砰的一声巨响,落入深壑下方的河水之中,摔到河水下下的石头上,浑身一震。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

我挣扎着游出河面,大口吸气。

月黑风高雾气重,这地方看着很深,其实也不深嘛,这感觉也不过三层楼的高度,再被河水缓冲了一下,并没多大事,我还以为完蛋了呢!

一只手从水中探出,将我按入了河水中。我欲要挣扎,随即反应过来是韦二爷。

她碰了碰我,示意我潜在水中游走。

虽然之前因为看不清觉得深,但是水声骗不了人,蛊小妹一下就会察觉。

我们潜在水中沿着下游游去,一口气游出老远,直到憋得不行,才探出头呼吸。

又游了许久,四下漆黑一片,不知到了哪里。

河水变浅,我们从水中走出,来到岸上。

我掏出手机,按了按,已经死机了。我又摸向背包里的备用手电,按下开关,灯光亮起。还好,还能用。

我照向四周,仍是一处深壑底部,上头雾气浓重,不知道有多高。

我们在岸边的岩块上坐下,将身上湿润的外套脱下。山里的温度本来就低,现下浑身湿透,更是冷得不行。

韦二爷取出打火机,将水甩干,打了几下,还真打起了火。

她这打火机倒是不错。有火源就好办了。

我从背包里拿出刀,四下找了些枯木。因为之前下过雨,加上这里又是水边,十分潮湿,找不到适合的引火的东西。

我只得咬咬牙,把随身携带的空白符纸拿了出来。因为纸见不得水,所以我一直用防水袋装着。

用了大半的空白符纸,把火燃起,加上柴火,火渐渐变大。

我又弄来了一些枯木作为备用,然后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把贴身的衣服脱了下来,晾在上头烘烤。又顺便把韦二爷的外套拧了水,晾在另一边。

“你也把衣服脱了吧,当心感冒。”我一边晾着衣服一边道。

她没有丝毫反应。

“萧青晚又不在,当心什么?”这地方又没有女人。

我倏地感到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扭头看向那家伙。淡漠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转向了火堆。

我去!差点忘了,这家伙就是女人!

我从架子上拿起贴身的衣服,重新穿上,把自己的外套拧了拧,晾了上去。

把浸湿的东西在火堆边摊开烘干。

穿着浸湿的衣服,浑身不停的哆嗦。韦二爷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完全不哆嗦。我加了几根枯柴,把火焰烧大。

二胖绕着火焰飞了两圈,落到我的身上。

韦二爷盯着二胖。

我解释道:“上次从悬棺谷回来,这东西就藏在我的衣服里,不肯走,索性就养着它了。”

话说这小东西真的是蛊?怎么一点也不像。

第二百六十章 我没死?

我看向四周,除了眼前这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四周均是穿着不知哪年哪代的军装之人,荷枪实弹,有十几人之多!

“他已经先过去了,我们也赶紧跟上吧。”穿西装的年轻人说道,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他?是谁?

一行人跟着年轻人向前进发。

我跟在身后,不解的打量着周遭,这里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古木参天,密不透风。

我又看向走在前边的年轻人,忽的反应过来他是哪里古怪,这家伙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今人所有,倒像是民国时期的阔少。

再看这些人的军装,也恍惚像是民国期间的。

我想要说些什么,那年轻人倏地停了下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们不要出声。

我只得将肚里的疑惑咽了回去。

林子越走越深,周围的鸟多起来,叽叽喳喳,四下飞动。

潺潺的水流声从前边传来,我们来到了一条河边,顺着河水上游走去。

越往里,两旁高山耸立,树林阴翳,遮天蔽日。乃是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四周的鸟越来越多,鸟鸣四作,吵闹非凡。一眼望去,树梢上、枝干上,全是停靠的飞鸟。地面上和草丛中全都积满了鸟粪。

一行人谁都没有出声,屏声敛气,加快脚步前行。我打量着四周的飞鸟,忽觉一阵怪异,这些鸟的眼睛似乎在有意无意的看着我们。就像在注视着闯入领地的入侵者。

前边的年轻人转过来,打了个手势,示意到地方了。

就见前方是一个山洞,这山洞原本应该是被草丛和藤蔓挡住,不知道被什么人拨开了,才露出不大的洞口。

我打量着洞口,又看向周遭,视线在山谷前方停了下来。前方的景物莫名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亦或者是去过那里。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看着前方,仔细回想,一个场景骤然浮现脑海。我猛然一震,瞪大双眼,等等,那个地方不就是……

“快躲开!”一个声音忽然从洞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从山洞中响起。

“快走!”那年轻人立即说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一个响亮的啼叫声传来,一双红色的眼睛从黑暗的山洞中飞出,向我迎面扑来!

“啊!”我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坐起。

绿色的草木映入眼帘,我一惊,猛地跳了起来,作势要躲。忽的看见一旁的韦二爷,顿时怔住。

我看向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潺潺的河水在前边流淌。身旁是一团火炭,还闪烁着火星子,显然火才灭去不久。火炭旁边是乱七八糟的摊开晾晒的东西,已经全都干了。

我出了口气,原来刚刚是在做梦,可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

我坐了下来,向韦二爷问候道:“早啊,二爷。”

她看了我一眼,转开目光。

二胖从河边飞了回来,扑闪着翅膀在我身旁来回乱窜。

“你这小家伙怎么了?这么兴奋?”我道。

一阵疼痛从左臂传来,我低头看了过去,左臂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好了,绷带包的很娴熟,就跟医院包的那样。

“谢了二爷。”我向那家伙道。

一阵异样忽然涌上心头,等等,不对劲!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我不是被飞僵抓伤尸变了吗?怎么还活着!

我活动了一下双手,手指灵活,没有半点僵化感。

我又动了动左臂,一阵疼痛从包扎的位置传来,我龇牙倒吸了口凉气。

伤口是真实的,没理由啊,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一手探向心口,查探了一阵,体内气息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尸气和阴气。

我又探向伤口,诧异不已,就连伤口的尸气都没了!真是怪了!怎么会这样?我不仅没死,还恢复了?

我看向韦二爷,发现她身旁有好多烟头,想来这一晚上抽了不少。

我道:“二爷,我这怎么回事?我昨晚尸变了吗?还是图额和顾栖寒他们找来了?”

我不由看向四周,这里就只有我和韦二爷两人,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你没事。”她淡漠的说道。

就这样?我分明记得自己浑身发冷,眼花耳鸣出现错觉,明明是要死了,怎么又恢复过来了?

韦二爷没有丝毫要说明的意思。

我纳闷的看向来回飞动的二胖:“难道是你救的我?”

它震了震翅膀摆了摆身子,仿佛在回答并不是。

那我到底是怎么恢复的?还是说那尸气就是上头晕那么一阵,劲过了就没事了?这绝对不可能,麻老头说过,尸气入体,尸毒弥漫,要是不祛除,就算不变成僵尸,也绝对一命呜呼。

可是究竟是谁帮我祛除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看向韦二爷:“二爷,不会是你救了我吧?”

她没有出声,起身向河边走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纳闷的收拾东西。昨晚浸湿的衣服都已经干了,可见是韦二爷帮忙烘了一夜。

走到河边,韦二爷就要沿着上游走去,看样子是想原路返回。

“我们要不试着往下边走走?”我道。

韦二爷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们沿着河水下游走去,我看着周遭的景色。和梦里的情景像又不太像,这地方静悄悄的,并没有繁多的飞鸟,甚至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一声鸟叫声。

一片茂密的草丛出现在前方,我上前拨了拨,后边果然是一个山洞!梦里的场景是“真”的!

洞不大,而且并不深,用手电就差不多可以照见尽头。

韦二爷疑惑的看着我,没有问什么,直接向洞里走去。

我跟着走进洞中,心说这家伙的好奇心比我还大。

洞中很不规则,也确实不深。叫我诧异的是,洞中凝绕着一股浓郁的灵气。

韦二爷从我手里拿过手电,往前头走去。

我边走边打量着洞中的状况,四壁坑坑洼洼,并没有其他岔路,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

韦二爷停了下来,已经走到头了。

“察觉到了什么?”她忽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 离开谷底

我愣了一下,回道:“这里头的灵气很浓郁,不过并没有源头,说明这些灵气是残下来的,散发灵气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她四处照了照,就要向外走去。

“等等。”我把她叫住。

这么浓郁的灵气,可不能浪费了。我取出封着燕姐的符咒。反正韦二爷也知道燕姐的事,没什么好避讳的。

我一手抓着符纸,另一手捏着两指抵在唇边,默念起咒语。周遭的灵气缓缓流入符纸之中。

将洞中的灵气尽数吸收,我停止念咒,将符咒收起。和韦二爷向外走去。

这洞就这么大,也没什么不对劲地方,梦里山洞中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出了山洞,我们继续沿着下游走去,四周草木旺盛,树林阴翳,二胖欢畅的飞动,显然很喜欢这个地方。旁边也没有其他人,我任由它玩闹。

韦二爷看了二胖一眼,说道:“你养它多久了?”

“从悬棺谷回来之后就养了,你是不是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一直觉得悬棺谷没那么简单,上次遇到庭云之后,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据说悬棺谷中有蛊,不知是何人布下,以往入谷之人,大多中蛊身亡。”她道。

如果那些蛾子就是布在谷中的蛊物,上次怎么没攻击我们?而且还显得极其漠不关心。

从山谷里走出,我招呼二胖回到口袋中。

看着茂密的树林,思索着该往哪个方向走。

“二爷!”一个惊呼声传来。

萧青晚和顾栖寒他们从后面的树丛走出,快速走了过来。

萧青晚跑到跟前,激动不已:“太好了,你们没事!”

顾栖寒几人走了过来,夙飞永和老陈他们都在,唯独不见图额。

贝茜怯懦的看着我:“对不起,都是我把你们推下去……”

“这事不能怪你,你中了蛊被操控了。”我道。

我问他们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萧青晚说我们摔下去之后,顾栖寒几人很快就追上来了,蛊小妹见势不妙,跑掉了。顾栖寒帮贝茜驱了蛊,然后就四处找路下来找我们。先是沿着上游找了一圈,没找见,又沿着下游找,一路走到头都没发现我们的踪影。就想着我们会不会已经上来了,就来林中找,然后就看见了我们。

我和韦二爷不是一直在岸上烤火吗?他们沿着下游走怎么会看不见我们?

我看向韦二爷,她同样有些疑惑。

“你们沿着下游走到头了?”我问。

“对啊,怎么了?”萧青晚道。

“我们整个晚上都在河岸边烤火。”我道。

几人疑惑起来。

“我们的确是沿着河水一路找到头,并没有发现你们。”老陈说道。

这就怪了,难道他们找的地方和我们呆的地方不是同一个地方。

“可能是雾太大,没看仔细。”顾栖寒说道。

这理由十分的牵强。众人也没再深究。

我道:“图额呢?”

萧青晚摇摇头:“不知道,昨晚分开后就没再看见他。”

那家伙,十有八九是迷路了。

我们回到昨夜遇到那僵尸脸的地方,在四周展开寻找,找了好久,才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他,他抱着膝盖坐在树下,拿着树枝不知道再画什么,看见我们过来,一副终于把他找到的神情。

“走了。”我道。

他起身向我们走来。我们掉头往回走。

我注意到顾栖寒再看着图额画的东西,不由跟着扭头看了过去。

地上的枯叶积的很厚,画出的东西并不明显,一眼看去,就是无聊之下随手的涂画。

顾栖寒调头离去。我也转回头跟上几人。

沿着昨晚的来路返回,我们又去了一趟小屋,屋中的火已经熄灭,里头的一切还保持着我们昨晚离开的模样,看来后面并没有人来过。

我们离开屋子,沿着回村的路走去。

“那个眼睛冒绿光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呢?”萧青晚道。

“或许真是变婆也说不定。”我道。

“对了,二爷,你的匕首怎么会在那女人手里?”萧青晚看向韦二爷道。

“用来对付她,刺到她身上后她就跑了。”韦二爷道。

走了许久,从山里出来,回到村中。佟浩海家中在办丧,不便过去叨扰。跟着佟才良回到家中,屋中凌乱不堪,别无他人。他的父母跟着他大哥生活,他自己一个人住。

他烧了热水,我和贝茜先后洗了个澡,把身上那股腐臭味洗掉,又换了身换洗的干净衣服。佟才良帮贝茜找来了一身衣服换上。熏了一晚上的鼻子这才得以解放。

洗刷干净的贝茜露出真实面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帮她祛除阴气的事交给萧青晚,我毕竟被飞僵的尸气入体,虽说不知为何活了下来,但还是少做法为好。

屋外的茅草丛边,我看向前方的图额道:“怎么样了?”

他转头看向我,手中是一个茅草扎成的小人:“差不多了。”

他用茅草把小人身体绑紧,递给我。我接过小人,一手贴在小人身上查探了一下,和我要求的一样。

我将小人收起。

我抽了抽鼻子,村中的怪味越来越重了,村里的人倒真能忍。

我忽觉不对,这古怪的臭味之中,隐隐有一丝腐臭味。我倏地反应过来,当时发现那些腐尸的时候,我觉得那股臭味在哪里闻到过,正是这村子的臭味!这腐臭味混合在其他复杂的气味之中,不易察觉。

“这怎么搞的,臭死了,那老婆子到底扔了什么东西!”佟才良怨声载道的从村边回来,他方才简单收拾了屋子,扔垃圾去了。

“什么老婆子?”我问道。

“就是村里的一个孤寡的老婆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她去丢垃圾就臭得很,还一连臭个好几天,不会是把粪水倒到垃圾池去了吧!”佟才良埋怨道。

我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就垃圾池旁边的那个破旧的屋子,我刚刚还在垃圾池边见到她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炼鬼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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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烟雨迷途

韦二爷没有急着赶去老鬼寨,而是找了家酒店,好好清洗了一番,休息了一晚。

顾栖寒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寸步不离。

酒店里,我找萧青晚要朱砂画符,顺便问她蛊小妹说的丘峰禹是谁,为什么她当时的反应这么大。

“丘峰禹就是丘一桐的父亲,南法会的会长,”萧青晚道,“怎么可能是他指示蛊小妹,他害二爷做什么,况且顾栖寒和韦二爷还是朋友。”

“那蛊小妹的话不可信,别放在心上。”我道。

那蛊小妹的话的确不可信,但是韦二爷这么堤防南法会的人,顾栖寒几人这一趟的真正目的也不知是什么。他们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前往老鬼寨,路线和之前的大致相同。我们当时是在宾馆遇到顾栖寒他们的,可知老鬼寨距离那个村子不会太远。

“二爷,你们去老鬼寨做什么?”贝茜离开,萧青晚又回到了我们车上。

韦二爷没有出声,萧青晚讨了个没趣,转向我:“当时红小姐攻击你,你身上飞出的蛊是怎么回事?”

她这问题叫我有些猝不及防。二胖的事我不想过多提及,本来想着她不问就算了,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出来。

车上的人都去过悬棺谷,知道鬼蛾的事,倒也没什么避讳。

我拍了拍口袋,叫唤了一声,二胖从口袋里飞了出来。

从山林里出来之后,它又变胖了,本来身上的花纹就有些像熊猫,现在彻底就是一只迷你版的小熊猫。

它扑闪着翅膀飞动几下,懒懒的趴到我的身上。

萧青晚盯着二胖,疑惑道:“这东西……是蛊?这怎么看都是一只肥虫吗!”

我苦笑,二胖长胖之后,的确不太像蛾子,更像一只长了翅膀的肥虫。

夙飞永和徐光翼往这边看了一眼,图额倒是显得一点也不惊讶,就好像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一般。想必他在林中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你从哪弄来的?”萧青晚问道。

我看向韦二爷,她难得的回了我一眼。

我向萧青晚道:“这不好跟你说。”

萧青晚注意到了我们的眼神,浮现出一丝醋意和警惕。她打量着二胖,似乎觉得怎么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肥虫。

要不是它震退红小姐,我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有这么大的能耐。

萧青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碰碰它。手指伸到二胖身旁,二胖忽的扑闪翅膀飞了起来。

萧青晚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

只见二胖径直往图额飞去,扑闪着翅膀停在图额跟前,静静的看着他。竟显得有些肃穆,十分的反常。

我不解的看着二胖,又看向图额。

图额同样满脸的疑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它饿了?”图额道。

他抬起手,二胖犹豫了一下,轻轻落了上去,但很快就扑闪着翅膀飞离,迅速往我这边飞了过来,落到我的身上,躲到看不见图额的位置。这情形分明是害怕他。

我莫名其妙,向图额道:“它怎么好像认识你?”

图额也不明所以:“是吗?”

车子一直沿着前天的路开去,临近佟浩海的村子的时候,拐了个弯,开向旁边的岔路。

沿着僻静的水泥路开了良久,拐入了黄泥山路中。天空飘起绵绵细雨,周遭的景物笼罩在烟雨迷雾之中,一片朦胧。车外的温度似乎也变低了,车窗内壁蒙上一层雾气。

我用手擦了擦雾气,群山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水墨画一般,不甚清明。

车速慢了下来,在泥泞的山路中缓缓前行,一路磕磕碰碰,颠簸不断。

没想到在村村通公路的今天,居然还会有这么长远泥泞的山路。

车子艰难的开了许久,停了下来。

“前边太泥泞了,车子开不过去。”夙飞永说道。

我们从车上下来,外头的路已经泥泞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脚踩下,稀烂的泥浆立刻淹没脚面。我们向前看去,前方的路岂止是太泥泞,简直就是一潭泥浆,烂成一团!

顾栖寒几人的车也停了下来,几人从车上走下,看着前方。

“没有别的路吗?”我问。

“就只有这条路。”夙飞永道。

我看向周遭,全是朦朦胧胧山峰,没有别的路。

“天啊,这就是一滩泥浆啊!太可怕了!栖寒哥哥,我们要怎么过去?”丘一桐小心翼翼的踩在车辙里。

“从山里走吧,路也不远了。”顾栖寒说道。

夙飞永和朝麟找了个地方个把车子停放好,一行人背上背囊,往山上走去。

这山路也不好走,草木太密,坡度太大,因为下雨的缘故,草木都是湿漉漉的,穿梭在其中,浑身上下很快就被雨露打湿。但是总比从泥潭穿过去好。

艰难的行走在山路上,坡度稍微变缓,不再那么倾斜,但是浓密的树林依旧,四周密不透风,雾气朦胧,根本分不清方向。

我心说可别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栽在这最后的一段路上。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这声音极其突然,毫无预兆,我们惊了一下,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浓雾中映出一个身影,一个女人站在树丛中,看不清她的样貌。

这女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完全没有听到声音。

“我们是来旅游的,要去雨古苗寨。”老陈说道。

“什么人跑到这地方来旅游,你们是冲着老鬼寨的事来的吧。”女人说道。

众人相视一眼,顾栖寒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地方千百年不见生人,老鬼寨的事传出来后,你们就来了,不是冲着这件事还能冲着什么来?”

她又道:“要去雨古苗寨的话,你们走错方向了,再往前就要走到老林子去了。”

我们一愣,萧青晚取出一个指南针看了看:“好像真的错了,奇怪,我们明明一直往南走,怎么往西边来了?”

“这山上树林太密,加上现在下雨起雾,你们不熟悉这里,迷路很正常的,我带你们过去吧。”女人道。

我们犹豫了一下,顾栖寒向女人说道:“多谢。”

第二百六十四章 是人是鬼

跟着女人向某个方向走去,她一直不远不近的走在前方,掩映在迷雾之中,看不清身影。

“你是雨古苗寨的人?”我问。

“嗯,我从小在雨古苗寨长大。”女人应道。

“这种天气,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山里?”萧青晚问道。

“我在找菌啊。”她道。

一行人再没说话,跟着女人向前头走去。

树林越走越深,周遭的草木越来越密,迷雾笼罩,可见度低到了极点。女人的身影越发的模糊,只能看到一个灰蒙蒙地影子印在浓雾中。

模糊的影子忽然一隐,消失在了前方。

众人一愣,快步上前,四周一片白茫,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

“人怎么不见了?”萧青晚道。

众人在四周查看了一下,并没有女人的踪影。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没了?难道见鬼了?可我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丝毫阴气。况且不止我,图额和顾栖寒他们都没有觉察。

这地方草木繁茂,密不透风,也不像是有村寨的样子。

“不对劲,先原路返回。”顾栖寒说道。

我们转身沿着来路走去。这地方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加上烟雨朦胧,根本辨不清方向。很快就分不清来路。

萧青晚取出指南针,我们顺着指南针的指示前行。走了许久,周遭雾气愈浓,草木越发密集,完全没有半点要走出山林的样子。

“确定方向没弄错吗?”我问。

萧青晚道:“我们一直根据指南针的方向走,就算被那人带偏了一段,也差不多该到雨古苗寨了呀。”

既然方向没错,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景物,并没有绕回去。四周也并没有鬼祟的阴气,不是鬼打墙。没理由越走越深,不见尽头。

顾栖寒停了下来:“我们恐怕被什么东西迷住了。”

他两手舞动,口中默念,倏地张开手掌,指向前方,朗声念道:“邪灵恶鬼无遁处,诸妖群魔现真身!”

四周厚重的浓雾隐隐散开,变回了烟气迷蒙的样子。

一个窸窣的声响从树丛中传来,什么东西迅速逃窜。我快速向声响传来的方向跑去,那东西已经跑远,不见踪影。

看来刚才的确有什么东西将我们迷住了,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竟能叫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觉察。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一个身音传来。

我们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从树林中走来。他穿着一身陈旧朴素的衣服,面色青黑。

他走到前方,上下打量着我们。

“你们从哪来的?怎么到这里来?”他狐疑的说道。

众人相视一眼,我道:“我们是来旅游的,想去雨古苗寨。”

“雨古苗寨在那头,你们怎么跑到这深山里来?”年轻人指着我们身后斜侧方的方向说道。

“是一个采菌的女人领着我们过来的。”萧青晚说道。

“采菌?这个月份采什么菌啊!你们不是见鬼了吧!”

那个女人果然有问题,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我们觉察不到半点异样。

那年轻人道:“我就是雨古苗寨的,我带你们过去好了,这里的树林太密,你们不熟悉这里,容易迷路。”

他说着向某个方向走去,示意我们跟上。我们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那人边走边道:“你们好好的大路不走,跑到山里来干什么?”

“大路太泥泞了,过不去,我们只好从山上走。”萧青晚道。

“下次可别乱走了,路泥是泥了点,大不了换身衣服,这山上可是有饿鬼的,专门迷你们这些外来人,往老林子里带,再把人吃掉。”他道。

“这种天气,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山里?”我问。

“我的羊不见了,我是进来找羊的。”他道。

找羊?

走了良久,一条林中小道出现在前方。有路就说明有人走,这下看来没差了。

我们沿着小路向前方走去。一阵隐隐的犬吠声从前方传来。

犬吠声逐渐清晰,前方的视野变得开阔。年轻人停了下来,指着前方说道:“往前走就到雨古苗寨了,你们自己去吧,我就不跟你们过去了,我要继续去找羊了。”

他说着调头向后方走去,身影消失在了树林里。

我们继续前行,一个古朴的苗寨出现在前方,一栋栋古老的吊脚楼掩映在迷雾之中,如梦似幻,恍如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这雨古苗寨是离老鬼寨最近的地方,老鬼寨的事也是这里的人发现的。

从山中出来,走进苗寨之中,古朴的气息迎面扑来。和那些被打磨得面目全非的景区的苗寨完全不同。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一个干瘦的中年从一旁走来,操着生涩的普通话说道。

“叔叔~请问董高页家怎么走~”丘一桐问道。

董高页就是顾栖寒他们之前联系好的人。

那干瘦中年愣了一下:“我就是董高页啊,你们是……”

“我们是南法会的。”顾栖寒说道。

“哦哦,原来是你们,怎么现在才到。”董高页示意我们先上他家里去。

跟着董高页穿梭在村中,我打量着周遭,村里人都还穿着老旧的苗服,村中清一色的吊脚楼,均是年代久远、历尽沧桑的模样。上头住人,下头住着牲畜。枯瘦的狗从门中探出头冲我们狂吠不止。

“怎么都不见有人养羊?”我疑问道。

一路走过来,就没发现哪户人家的牲畜圈里有羊的。

“我们这里不养羊。”董高页说道。

“村里都没人养吗?”我问。

“没人养。”他干脆的回答。

我说怎么当时听到那年轻人说找羊的时候那么奇怪,我们老家那里有不少人养羊,但凡放羊的山里都免不了一地的羊屎,但是一路走来,树林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我们分明在树林里遇到了一个人,说是进山里找羊的。”萧青晚道。

董高页狐疑的看着我们:“你们为什么从山里过来?你们在山里遇见人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鬼寨疑云

“山路太泥泞,过不来,只好从山里过来了,我们在山里遇见了两个人,怎么了?”萧青晚道。

董高页说:“山里有饿鬼,这种阴雨天气就会出没,没人会进山的,要是这时候在山里看到人,十有八九就是鬼变的,一旦跟他走,就会被带进老林子里吃掉,不过要是那鬼觉得来的人比他厉害,就会重新把人送出来。”

“那两个人都是鬼?可是我们并没有感受到鬼祟的阴气,而且带我们出来的那个人怎么看都是活人啊。”萧青晚疑惑道。

“反正这种时候别进山就对了。”董高页说。

是不是鬼不知道,但山里的确有什么东西,方才把我们迷住了。

跟着董高页回到家中,是一栋古老的吊脚楼。一行人进到屋中,将原本空旷的屋子填得满满当当。

董高页的妻子不在,儿子在外头上大学,就只有他一个人。

“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过来,我也没来得及准备,就只有这么几张凳子,你们先坐着,我再去拿。”他道。

老陈示意不用,其他人站着就行,让他直接说说老鬼寨的情况。

“那地方原本是个寨子,后来被一场大火烧光了,据说那火很大,又是大晚上着的,愣是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全被烧死了,还是我们寨子的人去给收的尸,”董高页说道,“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说的,这事发生的时候,我爷爷都还小,我爷爷的爸爸也去帮忙收尸了,据说那场面可惨了,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烧烂了。”

董高页说,那寨子被烧了之后,雨古寨连同周围好几个寨子都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洗寨。从那以后,那地方就没人了。大家对那个地方也很忌讳,平时也不会过去。

一个多月前,寨里一个平时游手好闲的小子不知抽了哪门子疯,大晚上的跑到那边去,回来的时候就说那个寨子出现了。后来寨里陆陆续续有人看到那个寨子,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寨里人来人往,嬉戏打闹,对话交谈,就连做活路都跟以前寨子里的情景一模一样,甚至有一次还有人看见那寨子里的人在洗寨。

“半个月前,有两个照相的,说是搞什么民俗摄影,本来是要来我们寨子的,结果不知怎么搞的,跑到那边去了,以为那是我们寨子,又吃又喝又拍照,还住了两天,后来来到这边才发现我们寨子,还不信我们是雨古寨,回去一看一片荒地,吓得病了三天三夜,还是寨里的人用担架把他们抬出去上医院的。”董高页说。

这就很厉害了。要是住一个晚上没发现也就罢了,那两人住了两天,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顾栖寒说道。

董高页一哆嗦:“我不去,那地方可都是鬼啊!你们要过去只能自己去了,寨子里也不会有人肯带路的,大家躲都来不及,谁敢往那里去。”

他不肯带路,大家也不勉强,顾栖寒问了具体的位置。董高页给我们描述了一遍。

末了,董高页犹豫道:“你们还是明天再去吧。”

“为什么?”我问。

董高页道:“这阴雨天山里饿鬼出没,而且那寨子距离这里也不近,现在过去,回来天也黑了。”

顾栖寒看了韦二爷一眼,说道:“那我们明天再去,你们这里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吗?”

“我这里能住几个,我去跟我哥说说,几个人上他家去住吧。”

萧青晚跟着顾栖寒几人留在了董高页家,我们这一边的人则上董高页的哥哥家去住了。董高页是顾栖寒他们联系的人,估计还有什么不方便当着我们的面说的话。

董高页的哥叫董高华,为人木讷,不怎么会说话,问了他老鬼寨的事,说的也都和董高页一样。

晚上吃了晚饭,我们早早回屋歇息,预备着养足了精神明日一早上出发。

空房有限,我和图额睡一屋。

折腾了一天,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半夜被尿憋醒,我拿了手电去下层上厕所。这地还没有通电,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

董高华家的狗不知道怎么回事,叫得特别凶。

我憋得厉害,没过多理会,赶紧去上厕所。

解决完出来,狗已经不叫了,靠在角落,浑身瑟瑟发抖,发出嘤嘤的声响,看着我这边。

我不解的往身上看了看,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它怎么了?

那狗忽的汪了一声,我随即意识到它并不是在盯着我,而是在盯着我的后方。

我顺着狗的目光扭头看去,隐约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黑暗之中。

我心里一个咯噔,立刻就想到了小偷!

手电迅速照了过去,发现不是别人,正是董高页。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疑惑起来,大晚上的,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道。

董高页看着我,没有吭声,向我走了过来。

那狗汪了一声,缩着身子不停的后退,口中发出惊骇的嘤嘤声。

这狗怎么这么怕董高页,白天过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我不由警惕起来,看向董高页,他越走越近,依旧没有吭声,沉默的相当反常,甚至透着一丝邪性,两只手紧紧的靠在身后。

我另一只手暗暗比了个指诀,盯着他道:“你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董高页走到跟前,倏地阴阴一笑,靠在身后的手猛然挥了出来。

我立即往旁边一闪,嘶啦一个声响响起。我没有理会,一扭身,比着指诀的手按到了他的身上。

董高页没有丝毫不适,手一下挥了过来。

我当即后退,靠到一旁。我低头看向身上,左边衣服上被划开了好大一道口子,方才的嘶啦声正是从这里传来的。

我看向董家伙,他面容阴邪,手中分明抓着一把刀!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一只篮子。

这家伙怎么回事,他看起来邪性很足,但是我的避鬼诀却对他无效。

第二百六十六章 酿鬼袭击

董高页抓着刀猛地向我挥来。我立即闪身躲开,蹿到他的身后,换了个震鬼诀向他按去。同样是没有效果。

刀骤然向我挥来,我矮身躲开,迅速向后退。

避鬼诀和震鬼诀都没有用,这家伙不是鬼上身。

总不能是梦游吧?亦或者是精神分裂或人格分裂?

董高页挥着刀不停的向我砍来,这架势是要定了我的命。狗夹着尾巴跑出了老远,发出嘤嘤的声响。

“你干什么,你疯啦!”我愤声大喊。

董高页完全没有理会,一味的朝我猛砍,我被他堵在角落,跑不开。瞥见旁边搁置的一根粗木棍,一手抄起,朝着它挥来的刀挡去。

只听铛的一声闷响,抓着木棒的手猛的一震,两条手臂粗细的木棍,愣是险些被他砍去一截!刀深深的劈进木棍中!

这他娘不是要我的命,是要把我剁得粉碎啊!我和他无冤无仇的,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董高页扬着刀再度向我砍来。这家伙都疯了,我也不跟他客气,抓着木棒向他打去。

那家伙挨了一击,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刀一下落到我跟前!

我猝不及防,立刻松开木棍向后跳出一步。

董高页不依不挠,抓着刀一路朝我猛砍,我左闪右避,四下逃窜。

“你他娘的到底发什么神经!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砍我做什么!”我怒道。

我想要往楼上跑去,那家伙死死堵着我,压根不给我跑远的机会。

我一边躲避,一边默念口诀,比了个指诀向他指去。

董高页仍旧没有丝毫反应,挥起的刀猛地向我落下。

我一惊,仓皇向后躲开,撞到了木墙上。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避鬼诀和震鬼诀没用也便罢了,捉弄活人的小法术也不管用!就算他是梦游或精神分裂,只要是个活生生的活人,道行在我之下,就一定会中招才对!

刀猛地向我砍来,我身子一撇,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刀狠狠的砍在了木墙上。

我趁机抬腿向他踹去,脚踢到他的身上,董高页没有如我所想那般被踹开,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疼痛。提着篮子的手迅速抓住我的脚,手中的刀猛地朝我的腿砍下。

我心头一个咯噔,瞬间跳到嗓子眼里!

董高页忽的震飞出去,摔倒在地。

我心头砰砰直跳,迅速跑远几步,拉开距离。

图额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示意无碍,说道:“小心,这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

“你看到的人是谁?”图额冒出一句古怪的话。

我奇怪的看着他,这家伙脑子是不太灵光,但怎么短路到这种程度,这么大个人难道他看不见?

“董高页啊,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得他了!”我道。

董高页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图额一眼,飞快的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我跑上前,用手电照了过去,外头空空荡荡,已然不见董高页的身影。

究竟怎么回事,那家伙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他回去了。”图额说道。

“怎么回事?”我郁闷道,突然冒出来抓着刀对我一通血海深仇的乱砍,然后一晃眼就不见了。

“那是酿鬼。”

我心里一咯噔,那就是酿鬼!麻老头说过,苗疆之地,除了蛊术,还有一样东西令人望而生畏,就是酿鬼!

酿鬼是依附人身借着人形去作弄别人的鬼,只有被它作弄的人才能看的见它,旁人看不见,寻常打鬼的方法对它无效,也不能通过祭祀与他交流。酿鬼所害之人不一定和被依附之人有过节,处于一种半随机的状态。

董高页怎么会附有酿鬼?通常来说身上带有酿鬼的人都会被寨子里的人排斥,可是董高页分明和寨里的人关系很好。难道是其他人还不知道他染上酿鬼的事?

狗不再发出嘤嘤的声响,浑身的哆嗦缓和了下来,但依旧夹着尾巴。

看样子那酿鬼的确已经回去了。

我叫图额明天不要提起这件事,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回到上层的住房,我往其他人的房间看了一眼,方才这么大的动静,韦二爷和夙飞永他们竟然没有醒来,这要换做平时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隐隐感到不安,向韦二爷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二爷,你睡了吗?”

屋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等了一会儿,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敲第二遍,门忽的就打开了。

韦二爷穿戴整齐,看着我。

看他安然无事,我松了口气。同时又觉疑惑,我一敲门就开了,方才这么大的动静,她没理由不觉察。

“你方才没听到什么动静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

我有些诧异,这么大的动静,她居然听不见?

“怎么了?”她道。

我示意方不方便进屋说话。

进到韦二爷的房间中,将方才酿鬼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以防万一,又问她事先知不知道酿鬼的事。

韦二爷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又说她方才的确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包括狗叫声在内。

这么看来,这地方的确不寻常。

我看向图额,如果其他人都是这种状态的话,他刚刚又是怎么发现的?

第二天天亮,见到董高页,他像是全然不知昨晚酿鬼之事。我们也绝口不提,我们此次的目的是老鬼寨,没必要在这里横生枝节。

出发之前,董高页跟我们说:“你们过去那边,能不能顺便帮个忙?”

“什么忙?”顾栖寒道。

“昨天寨里的一个小子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们帮忙看看在不在那边。”董高页道。

他说那个小子就是最开始发现老鬼寨的人,那小子平时游手好闲偶尔会夜不归宿,但都是在天气好的时候,这种阴雨天饿鬼出没他也怕,不会出门,但是昨天晚上却没回来。

顾栖寒应下,我们一行人向山中进发。

走在半山腰上,我回头看了雨古寨一眼,朦胧的雨雾之中,不大的寨子坐落在群山之中,树木环绕,远离尘世。透着一丝异样的神秘感。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假鬼寨

今天依旧是阴雨蒙蒙,草木群山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雨古寨虽说是离老鬼寨最近的寨子,但其实还是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不然他们也不会在鬼寨重现后还表现得这么淡定。

前往老鬼寨没有路,自从当年烧毁之后,人人敬而远之,原来两个寨子之间的路早就荒了。

我们走在树林之中,沿着董高页描述的路线走去。

“那是什么?”图额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我们顺着他指示的位置看去,树丛之中似乎立着什么东西。

一行人走到树丛边,拨开枝叶,就见是一段木桩,亦或者说是极其粗厚的木牌。这木牌不知道钉在这里多久了,被风雨浊蚀,腐朽不堪。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折断。木牌上刻着什么花纹,由于表面长满了乱七八糟的菌类,看不清楚。

朝麟取出刀将木牌表面的菌类刮去,花纹显现出来,是一些古怪的符文。

“这不是岭南一带的符文。”顾栖寒说道。

众人向他看去。

丘一桐道:“栖寒哥哥,那这是哪里的符文,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北方的一类巫符,具体作用我不清楚,只能看出是一种封印,”他说着,伸手探向木牌,继而道:“这封印已经差不多失效了。”

这里怎么会有北方巫符布下的封印?它要封住什么东西?

我们四下看了一下,只有这一块木牌,旁边再无其它东西。便不再理会,继续前行。

我回头看了那木牌一眼,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强烈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走了良久,地上出现一颗颗黑色圆粒,草木变得稀疏起来,低矮的草木尽是被啃食的痕迹。

“这地方是不是有很多野兔?”萧青晚思忖道。

我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指着地上的圆粒说:“这地方这么多的兔子粪。”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兔子粪,这是羊粪。”

萧青晚一愣:“可是董高页不是说这里不养羊吗?”

我也有些纳闷,寨子里的确没有看见养羊的。这地方却有这么多的羊屎,四周也尽是被羊啃食的痕迹。

“这里离雨古寨这么远,也许是其他寨子的人养羊呢?”丘一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说道。

萧青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么在山里给我们带路的那个人就不是鬼,而是其他寨子的人。”

朝麟一笑:“两位大小姐,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

丘一桐和萧青晚面色一变。

我们现在是去往老鬼寨,雨古寨已经是距离老鬼寨最近的寨子了,这附近并没有其他村寨,要说这羊是其他寨子的,那就只能是老鬼寨的了。

总不能不仅寨子和人重现,连曾经养的羊都跟着重现,还把山啃成这样。

草木欲渐稀少,被羊啃食的痕迹越发明显。隐隐的犬吠声传来。众人警惕起来,放缓脚步。

一栋栋吊脚楼出现在前方。老鬼寨到了!

我们提起注意,小心前行。这老鬼寨当真就像董高页所说,鸡鸣犬吠,人来人往,和寻常的寨子无异。

只是这寨子也太正常过头了,家家户户可见连出的电线,来往的行人不时出现当代的衣着,就连林立的房子还夹杂着一两栋石屋!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从旁边走了过来。

我们看向他,一时没有出声。

那中年人狐疑的打量了我们一阵,忽的说道:“你们是不是南法会的?”

他怎么知道南法会!

怪异的感觉越发浓郁。

那人见我们没出声,一拍大腿道:“果然是你们,你们可算来了,之前不是说前两天过来吗?怎么现在才到!”

萧青晚看着他:“你是……”

“我是董高页啊!”

这人才是董高页!那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这里是雨古寨?”萧青晚惊道。

“对啊,这里头就我们一个寨子。”那人说。

这里才是雨古寨,那之前我们去的那个寨子是什么地方?

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众人相视一眼,心中都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外头的大路全是泥,过不来,我还想着去外头等你们带你们走小路呢,你们从哪过来的?”董高页问道。

我们没有回答,顾栖寒指着之前那个寨子的方向,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董高页疑惑的看着我们:“那边就是老鬼寨啊!”

心中的答案被验证,众人面色一变,面面相觑。那边才是老鬼寨,我们在那里住了一晚竟然没有丝毫觉察!

等等,那些人都是已经不在的人,那我们昨晚和今早吃的食物又是什么东西?

董高页觉察我们面色不对:“你们……该不会上那边去了吧。”

“回去!”顾栖寒立即说道。

众人调头,迅速沿着原路跑回,一个个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两个寨子之间的距离不近,一来一回着实叫人够呛。

好不容易跑了回去,只见前方一片荒芜,草木横生,哪有什么寨子!

真是邪了门了!之前明明有个寨子,怎么绕了一趟回来什么都没了!昨天晚上我们就在这荒地里睡的?那酿鬼又是怎么回事?连鬼怪都跟着重现了吗?

众人散到四周,四处查看,荒草之下还能看到一些焦黑的木炭,隐隐可以看出曾经发生大火的痕迹。但此外,这里就是一片彻头彻尾的普普通通的荒地。

真是奇了怪了,在鬼寨里呆了一夜,我们竟浑然不觉!而且那寨子的感觉十分的真实,不管是房屋还是“董高页”兄弟俩,怎么看都不像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高页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这寨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出现的,一会儿雨更大了,先上我那儿去吧。”

雨渐渐大了起来,打在身上,冰冰凉凉。

我们疑惑的看着荒地,跟董高页往雨古寨的方向走去。

路过之前木牌的地方,那木牌还在,在风雨之中显得更加的腐朽,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第二百六十八章 “食物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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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木牌布阵

董高页请来了寨里的老苗医给我们看病。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了三天,疼痛才有所好转。

除了没事的图额,一行人均是唇色发青,面色发白,一副大病了一场的模样。

老苗医说好在我们只在那里待了一夜,吃了两顿饭,要是像之前那两个来摄影的,住个两三天,那也只能用担架把我们抬出去了。

此次刚刚出师就挨了这么一个下马威,众人愤恨不已,老鬼寨的事情不弄清楚誓不罢休。

图额倒是没闲着,这三天一天两个来回的往老鬼寨跑,但是那老鬼寨却再没出现。

当时把我们领过去的那个叫杨亦山的小子也再没见回来。他的父母连同寨里的人把附近的山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就怀疑是被山里的饿鬼带进老林里吃掉了。

第四天身体大致好转,雨也不下了,但是天依旧阴的厉害。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杀往老鬼寨,想要一雪前耻。然而赶到地方,仍旧是荒地一片,就好像那寨子从未存在过一样。

一行人没有气馁,在附近查探起来。除非是世界未解之谜,否则一个已经消失的寨子没理由会重现,必定有什么原因。

这地方没有浓重的阴气,可以排除孤魂野鬼作祟,而且如果只是普通的孤魂野鬼,那天晚上根本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在荒地走了一圈,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块荒地,一无所获。

“那里有东西。”图额指着远处的树丛说道。

我们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除了茂密的树丛什么都没看见。

跟着图额来到树丛边,拨开繁茂的枝叶,才见到一块严重腐朽的木牌,和之前见到的木牌大小一致,但是坏的更加严重,表面已经长满了白色的不知名的菌类,彻底看不见上方的符文。

这么远的距离,又藏得这么隐蔽,亏得图额能发现。

这木牌不止一块,很有可能是在布什么阵。

顾栖寒示意在四周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木牌。

朝麟和老陈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韦二爷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也去找找。

一行人沿着荒地周边找去,我正要招呼图额离开,只见他站在木牌前,盯着长满菌类的表面,若有所思。

“看出什么了?”我道。

他指着那些白色菌类道:“这蘑菇是不是可以吃?”

“……十有八九有毒。”

拉着图额向荒地周边走去,在四周寻找。

方才那个木牌和之前发现的木牌相距并不近,不好确定范围,而且又都藏得这么隐蔽,并不好找。

“那里。”图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我扭头看去,就是一丛茂密的茅草,什么都看不见。

来到茅草丛边,将茅草拨开,就见一块木牌竖在里头。

“你怎么发现的?”我不由问道。

这东西藏得这么严实,根本就看不见。

图额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知道。”

该不会这家伙一开始就知道在这里吧?

这木牌比前两个完好,表面的符文还能清楚的看见,和最开始发现的木牌并不相同,或者说不完全相同。符文的大部分是一样的,但在细节处有着微妙的区别。

我打量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名堂。趁现在顾栖寒他们不在,我向图额问道:“你认得这符文吗?”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他盯着木牌,使劲回想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我道:“那你看得出这些木牌的作用吗?”

他想了想:“是个阵法,不止是要封住什么东西,还……”

“你们那里怎么样?”顾栖寒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看去,说道:“这里发现了一块。”

他快步过来查看。

“栖寒哥哥,这里也有一块~”丘一桐的声音传来。

朝麟的声音也跟着远远响起:“这边也有!”

不止两人,韦二爷、老陈、萧青晚他们也陆续发现。加上最开始发现的两块,一共在山林中发现了九块木牌。

我们一一向这些木牌走去,这些钉下的木牌朽坏的程度不一,有的已经彻底断裂,只剩半截埋在土里,有的保存的相对完好,表面的符文清晰可辨。每一块木牌上的符文都是大致相同,但在细节处有着微妙的差异。

这些木牌虽然相距很远,坐落的位置也没有什么讲究,但是有一点,这些木牌是绕着老鬼寨的荒地布下的。虽然和老鬼寨的距离长短不一,但九块木牌结合起来,却是将老鬼寨团团包围。

意图再明显不过,这阵法是用来对付老鬼寨的。

这木牌朽成这样,少说得有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了,到底是什么人将它们钉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我不露痕迹的看向顾栖寒几人,这些人虽然一路过来表现得一无所知,但是说不定他们知道这些木牌的来历和作用,搞不好就和他们此行的目的有关。

“老鬼寨重现说不定和这阵法失效有关,老鬼寨必定还会重现,我们不妨在这等着。”顾栖寒道。

一行人找了块平坦的空地,搭起帐篷,安营扎寨。夙飞永和徐光翼也从背包中取出帐篷搭了起来。

东西准备的这么齐全,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干。

安扎好营寨,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再没有别的发现。天色又淅淅沥沥的飘起小雨,山间陷入一片迷蒙。

天色渐晚,董高页过来给我们送饭,他长吁短叹的说,杨亦山那小子还是没有回来,十有八九真是被饿鬼带进老林子里吃掉了。

“这树林里真有饿鬼?”萧青晚道。

“一直有,一到这种阴雨天气就会出没,不过撒点食物给它们也就没事了,只怕这次是那小子惹恼了它们,不肯放过他了,”董高页道,“你们当时来的时候,估计就是被饿鬼捉弄了。”

“以前发生过饿鬼吃人的事吗?”我问。

“发生过,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据说那个人就是不信邪,每次进山都不撒食物,有一次上山砍柴就没回来,寨里的人找了个遍,最后在老林子里发现了他,人已经断气了,浑身上下被啃得不成样。”

第二百七十章 黑影忽现

“老林子在哪?”我问。

董高页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就在里头很深的地方,那里是鬼窝,饿鬼就住在那。”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迷蒙的雾气中是密集的树林,看不出个所以然。

吃完了饭,董高页就收拾了碗筷慌慌张张的离开,他也害怕这个地方,不敢多呆。

天色逐渐暗下,绵绵细雨没有停下的意思,大家各自坐在帐篷中,等待老鬼寨重现。

帐篷不多,我和图额同住一个。自从向他问了木牌的事后,他就一直皱着眉头。

“当时在木牌边,你想说什么?”我问。

当时他的话才说了一半,顾栖寒就过来了,就没再说下去。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这阵式不仅是为了封住寨子,还用来迷惑来到这里的人。”

“迷惑?什么意思?”

他思索着措辞:“我们进到这里头来,就会受到阵法的限制。”

我想到了什么:“之前那酿鬼寻来的时候,韦二爷他们听不到声响就是受了阵法的影响?”

图额没有点头,而是思索了一会儿,犹豫道:“也不全是……”

“还有别的原因?”

他踟蹰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家伙想这么多估计已经到极限了。我也不再追问他,总之知道这阵法对来到这里的人同样会起作用就是了。

我转而问道:“你从发现木牌之后就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我明明有印象自己见过那些符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的。”他苦恼的说道。

“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你越是纠结它就越想不起来,说不定吃个饭睡个觉,什么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了。”我道。

他点点头,却依旧皱着眉头。

天色彻底暗下,老鬼寨依旧没有出现,山风吹起,夜色渐凉,安排了守夜的人后,大家纷纷拉上帐篷,钻进睡袋里。

因为彼此信不过,所以守夜的时候两方彼此出一人,分三班。顾栖寒和夙飞永守第一班,我和老陈第二班,图额和朝麟第三班。

夜半深更,被夙飞永叫醒,起来换班。我半梦半醒,脑子昏昏沉沉。守中间这班无疑是最痛苦的,前后两班也不过是晚睡和早起,中间这段却是在睡眠最深的时候被叫醒,让风吹得彻底清醒之后,再回去睡觉。

我穿好衣服,拉上帐篷。来到夙飞永他们之前烤暖的火堆边。老陈已经候在了那里。

我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安排我和老陈守中间这段,老陈年纪大,我的本事又不比图额和顾栖寒。怎么看都不合适。

“老鬼寨从没在午夜出现过。”老陈忽的说道。

我愣了一下,他看出了我的疑惑。

“为什么?”午夜是阴气最旺盛的时刻,是妖魔鬼怪最可能现身之时。

话说原来之所以安排我们俩守中间这段,是因为老鬼寨不会在这段时间出现。

“老鬼寨重现的确和布下的阵法有关,这阵法虽然微弱,但在午夜阴气重的时候,能量最强,所以这段时间老鬼寨不会出现。”他道。

听他这话,他们原先就知道这个事。关于老鬼寨他们果然还隐瞒了什么,韦二爷呢?她知道在这些吗?

“通常来说阴气最重之时正是玄术巫法最薄弱之时,这阵法怎么反倒还能量最强?”我问。

“可能是布阵之人料到了这点,所以对阵法进行了调整,反其道而行之吧。”

我点点头,也只能这样理解了。

我看着老陈,静默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南法会的?”

老陈没有丝毫避讳:“很早之前就加入了,这年头这个行当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为了生计,得另谋些出路。”

“这一趟你为什么会跟他们过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这一趟另有目的,我也不会傻到直接问他这一趟的真正原因,只是他们一行人里让我最不理解的就是老陈的存在,他既不是懵懂无知的新人,也断不像朝麟那样邪门,这两样都不沾,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他是南法会的心腹。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说道:“我素来只做分内的事,不会过问他人之事。”

我应了一声,并不尽信,说到底我和老陈并不熟,虽说是同门,他又是我名义上的师傅,但是我们仅仅只见过一次。

一时再没什么交谈。山风拂过,细密的雨水被吹进来,一阵清凉,将最后的一丝睡意打消。

“你跟着麻佬学习得怎么样了?”老陈找话闲聊。

“还行,不过您老以后要盘算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通下气,那神印我一直以为是普通的信物呢!”

他干笑了两声:“我也是怕你不同意,麻佬不会轻易出手救人,除非你是我们这一门的人,我这也是为了救你。”

“谢了。”

他是承认了诓我入门的事。不管麻老头当时做法的结果如何,那神印给到我手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他们这一脉的“准弟子”了!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还是有些不快,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既然是为了救我,把事情说清楚我自己会做出选择,犯不着通过这种蒙骗的方式让我入行。这样反倒让我觉得像是另有企图。

我看向老陈,正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他身后的帐篷边多了一个黑影!

我心头一震,那黑影是谁?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我怎么没有丝毫察觉!

那黑影就这么站在帐篷边,一动不动,仿佛也并没有发现我们一般。

“怎么……”老陈见我神情不对,欲要询问。

我立即示意他噤声。老陈顿知情形不对,不再出声。

我轻手轻脚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向那个黑影走去。这黑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吧嗒。一个清脆的声响从脚下传来,我一惊,心头大骂是哪个挨千刀的把零食包装袋扔到这里来!这不是坏事嘛!这一群人里好像只有丘一桐带了零食过来。

那黑影听到声响,猛地跑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血腥味

“站住!”我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那身影窜进树林中,我追了进去。这里的树林太过茂盛,繁茂的草木一下就将身影淹没。

我沿着身影窜去的方向跑出了一段,没有任何发现,那身影已经彻底不见踪迹,也没有任何跑动的声响。

“什么情况。”一行人追了上来,顾栖寒道。

我将方才的情况说来。

“你们当真没有听到一点声响?”顾栖寒问道。

我和老陈摇了摇头。的确很奇怪,不管那家伙动作放多轻,距离这么近都该或多或少有所觉察,但是之前的情形,不仅我们没发现它,它似乎也没发现我们。

我不由想起图额所说的阵法的限制,难道和那个阵法有关?

“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萧青晚问道。

我摇头:“天太黑,而且他跑得很快,什么也没看清。”

“这是去往老林子的方向。”丘一桐指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说道。

这树林到处一样密,我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还分得清是哪个方向。

就算是老林子的方向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他大可以中途拐弯。

“这林里有血腥味。”朝麟忽然说道。

血腥味?我嗅了嗅,湿润的空气除了草木的味道,就是枯枝败叶的怪味和潮气,哪有什么血腥味,这小子属狗的吗?

我看向他,却见他深吸了几口气,脸上分明带着一丝满足。

我心中一凝,顿时想到了什么,这小子炼的降头术,又对血腥味这么敏感,他该不会是炼了飞头降!

飞头降又叫飞降,是所有降头术里,最神秘莫测,也最为恐怖诡异的首席降头。修炼飞头降的时候,降头师要飞出头颅大肆吸血,不管是人还是牲畜,一旦遇上,就会把血吸得干干净净。

所以,当降头师的飞头降炼成之后,就会落下一个后遗症——对鲜血非常敏感!

“就在前边。”朝麟指着老林子的方向说道。

“去看看。”顾栖寒道。

一行人向前走去。我不露痕迹的向朝麟的脖子瞟去一眼,他竖着高领,把脖子挡的严严实实。

向前走出了老长一段,我才嗅到了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是羊血。”朝麟说道,他脸上的满足感越发明显。

我们继续前行,血腥味越来越浓,一具遗骸出现在林中。还真是羊。

只是这羊浑身皮肉已经没了,就剩一副带血的骨架子,残余着零星碎肉。

这羊很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啃干净的,内脏都没剩下,十分彻底。

“难道是杨亦山丢的羊?”萧青晚猜测道。

“很有可能。”我说。杨亦山出去找羊一直没回来,他的羊也同样不见踪影。如果这真是他的羊,那他人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老林里真的有饿鬼吗?”丘一桐带有几分新奇的说道。

“有没有饿鬼不知道,不过,前头还有血腥味,而且是人血。”朝麟带着一抹笑意说道。

人血!很有可能就是杨亦山那小子了。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树林越来越深,距离那羊尸越来越远,血腥味淡了下来,甚至几近于无。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血腥味。

朝麟却越发的激动,不停的说就在前方,而且越来越近了。

眼看已经走出了老远,四周的草木越来越密,仍旧没有嗅到任何血腥味。

“就在前方,越来越近了!”朝麟异常激动,也不管我们,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整个人几乎要跑起来。

这小子情况很不对。

“朝麟,停下!”顾栖寒叫道。

朝麟全然没有理会,脚步越来越快,口中喃喃自语:“就在前方,越来越近了,就在前方,越来越近了,就在前方……”

他忽的跑起来,快速向前跑去。

“朝麟!”顾栖寒冷声道。

一行人赶紧向前追去,那小子就跟疯了那样,蹿的飞快,一个劲的往老林的方向跑。

一个响指声骤然响起,那小子一下摔倒在地。顾栖寒一把上前将其按住。

朝麟神态癫狂,胡乱挣扎,口中不停的说道:“就在前方,越来越近了!就在前方,越来越近了!就在前方……”

已经跑出了这么远,都没闻到一点血腥味。这小子突然怎么了?精神错乱了?

“朝麟,你清醒点!”顾栖寒冷声道。

那小子依旧模样疯狂,口中喃个不停。

顾栖寒默念了一道口诀,伸手向那小子的额头按去。没有丝毫作用。

不可能是中邪,凭这小子的能耐,寻常的鬼怪害不了他,况且我们这么多人在场。

“我试试。”我道。

顾栖寒疑惑的看向我。

我凑上前,一把揪住那小子的衣领,抡起巴掌啪啪就是两下。

那小子忽的静了下来,脸上的癫狂劲消去。果然有门!情况和我想的一样。

趁他还没清醒,我赶紧松开手退到一旁。

他目光中的神采渐渐恢复,神色恢复了过来。

他不解的看着我们,目光落向按着他的顾栖寒,警惕道:“你们干什么?”

顾栖寒松开手,朝麟迅速爬了起来,退出几步,抬手捂了捂脸,警惕的看着我们。

“你刚刚怎么回事。”顾栖寒道。

朝麟疑惑道:“什么意思,我刚才怎么了?”

这家伙果然不记得自己方才的举动。

“你刚刚一直说前头有血腥味,越来越近,然后就一个劲的往前跑。”丘一桐带着几丝委屈的说道。

朝麟的戒备有所消减,他疑惑道:“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里也根本没有血腥味。”

看来他“嗅”到人血味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

顾栖寒看向我:“你怎么知道那样子有用?”

“还记得当时我们来的时候碰上的怪事吗?”当时我们看见的明明是董凤婉消失不见,但是在董凤婉看来消失的却是我们,后来顾栖寒做法之后,雾气散开,才碰上杨亦山。

经我这么一提,顾栖寒顿时了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青晚不明所以的问道。

“是之前迷惑我们的东西搞的鬼。”我道。

我们前后两次都没有任何觉察,可知那东西并不是普通的邪祟,所以顾栖寒驱邪的手法不起作用。当然,那两巴掌我也不确定管不管用,纯粹就是试试。

第二百七十二章 林中有鬼

朝麟冷笑起来:“呵呵,都作弄到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跑了这么远,那东西肯定已经不在了。

“过来看看。”老陈忽的说道。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一旁,盯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行人走了过去,拨开草丛,就见地上竖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林中有鬼,闲人止步。

“寨里人还特意在这里竖个牌,可是藏这么深,也看不见啊。”萧青晚道。

“或许当时立下的时候这里的草没那么茂盛。”我道。

这木牌看起来已经相当久远了,腐朽得厉害,上边的“闲”字写的还是繁体字。这牌子立得有些蹊跷,闹鬼的地方多的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特意立个牌的。而且这木牌上的字刻得非常工整,对比它立下的年代,怎么看都不像是寨子里的人立下的。

“这木牌的大小和那些布阵的木牌是不是很像?”我道。

“还真是!大小都是一样的,这木牌是布阵的人立下的?”萧青晚道。

很有这个可能,只是那些人为什么要跑到这地方来立这么一块牌,这树林里头真有饿鬼不成。还是说树林里有什么和老鬼寨相关的东西?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木牌,除了刻着的字,再没有什么别的符文,我抬手贴到木牌上,感受了一下,没有任何巫术的存在。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朝麟冷笑着,大步朝前方走去。

众人心照不宣,跟了上去。这木牌既然是布阵之人立下的,就很有可能跟老鬼寨的事相关。

周遭古木参天,杂草丛生,看来差不多要到那片传说中饿鬼栖息的老林子了。

周围的树木越发的密集,挨挨挤挤,举步维艰,尤其因为下雨,这些草木湿的厉害,一碰上大把的露水就拍过来,把浑身上下打湿。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在树林里却觉得像是在水里游泳。甚至还不如水里,在水中还湿的均匀些。

原以为会这样持续密集下去,前头的草木却变得稀疏起来。从茂密的树丛里钻出,感觉浑身上下都得到了解放。

四周的树木异常高大,全是上了年头的老树,透着古老的气息。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老林了。

只是这老林并不像董高页他们所说的无人涉足,一条狭隘的小路穿梭在古木之间。

有路就意味着有人,而且还行走的十分频繁。这地方果然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们沿着小路走去。

风从林中卷过,发出一阵阵恍如鬼哭的呼啸声。

一抹光芒在迷雾中浮现。众人相视一眼,沿着光芒的方向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隐隐可以看出前方坐落着几间木屋,那抹亮光正是从木屋之中照射出来。木屋里传出细碎的声响,交谈声、欢笑声、走动声,分明是住着人!

不是说住着饿鬼吗?怎么会有人?

众人放缓脚步,向木屋走去,越靠近声音就越发的明显,还听到了其他日常生活中零零碎碎的声音。屋中人影晃动,确实有人无疑。

这木屋破旧得厉害,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修缮,山风卷过,墙面的木板发出吱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注意到旁边的图额神情不对,我轻声道:“你发现什么了?”

他同样凑近我轻声道:“这里没有人气。”

没有人气?可是屋中晃动的,怎么看都像是活生生的人影。而且我并没有觉察到鬼祟的阴气。

咯吱。其中一间木屋的门打开,一个年轻女人从门中走出,看见我们,愣了一下。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超过十七岁,五官端正,面容姣好,衣服却十分的破旧,甚至可以说是破破烂烂。

女人冲我们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苗语。

“什么意思?”萧青晚不解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懂苗语。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只见朝麟那小子用苗语跟女人说起话来。

看不出这小子还会苗语。

女人露出笑容,抬手邀请我们进屋。

“她叫我们去屋里坐坐。”朝麟说道。

“哇~你还会说苗语啊~好厉害~”丘一桐新奇道。

“我会的苗语主要是湘西那边的,这里也只能勉强交流。”朝麟说道。

女人向屋里走去,不停的示意我们进屋。

众人犹豫不绝,朝麟率先向屋中走去。几人陆陆续续的进到屋中。

木屋空间不大,加上里头原来就有人,容纳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我靠在门边,打量着屋中的情况。

除了刚刚那个女人,屋里还有三个女人,都是年轻貌美,衣服破烂。

这木屋一览无余,看来只有她们几个。如果她们是年迈的老人也就算了,年纪轻轻的,穿着破烂的衣物深居在这老林之中,怎么看都不寻常。

而且叫我在意的是,图额之前说过,这里没有人气。

众人也都觉察情形不对,交换了一下眼色。

几个年轻女人十分的热情,纷纷凑了过来,说着听不懂的苗语。

朝麟面带笑容的跟几人交谈,不时给我们翻译,大致是问我们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为什么会到这里,然后就是夸我们如何如何年轻俊秀……

她们眉眼带笑,举止妩媚,目光不停的往我们几个男人的身上看,表达出某种意思,叫我有些反感。

我碰了碰图额,示意他出去看看。

走出屋外,往其他木屋走去,这里的木屋不多,不过五六间。都是破旧不堪,岌岌可危。从开裂的墙缝看进去,全是十几岁的衣服破旧的年轻女人。

一只手忽然搭到我的肩膀上,我一惊,扭头看去,一张美艳的面容冲着媚笑。

“那什么,我们是来旅游的,无意中来到这个地方。”我解释道。

女人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依旧冲我露出魅惑的笑容,忽的两手抱住我,面容向我凑了过来。

我一惊,猛地将她推开:“你干什么!”

我后退几步,靠到图额身旁。

女人看着我们,脸上的媚笑愈甚。一股腥臭味从她的身上弥漫出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变婆老窝

其他木屋里的人听到声响,纷纷打开屋门,一个个衣服破旧的年轻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我们,举止婀娜,眉眼带笑,吐着听不懂的苗语。

腥臭味从她们身上传来,在四周弥漫开。她们的眼睛冒出绿光,在如墨的夜色中,贪婪的看着我们。

这模样和之前在林里遇到的那个绿眼女人分明一模一样!

砰!一个巨大的声响从几人所在的屋中传来,只见破旧不堪的木屋塌了好大一块,顾栖寒和韦二爷几人迅速的从屋中跑了出来。

那屋里的四个年轻女人从塌坏的屋中走出,同样变得浑身腥臭,眼冒绿光。

我们跑过去与几人汇合。

“她们是变婆!”顾栖寒说道。

这老林子并没有什么饿鬼,而是变婆的老窝!

那些变婆眉眼带笑,说着听不懂的苗语,往我们这边聚拢过来。

丘一桐抬起双手,酝酿了一会儿,两手忽的一震,包围过来的变婆纷纷震退了出去!

好强!看不出她这么厉害!

那些变婆挨了一击,顿时就像炸开了锅,一个个迅速蹿了过来。

我立即取出符纸,之前的符纸都被河水浸湿失效了,这些符纸还是在酒店里画的,数量并不多。

那些变婆眼看逼到跟前,顾栖寒取出木简,口中默念一道咒语,手中的木简猛然向前一挥,一道威力涌出,逼来变婆均被震倒在地。

奇怪,他的能耐远在丘一桐之上,这一击也看得出是用了几分力的,怎么威力却和丘一桐相差无几?

那些变婆纷纷爬起,脸上的媚笑变得扭曲起来,扬着爪子向我们扑来。

我默念口诀,飞出符纸,符纸的劲道比以往弱了许多,轻飘飘的向扑来的变婆击去。

怎么回事?我的能耐下降了?

我随即发现并不是自己的能耐下降,飞出的符纸劲道越来越弱,最终像普通的纸片一样悠悠落地。这情形分明是有什么东西限制了我的能耐。

其他人的情况也都一样,使出的攻击威力大打折扣。而且距离越远,限制就越发的明显。

眼看变婆扑到跟前,我们只得变换应对的方法,改成近身作战。我默念咒诀,左右躲避着变婆的攻击,比着指诀向击来的变婆按去。

被击中的变婆怪叫一声,震退出去。果然距离越近限制越小。

被震退的变婆很快爬起,再度扑来。丝毫不觉疼痛。

一震强劲的力道从身旁涌来,浑身寒毛随之颤栗,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见眼前的变婆被猛地震退出去,摔出两米,跌落在地。

我扭头看去,丘一桐抬着双手,脸上是难得的与年龄相符的成熟表情。

这一击比之前的那一击还要强劲,不愧是南法会的大小姐,能耐不容小觑。不过,她的能耐似乎并没有受到限制。

那些变婆仿佛知道了厉害,一时没再上前,一双双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这里被布了阵。”丘一桐说道。

顾栖寒立即示意众人去四处查看。

我和图额向四周找去。

那些变婆蠢蠢欲动,其中两个欲要向我们扑来,一阵威力涌来,直将她们震飞出去,撞到木屋上,只听一阵剧烈的坍塌声,岌岌可危的木屋倒塌下来。

丘一桐冷冽的目光看着众变婆,一时再没有变婆敢轻举妄动。

我和图额在四周查看,他指了一个方向说道:“那边。”

我用手电照了过去,手电光下隐约见到草丛里立了什么东西。

走过去拨开草丛一看,是刻着符文的木牌!大小和之前见到的一样。他娘的,又是这家伙!

其他几人相继有所发现,一共三块木牌,立在木屋周遭的三个不同方位。

“出自同一人之手,作用和老鬼寨那边的不同,我们遭到限制正是因为它们。”顾栖寒说道。

“看样子布阵之人是要保护这些变婆。”朝麟说着,就要向木牌踢去。

这家伙是要毁了木牌强行破阵!

我赶紧把他拦下:“等等,这阵除了限制我们,有没有对这些变婆起到作用?”

顾栖寒看了我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木牌,看了看分布的位置:“这阵同样限制了她们的范围,只能在一定的空间内活动。”

“也就是说她们根本不能离开这片地方?”萧青晚道。

顾栖寒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这阵法仍旧是双向的,那人有意护住这些变婆是真,但同时也限定了她们的范围防止她们出去为恶。

我们在营地边见到的那个黑影不是她们,吃掉羊的也不是她们。

看着严重破损的房屋,以及被丘一桐镇住不敢动弹的变婆,心想布阵那人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想要保护她们。

我们又在附近查看了一番,确定除了那三块木牌再无其他,和老鬼寨也没什么关系。

我们离开了此地。那阵法也没有破除,既然布阵之人有心护住这些变婆,就随他的意,况且要是阵破了,变婆的束缚不再,我们还得费工夫对付她们。

走出狭隘的小路,进到茂密的树丛中,那些变婆再未跟上来,她们的活动范围果然被牢牢限制。

北方的巫符,出现在南方的深山老林里,布下阵法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既然我们在营地边见到的黑影以及吃掉羊的不是她们,那么就是别的东西。

看着前方行走的身影,我忽觉不对劲,转头向后看去。

“萧青晚呢?”我道。

一行人停了下来,看向四周,没有萧青晚的身影。从变婆的老窝出来的时候明明还在。

“之前还见的,怎么失踪了?”丘一桐又恢复了嗲嗲的语气。

“你们有谁看见她离开了?”我问。

一行人摇了摇头,都没有看见。

“林中的雾气变重了。”朝麟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这才发现,林中的雾气不知不觉变重了,四周一片白茫,分不清方向。

之前来的时候我们大半的路都是靠萧青晚的指南针走的,现在她不知不觉消失了竟然都没有丝毫觉察。

这情形和刚来的时候很像,看样子又是那个东西搞的鬼!

第二百七十四章 鼠精作祟

“邪灵恶鬼无遁处,诸妖群魔现真身!”顾栖寒张开手掌,指向前方。

浓厚的雾气隐隐散开,却依旧没有看见萧青晚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任何逃遁的声响。

那东西没走,还在这附近!

我们警惕起来,看向周遭。这东西估计是害了我们两次没成,恼上了。

顾栖寒向我们递了个眼神,又向丘一桐看去一眼,我们心下了然,各自散开,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图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也不方便向他解释,索性拉着他跟我一道。

我们几人看似不经意的走向四下查看,丘一桐站在中间,抬起两手,酝酿了一会儿,一阵威力忽然震出,涌向四下。那股威力从身旁卷过,我浑身一震,汗毛颤栗。这种感觉和寻常的巫术完全不同。

周遭的草木被之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一阵异样的响声忽然从前方的草丛中传来。

那东西躲在这里!我立即跳进树丛中,手中比了道指诀,就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抓去。

“小心!”图额忽然大喊。

一个黑影从草丛中蹿了出来,照着我的面门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一撇头,躲了过去。那黑影向一旁闪去,想要逃窜。

图额一个响指打响,那东西猛地一顿,掉了下来,落到草丛中,顿时没了动静。

丘一桐和老陈迅速上前查看。

“奇怪,没了。”丘一桐道。

没了?怎么可能!那东西明明是掉进草丛中了,也并没有听见任何窜动的声响。

一行人凑了过去,扒开草丛,什么都没有。

方才那东西分明是掉下来了,怎么会没了?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我思索了一下,伸手向堆满枯叶的地面探去。这些枯叶常年累月,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下边的都已经潮湿腐烂了。

我摸了几下,倏地觉察一股异样。我将枯叶挖开,下边赫然是一个两拳头大小的洞。

方才那东西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钻进洞里去了。

这洞不知道有多深,而且不知道有没有其它的出口,这么狭窄的洞口连符纸都飞不进去。

“我来。”朝麟说道,示意我让开。

我看了他一眼,起身让到一旁。

他蹲下身,伸手探到洞口边,口中念念有词。一只红色的蝎子从他的衣袖中爬了出来,向洞口爬去。

是五毒降头!五毒降头乃是用蛇、蜈蚣、蝎子、蜘蛛及蟾蜍这五种具有天然毒素的动物来下降,又分为生降和死降。简而言之,生降就是释放活的毒物去害人,死降就是将毒物研成粉末下毒害人。他这是役使下降的蝎子去寻找方才那东西的下落。

这家伙竟然直接将下降头的毒物藏在身上,亏得我之前还揪着他的衣领扇他巴掌,幸亏没被咬。

他站起身:“等着吧,这东西跑不掉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盯着洞口,不敢有一丝松懈。

良久,一个剧烈的响动从远处的草丛中传来。

“在那边!”朝麟迅速跑了过去。

我们立即跟上,我心说这洞果然还有别的出口。

奔到草丛边,一个黑影忽的闪了出来。朝麟跨步上前,张开手猛地向那东西抓起,那黑影从他手中一滑,蹿了出来,跳入草丛。

图额正要上前拦截,那东西蹿的飞快,一下子没了动静。

我们跑上前,这下没有洞口,那东西就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

我们这么多人,还逮不住一个巴掌大的黑影,这多气人!

“放心,那东西跑不掉的。”朝麟阴笑道。

他一手抵在唇边,口中默念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剧烈的声响从远处传来,朝麟停止念咒,迅速向前跑去,脸上带着一抹狠厉的杀意。

这小子之前被这东西耍了一道,心里定然怨恨。

我们快步跟上。草丛中响动不绝,那东西在里头剧烈挣扎。

朝麟跑到响动的位置,狠厉之气越发明显,继续念动咒语。

那东西挣扎的更加厉害,一下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我们却才跑上来,看着迎面扑来的黑影顿时一惊,四下散开,准备出手。那东西却忽的重重的砸到地上,瘫倒在地,痉挛的抽搐。只见是一只巨大的老鼠,体型极其肥硕,几乎有猫那么大。俨然已经成精了。

闹了半天是这东西在作怪!

朝麟走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那鼠精痛苦的嚎叫了一声,身上的皮肉迅速萎缩,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直到浑身干成一团,它彻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干瘪的皮肉隐隐鼓起,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蠕动,皮肉上被咬开了一个口子,一只红色的蜈蚣从鼠精的身体里爬了出来。

是朝麟的五毒降头,这鼠精是被蜈蚣降头害死的!

那蜈蚣个头比之前大了许多,朝麟蹲下身,伸出手,那蜈蚣爬到他的手指上,钻进他的衣袖中。

“不过是只成了精的老鼠,还敢祸害到我头上!”他冷笑一声。

之前那羊应该就是这鼠精吃的,这东西食牲畜、作弄人,为祸一方,除了它也算是为民除害。

可是鼠精已经除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萧青晚的踪影。

“四处找找,兴许是消失之后走散了。”顾栖寒说道。

一行人散向四周寻找,呼唤着萧青晚的名字。

树林中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沙沙的树声,没有丝毫回应。

我们找了一圈,又往回走,几乎要走到那些变婆的巢穴,依旧没有萧青晚的踪影。

哪怕是消失之后走散,也没道理跑这么远。萧青晚又不是韦二爷,不可能刻意躲着我们。她到底去哪了?

“有人血的腥味。”朝麟忽然说道。

这家伙又被迷惑了?那鼠精不是已经被除去了吗?我向他看去,这回他神色清明,两眼有神,应该不是被迷惑了。

我们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气味,现在哪来的血腥味,难道是萧青晚!

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我赶紧叫朝麟带路。

朝麟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一派的满足,往某个方向走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鬼寨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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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被人算计

活人?身体都这样了,能是个活人?我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是这人还活着,而是指这董高华并不是随着鬼寨一同出现的“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活人。

“为什么这么认为?”顾栖寒道。

图额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栖寒上前查看了一下尸首,我也简单查看了一番,这尸体看起来就是一具普通的惨死的尸首,但是鉴于之前真假难分的情况,还真不好下定论。

我们在老鬼寨中就只接触了“董高页”和董高华,如果不是这两人的诱导,我们也不会误把这里当雨古苗寨。若是这董高华真是活人,那个“董高页”八成也是,如果真是这样,这两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待在这鬼寨之中,还耍得我们团团转!

韦二爷忽然抬手一挥,向某个角落射去一把飞刀。只听一声锐响,飞刀深深刺进某个位置,紧跟着一个惊恐的声音传来。

有人!

夙飞永和徐光翼立即走了过去,一把将那人从角落里揪了出来。

那人惊恐不已:“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我、我就是一时调皮,不该耍你们!几位大哥,你们放过我吧!”

这他娘不就是把我们骗来老鬼寨的那个小子吗!这小子几天不见踪影,怎么会在这里?人是他杀的?

夙飞永和徐光翼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按住,那小子惊恐万分,不停的求饶。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人是你杀的?”我问道。

他愣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说:“几位大哥,你们放了我吧,我就是好奇跑进来看看……不!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反应感情杀人的像是我们?

我冷声道:“别废话,好好回答,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他苦着脸,几乎要哭出声来,有些绝望的说道:“人哪能是我杀的啊,几位大哥,不是你们下的手吗?”

我用手电照了照杨亦山那小子的身体,他的衣服很干净,没有任何血迹。这尸体砍成这样,要真是他做的,身上没理由这么干净。看来凶手的确不是他,谅这小子的怂样也不敢杀人。

“你怎么在这?你看见凶手了吗?”我问。

“我……我就是好奇,进来看看,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杨亦山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们,“几位大哥,真不是你们做的?”

“我们才刚来,怎么杀人?”我道。

他松了口气,脸上的惊恐一扫而空:“卧槽!吓死我了!看你们又是飞刀又是扭人的,还以为是你们干的呢!得了得了,快把我松开。”

合着人不是我们杀的,这小子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夙飞永和徐光翼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冷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那小子一个哆嗦,又重新惧怕起来。

“你之前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我问。

他苦着脸说:“我就是觉得好玩,想耍耍你们,之前有两个傻帽被我骗到这里来,还真把这里当成我们寨子了,又吃又喝住了两天,这地方虽然跟真的一样,但是稍微呆久点就会发现不对劲,我就是见上次那两个傻帽的样子好笑,所以才……”

他讪讪的笑了两下,赶紧说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对,所以这不又进来找你们了……”

过了这么多天才才来找我们,要是我们真在这里呆这么多天,估计也被那些古怪的食物给毒死了。

“这三天你在哪?”我问。

他一愣:“这三天?我一直老老实实的放羊,我没骗你们,我真是羊丢了在山上找羊的。”

这小子的语序有些错乱,而且我们在雨古苗寨呆的这三天他根本就没有回来,更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放羊。

“你少胡说,我们这三天一直待在雨古苗寨,你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这三天你到底跑哪去了?”我道。

那小子越发疑惑的看着我:“几位大哥,你们不是今天才刚来吗?什么时候上的我们寨?”

这家伙脑子错乱了?都已经过去三天了。

我用手电稍微照到他的脸上,同时避免直射他的眼睛,我道:“今天星期几?”

他郁闷的想了想:“没怎么注意,好像星期一吧?”

我注意着他的面容,他的样子不像说谎。我们来的那天是星期一,在老鬼寨住了一晚,又在雨古苗寨肚子疼躺了三天,今天是星期五,更确切的说,午夜已经过了,现在是星期六。

这小子的时间怎么错乱了?

顾栖寒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到这里边来的?”

“天一黑我就进来了,这不是担心你们出事嘛,结果我四处找你们没找到。”他讪讪的说。

也就是说这三天他算是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时间跟我们错乱了。这地方古怪得很,或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奥秘。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看见是谁杀了他吗?”老陈问道。

“我要是看见了还会怀疑几位大哥吗,我到处找你们找不到,走到这边的时候就嗅到血腥味,一时好奇就进来了,没想到就看见朱老牛死在了这里,我刚想走,就见你们过来了,就赶紧躲了起来……”

“等等,朱老牛?你认识这个人?”我道。

“这朱老牛是我们寨的,我当然认识了!”

搞了半天这家伙不是这老鬼寨里的“人”!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又装神弄鬼的扮做董高华?跟他一起的那个“董高页”呢?

我又问他这朱老牛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又将那“董高页”的外貌描述了一遍,问他知不知道这么个人。

“你说的那人是朱老根吧,他是朱老牛的弟弟,他也跑到这里头来了?半个多月前他们两个一块离开的寨子,我还以为他们都走了呢,怎么跑到这里来?”他道。

朱老牛、朱老根,到头来我们是被这两个人合伙算计了!

“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离开寨子?”朝麟问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群鬼围击

杨亦山神色一变,看了看四周,示意夙飞永和徐光翼先松开手。

韦二爷看了两人一眼,两人松手。杨亦山站直了身子,揉了揉肩膀,就要往我们凑过来。夙飞永和徐光翼一下抓住他的肩膀。

“你们干嘛呀,松手松手,我这要跟你们说事呢!”杨亦山道。

“你直接说不就得了,神神秘秘的,他们离开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我道。

他皱着脸,犹豫的说道:“确实有些原因,他要是真的在这寨子里,要是让他听到我议论他的事,我不就完了嘛。”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我让他别废话,赶紧说。

杨亦山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有酿鬼!”

酿鬼!我心头一震。

“呵呵,你都敢只身进到这鬼寨里来,还会怕酿鬼?”朝麟轻笑道。

“这哪能一样啊,这鬼寨出现归出现,又不害人,那酿鬼可是真正害了不少人啊。”

杨亦山说,朱老牛一家都有酿鬼,在寨子里的时候害了不少人,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两人才在半个多月前离开寨子,大家都以为他们到外头去打工去了。

他指着朱老牛的尸体,战战兢兢的说道:“这情形,就像是被酿鬼割肉了呀!”

“酿鬼割肉?真的假的?”朝麟轻笑道,并不把杨亦山的话当回事。

“有可能。”我道。

一行人往我看了过来。

我将之前遇见酿鬼的事情说来。

当时那酿鬼拿着刀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朱老牛的死状,要说是它做的,的确很有可能。只是为什么朱老牛也会中招,他不是也被附了酿鬼吗?

我问杨亦山,有没有见到萧青晚。他之前给我们领路,知道萧青晚长什么模样。

他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看见。

不管这朱老牛是怎么死的,这时候我都不关心,我只想赶紧把萧青晚找到,确定她没事。

一行人向屋外走去。

“既然你们没事,那我就回去了。”杨亦山说道。

“只怕你回不去了。”朝麟道。

走在前头的几人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走上前,就见屋外密密麻麻聚满了人,男女老少均有,穿着传统的苗服,将木屋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虽然看着人模人样,却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面容极其淡漠,仿佛做不了任何的表情。

这些人出现的极为突然,我们在屋中分明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进屋之前也并没有看到任何身影,这些人就像是在我们进屋之后突然出现的。

杨亦山一个哆嗦,险些跌坐在地。

其中的一个“人”冲我们冷冷的说了一句苗语,说话之时,面部的肌肉没有丝毫活动,看起来古怪至极。

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们这架势显然来者不善。

杨亦山浑身哆嗦的更加厉害,我揪住他,问他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战战兢兢的说:“叫我们赶紧离开,我们不应该来这里。”

朝麟轻笑一声,用苗语回应了什么。

杨亦山猛地一惊:“别、别惹恼他们呐,我们搞不好都要死在这!”

紧跟着慌忙用苗语说了什么。然而似乎并没有用,那些“人”面目变得狰狞起来,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口尖长的獠牙。

呵!说什么和活人一样,追根揭底也不过是一群鬼怪罢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藏住了鬼祟的阴气,近一个月来天阴雨湿,雾气浓重,致使他们在白天的时候出现。才形成了所谓鬼寨重现的现象。

群鬼亮着尖牙利爪,一齐向我们涌来。杨亦山吓得直接跌倒在地。

我揪起他拉到身后,叫他躲好。取出符咒向涌来的群鬼迎去。

手中的符纸飞出,劲道比往常大打折扣,距离越远威力就越弱,最终像普通的纸片一样,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在即将落地的时候骤然起火,化作灰烬!

这情况和变婆老窝的情况像又不太像,这里的限制比那里要更加的强,在老林子里只是受到一定的限制,这里则是化整为零,将攻势彻底打消!之前对付酿鬼的时候,我只比了指诀,倒没发现此处的异样。

布阵的人好大的能耐,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只是他护住变婆也就算了,护住这些冤鬼做什么?

除了丘一桐,其他人也都受到了限制,包括图额在内。

我看向图额,之前对付酿鬼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受限的表现。我随即想到韦二爷叫他隐藏实力的事。看来之前在变婆老窝他也是装的。

丘一桐两手发力,奋力一击,众鬼向后一震,很快就继续涌来。这些鬼怪不比变婆容易对付,而且它们数量太多,可是一个寨子的鬼!

“保护好她!”顾栖寒向我说道。

我退到韦二爷身边,捏紧符纸,将几人牢牢护住。

图额和顾栖寒几人走出门外对付群鬼,将大门关上。

大门一关,外头的声音就像被隔绝了一般,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通过墙面的缝隙却依旧能看见外头打斗的情形。这地方果然古怪。

杨亦山吓得浑身哆嗦,口中喃喃着:“他们竟然真的全都是鬼,全都是鬼……”

这很明显吧,曾经烧毁的寨子忽然重现,住在里头的肯定不能是人啊——朱老牛和朱老根这两个家伙除外。

“你之前经常来这里?”我问。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之前就是觉得有趣,要是知道这些人全都是鬼,打死我也不来这啊!”

我们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这家伙明知这是鬼寨还敢进来,现在可算知道厉害了。

屋门忽的被撞开,两只鬼蹿了进来,我将众人护到身后,正要出手。那两只鬼忽然被扯了出去,顾栖寒气喘吁吁,抓着木简往他们身上一打,两只鬼震飞出去。

他这木简之前都能把飞僵拍趴下,现在却仅仅只是震飞,可知能耐被限制得何其严重。

再看外面那些鬼怪,没有丝毫减少的趋势,源源不断的涌来,众人的攻击仅仅只能将他们震退,并不能消灭他们。

第二百七十八章 阵法触动

就算几人的能力如何限制,也不至于连鬼都打不消吧?

心头正疑惑,就见丘一桐奋力击向一个鬼怪,那鬼怪被震飞出去,摔倒在地,很快就爬了起来,毫发无损。

不是几人的能力严重受限,而是这些鬼打不“死”!丘一桐的能耐并没有受限,按说方才这一击足够叫那鬼魂飞魄散了!

又是两只鬼涌进门中,顾栖寒自顾不暇,我迅速上前,手中的符纸拍向其中一只,同时迅速比了个指诀按向另一个。

两只鬼被震退半米,没有丝毫受损。我心头一惊,又迅速比了两道指诀按向它们,同时两手猛地一拍,将它们勉强逼出门外。

我没有退回门中,而是堵在门口,念咒掐诀,抵挡涌来的鬼怪。

这些鬼谈不上多厉害,就是难缠至极,没完没了,似乎怎么打都不会有事,反倒是我们,要是这样持续下去,迟早会把力气耗光。

“先退出去!”顾栖寒说道。

“不行!萧青晚很可能还在这里头!”我立即说道。

“我们这样同样救不了她,这些鬼怪反常的状态应该和阵式有关,我们先去把阵式破了。”他道。

我没办法反驳他的话,可是把萧青晚独自留在这里头太过危险,万一遭遇什么不测可就遭了。

周遭的鬼怪骤然停止攻击,一个个抱着脑袋嚎叫起来。

众人停下手,不解的看着它们,这又是什么情况?

群鬼调转势头,一路鬼哭狼嚎的朝某个方向涌去。

“阵法被触动了!”顾栖寒率先反应过来。

我们人都在这,会是谁做的?难道是萧青晚?她没事?

“过去看看。”顾栖寒道。

一行人顺着群鬼离开的方向跑去,那些鬼蹿的很快,远比攻击我们的时候反应快得多,一下就将我们甩出老远。

追到寨边的时候,就见群鬼聚在寨边,抱着脑袋乱舞乱扭,嚎叫不止,远远看着树林中其中一个木牌的位置。

我们不敢靠太近,在远处停下,盯着它们,这些鬼似乎不能离开这个寨子。

它们扭动嚎叫的越来越厉害,其中一只鬼率先向寨子外跑去,有一个起头之后,其他的鬼陆陆续续的蹿出。远离寨子,它们的模样渐渐发生了变化,常人的外表不再,浑身变得焦黑,皮肤干瘪,毛发脱落,赫然是一副被火烧死的模样!

我们赶紧跟了上去,等跑到林中木牌边的时候,就见一个个焦炭模样的鬼怪聚在木牌边,发出凄厉的鬼哭声,木牌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它们拦在其中。。

一个身影躲在草丛中,抱着朽坏的木牌,瑟瑟发抖的看着群鬼。

我们快速上前,只见抱着木牌的不是朱老根是谁!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一下子在鬼寨里装神弄鬼糊弄我们,一下子又跑来这里触动法阵。

朱老根看见我们,愣了一下,转身就要往树林的方向跑。图额一个响指响起,他摔倒在地。

我们迅速上前,挡住了前往树林的方向。朱老根爬起来,看着我们,又看向身后的群鬼,满脸绝望。

“原本以为只要拔掉了这几块木牌就没事了,没想到这木头看着朽,却这么结实。”他自嘲道。

这木牌乃是布阵做法之物,看似腐坏,但只要尚未完全被风雨侵蚀、残留的法术还在,寻常人就没那么容易撼动。

“你为什么要在鬼寨里装神弄鬼的糊弄人?”我质问道。

“为什么?就因为我身上有酿鬼啊!”他凄然道,“我们家是酿鬼人家,打从一出生,别人就说我身上有酿鬼,所有人都远离我们,歧视我们,寨里但凡出了点什么事,谁病了,就都说是我们害的!可是酿鬼是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

“半个多月前,寨里死了人,都说是我们害死的,我和我哥实在受不了了,就离开了寨子,可是我们没钱也没文化,能去哪里,只能躲进这鬼寨里头去了,反正横竖是死,在里头有吃有喝,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个寨子既然是鬼物重现,那些“食物”就断不可能是真正的食物,天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两人还真敢吃。他们有手有脚的,出去干点什么不好,也犯不着这么悲观吧。

“酿鬼,你不是见到了吗。”韦二爷忽然说道。

朱老根一愣。

只听韦二爷继续道:“朱老牛就是被你身上的酿鬼害死的。”

朱老根神色越发凄楚,方才的愤懑不再,而是无尽的感伤:“是啊,我哥就是被我身上的酿鬼害死的,我原以为这世上根本没什么酿鬼,大家不过就是找个撒气的对象,可是没想到,我身上真的有酿鬼,我哥的死法和前阵子寨子里死的人一模一样,都是被酿鬼割肉死掉的,我身上真的有酿鬼,以前寨子里发生的那些事真的是我身上的酿鬼做的,人也是我害的……”

身上的酿鬼并不是他能选择的,但这一切又无法改变,一旦被酿鬼附上,就没有办法剥离。

“你为什么要来破阵。”顾栖寒问道。

“这寨子时有时无,它不在的时候我们也没个去处,白天的时候我见你们找这些木牌,听到了你们的话,心想着要是把这木牌拔了,是不是这寨子就能一直存在了。”他道。

他是听到顾栖寒那句“老鬼寨重现说不定和这阵法失效有关”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躲在鬼寨里吃鬼的食物就算了,还想让这鬼寨永远存在。但也不能说他想法离奇,或许这是在得知自己身上的确有酿鬼之后,于他而言最好的打算。

“老鬼寨重现或许和阵法的失效有关,但是经过方才的表现,可知这阵法同时又跟这寨子息息相关,阵法破解,这寨子很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我道。

朱老根凄然:“这样啊,看来这世上果然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你们的朋友就在寨子里,你们去找她吧。”

我一个激灵:“你说什么,萧青晚在里头!是你把她带回来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木牌断裂

“我在树林里碰见了她,她受了伤——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我身上的酿鬼伤的她,她看见我,就要对付我,我没办法,只能把她打晕了,先带回来。”

我们追进树林里的那个身影就是他,他本来是想来看看寨子出现没有,没想到我们在这边扎了帐篷,被发现后,担心我们认出他来,就往树林里跑。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我赶紧问道。

“就在寨子东边的木屋旁。”他道。

我立即向寨中走去,没想到是这家伙搞的鬼,萧青晚受了伤,又流了这么多血,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吧嗒!一个断裂的声响突然响起。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些焦炭模样的鬼怪凄厉的惨叫起来,挥舞着双手剧烈扭动,身上冒出阵阵烟气!

这是魂飞魄散的征兆!发生了什么事!

我猛的扭头向木牌的方向看去,就见那木牌赫然断裂了!方才朱老根分明还拔不动,怎么突然之间就断裂了!

“小心!”图额忽然说道。

一阵威压猛的从木牌的位置涌出,铺天盖地的卷来,我因为要去往老鬼寨,距离木牌的位置最近,事发突然,根本不容我做出反应,只觉浑身一抖,寒毛颤栗,巨大的压迫感朝我碾压而来,仿佛一辆皮卡迎面驶来!

一个身影忽的从旁边蹿出,挡到我的身前,气势汹汹的力量顿时被挡住,从两旁卷过,仿佛两股强劲的旋风,发出呜呜的声响。那些焦黑的鬼怪在巨大威力下烟消云散。

我心头砰砰直跳,只见千钧一发之间,挡在我前面的正是图额,他对着木牌的方向抬起双手,神情严肃,眉头紧蹙,掌中涌出的力量强劲至极,愣是将汹涌的威压挡住!韦二爷叫他在顾栖寒面前隐藏实力,但是他这举动已然将自己的能耐暴露无遗。

威力涌尽,图额垂下手,轻轻松了口气,转向我道:“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顾栖寒一行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图额一眼,转向老鬼寨的方向。

我向老鬼寨的方向看去,映照着隐隐的红色光芒。

不好!萧青晚!

我立即向老鬼寨的方向跑去,一行人迅速跟上。

“叽——”一个响亮的鸟啼在林中乍响,叽叽喳喳的鸟叫接连响起,树林之中沸腾起来。密密麻麻的飞鸟从树林中涌出,向老鬼寨的方向飞去。

这些鸟突然间受什么刺激了!

回到老鬼寨旁,只见所有的鬼怪都以灰飞烟灭,寨子的地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红色符文,漆黑的寨子笼罩在符纹之中。挨挨挤挤的飞鸟遍布鬼寨上空,不断盘旋。

顾栖寒一行人震撼不已,但同时显露出一丝兴奋。别有目的的内心暴露无遗。

再看韦二爷,她的神色很复杂,又震惊又兴奋又怅惘又茫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印证了一点,对于这老鬼寨的奥妙,她同样知道着什么。

我欲要向寨中跑去,图额一把抓住我:“这整个寨子都被巫咒笼罩了,进去会被咒术伤到的。”

“可是萧青晚还在里头啊!”我急道。

图额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巫咒必然有它的薄弱之处,我们四处看看,寻找它的薄弱点。”顾栖寒道。

几人沿着鬼寨周边走动。

虽说找到巫咒的薄弱点将其破除理所应当,但是这几人的样子,根本不将萧青晚的事放在心上。

我绕着寨子往东边跑去,图额和韦二爷也跟了上来。

老鬼寨不大,但由于是处在半山腰上,绕起来很不好走,好不容易来到寨子东边,我用手电向里头照去,手电光照到漆黑的寨子上,就像被吞噬了一般。

这寨子是不存在的鬼物,手电光自然照不进去。

我借着符文的光芒看着里头的情况,寻找萧青晚的身影。朱老根那家伙不是说在寨子东边的木屋旁吗,怎么没有,难道是在里侧?

“在那里。”图额指向某个方向。

我顺着他示意的位置看去,就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露出一只手,露出的半截衣袖和萧青晚的衣着很像。那手搭在地上,可知那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心又揪了起来,扬声叫道:“萧青晚!萧青晚!”

图额示意我噤声,让我看向那只手边的符文:“她身上应该有什么护身的宝物,那巫咒一时伤不到她,但是她身上的防护很微弱,要是贸然叫醒她,说不定防护就散了。”

我仔细看着搭在地上的手,手边的红色符文十分暗淡,似乎有一层淡淡的保护层将其隔绝,但十分的淡,仿佛轻轻晃一下就会消失。

这么说萧青晚没事。我松了口气,说道:“方才那木牌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断了?”

图额想了想:“也许这阵式原本就有什么缺口,所以被触动之后,就自己断裂了。”

顾栖寒很有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找薄弱点什么的不过是托辞罢了,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我打量着巫咒,木牌是布阵之物,断裂之后阵法也会被强行破解。这巫咒在阵破之后浮现,说明当初那人一开始就布了两层,外层的阵法破解之后,布下的巫咒就会出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寨子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费尽心机的保护?

“它好像是要封住什么……”图额踟蹰道。

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封住?不是为了保护里头的东西吗?”

韦二爷也看向他。

他挠着头,想了想,实诚地说:“不知道。”

如果是封住,那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地面的符文忽然闪烁起来,空中的飞鸟凄厉的啼叫,一股脑的往某个方向涌去。

这是有人触动了巫咒,顾栖寒他们已经找到缺口了!

韦二爷立即往飞鸟涌动的方向跑去,夙飞永和徐光翼紧随其后。

我担心的看了萧青晚一眼,她身上的那层微弱的保护层依旧运作,并没有因为符文的闪烁而有所影响。

我招呼图额,跟着韦二爷三人跑去。

第二百八十章 被困巫咒

来到寨边的某个位置,远远看见几个帐篷坐落在旁边的空地上,飞鸟都涌了过来,叽叽喳喳,沸腾不已。寨子地面的符文有一块暗淡的部分,就像一道通路蜿蜒入里直通寨中。

缺口的位置居然在我们扎帐篷的位置的旁边。

顾栖寒一行人兴奋不已,各自做法护身,往缺口中走去。

“你们要进寨?”不是要想办法破解巫咒吗?

顾栖寒道:“这薄弱处直通寨中,破解的关键必然在里头。”

可是进到巫咒之中也太危险了,搞不好就会被咒术所伤。

韦二爷就要往缺口中走去,顾栖寒想要帮她做法护身,她没有理会,转而看向我。

我念了道口诀,又取出一张符咒递给她。接着又帮夙飞永和徐光翼两人做法护身。

我忽的发现好像少了什么人,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杨亦山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或许已经偷偷回雨古苗寨了。

我们沿着缺口穿梭在寨中,即便已经做法护身,并且小心翼翼走在缺口中,依然感受到了浓厚的压迫感。

说起来这缺口还真是奇怪,竟然是一条路?按理说即便有缺陷,也无非是漏洞或者薄弱点,怎么着也不该是这样。这蜿蜒的情形,就像什么人走出的小道一样。

寨中的鬼怪已经全部灰飞烟灭,重现的牲畜也都烟消云散。

越入里压迫感就越发厉害,几乎叫人窒息。这怎么看都像是往巫咒的中心逼近,破解的关键真在这里头?

顾栖寒几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速度慢了下来,打量着周遭。

压迫感越发的强劲,即便加大了护身的法术也依旧不顶用,前行越发艰难,叽叽喳喳的鸟鸣更是叫人心烦至极。

走在前头的几人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到头了。”老陈回答。

我探头向前看去,只见暗淡的部分到头了。我看向四周,这地方既谈不上寨子的正中央,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咒术浓郁到了极点倒是真的,但是显然还并没有到巫咒中心。

顾栖寒几人同样不解的打量着周遭。

“并没有到头。”图额说道,抬手指向某个方向。

顺着他示意的位置看去,分明是闪烁的符文,没有丝毫异样,他的结论是怎么得出的?

一丝异样的感觉忽然浮现,这缺口的通路怎么好像变短了一点?我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却见闪烁的符文正在一点点的蔓延过来。

卧槽!这的确是没到头,因为前头的缺口已经开始合上了!

“快看后面!”夙飞永的声音传来。

我们立即往身后看去,只见后头的路也正在一点点的合上。不仅如此,两旁的符文也渐渐的聚拢过来。

我说这“路”怎么越走越窄,还以为是因为要到头了,原来是要合上了!说起来这缺口也是在顾栖寒他们触动之后才出现的,之前既然能“复原”,现在同样能啊!

“这巫咒会自动修复。”顾栖寒道。

会自动修复的巫咒我闻所未闻,这还是巫术吗?确定不是妖术?

丘一桐抬起双手指向前方,一阵威力从掌心涌出,震向蔓延过来的巫咒,聚拢的符文向后退开,原本到头的前方露出一条道来,两旁的图纹也向两旁推开。

我暗暗松了过口气,这巫咒会自动修复是真,但是这道缺陷看来是永恒的。

就在我这么笃定的以为时,后头的夙飞永惊道:“合拢的速度变快了!”

只见后头的路快速合拢,泛着红光的的符文蔓延过去,进来的路彻底没了!

丘一桐走到后方,对着聚拢的符文震出一击,那些符文稍稍一顿,又快速蔓延上来。

“哎呀,怎么不管了!”她惊讶道。

眼看那些符文迅速蔓延过来,她慌忙跑到顾栖寒身边。

顾栖寒当机立断:“往前走!”

一行人向丘一桐方才开出的前路跑去,后边的符文聚拢得越来越快,一下子就逼到了身后。

这巫咒合着只能开前路不能开后路,这是故意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年那人离开后没有毁掉这里……”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我看向图额:“什么意思?被封在这里头的是人不成?”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说出这话。

越跑越深,周遭的巫咒越来越重,窒息感越发的强烈,我们已经彻底跑到巫咒的中心了。

顾栖寒几人停了下来,这下是真的到尽头了。我们已经来到了寨子的中心,缺口的尽头是一栋二层的吊脚楼,这吊脚楼和周围其他重现的鬼楼一样,漆黑一片,唯一稍微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坐落的位置比较平坦,没有悬空的部分,直接建在平地上。

这缺口为什么通向这栋吊脚楼,这感觉就像是一条回家的路,亦或者是什么人从楼里走出来,一直走到寨外。

后边的巫咒迅速聚拢过来,我们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只得向吊脚楼中走去。缺口直通到这里,至少可以说明这栋楼是关键!

进到吊脚楼中,压迫感忽然消去,被压迫了良久的躯体得到解放,不由深深出了口气。

这里是巫咒的中心,应当是压迫感最强的地方,怎么反而没有了呢?

众人在屋中四处查看,我摸了摸墙面,实物的感觉十分强烈,根本分辨不出这是重现的鬼物。

在堂屋查看了一圈,又到两侧的卧房和厨房查看,没有任何发现。这里的感觉很奇怪,但具体是什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丘一桐气馁的嘟哝了几声,向住房外走去,顾栖寒忽的一把上前,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

只见巫咒已经弥漫过来了,红色的符文蔓延到吊脚楼下方的地面上,穿透到悬空的走廊上来。

在这里头没有感受到压迫感,原以为巫咒不会蔓延过来,到底还是过来了。

大半栋吊脚楼笼罩在符文的红光之中,悬空的走廊已经尽数被符文笼罩,我们退到房间中,巫咒一点点的聚拢过来,符文穿透到木地板上。我们彻底被困住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地底奥秘

这里哪是什么破解的关键所在!压根就是忽悠人进来送死的!

丘一桐抬起两手向蔓延的巫咒出击,穿透上来的符文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延伸过来。

“栖寒哥哥,这下怎么办啊。”丘一桐道。

朝麟口中默念了一阵,蹲下身,一只小小的蜘蛛从衣袖里跑了出来,向聚拢过来的巫咒跑去,进到穿透的图纹之中,骤然缩成了一团,再无动静。

朝麟叹了口气,耸了下肩,示意我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这里明明处于咒术中心,却没有压迫感,必定有什么原因。”顾栖寒说道。

“就算有原因又能怎么办?你看这圈子越来越小了。”朝麟道。

符文已经从四壁穿透了过来,我们已经彻底被包围在了这里,哪也去不了。

“栖寒哥哥,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呜呜呜,我不想死,我不要死。”丘一桐带着哭腔说道。

我看着她,这时候内心涌起一丝怜惜,不管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出来就要面对死亡,却实有些太残忍了。

顾栖寒看着四周,极力想要找出线索,却最终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暗叹了口气,向丘一桐道:“实在不行,你就自己离开吧,依照你的能耐,撑到寨外应该可以。”

啥?说起来她都可以令这些巫咒顿住,如果拼尽全力护住自己一人,从这里跑出去,倒也有可能撑到外边。合着这一群人里就她没事,她还哭个什么劲啊。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去学禁咒之术,现在还能保自己一命。”朝麟说着,坐到了地板上。

我也坐了下来,折腾了一宿,累得够呛,但是这时候我却丝毫不觉得解乏。

巫咒的包围越来越小,只剩下狭小的空间,即便穿透的符文近在眼前,也依旧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压迫感。

对啊,为什么距离这么近依旧没有感受到压迫感呢?这要换做在屋外,我们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你们说为什么这个地方会被留到最后?”我道。

一行人经我这么一提,一时疑惑起来,纷纷打量着脚下不大的空间。

这地方就这么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我用手拍了拍身下的木地板,依旧是一派实物的感觉。这栋吊脚楼就只有两层,说起来底层我们还没看过。

“关键之处估计就在这底层。”我道。

“即便知道又怎么样,我们不一样被困在这里?你有办法出去?还是说他有办法?”朝麟绵里藏针的语气说道,看向图额。

顾栖寒看了图额一眼,转向丘一桐道:“以你的能耐,能护我们所有人到底层吗?”

丘一桐嘟了嘟嘴想了想:“应该可以,不过你们要跟紧点哦~”

顾栖寒示意我们靠到丘一桐身边,尽可能的凑近。

丘一桐抬起双手,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儿,一股隐隐的威力萦绕周身。她睁开眼,神情严肃,缓步向前走去。

我们紧紧跟在她身旁一同走去。

跨入穿透的符文之中,久违的压迫感逼来,铺天盖地,强烈至极,好像被千斤重物三百六十度的碾压。这巫咒也忒厉害了点,下咒的人还他娘的是人吗?这能耐都能上天了!

丘一桐看起来极为吃力,浑身上下都在隐隐颤抖。

楼梯就在住房不远处,这短短的距离却显得异样的漫长,每走一步都极为吃力,就像是在狭窄的缝隙中穿行。

“咳……”一个咳嗽声传来,周遭的压迫感骤然变得剧烈。

丘一桐赶紧伸直两手,拼尽全力。

好不容易来到底层,进到还未被巫咒笼罩的空间中。丘一桐身子一倾,向后倒去,顾栖寒将她扶住。

“没事吧。”顾栖寒道。

丘一桐摇摇头:“消耗有些大了。”

众人看向四周,这圈子一共就这么大,跟上边一样,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后呢?这里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朝麟打量着四周说道。

我看了看上方,屋顶上也是平平如常,而且在屋顶上的可能性不大。

眼看聚拢的空间越来越小,范围越发的明确。这里一定有着不一样的地方,如果不在上方,也不在地面,难道……是在地底?

我蹲下身敲了敲地面,声音很结实,并不像是有空间,但也不排除是封的太好。

众人看见我这行径,纷纷蹲下身看向地面。

“还能在下面?”朝麟说着敲了敲地面。

丘一桐眨着眼睛疑惑的说道:“这巫咒还能布置在地底?”

它怎么布置的我不知道,但是既然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那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我在地面四处摸索,顾栖寒也在仔细的查看。这地面用木板铺了一层,空间一共就这么大,愣是摸遍了也没有发现什么。

“看外面。”图额向我说道,伸手指向蔓延的符文之中。

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在红光符文之中,只见地上铺的木板不是完整的一块,我们所在的位置被割裂出一个方块,仿佛能单独撬起来。

难怪看不出什么,原来已经被符文笼罩住了,可是这样子我们就没有办法撬开了。

顾栖寒看了丘一桐一眼,继而转向图额:“你有办法抵御巫咒吗?”

图额看向我,我又往韦二爷看了一眼,图额隐藏实力是韦二爷授意的。韦二爷没有丝毫反应,我于是向图额道:“你有办法吗?”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刚刚看他那样,还以为他真有呢。说起来,如果他真有的话,之前就该去救萧青晚了——当然也不排除他脑筋转不过弯。

丘一桐明明可以短暂抵御巫咒,却没有选择先救萧青晚,说明他们的确没有把萧青晚的死活放在心上,而是一心保存实力进到这寨子中来。

顾栖寒看向丘一桐,丘一桐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我们凑近她。

她抬起两手,使出禁咒之术,隐隐的力量萦绕周身。

“这次得抓紧时间,这里的巫咒很强烈,我撑不了太久。”她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破解巫咒

一行人向遍布的符文中走去,强烈的压迫再度涌来,比之之前更加的强烈,仿佛要将我们碾压致死。

缓缓移到方块边,我们蹲下身摸索着方块边缘。夙飞永用刀插到接缝中,使劲一撬,木板当真被撬动了。

不得不说,这重现的鬼寨实在是太真实了,哪怕是在这里,也依然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我甚至觉得,我们就是在一处无人的古寨中。

将木板撬了出来,就见在方块的中心,有一块圆形的石板。那些符文正是围绕着那块石板聚拢的。

我们回到石板的周边,浓重的压迫感再度消去。石板之上画着一道符文,和聚拢过来的巫咒符文一样,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这符文怎么有些眼熟呢?”丘一桐盯着符文说道。

“它和笼罩寨子的巫咒符文是一样的。”我道。

石板上的符文就是巫咒符文的缩小版,那巫咒的符文非常大,笼罩了整个寨子,很难看全,但是从一些细节部分可以认出和石板上的符文是一样的。

“这就是寨中巫咒的真正所在。”顾栖寒说道。

我恍然大悟,施咒之人肯定不能是真的在这地方画下这么大的符文,他必定是将巫符布在了某个地方,然后将其笼罩的范围划定为整个寨子。而这石板上的符文,正是巫咒的真正所在。

那么说这里就是巫咒的中心了,应当是最浓郁之处,怎么反而感受不到压迫感。而且四周的符文似乎也再没聚拢过来,定格在了一定的范围外。

我打量着石板上的符文,符文上有一些裂纹,有点像墨水脱落。但实际并非如此,是这巫咒遭受过破坏。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出现咒术隔绝在外的现象。

不管了,总之只要将这符咒破除,笼罩寨子的巫咒便不复存在,那样就可以救萧青晚了。

“我们联手将这东西破了。”我道。

对于巫咒的力量我们的确没有办法抵御,但是巫咒的真正所在就是两码事了。这就好比对于蛇毒无可奈何,但打死那条毒蛇却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顾栖寒盯着符文打量了一阵,似乎还有些疑惑,但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遂点了下头。

我们围着石板蹲下,顾栖寒道:“听我号令,一齐出击。”

众人应声点头。开始各自做法。运作全身本领。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势必拼尽全力,不得有半点马虎。

众人准备就绪,顾栖寒道:“出手!”

众人一齐出手,抵到符文之上,浑身本领倾泻而出,涌向咒符,符文的光芒骤然强烈,一阵威力喷涌而出,我们顶住威力,抵住符文。

符文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没有半点消减的趋势,威力也欲渐浓重。抵着符文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这情形不对啊,难道我们几人联手都破不了这个咒术!难道施咒那人真有天大的能耐!

威力愈来愈强,不止手掌,整条胳膊都随之震动起来,强大的威压滚滚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不对!快收手!”图额骤然大喊。

但是已经晚了,强劲的威力猛然涌出,几人浑身一震,向后方的巫咒跌去!

我心脏瞬间飞到了嗓子眼里,这下完了!

一只手瞬间抓住我,猛地一拽,向后倒的身子被猛地拽了回来,整个人向前摔去,脑袋磕在了石板上。

我惊魂未定,扭头看去,在这千钧一发间,抓住我的正是图额,这家伙又救了我一次。

韦二爷拽住了顾栖寒,夙飞永和徐光翼也分别拽住了老陈和朝麟。幸亏这些人都是练家子,眼疾手快,否则这下就完蛋了。

我忽的发现不对,少了个人。

转头看去,只见丘一桐被震出两米之外,落到巫咒之中,倒在红光符文之上。糟糕,因为她距离几人的位置最远,方才事发突然,没能拽住。

“一桐!”顾栖寒紧张道。

丘一桐爬起来,看向我们,神情委屈到了极点,一步一跌的走了回来。

回到石板边,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边哭边道:“幸亏我及时施术护住了自己,呜呜呜~~~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都不救我,呜呜呜~~~亏得我一直尽心尽力的帮大家,结果危急时刻,谁都不救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东西,呜呜呜~~~”

这确实是很对不住,我们这些大老粗都没事,就她一个女孩子被震了出去。

“抱歉。”顾栖寒道。

丘一桐不理他,抽抽搭搭,看着自己擦伤的手腕,越发的委屈起来。

夙飞永取出药品包想要过去处理,丘一桐哼了一声,撇过头,不予理会。

顾栖寒拿过药品包,不由分说的抓住丘一桐的手,依次用生理盐水和双氧水清洗伤口和消毒,又用棉签把水擦干,涂上碘伏,然后用无菌纱块包扎。

处理完毕,丘一桐转过身,在地上画圈圈。

“啧……”朝麟发出一个吃痛的声音。

我看了过去,只见他半只手臂上布满了红色的符文,那些符文还在不断的向上蔓延。

这小子中咒了!

顾栖寒捻了道指诀按去,没有丝毫作用,我们的能耐对这巫咒无可奈何。

“哼!结果还是得我来!”丘一桐气愤的说了一句。

她走到朝麟身边,一手伸到朝麟的手臂前,酝酿了一下,禁咒之术运作,蔓延的红色符文停了下来,光芒逐渐暗淡。

“我只能把它镇住,等回去再想办法解咒吧,”她顿了一下,不悦的说:“不然就等着被咒死吧!”

我们看向石板上的咒符,这咒术的能量像是源源不断的。施咒那人真的能上天不成?我们这么多人都破不了他的一道咒术。

我看向图额:“刚才你说什么不对?”

他挠了挠头,想了想,说:“有东西在给它提供能量。”

提供能量?这里还有什么法器?完全没看到啊!

顾栖寒盯着石板,忽的说道:“问题出在这石板之上,这石板里有什么东西。”

我看向石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伸手贴了上去,什么都感受不到。

“也就是说,这笼罩的巫咒是借住了某样法宝布下的?”朝麟道。

顾栖寒点了下头:“或许正因此物的厉害,这里虽是咒术的中心,但四周的巫咒却不能蔓延到这里。”

通俗的说,就是这石板内有什么宝贝,施咒那人借用了那宝贝的力量使自己的咒术牛逼的几乎可以上天,但是因为这东西太过厉害,巫咒到了它的附近就要失效,所以那些来势汹汹的符文没办法蔓延过来,我们也自然感受不到压迫感。

而我们之所以在这个范围内感受不到其它的力量,也察觉不到石板的异样,或许是因为与这法宝的力量差距太大,超过了我们感知的范围。

如果真是这样,这里的古怪的现象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么一来,这咒术反而更好破,当然不是像我们刚才那样,采取强硬的方式破除,这样只会被那法宝的威力所伤。只要切断了巫符和法宝的联系,巫术依仗的能量不再,笼罩寨子的巫咒自然解除。

众人简单商议,顾栖寒吩咐具体操作的方法。切断符咒与借助的法宝之间的联系,也就是把这符咒封住,封住之后,提供的能量不再,咒术也就跟着失效了。

尽管是借助了法宝,这咒术依然不容小觑,采取四方封印之法,简而言之,就是分为四个方位,听他号令,一齐做法,各断一方,从而将这咒术彻底封住。鉴于方才的情况,如果觉察不对,就立即松手。

在方位的安排上,顾栖寒处在符文符头的位置,图额处在符尾的位置,我和老陈处于左侧,丘一桐和朝麟处于右侧。

看着丘一桐和朝麟,我犹豫道:“你们两个没问题吗?”

我和老陈是同门,招数差不多,在一块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们俩个一个降头术,一个禁咒之术,差别极大。

丘一桐眨了眨眼睛:“哥哥,你在担心我吗?”

“放心,他们俩没问题。”顾栖寒道。

一切准备就绪,顾栖寒掐了道手诀,口中念道:“阴阳天地起,众法自然生,修行各不同,神灵在心中,起咒,做法!”

我们各自念咒做法,我瞥了朝麟二人一眼,发现丘一桐使的竟然是和朝麟相同的降头术!原来她不仅会禁咒之术,还会降头术!

“落封!”顾栖寒一声令下,我们各自出手,落向符文四方。

符文的光芒骤然剧烈,同样有一股威力涌出,但比之方才弱了好大一截。

须臾,光芒闪烁起来,涌出的威力逐渐减弱。直到威力彻底消去,符文也随之暗淡下来。

四周铺天盖地的红色巫符渐渐暗下,直至消失,笼罩整个寨子的巫咒彻底散去。吊脚楼却依旧存在,并浮现出诡异的青色幽光。

砰!一个巨大的声响从石板下传来,随着咒术的失效,这石板也随之松动了。

顾栖寒几人神情一动,抓着石板撬动起来,这石板看起来十分沉重,任凭他们一齐联手,也难以搬动。

夙飞永和徐光翼也上前帮忙。

第二百八十三章 坠入枯井

好不容易将石板搬开,只见这东西哪是什么石板,分明是一块硕大的岩石!只是上头的部分削平了,看起来像石板。

岩石下方是一口深井,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浓郁的灵气从井底弥漫而出。

“找到了!”丘一桐兴奋的说道。

顾栖寒一行人纷纷流露出一抹兴奋,他们这趟来老鬼寨,估计就是冲着这地方来的。

不管井底有什么,都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担心萧青晚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我欲要离开吊脚楼向鬼寨东边跑去,却才走出几步,就听叽叽喳喳的声响远远传来,越来越近。

众人面色一变,走到墙边,从墙面的缝隙看出去,就见浩浩荡荡的飞鸟往这边飞来,布满了寨子上空!

众鸟来势汹汹,目标明确,从空中飞下,一股脑往这栋吊脚楼涌来!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我慌忙后退。

那些鸟从缝隙中飞了进来,叽叽喳喳一通乱叫,拍打着翅膀向我们扑来!

我一边挥着随身的背包,一边往旁边躲。密密麻麻的鸟爪子抓到身上,那些鸟口脚并用,边挠边啄。浑身作痛。

这些鸟发疯啦!怎么突然攻击起人来!想我从小到大都不吃禽类肉,没想到还要被这些鸟啄,这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一大批飞鸟忽的被震开,撞到木墙上,发出一连串的咚咚的声响。

只见丘一桐抬着手,使了禁咒之术。还没等她换过气来,周遭的飞鸟又迅速扑了过去。她惊叫一身,挥动着手臂驱赶众鸟。一下就淹没在了鸟群之中。

我现在自顾不暇,四周全是黑压压的鸟,裸露的皮肉不停的被抓挠叮啄,一阵阵刺痛。

我口中默念咒语,比了道指诀伸出,身旁的鸟停了下来,纷纷坠地。后面的鸟立刻就补了上来,毫不留情的啄向我掐诀的手。

“疼疼!”我赶紧收回手,继续挥动着背包。

混乱中,又是一大群飞鸟坠地,只见朝麟那小子面目阴冷,脸上全是被挠伤的痕迹,他两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身旁的飞鸟尽数中降头坠地。

现在想来,麻老头所谓伤灵害命的邪术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我冲图额喊道:“你不是可以操控鸟吗?”

“试过了,没用!”他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身边的鸟说道。

他打了个响指,身边的鸟停住,但立刻后面的鸟又涌了上去。

空气中全是鸟毛和鸟屎的气味,屋中的鸟越聚越多,全是飞动的鸟影!

我一边挥动背包赶鸟一边后退,他娘的,我曾几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小心!”图额忽然大喊。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向后迈出的脚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下摔去,一阵猛烈的磕碰之后,迅速下坠,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心脏几乎跳进嗓子眼里,完蛋了,掉井里了!

急剧的下落之后,身体猛的一震,脑中一沉,意识断开。

迷迷糊糊的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飘起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睡了一觉天还没亮?

傻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井里了。那井看着挺深,万幸的是,我还活着。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浑身上下僵得厉害,也不知道摔的怎么样了。

刚往上探头,脑袋就撞到了一块板子上。

我脑袋上方怎么会有板子?我欲要抬手摸索,却发现不止是上方,两边也都是板子!我赶紧摸向四面,全是平整的木板,封的严严实实!我被装进了一个长木箱里!

我心头一震,心说难道是棺材!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被装进棺材里!

我使劲的推了推上方的棺盖,封的严严实实,纹丝不动!

我紧张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是哪个孙子干的!

我拼命的挣动,不停的拍打、踢踹棺盖,砰砰的声响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叫人越发慌乱。

该死!有没有人啊!帮帮忙啊!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知踢打了多久,棺盖传出一个松动的声响,我一个激灵,加大力道踢打,使劲推着棺盖。棺盖被推开一道缝,一股冷气灌了进来。我心头一喜,拼出浑身气力使劲的推棺盖。

嗒嗒嗒……一连串断裂的声响从棺外传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断了。棺盖稍稍变松,但依旧十分沉重。

我咬紧牙关,一点点将棺盖推开,爬了出去。

爬出棺外,我看向棺材,只见那棺材上画满了符纹,还贴上了一道道符咒,像是要封住什么妖魔鬼怪。

我头皮发麻,移开目光,看向四周,这里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四壁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墙,像是挖空的一个地方。除了这口棺材,这里再没什么东西。我看向自己的身体,想查看自己的伤势,却见自己穿着复古的大翻领风衣,里头搭着一件白衬衫。

我怎么会穿着这身衣服,谁帮我换上的,这还是我吗?究竟是谁把我困在这里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一条不长的路开在旁边,尽头的上方似乎有出口。

我慌忙跑过去,来到路的尽头,就见上方是一个直通向上的圆形通道,看起来大概五六米高,直径一米左右。四面砌砖。上方的出口堵着块巨大的岩石。

我从坑洼的泥墙爬上去,来到砌砖的通口,手脚并用的撑着四面的砖墙,一点点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上方,我用手推了推岩石,这岩石堵得很死,纹丝不动。

我咬紧牙关,又使劲推了几下,没有丝毫动静。这是要把我堵死在这里啊!

我两脚顶着墙面,咬紧牙关,两手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推。那岩石就跟黏在了这里一样,任凭我如何使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脚下一阵打滑,我赶紧收回手扶住墙面。换了个位置踩好,心头碰碰直跳。

我看着上方的岩石,焦躁起来,抬手又试着推了几下,依然没有丝毫起色,心里越发的急躁,我不停的拍打抓挠,又恨又气。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恨恨的看着上方,拍打抓挠的两手破皮出血,血液染红岩石,顺着手腕流下来。我浑然不觉,继续抓挠,心里的恨意越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他娘的放我出去!

脚下猛地一滑,我心头一惊,整个人向下坠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诡棺飞蛊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个穿着长风衣的身影站在跟前,棱角分明的面容对着我。

我一惊,就要向后退,脑袋猛地一撞,疼得我眼泪差点掉出来。

“你脑袋摔伤了。”棱角分明的人脸说。

这一下疼痛叫我清醒了过来,这穿长风衣的家伙可不就是图额嘛!

我看向四周,韦二爷几人站在旁边,我靠着坑洼的泥墙坐在地上。我猛地一惊,弹了起来,脑袋和身体骤然一阵疼痛。

我扶着脑袋,看向身后的泥墙,又抬头看向上方,在手电的余光下,可见一道砖砌的通道笔直向上。

“你掉井了。”图额说。

我当然记得我掉井了!关键不是这个!

“这里是哪?”我问。

“这里是井的下面,我们下来找你了。”他说。

我一愣,抬头看向上方,对啊,那里很显然就是井口。我之前做的梦是怎么回事?

“萧青晚呢?”我问。

“哦,找到了。”他说。

“她人呢?”

“在上面呢。”图额说。

夙飞永走了过来,说道:“请放心,我们已经找到邱小姐,她现在在井上边,由邱小姐照看。”

“那些鸟呢?”

“已经被赶跑了。”夙飞永说。

我松了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又问:“顾栖寒他们几个在哪?”

夙飞永转头看向旁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口棺木横在前方,顾栖寒几人聚在棺材边,正打量着棺材。棺材上画满了符纹,还贴上了一道道符咒,仿佛要镇住什么厉害的东西。

我一惊,这棺材,不就是梦里把我关住的那一口,竟然真的有!

见我没事,韦二爷几人向棺材走去。

我和图额也走了过去,我打量着周遭,这里的灵气十分浓郁,四周的情形和梦中是一样的,这里是一个人为挖掘出来的空间,挖的很粗糙,四壁坑洼的厉害。

“这些符咒是做什么用的?”朝麟盯着棺材上的符咒说道。

“这些符咒跟木牌、巫咒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好像是镇妖符?”顾栖寒不确定的说道。

镇妖符?这里头镇的是妖?想起梦里的情形,我有些头皮发麻。索性甩了甩脑袋,不再多想。

“妖精,有意思,成精的东西我见多了,却还没见过人模人样的妖精,咱们开棺看看。”朝麟说道。

“那人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镇住,里头的东西定是不简单,得小心。”顾栖寒道。

他转向韦二爷:“你退远些。”

韦二爷没有反应,定定的看着棺木,神情有些复杂。

顾栖寒叹了口气,走上前,取出一张符咒:“你至少拿着这个。”

韦二爷没有接,转身走到我旁边。

顾栖寒皱了下眉头,看向我道:“护好她。”

我摸了摸摔伤的脑袋和后背,苦笑着示意韦二爷还是站远些,这棺材指不定有什么东西。

她后退了几步,目光却依旧落在棺材上。

顾栖寒几人站在棺材边,顾栖寒取出木简,老陈拿出两张符咒,朝麟也做好了准备。顾栖寒和老陈走到棺材两侧,各自抓着一边棺盖。

顾栖寒示意了一下,两人一齐施力,推开棺盖。

我忽的注意到棺材底下散落着铁丝一样的东西,这棺材边怎么会有铁丝呢?铁丝不多,看起来就像是捆着什么东西被挣断了一样。

我不禁回想起梦里的那阵嗒嗒的断裂声,心头一震,不对,不是铁丝,那是银丝!银器素有辟邪之说,那些银丝是用来捆住棺材的,它们断裂,就说明……

“小心!”顾栖寒忽然惊道。

他和老陈立即往两旁躲开,只听一阵嗡嗡的振翅声,密密麻麻的飞虫从棺材里飞了出来,涌向周遭。

朝麟口中默念一阵,掐了个指诀,涌到他跟前的飞虫纷纷停住。

他迅速后退,口中说道:“是蛊虫!”

蛊虫!那棺材里怎么会有蛊虫呢?

黑压压的蛊虫袭来,我来不及多想,立刻念起祛蛊咒,比了一个防蛊诀。涌上来的蛊虫停了一下,又继续飞过来。我一惊,这才明白为什么方才朝麟那小子赶紧后退,这些蛊虫不是一般的厉害!

我一边飞出祛蛊符一边快速后退。

祛蛊符在群蛊中化作灰烬,密密麻麻的蛊虫迎面扑来。

我大惊失色,那些蛊虫飞到跟前,忽然停住。

我慌忙后退,以为是图额出的手,一股震动从口袋中传出,我顿时了然,是二胖那家伙。

我心头砰砰直跳,护到韦二爷几人跟前,密密麻麻的蛊虫铺天盖地的飞来,一个响指打响,逼到跟前的蛊虫纷纷停住。图额步走了过来。

跟前的蛊虫调转势头,疯狂的向顾栖寒几人涌出,他们本来就应接不暇,这时候更加的吃力。

这些蛊虫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远比之前蛊小妹在旧屋中布下的蜘蛛蛊厉害!

顾栖寒拿着木简,两指在木简上抹过,骤然一挥,他身前的蛊虫纷纷坠地,化成黑水。一批蛊虫消去,更多的蛊虫又涌了上去,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他不停的挥动木简,将身旁的蛊虫打退。

我叫图额帮忙。他闭上双目,集中注意力,两手合十,口中默念着咒语。嗡嗡的蛊虫从身边逼退,渐渐远离。

顾栖寒几人见状往这边跑了过来,没有四面夹击,应对的也便轻松起来。

顾栖寒两手在木简上抹过,往飞动的蛊群挥去,蛊虫大片大片的落地,化作一滩滩的黑水。

朝麟掐着指诀,口中念着咒语,跟前的蛊虫也纷纷中降坠地。

他们就像是身经百战,应对的十分自如。

老陈走到我身旁,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你多少也有了些长进。”

我苦笑,是吗,但是我符纸的威力一直都一个样呢。

“不止符纸自身的威力重要,驱动御符的技巧同样重要,你的符纸是赶制而成,以致自身的能耐不能充分发挥,符纸的威力有限,而且你御符的时候也都是随心所欲,缺乏章法。”老陈说道。

我之前的符纸都被河水泡坏了,这些符纸是出发前往老鬼寨的前夜,在酒店中赶制的,因为时间仓促,的确难以彻底静下心。至于御符的技巧,麻老头也没讲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御符技巧

“还请赐教。”我道。

“出手的时候不能手忙脚乱,要看准对方的薄弱之处,集中注意,御动符纸,这样就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他说罢问我要了一张祛蛊符。

我将祛蛊符交给他,他捏着我的符纸,念动口诀,将手中的符纸飞出,符纸向蛊群聚集的位置击去,符纸骤然起火,但同时击落了不少蛊虫。

我方才使用的时候可一只都没打下来,换他用就击落了这么多,我几乎怀疑这真是我画的符?

老陈示意我试试。

我取出祛蛊符,瞄准一处蛊群聚集的位置,集中注意,飞出符纸,符纸击中蛊虫,燃起焰火,但也击落了好几只。

这威力虽不及老陈,却也叫我诧异,原来不仅画符的时候讲究,用符的时候同样讲究。

“除此之外,还要根据所对付的鬼怪的强弱特点,确定出符的时间、距离以及攻击的部位,不同的鬼怪应对的方法不同,需要你自己琢磨,每经历一劫,都要自行总结参悟,这样才能真正有长进,否则经历再多也是原地踏步。”老陈道。

“受教了!”我道。

陈老走到一旁应对蛊虫,我取出祛蛊符,凝神静气,集中精力,御动符纸,符纸飞落到集聚的蛊物中,击落一片,效果比之前还要好。

“不错,挺有悟性。”老陈说罢,转过头去,再不看我。

在众人联手之下,不过一会儿蛊虫便被彻底消灭。地上全是蛊虫化作的黑水。

我们走到棺材边,看向棺中,蛊虫涌出之后,棺中空空荡荡,再没什么东西。

顾栖寒和朝麟盯着空棺,有些错愕,也不管里头刚刚飞出蛊虫,凑到棺材边,伸手向棺材中探去,似乎想要确定有没有夹层。然而不过是枉然。

韦二爷盯着空棺,怅惘之色愈浓,带着一抹失望。

我捡起地上的一段银丝,说道:“棺中的东西已经跑掉了。”

几人看着我手中的银丝,又低头看向地面,已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又看向四周,想要寻找这什么,我猜测大抵是要寻找灵气的源头之物。但是这地方一共就这么大,除了这口棺材,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哪怕是墙面上的一个深一点的凹口都没有。

三人锤头丧气,顾栖寒转头看向我,目光之中带了一丝怀疑。

他还怀疑是我拿了东西不成?

“我可是刚刚才醒来的,没拿这里什么东西。”我道。

他似乎并不尽信。朝麟也看了过来,绵里藏针的语气说道:“你们为什么来老鬼寨?”

我极其不悦:“我的确没拿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

我还能在摔下来之后,撑着一身的伤先去找了东西藏好,然后再躺回原位装晕?真是抬举我了!

顾栖寒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看韦二爷,却才转开目光:“四处找找。”

三人散向四下,四处查看。

我心里老大的不快,任由几人折腾,打量着空棺。

这棺材里的东西心眼也忒坏,都走了还留下这么些蛊。这里头封的难道真是妖?

“井口分明堵得好好的,棺材里的东西是从哪里跑的?”我道。

“井壁上有个洞。”图额说道。

洞?

夙飞永说道:“在接近井口的位置有一个挖出的洞,我们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棺中的东西应该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说罢,他用手电照向井口下方,我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了不少碎砖。

夙飞永说,幸亏我摔下来的地方没有碎砖,不然伤的要更重。

我看向神情失落的韦二爷,她大抵也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来,我犹豫道:“二爷,要不,我们也找找?”

“不必了。”她道。

顾栖寒几人找了一圈,把那口棺材翻了给底朝天,确定没有任何东西。

他看着我的目光依然带着怀疑,显然认为这东西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在我身上。

东西找不到,只得回返井上。

众人手脚并用,一点点往井上爬去,顾栖寒几人经过那个挖出的洞时,还查看了一番,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经过那个洞,我打量了一下,不由心惊,这洞分明是徒手挖出来的!里头的泥土还可以看见清晰的抓痕!我看着都觉得手指疼。看来那东西为了离开这里费了很大的功夫。

回到井上,就看见丘一桐和萧青晚,萧青晚已经醒来。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鸟的尸体,看来我摔下去后,上头经历了一场恶战。

丘一桐迫不及待的向顾栖寒询问情况怎么样。

我萧青晚也向我们——准确的说是向韦二爷走来:“刚刚听见下面很吵,你们没事吧。”

韦二爷摇了摇头,神情依旧有些怅惘。

看来萧青晚已经从丘一桐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显得有些虚弱。

寨中的鬼已经全部灰飞烟灭了,这个鬼寨却依旧存在,只是空空荡荡,鬼气森森。

我看向那块岩石,想到梦中的情景,像夙飞永借了手电过去查看。只见没有注意,岩石下方都是一道道的血印,因为时间久远,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污迹。

我不由有些可怜被困在下边的那个家伙。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别人既然费这么大的阵仗去镇压他,不会没有道理。

说起来,这岩石里到底有什么宝贝,能使巫咒变得那么厉害?我拍了拍岩石,心说里头还有仙丹不成?

等等,仙丹?顾栖寒他们能怀疑我把东西藏了起来,就说明这东西并不大,虽然有点扯,但有没有可能是藏在这石头里!

丘一桐懊恼的声音传来。我不露痕迹的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们在寨里找找。”顾栖寒说道。

走出吊脚楼,众人在寨中四处寻找。韦二爷似乎也抱着最后的依稀的希望,和顾栖寒他们在寨中走动。

折腾了一宿,浑身累得不行,加上又受了伤,哪哪都难受。萧青晚情况更糟糕,我本来想劝她回帐篷休息,她坚决不要,一定要守在韦二爷身边,以免那酿鬼再寻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岩中异物

在晦暗的寨子中漫无目的寻找,我心说怎么折腾了这么久,天还没亮,甚至连天边都没有丝毫泛白。

“这里!”老陈忽然叫道。

一行人赶紧走过去,在两栋吊脚楼的间隙中。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身上的皮肉被削去,和朱老牛的死状一样。可知也是酿鬼所为。

我们立即上前查看,翻开尸体的面容,发现竟然是杨亦山!

这尸体看起来死的得有几天了,时间错乱什么的并不存在,那家伙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死前的时候。因为在这里头我们觉察不到鬼气,所以没发现。

他的魂魄估计也没有离开寨子,而是和寨子里的鬼一起灰飞烟灭了。

我叹了口气,想要脱下外套裹住他的尸体把他带回去,怎么说他也是雨古苗寨的人,不能让他横尸于此。

脱下外套,发现我的外套比较短,包不完,我看向图额身上的长风衣,示意他脱下来。

包好尸体,因为我身上负伤,夙飞永和徐光翼过来帮忙搬运。

这寨子已经找了一圈,没有丝毫发现,顾栖寒几人也放弃了,众人向寨子外走去。

走出寨子外,天豁然明亮,淅淅沥沥的雨水迎面打来,再看向身后,哪还有什么寨子,分明是一片荒地。

我看向杨亦山的尸体,原本“干干净净”的尸体上沾了许多泥土,就像是从地里挖出的一样。我注意到我用来包尸体的外套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蠕动,于是将搬着尸体的徐光翼叫住,过去查看。

袋子翻开,一只只蠕动的小白虫掉了出来。我一个哆嗦,这口袋之前装的是从寨里抓的米!我就是想看看我们之前吃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这玩意儿!

回到帐篷边,我们没有休息,收拾了东西就往雨古寨的方向走去。

从荒地中穿过,我仔细看了一眼,在半山腰的一块平缓的空地上,半块岩石从土中露出。在鬼寨中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当年的模样,那才是真正的境况。

路过木牌的位置,我们又看了一眼,那木牌已经断裂了。

回到雨古苗寨中,看到杨亦山尸体的惨状,不用我们解释,寨中人就已然明白,毕竟寨里之前也有人被酿鬼割肉而死。我们告诉他们朱老根在鬼寨装神弄鬼之事,也算是给了一个交代。

在寨子里休息了一天,老苗医又过来给我和萧青晚查看了伤势。我们便离开了雨古苗寨。

顾栖寒几人一直跟着我们,直到离开自治县,才分道扬镳。萧青晚没有跟他们离开,留在了我们车上。

挨到他们离开之后,我看向韦二爷,正色道:“二爷,岩石里很可能有什么东西!”

“调头!”韦二爷立即说道。

夙飞永猛地一转车头,向后开回,车速飙到了极点,几乎要飞起来!

萧青晚满脸惊容,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看向我道:“这事你之前怎么不说?”

“说了不就落到顾栖寒他们手里了吗。”我如实说道。

不知道韦二爷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也是为了那不知名的东西而来,就不能给顾栖寒他们。

回到那条烂泥路前,这几天烂泥路经过了简单的整修,烂泥铲掉了大半,夙飞永直接开车冲了过去,泥水飞溅,车窗外一片污迹。

回到雨古苗寨,寨里人看到我们,问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怎么又回来了。

我应了一声。一行人快速往老鬼寨的方向走去。

老鬼寨依旧是一片荒地,鬼寨没有出现。我们来到岩石边,将岩石挖了起来。

萧青晚打量着岩石说道:“你怎么知道里头有东西?”

“我也是猜的,况且顾栖寒和图额不是说里头有法宝给咒术提供能量吗。”说明里头的确有东西,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他们找的东西。

这块岩石和在鬼寨中见到的状况不同,竟然开裂了,而且裂得十分厉害,仿佛随时随时都会散成一堆石块。

我从旁边找来一块不大的岩石,试着朝那岩石打去。一击之下,那岩石骤然散开,叫我有些猝不及防。心说这也太给面了,我也就试试。

我们翻了翻石块,就是普普通通的石块,并没有什么东西。想来就算真有东西也不可能真的这么走运,一下就漏出来。只是现在碎成这样,怎么知道东西在哪块石头里?

图额盯着碎石,伸出手探到碎石上方,摸索了一阵,拿起一块碎石说道:“在这里头。”

萧青晚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们:“真的假的?里头真有东西?”

我也有些难以相信,拿过图额的碎石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这家伙怎么分辨出来的?

我将石头递给韦二爷,她同样有些疑惑,但是没说什么,收起石头,起身向来路走去。

我们也跟着起身离开,走出荒地外,一股从未觉察的鬼气忽然涌现,我诧异的回头看向身后,那股鬼气涌现之后,很快就散开了。

原来如此,真正将这地方的鬼气藏匿起来的,不是阵法,也不是咒术,而是那个不知名的东西。看来东西的确就在图额拿的那块石头里,现在那东西被我们带走了,鬼气也就跟着散了,或许老鬼寨也不会再出现了。

“那里有东西。”图额忽的指着某个位置说道。

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灌木丛生,老树林立,藤蔓缠绕,哪有什么东西。

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快步走了过去,我们也跟了上去。

走到老树边,拨开藤蔓,就见一块东西深深刺进树干中。这东西竟然是块木牌,更确切的说,是一块木符。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的,虽然已经开始朽坏,却并没有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上面的符文也还清晰可辨。

我打量着符文,尽管刺进树干的部分看不见,但是可以看出符文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图额:“这符文和你召鸟的符是一样的。”

图额也认出来了,不解的看着木符。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家人枉死

这木符刺得这么深,可知力道有多强。我伸手探向木符,感受一股威力。这东西还能起作用。

这东西显然和布阵的木牌不是一路的,当年来到这里的,不止那个使用北方巫符的家伙,还有其他人。

送萧青晚去医院检查了伤口,治疗包扎。

在医院大厅等候之时,韦二爷忽然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我问。

“抓蛊小妹!”她道。

我心里一个咯噔,坠下深壑的时候,韦二爷的反应似乎和蛊小妹有什么恩怨,或者说是深仇大恨。果然是要找他寻仇。

说真的,要我去对付什么妖魔鬼怪我都无所谓,但是那家伙于我而言的确有些难度。他那些蛊虫别说是我,就连图额都有些难度。

“很急吗?”我道。

“正在追查他的下落,需要些时间。”她道。

“我想先去办些私事。”

“好。”

我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蛊小妹的本事十分了得,要对付他不容易,得找个蛊术高手帮忙才行,不然恐怕会十分棘手。”

夙飞永露出一抹苦笑:“王先生,我们也想,不过一听对方是蛊小妹,就没人肯接——包括南法会的人。”

他们的速度这么快,都已经问候过了?

我想了想,说:“我倒是知道个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找过。”

“是何人?”夙飞永道。

“他叫瞿歆尘。”

夙飞永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找过。他看向韦二爷,继而说道:“我这就去办,多谢了,王先生。”

夙飞永离去。

萧青晚处理结束,我们离开医院,夙飞永不再,徐光翼表示要先送萧青晚离开。萧青晚示意送她道火车站就好。

来到火车站,我也跟着下车。萧青晚看着韦二爷,犹豫了一下,愧疚道:“对不起,没有帮到你们,还添了这么多麻烦……”

这小妮子惦记着自己受伤的事呢,看她一副自责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要是韦二爷不说点什么,只怕她心里这道坎没法消了。

“该道歉的是我,没替你哥照顾好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别再掺和南法会的事。”韦二爷道。

难得这家伙说话带了点情感。

萧青晚转而浮现一抹欣喜,用力点了点头。

目送着韦二爷的车开去,她一步一跳的向车站走去,完全不把自己当伤员看。

我哭笑不得,不就一句话吗,至于这么开心吗。

我跟上去,道:“受伤不是你的错,况且这一趟你帮了不少忙。”

她看过来:“我受伤昏迷,丘一桐却帮了不少忙,我怎么能比她差。”

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进到火车站,各自买了去往不同地方的票。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心里怅惘。我这一趟是要回家看看。自从出来之后,我就再没有回去过,经历了一遭遭临近死亡的事后,让我明白了很多,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我不希望哪天真的死了,临死前后悔自己未能尽孝。

这一趟回去,我也有别的目的,经过一段时间来的滋养,燕姐的魂体好转了许多,我想让她见见阿叔和婶子,看看能不能帮助她恢复意识。

衣服颤动了一下,二胖从口袋里飞了出来,它像是憋了很久,来回飞动。

我赶紧招呼她回来,就他这肥硕的样,一会儿吓到女生可就麻烦了。

“啊——”一个惊呼声从旁边传来。

糟糕!我赶紧抓住二胖,扭头歉意的看向旁边的小女生。

她惊恐的看着我手里的二胖:“车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虫子!乘务员!乘务员!”

我赶紧示意她噤声,抱歉道:“这是我养的宠物。”

她看怪物一般看着我:“怎么还有人养这么恶心的东西做宠物,你怎么把宠物带到车上,乘务员!乘务员!”

“……”

从火车上下来,看着熟悉的城市,叫了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买好了礼物,进到小区中,就嗅到一股香烛味。顿时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前没入行的时候,我必然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却不由疑惑起来,好端端的,又不是过节,怎么会有香烛味?这里也不是在村里,家家户户敬香拜祖。况且这香烛味十分浓郁,不是烧两三炷香就能有的。

带着疑虑往小区深处走去,听见一阵远远的摇铃声,股股白烟从某栋小区住宅楼中弥漫出来。

我看着烟气传出的位置,竟然是从家里飘出的。

怎么回事,这个点阿叔和婶子还在工作,堂弟又在学校里读书,家里应该没人啊,为什么会有烟飘出来,还是香烛的烟气!而且摇铃声也是从里头传来的!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我加快脚步赶回。

来到家门外,就见屋门大开,一个穿着道袍的家伙在里头又是摇铃又是挥舞桃木剑,赫然是在做法事。

婶子站在门边,两眼通红,面容憔悴,看见我,愣了一下,沙哑的声音说道:“回来了。”

这反应比我所想的要平静得多得多。

我应了一声,走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婶子伤心的说道:“你弟他……走了。”

我猛然一震,手中的礼盒落地:“怎么回事!小鲤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小鲤会突然离世!我离开的时候他分明还好好的,无病无痛,怎么会这样!

婶子面容悲怆:“他现在还在屋里,阿叔已经联系殡仪馆了,做完法事送他走之后,就送过去。”

为什么要做法事送走?老家可没有这规矩,需要做法事送走的,只有死得冤不肯走的人!

我不再多问,也不管那道士摇铃舞剑,奔进屋里,向王鲤的房间跑去。

“你什么人,突然闯进来,误了法事怎么办……”道士不满的声音传来。

进到屋中,就见阿叔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同样是满脸悲怆,面容憔悴,看见我,什么话也没说。

我走到床边,床上的王鲤已经没了气息,面色苍白,眼眶凹黑,嘴边脖子全是发黑的血迹,身下的床单和枕头也都沾满了血。

第二百八十八章 降头索命

我皱起眉头,这情形显然不对劲!

我抬起手贴到王鲤的心口,胸腔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我又探向他的额头。

“人已经走了。”阿叔沙哑的声音伤心的说道。

我又抓起王鲤的手臂,将他的衣袖抽起,握着他的手腕。

婶子跟了进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洛子,小鲤他……真的走了……”

“小鲤他还没死!”我道。

阿叔和婶子一怔,婶子道:“你……你说什么?小鲤他怎么会没死,他心脏已经停了,呼吸也没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作法的道士走了进来,不满的说道:“你谁啊!我这法事才做到一半,被你突然打断,这枉死的人可没办法超度了!”

我没有理会,立即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朱砂和符纸,解开王鲤的衣服,捻着朱砂抹到他的眉心,比了个指诀抵在他的胸腔上,口中默念咒诀。

“洛子,你这是干什么!”婶子惊道。

我抬起手,抓起符咒,一下拍在王鲤的心口上,继而咬破手指,按到符纸上。

“你别闹了!”阿叔气愤的走上来。

“咳……”一个轻微的声响响起。声音不大,却叫所有人浑身一震,纷纷转头看去。

王鲤的胸腔起伏起来,分明是呼吸的表现。

阿叔和婶子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慌忙来到窗边,颤着手向王鲤的左胸腔探去。

手摸到胸腔上,又猛地收了回来,婶子震惊的说道:“心跳恢复了……心跳恢复了!”

两人又赶紧向王鲤的鼻下探去,震惊之中是一阵狂喜:“小鲤没有死!小鲤还活着!还活着!”

那道士惊异的看着这一幕:“这怎么可能呢?人明明死了啊,你方才施的是什么邪术?竟能叫人起死回生?”

我冷哼了一声:“邪术?我倒想问问你这坑蒙拐骗的假道士,这一趟坑了我家多少钱?又怎么断定小鲤死了!”

鉴于我方才的举动,那道士有点怕我:“什、什么假道士,我可是正宗茅山弟子!”

“别他娘的给茅山抹黑了!人没死就超度,你安的什么心!”我怒道。

“我怎么知道没死,人明明都断气了……”

“小鲤!小鲤!你醒醒啊小鲤,为什么人醒不过来?”婶子担忧的目光看向我。

这骗子我一会儿再收拾!我道:“他醒不过来的,他中了降头了。”

“降头!你是说小鲤被人下了降头!”婶子惊道。

我点点头:“看情况是药降,如果再晚一点,他就真的死了。”

“你怎么会懂这些?”阿叔疑惑道。

“这我回头再告诉你们,你们先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小鲤为什么会中降头!”

阿叔和婶子连连叹气,把情况道来。

五天前,小鲤突然从学校回来,也没说是什么原因,回到家之后就躺在房间里一声不吭。起初阿叔和婶子以为是学习压力大或者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在意,没想到才过了一天,情况就不对了。小鲤先是发高烧,浑身无力,直喊着冷。两人赶紧送医治疗。在医院打针吃药都不管用。

后来小鲤就说自己被勒得难受,有小鬼拿着锁链把他捆住,要勾他的魂。两人就觉得可能是中邪了,就找了这个自称茅山子峪真人的道士过来查看,说是怨鬼索命,做了三天三夜的法,可是小鲤的情况却仍旧越来越严重,面色发白,眼眶发黑,不停的吐血,还开始说胡话,说什么看见了妖魔鬼怪、十殿阎罗、阿鼻地狱,要抓他去问罪……

直到今天,他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停的吐血。本来两人还想送医院,可是还没等救护车过来,小鲤就断气了。子峪真人说命已经被缠身的鬼锁走了,已经回天乏术了,因为人是被鬼索命而死,如果不做法超度的话,魂魄就会一直徘徊在世上,走不掉。所以方才才让他做法超度。

“这几天我们一直给你打电话,想叫你回来,可是一直打不通。”婶子说。

我的手机在掉进河里的时候泡坏了,这几天也没办法处理。好在这趟我回来了,否则小鲤就真的要丧命了。

我看向那子峪真人,他躲着我的目光,不敢吭声。

“你们给了他多少钱?”我道。

“一百万。”婶子叹气道。

我一惊,一百万!这房子卖了都没那么多钱!

“你们哪来这么多钱!已经给他了?”我赶紧道。

阿叔叹气道:“跟一个朋友借的,已经转过去了。”

朋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们家还认识一个能借一百万的朋友!

“阿叔,我们家认识几个朋友我还不知道?实话告诉我,那钱哪来的!”我质问道。

两人相视了一眼,婶子眼眶通红,抹着泪道:“是借的高利贷!”

我陡然一惊,同时又悔恨不已,如果不是因为我常年不回家,他们联系不上我,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看向那骗子,愤声道:“把骗的钱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弟是什么情况,我就叫你怎么死!”

他一哆嗦:“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骗的钱?我承认是我道行不够救不了他,可是这钱是谈好的生意,我也已经出了力……咳咳咳……”

他忽的抓住脖子,长大嘴巴,瞪大双眼,拼命的想要呼吸,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阿叔和婶子一惊,婶子道:“这怎么回事,突然间怎么了?”

那家伙整张脸涨的通红,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看向我,摆了摆手,又合十两掌不停晃动哀求。

我顺手从王鲤的书桌上拿起削笔刀,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家伙猛地一惊,阿叔和婶子也下了一跳,就要过来制止。我在他的手指头上扎了一下,继而扔掉刀,取出一张符纸擦向流出的血。然后松开他的手,比了个指诀指向他。

那家伙终于得以呼吸,一面急促的喘气,一面惊骇的看着我。

“刚刚只是给你的一个小教训,你的精血在我手里,要是不把钱交出来,我有的是方法弄死你!你不信可以试试!”我冷声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解药降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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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还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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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辱父者死

阿叔本本分分大半辈子,哪碰过这种人,忍不住怒道:“你们这样是敲诈!是违法的!我要报警告你们!”

“呵!你报!你尽管报!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出来,就别想走!”胖光头昂着头怒道。

几个壮汉纷纷起身,包围过来,作势就要将我们扭住。

我比了个指诀指向几人,包围上来的几人停住,一动不动。

那胖光头怒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傻了!”

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女人,大步走了过来,我比着指诀指向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是他身上的那串佛珠抵住了我的能耐,那佛珠是真家伙!

他一巴掌拍到几个家伙的脑门上,那几个家伙经他这么一拍,清醒过来。

“全他妈傻了!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胖光头怒道。

那几个人不明所以,诚惶诚恐的点头,大步上前。

我比着指诀指向他们,却不管用了。那胖光头方才那一拍,佛珠的力量沾到了他们身上,我的巫术不起作用了。

几个人走了上来,一下将我和阿叔扭住。

“你们放开我儿子!我要报警了!”阿叔喊道。

“你他妈倒是报警啊!他妈的还没人敢耍我,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出来,谁都别想走!”

这些狗日的!我强忍怒气,说道:“我给!”

阿叔和婶子他们还要在这个城市里生活,要是得罪了这一帮人,以后是没办法安生了!无论如何,不能就阿叔和婶子不好过。

他娘的!等这茬事过去后,看我怎么整死这些孙子!

“洛子,你哪有那么多钱啊,不能给这些人啊!”阿叔喊道。

“老东西!闭嘴!”一个小子扬手向阿叔拍去一巴掌。

我怒火骤然烧起,愤声怒喊:“你他妈的干什么!你敢打我叔!卧槽泥祖宗!”

他娘的!钱的事我就忍了,这些狗娘养的,竟然敢打阿叔!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阿叔和婶子!

“哟呵!我就打了怎么样?儿子?”那胖光头说着朝阿叔扇去一巴掌。

我瞪大双眼,怒不可遏!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决不允许!

一个东西忽然从身上飞出,嗖的一下向那胖光头飞去,那胖光头面色骤然一黑,猛地向后倒去。

“虎哥!”几个人赶紧松开我们过去查看胖光头的情况。

我愣了一下,探向口袋之中,口袋里空空荡荡。是二胖,刚刚飞出去的东西是二胖!

我赶紧走到阿叔身边,查看他的脸庞,只见他的嘴角渗出几丝鲜血。我咬牙切齿,这些孙子下手真狠!完全不把人当人看!我要是不整死这些孙子我就不叫王洛!

那胖光头紧紧抓着自己的佛珠,完全没有丝毫用处。他那佛珠是有些能耐,但挡住我的巫术还行,对付真正的邪物就不顶用了!

几个混蛋看向我,指着我怒道:“你他妈做了什么!你把虎哥怎么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摸向装着燕姐的符咒,口中默念咒诀。我的巫术不是害人的邪术,对他们无效,但是不代表没有方法治他们。

燕姐,今日阿叔受人欺负,我们便一起保护我们的父亲!

浓重的阴气弥漫周遭,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包房中。不过这些人看不见。他们只能感受到一股股凉气。

我抬手指向几人,燕姐骤然飞出,扬着纤细的手臂向其中一人扑去,掐到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顿时张大嘴巴,痛苦的抓着脖子,拼命的想要呼吸。燕姐长大嘴巴,猛地向他的脖子咬去。

那家伙惊叫一身,浑身一抖,瘫倒在地。

“阿强!阿强!”另外几人惊呼道。

燕姐迅速向另外两人扑去,抓着他们的肩膀,两只小手掐进他们的体内,那两人痛叫一声,痛苦的捂着肩膀。

“你们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人看着几人。

燕姐灵活的飞起,扑到其中一个人身上,抱着那人的脑袋猛的一扭,那人惊叫一声,脑袋拗到了一边。

其他人意识到了什么:“这……这里有什么东西。”

燕姐又向其中几人击去,一声声惨叫回荡着整个包间。剩下的几人心头大骇,一时也不理自己的大哥和兄弟,往门口跑去。

我堵到门前,拧住他们的手臂直接将几人放倒。

见识了这么多的妖魔鬼怪,我的身子骨可不是白练的!要放倒这几个仗势欺人的孙子还不容易?

燕姐飞了过来,扑到几人身上,一顿狠抓撕咬,凄厉的惨叫接连不断!

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阿叔!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养育我的父母!

包厢门忽然推开,门外站满了人,有穿着KTV制服的,也有染着黄毛绿毛拎着铁棒的。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高个子,蓄着板寸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脖子上戴了一块佛像。

燕姐似乎很害怕那佛像,抖了一下,从几人身上飞了回来,两手搭着我的肩膀,靠到我的身上。

二胖也从胖光头的身上飞了出来,落到我的身上。

那板寸头往包房里看了一眼,继而转向我,冷冷说道:“朋友,跑到我这里来闹事,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不关我儿子的事,是他们自己中了邪!”阿叔慌忙说道。

我将阿叔拦到身后,直视着那人,没有丝毫畏惧。

那板寸头道:“虎哥是我朋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今天在这里闹事,要么拿出一千万的‘和事费’,要么就留下一条胳膊!”

我冷冷的看着他:“放我叔走,要什么我跟你算!”

板寸头冷笑了一声:“胳膊是要一人一条!”

“窝草泥马!”想伤害阿叔,不可能!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那板寸头一边拿出手机接听,一边向门外的人打了个手势。

包厢外头的人纷纷涌进来。二胖一下飞了出去,两人面色发黑,向后倒去。燕姐自从见了那板寸头的佛像之后就很害怕,紧紧靠在我身后。

几个黄毛扬着棍棒向我打来,我矮身躲了过去,奋力将他们踹开。

“啊!”阿叔的痛叫声响起。

我一惊,喊道:“二胖,保护阿叔!”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杀人埋尸

二胖立即蹿了过去,阿叔身前的人面色一黑,摔倒在地。

腹部猛然一阵剧痛,我抬起一脚,猛地将挥拳的小子踢开。这些人完全不害怕二胖,即便见到有人倒地,也依旧打来,那板寸头像是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些人估计也都或多或少懂点什么。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板寸头慌忙说道。

众人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板寸头,我趁机将跟前的几个小子踹倒在地。

板寸头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拽上天的表情一扫而空,惊骇的看着我,毕恭毕敬的说道:“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你们几个,刚才谁动了手的,还不过来给王哥道歉!”

这家伙突然间发羊癫疯了?

那些人同样疑惑的看着板寸头,板寸头又气愤的催促了一声,动过手的人毕恭毕敬的鞠躬说道:“王哥,对不起!”

“别叫我哥,我受不起!”我冷声道。

那板寸头赶紧讨好的说:“是、是,都怪我眼瞎,没看出王老板是韦二爷的朋友,这肥猪佬你教训得好,他放高利贷害人,还总在我这里白嫖不给钱,我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原来是因为韦二爷!方才那电话是韦二爷那边打过来的?那家伙知道我租的房子、晨练的公园也就算了,居然连高利贷的事都知道!还这么及时的打电话过来!

我有些不悦,这感觉就像是扒光了站在街上,没有丝毫隐私可言。

那些胖光头的人见了板寸头这态度,不由浑身哆嗦,连连道歉,一个劲的和胖光头撇清关系,并且把罪责全部推到昏迷不醒的胖光头身上。

我看向几人道:“你们去把我叔的合同拿来,再来几个人,跟我一块去转钱!”

那几人不敢违抗,当即照办。

我看向那个板寸头:“你给我做个证,这家伙的钱,我还了,以后别来找我家的麻烦,也别他娘的再给我家里人放贷!”

“一定一定,要是那肥猪佬敢乱来,我绝对弄死他!”板寸头连连说道,“王老板,你要去哪?要不我开车送送你?”

“不用!”我说罢,牵着阿叔向包房外走去,那些人纷纷退到两旁,让出条宽敞大道。

离开KTV,把钱转了过去,拿回了合同。

回家的路上,沉默许久的阿叔问道:“韦二爷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不是拜师入行了吗,跟着师傅接过他的生意,就认识了。”我道。

阿叔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洛子,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走正道,好好做人,不要辜负了你爷爷的期望。”

我暗叹,阿叔终究是不相信我。

回到家中,我们没有跟婶子提起这件事,只说钱已经还清了。

王鲤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婶子正在煲补汤,她说这是跟小区里的老中医请教的,补血补气,强身健体,喝了小鲤就能好了。

我看了一眼配料,的确都是大补之物。王鲤的降头除去,只要不是带邪气的东西就没什么事,我任由她作弄。也让王鲤那小子明白明白阿叔和婶子有多关心他。

晚上吃过晚饭,喝了婶子的大补汤后,小鲤面色好了很多。事不宜迟,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中的降头。

小鲤流露出悲伤害怕的神情,他看了看阿叔和婶子,摇了摇头。

“小鲤,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蛋给你下的降头。”婶子道。

小鲤摇着头,就是不肯说。

我道:“你要是怕阿叔和婶子担心,那你单独告诉我怎么样?这次我是我救了你,你还信不过你哥我的本事吗?”

小鲤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哥,那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阿叔和婶子满脸担忧,我看向他们,示意他们没事,我会处理好。

阿叔和婶子离开了小鲤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又过去把房门反锁上,示意小鲤这下没有其他人,可以说了。

小鲤神情悲怆,忽然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哥。”我道。

小鲤哭泣不止,浑身隐隐颤抖,惊恐的说道:“哥,我……我杀人了!”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鲤哭哭啼啼:“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喜欢她,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鲤,你别慌,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她叫谷姗姗,我、我只是想跟她表白……”

小鲤一直暗恋同班的女同学谷姗姗,前段时间广西区三月三放假,他们几个人就相约去某个住在农村的同学家窑番薯,其中就包括谷姗姗。

小鲤打算趁此机会表白,就把谷姗姗约到了小树林里,表明了心迹。谷姗姗相当震惊,当场就拒绝了。小鲤很难过,就质问谷姗姗原因,希望她能给他一次机会。谷姗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跑开了。

谷姗姗跑开之后就再没回来,小鲤以为是她故意躲着自己,就没有在意。

直到夜幕降临,天色暗了下来,谷姗姗依旧没有回来。她的东西都还在同学家里,不可能离开。大家这才急了起来,四处寻找。

小鲤在树林的河边找到了谷姗姗,跟她道了歉,两人却发生了争执,小鲤一急之下不小心推了谷姗姗一把,她就摔到地上,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小鲤当时就吓坏了,其他同学找来,也纷纷吓得不轻,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害怕责骂,就有人提议毁尸灭迹。当时所有人都吓蒙了,就鬼使神差的这么干了。

住在村里的同学从家里拿来了锄头和铲子,他们把尸体搬到山里隐蔽的地方,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了进去,并且把谷姗姗随身携带的物品一同埋了进去。

为了避免学校的老师发现,又帮谷姗姗伪造了请假条。

第二百九十三章 阴阳降头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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