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当妻 - xp1024.com
《厉鬼当妻》


第1章 厉鬼和天师

公厕之中,最后一个洗手间的阴气最重。;

马桶之上,坐着一个黑发如瀑的女人,红裙无风自扬,垂着头,看不到脸。

钟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戚不负的。

她抬起苍白的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英俊挺拔的年轻男人,眸子阴沉。

男人缓缓开口:“老李是你害死的?”

她张了张嘴,空气的温度都不由得降了下来,随后幽幽地答了一个字:“是……”

他的声音虽无阴气,却甚为冷硬:“孽障。”

于是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她被锁在了这个男人胸前的古玉之中,若非鬼王留下的印保她,早已魂飞魄散。

西南的空气有些湿热,行走在山路上的男人身影模糊,略显孤单。

古玉之内,不甘心的红影似乎是动了动。

“臭人类,你有本事将让姑奶奶灰飞烟灭啊!”

“喂,死男人,姑奶奶可是有后台的,你敢抓我,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喂喂,不要假装听不到……”

戚不负有些懊恼,作为一只孤魂野鬼中的佼佼者,行走江湖多年,头一次栽了,不过得罪她的,向来没有好下场,待到她重获自由,一定会让他明白错字怎么写!

似乎是受不了她的嗦,男人一边走着,一边开口:“这几天里,你每天嚷嚷,真的不累吗?”

戚不负说:“姑奶奶说的都是真的,你还是趁早放了我,现在不放,早晚也要放。”

他丝毫不理会她的话,淡淡地说:“我是人类,但是我不臭,我是男人,但是我是活的,综上所述,你说的都是鬼话。我并非没有方法让你灰飞烟灭,只是禁锢一只厉鬼的自由,比让她灰飞烟灭更令鬼痛苦。”

鬼王下的保护封印,他又不是不能破。

戚不负只觉得头晕,这只天师说话,怎么感觉像个机器一样?

“姑奶奶出生那会儿,有个叫做牛顿的人发明了蒸汽机,你就跟机器一样,哐当哐当,无法改变节奏,冥顽不化……”

他沉默,继续赶路。

戚不负继续说:“姑奶奶修鬼几百年,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一个小小天师,竟然敢抓我……”

他还是沉默,依然继续赶路。

虽然鬼不会累,但是戚不负还是感觉无力了,但是她消停了一阵,再次开口:“喂,人类,你叫什么名字,姑奶奶要记下。”

天色渐暗,他轻声开口:“钟夙。”

戚不负喃喃地念了念,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迅速说:“钟夙,钟……你是钟家的人?”

如今在这道上,有本事抓她的,还是钟家人的,只有钟馗后人了,那个传说中降妖除魔,道法通天的死大叔……

钟夙不答,抬头看了看天色,山路越发崎岖,他还是保持着不快不慢地速度走着。

戚不负本以为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小阴阳师,生了一双阴阳眼便觉得了不起了,没想到这次真的玩大了。

周围,阴气在不知不觉间重了起来,戚不负虽然看不到周围的环境,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个臭天师,在朝着阴气的中心走去。

她想了想,问了一句:“喂,天师,你这是准备去哪啊?”

说实话,听说了他的名字之后,戚不负还是不由得尊敬了起来,要是不小心惹毛了,别说是鬼王的面子了,天王老子的面子他都不会给了……

空气还是闷闷的,但是温度却降了下来,多了一点冷意。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只有余光,照亮着崎岖的山路。

钟夙捏了捏胸前的古玉,淡漠地说道:“坎卦,先天数为六,后天数为一。”

戚不负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他放下古玉,说:“徒说卜卦,水性卦,代表着危险。”

话音一落,古玉之中传来“咯咯”的娇笑声,戚不负说:“小心点儿,天师!”

周围的阴气越来越重,不仅仅是因为快要天黑的原因,更是因为这个地方,她想,这里一定是一个极阴之地,适合她这种几百年的厉鬼。

钟夙不以为意,懒得搭理她,继续往深山老林里面走。

不知不觉间,天,彻底地黑了下来。

钟夙终于停了下来,放下身后的背包,整理着什么。

戚不负察觉到停顿,好奇地问了问:“喂,天师,你到底是要干嘛呢?”

钟夙一边忙着,一边说:“山路崎岖,山形弯折,这个地方,算是文曲峰型,多为凶峰,山势穴位之中,玄武拒尸,大凶之象,相信你也感觉到了,这里的阴气极重……”

不等他说完,戚不负便接话,说:“天师,你说的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别再往前了,赶紧走吧,以你的道行,根本对抗不了这里的东西的。”

钟夙轻哼一声,说:“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这是西南阴气最重的一处养尸之地,前不久,有一伙外地大学生到这里来露营,全部都失踪了。”

戚不负笑了起来,也不急着让他放自己出去了。

她就等着,那个钟馗的后生晚辈自找死路,他在古玉上所下的封印也就没有效果了,到时候,自然就出去了。

冷风吹过,风中携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钟夙皱了皱眉头,不断往里走。

脚底如同踩到了什么,咯吱响了响,他拿起手电筒,低头照了照,仔细一看,正是白花花的臂骨,不远处,人类的半边头骨正对着漆黑的夜幕,面无狰狞。

他皱了皱眉头,停顿片刻,继续赶路。

周围安静得有点不寻常,没有狼嚎,没有虫鸣。

可见这个地方的死气有多么重了。

钟夙拿出一张符纸,空手画符,符纸之上,凭空出现复杂的字体。他折起符纸,轻轻吹了口气,灵符指路,如同活了一般,像丛林深处飘去。

手电的光带着冷意,周围的黑影都像是在缓缓移动一般,缓缓在风中旋转飘舞的黄色符纸扭动着,不断往前。

戚不负也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她就看看,这个讨厌的男人,要怎么解决这里的东西。

第2章 玄武拒尸

玄武拒尸,大凶之象。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

月光完全被云层遮盖,整个深林黑漆漆一片,钟夙打着手电筒,不断往前。

一个半开的洞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拿着手电照了照,洞窟之外,白骨森森。

戚不负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厉鬼,凭着强大的鬼力,也能感觉到,他已经深入腹地了。

钟夙淡漠地开口:“如果猜的没错,这里养着一只上百年的僵尸。”

她“咯咯”笑了笑,说:“姑奶奶来这串过门,那时候的这里,正在进行第七七四十九道法事……”

这里供养着,一只死去了百年的女尸。

养尸是养鬼怪中,最厉害,也是法力最高的一种,只要进行了七七四十九道法事,这四十九天中,要将尸体用纯阴命的女人的血液,浸泡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一旦法事结束,尸体就可为你办事。

钟夙凝眸,说:“孽障就是孽障,任由灾祸诞生,为祸人间。”

戚不负冷哼一声,不满:“你才是孽障,你们全家都是孽障!”

钟夙说:“等我收拾了这只孽障,再来收拾你。”

不就是鬼王的封印么?他还搞不定了么?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阴风便从洞窟之中席卷而出,一个笔直地黑影猛地窜了出来,面无狰狞。

他微微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咬破食指,用力点在了猛然冲过来的人影额头之上。

然而对方力度极大,逼得他不断后退,额间光芒一闪,长发女尸张开嘴,狰狞地吼叫了一声,阴气四散,尸臭直直喷到了他的脸上。

就连锁在古玉之中的戚不负都皱了皱眉头这只尸体果然比她低了一个档次。

钟夙皱眉,背后猛地撞在树干上。

他单手按着女尸的额头,抬手间,便扣住了女尸迅速挥过来的爪子。

长长的指甲上,鲜血混着尸油,令人恶心眩晕。

他偏了偏脑袋,猛得把她推开,迅速转身,夺过她发狂般的僵硬爪子。

钟夙迅速伸手结印,咒语脱口而出,数十张符咒连在一片,挡在他面前。

道法很深,本欲嘲讽他一番的戚不负也闭嘴了,她该怎么说呢,姓钟的,都不可忽视么?这里本就是极阴之地,他的阳气会受到很大的限制,相应的能力也会降低,能有几乎等同女尸的力量,便已经令人惊讶了。

女尸疯狂地挥着指甲,冲到钟夙面前,十指扎进符咒之中,顿时无法动弹,它嗷嗷吐出阴气,手指如同烧焦一般,尸臭味也越来越浓。

钟夙伸手摸向腰间,抽出一把刻着符印的短刃,迅速拔出,划向女尸的双眼,然而这具女尸的法力也不可小视,千钧一发之际,她竟然挣脱出符咒之网,猛地退开了。

他步步紧逼,右手握着短刃,左手手掌划过短刃,用力一握,鲜血洒了出去,直逼女尸命门。

钟家后人,他的鲜血本就是除魔利器。

打斗之间,穷途末路的女尸不顾他手中的短刃,死命地掐向他的脖子,然而饶是它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他还是灵敏地躲开了,情急之下,它抓住了他胸前的古玉。

以它的力度,只需用力一捏,古玉便能化成粉末。

钟夙怔了怔,什么也没想,迅速上前,扣住它僵硬的手腕,目的明确而简单,女尸寻得机会,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指甲一弯,扣进他的肩膀之中。

力度刚刚好,只是指甲沾到他的血。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戚不负的声音从古玉中传来:“天师!”

他皱了皱眉头,眼中明光一闪,扫向女尸,几乎是同一时间,月亮从迷雾之中飘了出来,银光洒向大地。

钟夙的瞳孔之中,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女尸张大嘴,尖尖的牙齿暴露出来,又长又粘稠的头发猛地扬起。

他抬手,手中短刃一旋,扎进了女尸心口处。

女尸松开古玉,猛地后退着。

钟夙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接住古玉,手中的鲜血,尽数滴落在古玉之上,因为灵力的流失,他加持在古玉上的封印弱了至少**分,戚不负趁机从中溜了出来。

第一反应,竟然是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摔倒。

虽然是鬼,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湿润,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掌之上,五指之间,满是鲜血。

她有些疑惑,长长的黑发之下,漆黑的眸子好奇地眨了眨:“不是说你们天师的血是斩妖除魔的法宝么?”

她分明碰到了他的血液啊,可是为什么没有反应?

听到她的话,钟夙也怔了怔,抬头一看,她的额头之上,闪烁着紫色的符印。

下一瞬,他有些愕然,那是冥婚符印……

人与鬼的契约……

戚不负还未反应过来,摸了摸他的手,正准备说话,身后再次卷起一股尸臭之气。

她眉头紧蹙,一把推开钟夙,转身之间,浑身鬼力大涨,伸手便掐着了女尸僵硬的脖子,猛地捏紧,脚步不断向前。

女尸的嘴里涌出难闻的秽物,像是吐血一般,面目痛苦又狰狞。

戚不负一脸狠戾,一身红色长裙在风中飞舞,轻纱缦缦。

几秒之间,将本就受挫的女尸逼至悬崖之上,右手扎进它的胸口里,挖出脏兮兮的心脏,不屑地扔在一旁,然后将它推了出去。

下一瞬,洞窟之中,散发出浓烈地血腥之气。

她拍了拍手,慢步走回钟夙身边,看着扶着一棵树的面容英俊却苍白的男人,有些好笑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看着他,说:“天师,看吧,我救了你一命!”

钟夙还在想刚才那事儿,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他和这只鬼,靠着那块古玉为媒介,订立冥婚了……

毕竟这块玉,很有灵气。

所以,她碰到自己的血的时候,毫无反应。

戚不负见他不答,再次问了一句:“天师,我救了你耶!”

钟夙抬头,瞥她一眼,没有说话,他发誓,这是他见过最白痴的最嗦的厉鬼了。

若不是因为将灵气分散到了封印她的古玉之上,他不至于受伤了。

第三章 姑奶奶娶你可好?

钟夙张了张嘴,缓缓开口:“若非此地阴气太盛,我的力量也不会被压制了。”

肩膀上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的迹象,流出的鲜血也带着一点黑色,戚不负看了看他肩膀上的伤口,心想,自己一雪前耻的机会终于来了!

“天师,你看你,你受伤了耶!”

他瞥她一眼,似乎不愿理会她。

她笑了笑,掌心鬼力流转,猛地打进他体内,说着:“哎呀,天师,我帮你疗伤好不好!”

钟夙吃痛,却只是拧着眉头,一动不动。

他是人,她竟然将鬼气强行注给他,若是常人,最少也要减寿十几年以上。

他沉默片刻,问道:“你把那具女尸怎么了?”

声音还是那般冷硬,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无力。

戚不负始终笑着,苍白的面容倒是因此多了不少生气,她说:“当然是解决掉了啊,姑奶奶好歹也是一只经过炼化的几百年厉鬼,那种没有脑子的东西,哪里是姑奶奶的对手!”

他微微蹙眉,淡淡地说:“你去把洞窟里的养尸布局毁掉。”

她略显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钟夙说:“既然有百年尸体养在这里,就一定会有其主人,那人也一定颇懂此道,或者说,有一个很懂的人帮他,这个地方,选的很好。”

“供养尸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养尸者需要于每月的初一,十五晚上十二时都要滴血供养一次,并供香火,每次九枝,不能间断,如果间断,便是惹怒了这具女尸,既然有胆量这么做,就一定也有相应的降服之法。”

戚不负摇了摇脑袋,说:“天师,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考虑这么多啊?”

女尸岂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他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了,分明是中了尸毒,命不久矣。

一想到这只天师会在自己面前含恨而终,她就觉得高兴。

戚不负娇笑着,惨白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钟夙知道,这只鬼,就算再傻,终究改变不了她是一只厉鬼的事实,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将自己处之而后快。

他沉默片刻,拿出符纸,轻轻结印,垂眸念咒:“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戚不负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他,说:“喂,天师,姑奶奶现在满状态,你都残血了,还想反杀姑奶奶吗?”

钟夙皱眉,将符纸递给她,说:“你身上有鬼王之印相护,这种净天地神咒对你并没有什么用,你先拿去,把这个养尸阵破坏了。”

然后,再来好好探讨他们之间的事情。

戚不负摇了摇脑袋,如瀑黑色飞扬,鬼气旋转着,她不满地说:“臭天师,都快死了,还敢对姑奶奶呼来喝去的!”

说完,闷闷地接过符纸,转身走进洞窟之中。

虽然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但是作为一只修炼了上百年的高等厉鬼,她也不喜欢那种硬邦邦臭气轰天的女尸。

戚不负散着身上带着尸气的鬼气,走出洞窟的时候,钟夙已经靠着树干缓缓坐了下来,朦胧的月色照在他身上,略显苍白的面容,似乎都透着淡淡的银光,深邃的眸子看着高高悬挂的明月。

她微微愣了愣,摸了摸笔直的头发,缓缓走了过去,长裙缦缦。

“喂,天师,你怎么样了?”

钟夙的视线移了移,看向她,淡漠地开口:“等到天一亮,阳气足了,这种程度的尸毒自然就痊愈了。”

戚不负蹲在他身边,打量着他,说:“依姑奶奶看,你怕是撑不到天亮了,这具女尸被供养了这么多年,不容小觑。”

她眨了眨眼睛,说:“钟天师,姑奶奶帮你疗伤驱毒,你把你那块玉送给姑奶奶呗?”

那块古玉,乍一看颜色纯正,仔细一瞧,便能发现古玉之中,暗藏红痕,极为精致。

他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这块玉,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用道法加持过,常人佩戴,能保长生安康,将来,是要送给我的妻子的。”

听到这句话,她立刻笑了起来,扣住他的手臂,玩笑般地说:“既然如此,天师,姑奶奶娶你好不好?你把古玉送给姑奶奶呗?”

钟夙皱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女鬼,她算是哪门子的姑奶奶?一口一个姑奶奶的……虽然说,她的年纪也许真的很大了……

他沉默片刻,面容出奇地平淡,缓缓说道:“只要你马上消失在我面前,这玉若是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他的血液能自愈疗毒,只是他也不确定,能否坚持到天亮,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只女鬼和自己的冥婚契约已经通过古玉成功建立了。

对于一个天师来说,这简直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戚不负看着他复杂的眸子,有些不明,却也没多想,从他手里拿起玉佩,握在了手心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嘴里哼着轻快的曲子:“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他看着她如烟消散的身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不知不觉变得模糊起来,脑海里想到的画面,竟然是一抹鲜艳的红色,他想,这只女鬼,也许不仅仅是白痴,无耻,还有点神秘,有点让人不忍心。

戚不负觉得,反正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死了一个天师,对她来说毫无影响,甚至还是一件好事,为孤魂野鬼们除害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呐,传说中的钟馗后人也不过如此嘛……”

她忽然想起了他靠着粗糙的树干,坐在月光之下,曲着膝,面容清冷,像月光一样,不似活人,却透着灵气。

念及此,额头上的符印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幽光,戚不负有些好奇,摸了摸额头,分明没什么感觉,但是隐隐约约间,却觉得有点烫。

鬼也会有温度吗?她会知道什么叫做烫吗?

她摇了摇脑袋,有种想要把头摘下来敲两下的感觉了,真的想要看一看,自己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第四章 冥婚

戚不负提着自己的脑袋,身影如烟降落到冥界森罗殿前,她甩着手中的头,步伐逐渐变得惬意轻松起来。

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飘了过来,见到她,似乎有点高兴,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戚戚,好久不见呐,你跑到哪里去了?”

“最近在哪儿潇洒呢,都没回来和我们玩,每次打牌都缺人!”

戚不负手中提着的脑袋上,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她缓缓将脑袋装了回去,转了一百八十度,白着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脑袋,说:“原来是小黑和小白啊,姑奶奶这几天有点忙呢。”

这两个看起来有点傻傻的白脸小生,就是冥界的勾魂使者黑白无常了,戚不负作为一只入不了轮回的孤魂野鬼,游荡了几百年,和这群家伙,早就混得比紫了的葡萄还熟了。

白无常说:“戚戚,你忙什么呢?为什么不叫上我们?”

黑无常点头:“这么久不见,我们都好想你!”

戚不负一脸得意,笑容一贯得狰狞,她无所谓地说:“姑奶奶忙着和钟家的天师斗法呢!那个臭天师,老想着收我!”

白无常有些惊讶:“钟家的天师?是钟天师的后人吗?”

黑无常也有些愕然:“叫什么名字啊?”

她说:“钟夙。”

黑无常想了想,说:“钟家这一代的除魔天师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白无常问道:“那戚戚,你和他斗得怎么样了?听说他很厉害呢?你有没有受伤?”

戚不负顿时就高兴起来了,说:“姑奶奶怎么可能载在他手里,就算是钟馗大叔亲自来了,姑奶奶也不怕,那个后生,现在已经穷途末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白无常怔了怔:“戚戚你怎么能这样呢?鬼王说了,不让你为非作歹的!”

黑无常对于戚不负的自以为是早就习惯了,并不当回事:“好了,小白,那钟夙岂是易与之辈,还有半刻,便到子夜时分了,我们该上班了。”

见他不以为意,戚不负有些挫败,正想狠狠训斥他们一番,然而还来不及发作,就见一只顶着马头的冥界使者飘了过来,幽幽地唤着她的名字:“戚不负……鬼王找你……”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整只眼珠子都翻了进去,眼白透着令人畏惧的森森鬼其。

鬼王,掌管冥界森罗殿的鬼王——九渊。

说是鬼王,在她看来,那是最不靠谱的鬼王了,说好了帮她解决轮回的事情的,拖了好几百年还未办好!

她飘进森罗殿,直奔王座。

漆黑玄妙的王座之上,九渊穿着万年不换的黑袍,闭目养神,长长的银发散落一地。

戚不负飘在他面前,昂着头说:“喂,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啊?帮我安排轮回的事情弄好了没有啊?”

面容精致得不似个男人的九渊抬眉,看向她,保持着惬意的姿态,淡漠地开口:“前不久让你投胎去做个大明星,你又不愿意。”

戚不负叉腰,说:“那也叫大明星啊,命轮所记,被潜规则了多少遍?姑奶奶怎么肯能投胎成为这么一个下三滥的人呢!”

九渊继续眯着眼,轻声说:“那上一次让你去做总统的女儿,你也不愿意。”

她哼着鬼气,说:“什么破总统的女儿啊,十三岁就夭折了,到时候还不是要到你这里来!”

九渊张了张嘴,正准备继续提起上上次,以及上上上次给她安排的投胎,戚不负便迅速出声,打断了他:“老不死的,别跟姑奶奶说废话了,这次找我什么事情啊?”

他垂眸,手一扬,甩出一个黄色的卷轴给她,淡淡地说:“恭喜你,找了一个好归宿,所以,暂时也不用考虑投胎轮回的事情了。”

她一把接住卷轴,看也不看,愤愤地说:“又想打发我?”

九渊撑着脑袋,说:“你还没到投胎轮回的时候,强求不得,若是一味勉强,只能经历万千人世劫难。”

轮回也有命,她是他见过最特殊的鬼,等待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属于她的轮回。

戚不负瞪他一眼,几乎想要将他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再狠狠地踩上一踩。

想起九渊说的恭喜,她半是好奇,半是不屑地打开卷轴。

九渊浅浅说道:“这是你的冥婚契约,恭喜你,嫁得好郎君。”

看着卷轴,她瞠目结舌,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什么冥婚?对象是谁?”

九渊不以为意:“钟家天师后代——钟夙。”

话音一落,戚不负震惊之下,不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她丢掉卷轴,匆忙捡起舌头,接了上去,良久,才开口说话:“你和姑奶奶开什么玩笑呢!”

钟夙?她冥婚所嫁的郎君?玩笑从现代开到原始社会了吧?

九渊的模样有些清冷:“在本王面前,姑奶奶三个字,最好收下,本王没那闲功夫和你开玩笑,那斩妖除魔的钟天师,的确是你冥婚的郎君,而媒介之物,你应该就带在身上。”

她退了半分,看着突然正经起来的九渊,有些不悦,她拿起那块古玉,仔细地瞧了瞧,什么都没能发现。

九渊瞥她一眼,说:“以你的能力,能看出什么?”

她收回古玉,眨了眨眼睛,再次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姑奶奶真的娶了相公了?”

他懒得理会她,闭着眸子,转了个身,躺在王座之上假寐。

戚不负只觉得风中凌乱,若是九渊说的没错,钟夙成了她冥婚的老公的话,那她前不久,岂不是做了谋杀亲夫的事情?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啊,作为一个素质高尚的女鬼,她怎么能做出比“七出”更严重的事情呢?

她停顿片刻,身影缥缈般生气,黑影缭绕,迅速消散,身上鬼力不断提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南养尸之地。

那只木头一样的天师,万一就这么死了,她岂不是成了寡妇?

呸呸,不对,应该是他们终于可以双宿双飞了。

只是,心中,终究有点舍不得呐……

第五章 任重而道远的相公

临近丑时。

戚不负赶到洞窟之前的时候,面容略显苍白的男人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

她飘到他身边,缓缓落下,摸了摸他的脸,还是有温度的。

“呐,还没死嘛!”

她想起九渊说的话,忍不住娇笑起来,惨白的脸色有些狰狞。

“呐,天师,你醒醒啊!”

他倚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戚不负摸了摸下巴,心想他若是死了,两人就能双宿双飞了啊,自己一个人不会孤单了。

“喂,天师,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姑奶奶就收了你好了,冥婚有什么意思,咱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呗……”

“不过,还真是可惜呐,好好的一个天师……”

她兀自言语着,做深思熟虑状,下一秒,冰凉的手腕便被人给扣住了,钟夙睁开眼睛,看着略显惊慌的女鬼,眉头微蹙:“从没见过有你这般厚颜无耻的鬼。”

戚不负挑眉,说:“呐,相公,你活过来了啊,要我帮你驱毒疗伤吗?”

从没见过,现在不就是见到了?

听到她的称呼,他只觉得肩头的伤口愈发疼了,没有在第一时间除掉这只鬼,是他的失策啊。

钟夙沉默片刻,说:“我若死了,到不了冥界森罗殿。”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你死了不投胎啊?”

转念一想,忽然又明白过来:“难道是要位列仙班了?”

钟夙闭眸不语。

她好奇地看着他,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妖怪她倒是见过,鬼也见了不少,但是神仙,还真的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过。

钟夙还是闭眸不语。

她认不出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肩膀上的伤口,说:“你这只天师,怎么跟个木头一样,不,不对,简直是连木头都不如,公输手底下的木头,还能栩栩如生,灵动非凡呢!”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吃痛皱眉。

戚不负鄙夷地看了看他,犹豫一番,还是撕开他身上的衬衣,跪在他面前,攀着他的肩膀,看着模糊的伤口,张开巨大的嘴,尖利的牙齿立即咬了上去。

嘴里散着森森鬼气,尖牙刺进他的血肉之中,牵起阵阵疼痛,钟夙暗自咬牙,脑袋紧紧靠在树干之上。

她咕噜咕噜地吸了两口血,随后吐在一旁。

戚不负不满地看着他,嘴角流着红色的鲜血,熹微的晨光映照着她惨白的面容,狰狞可怖。

她真的是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了,只是,她是鬼,不是吸血鬼,她能做的,只是帮他把堵塞的毒血吸出来而已。

钟夙看着她那张称得上恐怖的脸,死死地拧着眉头,额前汗意涔涔,他缓缓伸出手,指腹擦过她的嘴角,抹了一点鲜红的血液,面无表情,动作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带了一点轻柔之意。

“诶?天师……”

她有些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钟夙说:“好丑,好难看。”

她顿时皱眉,习惯性地露出狠戾的神情,伸出爪子,扣住他的脖子,手腕颤了颤,始终没能掐下去。

“臭天师,姑奶奶好歹也是冥界一枝花,鬼见鬼爱!”

他伸手,攀住她的肩膀,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天际亮起的一丝白光,并不理会她的怒意,自顾自地说着:“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永不了多久,这里的主人就会过来了。”

钟夙提起自己的背包,缓缓离开洞窟周围,往山下走去,步伐缓慢。

养尸阵虽然被破,但是这个地方的格局还是没有改变,这里依然是大凶之地。

戚不负轻飘飘地跟在他身后,表情有些难看。

她满含嗤之以鼻地说:“你就这么走了啊?不是说那女尸背后,还隐藏着其他阴谋吗?天师大人,你不准备继续斩妖除魔了?”

钟夙说:“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确定还要继续跟着吗?”

她说:“姑奶奶哪里是跟着你了,只是姑奶奶好歹救了你一命,你这么人忒没趣味了。”

钟夙说:“我并未让你救。”

他都不想说了,这只鬼哪里是救他,几次都差点害死他。

戚不负有些气恼,早知如此,就该狠狠地掐死他了,但是掐死他了,自己就少了很多乐趣了啊,她犹豫了一瞬,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

“呐,天师,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是姑奶奶的相公了!”

钟夙皱眉:“别张口闭口就是姑奶奶。”

她摊了摊手,佯装乖巧,别扭地点了点头,说:“相公说的是,姑奶奶不说了……”

然后迅速跑到他跟前,问道:“对了,相公,你说的玄武拒尸是什么意思啊?”

戚不负的眼中闪烁着阴谋诡计,似乎不仅仅是好奇,还有点其他意味。

他沉默片刻,说:“这个养尸之地,可以说是一个穴,穴的下方,以四灵来说,称为玄武之位,如果四灵俯身护穴,这就是一块宝地,但是下方那座山,峰型为凶峰,又是玄武之山,玄武之山昂头或者藏头,都是大凶之象。在布局之人做了法事之后,所养的尸,法力会很高,而玄武拒尸,能够增强女尸的戾气。”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说:“难怪上次,姑奶……我来串门的时候,处处不顺,好几个不知死活的阴阳师来招惹我!”

钟夙想了想,说:“你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不是正在进行第七七四十九道法事吗?”

所以,会有阴阳师在也很正常。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好几个呢,都交了手,但是统统不了了之。”

钟夙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不少依靠自身道法和特殊能力为非作歹的人。”

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阴阳师中的败类。

这类事情,他已经见了不少了,只要有人出得起钱,就会有人帮他们用邪恶的手段达到目的,供养尸体,只能说是最普遍的一种了。

戚不负阴冷地笑了笑,说:“看来,相公,你任重而道远啊……”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鉴于他们现在的关系,她觉得,有必要帮一帮钟夙,处理那些不入流的阴阳师,顺便,练练手……

第六章 四蹄踏雪

经过长达一个星期的跟踪之后,戚不负对于钟夙的情况也了解了不少,本以为他是一只靠着捉鬼除魔为生的天师,没想到,他平日里还有一个身份。

人类的小孩称呼他们为警察叔叔。

深夜子时。

景城高档小区之中,十八楼,阳台之上,站着一只四蹄踏雪的黑猫,尾巴微微曲着,幽绿的眼睛看着飘在空中的戚不负。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和那只猫对视着。

“猫啊,猫啊,你怎么长着白色的脚呢?”

她幽幽地说完,黑猫发出如同羸弱的婴儿一般的声音:“喵~~喵~~”

它似乎并不害怕她,她想,猫真的能够看到鬼吧。

阳台之上,巨大的落地窗突然被打开,黑猫一惊,背部拱起,迅速跳走了。

钟夙端着咖啡,站在阳台上,看着迅速跳开的黑猫,眉头微微皱了皱。

戚不负露出大大的笑脸,站在白色的围栏上,红色长裙随意散着,夜风一扬,露出毫无血色的光滑肌肤。

她说:“相公,好久不见,姑奶奶……我来看你了。”

他手中的咖啡还冒着热气,眼底却仿佛覆盖着寒冰一般,冷着脸。

戚不负干笑起来,说:“那个,那只猫是你养的吗?还真可爱啊!”

这只臭天师,还真的跟个木头一样。

钟夙抬眸,看向她,缓缓开口:“可爱?那只猫,四蹄踏雪,极克养它的主人,时命不顺,还会有血光之灾。”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诶?还有这样的吗?相公,你还会看猫啊?”

钟夙不答。

她忽然笑了笑,说:“不是你养的,那还真是可惜了,血光之灾降临不到你头上了。”

他的肩膀靠着阳台,毫无语气地说:“四蹄踏雪的黑猫主动上门,代表着灾厄即将来临,我离血光之灾也不远了。”

猫本就通灵,黑猫又是阴气极重的一种,这种白脚黑猫,多半象征着灾难。

听到他这么说,戚不负放下心来,笑得更加开怀了:“嘻嘻……相公莫慌,戚戚会保护你的,你要是死了,戚戚找谁玩啊!”

钟夙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说:“不过首先见到这只猫的是你,还不知道,它是要将灾难带向哪一方。”

戚不负沉了沉脸,说:“我是鬼!”

鬼还吃这一套吗?

他淡淡地说:“世间万物,六道轮回,万变之中都有其不变的规律,所有的鬼,都曾经是人,如果没有真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无法摆脱轮回中的规律。”

说完,端着咖啡回到房间里。

戚不负气结,跺了跺脚,迅速跳下阳台,穿过厚厚的玻璃,走到他面前,说:“姑奶奶才不会相信你的鬼……不对,人话!姑奶奶就等着看,会有什么灾厄发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姑奶奶遇人杀人,遇鬼杀鬼!”

钟夙微微蹙眉,坐在沙发上,浅浅喝了一口咖啡,看也不看她一眼。

厉鬼终究是厉鬼,虽然有点特殊,但若是逼急了,所谓人性,她都会彻底抛弃吧?

他放下咖啡,拿起一个文件夹,随手翻了翻。

戚不负闷闷地坐在沙发上,赤着脚,看着他的脸,忍不住伸出脚丫子点了点他的脸,说道:“喂,相公,美人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工作呢?”

钟夙依然不看她,无所谓地说:“看来你是想听我念杀鬼咒。”

她拧了拧眉头,悄悄缩回脚。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百无聊赖,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手中的文件档案。

他瞥她一眼,看着她长长的脖子,真的非常上去想给她打一个结——美丽的蝴蝶结。

他放下文件,拍在茶几上,淡淡地说:“你很闲吗?”

她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把脖子缩了回去,漆黑的眼底忽然有些落寞,她也只是想找点乐子而已……

钟夙沉默片刻,说:“我现在要出门去查案……”

他还未说完,戚不负的眼睛便亮了亮,下意识地以为他在邀请自己一起去,点着头说:“相公,姑奶奶要和你一起去!”

钟夙默然,缓缓起身,离开客厅。

戚不负站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愤愤不快。

自上一次,西南女尸的事情之后,这是第一个发生了人命的案子。

子时两刻,小区里的地下停着车有些昏暗,每走一步,都牵起令人心颤的回声,也许是因为水管坏了,停车场内,传来节奏分明的滴答滴答声。

钟夙拿着车钥匙,缓步走到车前,打开门,便见一张惨白的面容,直直对着他,眼眸漆黑,嘴里还吐着阴气。

戚不负坐在驾驶座上,拉长着脸,做出恐怖的表情看着他,眼睛里缓缓往外流着血痕。

他微微皱眉,说:“有意思吗?”

她有些挫败,抹掉眼角的血痕,悄悄滚到了一边去。

他坐进车里,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

发动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整个停车场都像是巨兽低吼一样,透着阴森森的气息。

她垂着头,长长的黑发散在周围,幽幽的声音从脑袋下传出:“是什么案子?”

钟夙一边开车,一边说:“深夜时分,景城正在开发的区域,偏僻处发生的奸-杀案,两个死者都为女性,一个三十上下,一个五十左右。”

戚不负有些汗颜,奸-杀……

他说:“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其中三十左右的女士,是因为半夜和丈夫吵架,离家出走,然后遇上了四个醉酒的外地青年,被轮-奸,最后惨遭虐杀,而另一位死者,身患哮喘,清晨起来倒垃圾的时候,见到尸体,吓死了。”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个案子,戚不负漫不经心地听着,发出阴森森的笑声,说道:“吓死?这人还真是忒没用了……”

奸-杀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被吓死的。

钟夙说:“死者的面部表情的确惊恐,如果身患哮喘的话,是有可能因此窒息而死,但是窒息而死,并非吓死。”

死者的神情和他想象中的吓死有点不同,现在嫌疑犯还没抓到,这个案子也还没理清楚。

他怀疑,这其中有更多的玄机。

第七章 一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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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关于洞房的考量

戚不负看着似乎早已明白的黑白无常和钟夙,想了想,说:“你们在说什么啊?”

那两只无常,似乎和钟家的人合作了很多年一样,哪怕是换了一个人,依然可以默契十足。

钟夙扫了她一眼,说:“阴阳师把有怨念的鬼抓去,将他们炼化,怨气和戾气都会集中到一只鬼力最深的鬼身上,法坛祭炼,焚化御鬼符箓等符咒,配合咒语,可以炼出一只凶残狠戾,法力极高的鬼物,炼成之后用中指滴血,供养起来,天天上香,就可以吩咐它帮你办任何事情。”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狠戾凶残?和姑奶奶比如何?”

黑无常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戚戚果然不一般,重点永远和他们不在一个点上。

她看着钟夙,说:“相公,你懂这么多,是不是都试过啊?”

什么养尸炼鬼,他应该都会吧?

他的神情很认真:“钟家历代降魔除妖,一身浩然正气,你是要诋毁我的人格?”

戚不负嘴角抽搐:“呵呵呵……开个玩笑……”

这个木头天师,怎么这么死脑筋?

白无常拿出一个手铐,挂在那只那鬼的手腕上,说:“戚戚,我们还要去上班,后会有期了啊。”

黑无常对钟夙说:“那天师,小人先行告辞了,不打扰您和戚戚了……”

不多时,一黑一白两个影子,牵着那只那鬼走了,戚不负跳到钟夙身边,说:“你和小黑小白和熟吗?”

钟夙摇了摇头,说:“不熟。”

她说:“那他们怎么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

他说:“也许,他们把我当成我父亲了。”

黑白无常简直是还没睡醒啊,戚不负暗自吐槽着,等到回过神来,钟夙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迅速跟上他的脚步,匆忙问道:“相公,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钟夙淡淡地说:“我要回家休息了。”

她笑了笑,说:“相公,我陪你吧!”

对于这只鬼,钟夙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在前面开车,她就一直坐在车顶上,长长的黑发,长长的红裙,恣意飞扬,惨白的脸色,映照着清冷的月光,嘴角却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戚不负轻轻飘了飘,落在车窗玻璃之前,挡住钟夙的视线,光滑白皙的手掌,撑在车窗玻璃上。

黑发垂直滑落。

钟夙微微皱眉,车速猛然变了变,迅速稳了下来,无视掉挡住车前的她。

一路上,她不是出现在路中,伪装成被撞死的女孩儿,就是倒挂在路灯上,吸引他的视线。

令她不高兴的是,他还是安全地回到家了。

钟夙打开门,直奔卧室,有些慵懒地躺在了床上,戚不负出现在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说:“相公,我们成亲这么些日子了,都还没有洞房呢,相公你今晚有时间吗?”

他解开衬衣纽扣,看也不看她,淡漠地说:“没时间。”

她转了一圈,绕到他面前,佯装不满地说:“相公,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呐!”

钟夙说:“等我把这个案子和那些阴阳师的问题处理完了再说。”

说完,他的神色也变了变,自己怎么说出了这种话?事情处理完了就能洞房了吗?看来他被这只女鬼弄得脑袋迷糊了。

戚不负眨了眨黑亮黑亮的眼睛,迅速贴近他,吻了吻他的唇角,“咯咯”笑着,然后轻飘飘地转身离开。

她说:“那,相公,晚安了,戚戚也要回去休息了。”

他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张了张嘴,补充了一句:“不要再害人了……”

然而,却没有人——不,没有鬼回应他。

距离她上一次害人,不过半个月。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戚不负并非是个只会害人的鬼。

上次被她吓得神志不清跳楼自杀的老李,好赌成性,逼得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他,最后没钱去赌,竟然拿自己的孩子去威胁妻子送钱给他。

在这只鬼眼里,老李实在是该死,该杀,但是在他这个人的眼里,一切都有命,阳寿未尽,强行剥夺对方的寿命,自己的时命变回大减,有些的还会减寿。

只是不知道,这些在鬼的身上是否奏效了。

不过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将戚不负打得魂飞魄散的原因——因为这只鬼,有人性。

而某些人,连鬼都不如。

阴阳师中也有败类,因为人类中有败类,阴阳师也是人。

这一切归根究底的原因,还是在于,人人都有私欲。

戚不负辗转在景城的每一栋楼房里,她躲在暗处,悄悄观望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经过深思熟虑,戚不负准备研究一套房事技巧,牺牲自我,好好看一看,那只天师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不远处,正西方向的一间卧室里,传来********的声音。

她飘了过去,站在阳台上,对于里面传来的声音毫无反应。

穿过窗帘,戚不负飘到了卧室的天花板上,静静地看着两具白花花的肉体,相互交缠着。

女人的手指紧紧扣住男人的肩膀,突然微变的气氛让她变得紧张:“啊,老公,你有没有觉得,温度忽然低了许多啊……”

男人说着:“嗯?有吗?可能是空调的温度太低了吧……”

他的动作越发卖力起来。

女人娇喘连连。

戚不负摸了摸下巴,喃喃地说:“原来在床上,女人要管男人叫老公,不过,我还是喜欢相公这个称呼呐……”

连续看了半个多小时,床上的那两人换了个姿势,继续表演着,女人跪在了床上,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

戚不负若有所思:“嗯,这个姿势不错,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床上的男人抚摸着女人的胸,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吗,似乎很是享受。

卧室内,飘在空中的女鬼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胸,忽然有些好奇,女鬼的胸是什么感觉。

一想到这里,戚不负便猛然发觉,最大的问题来了,人和鬼结合,会发生什么问题?

她想了想,立刻飘离这里,直奔冥界森罗殿。

第九章 采阴补阳

“九渊,你在吗?”

她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唤着某只鬼王。

王座之上,黑影缥缈,某只鬼王姗姗来迟。

九渊伸手扬了扬手中的袍子,略显惬意地靠在黑金的王座之上,缓缓开口:“找本王何事?”

戚不负知道,九渊又在伪装高冷了,这个家伙,就像有人格,不,鬼格分裂症一样,忽冷忽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哪一个鬼格,他都相当不靠谱。

她翻了翻漆黑的眸子,说:“九渊,姑奶奶想要问你一件事。”

他淡淡地说:“你何时这么多废话了?”

戚不负说:“感情姑奶奶尊重你一下,还是废话多了,既然如此,姑奶奶以后也不必尊重你了……”

九渊沉默,戚不负这只女鬼,向来喜欢去做不被允许和赞同的事情,她这是不把废话说完就不甘心的节奏吗?

片刻,他淡淡开口:“说吧,找本王有什么事情?”

她略显狰狞地笑了笑,走到他身边,说:“九渊,姑奶奶与那钟夙,已经订立了冥婚契约,怎么说也算是夫妻关系了,所以,姑奶奶想要打听一下,若要洞房的话,该怎么做?”

九渊睁开眼睛,看向她,满脸嗤之以鼻:“戚不负,你是准备从厉鬼变成色鬼了么?”

她不悦:“姑奶奶就不能厉色双修了吗?”

九渊闭着眼,脑袋转了转,似乎不愿搭理她:“那钟天师,比起本王,虽然不足一提,但是也算是一等一的俊男人,也难怪你动了色心。”

戚不负说:“他说从未见过像我这么厚颜无耻的鬼,我看,就连厚颜无耻的鬼,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老妖怪。”

他不以为意,对于她的冷嘲热讽,也懒得计较了。

她追问道:“姑奶奶与相公,该如何结合啊?九渊,你告诉我呗!”

九渊:“本王提醒你多次,姑奶奶这三个字,在本王面前最好省下。”

戚不负暗自咬牙,既然有求于人折腰就折腰,她凑到他面前,说:“不说便不说,鬼王大人,劳烦告知一下啊!”

要知道,她可是傲骨铮铮的厉鬼!低三下四的事情,她只会做一遍!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九渊,也休想她第二次放下自己的骄傲。

在她戚不负的字典里,骄傲只有一个表现形式,那就是任性。

九渊慵懒地睁开眼,挑眉说道:“帮本王捏捏肩,本王就告诉你。”

戚不负周身鬼气肆意,然而只持续了半秒,她便焉了,屁颠屁颠地走到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说:“好的,好的。”

所谓骄傲的厉鬼,说到底都是一个面子问题,她只是一只没有原则,没有节操的百年女鬼而已。

她的手指没什么力气,两人的身体都没有什么温度,她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的气息,只是如同完成任务一样,麻木地捏着。

戚不负忽然想起了钟夙,他身体里流着的血液,炙热得几乎可以灼伤她。

他的唇角的温度,那么明显,仿佛只需要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那温度便可持续百年。

回过神来,便听九渊说:“本王说的,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一怔:“啊?九渊你说什么?”

九渊扶额:“不管是什么话,本王都只说一遍,戚不负,你已经错过了这个机会了。”

戚不负顿时怒了:“胡说八道,仅仅是让我省掉姑奶奶三字,就已经说了三百七十八次!”

九渊语塞。

转而,他缓缓开口:“好吧,看在你的脑子连猪都不如的份上,本王只好再说一遍了,一般的人,一旦与鬼结合,这个人身上的阳气会大失,轻则高烧不退,身体衰败几个周期,重则阳寿大减。”

戚不负惊了惊:“呐?还会这样?我亲了他啊,会不会有事?”

九渊微微蹙眉,淡淡地说:“本王说了,那是一般的人,钟家后人,算是一般的人吗?”

她眨了眨眼睛,说:“什么意思?”

九渊说:“听说过采阴补阳吗?钟家之人,必定有这等秘术,你身上阴气盛,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甚至有所助益。”

戚不负眼中一亮,隐隐期待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拂袖,转身离开。

她挤了挤眼睛,懒得搭理他,索性也轻飘飘地转身离开,红色的曼妙身影眨眼间飘出森罗殿。

黑白无常正好下班回来,两个懒懒的身影牵着几只看上去傻傻的鬼走了过来。

白无常打了打呵欠,说:“失踪的鬼的比以往多了不少,看来还真的有阴阳师在整邪魔歪道。”

以往因为尘缘未了,暂时不归冥界的孤魂野鬼也不少,但是最近失踪的鬼的数量,明显得多了不少。

黑无常摇了摇头,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刚从森罗殿出来的戚不负,扬了扬手中的招魂幡,喊了一声:“戚戚,又见面了啊!”

感受着招魂幡上的力量,戚不负有些不高兴,她飘到他们面前,拍了拍黑无常的脑袋,说:“叫姑奶奶干嘛?”

黑无常闷着头,吐着鬼气没有说话。

白无常忽然说起:“诶,戚戚,那钟天师,有没有透露一下,如何帮我们解决这次的事情啊?”

于是她又拍了拍白无常的脑袋,说:“你们不会自己解决吗?非得等他出手?”

黑无常有些无奈:“冥界管辖的范围本就有限,若是阴阳师作乱,我们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啊。”

戚不负沉默起来,想了想,说:“说你们笨,你们还真的没有让我失望,就不会用点脑子吗?”

她说:“古有三十六计,你们怎么都不会想呢?看看姑奶奶,你们想到了什么?”

白无常:“美人计?”

黑无常:“苦肉计?”

白无常:“空城计?”

黑无常:“走为上策第一计?”

戚不负捏了捏拳头,摇了摇牙,说:“笨蛋,都说了让你们看看姑奶奶了!既然是炼鬼,他们一定是需要鬼的,如果有一只法力高强的厉鬼,在可以被炼的情况下,他们会如何选择?”

所谓引蛇出洞,直捣贼窝。

她忽然想起,那只天师淡定的样子,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早有打算了。

第十章 都天大煞

月黑风高,厉鬼夜行。

戚不负落在钟夙家的阳台之上,再次看见了那只四蹄踏雪的猫。

黑猫瞄了瞄她,似乎是在打量,依然毫无畏惧的意思,她想,它是看得见她的吧?

她飘到客厅里,钟夙正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

戚不负本想打扰他一番,没想到他便不咸不淡地放下了手机。

钟夙看了看她,缓缓开口:“那几个犯人,已经抓到两个了,还有两个在逃。”

但是只要有了一点突破点,全部抓到也是迟早的事情,这件案子,本来就不是他负责,他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找到那些失踪的鬼。

戚不负倚在他的肩膀上,苍白的脸上挂着不明的笑意,她娇声说着:“相公,景城西郊那边,小黑和小白说,今晚将会有四只新鬼诞生。”

在她眼里,死亡是另一种重生。

如果有人需要鬼的话,西郊那边的那四只鬼,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冥界对于这些事情,本就不怎么管,按照鬼王九渊自己的话说,他每天那么忙,不可能还去处理这些琐事。

人有人命,鬼有鬼命,那阴阳师,顶多算是干扰到了黑白无常的工作而已。

只要一条法则不变,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不管是阴阳师,还是天师,与冥界鬼司井水不犯河水就够了。

钟夙沉思良久,忽而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是鬼,不是冥界鬼司。”

戚不负眨了眨黑亮的眼睛,说:“相公此话何意?”

钟夙说:“你是他们的目标,而不是敌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鬼王没有办法帮你出头。”

她努了努嘴,说:“哪有你这样贬低鬼的?姑奶奶修炼几百年,从来都没有载过跟头,就算是目标,也是他们遥不可及的目标,而九渊那个不靠谱的,他才不会想着为姑奶奶出头呢,姑奶奶不在了,他说不定还得放个鞭炮庆祝呢!”

钟夙皱眉,心中莫名地像是堵着什么一样,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提起鬼王,她的话也明显地多了,如果不是关系特殊,她身上又怎么会有鬼王之印相护?

堂堂鬼王,庇护一只几百年的厉鬼作甚?

戚不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呐,相公,我们还是赶紧去西郊看看吧。”

就算今夜不动手,那些阴阳师,迟早也会动手。

钟夙回过神来,默默站了起来。

离开家门,他一边往电梯走着,一边说:“你有通知黑白无常把这里的行程调后吗?”

那些阴阳师行动的时间,似乎都刻意避开了冥界鬼司行动的时间,他们不会选择正面和黑白无常冲突,如果今晚,黑白无常去了,他们也就不会现身了。

戚不负赤着脚,走在他身后,打了打呵欠说:“小黑和小白忙着呢,一般新鬼都要好几天才能看见他们。”

钟夙站在电梯门口,按下按钮,看了她一眼,忽然说:“你为什么不穿鞋?”

此时,电梯门刚好打开,拿着清扫工具的老婆婆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愣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分明是穿了鞋的啊?

随后疑惑地看着钟夙,莫名觉得有些冷意。

钟夙面无表情,走进电梯,戚不负笑了笑,贴着他的耳朵,说:“那你烧一双鞋子给我好了。”

她的话说完,电梯门关上,站在一旁的老婆婆怯怯地看着钟夙,时不时偷偷打量着他。

他看了那老婆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好。”

清洁老婆婆疑惑不解,越发觉得这位先生神神道道。

戚不负“咯咯”地笑着,转到钟夙面前,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挂在了他身上,嘴里吐出冰冷的气息,然而不知不觉间却多了一点难以解释的意味。

她探了探身,艳丽的红唇吻了吻他的下巴,说:“相公真好啊,戚戚想要一双高跟鞋!非常漂亮的那种!”

钟夙捏了捏拳头,非常想要扣住她的手腕,告诉她——他要送她一双老北京布鞋!

他沉着脸,不动声色,眼眸微闭,索性懒得搭理这只愚蠢又放肆的女鬼了。

直到电梯停下,清洁老婆婆走了出去,他才用力把她给掰开了,甩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戚不负一脸虚伪的委屈,挽着他的手臂,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不言不语。

虽然她表现出的委屈,那么虚伪,钟夙还是有点不忍心了,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她的发丝,犹豫了一番,还是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好了,别闹了,我们走了。”

她“嘻嘻”地笑了起来,立刻跟在他身后。

钟夙将车开出停车场,神色有些冰冷,戚不负坐在车内后座上,看着夜景阑珊的公路,忽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听说过鬼遮目吗?”

钟夙不答。

她伸出冰凉的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就像这样,把你的眼睛挡住,只需要一瞬间,失去视野,你就有可能死掉。”

虽然是这么说,她还是没有挡住他的视线,就算是天师,也是人,流血会痛,生病会难受。

他忽然想起,自己对这只鬼,真的没什么戒心了,要是哪一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自己,他可就死的太冤枉了。

她趴在他肩后,打量着他的脸色,怎么想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来到景城西郊的时候,正是晚上九点多。

因为远离了市区,这里的房子普遍比景城中心要低矮一点,因为人少,自然阳气就少,阴气也比市区重了不少。

钟夙看了看头顶的夜幕,星光依稀,眉头忽而皱了皱。

他淡漠地说着:“五黄星玉衡当空高照,都天大煞,主管死亡,是最为凶险之星。”

戚不负不以为意,只是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钟夙说:“玉衡星是凶气非常重的星位,多数情况下算是凶星,位于中宫的时候,能威崇无比,有皇帝尽揽四方之势,但是如果位于其他宫的话,宜静不宜动,动则遭致祸端,轻则灾病,重则死人破财,凶祸连连。”

第十一章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戚不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那现在呢,算是什么?”

钟夙说:“第一凶位,不吉之象。”

前不久,四蹄踏雪的黑猫主动上门,如今,五黄星玉衡的星光就照在他们身上。

戚不负还是一脸不屑:“那又如何?”

他挑眉,看向她:“是因为死过了,所以不怕死?”

她笑了笑,说:“呐,相公你会怕吗?”

上一次,西南那般境地,他连眉头都没皱上一皱,这一次,对手是人,他会怕吗?

钟夙不再搭理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黑白无常既然能收到消息,这里的四只鬼,都算是阳寿尽了,命定该死,正常死亡的鬼了。

冰冷的风从耳边吹过,路上零零散散的有些行人,不少下晚班回家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时候回家,偶尔有一两只小狗迈着步子走过,比不上市区喧嚣,却也算不上安静。

他坐在街边的椅子上,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也许是在等待,也许是在沉思。

戚不负坐在他身边,托着下巴,看着路上的行人,忽然问道:“相公,你说有多少人可能看到我?”

钟夙淡淡地说:“有阴阳眼的,都可以看到你。”

戚不负:“你这不是废话吗?”

钟夙:“人类在还未开口说话的稚儿时候,都可以看见鬼,因为他们的眼睛没有被世俗遮挡,长大之后,还能看见鬼的,一般有两种,天生阴阳眼,或者命格偏阴而且死到临头的人,当然,最后还有一种,就是被恶鬼缠上,有意让你看到的了。”

人有阳气,鬼有阴气,过于接触,都有可能造成不利,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一般人了。

戚不负一边听着,漆黑的眸子四处观望着。

右手边,一栋五层高的楼房之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身形微微前倾,隐隐一副要掉下来的样子,整个画面,都像极了黑白电影,风中带了一点诡谲的气息。

察觉到她周身气场的变化,钟夙也随之望了过去,然而只是一瞬,那白色的人影,便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戚不负缓缓开口:“能够感觉出她身上的气息,应该是一只新鬼。”

钟夙一边起身,一边接话:“对于鬼,从来都没有新旧之说,只有好坏之分。”

她“嘻嘻”地笑了起来,说:“相公,戚戚是好鬼!”

钟夙穿过马路,往那栋楼走去。

这是一栋很简单的出租楼房,多数都是单间,租给那些在景城奋斗的小青年,这样的楼房,每一层的格局几乎一模一样。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微微蹙眉:“相公,我感觉这个地方,死气很重啊,死气重也招鬼吗?”

她并非是在说这里阴气重,而是说这个地方死气沉沉。

钟夙说:“这种楼房,虽然住的人很多,但是这些人的经济能力都比市区那边要低,情绪也相对低落,而且多半是住了一会儿就会搬走,可以说,和医院的住院楼有点像,人来来去去,生气留不住,自然死气重了,就算人再多,格局本身也还是有问题,易招附近的孤魂野鬼,但不招妖怪。”

她不满:“姑奶奶我就不喜欢待在这种地方,姑奶奶喜欢冥界森罗殿那样的地方。”

话音一落,钟夙忽然停了下来,戚不负怔了怔,猛然发现,他们爬了好几层楼,都没能走到天台。

她记得,这层楼才五层啊!

他皱了皱眉头,伸手结印,正准备念咒,不远处一个房间的门便被人打开了,一个住客探出了脑袋,有些颓靡地看着他们,说:“你们是谁啊?”

戚不负苍白着脸色,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他刚才说的是,不是“你”,而是“你们”!

身后的楼道口,一阵阴风袭来,空气的温度越发低了起来,那住客看着他们身后,表情突然因为恐惧而扭曲了起来,钟夙迅速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狰狞的脸,眼角和嘴角的鲜血似乎还未干,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

戚不负反应过来,身影一闪,红色的裙袂飞扬,走到正惊恐着的那位住客面前,敲了敲他的脑袋。

他的头一晃,神智也迷糊了起来,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打了一个呵欠,喃喃说着:“很晚了,该休息了……”

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同一时间,悬着的那半个身子也不见了,戚不负有些恼怒:“竟然在姑奶奶面前卖弄!”

她非常不满,居然有比她更吓人的鬼,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才是鬼界最令人畏惧的鬼!

钟夙沉默片刻,说:“距离子时还有些时间,等到阴气最盛的时候,那只鬼恐怕不好对付。”

戚不负说:“那又如何!等到姑奶奶鬼力大涨,见一个灭一个!”

刚才那只鬼,显然是真正的厉鬼,冥界鬼司都不逮的鬼,完全没有任何轮回的机会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让她们魂飞魄散。

如果猜的没错,那应该是敌人放出来的鬼了。

钟夙迅速结印,念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鬼物的小小把戏,只能是对人还有点用处了吧,咒语落,鬼阵即破,就连戚不负都受了一点波及。

话音落下之间,两人已经跑到了天台之上。

然而天台之上,空无一物,只有晾着衣服的架子,孤寂地迎着风吹。

就算再怎么没有脑子,也明白对方的目的就是引他们前来了,但是那个阴阳师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想要和他一决胜负?早就想和他比一比高下了吗?

这个解释太牵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只阴阳师也够呆板了。

此时,跟在他身后的戚不负忽然出声说道:“诶,我还以为世界上没什么阴阳眼呢,现在看来到处都是啊。”

刚才楼道里那个男住客,似乎就可以看到她呢……

不过他要是真的阴阳眼的话,住在这种地方,岂不是能够看到不少脏东西?

钟夙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顿时一冷——对方有意如此,目的不是他的话,还能是谁?

戚不负!!

第十二章 天师,阴阳师,厉鬼

那暗处的阴阳师的目的,是戚不负!

他需要一只鬼力强盛的鬼,而且有足够的信心,打败他,并且降服戚不负。

这才是都天大煞的真相,真正灾厄临头的,果然是这只女鬼,然而,现在的她,还没心没肺地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角,说:“相公,你说,他是不是真的阴阳眼啊?”

钟夙凝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了啊?发什么呆?”

戚不负暗自吐槽着,这只天师还真的有点神经质。

他回过神来,想起她的问题,淡淡地说:“他不是阴阳眼,世界上没这么多天生阴阳眼,他是被那只女鬼的鬼气影响,带入了半人半鬼的环境,所以看得到你。”

她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啊……”

钟夙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说:“戚戚,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保持冷静,跟在我身后。”

她微微愣了愣,随后乖巧地笑了笑,说:“好的,相公。”

按照以往的性子,若是有男人敢和她说出这种话,她一定会狠狠拍死那个男人,要知道,她可是一只厉鬼,有脑子的厉鬼。

但是他是钟夙,他刚才唤了她的名字。

这么多天,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不是戚不负,而是戚戚。

女鬼戚戚春心荡漾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不等她回过神来,周围的阴气骤然加强,这栋楼房的天台之上,缓缓出现数个黑影。

一个穿着寿衣,透露半裂的老男人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勾着唇角,虽然没有声音,钟夙还是感觉他正桀桀地笑着。

随之出现的,还有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身着旗袍长发凌乱的年轻女人,还有早前见到的白裙女人……

月色掩映之下,他们的脸上,都泛着幽绿的光,神情几乎一模一样,半是僵硬,半是狠戾。

戚不负扫视着越来越多的孤魂野鬼,漆黑的眸子越发暗了起来,她抬起手,张着爪子,厉色也越来越深,感受到危险的气氛,战意也开始在她心底蔓延。

百鬼夜行又如何?

她是从未输过的厉鬼!

察觉到她身上不断席卷的鬼气,钟夙微微皱眉,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手掌缓缓向下,握住了她的掌心。

他说:“对方有意激怒你,别动。”

做了这么多年鬼,她有鬼的习性,当她抛弃了她多余的人的习性之后,就可以说是一只真正的鬼了,然而这也正是对方所期待的,那个阴阳师,需要的是满状态下的戚不负。

只是,对手看样子,是低估了他钟夙。

钟夙牵着她的手,半秒之后,抬起另一只手,咬破手指,凭空画符,面前,符光隐隐闪烁着。

他一边念道:“上呼玉女,收摄不祥……”

凌空最后一笔还未落下,一个人影便从天台之后跃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日本太刀,刀影一闪,直逼钟夙。

钟夙警觉,松开牵着戚不负的手,迅速侧身闪开,他扫了那人的打扮一眼,说:“是日本的阴阳师。”

几乎同一时间,围着的众鬼了扑了上来,戚不负周身鬼气肆意,她瞥了那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怪异的衣服的男人一眼,转身之间,掐住了一只鬼的脖子。

“姥姥的……”

就算是一只优雅高贵的鬼,她也还是骂了脏话了——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优雅高贵的女鬼。

钟夙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刃,轻轻张了张嘴,右手甩了甩,锋利的剑刃凭空变长,抬手间,刚好挡住那人的攻击。

戚不负一边耐着性子,忍受着周身混乱又席卷的恶鬼之气,问道:“这个人妖,是准备干什么啊!”

他握着剑,以退为进,一边和那人接受,一边说:“估计是想要炼出一个强大的鬼仆。”

他们这些阴阳师,能画符念咒,施行幻术,还能支配鬼怪,在某些方面,和他有着很大的不同。

钟夙不会施幻术,钟夙不会支配鬼怪,钟夙也不会耍岛国太刀。

听到鬼仆两字,戚不负震怒,眼角鬼王之印也隐约闪了闪。

她怒骂一声:“鬼仆?姥姥的!他去吃-屎吧!”

随后鬼力大涨,直接将一只不知好歹扑上来的小鬼震得魂飞魄散。

她迅速转身,漆黑的长发随风向后扬去,猛然扑向那个穿着怪异的男人——对于这么愚蠢且天真的阴阳师,她一定要亲手送他下地狱。

身穿宽大袍子的男人侧身躲开,挥了挥手中的太刀,凭刀画符,直逼戚不负身前。

符印逐渐变大,钟夙挺身挡在她面前,长剑一扫,将符印破坏,顺手将她推到一边。

他淡漠地开口:“在我动手之前,还望阁下留下大名。”

如果这个男人听不懂国语的话,他就只能让他变成一具无名尸体了。

对方说了一句日语:“****”

钟夙微微蹙眉,表示听不懂。

看来是无法沟通了,明白这点之后,他握紧手中的剑,用力对上迎面砍了过来的太刀。

戚不负拍了拍手,嘴角挂着高兴的笑容,原来这只天师相公,还是挺为她着想的嘛,此时的戚不负,已经忽略掉了钟夙只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不让对方为所欲为这个原因。

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脖子便被那只穿着寿衣的男鬼从背后扼住了,他扼着她的脖颈,冰凉透骨的阴气吹在她身上。

戚不负有些难受,扣住他毫无感觉的手腕,凄厉地怒吼一声,如同鬼王降临一般的气势将他震开,随后猛然转身,朝他扑了过去。

人与人的角逐,鬼与鬼的争斗,各自陷入难解难分。

钟夙从没想过,戚不负这只厉鬼,真的会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只是,那都天大煞,到底是还未开始,还是已经结束?

临近子夜,灌木丛中,熟睡的野狗忽然睁开了眼睛,疯狂吠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相继,又有第二只狗开始了凌乱的吠叫,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样。

“汪汪汪……”

第十三章 小鬼抬尸

戚不负露出了厉鬼狠戾的一面,但是面对好几只百年恶鬼,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她输在了她的人性之上,她身上那强大的鬼力,根本无法全部发挥出来。

钟夙节节后退,这个怪异的男人,并不仅仅是一个外来的阴阳师,还是一个优秀的刀客,也许,日本的人太刀都玩的不错。

他只是一个中国天师。

思忖之间,金属的碰撞之声越来越急促,他退到阳台边上,紧紧靠着围栏,为了躲开攻击,身子猛地向后仰了仰,对方反应极为灵敏,眨眼之间,刀刃挑向他的手腕。

一秒的交手,钟夙手中的剑突然脱手,随着重力,掉到了楼下的花坛里。

怪异的阴阳师阴沉地笑了笑,抬腿扫向他的脑袋,同时甩出一串符印,困在他周围。

“*****”

他又说了一句钟夙不懂的日语——也许是咒语。

说完这句他不懂的话,转身便直逼身陷群鬼之中的戚不负。

钟夙皱眉,下意识地上前,接触到周围那一圈符印的一刹那,眼前的场景却猛然变化,一个穿着奇异衣袍的女人出现在烈火之中,衣袂飞扬,裙角染上炽热的火焰,她轻轻旋转着,似乎要倒下。

他看不见她的脸,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却莫名感到一股神伤。

钟夙知道,这是幻境,阴阳师的秘术。

突然之间,他想起来戚不负,那只白痴的女鬼,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彻见表里,无物不伏!”

他默默闭眼,结印念咒,法力尽出。

睁眼之时,面前所见,终于回到了天台之上。

戚不负身上的鬼王之印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周身的鬼气已经是她所能控制的最强状态了,前有恶鬼,后有阴阳师,这种状况之下,他们还是难以靠近她。

钟夙正想做点什么,戚不负漆黑的眸子便瞬间煞白,独留眼白,神色碜人,周围的鬼气再度提升。

一时之间,百鬼哀嚎。

那阴阳师见到这一幕,嘴角却微微扬了扬,伸手之间,一大串诡异的符印逼向戚不负。

钟夙微惊,来不及思考,他甚至连破阵的时间都没有,伸手向腰间,拔枪。

各自的速度都很快,伴随着一声枪响,男人惨叫一声,厉色女鬼仰天哀嚎。

方圆几百米,犬吠不断。

钟夙迅速破阵,快步跑了过去,接住几欲倒下的戚不负。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女鬼摔在地上会疼吗?

阴阳师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还不忘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被瞪得很无奈,这个世界上,有谁规定了,阴阳师和天师之间的斗法,只能用冷兵器呢?

现在是信息科技时代了好不好!

那穿着怪异的阴阳师吐出一口鲜血,不甘心地倒下,钟夙不再理会,看着怀里孱弱的女鬼,她身中好几道符印,又被外来鬼气所伤,若非鬼王之印相护,她早已魂飞魄散。

周围的恶鬼虎视眈眈,凄惨地发出碜人的声音,钟夙扫视周围,沉默了良久。

戚不负的眼睛终于是慢慢恢复了过来,她眨了眨漆黑的眸子,弱弱地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长长的指甲险些扣进他的肉里。

他低头,看着她,唤了一句:“戚戚。”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脸色忽然就委屈了起来。

钟夙想了想,说:“你现在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手中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了加,指甲真的嵌进了他的肌肉里。

他皱了皱眉头,随后说:“戚戚,我要解决这些恶鬼了。”

戚不负还是摇头。

他忍着手腕上的疼痛,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淡淡的冰凉,缓缓闭上眼,含着强大法力的咒语念出。

“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

戚不负死死地拧着眉头,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超度咒,能够有这么强大的震撼力,她浑身颤抖着,缩在他怀里,身上九渊留下的护印的力量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感情这只天师一直不舍得放大技能,就是因为会波及她啊!

她狠狠地掐着他的手,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什么。

在她的意识里,似乎是过去了很久,那强大的力量才逐渐消失了,戚不负睁开眼,惨白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钟夙这才发现,她身上那如血的红裙,竟然已经变成了纯净的白色。

这只女鬼的气力,损失得很严重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怎么样?”

戚不负哑着嗓子,说:“戚戚好难受。”

他沉默片刻,说:“要我送你回森罗殿么?”

鬼王既然会护她,这一次一定也会帮她。

戚不负却摇了摇头,说:“戚戚不要九渊,戚戚要相公,我想吃东西。”

钟夙无奈:“等我把天台上的这具尸体处理了,就带你回家。”

回家,这简单的两个字怎么就那么好听呢?戚不负忽然内心咆哮,浑身疼痛,但是隐隐约约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的啊!

他放下她,凭空画符,符印落地之时,变成了几只扎着辫子的白脸小鬼,穿着红色的肚兜,一摇一摆地走着。

好几只小鬼“嘻嘻”地笑着,声音似乎带着天成的回音,幽幽的,有些碜人。

“众小鬼听令,把这具尸体抬走,找个荒郊野外埋了吧。”

苍白着脸的小鬼“嘻嘻”地笑了笑,纷纷上前,将那阴阳师的尸体抬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那把太刀。

小鬼的身影若隐若现,蹦蹦跳跳的,僵硬的尸体在他们的抬举之间,像是活了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呐,我要这只脚!”

“给我一只手!”

“嘻嘻,我喜欢头……”

钟夙回到戚不负身边,见她还是无力地躺在地上,缓缓将她抱了起来,默默念咒,微施法力,两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下。

他捡起那把短刃,放在身上,朝停车场走去。

正是子夜时分,阴气极重,他抱着如同幻影一般的戚不负,走在没有什么人的街道上。

前方,一个醉汉踉踉跄跄地走着,手中的酒瓶晃来晃去,他看着钟夙,只见他两手空空,却始终保持着托着的姿势,缓步走着。

醉汉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借着微弱的月光,忽然瞥到月光之上,他的影子之中,叠着另一个影子,细细的长发,如鬼魅般飘扬着。

鬼本是没有影子的,但是现在的时间,阴气很重,才会让他产生这种幻觉而已……

醉汉惊了惊,酒醒了半分,将手中的瓶子扔了出去,落荒而逃。

第十四章 九渊和戚不负

回到家中,钟夙便说:“不知道你的食量如何,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好几支白蜡烛,还有一些香。

戚不负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将蜡烛和香摆放好,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半躺着,拿起一支蜡烛,咬了一口,姿态有些高傲。

钟夙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你立一个牌位,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放下蜡烛,说:“好啊!”

他帮自己倒了一杯香槟,看着咬着蜡烛的鬼,又忍不住暗自吐槽起来,这只女鬼的吃相还真的挺白痴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问:“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到底是怎么样的死法,能够造就出这么白痴的女鬼?

戚不负摇了摇头,说:“姑奶奶死了几百年,已经忘记了。”

他沉默片刻,说:“鬼王应该知道吧?”

她满不在乎地说:“九渊那个家伙,他每日都是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哪里记得这么多。”

说完,她便觉得吃饱了,调息了一番身上的鬼气,缩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缓缓闭上了眼。

她回想起钟夙的问题,心中有些堵塞,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呢?

康熙四十一年,戚不负出生,随母姓。

她的母亲是汉人,当时在一个满室家族做丫鬟,后来被家里的老爷强暴,因为年轻貌美,被立为妾。

怀胎十月,终于生下了她,当时正好是子时,本是平静无云的天气,却天雷乍响,鸣声不断,犬吠相迎,出生之后的戚不负,不似一般婴儿体软,皮肤煞白,充满煞气——关于这些,都是她听家里那些下人说的。

后来,母亲遭到了正室的挤兑,恰逢父亲病重,那正室夫人请了道士来家中做法,道士一见到她,便说她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想要治好老爷的病,唯有做一场法事,把家里的天煞孤星脱光衣服,在腰上绑着石头,沉河祭神,家中命脉才能得以延续。

父亲病重,家中无人主事,母亲为了救她,被陷害致死,戚不负也在大夫人的逼迫下,强行沉河。

时年二九。

她本是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的,直到后来的后来,她见识到了许许多多奇特的东西之后,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命定克人。

戚不负深刻地记得,随着那块巨大的石头,沉入河底的那一刻,她睁着眼睛,任凭水灌入自己的喉咙,连挣扎都没有,直到窒息死亡。

黑黑的长发,像水草一样在在水中蔓延,一丝不挂的身体,失去了一切血色,她以为她死了,但是她没想到,她还会有意识。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银发男人,他站在水里,衣袂却一点也不乱,只是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戚不负问:“你是谁?”

银发的男人妖魅地勾了勾唇角,说:“看来本王行事果然是太低调了,竟然有人不知本王名号。”

她裸着身子,飘在水里,毫无说话的力气。

他淡淡地说:“本王是冥界之王,拥有许多种称呼,本王允许你,称呼本王九渊。”

戚不负不说话,她想,这是幻觉吧,死后最后一个幻觉。

然而,自称九渊的男人伸出手,她的身体便飘了过去,落在他怀里——毫无温度的怀抱,冰冷,而且慑人。

河水之中,他微微旋身,脱下身上的袍子,裹在她身上,随后说道:“二九娇美丽人,媚而不俗,本王赐你一件红色衣袍好了。”

话语之间,那件袍子已经变成了如血般的红色。

她斜靠在他怀里,再次问道:“你是谁?”

九渊横抱起她,说:“本王九渊,恰好路过这里。”

后来,他带着她回了森罗殿,几天之后,又帮她安排轮回事宜,只是没想到,她时命不佳,等了一年半载,都没能等到属于她的时机。

后来的后来,她修炼鬼力,本性也暴露了出来,在森罗殿前,耍尽无赖。

九渊那个家伙,对她也就越来越受不了了……

这其中发生的事情,戚不负也说不清了,她想,她是有史以来,赖在冥界最久的一只鬼了。

都怪九渊,他一定使了什么坏心眼,不让她重新做人!

钟夙端着香槟,喝了一口,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心想,鬼也需要睡觉休息吗?这只女鬼,还真的和别的鬼不一样……

他缓缓起身,走到阳台之上。

夜色苍茫。

这件案子结束之后,钟夙抽空帮戚不负做了一个牌位,还是亲手用那把短刃雕出来的,牌位之上,写着“亡妻戚不负之灵位”。

他腾出一间房间,将牌位放好,每天按时供奉水果,香烛。

戚不负看着规规矩矩的几个大字,放肆地大笑着,好像是得意,好像是高兴。

这只天师认真的性子还是改不了啊……

她坐在桌上,吃着水果,双腿轻轻甩来甩去,身上的衣裙还是白色,然而那种不可一世的骄纵气息一点也没有淡去。

钟夙坐在一旁,认真地折着纸。

几分钟之后,白纸折成的小巧高跟鞋便出现在了她面前,精致玲珑。

他拿出银色的打火机,默默点燃,一边说着:“以后不要再赤着脚,跑来跑去了。”

不多时,灵位旁,出现了一双浅色的水晶高跟鞋,戚不负吐出嘴里的桃核,甩了甩腿,说:“相公,你帮我穿!”

钟夙皱眉,沉默。

她努了努嘴,一脸不满和委屈。

某天师无奈,缓缓起身,站在她身前,帮她穿鞋子,看在她是个死去了几百年的老女鬼的份上,他原谅她不懂。

他轻轻托着她的小脚,只觉得好冰,但是那种触感,还是那么清晰,钟夙头一次觉得,鬼也可以这么真实。

穿好鞋子,戚不负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唇角,依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吻,却让他一再恍神。

他搂住她的细腰,眉头微蹙。

这只女鬼,到底懂不懂,她这是强吻,简直是严重忽视了他男人的尊严啊,强吻也就算了,还是第二次强吻。

不等他说什么,戚不负已经迅速推开他,小跑着离开了,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

第十五章 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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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未来鬼后?

戚不负迈着鬼魅的步伐,离开那个叫做腾和辉的男人,走进一条隐蔽的小巷之中。

子夜的银月洒着银光,投射在她身上。

临近一点,街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她露出惨白的脸,灵魂自那具身体中脱出,那女人的身体随之倒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戚不负扬了扬血色长裙,看着昏迷的她,无所谓地摆了摆头,正准备离开,便见巷子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眼中幽光一亮,直直地扫了过去,看着站在巷子口的那个人,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迅速飘了过去,扑到他怀里,乖巧地唤了一声:“相公!”

钟夙阴沉着脸,本准备责骂她一番,这下,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了。他路过这里,察觉到鬼气,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又是她在作乱,她难道不知道,以她的鬼气,强行俯身他人,会对人类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他搂着她的腰,把她从自己身上放了下来,淡淡地说:“那女人身上三盏阳灯,灭了两盏,按照你的鬼气,少说也要半年才能恢复过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说:“那她会怎么样啊?”

钟夙说:“人有三盏代表着阳气的灯火,肩头两盏,头顶一盏,阳气越盛的人,这灯火越亮,鬼怪也就越难以近身,她本就是女人,阳气略低于男人,现在被你这么一闹,她今后怕是要经常见鬼了。”

她拉着他的衬衣袖子,说:“戚戚不是故意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也没有开口。她不是故意要害那个女人,却是故意在他面前撒娇。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喜欢,但是他不知怎地,就是无可奈何,对于这只白痴女鬼,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钟夙走到那女人身边,凭空画了一道辟邪符塞在她的衣服里,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但愿她运气不错,没有把那道符扔掉。”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嘻嘻”地笑着——果然,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呐,什么烂摊子都会有人来收拾了的样子啊。

她头一次庆幸,九渊那个家伙一直拖着自己的轮回。

跟着钟夙回到家里,吃了一点水果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戚不负便直奔冥界森罗殿。

红色的身影如同缥缈的血雾一样,缓缓出现在黑魆魆的路上。

戚不负刚站稳,一个面容严肃的冷面男人便出现在了她面前,穿着奇异的服装,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地扫在她身边。

她犹豫了一番,还是上前去打了一声招呼:“呵呵,秦广王,你好啊……”

秦广王睁大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戚姑娘,好久不见了,近日你倒是很安静。”

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还真是令人扛不住,戚不负差点没能忍住把耳朵给堵上,九渊这个破家伙,他手底下的十殿阎王没一个好说话!

她轻轻笑了笑,着:“戚戚一直受各位阎王的照顾,现在各位都可以放心了,戚戚已经嫁人了,以后不会经常在冥界走动的,秦广王费心了。”

在秦广王面前,她可没那个自称姑奶奶的胆量了,他的气势太压人,她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把自己给震得魂飞魄散了。

准确地说,是在十殿阎王面前,她都没有自称姑奶奶的胆量,戚不负有时候都很好奇,九渊是怎么镇住他手底下这十殿阎王还有十八判官的,他看上去也不是很强啊……

秦广王听到嫁人两字,愣了半秒,才回过神来,他略显惊讶地看着她,说:“戚姑娘此话是何意?”

戚不负摸了摸脑袋,说:“就是字面上上的意思,我已经嫁人了,嫁人哦,不是嫁鬼。”

秦广王略一思索:“冥婚?”

她认真地点头,说:“是滴是滴,秦广王真是睿智神武啊!”

人高马大的男人沉了沉脸,对于她的阿谀奉承简直无力吐槽。

“戚姑娘莫非是在开玩笑?”

“本姑娘才不开玩笑呢,我夫君乃是钟家这一代的天师,钟夙,秦广王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戚姑娘,和鬼王吵架了吗?”

戚不负不悦:“这和那家伙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吵架不吵架又怎么了?”

秦广王淡淡地说:“二十年前,我和那楚江王,还有那转轮王,都市王,一起打麻将的时候,听他们说起,都以为你会成为冥界鬼后呢,戚姑娘,若是和鬼王殿下赌气,大可不必啊!”

虽然戚不负这只鬼,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的样子,脾气又不怎么,整天还傻里傻气,但是作为阅历高深的十殿阎王之一,对于很多东西,可是看得分明呢,这几千年来,九渊从未亲自带过哪一只鬼进入冥界,这种小事,完全不需要他出手。

她瞪大着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秦广王阁下,你确定开玩笑的是我而不是你?!鬼后?!你们的脑子是豆腐做的吗?”

秦广王瞥她一眼,说道:“从来都没有哪一只鬼,能够在冥界森罗殿呆上上百年不走的,能够长留冥界的,不是下地狱受刑的超级恶鬼,就是冥界鬼司官差,也从来都没有一只鬼,能够对鬼王殿下大呼小叫的,鬼王所做这一切,十殿阎王皆看在眼里,戚姑娘,我们这猜测也并非毫无道理。”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无话可说。

听他这么一说,她猛然发现,自己对九渊的了解少得可怜啊……

秦广王说:“戚姑娘,你身上的鬼力,都可以和我等相提并论,只是你不会运用而已,可见鬼王,对你用心良苦啊……”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阴风便呼啸而来,秦广王清了清嗓子,改口说道:“戚姑娘,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了,姑娘好自为之。”

雄浑的声音落下,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她面前。

戚不负张着嘴,磨着自己的牙齿,自己都差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怎么可能呢?九渊对自己那么坏,他从来都不会给自己换件新衣服,从来都不会给她准备好吃的,虽然她不需要,但是那些都是好东西啊。

第十七章 摸过多少人?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悄悄潜进了九渊的书房。

守门的小鬼正打着瞌睡,驴头吐出鬼气,很是高调地打着呼噜。

戚不负走到那只驴头鬼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孔,然而迅速离开,窜了进去。

书房内,有一个很简单的平板电脑,亮着幽光,她缩在角落里,拿着平板电脑,输入密码,点击,搜索,康熙四十一年,戚不负。

屏幕上立刻出现繁琐的冥界文字,她暗自将生辰八字这些基本信息记下,正准备将平板电脑放回原处,身后便传来了幽幽的声音:“你在这干嘛?”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平板电脑摔在地上,砰然碎裂,眨眼之间化为幽幽鬼气四散开来。

她转头,看着一头银发的邪魅男人,干笑一阵,说:“我没干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九渊倚在漆黑的墙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屑有些不耐。

她想了想,说:“对了,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啊!”

戚不负迅速绕过他,离开书房,手腕却被他猛得扣住了。

九渊打量着她,眉头微蹙,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这么奇怪?莫非是背着本王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抽了抽嘴角,说:“哪里有机会背着你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顶多是背着你说一些不可告人的话罢了……”

他凑近她,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说:“这不可告人的话,你和那个天师说的吗?”

戚不负觉得额,自己要是有温度的话,脸一定会很烫,以前他也喜欢有意无意地靠近自己,只是她始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一旦想起那秦广王说的话,她就万分郁闷,现在九渊又提起钟夙,她简直是万分郁闷中的万分郁闷。

秦广王说的鬼后?这开的是宇宙玩笑吗?

见她不答,他便当她默认了,松开她的手,淡淡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鬼殊途,天各有命,人各有缘,就算真的有缘分,你和他之间的缘分也来的不是时候,钟家的人,都不是凡夫俗子。”

她努了努嘴,面露不悦之色,随后说:“什么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有一天,我入了轮回了,就潇洒地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好了,他若是老了,或者从此缘脱俗世了,那就这样好了。”

钟夙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消遣,他对她挺好的,在能够一起相互陪伴的时间里,她陪着就好了。

九渊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转而又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转身离开。

戚不负回到景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钟夙已经睡下好一会儿了,她飘进他的卧室,端详着这只天师,看了很久。

睡着之后,要是有鬼怪来害他怎么办?他会不会有感觉?还是说,一旦有什么东西进了这里,他都会有反应?

她想了想,脱掉鞋子,爬进被窝,轻轻吹了口气,空调的温度直线下降。

她抱着他的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轻轻蹭了蹭,不知不觉间,越发享受起来。

人类的身体就是不一样呢,暖暖的,又不会太伤人,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的原因吧,他身上的正气和阳气也伤不到她。

戚不负想着想着,冰凉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着,隔着衣物摸还不够,始终不过瘾,索性伸进衣服里面,摸着他的胸膛,温热温热的,她越发开心起来。

貌似很久以前,她也趁着九渊睡觉的时候,摸过九渊的身体,虽然也很真实,但是和她一样,冰凉彻骨,完全比不上现在的手感那么好。

她摸着他的胸,一路往上,有些好奇,为什么男人胸前不长两个包呢?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年,思想早就变得不一样了,她也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终究是不一样的,但是她还是好奇,为什么呢?

男人和女人,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是可以相互中和的吗?

她吐着冷气,越发贴近他,无骨般的手掌由上而下,滑到他的大腿之上,紧实又温热的触感让她越摸越上瘾。

然而就在她的手伸向他胯间的时候,冰凉的手腕猛地被人扣住,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得寸进尺。”

戚不负有些惊讶,这只天师居然还没睡么?还是说,本来睡着了,却被她给摸醒了?

他扣住她的手,迅速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另一只手顺手便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的眼睛亮着幽光,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脸色很是阴沉。

戚不负沉默片刻,说:“你的身体好暖。”

她说的是真话,她是真的喜欢他身上的温度。

她很是认真:“我不是色鬼,相公,我只是好奇……”

钟夙凝眸,死死地盯着她,说:“你摸过多少人?”

这只女鬼,死了这么久,要是思想这么开放的话,岂不是摸了不少男人?

她迅速摇头,说:“没有,戚戚就摸了你一个人,戚戚只喜欢你身上的那种温度,还有你身上的那种味道,带着隐隐约约的香味……”

他皱眉,松开扣着她的手,也不再掐着她的脖子,淡淡地说:“是檀香。”

她笑了笑,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身前,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越发满足起来。

钟夙从来没有觉得,他会有这么无奈的时候,还是被一只有些白痴的女鬼弄的,这种女鬼,怎么没有早点投胎了,居然还来祸害他。

他闷闷地躺好,懒得搭理她。

戚不负翻了个身,躺在他面前,使劲往他怀里缩。

按照一般的规律,她是不会喜欢这种温度的,但是也许是因为契约的关系,她偏爱他身上的温热气息,所以,除了九渊之外,她真的只摸了他一个人。

钟夙闭着眼,犹豫了好一番,还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脑袋上。

很凉很凉,就像抱着一阵冷风一样,但是这种凉凉的感觉,自己一点也不讨厌,空调的温度也很低,钟夙抱得越来越紧,自己也说不上来是自己冷还是怕她冷。

第十八掌 渊,渊,渊

依然是那条酒吧街,戚不负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了,阴气极重,但是于她而言,却是生气极重。

她坐在天台之上,视线在这条街上扫来扫去,红色的长裙迎风飞舞,漆黑如瀑的头发四散飞扬。

那个叫做腾和辉的男人,如果真的有本事的话,就一定会出现,说不定还会找到他。

戚不负如是想着,身后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英俊挺拔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地说:“美女,你就没有发现,你一来整条街上的鬼怪都消失了吗?阴气这么重,还真是显眼啊……”

她回头,看着穿着简单休闲装的男人,凌厉地扫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一个算命先生,还有阴阳眼。”

腾和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世界上有谁规定,算命先生不能有阴阳眼了?

他漫不经心地坐到她身边,眼底,便是十几层楼高的距离,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只要是个人,都会粉身碎骨。

戚不负对于他的狂妄有些不满:“姑奶奶可是厉鬼!厉鬼你懂不懂,竟然如此不畏惧!”

腾和辉笑了笑,说:“这位姑奶奶,你是忘了我是干嘛的吗?就你还厉鬼么?身上鬼气虽然中,但是面相并无凶气,我猜,你应该是流落人间很久的鬼了吧,但是没有害过多少人。”

她隐约地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腾和辉看着她的真容,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沉默片刻,说:“我先帮你看看你生前的面相吧,眉毛很细,也不是一个真正有脾气的人,瞳孔较深邃,也有不少心事,你生前人际关系一定非常少,或者根本没有,所以没有人可以听你说话。”

他拿起她的手,有些凉意,腾和辉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手指很细,修长白皙,肉感不多,没有做过什么重活,但是吃得一定不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在家受人挤兑了么?”

戚不负沉默,什么也不说。

腾和辉扫了她的脚一眼,说:“不用看也知道脚很小了,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鞋子很漂亮。”

她僵硬的神色终于变了变,莞尔一笑,说:“当然了,我相公送给我的鞋子!”

腾和辉蹙眉,有些疑惑地说:“相公?”

她点了点头,说:“是啊,我相公烧给我的。”

他越发迷糊起来了:“你死了应该有很久了吧,裹小脚的习惯,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了,你相公还活着吗?”

戚不负嘻嘻地笑着,说:“我冥婚的老公。”

腾和辉沉默。

她推了推他的手臂,说:“好了,还有什么,快点说。”

他愣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河水气息,你是被淹死的?”

她点了点头,说:“基本上还是对的,我的生辰八字是壬午xxxxxx,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腾和辉认真地听着,默默念了念她的名字,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思索,转而神情有带了一点惊讶。

他缓缓说:“阳年阴月阳时阴分,都达到了阴阳之极,极阴之时,极阳之时,天生阴阳命,这种命格的人,死后一般难入轮回,生前未了结的事情太多,都要等到死后才能慢慢了结,难怪你现在还是一只孤魂野鬼,还有什么不能了结的吗?”

她愣愣地听着,想了许久,说:“什么未了结的……姻缘?应该是的吧,除了姻缘,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未了结的了……”

这么说来,她和钟夙之间的遇见,也算是命中注定的了,他是来拯救自己的吗?

她拉了拉腾和辉的手臂,说:“腾先生,你帮我算算姻缘吧!”

腾和辉犹豫一会儿,缓缓闭上眼,良久,缓缓开口:“你的姻缘上天注定,一切自水开始,隔着天堑,看似繁琐四通八达,实则只有一个中心点,以我的能力,暂且大胆猜测,你的姻缘——总之一个渊字,如果结为夫妻,你的另一半,名字里应该有这个字。”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狗屁算命先生!”

她的良人,名字中会有“渊”这个字吗?

开什么玩笑呢?她认识的人中,除了九渊,没有谁叫什么什么渊了啊!连只叫什么什么渊的鸟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了秦广王所说的“鬼后”,难不成九渊真的有这个意思?

她恨不得把腾和辉给推下去:“姥姥的,你是不是九渊派来的!为什么不是夙,而是渊!你这个江湖骗子,姑奶奶今天要替天行道,让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腾和辉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匆忙跳了下来,距离天台边上好几米远,略显惊愕地看着她,说:“我说姑奶奶,是你让我算的,按照我所学的,的确是这么回事啊,现在你不信,不信也就算了,还要杀我,有没有天理啊!”

戚不负扬手,鬼气肆意。

“在姑奶奶这里,姑奶奶就是天理!”

腾和辉再退了两步,心中无限想要吐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怎么就运气这么差,招惹到了这只完全不讲理的女鬼?

刚刚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腾和辉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女人的善变。

戚不负扑了过去,一副要掐住他的脖子的模样,然而却在眨眼之间,再次拍了拍他的头,不满地说:“死江湖骗子,快滚吧,趁姑奶奶还没有改变主意,否则姑奶奶不高兴了,就拿你开刀!”

腾和辉语塞,这只鬼的人性还真是明显,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特殊的鬼。

戚不负闷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等他做出回应,身子便一跃而起,从天台之上落下。

姻缘上天注定,一切自水开始,隔着天堑,看似繁琐四通八达,实则只有一个中心点……

她被沉河,一切都是从她的死开始,隔着天堑,这天堑指的是什么呢?四通八达的,解字的确可以是“米”,但是那中心点,又是什么呢?

第十九章 任务

渊,渊,戚不负的满脑子,都是这一个字,真正会陪伴她到永远的,一定是九渊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她一定会很难受的吧,她会舍不得啊,舍不得那只天师,舍不得他身上的温度……

戚不负回到钟夙家中,看着自己的灵位,拿起一只桃子,咬了一口,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索然无味。

她在灵位前坐了许久,自己也忘记了时间,直到天色转亮。

钟夙打开卧室的门,赤着膀子走了出来,察觉到房间里熟悉的强烈鬼气,缓缓走到她面前。

此时的戚不负正坐在椅子上,气息阴沉,较之平时,阴气更是重了几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开口:“天亮了,你还不走吗?”

虽然没有阳光照射,但是作为女鬼的她,也不会喜欢这种环境吧?

戚不负摇了摇头,抬起脑袋看着他,如同初见时的样子,有些懵,有些呆,又有些阴沉。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走的话,也不要到处乱跑,白天不比晚上,你身上的鬼力会很弱,要是遇上了同行,我也不好办。”

钟夙缓缓转身,走进客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这几天有点任务,要出警,外地的协助案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案。”

说到此处,他自己也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了,他是希望有个人能够在家等他吗?不,有只鬼。

戚不负迅速接话:“我也想去,我可以帮你的!”

他瞥她一眼,说:“到时候男人会很多,而且都是阳气很盛的那种,你刚恢复,可能不好受。”

她摇头,说:“没关系,姑奶奶横扫冥界,战无不胜,区区阳气,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信心也莫名回来了,她可是一只厉鬼,经历了鬼王之气千锤百炼的厉鬼,拥有堪比冥界十殿阎王的力量,怎么能被这些小事影响呢?

钟夙无奈:“既然你坚持,那好吧,乖乖呆在古玉里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挂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问道:“这次是什么任务啊,有戚戚帮忙,一定会很快就办好的。”

他一边走着,一边说:“枪支走私,初步估计,有一个很大的团伙,监控了很久,已经锁定了下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由下线引出上线,案犯车辆信息被锁定在了景城的高速上,景城这边,负责全程协助。”

戚不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戚戚把他们全部都掐死……”

钟夙语塞,她只会这一招吗?真是枉费鬼王给她的强大鬼力了。

当日,子夜十二点。

“嫌疑人驾驶一辆白色捷豹,根据远程监控,车内一共三人,都是成年男性,预计车内有四把仿真手枪,一把狙击步枪,近两百发子弹,都是仿95式口径……”

“从晚上九点开始,嫌疑人一直保持一百码左右匀速行驶,虽然路线复杂多变,但是应该没有察觉到我们的人……”

钟夙坐在椅子上,微微托着下巴,看着高速公路上的那些监控,若有所思。

戚不负躺在古玉里,直打呵欠,对于一只天师来说,对付凡夫俗子,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吧?有什么不懂的,还能问小鬼,一下子就能弄明白。

不过这个地方,还真的和他说的一样,阳气极重,就算是子夜时分,她也还是能够感觉到这逼人的气息。

这是戚不负第一次见到某天师穿制服,用一句话形容,简直是帅得她一脸血啊!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那个衣着怪异的阴阳师,不由得猜测起来,天师是不是也有天师的衣服?钟馗大叔没有给他的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吗?

就在此时,电话声忽然响了起来,一个警察立马接起电话,片刻之后,略显焦急地说:“嫌疑人在过关卡的时候开车闯了过去,我们的人被甩下去了。”

“看样子,也是发现一直有人跟着了。”

监控切换,现场的状况有些混乱,因为闯卡的事情,高速之上也有些忙不过来。

钟夙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把沿途的监控调出来吧,嫌疑人一定会弃车逃跑。”

高速公路之上,还会有谁停下来载他们一程吗?只是,那条路两边都是山,现在又是深更半夜,会有点麻烦。

“钟队说的没错,我们兵分两路,马上行动,立刻联系邻城的同志……”

戚不负打了一个滚,悄悄听着他们所说的话,很是好奇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无所谓地说:“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之内,阴气都很重,深山老林之中,变数极多,相公,小心呐。”

不知道是她变-态还是什么,虽然有些舍不得这只天师,但是又时时刻刻希望他出什么事情好,到时候自己就能出手相救啊,艳鬼救英雄呐!

钟夙一言不发,懒得搭理她,迅速起身,准备好带队出发。

“嫌疑人的车辆停在距离闯卡的地方九千米处,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附近都是山,他们很可能躲到山里去了。”

“已经通知邻城的同志了,到时候一起行动,总会把人找出来的。”

“虽然说协助,但是人在景城跑了,我们还是得出主力啊……”

“那个小张,听说你老婆快要生了啊……”

……

戚不负一直好奇地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心情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她说:“抓凡人,戚戚最喜欢了!”

钟夙坐进副驾驶座,懒得回答她了。

她说:“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是一个电锯杀人狂,生前作恶,死了还变成恶鬼,冥界鬼司都不要,还是我亲自动手,把他给打得魂飞魄散了!”

“还有那个,传闻中的那个黑色恶魔,要经历九十九次地狱之刑的家伙,天生的下地狱的命,也是我帮忙抓的,分分钟丢进十八层地狱。”

钟夙扶额,沉默不语。

车内,穿着制服的男人看了看他,忽然说:“钟队,你今天话好少啊!”

随后,立刻有人附和:“钟队什么时候话多过?”

戚不负不满地直点头,说:“是啊是啊,闷葫芦一个!”

第二十章 僵尸

九渊曾经说过,人有人命,鬼有鬼命。

死亡就是另一种重生,也许会是徘徊于人间的鬼,也许会被带入冥界,等待轮回,也许会变成恶鬼。恶鬼如果不是被冥界鬼司放弃,就是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接受残酷的刑罚。

但是实际上,接受刑罚的并不多——所以冥界十八判官整天除了搓麻将,还是搓麻将。

九渊说,一般接受了刑罚之后的鬼,下辈子都会是大善人。

人类的世界太大,冥界鬼司管不到的太多了,于是造就了各种各样的阴阳师和天师,他们维护的,就是冥界鬼司所管之外的秩序。

不知不觉间,钟夙已经带着人,下了车,进入了山里。

钟夙说:“各自小心,嫌疑人身上带着枪,如果逼得紧了,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反扑。”

“yes,sir!”

“都不是新手了,都明白的……”

“我只知道,跟着钟队这两年,就算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好像都能摆平一样。”

钟夙无奈:“你们只要管好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

他是真的没办法给他们去宣扬任务至上的精神了——他是一个有神论者,这几年遇到的事情很多,不是任何一件都可以轻易解释。

既然能护着,就护着好了,命才是最重要的。

戚不负从古玉之中飘了出来,看了看那几个呆头呆脑的警察,跟在钟夙身后,问道:“相公,你以前办案,是不是经常遇到妖魔鬼怪?”

钟夙沉默。

她努了努嘴,有些不悦,干嘛不开口说话呢?简直像个木头一样,越想,戚不负就越不满,敲了敲那个警察小张的脑袋,小张晃了晃头,迷迷糊糊地说:“钟队,你家娘子叫你回家吃饭……”

其余几人都愣了愣,看着钟夙和小张,一脸迷惑。

钟夙眼中闪过一瞬的金色光芒,微微扫了扫,小张晃了晃头,随即恢复正常,疑惑地看着同样疑惑的几位同僚。

戚不负不满地走在他身边,说:“叫你不搭理我,你再不搭理我,我就捣蛋,我看你怎么抓到那些家伙!”

钟夙蹙眉:“你别闹了行不行?”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警察又是一愣,一个不正常也就算了,就连老大都不正常——不祥的征兆啊,非常不祥!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一贯冷硬,戚不负顿时又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钟夙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默默继续前进。

夜幕深沉,月色照耀之下,泛着极为微弱的白光,为了不暴露目标,几人都是摸黑前进。

偶尔有虫鸣之声响起,或者蛇鼠爬过的声音传来,一旦安静下来,几人的心也不由得变得毛毛的。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人枪响,钟夙皱眉,动作也停了下来。

戚不负沉默片刻,说:“我过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通知身后的三个人,说:“先看看情况。”

话音一落,戚不负便飘了出去,身影迅速闪动,朝着枪响的方向直奔而去。

手电筒的光芒混乱地照射着,邻城的刑警正在追赶在逃的人,骚动轰然爆发,她犹豫一瞬,也没多想,跟着追了上去。

鬼的速度和人的速度,始终不能相提并论,一个转身的时间,她便出现在了那人身前,戚不负露出诡谲的笑容,伸出白皙的长腿,横在那人面前。

没想到的是,那人为了跑得更快,直接跳了起来,从她眼前飞跃而过。

戚不负顿时语塞。

停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匆忙追了上去。

身后的警察也追了上来,双方几乎都是争分夺秒的状态。

一秒,两秒,三秒,眨眼之间,一股浓重的尸气扑鼻而来,戚不负一惊,转身看向急速奔跑的警察,大声说道:“不能再往前了!”

她伸出双臂,试图拦着他们,然而片刻之后,持续追赶的刑警从她的身体上穿越而过,一丝凉气在风中席卷。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自吐槽,她怎么也变得这么木头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迅速反应过来,周身鬼气一放,整座林子的树木都仿佛移了位置,周围的场景顿时混沌起来,拿着手电筒的持枪刑警看着突然变幻的场景,一时之间也迷惑起来,停顿在原地。

鬼打墙。

戚不负松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山坳,眉头微蹙,刚才的那股尸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这次的尸气,和当初在西南那块养尸地遇到的有些不同,这次的尸气较为纯正。

她暗自思索了一番,跃身一跳,奔入山坳之中,正巧碰见那两个走私枪支的罪犯。

罪犯甲说:“妈的,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被那群家伙盯上了!”

罪犯乙好奇:“他们怎么没追来了?”

罪犯甲不屑:“没追来才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希望老黑他们没事。”

罪犯乙叹了一口气:“唉,本来想做了这最后一笔就去马来西亚呢。”

罪犯甲说:“现在也可以去,老弟,咱们手头上有钱,还怕去不了马来西亚吗?”

罪犯乙缩了缩脖子,点头说:“说的也是,老哥,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这个山洞怪怪的……”

罪犯甲正准备答话,戚不负便捏了捏拳头,狠狠敲晕了他,不等罪犯乙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两人相继晕倒在地。

身后,一股浓重的阴风吹了过来。

戚不负转身一看,一个巨大的脑袋便靠近着她,黑黑的面容如同树皮一样,粗糙坚硬。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生物,该生物穿着她所熟悉的清朝官服,戴着一顶帽子,伸长着双手,指甲比起她的,还要长。

居然是一只清代僵尸……

难怪会有这么纯正的尸气,原来是真正的僵尸,僵尸这种东西,介乎于阴阳之间,不属人,不属鬼,但是看样子,他还是能够感知鬼怪。

她苍白的面容有些不悦,伸手扣住了僵尸的手臂,还未使上力,轻飘飘的身子便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石壁之上,眨眼间如同黑雾一般消散,片刻,鬼气将身影重新聚拢,十分挑衅地站在那只僵尸面前。

她一脸鄙夷:“大笨猪,有本事来打姑奶奶我啊!”

僵尸似乎是听懂了她说的话,吐出一口浊气,尸臭之味蔓延。

戚不负死死地拧着眉头,苍白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姥姥的,姑奶奶真是被你打败了!”

她愤愤地说了一声,提起晕倒在地的那两个罪犯,迅速往山坳之外跑去。

第二十一章 演技派的天师大人

尸气爆发的那一瞬间,钟夙也霎时感应到了,想着久久未归的戚不负,他立刻带着人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朝着混乱的手电筒的光芒走了过去,只见邻城的同僚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打着转,钟夙身后的几个警察也很是疑惑,跑了过去准备一问究竟,脑袋便一阵头晕目眩,周身的场景随之变幻起来。

于是无头苍蝇一样的人又多了几个。

钟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尸气很纯正,而且方向很固定,应该只有一只僵尸,而这个鬼打墙的阵,留下的都是戚不负的鬼气,隐约一猜,也能知道她是为了阻止这些人。

他静默片刻,立即朝着那个山坳走了过去。

戚不负正好出来,毫无压力地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见到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将那两个罪犯放下,莞尔一笑,说:“相公,人我已经抓到了!”

钟夙简直无力吐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两个罪犯,而是你身后的东西吧?”

戚不负回头一看,那只高大的僵尸立即扑了过来,伸长的手臂,吐着尸气,张狂肆虐。

她眸中情绪瞬息万变,战意横生,猛然跃起,伸手掐住那只僵尸的脖子,红色长裙迎风飞舞,漆黑的长发如同张牙舞爪一般,卷来卷去。

在某只天师面前,她还是要表现得凶狠一点嘛!

趁着她分散那只僵尸注意力的时间,钟夙蹲下身,探了探那两个人的脉搏,都只是暂时晕了过去,也不知另外两个罪犯怎么样了。

戚不负很是高兴地那只僵尸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反正他也拍不死她,她偏要嚣张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钟夙走到那个山坳里,看了看里面的环境,似乎是整理过,比他想象中要干净,山洞之中,摆放着一个没有棺盖的棺材,一张被踩烂的符贴在地面上,洞里残留的尸气极为纯正,这只僵尸身上,也没有很浓重的戾气。

他将那张符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字,顿时了然,这是花家阴阳师留下的符。

就在戚不负玩得正高兴的时候,钟夙站在一块石头之上,凭空画符,准确地甩在了那只僵尸的额头上,电光一闪,僵尸的动作也瞬间停了下来,僵硬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她一脚踩在僵尸的胸口上,高兴地说:“相公,快拿剑扎死他!”

钟夙蹙眉,那神情似乎在说,他想要扎死的人,不,他想要扎死的鬼是她。

他说:“这是花家的僵尸,他们也许有其他的用途,有他们阴阳师的符印镇着,不会主动攻击人,只是这一次有人突然闯了进来,把这里的符破坏掉了,而你,是惹恼了它吧?”

戚不负不满:“你怎么不说是它惹恼了我!”

钟夙无奈,扛起那只僵尸,用了好几分钟,才把它僵硬的身体放回棺材里,他沉默片刻,画出好几道符,一道贴在棺材之上,一道贴在棺材里,还有一道贴在山洞口。

他拍了拍手,说:“去把那个鬼打墙的阵解了吧,那两个人也弄醒,还有两个人没有抓到……”

她冷哼一声,不准备搭理他,这只木头天师,就会使唤她吗?貌似他什么事情都不做的样子呢!

见她不动,钟夙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开山洞,自己去将她布下的阵解了,然后把那两个人推到小山崖底下——一切都可以解释得合理,罪犯跑着跑着自己摔到那下面去了,然后晕倒了,他们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

戚不负忽然觉得,某只天师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什么“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竟然能够说得这么自然,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以前一定使劲演吧?

不过,她还是要表现得生气一点才好,因为某只天师实在太令人不高兴了,简直是木头得可以,她一只鬼,凭什么跟着他忙前忙后的啊!竟然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刚找到那两个晕倒的人不久,另一组的成员便传来消息,那两个人也给抓到了,就差带回局子里审讯了。

此次的任务结束之后,除了那个小张之外,景城这些个大男人都没准备回家,留在警局处理后续事情。

戚不负呆在那里也难受,钟夙也不好搭理她,她只能郁闷地走了出来,还是凌晨四点的样子,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灯光依稀,凌晨三四点,是景城最安静的时间段。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道旁,几只还未被拘的小鬼正蹲在一起赌钱,乐呵不断。

察觉到她的气息,立刻发出鬼叫之声,身影如烟涣散,她挤了挤眼睛,忽然想把自己的头拍碎——一旦无聊又郁闷,她就会有这种想法。

走着走着,便遇见了办完公事的黑白无常。

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两人帽子上的“你也来了”还有“就是抓你”,对于鬼王殿下的恶趣味,戚不负也很无奈。

白无常一见到她就相当高兴,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说:“诶,戚戚,真巧啊,这里也能看到你!”

黑无常还拿着平板在玩游戏,十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戚不负,微微愣了愣:“戚戚你怎么来了?”

戚不负拍了拍他们的脑袋,说:“什么叫姑奶奶来了,姑奶奶只是路过,怎么,下班了?”

白无常点了点头,甩了甩手中的麻袋,说:“今天的够了,一百多只鬼,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黑无常看着她的样子,说:“戚戚你看上去好像不高兴啊,怎么回事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有吗?有不高兴吗?只是很无聊而已啊……嫁人了也没乐子,还不如回冥界看牛头马面行刑……”

黑无常也没多想,说:“怎么可能,嫁人了怎么没乐子?那些阴间的鬼都说,夫妻之间的乐子可多了!”

白无常有些懵:“小黑,阴间的那些鬼真的这么说吗?我怎么不知道?”

黑无常瞥他一眼,说:“那是你太单纯了,小白。”

戚不负的眼睛量了量,说:“真的有很多乐子吗?什么乐子?”

黑无常笑了笑,帽子上的“就是抓你”四个字也晃了晃,随后说道:“哪天我和小白去帮你问问那些鬼,然后再告诉你。”

白无常甩了甩手中的招魂幡,说:“戚戚要是不好玩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冥界啊!”

她白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说,她现在已经成了见了九渊就会郁闷的人了,一去那个地方,就难免会看到九渊。

她就奇了怪了,堂堂鬼王,怎么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

果然是不靠谱星人……

第二十二章 很深的“事业线”

告别黑白无常之后,戚不负便回到了钟夙家里,侧卧在摆放着灵位的柜台上,身形缥缈。

钟夙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她都没见过他。

他没想到的是,她会躺在这个地方等他——就当他自作多情一次吧,戚不负就是在等他。

他缓缓将她抱了下来,感受着她身上的冰凉,脑子都清醒了好几分。

她并非是真的需要睡眠,所有他一回来,她感受到了,在他抱起她的时候,漆黑的眸子便睁开了,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缩在他怀里。

小鸟依人地像个真正的小媳妇。

他沉默片刻,抚着她的头发,说:“戚戚,是不是辛苦了?”

她努了努嘴,开始抱怨:“你都不陪我……玩儿!不陪戚戚玩的相公不是好相公!”

他皱眉:“玩什么?”

几百岁的人了,还要玩什么?她是长不大呢?还是故意的?

戚不负说:“玩夫妻之间爱做的事情啊,小黑说,夫妻之间很多乐子呢!”

钟夙沉了沉脸,对于冥界鬼司的好感顿时降为零,虽然觉得黑白无常有些不靠谱,但是他们不靠谱的程度还是超过自己想象了。

他想了想,说:“像警局那种地方,阳气极盛,一般的新鬼或者小鬼,连进都进不去,以你的鬼力,虽然能够进出自如,但是那里的气氛会影响你的心情。”

她眨了眨眼睛,说:“是吗?”

钟夙松开她,淡淡地说:“这就像一个喜欢清净的人到了一个热闹的地方一样,是谁,心情都会受到影响。”

她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说:“好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一脸骄傲,说:“不要了,我吃这个就好了。”

然后随手抓起一根蜡烛,咬了一口。鬼不需要吃饭,但是如果消耗鬼力过多的话,还是要补充能量的啊。

钟夙想了想,说:“这次的案子结了之后,我准备休假几天,你……”

说到这里,某天师说不下去了,他其实是想要邀请她去玩的,但是,为什么这种事情有点难为情呢?

戚不负咬着蜡烛,一副让他继续说的样子。

钟夙沉默起来,半晌之后,继续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我们一起过去……”

她的眼睛亮了亮,正准备开口,但是一想到他刚才的样子,顿时刹住车,改口说道:“什么?相公,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戚不负一边说着,一边咬着蜡烛,姿态实在是惬意。

钟夙无奈,面无表情地说:“过几天准备休假,陪你去转转,你想去哪里?”

她立马笑了,握着蜡烛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好啊,戚戚最喜欢去玩了!”

他拿掉她手中的蜡烛,放在一旁,抱起她放在地上,淡淡地说:“想要去哪里?”

她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说:“戚戚和相公第一次出去,一定要慎重呐,一定要留下深刻的记忆,还要合适,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啊……”

钟夙点头。

她沉浸在自己欢乐的世界里,然而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于是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纠结。

钟夙无奈。

这只女鬼果然白痴——他忽然很庆幸,她是鬼而不是人了,这样的人,一定会更加让人受不了,随时都要担心着她被人骗走。

他说:“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案子结束还有几天,你可以慢慢想。”

他想,以她这脑子,就算把头皮抓破也没用。

刚这么想着,下一秒,戚不负就真的把头皮给抓破了,乌黑透亮的头发都被抓了下来,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又呆又吓人。

钟夙无力吐槽,伸手从她手中将头发拿了过去,戴在她头上,淡淡地说:“好了,别想了,我回来休息半天,还要去一趟警局,到时候你再慢慢想。”

她点了点头:“哦……”

夜晚悄悄来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都开始出来活动,妖魔也好,鬼怪也罢,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他们的踪迹。

上弦月高高挂着,戚不负百无聊赖地游荡着,所到之处,百鬼避让。

临近九点,她一边晃荡着,一边听着远处的声音。

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算命先生腾和辉的声音。

“这位美女,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我家去,我好好给你算一卦?”

“不去也没关系哦,我可以帮你看看手相……”

“诶,小姐,你的手真滑溜……”

戚不负皱眉,这个家伙,又在招摇撞骗了吗?凭借着这嘴上的本事,他毒害了多少少女?不,也许是妇女!

她加快脚步,愤愤地走了过去,红色的裙袂在随风扬起。

腾和辉站在街头,身边围着好几个年纪不同的女人,娇笑声不断,那些女人,似乎都被逗得很高兴。

不少女人借机打探着他的情况:“腾先生,你这些本事都是哪里学来的啊?”

“腾先生,你能给自己算一算吗?你将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腾和辉摸着脑袋,说:“算命的人,都算不出自己的命格的,就像绝世神医,医人不能自医一样。”

戚不负抱着胸,站在对面的街口,一脸轻松,她表示,她就围观一下,看看这个江湖术士今天能不能带个女人回家去。

一个年轻的女人似乎对他很有意思,挺着胸靠近着他,说:“腾先生,你再帮我看看我的事业线吧,我想听听更详细的解释。”

腾和辉低头看着她的胸,神色有些不明:“不错,很深的事业线,小姐有兴趣的话……”

话还没说完,不经意地一瞥,便发现对面的借口站着一个穿着红群的年轻女人,苍白着脸,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他的心头顿时有些毛骨悚然,推开那女人,说:“不好意思,今天可能有点不方便,如果小姐有兴趣的话,明天还可以找我。”

腾和辉从人群之中抽身而出,伸手在自己耳边比了比,说:“电话联系,你们懂的!”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干嘛就放弃了到手的羔羊。

第二十三章 装13的鬼生

腾某屁颠屁颠地跑到她面前,淡淡地笑了笑,说:“这位姑奶奶,真是好久不见啊,你又要算命吗?”

戚不负瞪他一眼,说:“算你个大头鬼,姑奶奶不信命,在姑奶奶的世界里,姑奶奶就是命!”

腾和辉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四周,说:“姑奶奶,你站在这里,说话真的不方便啊,要聊天的话,咱们上去吧?”

说完,指了指天台。在这个公共场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要是被人看到了,以后铁定影响他的“生意”啊!

上一次,她差点在那个地方把他推下去,差点没忍住掐死他,这次,他还要再玩一次心跳吗?

虽然心中想着不搭理这个男人,但是戚不负还是鬼使神差地飘到了天台之上,她的身影沐浴在清冷的月色之下,翻着红色的幽光。

她坐在天台边上,等了好几分钟,他才大汗淋漓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果然还是鬼方便,人类实在太弱了,好吧,应该说凡人实在太弱了,她隐约记得,钟夙也是会点移形换影的法术的。

这次腾和辉长记性了,他跑到天台之上,席地而坐,距离戚不负好几步远。

她碜人地笑了笑,说:“腾某,是畏惧了姑奶奶啊!”

腾和辉翻了翻白眼,说:“您是姑奶奶,怎么能不畏惧呢?”

这只女鬼真个性,动不动就是姑奶奶姑奶奶的,她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姑奶奶?

戚不负无所谓地扫了他一眼,看着夜空之中的月亮,忍不住伸手比划了一番,上弦月就像是缺了一个口子的珍珠一样,虽然缺了一块,但是珍珠始终是珍珠,始终散发着耀人的光芒。

腾和辉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上百年来,你一直入不了轮回,都是待在阴间吗?”

他其实很好奇,阴司怎么可能收留一只鬼几百年,她变成鬼少说也有两百多年了吧?阴司收留她也就算了,竟然还给她自由。

他说:“我从没见过变成鬼上百年的家伙以这种形态在人间游荡,一般都是被囚禁在阴司或者彻底变成恶灵。”

戚不负得意地笑了笑,说:“姑奶奶当然和一般的鬼不一样了,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

腾和辉白眼:“你是谁啊?”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姑奶奶一直有很多入轮回的机会,只是鬼王九渊那个家伙,老是从中使坏,不让姑奶奶重新做人,他可真是个阴险的家伙,本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但是看在他对姑奶奶一往情深的份上,姑奶奶也不忍心下手了,你可不知道,他一直想要姑奶奶给他做冥界鬼后呢!”

腾和辉有些惊愕:“鬼王?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冥界之王是对你有意思的?”

那作为一只鬼,她的靠山可以说相当大了。

戚不负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没办法啊,九渊那个老东西,就是对姑奶奶念念不忘,可是姑奶奶只喜欢相公!”

看着她苍白着脸伪装出的娇羞模样,腾和辉就一阵无语,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冥界到底是什么样子?鬼王,真的有鬼王吗?

他想了想,说:“我知道冥界一定是有的,但是那里真的还有一种独属于他们的管理方式吗?”

她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当然有冥界了,还有妖界呢,这些世界之上,说不定还有仙界九重天,不过这个姑奶奶就不了解了,冥界鬼王九渊,手底下十殿阎王,十八判官,黑白无常勾魂,牛头马面地狱行刑,他们有一套很规矩的模式呢!”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说了起来:“你上次说的渊,可不就是指鬼王殿下吗?不过姑奶奶不信命,姑奶奶只爱相公!”

腾和辉扶额,无力吐槽:“你相公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你放弃了这么辉煌的鬼生?”

戚不负挤着自己的脸蛋,说:“相公嘛,就是钟家当代天师,钟夙,比起你这种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他可是高档多了。”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钟家天师?是那个天师钟馗之后?”

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明亮的月亮。

腾和辉沉思片刻,说:“你确定你没有在开玩笑?他真是那传说中拥有降妖伏魔本领的钟天师之后?”

戚不负一脸高深莫测:“不信算了。”

他并未言语,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眸子越发深邃了起来。

良久,他缓缓开口:“还以为是遇到了一只有趣的女鬼,没想到是遇到了一只来头不小的女鬼。”

她“嘻嘻”笑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身看向他,红色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说:“那个腾和辉,过几天我和相公要出去玩一玩,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地方适合鬼,又好玩的?”

腾和辉皱了皱眉头,一脸沉思,眸中情绪瞬息万变,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佯装狠戾:“快说,说不出来就掐死你好了,到时候变成鬼,跟着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

他后退半步,摇了摇头,说:“别,我还没活够,我也不想死在一只鬼手里,姑奶奶你还是饶了我吧!”

戚不负挑眉:“那你说,人类世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他低头思索良久,随后说道:“好玩的地方……其实我也不太了解……”

似乎是想了很久,他才抬头,看着她,微微笑了笑,眼睛似乎也亮了起来地说着:“去日本吧,日本的樱花很出名的,而且有个地方,很适合你去,日本名古屋有一个真正的鬼屋,据说那里有好几只真正的鬼,一般人去了都吓得魂飞魄散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试一试。”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说:“神经病,姑奶奶是鬼,干嘛跑去看鬼?”

腾和辉有些委屈:“又不是说看鬼,那里的鬼好歹也是日本鬼啊,你怎么知道和你所见过的鬼一样呢?而且和你一起去的那个相公他是人啊,他还会捉鬼……”

戚不负顿时了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这么说来,到时候还真的会很好玩啊……”

腾和辉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 再来一次好不好

听说有个东西叫做百度,百度一下,鬼就知道。

戚不负潜进了网吧,找了一个包间,拉开椅子,非常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直接开机,打开电脑。

此时,她告别腾和辉并不久,却恰好是深夜鬼气正浓时。

子夜,十二点。

她看着需要输入密码的电脑屏幕,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随后鬼力一放,右手按在电脑主机之上,眨眼之间,便进入了主屏幕。

第一次用百度,戚不负非常忐忑,挣扎了许久,才点击搜索“名古屋鬼屋”,一搜,成千上万条信息便涌了出来。

网吧的管理员正翘着二郎腿打着瞌睡,听着音乐,很是惬意,人虽然不多,但是也并不算冷清,此时一个正在上网的青年猛地敲了敲键盘,管理员随即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不经意地瞥了瞥身旁的监控录像,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揉了揉眼睛,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一个包间内的电脑无缘无故被人给打开了,他正准备前去说道,才猛然发现,电脑的鼠标和键盘,竟然自己在动,而且主屏幕上的页面,也在随着节奏变化。

就像……就像真的有一个人在上网一样……

他拼命揉了揉眼睛,卷起袖子擦了擦监控屏幕,却还是没有看到有人影。

戚不负高兴地浏览着,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风景还不错,也很清净,那个鬼屋,看上去也很厉害的样子……”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她猛地回头,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监控摄像头,转而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一张惨白的女鬼面容便出现在了监控器之前,黑色的长发冰冷慑人。

网吧管理员看着突如其来的鬼脸,吓了一大跳,猛地后退好几步,撞倒身后的烟灰缸,惊叫起来:“鬼……有鬼啊……”

戚不负掩面高兴地笑了起来,起身离开网吧。

关于那件枪支走私案子,通过对下线的审讯,逐渐摸出了上线的线索,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景城这边出什么力了,对于他们来说,案子已经算是结了。

这本就不是景城这边警方需要处理的事情,只是案犯恰好从这边的高速经过而已。

钟夙也终于算是有了点休息时间,他趁机请了近半个月的假,准备带着那只鬼,去一去其他地方,只是那只鬼,似乎还没想好要去哪里。

他端着咖啡,坐在阳台上,看着依稀的月色,神色一贯深沉。

一头黑色的长发突然从上洒了下来,一只头颅悬空倒挂着,出现在他面前。

戚不负就这么看着他,忽然想起来当初他受伤倚着树干而坐的模样,清冷的月光就是这般照在他身上,她很想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就和月光那么搭呢?

他就像月色一样,清冷又迷醉。

钟夙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下来。”

每次都以这种方式出现,一定要吓到他一次才能罢休吗?这只女鬼,还真是白痴又幼稚。

戚不负落在他面前,“嘿嘿”地笑了笑。

他放下空掉的咖啡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淡。

她沉默片刻,身影如烟一般涣散,随后坐在他腿上,顺手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胸口,说:“相公,戚戚想好了,戚戚要去日本看鬼屋!”

钟夙沉默。

她轻轻在他胸口上蹭了蹭,继续说:“听说日本的鬼和戚戚不一样,它们似乎更凶,戚戚想去看看。”

钟夙面无表情:“好。”

他实在无法理解,一只厉鬼想要去看鬼屋的心情,但是不管她说要去哪,只要这个地方能去,他就只会说好。

戚不负坐在他腿上,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窝在他怀里,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那种温热的气息,仿佛能够直达她的心底一样。

他抱着凉凉的她,不知怎地,心却越来越热一般,视线灼灼地盯着她——钟夙想,自己一定是中了毒了,中了这只女鬼的毒。

他很犹豫,自己要不要念一念静心咒或者安神咒……

戚不负缩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杯子,好奇地递到嘴边,闻着杯中残留的咖啡气息,不明白为什么,钟夙老是喜欢喝这种东西。

越想越好奇,她索性伸出舌头,舔了舔杯子,然后意味深长地舔着自己的唇,说:“有点苦……”

钟夙捏了捏拳头,抱着她的力度也不由得加大了一点,他说:“嗯。”

戚不负伸手,点了点他的唇角,说:“可是你的嘴巴不是苦的啊……”

他嘴角的味道,她也尝过了,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甜,一点也不苦。

听到这句话,某天师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是吗,你尝尝就知道了。”

她微微一怔,随即扬了扬唇角,冰冷如血的唇便贴上了他的。

钟夙只觉得心越来越热了,躁动不安,思绪如同脱线一般,不受控制,一切微妙的动作顺理成章一般。

那一瞬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席卷在戚不负心头,作为一只女鬼,她不会窒息,但是她的心,还是有了一种几欲窒息的感觉。

这一吻结束的一刹那,她伏在他胸膛上,发出轻微的略带蛊惑的声音。

钟夙看着她,彻底无奈,还真是只顾着自己享受,一点也不为他考虑了,她就不想想他的感受么?

她抓着他的衬衣领子,菱角分明的白皙面容看向他,说:“相公,你真的好厉害……”

钟夙黑了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伏在他胸前,低声说:“戚戚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的唇,他的温度,都是热的,虽然有些烫,但是却始终无法灼伤她的心,唯有水火交融的感觉,在一阵一阵蔓延。

钟夙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听着她说出口的这些话,真是把她捏碎的心都有了,该用什么来形容这只女鬼呢?

鬼言无忌?

戚不负有些忸怩,怯怯地看着他,说:“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某天师扶额,一把推开了她,他想,自己还是得去念静心咒……

第二十五章 日本之行

三天后,钟夙购买了飞日本东京的机票,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在过安检的时候,不仅仅是他带着的女鬼没有被检出来,就连他随身携带的那把短刃都没有检出来,果然,天师就是不能和凡人相提并论。

那把短刃,戚不负只见过它变长一次,就是在对付那个外来阴阳师的时候,不过某天师的剑术很是一般。

根据钟夙所说,那把剑,实际上是钟家祖师钟馗大叔留下的斩妖剑,拥有很高的法力,他到现在都无法彻底驾驭它。

飞机之上,时不时就会有空姐像钟夙抛媚眼,坐在他邻座的年轻女人,也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虽然她只是多看了两眼,但是戚不负还是认为,此女就是心怀不轨。

戚不负站在他身边,看着悠然自若的钟夙,说:“我在九渊的房间,看到过钟馗的画像,凶神恶煞,其丑无比,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后代呢?”

钟夙不答,哪有她这么评价人的?那是他的长辈,也就是她的长辈呐,这只女鬼忒不懂事了。

她继续说:“相公,你要是老了,变成丑八怪了怎么办?”

她已经开始想象他满脸胡子的样子了。

钟夙还是懒得搭理她。

直到下了飞机之后,他才开口说话:“你话真多。”

戚不负语塞,这根本不是她话多的问题,而是他话少啊!

她笑了笑,说:“正好,咱俩相互弥补,刚好凑一对。”

钟夙提着行李,到达酒店,准备在东京休息一天左右,顺便把时差稍微调整一下,然后搭车前往名古屋。

住的旅馆是非常典型本地旅馆,充满了日本的地域气息,待遇极高,还有室内温泉。

戚不负跟在钟夙身后,走在铺着精致木板的走廊上,听着一阵一阵的脚步声,心头忽然有些闷。

钟夙订下的那间客房门口,挂着一个玉貔貅,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戚不负终于明白过来,她闷闷的原因是为什么了,这间旅馆之内,很多格局都有辟邪效果,就连柱子上,都刻着精致的图案,悬挂着的画册,多为他们本土供奉的神。

他牵住她的手,走进房间,帮她挡住那个玉貔貅散发出的光芒,迅速关上了门。

钟夙说:“日本很早以前,就是一个信神的国家了,除了我们那边的奇门遁甲之外,阴阳师最早是出现在日本的,我估计,这个地方就有。”

戚不负一脸挫败:“那我们岂不是会遇到很多阴阳师?”

他摇了摇头,说:“他们就算是认出了你,也不敢轻易怎么样的,你只要跟在我身边,不要单独行动就好了。”

一只有人带着的鬼,定然有自己的主见,而那个带着鬼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他们就算有目标,有目的,也不会轻易动手。

她点了点头,抱着他的手臂,说:“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相公会保护戚戚的。”

其实,她想说的是,要是有什么状况的话,她会把所有来捣乱的人都掐死。

钟夙放下行李,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走到一个屏风之后,拉开竹帘,热气扑面而来,果然有一个温泉。

这一块的温泉都是连在一起的,但是每一间房后的温泉,又都用围栏隔开了。

戚不负对于温泉的兴趣并不大,因为她只是一只鬼,作为鬼,她是不需要这种热死人的水来温暖自己的心的,她不屑地看着这个温泉,无所谓地说:“这底下肯定有个大炉子。”

钟夙瞥她一眼,懒得搭理她的白痴吐槽,转身回到房间内去拿衣服,路途劳顿,哪怕是他,也是凡胎肉体,他表示自己想要泡个澡,休息一下,倒个时差。

他一边解着衬衣的纽扣,一边说:“戚戚,去帮我泡杯咖啡。”

他想,自己应该需要时刻保持充沛的精神力,在外域他乡,尤其是日本这种阴阳师极多的国家,马虎不得。

戚不负却不理,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看着他解皮带,托着脑袋,说:“不要,戚戚想要看你洗澡。”

钟夙语塞,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是转而又恢复了过来,继续脱衣服。这只女鬼都不害臊,他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看着一丝不挂的某只天师,戚不负很是欢乐。

钟夙泡在水里,缓缓闭上了眼,习惯性地扶着额头,按了按眉心,他的脑子似乎时刻处于紧绷状态,像他这种人,对于周围一点一滴的变化都要了然于心,若是一般人,早已受不了了。

戚不负好奇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脱下鞋子,赤着脚走到温泉边上,缓缓跪坐在地,伸手按住他的眼角穴位。

她说:“这个我以前学过一点,我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帮我娘按呢,九渊那个家伙,也很喜欢戚戚帮他按眉心。”

钟夙睁开眼,眉头微蹙,这是她第一次说起她还说着的时候,他记得,上次他问起,她分明是说忘了,现在却又这么说,这只女鬼,是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吗?

她的指尖很凉,但是和她相处得久了,那种触感就越发真实,好像是真的人一样。

戚不负并未想这么多,她只是随着自己高兴,做着自己高兴的事情而已,她自己说过的话,她也记不得那么多了。

钟夙忽然问:“你和鬼王,很熟吗?”

说起鬼王九渊,她似乎永远都是“九渊那个家伙”,“九渊那个老怪物”,这个世界上,有资格对鬼王直呼其名的本就不多,好歹也要称一声鬼王,但是她不仅对他直呼其名,而且还说他是一个“家伙”,“老怪物”,是她胆量大,还是她特权多?

她不满地拍了一把温热的水,说:“谁和那个家伙熟了啊?戚戚最讨厌他了,戚戚最喜欢的,还是相公……”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某天师还是不高兴了,他总觉得怪怪的——她身上有鬼王留下的鬼印护身,还暗藏着强大鬼力,她还有诸多特权。

一想到这里,他就莫名地不高兴。

第二十六章 怕水的水鬼

钟夙扣住她的手腕,趁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将她拉入了水里。

戚不负惊呼一声,落水的一刹那,身上的红裙涣散为浓重鬼气,消散开来,苍白的面容上,也多了一点其他的颜色。

眨眼之间,她的整个身体便不着片缕地出现在了他面前,无力地漂浮在水里,眼眸微闭,一口一口地吐着鬼气。

他微微一愣,抱住她的腰,迅速站了起来。

她白皙的肌肤之上,开始泛着淡淡的黄色,如同人的肌肤一样,时而真实时而虚幻,她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几欲窒息。

钟夙蹙眉,扣住她的手,紧紧按着,略一思索,终于明白了过来——她是淹死的。

他忽然有些紧张,跨步上岸,拉过一件浴袍,披在自己身上,随后将她抱进了房间里,将她放在床上。

“抱歉,戚戚。”

她从未和他说起,她这么畏惧水啊,这是他的错,他可以自己发现的,他不该这么对她。

看着她赤-裸的魂体,他的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他忽然很害怕,她恢复过来之后,会生他的气,不再对着他嘻嘻哈哈。

钟夙抓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口,一阵无力——任凭道法再深,他也帮不了她。

“戚戚……”

“戚戚……对不起……”

他沉思片刻,抱起她,吻住她的唇,一口一口给她渡气,以阳气来替补她消散的鬼气。

戚不负五指紧扣,缓缓睁开眼,猛地用力地推开了他,怔怔地望着他,说:“你……”

他在做什么自己不是不清楚,就算他非常人,强行换阳气给她,他的道行也会相应地减低啊!

钟夙面无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以前的事情。”

她看了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撇了撇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说:“对不起啊,我有点怕淹在水里的那种感觉……”

说着说着,又想起他眼中的紧张,戚不负眼角便忍不住滑下两道血色的泪水。

他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掰开,认真地看着她,说:“是我不好,但是以后,你不要什么都说忘记了。”

她分明还记得那种淹在水里的感觉,却始终不告诉他,看上去很白痴的一只鬼,实则深沉着呢!

戚不负想了想,说:“相公,你这么任性,道行不会受到影响吗?”

他面无表情:“无碍。”

只要他愿意,念个超度咒能直接让上百孤魂野鬼消失,戚不负想到这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那条裙子,是九渊送给我的,没有那条裙子,我身上的鬼力会减弱一半,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裙子就没了,看来也是时间太长了。”

他沉默片刻,说:“改天你让他再做一件好了,暂且,我先给你烧一条其他的好了。”

戚不负点头。

他没再多说,其实,他想告诉她,白色更适合她,红色太艳了。

钟夙将戚不负放在古玉之中,走进了商场,他站在一个女装专柜前,低声问了一句:“想要什么样的,我烧给你。”

本来想用纸折一个,但是又觉得不如外面买的好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连夜去商场买一套衣服给她。

戚不负随口说:“相公喜欢就好。”

她哪里懂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她的审美观已经不能用人类的角度来看待了。

钟夙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买两条最贵的烧给你吧。”

不远处的导购员看着自言自语的他,一阵疑惑,但是有又听不懂他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了过来,用不算纯正的英语问着:“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看了她一眼,说:“帮我拿两条最贵的裙子。”

导购员露出和蔼的微笑,说:“是送给女朋友吗?您对她真好啊!”

钟夙面无表情:“送给我的亡妻。”

听懂他的意思之后,导购员怔了怔,看了看他的眸子,只觉得他神神道道,心中不由得打了打冷颤。

回到旅馆之内,他临时摆放了一个牌位,贴上一张黄纸,写上“亡妻戚不负之灵位”,很是随意地插上三支香,轻轻念了念,然后拿出银色的打火机,将买来的衣服点燃。

戚不负缩在墙角,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心中正在想着,要不要他帮她穿衣服呢?

火光燃尽的一刹那,她还没有想出个什么结果,一股冷风便将窗门给吹开了,木窗咯吱咯吱响了响。

逼人的冷意袭来,三支香随之熄灭,冒着淡淡的烟。

她看了看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衣服,迅速抓起,手一甩,漆黑的鬼气卷了卷,衣裙便出现在了她身上。

钟夙凝眸,缓缓站了起来,视线扫了扫周围的环境,暗自猜测起来,戚不负全身鬼气四散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了,那一阵鬼力,说不定能将东京三分之一的阴阳师吸引过来。

她走到他身边,扣住了他的手掌,一脸忐忑地说:“怎么办?”

他还未回答,一张白色符纸便飞了进来,钟夙伸手夹住,打开那张纸,看了看上面的符印和日文,不明所以。

“……”

他能说自己很后悔没有去学日文吗?现在这年头,天师也不好做,天师得全能啊。

戚不负好奇地看了看,不满地说:“谁画的乌龟在这上面?”

也许是见他们许久没有反应,对方又扔了一个手里剑过来,夹着一个纸条,这一次,写的是中文了。

“久闻钟天师大名,今日,我要为惨死在天师手中的我儿讨回公道。——神尾优树。”

纸张背后,还附上了一个决斗的地名,貌似是一个道馆。

钟夙忽然想起了前阵子大肆炼鬼的那个阴阳师,明白了过来,感情对方的目的不是为了抓戚不负,而是为了找他寻仇。

也许,日本人这一点特别强——报复欲。

戚不负的脸色不太好,失去了九渊所赠的那部分鬼力,她很有可能成为拖累。

然而不等她问出口,他拉住她的手又紧了紧,迅速离开旅馆。

第二十七章 天师所最珍爱的

世界有一条无法改变的法则,那就是平行法则,这个叫做神尾优树的阴阳师要是好说话,这件事情就可以好好解决,不好说话,那就看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阴阳师了。

钟夙带着戚不负进入道馆的时候,神尾优树席地而坐,身后站着几个提着武士刀的男人。

他们的眼睛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光芒,戚不负拉了拉钟夙的衣袖,说:“日本的阴阳眼还真多啊……”

钟夙瞥她一眼,说:“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阴阳眼,阴阳眼是天生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暂时性的阴阳眼,用柚叶的汁加上自身法力加持,就可以开天眼,时间并不长。”

他缓缓坐到那人对面,点了点头,不清楚这位神尾先生是否能够完全听懂中文,他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率先开口的还是神尾优树:“钟天师,久闻大名。”

钟夙面无表情:“客气了。”

久闻大名,闻的也是钟家的名,而非他钟夙的名。

神尾优树阴沉着脸,说:“关于我儿在景城除魔卫道,却被天师你残忍杀死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老夫一个解释。”

“不知神尾先生是从何得知,令郎的死和我有关?”

神尾优树的脸色越发阴沉了:“钟天师莫非还要推卸责任?我们神尾家,有一秘术,能够还原当时的所有情况,就算你再怎么不承认,也毫无用处!钟天师,不要以为我们是分家之人就好欺负,神尾家分家的荣耀和宗家是一样的……”

钟夙懒得听他啰嗦这些,淡淡地说:“我没有说要推卸责任,我只是问问,既然你们能够看到当时的情况,也该知道,令郎做的是什么事情吧?”

神尾优树勉强保持着镇定:“除魔卫道,消灭厉鬼,我儿只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出手而已。”

得,这还成了良心了,炼鬼也算除魔卫道了,神尾家族的脸面都被他们给踩在脚底下了。

这个阴阳师家族,他还是听说过一点,是有点实力,不过听他所说,神尾家族的宗家和分家似乎有不少区别,真正的实权,还是掌握在宗家手中吧?

钟夙沉默片刻,淡漠地说:“我从未听说过,日本的阴阳师跑到景城去炼鬼也算是除魔卫道这回事。”

神尾优树拧着眉头,很是不满:“就算我儿是在炼鬼那又如何,你有什么立场对他出手?今日若是不能给老夫一个说话,就别想活着回去!”

钟夙面无表情,良久,忽然说道:“他动了我最珍贵的东西,这个理由够吗?”

神尾优树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天师会说出这句话,正在一旁自娱自乐的戚不负也愣了愣,刚才这只天师说什么呢?他好像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钟夙淡漠地补充道:“我冥婚的妻子,也就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他既然敢对她动手,就得做好与我为敌的心里准备,神尾君,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神尾优树的老脸有些苍白,他愤愤地起身,拔出一把武士刀,指着他,说:“有句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后面那句,一直没有说出来,这样的牛犊,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戚不负双眼不断冒着星星,看着钟夙,心中越发高兴起来。

没想到这呆头呆脑的天师,还会说这种话呢……

不愧是她的男人呐……

但是某女鬼表示,自己可不是东西啊!呸呸呸,越说越混乱了!

钟夙起身之间,迅速拔剑,短刃如瞬光一般变成长剑,剑身之上闪耀着金色的纹路,符印熠熠生辉。

戚不负后退半步,看着瞬间混乱起来的现场,有些担忧,钟夙这家伙,他没带枪啊,剑法也不怎么出彩。

他抽身退了出来,迅速拽住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

钟夙说:“他们这群家伙,很擅长使用幻术,虽然不知道对鬼是否有用处,但是不管看见了什么,你都不要冲动。”

戚不负点了点头,还未反应过来,一大串符印便飞了过来,一张接一张地列在他们面前。

他伸手结手,金色符印从手中飘了出去,飞在空中。

她满脸气愤,回头狠戾地看着那些人,鬼气顿时席卷起来,长裙飞扬,黑发如瀑。

说到底,钟夙都是不准备真的和他们冲突的,若是神尾家族宗家也介入了这件事,他一个人也不好对付,到时候还要牵连上戚不负,只是他忘了,她和他不一样,面对不放过她的人,她也唯有不放过,以牙还牙。

神尾优树再甩十几张阴阳师符咒,嘴里念着家族秘法,眨眼之间,所有符咒都燃烧起了幽幽的蓝色火焰。

戚不负卷着精纯的鬼力,猛地冲了过去,眸子里的戾气与一般厉鬼无异。

钟夙正准备阻止,好几个拿着武士刀的男人便围了过来,他一阵无奈,要他去对付神尾优树那老家伙,绝对比这轻松,但是现在看来,他和戚不负的力量都受到了限制。

现在他只想说一句话——这只笨鬼。

幽光燃尽,汇聚成一头巨大的蓝色巨兽缠向戚不负,她凝聚鬼气,使力一挡,巨大的冲击力险些把她的魂魄撞碎。

脑袋一震,回神之际,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个白发老人站在一片草地之上,微笑着看向她,说:“姑娘,需要问卦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摇了摇头,说:“不问。”

老人笑了笑,说:“姑娘是问姻缘还是阳寿?亦或者是其他?”

她咬了咬牙,说:“姑奶奶都说了不问了!”

老人依然保持着微笑,他说:“姑娘莫急,老夫自九重天上来,恰巧路过这里,看姑娘命格奇特,想要一问究竟。”

戚不负好奇地看着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幻觉的新高度。

她想了想,说:“我问姻缘,再世为人,我会和什么样的人相伴终老?”

老人抚了抚白色的眉毛,掐指算了算,说:“姑娘,这是你最后一世,从此再无转世为人的机会了,至于你说的相伴终老……”

“命定之人,绝非凡夫俗子,名中带渊……”

还未说完,她便被痛醒了,作为鬼,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疼痛。

第二十八章 寻路纸鹤

她醒来的时候,正缩在钟夙的怀里,周围一片安静。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抓着他的衣服,然后看了看四周,好奇地问了一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阴沉着脸,淡淡地说:“你中了神尾家的秘术,失去知觉了。”

她刚想问神尾优树那家伙到哪里去了,就听到地上传来了有些耳熟的声音:“钟家的小子,你竟然动用法器对付凡人,而且是为了一只女鬼,总有一天,你会遭到天雷惩罚的!”

钟夙皱眉,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说:“那又如何?”

神尾优树半跪在地,按住腹部流血的伤口,心中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还是有些震撼,斩妖剑破阴阳师秘术,不斩妖,反而伤人,那种浑厚的道法以及令人惊讶的速度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戚不负疑惑地看着他,说:“他说的天雷惩罚是什么东西?”

法器?惩罚?她脑袋都晕晕的,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钟夙一边抱起她,一边说:“没什么,我们可以走了。”

他自己都有些没想到,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动用斩妖剑所附带的力量,竟然会是在这种时候,为了一只女鬼,伤了人。

要是说出去,不知道要被耻笑多少年——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后悔呐。

戚不负窝在他怀里,轻声说:“相公,我刚才看见一个老头子,他说给我算命,他说我没有办法再转世为人了……”

他还说,能够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不是一般人,名字里面带有“渊”,又是这个“渊”,听到这种说法,除了九渊,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钟夙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淡漠地说:“那又如何?”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几个字了,她变成人或者不变成人,那又怎么样呢?

戚不负抓着他的衣服,闷着脸,一言不发。

他和神尾家的梁子并没有结的多大,最后的退让,神尾优树也看在了眼里,要是他们继续不知好歹,他就算是用斩妖剑来杀人也无所谓了吧。

如果那么做的话,他代表的,就不再是真正的正义了。

神尾优树踉踉跄跄地回到道馆之内,拨通了宗家大家长的电话,手还在不断颤抖着。

他梳理了一番思路,缓缓用日语说道:“大家长,求求大家长主持公道啊,今日钟家当代天师,因为我儿的事情,与我冲突,本想一决胜负,以此了结一切,没想到那年轻小子,竟然用祖师法器来伤人,我们几人身上,都有被钟家斩妖剑金光所伤的痕迹,他已经被一只女鬼给蛊惑了,此人万万留不得了……”

那头沉默了良久,传来有些沧桑的声音:“斩妖剑,女鬼……”

神尾优树继续说着:“还望大家长主持公道。”

“优树,你应该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了。”

“大家长息怒,我只是被犬子的事情,气昏了头。”

“你也老了,这次我就原谅你,钟家的事情,我会让少主亲自去处理,神尾家各部,全权听命于少主,配合他行动就够了。”

“是……”

表面上的安宁永远都不是真正的安宁,就像冰冻的河流,永远只是冻住了河面。

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钟夙带着戚不负,直接上了车,会说中文的并不少,也没有特别严重的沟通障碍——最重要的还是根本没有什么沟通。

她缩在古玉里,思前想后,还是问了一句:“相公,我们还去看鬼屋吗?”

钟夙说:“去,只要戚戚喜欢,不管是哪里,都去。”

戚不负已经被他感动得快要飞起来了,这只木头天师,居然对她这么好,她好惭愧啊,他越好,她就越惭愧,两次听到有人说起她的命定之人是九渊,她整个人,不,整只鬼都快混乱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九渊要是真的对她有意思的话,其实也未尝不可啊,不过那只鬼王实在太傲娇了,比起这只天师还要傲娇。

她脑子一热,什么也没想,突然问道:“相公,如果有一天我不要你了怎么办?”

钟夙微微一怔,沉默片刻,视线移到车窗之外,看着车外的风景,说:“那又如何?”

第三次,说这几个字了。

戚不负心头一酸,差点又要流出两行血泪了,她怎么能有背叛他的想法呢?

她佯装轻松,“嘻嘻”笑了笑,说:“戚戚怎么能不要你呢,你这么木头,像个机器一样,呆头呆脑的,戚戚要是走了,就不会有人再要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呢?是吧……”

钟夙面无表情:“嗯。”

戚不负咬着自己的裙子,两行血泪终于没能忍住,缓缓流了出来,这只笨蛋天师,怎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钟夙伸手抹掉她眼角的血泪,淡淡地说:“好了,不要哭,你哭得很难看。”

戚不负勉强地笑了笑,说:“瞎说,戚戚就算是再难看,你也不会嫌弃戚戚。”

她已经蓦定如此了。

到达名古屋的旅馆之后,钟夙放下背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从包里随手拿出几张白纸,坐在木桌旁折纸鹤。

她坐在他对面,苍白的脸色带着一点好奇:“这是干嘛?”

钟夙一边折纸,一边说:“这些纸鹤会帮我们探查到整个名古屋鬼气最重的地方,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鬼屋的话,我一定能够找到。”

“在这些纸鹤上,加持一点法力,气息很淡,不会被人注意,不管是阴阳师还是鬼物,都不会在意这些。”

戚不负看着如同活了一般,缓缓飞了起来的纸鹤,一脸惊叹:“相公,你好棒!”

纯白的纸鹤缓缓飞出窗外,拍打着单薄的翅膀。

某天师有些汗颜,这点小把戏,就被形容成了“棒”,这只女鬼,她难道不知道,一般情况下,不要用这个字来形容男人吗?

好吧,他必须承认,她真的不知道,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身为天师的尊严受到了伤害,在她眼里,他的技能是有多低下和无用?

第二十九章 九星飞泊

按照钟夙的估计,这些带了一点灵气和鬼气的纸鹤,在第二天就会带回消息,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休息。

他躺在旅馆内的床上,枕着头,深邃的眸子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不负趴在床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说:“相公,你在想什么啊,可以说给戚戚听。”

他摇了摇头,说:“你和我现在的状态都不好,要是有什么问题出现的话,我在想,要怎么办。”

动用斩妖剑的力量,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他这次是脑袋昏了,看见她露出的痛苦的神色就耐不住性子了,若是以往,打死他也不会动用斩妖剑的力量伤人的。

戚不负甩了甩脑袋,忽然想起九渊曾经说过的秘术,他们这些天师应该多少会一点吧?她凑近他,说:“相公,是不是有一种秘术叫做采阴补阳啊?”

钟夙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一脸阴沉地看着她,说:“谁和你说这个了?”

她立刻摇头,说:“没谁,真的,九渊真的没有和我说这个……”

某天师满头黑线,他很怀疑这只女鬼是不是故意要出卖鬼王。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淡淡地说:“是有一个这样的秘术,男人练就,可以从女人身上获得气力,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历来以往,这种秘术都是对人使用,还从来没有对鬼使用这一说。

戚不负爬上床,跪坐在他身边,说:“那你会不会?”

九渊不是说,洞房的话,就会有这种效果吗?那他们要是洞房了的话,钟夙损失的气力都会补回来吧,说不定还能法力大增之类的……

他沉着脸,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真是够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趴在他胸前,说:“知道啊,就是行房嘛,没事的,戚戚可以的,相公,我们洞房吧,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都不碰我,戚戚好伤心呐……”

钟夙满脸阴沉,见过无耻的鬼,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鬼,还是女鬼!

戚不负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曾经有人教过自己的,关于行房的一些东西,于是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说着:“嬷嬷说,行房一定要脱光光,还要和夫君一起抱在一起……”

然而还未脱下,他便扣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戚不负,你是真傻还是喜欢在我面前装傻?”

见过白痴的鬼,没见过这么白痴的鬼,算上死去的日子,她活了也有好几百年了吧?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么?

她不满地看着他,黑亮的眸子似乎有些委屈有些气愤,她甩开他的手,说:“道德经,女诫,我哪本没读过,你这只木头!”

姑娘的矜持她又不是不懂,只是她真的很害怕她自己哪一天变了心了,这只天师会难过啊,她也害怕,再遇上点什么事情,他们两个都不好处理啊。

钟夙搂住她的腰,坐在床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抱歉,以后,我不说你傻了,戚戚,别这样,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他也有他的苦衷,他不仅是人,还是天师,他只是想要拯救这只鬼,她有人性,她还可以有更多的出路,在这之前,他不想,连自己都沦陷了进去。

戚不负缩在他怀里,满脸委屈。

钟夙闭着眼,帮她理好衣服,淡淡地说:“好了,乖,让我休息一天,明天带你去看鬼屋。”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实际上她也没那么想去,但是他还是拼命想要让她看到,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这般了吧?

次日上午,带着灵气和鬼气的纸鹤将消息带了回来,名古屋附近,的确有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是一个位置相当偏僻的山区,什么车都到不了的地方,想要去的话,只有步行。

钟夙整理了一点必要的东西,和以前一样,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便出门了,戚不负躲在古玉里,忽然想起来当初在西南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一直嚷嚷。

只是没想到,他们绕着山区赶了一下午的路,还是没有看到有什么房子,钟夙很无奈,自己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不了解,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前进。

周围都有一点淡淡的鬼气,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鬼气越来越重,可以猜测,如果真的有鬼屋的话,一定就在这附近了。

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山了,一层阴影已经笼罩在了他身上,戚不负早已闷坏了,从古玉中跑了出来,看着面无表情的他,说:“这个地方好奇怪,我竟然感觉不到阴气的源头。”

听到这句话,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只能代表,你的鬼力不如这里的主人了。”

他伸出手掌,拇指点了点,随后淡淡地说:“不用说也知道,此行一定为凶行,西北方向是大凶之位,往那边去,也许就可以找到鬼屋了。”

在戚不负眼里,他就是掐指算了算,然后就得出了结果,她跟在他身后,说:“你还会算这个啊,那为什么不早点算出来呢?”

钟夙语塞:“以手掌为九宫格,拇指五鬼,食指祸害,中指绝命,无名指延年,小指生气,虎口向右,依次是天医,六煞,伏位,中间为巽离坤震等八卦,按照九星飞泊的方式,就能算出吉位凶位。”

他补充道:“我并不会算命。”

虽然说他学的东西挺多的,但是他自己也记不得那么多了。

戚不负点了点头,忽然觉得,也许是因为妖魔鬼怪越来越水了,天师也越来越水了。

天色越发黑了下来,戚不负的心情本该越发轻松起来,但是越靠近那个地方,她的心口堵着的石头就越来越重,她损失的鬼力不少,要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到时候真的只能是一个拖后腿的。

直到越来越靠近,她才猛然发现一个问题——就算是满状态的她,也并非是这里的那些鬼的对手,除非借用九渊的力量。

第三十章 鬼屋惊魂

钟夙看着她的脸色,眉头微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淡淡地说:“好了,我在。”

他知道她现在状态不好,但是有他在就够了。

戚不负的心勉强算是安定了下来,她点了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天色说黑就黑,眨眼之间,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了,她靠近钟夙,走在他身边,说:“相公,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算天黑了,但是她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啊!

钟夙说:“我也看不到。”

戚不负的声音有些弱:“但是我是鬼啊,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他说:“不知道有几只鬼,但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它们的鬼气太重了,完全盖过了你身上的气息,所以你什么都看不到了。”

至于他看不到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阴阳师不能夜视。

钟夙说:“你拉着我的手,一直跟着我就好了。”

现在的戚不负,在那些恶鬼眼中,不是同类,甚至算不上敌人,也许只能是猎物。

她正想回答他,一阵极为阴冷的风吹了过来,“他”便急速奔跑了起来,戚不负来不及反应,跟在“他”身后,任凭阴冷的风,打在她的脸上。

猛然之间,她忽然发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竟然变得毫无温度了,戚不负猛然发觉过来,用力甩开那只手,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看着周围黑魆魆的环境。

她怒吼一声,说:“有本事给姑奶奶出来啊!”

故弄玄虚,算什么好鬼?

好吧,它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鬼,今天她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一切摆平了再回去。

周围突然响了阴沉碜人的笑声,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苍白的脸上满是不悦,她释放全身鬼气,愤怒地甩了甩,一张血淋淋的脸猛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后退半步,甩出鬼力,猛然一拍,打散那张鬼脸,身后,却又响起了同样的笑声。

戚不负拧着眉头,站在原地,缓缓闭上眼,拼命使自己镇定下来。

鬼吓鬼?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被吓住?就算要吓,也该是她吓其他的鬼,作为长留冥界最久的自由鬼,她怎么可能被轻易吓住?

随着自己的感知,镇定下来之后,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右手方向,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女人,长发轻垂,白色的衣服上,正在缓缓滴着鲜血,她手中捧着一只头颅,定睛一看,便能发现,她捧着的,是戚不负的脑袋。

果然是因为地域的问题吗,不同地方的鬼,戾气的强度也不同?这只女鬼存在的时间看上去也只是几十年的样子,身上的鬼力竟然要盖过了全盛时期的她。

奇怪的是,除了她之外,不见其他的鬼,就连钟夙,她也找不到了。

不过那只天师,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戚不负不再多想,身影如魅,冲向那只抱着自己头颅的女鬼,那女鬼碜人地笑着,将手中的头颅砸向她,然后用力掐住了她的手臂,发出凄厉的吼叫之声。

鬼打鬼,那种触碰才是最真实的。

戚不负的心情一阵激荡。

而钟夙这边,一直跟在身后的戚不负突然甩开了自己的手,失去了踪影,他沉着脸,拿出银色的打火机,照到不远处的一栋破旧房子,缓缓走了进去。

门也是破旧的,还未用力,便轰然倒在了地方,激起一股难闻的灰尘,他刚走一步,身后便有隐隐约约的鬼影闪了过去,感受到那股强烈的鬼气,钟夙猛然回头,一手拔剑,一手结印,甩出一大串金色的符印。

他不能用斩妖剑,戚不负还在这里,若能灭那些恶鬼,她也难保得住,就算有鬼王的封印护着,她现在的状态,也不一定能抗下完整的一剑。

似乎是在嘲笑他,周围传来了恶鬼不男不女的笑声,一阵又一阵。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些符印隐于黑夜之中,失去踪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这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做什么,不会波及到戚不负。

那群恶鬼又笑了起来,阴碜的笑声尖利又刺耳。

看样子,他们就是有意把他和戚不负分开的了,真当他没办法么?不现身,只知道嘲讽他,说到底,也是一种畏惧。

钟夙面无表情,迅速结印,念咒:“何神不伏,何鬼敢当,伶俐鬼,浇虚鬼,得料鬼,轻薄鬼,撩乔鬼,五鬼齐出,急急如律令!”

话语一落,五个七八岁的孩子便凭空跳下,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他面前,汇聚灵气与鬼气的生物“呵呵”地笑着,一个个看上去,心情似乎都很好。

不用他说什么,五只小鬼便会意,窜入黑暗之中,眨眼之间,阴气暴涨,这里的恶鬼终于开始反抗了。

钟夙走进房间里,借着打火机的微光,看着里面的环境,一楼看上去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然而摆放沙发的位置却放着一个棺材,一个破烂的娃娃放在棺材上,看上去像是一具小孩的尸体。

他走近棺材,拿起那个娃娃,扔在了一边,伸手打开棺材,一只巨大的老鼠便窜了出来。

棺材里只有一副骨架,钟夙拿着打火机,靠近了几分,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死去了多年的女人。

骨架的脖子上,挂着一副精致的蓝宝石项链,他拿起项链,指腹刚一触碰,脑海里便溢满了陌生的画面。

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疯狂地摔着房间里的玻璃和相框,愤怒地说着什么,一个男人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一边抽着烟,一边无所谓地回答着女人的话。

女人拿起玻璃杯,砸在地上,大哭起来,随后扑到男人身上,死命地纠缠着。

转眼,两人就扭打了起来,然后另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客厅里,她拉着两人的手,准备劝架,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男人猛得推了一把,劝架的女人便摔倒在了地上,脑袋恰好撞在了碎裂的玻璃器皿上,大大的玻璃碎片,直接穿透了头颅。

男人一脸惊恐,随后画面发生风起云涌般的变化,他冲进了厨房,拿着刀,追上正要往外跑的女人,使劲砍向她的脖子,顿时鲜血四溅,白色的和服染了上深深血光。

第三十一章 惊现阴阳师符咒

男人陷入极度暴躁和紧张的情绪之下,愤怒地砍死了女人。

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着,走着走着,跑到房子之外的小河边,站在桥头,而桥的另一边,便是脖子上还夹着一把菜刀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和服,鲜血淋淋。

他惨叫一声,摔进了河里,脑袋磕在石头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钟夙猛然从这半懂不懂的场景中抽回思绪,回神之际,依然是在那间黑魆魆的房间里,那个棺材旁。

他放下手中的蓝宝石项链,眉头微蹙,按照刚才的场景来看,这里应该有三只鬼。

棺材里的那个骨架,看上去是那个摔死在地上的女人,她也许是另一只女鬼的姐姐,或者妹妹,也许是很好的朋友。

而那只被砍死的女鬼的怨念,似乎极为深刻。

钟夙离开房间,五小鬼便抓着一只模样惨兮兮的女鬼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捏了捏手中的打火机,面无表情:“只有一只?”

五鬼点了点头,各自拽着一条铁链,锁着那只鬼,蹦蹦跳跳。

只有一只鬼……还有呢?

一声熟悉的哀嚎传来,伴随着哗哗的水声,穿着白色和服的女鬼站在桥头,手中提着一个男人的头颅,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淹在水中的戚不负。

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样,可以听见她的声音,却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气息,钟夙拧着眉头,神色有些焦急。

戚不负淹在水里,全身的鬼气都有些涣散,她伸了伸手,却什么也抓不到,眼前似乎出现了熟悉的银发身影,他飘在自己身边,接住了她的身体,耳边回响着混混沌沌的声音。

“看来本王还是太低调了,竟然有人不知本王名号……”

“本王允许你,称呼本王为九渊……”

“本王只是路过……”

混混沌沌的声音还在继续,她的意识彻底迷糊了起来。

钟夙迅速结印,咬破手指,手掌猛地按在地面。

“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咒语落下,天际亮起一道白色光芒,照亮了整座山林,地面泛着金色的光芒,他的视野眨眼间变得清晰,只需要一瞬间,他便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还有水的气息。

几乎同一时间,爆发出来的,还有另一只女鬼的惨叫之声,哀嚎过后,世界转瞬平静,月亮终于冒出了头。

钟夙跑过去的时候,戚不负已经被放到了河边,身影越来越飘忽,而且有多处伤口,看上去,她真的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只是以她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战胜这只恶鬼。

她就是个输的命,就算是全盛时期,空有一身鬼力和毫无用处。

他抱起她,紧紧捏了捏手骨,心头开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为什么,他总是会让她受伤难受?

伶俐鬼走到桥头那只女鬼所站的地方,看着那一滩黑泥一样的东西,好奇地瞧了半天,然后从黑泥之中,捡起了一张复杂的符和手里剑,跑到钟夙身边,递给他,说:“夙哥哥,这是阴阳师的符咒。”

阴阳师的符咒,手里剑,又是日本的阴阳师么?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除掉这只鬼?难不成搞错对象了?真正的目标是戚不负吗?

还是说,出手的这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戚不负?

她是被人拖上岸的,这点毋庸置疑看,如此看来,的确是有人出手相救,而且这个人,法力不浅。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去细想,也来不及去调查了,他现在想要做的时候,就是回景城,找到黑白无常,让他们把戚不负带回冥界。

除了找鬼王帮忙,他没有其他的方法帮她了。

就算能吸取他的阳气,也不是长久之计。

五鬼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点慌乱,几只小鬼相互看了看,耸了耸肩,走着走着,便消失在了他身后。

搭乘最快的航班回到景城,他一直都将她的魂魄锁在古玉里,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她的状况。

他才知道,原来鬼王的封印和她自身的鬼力是成正比的,若是她状态不好,相对也会减弱封印的力量。

回到景城的时候,戚不负已经苏醒了过来,虽然有些孱弱,但是她说话还是那个调。

放她出去,她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钟夙想了想,问道:“后悔去找鬼屋了吗?”

她说:“一点也不后悔,那只女鬼,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她实在太恶心了,她吞掉了那只男鬼,还拿着那头舔来舔去,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呢!”

作为鬼,戚不负表示,自己做不到拿着一个头舔来舔去。

钟夙沉默良久,说:“我后悔了。”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以前就算心中不快,有些后悔,他也从未将后悔两字说出口。

戚不负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钟夙问:“戚戚,你记得当时是谁出现了吗?是谁救了你?”

她沉默片刻,说:“我只记得你。”

她记得什么呢?她能说自己看到了九渊吗?就算说出来他也不一定会相信的,她也不想说。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怪怪的,当日出现在名古屋山区的人,法力不低,轻易隐藏了自己的位置,而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戚不负给吸引了,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竟然也没能发现。

拥有除掉那只女鬼的能力,那个阴阳师也不容小觑了。

钟夙一言不发,满脸沉思地站在景城的街头,等待了近一刻钟,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才缓缓出现,帽子上的几个大字摆来摆去。

白无常头顶上的四个字“你也来了”和黑无常头顶上的“就是抓你”故意歪斜着,透着一股诡谲之气。

他们见到钟夙,都好奇地望了望,黑无常疑惑地问道:“呐,天师,怎么不见戚戚啊?”

白无常也立即附和:“对啊,怎么没看到戚戚?戚戚去哪里了?”

戚不负万分无语,这两个家伙的感知能力也太差了吧?

她一气之下,控制不住,从古玉中跳了出来,愤愤地看着他们,说:“姑奶奶在这里呢!”

第三十二章 头一次尴尬

黑白无常上下打量着她,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白无常拉了拉她的裙摆,说:“诶,戚戚,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黑无常一脸茫然:“是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才对,你身上的鬼力好弱啊,弱得我们都感应不出来……”

戚不负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脑袋,说:“什么弱不弱,再说一便,姑奶奶就捏爆你们的头。”

随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说多了都是泪,现在我连去冥界的力量都没有了,小黑,小白,麻烦送我一趟吧。”

白无常什么也没想,脱口而出:“钟天师的本领不是很大吗,区区冥界,不在话下,他也可以去的,让他送你过去不是挺好的吗……”

察觉到钟夙冷漠的神情,黑无常立即掐了掐白无常的手臂,说道:“好了,戚戚看上去也很着急呢,我们正好也要回去,顺路吧,顺路吧。”

白无常还未反应过来,甩了甩自己的手,不满地说:“小黑,你干嘛掐我?”

黑无常本就黑黑的脸越发黑了起来,他冷着脸,无力吐槽。

戚不负对于这两个家伙,也真是毫无办法了,推了推他们的手臂,说:“好了,走了,该走了……”

钟夙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棱角分明的俊容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息,不管怎么说,他都帮不上她的忙。

他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处处担心着她的状况,有一点什么问题,都容易陷入自责之中。

他似乎越来越在乎这只白痴女鬼了。

冥界,森罗殿。

十殿阎王相对而站,森罗殿前黑金王座之上,坐着一个闭眼假寐的男人,银色长发散落一地。

戚不负走到森罗殿之前便被鬼差拦住了,她瞪他们一眼,愤愤地甩开他们,直接冲了进去,鬼差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他们只能追在她身后,说着:“戚姑娘,鬼王正在和十殿阎王议事呢!”

黑白无常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各种担忧,又是害怕鬼王教训他们,又怕戚不负恢复过来,教训他们。

戚不负直接走进了森罗殿,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十殿阎王真的都在,而那个坐在王座之上的妖孽,却一副惬意的样子,闭眼假寐着。

她看着那十位阎王,不由得干笑起来,说:“各位……大家好啊……”

听到她的声音,九渊缓缓睁开眼,略显不悦地看着她,说:“你又来捣什么乱?”

十位阎王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有的不屑,有的好笑,有的则是担忧,她看了看他们,转而又看了看九渊,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来捣乱的,九渊,我是在找你的……”

当着众阎王的面,对堂堂鬼王直呼其名,只能说她是第一个了。

九渊皱了皱眉头,打量着她,一眼便看出了她身上极为涣散且凌乱的鬼气,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用猜也知道,戚不负这家伙,又是来找自己帮忙的,当她需要他的时候,自己就是宝,当她不需要他的时候,一直把他当草呢!

他淡淡地扫了底下的众人一眼,说:“好了,今天没什么事情了。大家各自回家搓麻将吧,戚不负,你给我过来。”

她垂着头,闷闷地走到他面前,步子极为缓慢,直到十殿阎王相继散去,她才站在了他身前,不管怎么说,这只妖孽的鬼王,还是不会责备她什么吧,说到底,都算是救了她好几次。

两分钟,整个森罗殿便只剩下九渊和她。

她走到他面前,说:“喂,你也看到看,我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帮帮忙,把我变回来吧?”

他上下打量着她,不动如山地说:“好好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钟家的小子,他有虐待你吗?”

他是让她去捉鬼了还是去做苦力了?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戚不负摇了摇头,说:“他挺好的啊,只是出了点意外,你懂的……”

出现在名古屋的那个人,不就是他么?他现在又装傻,这只鬼王果然傲娇啊!

九渊蹙着眉头,神色有些茫然,什么叫做他懂的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他缓缓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银色的长发,淡漠地说:“好了,跟我进来吧。”

戚不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嘻嘻”笑了笑,说:“麻烦了啊,九渊!”

走进他的书房,他才认真了起来,看着她,说:“鬼力涣散,魂体不稳,需要重新聚聚。”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那就开始呗,我还得早点回去呢……”

他摸了摸下巴,挑眉看向她,说:“既然你说开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她身上的裙子便如同云烟一般散去,一丝不挂地站在了他面前。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般面对他,但是戚不负还是囧了,她后退了几步,背正好靠在了厚重的书架之上。

九渊身影一闪,逼近她,抬起她的下巴,周身精纯又浑厚的鬼力袭卷着,他眉头微蹙:“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给你堪比十殿阎王的鬼力,也毫无用处。”

戚不负觉得脑袋有些晕,虽然感知不到自己的温度,但是她还是觉得有点烫,脸有些烧,她微垂着头,伸手掩着自己的身子,轻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九渊浅笑,伸手搭在她光滑白皙的肩膀上,说:“呦,戚不负,别告诉本王,你也会害臊。”

她不满,一把拍开他的手,说:“你够了,还想嘲讽到什么时候去?”

他扶额,将鬼力强行灌入她体内,如血的袍子再次出现在她身上,无风自扬,眨眼之间,戚不负便一把推开了他,似乎是很不愿意再看到他一样,转身欲走。

九渊皱了皱眉头,银色长发一扬,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想和本王玩这招?过河拆桥?没良心的家伙。”

她站在他胸前,恍惚想起,这个世界上,距离她最近的就是他了吧,顶着万鬼之上的身份,看谁都一副嫌弃的样子,却喜欢和她靠得那么近,这上百年来,他们似乎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只是如今的她,头一次觉得尴尬。

第三十三章 粗神经的女鬼

戚不负按住他的手臂,忽然很是认真地说:“九渊,我已经嫁人了。”

九渊不着痕迹地松开她,抓了抓头发,鬼气缭绕之下,一把精致的椅子出现在身后,他缓缓坐下,看了看她,说:“不过是冥婚而已,那种东西,本王一纸敕令,便可作废的东西。”

她迅速摇了摇头,说:“我才不要,我喜欢和相公在一起!”

他笑了笑,说:“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要和本王强调你已经嫁人了?本王还以为,你准备换一个夫君。”

戚不负顿时有些窘迫,总有一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她心中完全不能肯定,九渊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

原谅她又想多了……

他摘下拇指上的戒指,扔给她,淡淡地说:“这个你暂且拿去用好了,不要有事没事就闯到本王这里来,说自己快要魂飞魄散了之类了,戚不负,本王还真的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没用的鬼。”

给了她几百年的鬼力,还有最终的后盾相护,她竟然还会受伤。

不是没用是什么?

戚不负接住他扔过来的戒指,看也没看,愤愤地抬了抬拳头,说:“什么没用呢!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九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椅子转了一圈,无所谓地说:“有事启奏,无事快滚,本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着呢!”

她咬了咬牙,正准备转身离开,不经意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戒指,脸色顿时变了变。这只鬼王,简直是任性中的任性啊,这是他的王戒好不好,象征的是他的身份,他竟然——竟然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她!

戚不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她犹豫不决,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九渊闭着眼,一脸惬意,万年不换的黑袍之上,散发着幽幽的鬼气,妖孽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她捏了捏拳头,欲言又止,随即不满地努了努嘴,转身离开。

既然他都不在乎王戒,她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王戒上的力量,估计可以碾压十殿阎王了,只是九渊这家伙,他只是想护她,还是有什么其他要表达的意思呢?

鬼王王戒,代表的就是鬼王啊,他是想要说什么吗?

就算要说什么,他也应该把后戒给她吧……

好吧,原谅她又想多了。

鬼后,那种位置实在是太索然无味了——最后再原谅一次她的胡思乱想。

离开冥界,在景城逛了一圈之后,才回到钟夙家中,凌晨两点,他还没有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缓缓地翻着厚重的书籍。

他似乎是在等她。

戚不负清了清嗓子,一身红衣轻扬地走到他面前,得意地笑了笑,说:“相公,戚戚回来了。”

她那表情似乎在说“没想到吧,她戚不负又回来了”,而且是满血复活,整只鬼的状态都相当好。

钟夙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漠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她身上的鬼气较之以往,又强了不少,那冥界鬼王对她,简直是照顾有加啊,可是他凭什么呢?他有什么立场这么照顾她?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鬼王办事不可能毫无目的,说实话,这让他很有危机感。

没错,就是危机感,这只女鬼这么笨,要是哪一天被某鬼王给拐跑了,自己估计都不知道。

戚不负看着神色复杂的他,好奇地问了问:“相公,你在想什么呐?”

钟夙伸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抱着她的肩膀,淡淡地说:“戚戚,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她乖巧地缩在他怀里,鞋子掉在地上,攀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点了点头,说:“戚戚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托起她的脸,认真地端详着她,似乎是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张脸,如此明艳动人,媚而不俗,虽然透着一股子苍白,毫无血色,但是始终精致。

戚不负迎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睛,迷糊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自己脸上有什么吗?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一边抱紧她,不待她反应,迅速吻住了她的唇,那种熟悉的冰凉触感再次袭上心头,撩拨着他心中浅藏的冲动。

辗转厮磨的吻突如其来,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身子也悄悄贴向他,似乎是想要汲取他身上那醉人的温热气息。

戚不负吐出一口冷气,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配合他,唇齿交缠。

他低哑地唤了唤她的名字,吻了吻她冰凉又苍白的脸颊,伸手扣住了她的手掌,他的掌心温热,她的掌心冰凉彻骨。

“戚戚……”

他的话音一落,这只女鬼便不能淡定了,心中似乎迫切地想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之内,那种堪称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时而轻飘飘,时而重的掉了下来一般。

也许是因为她的心绪变化,周身的鬼气也席卷起来,一阵凉意从钟夙的掌心掠过,他皱着眉头,缓缓松开了和她紧紧相扣的手。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见他不动,越发不满,于是伸出手,迅速去解他的衬衣纽扣。

他无奈地扣住她的手腕,淡淡地说:“好了,这次是我的错,戚戚,你别这样。”

是他情难自控了,这只女鬼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难免受他的带动。

她摇了摇头,说:“不要,不要,还不够,戚戚还想要。”

钟夙黑着脸,说:“你还想要什么?”

她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说:“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还想要,还想要和相公做更快乐的事情。”

更……更快乐的事情……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对她无力吐槽了,这只女鬼真的时时刻刻都明白,她在说什么吗?

她想了想,说:“相公,你把手贴在我身上好不好,那种感觉真的好舒服……”

钟夙阴沉着脸,越发后悔起来,都是他的错,是他勾起了这只女鬼埋藏了几百年的欲-望。

戚不负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淡淡地说:“真的,好暖的温度……”

钟夙:“……”

第三十四章 再遇腾和辉

钟夙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说:“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戚不负跪在沙发上,有些不满:“戚戚都还没累呢,相公怎么就累了!”

他不说话——真的不想说话。

她赤着脚,跑到他身后,笑了笑说:“相公累了,戚戚可以自己来,你把手借给戚戚就好了……”

钟夙转身,扣住她的手腕,冷着脸,看着她,忽然说:“戚不负,以后,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碰你,就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她眨了眨眼睛,说:“为什么?我自己也不能摸吗?”

他简直是拍死她的心都有了,怎么动不动就说摸呢?

他摇头,说:“你也不可以。”

她索性死缠烂打:“为什么不可以?身子是戚戚的,戚戚想怎样就怎样!”

钟夙捏了捏她的手臂,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可以,你要是不听话……”

她挑眉:“不听话又怎样?”

他甩手,暗自捏了捏拳头,说:“不听话,就休想让我碰你。”

戚不负顿时感觉世界末日来了,这只天师居然拿这个来威胁她,她拉了拉他的手臂,乖巧地晃了晃,说:“听话,听话,戚戚最听话了……”

钟夙回到房间,换了一件睡衣,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她跟在他身后,本想烦扰他一阵,但是见他这样子,显然也是真的累了,等她一定等了很久吧?

戚不负蹲在床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漆黑的夜对于鬼来说并不漫长,凌晨三点,街头还有一些小鬼在到处晃荡,察觉到她的气息,都退避三舍。

不远处,一个小卖店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一个看上去有些潦倒的青年站在小卖店之前,似乎正在买什么东西,他叼着一根烟,一边翻着钱包一边说着不明的话语。

戚不负悄悄地走了过去,莫名地扬起一阵冷风,青年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这个看似潦倒的家伙,竟然是腾和辉。

戚不负“呵呵”干笑起来,招了招手,说:“腾大蒜,真是好久不见啊……”

腾和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的确啊,姑奶奶,真是好久不见了。”

小卖店的老板拿出一包香烟和一个无穷鸡腿,递给他,一脸疑惑地说:“先生,你说什么好久不见?”

腾和辉漫不经心地接过鸡腿和香烟,说:“烟,烟好久没抽了……”

随后也学着戚不负的样子,“呵呵”地干笑起来。

她冷冷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脖子,腾和辉的脑子顿时混沌起来,看着小卖店的老板,一脸不满地说:“没看到我旁边站着的这位美女吗?老板,来,打声招呼。”

老板微微一怔,不明所以:“什么美女啊?我怎么没看到?”

腾和辉摇着身子,略显诡异地说:“就站在我身边啊,穿着红色衣裙的大美女,这你都看不到吗?眼睛长在屁眼上了吗?”

老板看着他的样子,皱着眉头,咒骂了一句:“神经病!”

随后转身回到柜台之后,懒得搭理他。

戚不负得意地笑着,甩了甩手,抽出一条红色的丝带,圈住腾和辉的脖子,牵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他如同喝醉一般,神态迷离,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身后,一副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走到无人的街口时,她才松开了他,顺手再次拍了拍他的脑袋。

腾和辉甩了甩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之后又揉了揉眼睛,说:“喂,这位姑奶奶,你带我来找这里干嘛?”

她翻了翻白眼,说:“什么叫做姑奶奶带你来这里?姑奶奶只是顺便路过,是你自己跟来的啊!”

腾和辉满是鄙夷:“姑奶奶,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很多问题吗?”

这是病句,病句好不好!

她懒得搭理他,斜靠在墙上,淡淡地说:“有什么问题?”

他伸出手,搭在路灯上,说:“你的国学是洋文老师教的吗?”

她皮笑肉不笑:“姑奶奶不知道什么叫做国学,什么叫做洋文,姑奶奶只读过诗经楚辞!”

腾和辉扶额:“诗经楚辞被你侮辱得体无完肤了!”

这个男人,竟然和她斗嘴!戚不负有些气恼,说一句还一句,你来我往之间,竟然也开始沉浸在这种气氛中,越发欢乐起来。

她忽然发现,其实和这个江湖骗子说话,也是一种乐子啊。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她忽然问道:“对了,你上次帮姑奶奶算的那个姻缘,你再说给姑奶奶听。”

腾和辉看向她,犹豫了一会儿,说:“不管用哪种推算方法,得到的结果都是这个,你的姻缘线很明确,生生世世都会和一个名字中带渊字的男人纠缠,而且永不分离,这是好姻缘,姑奶奶,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种的铁姻缘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她垂着头,有些不高兴:“你真的会算命吗……”

铁姻缘,无法改变?所以,最终和她在一起的,一定是九渊?那个家伙,对她似乎的确有点不一样,就像秦广王说的一样吗,鬼后那个位置,是留给她的吗?

她案子了摸了摸怀里的王戒,脑中越想越混沌,以前怎么没发现,九渊对她这么特殊呢?

腾和辉见她小脸纠结着,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去强求什么的,也许一旦强求,就会改变整个格局了。”

她瞥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说:“好了,姑奶奶岂会是如此纠结的鬼,既然你很懂算命,下次我把相公的生辰八字给你吧,你帮他也算算。”

腾和辉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你老公,那个天师?”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你帮他也算算。”

他沉默片刻,随后无所谓地笑了起来,说:“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答应你好了,这辈子,我还没有给这种特殊的人算过命呢……”

戚不负白他一眼,真心觉得这个算命先生是她见过的最不要脸的江湖术士了。

第三十五章 她这叫个性

天气有些闷热,空调开到了二十度,室内温度却还是二十八度,长期工作的空调君已经受不了了,再加上整个小区的空调几乎都开了起来,电压也带不上了。

钟夙坐在书房,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一贯地冷着脸,面无表情。

转瞬之间,室内的温度忽然降低了下来,钟夙忽然觉得,家里有只鬼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戚不负悄悄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幽幽地说:“猜猜我是谁……”

他拿开她的手,继续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淡淡地说:“你是鬼。”

她蹲在他身边,托着下巴看着他,说:“相公,你这个语气不对啊,你就不能表现得惊恐一点吗?”

钟夙转头,看着她,说:“你这语气也不对,该表现得惊恐一点的是你吧?”

戚不负努了努嘴,不说话,他说的没错,如果从一开始,只是听到了他的名号,她便会绕道走了,只是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这个道再也绕不开了。

他看向电脑屏幕,继续敲击着键盘,她探着脑袋,看了过去,还不等她发现什么,他便扣下了电脑,缓缓站了起来。

钟夙说:“队里小张的老婆的预产期快要到了,但是这几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

戚不负看了那个电脑一眼,跟在他身后,说:“情况不太好,是哪种不太好?”

他走到餐厅,一边倒着咖啡豆一边说:“我猜可能是那个医院的问题,他老婆怀孕后不久,我有帮她看看,体格较弱,我特地送了一条狗给他们,能帮助她增长生气,现在住进了医院待产,也不能带着狗,胎位也有些不顺,还经常做噩梦,她住的那个医院,我刚去查了查,似乎有不少问题。”

戚不负笑了笑,说:“那你工作来了,要是有什么脏东西,岂不是正和你意?”

钟夙转头看向她,说:“你知道什么地方的凶灵最多吗?”

她摇头。

他将咖啡豆倒进机器里,说:“很多鬼故事,都发生在医院,女生宿舍,或者地铁里,因为这些地方,阴气重,易招鬼怪,而恶灵之中,以小孩子和女鬼最难对付,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还是摇头:“我又不需要知道。”

钟夙看着翻卷的咖啡豆,说:“因为小孩子顽皮,女人小肚鸡肠,怨气重。”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对于他的说话表示不赞同,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小肚鸡肠,不是所有女鬼都怨气重。

他泡好咖啡,回到客厅,缓缓坐在沙发上,说:“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女鬼。”

她挤了挤眼睛,坐在他身边,甩了甩腿,说:“那叫个性,不叫奇怪,戚戚是有鬼格的鬼,戚戚是独一无二的。”

钟夙并不回答她这句话——他不否认她的说法。

戚不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凑近他,攀着他的肩膀,说:“相公,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啊,戚戚找个人给你算算命吧?”

他瞥她一眼,淡漠地回绝:“我不需要。”

戚不负语塞,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说:“戚戚不高兴了。”

钟夙说:“我不信命,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学这个。”

她还是努着嘴,说:“戚戚不高兴。”

他揽过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脸,说:“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她低着脑袋,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说:“这是撒娇吗?只是在你面前,忍不住就想要……勾-引一番……”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地说:“如果你真的很有兴趣的话,自己去翻族谱,算出什么都不必告诉我,我没兴趣。”

戚不负抬头,眨了眨眼睛,点头说:“好的好的。”

似乎是觉得姿势有些不佳,他想了想,将她抱了起来,身子越发贴着自己,戚不负什么也没多想,白皙的长腿一伸,跨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地说:“对了,相公,戚戚想要一个平板电脑,小黑和小白都有的,你烧一个给我好不好?”

钟夙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这幅撩人的姿势,一脸阴沉,这只女鬼真的很喜欢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她抓着他的衣服,说:“实在不行,笔记本电脑,还有手机都可以的。”

钟夙面无表情。

她碰了碰他的鼻子,说:“我跟你说话呢,你别老是一副木头的样子好不好?”

他不是会折纸吗?折一个给她也不错啊,对他来说不是很简单的吗?

他搂住她的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戚不负,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说:“你还没说你给不给我。”

他沉着脸,说:“别闹了。”

她想要的东西,他都给她,除了行房,什么都好说。

戚不负犹豫一阵,低头一看,忽然发现他的异样,思索了很久,终于明白了过来,他这是有反应了,不过这么明显的反应,似乎是第一次……

她“嘿嘿”地坏笑着,索性长腿一伸,夹住他的腰,抱着他说:“不下去,相公身上很舒服,戚戚不走。”

钟夙皱眉,单手做出结印的的姿势,张嘴就要念咒,她迅速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不满地看着他,说:“好了啦,别认真,我先走了,你若是去医院的话,我再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

某天师面无表情:“我念净心神咒……不念杀鬼咒……”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干笑起来,这只天师有时候,越来越让人觉得舍不得。

钟夙扶着额头,站了起来,说:“明天早上去一趟医院,小张的老婆是孕妇,你尽量不要太靠近她,如果要帮忙的话,帮我看看那里有多少你的同类好了。”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我今天晚上就过去,先去打探打探情况吧,有什么问题,我再告诉你。”

像她这种只适合夜行的生物,果然只能充当先锋部队。虽然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帮忙,但是实际看来,她很多时候都对钟夙造成了困扰,因为有她在,他连个大技能都不能放,战斗力肯定要减分啊……

值得高兴的是,现在的她,有九渊的王戒在,王戒一出,几乎可以说是震慑所有鬼物。

第三十六章 医院里的小鬼

深夜,医院的走廊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偶尔有几声脚步声响起,都分外碜人。

血色的身影眨眼之间便从走廊的这条飘到了那头,戚不负想起钟夙所说的话,越发赞同起来,这个地方的鬼气较之其他地方,还真的有点重。

楼道间,忽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哭泣声,如同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嘤嘤地抽泣着。

她闪身上楼,那只小鬼便迅速穿着墙跑开了,戚不负能够捕捉到的,只有一抹白色的影子。

这里的鬼不少,她也没管这么多了,找到很久,终于找到了小张的妻子所在的那间病房,她犹豫了一番,没敢进去。

以她身上的鬼气,只要碰她一下,那女的差不多可以一尸两命了,对于这点,戚不负很自豪,这起码证明,她是一只有用的鬼。

站在病房附近的楼道里,似乎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那个女人好像又做噩梦了,发出略显凄厉的惊叫之声,整个大楼,似乎都充满了节奏分明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沉稳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隐约可见一个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的男人缓步往下走着,戚不负抬头,双腿离开地面,轻飘飘地往上走去。

男人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抬头一看,被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苍白面孔吓了一跳:“姑奶奶!怎么哪里都有你?”

戚不负这才发现,居然又是那个算命先生腾和辉,他略显惊魂未定地看着她,仿佛很惊讶。

她落在地面上,凑近他,打量了他一番,说:“腾大蒜,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嘛?”

腾和辉翻了翻白眼,说:“有个朋友被车撞了,刚送医院。”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起来,说:“还真巧啊,腾大蒜,这样居然也能见到。”

他拍开她的手,说:“姑奶奶,别动不动就拍我,你知不知道,很损我的命格的,拍多了说不定会肾虚减寿!”

听到这句话,她有些狐疑:“真的吗?”

他挑眉:“不然呢?”

戚不负笑了笑,说:“正合我意。”

他瞪她一眼,继续下楼,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好歹是医院,我可不想被人看到我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什么的,姑奶奶,你要是没事的话,就离我远点,要是有事的话,就赶紧去办事。”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色的小女鬼?”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我就见到你这只鬼!”

话音刚落,走廊的一头便站着一个提着拖把和清洁工具的老婆婆,穿着一身黑衣,正极为缓慢地拖着地板,弯着腰,浑身透着阴气。

腾和辉耸了耸肩,说:“第二只。”

戚不负瞥他一眼,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他面前。

小张的老婆所在的楼层看上去还有不少阿飘,是运气不好还是有某些地方招这些东西了?

次日一大早,钟夙便赶到了医院,他提着水果,直奔病房。

戚不负正蹲在楼道口,指甲在地面上画着圈圈。

他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淡淡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见到他的一瞬间,喜笑颜开,惨白的面容凭生一股令人惊悚的气息,她迅速站了起来,抱住他的脖子,说:“相公,你来了啊!”

钟夙转头,看了看医院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白衣护士,淡淡地说:“别闹了,我还得去看看孕妇。”

戚不负正想说点什么,熟悉的脚步声便传来过来,看上去有些潦倒的腾和辉提着一个饭盒,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楼下走。

睁眼便见到那只熟悉的红衣女鬼挂在一个男人身上,模样极为娇艳。

他“呵呵”干笑起来,扬了扬手,打了一个招呼:“姑奶奶,早上好啊……”

钟夙看向他,眉头微蹙,忽然发觉自家的白痴女鬼背着他认识了不少男人,阴阳眼?能够看到她居然没有被她掐死?

戚不负松开钟夙,看了腾和辉一眼,觉得这两个男人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腾和辉这个家伙,也就只有在晚上泡妞的时候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吧?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介绍一番。

她随手指了指腾和辉,说:“这位是腾大蒜,表面上很厉害的算命先生,还会点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然后牵起钟夙的手,依偎在他肩膀上,说:“钟天师,姑奶奶的相公。”

腾和辉摸了摸自己头发,说:“我就会算命,还有能够看见阿飘……”

钟夙伸出插在裤袋里的手,淡淡地说:“钟夙,很高兴认识你。”

腾和辉擦了擦自己的手,同他握了握,皮笑肉不笑地说:“天师,久仰大名了,鄙人腾和辉,呵呵……”

戚不负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说:“相公的手只有戚戚能摸。”

腾和辉语塞,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钟夙扫了他一眼,意味难明,沉默片刻,正准备去病房看看小张的老婆,病房的门便被打开了,穿着休闲服的男人扶着身怀六甲的女人,缓步往外走着。

小张一边扶着妻子走动,一边低头轻声说着什么,女人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还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钟夙清了清嗓子,唤了唤小张的名字。

小张立刻反应过来,高兴地看着他:“诶,钟队你还真的来了,最近请假不知道有没有给队里添麻烦……”

他淡淡地说:“还好,最近不算特别忙,你安心照顾好妻儿就可以了。”

戚不负看着交谈的两人,又打量了一番那个孕妇,然后转头悄悄看了看腾和辉,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啊?这个女人身上的阳气好弱……”

腾和辉摇了摇头,低声说:“不用,这里是走廊之上,四通八达,你的鬼气对她的影响不大,但是如果是在房间里的话,就尽量回避一下,这个女人身上的阳气的确很弱,她丈夫眼底也透着憔悴之色,看上去他们似乎有什么麻烦。”

她略显惊讶:“你还懂这个?”

他白她一眼,压低声音说:“看相,你明白的。”

第三十七章 纯阴之命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差点忘了,他的确是靠着嘴巴和眼睛混饭吃的。

腾和辉犹豫一会儿,缓缓走上前去,佯装熟悉地拍了拍钟夙的肩膀,看了看小张夫妻俩,说:“钟大哥,这是你朋友啊?”

钟夙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我同事,和他妻子。”

腾和辉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他们一番,缓缓说道:“这位太太,面色略显枯黄,眼中带血丝,肤色苍白,不仅气血有点虚,看样子还没睡好啊,身为孕妇,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小张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先生瞧得真准,我妻子临近预产期了,但是气色越发不如以前了。”

不等钟夙开口阻拦,腾和辉便笑嘻嘻地说:“鄙人是江湖术士,会看点相,懂点医理,还会算点命,你们要不要算一算,也许可以找到什么解决之法也不一定。”

钟夙沉着脸,面无表情,从见到这个孕妇第一眼开始,他就察觉出了她身上淡淡的阴气,不是被那些家伙缠上了是什么?算命先生这么喜欢主动给人算命吗?

小张有些无奈,最近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让妻子有一个好的睡眠,整日做噩梦不说,还扰得他也睡不安稳,担惊受怕的。

他想了想,说:“先生真的会这个?那帮我妻子看看,最近是不是时运不对?孩子会不会有事啊?”

腾和辉打量着那个女人,眼珠子转了转,说:“你妻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越详细越好。”

那女人转头看了小张一眼,沉默片刻,说:“91年1月31日,10点20左右吧……”

他抓了抓头发,思索一番,随后说道:“辛未年,这一年在五行上属土,而她的生辰,年柱天干已木,属阴,月柱天干已土,属阴,日柱天干丁火,属阴,时柱天干乙木,属阴,这位太太,命格纯阴,也就是说,你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而且五行缺火,纯阴之命的人清心寡欲,一年四季手脚都会冰凉冰凉的,性格都有点弱,多愁善感,虽然会有些疾病,但是多长寿,不过纯阴之命的人大多都很漂亮,不知道你是否有这种感觉。”

小张点了点头,说:“是啊,她一年到头身子都是凉的,又容易被外界的事情打动,有点喜欢哭鼻子呢,但是先生,这和她最近的状况有什么联系吗?”

腾和辉笑而不语,他想说,当然有了,纯阴之命本就容易撞邪,她又是女的,在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被那些东西缠上。

戚不负看着她们,若有所思,她悄悄飘到钟夙身边,说:“昨天这个楼道里的确有好几只鬼,但是它们的身上都没有煞气,所以,我暂时也找不到,到底是谁在缠着她。”

腾和辉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对小张夫妇说:“化解之法还是有的,佩戴红玉,红水晶,红玛瑙之类的视频,养一条狗也可以,改改运,差不多就没什么了,你说是吧,钟大哥。”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钟夙,眨了眨眼睛。

钟夙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腾和辉的意思很明显,把那只纠缠她的鬼找出来这种事情,全部都是他该做的了,作为一个算命先生的他,已经安抚好了小张夫妇的情绪。

某天师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不负明白,他现在不方便回答自己,但是看他那样子,应该也是有点底的了吧。

钟夙淡淡地说:“买了点水果和孕妇的营养品,你和你太太都补一补,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至于你说的情况,腾先生也说了,改改运,中和一下命格就好了。”

小张略显吃惊地看着他,说:“钟队,你也信这个啊,我还以为像你这么认真的人,不会信这些东西呢。”

钟夙面无表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不管他信还是不信,他都和这些东西打了许久的交道了。

告别小张夫妇之后,腾和辉继续去帮他那个出来车祸的朋友打饭,钟夙绕着医院转了一圈,走进一楼的走廊里。

戚不负从楼道里飘了出来,跟在他身后,说:“有什么问题吗?”

钟夙沉默片刻,说:“等天黑了再看看吧。”

她想了想,问:“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他扫了她一眼,说:“离小张夫妇那个病房远一点,不要把这里的小鬼吓跑了。”

戚不负:“……”

夜幕降临,红衣的女鬼终于走出了楼道,身形出现在天台之上,她看着漆黑的夜空,敛了一声鬼气,悄悄观望着。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天台上,红纱缦缦。

虽然说不让她去看,但是她还是很好奇啊,为什么会有恶灵缠上那个孕妇,却又没有煞气呢?难不成某只鬼闲的无聊?

就算是和她一样,闲得无聊的鬼,也该有点煞气吧?

她实在没能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飘下了楼,还未到那层楼,便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老婆婆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死死地盯着她看。

戚不负身形一旋,飘到了她面前,看着那个拿着清洁用具的老婆婆,穿过玻璃窗,落到了她面前。

她非常不客气地问道:“喂,你在这里多久了?”

老婆婆幽幽地看着她,沙哑着嗓子说:“快二十年了。”

戚不负双手环着胸,说:“这栋楼,有几只鬼?”

面色泛着青光的老婆婆摇了摇头,说:“前两天还有两只鬼,现在没有了。”

她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这只老鬼是老糊涂了吗?包括她在内,戚不负昨天就看见了两只鬼,她现在说没有了?

她双手叉腰,看着矮了她一截的老婆婆,说:“说什么白痴话呢,快告诉姑奶奶,缠着那个孕妇的鬼到底是哪只!”

老婆婆吓了一大跳,人连着清洁用具如烟涣散,消失在了她面前,眨眼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幽幽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了过来:“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戚不负捏了捏拳头,恨恨地咬了咬牙,有些无可奈何。

她可是一只尊老爱幼的好鬼!

第三十八章 地缚灵

戚不负正准备离开,腾和辉便走了上来,正好瞧见她愤怒的模样,顿时也吓了一跳。

“我说姑奶奶,你怎么老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啊?”

还是该说,怎么一见到他就凶神恶煞的了,他记得,这只红衣女鬼,在那钟天师的面前,可以小鸟伊人着呢!

她甩了甩手,说:“这里的小鬼真是不知好歹,居然当着姑奶奶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

腾和辉扶额:“它们怎么了你?居然被这种小鬼惹恼?”

戚不负说:“我问它有几只鬼,当着姑奶奶的面,还敢说没有,我昨天都看到了。”

他沉默片刻,想了想,说:“姑奶奶,我想,它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吧,这里的小鬼是有那么几只,但是认真来说,他们都是地缚灵,行动非常有限的,也不会主动害人,所以它才说这里没有鬼了。”

戚不负扬眉:“地缚灵?”

腾和辉点了点头,说:“对啊,也是鬼,但是他们是死得莫名其妙,或者不知道凶手是谁的鬼,死了之后只能游弋在被杀害的地方。”

她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这些鬼身上都没有什么煞气了,地缚灵不会主动去伤害人类,如果不惹恼它们的话,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不过为什么要缠着那个孕妇,害她噩梦不断呢?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匆忙飘到那个楼层,直奔小张的妻子那间病房附近。

腾和辉抽了抽嘴角,索性也跟了上去,唤了两声:“姑奶奶,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火急火燎的?”

戚不负没想到的是,刚下楼,就看见钟夙蹲在楼梯前,默默地折着纸鹤,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好奇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

钟夙的动作很慢,他将纸鹤折好,然后轻轻地抬起了小女孩冰凉的小手,把纸鹤放在了她手里,轻声说道:“送给你的见面礼。”

作为正牌夫人的戚不负表示很生气,她的夫君竟然去摸其他鬼的手——虽然那只鬼只有一个未成年的魂体,但是她还是无法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捏了捏拳头,似乎是准备做点什么,腾和辉看着她的样子,也不由得颤了颤,迅速扣住她的手腕,说:“喂,姑奶奶,你不要一副捉奸的样子好不好。”

她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说:“姑奶奶哪里是去捉奸的呢,只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姑奶奶真是忍不住想要好好疼爱她一番了……”

腾和辉后退两步,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好好疼爱去吧……”

对于这只喜怒无常的红衣厉鬼,算命先生无话可说。

戚不负大步走到钟夙身后,周围的温度顿时低了下来,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忽然伸手,搂住钟夙的脖子,吸了吸鼻子,涌出两行清泪。

某戚有些愕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钟夙抱起她,伸手帮她擦掉泪水,淡淡地说:“不哭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小姑娘呜呜地哭泣着,整个楼道之中,都充满着幽幽的回声,她满含稚气地说:“大哥哥,我想要妈妈……”

钟天师出奇地温柔,认真地帮她拭去泪水,随手问道:“是因为想要妈妈,所以才去纠缠人的吗?”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手里拿着那个纸鹤,说:“大哥哥,我想要她做我妈妈……”

戚不负看着钟夙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快,然后又看了看那小女孩流出的清泪,越发不满起来,人家可是会流泪的鬼,她只会流血泪,又丑又凶恶。

腾和辉站在不远处,满脸无奈,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女鬼,竟然会流露出吃醋的情绪,她真的是厉鬼吗?

红色,只有鬼力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煞气极重的鬼才会拥有的颜色吧?

钟夙安慰了许久,答应帮助她之后,穿着白裙子的小女鬼才止住了哭泣,他牵着她的手,看向戚不负,淡淡地说:“戚戚,你也听到了,她想要投胎……”

戚不负一脸不满,伸手环着胸,说:“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这里啊。”

知道她就在他身后,却一句话也不说,只知道安慰一只不知名的小鬼!

某天师对于她的醋意很无奈,他皱了皱眉头,说:“戚戚,地缚灵也是你的同类,你就不该同情同情它们吗?”

她有意将头转到一边,爱理不理地说:“同情,怎么不同情了,姑奶奶同情心已经泛滥成灾了,想要投胎就投呗。”

钟夙沉默片刻,说:“戚戚,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帮忙,地缚灵无法离开它们死亡的地方,只会一直坚持着心中的执念,不断去完成,你和黑白无常说一声,让他们过来,把她带走,打通关节,还是可以轮回的,如果可以的话,刚好可以投胎到小张家里……”

打通关节……他居然让自己去走黑白无常的关系,走后门?!

戚不负瞥了他一眼,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

钟夙说:“地缚灵的地缚两字,便带了一点保护的意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地缚灵,他们守着自己的底盘,坚持着自己的执念,不会主动和人类为敌,几乎不会影响人类的生活,这个小丫头,她徘徊于这个楼道,寻找自己的死因,自从小张的和他老婆过来之后,她的心中便多了一份执念,如果不是有缘,她也不会去纠缠他们。”

她有些不屑,这只天师居然说了这么多话,为了一只地缚灵,他说了这么长的一路话,她表示,自己又吃醋了。

钟夙没想到,自家鬼妻这么不好说话:“戚戚,这对你来说很容易不是吗?”

她和黑白无常的关系本就不差,说到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却一再摆谱。

戚不负认真地想了想,良久,缓缓说道:“想要姑奶奶去打通关节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姑奶奶有一个条件!”

某天师问:“什么条件?”

她说:“你先说答应,我就答应帮她。”

某天师说:“好,除了洞房这个条件之外,其他的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第三十九章 她生气了

洞房,不过就是脱光光躺在床上滚一滚吗?然后摸一摸什么的,他怎么就这么排斥?

戚不负终于明白,钟夙这是嫌弃她!他肯定是嫌弃她,不是人又怎么了,就算不是人,她戚不负也是********的,手感不会比人差!

他看着她沮丧的神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只女鬼看上去又想多了。

她闷闷地说:“好啦,我现在马上去找小黑和小白……”

说完,幽幽地转身,红色的身影一闪,缓缓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腾和辉摸了摸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钟夙,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干笑两声,转身离开。

钟夙牵着那只小女鬼的手,沉默片刻,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去骚扰他们了,那个红衣服的姐姐已经答应帮你了,你一定要乖乖的。”

小女孩紧紧抓着他的手,抬起苍白的面容,看着他,说:“大哥哥,那个姐姐身上的煞气好重啊。”

他无所谓地说:“是吗……”

那是因为这丫头没见过煞气更重的,戚不负身上,鬼气虽然强,但是煞气算不上特别重,一切都刚刚好的样子,他挺喜欢的。

小女孩摇了摇他的手,说:“大哥哥,等我变成人,长大了可以嫁给你吗?”

钟夙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他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有妻子了。”

她眨了眨眼睛,说:“是那位红衣服的姐姐吗?”

他沉默不语,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说:“记住,这段时间要乖乖的,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白裙小女鬼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小指,说:“大哥哥,你明天会来看我吗?”

钟夙沉着脸,无话可说。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魅力这么大,就连这种小女孩一样的地缚灵都能吸引,看来这个世界真的玄幻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医院,他却找不到戚不负的身影了,他有些怀疑,那只女鬼会不会真的帮忙去找黑白无常。

钟夙开着车,绕着景城不断转着圈,心中莫名有些烦闷,他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和她说些什么了。

他不傻,那只女鬼倒是白痴,她的情绪太明显了,有些什么事情仿佛都藏不住,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担心她做出什么不够理智的事情来了。

夏夜凉风阵阵,戚不负站在街头,幽幽地看着路过的车辆,时不时便有车灯洒在她身上,她扶着路灯,神情有些哀怨。

“小黑和小白……到底在哪呢……”

平时没什么事情,出个门似乎就能遇到,现在真有事情找他们的时候反而不见影子了,果然是相当不靠谱么?

一只黑色的流浪猫缓步走到了她面前,“喵喵”地叫唤着,抬起前腿,尾巴蜷曲,微微摇摆着。

戚不负缓缓蹲下,摸了摸那只猫的脑袋,轻声问道:“猫啊猫啊,你有看到小黑和小白吗?”

黑猫舔了舔爪子,摇了摇脑袋。

她托着下巴,蹲在路边,一脸哀怨——等她找到黑白无常,一定要狠狠地拍碎他们的脑袋,当她在找他们的时候,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实在是他们最大的罪过!

黑猫蹲坐在她身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视线竟然和戚不负保持着相同的方向,颇有灵气的样子。

黑猫果然都有点通灵啊,能够看见她不说,还能听懂她说的话,知道她所看的方向。

一束明亮的车灯扫了过来,熟悉的车辆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身旁的黑猫似乎是被吓到了,叫唤了两声,迅速转身跑开了。

戚不负看着那熟悉的小车,拧了拧眉头,一脸不悦:“姥姥的……”

钟夙打开车门,缓缓下车,看着站在路边的她,沉默了片刻,迈开步子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她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这只天师是怎么了。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相公,这里是公众场所……”

要是被人看到了,估计会以为他脑子有毛病,抱着一堆空气站在马路边。

他缓缓松开她,牵起她的手,眉头微蹙,淡淡地开口:“生气了?”

她是情绪那么明显,不是生气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会嘴硬地说没有。

只是没想到,这只女鬼比他想象中坦荡,昂着头,说:“戚戚不高兴。”

他少见地扬了扬唇角,说:“那你要怎样才高兴?”

她看着他,说:“相公不要嫌弃戚戚好不好……”

他说:“何来嫌弃?”

她努了努嘴,说:“你都不碰我,不就是嫌弃吗?冥婚也是婚,你一定是嫌弃我不是人,才一直不愿意和我洞房的!”

虽然说不是人这个说法有些不好听,但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钟夙沉着脸,说:“我从未说过这种话,戚戚,你别多想了。”

他还以为她不高兴,会是因为那个小女孩的事情,现在看来,这只女鬼不能用平常的态度来看待。

戚不负一脸委屈,终究是没能忍住,眼角又是流出了血色的泪水,她抹着血水,惨兮兮地说:“你要是一直不碰我,那就是不喜欢我,有一点点的不喜欢,戚戚都会难过,戚戚一难过,就会变心,天师,你若是再这样,我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不变心了,戚戚也想做个三从四德的女子……”

天师大人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她的鬼话。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身子全数挂在了他身上,一边哭,一边说着:“戚戚舍不得你,不想要离开你,所以,给我一个永远也不要离开你的理由好不好……”

钟夙沉默了良久,隐隐约约听明白了她在说什么,这只女鬼是没有安全感?还是说,他有情敌了?有其他的鬼在追她吗?

思忖良久,他终于肯定,他这是有情敌了,戚不负这么白痴,一定不明白要如何去处理这些事情,所以才说出这些奇怪的话吧?

给她一个永远也不要离开的理由?

这还真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什么是一个永远也不要离开的理由呢?除了行房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第四十章 吓死鬼了

钟夙缓缓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她,说:“戚不负,你脑子里装的是面粉和水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别胡思乱想,这辈子,只要我不放手,你就别想变心和离开,如果你要永远不离开的理由的话,摸摸我的心,这就是理由。”

天师想,自己应该给她一个什么形式,让她清楚,他们两的关系才好——当然,这个形式不是行房,行房这么严肃的事情,必须要好好考量。

戚不负伸手,摸着他的右胸,水灵灵的黑眸看着他,神色有些迷糊,她表示,自己听不懂天师大人这么高级的表白。

钟夙无奈地扣住她的手腕,放在左边的胸口之上,说:“心脏在这里。”

感受着那节奏分明的跳动,她的神色还是有些茫然:“我听到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每分钟四十九下……”

他沉了沉脸,说:“这不是四十九的问题,戚戚,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她“嘿嘿”地坏笑起来,说:“报告天师大人,我不明白。”

虽然不清楚,但是还是能够知道,他这是在表白吧?就算不是表白,也是一种宣告吧,这个世界上,她是归属于他钟夙的。

钟夙越发无奈起来,沉默良久,紧紧扣住她的手,说:“我不能没有你,我的意思,就是这个……”

话音刚落,路边的灌木丛中便传来一阵骚动,一阵略微透着阴气的笑声传来,戚不负还来不及感动,好好的气氛便被破坏了,她猛地转身,眼神瞬间露出几分狠戾。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一边扶着自己的帽子,一边“呵呵”地干笑着。

戚不负怒上心头,走到他们面前,敲了敲他们的脑袋,说:“你们居然敢偷听!”

白无常立刻摇头摆手,怯弱地说:“我们没有,我们真的没有,我和小黑只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

钟夙满头黑线地扶额,突然觉得,自从遇见了戚不负之后,他的人生就充满了衰点,其实说出那句话,真的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

黑无常附和着白无常,说:“戚戚,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戚不负一脸嗤之以鼻地看着他们,冷哼一声,说:“姑奶奶今天高兴,不跟你们计较了。”

黑白无常立刻拱手,非常感激钟天师让暴躁的戚姑娘高兴起来了。

她忽然想起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于是拉了拉白无常手中的招魂幡,说:“对了,有件事让你们帮忙,景城医院里,有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地缚灵,想个办法给她安排转世轮回吧,最好是能够投胎到正在那医院养胎的一户张姓人家去。”

白无常缩了缩脑袋,说:“地缚灵?地缚灵不让按照正规手续轮回转世啊……”

戚不负挑眉:“嗯?”

这个“嗯”拖了长长的一个音,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的笑意,黑无常立即会意过来,拍了拍白无常的肩膀,说:“呵呵,那就不按照正规手续就可以了呗,是吧,小白……”

白无常立刻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说:“是是是……”

她一脸满意地看着他们,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说:“这就对了。”

黑无常只想快点逃离她的魔爪:“我们知道了,戚戚吩咐的事情,我们一定办好,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先走了啊……”

戚不负唤住转身欲走的黑白两个身影:“等等。”

她思索一番,从怀里拿出九渊的王戒,随手扔给了黑无常,淡淡地说:“把这破东西,还给九渊那家伙……”

黑无常颤颤地接住,等到发现是什么的时候,心中又忍不住颤抖了几番,做了这么就的冥界鬼司,第一次摸到王戒,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那上面森森鬼气,就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承受的啊。

而将王戒扔给他的女鬼,居然说——破东西?那家伙?

真真地打了鬼王殿下的脸啊!

黑无常犹豫了一番,缓缓跪下,将王戒还给她,垂着脑袋说:“戚戚,这个忙我和小白做不到啊,我们只是小小鬼差,就算直属于鬼王殿下管,我们也没办法拿着王戒回冥界啊……”

戚不负真心想踩他们两脚:“为什么啊,不就是一个破东西吗,九渊这家伙,都不问我要不要,直接塞给我!”

白无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说:“戚戚,王戒代表的就是鬼王啊,我们要是手中拿着王戒,就算是十殿阎王,也得给我们小小鬼差行礼,原谅我们心脏不好,承受不起……”

她彻底汗颜:“算了算了,你们给我站起来吧,姑奶奶亲自去还给九渊总成了吧!”

听到黑白无常所说的那句话,站在戚不负身后的某天师终于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原来这隐藏在暗处的强大情敌,竟然就是鬼王,他也真是舍得,竟然拿王戒来诱惑这只女鬼,不过也亏得这只女鬼白痴,居然没有上他的当。

头号情敌——九渊大人啊。

黑白无常迅速起身,抹了一把冷汗,身影缥缈,眨眼之间消失在了一人一鬼面前。

就连他们都没有想到,鬼王对待戚不负会有这么特殊……

“艾玛,小黑,真是吓死我了,那真的是王戒啊……”

“别说你了,我都吓死了,看来十殿阎王打麻将的时候闲聊的,都已经变成真的了,鬼王殿下真的有意让她成为鬼后……”

“艾玛,好吓人啊,戚戚的身份真吓人,不,还吓死鬼了……”

“不过戚戚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对我们还是挺好的,若是有什么判官,阎王,想要欺负我们,她都会帮我们的呢……”

“艾玛,看起来她成为鬼后也未尝不可啊……”

“当然了,对我们来说,有益无害。”

“艾玛,那天师怎么办呐……”

“这你就不懂了,钟家之人哪个是凡夫俗子,他和戚戚就不是一路人,只有尊敬的鬼王殿下,和戚戚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呐。”

“艾玛……”

“停,小白,你够了,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个词了?”

“艾玛,我有点紧张呐……”

第四十一章 族谱

戚不负站在路边,看着消失的两个身影,略显不屑地将九渊的戒指收好,还未反应过来,钟夙便扣住了她的手腕,从背后抱住了她,淡淡地说:“我们回家。”

天师想,虽然他的情敌很强劲,但是至少,自家鬼妻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只要她不放弃,他就赢了,不是吗?

他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放弃的理由。

她点了点头,说:“嗯嗯,好的,相公,我们回家。”

她想要的,就是欢乐的生活,当下是欢乐的,那就够了,她真的没考虑这么多。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你教戚戚开车好不好?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

他沉默片刻,完全没有拒绝她的方式:“好。”

她迅速坐进驾驶座,钟夙无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等他开始指导,戚不负便按了按方向盘,车子发出悠长的喇叭声,顿时一阵高兴,一旦高兴起来,她也就没注意这么多了,催动鬼力,还未发动汽车,四个轮子就滚动了起来。

钟夙:“……”

这就是她所说的,让他教她开车。

一辆车从路上经过,开车的司机打着呵欠,不经意地瞥到旁边,隐约可见一个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无表情,驾驶座上空无一人,然而汽车却保持着均匀的速度行驶着。

司机立马困意全无,目瞪口呆,一个不留神,险些撞上了路边的围栏,他迅速反应过来,控制好车辆,再去看时,那辆车已经开远了,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仍旧清晰可见的是,驾驶座上没有人。

钟夙很是无奈,他似乎是纵容了她做出不好的事情了,戚不负这个样子,真的会吓到不少人,值得高兴的是,这段路程并不远。

将车开进停车场,她打开车门,缓缓下车,拍了拍车身,说:“看上去挺好玩的啊,你烧一辆给我好不好?”

他点头,牵起她的手,缓步往地下停车场内的电梯走去。

仔细一想,似乎有很多东西,要烧给她了。

烧个手机吧,烧辆车吧,顺便再烧一些金元宝给她,也不知道她用不用得着。

回到家中,钟夙重新给她上了一炷香,坐在灵位之前,开始折纸。

戚不负好奇地围在他身边,说:“难道真的只需要折纸就够了吗?”

这只天师,似乎很会折纸啊。

他的动作并不快,修长的手指对待每一个折痕都很认真,他说:“按照常理来说是不行的,但是加点法力就可以了,可以折出任何自己想象的东西。”

果然,天师就是天师。

几分钟之后,一个类似于手机的东西便出来了,他拿出那个银色的打火机,缓缓点燃,戚不负蹲在他身边,托腮看着那燃烧的火光,眼里闪烁着期待。

几分钟之后,灵位旁出现一部宽屏手机,她一脸高兴,拿着那个东西左看右看,好奇地问了一句:“阳间的东西,其实也可以用吧?”

钟夙站了起来,收回打火机,淡淡地说:“和阴间的东西终归有区别,你可以用阳间的东西,但是肉眼看到的只有东西,而且手感也不一样。”

如果是照相的话,只有阴间的相机才能照到鬼。

戚不负拿着手机,又忍不住贴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然后悄悄闪到一边,开始研究手中的东西。

她说:“时间还真是神奇的东西呢,不知不觉间,竟然能够造出各种各样好玩的玩意儿……”

钟夙摸了摸脸,看了她一眼,说:“你慢慢研究,我去洗个澡,然后准备休息。”

戚不负拿着手机玩到天亮,终于算是摸清了一点门道,虽然很早的时候,冥界就开始有这种东西了,奈何她兴趣不大,所以也没去了解。

这次不过是随口一说,还真的有人给她烧手机了。

她伸了伸懒腰,看向挂着窗帘的窗户,下意识地避开,离开房间,钟夙正好洗漱完毕,他一边换着衬衣,一边磨着咖啡豆。

一直对咖啡豆这种东西很好奇的她拿起一颗,放到嘴边舔了舔,随后皱了皱眉头,扔在一边,说:“这个东西很好吃吗?”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提神用的,喝了几年,已经戒不掉了。”

自从接手父亲的任务之后,他就没有离开咖啡这个东西了,平均睡眠时间是一天四个小时,有时候甚至连四个小时都没有。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好像听小黑说过。”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说:“再过不久,就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了,到时候,我需要有人帮我。”

戚不负怔了怔,细细一想,现在算起来,已经是七月初了啊,的确再过不久,就是百鬼夜行的日子了。

在鬼的心目中,一年一度的百鬼夜行其实是非常壮观的场面。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戚戚会帮你的。”

钟夙点了点头,差点没能忍住将实话说了出来——她只要不惹麻烦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百鬼夜行,那种鬼打鬼的场面可不少。

四十五分钟之后,钟天师开车去了警局。

戚不负准备尝试着做一个传说中的家庭主妇,帮他把衣服洗了,地板拖了,然后再烧几个菜试试。

关好门窗,将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挡得严严实实的,她才开始行动,若是等到正午,阳光正强的时候,那就什么都不好办了。

散了半身鬼气,小鬼分身便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她面前,顶着苍白的脸,却喜笑颜开。

戚不负掰着手指头,说:“一号去洗衣服,二号去打扫客厅,三号去打扫厨房,四号去打扫书房……至于姑奶奶我,就去整理相关的卧房。”

小鬼相互会意,分工合作,这个家里虽然充满了鬼气,但是却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

她走进他的卧室,左看看又看看,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破旧的贴合,她犹豫了一番,还是好奇地打开了铁盒。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本写着繁体字古书,她随手翻了翻,发现是索然无味的咒法。

戚不负将书本扔在一旁,拿起好几本书之下的一个厚重卷轴,手掌碰到卷轴的一刹那,灼热感袭了过来,好在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她看着金色卷轴上的两个字,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上面,印着两个繁琐的金色大字——族谱。

第四十二章 结果不重要

原来这就是钟夙所说的族谱啊,看上去好神奇的样子,不仅会散发淡淡的金色光芒,似乎还带着不少灵气。

戚不负心中很是犹豫,到底是看呢,还是不看呢?若是看的话,就能找到钟夙的生辰八字了吧?到时候,就可以让腾和辉算一算,他的命定之人了……

可是,就算是算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心会随着腾和辉说出的那个结果而发生改变吗?

予她而言,这个结果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

戚不负忽然想起,深深夏夜,他站在路边,牵着自己的手,说:“我不能没有你……”

思索良久,她将那个金色的卷轴重新放回铁盒之中,暗自咬了咬牙,说:“什么破算命的,姑奶奶才不信!”

打扫完房间,戚不负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好几道小菜,还有一个自己的拿手好戏,沧州狮子头。

话说自己几百年没有动手做这些,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难以适应。

等了整整十个小时,钟夙才回到家里,穿着红裙的女鬼顶着惨白的面容,坐在餐桌旁,神色似乎有些失落。

她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饭菜终究会冷,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竟然把这个都忘记了。

他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说:“怎么了?”

她抬头,略显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说:“我给你做了饭……”

钟夙皱了皱眉头,唤了唤她的名字:“戚戚……”

她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做这些事情吧?会损她身上的气息。

戚不负努了努嘴,说:“可是饭菜都冷了……”

他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因为这个,所以你不开心?”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钟夙无奈,一边端起餐桌上的菜,一边说:“热热就好了。”

其实他很惊讶,戚不负还会做饭,做了这么多年的鬼,她竟然还没有忘记这些。

将饭菜都一一放进微波炉之后,他坐在餐桌旁,很是自然地开始吃饭,戚不负认真地看着他。

钟夙忽然抬起头,看向她,说:“你以前是厨娘?”

她摇了摇头,“嘻嘻”笑了笑,说:“不是厨娘,但是以前很喜欢做菜,康熙年间所有名气不低的美味佳肴基本上都会。”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从未和他说起这些事情,他也从未觉得,不了解这些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没错,就是安全感,某天师觉得,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戚不负笑了笑,说:“我娘是汉人,我爹是清朝官员,我娘在还未被我爹纳为小妾之前,是家中厨房打杂的丫鬟,在做丫鬟之前,她在外公的中药铺子帮忙,后来外公去世了,铺子倒闭了,她便去做了丫鬟,因为她的原话,我对药材食材都有些了解,我从小就生活在她身边,什么东西都是她教我的,虽然我爹不好,但是也不坏,但是他病倒了之后,大娘就处处针对我和我娘了,我娘身体不好,又一直受着她的逼迫,不到一年就去了,那几年,家中主事的一直是大娘,她请了一个道士来家中做法事,道士说我不仅是天煞孤星,命硬得还能克周围所有人,只有将我祭了河神,家中命脉才能延续,他们将我的衣服脱光,在我的身上画符,然后绑上石头,强行沉河死了。”

“然后我就遇到了九渊那家伙,他说自己的鬼王,送了我一件衣服,他好像还说了什么,但是我记不得了,变成鬼之后,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过的那么压抑和规矩了,反正已经死过了,也就不怕死了,没想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了好长一大段,钟夙似乎都认真地听了,然而他沉默了良久,说出来的话却是:“鬼王看过你的身体?”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戚不负顿时恢复了正常,抽了抽嘴角,说:“你不会就只是关注了这个问题吧?”

他摇了摇头,说:“没,我只是问问,戚戚,你说的,我都会记住的,我会试着慢慢去了解。”

戚不负能够带给他的惊喜似乎也不少啊,没想到现在还能吃到真正的沧州狮子头,只要有她在,说不定明天还能吃到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之类的了……

娶了一个性格多变又全能的鬼妻似乎也不错……

她想起他的问题,说:“身体什么的,九渊那家伙似乎看了很多次……不过他是个活了近万年的老头子,头发都白了,都可以做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钟夙打断她的话:“看了很多次?”

戚不负顿时语塞。

他认真地说:“你的身体只能给夫君看,你娘没有教过你吗?”

她不满地瞥他一眼,说:“我娘说的,我就一定要做到吗?我娘还告诉我,什么是新婚洞房花烛夜呢!”

得,她又扯到行房的问题上去了!

钟夙放下手中的筷子,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戚不负疑惑一阵,却还是乖乖地走到了他跟前。

他握住她的手腕,挽起她的衣袖,看着手臂内的红色守宫砂,指腹轻轻摩挲着,淡淡地说:“这个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双方在一起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是一样的,各自的责任都是相同的,戚戚,不要老想着这个问题了。”

这只白痴女鬼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很多事情还是有点主见的吧?也亏得那鬼王有点鬼王的样子,对着嘴边的美味,竟然始终没有下口。

九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戚不负顺势坐在他腿上,说:“其实这个守宫砂,是九渊帮我点的,变成鬼之后,本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说完,便见某天师的脸色又沉了沉,她很无奈,自己又做了一回诚实的孩子。

钟夙心中猛然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她和鬼王的关系了,其实她说不定很容易动容,几百年的相处,不是轻易就可以割舍的。

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戚不负几乎都要举双脚发誓了:“戚戚以后不让他点了,也不让他看了,我明日就去把王戒还给他……”

他面无表情:“没有以后了。”

这只女鬼的脑子果然不好使,句句都说以后。

第四十三章 离境无生灭,彼岸无生无死

次日得空,戚不负便匆忙赶往冥界森罗殿,还没见到九渊,便碰见冥界十八判官之一的玄虚判官,他见戚不负一路横冲直撞,立刻好奇地拦住了她。

他一边笑着,一边说:“戚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呐,这是赶着去干嘛?难不成你准备投胎了?”

她的鬼影猛地撞在了他身上,魂体都震了震,手中捏着的拇指戒也掉了下来。

戚不负一边去捡王戒,一边说:“你才赶着去投胎呢!”

玄虚判官看了那戒指一眼,似乎还有些怀疑,于是悄悄地靠了过去,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鬼气——的确是鬼王的王戒,真品无疑。

他忍不住抖了抖,躬身让开一条道:“小判久久没有出门,请戚姑娘原谅小判不知戚姑娘已经成了冥界女主人,实在惭愧啊……”

戚不负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说什么呢?我看你是动画片看多了吧,说什么傻话呢?”

玄虚判官抬头看着她,说:“小判没有说傻话啊,鬼王的王戒从来都不会离手,现在却交于戚姑娘,不是要立姑娘为后是什么?”

她捏了捏拳头,说:“十八判官的脑袋都是豆腐渣做的吗?不过一个王戒而已,你前世是做狗仔的吗?”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果然是八卦啊八卦!

玄虚判官后退几步,干笑着看着她,说:“戚姑娘莫气,小判告辞,小判告辞……”

戚不负对着他的背影,狠狠拍了一掌过去,精纯鬼气激起地面黑色乱石飞扬,等到玄虚判官离开之后,立刻收好九渊的戒指,绕了好一大圈,才走到了森罗殿前,悄悄观望了许久,肯定那十殿阎王不在之后,才偷偷地潜了进去。

王殿之上,一个鬼影也没有,戚不负直奔九渊的寝殿,红色的身影煞是显眼。

然而找了好一圈,都没有发现九渊那个老妖怪的影子。

一只白脸鬼差缩在书房里,感知到她的气息,顿时吓了一大跳。

她走到那白脸鬼差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没将他拍得魂体涣散。

戚不负说:“九渊呢?他躲到哪里去了?”

鬼差颤了颤,说:“鬼王殿下刚出门,往忘川的方向去了……”

虽然说鬼王的行踪他不能轻易说给其他人知道,但是戚不负就不一样了,自从黑白无常带回了某个八卦之后,整个冥界都沸腾了,估计除了鬼王本人,冥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某个消息……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忘川……”

不等鬼差反应过来,红色的身影便如烟缥缈,消失在了他面前。

又宽又长的河流隐藏于一片曼殊沙华的花海中,鲜艳的花瓣像是随时都可以滴出血一样。

戚不负找了许久,循着那股不可一世的鬼气,终于找到了九渊。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慵懒——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坐在哪里都是假寐的状态,此时的他,半眯着眼睛,靠在一个银色的棺材上,一头银发在遍地的曼殊沙华之中甚是耀眼。

她叉着腰,站在他面前,说:“喂,九渊。”

九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翻了个身,换个姿势,继续半睡不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下。”

她拿出王戒,递给他,不满地说:“这个破东西,姑奶……我还给你!”

他无所谓地说:“放着就好了。”

戚不负一时语塞,没办法,只能将王戒放在那银色的棺材上,想要离开,但是又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番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走为上策。

刚转身,便听他问道:“你听说过曼殊沙华的传说吗?”

她沉默。

九渊眯着眼睛说:“白色的叫做曼陀罗华,红色的叫做曼殊沙华,一个生于彼岸,一个生于忘川,都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永不相见。”

“很久以前,有一英俊潇洒的男子叫做彼,有一貌美如花的女子叫做岸,他们一见倾心,相爱却违背了神的旨意,最后被变成叶妖和花妖,成为了这彼岸花,守在这冥界忘川河边,承受着永远都无法相见的惩罚,终于有一天,他们无法忍受心中的思念,偷偷见了一面,那一年的彼岸花,开得极为妖艳,红红绿绿,从来没有过的美丽,真的是好看极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忽然和自己说这些干嘛。

九渊似乎并不理会她,淡淡地继续说着:“然而叶妖和花妖的偷偷相见还是被知道了,他们被打入轮回,受尽磨难。”

戚不负觉得,冥界要完了,鬼王变成矫情的文艺青年了……

她迅速开口:“我知道,这些故事我以前都看了好多遍了,喂,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啊……”

他无所谓地站了起来,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个为了爱情不断坚守,永远都不放下思念的故事,但是实际上,这种思念只是互相折磨,站在彼岸看彼岸和站在此岸看彼岸,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沉默,脑子有些迷糊。

九渊说:“无数轮回之后,相爱又不得厮守的感情,何必要一再坚持呢?”

她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爱情是什么?相爱这两个字,最难写,她已经懒得去写了,但是她还是没能忍住,淡淡地说:“越是得不到的,执念越深。”

九渊浅笑:“对,说到底就是一个执念。”

她捏了捏手骨,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他看了看她,拿起棺材上的王戒,一边戴在手上,一边说:“你认为本王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戚不负,你是头一只,敢把本王送出去的东西还给本王的鬼。”

她瞥他一眼,略显不屑地说:“破了你的惯例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九渊认真地看着她,沉默片刻,说:“的确,习惯就好。”

她扬了扬手,说:“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啊……”

戚不负迈开步子便要离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戚不负,你今天若是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了。”

离境无生灭,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也许故事的结局,想要说的是,就算是永远也无法相见,历经磨难,也不可忘记,但是一味地坚持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四十四章 亲人的位置?

戚不负转身,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心中满是难以言说的苦涩,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的九渊,竟然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王戒,略显漫不经心地说着:“今日若是离开,就不要再回冥界了。”

她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她从来没想过,原来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其实是一件分外伤感的事情。

良久,她终于开口:“为什么?”

他淡淡地说:“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没办法入轮回,你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直到魂飞魄散。”

她的神色有些倔强:“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回来?”

说到底,这里也承载了她很多的记忆,比起生前,这里更像是她的家,然而现在——她要被鬼王扫地出门了!

九渊缓缓朝她伸出手,轻声说着:“戚不负,过来。”

她看着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几百年相识的那种感觉,让她没办法毫不动容。

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微微皱眉,说道:“多年前,如果没有本王,你就是那一块微不足道的一只水鬼,初入冥界,还是一个很乖巧的家伙,没想到后来的后来,你竟然会变得如此大胆,一次一次地挑战本王的忍耐极限。”

她沉默,心中明白,如果没有九渊,她什么都不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她,甚至纵容她,这些她又何尝不明白?

所以,她舍不得九渊呐,舍不得他给自己的这一切,哪怕是鬼,她也没办法抛弃贪婪的恶性,她什么都想要……

九渊微微俯身,下巴靠在她的头上,银发垂在她身上,轻声说着:“戚不负,本王允许你,继续留在本王身边,本王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那冥婚契约,本王可以帮你断了,从此以后,与那人毫无瓜葛。”

他的身体很凉,没有什么温度,虽然触碰之感那么真实,但是她的心无法因此而变化,戚不负忍不住就想起了钟夙,他的身体那么暖,那特殊的温热,令人沉醉,她想,自己是舍不得那种温热的气息的。

她缓缓开口:“九渊,我不想离开他……”

九渊的眉头顿时皱的深深的,他松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转而,淡漠地说道:“是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思索良久,似乎是反应过来,看向摆放在地面上的那个银色棺材,好奇地推开了厚重的银色棺盖。

精致的银色棺材内,躺着一个面色僵硬的女人,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但是身子又全数被赤红的曼殊沙华遮盖着。她的五官棱角分明,搭配得刚刚好,裸露在外的肌肤吹弹可破,白如瓷器。

那表情僵硬的面容透露着,这只是一具尸体的事实。

戚不负看着那具女尸,一脸愕然:“你竟然一直都藏着我的身体!?”

九渊上前两步,逼近她,贴着她的脸,说:“本王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做出选择,第一,回到本王身边,不管是身体,还是名分,本王都给你,第二,当做本王什么都没说,从此以后,与冥界再无瓜葛,不要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她后退好几步,拧着眉头,无话可说。

他用身体和他们相识几百年的感情来威胁她,让她抛弃那场冥婚,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仿佛是觉得还不够,九渊继续说着:“戚不负,你要想清楚,孰重孰轻,拥有了身体,在本王的帮助之下,你就可以变得半人半鬼的不老不死,可以再次行走在阳光底下,站在本王身边,那就是万鬼之上的身份。”

“本王知道,你喜欢自由,你喜欢玩,那充满了探索的人类世界很吸引你,本王之所以对那场冥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了解你,你只是好奇,终究不会认真,只要你愿意,自由和快乐本王都可以给你……”

戚不负咬了咬牙,伸手挡在他和她之间,随后打断他所说的话:“你够了,不要再说出这些诱惑我的条件了,我是不会为了你所说的生活,放弃他的!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我是认真的,我会很认真地去喜欢他的!”

她不断告诉着自己,她对钟夙是喜欢,那种感情,是可以慢慢转变成爱的喜欢,她都已经坚持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能说屈服就屈服?

她所向往的,从来都不是鬼后那个位置,她是喜欢自由,是喜欢乐子,但是,若是为了他所提出的诱人条件,放弃了那种温热的触感,她会后悔,一定会后悔。

九渊蹙眉,周身的精纯且浓厚的鬼气肆虐袭卷着,真是恨不得一掌拍的她神形俱散,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像她这么固执,而且不知好歹的女鬼。

他说:“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三天之后,不要一脸沮地来找我说后悔!”

她垂着脑袋,说:“对不起,九渊,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但是在我心中,你……你……你就像是我娘一样,在所有人都讨厌我的时候,对我那么好……”

他给她的,真的只有亲人的感觉,仅仅是靠着这种感觉,她没办法逼着自己登上鬼后这个位置。

九渊捏了捏拳头,用力按在银色的棺材之上,眨眼之间,鬼气肆意,瞬间震碎了整个棺材。

戚不负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的尸体给毁了,她其实还是喜欢那种真实的感觉的。

尸体落在曼殊沙华的花海之上,身上的花瓣轻轻飞舞,光洁精致的胴-体若隐若现,她盯着那具尸体,转而看向九渊,说:“对不起……”

他淡漠地说:“本王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本王不希望你后悔,如果你认为你是对的,那就这样吧!”

原来这么些年,他在她心中,竟然只是亲人的位置,是她太迟钝,还是他把她想象的太聪明了?

第四十五章 她难过

这是戚不负第一次见九渊生气的模样,她如同败军之将,落荒而逃,离开冥界之时,缩在漆黑的角落里,看着外面还未落山的太阳,心头一阵难受。

她真的不想惹他生气,她也不想离开九渊,为什么他对她好了这么多年,不可以继续好下去呢?就像亲人一样,为什么要威胁她呢?

如果没有了九渊,那种无可替代的位置,到底还有谁能胜任?戚不负不知道,将来是否会有这么一个人,她只知道,钟夙不可以。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娘亲离开的时候一样呐……

天色渐暗,太阳终于落下山去,各路妖魔鬼怪也开始露出了踪迹,戚不负漫无目的地游弋在景城的街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钟夙说起——她心中被抛弃的感觉。

夜幕悄然降临,马路边,一个醉汉踉踉跄跄地行走着,几只小鬼徘徊在他身边,时不时走上前来,拉他的裤腿,或者抢他手中的酒瓶。

她皱了皱眉头,身形一闪,出现在路边,厉色一瞪,那几只小鬼便形神聚散,黑气卷到几米之外,重新聚拢,然后相互拥着,狼狈逃开。

戚不负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无聊和没意思。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鬼便从路边跳了出来,毫无畏惧地打量了她一番,说:“戚姐姐,夙哥哥在找你……”

她微微一怔,有些疑惑:“你是……”

那只天师好像没有驱使小鬼的习惯吧?

小孩一般大小的小鬼晃了晃脑袋,说:“我是伶俐鬼,五鬼之一,夙哥哥说,要找一只红色的漂亮女鬼……”

她勉强地干笑起来:“呵呵……”

伶俐鬼牵起她的手,说:“戚姐姐,走吧,伶俐鬼带你回家。”

她跟在小家伙身后,神色还有些哀怨,回家,家到底在哪里呢?

伶俐鬼走着走着,便施了个法术,眨眼之间,两人便出现在了钟夙的公寓里。

小家伙摇了摇她的手,说:“夙哥哥还没回来呢,我已经通知其他四个小伙伴去找他了,戚姐姐,我们等等吧。”

她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点了点头,似乎是察觉出她的心情有些不好,伶俐鬼一直在她面前,变着把戏,想要她开心。

他跳到沙发上,拉着她的衣服,说:“虽然戚姐姐是女鬼,但是夙哥哥很喜欢姐姐呐,上一次,名古屋恶鬼的幻象之中,他很紧张呢,夙哥哥一直很自责,他没能护着你,戚姐姐以后要是不高兴了,不要和夙哥哥吵架好不好,他会担心你的……”

她满脸无奈:“我没和他吵架。”

她和那只天师根本不会有吵架的机会吧,他就是那种完全吵不起来的人!

伶俐鬼趴在她面前,一脸好奇:“那为什么戚姐姐不高兴呢,夙哥哥也不高兴?”

她愣了愣:“那只天师不高兴吗?”

她又怎么了?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冥界而已,他就不高兴了吗?

伶俐鬼“嘻嘻”笑了笑,说:“夙哥哥一定是担心戚姐姐的,他担心戚姐姐的状况,所以不高兴。”

说完,白脸的小鬼忽然站了起来,说:“好了,夙哥哥要回来了,伶俐鬼要走了,戚姐姐再见!”

她眨了眨眼睛,还未反应过来,那只小鬼便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传说中的五鬼,法力一定不低吧?来无影,去无踪的……

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开门了声音,不用猜也知道,钟夙回来了,她想了想,缩在沙发上,拿起抱枕挡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就不要面对他一样了。

钟夙面无表情地走进客厅,瞥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伸手将那个抱枕拿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

戚不负抬起惨兮兮地面容望着他,有些委屈,有些难以开口。

他将她抱了起来,揽入怀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抚着她冰凉的长发,缓缓开口:“戚戚,你让我担心了。”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越想越觉得委屈,终是没能忍住,眼角滑下鲜红的泪水。

她呜咽着说:“天师,九渊不要我了……”

钟夙皱了皱眉头,其实很想把她痛扁一顿,她可怜兮兮地在自己面前哭诉,竟然只是因为另一个男人不要她了!

但是一看到她的泪水,他的心就软了,指腹拭过她的眼角,擦掉泪水,轻声问道:“怎么了?”

戚不负坐在他怀里,几乎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她使劲抓着他的衣服,就连身上的鬼气都没能控制住,不断冲击着他身上的气息。

“这么多年来,九渊对我一直很好,他从来都没有冲我发过火,但是他竟然为了让我离开你,拿我和他相识百年的感情来威胁我,他说的一切,其实都那么美好,可是戚戚舍不得你,戚戚喜欢你身上的温度,天师,我想和你在一起!因为这个,九渊他不要我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最难割舍的亲人,可是如今,他不要我了,他说,不想再见到我,他不让我再回冥界……呜呜呜……”

虽然她说的断断续续,还有些含糊不明,但是钟夙还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那个鬼王,似乎是胁迫了她什么,但是这只看上去白痴的女鬼,选择了待在他身边。

明白这点之后,钟夙觉得自己紧绷的整个心都化了。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白色衬衣上的血泪,不断抽着纸张给她擦眼泪,轻轻抱着她,柔声说着:“好了,别哭了,我会一直在的,戚戚,别哭了。”

虽然说这只女鬼平时老是一口一个姑奶奶的,作风也雷厉风行的,但是她在自己面前,似乎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他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人,随心所欲——只是每一刻的她,都是最真实的她。

越是安慰,她偏生哭得越厉害,拉着他的衬衣,似乎是恨不得扯烂了才好。

钟夙扣住她的手腕,愈是无奈:“哭得好难开,不要哭了。”

她将脸上乱七八糟的液体全部抹到他身上,惨兮兮地说:“对不起……”

第四十六章 阴阳婚戒

她今天对九渊说了对不起,也对钟夙说了对不起,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了。

钟夙摸了摸她的脸,说:“笨蛋,白痴女鬼,你永远都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忽然觉得,就算有一天,她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也心甘情愿——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想法。

戚不负擦了擦脸,说:“我不哭了……”

钟夙无奈地起身,走进卧室,脱下身上的衬衣,扔在地上,打开衣柜,随手找了一件白色t恤,迅速套上。

他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站在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吸了吸鼻子,还未开口,钟夙便打断了她:“好了,真的不能再哭了,再弄脏这件衣服,我就该狠狠地抽你的屁股了。”

她努了努嘴,说:“我都说不哭了……”

他缓缓转身,看着她,说:“戚戚,不管你最后做出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一直在,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你随时可以回去的,鬼王既然待你好了这么多年,他不会真的不管你的。”

她摇了摇头,不满地说:“我才不要,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就不会后悔!九渊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和相公不一样的!”

他轻轻抱起她,淡淡地说:“嗯。”

戚不负想了想,说:“虽然会难过,但是戚戚还是最喜欢相公了。”

对九渊来说,这已经是他的背水一战了,然而他的背水一战竟然会惨败到这种境地,他从未想过,原来有一天,那只骄纵跋扈的女鬼,会突然就这么远离他的世界。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断了她和他之间的契约,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处的呢?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孟婆汤那种东西对他有没有用处。

三天,那三天时间,也许不是给戚不负一个选择,而是给自己一个渺小的希望。

然而最终,他并没有等来这个结果。

临近七月初七,传说中的乞巧节。

天师想,这是他和戚不负第一个一起过的节日,所以一定要慎重,但是考虑到双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度过才好。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握着鼠标,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向各路同行寻求了一下帮助。

【钟夙】:去哪里找能够打造阴阳婚戒的高人?

【七阙】:你什么时候改当媒人了?还给鬼做媒了?

【九尾妖狐】:阴阳镇有一只矿妖,会铸造阴阳婚戒。

【钟夙】:不是做媒,是自己用。

【七阙】:现在的黑客越来越大胆了,竟然能盗天师的号了

【九尾妖狐】:我就笑笑不说话。

钟夙很无奈,他要怎么告诉那些家伙,自己的真的需要阴阳婚戒呢?

【钟夙】:我是认真的,我媳妇儿是鬼。

【七阙】:先说你是不是鬼好了。

【九尾妖狐】:姣姣已经哭晕在厕所。

【七阙】:钟家祖坟已经裂开。

【九尾妖狐】:钟家天师们已经准备轮番轰炸。

【钟夙】:你们够了……

【七阙】:黑客,你也够了。

【白千渡】:出差一趟,百鬼夜行之日,玥城这边请人帮忙看看。

【七阙】:人现在在日本,没时间

【九尾妖狐】:狐狸表示帮不上忙

……

钟夙看着被扯开的话题,有些无奈,不过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无所谓他们怎么想了,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他说的这样。

他关掉电脑,缓缓站了起来,刚一转身,便见到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戚不负略显惊愕地看着他,说:“相公,你居然在玩网聊。”

他面无表情:“嗯?有问题?”

她摇了摇头,说:“没问题……”

钟夙瞥她一眼,很想说,在是一个天师的基础上,他首先还是个现代青年,他又不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也不是和她一样,经历历史变迁的老怪物。

他沉默片刻,说:“你知道乞巧节吗?”

她眨了眨眼睛,说:“七夕情人节?”

钟夙语塞,的确是这样的没错。

戚不负笑了笑,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啦!相公,戚戚知道,你肯定是准备带戚戚去玩的。”

他淡淡地说:“刚好因为快到百鬼夜行的日子了,所以又请假了,队里的事情暂时交给别人处理,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你一起,把一些事情办了吧。”

她一脸好奇:“什么事情?”

他神色淡然,却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钟夙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书房,她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臂,说:“搞得这么神秘,准备干嘛呢?”

他说:“你听说过阴阳婚戒吗?”

她摇头。

钟夙缓缓说:“阴阳婚戒是用特殊的方式特殊的材料打造出来的冥婚戒指,戒指上刻着双方的生辰八字,只要戴上这个戒指,就可以随时感应到对方在哪,还有,是不是安全的了。”

戚不负想了想,忽然说:“可是戴戒指不是要求婚的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啊,相公,你求吗?”

他转身,看着她,面色有些阴沉:“你希望?”

作为一枚纯情的天师,他表示自己还没有学过这个技能。

戚不负露出灿烂的微笑,点了点头,说:“是啊,天师,你求吗?”

他沉默半晌,说:“求。”

她顿时一脸高兴,然后跟着他进了卧室。

钟夙一边坐在地板上,一边翻找着柜子里的东西,脑子里还要想着,人要怎么和鬼求婚。

他真是恨不得弄出几个分身来帮他一起处理事情还有想问题了。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说:“对了,你不是认识那个算命先生吗?他不是有阴阳眼,还不怕鬼吗?”

戚不负一脸茫然:“你说腾和辉?”

钟夙点头,说:“既然他不怕鬼,你能否请他在鬼门关大开的时候,出面帮忙,要是事情很多的话,我一个人,可能也忙不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那个看似陈旧的铁盒,缓缓打开。

戚不负一边看着他,一边说:“哦,好的,有时间我去找一找他。”

第四十七章 族谱,渊?

钟夙拿出好几本破旧又厚重的书籍,放在一旁,淡淡地看了看那个金色卷轴一眼,递给她,略显无谓地说:“你不是要看我的生辰八字吗?喜欢的话,随时可以看。”

戚不负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说:“相公,我不看了。”

他看向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轻声说:“这下怎么又不看了?”

她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她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关于命定之人这种东西,她又有什么好去深究的呢?

钟夙一边打开卷轴,一边说:“这个族谱,蕴含了很深的法力,钟家出生任何一个人,基本信息都会自动出现在这上面,听我妈说,我爸和她领了结婚证之后,她的名字也就自动出现在这上面了,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会不会出现在这上面。”

戚不负顿时也有些好奇,跪坐在他身边,视线望了过去。

族谱之上,最新的一页之上,果然写着钟夙的名字,她探着脑袋,似乎有些害怕看错点什么,伸出手指,点着那一行行的繁体字,喃喃地念着:“钟家第二十一代传人,钟夙,字……楚渊……生于己巳年……”

念到这里,她猛然反应过来,顿时一脸惊愕——原来他的名字也有“渊”这个字!

钟夙,钟楚渊!

她抽了抽嘴角,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玄幻了,她怎么早没有想到,他还有字,他还有字这种东西!

钟夙转头,略显鄙夷地看着她,说:“怎么了?一个名字,大惊小怪的?”

戚不负心中五味杂陈,吸了吸鼻子,差点又没能忍住流出两行血泪来了,老天真是在耍她呢,居然没有告诉她,钟夙字楚渊!

她晃着他的手臂,一脸委屈:“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你有两个名字……”

钟夙无奈:“这不是两个名字。”

她不依不饶:“这就是两个名字!你从来都没和我说,你叫楚渊!”

天师大人看着她这捉急的模样,扶额,说:“嗯,这就是两个名字,是我不好,我的错,我没有告诉你,我叫楚渊。”

戚不负吸了吸鼻子,又是大笑起来,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笑得越来越开怀——原来从一开始,腾和辉就没有算错,那个神秘老人说的也是对的,她的命定之人,名字里真的有“渊”这个字。

她蓦定,这个“渊”,指的就是钟夙,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神经质毫无办法,淡淡地说:“好了,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的像个神经病,虽然,是个有点可爱的神经病。”

戚不负抱着他,始终不肯撒手,更是扭捏着身子,想要缩到他怀里,仿佛他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钟夙松开手,放下手中的卷轴,使劲将她扒了下来,用力扯了扯她的脸,说:“好了,别闹了,戚戚,乖……”

她努着嘴,跪坐在地上,看着他,说:“钟夙,楚渊,你就是戚戚最最重要的命定之人。”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嗯,我先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这句话一说完,戚不负苍白的面容越发苍白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是被钟家祖先所承认的,那这个神奇的族谱上一定会有显示的吧?如果没有她的名字,很有可能就代表,她的身份,是不被承认的,越想,戚不负就越紧张。

钟夙看了紧张兮兮的她一眼,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唇,然后很是淡然地拿起卷轴,对着她,悄悄打开瞄了一眼。

她看着他的脸色,隐隐有些期待。

看着族谱上的内容,他皱了皱眉头,随后叹了一口气,将金色卷轴放下,拧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她,沉默片刻,说:“戚戚,不管这上面写着什么,只要你愿意,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话音还未落下,戚不负便垮着一张脸,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儿,从他手中拿过卷轴,说道:“给我看看。”

然后立刻看向他的名字之后,隐约有一行繁体小字——妻戚不负。

虽然出了名字什么都没有,但是她还是高兴坏了,转念一想,便发觉这只天师刚才竟然是在吓唬她!他居然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说什么不管写着什么,都不放弃什么的!真是把她吓死了!

戚不负狠狠地瞪他一眼,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将他推倒在地,跪坐在他身上,佯装凶狠地掐着他的脖子,说:“你竟然敢骗吓我,你知道吗,我真是吓死了!”

钟夙额角的青筋隐隐突起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准备以牙还牙,吓死我?”

她松开手,嘟着嘴一脸不悦:“戚戚不管,你要赔偿戚戚精神损失费!”

他扬了扬唇角,越发觉得好笑,搂住她的腰,翻身之间,便将她按在地板上,俯身看着她,说:“嗯?精神损失费?不如我以身相许好了?”

戚不负眼中顿时一亮,贼兮兮地看着他,伸手圈着他的脖子,说:“好啊好啊,我们行房吧!”

对于这只女鬼脑子里的有色思想,某天师真的很无奈,看来真的不能和她开玩笑,不管说什么,她似乎都能扯到行房上面去。

钟夙坐直身子,正准备认真地和她研究研究这个问题,她便如同没有骨头一般挂在了他身上,红色的轻纱垂在地板之上,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

勾搭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感受着身上那一股沁人的凉意,他转头看向她,扣住她的手腕,拉了拉她身上的红色衣裙,本想帮她把衣服穿好,她却有意不如他的意,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攀着他的肩膀,转到他的另一边,裸露在外的肌肤洁白如瓷。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子有些阴沉,虽然周身凉风阵阵,他还是觉得温度越来越高了。

他用力地扣住她的手腕,眸子紧紧盯着她,说:“戚不负,你很喜欢作死?”

她一脸鬼灵精怪的笑,摇了摇头,说:“戚戚已经死过了。”

第四十八章 技术问题?

什么叫做作死,她还真不知道,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钟夙盯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微微凑近,俯身吻了上去,冰凉的触感眨眼之间袭上心头,便再也不忍松开。

她很是乖巧地抬起光洁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慢慢尝试着回应他的吻,那种和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同的感觉,充斥在她心头。

两种极端的相互交融之下,唇齿交缠之间,两个身影相互拥着,滚在了地板上,红色的轻纱四散着,如瀑黑发也带着一点凌乱。

缠吻许久,他终于松开了她,看着跪坐在自己腰间的娇美女鬼,忽然想起来一个词,透骨生香,戚不负的身上,似乎有一阵缥缈的香气,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香味。

她伏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喃喃开口,唤道:“老公……”

钟夙微微一怔,抽了抽嘴角:“你叫我什么?”

她埋着头,忸怩地扯了扯他的衣服,说:“老公,天师大人,戚戚还想要……”

他黑了黑脸,扶着她的腰,说:“你起来。”

她非但不理会他的话,反而不满地扭了扭身子,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说:“戚戚不起来,戚戚要在上面,相公,夫君,老公,天师大人,钟夙,我们行房吧……”

一连换了好几种称呼似乎还不满意,就连他的名字就叫了出来,这只女鬼的脑子真是不能按一般情况对待。

钟夙深吸一口气,猛地翻身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她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便和他双双倒在了床上,只不过,这一次是她在下面,他在上面。

她漆黑的眸子之中闪过一瞬的惊慌,转瞬便恢复了一贯的神情,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洞房是要脱光光的……”

他沉着脸:“我知道。”

这还用她教吗?他只是想要看看,她的脑子里是不是有水,当初死的时候,她可是淹死的,脑子一定进水了。

但是,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难耐燥热心境了。

他再度欺身吻住她,辗转厮磨之间,温柔的手掌抚上她柔软的身子,手掌上的薄茧摩挲着她的腰,滑过光滑冰凉的肌肤。

戚不负情难自控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忍不住发出一阵娇-喘之声,抬起白皙光洁的手,如蛇一般,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他的身体好暖,甚至还有点烫,但是却刚刚好,似乎永远都不会灼伤她,她半眯着眼,慢慢靠近着他,只想要贴着他,更贴着他。

钟夙不悦,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冰凉的手拿开,压在一边,继续亲吻她的毫无温度的唇。

戚不负不满,伸出另一只手,非常不客气地探进了他的衣服里,他皱眉,再次扣住她的手腕,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得意地扬唇,索性抬起腿,不断往他身上探。

于是某天师终于受不了她了,沙哑着嗓子,几乎贴着她的脸,说:“戚戚,你够了!”

她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我们继续啊,戚戚想要给你摸……”

钟夙一阵无力,扶着额头,躺在一边,说:“算了……”

就算要行房,也不是她这样的啊,真不知道她有意捣蛋分散他的注意力,还是真的喜欢摸他,她难道不知道,很痒的吗?

像她那么摸,真的会痒!

她这么瞎整,还怎么办正事?

戚不负一脸委屈:“为什么你可以摸戚戚,戚戚不可以摸你?”

他撑着身子,做了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低沉地说:“我去冲个凉,理理思路……”

现在这情况,就连念精心神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要看着她的模样,就念不下去。

戚不负一副要哭的样子,坐在床上,始终想不明白,又是哪里不对了。

这只天师,看这样子,是打算永远都不碰她?

“难不成是我的技术问题?惹他不高兴了?”

听小黑和小白说起,这种事情貌似真的是个技术活,看来她真的要好好学一学这其中的精髓。

她扬了扬手,拿出手机,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话说冥界的东西比人间的东西就是好用,永远都不要交话费什么的,随时都可以使用,携带方便,实名制绑定,就算被其他鬼偷去了也不会有问题。

她搜索了一番,找到不少什么房事专家,从此以后,开始了学无止境的生涯,不归之路。

深夜子时,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并肩走着。

黑无常手中拉着一条铁链,牵着好几只黑乎乎的小鬼,一边走,一边叹着气。

白无常扶了扶被夜风吹歪的帽子,说:“小黑,你别叹了,帽子都被你叹掉了。”

黑无常幽幽地说道:“你没听到玄虚判官说的吗?自从上次,戚戚回了一趟森罗殿之后,鬼王殿下就变成了那副样子,像磕了药一样,将冥界上上下下整治了一番,心情低落,脾气暴躁,十殿阎王聚赌,都被他狠狠地惩治了一顿。”

白无常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啊,你干嘛一直说,戚戚一定是惹鬼王不高兴了,这附近,好像就是那钟天师住的小区吧……”

黑无常说:“哪里是惹鬼王不高兴了,戚戚以前做了这么多错事,哪一次鬼王罚她了,天塌下来,他都帮她撑着,我看这一次,事情有点大条,说不定就和钟天师有关……”

白无常咬了咬手指,说:“大条,怎么大条?说不定鬼王殿下过几天就好了……”

黑无常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还真是笨蛋一个,过几天,这都几天了,戚戚都没回来道歉,鬼王殿下的心情还是老样子!”

白无常眨了眨眼睛,说:“要不我们上去看看吧,戚戚现在应该就在钟天师家里。”

黑无常沉默一会儿,有些犹豫,他思索一番,说:“这样吧,你带着这几只鬼回去,我上去瞧一瞧。”

白无常一脸郁闷,一边从他手中接过铁链,一边说:“那好吧,小黑,都交给你了,我先押着这几只鬼走了。”

黑无常不屑地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

第四十九章 天师的恋爱要开始了

戚不负惆怅地放下手机,似乎明白了很多,近一个小时之后,某天师冲了个凉,走出浴室,敞着衬衣,忽然发现红色的身影正蹲在床边,不知道在干嘛。

钟夙缓缓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她,问道:“你坐在这里干嘛?”

她抬起小小的脸,看着他,将手机捏做鬼气四散,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干嘛。”

她的回答很认真,也很规矩,但是越规矩的东西就越有猫腻,不过钟夙懒得去想了,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说:“好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还要准备东西,去一趟阴阳镇,找一只矿妖打造阴阳婚戒。”

潜台词就是——这段时间,不要再提行房的事情了,否则他真的会被这只女鬼玩坏。

戚不负点了点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眸子一亮,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蹭了蹭,说:“相公,你身上好香啊,你抹了胭脂吗?”

钟夙抽了抽嘴角,转而说道:“洗完澡可能有一点,只是暂时的,不过戚戚,你身上倒是有一种似乎永远都无法消散的香味。”

她微微一怔,抬起自己的手臂闻了闻,隐隐约约是有那么点,以前怎么没有呢?

她思索良久,猛然想了起来,这是曼殊沙华的花香,九渊那日震碎了棺材,她的尸体之上,自然带了一点曼殊沙华的香气,于是魂体的她,也隐隐约约带了一点尸体上的香味,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啊,她的魂体现在还能和尸体有所联系吗?

她沉默片刻,不想隐瞒他,于是说道:“我的尸体被放在冥界曼殊沙华的花海中,所以现在有一点吧……”

钟夙微微蹙眉:“尸体?你的尸体竟然还在?”

她犹豫了一番,垂着头,说:“其实我也一直以为,尸体早就腐烂了,但是实际上,九渊偷偷将我藏了起来,而且保存得很好。”

又是那个鬼王,某天师觉得自己真是遇上劲敌了,能够做到这般,想必他对戚不负的执念也不浅吧?

他揽过她的腰,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淡淡地说:“戚戚,不管他对你有多好,你也不要想念他好不好,我怕我会难过。”

生平第一次,他说出了如此卑微的话。

戚不负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的,伏在他胸前,认真地说:“嗯,戚戚只会想念相公的。”

阳台之外,某个黑影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已经了然五分,用屁股想,都知道鬼王殿下的情绪变得不正常的原因了——感情戚不负这傻妞,和某个天师来真的了!

这简直是一个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消息。

钟夙许久便察觉到了阳台上的黑影,只是一直没有动手,现在见他还继续偷看着,不由得有些不满了,单手结印,随手甩出一个金色符印,猛地打在了黑无常的额头上。

他“哎呀”惨叫一声,跌倒在一人一鬼的面前。

戚不负微微一愣看着他,伸出腿点了点他的背,说:“喂,小黑,你怎么在这里啊!”

黑无常狼狈地爬了起来,以非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戚不负——他想说,就算是再蠢的鬼,也知道,鬼王和天师哪个才是良配啊!

可见,戚不负已经蠢出了一个境界了。

她嘻嘻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想我了啊,特地跑来看我,没办法啊没办法,姑奶奶以后都不能回去看你了,要是你和小白想我了的话,就多来看看我。对了,小白呢?”

黑无常嘴角抽搐,得知真相的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为什么她就是可以这么脱线呢?一只鬼,不小心和天师搭上关系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认真了,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听到戚不负告诉他,她只是玩玩而已,等把某天师调-戏够了就会回家了。

她拉了拉他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说:“你怎么不说话啊,我问你小白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黑无常从她手中夺过自己的帽子,犹豫片刻,说:“小白他很忙,我路过这里,过来看看而已,对了,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戚戚,改日我再来找你。”

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完,他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钟夙和戚不负面前。

她摆了摆手,吐槽着黑白无常这两个家伙,丝毫没有发觉黑无常哪里不正常。

钟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隐约猜到可能是因为他的事情,黑无常只是来探探风而已,所以才鬼鬼祟祟的。

果然,黑白无常都是鬼王党。

他有些无奈,看来自己也真是脑子有毛病了,竟然神经兮兮到了这个地步。

白千渡说,恋爱会降低人类的智商,原来这是真的!

在出发去阴阳镇寻找矿妖之前,钟夙又在网聊群中冒了泡。

【钟夙】:我上一次去阴阳镇是十年前了,各位在那有熟人吗,介绍接应一下。

自称现在在日本的七阙君整日似乎都在网聊水群:九尾肯定有。

【九尾妖狐】:真的假的,天师你真的娶了一只鬼?

【七阙】:万年潜水党,果然是一般不冒泡,一冒泡就要冒个打-炮。

【七阙】:咳咳,大泡,错字了,各位请忽略。

【九尾妖狐】:姣姣第二次哭晕在厕所。

【七阙】:脸红羞愧中。

【九尾妖狐】:现在不在那一块,帮不了你,还有,我已经电联姣姣了,天师弟弟,保重啊。

钟夙托着下巴,沉默良久,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键盘,打下简单的四个字。

【钟夙】:我要恋爱了。

【七阙】:看来我不能脸红羞愧了,钟天师,你是喝酒了吗?还是说,迷魂汤喝多了?

【九尾妖狐】:姣姣第三次哭晕在厕所。

【七阙】:这个世界没救了,从此妖孽横行了。

……

钟夙有些不耐,拔掉网线,关掉了笔记本电脑,不过就是娶了一只鬼而已,有这么不可思议吗?祖上也不是所有天师都是和人结合的啊,他并非第一个另类。

还有,干嘛老提起姣姣呢?

算了,他的这些同行们只是还有些难以接受,他想,白千渡肯定是能够理解自己的。

第五十章 阴阳镇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迷雾,远处幽幽传来了铁匠敲敲打打的声音,一只形状怪异的壁虎从山路上溜了过去。

虽然是盛夏时分,但是这个地方却透着一股春冬时分的气息,空气中的湿气很重,因为是盆地,四面环山,阳光也不算很充足,仅仅靠观察天色,根本没办法猜测出时间。

村口有一间小茅屋,茅屋里坐着一个叼着大烟袋的老人,钟夙背着包,缓缓走了过去。

老人张了张嘴,吐出一口带着诡异的香气的烟,充满沧桑地说:“来访请报上姓名,身份……”

钟夙淡淡地说:“钟夙,字楚渊,钟家第二十一代天师。”

老人无所谓地扬了扬手,说:“钟家的小子,倒是很久没见了,过吧。”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正准备过去,便听到老人再次说道:“来访请报上姓名,身份……”

她微微一愣,指了指自己,说:“你说姑奶奶?”

钟夙拉了拉她的手,说:“这位老者是资历很深的道士,我爸在的时候,都得敬他三分,你那个姑奶奶,什么时候能改掉?”

她努了努嘴,点了点头,长长地“哦”了一声。

老人瞥她一眼,继续抽着烟,也不准备再次开口了。

戚不负说:“我叫戚不负,女鬼。”

老人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说:“面带煞气,此趟行程属火,尽量避免与其他物种接触。”

钟夙牵起戚不负的手,淡淡地说:“多谢前辈告诫。”

说完,拉着她走了进去。

戚不负有些不满:“那个怪老头是什么意思啊?好像很不高兴见到我一样。”

钟夙一边走着,一边说:“你淹死于水中,却畏水厌水,这个镇子五行属水,空气中水气又重,非常影响你周身的鬼气,从而影响到你的脾气和心情,他的意思是指,你很可能会与其他人发生冲突,需要尽量避免。”

戚不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那戚戚乖乖的,不说话好了。”

钟夙不答。想要这只女鬼不说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步行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了小镇的影子,一眼看上去,和人类的一般镇子没有什么很大区别,颇有一点江南风味。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扣紧了钟夙的手,说道:“相公,妖气好重。”

他拉着她的手,说:“阴阳镇上,一般的生物是妖,除了妖之外,多半就是鬼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种,不过都是少数,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有人性。”

她跟在他身后,点了点头,已经做好了不说话的准备了,这种地方,她以前听那些阎王闲谈的时候说到过,非常复杂,通常都是用来做各种各样的交易的,交易的物品还有不少奇珍异宝,戚不负想,这里面的人一定不能轻易得罪,到时候惹了麻烦,钟夙也不好办。

钟夙走进镇上唯一的旅馆,拿出几张符,放在柜台上,淡淡地说:“麻烦帮我们安排一下,一间房就好。”

老板看上去是个年轻高大的男人,他乐呵呵地看了那些符一眼,说:“原来是道行不低的天师,天师大人,跟我来吧。”

说完,他领着一人一鬼,往楼上走去。

戚不负跟在钟夙身后,悄悄打量了那老板一番,仔细一瞧,便能看出他的真身了,是一只野牛精,道行还不浅,少说也有两三百年了。

野牛精帮他们打开门,一边问着:“敢问天师是哪家的啊?”

他看了他一眼,说:“在下钟夙,我想问一问,镇上会铸造阴阳婚戒的矿妖现在住在哪里?”

野牛精若有所思:“原来是钟天师,久仰久仰,您来找矿妖啊?他前两年就已经离开镇子,云游四方去了,现在那个铺子,一直是他收养的花妖在看着。”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耐不住性子地说了一句:“他不在谁来铸造阴阳婚戒?”

野牛精看了她一眼,说:“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啊……”

钟夙淡淡地说:“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下我们再去他以前那个铺子看看。”

戚不负闷闷地点了点头。

走进房间,他缓缓关上门,放下包,坐在了床边,扫了扫这间房的格局,看上去充满了古代气息,钟夙拿出手机,举高看了看,果然是没有一点信号的。

这个地方的地势本就特殊,再加上奇特的生物这么多,磁场更是复杂,就算是再强大的手机,在这里也不会有信号。

戚不负提着裙角,坐到他身边,吐槽道:“简直像是穿越了一样,没想到现在这时代,竟然还有这种地方,这里的妖怪都没有进化吗?”

冥界可是都引进了信息技术,这里居然还保留着原始模式!

钟夙不由得浅笑起来,说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习惯的生活方式,我们要做的就是适应。”

当人是人的时候,要适应人的生活,当人变成了鬼,就要学会适应鬼的生活了。

戚不负吐了吐舌,说:“好吧,适应。”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说:“相公,要是这里没有妖怪能够铸造出阴阳婚戒了怎么办?”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说:“那我买一个真的烧给你好不好?虽然没有感应的作用,但是也是婚戒。”

她摇了摇头,说:“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重点是你还求婚吗?”

钟夙无奈,原来这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他点了点头,说:“求,只要你不拒绝。”

她笑了笑,说:“戚戚不会拒绝相公的。”

他说:“说到要做到,到时候要是再耍我,就扁你一顿。”

话音一落,将她揽到了怀里,似乎又觉得不够,抱起她放在了自己腿上,那种柔软冰凉的感觉,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戚不负满意地笑了笑,贴着他的胸膛,好奇地去听他的心跳,她明白,他哪里舍得真的扁她呢?

戚不负所关心的,还是他到底求婚与否的问题啊,她只想看到这只天师会是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第五十一章 狐狸精姣姣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之后,便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野牛精站在门外,说道:“天师大人,我给您送了点水果上来。”

钟夙缓缓站了起来,打开门,接过那个果篮,淡淡地说:“多谢老板了,我这里还有点保平安的符,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好了。”

野牛精笑呵呵地接过,点了点头,说:“谢谢钟天师了。”

等他离开之后,钟夙提着水果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桌边,随手拿过手机,插上耳机,戴上耳塞,一边听着歌,一边吃着洗干净的新鲜水果。

戚不负半躺在床上,随口说了一句:“龙眼吃多了上火。”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个阴阳镇土地肥沃,栽种的东西都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所以不吃白不吃。

钟夙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便准备动身去找那个矿妖收养的那只花妖了,除了戚不负,他什么都没带。

多番打听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铺子,他回头看了戚不负一眼,随后缓缓走了进去。

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年轻女孩听到脚步声之后便迎了上来:“欢迎光临,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吗?”

戚不负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个铺子卖的都是盆栽,而且种植的多半是她从没见过的植物。

钟夙淡淡地说:“我们来找矿妖留下的阴阳婚戒,不知道现在这里还有没有。”

花妖笑了笑,说:“哦,原来如此啊,请问阁下是否是钟楚渊钟天师?”

钟夙默然。

花妖姑娘笑得越来越开怀了,她说:“干爹走的时候,的确留下了最后一对阴阳婚戒,黑白双色,但是天师大人,您来晚一步了,那对戒指被人以高价买走了,她说要是有人来问婚戒,就让我把这把扇子给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拿扇子,花妖打开抽屉,拿出一把精美的竹扇,递给钟夙。

戚不负一脸好奇,立马凑了过来。

钟夙阴沉着脸,打开扇子,只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夙哥哥,你还记得长白山下的姣姣吗?

某女鬼看着这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耳熟,始终觉着在哪听过一样,钟夙面无表情,随手一捏,将本就脆弱的竹扇给折断了。

花妖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

戚不负瞪了他一眼,说:“相公,你这是在毁灭证据吗?那个姣姣是谁?”

钟夙看了她一眼,一边离开这间铺子,一边说:“姣姣是谁?姣姣是狐狸精。”

她抽了抽嘴角,顿时语塞,狐狸精?这只天师居然这么骂别人,一定是极为讨厌的人了……

一人一鬼刚走到街上,一个穿着纯白色泡泡裙的少女便挡在了他们面前,面容姣好,眼睛水灵水灵的,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她愤愤地看着他们,不满地说道:“夙哥哥,你刚才说谁是狐狸精呢!?”

戚不负微微一怔,打量了她一番,脱口而出:“居然真的是狐狸精!”

原来钟夙所说的,不是骂人,那么看来,这只突然冒出来的狐狸精就是那个姣姣了。

司姣姣瞥了她一眼,厉声说道:“什么狐狸精?本小姐是高贵的白狐!”

戚不负微微昂着头看向她,说:“白狐不是狐狸吗?你不是狐狸精难道是兔子精?驴头怪?王八精?”

司姣姣气恼,捏了捏拳头,眼看就要和她动起手来,钟夙忽然开口:“好了,你们够了,姣姣,那对阴阳婚戒在哪里?”

司姣姣眨着大大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说:“夙哥哥,九尾说你要娶一只鬼做媳妇,是真的吗?你想要阴阳婚戒,就是为了这只不男不女的厉鬼吗?”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周身的鬼气卷了卷,她抬起手,不满地说道:“狐狸精,你说谁不男不女?姑奶奶可是冥界一朵花!”

司姣姣做呕吐状,然后拉住钟夙的手臂,说:“夙哥哥,你看看她,凶巴巴的,你怎么能娶这种女人,不对,这种女鬼呢!”

钟夙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针锋相对的一只妖和一只鬼,分外无奈,沉默一瞬,转头看向司姣姣,说:“姣姣,阴阳婚戒你也用不着,把它给我吧。”

身边的两女,简直是形成了两种极端,一个艳如火,一个纯澈如雪,一个媚而不俗,一个娇而不媚——作为一只狐狸精,司姣姣的火候还有些不够。

她摇了摇头,说:“夙哥哥,如果是为了这只凶巴巴的女鬼,我不给!”

钟夙面无表情:“那算了。”

说完,牵起戚不负的手,绕开她,悠然离开。

戚不负回头,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吐出半只手臂那般长的舌头,做了一个甚为恐怖的鬼脸,满含嘲讽。

司姣姣跺了跺脚,说:“钟夙,你说了要娶我的!”

他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她,说:“就算是妖,也没有权利栽赃陷害。”

白狐越发气恼了,他竟然说她栽赃陷害!

她撇了撇嘴,说:“夙哥哥,十年前,你救了姣姣的时候,姣姣就准备以身相许了,那时候,钟夫人都已经答应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看向钟夙,想了想,那只狐狸精说十年前,十年前钟夙还去了长白山吗?转而,她又忍不住嘴角抽搐,十年前这只天师才多大?他是人,又不是不老不死老怪物。

他淡淡地说:“十年前,我才十五岁,说实话,我都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那个时候开的玩笑也能作数吗?这几天,要不是九尾一直提起,他冥思苦想许久,才想起了这件事,否则根本记不得原来还有只狐狸精叫做司姣姣。

他有救过一只狐狸精吗?貌似是有吧?但是那又怎么了?

司姣姣委屈地看着他,对了对手指,说:“夙哥哥,姣姣可是为了你才跑到阴阳镇来的,你怎么能说不记得了呢?而且……就算要娶妻,你也不能娶一只鬼啊,钟家世世代代降妖除魔,你怎么能自甘堕落?”

戚不负恶寒,她非常想说,不和鬼在一起,和狐狸精在一起就不是自甘堕落了吗?

钟夙按了按眉心,面无表情地说:“姣姣,看来你和九尾的关系的份上,我暂且不和你计较了,阴阳婚戒你爱给不给。”

说完,牵着戚不负,淡漠地转身。

第五十二章 天师的求婚

这司姣姣一脸恼羞成怒,却又完全无可奈何,一副恨不得要把戚不负给吃掉的样子。

想到这里,戚不负就很得意,有本事来打她啊!一只狐狸精,她还怕了不成?初步估计,那司姣姣最多也就是一百多年的道行,在妖怪当中,也只是一般年纪的精怪,法力也有限。

如果以为成精需要上千年,那就错了,狐狸的基本寿命是十年左右,一般的狐狸活上超过五十年,接近人类的寿命的时候,就算是成精了,这个时候,再通过逐步的修炼,慢慢就会拥有幻化成人形的能力了。

如果一只精怪拥有了五百年以上的道行,那就是大妖怪了。

戚不负甩了甩钟夙的手,说:“相公,你真的不要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难不成我把她打一顿抢过来?”

她笑了笑,说:“好啊!”

钟夙沉了沉脸,说:“她的同族九尾和我爸的交情都不浅,看在这层关系的份上,我是不会和她计较的。”

她眨了眨眼睛,说:“那也是狐狸精?九尾?看上去好像很厉害……”

他说:“那只是她的名字而已,她并没有修炼出九条尾巴。”

戚不负几乎语塞:“她们妖族真会玩……”

钟夙:“……”

阴阳镇之上,几乎没有阳光直射,抬头一看,始终都是阴沉沉的天气,但是又不下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只有白天和黑夜之间的交替,才能让人感觉到时间的变化。

戚不负躺在床上,拿着钟夙的手机,放在自己耳边,好奇地听着里面的音乐,听着小小的手机中传出来动听的声音,新鲜感十足。

这种感觉和以前去看戏听曲子完全不一样,小小的手机里,能够藏下数不清的动人声音呐。

钟夙刚从外面回来,见她躺在床上,白皙的面容上挂着停不下来的笑,无奈地摇头,走到她面前,伸手将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淡淡地说:“好了,带你出去转转,明天回景城了。”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顺势挂在他身上,说:“相公,原来有这么多唱曲的,男男女女的,都好好听。”

他扶住她的腰,抱着她,说:“不是唱曲的,那些人都是歌手。”

她松开他,转到他背后,趴在他背上,说:“娘亲以前也会唱曲,后来大娘不让,砸了娘亲的琵琶,我娘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虽然说不上有什么长处,但是她会教戚戚很多东西……”

钟夙淡淡地应着,背着她往外走,戚不负似乎很喜欢挂在自己身上,像是泥鳅一样,又像是八爪鱼一样,窜来窜去,却始终不离他的身。

这只女鬼,看上去暗藏了不少惊喜,如果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话,是不是会更令人心疼?

阴阳镇的夜晚和白天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敲敲打打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夜空之中,几只小小的萤火虫飞来飞去,虫鸣之声也和白天无异,相互成调。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往镇外的小山坳走去,身后红纱缦缦,戚不负趴在他背上,伸出手,仿佛想要捕捉空气中的小虫子,白皙的手臂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芒,掩映在满地的青草之中。

红衣女鬼看了看清冷的月光,沉默着,想了想,缓缓张嘴,清唱出声:“风吹醒,乍暖还冷时节,几处人烟……”

“望残月,寂寂沉沉西斜,孤影谁怜。”

“忆旧日,一夜万斛泪意,几番动愁吟。”

“从别后,脉脉此情相忆,同心难同眠。”

“再回顾,纵容已是不复,旧时玉颜。”

“苦相思,有意无意千万,总是缠绵。”

……

钟夙慢步走着,听着她那带着悲戚的声音,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以欢快的语调,唱起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不觉之间,沉浸在了她戚戚哀哀的世界里,她的声音,醉人心弦,直击他的心底。

那一瞬间,他对她不仅仅是那点心疼,似乎还满含了不明的情绪。

他站在丈高的草地之中,看了看周围飘飞的萤火虫,淡淡地唤了唤她:“戚戚。”

戚不负身影如烟一散,消失在他身后,出现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唤道:“天师大人。”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说:“戚戚,闭上眼,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眨了眨眼睛,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人类求婚的时候用的钻戒,犹豫了一瞬之后,戚不负迅速合上眼皮,眸子紧闭,静待他的惊喜。

这只天师会不会趁机吻她呢?一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舔了舔唇。

钟夙伸手,轻轻扬了扬,月光之下,似乎又像烟一样的东西四散开来,他面无表情,单手结印,金色流光脱指而出。

广布泽润,水最朝宗。

细微的雨水缓缓降了下来,然而只是短短十几秒的一阵,雨水便停了下来,草地之上,便冒出了一簇簇鲜嫩的花朵,如同迅猛生长的春笋,冲破地面,顿时花香四溢。

戚不负满怀好奇,作为一只好奇心极重的女鬼,她什么不管了,立马睁开了眼睛,然而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揽到了怀里。

钟夙按着她的脑袋,轻声开口:“戚不负,你愿意陪伴钟楚渊,直到他生老病死吗?”

她使劲地探着脑袋,看着遍地鲜花,漆黑的眸子有些动容。

戚不负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再次闭上眼,身后凉风扬起,红裙飞扬,她淡淡地说:“不愿意,戚戚不要陪伴相公直到生老病死,戚戚要做一辈子孤魂野鬼,陪伴相公生生世世,一百辈子,一千辈子。”

钟夙抚着她的头发,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她说她要求婚,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考虑到了怎么样她会高兴而已,她说要陪伴他生生世世,但是她不知道,他没有转世,他之所以说他死后不会到达阴间,就是因为这点。

所以,一辈子就够了。

他微微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清凉的触感出奇地真实,仿佛永远都不会消散一样,停留在唇角。

戚不负抬起头,圈住他的脖子抱住他,用力地吻住他的薄唇,隐约透着一点蛮横,他扶着她的腰,辗转厮磨。

第五十三章 决斗?

花团锦簇之外,一只白色的狐狸缩在草地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站在花丛中的男人,小小的牙齿都忍不住磨了磨。

作为高贵的白狐一族的司姣姣万分不甘心,十年前她就预定的男人,怎么能被别人的女人,不,别的女鬼抢走呢!

输给人,是她的耻辱,输给鬼,是耻辱中的耻辱!

女鬼这种低贱的生物,不对,连生物都不能算的东西,凭什么抢走她看上的东西!

司姣姣恨不得化成猛兽,像他们扑过去。

然而,下一秒,视野里鲜艳的红色衣裙落到了地上,她所见的,便是白皙光洁的背影,还有拥着那个浑身上下毫无瑕疵的躯体的男人。

哦,不,高贵的白狐一族不断在心中哀嚎,非常想要冲上去制止他们这种魔鬼般的行为,但是司姣姣犹豫了许久,磨了磨自己的爪子,始终没能冲上前去。

她一定是被这悲伤的现实刺激到了,失去了行动力,怎么可能是因为畏惧呢?她就不知道畏惧两个字是怎么写。

不知不见间,两个身影便倒在了高高的草地里,隔着重重鲜花,她再也看不到那令人伤心的一幕了,司姣姣抬起两只爪子,比划了一番,随后迅速奔跑起来,雪白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她暗自决定,一定要打得这只女鬼魂飞魄散!挽尊!

月色不断向东移去,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之上。

戚不负幽幽地吐着气,一丝不挂地缠在他身上,拼命地解着钟夙的皮带,男人深吸一口气,衬衣半敞着,压在她身上,扣住了她冰凉的手腕,低沉地说:“戚戚,你干嘛?”

她眨了眨眼睛,说:“戚戚已经答应了,要和相公在一起了,还是不可以行房吗?”

对于洞房,她可是做了不少功课了,她发誓,这次一定会有一次很好的体验。

钟夙拉过她的红裙,盖在她身上,拧着眉头,说:“这里是阴阳镇,而且还是郊外……”

其实他的心里是忐忑的,他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这个地方,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要是出了意外状况的话,他只能无力。

而且,作为天师的钟先生,心中还是隐隐抗拒着——洞房之夜,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吧!

戚不负一脸委屈,拉开遮着自己身子的红色衣裙,不断往他怀里蹭着,她说:“可是戚戚好想要……”

他坐在地上,按了按眉心,再次拉起那件红色衣袍,披在她身上,随后说:“戚不负,你是女色鬼吗?”

她摇了摇头,说:“戚戚才不是,戚戚只是想要相公摸摸而已,那种感觉好舒服。”

他抽了抽嘴角,真心觉得自己会被她折磨得半身不遂。

戚不负绕到他身后,无力地挂在他身上,说:“有些暖暖的,不像戚戚一样,那么凉……”

他握住她的手,淡淡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这个镇子上,周围似乎也有不少山野精怪。”

她沉默了良久,最后没办法,只能选择妥协:“好吧……”

周身鬼气一散,红衣一扬,随风起舞,眨眼之间穿在了身上。

她跳到他身上,紧紧箍着他,说:“戚戚要相公背!”

他拉了拉她的手,淡淡地说:“好。”

“嘻嘻,猪八戒背媳妇!”

钟夙:“……”

“很久很久以前,戚戚生病的时候,娘亲背着戚戚去看病,除了我娘之外,只有相公背过了……”

天师沉默不语,戚不负是遭受挤兑被害死的,她母亲是汉人,本就不受满人待见,好在她父亲并非完全没有良心,倒给了她母亲一个妾室的位置,这也亏得他们不算名门贵胄了,否则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她出生之后,便随母姓,从一开始,她就是属于不被家族承认的那种,为人十八年来的苦楚,也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这也是她反复无常,性格多变的原因吧——受了伤之后,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

回到旅馆之内,野牛精老板正在泡茶,他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泡茶。

戚不负从钟夙的背上跳了下来,立刻扣住了他的手掌,往楼上走去。

刚到楼上,边见楼道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娇美年轻女人,叉着腰,气呼呼地看着他们。

钟夙瞥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你是准备把婚戒给我了?”

司姣姣一脸气恼,暗自咒骂了一句:“奸-夫淫-妇!”

钟夙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戚不负不悦,鬼力一扬,掀起了司姣姣的白裙,随后得意地笑了笑,说:“不要脸的小三,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司姣姣有些恼羞成怒,用力一跺脚,妖力四放,整个旅馆都微微摇了摇。

野牛精老板出现在他们面前,扫了这怪异的组合一眼,说:“各位,这里的其他客人还要休息呢。”

钟夙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抱歉。”

司姣姣瞪了那老板一眼,指着他,说:“本小姐可是高贵的白狐一族,就算要把你这拆了你也不能怎么样!”

她现在是不能狠狠地揍戚不负,气没处撒了。

钟夙拧着眉头,扣住了她的手臂,说:“姣姣,你非得给九尾添麻烦才安心?”

这里是阴阳镇,鱼龙混杂,能在这里开店,也不会什么简单的妖怪,她的道行本来就不如对方了,竟然还这般张扬。

戚不负有些不悦,牵起钟夙的手,说:“我们走吧。”

司姣姣有些委屈,转而想起了自己的最终目的,凌厉的目光扫向戚不负,说:“臭女鬼,本小姐要和你决斗!”

红衣女鬼眨了眨眼睛,说:“决斗?决斗什么?你还想把姑奶奶怎么样吗?”

司姣姣一脸坚毅:“有本事光明正大和本小姐决斗,本小姐要是输了,阴阳婚戒给你!你若是输了,赶快滚去投胎吧!”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姑奶奶就不客气了。”

上天待她不薄啊,白白送了她一个拥有阴阳婚戒的机会。

钟夙扶额,很是无奈,简直无法想象这要怎么斗,还决斗呢,她们的脑子都是豆腐渣做的!

第五十四章 妖和鬼

司姣姣昂着头,说:“看在你这么弱小,又是个死家伙的份上,本小姐给你一点时间准备,明天上午,我在进入阴阳镇的路口等你。”

站在一妖一鬼之间的钟夙拧着眉头,对于这个有些不公平的决斗就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输赢的赌注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戚不负也接下?

不过就是一对阴阳婚戒而已,这个世界上,能造的人不少,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而且就算没有又能怎么样?她要的求婚,他不是都求了吗?

戚不负不傻,她知道输赢的赌注对她来说有点大,但是她有必胜的决心,最重要的是,她想要钟夙帮她戴上戒指,那种感觉,会很踏实,她手上套着的,是他送的戒指,不是别人送的,更不是冥界的后戒。

还有,小三都这么公然地站在她面前挑衅了,她怎么能弱上半分?

她说:“既然你这么喜欢被虐,姑奶奶就成全你。”

司姣姣略显阴险地笑了笑,说:“是吗,谁虐谁还不知道呢……”

既然敢挑战,她就绝对留有一手。

戚不负挽起袍子,一副立马就要开打的样子,钟夙拉住她的手腕,出声说道:“好了,都消停一下行吗?”

她狠狠地瞪了那狐狸精一眼,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戚戚都听相公的!”

她这得意的样子,惹得司姣姣又是一阵恼羞成怒。

钟夙扶额,在他看来,这只狐狸精只是自我意识过剩而已,非常自以为是把自己当成她的所有物,就像自己的玩具被抢了一样,满含不甘,势要夺回来——实际上他并不是她的玩具。

司姣姣愤愤地离开之后,戚不负拉了拉他的手臂,说:“相公,要是戚戚赢回了阴阳婚戒,你求吗?”

他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蹙眉:“求什么?”

她坏坏地笑了笑,说:“求婚呐!”

某天师十分,非常,极为,万分地无奈:“求。”

感情这只女鬼罗曼蒂克的把戏玩上瘾了,想要再来一次吗?既然如此,他成全她!

钟夙觉得,再不开荤,自己就离半身不遂不远了——但是,再忍忍吧,这是一件大事。

白光渐渐弥漫,亮光从大山之后投射了过来,见不到升起的太阳,但是镇上的各自生物都明白,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

阴阳镇之所以叫做阴阳镇,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地方,能够让孤魂野鬼体会到白天的生活。

戚不负从钟夙的怀里醒来,用了三秒,彻底清醒,恢复意识,然后迅速爬了起来,动作一点也不温柔,躺在她身边的天师大人也被吵醒了。

钟夙还在洗漱的时候,戚不负便如烟散去,早早地去了镇上的路口等待司姣姣了。

他面无表情,缓缓洗漱,对那场比试没什么兴趣,他要是跑去看两个白痴打架,就变成三个白痴了。

又不是小孩子,各自都有底,输赢也不重要,留在他身边的,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他不是么?

戚不负坐在石头上,托着下巴,看了看不远处小木屋里的那个老道士,一脸满不在乎。

小木屋中的老人叼着烟,优哉游哉地看着她,视线似乎从来没有移开过。

等待了许久,白色的狐狸精影子才出现在草地上,摇身一变,便成了身形曼妙的娇美少女,看上去一副刚成年的样子。

戚不负依旧坐在石头上,周身鬼气缭绕,红裙缦缦,司姣姣双手环胸,微微昂着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要缠着我的夙哥哥!”

戚不负甩了甩脑袋,说:“姑奶奶是冥界第一美女,厉鬼戚不负,第一,钟夙不是你的夙哥哥,他是姑奶奶冥正言顺的夫君,第二,不是姑奶奶缠着他。”

司姣姣抬手,捏着一团妖火,满脸不悦:“什么破女鬼,什么破名字,骄傲自大,有什么资格霸占我的夙哥哥,本小姐今天要打得你没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戚不负缓缓起身,轻轻一跃,身子一飘,落在了她身后,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吗,那就让姑奶奶看看你有几分能耐好了……”

不远处的木屋中的老人吸了一口烟,看着她们,意味有些不明。

戚不负身形一闪,扬手间,鬼力大放,隐约带着一点群魔乱舞的气势,周身回荡着厉鬼哀嚎之声。

司姣姣凝眸,单脚一踏,手中妖火燃烧得越发旺盛起来,猛地向她的身影冲了过去。

与妖斗,其乐无穷,与鬼斗,其乐融融。

老道士叼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鬼非鬼,妖非妖,这个世界,还真的是玄幻了啊……”

然而他的话,美艳至极的一妖一鬼都听不到。

红色的鬼影缠绕在司姣姣周围,气势越发旺盛起来,煞气一升再升,许许多多的黑影围绕在白色的身影周围,带着浓重的阴气,温度猛地降低,

司姣姣深吸一口气,手中幽蓝的狐火不断,纯白的狐狸尾巴迅速摆着。

戚不负得意地看着她,身影窜到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拍了拍她的额头,阴碜地笑着,说:“臭狐狸精,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姑奶奶放你一马!”

司姣姣怒然:“卑贱的鬼物,少在本小姐面前嚣张了,我司姣姣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戚不负的身影如烟涣散,片刻之后,聚拢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听到她报上自己的名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惨白的面容有些狰狞。

“原来你叫死姣姣啊!你们妖族真会玩!取这种名字,看来你不仅是臭狐狸精,还是死狐狸精啊!你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打的?”

笑着笑着,越发猖狂起来。

司姣姣咬了咬唇角,愤愤地看着她,说:“卑贱的女鬼,今日若是不能让你魂飞魄散,本小姐就不叫司姣姣!”

戚不负吐出长长的舌头,然后极为怪异地甩了甩,迅速收回去,说:“你当然不叫司姣姣了,你是死姣姣!”

白狐怒不可遏,抬起手,妖力释放,手中出现一簇极为妖异的深蓝色火焰,熠熠生辉,一眼看去,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簇火焰和刚才的妖火完全不同。

第五十五章 南璃妖火

戚不负微微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的小木屋里,抽着烟的老人死死地盯着司姣姣手中幽蓝的火焰,神色微微变了变。

纯白的狐狸扬了扬唇角,说:“女鬼,现在知道怕了吧?”

她眨了眨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手中的闪烁着的幽蓝火焰,摇了摇头,摊了摊手说:“姑奶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姣姣捏了捏拳头,说:“这南璃妖火可是本小姐特地找九尾姑姑借的,它吸纳了近千年的天地精气,埋藏于长白山地底下好几百年,才被我们狐族的人发现,经过复杂的炼化,已经成为了法力极高,可以操控自如的法器了,像你这般脆弱的魂体,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被烧得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戚不负佯装惊恐,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怕自己的胸口,说:“艾玛,姑奶奶好怕怕啊……”

就算这妖火再怎么厉害,她也得近得了自己的身才好啊,根本烧不到她,又何来灰飞烟灭一说?

这司姣姣还真是太年轻了……

眨眼之间,司姣姣手中已经火龙翻腾,袭卷冲向戚不负。

她微微皱眉,看着如同出海蛟龙般的幽蓝火龙,偏生就不躲了,她倒要看看,这只狐狸精手中的“神器”到底有多厉害。

戚不负凝聚全身鬼力,正准备奋力一挡,然而没想到的是,天外忽来一股巨大的妖风,幽蓝的巨龙便被弹了出去,反击在司姣姣的胸口之上,还好她及时收力,否则非得将她打回原形不可。

简直狗血,天外助力?!

不远处的老道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继续抽着烟,没有什么行动。

司姣姣看向妖风窜来的方向,拧着眉头,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地面别迅速裂了开来,一只巨大的石怪探出一只手,缓缓爬了出来。

她愣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巨大的石怪抬起厚重的手臂,拍向她的脑袋,戚不负看着愣在原地的司姣姣,眉头微蹙,身形一闪,鬼影掠过,将她带了出来。

石怪吐出浓重且浑浊的妖气,两只手掌拍在一起,眨眼间碎石飞溅。

司姣姣回过神来,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女鬼,再看了看那只迈着大步子,踏向她们的巨大石怪,神色很是别扭,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是被这只红衣厉鬼所救的。

戚不负也懒得搭理她这么多,她爱别扭就自个儿别扭去,然后迅速反应,凝聚鬼力,打向那只煞气极重的石怪。

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妖怪弄出来的,妖气很重。

强大鬼力打在巨石之上,巨石砰然碎裂,然而转瞬之间,巨石便重新聚拢在了一起,贴合得更加紧密了。

石怪受到攻击,像是有灵性一般,加快速度,猛地朝她们冲了过来,戚不负后退半步,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手。

司姣姣扫了她一眼,催动妖力,奔向那笨重的石怪。

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战斗的格局完全变了,她们现在貌似成了组队刷怪的战友了,因为不刷死这只石怪,她们根本没法打啊!

不远处的老人叼着烟,一脸惬意地看着她们,不断抗击着那只似乎永远打不死的石怪,一点也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戚不负面对这种打散了又重聚的东西很是无力,简直是比她还要难缠啊,她一边躲着石怪甩出的碎石,一边看了看坐在木屋里的那个老人,钟夙不是说他是道士吗?怎么不出手帮帮她们呢?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老人吐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差点吓得她魂都没了。

这个老家伙也还真奇怪!

老人继续优哉游哉地看着她们,不知不觉间,透着一点淡淡的鄙夷,随后喃喃地说着:“虽然命格不凡,但是都没有脑子,果然,万物都是阴阳互补的吗?是钟家的那小子脑子太好使了么?”

不过,他也没有觉得,钟夙的脑子有多好。

感觉到他鄙夷且不屑的视线,戚不负有些不满,那个老头子似乎在嘲笑她们,可是有什么好嘲笑的呢?有本事他自己来把这只石怪给解决了啊!看他又有什么好办法!

想到办法,戚不负才猛然发现,她们一直都是硬碰硬。

这石怪一旦打散,便立马重聚,既然如此,索性不打了,让它永远也散不开好了。

她看了看有些吃力的司姣姣,问道:“喂,死姣姣,你的妖术能凝水成冰吗?”

她这句话一出,司姣姣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过来。

她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这只石怪再也没办法分散啊……”

戚不负说行动就行动,如烟鬼力冲向地面,她们与石怪之间缓缓裂开一大道口子,红衣女鬼闭上眸子,强力提出埋藏于地底的地下水。

司姣姣会意,妖法一施,卷着窜出地面的水,如同水龙一般冲向石怪,在接触到石怪的一瞬间,猛然凝结成冰。

眨眼之间,笨重的石怪再也无法动弹了。

地面猛地震了震,缓缓合拢,戚不负看着那高大的石怪,拧着眉头,一脸深思。

为什么会有突如其来的石怪来捣乱?

她好奇地看向了坐在木屋里的那个老人,似乎有些怀疑,死不是他从中作梗,制造了这么一只石怪。

司姣姣别扭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一会儿,还是说道:“不要以为本小姐会感谢你。”

她回头,瞥了她一眼,说:“姑奶奶也没让你感谢我!”

司姣姣一脸不悦,正准备说些什么,石怪便砰然碎裂,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携带着极为浓重的妖气。

乍一看,似乎是一只漆黑的妖犬。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踏着黑云,出现在她们面前,狰狞地笑了笑,说:“狐族的小娃娃,没想到你会带着南璃妖火啊,那可是老夫梦寐已久的东西啊,你把拿东西送给老夫,老夫就饶你一条妖命!”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第一眼便觉得这个男人讨厌了,她最见不得的,便是面目比她还要狰狞的生物了。

第五十六章 三十三天神,神师杀伐

戚不负看着他,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撒野叫唤?”

中年男人满含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说:“一个死物,也好意思开口?那老道都没说话,你凭什么狂妄如此?”

坐在木屋里的那个老人面无表情,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的确没有要管这件事的意思,他的职责只是看守阴阳镇,并不负责这里的治安,而且在一般情况下,也不负责处理这里发生的冲突。

司姣姣迅速收回自己手中的南璃妖火,皱着眉头看着他,说:“你是什么怪物,想要本小姐的南璃妖火?还没睡醒么?”

这个男人,身上的妖气这么重,不用看也知道,绝对是超过三百年道行的妖怪了,如果石怪是他搞的鬼的话,那么这么说来,石怪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南璃妖火了。

戚不负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用管那只狐狸精了,既然都已经动手了,现在也不好收手啊,帮妖帮到底,送妖送到西。

男人再次说道:“把南璃妖火交出来,你们都可以安然无恙,否则,不是魂飞魄散,就是打回原形了……”

说完,阴碜碜地笑了笑。

司姣姣愤然:“想要本小姐的南璃妖火,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话音一落,便又打了起来,戚不负看着冲动的司姣姣,有些无奈,以她的道行,铁定不是这只黑犬妖的对手,她其实是想出手帮她的,但是她一副不让她帮忙的样子,她也是很没办法。

她到底是帮还是不帮,不帮吧,司姣姣肯定完蛋,帮吧,说不定完蛋的就是她们两个。

戚不负站在石头上,看着空中缠斗的两只妖怪,陷入了深思。

她抓了一把草,一根一根地数着:“帮,不帮,帮,不帮,帮,不帮……”

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司姣姣被那黑犬妖一掌击中,倒在了地上,因为担心南璃妖火被夺,始终不敢再将它祭出来,道行本就不如,没几下便落了下风。

黑犬妖不肯作罢,掌风如剑,猛地向白色的身影贯穿而去。

戚不负捏了捏拳头,将手中的杂草扔了出去,红色身影一闪,挡在了两妖之间,伸出双手,运转鬼力,挡住了黑犬妖的掌风。

他皱了皱眉头:“螳臂当车,你找死!”

她扬唇,露出几乎不可一世的微笑,身上的鬼力再提,一边抵挡,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姑奶奶我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司姣姣半躺在草地上,看着一再相助的红衣女鬼,咬了咬唇,死死地拧着眉头。

黑犬妖被她激怒,身上的妖气再涨,掌风越发精纯起来,戚不负身上的鬼王之印处,不断涌着黑气,身影也缥缈了起来。

她仰天长啸,苍白的面目越发狰狞,鬼王封印的位置,鬼力大涨,不待那只黑犬妖反应,下一瞬,她便冲着他,猛地掐了过去。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不能将封印里所有的鬼力都散尽,理智让她在最后关头将力量收了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一收,差点反噬自身。

黑犬妖得到机会,妖力贯穿她的魂体。

戚不负顿时无力地落了下来,张了张嘴,无声地唤了一句:“钟夙……”

仅仅是眨眼之间,她身上的红色,如烟涣散。

艳丽的红裙再度变成了白色,只有九渊留下的印记,还在散发着鬼气。

司姣姣一脸愕然,擦掉嘴角的血丝,正欲和那只黑犬妖拼命,天际便飞来一把精致的长剑,穿过黑犬妖的手臂,用力地将他钉在了地面之上。

长剑之上,闪烁着精纯的金色光芒,符印若隐若现。

司姣姣微微一怔,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俊朗男人,正是钟夙。

他抬起手,斩妖剑的金色虚影出现在了他手中,黑犬妖惊愕地看着刺穿自己手臂的剑,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你是钟家的……”

钟家代代都是数一数二的除魔天师,斩妖剑下,灰飞烟灭的厉鬼和恶妖无数,任凭是哪知妖怪见到,都难免会忌惮。

他拔出插在自己手上的剑,扔在了一边,正准备逃,耳边便响起了毫无感情的声音。

“三十三天神,神师杀伐。”

金色的剑光直接扫向他,这次贯穿的,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的胸口。

黑犬妖惨叫一声,瞬间变回原形,孱弱地倒在了草地上,“汪汪”地叫唤着,流着妖血。

钟夙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走到戚不负身边,看着她身上涣散的鬼气,眉头紧皱。

她睁着眼睛,看着略显无光的天空,神色有些呆滞。

他扣住她的手掌,将她抱了起来,淡淡地说:“戚戚,抱歉。”

听到熟悉的声音,戚不负终于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无力地抬起自己的手,轻声说:“戚戚叫你,你就真的来了……”

钟夙皱着眉头,说:“可是我没有办法帮你。”

她笑了笑,说:“你在戚戚身边就够了,我喜欢你身上的温热气息,你身上的檀香味……”

“嗯。”

“好了,不要苦着脸了,戚戚不会有事的……”

“嗯。”

“来,笑一个给戚戚看看……”

钟夙面无表情。

司姣姣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神色简直是别扭之中的别扭,她没想到,这只女鬼,会为了她挺身而出,甚至魂体受损,她更没有想到,她在钟夙的心中,是如此重要,那个向来面无表情的天师,竟然会担心她的安危。

已经死过的鬼物了,有什么好担心呢?

可是那一瞬间,他的眼里似乎只有戚不负了。

钟夙将戚不负锁入古玉之中,挂在胸前,走到犬妖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拔出斩妖剑,随后看向了司姣姣,说道:“没事的话,就起来吧。”

司姣姣微微一怔,踉跄着站了起来。

斩妖剑再度变回容易携带的短刃,被他收在身上,他默默朝阴阳镇里走去,准备收拾东西,回景城了。

司姣姣跟在他身后,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且,看他那样子,似乎也不准备搭理她。

第五十七章 那又如何

钟夙走到那个坐在木屋内的老人身边的时候,眸中的情绪微微变了变,但是他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没想到的是,老人倒是先开口了:“钟家的小子,你比起你父亲,差远了。”

钟夙停住脚步,一言不发。

老人放下烟,淡淡地说:“斩妖剑是用来除魔的,它不仅仅是为了杀妖,那只黑犬妖,并未害人,妖与妖之间的纠纷,我们本来就不该管。”

犬妖没有害人,他完全没必要将他击杀,就算再怎么样,打回原形也就够了,妖的修炼也不易,但凡是人,都该存一点好生之德。

但是……

他看着那老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任何敢伤她的,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都是与我为敌。”

老人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眉头紧紧皱了皱,随后说道:“臭小子,你还真是有了魔性了,为了一只女鬼,损你修为,不值得!”

钟夙还是一贯的神情:“那又如何?”

魔性,既然已经是魔性了,那就这样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对这只白痴女鬼毫无办法了,他说过,他不能没有她。

司姣姣跟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话语,再次惊愕,她还是低估了戚不负对钟夙的影响了,以他的身份,竟然迷上了一只女鬼!

这个世界没救了!

回到旅馆之内,司姣姣还跟在他身后,钟夙正准备上楼,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个尾巴,于是回头看了看她,说道:“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司姣姣微微愣了愣,忸怩地犹豫了良久,拿出一个小木盒,缓缓递给他,垂着脑袋说:“夙哥哥,这个阴阳婚戒,还是还给你吧……”

她说是还给,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已经承认,这个阴阳婚戒,从一开始就是属于他们的。

钟夙默默接过,面无表情地说:“多谢。”

司姣姣沉默片刻,也不顾忌旅馆内形形色色的生物,拿出南璃妖火的结晶,双手托着,递给他,随后说:“这个南璃妖火,是我从九尾那里偷来的,并不怎么会用,我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妖怪盯上它,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南璃妖火还是暂且交给夙哥哥你保管吧,希望你见到九尾的时候,帮我还给她……”

钟夙想了想,说:“这是属于你们妖族的宝物,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自己还给九尾比较好。”

司姣姣摇了摇头,说:“九尾她一定会打我的,我得等她气消了才会回去,所以,在这之前,一切都要麻烦夙哥哥了,我还想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他接过南璃妖火的结晶,塞在口袋里,淡淡地说:“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即刻就会启程,赶回景城,你自己保重。”

司姣姣点了点头,说:“姣姣会照顾好自己的,谢谢夙哥哥了……”

钟夙:“嗯。”

随后,淡漠地转身上楼。

司姣姣踌躇片刻,拉住了他的手臂,犹豫一瞬,说道:“夙哥哥,等到那只女鬼恢复过来,帮姣姣说一声谢谢吧,姣姣也谢谢她了……”

钟夙默然。

司姣姣终归也还是年纪轻,并非什么都不能商量,就算是妖,她也懂的什么叫做救命之恩。

她不知道的是,戚不负只是暂时躲到那古玉里休息休息而已,她又没有晕倒或者睡着,她和那个老头说的话,她都听到了,没想到这次到阴阳镇来,会发生这些事情啊,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只忸怩的狐狸精,没想到阴阳婚戒最后还是回到了他们手里,真是非常多的没想到啊。

不过,最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是自己居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下好了,回不了冥界,九渊也不会再帮她了,没有个好几个月,都不能恢复过来了,看来她真的是要好好休养一番了。

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钟夙终于走出了阴阳镇周围那片山区,在一块平地上,找到了自己停放在这里的车。

不作任何休息,开车直奔景城。

戚不负从古玉之中飘了出来,看着自己身上纯白的裙子,立刻想起了那只傲娇又忸怩的狐狸精,顿时一脸不悦。

“白色真是一点也不好看啊,看上去好弱的样子……”

钟夙扫了她一眼,说:“你现在本来就弱。”

至于后半句,就是原来也不强,颜色什么也代表不了。

戚不负瞪他一眼,说:“红色可是厉鬼的专属颜色,你懂什么!”

钟夙不理会她,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说:“你不是可以去冥界,补个血恢复一下吗?”

虽然说,他一点也不希望,她出现在鬼王面前,他总是忍不住去猜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会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钟夙头一次觉得自己智商低下。

提到冥界,戚不负就一脸沮丧:“不是说了嘛,九渊他不要我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抬头看着他,说:“呐,相公,你要是抛弃了戚戚,戚戚就什么都没有了,戚戚就会狠狠地掐死你。”

钟夙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冥界的环境,应该会比较适合你的恢复。”

就算九渊不要她了,她也不至于像她说的那样,永远都回不去了啊,作为一只鬼,还是一只自由的鬼,可是随时都能回去的。

戚不负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在九渊面前做出选择了,我才不会回去,我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就连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我都不会有!”

钟夙语塞,沉默良久,他忽然问道:“是因为我吗?”

她沉默片刻,说:“相公不要这样想,不要因为戚戚的事情感到自责什么的……”

他始终沉默了,深邃的眸子像是深海一样,看不穿在想什么。

钟夙想起了口袋里的阴阳婚戒,他还没有打开看看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觉得,戒指戴在戚不负手上,一定会很好看。

这只白痴女鬼,为了她还无法完全明白的感情,也做出了很多牺牲,放弃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吧……

她抱着自己,哭得那么难看,仅仅是因为九渊抛弃了她呢……

第五十八章 百鬼夜行

五个小时之后,一人一鬼回到景城。

在戚不负看来,这一趟旅程,感觉有点又虚又幻,木头天师真的给了自己很多的惊喜一样,她时常会想起,他说出口的那句“那又如何”——简直感动得她一脸血。

虽然魂体变得脆弱了,但是她伤得值了。

钟夙回到景城,向上头结假。

虽然是夏末时分,但是景城的温度还是如同蒸笼一般,隐约可以看见缓缓升腾的热气,视野里的一切都隐约扭曲着。

直到太阳完全西沉,钟夙才出门,开车来到景城热闹非凡的酒吧街,找腾和辉。

车内的空调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极限,但是效果还是不甚明显,他坐在车里,看着略显暗沉的天色,右手搭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眸子却一贯深沉。

戚不负缓缓从古玉之中冒了出来,脸色呈现着病态的惨白,眼底的红线越发明显起来,如瀑的黑发扫了扫他的脸,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天师大人,你需要凉快凉快吗?”

她一出现,周围的温度明显地降了降,钟夙看了看她,问道:“他一般什么时候出现?”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你说那个算命的啊,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半夜在街头勾搭妹子,有时候也一副颓废至极的样子,在街头的便利店买烟。”

他沉默片刻,忽然说:“等到天黑,打听一下他住在哪里吧,再过两天,鬼门关大开了。”

每年都会有鬼门关大开的时候,一旦到这种时候,就会出现很多鬼打鬼的事情,偶尔也会牵扯到人,撞邪的事情不断,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人的生命安全。

人有人命,鬼有鬼命,一旦这两种命牵扯到了一起,就会出现另一种命,也许,这种命叫做宿命。

不同的命运交错,往往都能出现宿命。

戚不负想了想,说:“腾和辉这个家伙,非常不靠谱的样子,但是他说的很多东西,好像都是对的啊,算命先生也会有阴阳眼吗?还不怕鬼?”

钟夙说:“他的阴阳眼貌似是天生的,这么看来,他的血型也是熊猫血,天生的阴阳眼并不多见,很有做阴阳师的天分。”

她淡淡地笑了笑,说:“可是他只是一个不靠谱的算命先生,满脑子就想着把哪个美女带到自己家里去。”

等了好几个小时,夜幕也逐渐深沉了,酒吧街人来人往,霓光不断,充斥着繁华和颓靡这两种极端气氛,然而,他们还是没有见到腾和辉的身影。

钟夙打开车门,缓缓下车,走到副驾驶座旁,帮她打开车门,淡淡地说:“看来只好我们主动去找他了。”

戚不负点了点头,缓缓下车。

不远处,有些醉意的女人站在路边,看着停在路边的轿车,眨了眨略显迷糊的眼睛,看着诡异的男人,他打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似乎是说了什么,然后等待片刻,才关上门。

就像是在给其他人开车门一样。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好奇,那里坐着人吗?

钟夙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那站在路边的女人一眼,停顿片刻,随后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酒吧。

刚问到腾和辉,老板便一副明白的样子,说:“你找那个骗子啊,他就住在这附近,除了一张嘴,什么都没有,你不会是找他算命吧?”

钟夙静默片刻,说:“麻烦把他的地址告诉我。”

戚不负趴在他身后,悄悄地看了看那酒吧的老板,说:“我们找他干嘛,关你什么事?”

她一出声,酒吧的老板便觉得一股寒气飘了过来,直接扑打在他的脸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戚不负掩嘴笑了笑,苍白的手搭在钟夙的肩膀上,似乎有些高兴,

钟夙回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沉默不语,得到腾和辉的地址之后,便道谢转身离开。

她索性跳了起来,伏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说:“他要是知道你是警察,一定得吓一跳,他这里问题也不少呢,相公,你不管吗?”

钟夙面无表情地说:“他这里要是闹鬼,我肯定管,要是有人打架,我肯定不管。”

她掐了掐他的脸,说:“你都是这样的吗?”

他挑眉:“不然呢?整个景城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该管吗?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有时候,比起鬼更不好处理,我是天师,我不是上帝。”

说起来,还真是不负责任的天师……

不知不觉间,一人一鬼已经来到了腾和辉住的单身公寓,到达对应的楼层,漆黑的楼道立刻亮了起来。

找到房号,钟夙按了按门铃,伸手拉住放在自己的胸前的手,微微蹙眉:“要趴着就好好趴着,别摸。”

戚不负跳了下来,拉了拉伸长的舌头,笑了笑,说:“戚戚在听你的心跳。”

他扣住她的手腕,面露不耐:“公众场所,你要是再乱摸的话,我就把你的两只手绑起来。”

她站在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紧紧圈着,说:“是像这样,绑起来吗?绑在相公身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有些憔悴的年轻男人便打开了门,站在门口,揉了揉头发,一脸诡异地看着他们。

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喂,我说,钟大天师,你们这是特地来秀给我看的吗?”

腾和辉越发觉得,戚不负这只女鬼,就是一只俗烂至极的鬼,竟然也有了人类那种到处秀恩爱的恶习!

这真的是一种恶习!

钟夙回过神来,伸手将戚不负掰开,转头看向他,说:“腾先生,我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腾和辉微微一怔:“诶?你找我帮忙?终于想清楚了要算命了吗?”

钟夙沉默。

腾和辉非常没有节操地笑了笑,说:“天师,我看你印堂饱满,神采奕奕,妥妥的大富大贵,没有什么好算的了……”

戚不负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额头,说:“神经病,姑奶奶和天师大人是来找你帮忙百鬼夜行的事情的。”

憔悴又颓废的腾某有些茫然:“什么百鬼夜行?”

第五十九章 长期助手

戚不负非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你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钟夙默然。

腾和辉摸了摸脑袋,说:“我知道了,你们是说七月半鬼门关大开的事情吧?可是那个,我能帮什么忙?我又不会念咒杀鬼什么的,我只会算命,难道你让我在街头摆个摊,招呼那些还在排轮回的阴司之鬼,说来来来,算算鬼命吧!”

戚不负说:“你会给鬼算命吗?能算他们投胎之后怎么样?”

他耸了耸肩,说:“人的轮回都是有规律的,一般都可以通过生辰八字,还有前世,算出下一世,但是姑奶奶,你觉得有哪只鬼和你一样无聊?”

鬼会关注这些东西吗?一旦排上轮回,他们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哪只鬼会关注自己下一世如何?这一世已经完了,还有什么好算的呢?

钟夙隐约皱了皱眉头,沉默良久的他终于开口:“好了,我们进去慢慢谈吧,我所说的帮忙,并非是让你做什么。”

腾和辉点了点头,打开门请他们进去,然后习惯性地给他们倒了两杯橙汁,于是戚不负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给她倒果汁,还不如给她上柱香来的实际。

钟夙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看了看客厅的格局,似乎是养成了这种习惯了。

腾和辉坐在他对面,说道:“其实我也知道,钟大哥找我帮忙,不会是让我对付孤魂野鬼什么的。”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姑奶奶终于发现你一个优点了,很有自知之明。”

钟夙无奈,自家鬼妻似乎很喜欢和某些人,某些鬼,某些妖怪对着干,非得让人家无话可说才好,他沉默一会儿,说:“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看看那天的状况,不需要是真的阴阳师,但是能够找到人,看见那些鬼,并且不畏惧它们,它们就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如果遇上特殊情况,你可以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一分钟内,我可以赶到现场。”

不过是一个维持秩序的方式而已,若是百鬼夜行,他不管,谁都不管,就真的没有鬼会忌惮什么了,心血来潮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了。

腾和辉若有所思,想了想,说:“我倒是不怕它们,只是……”

钟夙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只是什么?又什么不方便的,我都可以尽量帮忙。”

腾和辉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天师大人,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了啊,前不久失去了工作,我已经变成无业游民了,我总不能靠算命看相生存下去吧,你也知道,现在是信息时代了,都是无神论者……”

戚不负是听明白了,腾和辉这意思,是需要他在经济上救济他啊!

钟夙很是无奈,沉默了片刻,说:“这样吧,十五那天晚上,帮我一晚上,我支付相应的费用,你需要多少,开个价就好。”

腾和辉摇了摇头,说:“腾某不是这个意思,天师,我只是有个小小的要求,你看吧,一年才一次的百鬼夜行,而且你也不会每次都缺少帮手吧,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工作……”

钟夙沉默,视线再次不经意地扫了扫他的房间,算不上混乱,最少两天会打扫一次,也许是因为经济有限,所以东西也不多,空间看上去也不会拥挤狭小,腾和辉的形象虽然偶尔有些不靠谱,但是事实上,他的个人生活还是很有规律。

这种特殊的矛盾感,让他习惯性地多留意了一点。

回过神来,他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说的工作是什么意思,我的工作偶尔也有些忙,既然你希望获得一份工作,我也不介意,你成为我的长期助手。”

戚不负微微一怔,长期助手?钟夙是准备让腾和辉成为他的长期助手?那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这个家伙岂不是也要一起?

腾和辉眼前一亮,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明白明白,天师大人真是懂我啊!”

钟夙说:“但是,你要清楚,这份工作有一定的危险。”

腾和辉举手发誓,说:“钟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虚心学习,就算再危险,也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还是吃饭比较重要啊!”

钟夙:“……”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到了几乎要饿死的境地了。

戚不负抱住钟夙的手臂,不满地说:“相公,你真的答应?他这么笨,又喜欢得罪鬼怪,指不定哪天就给你惹了一堆麻烦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腾和辉除了有阴阳眼,他什么都不会,要是哪天被鬼怪给弄死了,他们可不负责啊!

钟夙心道,一个算命先生再怎么麻烦,也不会有她这只女鬼麻烦,她才是最让人烦恼的家伙。

他淡淡地说:“我会尽力帮他,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我会给他上香的。”

戚不负彻底语塞,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这只天师是这么阴险狡诈的家伙,腹黑至极,竟然说出了这种没节操又没人性的话!

腾和辉搓了搓手,问道:“钟大哥,你一个月能支付我多少钱……”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钟夙便面无表情地说:“每个月给你五千好了,其他的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戚不负算了算,思索了好一番,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五千块到底是多少银子。

腾和辉觉得,自己的命还真贱了啊,不过那种生活,似乎还不错。

钟夙缓缓起身,忽然说道:“人有三急,暂且借个洗手间一用。”

腾和辉站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说:“就在那边,自己过去吧。”

去个洗手间,不至于让他领着吧?

钟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缓缓走了过去。

戚不负整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了一句:“还人有三急呢……”

腾和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喂,他又不是神,也不像你一样,对了,姑奶奶,你一身衣服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整个和白莲花一样啊……”

戚不负不满地瞪他一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狠狠地诅咒道:“总有一天,你会被鬼掐死,问这么多干嘛?关你屁事!”

腾和辉一脸无辜:“……”

第六十章 白马也是马

钟夙走进洗手间之内,反手关上了门,看着干净整洁的洗手间,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打开水龙头,伸手放在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缓缓地洗了一个手,抽出旁边的纸巾擦了擦,然后打开马桶,沉默片刻,按下马桶上的冲水按钮。

最后,面无表情地走出洗手间。

不出所料,戚不负正一脸恶狠地和腾和辉闹腾着,似乎对她现在这身衣服很是不满,明显弱了很多的鬼气也引得腾和辉阵阵嘲笑。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好了,我们走吧。”

戚不负冷哼一声,身影一闪,站在钟夙身边,说:“这个破地方,臭气轰天,姑奶奶才不愿意多待呢!”

不多时,一人一鬼离开这个小区,走到停车的地方,开车回到家中,戚不负不断抱怨着她身上衣服,说:“我还是觉得红色最适合我,相公,你烧一件红色衣服给我吧!”

钟夙沉默片刻,说:“好,我去帮你买一套,明天烧给你。”

他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网购,一边网聊。

按照戚不负那种身材,买m号的衣服应该都可以穿下……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那群老友的消息记录。

【白千渡】:没有人帮我照看玥城的状况,出差已经取消了。

【七阙】:经过我多方确认,已经发现老白的惊天秘密了,他好像是谈恋爱了。

【九尾妖狐】:姣姣那个死丫头,竟然拿了南璃妖火,偷偷跑了出去,等她回来,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狐狸皮不可。

……

这群家伙,说话经常是各说各的一样,牛头不对马嘴,钟夙已经习惯了。

他想了很久,戚不负不是要红色的衣服吗?那他给她买一条粉红色的裙子好了——粉红色也是红色,白马也是马。

没过多久,突然又有了新的消息过来。

【七阙】:那个冷冰冰的天师,好像真的娶了一个鬼妻。

【钟夙】:……

他真的是无奈了,七阙现在还持有怀疑吗?

【七阙】:原来你在啊,不是都快鬼门关大开了吗?还有闲暇时间?钟夙,你老婆长什么样,给个照片吧!

钟夙随手一点,发了一只雪橇犬的照片过去,顺便下了订单之后,便扣上笔记本电脑,不再理会他。

戚不负在客厅里飘来飘起,看着布置简单的格局,忽然觉得很没新意,摸着下巴想了想,随手挥了挥,将家具的位置都移了移。

于是,钟夙走出书房之后,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他拧着眉头看着搬着盆栽飘来飘去的戚不负,缓缓开口:“你在干嘛?”

戚不负笑了笑,说:“相公,我在整理房间呐,你不觉得,整天看到的画面都是一样的很没意思吗?时不时就该变动变动啊!”

钟夙沉了沉脸,说:“居家格局都有其基本规律,一种格局有一种时运,你这么搬来搬去,就是转换时运,要是一直在换,就是损伤这个地方本来的地气,损风水的。”

她微微一怔,捧着一盆小树站在客厅中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感情自己又做错了。

没注意之间,手中的盆栽摔在了地上,砰然碎裂,声音清脆,就连鬼都吓了一跳。

戚不负后退半步,无奈地看着摔碎的盆栽,摊了摊手,说:“呐,还真脆弱……”

钟夙语塞,摔碎了东西却怨东西脆弱不耐摔的鬼,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他,说:“相公,你还懂风水吗?天师也要学这个?”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说:“不是很懂,但是了解一点,因为我妈是风水师,不过你喜欢什么格局,就用什么格局好了,时运什么的,不是特别在乎。”

戚不负想了想,有些明白过来,他一不要升迁,二不要发大财,这些东西,的确不是特别重要。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命格应该很固定吧,不是轻易能改动的。

她走到他面前,好奇地凑近他,问道:“你爹是天师,你娘是风水师,那他们现在在哪呢?”

钟夙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时间,说:“是我爸我妈,不是我爹我娘,他们,都退休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我也不知道,自从十八岁之后,就很少和他们联系了,除非我有非常难以解决的问题。”

要是真的让他这么称呼自己老爸老妈,他一定会别扭死,爹?娘?他又不是穿越来的。

戚不负一脸可惜,眼底却满是高兴的笑,她双手合十,说:“呐,岂不是很可惜,戚戚见不到公公婆婆了,不能一尽孝道了。”

这下,她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他的家人讨厌了吧?以她的身份,就算在钟夙面前再怎么猖狂嚣张任性,她也还是会担心,自己不被他的家人接受。

没想到她还没高兴完,他便泼了一盆冷水:“我爸我倒是不清楚,但是我妈要是知道我已经娶妻的事情,她应该会主动来找我。”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笑容顿时僵硬,他怎么不早说呢?

钟夙似笑非笑,将她揽了过来,抱在怀里,淡淡地说:“戚戚,你在担心什么?”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担心什么。”

他捏了捏她的脸,说:“撒谎,别想那么多了,我妈挺好相处的。”

戚不负欲哭无泪,这哪里是好不好相处的问题啊,要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用个什么特殊的方法,断绝他们的关系,她可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到时候,她再被抛弃,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是不会承认,当她失去一切的时候,一定会哭着去求九渊的,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很有骨气地告诉任何人,她不会回冥界。

钟夙盯着她复杂的眸子看了好半晌,随后说道:“戚戚,我不想放手,这个世界上,我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逼着我做,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只要他承认她,就够了。

其他人,又何必去在乎他们怎么看呢?他喜欢的,能够一直感到惊喜的,就是最好的。

戚不负点了点头,抓着他的衣服,别扭地靠在他胸前。

第六十一章 桥姬

饱满的月亮挂在天空之上,云层掩映之下,微凉的月色洒向地面。

七月十五,满月之夜,鬼门关大开。

戚不负穿着一条粉红色的长裙,站在街头,配上苍白的脸色,就像是孱弱的天使一样,任谁看了,都不由得会生出一点怜爱之心。

腾和辉站在天桥之上,看着车来车往的桥底下的公路,时不时转头看向戚不负,他忽然发现,这只女鬼,穿什么就有什么感觉,那一身血红,真真有不少厉鬼的气息。

而现在,却如同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因为她觉得,自己被那只天师骗了,竟然拿粉红色来糊弄她!

最令人,不,最令鬼不满的是,她竟然没办法反抗,什么粉红色也是红色,白马也是马的理论,简直就是糊弄她!

此时的钟夙,正在景城的另一边,默默承受着她的咒骂。

考虑到面对野鬼战斗力几乎为0的腾和辉,还有她目前的状态,他们两个如同组队一样,一起行动了,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戚不负认真地看了好一圈,也只是发现了几只鬼的影子,她托着腮,有些疑惑地说:“怎么今年的状况和往年不一样,别说百鬼了,就算是几十只鬼我都没有看到啊!”

腾和辉瞥了她一眼,说:“姑奶奶,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这里是市中心繁华地带,人口众多,而且都是精力十足的景城精英,这些人的阳气本就重,你见过哪些鬼怪会没事往阳气重的地方跑?”

她闷闷地“哦”了一声,反应了过来,她只能表示,作为一只强大的厉鬼,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东西。

他说:“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们稍微离开市中心,就能见到不少了。”

腾和辉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天桥,往下走去。

戚不负点了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人来人往之间,城市的霓光不断,偶尔可以见到一两只小鬼跟在某个面容憔悴的人身后,诡谲地微笑着。

一个男人的背后,趴着一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女鬼,长发遮住了面容,阴气极重,似乎是察觉到戚不负的气息,抬起头了,极为苍白的面容朝向她,嘴角扬了扬,牵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会遇上鬼气这么重的鬼。

腾和辉皱了皱眉头,牵起了她的手,什么也不看,直接下了天桥。

他说:“那似乎是一只厉鬼,应该不是从冥界放出来的。”

戚不负拧着眉头,不满地说:“她的鬼气比我现在的状态重,那只女鬼是在嘲讽姑奶奶!”

腾和辉语塞:“姑奶奶,你想多了吧?”

作为同类,就算是狠戾的鬼,也不会故意挑事端,那样诡谲阴沉的模样,只是一只厉鬼的习惯而已,不过他不是天师,面对在鬼节这种阴气最重的时候,浑水摸鱼的厉鬼,他毫无办法,那些鬼都像是加了状态一样,极为难缠。

戚不负很不甘心,在这种本该鬼力大盛的时候,她居然越来越弱。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景城河边,看着不远处的景城大桥,淡淡地说:“看到了吗,这里就有不少出现的鬼了,还未等到轮回,死去了多年,一直待在阴间,亲人们为了祭奠他们,会烧很多冥币,祭上很多贡品,他们只收取自己该拿的贡品,要是错拿了别人家的,就有可能出现鬼打鬼的现象,这样的鬼,一般是不会主动招惹人类的。”

戚不负一眼望了过去,果然看见河边的小区楼下,花园里都围坐着许许多多身上泛着幽光的陌生老人。

他们蹲在草地里,数着冥币,或者围坐在小区里的石桌石椅旁,吃着大餐。

好几只女鬼拿着寿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幽幽地笑了笑,周围都是略显诡谲的恐怖笑声。

腾和辉忽然说:“不知道钟大天师那边的情况如何,他在郊区,情况会比这边混乱一点。”

戚不负一脸骄傲:“就算再怎么混乱,在相公的面前,那些鬼怪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也不看看他是谁……”

她这种以钟夙为傲的心情,他还真是无法理解:“那姑奶奶,你在他面前,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吗?你不也是鬼怪吗?”

戚不负略显不悦:“才没有,都是他听我的,他说戚戚喜欢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他翻了翻白眼,说:“好吧。”心中默默吐槽着,果然是一只傲娇的女鬼啊。

她走到河边,飘到层次分明的阶梯之上,看着不远处的景城大桥和平静如水的河面,缓缓坐了下来。

腾和辉爬过河边的围栏,缓缓走到她身边,说:“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趁着这个机会,我去买点烧给你,现在这种东西很好买。”

她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感谢你的孝心,不过姑奶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了……”

刚一说完,平静宽阔的河面之上,忽然泛起了一阵阵涟漪,隐约看到一个影子,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沉了下去,她微微蹙眉,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白皙瘦弱的手浮在河面,也不挣扎,慢慢往下沉着。

她有些疑惑:“那好像不是人……”

更为奇怪的是,竟然连鬼气都没有,应该不是水鬼。

腾和辉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皱了皱眉头,说:“是桥姬,严格来说不算是鬼,而是妖了,虽然她也是死后变成妖的。”

戚不负忽然想了起来,似乎的确有一种女妖,叫做桥姬,她说:“是那个因为嫉妒而死去,最后化为妖魔的女妖吧……”

他点了点头,说:“关于桥姬的传说有不少,我所熟知的一种,是说从前有一个女子,十分善妒,想要嫉恨的对象诅咒而死,便将自己每天晚上都浸在水里,实施诅咒仪式,最后变成了妖魔,杀死了自己嫉恨的人,因为她是因为嫉妒产生的妖魔,每当遇见美丽的女人过桥,就会将她强行拖入水里,或者给她带来不幸,若是有男人经过的话,她就会现身,化为妩媚的女子,将他引诱,然后拖入水里,强行溺死。”

第六十二章 她的固执

戚不负有些惊愕,随后说道:“姥姥的,比姑奶奶还要凶残。”

这么凶残的女妖,简直天理不容啊!

腾和辉抽了抽嘴角,说:“喂,我说姑奶奶你,怎么也这么喜欢嫉妒,我看你才是世界上最善妒的妖魔鬼怪……”

她站了起来,做了一副挽起袖子的姿态,抬起头,说:“这只妖怪,姑奶奶一定要除了她,腾大蒜,你快走到拿桥上去,将她引出来,姑奶奶亲手掐死她。”

腾和辉的表情已经僵硬了:“我的姑奶奶,小弟的姿色不足,恐怕不足以引诱那只妖怪……”

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这么多,起身离开原地。她也不是什么圣母,只是说说而已,怎么会真的要去招惹那般凶狠的妖怪?

腾和辉很无奈,这还没坐多久呢,她就又要走,她难道不知道,她一下子就飘过去的障碍,他需要爬上近十分钟吗?

月光缓缓飘到云层之后,夜幕时而深沉,时而散发着冷光。

戚不负回到小区的高楼之前,准备再去别的地方转转,突然之间,一个男人满脸惊恐地跑了过来,撞在她身上。

触感有些真实,她的魂体也微微变了变,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只男鬼,而不是男人了。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姥姥的,你没长眼睛啊!”

男鬼苍白着脸,满脸惊恐地看着她,说:“有鬼,有鬼,小姐,快跑,我刚才看到那个人,她没有影子……”

月色之下,只有鬼,才没有影子。

戚不负忍不住嗤笑起来,这只鬼是来搞笑的吗?嚷嚷着说什么有鬼有鬼,他自己不就是鬼吗?

男鬼颤颤地捏住她的肩膀,满含恐惧地说:“真的,我看到了,好可怕,她没有影子……”

她翻了翻白眼,无所谓地说:“影子,影子有什么用?姑奶奶也没有影子。”

男鬼一脸愕然,低头看向她脚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圆圆的月亮从云层之后探出头来,清冷的月光洒在两只鬼身上,他赫然发现,戚不负的脚底……真的没有影子。

他立刻松开了她,震惊地看着她,颤抖着说:“影子,你也没有影子……你是鬼……”

戚不负扶额,淡淡地说:“影子算什么,你不是也没有吗?”

她觉得,这只鬼就是来搞笑的,他是演技派吗?作为一只鬼,演得这么真实,他会畏惧作为同类的自己吗?

男鬼浑身战栗着,看向自己的脚下,猛然发现,自己真的也没有影子。

“影子,我的影子呢?!我的影子去哪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想,大概是跟着你的尸体吧。”

这位兄台,真的是来搞笑的。

他捧着自己的脸,一脸惊恐,后退两步,喃喃地说着:“尸体,我的尸体……”

腾和辉刚刚爬上来,没想到一爬上去,便见到了一脸惊恐的男鬼和一脸好笑的女鬼,他走到戚不负身边,说:“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吓着人家了?”

她挑眉,说:“我哪里有吓着他,他自己要是这个样子啊,我有什么办法。”

男鬼一脸惊恐,持续喃喃地说着:“我的尸体,我的尸体在哪呢……”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腾和辉皱了皱眉头,明白过来,一般只有刚死的鬼,会呈现出这种状况,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这么一来,他的尸体应该就在这附近,是有恶鬼出来害人了吗?

他看了看周围,不经意地一瞥,忽然发现,靠着他们这边的河面上,缓缓浮出一个黑黑的影子。

戚不负微微愣了愣,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仔细一瞧,果然是一具男人的尸体。

她推了推那只男鬼的肩膀,说:“呐,这不就是你的尸体吗?”

男鬼一脸呆滞,还未反应过来。

腾和辉沉默片刻,说:“不是正常死亡,是被人害死了。”

这下她无奈了,看来真的要对那个桥姬动手了,他们就在这里,居然还敢出来害人,她说:“一定是桥姬干的,竟然敢当着姑奶奶的面行凶,姑奶奶一定要为了相公,除掉她。”

不等她行动,他便拉住了她的手,说:“桥姬也算是鬼妖一类,今日鬼门关大开,百鬼夜行,她身上的力量不容小觑,以你现在的状态,你是准备去送命吗?”

他刚说完,河面上便传来了诡异的娇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吓得那只男鬼直接落荒而逃。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浑身鬼气肆意,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那只女妖。

只是,腾和辉说的,真的不无道理,就算状态很好,她也不敢轻易和她动手,她畏水,而桥姬是不会和她在岸上动手的。

腾和辉思索一番,说:“通知钟大哥吧,我们两个,就算加起来,也不一定是这女妖的对手。”

她沉默片刻,说:“不必,我来就好了,今日,姑奶奶一定要亲手掐死这只妖怪。”

一想到她刚才的笑声,她就满心不甘,这是在嘲讽她么?嘲讽她的,都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就算失去了大半的鬼力,她也还有九渊留下的助力,释放那部分力量,厉鬼化,她就不信,自己斗不过那只女妖!

他哭丧着脸,说:“姑奶奶,别这么固执啊,这可是人命关天,不,鬼命关天的大事啊!”

戚不负瞪他一眼,说:“你是不相信姑奶奶?这么多废话?”

腾和辉垂着头,说:“不敢,哪里敢不相信您……”

她咬了咬牙,说:“等到没什么人的时候,你去桥上,把她吸引出来,姑奶奶一定要弄死她。”

她可不是什么都需要钟夙帮忙的花瓶,她好歹也是厉鬼呢,也有厉鬼的骄傲啊,遇到一点什么事情,就让钟夙过来,简直太没有原则了。

腾和辉无话可说,要说没什么人的时候,都得等到十二点之后了,到时候,阴气大涨,桥姬的力量达到最强,而她又还没有恢复,更加不是对手了。

只是,她的坚持让他没有任何办法,果然是一只固执的女鬼。

第六十三章 真正的厉鬼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低,相较于几个小时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腾和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一时之间也吓了一跳,差点没反应过来,将手机掉到地上摔烂。

戚不负看着桥上越来越少的人影和零零散散的车流,听到手机铃声的一瞬间,转头看向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他颤颤地拿着手机,轻轻按了按,说:“没什么,子夜十二点到了。”

她有些好奇,他的手机怎么会在子夜十二响起,如果不是电话的话?是什么?戚不负有些茫然,索性也不去想了,推了推他的肩膀,说:“腾大蒜,快给我上去,把那只妖怪引出来。”

腾和辉一脸沮丧:“姑奶奶,她要是不出来怎么办?”

她阴险地笑了笑,说:“她要是不出来,我就把你推下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出来感谢感谢姑奶奶呢。”

腾和辉万分无奈,犹豫了一番,缓缓往桥上走去,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打电话给钟夙,但是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私心,不愿意钟夙出现在戚不负面前。

戚不负敛了一身鬼气,站在桥下,看着他。

他走到桥上,缓步走在一旁,白色的t恤灌了风,一阵一阵鼓了起来,他看着平静的河面,面无有些复杂,倒不像是畏惧,只是一种紧张,很单纯的紧张。

偶尔会有车辆经过,但是已经不多了。

而且,就算有车子开过,他们也看不到桥姬,看不到戚不负。

冷风吹过,等待了近半个小时,周围的温度猛地降了下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娇艳女人出现在桥头,一身素色旗袍,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形,黑色的长发挽起着,梳得很好看,面色略白,不细看,也难以发现是人是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桥姬,桥姬类的女妖各有不同,但是每一只妖怪的故事都大同小异,她们都死于嫉妒。

她迈着步子,缓缓走向他,腾和辉越发紧张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戚不负的眼中,绿光闪了闪,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水,直觉以为他顶不住了,粉红色的身影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那只半妖半鬼的家伙。

桥姬保持着一贯的脸色,看着她,阴碜地笑了笑,脚步一步也不动,迅速出现在了腾和辉面前,伸手,便掐着了他的脖子,柔弱无骨又冰凉的手指贴着他的脖颈,随后吐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他差点没站稳,倒了下去,死死地拧着眉头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真该庆幸她没有长得像个毁容女鬼。

戚不负迅速转变方向,扣住了她的肩膀,一脸狠戾:“姥姥的,给姑奶奶松开他!”

桥姬发出诡谲的笑声,身上的力度猛然一加,死死地掐着腾和辉的脖子,同时拽住他,侧身往河下落去。

戚不负手中的指甲猛地变长,深深地嵌进她的身体里,女妖这才不满地回头,皱着眉头,扭曲着脸看着她。

腾和辉寻得机会,抬腿用力踹了她一脚,连退好几步,离开她们两个的战斗范围,他看了看戚不负,不用多久,便能察觉出她的吃力,这只女鬼,也就会逞强了。

除了逞强,她还会什么?

但是当下,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她身上了,她如果无法战胜这只桥姬……

戚不负隔着桥姬的身影,看了他一眼,大声说道:“你马上走!”

腾和辉微微一怔,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她无奈,只当他已经被吓傻了,吃力地应付着步步紧逼且处于愤怒当中的桥姬。

没几分钟,胜负便显而易见了,她知道,这样再拖下去,她才是魂飞魄散的那个,戚不负咬了咬牙,身上鬼力笔直地冲击着鬼王留下的护身印,眨眼之间,将它彻底打碎。

这个封印,能够在关键时刻护她,却也是她比别的鬼多了许多人性的原因,这个封印,压制着她的戾气。

腾和辉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想到转瞬之间,她身上的鬼气就猛然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她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也是早已决心这么做了吗?

下一秒,两个鬼影之间的缠斗陷入胶着。

冥界,森罗殿。

恢弘磅礴的大殿之上,幽幽的蓝色火焰缓缓燃烧着,斜靠在黑金王座之上假寐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眉头紧蹙。

九渊迅速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

第三次,她第三次这么任性地毁掉了他给的禁锢和守护,没了这层封印,她就是真正的厉鬼,这一次,又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站在一旁报告公事的卞城王见到他的神色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以为是有什么问题,满怀忐忑地问了一句:“鬼王殿下,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九渊摇了摇头,无所谓地摆手,说:“没事,你继续。”

话音一落,继续靠在王座之上,撑着脑袋假寐,戚不负那只不识好歹的女鬼,就算是灰飞烟灭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了好了。

她要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一定要喝杯酒庆祝一番,这只到处惹麻烦,时时打他的脸的女鬼,早该消失了。

从来没有哪一只鬼,敢像她那样践踏自己的骄傲。

卞城王犹豫了一会儿,捧着卷轴,继续报告着自己那一殿的公事,然而没想到的是,刚念了两句,不靠谱的鬼王殿下又神经兮兮地坐了起来,并且绷着一张脸看着他。

他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问道:“鬼王殿下,请问又是怎么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告知我……”

这一次,九渊索性站了起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没什么问题,你说的,本王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继续努力,本王还有要事,要先行离开了。”

卞城王愣了愣,不明所以。

九渊迈着大步,离开森罗殿,捏着拳头,恨不得立刻砸扁那只女鬼,没有他的允许,她不可以魂飞魄散,这几百年来,她欠自己的那么多,还未还清!

上架感言

文文到这里,不管是继续支持还是停步,作者君都表示感谢,写文是需要花费很多精力的事情,书城是正版阅读网站,收费是必然的,希望泥萌不要玻璃心,不要伤害作者君。

作者君写一章,需要一个小时,然而泥萌看的话,也许几分钟就看完了,也许更快。

上一次在龙空看到作者的截图,说是文文上架之后,遭到了读者的攻击,读者都说作者是骗子啊,不是说好免费的吗,为什么要收费——然而纵观整个书城,每一本书都有连载免费期,只要文文达到要求,上架收费便是必然的,老读者应该清楚。

“作者你写书为什么要收费啊,早知道这样就不看你的了,你怎么不去乞讨啊!”

看到这样的评论,读者君的心拔凉拔凉的,还是默默去乞讨好了,不写书,不知其中辛酸苦辣啊。

有人说收费很贵,但是作者君想说,连载一本书最少需要大半年,每一天都要付出相应的精力,看完一本书,只需要花费一顿肯德基的钱,作者君要求不高,只希望愿意和作者君交朋友的人,请我吃一顿肯德基。

鞠躬~

第六十四章 鬼王驾到

实力大增的戚不负让桥姬有些慌乱,节奏都落了下来,她不断后退着,身上的旗袍也被抓破,发髻也散了散,看上去毫无瑕疵的脸也出现了裂痕。

戚不负漆黑的眸子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全身盛放缭绕着精纯的鬼气,桥姬知道,再这样拖下去,自己说不定会被当成养分吃掉,视线猛然一瞥,发现腾和辉还站在不远处,心下一横,立刻转换对象,身形一闪,出现在腾和辉面前,用力拽住他的身体,往河下拖。

腾和辉有些惊讶,身体靠在护栏之上,被她拽着往下拉,要说力气,就算是男人,他的力气也没有桥姬大啊,身子向后一仰,猛地向下摔去,千钧一发之际,戚不负的神智似乎恢复了一点,她伸手用力拉住了他的手。

于是整个画面变得诡异起来,桥姬拽着腾和辉的腿,使劲往下拉,戚不负靠在护栏之上,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往下掉,若是人去看,只会见到一个男人悬空在桥下,身体微微摇晃着。

那就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一幕。

戚不负吐着阴气,眼角已经开始流出血色的液体了,凌乱的鬼气处处体现着她现在的状态。

腾和辉看着她那张几乎完全变了样子的脸,紧紧拧着眉头,苍白着嘴唇,说:“你还好吧……”

她并未回答她,脑海里只有那种被淹死的感觉,周围都是水,灌入她的身体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呼吸。

水,水,河水离她这么近,他要掉下去了,她也要掉下去了。

桥姬桀桀地笑着,一张脸狰狞可怖。

她哑着嗓子,幽幽唤着:“下来啊,下来啊,我们下来啊……”

僵持许久,戚不负的眸子才变成了黑色,她手上的力量了弱了弱,看着脸色有些痛苦的腾和辉,说:“我,我马上拉你上来……”

腾和辉沉默,呼吸有些急促和紧张。

察觉到她力量的降低,桥姬加大了手中的力气,伴随着幽幽的笑容,阴碜地说着:“下来啊,下来啊……”

在她的话语之间,平静的河面卷起一阵阵水花,不断往上冲着,竟然直接扑到在了戚不负和腾和辉的身上。

戚不负闭上眼睛,不去看桥姬的脸,也不去想那种浸在水里的感觉,伸出两只手,吃力地拉住腾和辉的身体。

他拧着眉头,真心觉得自己要被拉成两半了,这种死法,还真的让人无法接受啊,他看着戚不负紧闭的眸子,犹豫了一瞬,最后抬起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单手结印,然而,符印还未出,一股磅礴的鬼气便席卷了过来。

一团黑影出现在景城大桥的铁架之上,一身黑袍随风扬起,银色的长发映照着月光,散发出璀璨的银光。

腾和辉微微一愣,中断了手中的结印仪式。

景城郊区之外,钟夙收掉了最后一只浑水摸鱼趁机作乱的恶鬼,心头那种难以言说的焦虑之感越发强烈起来。

他站在草地上,看了看头顶银色的月亮,拿出手机,认真地翻了好几遍,还是没有见到腾和辉打来的电话,不仅仅是他的,根本就是一个电话都没有,可是他却始终担心着,自己要是错过了这么办。

那只女鬼很固执,要是遇上什么事情,肯定是自己先冲,但是腾和辉虽然有些不靠谱,不至于这点考量都没有吧?

钟夙犹豫许久,伸出手,手指轻轻点了点,以掌中九宫格的方式,九星飞泊,凶位眨眼间了然于心。

大凶之位。

他皱了皱眉头,迅速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但愿他所见到的的,不是和戚不负有关的事情。

景城大桥之上,冷夜寂寥,夏夜的冷风一阵接着一阵。

一头银发的妖孽男人倚在铁架旁,看着身形有些战栗的女鬼,微微皱了皱眉头,和自己断绝了关系,远离了自己,也不见得有过得多自由多快乐。

就在腾和辉猜测他的身份的时候,九渊便张了张嘴,缓缓开口:“一介杂碎,也胆敢动本王的鬼。”

话音一落,桥姬狰狞的面容便满含难以言喻的惊恐神色。

九渊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手掌落下的一瞬间,桥姬的身体便猝然碎裂,她惨厉地惨叫一声:“啊!!!”

惨叫之后,一身阴气随风四散,腾和辉也终于轻松了起来。

戚不负长长地吐出一口鬼气,用力将他拉了上来,甩在桥面之上,脆弱的魂体也无力起来,轻轻向后倒去,如同离开树枝,失去了支撑的枯叶一般。

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九渊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身后,抬起双手撑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

腾和辉坐在地上,直觉不敢去看他的脸,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身上的鬼气浓重,却又不似一般的鬼,全身透着一股灵气和生气,他自称“本王”,难道就是戚不负口中所说的鬼王九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王吗?

他不敢去想,这只女鬼拥有的后盾,到底是什么档次的。

九渊一脸不满地掰过她的身体,看着她,说:“戚不负,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到本王身边,本王便救你。”

戚不负紧闭着眼,一动不动,靠在他胸前,如同睡着了一般,九渊说的话,她其实都听到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打定主意要装死了。

某只鬼王真是恨不得掐死她了,她这是故意的吗?

他沉默片刻,说:“戚不负,你若是再不睁开眼,本王就吻你了,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本王也不会介意。”

此话一出,她立马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睁开了漆黑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唤了一句:“九渊……”

他看着她有些凌乱的黑发,暗自叹气,伸手帮她理了理,轻声说道:“你非得让我威胁你,才知道做出让步吗?”

他都把自己的骄傲扔了,什么不不顾了,就是因为担心她,为了救她,他都快把自己变成昏君了,可是她连睁开眼看看都不愿意。

第六十五章 两不相欠

戚不负推了推他的胸膛,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模样越发可怜兮兮。

九渊皱着眉头,凝聚一身鬼气,强行灌进她的魂体,同时卷起自己的黑袍,裹在她身上,几乎是眨眼之间,她身上的衣裙如烟消散,转而替代的是,妖艳的红色衣裙。

他收回袍子,伸手按在她的小腹之上,重新再结鬼印。

漆黑的咒印漂浮在她周围,缓缓进入她的身体。

戚不负闭着眼,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血色的痕迹让九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任凭是谁,都没有她哭得难看。

他说,她若是不求饶,若是不认输,他就不会救她,他说,要她回到他身边,否则不会救她,可是实际上,他还是什么答案都没要,只是默默地帮她疗伤而已。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是她真的,什么答案都无法给他,这个世界上,戚不负只有一个,她能做出的选择,也终究只有一个。

收回鬼力,九渊不耐地擦掉她眼角血色的痕迹,淡淡地说:“你死亡的时间只有这么几百年,就算再怎么修炼,本王能给你的鬼力也只有这么多,再多,怕你撑死,戚不负,这次是本王最后一次,留下鬼王之印,你若是再任性毁了,不要再想着本王还会帮你。”

她一下子没能忍住,血色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有些委屈地唤着他的名字:“九渊……”

他拧了拧眉头,再次帮她擦掉眼泪,随后说道:“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哭得好难看。”

她吸了吸鼻子,说:“我发过誓的,不会再回去,你这样,我怕我要是有一天,想念你了,我就厚着脸皮回去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九渊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她做出的承诺还未违背,他却先违背了,现在又在自己的面前提承诺的事情,简直是又打了他一巴掌。

他淡漠地说:“戚不负,这是最后一次,决定是你自己做出的,就算有一天,你后悔了,本王也不会再收留你了。”

九渊有些懊恼,他其实是想说狠话的,但是纠结再三,始终说不出来啊,沉默片刻,他继续说:“所以……所以,本王只能希望,你的决定是不会后悔的……”

听到这句话,她莫名地觉得好激动,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他,忍住哭意,说:“九渊,以后,我再也不暗地里骂你老妖怪了……”

鬼王殿下抽了抽嘴角,真想撕烂她的嘴,这只女鬼是诚心来惹他不高兴的么?

戚不负松开他,有些倔强地站在他面前。

九渊伸手,用力弹了弹她的额头,轻声说:“从现在开始,本王和你戚不负,再无任何瓜葛。”

她吃痛,又听到他这么说,险些又哭了出来。

他沉默良久,按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说道:“这是你还给本王的,从此刻开始,两不相欠……”

话音一落,黑色身影便如烟散去。

整个景城大桥之上,便只剩下了一人一鬼。

腾和辉坐在地上,神色有些呆愣,他看着红裙飞舞的戚不负,似乎有些惊魂未定。

月亮不断向东落去,戚不负正准备转身去看看腾和辉的状况如何,便赫然发现桥头站着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她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钟夙,戚不负笑了笑,将一切不好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红色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扑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他身上的温度,说:“相公,你来了。”

钟夙面无表情,身体有些僵硬,他看着这只高兴的女鬼,犹豫良久,还是伸手,搭在了她的脑后,轻轻将她按在胸前。

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问她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戚不负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他,疑惑地唤了一句:“你怎么了?”

他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眸子有些深邃。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到这里来多久了?”

什么能够让这只天师变得奇奇怪怪呢?他是看到了什么吗?总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钟夙沉默着,他来了多久了?从九渊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在桥下了,那种抬手之间让桥姬灰飞烟灭的鬼力,除了鬼王,不会再有谁了。

不过,他走上桥,看到的只有一幕,那就是他低头吻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头上都长草了绿了。

可是,等到理智回来,他心中的感觉,又不像是吃醋,更像是自责,他很难受,很难受自己没有在关键时刻赶来。

戚不负认真地看着他瞬息万变的眸子,摇了摇他的手臂,说:“喂,你是怎么了啊?你生气了么?为什么不理戚戚?”

他抱着她,再次将她按在怀里,淡淡地说:“没有。”

她皱了皱眉头,说:“你骗人,不,骗鬼,你肯定是看到了什么,这个我可以解释的,我和九渊真的没有什么了,戚戚已经发誓,不再见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钟夙觉得头大,他像是那种骗人,不,他像是那种骗鬼的人吗?他是真的没有生气。

只是,他真的不想去承认,自己的失败。

沉默良久,绷着一张脸的天师大人终于开口:“戚戚,我们办个婚礼吧……”

戚不负愣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这句话刚说完,腾和辉便瘸着腿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险些被雷得再也站不起来,这没节操的天师和没节操的鬼,用得着吓他这种差点被桥姬折断腿的病人吗?

见她没什么反应,钟夙再次说道:“戚戚,我们办个婚礼吧,名正言顺地把阴阳婚戒戴在你手上……”

只有借用阴阳婚戒之间的联系,他才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她的危险,他不想每一次,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个人。

他输了几百年的时间给九渊,这剩下的半辈子,要是再输,他就是一败涂地了。

第六十六章 仓促的冥婚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微微靠在他胸前,说:“好。”

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想要说的话,但是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除了这个“好”字,她还能说什么呢?

腾和辉犹豫了很久,还是清了清,说道:“拜托两位,不要再这样折磨我这颗沧桑又孤独的心了,腾某的腿疼啊,有什么话,咱们能不能先回去再说?”

她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这里,钟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淡淡地说:“到桥下去吧,我的车停在那里,我送你去医院吧。”

腾和辉摇了摇头,说:“不必了,只是被又拉又掐的有些疼而已,要是去了医院,你让我跟医生说什么?我被桥姬拽着,又拉又掐的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真不想再占用他们两个郎情妾意的时间了,他现在想要好好地睡一觉,理一理思路,好好想一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钟夙开车,将腾和辉送回公寓之后,便开车回家,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戚不负时不时打量着他的神色,坐着车内,犹豫了好一番,还是说道:“相公,其实你看到的,我真的都可以解释的……”

钟夙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在路边,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他有说什么话?他有表露出生气的样子吗?好吧,他承认,在桥上的时候,有一瞬间有点,但是他现在没有啊,他平时也是这幅样子啊!

钟天师忽然觉得好冤枉。

她这么希望自己生气吗?

戚不负看着他这样子,愈加断定,他就是因为九渊的事情不高兴了,不然怎么会情绪变动这么大,突然刹车呢?

她从车内后座爬到他面前,说着:“天师大人,他真的只是悄悄碰了碰我的额头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他身上。

钟夙皱了皱眉头,说:“你别乱动了,不要踩到油门了。”

她伏在他胸前,点了点头,说:“好,我不动了,但是相公,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扶了扶额头,说:“我没有生气,戚戚,好了,乖乖坐好,我们回家了。”

她皱了皱眉头,说:“你一定有生气,不然你为什么突然要说办婚礼的事情呢?我不希望你因为九渊的事情,一时冲动……”

他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戚戚,不是因为这个,我才想要办婚礼的,我想要把阴阳婚戒,名正言顺地戴在你手上,从此以后,你遇上了什么问题,我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我可以出现在你身边,戚戚,我不希望,每一次你遭遇困境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很难受……”

戚不负愣愣地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完,她用了许久,才将这一句话消化完,他的意思,是在说,他之所以会有些不高兴,是因为他没有在她身边吗?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说:“没关系的,就算相公不在,我也会一个人,努力做好一切的,我不想让你担心。”

钟夙扶了扶她的肩膀,说:“戚戚,好了,明天周末,我们马上回去,随时都可以准备结婚。”

她眨了眨眼睛,身子动了动,坐在他腿上,说:“结婚就是成亲嘛!戚戚明白的,只要相公不生气,什么都好。”

话刚一说完,在她的动作之间,钟夙也不由得动了动,一脚踩在了油门上,车子猛地提速,向前驶去,他坐直身子,用力握住方向盘,迅速稳了下来,差点撞上另一边的围栏。

这只女鬼,简直是玩心跳,他可是凡胎**,没死在鬼手里,死在自己手里那就太悲剧了,说出去都是一个笑话。

戚不负迅速乖乖坐到副驾驶座上,不再乱动,就连话都不再乱说了。

四点整,两人回到景城的公寓内。

钟夙将摆放着她的牌位的那个房间整理了一下,在她的牌位之上,挂上一张红纸,写上新娘两字,缓缓结印,召唤出五鬼,帮忙处理。

他转身走进书房,拿出自己的照片,在照片上挂上红纸,写上新郎,以做阴婚用的小红花。

戚不负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身后,看着他和五只小鬼忙活着,说道:“按照仪式,不是要合葬吗?相公,你还要准备棺材吗?”

钟夙拉了一根红线,将他的照片和她的牌位连在了一起,淡淡地说:“你想要和我在棺材里行房,我不介意。”

戚不负本是玩笑之话,现在彻底了,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天师大人的节操已经掉光了,她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钟夙不由得浅笑起来,将红线打好结,也已经代表着月老牵的线了。

伶俐鬼忽然蹦蹦跳跳地说道:“戚姐姐,还要梳头,装束装束。”

她有些茫然,还未反应过来,他便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说:“我帮你梳头吧,很久以前,有帮我妈梳过,应该还未忘记。”

她点了点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好!”

钟夙在镜子上抹上一点柚叶汁,扶着她坐好,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梳,说:“这把梳子,是我爸在结婚二十年的纪念日送给我妈的,她上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把这把梳子落下了,我以为,这会是她很宝贝的东西,所以打电话去问她,没想到她说不要了。”

戚不负头一次在真正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他捞起她的头发,说:“她不宝贝的东西,我倒是很喜欢,戚戚,你的头发真的很好看。”

戚不负笑了笑,捧着自己的脸,说:“那是当然了,我还没死的时候,从十二岁开始到二九年华,都是用我娘配的香叶和药洗头发,以前我娘经常帮我洗头发,就在院子里。”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娘亲在帮自己洗头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不负,以后一定要嫁得好郎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卓文君那句诗词,她始终熟记于心。

第六十七章 意外横生

钟夙缓缓帮她梳着头发,轻轻绾了起来,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有点紧张,回想了一下当时汉族的人发髻的样子,几乎是折腾到了快天亮了,才把她的头发梳好。

然而,梳好头发的戚不负身上的吓人之色越发明显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同常人的阴气。也许是因为发型的原因,更不像一个正常人了而已。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天师,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啊?”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很好看,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鬼。”

戚不负笑了笑,说:“真的吗?”

钟夙无奈:“煮的。”

貌似女的都喜欢纠结这个问题,漂亮与否,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她就没有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在他眼里,她比西施更动人,世界上只有一个戚不负。

他将她拉了起来,说:“阴婚仪式进行之后,那冥婚契约,就不能更改了,就算是鬼王,他也无法改变什么了。”

她白他一眼,点了点他的胸口,说:“感情你是担心他做些什么啊?小心眼!”

他搂住她的腰,说:“那是因为我宝贝你,戚不负只能是钟楚渊的。”

五鬼躲在门口,悄悄观望着,终于没能忍住,传来一阵阵孩子般的笑声,轻薄鬼在其余四只小鬼的推搡之间,摔了进来,趴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们。

五只小鬼干笑起来,得料鬼说道:“夙哥哥,都已经准备好了,仪式可以开始了。”

整个过程中,最紧张的居然是钟夙,以他的身份,做出的决心比戚不负抛弃的东西还要大得多,重得多,但是说到底,他不会后悔。

五只小鬼扮演着双方的弟弟妹妹,相互道贺着,在一人一鬼面前蹦蹦跳跳,钟夙的公寓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他拿出一黑一银的阴阳婚戒,将黑色的阴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戒指似乎可大可小,刚好套住她的手指。

他说:“从现在开始,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要你有危险,我马上就能感觉到具体位置,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面前。”

戚不负努了努嘴,面露不满,伸手从他手中将剩下的银色阳戒拿了过来,有些蛮横地套在他的手指上,随后说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摔一下就碎得稀巴烂,不是只有戚戚会遇到危险,天师大人也会遇到危险,不是只有你才能救戚戚,戚戚也可以救你。”

钟夙浅笑,说:“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直到我生老病死。”

她嘻嘻笑了笑,说:“直到你生老病死,直到我魂飞魄散。”

钟夙的嘴角似乎是轻轻笑了笑,他拿出银色的打火机,将摆放在牌位前的蜡烛点燃,收回打火机,转头看着某只女鬼,说:“闭上眼,我念个咒。”

她如同小鸡嘬米一般点着头,乖乖闭上漆黑的眸子。

“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千心万心万万心,意合我心……”

然而,和合咒念完的最后一瞬,灵位前的蜡烛登时无风自灭,五鬼看到这一幕,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伶俐鬼看着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钟夙便伸手放在了唇边,示意他别吭声。

然后指尖聚集法力,小小的火焰燃烧起来,他看了闭着眼睛,一脸虔诚的戚不负一眼,一边继续轻声念着和合咒,一边再次点燃了熄灭的蜡烛。

五鬼松了一口气,虽然心中都有些疑惑,但是各自都没有说话。

仪式结束之后,浇虚鬼和伶俐鬼推着他们,送进了卧室,最后将摆放着灵位的房间整理成原本的样子,才陆续消失。

钟夙靠在门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衬衣,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眸中情绪有些复杂,这次的冥婚,似乎没有触犯什么禁忌吧?熄灭的烛火,应该是意外吧?

他是天师,但是他也信意外这种东西。

看着红衣女鬼靠了过来,他的神色有些无奈,那几个小家伙似乎也毫无压力,怎么就他觉得有些紧张呢?

戚不负倒是什么也没有发觉,诡异地笑了笑,将他抵在门上,贴着他,说:“相公,我们行房吧!”

他沉默片刻,看了看连着卧室的阳台之外,已经有淡淡的光芒散了进来了,他说:“天亮了。”

她一脸不满:“什么天亮了,没关系的,咱们把窗帘拉上。”

节操掉了就掉了嘛,为什么他说捡起来就捡起来?

钟夙犹豫一番,迅速抱起她,滚到床上,顺势压在她身上,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这么强烈地要求,可不要后悔。”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亮光,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然后吻向她的唇,那种冰凉的触感,熟悉又醉人,简直就像是毒药一样,一旦沾染,便如何也停不下来了一般。

她伸手抱住他,纵情拥吻,翻滚之间,如瀑的黑发散了开来,散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不想松开她,但是躺在这张床上的时间越久,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变成了她主动他被动的状况,她趴在自己身上,舔着他的脸,就像在品尝一种美味一样。

钟夙汗颜,感情不是她这么表达的啊!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心下一横,压抑已久的猛然爆发一般,怎么也无法停止。

当炽热和冰凉的肌肤接触在一起的一刹那,一股莫名的巨力从他的体内迸发而出,戚不负的魂体瞬间溃散,红色与黑色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如轻烟一般,窜升到天花板上。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红衣女鬼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意识便模糊了起来,直到扭曲的疼痛直冲脑门的时候,凄厉的叫唤声才响了起来。

忠实于一脸愕然,胸口的灼热久久不散,他拉开自己的衣服,低头看着心脏上散发出的金色光芒,眸中情绪有些惊讶,又有些复杂。

好几秒之后,她的身影才重新聚集起来,虚无缥缈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伸出手,触碰着那一片冰冷,沉声唤了唤:“戚戚……”

第六十八章 说好的洞房呢

就像轻轻的空气一样,戚不负的鬼影无力地落在了他怀里,一身如血红衣已经变成了缥缈的白色。

钟夙按住心脏,低头看着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戚戚……”

她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裂开,红黑色的痕迹斑斑驳驳,女鬼勉强扯出了半个微笑,说:“呐,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仿佛一直在变惨呢……”

真是自从认识了钟夙之后,她的衣裙褪去红色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次还以为……

钟夙沉默片刻,说:“是镇邪印,我体内有镇邪印,钟家传下来的五**器中,只剩下了斩妖剑和镇邪印,我父亲离开景城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镇邪印在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镇邪印在他身上,在他的心脏里,他就是镇邪印。

她缓缓闭上眼,说不出话来,惨白又有些恐怖的脸上,似乎是僵硬着的。

他轻轻扣住她的手,掌心温热的气息缓缓放出,虽说鬼都有吸取人类精气的能力,但是他也不知道,这样强行灌输精气有没有作用。

对于天师来说,一整夜没有睡觉的他,接连着一整个白天都没有睡觉。

就像抱着一团冰冷的空气一样,在床上坐了一整天。

对于女鬼来说,不需要休息的她,一动不动地休息了一整个白天。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钟夙已经睡着了。

她吐出一口寒气,喷在他脸上,然而睡眠极浅的他竟然没有醒过来。

戚不负悄悄从他怀里抽身而出,略显孱弱地靠在了他身后,一脸遗憾。

她很遗憾,他们在床上坐了一天,而不是做了一天。

她更遗憾的是,钟夙所说的话,如果真的是因为镇邪印,他们岂不是一直不能行周公之礼?!

女鬼一脸沮丧,喃喃地说着:“坐着也能睡着……”

“相公,戚戚对不起你……”

在镇邪印的作用之下,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和他发生更为实质性的关系,该说这个天师真的非同一般,还是该说她真的有够倒霉?

戚不负一直挂在钟夙身后,也记不清过去了多久,坐着睡觉的那个男人终于是醒了过来。

清醒的第一反应,便是后背发凉,直透骨和肉。

他动了动肩膀,转头看着挂在自己身后的女鬼,轻轻唤了一声:“戚戚……”

此时的她,脸上恐怖的痕迹已经消散了,不过始终惨白惨白的。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呜咽几声,说:“相公,戚戚对不起你……”

钟夙微微一怔:“又怎么了?”

戚不负说:“戚戚为人妻,不能尽妻之责任,满足相公……相公,你休了我吧……”

说到底,她都是邪物,他的身体没有办法接受她,她期待了这么久的事情,也永远都不会发生了,对她来说,仅仅是失望而已,对钟夙来说,不仅仅是失望了吧?

他是男人啊!

钟夙有些无奈,这只女鬼说的什么话呢?她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想到这里,他很怀疑,鬼王是不是有意,把她变成这么笨的女鬼了?

他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边下床,一边说:“你的魂体现在受了创伤,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戚不负白色的身影飘下床,跟在他身后,可怜兮兮地说:“相公,我是认真的,戚戚不能做好一个妻子,你还是休了戚戚吧……”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缓缓走到书房,站在书架前,说:“如果是因为那件事的话,我很抱歉……”

她略显柔弱地靠在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说:“天师大人,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是邪物,可是你……”

钟夙随手拿了一本书,转头看着她,神色冰冷地有些可怕,她微微愕然,顿时不再继续往下说。

他说:“戚戚,和你没关系,这次是我伤了你,是我不好,我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状况,如果是因为这点,你愧疚自责的话,我会比你更难受。”

戚不负看着他手中泛黄的书籍,苍白的脸色透着一股凄凉,她其实也不愿意去承认,她和他本就是陌路,何必要强求什么呢?

他将那本书递给她,一边说:“这本书上,记载了不少和养魂有关的东西,你多看看,对你控制自己身上的鬼力和阴气应该会有帮助,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乱想,乖乖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想要我放弃你,除非你说,永远也不喜欢钟夙了。”

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淡淡的,语气也很平常,但是他的那句“永远也不喜欢钟夙了”还是震慑到了她。

她捏着他拿给自己的那本书,吸了吸鼻子,靠在他胸膛前,说:“对不起,我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

钟夙的神情有些无奈,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感受着怀里的冰凉,缓缓说道:“戚戚,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去解决好了,镇邪印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我不想你离开我,那样我会很难过,以后这种话,也不要再说。”

镇邪印既然能够放进去,就一定有办法拿出来,虽然父亲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但是这只女鬼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取出来。

事实上,他也很在意这件事,镇邪印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和戚不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无关身份,无关阻碍,只要他想就够了。

戚不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头别扭地看着他,说:“其实,只要你不嫌弃我,一切都没有关系的……”

身为女鬼,她的脑子已经混乱了,就像一团浆糊一样,然而浆糊的最中心,始终是他。

听到她这句话,钟夙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地说:“若是我要嫌弃你的话,你还会有机会站在我面前?”

他就像是严肃地在说,天师的嫌弃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要是真的嫌弃,根本不可能给她疑问的机会啊!

第六十九章 五弊三缺

戚不负垂着头,闷闷地“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她看着手中的厚重书籍,忽然回过神来,抬起头说:“这本书具体是干嘛的啊?怎么连个书名都没有,看起来好旧的样子。”

他微微倚在书架上,淡淡地说:“这本书,是前几代就开始传的天师随笔,从我的曾曾曾祖父起,就开始记录天师的感悟和心得,上面有不少和修养灵魂有关的东西,我从小就开始看这本书,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也有帮助。”

她是厉鬼,却有人性,所以,养魂对她来说也极为重要。

戚不负随手翻了翻厚重破旧的书籍,发现里面都是手写的繁体字,竟然还是毛笔手写的,她好奇地看着钟夙,说:“既然是天师的笔记,上面也有你的吧?”

钟夙摇了摇头,说:“我用了很久的时间去研究这本书,发现到我爸那一代,所有心得和感悟差不多都是完整的了,所有,我就没写了。”

她抽了抽嘴角,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这只天师有意偷懒了,话说这还真是一个好理由啊……

她正想说点什么的事情,他便继续说道:“这本书,送给你了,以后我不在家了,你没事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戚不负一脸受宠若惊地看着他:“相公,怎么说这也算是你的传家之宝啊,你真的要给我吗?”

他淡淡地说:“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四十九万八千八百四十二个字,全部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它是你的了。”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需要这个东西了,这本书,他根本就是背下来了啊!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不由得冒起了星星和泡泡:“不愧是戚戚的男人啊……”

钟夙无奈,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明天我得回去上班了,如果有什么任务,我不在家,你无聊的话,可以去找腾和辉。”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腾大蒜已经成为他的长期助手这件事了。

她撇了撇嘴,自顾自地说着:“好好的一个天师,为什么还要上班呢,帮人捉鬼也可以赚钱吧……”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但是钟夙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低头看着她,缓缓说道:“收费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和鬼怪打交道的一行,多少都有点五弊三缺,所谓五弊,就是指鳏,寡,孤,独,残,所谓三缺,为钱,权,命。鳏,代表无妻或者丧偶,寡,代表丈夫死后还未嫁的女人,孤,代表年老之后,无子承欢膝下,独,代表无友无朋,残,代表身体机能较差或者有缺陷的人,钱,权,命这三缺,代表缺少金钱,地位,阳寿,戚戚,你明白吗?想要靠捉鬼来赚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容易损伤其他命格。”

她一脸茫然,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忽然觉得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儿,钟夙身为钟家传人,的确算不上大富大贵,权利更是说不上有什么。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好像是的,我以前见过的天师,阴阳师,还有道士什么的,的确都有点五弊三缺。”

钟夙淡淡地说:“我的命理并没有什么问题,已经算是情况很好的了,上次在阴阳镇见到的那个守镇老道,他的命里便是犯了鳏弊,孤弊,而且缺钱,缺钱,但是他的道法很强。”

她一边回想着,一点点头:“那个老头的确看起来又弊又缺。”

他扶额,对于她的说法也有些无可奈何:“也不是说情况越严重的道行越深,只是说这一行多少有点五弊三缺而已,所以,什么集团大总裁,高干金领这些人物,是不可能涉及这行的。”

她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说到五弊三缺,她还是忍不住想到了腾和辉,他不过就是有个天生的阴阳眼,懂点命理而已,情况却也颇为潦倒的样子……

虽然说有点小意外,但是钟夙和戚不负还是完整地进行了冥婚仪式,谁也没办法再去改变什么了。

一人一鬼共结连理的七天之后,钟夙有任务在身,并没有回家。

关于钟夙给她的那本书,上面的确有一个很完整的灵魂养法,但是很多介绍,她都不是很懂,言辞实在过于生僻拗口了。

想了很久,她也不想事事麻烦钟夙,于是她只能去找腾和辉帮忙了,人类总结出来的办法,最能理解的永远都是人类虽然她也是人类。

考虑到她现在是一个有夫之鬼,在去腾和辉的单身公寓之前,还是给钟夙打了一个电话。

戚不负穿着一身淡雅的素色裙子,趴在沙发上,听着手机传来的幽幽嘟嘟声,有些惬意地摇晃着小腿。

此时的钟夙,正在景城的公路之上,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翻着手中的资料。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有些突兀,坐在他身边的同事转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钟队,你的电话……”

钟夙回过神来,一边收着资料,一边准备去拿手机,右手不慎一滑,黑色的手机掉在了同事的脚边。

同事看了他一眼,俯身帮他捡起手机,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

没有备注,打来的号码是负号开头,负号之后的一串数字怎么看怎么诡异:-0000444。

同事犹豫一瞬,还是将手机递给了钟夙,钟夙的神色微微变了变,默默按下接听键。

“喂。”

戚不负摇了摇脑袋,说:“相公,在干什么呢?”

钟夙悄悄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同事,说:“扫黄。”

女鬼笑了笑,说:“嗯嗯,相公注意安全。”

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这个安全,肯定不是指生命安全了。

钟夙沉默片刻,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戚不负说:“我有些事情,想要去找腾和辉,来和相公你报告报告而已。”

钟夙沉着脸,神色一贯的无奈:“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不是什么,都需要告诉我的。”

第七十章 怪异的女鬼

该说是她被封建思想毒害了,还是说,这只女鬼纯粹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对于戚不负,天师真的只能无奈,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戚不负点了点头,得到他的回答之后,和他道别,便挂断了电话。

钟夙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默不作声地将手机放回身上。

此时,一旁的同事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钟队,谁的电话啊?”

钟夙很是淡定地回答:“我老婆。”

那同事干笑起来:“呵呵……钟队已经结婚了么?我们可都不知道啊,都不请我们去喝杯喜酒吗?”

话里半是打趣半是怀疑,钟夙只好说:“暂时还没准备好婚礼,等到准备好了,一定通知你们。”

同事继续干笑:“呵呵……嫂子的电话号码还真奇怪啊……”

钟夙冷声笑了笑,不置可否,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夜色渐凉,办案的人正在路上,圆圆的满月,照射在景城一条条交错相连的公路之上。

酒吧街附近的公寓内,白色的身影从阳台上飘了进去。

戚不负抱着书,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腾和辉的身影,她有些不满她上门来找他了,不开门迎接也就算了,竟然还不在家!

她将厚重的书籍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魂体透过大门,直直地穿了过去。

她一身素衣,脸色苍白,站在门前,准备等腾和辉回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等到那个腾大蒜回到家来,她一定要吓吓他。

楼上忽然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一股淡淡的阴气散到她身边,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身形一闪,沿着台阶飘了上去。

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女人突然挡在她面前,瞳孔里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白。

戚不负站在她面前,隐约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高出不少,低头一看,便发现,女人的脚下并没有穿鞋,但是脚尖却点得高高的,然而她还未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便从她的身体前穿了过去,踮着脚尖往楼上跑去。

这个女人不是鬼,但是她也不算是人了,被鬼上身的人,脚尖都是踮着的,鬼上身这样的现象并不算多,因为很容易被发现,上一次,她上了一个女人的身,之所以没人注意,是因为那个女人穿的是高跟鞋。

不过这次,实在太明显了。

戚不负沉思片刻,匆忙追了上去,沿着那被鬼上身的女人留下的气息,她一路追到了天台之上,视线一转,猛然见到不远处,靠着围栏,穿着深蓝色裙子的踮脚女人狠狠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发出低沉的声音。

男人的呼吸似乎有些困难,紧紧扣着那女人的手,拼命挣扎着。

戚不负走了过去,低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忽然发现,这个快要被掐死的男人竟然是腾和辉。

然而不等她开口,紧紧掐着他脖子的女人转头狠戾地瞪着她,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得大了起来,一张苍白又诡异的脸直直地对着她。

戚不负后退半步,神色也不由得变了变:“你给姑奶奶我放开他!”

女人阴碜碜地笑着:“桀桀……”

腾和辉已经被她掐的翻白眼了,离窒息也不远了,他快死了,这不是假的,是真的,如果他死了之后变成鬼,一定要找戚不负报仇,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会死了……

正这么想着,戚不负已经拽住那女人的肩膀,死死地拧着眉头,将藏在她体内的那只鬼猛地抓了出来。

怪异的女鬼黑发飞扬,一脸凶狠,满含沧桑和诡谲,像是一个灵活的老妪。

戚不负看着她,有些恼怒,她已经下过命令了,竟然还无视她,实在可恨!

她怒骂一声:“去死吧!”

话音一落,眨眼之间,将那只不知好歹的鬼扔了出去。

鬼一离身,那个女人的眼睛也紧紧地闭上了,无力地瘫倒在地。

天台不远处,站着一只穿着奇异服装的女鬼,一头不算直的黑色长发落在了地上,她歪着身子,垂着头,发出非男非女的笑声,极为诡异,一身浓重鬼气丝毫不输于全盛时期的戚不负。

然而,这并不能震慑到戚不负,她咬了咬牙,伸出白如纸的细长五指,正准备聚集鬼力冲向那奇怪的女鬼的时候,身后坐在地上的腾和辉立马唤道:“戚不负!”

戚不负转头看着他,一阵阴风吹过,那只女鬼的笑声传到她耳边,身影转眼消失不见。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天台,有些气恼:“腾和辉!你干嘛!”

腾和辉急促地呼吸着,心中明白说实话,她肯定会不高兴,于是只能说另一种方式说实话了:“别浪费时间和她斗了,先救这个女人吧。”

他无力地说完,不断地咳嗽起来。

奶奶的,还真是差一点就死了,戚不负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戚不负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的脸,说:“她是谁啊?”

腾和辉咳嗽几声,说:“是公寓里的住客,我不认识她,但是因为我看到了那只女鬼,那只女鬼想要借她的手,杀了我而已,那女鬼的力量很强,我就是为了躲避她,才跑到这里来的……”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

腾和辉靠着围栏坐在角落里,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说:“那只女鬼身上的煞气比你重,若是被上身之后,煞气七天不除,必死无疑。”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顿时不满了:“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婊砸比姑奶奶厉害?”

腾和辉简直无力吐槽:“姑奶奶,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戚不负凌厉地瞪他一眼,说:“姑奶奶现在想要掐死你怎么破?”

腾和辉匆忙摆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喘了一口气,说:“我是说她身上煞气比你重,又没说她比你厉害,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戚不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地上那个女人身上:“嗯,现在你说,这个女人要怎么办?”

作为女鬼,对于救人这些事情,她可不管,就算想管,也没办法管,上次她上了一个女人的身,还被钟夙责骂了来着。

第七十一章 天师笔记

腾和辉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说着:“我只是个算命的,我问我我怎么知道?”

戚不负狡黠地笑了笑,说:“要不我给她渡一口气?”

腾和辉汗颜:“得,姑奶奶,你还真见不得人家再多活七天啊!”

要是她再给这个女人吹一口气,别说七天了,七个小时她都活不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那要不你给她渡一口气?”

腾和辉扶额:“看来你的目的是想我死,你还是掐死我好了。”

戚不负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她的神情很清楚地表示着,她一点也不在意那个女人的死活。

腾和辉无奈地说:“姑奶奶,你家钟天师不是吃饭的啊,你让他画道符,兑着水给这个女人喝下就没事了。”

戚不负嘻嘻笑了笑,说:“救人果然还得靠我家相公……”

说实话,虽然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次日,她还是带来了能够救人的东西……

腾和辉白她一眼,俯身将那个女人的身体扛了起来,说道:“我先把她送回去,七天之内,你让你家天师过来一趟就好了。”

趁着月黑风高,腾大蒜扛着女人的身体,悄悄将她放回卧室的床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迅速关上了门。

此时的戚不负,正坐在沙发上,一张脸埋在漆黑的长发之下,满含阴气地看着他,冷声说道:“话说腾大蒜,你还真是长得不咋地,想要你命的鬼还真多啊……”

腾和辉翻了翻白眼,走到她身边,站在她面前,拧开一瓶水,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说:“肯定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

戚不负抬起惨白的脸看着他,黑色的眼珠盯着他,沉着脸,说:“不要脸的人死得早。”

腾和辉懒得搭理她这么多,要是以前,她吓吓他还好,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一脸无所谓地说:“少摆出一副吓人的模样来糊弄我了,姑奶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整个白莲花模样,话说你这么晚出现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废话,不找你找谁?”

腾和辉正准备回话,不经意地一瞥,忽然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一本厚重书籍,顿时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某只女鬼笑了笑,说:“这个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了,这份笔记是我家相公家传天师随笔,都是记录感悟和心得的,天师大人说,对我也许会有帮助,但是我很多东西都看不太懂,字也不是都认识,你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腾和辉无奈,果然,要他帮忙的时候,就知道放下“姑奶奶”那三个字了。

他翻开陈旧的书籍,看着上面小巧却苍劲的毛笔字,眉头微微皱了皱。

沉思良久,缓缓说道:“的确有不少关于养魂的感悟和心得,看似浅显,实际上却值得深思,真的是钟家历代天师的笔记么?他竟然把这个都给你?”

戚不负盘腿坐在沙发上,说:“这上面,对于什么剖析阴阳、阐发神气、分别层次、开示火候、指点窍妙等等,看起来都很高深的样子,但是那群老家伙,都说的太复杂了,姑奶奶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天师大人也很忙啊,这点小事,不想去麻烦他了,既然是你们人类写的东西,就该由你们人类来陈述,腾大蒜,姑奶奶想要的直白通俗的版本,都交给你了。”

腾和辉翻着手中的书,抬头白了她一眼,说:“说什么不想去麻烦他,你不过就是不想他知道,你有多没用吧?”

戚不负怒:“你活腻歪了吗?”

腾和辉缩了缩脖子,无奈地说:“好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你说上面的东西很复杂,然而我简单地看了一下,事实上,这本书上的说辞深入浅出,发微钩玄,而且内容有很高的价值,看起来,那天师对你真的很不一样啊……”

戚不负将手搭在腿上,轻声说:“也许对于你们人类来说,这本书的价值很高,但是对于我来说,充其量只是一个可以让我快点恢复方式而已。”

腾和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边说着:“别一口一个你们人类你们人类,说的好像你以前不是人一样,不过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上次和桥姬交手之后,那个神秘的鬼王已经帮你加好血了吗?”

戚不负幽幽地吐了一口阴气,说:“唉,一言难尽。”

腾和辉也不再多问,沉默半晌,研究着手中的书,良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也不仅仅是加快恢复而已,我想,他给你这本书,应该还有其他意思吧,简单来看,似乎是养魂的心得和随笔,但是深度剖析一下,也许能够变成其他的东西,你是鬼,算是纯魂体,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帮你看看,然后写点其他的东西给你吧。”

戚不负上下打量着他,狡黠地笑了笑,说:“看起来你也很深藏不露啊,懂的东西不少吧?”

腾和辉耸了耸肩,说:“姑奶奶你就尽讽刺我吧,我哪里懂很多,这就跟念书的时候写个读后感一样,我还不至于脑子贫瘠到这都写不出来,你给我点时间就好了。”

戚不负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腾和辉便出声问道:“喂,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啊?”

女鬼微微一怔,沉默良久,突然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她是为了和某只天师行周公之礼弄成这样的吧?

虽然没有温度,但是她还是觉得脸有点烧。

腾和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觉得有些怪怪的:“还有什么秘密不成?瞒着我不说?”

戚不负有些窘迫地瞪了他一眼,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姑奶奶和相公洞房弄成了这个样子,和你有关系么?”

腾和辉:“……”

话音一落,她便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三秒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将真相说了出来,于是更加窘迫了。

腾和辉看着她因为窘迫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苍白脸色,说不出话来:“……”

第七十二章 所谓办法

戚不负有些委屈地垂着脑袋,说:“我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的啊,可是谁想得到呢……”

她的声音很轻,回荡在房间里,有些幽幽的。

腾和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洞个房你们也能弄成这个样子,这过程是有多激烈,他对你是有多残暴?”

她沉了沉脸,厉色瞪向他,说道:“我们还没那啥呢!你说什么呢!”

腾和辉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什么?”

刚才不还是说洞房吗,现在怎么又说什么都没有了呢?

戚不负垮着一张脸,墨色长发轻轻扬了扬,沮丧地说着:“你知道的,他的身份和我来说有多么不一样了,虽然说吧,现在倡导平等什么的,但是人始终是人,鬼始终是鬼,很多观念也不是特别重要了,但是他不仅仅是一个天师……”

腾和辉已经预感,这只鬼准备来一番长篇大论,匆忙抬手,摆了摆手,说:“停,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说重点?”

戚不负“呵呵”干笑一阵,看着他,说:“他的身体里有镇邪印,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深入交流。”

腾和辉语塞,还深入交流呢,不就是做一些雌性和雄性之间做的事情吗?不过,听到她说什么都不能做,他竟然有点小高兴。

“镇邪印?貌似是钟家传下来的法器,到他身上去了是怎么回事?”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对啊,就是他们家传下来的法器,还有那把斩妖剑什么的,都很厉害,姑奶奶就是被镇邪印的外力震伤了,险些灰飞烟灭了。”

腾和辉一脸深思,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说:“镇邪印只有这么点力量吗?居然没把你给震没了?”

听到他这么说,戚不负不由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想姑奶奶灰飞烟灭啊?”

腾和辉回过神来,立刻赔笑着摇了摇头,说:“哪儿敢啊,姑奶奶说笑了,我只是很好奇,传说中的除魔卫道的五**器,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戚不负挥了挥拳头,说:“管他多大的力量呢,姑奶奶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事情要怎么办,难道我们以后就这样么?”

腾和辉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的拳头掰了回去,淡淡地说:“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能怎么样呢?就算你有人性,镇邪印可不会管这么多,在它眼里,你始终是邪物。”

戚不负努了努嘴,说:“那个什么破印,既然能够放进去,就一定有办法拿出来吧?”

腾和辉无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像你说的一样,能够拿出来,但是我想,对钟天师来说,取出镇邪印并不是什么好事。”

镇邪印平白无故被放进人类的身体里,就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如果因为这件事,强行取出来,对钟夙来说,只能是有弊无利。

他越说,戚不负就越来越沮丧,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了。

腾和辉瞥了她一眼,说:“虽然不怎么懂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我也认识几个大师,有时间的话,我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镇邪印取出来,如果,取不出来的话,对于你们的情况,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祛除你身上的邪气,不再是鬼。”

听到前半句话,戚不负还有些隐隐的期望,后半句话一出,她就只剩下了气恼:“腾大蒜,你开什么玩笑呢,姑奶奶已经做不了人了,现在连鬼都不让做了么?”

腾和辉缩了缩脖子,略显害怕地看着她,说:“姑奶奶,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吗?我可是很好心地在帮你想解决的办法呢!你是鬼没错,但是你不是一般的鬼,你和冥界之主的关系非同一般,钟家世世代代和冥界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吧,从这之中想点办法,事情其实也很容易解决……”

戚不负身影一闪,出现在他身后,一股凉气散了散:“什么意思?”

腾和辉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本来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冥界和人类的关系基本上是没什么很大关联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所谓的鬼差,但是直到上次桥姬的事件之后,鬼王出现了,我才明白,原来冥界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有一套独特的体系。冥界里的死物,都没有生气,但是鬼差和一般的鬼还是有区别,那个鬼王的身上,充满了一种和你完全不一样的灵气,所以,我可以猜想,鬼差这类的鬼魂,可以免疫镇邪印的伤害……”

戚不负一脸愕然,沉思良久,点了点头,这个“江湖骗子”说的没错,她和鬼差的确不一样,但是她所见到的鬼差,基本上也受制于某些符咒啊……

正疑惑着,腾和辉便继续说道:“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你家天师和其他人的身份终究有点不同,就算是鬼差,他也有对付的办法,说不定就连鬼王本尊,也得受到某些东西的影响,但是比起像你这种的厉鬼,影响一定没这么严重。”

他也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这么说而已,可不可行他也不清楚不过,他为什么要帮她想办法啊,好让他们早日圆房吗?自己也真是忘记吃药了,竟然真的给她研究解决的办法!

戚不负忽然有些挫败,无力地挂在他身上,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诡异。

“呜呜呜,九渊都说和我两不相欠了,我还为了这种事情去找他,实在太没节操了,我才不要去求他帮忙呢……”

腾和辉只觉得一阵寒意席卷周身,他用力地将她扒了下去,后退几步,缩在沙发角落里,说道:“我说姑奶奶,你离我远点好不好啊,我不是你家男人,没他那么强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他还年轻,他可不想因为阴气入体,多病多灾,然后英年早逝!

这女鬼,怎么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她身上的阴气可不轻,害死一个普通人简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件事了。

第七十三章 叶追

看到自己被嫌弃了,戚不负有些不悦,她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说:“为了你腾大蒜的万寿无疆,姑奶奶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腾和辉干笑:“呵呵……好走不送。”

戚不负一脸不满:“知道什么叫做万寿无疆吗?背着一个大壳子,趴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迟钝生物懂吗?姑奶奶预祝你活得和乌龟王八蛋一样久!”

腾和辉汗颜,有些无奈,正准备说点什么,素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了。

他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淡淡地笑了笑,戚不负这只女鬼,果然还是适合素雅的颜色,在人间游荡了这么多年,身上怎么始终透着一股孩子气呢?

不过,还真是漂亮的孩子呢……

虽说表面上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是戚不负对于腾和辉说的话,都认真地想了想,对她来说,现在做什么都不实际,只能等待发展了。

如果镇邪印真的和钟夙的关联很大,她并不希望因为这点问题,钟夙强行将镇邪印取出来。

临近凌晨,戚不负才回到钟夙的公寓里。

因为她的关系,卧室里的窗帘都是拉上的,一片阴暗。

她一身白衣,坐在自己的灵位之前,把玩着自己长长的黑发,默默等待着。

突然之间,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了起来,戚不负跳下灵台,一时之间也没有多想,匆忙跑到门口。

还未反应过来,房间的大门便被人打开了,一只夹着符纸的白皙手掌直直地逼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戚不负身形一闪,猛地后退,眨眼之间避开了那张符咒。

一个穿着精致女士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神色凝重,看着戚不负,再次掏出符纸,大步一踏,同时逼至女鬼面前,满眼杀气。

“孽障,速速伏诛!”

戚不负微微一怔,不明所以,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既然她已经出手,就不要怪她下手太重了。

女鬼浑身鬼气四散,房间里的温度猛然降了下来,她避开符咒,伸手掐向那个女人:“你才是孽障,你们全家都孽障!”

然而还未触碰到女人周围半米,戚不负的手腕便被某个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给扣住了。

钟夙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边,冰冷的眸子有些阴沉。

任务结束他便回到家里,没想到刚到门口,便见到了这么一幕,一人一鬼险些就要斗起来了,好在他及时出现,否则,真的不知道这个家要乱到什么地步去。

戚不负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满脸乖巧。

不等她开口说话,钟夙便轻轻松开她,将她推到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无奈地唤了一声:“妈。”

女人收回符咒,看了戚不负一眼,冷笑着,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钟夙一脸淡然,关上房间的门,接过女人手中提着的包,沉默不语。

戚不负看着他,表情有些僵硬,终于是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差点和自己大打出手的女人,竟然就是钟夙的娘亲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似乎做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叶追冷哼一声,坐到沙发上,打量着自家儿子的公寓,双手抱胸,说道:“看来我家的夙儿越来越出息了。”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钟夙牵起她的手,走到叶追面前,神色平常地说:“妈,这是戚戚。”

戚不负干笑起来,伸手晃了晃:“呵呵……伯母你好。”

叶追架起腿,扫了钟夙一眼,说:“别人都说金屋藏娇,你这是藏了什么?藏了一只鬼么?”

钟夙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神情,他略显随意地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帮叶追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您不是都知道了,才过来的吗?还需要我补充点什么吗?”

自己的母亲,他最清楚,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情况,就不会出现在景城了,现在还摆出这幅样子,是希望听到他的解释吗?那可真是遗憾了,天师大人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解释。

要解释没有,要介绍,他倒是可以说上许久。

钟夙无所谓,但是戚不负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真正的小媳妇一样,心中满怀忐忑和担忧,叶追的意思很明显啊,她肯定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是一只女鬼的。

戚不负闷闷地缩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怯怯地打量着她。

叶追气恼地扫了钟夙一眼,有些拿他没办法,毕竟他也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什么都需要大人管着了,而且想管也管不住了。

她只好把视线放在了戚不负身上,朝她勾了勾手指,说:“过来。”

戚不负犹豫一会儿,还是满脸堆笑,乖乖地走了过去,而钟夙始终没什么多大的变化,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脱下外套,换了一身衣服。

叶追冷冷地笑了笑,说:“刚才你说我全家都是孽障?”

戚不负立刻摇头,迅速说道:“不不不,姑奶……我是孽障,我是孽障!”

叶追还是冷笑:“呵呵,你是怎么和夙儿牵扯上这不明不白的关系的?”

戚不负盘腿坐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说:“天师大人英明神武,我对他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所以想要勾搭勾搭……”

叶追继续冷笑:“呵呵,果然是鬼话连篇,你以为我像夙儿一样好哄吗?”

戚不负摇着头,说:“戚戚说的都是真的,戚戚很喜欢天师大人的,戚戚对伯母也充满了敬仰……”

叶追持续冷笑中:“呵呵……”

戚不负正准备继续说什么,沉稳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钟夙换了一件白色的t恤,缓缓走到她面前,不咸不淡地说:“妈,你别老问她了,是我,要和戚戚在一起。”

叶追蹙眉,沉默良久,说:“夙儿,你知道的,妈妈并不是不好说话的那种人,但是这次,你还是任性了……”

虽然在她眼里,并没有真的看不起戚不负,但是他们的身份,不方便的地方真的不少。

第七十四章 风水大师

叶追说:“爸妈都不是老古董什么的,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什么都应该讲究自由,你的感情我们无权干涉,世间一切生灵也都是平等的,但是夙儿,在你做出决定之后,至少要和爸妈说一声吧?此前瞒着我们都算了,为什么事已至此,连声招呼都不打?”

如果不是九尾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她都要怀疑,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钟夙坐在她对面,轻轻托着脑袋,淡淡地说:“您的消息一直很灵通,因为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知道这一切,所以,索性什么都不提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叶追恨不得敲敲他的脑袋:“你已经懒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钟夙不说话,他这哪里是懒,分明是清楚自家老妈的尿性了而已。

叶追无奈,只能扫了扫戚不负,说:“这件事,我暂且不和你计较了,如果你坚持要放弃钟家天师传人的身份,我们也由着你的性子来了。”

戚不负和钟夙这段感情,本是没有什么错的,见多了生生死死,各种各样生灵之间的爱恨情感,叶追对很多东西,都能够理解,所以,从一开始,她也不打算要阻止什么,这也是钟夙坦然的原因,他懂,身为母亲的叶追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但是,钟家天师这一脉是需要传承下去的,选择了戚不负,无异于他放弃了家里寄于的厚望。

叶追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爸和你叔伯们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叔伯们对你很有意见,你爸一直在帮你说话,夙儿,希望你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还有,这只女鬼也是,如果有什么为祸人间的事情发生,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戚不负缩了缩脖子,悄悄看向钟夙,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钟夙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戚不负反应过来,立马附和:“婆婆放心,戚戚会很听相公的话的!”

叶追沉了沉脸,说不出话来,这只女鬼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这声“婆婆”叫得真坦然。

钟夙也有些不能的淡定了,清了清嗓子,说:“戚戚会很乖的。”

意思就是,叶追她老人家放心就好了。

叶追有些无奈:“好与不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她也不是什么大魔头,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这点,我的确可以放心。”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婆婆说的是,我就是一只小虾米……”

叶追满意地笑了笑,说:“有这个觉悟倒也值得赞赏,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夙儿的母亲,我不担心你对世间的伤害,却要防着你对他的伤害,所以,这一个星期之内,我会留在景城,观察观察你们的情况。”

钟夙不说话,对于叶追的做法,他早已有了预感,并不意外,叶追出现在景城,首先要做的就是在戚不负心中树立威信,然后再看她的为人,戚不负虽然乖戾跋扈,但是在他的事情面前,一直都很认真。

事实上,此时的戚不负,内心充满了吐槽。

然而,就算她的吐槽再多,她也还是要屁颠屁颠,一脸狗腿地帮叶追整理房间。

当叶追看到她的灵位的时候,脸都黑了。

她面无表情地离开那个房间,这才注意到公寓内的风水问题,平常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她现在才发现,都怪她把重点都放在了钟夙和戚不负的身上了。

叶追指着客厅对角的那盆绿色植物,说:“夙儿,我记得我去年来看你,就和你叮嘱过了,什么才是最适合你的格局,你应该很清楚,现在你倒是把我的话都放当成了耳边风……”

她还没说完,钟夙便紧接着她的话说道:“客厅进门对角的墙角叫做财位,摆放绿色植物可以招财进宝。”

叶追点了点头,说:“对,是这样没错,但是你用的是尖叶绿色植物,不仅适得其反,而且不利于家庭和睦,以前那盆圆叶的植物呢?”

钟夙面无表情,双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是吗,我马上换。”

戚不负缩了缩脖子,攀着钟夙的肩膀,站在他身后,真心不敢吭声,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没事就把那些东西搬来搬去的……

叶追看着丝毫不在意的钟夙,说:“你的公寓,气息越来越阴暗了,当初你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我帮特地帮你看了看,你的命卦为艮卦,主沙发的位置应该首选西方,其次是东北方,但是如今不仅方位有误,而且你把你卧室的那副山水画放在了沙发后,夙儿,你不会不懂,有水的画,也是属水的物品吧?属水的物品摆放在沙发之后,会造成背后空虚之感,都是泄财之兆,不利于守财,还可能遭人鄙视,甚至主人有被袭击的风险。”

钟夙转头看了看那幅画一眼,说:“这样摆着也挺好看的,就这样好了。”

有水的画也属于属水物品,他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说到底,影响也不是很大吧,他不缺钱,也不需要更多的钱。

叶追有些气恼:“你还真是一副死人样子,看来我需要重新排排这里的布局了,虽然你的命格很硬,但是事实上也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说完,走向钟夙的卧室。

戚不负一脸愕然,掐住了钟夙的手臂,满脸紧张。

钟夙犹豫半秒,抢在叶追之前,挡在了门前,扣着门把手,说:“妈,我的房间就算了吧,对于你说的问题,我也知道,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啊,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叶追狐疑地瞪他一眼,说:“怎么,我想看看自己儿子的卧室也不行了吗?”

钟夙有些语塞,沉默片刻,说:“都说了都是小问题了,有什么,我都会自己解决。”

叶追蹙眉,神色有些凝重:“你让不让开?”

钟夙没办法,只能推开半步,让她进去,戚不负垮着一张脸,看着他,如同一只将死的昆虫,她已经能够预感到,叶追又会吐槽些什么了。

第七十五章 绝命破军煞

钟夙无奈地耸了耸肩,眼神似乎在说:“放心,我妈很好说话……”

戚不负的眼底一片黑雾,仿佛在说:“就算好说话也没用了……”

一人一鬼还在不断地视线交流着,便忽然听到叶追的声音传了过来:“光线阴暗,我可以理解,为了这只女鬼,你把你自己的卧室弄得像个鬼屋一样了,不过夙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山水画了,卧室的床头不能挂人的照片和山水画,这些你也忘记了?”

钟夙站在卧室门口,沉默不语。

叶追说:“床头挂山水画,代表着随时都有大山压顶,大水淋头,使人无法安眠,招致疾病和灾厄,还有,床的两头摆放的台灯也不合适,布局形成了二黑煞,对健康不利,东西也摆放得乱七八糟,夙儿,你最近的生活很糟糕吗?”

钟夙沉默半晌,才回她的话:“的确是有点阴气过重了。”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忍不住悄悄嘟囔了一句:“但是也没有见到过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啊,也挺好看的嘛……”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叶追还是听到,她瞥了戚不负一眼,缓缓开口:“这些都是基本常识,若是不注意,日积月累,就会产生对应的弊端,今天便算了,明天我再好好帮他整理一下,算上你的部分一起,尽量给你们研究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钟夙曾经说过,叶追是个风水师,所以在这方面难免有点偏执吧?

对戚不负来说,婆婆驾到的第一天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紧张,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紧张的,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不去紧张啊,这是钟夙的家人,她一点也不想钟夙为难,所以,不管自己怎么样……

正午,叶追亲自下厨给钟夙做了饭,吐槽了一番他的厨房的格局问题,然后和自家久违的儿子一起,坐在餐桌旁吃饭。

因为叶追的到来,整个房间也不得不亮堂起来,戚不负也游荡去了别的地方,反正她也不需要吃饭。

趁着“儿媳妇”不在,叶追对钟夙说:“夙儿,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好坏你都得自己受着。”

钟夙扒了一口饭,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叶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语重心长:“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如果真的喜欢,妈妈是会支持你的,你的命格本就硬,很多东西都难改变,也许,对你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说起来,那只女鬼,倒是我见过人性最重的鬼了,很有灵气。”

他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嗯,她很好。”

叶追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说:“夙儿还是老样子,又呆又木。”

他的神色终于变了变,似乎有些别扭:“妈,这么大的人了,还怎么形容我真的好吗?”

叶追淡淡地笑了笑,吃着饭,缓缓说道:“钟家能人不少,但是在叔伯的眼里,你永远都是天赋最好的那一个,这次的事情,他们都说怎么也没想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你,到时候,你按照他的要求,将斩妖剑交于他就可以了。”

钟夙抬头看着她,说:“只有斩妖剑吗?我身体里的镇邪印按照规矩,也应该拿出来吧?”

他刚想着,这说不定是一个机会呢,也许可以将镇邪印取出来了也说不定,但是没想到,叶追摇了摇头,说:“原来你已经发现了镇邪印在你身体里的事情了,可是这镇邪印是不可能取出来了,你出生不久,命犯绝命破军,阴煞入体,命悬一线,你爸想了很多办法,才用这种特殊的方法,把镇邪印放进你体内,镇住煞气,若是强行取出来,后果我们也无法想象,夙儿,你就别想着把镇邪印取出来了,关键时刻,遇上难缠的妖魔鬼怪,它是能救你一命的。”

钟夙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哦。”

如果事情真的像叶追所说的那样,镇邪印是为了破除他的绝命破军煞,一旦镇邪印取出来,他的生命也差不多到头了,但是如果不取出来……

他想了想,说:“也就是说,有强行取出来的方法了?”

叶追扫了他一眼,说:“别想那么多,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如果是钟夙的话,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也会说的云淡风轻,这样的他,很多时候,是不会管自己的死活的。

见她态度似乎很是强硬,钟夙也没办法,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再过不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算是钟家直系天师传人了,好在长辈都是这么看得开的人物,不管是对他来说,还是对他们来说,这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夜晚渐渐深沉,卧室里一片漆黑,钟夙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天花板,借着从阳台照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见,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眨过。

一股凉气忽然围绕到他身边,感受着冰冷的气息,他仿佛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眼皮动了动,伸手将飘到他身边的女鬼搂在了怀里。

戚不负缩了缩身子,靠在他胸前,幽幽地吐出一口阴气,轻声说着:“那个,相公,婆婆和你说了什么啊?”

叶追有意支开她,定然是准备对他说一些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了,但是叶追不想让她知道,不代表她就永远都不知道。

钟夙将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淡淡地说:“她说你很有灵气,是她见过最有人性的鬼,她很喜欢戚戚……”

她一脸惊讶:“真的吗?”

钟夙:“煮的。”

她无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要是真的话,那就好了,我知道,相公你就想安慰我……”

他紧紧抱着她,微微翻了个身,说:“戚戚很好,没有谁会不喜欢戚戚。”

最重要的是,他最喜欢了。

戚不负漆黑的眸子中有些得意,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肩膀,说:“戚戚很高兴,相公能够为我说话。”

第七十六章 火形煞

钟夙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捏了捏她的脸蛋,说:“不是为你说话,我说的都是实话。”

戚不负眯眼笑了笑,贴着他的胸膛,继续问道:“还有呢,婆婆和你说了什么?”

钟夙沉默片刻,忽然觉得“婆婆”这个称呼怪怪的,他想了想,说:“她说,镇邪印取不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她也想起了腾和辉所说的话,取出镇邪印对钟夙来说,并不一定算好事,所以摇了摇头,说:“没事的,不要取出来,只要戚戚能够感受相公身上的温度就好了,其他什么都无所谓的。”

钟夙静默半晌,说:“好。”

戚不负满心欢喜,这个男人,为什么说到这个“好”字的时候,声音永远那么动听呢?隐约有种醉人的魔力,又仿佛谜一样……

她紧紧抓着他的t恤,低声说:“夙夙……你的声音真好听……”

钟夙微微一怔:“什么?”

戚不负:“我说你的声音真好听,戚戚最喜欢听到你说好了……”

钟夙皱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夙夙是谁……”

戚不负笑了笑,说:“夙夙不就是你吗?戚戚和夙夙,要一直在一起……”

某天师汗颜,要是以前,听到这么肉麻的话,他真的会打人,不,打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动听动听归动听,这种腻死人不偿命的称呼,还是少唤为妙。

最近的钟夙,任务还是不少,戚不负也不愿意再去打扰麻烦他什么了。

考虑到戚不负的情况,叶追将房间格局的调整安排到了天黑之后,虽然说是为了钟夙,事实上,她也想借此机会和戚不负单独说说话。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叶追才将房间的格局完全调整过来,她说什么,戚不负就做什么,人使唤鬼是有一个好处的,那就是人不累,鬼也不累。

身为一只女鬼,她完全不知道累字怎么写。

叶追拍了拍手,淡淡地说:“差不多了,因为你的原因,我将房间的整个属性格局都改了改,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冲突了……”

戚不负笑了笑,说:“婆婆真是英明神武,是戚戚见过最厉害的风水师了……”

叶追白了她一眼,本准备好好教导教导她,拍马屁不要拍的这么虚伪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家儿子提到她时的神情,于是只能无奈地将心中所想收了回去。

叶追问道:“那个女鬼……你叫什么戚去了?”

一人一鬼都有些汗颜,感情过去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戚不负摸了摸自己苍白的额头,说:“回禀婆婆,儿媳戚不负。”

叶追咋舌:“啧,我说你不但马匹拍的虚伪,还伪得挺那么像样的啊,这些拗口的话就别说了,老人家我听得都累了。”

戚不负干笑:“呵呵……”

叶追缓缓转身,一边往阳台那边走,一边说着:“那个戚戚,你和夙儿之间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话音一落,她便站在阳台上转头看向戚不负,却发现原地连个鬼影都没有,叶追略显疑惑地回过头来,猛然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精致的围栏上,一头漆黑的长发散在周围,遮住了半张脸。

戚不负抬头看着她,说:“婆婆,我在这里呢……”

叶追皱了皱眉头,说:“来,和我说说你和夙儿之间的事情。”

提到这个,戚不负便忍不住眼冒星星:“既然婆婆想知道,戚戚就从头开始跟婆婆说好了,话说在那西南养尸之地,夙夙被血养百年的女尸所伤,戚戚女鬼救天师,从此夙夙就对戚戚念念不忘……”

本就话多的女鬼终于有了长篇大论的机会,本着绝对不可放过的心态,她从头开始,一边冒着星星眼,一边以她的方式叙述着一切。

“戚戚和夙夙同心同德,为了帮助夙夙,戚戚独战鬼力惊人的半妖半鬼桥姬,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之后,终于将桥姬撕成了碎片,为景城除去一害……”

叶追看着坐在阳台上侃侃而谈的素衣女鬼,脸色已经越发变得难看起来了瞧,多么得意的鬼样!

自家儿子是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在这只女鬼眼里,活脱脱就变成了一个二十四孝老公啊!

然而事情还没完,戚不负要说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她捏着自己的黑发,叽里咕噜断断续续地又说了好一大通:“@#%&amp;*(@#%%@%%……”

叶追的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

半个时辰之后,她忽然能够理解了,钟夙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鬼了,他是因为自己的话太少了么?需要找一个话多的中和中和?

艾玛,自家儿子真是太机智了!

赶紧把这只女鬼中和得沉默一点……

半个时辰之后,戚不负终于说完了,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叶追,说:“婆婆,戚戚已经讲完了。”

叶追黑着脸,点了点头。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拉长了自己的脖子,凑近她,问道:“婆婆,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追皱了皱眉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指着不远处对面那栋楼楼顶上的三角装饰,缓缓说道:“你看那边。”

戚不负转头看了过去,一脸茫然:“那里怎么了?挺好看的啊,整个楼看起来很别致呢,就像城堡一样……”

叶追说:“现在的确有不少类似于这样的装饰,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那栋楼房比起这栋要矮了一半,夙儿的这个阳台刚好对上那个顶,一旦阳台对着其他楼房的墙角或者尖锐物品,都犯了‘火形煞’,会引起家庭成员突发急性疾病,居住犯了‘火形煞’格局的房子里,主人的身体健康也容易受到影响,我想,我应该好好地问一问,夙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她到这里来之后,发现了不少和健康相冲的格局,像钟夙那样的人,有什么小毛病他也不会说,让她不得不怀疑啊……

第七十七章 突然出现的男鬼

戚不负有些茫然,沉默片刻,说:“没听他说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

叶追瞥了她一眼,说:“夙儿是我生的,他向来就是这么个样子,就算整个人都快要死了,全身都疼得要命了,他都不会吭一声,十年前,他刚成人那会儿,被一个和钟家有些小过节的蛊师下了时效咒,为了不想让我们担心,心脏抽疼了一天一夜,都没说半句话。”

戚不负语塞,转念一想,那个天师,似乎的确是这么一个人,有时候还真的是沉默得令人发指!

她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着叶追,说:“那婆婆,这‘火形煞’要这么破?”

叶追缓缓说道:“这个时候,要想化解‘火形煞’,可以在阳台上摆放铜貔貅,或者悬挂铜钱,都可以冲散煞气,我的包里有一个貔貅,你帮我拿来吧。”

戚不负正准备动身,转而一想,便发现不对,貔貅的镇邪效果不低,根本不是她能碰的吧?

叶追看着她的脸色,忽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差点忘了你的身份了,貔貅的镇邪力度确实比铜钱大,要是挂在这里的话,你也不方便。”

戚不负笑了笑,点了点头。

叶追看着她,心中某些东西再次发生了改变,她之所以会说出让她去拿铜貔貅的话,是因为,这只女鬼给人的人的气息很重吧?就连她都不知不觉忘记了她的身份呢……

她想,自己回去之后,也可以和钟夙他老爸交差了,钟夙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做出的决定就不会后悔,所以,他是真的喜欢她的吧,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叶追伸手,摸了摸戚不负的头,轻声说:“如果真的互相喜欢的话,你们就好好在一起,我以前还老担心,要是夙儿娶了一个无法理解我们一家子人的普通女人该怎么办,家长里短的婆媳生活是不是很难处理什么的,现在看来,这些都不是事啊……”

刚一说完,戚不负还来不及回话,一阵阴风便吹了过来,挂在阳台上的晴天娃娃左右晃了晃,莫名地透着一股诡异,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说:“好重的阴气,还带着一股戾气,这附近应该有只力量不低的鬼。”

叶追站在阳台边上,俯身往下看去,扫视一圈,然后说道:“夙儿住的这个小区,设置了简单的阵法,就算有厉鬼,他们也不会轻易闯到这里来。”

戚不负沉默片刻,说:“不会轻易闯到这里来,不代表完全不会,敢出现在这里的鬼是有的,因为它们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

当初的她也知道这里有着简单的阵法,算是警告一样,但是她还是跟着钟夙回到了这里,而且肆无忌惮,原因就是,她对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

美其名曰,厉鬼的骄傲,真正的厉鬼,是不会畏惧一般天师的。

她想了想,对叶追说道:“婆婆你在这里等我,我跟上去悄悄情况。”

除了上次在腾和辉那里遇到的诡异女鬼之外,她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戾气很重的鬼了。

不等叶追同意,戚不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阳台之上,循着空气中的阴气和戾气追了上去。

叶追看着空空如也的阳台,眉头紧蹙,她很怀疑,戚不负这只女鬼,是正义感太强,还是想要在她面前表现?

事实上,不管是哪一个,她都错了,戚不负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虽然被镇邪印震伤之后还没有恢复,作为厉鬼的傲气还在,刚才那股阴气,很显然就是在挑衅周围的鬼,她怎么能一声不吭呢?

沉默,不是她的风格!

白色的身影落在远离小区的一个的一栋经济住房里,还不算很晚,那些人似乎也没有睡觉,周围鬼气森森,白光从每一扇门之后散了出来,冰冷地落在她脚下。

戚不负站在走廊上,看着走廊尽头的一个黑影,苍白的脸上神色有些凝重。

她往前迈了半步,脚尖毫无声音地落下,下一瞬,整层楼的白色光芒都消失在了她面前,楼道里漆黑一片。

走廊尽头传来了“桀桀桀桀”的笑声,戚不负有些气恼,正准备发飙,笑声便突然变成了哭声,而且是男人的哭声,满含憎恨和无力。

她微微一怔,失神片刻,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

戚不负睁开眼睛一看,隐约可以见到一个简单的房间里,一张床上,躺着两个同样一丝不挂的人,一男一女,身体相互交缠着,景象模糊,耳边充满了喘息之声。

就算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也还是明白,那两人是在干嘛了。

然而这幅场景只持续了几秒,几秒之后,画风骤变,一个略显消瘦的男人站在浴室里,一扇玻璃门之后,花洒之下,淋着冒着热气的水,发出如同野兽一般呜呜咽咽的声音。

素衣女鬼有些疑惑,视线低头一看,猛然发现浴室里流出来的水中,带着一阵一阵的红色痕迹。

鲜血伴随着洗澡水从简陋的浴室里流了出来,眨眼间便被冲散,站在浴室里的那个男人孱弱地坐在了地上,持续不断地发出类似于哀嚎类似于怒吼的声音。

戚不负有些愕然,在诡异的画面和声音的冲击下,饶是一只女鬼,心中也不由得发麻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正准备打破面前的景象,没想到不等她动手,身影便回到了现实之中。

一双枯槁却强劲有力的双手掐着她的脖子,猛地将她逼到了走廊尽头的墙角之上。

她扣住那只鬼的手腕,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苍白却精致的脸庞,透着一股阴柔。

戚不负的视线往下一落,看着他平坦的胸口,终于能够确定这是一只男鬼了,要是不看胸,差点以为他姥姥的是只女鬼来着!

不男不女的一只恶鬼,身上煞气这么重,基本上可以肯定,前不久害死了某个人。

第七十八章 男鬼向昌

想到此处,戚不负便觉得,可以毫无顾忌地除掉它了,恶鬼始终是恶鬼。

然而她的视线再往下一移,猛然惊觉这只妖孽的男鬼不仅没穿衣服,连裤子也没穿,男人的生理特征就这么呈现在了她面前,戚不负还来不及气恼,脚底便感觉到了一股异物常人的冰凉。

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满地都是鲜血,都是从掐着自己的那只男鬼的……的身体下流出来的血……

她一脸愕然,手中的力度也松了松,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便被他扔在了楼梯的金属扶手,魂体几欲溃散。

此时,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的钟夙穿着一身制服,坐在会议桌旁,脸上有些苍白。

放在会议桌下的左手无名指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了一般,灼烧了起来,他捏着那枚戒指,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阳戒有这么大的反应,就一定代表着戚不负出事了,他紧紧皱着眉头,心中有些乱,上司说什么完全没有听到。

“这次的案件很重要,犯人手持凶器,冲入死者家中,盗窃财物之后,被死者发现,最后残忍地用携带的刀具刺伤了死者,连续四刀,导致死者失血过多而亡。然而在我们还未抓到犯人的时候,走投无路的犯罪嫌疑人便畏罪自杀了,但是案件并不能就此了结……”

钟夙低着头,他就想不通了,有叶追在,戚不负怎么可能还会出事,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出事了的话,就代表着叶追也遇到了危险,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连她们两个一起都搞不定?

无名指上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了,他说过的,他说过一旦她有危险就会马上赶过去的,但是为什么非得是现在?

老天真是要和他作对,偏偏选他抽不出身的时候去为难戚不负。

身旁的同事忽然发觉出他的不对劲,疑惑地看向他,问道:“钟夙,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差啊。”

同事的话刚一说完,阳戒上的灼烧感便瞬间消失了,恢复了冰凉的状态。

钟夙微微一怔,手指抖了抖,转头看向同事,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灼热感消失了,也就代表着,戚不负安全了……

阴阳婚戒能够给双方带来危险的警报,一旦另一方有危险,戒指便会灼热地燃烧起来,如果安全,就会一直保持着冰凉状态,如果有一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对应的戒指便会断裂,如果戒指没断,就代表着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钟夙忽然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能够让戚不负在眨眼之间遇到危险,又在眨眼之间脱离危险?

此时,那栋漆黑的住房楼里,白色的女鬼缩在楼道的角落里,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幻觉一般的场景……

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脑门上不断长出细长的青色藤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那只身体还在流着血的男鬼包裹了起来,整栋楼房里,阴气骤然变强,似有若无的唤声回荡在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耳边,所有人都缩在了卧室里,听着若隐若现的声音,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小男孩穿着和人类的小孩一般的衣服,但是身上却没有人类的气息更何况,脑袋上能够长出藤条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应该是鬼吧……是鬼吧……

戚不负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痛苦挣扎着的男鬼,不由得想起来自己所看到的一幕幕,她犹豫半秒,吐出一口阴气,说道:“住手!”

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小男孩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呆滞,有些茫然,呆立片刻,还是将那只那鬼放了下来。

一丝不挂的男鬼跪坐在地,身上布满淤青,看起来,像是一个在死前受到过虐待的家伙。

戚不负面露同情,她身影一闪,轻飘飘地出现在他面前,半跪在他身边,伸出手掌,尖锐的指甲缓缓接近他的脸,似乎准备触碰他。

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有些害怕惊扰了这只男鬼。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那鬼的手掌便贯穿了她的胸口,戚不负低头,看着冒着黑色气息的胸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还真的是,一点也不会疼呢……

下一秒,男鬼已经张嘴咬住了她的肩膀,妖孽的面容顿时狰狞起来,鲜血从嘴里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冲击激荡着戚不负的精神世界。

他是向昌,看起来还真是一个挺不错的名字,然而理想和现实的距离永远可怕,他所向往的昌繁并没有来临。

对于向昌来说,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爷爷去世了,和向昌紧密相连的亲人只剩下了妹妹向繁。

他从小就是一个很努力学习的人,爷爷一直希望他能够完成学业,所以在去世之前,将他托付给了姑姑照顾,希望姑姑能够让他念完大学。

于是他住了姑姑家里,没过多久,他便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个在爷爷的棺材前哭得天昏地暗的姑姑,是多么虚伪的一个人,她常在自己耳边念叨的就是,他就是一个吃闲饭的人,她家里也没有多宽裕,向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不仅仅是那个肥胖的姑姑,还有姑姑的儿子,他们一家人都极为讨厌他。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搬出去,搬出去,不要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不过理想和现实的距离永远可怕。

向昌打零工所赚的钱,全部都要寄回乡下,留给妹妹向繁,他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搬出去,甚至连给妹妹的生活费都不够。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的转折,是一个叫做关如柔的女人,她是姑姑的朋友,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是她的身材不像姑姑那么肥胖笨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从她第一次到姑姑家里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便怪怪的。

第二天,姑姑便告诉向昌,关小姐打电话来说,朋友给她带了很多特产,想要和姑姑一家分享分享,于是姑姑便使唤他上门去取。

第七十九章 男鬼的故事

也是在那一天,向昌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什么。

关如柔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她的丈夫长期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一趟,家里只有一个看上去有点傻傻的大妈。

关如柔知道,向昌需要的是什么,而她,愿意帮她。

她说,她可以教给他任何老师都没有教过的东西,她可以让他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到底是什么。

为了她放在桌上的一叠现金,他极为青涩地任由她摆弄。

关如柔说,她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帮他,她说,她认识很多单身或者不单身的女人,她们的丈夫都经常在外地走动,很少回来,她可以帮她们都介绍给向昌。

她帮他牵线,教他怎么做,然后他从女人那里赚钱。

这一点也不光彩,面对哪些寂寞的老女人,他也充满了恶心,但是他必须承认,从遇见关如柔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了堕入地狱的恶魔。

这是最快的方式,获得的报酬也最令人满意,只有获得了这份报酬,妹妹才能拥有足够的生活费,他也才有机会搬出去,住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向昌答应了,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听那些女人说话,只需要保持沉默,倾听,他并不需要去改变什么。

这种隐秘的事情持续了半个多月之后,他回了一趟乡下,给向繁带了很多小东西,然后留下了一笔生活费,虽然妹妹很疑惑哥哥哪来这么多钱,但是她更多的是高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了。

然而纸包不住火,事情永远都有败露的一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留下踪迹。

在周末的某个下午,关如柔正在教他新的知识的时候,她的丈夫突然回到了家里,毫无征兆性的踹开了卧室的门。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粗狂男人,他满含愤怒,如果向昌没有逃出来,一定会被他给活活打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女人找他了,就算他主动去联系那群女人,她们也都言辞一致不认识他。

这种时候,谁都不想再牵扯点什么关系了。

关如柔的丈夫现在还在找自己,他似乎想要了他的命。

听说关如柔的丈夫险些把那个女人打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向昌的想法竟然是为什么是险些打死,而不是已经打死了呢?

那个诱惑他下地狱的魔女,真的应该被打死啊……

向昌失去了一切,学校里虽然还没有公布他的事情,但是他已经不敢再回去了。

向昌拿着仅有的一千多块钱,在墓园里躲了一天。

他认识了一个叫做范成的男人,他的工作是在墓园里给人埋尸体,获得的报酬看尸体的数量,埋一具尸体获得一定的报酬。

所以,范成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死人,不断地死人,这个地方,都要不断地死人。

范成收留了向昌,他们住在一个简陋的单间里,里面的一切都很简陋,简陋到几乎什么都没有。

向昌除了身上的一千多块钱,什么都没有,他不能出现在关如柔的丈夫面前,他不敢出去光明正大地找工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于是他开始和范成一起埋尸体。

只是他没有想到,妹妹向繁会打电话给他。

向繁说,她不能继续呆在乡下了,因为长期没有亲人在她身边,已经出现了不少人对她心怀不轨了,什么偷看她洗澡,都是常有的事情。

向繁在电话里哭诉,要去找向昌。

得知这个消息的向昌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妹妹不爱念书,从小到大陪在爷爷身边,现在爷爷死了,自己一个人,倒也能够好好得养活自己,只是,身为一个女人,她还是没有办法忍受那种被无数人白眼和觊觎的痛苦了。

向昌说,希望她再忍忍,等他有钱了,就回去接她。

向繁答应了。

向昌需要找到一个可以快速赚钱的方法,经过多方打听,他终于认识了一个男人,说是男人,其实和女人没什么两样,他出卖的也是自己的身体。

他只能在夜间行动,他不能被关如柔的老公发现他藏在哪里。

夜很深。

等待生意上门的第一天,他便不幸地遇见了一伙开着车的男人。

他们叫他同性恋,将他强行拽进了车里,最后一分钱都没有留下。

向昌冷笑。

子夜时分,他拖着破烂的身体,鼻青脸肿地回到了范成租住的房子。

范成出去埋尸体了,大半夜还是没有回来,向昌站在浴室里,任由热水流过他的全身。

浴室内,留在地板上的鲜血和着洗澡水一起,从他的身体上留下,淡淡的,浅浅的。

范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当向昌看到他,心中充满了异常死寂的窘迫。

然而范成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向繁的电话便又紧接着打了过来,她说自己差点出事了,真的不能再一个人待在那个地方了。

此时的向昌手中只剩下了几十块钱现金,他不仅没钱,而且只能过比暗无天日更可怕的生活,他没办法让向繁到这个地方来他也不想,向繁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他毫无办法,走投无路中的走投无路。

向昌又想起了关如柔,那个女人家里总会有点钱吧?他想了一整夜,在第二天的晚上,偷偷拿了一把刀,潜进了关如柔的家里。

对于这个路线,他轻车熟路。

向昌只是想要钱而已,但是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关如柔吵了起来,也许不算是吵吧,他也不知道算是什么。

关如柔指着衣柜里的钱包,让他把钱拿走。

向昌微微一怔,正准备去拿钱,门外便响起了关如柔丈夫的脚步声。

关如柔握住向昌手中的刀,让他小小地刺一刀。

向昌觉得,自己是恨这个女人的,但是那一瞬间,他竟然下不了手。

一声巨响之后,门猛然被踹开,关如柔的丈夫出现在两人面前……

第八十章 变态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向昌一脸惊愕,回过神来之后,手中的刀已经刺进了关如柔的身体里。

眼看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脸凶狠,正要接近。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抽出手中的刀,眨眼之间,心中咆哮着的都翻卷了起来。

过往的一幕幕出现在他面前,他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将刀再次刺进关如柔的身体里。

连续三刀,加上最初的那一刀,一共四刀。

站在门口的男人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过,前不久被他揍得半死的年轻男人,竟然会这么恐怖。

生命,果然是最脆弱的东西。

向昌拿着刀,趁着夜色,逃离了那个地方。

但是他的犯罪事实已经被警方知道了,警察在到处找他。

铺天盖地,天罗地网。

向昌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他想要活下去,所以一逃再逃,不知不觉间,便跑到了天台之上。

大楼地下,警车包围。

然后,他又接到了向繁的电话,向繁说,她已经自己搭车到景城来了……

自己到景城来了……

向繁要他去接她。

向昌没有说话。

他放下简陋的手机,看着楼底下的警车和闪烁着的警灯,缓缓闭上了眼睛。

藤萝穿过了那只男鬼的身体,巨力砰然释放,眨眼间将那个黑影紧紧束缚住,站在楼道里的那个怪异小男孩张开嘴,竟然一口将那只男鬼给吞了下去。

眨眼间什么都没有了。

戚不负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窟窿,神色有些惆怅,似乎又有些不满。

这只鬼,就是那个叫做向昌的人?

戚不负按住胸口,缓缓将消散的影子补了上来,然后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小男孩,皱了皱眉头,说:“你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还没吃饱。”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忽然觉得有些汗颜,这个小家伙说还没吃饱,该不会是准备吃掉自己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说:“天有不测风云,是时候回家收衣服了!”

说完,身形一闪,匆忙离开。

那个变态又诡异的小男孩,她也不想去招惹,她连他是人是鬼还是妖都看不出来。

不对不对,肯定不会是人,他脑袋上能长出青色的藤萝来呢!

那只叫做向昌的鬼,是因为怨念太深了吧,化成了恶鬼,虽然已经被吃掉了,但是还是满怀惆怅。

根据他身上的戾气来看,作为鬼,他已经害过人了,向昌生前杀掉的那个女人不算,他还想要谁死呢?

他的姑姑?那个揍了他的男人?那一伙开车的男人?

忽然觉得这些都很有可能啊,他想要杀死的人真的很多……

但是最想要杀死的,肯定只有一个,是谁呢?向昌最想要杀死的人,首先便要去杀死的人,是谁呢?

戚不负觉得,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开,她也不急着回去,于是按照恶鬼向昌留下的影像和气息,她先是来到了他姑姑家。

此时,他们一家人已经睡下了,全部安然无恙。

戚不负有些气恼,为什么做了不好的事情的人,永远都能够高枕无忧呢?

她张大嘴,猛地朝他们睡觉的床头吐了一口阴气,然后阴碜地笑了笑,最后轻飘飘地离开。

这口阴气,非得让他们难受大半年不可。

她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人贱自有天收,她只信她戚不负,只要她见了,就是她来收!

戚不负找了许久,又找到了那个男人所住的地方,他一脸憔悴,仿佛见了鬼一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她想,应该是见到自己死去的妻子的鬼魂吧?

戚不负懒得搭理他,缓缓飘离,路过墓园的时候,正巧看到某个掩埋尸体的男人。

是范成。

戚不负忽然有些好奇了,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事呢?

向昌变成恶鬼之后,最先想要杀死的人,是谁呢?

戚不负思索一番,脑海里猛然出现一个人向繁。

一个人变成恶鬼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死自己最想要杀死的那个人,才会去害路人吧?

向昌最想要杀死的是向繁,然后,他才会想着向那群人报复,只是很可惜,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想要杀死向繁,不是没有理由的,向昌不想让向繁,变成他这个样子,为了所谓的“解脱”,他一定会选择杀死向繁吧?

想到这里,戚不负匆匆往车站奔去。

深夜的车站,却意外地有很重的一股阳气。

戚不负悄悄靠近着,视线望了过去,便见到车站不远处停着好几辆警车,看这气息,似乎刚到不久。

她敛了一身鬼气,走到人群中心,伸长脖子看了看,地上果然有一具女尸。

向繁面色惨白,瞪大眼睛看着一边,身体僵硬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但是戚不负却似乎看到汩汩往外流的鲜血。

戚不负有些说不出话来,变态的人生真是不需要解释,她不过是随意猜了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向昌想要杀死的人,竟然真的是向繁……

她转过身,幽幽地叹了一口,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戚不负抬头看着一脸肃然的警察叔叔,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笑容:“警察叔叔好啊!”

钟夙面无表情,扶了扶帽檐,看了看四周之后,然后很是淡然地低声说着:“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戚不负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钟夙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这只女鬼还笑得出来,就代表着,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戚不负抱着他的手臂,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追着一只害了人的男鬼,跟着他到了一栋楼房里,经过我的拼死战斗之后,终于把他灭掉了,然后我就想啊,被他害死的那个人是谁……”

钟夙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

这只女鬼说的话,十句只能信半句。

她这幅样子,哪里像是拼死战斗过的了?而且就算是要找被害的那个人,她也不至于这么巧,找到这里来了吧?

第八十一章 奇怪的男孩

戚不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委屈:“完整的事情,真的很复杂嘛,等到有时间了,戚戚再慢慢和你说。”

钟夙正准备说点什么,一个同事便走了过来,他只好暂时放过戚不负这个家伙了。

戚不负也算是理清了一点思路了,向昌杀死了关如柔,所以钟夙忙起来了,然而向昌变成了恶鬼,“解脱”了向繁,满含戾气的他路过小区,被戚不负和叶追发觉,她追了上去……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那个吃掉向昌的小男孩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仔细一想,忽然有一种自己被他救了的感觉……

现场勘查结束之后,关于向繁的死因,还需要法医鉴定之后再下定论,钟夙什么也不说,反正法医验也验不出什么来,凶手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出是恶鬼所为,所以,最终的定论只会是窒息猝死。

钟夙坐在车里,身旁的同事看着他,忽然说道:“钟队从抓向昌开始,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了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沉默片刻,说:“有点胃疼。”

不仅仅是胃疼,他的脑子还有些乱。

戚不负的鬼影趴在他身后,直觉知道他不是在说谎,忽然想起了叶追所说的话,原来风水格局对他的身体真的有影响……

坐在车内和开车的同事们纷纷议论着。

“现在向昌已经畏罪自杀了,把事情理顺,差不多就能结案了。”

“不过这个向昌也真是自作自受,做什么不好要去做鸭子。”

“他那算鸭子吗?应该不算吧?”

“刚才那具女尸,身份不是确认了吗?向繁啊,是向昌的妹妹,她看上去像是有心脏病什么的,向昌也许真的有无可奈何的地方。”

听着他们的言论,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你们就瞎猜去吧,姑奶奶才不会告诉你们,向繁是向昌杀死的呢!”

听到她说的这句话,钟夙顿时皱眉,转头看向她,问道:“你说什么?”

刚才说话的同事一脸愕然,他看着钟夙,沉默片刻,说:“我说,刚才那具女尸,是向繁的,向昌的妹妹不是叫向繁吗,他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钟夙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我没说你。”

戚不负笑了笑,攀着钟夙的肩膀,坐在车里,靠在他的耳边,将事情的经过认认真真地告诉他。

因为他们的夫妻,夫妻之间不该有隐瞒,所以,她把那个小男孩的事情也都告诉了钟夙。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她才把话说完:“你说那个小男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看着不像鬼,也不像妖的……”

钟夙打开车门,扫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在说让她先回去,然后一言不发,默默地回到警局处理余下的事情。

戚不负无奈,看了看天色,忽然发觉,不知不觉间,天都快要亮了。

她身形一闪,匆忙回到公寓里。

因为担心她,叶追一直在客厅踱着步,满脸沉思。

戚不负突然跳到她面前,唤了一声:“婆婆,我回来了。”

叶追皱了皱眉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去了这么久?”

戚不负笑了笑,说:“已经搞定了,婆婆你放心就好了……”

叶追有些不悦:“你以后做事不可这么鲁莽,我看得出来,夙儿真的很在乎你,他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情,这次若是你在我手中出了事情,我对夙儿也不好交代。”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戚戚知道了,戚戚不会让婆婆和相公担心的……”

叶追简直无力吐槽。

戚不负如同撒娇一般抱着她的手臂,说:“婆婆,别生气,戚戚有基本的自保能力才会出去的。”

叶追无奈地叹口气,说:“这次就算了,若是以后,当着我的面,未经我的允许离开,老人家我可是要生气的。”

戚不负乖巧地点头:“婆婆放心,以后不会了……”

呵呵……叶追在景城也就那么几天了,说以后有毛线用,是吧?

叶追坐在沙发上,架起腿,扫了她一眼,说:“你去做什么了,我也不问你了,你不需要向我交代什么,但是我希望,夙儿身为你的夫君,对你行踪要保持基本了解。”

戚不负点头。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基本原则就是不害人,不让夙儿伤心难过。”

戚不负点头。

“夙儿的工作很忙,身份又特殊,他有时候不能准时吃饭,这一点,我希望你以后能帮我盯着。”

戚不负点头。

“至于因为镇邪印的关系,导致你们不能圆房,你别想着让夙儿取出镇邪印,我只能告诉你,镇邪印不是轻易能够取出来的。”

戚不负还是点头。

叶追皱了皱眉头,说:“因为你的关系,我也没有了一个做奶奶的机会,这点我也不介意什么的,不管以后夙儿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不能轻易离开他……”

戚不负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完之后,叶追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地了。

戚不负看着她,想了想,忽然问道:“婆婆,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头上能够长出草来,而且还会吃鬼的妖怪啊?”

对于那个小男孩的身份,她真的很好奇。

叶追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怔了怔:“头上能长草的妖怪?”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戚不负脑子不清醒了,和她说这个。

戚不负沉思片刻,不充实说道:“是啊,可以变成人,和人一样,他的脑袋,还有身上,都能不断长出草来,又或者是绿色的藤条,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妖气,他还能吃鬼……”

叶追蹙眉,沉默半晌,说:“我对妖怪的了解也不算多,但是如果是植物类的妖怪的话,应该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戚不负的表情有些呆滞,她好歹也算是游荡了这么多年的女鬼了,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好不好,她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怪,藤萝妖怪吃鬼吗?

那个小男孩还真的疑点颇多啊……

第八十二章 失踪的鬼王

叶追轻哼一声,无所谓地说:“也许世界上真的有你说的这种特殊的妖怪,不过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若是害人的妖怪,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不会是夙儿的对手。”

说完,叶追打了个呵欠,缓缓走向卧室。

“今天真的是累了,老人家还是早点去休息好了……”

戚不负看着她的背影,抽了抽嘴角,已经能够猜出钟夙他老爸的性格是什么样子了,一定是和钟夙一样闷的性格!

她对某只天师的自信还真是令人惊叹啊……

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天师,这样的婆婆!

三天后,向繁的验尸报告出来了,也不知道钟夙做了什么,真的验出了一个心脏病,最后的结案就是心脏病突发猝死,和向昌的案子并没有搭上多大的关系。

向繁的头七之日,钟夙带着戚不负去车站,悄悄超度了向繁的鬼魂。

钟夙看着被风吹起的冥币,说:“明天我妈就要离开景城了。”

戚不负回过神来,忽然有些失落:“婆婆真的要走了啊?”

要是前几天的自己,她一定会很高兴,叶追终于要离开景城了,只剩下他们过两人世界了,但是现在,她完全高兴不起来,短暂的相处,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婆婆的。

钟夙缓缓将手滑进裤袋里,淡淡地说:“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虽然有点想念,但是我还是不希望见到他们。”

听着他这有些自相矛盾的话,戚不负有些好奇:“既然想念,就去见好了,为什么又要说不希望看到他们呢?”

这只天师也忒不爽快了。

钟夙转头看着她,说:“因为每次他们出现,都代表着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者即将发生,尤其是当他们一起出现。”

戚不负微微一怔,转念一想,似乎也明白了过来。

冥币缓缓落在地面上,整个汽车站的气氛有些乖乖的,空气中似乎回响着一种诡异的声音,隐隐约约仿佛能够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却又不像是人的呼吸。

没过不久,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钟夙转头看了过去,两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手中的招魂幡颜色分明。

一黑一白的身影缓缓向他们走了过来,戚不负牵起一抹如同平常一般的笑,抬手晃了晃,打了一声招呼:“嘿,小黑,小白,真是好久不见啊……”

黑无常扶了扶帽子,看了地上的冥币一眼,说:“真巧啊,戚戚,你们也在这里。”

白无常凑了过来,盯着戚不负的脸端详了许久,说:“戚戚,你的样子有点不对啊……”

黑无常听到这句话,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说:“的确是有点不对,你看上去好像有点弱……”

就连衣服也换成了素雅的颜色,戚不负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佳吧?

看着他们的神情,戚不负就忍不住不满地敲了敲他们的脑袋,蹙眉说道:“你们倒是一来就关心这个了,姑奶奶喜欢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和你们没关系!”

白无常缩了缩脖子,说:“好了,不说就不说啦……”

戚不负白他一眼,然后打量着他们,说:“你们这是忙工作呢?加油啊,好好干。”

黑无常无奈地说:“好好干,不好好干都没人管我们了,好在我和小白都非常有责任心的无常嘛,不然真的得乱套不可……”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白无常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自从上一次,鬼王突然终止会议,离开冥界之后,他就没有回来过了,也没有留下什么消息,于是,冥界现在由十殿阎王共同主事,阎王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像我们这样的小鬼差,基本上没人管了。”

白无常说完,黑无常便补充说道:“不过,鬼王殿下失踪的消息总是会散播出去,到时候,阴间要大乱了,说不定还要牵扯上更多的东西……”

戚不负想了许久,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顿时一脸愕然:“九渊不见了?!”

黑无常点了点头,说:“是,自从上次离开冥界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十殿阎王都联系不上了。”

白无常拿出手机,对戚不负说:“他所有的账号也都处于离线模式了。”

戚不负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钟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看着黑白无常,说:“你们说的上一次离开冥界,是百鬼夜行那一天吗?”

按照九渊的身份,他是没理由出现在人界的,钟夙也只见到过一次,他出现在人间。

黑无常点了点头,说:“对对对,就是百鬼夜行那天,鬼王殿下突然离开,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白无常想了想,说:“但是也仅仅是失踪而已,森罗殿中传出的信息就是,鬼王殿下现在没有什么危险。”

也就是说,失去联系。

失去联系的原因,大概也只有那么几个,一种是受制于某种原因或者其他生灵,无法回到冥界,第二种就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至于第三,还有待研究。

戚不负回想起百鬼夜行那天发生的事情,眉头死死地拧着,按照黑白无常所说,那天,九渊出现,秒杀桥姬之后,就失去了踪迹了?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有什么理由不回冥界?

钟夙看着戚不负担忧的神情,沉默片刻,说:“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不用太担心。”

以鬼王那种等级的战斗力,世间妖魔鬼怪,基本上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听到他这么说,戚不负也跟着安慰自己:“说的也是,九渊一直都任性得不行,想干嘛干嘛,又懒,所以才没有通知十殿阎王……”

黑无常抽了抽嘴角,说:“鬼王殿下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也不会拿冥界上上下下来玩……”

白无常看着戚不负,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戚戚,鬼王殿下如果没有回冥界的话,他很有可能去找你的吧?”

第八十三章 命带孤寡的天师

戚不负还有些不明,钟夙便淡漠地说道:“身为鬼王,他还是有基本的分寸的。”

在他看来,这件事虽然很可疑,但是九渊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他的实力摆在那里。

黑白无常都浅浅地笑了笑,看着神色还有些复杂的戚不负,纷纷说道:“钟天师说的对啊,九渊殿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放心好了……”

“戚戚也别放在心上了,我们的意思嘛,也就是说,你要是见到了鬼王殿下,还是让他赶紧回来吧,一大帮小伙伴在等着他呢!”

戚不负沉默良久,终于是出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戚不负不敢保证,九渊的失踪和自己没关系,他是在百鬼夜行那天,救了自己之后消失的,说不定,也许,九渊是受了情伤,所以独自一个人闷闷地去疗伤了?

嗯嗯,这样的猜测似乎很合理……

想着想着,戚不负便觉得对不起天师大人了,没办法,谁让她是一只博爱而且善良的女鬼呢,她可没有办法不去关心受了伤肚子舔着伤口的老妖怪九渊……

钟夙看着表情丰富多彩的她,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了,他不知道这只女鬼在想什么,漆黑的眸子忽明忽灭的。

察觉出气氛变化的黑无常清了清嗓子,干笑几声,说:“那个,钟天师,戚戚,我和小白还有工作在身,我们先走了啊……”

戚不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你们去忙吧。”

等到回复之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匆忙离开,片刻也没有多留。

钟夙沉默片刻,说:“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一大早,我还要送我妈去机场。”

戚不负点了点头,跟上他的脚步,顺手便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沉默,不动声色继续走着。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影一转,趴在了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说:“相公,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定可以找到九渊。”

他停住脚步,微微瞥了她一眼,说:“你很在乎这件事?”

她微微一怔,有些疑惑:“那个,九渊好歹也是冥界之主吧,他若是一直不出现,对阴司来说也不好,我想,如果我们有找到他的办法,应该要帮十殿阎王他们一把才是……”

钟夙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祖上对于阴司的事情记录也不少,他是鬼王,冥主,他的力量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强大,世间万鬼都会臣服在他面前,就算是法力高强的妖,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如果说他出了一点什么意外的话,森罗殿那边也会收到消息,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可见,他是有意要消失的。”

戚不负无奈,心中很想说,其实她也知道,九渊是有意消失的。

她的表情有些沮丧:“好吧,我们不找就是……”

对于她来说,想要找到九渊应该很简单,九渊在她身上留下了封印,她出事他都能感觉到,而且他又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所以想要把他逼得自动现身实在很简单,不过,钟夙似乎不太高兴,她一门心思都在九渊身上呢……

呸呸呸,什么叫一门心思在九渊身上,她只是有点小小的担忧而已……

她不再多想,身影飘到他面前,再次跟上他的脚步。

钟夙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回公寓。

天师大人又开启了沉默模式,戚不负也有些气恼,她又没得罪他,明明两人的感情应该更好才是,他怎么还是这么反复无常呢?

第二日,钟夙准时送叶追去机场。

景城,中心机场。

钟夙提着叶追的包,面无表情地走在她身边。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五分钟,叶追抬手看了看表,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四十五分钟之后,飞机起飞,她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够了,至于那半个小时,是留给钟夙说教的。

叶追打量着钟夙,拍了拍他的手臂,轻轻笑了笑,说:“时间过得还真快啊,不知不觉间,我的夙儿都长得这么帅了。”

钟夙面无表情,自家老妈还是这个样子,夸人没有一点新意。

叶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略显无奈地说:“你那媳妇挺好的,好生教导着,很有灵性。”

钟夙点了点头:“嗯。”

叶追坐在椅子上,沉默一会儿,说:“也许这也是命,你八字中出现了‘孤辰星’,从小就命带孤寡,性格孤僻,人也冷淡,也喜欢独自行动,虽然从念书的时候开始,身边就不乏追求者,但是一个个都被你自己给赶跑了,几乎没有一个人到最后还能受得了你的,以前我也试着给你催过桃花,但是效果并不大,你爸也说了,像你这样的命格,是没有办法和谁白头到老的,这些年我一直暗自着急,但是现在看来,也许从一开始,上天就给你准备好了鬼媳妇儿,虽然不能像人类一样白头到老,正常恋爱,但是好歹她会陪在你身边。”

钟夙沉默,他想,自己的确是有点命带孤寡吧?

初中的时候开始,就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了,时常有些女孩用不一般的眼神偷偷看着他,对他芳心暗许,或者芳心明许的,少说也有近百,然而本着不早恋的原则,他到高中毕业,他都没有谈过恋爱然而,到了可以恋爱的时候,身边又都是一群爷们了。

从警校毕业之后,某天师基本上被放养了,每天应付各路恶鬼,忙出翔来了,对于追求他的人,更加是懒得回应了。

不过,他的运气也没有一直坏下去……

叶追抬头看着他,说:“夙儿,妈妈只能希望你过得开心了,再过不久,会有人来找你,你不仅仅要将斩妖剑转给他,还要尽心帮助,毕竟年轻一辈中,就数你的修为最高了……”

“我知道。”

选择了戚不负,就要放弃直系天师的传承,然而对他来说,这些并不能代表什么。

天师还是天师,钟夙始终是钟夙。

第八十四章 静魂养法

叶追的飞机起飞之后,钟夙接到电话,去了一趟警局,直到天黑才回公寓。

他以为戚不负会乖乖在家等他,然而她没有。

公寓里没有戚不负的影子,看着这残留的阴气,似乎很早就离开了。

也就是说,她白天的时候就不在公寓了。

一只鬼,大白天的往哪跑呢?

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事实上,戚不负只是觉得,他出去送叶追上飞机的时间太长了,她的心中也有些满腹牢骚,于是闲的发慌……

此时的她,正坐在腾和辉的客厅里,对着他闲闲碎碎地嗦着。

“婆婆是个风水师呢,很专业的样子,刚见到的她,我和她险些动起手来,她一来就吐槽了公寓里各种各样的情况……”

就算是腾和辉这样的人,也忍不住面无表情起来,这只女鬼,从早上到她这里来开始,不仅害得他拉上窗帘,紧闭门窗,更是强迫他听她讲了一整天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天黑,才讲到昨晚遇到黑白无常的事情。

戚不负坐在沙发的靠背上,赤着脚,轻轻晃了晃,说:“对了,昨晚上超度那个向繁的鬼魂的时候,遇见小黑和小白了,你猜他们说什么了?”

腾和辉沉默:“……”

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就知道你肯定猜不出来,小黑说,自从上次百鬼夜行桥姬的事件过去之后,九渊就失踪了,话说还真是一个固执的老妖怪,一定是戚戚不小心伤了他了,他伤心难过,躲到角落里哭去了,其实我想要帮阴司找到鬼王的嘛,但是天师大人不让,而且好像还有点生气的样子,你说他是不是小心眼得厉害呢,以前就是,一提到九渊他就小心眼……”

她说了好长一大路,但是腾和辉的重点似乎只有一个,他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抬头略显惊讶地看着她,说:“鬼王失踪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是啊……”

腾和辉微微蹙眉,一脸沉思,他可不是这只女鬼一般的思维,他绝对不会相信,堂堂鬼王殿下是会躲到某个角落里哭泣的男人,一个阴司掌权人,就算再怎么不靠谱,他也不该说失踪就失踪啊……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戚不负忽然伸长了手臂,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喂,腾大蒜,你想什么呢!”

腾和辉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咱能想什么呢,顶多是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吃饭,每顿饭吃点什么罢了,咱是小虾米一般的人物……”

戚不负瞥了他一眼,托着自己的下巴,拧着眉头,说:“你说,夙夙是不是生气了啊,肯定是我太关心九渊了,他才会有点不高兴了……”

腾和辉抽了抽嘴角,简直语塞。

夙夙?这只女鬼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不对,她已经没命可偿了。

戚不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吐了一口冰冷的阴气,苍白着脸,说:“他明明只是说,送婆婆上飞机的,怎么跟和她一起上了飞机一样,大半天不见回来……”

腾和辉再次抽了抽嘴角,非常想要吐槽她的耐心,按照她到这里来的时间来看,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吧?这只女鬼是专程来找他吐槽的吗?还是说,没耐心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呢?

鬼也会没有安全感吗?

腾和辉无奈地耸了耸肩,缓缓站了起来,一边走向卧室,一边说:“既然你自己来了,我也就不需要去找你了,上次你给我的那本书,能够对你有用的,我差不多都研究了一边,然后自己写了一个大概几万字的简单感言,忽然发现,总结一看,基本上算是一种修魂的方法了。”

戚不负从沙发上跃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腾和辉打开卧室门,淡淡地说:“也许,你可以称呼它为修魂**之类的,但是它也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夸张,内容很简单……”

听到“修魂**”四个字,某女鬼的眼前便不由得一亮了,貌似是什么很高级的技能啊,说不定从此她的力量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腾和辉满含鄙视地扫了她一眼,从床头拿了一个本子递给她,淡淡地说:“名字什么的,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既然是这么说了,它就一定能提升你的鬼力,但是别想得那么夸张,腾某只是一个小虾米,做到这点已经竭尽全力了……”

戚不负接过他递过来的本子,随手翻了翻,看着上面字体隽秀的繁体钢笔字,眨了眨眼睛,说:“没想到你写的字还挺好看的啊……”

腾和辉翻了翻白眼,说:“对于天师来说,修魂实际上很重要吧,总而言之只有一个字静,身静,心静,意静,简单的方法上面也有,认真研究,对你的鬼力的精纯度,还有你身上的灵性都很有帮助。”

戚不负打了个响指,本子如同黑烟一般散去,她笑了笑,说:“忽然有一种得到了超级厉害的秘笈的感觉啊,成为鬼中女霸,指日可待啊……”

腾和辉恶寒:“姑奶奶,您已经是鬼中女霸了……”

戚不负“嘻嘻”笑了笑,绕到他身后,说:“腾大蒜,说什么小虾米,你也是深藏不露的啊?”

那上面的内容她简单地看了看,完全不懂的人,就算有钟夙给的那本书,也研究不出什么来,他的思路很清晰,那般思路,绝对不会是低智商的人写出来的东西。

腾和辉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一脸无所谓,缓缓转移了话题:“一个东西总该有个名字吧,你觉得那个超级厉害的秘笈要叫做什么好呢?”

这超级厉害的秘笈,简直是秘笈中的秘笈!

戚不负歪着脑袋想了想,漆黑如瀑的头发轻轻垂下,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那什么修魂**实在太俗烂了,依姑奶奶看,就叫好了。”

不是他说的么,归根究底只有一个字静。

第八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女鬼

腾和辉想了想,点着头,说:“真是难得啊,姑奶奶您终于正经了一回。”

戚不负剜了他一眼,有意露出一抹凶光:“看来你最近皮痒。”

腾和辉无语,匆忙后退两步,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什么叫做过河拆桥,这个就叫做过河拆桥!

什么叫做忘恩负义,这个就叫做忘恩负义!

什么叫做……

额,暂时就这样吧……

腾和辉说:“对了,这个暂时不要让你家天师知道了,那本书你等下也自己拿回去好了,这些东西都自己一个人练就好了。”

戚不负挑眉:“为什么?”

腾和辉犹豫一番,说:“上面有一些修炼鬼力的东西吧,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钟天师比你考虑的要多,虽然表面上木头木脑的,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多疑的人,我对他来说并不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人,我给你的东西,他一定会拒绝,不管是什么。”

他说的很认真,事实上也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儿。

戚不负沉思片刻,仔细想了想,钟夙貌似是有点多疑呢,他肯定老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否则也不会反复无常了……

她身形一闪,靠到腾和辉面前,苍白的面容对着他,伸出冰冷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戚戚只要相信戚戚自己认为值得相信的就够了,不管相公相信与否,戚戚相信就够了。”

听到这句话,腾和辉微微一怔,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意思是说,不管钟夙如何,她都是相信他的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只女鬼的神情还真是充满了骄傲和不屑,她要相信的人,都会给予绝对信任,她也不在乎被欺骗什么的,因为到时候,只需要掐断那人的脖子就好了。

这就是她骄傲和不屑的原因了么?

腾和辉淡淡地笑了笑,说:“好了姑奶奶,我只是这么和你一说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你家天师到时候又要担心了。”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姑奶奶想要什么时候回去就回去,谁都管不了,别弄得我像个别扭的孩子一样……”

腾和辉无奈,心中想说她现在和别扭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感情中,谁不别扭呢?这是个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定律吧?

戚不负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好了,我马上就回去了,身为天师未来的助手,你还是多学习一点专业知识吧!”

腾和辉一脸认真:“遵命,我一定好好学习,姑奶奶,回去的话,顺便带上以前那本书吧……”

对于他称呼的那声姑奶奶,戚不负还是很受用,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拿了那本陈旧的天师笔记,身影潇洒地一转,眨眼间消失在腾和辉面前。

现在这时辰,钟夙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等到他见到自己之后,忽然问起自己去哪了怎么办呢?

不过应该不会问吧,他要是真的对她的行踪很在意,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来问问她吗?

不对不对,阳间的手机能够给阴间的手机打电话吗?

这个倒是不清楚,她只知道,阴间的可以给阳间的打电话而已有时候,遇到乱七八糟的电话,还是不要接的好,说不定,那就是鬼打来的呢……

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了腾和辉的租住的公寓了。

戚不负的身影落在大楼顶上,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回赶。

突然之间,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隐约能够看出女人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模糊,还有些熟悉。

她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阴气,和戚不负相对,站在大楼的另一边,这样的气息,绝非人类,女鬼无疑。

戚不负漆黑的眸子微微缩了缩,盯着突然出现的女鬼看了好半晌,终于想了起来,这个女鬼,就是前不久出现在腾和辉的居所,附身于一个女人,想要掐死腾和辉的那只女鬼。

她终于再次出现了么?

戚不负一动不动,周身的阴气也不动,她看着那女人身上怪异的衣服,脑子忽然一转,猛然想了起来是和服,她身上穿的是和服!

如果不是曾经和钟夙去过日本名古屋,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身衣服到底是什么!这么看来,这个女鬼,是日本女鬼么?

日本女鬼为什么会出现在景城?

这个世界果然玄幻了!

就在她发现这一点之后,那女鬼突然发出“桀桀”的笑声,身上的衣服也都如同烂泥一般,化为血水缓缓流在了天台之上,片刻之后,女鬼的身形变得佝偻起来,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发出诡异的叫声。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难不成这只鬼想要吃掉自己补充营养?

这……这……

她欣赏她的自信!

戚不负冷哼一声,手一扬,周围的温度都猛然降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更令她惊讶的是,对面那鬼婆身上的阴气眨眼之间重上了好几倍,佝偻的身形也越来越吓人。

戚不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素雅的衣袍,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姥姥的……”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周围的空间似乎就微微变了变,充满了冥界阴司十八层地狱的气息,她忽然想起来牛头马面,他们就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对那些犯人行刑的吧?

下一瞬,佝偻的身影便扑了过来。

戚不负深吸一口冷气,还未动,身影便被击散,如烟落地。

她聚起魂魄,身形一闪,落在大楼顶层的另一边,看着黑的环境,脸色出奇地惨白。

不知道这个空间到底是干嘛的,是不是要阻拦有人来救她什么的,还是有别的作用,但是这种压迫性的鬼气,还是让她措手不及了。

日本的女鬼都这么凶残吗?

不对,是日本的女鬼跑到这里来干嘛啊?

戚不负一边沉思着,一边紧紧捏了捏拳头,奋力冲了上去,掐住那佝偻身形的脖子,恨不得将她身上正在流淌的鲜血,从她的瞳孔里逼出来。

第八十六章 黑冢鬼女

简单整洁的单身公寓内。

腾和辉躺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他的手指忽然颤了颤,一股阴气传了过来,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很浓重熟悉的阴气……

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终是不为所动。

而戚不负这边,不过几个回合,自己的劣势就很明显了,这个佝偻的女鬼,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残暴又可怖,身上的阴气也极重。

然而她始终不明白的是,这只女鬼身上的鬼力,明明是可以一口吞掉自己的,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她是在等待什么呢?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在玩弄自己,想要把自己慢慢玩死?

靠,那实在太可恨了!

戚不负咬了咬牙,收起周身全部鬼气,准备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怒火是多么地强烈。

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两只鬼之间,随着突如其来的金光符咒光芒,半蹲在地。

还未反应,他便已经伸手结印。

“三十三天神,神师杀伐。”

话音一落,一掌按在地板上,数道光芒窜向佝偻的女鬼,以符咒之阵困住了她。

女鬼发出凄厉的吼叫之声,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钟夙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被困住的女鬼,眉头紧皱,他不是戚不负,就算那女鬼身上的衣服再怎么残破不堪,他还是看出来了,那是浴衣,日本的特色服饰。

戚不负长长地吐出一口阴气,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屁颠屁颠地走到钟夙面前,笑嘻嘻地唤了一声:“相公,天师大人……”

钟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神色还是有些凝重:“你怎么又招惹到日本来的女鬼了?”

她一脸无辜,白皙得不像话的面容就这么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说:“戚戚很乖的,戚戚才没有招惹她们呢,是这只女鬼想要吃掉戚戚,上一次在腾和辉家那边,戚戚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所以她肯定怀恨在心了!”

极为不要脸的撒谎模式。

熟知她本性的某天师蹙眉,不咸不淡地说:“就算是虚弱状态的她,鼎盛状态的你,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你现在告诉我,你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

戚不负微微一怔,瞥了那还在哀嚎的恶鬼一眼,不由得干笑起来:“呵呵……”

钟夙轻轻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面无表情地说:“察觉到你这边的状况,我就马上过来了,我以为你又得罪了哪知恶鬼是,现在仔细地看一看,才知道她的身份,日本名气颇高的黑冢鬼女,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安达原的鬼婆。”

“黑冢鬼女的本体,原本是一个服侍公卿的老妪,因为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小姐患上了无法开口讲话的怪病,之所以说是怪病,是因为身上基本是健康的,只是仍然无法开口说话。老妪很担忧小姐的状况,几经打听,得知有一种偏方说,只要吞下了孕妇的新鲜肝脏就可以治愈这种怪病,于是老妪便悄悄躲到安达原野的岩洞中搭了住处,等待孕妇经过。”

戚不负一边听着,一边笑了笑,说:“这种偏方肯定不能信,这老太婆真傻!”

钟夙扫了她一眼,继续说:“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对夫妇路过,前来造访她的住处,要求借住一宿……”

还未说完,戚不负便又打断了他:“不用猜我也知道发生什么了,这两人还真是倒霉催的……”

钟夙沉了沉脸,继续说:“老妪接待了他们,然后将这对夫妇中的男人,骗出了户外,将留在屋里的孕妇腹部剖开,取得了新鲜的肝脏。”

戚不负笑:“哈哈……”

他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了,于是她果断地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老妪从孕妇身上携带的护身符,认出了这个被她杀死的孕妇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为此大受打击,顿时疯狂错乱,化成了女妖。”

戚不负也微微怔了怔,这个就是报应轮回么?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么,这个是女妖了?”

钟夙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淡漠地说:“你能等我说完再发表意见吗?”

这么被打断,他真的很累啊……

心累……

戚不负努了努嘴,不再说话。

钟夙说:“也许是因为信奉的神不同的原因,日本那边,活人可以由嫉妒或者悲痛等特殊原因变成妖魔,这个过程,叫做‘生成’,老妪在变成了女妖之后,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数年后,有旅人来到黑冢鬼女处,要求借宿,黑冢鬼女也接待了他,并未直接害死她,只是告诫他,绝不可以窥看她的卧房。然而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旅人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趁她外出的时候,偷窥了她的卧房,发现了很多残缺的尸骸。”

“因为老妪妖化后,喜欢到处窃取尸骸,所以她也叫做窃尸鬼,窃取了尸骸之后,装在篮子里,用步盖住,提回家里,这一幕被旅人发现后,旅人立刻大惊而逃。”

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戚不负却不说话了。

于是天师大人忽然觉得没意思了,他沉默一瞬,皱了皱眉头,继续说:“事情传播出去之后,毫无悬念的,老妪化为的妖婆被日本的阴阳师除掉了……本来,我是忘记这个事情的了,但是这次你被黑冢鬼女袭击之后,让我又想了起来,除掉妖婆的,是日本阴阳师家族的神尾一家,妖婆被打倒后,她在安达原所住的岩洞便被人称作黑冢,于是作为安达原鬼婆的她终于有了完整的名字,黑冢鬼女,俗称黑冢。”

戚不负愕然,神尾家族,这个阴阳师家族对他们来说都不算陌生了,戚不负的神色有些复杂,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和神尾家有关的事情,居然还延伸到了现在……

这件事,也和神尾家有关系么?

被干掉的妖魔,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七章 怀疑

戚不负抬头看着他,说:“妖婆被除掉了,那么现在,她是鬼么?”

钟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不然你以为呢?”

也亏得他记忆力好,过目不忘,现在还记得的基本内容,否则见到黑冢鬼女都认不出来了。

不过说起来,这只女鬼的疑点还是颇多啊,按照她的力量,应该是等不来自己,戚不负便可以灰飞烟灭了才是,但是她似乎有意要做什么……

就在两人各自沉默的时候,黑冢鬼女猛然间怒吼一声,挣脱钟夙的符咒束缚,发出诡异的笑声,迅速朝他们扑了过来。

戚不负一愣,猛地后退好几步,转头看了钟夙一眼,拧着眉头,说:“你怎么没把她打死呢!”

钟夙面无表情,淡漠地开口:“你们的位置比较高,我用最快的方式到达这里之后,再锁住她已经是极限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就算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天师,他也还是个人类,超脱人类极限的事情,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会恢复,黑冢鬼女也会积蓄力量,恢复过来。

戚不负无奈,感受着黑冢鬼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也明白,她不容小觑。

钟夙伸手结印,一边凭空画符,一边拔出斩妖剑,匕首般大小的斩妖剑眨眼之间化为坚硬的长剑。

他的手指从剑尖滑过,留下一道血色痕迹,瞬间融入金色剑身。

黑冢鬼女“桀桀”地笑着,笑声又像是哭声一样,戚不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再次后退了半步。

女鬼的速度很快,若是想要靠斩妖剑的剑身来伤害她,根本不可能,钟夙等待的,是自己的鲜血和斩妖剑的力量彻底融合的时候。

一番酣战之后,时机一到,他伸手结印,杀鬼咒出:“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几乎同一时间,大楼顶层天台之上,诡异的阵法出现在钟夙眼前。

紫色的幽光闪了闪,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还是看了出来,这是很简单的一个阴煞阵,刚成形的样子,这种阵法,对他们这类人的伤害还是不小,这个恶鬼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看样子还有必须要做到某件事情的心思……

钟夙不再多想,握紧斩妖剑,全然不顾周围阴煞之气,冲向黑冢鬼女,金色剑身猛然贯穿那一团黑影,符咒一散,眨眼间灰飞烟灭。

黑冢鬼女哀嚎一声,夜色都显得碜人几分了。

阴煞之气窜进他的身体,看的戚不负也是吓了一跳,然而下一瞬,他的胸口便迸发出异样的光芒,冲散了这股阴煞之气。

戚不负松了一口气,恍然想起,他体内是有镇邪印的。

钟夙看着消失的黑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跳到他身边,独自一人拍了拍手掌,说:“戚戚就知道夙夙会来的,夙夙真棒!”

听她那说话的语气,似乎还准备奖励他一颗糖的样子。

于是钟夙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收回斩妖剑,转头看着她,说:“黑冢鬼女的事情,你和我说过吗?”

按照她此前所说,这应该算是她第二次和黑冢鬼女交手了。

戚不负微微愕然,神色有些僵硬地看着他,犹豫了许久,匆忙说道:“相公你忘了,戚戚肯定是和你说过的嘛……”

如此拙劣的谎言,也就只有她还能说得出口了。

钟夙蹙眉,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楼下走这次不是坐的飞机,是坐电梯下去的。

虽然是深夜,但是还是有不少人从他身边经过,只要从他身边过,就能感觉到一股天然冷气,简直就是随身带了一个超级冷气一样。

第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他身边跟着戚不负,至于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天师大人本人的情绪了。

回去的一路上,戚不负都在絮絮叨叨地说话,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样,有些事情,她没有告诉他,并不代表她是有意瞒着他。

戚不负想,钟夙这次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吧?以前就算情绪不佳,他冷着一张脸,但是还是会搭理她的话,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搭理她了。

“诶,相公,你真的是用法术直接过来的吗?那到底是什么技能?”

钟夙面无表情,保持匀速默默走着。

“诶,夙夙,突然觉得没有车很不方便啊……”

钟夙依然面无表情。

“诶,天师大人,你开口和我说说话好不好,这路上没有人的,没有人会觉得你自言自语的。”

钟夙还是面无表情。

他习惯般地将手放进裤袋,迈着步子,缓缓走在路上,简单的白色衬衣里灌进夜风,微微鼓动,他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眸中情绪难明,瞬息万变。

事实上,他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陷入思考,他听到了戚不负的话,但是他似乎没有时间去回复她。

黑冢妖婆的鬼魂出现在中国,是为了什么呢?总要有理由吧?当初黑冢鬼女由老妪变成妖女的时候,都没有离开她所居住的那个地方,为什么这次会出现在景城?

如果不是谁带来的,那就是为了某个目标,很显然,黑冢鬼女的这个目标不是戚不负,看那样子,她是想要用戚不负来引出什么人。

这个人也不会是他吧?他可不记得,钟家一脉和黑冢鬼女有什么过节了。

目标不是戚不负,也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戚不负曾经说过,早前便见过了那女鬼,似乎还有交手,但是应该没有真的打起来,黑冢鬼女是有什么忌惮的东西吧?

那个地方,是腾和辉的居所,她们是在那里见到过的,按照戚不负现在的状态,黑冢鬼女完全没有必要忌惮她。

这么一来,腾和辉似乎就成了疑点的漩涡中心。

以前便怀疑过他的身份,但是似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找到证据呢……

日本阴阳师神尾一家,在阴阳师中,过去的名气,来的很迅猛,仿佛有天相助一样,神尾家和黑冢鬼女之间,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他忘了。

第八十八章 天师的猜测

半晌之后,他忽然想起,曾经在偏门杂谈之类的书上提到过,黑冢鬼女被消灭之后,怨气没有办法清除,留下了诅咒,将生生世世诅咒消灭了她的阴阳师。

每隔二十年,怨魂会复生一次,像神尾家的阴阳师复仇。

钟夙还在沉思,戚不负却已经不能淡定了。

她用力地捏了捏拳头,看着他的背影,拧着眉头,不满地咒骂了一句:“钟夙,你他姥姥的混蛋!”

骂完之后,她忽然觉得比自己被骂惨了还要委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某天师有些汗颜,他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属实与否,神尾家和安倍晴明似乎有点关系,安倍晴明是很有名的阴阳师,这个我想就连你都知道,不过我并不怎么在意血统,神尾宗家的阴阳术还是值得赞赏,他们是很优秀的阴阳师,黑冢鬼女的怨,也是来自于神尾家。”

戚不负咬了咬牙,愤愤地看着他,大声说:“姑奶奶不知道!什么安倍晴明,安倍阴明,关姑奶奶屁事!”

钟夙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双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以神尾宗家的身份和能力来看,他们绝对不会是因为上次的小恩怨记挂在心,阴阳师的大脑也很可怕,他们所想的,往往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一脸别扭,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个男人居然还在笑,他平时怎么就冷着一张脸了,现在竟然笑得出来,他是故意的吗?故意和自己作对吗?

他迈开步子,缓步走到她面前,一边走,一边说:“一连串的事情,可以假定为,神尾家族有人,为了某个目的,留在了景城,而这个人,在神尾家的分量还不轻,所以吸引了带着怨恨的黑冢鬼女,这次的事情,黑冢鬼女的目的就是那个阴阳师,然而我却帮他们除掉了那个恶鬼……”

她听着他说的话,越发气恼起来,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了,这只天师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救了么?说来说去和自己不在一条线上,他他他,他一定是故意的!

然而,就在她准备发怒的时候,他便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站在夜间的路边,动作莫名地轻柔。

他贴着她的耳朵,淡淡地说:“恼什么,你怎么就是不能听我说完呢?”

听他说完,再生气不好么?

戚不负吸了吸鼻子,攀着他的肩膀,说:“有什么好说的,根本不在同一直线上!”

钟夙紧紧地抱着她,低声说:“不,我们现在在一个点上。”

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和他说的,又不是同一回事儿了。

她揪着他的衬衣,说:“我说你和我说的话,根本不在同一直线上!”

他轻轻低眉,说:“嗯,是,然后戚戚,你在恼什么呢?”

她一脸委屈:“你不和我说话。”

钟夙沉默片刻,说:“因为我要说一件事,这个事情说完之后,也许是你不和我说话。”

“我以为你生气了。”

“生气?是有点,不管怎么说,帮别人收拾了烂摊子,总是没办法高兴起来。”

“什么意思嘛,你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如果我说,其实我很生气呢?”

戚不负抬头看着他,有些疑惑:“没头没脑的,到底是要怎样啊?”

钟夙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要说生气,也许是有点,我并不喜欢你隐瞒我,不管是做什么事情,还有,我也不喜欢,你独自一个人去逞英雄,冲动行事,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明白。”

她沉默:“……”

钟夙缓缓松开她,淡淡地说:“你隐瞒腾和辉的事情,是因为你想护着他,虽然你嘴上不上,但是明眼人看的出来,至于这次黑冢鬼女的事情,你有意破釜沉舟,你想引出鬼王,这个就算你再怎么不承认,你的心里也还是这么想的。”

她有些愕然,仿佛还伴随着一点不知所措。

钟夙说:“但是关于腾和辉的事情,我只想说,从我在医院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百鬼出关那一天,我也是有意找他帮忙,他的身份没这么简单的,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他是日本的阴阳师,神尾家族宗家某个很重要的人。”

“说是一个江湖骗子,那他真的相当专业了,医院出现地缚灵的时候,他的表情很自然,基本上可以肯定,习惯了这种东西,当日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的房间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和他表面上的性格相比,差距不小,也缺少了一些必备的东西,然后我借机去了他的洗手间,便发现,洗手间使用非常不频繁,干净得有些不寻常,就像是一般不用一样,所以,如果不是那个房子他住了没多久,就是他经常外出,不管是哪个原因,他的身份都值得深思了。”

戚不负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他,犹豫了许久,终于是捏了捏拳头,说:“他有阴阳眼的啊,见惯了鬼怪是正常的事情,其他的也都是你的臆测而已,这次的事情,说不定只是一个意外或者巧合什么的……”

她越说越觉得牵强,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了。

这事儿和腾和辉没关系,谁都没办法直接相信了。

钟夙有些无奈,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她努力想要去相信的人,他却时常驳回她的说法,对她来说,其实也是一件打击吧?

他沉默良久,忽然轻声说道:“对不起……戚戚……”

她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他伸手紧紧扣住她的冰凉的手掌,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戚戚,你说的很对,这都是臆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什么,腾和辉也没有做出什么和我们为敌的事情,更是没有办法将他定义为敌人。”

听到他说的话,她的眼前似乎亮了亮:“对啊,他没有做出个任何伤害我们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要和曾经的朋友成为敌人的。”

钟夙默然看吧,在她的心中早已把腾和辉定义为了朋友,而且还是不愿意翻脸的那种朋友,还好他机智,没有和她真的硬来。

不管腾和辉未来会不会变成敌人,天师大人已经从他这里感觉到了危机感。

第八十九章 大大的演技派

不仅仅是危机感。

而且是很强大的危机感。

不说未来是否会成为相杀的敌人,腾和辉对他来说,至少算半个情敌了。

对待情敌,绝对不能手软啊……

想到此处,钟夙再次缓缓拥住戚不负,轻声说着:“戚戚,你相信的人,我也相信。”

哼哼,相信?等着看吧,他总有一天会找到确切地证据,证明他腾和辉就是满心邪恶的日本阴阳师的,他的狐狸尾巴,总会有露出来的时候……

戚不负听着他说的这句话,简直是充满了感动,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钟夙,说:“夙夙,其实你不用因为我这样的……”

天师的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说:“好了,戚戚,不要摆出难过的样子了,我只是相信你而已……”

天师大人可是演技派来着,大大的演技派,演了这么多年,还骗不住一只粗神经的女鬼么?

她眨着眼睛,漆黑的眸子水亮水亮的:“夙夙真的不生气吗?”

他无奈:“从现在现在,我认真地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真的生你气,就算有,那也只会是一瞬间而已,很多时候,我不说话,不代表不想搭理你。”

她皱了皱眉头,说:“你这是承认你闷了吗?”

钟夙挑眉:“我闷?”

她白他一眼,说:“是啊,天师大人有事没事就不搭理我,你这张脸的表情似乎也永远都不会变的样子,实在很令人讨厌啊,虽然说,偶尔会变一变,但是还是不够不够,闷葫芦一个!”

钟夙无力吐槽,他低头看着她,沉默良久,问道:“那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子?”

戚不负笑了笑,说:“每天晚上见到我,都露出暖暖的微笑,和戚戚打招呼,睡觉的时候,要抱着戚戚,还要给戚戚讲睡前故事,最重要的是,要经常对戚戚笑,还有,对戚戚的称呼也可以改一改啊,比如说娘子啊,亲亲老婆什么的……”

她越说,某天师的脸色就越苍白。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似乎觉得差不多了,然后抬头看着他,说:“如果夙夙都能够做到的话,戚戚会很高兴的。”

钟夙一脸阴沉,他沉默半晌,随后说道:“第一,我并不认为你会喜欢我经常笑,第二,所谓的睡前故事,我讲的似乎只有枯燥,恐怖,惊悚的,第三,难道戚戚这个称呼还不够亲昵么?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这么认真深刻地去唤一只鬼的名字。”

于是便轮到某只女鬼一脸阴沉了,她顶着苍白的脸,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钟夙缓缓转身,继续往自己所住的景城高档小区走。

多走走,有利于身体健康。

戚不负闷闷地跟在他身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钟夙见她这幅样子,只好边走边说:“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尝试去做几天。”

听到这句话,某只女鬼立马眼前一亮:“真的?”

钟夙:“煮的。”

戚不负屁颠屁颠地走到他身后,向前一跃,跳到了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欢快地唱起歌来。

然而

事实证明,某只女鬼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钟夙并非是不会笑,他也从未强迫过自己不许笑,他在戚不负面前,的确算是笑得比较多的了。

但是如果在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想要他笑出来,那么他就只能冷笑了。

两天后,钟夙下班回来。

为了完成他对她所作出的承诺,他冷漠地笑了笑:“呵呵……”

就连身为鬼的戚不负,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无语地干笑:“呵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夙吃过晚饭之后,洗了个澡之后,躺在床上休息,戚不负也跟着爬了上去,习惯性地窝在了他怀里。

他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只死了这么多年的鬼,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能把一只封建社会的鬼教育成这个样子,那只鬼王也算是值得他佩服了。

因为抱着她,所以钟夙关掉了空调。

“想听故事?”

戚不负点头:“嗯嗯。”

按照钟夙的尿性,他要将什么故事,自己也能猜到一半了,很大的可能是讲鬼故事吧?

呵呵,当她还是人的时候,她也许会害怕他讲的鬼故事,但是作为鬼,她表示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钟夙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千奇百怪的妖怪,我慢慢给你讲吧。有一种妖怪叫做羽衣人,这种妖怪有男有女,但是都穿着羽衣,男的能强x男人,使男人怀孕,这种妖怪我跟着我爸去长白山的时候见过一次,在一本书中有记录到,晋元帝永昌年间,暨阳县有一个农夫,因为干活累了,就在树下休息,忽然有一个穿着羽衣的男人走过来奸-污了这个农夫,过后就消失了,于是农夫怀孕了,十月怀胎之后,即将分娩,那个羽衣人便又来了,他用刀从农夫的身下穿入,农夫生出了一条小蛇,然后农夫也因为这件事,变成了一个太监,后来入宫做了宦官,在皇宫中陈述了这件事……”

戚不负脸色不佳,头一次觉得,天师居然也是这么重口味的人……

他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的身下有刀穿入什么的么?

就连她都觉得那里一凉好不好!

她缩了缩脖子,低声问道:“这是真的吗?”

真的有这么变态的妖怪吗?

不过,都已经有这么变态的天师了,害怕没变态的妖怪么?

钟夙一贯得面无表情,他淡淡地说:“书上写的,并非是我的原创,你问我,我去哪里问别人?”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那夙夙,你的原创呢?和你有关的那种也可以啊……”

他一脸狐疑:“那个你真的要听我讲?”

某女鬼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嗯,戚戚想要听夙夙讲夙夙的故事……”

第九十章 危机感下的改变

钟夙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沉思片刻,淡淡地说:“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戚不负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就算天师大人重口味,她也能承受了。

他看着天花板,缓缓说道:“有记忆开始,就见鬼了,但是十五岁之前,鬼怪都不能近我千米之内,十五岁之后,慢慢说吧……”

她靠在他胸前点头:“嗯。”

钟夙说:“遇到一只他杀死亡的男鬼,打散了……遇到一只上吊自尽的女鬼,灭了……遇到一只害人的厉鬼,打得灰飞烟灭了……遇到一只挖人心脏的女鬼,一巴掌拍没了……遇到一只纠缠生前女友的男鬼,送走了……遇到一只孤魂野鬼,超度了……”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终于明白了他所谓的慢慢说是什么。

他转头看着她,最后说道:“遇见了一只坐在马桶上的白痴女鬼,先收着了。”

她微微一愣,转而才发现他说的是自己,但是她哪里是白痴女鬼了,她是恶狠的厉鬼好不好!

某只女鬼一脸不满:“你才是白痴呢,你们全家都白痴!”

他伸手堵住她的唇,轻声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努了努嘴,张口便咬住了他的手指:“我咬死你!”

戚不负向来没轻没重,这么一咬,齿痕都出来了,而且还带了一点深深的颜色,不像人的齿痕,满含阴气,很显然的鬼的齿痕。

阴气已然入体,但是他神色淡然,也不急着收回手,淡淡地说着:“咬了高兴了么?”

她闷闷地松开他,安静了很久,忽然说道:“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看到喜欢的人,都不会露出欢喜的微笑呢,为什么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呢!这种笑容,就算是再怎么没有表情的人也得有吧?戚戚想要的,你都没有放在心上,简直就像是敷衍一样,钟夙是笨蛋天师,而且还是重口味的笨蛋天师!”

他一脸无辜又无奈,感情给她咬了还不够,她还是不满意。

“还要怎样呢?”

戚不负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钟夙没办法,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如同解释一般,说:“如果这真的是你喜欢的样子,我会试着去改变……”

戚不负还是故意不搭理他。

她的心中似乎就是有这么一种想法,他一定会哄她,所以她再任性一会儿就好了。

钟夙简直毫无办法,面对这样的戚不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想,自己有必要好好练习一下,怎么时时刻刻露出温暖的微笑了……

抱了她许久,她终于算是给了一点反应,翻身面对着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紧紧贴在他身上,撇了撇嘴,说:“吻我!”

半是撒娇,半是不容许拒绝。

钟夙满头黑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这是强制性地让他吻她吗?

戚不负略显不悦,再次说道:“吻我!”

他很想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不仅仅是吻这么简单而已,不过现在,貌似什么都做不了呢,这样的话,真的很容易弄得自己半身不遂啊……

眼看她不满的程度又要加深了,钟夙彻底认输,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毫无征兆地吻了下去。

分明的触感让一人一鬼的神智都有些迷糊,火热和冰凉的交织,虚与实的冲撞让他有些停不下来。

她轻吟一声,仿佛所有的不快都可以无所谓一样。

其实她要的,不过就是那种被人呵护宠爱的感觉吧?

作为鬼,她的人性太重了。

“好想要……”

“嗯?”

她的声音越发迷乱起来:“戚戚好想要夙夙……”

钟夙咬了咬牙,索性直接松开了她,淡淡地说:“别闹了,你想再被震伤一次么?”

他真的越来越害怕,他会被这只女鬼整的半身不遂……

戚不负对他来说,就像是放在柜子里的一块肉,虽然上了锁,隔着厚厚的玻璃,他还是能够闻到这块肉的香味,他现在很饿,很饿,比一头狼还要饿,但是他打不开这个柜子……

钟夙头一次觉得,镇邪印这个问题,真的很有必要早点解决了……

直到半夜,他才开始睡觉,因为这只女鬼实在太闹了,一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而且,他竟然还没有能力去阻止她,如果不是她自己觉得腻了,恐怕永远都不会从他身上下去。

第二天清晨,戚不负的身影便消失了,钟夙早早地起床,冲了个凉,有些随意地换了一件衬衣,穿了一件外套出门。

经过那件摆放着牌位的房间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今天不必等我了,工作上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对了,房间的格局我妈已经基本上改了,这个公寓里,你白天的行动也不会受到影响,但是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那就是在这个公寓里,普通人也是能够看得到你的。”

这个公寓,基本上算是半个阴宅了。

钟夙想,戚不负是在的,她应该是听得到的。

等到钟夙离开之后,某只女鬼的身影才缓缓出现。

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他而已,貌似她昨晚,是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戚不负坐在灵位之上,托着下巴,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毫无温度的脸颊莫名有些烧。

她无奈地翻出腾和辉给她的那本书,看着上面的写着的东西,入门的那些似乎就有些难住了她。

她认真地看了好几遍,终于是入门的那一部分背了下来,然后盘腿坐在自己的牌位前,开始打坐练习。

这一幕实际上是很诡异的,一只鬼竟然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所谓归根究底,就是一个“静”字,魂静,心静,意静,然而这一个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对人来说,首先是身静,逐次递增,做到意静是极为不容易的一件事。

现在的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不能什么都靠着他,她需要变成一只更强大的鬼,才能够好好地站在他身边,否则,和酱油也没什么区别,她戚不负可是主角来着!

第九十一章 上门的委托

也许是因为这种想法真的很强烈,导致她在灵位前坐了大半天都没有动过。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宁静思绪。

戚不负飘下灵台,眨眼间出现在门口,隔着厚厚的防盗门,她便已经能够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类面带愁容地站在门口,神色都有些憔悴。

她正准备开门,但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犹豫了。

她是鬼啊,那两个明显是人啊,到时候不小心把他们吓死了怎么办?岂不是罪过罪过?

这个公寓的情况又特殊,他们是可以看到她的,到时候一开门,就见到一张惨白的脸,黑发飘飘,一瞬间便吓得心肝肺都没了吧?

戚不负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终于算是不再那么白了,然后随意地将满头长发扎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之后,缓缓开门。

那一男一女两人似乎是夫妇,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们应该不是钟夙的亲戚关系什么的,因为他们对这个地方很陌生,时不时会张望一番。

她打开门,看着突然拜访的两个人,露出没什么感情的一百八十度微笑:“你们好啊……”

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提着包走了进来,打量了客厅一番,然后转头看向男人。

男人看着戚不负,犹犹豫豫,似乎对她的身份也有些好奇。

他支支吾吾地问道:“请问这里是钟先生家吗?”

戚不负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男人抹了一把汗,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看来没有找错地方。”

戚不负无所谓地笑了笑,回想了一番自己认知中的场景,伸手邀请两人坐下,然后关上门,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茶当然是凉茶,她可不会现泡。

男人看也不看那杯茶,直接问道:“请问钟楚渊先生现在在家吗?”

戚不负顶着还是有些苍白的面容,莞尔一笑,说道:“他去上班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骄傲张扬的笑,面对他们这两个陌生人,她笑得莫名得意。

女人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钟先生的什么人?”

戚不负还是保持那般的笑容,缓缓答道:“我是他妻子,不过你们的说法一般是太太……”

男人搓了搓手,略显忐忑地看着她,说:“原来是钟太太,既然你们的夫妻,对于钟楚渊先生的某些事情,应该也了解吧?”

戚不负佯装懵懂:“什么事情?”

男人犹豫一会儿,说:“就是钟先生和一些玄学上的事情,钟太太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隐约能够猜出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们对这里很陌生,但是点名要找钟楚渊,那是钟夙的字,很有可能是有某个高人介绍他们来的,他们有事要找钟夙帮忙,而且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一脸忐忑。

戚不负笑了笑,说:“哦,你们说这个啊,这个我知道啊,我相……我老公是有和那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打交道,抓鬼什么的,不在话下,呵呵呵呵……”

要知道,她一向都是个诚实的孩子。

男人听到这么简单粗暴的话,有些怀疑,但是眼中也有些希望。他看着戚不负,想了想,说:“其实我们也是几经打听,才知道了有钟先生这位高人,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想要请钟先生帮忙……”

戚不负微微蹙眉,沉默片刻,问道:“介绍你们来的,是什么人?”

女人说道:“我们找了很多大师,也去庙里拜了佛,但是都没有办法解决,后来我们的情况,被一个方丈知道了,他给了我们一个阴阳先生的联系方式,我们本想去找那个大师的,但是联系上了之后,才知道,那个大师现在不在国内,他给了我们钟先生的地址,说,钟先生的本事只比他低了那么一点点,一定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的,所以我们才过来了……”

她一说完,便发觉了有些不对。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问道:“那个什么大师是谁啊?”

说什么钟夙的本事只比他低了那么一点点,这种大师还真的令人惊叹啊!史上第一无耻的阴阳师么?

女人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也有些慌乱:“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的网络id叫做七阙,他也自称自己就叫七阙……”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哦,我知道了……”

七阙?还真是一个很装13的名字啊!钟夙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他的人际关系网,七阙是个什么鸟东西,她完全不知道,不过她现在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的话,她一定要好好还回去!

男人打量着她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道:“钟太太,钟先生真的能够解决我们的问题吗?”

戚不负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只要是和灵异鬼怪有关的问题,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但是你们总得先说你们是什么问题吧?”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儿子,六岁,我们怀疑他中邪了,但是整个人从头到尾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行为变得极为怪异起来了。大概半个多月以前,因为有些事情,我们带着他回了一趟老家,趁着大人都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跑到了山里去,然后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大半夜找不到他人,我们也着急,发动了不少人到山里去找,几乎是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有找到,就在我妻子哭得伤心欲绝的时候,第二天天亮,他便自己回来了,那时候我们都开心坏了,毕竟他从小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我们没想到的是,从那以后,他整个人便变得怪怪的了,不怎么爱说话了,最严重的是,他老一个人爬到屋顶或者天台上去,一躺就是大半天,不管怎么叫都没用。”

第九十二章 吓晕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表示完全不懂他们所说的状况,大约就是一个小孩子,在那次的事件之后变得怪怪的了……

她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他被吓到了,受了刺激,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说到这个事情,女人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脸伤心地说:“我们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一直都这样,我们也带他去看医生了,可是不管怎么检查,都是正常的,医生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突然听到有人提到,可能是中邪了,我们才开始找其他办法,他很排斥寺庙这些地方,我们也觉得,真的是中邪了,他真的很怪异,具体情况,要钟先生看了才会明白了。”

戚不负一脸深思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淡淡地说:“他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回来呢,你们要不明天再来吧?对于这些事情,我也仅仅是了解而已,他才是真正的大师,对了,他是天师,职业抓鬼除魔的。”

男人匆忙点着头:“是是是,我们明白。”

女人立刻说道:“不用,我们在这里等钟天师回来就好了!”

一想到有希望救自己的孩子了,他们哪里还能再多等上一分钟啊!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要见到钟夙了吧?

戚不负淡淡地说:“既然你们要等,那就在这里慢慢等好了,我去给他做饭。”

事实上,她很少给钟夙做吃的,鬼做出来的东西,通常是不能吃的她的除外,她是一只好鬼。

这一次因为有客人造访,她觉得,还是要做做样子才好啊……

她无所谓地说着:“两位客人随意就好,随意吧……”

说完,漫不经心地走向厨房。

坐在沙发上一男一女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说着话。

“你说那个钟先生真的能救睿儿吗?”

“看这样子,应该是有点门道的,你看那阳台上,好像都挂着铜钱。”

“唉,不管怎么样,也只能先这么期待着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我可怜的睿儿啊……”

距离钟夙回家,似乎的确还有那么久。

男人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心中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准备看看这里的情况,这套公寓170多平方米,格局怎么说,都是值得参观参观的吧?

男人转头看了戚不负一眼,犹豫一番,还是没有打招呼,悄悄走到书房看了看。

书房里有一个精致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除了世界名著之外,还是人文小说,然后,就是许许多多的专业书籍了,,,,零零散散的有不少,看上去的确有天师的样子,也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女人也悄悄看了看戚不负,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钟太太,我们能参观参观这里吗?”

戚不负正努力回想着以前母亲教的那些菜式,摩挲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随便看吧……”

反正钟夙是个很规矩的人,他的房间向来都值得观赏,从头到尾都收拾得很好,他也不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整套公寓里,连一张成人影片什么都找不到。

得到允许之后,女人也跟着男人走到了书房,看着里面的摆设和书籍,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大了。

女人说:“看样子,这位高人真的能够救睿儿呢……”

男人点了点头,原本绝望的他们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本来无意去他们的卧室看看,但是走着走着,女人便撞在了摆放在灵位的房间之前,门并没有关,这么一撞,她便跌在了门口。

男人匆忙去扶她,等到两人站稳,抬头一看,看着这间诡异的房子,便忽然觉得一股阴气袭来。

女人捂住嘴,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个牌位,说:“这……这个是什么……”

男人匆忙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虽然有些诡异,但是别怕,说不定只是钟先生去世的长辈的灵位呢……”

女人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那个并不算旧的牌位上,她吸了一口冷气,说道:“那上面有字呢……”

男人微微一怔,犹豫一瞬,还是走了过去,看着那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亡妻戚不负之灵位……”

念完之后,他就猛然发觉不对了:“亡……妻……”

女人转念一想,顿时一脸愕然:“亡妻,不就是……”

这位高人他老婆死掉了啊,那接待他们的钟太太是谁?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静默半晌,出声说道:“意思就是……那个女人,是鬼么……”

女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男人想了想,说:“鬼都是没有影子的,看看她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转身之际便不小心碰在了灵台之上,两人的心跳顿时都漏掉半拍。

然而,察觉到这边状况的某只女鬼瞬间飘了过来,站在他们面前,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们,幽幽问道:“两位在这里干嘛呢?”

男人吓得脸色都白了,他匆忙摆了摆手,说:“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女人一脸惨白,她低头往戚不负脚下看去果然,没有模糊的黑影。

她没有影子。

一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尖叫一声,眨眼间晕了过去。

男人看着她,惊愕的表情已经僵硬了,索性也跟着晕了过去,倒在了灵位之前。

戚不负叉着腰,看着吓得魂都没有的两个人,一脸鄙夷:“嘁,姑奶奶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就都躺着了!”

她正准备转身,懒得搭理他们,开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戚不负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钟夙便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她转头看着他,立马高兴地扑了上去,挂在他身上,说:“相公你回来了啊!”

钟夙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在家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气息?”

第九十三章 接受委托

戚不负得意地笑了笑,趴在他背上,再次挂在他身后,一脸无所谓地说:“因为有人类啊,有两个陌生人找你呢……”

钟夙蹙眉,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看着她这种笑容,他的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了。

他走到房间门口,看着躺在地板上的两个人,脸色有些阴沉。

戚不负从他身上跳下来,干笑起来,说:“是他们自己要跑到自己来看这个东西的嘛,然后自己吓晕了,夙夙,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的……”

钟夙沉默。

她继续说着:“他们说,他们的儿子中邪了,一个叫做七阙的男人给他们指点方向,让他们来找你帮忙的。”

钟夙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七阙?”

戚不负认真地点头,然后说道:“是啊,是啊,这两夫妻说,七阙说他比你厉害一点点……”

钟夙沉了沉脸,面无表情地说:“七阙这个半吊子阴阳师,如果不是搞不定的事情,他不会让我出马。”

也就是说,这所谓中邪的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将两人扶到客厅,然后也不再理会这件事。

吃了饭之后,两人才相继醒了过来。

钟夙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靠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托着下巴,看着相继醒来的夫妇,缓缓开口:“两位好。”

男人揉了揉眼睛,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年轻男人,犹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戚不负忽然冒了出来,轻飘飘地坐在沙发上,皮肤异于常人地苍白,黑发飘飘,赤着脚坐在钟夙身边。

随之醒过来的女人看到她,吓了一大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钟夙看着他们,淡淡地说:“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夙,字楚渊,对你们来说,我是天师。”

男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人是鬼?!”

钟夙的神色有些无奈:“我是天师。”

都是因为戚不负,连他的人类身份都被怀疑了……

戚不负扬了扬唇角,看着那男人笑了笑,说:“鬼,在场只有我是鬼……”

女人有些慌乱,紧紧拽着那男人的手不肯撒手。

钟夙只好暂时安慰安慰他们:“她是一只好鬼,不会害你们,你们放心好了,现在,和我说说您们是什么情况吧。”

男人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犹豫了许久,终于是开始说道:“我姓禾,这位是我太太,我们有一个儿子禾泽睿,今年六岁,大概半个多月以前,我们带孩子回我太太的老家,看望姥姥和姥爷……”

他有些忐忑,坐在钟夙的面前,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男人说完之后,女人补充说道:“睿儿的情况,你们要是亲眼见了才能明白……”

钟夙沉默良久,缓缓放下托着下巴的手,说:“给我你们的地址,三天后,我会亲自上门拜访。”

既然是中邪,中邪的那个孩子,才是关键吧,不管怎么样,都得先见到那个孩子才是。

男人听到这句话,立刻拿出纸条,将地址写下,匆忙说着:“麻烦钟天师了,需要天师多少钱,我们都会尽力的,希望天师三天后能够如约出现。”

钟夙面无表情:“钱就不必了,我不缺,而且我也没有收费的习惯。”

戚不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嘟囔着说了一句:“有钱不赚,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了……”

钟夙不说话,他并非是想要表示他有多么高尚,只是,拿了钱之后便不好办事啊,要知道,说不定很有可能,他会把人家的儿子给弄没了,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啊,怎么好意思收钱呢……

等到那一男一女离开之后,戚不负才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做呢?”

钟夙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一切,都得等见到了那个孩子,才能做出决定,戚戚,帮忙通知一下腾和辉,身为我的助手,我觉得,这种工作还是要带上他。”

戚不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今晚就去通知他,不过相公,你真的不怀疑他了么?”

钟夙皮笑肉不笑:“呵,除了天师之外,我还是一个凡事讲究证据的刑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可以给任何人定罪,让他多见识学习一下,也是好的。”

当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有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任何人都需要怀疑。

这些,就不要和戚不负讲了……

当天晚上,戚不负便去通知了腾和辉,经过上次黑冢鬼女的事情,她也忍不住看了看这个家伙的房子,简单地留意一番之后,便发现,他的卧室和钟夙的卧室有的一拼都没有成人影片或者成人书籍,甚至连杂志都没有。

有时候,她不说话,不代表她是真的傻,但是,腾和辉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这是真的,只要他一直不做出和他们作对为敌的事情,戚不负便会永远相信他。

戚不负和他讲了一遍这次的事情,腾和辉听完,还是有些意外的:“那种情况,要带上我吗?”

她坐在沙发上,说:“是啊,让你长长见识什么的,多学一点。”

腾和辉有些沮丧:“说的也是,像我这找不到工作的人,只能靠着你们吃饭了……”

她白了他一眼,说:“你还真是没志气。”

腾和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志气是什么,能当饭吃么?”

戚不负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觉得,那个中邪的小孩儿,是什么情况?”

腾和辉翻了翻白眼,说:“人都没有见到过,我就能得出结论的话,那岂不是要比你家天师还要厉害?”

戚不负认真地点头:“嗯,说的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就算到那里去了,见到那个小孩儿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腾和辉不说话,瞥了瞥戚不负,微微垂着头,若有所思。

戚不负这样的女鬼,谎言和实话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他的直觉认为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但是她说的,他都会保持相信。

第九十四章 禾泽睿

就算有人要借此机会做些什么,戚不负也不会参与进去。

她不会玩心计,她心中的骄傲也不会允许她对别人耍阴谋诡计。

还真是一只特别的女鬼……

三天后。

钟夙和腾和辉启程赶往那对夫妇的家中。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之间有些怪怪的。

虽然钟夙一直面无表情地开车,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戚不负被缩在他挂在胸前的古玉中,小憩假寐。

沉默了许久之后,钟夙忽然开口:“会开车吗?”

腾和辉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应该是会吧,虽然有驾照,但是我很久没有开车了……”

他的话音刚落,钟夙便踩下刹车,停了下来,一边打开车门下车,一边说:“剩下的你来开好了,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腾和辉无奈,如同一个乖乖听话的学徒一样,下车走到驾驶座旁,默默坐在座椅上,缓缓发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打量着略显疲惫的钟夙,淡淡地问道:“这辆车至少要四十万吧,按照你的工资,想要买下它看上去也不简单,钟大哥,你帮人捉鬼收费吗?”

钟夙靠在座椅上,微微闭上眼,按了按眉心,说:“我爸以前开了一个古董店,我算不上有钱,但是我从不缺钱。”

“古董?古董的身上貌似也经常发生灵异事件。”

“嗯,以前有过。”

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戚不负都听得到,只要她睁开眼,还能看得到,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出现着他们面前。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腾和辉停好车之后,缓缓下车,跟在钟夙身后。

那两夫妻早已知道他们这个时候要到,半个小时前就在门口等着了。

这是一个花园小区,这一套房子下来,估计最少也要好几百万,看样子他们的家境还是很不错。

男人看着面无表情的钟夙,直觉肃然起敬:“钟天师,里面请。”

腾和辉汗颜。

女人说:“自从出了那个事之后,睿儿也暂时休学了,朋友来问,我们都含糊着说,他现在正在里面玩呢……”

钟夙目不斜视,但是腾和辉还是习惯性地打量着这里的装潢,看着这一小栋别墅一般的房子,忍不住说道:“还真挺有钱的啊,这房子搞得挺漂亮的……”

于是男人这才注意到他,略显疑惑地问了一句:“天师,这位是?”

钟夙无奈:“我的助手。”

腾和辉干笑一阵,说:“对对对,敝人是钟大哥的长期助手,敝人腾和辉。”

男人笑了笑,说:“腾先生也是高人吧?”

腾和辉继续干笑:“敝人只是一个算命的……”

客厅内,躺着一只雪白的萨摩,一见到他们几人进来,便汪汪大叫了起来,黑亮的眼睛始终盯着钟夙。

在某些方面,狗的感知比人类敏锐,这只萨摩似乎是察觉出了戚不负的存在。

姓禾的先生有些尴尬,说:“天师别介意,雷格很乖的,不会咬人。”

他的妻子也立马跟着附和:“是啊,雷格只是对陌生人不太熟悉而已,有些怕生。”

腾和辉一边四处看着,一边随意地问了一句:“雷格?”

禾太太说:“雷格是这只萨摩的名字……”

钟夙了然地点头,心中明白那只萨摩也不会做什么,真的冲上来咬他,于是淡淡地说:“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二楼的玩具房间里,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拼装玩具,奥特曼,机器人,变形金刚等等。

钟夙刚随着那对夫妇走到门口,便见到小男孩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端着一杯水,往自己的脚底下倒。

腾和辉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女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她匆忙走过去,抱起男孩,说:“睿儿你怎么又这样,妈妈不是说了,想要做什么都和妈妈说吗?”

那个叫做禾泽睿的男孩视线仿佛一直保持着直线状态,看着不远处的墙角,表情有些僵硬地说:“喝水……”

女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喝水不是要往自己身上倒水,想要喝水和妈妈说……”

钟夙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皱了皱眉头。

没有妖气,没有阴气,非妖非鬼,但是也不像是人,天师大人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竟然看不出来,这个男孩到底是什么东西!

腾和辉的脸色也变了变,他转头,悄悄看着钟夙,微微蹙眉。

禾泽睿被女人抱着,脑袋一动,视线落在了钟夙身上。

古玉之内,戚不负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顿时一脸愕然。

她惊讶地出声说道:“是他!”

这个小男孩的脸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个禾泽睿,就是上一次,她对上那个叫做向昌的男鬼的时候,出现的那个奇异妖怪!

钟夙的神色变了变,淡淡地说:“戚戚,你确定不会记错?”

戚不负说:“就是他,他身上会长出藤萝来,他一定是妖怪,向昌的事情,我也和你说过了,上一次,他就当着我的面,吃掉了向昌的鬼魂!”

钟夙凝眸:“我不记得有这么一种植物类妖怪会吃掉鬼魂。”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人还是听得分明,男人的表情有些苍白,他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一猜,还是能够猜到,这位高人在和他那个死去的妻子说话。

一想到有看不见的鬼魂在他身边,他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女人抱着禾泽睿,脸色也有些忐忑:“天师,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钟夙沉默片刻,说:“还有待观察。”

女人听到这句话,立马说道:“天师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在我们家借宿一晚也无妨,睿儿的情况,的确一时半会也难以看出什么……”

钟夙面无表情:“正有此意。”

腾和辉微微一怔,看着钟夙,忽然觉得他一直在想什么他无法猜到的事情。

在这两人的招待下,钟夙和腾和辉吃了午餐。

禾泽睿的异常除了性格怪异之外,也没有表现出像戚不负所说的那样,长出草来什么的。

午餐时间过后,钟夙准备单独去看看禾泽睿,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人影。

腾和辉看了看,视线忽然看向屋顶,他指着躺在斜式小阳台上的禾泽睿,说:“钟大哥,那小屁孩在那呢……”

禾泽睿呈大字状,躺在阳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太阳,迎着略显炽热的阳光,身体一动不动的。

腾和辉抽了抽嘴角,说:“这家伙,是在进行光合作用么?”

钟夙皱了皱眉头,沉默片刻,竟然是“嗯”了一声。

腾和辉微微一怔,有些意外,感情钟夙这是同意他的说法啊?就他们所看到的异常现象,禾泽睿无非是往自己身上倒水,躺在这里吸收太阳光……

第九十五章 三魂七魄

吸水……

光合作用……

这么说来,他说的都是对啊!

不等腾和辉反应过来,钟夙便跳到了禾泽睿身边,他蹲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他,拧着眉头,抬起了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的脉搏上。

腾和辉满腹好奇,也跟着爬了上去,有些畏畏缩缩地站在他们身边他的真的好奇,纯纯的好奇,他很好奇,这只天师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腾和辉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禾泽睿,说:“钟大哥,他是把自己当成植物了么?”

钟夙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缓缓放下禾泽睿的手,说:“脉搏很平稳,正常得不像话,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变动。”

腾和辉一脸茫然,他看向钟夙,似乎还期待着他说什么的时候,天师大人便抱着禾泽睿,跳到了地上。

算命先生一脸沮丧,他上来也不容易啊,说下去就下去……

钟夙放下禾泽睿,小男孩便自己站在了地面上,默不作声地往屋里走去。

禾泽睿低声说了一句:“吃饱了……”

钟夙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腾和辉,说:“你是需要我接着你吗?”

腾和辉一脸恶寒,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男人接着男人,这一幕真他娘的诡异……

他立刻甩着脑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爬下去就好了。”

钟夙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说:“有些掩饰,作用并不大,拥有的东西不用,便成了一种浪费。”

腾和辉微微一怔,坐在那上面,说不出话来。

钟夙也懒得和他解释了,在他还未暴露目的之前,他不会对他动手,因为他是戚不负所相信的人,不过,他还真的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掩饰,如果真的是神尾家的阴阳师,他的身手不会在他之下。

夏末的夜晚,繁星满布,凉风一阵接着一阵。

禾氏夫妇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客房,但是他们只需要一间就够了。

虽然腾和辉表示过,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钟夙还是把他叫了过来,坐在一起研究。

戚不负从古玉中飘了出来,顺势便靠在了钟夙的肩膀上。

腾和辉白了她一眼,说:“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不要在我这种单身狗面前秀?”

钟夙清了清嗓子,轻轻推开戚不负,看着腾和辉,问道:“关于禾泽睿的情况,你的看法呢?”

腾和辉撇了撇嘴,正准备说话,钟夙便再次说道:“有些掩饰,作用并不大,懂得的东西不说,实际上也是一种浪费。”

腾和辉抽了抽嘴角,最近天师大人对他还真是各种明枪暗箭啊,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不一般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有时候,也不是掩饰就能有用的,钟大哥,我很认真地告诉,关于这个小屁孩的事情,我没什么头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妖,不是鬼,就算是人,也绝对不可能是个正常人。”

戚不负盘着腿坐在两人之间,愤愤地说:“禾泽睿不可能是人!他当着姑奶奶的面,吃掉了向昌的鬼魂呢!他身上会长出藤萝来,那种藤萝对鬼有效,他还会吃鬼,他已经变成妖怪了!”

腾和辉无奈:“就算能够收敛妖气,妖怪总有原形吧?他是什么妖怪?”

算命先生发誓,他现在在这里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在他看来,禾泽睿绝对不会是妖怪。

于是,戚不负不高兴了,她一想到那天晚上看见的景象,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发毛,忍不住发毛之后,就忍不住激动,然后她就和腾和辉吵起来了……

毫无预兆的吵闹。

“他是妖怪!”

“不可能是妖怪!”

“姑奶奶说他是他就一定是!”

“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妖怪!”

钟夙扶额,这样的争吵还真是莫名其妙而且毫无意义。

他看着他们,淡漠地开口:“从理论上来讲,现在的禾泽睿,至少算半个人,但是从事实上来看,他绝对不会是人类。”

钟夙一出声,戚不负就安静了下来,靠在他身边,贴着他的肩膀,说:“相公说的是,相公说的都是对的。”

他按了按眉心,对这只女鬼已经无话可说。

腾和辉还是很实际:“那么,钟大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既然接受了委托,就得办好这件事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是统一战线的战友。

钟夙沉默片刻,说:“一个完整的人,至少要有三魂七魄,这三魂,一是指天魂,二是指地魂,三是指命魂,还有一种说法,说三魂是指天魂,色魂,音魂。天魂,代表人的本来面貌,色魂,代表肉身上哪的一部分灵魂信息,音魂,代表起心动念而飘游于体外的另一部分灵魂信息。七魄,代表精神分为的七个魂魄,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和三魂七魄有什么关系?”

腾和辉似乎是受到了启发一样,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么说,我似乎明白了一点。”

钟夙看了一眼戚不负,说:“说的简单一点,天地命三魂,天魂代表本来面貌,地魂代表实质肉身,命魂代表记忆和思想,作为人类,缺一不可,现在的禾泽睿,在我看来,除了天魂是他自己的,恐怕其他两魂都不是他的,而七魄更加混乱残缺,残缺到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少了什么。”

戚不负一脸愕然,听到他这么说,于是忍不住脑补了一下禾泽睿是由什么结合而来的,然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也就是说,他现在说不定是各路妖魔鬼怪的结合体?”

对于她的结论,钟夙不说话。

腾和辉翻了翻白眼,说:“没这么简单的。”

很多东西不是随便看看就能知道的,如果想到得出真正的结论的话,起码要明白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不负不满地撇了撇嘴,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嘛……”

第九十六章 被小家伙猥亵了?

很多疑点,暂时解释不通。

钟夙托着下巴,说:“去禾泽睿发生意外的那座山一趟,也许能发现什么。”

腾和辉疑惑:“可是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现在再去还有用处吗?”

钟夙说:“不去看又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处呢?”

腾和辉无奈:“好吧……”

戚不负忽然说道:“喂,那这个禾泽睿怎么办啊,我可是亲眼看到他那副样子的,要是他突然变成妖怪来害人怎么办?”

钟夙神色一贯淡然:“若是变成了妖怪来害人,总会有人来处理他。”

戚不负有些气恼:“他若是真的变成了妖怪,阻止可不一定来得及,他的力量真的很强呢,一口就把向昌吞掉了!”

钟夙沉默片刻,说:“他救了你。”

戚不负语塞,虽然说那是个意外,但是必须承认,作为意外的同时,也是事实。

她耸了耸肩,闷闷地穿过墙飘了出去。

在楼房里随便乱窜了一番,不知不觉间便飘到了禾泽睿的房间里。

小男孩的儿童房并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但是对于一只鬼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戚不负飘到他床边的时候,猛然发现,这么晚了,那个小家伙居然还没睡,直到现在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

她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有些不满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刚一说完,禾泽睿的脑袋上便开始长出藤萝来了。

戚不负想起向昌被包裹着吃掉的一幕,忍不住后退半步。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青绿色的藤萝便裹住了她,但是力度意外地温和,藤萝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拥抱一样,轻轻捧着她。

她一脸愕然:“你你你你!”

紧紧交织的藤萝拍了拍她的背,丝毫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吐槽,依旧轻轻捧着她。

戚不负汗颜,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柔软的藤萝便伸进了她的衣服里,轻轻触碰她毫无温度的肌肤,甚至卷曲着,往她的大腿之间滑去。

她猛地闭上眼,忍不住张嘴大喊了一声:“啊!!!”

禾氏夫妇早已睡熟,一股阴气从他们的房间之外飘过,除此之外,任何声音他们都听不到。

钟夙迅速站了起来,循声赶了过去。

腾和辉也微微一愣,然后紧随其后。

钟夙匆忙打开禾泽睿的房间的门,几乎是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禾泽睿身上的藤萝便收了回去,戚不负跌坐在地,衣衫不整。

他眉头紧皱,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她一脸委屈,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脖子,呜呜咽咽地说:“夙夙,这个色色的妖怪!他非礼鬼啊!”

腾和辉看着这一幕,抽了抽嘴角,简直无力吐槽,他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禾泽睿小朋友,只见他面无表情,身体几乎是僵硬着的,一动不动。

禾泽睿小朋友非礼戚不负姑奶奶了?

腾和辉不信,要是反过来的话,他可能会信……

钟夙一脸阴沉,抱着戚不负便往外走。

戚不负揪着他的衣服,说:“真的,相公,你要相信我,他刚才身上又长出了很多藤萝来了,还伸到我衣服里!”

钟夙回到自己的客房,顺手关上门,将她放下。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从未怀疑,只是,你就不会反抗吗?”

虽然对方是不明生物,虽然长得小朋友的外形,但是那一瞬间,钟夙还是不高兴了,如果再在那个房间里待下去,他很担心自己会采取某种极端手段,比如说直接和“禾泽睿”动手,将隐藏在他体内的东西逼出来什么的……

好在,他忍住了。

戚不负努了努嘴,说:“我怕他吃掉我嘛,所以一直没动来着,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不是吃掉,而是猥\/亵!猥\/亵啊!身为一只厉鬼,她竟然被猥\/亵了!

啊啊啊!不可饶恕!

但是,她还是要保持镇定,镇定,没办法,因为她不是那个妖怪的对手。

钟夙皱着眉头,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他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淡漠地说:“不管是谁,只要碰你,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戚不负微微一怔,缩在他胸前,犹豫一番,说道:“诶,这个也不用太认真……”

钟夙沉默不语,等他把禾泽睿身上妖怪的魂抽出来,到时候就可以狠狠地教训一番了。

见他不说话,戚不负只好干笑起来,打破沉默:“呵呵……肯定是戚戚长得太漂亮了,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把持不住啊。”

他皱眉:“你是想我堵住你的嘴?得意忘形?”

她继续笑,随后说道:“这个不叫得意忘形,应该叫恃宠而骄。”

什么叫做恃宠而骄,有人宠着,才有骄的机会啊。

钟夙的眸子瞬息万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腾和辉离开禾泽睿的房间之后,转身回了客房,身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略显不耐地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了熟悉的话语:“和辉,你答应我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吧,半个月之内,我希望看到完整的结果,成败在此一举,距离月食之日越来越近了,我并不希望,事情变成我无法接受的那样,需要人的话,我随时可以给你调派……”

他沉默片刻,出声打断:“不用了,父亲大人,我说过,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事成之后,我会带着您要的东西回去。”

说出口的是清晰流利的日语。

见他态度坚决,那头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的,但是你确定那些消息都属实吗?五**器真的只剩下了斩妖剑?”

腾和辉说:“准确地说,只剩下了斩妖剑和镇邪印,但是想要取出镇邪印,似乎不可能了……”

那头沉默。

他知道,既然有放进去的办法,就一定能够取出来,但是钟夙一定不会轻易这么做,他不愿意的事情,谁也没办法逼迫他,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用戚不负来逼他,只有戚不负这个原因,他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在他看来,他宁愿承认,镇邪印永远也取不出来。

说起来,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个天师为敌。

第九十七章 天师的神级思路

清风吹拂,一阵接着一阵,阳光带着微微的暖意,算不上特别热,天气正好。

为了寻找禾泽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真相,钟夙和腾和辉告别禾氏夫妻,开车前往他们的老家,一座被称为牛角山的小山。

开车的是钟夙。

腾和辉坐在一旁的副驾驶位置上,拿着手机玩着游戏。

钟夙一直没什么表情。

腾和辉玩的久了,便也觉得没意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经意地瞥到大大的数字时间之上的日期,沉思片刻,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钟夙,忽然问道:“禾泽睿进入那座山是在半个多月以前?”

“嗯。”

“具体是哪一天?”

钟夙面无表情:“农历七月十五。”

腾和辉登时愕然:“鬼门关大开那一天?”

“嗯。”

对于他这个后知后觉的发现,钟夙丝毫没有惊讶。

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百鬼夜行之日。

把一连串的事情放在一起,大概就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禾氏夫妻因为月半,所以回了老家,七月十五那天,基本上都会很忙,于是禾泽睿因为某种原因,进了山里也没人发现。

戚不负遭遇桥姬,九渊出现,一招秒杀掉恶鬼桥姬,然后消失,紧接着便是黑白无常告知的鬼王失踪。

戚不负遭遇向昌这只厉鬼,被突然出现的禾泽睿所救。

他为什么要救戚不负?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个禾泽睿和九渊的事情,一定有某种联系。

钟夙一边开着车,一边淡淡地说道:“七月十五那天,鬼王离开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魂魄应该是出了问题了,根据禾泽睿的情况,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鬼王的音魂是在那个小孩身上。”

此话一出,腾和辉淡定不了了:“按照你的思路,禾泽睿就是鬼王?”

传说中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冥界之主,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在休息的戚不负也被这句话吓到了,险些被自己呼出的鬼气呛得脑袋短路。

“开什么宇宙玩笑?”

钟夙一脸淡然:“不是说他是鬼王,而是说,鬼王的音魂,还有几魄都在他身上。九渊是鬼王,准确地来说,他不算是鬼,而是鬼神,如果魂体散了,基本上感觉不出鬼气,当然他也不是妖,所以禾泽睿身上也没有妖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救了戚不负,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只有他,会那么在乎戚不负的安危。”

天师说的一脸理所当然,腾和辉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很想说一句,他怎么知道,世界上这么在乎戚不负的只有两个呢?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有种想要咬死他的冲动:“夙夙,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九渊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他是我见过最强大的生灵,你的推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如果说禾泽睿是九渊,他身上为什么会长出藤萝来?如果九渊真的出了意外,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的?”

钟夙稳稳地开车,淡漠地说:“当我得出这个推测的时候,我比你们都要惊讶,但是睡一觉,再想想,也许一切都是合理的,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牛角山的原因了,所有不知道的事情,也许都会浮上水面了。”

“至于鬼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一定是没有理由的,第一,鬼王闲的发霉,想要找点乐子,制造一点麻烦,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第二,他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事情出了一点意外,第三,有某种可以媲美他的能力的生灵出现了,这个地方,将迎来一场大乱。”

戚不负语塞了,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对九渊来说有多重要,她也没有想过,九渊如果真的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了会怎么样,她不希望,一点也不希望,九渊出事……

腾和辉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着脑袋不说话。

钟夙他早就想到这些了吧?如果不是他突然提出来,他是不是要等到事实的真相出来之后再告诉他们?

很多事情,都打破了他以前的看法,从认识这只女鬼开始,他便走了一条历练的路,这条路上,会遇到很多生灵,发生很多事情……

钟夙默默地开着车,一言不发,周围除了车子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如果九渊,真的为了戚不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么他是不是错了?

那只鬼王就算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无聊到这种境地吧?

想到此处,他忽然宁愿是第三种原因,有令人叹为观止的东西即将出现了……

开了许久的车,终于到达那个村里。

虽然说是村,事实上家家户户都是盖的三层楼房,崭新又精致。

两人一鬼到达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金色的余晖渐渐散去。

钟夙将车停在村口,向路过的中年男人打听了牛角山的位置之后,便直接走了过去。

腾和辉跟在他身后,也懒得顾忌这么多了,钟夙这个家伙,他的智慧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自己的掩饰也许就像是小丑的表演一样。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余晖散尽。

戚不负从古玉之中缓缓飘出,一身白衣黑发,顶着惨白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腾和辉佯装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我说姑奶奶,您老要出来,能不能给点信息啊?”

戚不负抬头,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了。

钟夙走到她面前,顺手牵起了她的手,缓缓往前走。

腾和辉看着对比不小的两只手,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注意一点尺度,脸色忽然变得怪怪的。

戚不负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微微笑道:“夙夙,越来越紧张戚戚了。”

钟夙淡淡地说:“你知道就好。”

腾和辉的脸色又忍不住差了几分,跟在他们身后,无话可说。

原来人和鬼腻歪起来,也令人惊讶啊!

这只天师的独占欲似乎越来越强了,就连他都看出来了。

第九十八章 最后的晚餐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偶尔有几只蝙蝠飞过,鸟类发出尖锐诡谲的叫声。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等待着,等待着某些事情发生。

走了许久,夜色逐渐深沉,他们也不见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腾和辉的眸中情绪有些复杂,他的脑子里似乎在想很多事情。

戚不负只觉得,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一样,这种预感,一点也不好……

腾和辉悄悄看了看钟夙,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大脑和逻辑比他想象中强大的多,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很多东西。

一只灰色的野兔忽然从他们面前窜过,打破了安静,戚不负看着那只兔子,死寂一般的心情仿佛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匆忙说道:“抓住它,吃点宵夜,慢慢等吧!”

钟夙不动。

腾和辉反应过来,立刻追上了那只灰色的野兔。

折腾了好一番,终于是抓到了这只到处乱窜的野兔。

他提着兔子的耳朵走到钟夙面前,说:“钟大哥,这次你所看到的,可都是真的。”

钟夙默然,沉默片刻,说道:“你的身手很好。”

在这种环境之下,还能抓住那只兔子,腾和辉的身手已经不简单了。

腾和辉笑笑不说话,然后开始烤兔子。

因为钟夙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腾和辉只好自己动手了,伸手结印,符纸即出,随后无火自燃,引燃了准备好的一堆树枝。

戚不负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微微变了变。

腾和辉坐在火堆旁,将穿好的野兔放在火堆上,浅浅地笑了笑,说:“比起钟大哥,我想这一手实在太简单了。”

钟夙凝眸,周身的气场冷了几分,腾和辉现在撕下自己的皮,是准备和他动手了?

腾和辉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无所谓地说:“别紧张,那个姑奶奶,你也别这幅表情,吃点夜宵,咱们再继续。”

戚不负皱眉。

腾和辉说:“钟大哥,我没准备和你动手,因为我知道,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钟夙沉默。

戚不负有些气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极力隐忍着:“其实你一开始就骗了我是吧?”

腾和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笑了笑,说:“也不能算是骗吧,我的确是会算命的,你也没有问过我,会不会阴阳术,其实我的本名叫做神尾和辉,不过我母亲出生在景城,她是个命理大师,她姓腾。”

钟夙看向他,忽然问道:“你母亲叫腾之晴?”

腾和辉笑出声来:“原来钟大哥你知道她。”

钟夙淡淡地说:“很久以前,听说过她的名号,当初见到你,我就应该想起来的,我爸曾经和我提过她,她是个很出众的命理大师。”

腾和辉一边烤着兔子,一边说:“你说的很对,有些掩饰很没必要,某些东西不用真的是浪费了,等兔子肉熟了,也许想要知道的真相都能清楚了。”

戚不负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有些不满,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钟夙缓缓坐在他身边,看着那只用小刀剥了皮的野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在里记载了一种妖怪,叫做讹兽,是一种喜欢骗人的妖怪,能够说人话,身体是兔子的样子。要是吃了讹兽的肉之后,就再也无法说真话了。”

戚不负蹲在钟夙身后,忍不住剜了腾和辉一眼,说:“不吃这肉也没见他说真话。”

腾和辉咋舌,看着那炽热的野兔肉,说:“是吗,长得像兔子一样的妖怪,这只野兔是所谓的讹兽吗?看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得把真话全部说出来才好。”

钟夙不置可否,并未多说什么。

神尾和辉,既然隐藏身份,一定有其目的,虽然他并不怎么把这个阴阳师家族放在心上,但是对于他们的目的还是会好奇。

腾和辉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说:“我是神尾宗家的长子,在阴阳师中,也算是一个天赋比较好的了,认识戚不负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不过寻得机会接近钟大哥你倒是真的,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虽然我的任务目标不是钟大哥的命,但是我有点想要杀掉你,因为我有点喜欢姑奶奶这只女鬼啊,想要把她带在身边,为了吃肉,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戚不负挥了挥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一脸不悦地骂了一句:“吃肉?吃\/屎吧你!”

钟夙的神色有些无奈,他轻轻扣住戚不负的手,将一脸愤怒的她拉到自己身边,转而看了一眼腾和辉,说:“很久以前有一个阴阳师死在了我手上,也是你们神尾家的人?”

腾和辉笑了笑,说:“分家的不听话的孩子,说起来,算是我的堂弟。”

“不为他报仇?”

“为什么要为他报仇,我可没有他那么傻,去得罪不好惹的人。”

钟夙冷声笑了笑:“呵。”

他也不问腾和辉的任务目标是什么,因为,他既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就差不多承认了自己任务的失败。

野兔肉终于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肉香了,戚不负看着冒着热气的兔肉,表示没有任何兴趣。

她闷闷地说:“早知道要看着你们吃,我应该带点蜡烛来……”

她一说完,钟夙便伸手从包里翻出了一根蜡烛递给她。

戚不负捧着蜡烛,一脸感动。

腾和辉撕了一块腿肉递给钟夙,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你以前的历练,这样的生活也应该习以为常了吧。”

钟夙面无表情地接过兔子腿:“的确。”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一鬼都已经吃饱了。

腾和辉满足地躺在满地落叶上,看着漫天的星星,也不管地上的小虫子,忽然显得有些惆怅。

钟夙坐在石头上,微微架着腿,手搭在腿上,撑着脑袋,什么也不说。

他看着此时的腾和辉,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一个词最后的晚餐。

也许,有什么要发生了。

就像一场告别仪式一样……

神尾和辉和腾和辉的告别仪式么?

戚不负蹲在钟夙身边,对于安静的环境似乎有点享受,忍不住哼起了歌来。

钟夙正准备收回放在腾和辉身上的视线,借着月色的微光,却不小心看到不远处有某种熟悉的东西藤萝,青绿色的藤萝,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得有些让人意外。

第九十九章 已经死了?

钟夙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那藤萝身边。

腾和辉也迅速爬了起来,看了过去,眼前不由得亮了亮:“藤萝,这个藤萝是……”

戚不负也随着望了过来,看着地上熟悉的藤萝,说:“这个就是从禾泽睿身上长出来的!”

钟夙皱了皱眉头,说:“还真是不符合科学的植物现象,但是没有妖气,还是先循着藤萝的方向找过去吧。”

腾和辉点头,低着头,按照藤萝的方向找了过去。

有了这条线索之后,寻找就变得方便很多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人一鬼便走到了一个小山崖前,山崖下有一个山谷,放眼望去,漆黑一片。

戚不负看着那个山谷,说道:“都是藤萝……”

说完,也不管那两个人,身子纵身一跃,跳去下去。

腾和辉抽了抽嘴角,说:“其实做鬼也是有好处的嘛……”

钟夙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喜欢,我随时可以送你去做鬼。”

腾和辉干笑:“呵呵……钟大哥,咱别开这种玩笑……”

钟夙从包里拿出登山绳,系在腰上,准备好之后,往下落去。

戚不负站在满地的藤萝里,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僵硬的。

藤萝中央,一块小小的石头旁,有一具尸体,一具小男孩的尸体……

那具尸体,是禾泽睿……

她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来,原因是这具尸体根本没有腐烂,一点腐烂的痕迹都没有……

戚不负蓦然蹲下,耳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女孩子细声说话一样,轻柔之中透着一股悠远。

“呐,是个孩子……”

“啊,好多血啊!”

“这个孩子死了么?”

“死了啊……”

“这个孩子死了。”

“唉,真可怜啊……”

“他的血真纯洁啊!”

“他的血好香啊……”

“让他活过来吧!”

“多可爱的孩子啊……”

“好啊,让他活过来……”

“活过来吧……”

戚不负听着这生意,全身紧绷着,她猛地站了起来,不断后退着。

钟夙站在她身后,刚好接住了白色的影子。

他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戚不负莫名地透着一股孱弱。

腾和辉疑惑地看着她,想了想,从身后的背包里翻出一个手电筒,将它打开。

本来为了吸引奇异的事件在他们身上发生,他们都没有用手电,现在看来,真是不能不用了。

然而,当手电筒的光芒照到那具尸体之上的尸体,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忍不住变了变。

钟夙看着禾泽睿的尸体,眉头紧蹙。

禾泽睿的尸体丝毫没有腐烂,而且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新鲜的血腥之气。

腾和辉一脸愕然,这么看来,禾泽睿根本就是早已死了啊!

他看着那具诡异的尸体,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着钟夙,问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钟夙揽着戚不负,沉默良久,缓缓说道:“如你所见,禾泽睿死了。”

腾和辉蹙眉:“我当然知道,禾泽睿死了,可是他死了,那现在在家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钟夙又沉默了许久,一边松开戚不负,一边说:“看这位置,七月十五,禾泽睿便从山崖上摔下来死掉了,但是因为他的血液,促使这里即将成精的藤萝拥有了灵性,时间一长,它们是会变成妖怪的,但是现在的藤萝,还不够,连精都算不上,所以没有妖气,但是已经有了妖性,藤萝想要禾泽睿活过来,于是用灵气和藤萝的妖性,造了一个藤萝做成的禾泽睿。”

“结合我此前的猜测,就是鬼王因为某种原因,将自己三魂之一的音魂,弄到了假的禾泽睿体内,所以,现在的禾泽睿,天魂是藤萝,色魂是禾泽睿,音魂是九渊。”

戚不负已经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眉头死死地拧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九渊到底怎么了?”

钟夙的脸色有些不佳,说到底,她最关心的还是九渊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不关心一下,禾泽睿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腾和辉看着突然变得怪异起来的气氛,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打破突如其来的沉默,说道:“好了好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下的问题,这具尸体要怎么办呢?”

钟夙面无表情,冷硬漠然地说道:“通知禾氏夫妇,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那个活着的禾泽睿是个妖怪,让他们交给我,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腾和辉嘴角抽搐,不知道要说什么,总觉得钟夙说出这句话是在赌气啊,作为一只高冷的天师,他也不至于这么没人性吧?

戚不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他们是父母,你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告诉他们,禾泽睿死了吗?!”

钟夙冷声轻笑:“呵,那我换个方式好了,通知禾氏夫妇,他们的儿子已经意外去世了。”

腾和辉语塞,他很想知道,去世和死有什么区别。

看来这只天师的怨念不浅啊……

腾和辉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说:“好了,都正经一点好不好,赶紧的,说出一个正经一点的办法来。”

钟夙面无表情:“正经的?你认为我现在不够正经吗?”

腾和辉彻底无奈了。

戚不负皱眉:“你难道真的要把现在那个禾泽睿当成妖怪杀掉吗?可是你不是说他体内还有九渊的魂魄吗?”

钟夙缓缓转身,淡淡地说:“鬼王殿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禾泽睿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鬼王的音魂。”

听到他这么说,戚不负忍不住气恼地跺了跺脚,说:“钟夙你混蛋啊,刚才还说有,现在又跟我说没有,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她,说道:“不信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怀疑?”

她微微一怔,只觉得他身周的温度出奇地低,他好像是真的不高兴了……

这次是真的中的真的,比珍珠还真的不高兴……

第一百章 野狗

钟夙沉着脸,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什么。

上一次是腾和辉,他早就说过了他的身份,但是她信,所以他容忍她,只要她信,他就会相信她所相信的。

然而现在,她却一再质疑他说出的话,在她眼里,九渊真的很重要吧?

因为重要,所以大脑里什么都不用考虑了吗,只知道担心他了吗?

她真的以为,他不会顾及九渊的情况,擅自对禾泽睿做什么吗?

也许,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吧。

腾和辉想,世界上所有的矛盾都是乱七八糟而且突如其来的,如果你知道将会产生这个矛盾,也许就不会去做这件事了。

对于天师和女鬼的矛盾,他觉得很无力,自己就像一个大电灯一样,他的存在只会让事情的局面越来越僵化。

他咬了咬牙,还是说道:“那个,有什么,两位都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啊……”

戚不负瞪他一眼,说:“你个死骗子,关你什么事!”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对,朝他说了一句:“关你屁事!”

腾和辉无奈:“屁事都和我没关系,好了,我要上去了,你们随意,这具尸体,反正也和我没关系。”

说完,懒得理会别扭的一人一鬼,转身离开。

他晃着手电筒,走了几步,看上去是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们了。

钟夙蹙眉,索性也跟了上去。

戚不负有些气恼,正准备说些什么,一个模糊的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她皱了皱眉头,忽然大声说道:“等等。”

腾和辉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他拿着手电筒,照在戚不负身上,白光洒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发现她一脸凝重。

他有些疑惑,于是将手电筒的光芒移到自己身前。

钟夙立在原地,双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有妖怪。”

手电筒的白光照在不远处一团黑影之上,隔得有些远了,他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觉得像个人,像一个脑袋特别大的人……

一股妖气,倒是浓的不像话。

腾和辉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钟夙面无表情:“野狗,以吸食人的脑浆为食。”

腾和辉有些茫然:“野狗的妖气这么重?”

还是说,天师大人脑子里的野狗和他脑子里的野狗不同?

刚一说完,从山谷周围便窜出了数不清的黑影于是腾和辉终于明白了,妖气之所以浓,原因是数量太多了

这还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钟夙站在月光之下,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说:“看来这下,你是真的没有办法掩饰了。”

腾和辉笑出声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说到底,还是小命要紧啊,能和赫赫有名的钟家天师并肩作战,实在是荣幸。”

戚不负轻轻飘到钟夙身后,还是有些别扭:“这下就遭报应了,冷血的人一定是会遭报应的。”

钟夙转头看着她,问道:“我冷血?”

他是有些不喜欢说废话,但是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他钟夙是个冷血的人。

戚不负将脑袋转到一边,不去搭理他。

钟夙轻哼一声,也懒得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了:“这个小小的牛角山,竟然会出现这么多野狗,不过野狗也不会随意袭击人群,这次看样子,是我们动静太大了,数量不少,这让我很怀疑,是不是暗处有人了……”

说完,看向腾和辉,说:“也许你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腾和辉冷笑:“我要是有驱使这么多妖怪的力量的话,真的会杀了你哦,钟天师……”

话音一落,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野狗本来就有群居的可能。”

他的解释很粗暴,神尾家有这种能力的人根本没有几个,就算是被称为家族天才的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轻易做到,那些确定能够做到的,都不可能出现在景城,所以,这些野狗,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包围着他们的野狗越来越逼近。

野狗这种妖怪,说强不强,说弱不弱,但是一旦数量多起来,也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事情。

钟夙身手结印,咒随印动:“九曜顺行,原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伴随着金色光芒的符咒登时向前飞了过去,也许是因为情绪的确不怎么,他身上的气势有些骇人,比她平常所见还要强上不少。

戚不负死死地拧着眉头,连续退了好几十米。

腾和辉看了她一眼,抽出阴阳师符咒,轻轻甩出,看上去力气不大,却如同利刃穿行,灵力不低。

他张了张嘴,缓缓念道:“归命,必神火帝,万魔共伏。”

简单利落的日语,钟夙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分辨出大概是什么类型的咒术了,腾和辉身为一个阴阳师的灵力,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强。

钟夙冲入一大群凶神恶煞的野狗之中,迈步的同时抽出身上的斩妖剑,念随心动,匕首一般的斩妖剑顿时变成锋利坚韧的金色长剑。

他单手结印,挥剑的一瞬,金色的剑光笔直地横扫过去。

腾和辉与野狗缠斗在一起啊,难以脱身,一边结印凝符,一边看着钟夙手中的剑,心中充满了疑惑,斩妖剑的力量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吧?

然而钟夙始终没有用斩妖剑做什么,虽然蕴含着很强的力量,但是他始终把斩妖剑当做辅助工具一样。

戚不负这边,也有不少野狗冲了上来,它们流着恶心的口水,就像一个笨拙高大的人一样,充满了力气,不管不顾地冲向她。

她抬手一扫,鬼气一扬,身影迅速飘了上去,看着地面上丑陋的野狗,眉头紧蹙。

虽然不是同样种类的生灵,但是它们似乎都可以接触到她。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打,但是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力气,她现在保持清醒都有些困难了。

钟夙每迈一步,地面上便出现一道深刻的金色痕迹,不知不觉间,脚底下的金色痕迹越来越多,如同大半个玄妙的阵法一样。

腾和辉看着他,似乎是明白了过来,想起那源源不断扑上来的野狗,忽然发觉,钟夙的目的,是想要将他们直接除掉,用一招一网打尽么?

第一百零一章 变故突生

思索之间,他面前凶狠的兽首人身的怪物便迅猛地冲了过来。

腾和辉神色微变,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张画得龙飞凤舞的符咒便飞了过来,触碰到那只野狗的身体,那野狗便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腾和辉得空,迅速结印,阴阳师的符印光影窜出。

钟夙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脚下的步伐仿佛从未乱过。

腾和辉皱了皱眉头,忽然发现斩妖剑剑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烈了,这把剑的力量强弱,难道还能控制不成?他忍不住转头看向戚不负,只见她飘在空中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他一边应付源源不断的野狗,一边大声说道:“钟天师,该住手了。”

以现在那把剑上越来越强的气息来看,方面百米之内的妖魔鬼怪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啊,这群野狗都变得狂躁不安起来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钟夙根本没有搭理他。

钟夙踏着最后一步,握着斩妖剑,回到最初的那个点,阵法即成。

左手无名指上的灼热感有些强烈,他知道,某只女鬼现在很难受……

他将手握成拳,紧紧捏了捏左手手骨,随后张开手,单膝跪在地上,同时掌心划过剑刃,最后猛得将斩妖剑插入地面。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咒语一落,整个山谷内的金色痕迹便如同苏醒了一般,阵法从不规则自动变得规则起来,金光所到之处,万魔不存,野狗愤怒地哀嚎着,身影砰然消散……

腾和辉看着那把剑,一脸惊讶,那一瞬间,他最关心的不是斩妖剑的力量到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他关心的是,身处于这个阵法中的那只女鬼会怎么样。

他匆忙看向戚不负,眼前的景象却再次令他惊讶了。

一个有些熟悉的小身影凭空出现在戚不负身后,从背后不断生长出细长的藤萝,一根又一根,眨眼间凝结在他们面前,如同一个复杂的文字一样,挡住了蕴含强**力的金色光芒。

那个身影……居然是禾泽睿……

不过,说他是禾泽睿,还不如说他是鬼王比较好此刻,腾和辉是真的不得不相信,这个禾泽睿体内,真的有鬼王的魂魄,这一幕,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十五百鬼夜行那天,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为救那只女鬼。

就在腾和辉以为,事情即将平息的时候,地面上死去一般的藤萝迅猛地生长了起来,窜向钟夙,用力地拽住了他的腿,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庞然鬼力从天而降,猝不及防地击向钟夙。

腾和辉没有任何的犹豫地选择了做一个旁观者。

像是带着一点愤怒的情绪一样,但是又留了一手,出手的人,似乎在惩罚伤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人的家伙。

戚不负的魂体几近透明,她的意识已经陷入了迷糊状态,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她什么也看不到,分明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她还是感觉,手指抽疼了一阵。

铺天盖地的藤萝缓缓消失,但是伴随着藤萝一起消失的,还有披着禾泽睿的皮的某个家伙和戚不负。

钟夙单膝跪地,抬头的同时面无表情地拭去嘴角的血迹,眸底一片深沉。

腾和辉用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钟夙说的没错,鬼王的音魂的确在那个小鬼身体里,这么说起来,这只天师还真的可怕啊,他说的都是真的,思路令人惊讶啊!

他缓缓走到钟夙面前,低头看着单膝跪地的他,忍不住笑了笑,说:“看样子,你是站不起来了。”

那一掌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不是伤的很重,钟夙也不会一直保持这种姿势了。

钟夙并不答。

腾和辉沉默片刻,问道:“你早就知道禾泽睿会出现?”

钟夙说:“我不知道。”

腾和辉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耸了耸肩,说:“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和我都没有关系了,钟大哥,让我也学学你,以你的思考方式,来看看这个问题,不管你用怎样的方式解决野狗的问题,戚不负都会受到影响,她会受伤,而且她前不久被镇邪印所伤,也一直还没有好,所以,你宁愿去赌一把么?那个人出现在救了她,甚至会给她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机会?”

钟夙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从不拿她的安危去赌,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我赌不起的。”

腾和辉皱眉,不说话。

钟夙淡漠地说道:“有时候,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反而不好,我这么做,是因为,对于成群的野狗,这是最有效的办法,而我有自信将法力控制到最好的临界值,戚戚不会有事,我自然有方法让她恢复。”

只是,他没有想到,就算是远在天边,九渊也会为了她,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腾和辉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自己的失策了,你没有想到,禾泽睿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么?呵,我也没有想到啊,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为了戚不负那只女鬼重伤你。”

钟夙也低声冷笑:“呵,彼此彼此。”

腾和辉俯身,右手按在他的手上,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将斩妖剑从地上拔了出来,淡淡地说:“钟大哥,你是我见过综合能力最强的天师,从你的身上,我似乎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呢,我真的应该感谢你。”

斩妖剑离开钟夙的手之后,立刻变回了匕首般大小,他的五指扣在地面上,身子也不由得低垂几分。

钟夙深邃的眸子看着地面,说:“你的目标,是斩妖剑么?”

腾和辉看着那把如同匕首一样的剑刃,说:“准确地说,我的目标是钟家流传下来的五**器,不过,其中三个已经失传,还有一个镇邪印在你体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杀了你才能取出来,所以,干脆算了。”

钟夙垂眸冷笑:“呵。”

腾和辉说:“我不会杀你,我们是朋友嘛……”

说完,将小巧的斩妖剑收到自己身上,转身离开。

虽然相处不多,但是让他真的下这个手,腾和辉表示,自己还真做不到,钟夙,这个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黑夜还没有结束,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钟夙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地上枯萎的藤萝,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第一百零二章 别比谁重要

从那群野狗出现的时候开始,腾和辉就准备好了要和他动手了,他处处保留实力,甚至险些让他自己受伤,关于这点,钟夙早已知道,但是他还是帮了他。

他并没有想过保留实力什么的,他的骨子里还是留着一种叫做骄傲的血液,就算除掉了野狗,他也有足够的力气,让腾和辉知难而退。

九渊的出现,真的在他意料之外……

胸口里一股气血上涌,他吐出一口鲜血,全身几乎是僵硬到动也动不了了。

音魂,代表的记忆和想法,那一掌,估计充满了九渊的愤怒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起来,看来,他的生命力比起以前又强了不少呢,竟然没有因为这一掌直接死掉……

他有些无力,挣扎了良久,终于是换了一个姿势,躺在了地面上。

钟夙看着银色的月光,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刚刚遇到某只女鬼的时候,也是这么的,面无表情,静待命运,然后,在关键时刻,某只白痴的女鬼,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月亮缓缓向东移去,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

凌晨时分,零零散散的鸟儿开始叫唤起来。

戚不负猛地睁开眼,血色的眸子看着周围的一切,神色有些茫然。

自己好像在一个山洞里,周围还有些阴暗,天色也没有完全亮起来。

一个小男孩坐在山洞口的水洼里,神色呆滞,面无表情。

她迅速站了起来,有些不满地说:“喂,这里是哪里啊?”

这么一动作,忽然牵动强大鬼气,就连她自己,都察觉除了温度的变化。

戚不负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变得如血般鲜红了,她眨了眨眼睛,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走到门口的水洼前,看着水中的倒影,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下不仅衣服是红色的了,就连瞳孔都带了一点红色,眼角的红痕更是明显,她现在,已经是厉鬼中的厉鬼了……

要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是非常满意她现在的状态,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觉得有些不乐意啊!

她看向禾泽睿,唤了一声:“九渊!”

经过钟夙的提醒之后,她才注意到感觉他身上的气息,真的像极了九渊,虽然不知道九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自己面前的禾泽睿,真的是九渊。

男孩还是坐在水里,一动不动,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产生一种心疼,犹豫一阵,还是坐在了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你好像又救了我了,你又打你自己的脸了,明明说好,再也不相欠的……”

男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水里如同植物一般,似乎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戚不负垂眸,说:“其实没必要的,真的,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么多的。”

她一点也不乖,永远都没有办法成为他希望的那样,她的天性早就决定了,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正是因为相处得久了,才没有办法去爱,喜欢和爱终究有着本质的区别,九渊对她来说很重要,比她自己还要重要,然而和九渊对她的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男孩始终不说话,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周围都带着一点水气,现在的他,应该是藤萝最后的灵气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任由他靠着,说:“我很害怕,有时候真的也会怕呢,自己的一意孤行会是错的,也许,从我把他当成世界开始,就注定没办法成为他的世界了……”

当她将一个人当成自己的世界之后,便本能地降低了自己的骄傲,放下了一切,而放下了一切的她,有什么资本去成为他的世界呢?

她很害怕,对钟夙来说,她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她静静地坐着,默默沉思着,坐在她身边的禾泽睿忽然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里,憋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别……怕……”

别……怕……

听到此处,她忍不住哽咽了。

“九渊……”

禾泽睿面无表情,仿佛永远也听不到她的唤声一样,片刻之后,似乎是为了安慰她,缓缓松开她,捞起一巴掌的水,洒在了她身上,喃喃地说着:“浇水……”

戚不负皱眉,心情顿时被他这个举动给破坏了鬼王大人真的变成小屁孩了啊,神经病了么?

她抬手,正准备拍他一巴掌,右手无名指上便传来一阵痛感。

她收回手,看着自己手上的阴戒,眉头死死地拧着,对呢,钟夙不在这里,他在哪呢?

钟夙,钟夙……

她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了,甚至有些模糊,她只记得,有很多野狗妖怪,某只天师很冷血地将它们全部都消灭了,似乎,还想要消灭自己来着……

对,就是冷血,他以前都会顾忌自己在场,都不敢放大技能的,现在都不管她了!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回想起了那时候的情况,满地的来自深山的野狗,还有情绪不佳的钟夙,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对自己生气了吧?他凭什么,凭什么将她置之度外?

她的痛苦,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在意么?想到他毫不犹豫的动作,戚不负的心还是忍不住痛了痛。

鬼也会心痛吗?这种感觉还真是陌生,陌生,而且一点也不好受……

手指上的钝痛越来越明显,她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以前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也不能比啊!

不管怎么样,他都这么对待自己了,现在他遇上什么危险了,真是活该啊!

可是,如果不及时赶过去的话,他可能会死啊!

死了就死了呗,死了不正好,刚好和自己一对呢!

但是,总是有一点舍不得呢,她怎么舍得放下那只天师不管呢?

戚不负一脸纠结地甩了甩脑袋,看了看坐在水里的小男孩一眼,再次唤了他一句:“喂,九渊!老妖怪!你就不能回句话么?”

禾泽睿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吃饱了……”

戚不负懒得搭理他,身形闪着,以最快的速度穿行在山里。

她能够感觉到,钟夙现在在什么方向,但是,天快要亮了……

第一百零三章 各自原谅

真是,自己还真是走火入魔了,非他不可么?

戚不负无奈地在心中叹气,说起来,的确是有点非他不可的意思了……

看在自己对他执念已深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原谅他一次好了,权当天师大人失手了好了。

听说喜欢一个人都会犯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犯贱吗?

禾泽睿跟在她身后,和她的速度保持着一模一样。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想说他顶着禾泽睿的皮,突然从他家里消失,他老爸和老妈不会担心吗?

一想到英明神武,各种潇洒的鬼王殿下,变成了又傻又呆的小屁孩样子,她就有一种想要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的想法了作威作福是这么用的吗?嗯,应该可以。

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了,白色的雾气飘荡在山谷中,水珠凝聚在草尖上,慢慢变大,然后缓缓滑落。

山谷里,藤萝全部枯萎之后,禾泽睿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食肉的鸟盘旋在他头顶。

一身白色衬衣的男人躺在草地里,脸色苍白如纸,唇角毫无血色,虽然一动不动,但是还是觉得他的脸上有着冷静淡然的表情,他的神情一贯淡漠平常。

五只小鬼缓缓冒了出来,围坐在他周围,看上去有些着急地转着圈。

“夙哥哥,夙哥哥醒醒啊!”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呢,别叫了!”

“心脏每分钟跳动十七下。”

“好了好了,快点救他啦!”

五只小鬼绕着他转了一圈,鬼力聚集成阵。

事实上,五只小鬼也算是鬼神级了,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流传,年龄比钟夙是要大的,但是因为永远长不大的外表,所以他们一直管钟夙叫“夙哥哥”还真是折煞了他这个小辈。

“玄台紫盖,使其长生,天地同根。”

“度命延生,吉时良辰,百官纳灵。”

只有身为钟家接受传承的天师,才能和五鬼订立契约,一般情况下,五鬼是不会主动现身的,他们只帮忙,并不算是武器,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人,并不代表接受传承的天师就能因为这点,而变得有恃无恐。

钟夙的手指抽动起来,眼皮也动了动,许久,他扶着脑袋,缓缓坐了起来。

五只小鬼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纷纷问道:“夙哥哥,现在怎么样?”

钟夙低头,按着自己的胸口,苍白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没事。”

他命硬得很,哪是这么容易就死掉的?何况,鬼王这一掌,留了不少力,也没有真的伤到他的要害,加上五鬼的疗伤,没有贯穿心脏,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事。

死亡,也许谁都会怕的吧?

之所以无所畏惧,不过是因为深刻地明白,自己的命有多么硬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似乎还有些灼热,这股灼热牵动一股子疼痛之感,淡淡的,但是却无法忽视。

五只小鬼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露出天真的笑容,围在他身边嬉闹一番之后,窜进了他的身体里。

钟夙看着天边的白光,抬起手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阳戒,突然想起了被带走的戚不负,无意之间一感觉,发现阴戒的位置,越来越接近了。

阴戒在靠近着,代表戚不负在靠近……

钟夙的心情很复杂,他想要好好感受一下她的位置,他想要知道,她距离自己还有多远。

然而这种想法越强烈,胸口的钝痛便越来越明显。

他忽然有些挫败,按住胸口闷哼一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索性继续躺在土地上,右手无力地搭在胸口上,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

他抬头看着明亮的天,缓缓闭上眼睛。

似乎是真的有点累了,那么,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好了。

天色乍亮,一袭红衣突然出现在山谷之中。

太阳还未升起,戚不负便觉得有些不适了。

周围的露珠凝结成冰,她直直地奔向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只见他一动不动,几乎没有呼吸了。

戚不负蹲在他身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泪水夺眶而出,如鲜红的血液一般滴在他的脸上。

手上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仿佛他的存在也开始消失一样,她的心中莫名地惊慌,害怕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了,就算他伤了自己,她也不愿意再去计较了。

她呜呜咽咽的:“钟夙你这个笨蛋!”

黏糊糊的血泪滴在他的脸上,钟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角抽了抽,他好想坐起来,不过,真的很累,再躺一会儿,躺一会儿就好了。

戚不负趴在他胸前,将血色的泪水全数蹭在他有些潮湿的白色衬衣上,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哭得越来越起劲了:“呜呜呜,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了,没死的话就给姑奶奶醒过来啊!”

分明知道他还没死,但是她还是难过,还是不忍心,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痛苦一样。

东方天际,已经开始散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了,钟夙有些担心戚不负,只能睁开眼睛,伸手拭去脸上的血色痕迹,然后将手搭在她身上,正准备开口,一团黑雾便笼罩在了山谷上空,周围的温度也顿时冷了下来。

禾泽睿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视线始终朝着一个方向,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呆滞,音魂只有记忆,所有行为都极为真是,如同本能一般,就算失去了两魂,他首先想到的还是护着她。

钟夙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永远都是输家。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女鬼,淡淡开口:“戚戚……”

戚不负独自呜呜咽咽,也不搭理他。

钟夙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说:“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戚不负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是用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对上他的视线,一脸委屈。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为这个冷血的天师伤心难过的,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好,从来都不会对她温暖地笑,也不会给她讲好听的故事,甚至为了消灭妖怪,不惜伤害她,这样的相公,实在太冷血了!

第一百零四章 相互卑微

但是一想到钟夙真的有可能会死掉,她就控制不住的心痛虽然,她的心脏也虚无缥缈。

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以怪异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低声说着:“是哪个混蛋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姑奶奶去帮你撕碎他!”

那时候的记忆,到九渊发出那一掌的时候,便中断了,对于很多东西,也不了解。

钟夙撑着身子,扶着她的肩膀,缓缓坐了起来,按了按眉心,说:“没什么,和谁都没有关系。”

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了,是谁一掌把他打成这样的,她要去撕碎那个人吗?喏,罪魁祸首正像个呆子一样站在她身后呢。

戚不负跪坐在他身边,一身红衣如同盛放的红莲一般,她拉着他的手臂,神色有些别扭:“你还真是活该,要么好好的,要么就死了算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折磨谁呢!”

钟夙看着他,瞥了站在不远处的禾泽睿一眼,然后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紧紧抱着她,垂眸说着:“戚戚,对不起,我并非是想要伤你,只是当时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那群野狗的问题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赌不起的,你不知道,做出那个决定对我来说有多难受,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但是你会痛苦,戚戚,你的一切痛苦,都会成倍地施加在我自己的身上,你痛苦,我会比你更能难受,但是我没有任何办法……”

他是天师,不管他要做什么,都得影响到她,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做到不伤害她了。

戚不负吸了吸鼻子,还是一脸别扭,不过,她真的没有办法去怪罪他,她的内心深处,一度对钟夙满怀卑微。

而她不知道的是,钟夙也会觉得卑微,她的后台,她的身份,对于自己来说,实际上都是这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所谓感情,不过相互卑微罢了,因为不舍得,因为心疼,所以才会卑微。

戚不负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夙夙……戚戚没事,戚戚不怪你。”

禾泽睿毫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周身气场毫无波澜,但是身上已经开始长出青绿色的青萝来了,足以证明,他的情绪还是变化着的自备绿帽,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技能啊,充满了嘲讽。

钟夙搂着戚不负,见到这一幕,于是将她抱的更紧了。

他承认,自己又忍不住小气了一回有些东西,是他不能被人触碰的底线,一旦越过他的底线,所谓仁义,他都不会再遵守。

戚不负觉得好温暖的样子,被这么搂着,真的好温暖,分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她始终觉得,从心里暖到外面来了。

她埋着脑袋,伏在他怀里,说:“那我以后,再也不说夙夙冷血了。”

钟夙有些无奈:“嗯。”

戚不负抬头看着头顶的一片黑雾,站了起来,扫视一番,略显不高兴地瞥了禾泽睿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腾和辉不见了。

她忽然问道:“对了,腾和辉那个家伙呢?”

钟夙坐在地面上,眼眸微垂:“从他拿走斩妖剑开始,他就只能是神尾和辉了。”

她微微一愣,赤红的眸子露出一瞬的凶光:“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她,说:“戚戚越来越凶了。”

戚不负努了努嘴,说:“凶一点不好吗?鬼不凶,只能被欺负。”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人也一样,人善被人欺,活着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说话,不代表她对什么都没有意见。

他不说话,事实上,他说的凶,只是样子而已,不管外表怎么变,她还是那个她。

钟夙拉住她的手,有些勉强地站了起来,淡淡地说:“神尾和辉趁着我受伤之后,拿走了斩妖剑,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钟家流传下来的法器。”

戚不负问道:“是他打伤了你?”

钟夙摇了摇头,说:“我的伤和他没有关系,不用太担心,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

听到这句话,某只女鬼还是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对腾和辉,不,神尾和辉的仇恨再次升级了,她的心底,不愿意和他对立。

她想了想,有些疑惑:“他只是拿走了斩妖剑吗?那把剑的力量很强吗?他拿走要干嘛?”

钟夙说:“这个你问我,我还不知道去问谁,斩妖剑的力量的确很强,但是对他来说并没有用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是,不管怎么说,我要想办法把斩妖剑拿回来。”

毕竟是钟家的传承,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戚不负蹙眉,蹙眉,佯装不悦:“那个混蛋,姑奶奶马上就去揍他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之后,乖乖地把夙夙的东西送回来。”

钟夙轻声冷笑:“呵,斩妖剑是谁都能用的么?”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她真是越来越觉得,这只天师有点小可怕了啊,就算受了伤,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冷静沉稳的气场,淡然又平静。

钟夙说:“斩妖剑的力量和使用者的力量息息相关,而且它的的发动需要口诀,还有使用人身上流着钟家天师的血液,没有那句口诀,它和一般匕首利器没有什么区别,不会有任何法力,不管要做什么,应该都是做不到的。”

她看着一脸淡然的某天师,忽然觉得他简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那种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吧?

戚不负问:“这么说来,腾和辉还会回来?”

钟夙一脸无所谓:“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腾和辉取走斩妖剑的目的他还不清楚,如果仅仅是因为家族的任务,他很有可能不会回来,因为他那种性格,不会对天师的斩妖剑有兴趣,神尾家需要斩妖剑,他拿回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想再让他出来,他也不一定会答应了。

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斩妖剑是他的,就注定会回到他手里,他始终要上门去取,始终都无法影响他。

第一百零五章 连根拔起,直接拖走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钟夙翻找了半天,才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来电显示一眼,接下电话:“喂。”

那头的‘女’人充满了焦急:“钟天师,出事了,睿儿不见了!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在的,一大早起来,人就不见了,到处都见不到他了。”

钟夙的视线落在站在不远处,如同一个木娃娃一样的禾泽睿,有些无奈:“禾太太放心,因为特殊原因,我带着你儿子出来了,事先并没有通知你们,几天之后,我会还你一个正常的儿子。”

禾氏夫‘妇’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喜:“钟天师说的是真的吗?睿儿真的能够正常起来吗?”

她仿佛只听到了钟夙所说的那句,几天之后还她一个正常的儿子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这个惊喜,以至于让她忽略了,禾泽睿是怎么被钟夙“带走”的。

钟夙回答的面无表情:“对,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还你一个正常的儿子。”

禾氏夫‘妇’相互对视一眼,又惊又喜的:“那真是太感谢天师大人了!”

钟夙沉默片刻,还想说些什么,手机便传来了“滴”的一声响,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而禾氏夫‘妇’那头,对天师大人不喜欢说废话的‘性’格也深有体会,只当他是挂断了电话,他们已经开始研究起来,要怎么庆祝才好了。

戚不负不是聋子,对于他所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看了那个禾泽睿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你开什么玩笑呢?禾泽睿死了啊,他的尸体我们都看到了,你现在要拿什么正常的儿子还给他们?”

天师大人果然是超级超级大骗子,竟然欺骗赤诚的父母心!

钟夙走到禾泽睿身边,低头看着他的眸子,一瞬间的视线相‘交’,九渊的影子仿佛出现在了他面前,不可一世的气势直直‘逼’了过来。

钟夙蹙眉,轻轻冷笑,然后似乎是有意,伸手‘摸’了‘摸’禾泽睿的脑袋,随后无所谓地说:“这个不就是禾泽睿吗?”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明明知道他是九渊,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钟夙说:“他的三魂都是强行组装起来的,天魂是藤萝塑造的禾泽睿‘肉’身,‘色’魂是藤萝,音魂是鬼王,因为藤萝还未修炼成妖怪,他说不出话来,只要能够找到鬼王的‘色’魂,他就可以用禾泽睿的身体,活动自如,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了,要是能找到失踪的另外两魂,他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戚不负有些茫然:“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然后呢?”

钟夙的神情淡然:“在他还没有找回其他莫名丢失的两魂之前,他就会一直是禾泽睿,如果能开口说话,行为正常,就够了。”

戚不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也就是说,你想让九渊代替禾泽睿?给禾氏夫‘妇’做儿子?”

钟夙点头:“没错,禾氏夫‘妇’是好父母,就算禾泽睿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也没有想过放弃,你也不想,他们突然遭受失去儿子的痛苦,从此一蹶不振吧?”

她不是说他冷血吗?那他就选择这种一点也不冷血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就好了,以善良的谎言,来减轻他们的痛苦。

戚不负拍了拍手,高兴地表示赞同:“这么说来,天师大人你有把握在三天之内找到九渊的‘色’魂?”

钟夙缓缓转身,淡淡地说:“我既然这么说,就自然有我的办法,现在,还是先想办法出去,说不定,还能再冲出一群野狗。”

她想了想,说:“说的也是啊,貌似现在关键的事情,是出去。”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禾泽睿一眼,很是无奈地牵着他的手,缓缓往前走。

“昨晚有不少野狗也是从山谷下面上来的,这下面应该还有路可以出去。”

戚不负缓慢地飘进他‘胸’前的古‘玉’内,什么也不说,总之,先出去就是了。

禾泽睿似乎有些不满,脚底长出不少藤萝根,窜进地里,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钟夙还是觉得,他是故意的了。

钟夙可不是对待小孩子很温柔的那种邻家大哥哥,他不走,他就只能拖着他往前走了。

他用力一拽,将禾泽睿连根拔起,迅速往前走去。

禾泽睿有些气恼,身上不断长出藤萝来,作势要和他动起手来。

钟夙索‘性’拍了拍他的脑袋,略显不悦地说了一句:“小孩,安静点,不走的话,你就待在这里好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天师:哼哼,不走,我就带着戚戚早早回家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鬼王:算你狠,待本王归来,有你好看!

天师:是吗,那您就早点归来吧,我会尽力帮你的,放心,我一定不会到处宣扬,鬼王这么一段光荣历史。

鬼王:等着瞧吧!

天师:得意地等待着……

禾泽睿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仿佛努力地想要表达什么一样。

钟夙用力地拽着他,一点也不顾忌他小孩子的身体。

禾泽睿只得僵硬着身体,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这是天师大人与这个重磅情敌的第一次‘交’锋,深深刻刻地印在了九渊的记忆里,除了粗神经的戚不负之外,钟夙是唯一一个,敢和他这么对着干的生灵。

这座山虽然不大,但是‘交’错起来,地形也不简单,沿着残留着野狗气息的小路,终于走出了牛角山。

真正的禾泽睿也是运气不好,也许他是意外走了进去,也许他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了,才会摔死在那个山谷里钟夙早就明白的,这个世界上,好人并不一定有好报,禾氏夫‘妇’暂时还受不住这种打击,一旦真相曝光,现在的禾泽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小山谷中的藤萝,似乎是很久以前在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了,它们对于一条生命,也寄予了某种希望。

他想,好人并不一定有好报,但是恶人总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所以,还是尽量做一个好人。

第一百零六章 蜮妖和溪毒

走出牛角山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左右了,村里的小路上,有不少背着锄头的人走过。

钟夙身上的衬衣有些乱,还带了一点泥土,但是在他本人看来,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该帅的还是得帅。

他牵着禾泽睿,走到村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车没了。

他扶着额头,拧了拧眉心,不用想也知道,将他的车开走的人是腾和辉了现在,也许该叫他神尾和辉了。

估计半夜的时候,神尾和辉便开车离开了,前不久,他还问自己,这辆车多少钱来着。

禾泽睿仿佛有些得意,因为得意,脑袋上开始冒出又新又嫩的藤萝来。

钟夙微微蹙眉,伸手按在他脑袋上,将藤萝强行压了回去,然后转身,准备回到村里,看能不能借一辆车什么的。

虽然身上带着银行卡,但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pos机什么的,如果没有的话,他身上的现金是不够用来租车的。

他走在水泥路上,正四处搜寻着哪里有车,忽然瞥到不远处的田野上,围着好几个人,他们都背着锄头,带着草帽,似乎正在研究着什么。

钟夙犹豫一会儿,沉默片刻,还是决定上前去问一问,应该去哪里借一辆车什么的。

田野上,躺着一个全身抽筋的男人,围在周围的几人看着他,都一脸茫然,束手无策。

“春申这是怎么了啊?”

“不知道啊,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不会是中暑了吧?”

“这种天气也会中暑吗?”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掐了人中也不见有什么效果,于是便有人开始建议:“还是送医院吧,打个急救电话吧!”

钟夙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倒在地上抽着筋的男人,仔细端详片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犹豫一瞬,还是缓缓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个男人,缓缓说道:“让我来吧。”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好奇地看着他,说:“年轻人,你是医生吗?看着好面生啊,是外地来的?”

钟夙淡淡地说:“我不是医生,但是我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看到了一动不动站在他身后的禾泽睿,神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有些惊讶:“这个不是睿仔吗?禾生的儿子睿仔啊,他怎么在这里?”

禾泽睿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

钟夙有些无奈,清了清嗓子:“咳咳,他生病了,暂时不能开口说话,我是他叔叔,我知道怎么救这个男人。”

某天师表示,他又忍不住占了某只鬼王的便宜了……

众人有些疑惑有些惊喜:“真的吗?”

充满质疑的人说道:“还是送医院比较好吧,春申的情况马虎不得。”

钟夙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袋里,淡淡地说:“他这是被一种叫做蜮的生物射出的水伤到了,中了溪毒,一旦中了这种毒,便会全身抽筋,头疼发热,严重的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所谓叫做“蜮”的生物,就是一种长得像短尾巴小狐狸妖怪了。

这种妖怪,一般生活在水中,它们会藏在水里,然后含着口中的水,射在人的身上,一旦接触到蜮射出的水,就会有浑身抽筋,头疼发热的现象。

之所以也叫“溪毒”,是因为还有一个说法,说是男人和女人同时在同一条溪水中洗澡,淫\/乱的气息便会产生这种妖怪。

有人蹲在那个叫做春申的男人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如同发烧了一般。

那人皱着眉头,好奇地看着春申,说:“那个,春申啊,你头是不是很疼啊?”

春申一脸痛苦,点了点头,发出孱弱无力的哼唧声。

钟夙随即缓缓蹲下,伸手用力地点在春申胸前的穴位之上,不经意间用法力冲击着他体内积堵着的气息。

春申躺在田野上,受到冲击,猛地吐出一口黑水,因为滚烫而涨红的脸色终于看上去好了不少。

众人看着钟夙,一脸惊讶:“年轻人,你真的是医生啊?”

钟夙缓缓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医生。”

有人扶起春申,询问着他的情况:“春申啊,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啊?”

春申深吸一口气,说:“好多了,不再抽筋了,胸口也舒服多了……”

顿时有人立马看向钟夙,说:“是懂穴位医理的吧?”

马上便有人附和道:“王大爷腿脚一直有问题,这两年都下不了床了,小伙子你看看能不能治?”

“我女儿现在还没有怀上孩子,是不是也能有方法瞧一瞧?”

“李家老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听不到声音了,年轻人你是不是也有门道啊?”

钟夙满头黑线,他无奈地再次重申:“我不是医生,我也不懂医术,我只是路过这里,举手之劳罢了。”

他仿佛听到了某个家伙的揶揄冷笑声嗯哼,叫你装,叫你装,现在知道错了吧?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钟夙只觉得头大,值得庆幸的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和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管。

钟夙冷着脸,淡漠地说道:“你们的事情,请恕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只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离开这个村里,去市里。”

众人看着他的表情,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那坐在田野上的春申抬头看着他,想了想,说:“恩人,我哥今天要去市里,你可以坐他的车,和他一起过去。”

钟夙点了点头,说:“如此,希望你能帮我们通知一下了。”

春申点头,站了起来,说:“你们跟我来吧!”

钟夙“嗯”了一声,拽住了禾泽睿,跟了上去。

众人看着几乎是木头人一样的禾泽睿,忍不住有些担忧。

“这睿仔不会是被拐卖了吧?”

“哎呀,那现在人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

“好了好了,别说了,看这样子也不像呢,这多英俊的一个年轻人,气质也很好啊……”

因为听力本就异于常人,所以他们的议论,都落在了钟夙的耳朵里。

他简直无力吐槽,持续满头黑线。

第一百零七章 代替魂魄的东西

在‘春’申的帮助下,钟夙和禾泽睿终于拥有了一个直达景城的方法。,。

‘春’申的大哥冬申似乎是在景城做生意,卖水果,今年新买了一辆面包车,现在景城的房子刚付了首付,因为父母的身体不算好,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他最近还是经常会回到家里,看看父母,顺便照顾照顾。

冬申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中看着坐在车内的钟夙,打量一番,说:“你是睿仔的叔叔啊,看上去不像啊,睿仔家里很有钱啊……”

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钟夙在他眼里,实际上是有点寒酸的。

钟夙的表情没什么表情:“嗯。”

冬申一边打开车里的音乐,放着一年前流行的网络歌曲,一边说:“你能救小‘春’,我真的该好好提他感谢感谢你,到了景城之后,请你吃顿饭吧?就去那个很不错的御林轩,那里的厨师都‘挺’不错的……”

钟夙:“多谢,不必了,我不饿。”

某天师表示,自己从未听说过那个地方,更没有去过。

冬申:“那怎么行呢,总该好好感谢感谢你,你看你现在,身上脏兮兮的,也不方便是吧,我们先去……”

钟夙淡漠地打断他的话:“不必了,直接到景城七号公馆就可以了。”

冬申微微一怔,随后说道:“七号公馆,那个高档小区?睿仔他好像不住那里吧?”

钟夙面无表情:“我住那里。”

戚不负从古‘玉’中飘了出来,伸了伸懒腰,红‘色’身影一闪,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迎面投‘射’过来的白光,有些不适。

对于白天,鬼还是尽量避开的。

但是白天撞鬼的也不少,越是厉害的鬼,受到的影响越小。

她转头看了冬申一眼,说:“二愣子。”

钟夙蹙眉,不明白她闲的没事干嘛要骂人家。

冬申缩了缩肩膀,说道:“诶,感觉突然变得冷了起来啊,我好像没有开空调吧?那个,‘春’申的恩人,你有没有感觉到冷了几分?”

钟夙摇了摇头,说:“没。”

戚不负忽然坏笑起来,伸手就要去打冬申的脑袋,钟夙的神‘色’微变,出声唤住她:“别闹了!”

现在人家是在开车呢,她是想‘弄’出车祸来吗?

冬申听到这句话,有些愕然:“诶,你在说什么?”

钟夙淡淡地说:“没什么。”

仿佛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一脸泰然自若。

冬申一脸茫然,心想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还是什么。

戚不负讪讪地缩了缩脑袋,乖乖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袭红‘色’纱裙,黑发飘飘,浅浅的‘阴’气从她的发梢吹到钟夙的脸上,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情绪不知不觉便沉静了不少。

禾泽睿的视线一动不动,如同木偶一般,但是他的背后,已经开始蔓延出青绿‘色’的藤萝来了。

钟夙反应过来,匆忙伸手,搭在禾泽睿的肩膀上。

又是一番难以言说的气场‘交’锋,禾泽睿身上的藤萝缓缓缩了回去,动静全无。

面包车终于停在七号公馆的小区‘门’口。

钟夙告别冬申,牵着禾泽睿的手,拉着他往小区内走。

戚不负并不喜欢外面的白光,所以先一步到达了家里。

她躺在沙发上,脸上的神情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钟夙打开‘门’之后,松开禾泽睿,拿了一个充电器,立马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九尾,是我。”

接到他的电话的某只狐狸似乎有些意外:“楚渊?你有什么事情吗?”

钟夙说:“我有些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九尾笑了笑,说:“钟大天师,向来不是独自搞定的吗?竟然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这次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了?”

钟夙说:“狐族的南璃妖火还在我手上,保险起见,你还是亲自过来取一趟吧,至于我要找你帮忙的事情,我也只能想到你了。前不久,七阙给我介绍了一桩委托,委托人有一个疑似中邪的六岁的儿子,但是,经过我的调查之后,已经可以确定,委托人的儿子,禾泽睿已经在半个多月以前就死掉了,现在的禾泽睿,由藤萝‘精’创造的伪禾泽睿的天魂,藤萝的‘色’魂,冥界鬼王的音魂组装而成的非人非妖非鬼的怪物,我现在需要禾泽睿恢复鬼王的另一半神智,代替禾泽睿活下去,九尾,我知道你有办法……”

“冥界鬼王?”

“对,鬼王九渊,你应该有所耳闻。”

“呵,有幸见过一次,他出了什么事情么?”

“就是因为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才需要回复他另一半神智,三魂其一是身体,另外灵魂组成完整的神智,只有鬼王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我们才能明白,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起来,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情呢,三魂仅仅有一魂,那你不是应该去找他的‘色’魂么,找我有什么用……”

钟夙蓦定:“我知道你有办法,你们青丘狐族一向富有,世界上本来就有暂时补灵魂的方法,你一定有东西可以暂代九渊的‘色’魂。”

九尾忽然娇笑起来,随后说道:“什么东西,能够暂代鬼王殿下的‘色’魂呢?让我想想啊,黄瓜怎么样?填补空虚寂寞的好东西呢……”

钟夙:“……”

他想说,这只狐狸能不能正经一点啊?别以为他不知道黄瓜是什么东西。

九尾:“不过他貌似不需要啊,‘女’朋友吧,限量版充气娃娃……”

钟夙:“……”

九尾见他一直不说话,笑得更欢了:“呵呵呵,好了,不开玩笑了,事实上,你说的没错,能够暂代三魂之一的东西不少,你手上的南璃妖火就可以,不过,那可是我们狐族现在最值钱的宝贝了……”

钟夙明白,九尾一直和他打哈哈,原因就是,她不想帮这个忙,可是如果不帮的话,估计所有事情,都会卡在这里节上,难以挣脱动弹了,九渊剩下的两魂到底在哪,甚至有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他一直都在尽力

他沉默片刻,说道:“九尾,你知道的,我从未找你帮过什么忙。”

不管怎么说,九尾和自己父亲也是多年的朋友,他既然开口,就一定有把握,九尾会答应。

九尾笑了:“钟楚渊啊,你还真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啊……”

她是真的不愿意帮他这个忙,她对那摊子事情的兴趣并不大,她和鬼王也没有丝毫交情,没有任何帮助他的理由,但是钟夙,在毫不逼迫的情况,让她做出了自己最不愿意的决定。

她说:“虽然南璃妖火现在在你那里,但是还得我亲自过去一趟。”

钟夙想了想,说:“帮人帮到底,你难得来一趟我这边,希望你这趟过来,不要让我失望。”

九尾轻笑:“呵呵,都说了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类了,又怎么好意思带给你失望呢……”

钟夙默然。

九尾说:“你和你爸不一样,你爸也聪明,但是他的聪明和你的聪明完全不一样。”

钟夙语气淡然:“我并不喜欢,有谁拿我和我爸比,我自认为,自己还不够资格。”

九尾笑了笑,淡淡地说:“那只是你自己的说法而已,好了,明天我会过去找你,店里客人了,我得去忙了。”

挂断电话之后,钟夙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充电,然后随手解开自己身上衬衣的纽扣,起身走向卧室。

戚不负缩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怪怪的,这只天师好像有点不高兴虽然他平时也是这幅死人脸,但是她就是觉得,那通电话结束之后,他就有种淡淡的不高兴。

就在她沉思之间,禾泽睿忽然走到了阳台边,用力地拉着落地窗。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唤了一声:“九渊!”

禾泽睿仿佛没有听到,打开玻璃落地窗,然后爬上阳台围栏,半个身体挂在那上面。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不出话来,这丫又开始进行光合作用了。

诶,以前的九渊貌似很讨厌太阳的啊,虽然他可以随意在阳光下走动,但是他喜欢黑暗阴冷的东西好不好,现在每天都要进行光合作用,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回想起这段历史,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浴室里,钟夙站在花洒之下,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脑袋,看着不远处的半身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脸上没什么表情,眸中情绪却风起云涌。

他并不喜欢有谁拿他和自己的父亲比,尽管和父亲关系一直很好,但是他自认为,不能做到像父亲一样。

半身镜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发轻垂的红色身影,一张苍白的脸虽然漂亮精致,但是却诡异得没有血色。

他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做什么?”

戚不负身形一闪,蹲在旁边的浴缸边缘上,任由红色的衣裙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托着下巴看着他,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么?我看你洗澡啊!”

钟夙沉了沉脸,淡淡地说:“别闹了,出去等我。”

她撇嘴,摇了摇头,说:“我才不要,我就要看,夙夙的身材真好啊,以前经常练么?”

他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好了,看够了就出去。”

她“嘻嘻”地笑了笑,迅速跳到他背上,几乎同一时间,开关自己动了动,不断往下洒着水的花洒也安静了下来。

戚不负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背上,深吸一口气,闭着眸子,说:“夙夙的身上都冒着热气呢,真是一种好吸引女色鬼的温度啊……”

钟夙扯过浴巾,系在自己腰上,一边说着:“你就是女色鬼吗?”

她身上的触感对他来说,真的很真实,要说没有想法那是假的,但是他也知道,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这只女鬼非得害的他半身不遂才好吗?

戚不负抱着他,说:“夙夙,好像有不高兴呢……”

他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她伸出冰冷苍白的手,从背后抚上他的胸口,停在他的右胸膛上,说:“心,从心里感受到的……”

钟夙黑线,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边胸膛上,满含无奈地说:“直到现在你现在还不明白心脏在哪边吗?”

她有些不高兴,努了努嘴,收回手,戳了戳他的背,说:“我是看不到才摸错了好不好!不对,重点根本不是心脏在哪边的问题啊,重点是我说的话啊!”

他缓缓转身,看着她,轻轻扣住她的手掌,俯身靠在她,沉默片刻,说:“戚戚,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不高兴,没事的……”

最后那三个字,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戚不负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抬头看着他,心中也明白,他有很多为难的事情,而她,很多时候让他变得更为难,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计较过她带来的麻烦,很多时候,他都已经尽力为她考虑了。

她说:“以后你想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什么,但是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没有分寸,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蠢。”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毫无分寸,也没有觉得你蠢,真的,我发誓。”

她扬起唇角,配上她现在的气息,笑容莫名地妖魅:“其实夙夙要多多笑,笑比不笑要更帅呢!”

听到她这句话,他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钟夙轻轻揽着她的腰,微微俯身,逐步靠近,戚不负感受着他越发接近的气息,一脸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浅尝辄止的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擦过她的唇角,不是他有多小心翼翼,只是他真的很害怕自己忍不下去。

然而戚不负却有些意犹未尽,睁开眼睛之后,索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蛮横地亲了上去,如同强吻一般,啃咬他的薄唇。

钟夙满头黑线,一动不动,她亲上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反应真的很强烈,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想到和她一起体验那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他的自控力,险些瓦解。

第一百零九章 小心眼

戚不负又亲又咬的,抱着他不肯撒手,钟夙只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他艰难地伸出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低头看着她,说:“好了,够了……”

他的嗓子都有些不一样了,如同真的饿了一般……

她有些不满,但是也毫无办法,只能别扭地从他身上下来,什么都不说。。。

他体内的东西,对他来说有很大的作用,她不会让他取出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他这么做,用屁股思考都知道,镇邪印取出来,对他有害无益。

钟夙沉着脸,绕过她,缓缓走了出去,面无表情地走到卧室,准备换衣服。

戚不负将自己衣服上的水甩了出去,默默回到客厅,只见禾泽睿已经吸收好太阳光回到客厅了,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僵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叫做幽怨的东西。

她干笑起来,打了一声招呼:“呵呵,九渊呐……”

禾泽睿站在茶几旁,视线直直地移到茶几上的那杯水上。

戚不负觉得,他现在是准备给自己浇浇水什么的。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禾泽睿端起那杯水,以极为僵硬的姿势,将那杯水倒在了钟夙的手机上。

换了一身休闲服的钟天师走出卧室,便见到这一幕,脸‘色’都黑了好几分。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戚不负,她身形一闪,迅速过去,拿着钟夙的手机,皱着眉头,一脸可惜:“你脑子秀逗了啊,竟然这么对待他的手机!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坏啊!”

禾泽睿面无表情。

钟夙无奈,走到戚不负身后,拉住了她伸向禾泽睿的拳头,冷声笑了笑,说:“好了,一个手机而已,戚戚,你要和一个孩子计较吗?”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在天师大人的眼里,此时的禾泽睿,也就是九渊殿下,根本就是一个孩子啊!

钟夙拿着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屏幕还是亮着的,但是取下电池,连手机里面的水都可以看到了,显然,就算当下不坏,它也总有一刻会坏。

虽然,几千块的手机他还不至于很在乎,但是这种东西,用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吧?而且,里面的不少东西,还是有用的啊。

钟夙忽然觉得,男人小心眼起来,也是相当得可怕。

呵,要战,那便战!

戚不负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杀气,剑弩拔张的气氛在蔓延。

她转头一看,看着和禾泽睿对视的钟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刚才是谁跟自己说,别和小孩子计较来着?

钟夙松出电话卡,从卧室里拿出备用手机,装好,然后开机,随手放在了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小心眼么?喜欢破坏手机,随便他破坏好了简直是无声的挑衅。

禾泽睿坐在沙发上,眼睛直视前方,看上去呆呆的。

戚不负并不喜欢和呆瓜待在一起,这会让她有种自己也是呆瓜的错觉,于是默默地走到厨房去帮钟夙。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深夜将至。

钟夙很“用心”地照顾着禾泽睿,就像一个真正的叔叔一样,安排他吃饭,休息……

禾泽睿暂时独自住在了闲置许久的客房里,一切静待明天,九尾的出现,也许会改变许多东西,包括这场战争的趋势。

钟夙抱着没有温度的戚不负,躺在‘床’上,卧室里灯已经关掉了,他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比较踏实,这几天,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戚不负缩在他的怀里,拽着他的t恤,忽然想起了他今天突如其来的情绪,忍不住低声问道:“夙夙,今天那通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的问题有些不明不白,但是钟夙还是知道,她是准备说什么。

他沉默片刻,‘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了,睡吧。”

她‘抽’了‘抽’嘴角,捶了捶他的‘胸’膛:“姥姥的,我不用睡觉的啦!”

他语塞,似乎自己的确是忘了这一点了。

看来她是非知道不可了。

钟夙看着黑的周围,视线落在自己眼前模糊的轮廓上,沉思良久,说道:“鬼王的一魂,九尾有办法找到替代物,可以让他暂时恢复神智,但是事实上,不管是九尾还是七阙,他们都有点讨厌我,九尾觉得我想的太多了,七阙很嫉妒,我的能力过于出众了,多出来的太‘浪’费,所以他有什么懒得去研究的事情,都塞到我这里来,在九尾看来,我找她帮忙,便没有顾忌到她的感受。”

‘女’鬼汗颜:“真是不能理解人类的讨厌,原来讨厌竟然是这么一种情绪……”

钟夙无奈,就知道跟她说,她也不一定能理解,天师发誓,他说的都是真的,九尾对他的讨厌,其实很不一般。

他说:“也许是因为我爸的关系,很多人都喜欢拿我和我爸比,我爸是个很大公无‘私’的人,他不管做什么,和我首先考虑的层次都是不一样的东西。”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眸子,说:“夙夙认为自己是自‘私’的人吗?”

钟夙默然,不说话。

戚不负咬了咬‘唇’,说:“夙夙一点也不,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类!”

钟夙还是不说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话去回答她了。

于是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钟夙在她看来,真的是很认真很好的一个人类了啊,他做很多事情,都没有求过回报,虽然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真的要做到施恩不求报,还是很难的吧?

钟夙忽然用力地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他说:“戚戚,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她做乖巧状,点头说:“嗯嗯,戚戚要永远和夙夙在一起。”

他说:“既然答应我了,就不能回到九渊身边了……”

她还是一脸乖巧:“嗯,戚戚只喜欢夙夙。”

第一百一十章 九尾造访

他说:“真的……”

她也认真:“真的,九渊对戚戚来说,和夙夙是不一样的……”

戚不负一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唇,心中就像有一团火烧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了的样子。

她周身冰凉,毫无温度,然而他心中的火却越烧越强烈。

这样的戚不负,是他永远也无法放弃的。

一切感觉都有点虚无缥缈,无从琢磨,透着迷人的魔性……

卧室内,不知不觉间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气息,戚不负身上的红色衣衫也缓缓褪去,白如纸的肌肤在黑暗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钟夙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整颗心的跳动都有些难以控制,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拼命想要拽回自己的理智一样,挣扎的同时,又向那最终防线靠拢而去。

青绿色的藤萝从卧室的阳台上伸了进来,露出小小的藤萝顶端,像是一只窥探着这一切的神秘眼睛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九渊大人,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那只胆敢和他作对的天师,竟然压在那只女鬼身上打!飞!机!

作为一只新时代的鬼王,他不是傻瓜,什么人在做什么事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他就想不通了,为什么钟夙可以忍到这个地步!

顶着禾泽睿的身体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僵硬,不断往外窜的藤萝已经缩回了他的身体里。

此时的九渊,他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他竟然败在了这么一个人手里!

他输了,输得有些心服口服啊!

一想到那不管是人还是鬼看了都脸红心跳的一幕,他就没办法淡定下来然而他还是毫无反应地保持着淡定,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表达自己的意思都做不到,开口说上一句正常流利的话都不行。

自打他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唯一记得的就是“饿了”,“吃饱了”。

简直是傻出翔来了!

次日天亮,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

钟夙默默站在厨房煎鸡蛋,戚不负赤着脚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禾泽睿,忍不住开始幻想,九渊的人格出现在他这具身体上。

她觉得自己,可以去写一本书,叫做,相信在冥界一定会大卖特卖。

咳咳,也有可能被某只自以为是的老妖怪直接销毁什么的……

钟夙端着鸡蛋和火腿走进餐厅,刚放下盘子,门铃便响了起来。

戚不负迅速跳下沙发,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

打开门,便见到一个衣着不俗的美丽女人略显妖娆地站在她面前,妩媚的女人伸手扫了扫自己的头发,优雅地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啊,女鬼。”

戚不负微微一怔,见到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看上去如同少女般的精致面容对着她,还是穿着一身白衣,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骄傲。

是那自称高贵的白狐一族的司姣姣。

就在戚不负回过神来的时候,钟夙已经站到了她身后,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淡淡地说:“九尾,姣姣,来的真早,进来说话吧。”

九尾妩媚一笑,提着包走进客厅,司姣姣跟在她身后,有意无意地看了戚不负一眼,但是又并非敌意。

钟夙给她们倒了两杯果汁,神色一贯从容淡然:“这个孩子就是禾泽睿,你们先坐,我去吃个早餐。”

在场的所有妖孽,除了他之外,都不需要进食,想到这里,钟夙忽然觉得,人类原来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异类。

九尾上下打量禾泽睿一番,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微微一笑,说:“小朋友还真可爱啊,听说你是当届鬼王呢!我说鬼王殿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这话一出,禾泽睿的体内便迸发出强大的鬼力,直冲向她。

九尾接下那股力量,眨眼之间化为虚无。

戚不负咋舌,有些不敢看:“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客厅动手?”

司姣姣也附和道:“对啊,姑姑,这里是夙哥哥的家。”

九尾淡淡地笑了笑,收回手掌,说:“鬼王殿下三魂只剩其一,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力量,不足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而且只有音魂,对他来说,还真是很大的限制。”

戚不负不说话,“禾泽睿”无法说话,司姣姣不知道要说什么。

九尾喝了一口果汁,随处参观了一番,说:“看来前不久你妈来过了,你这里还挺像样子的。”

钟夙用了标准的十五分钟吃完早餐,然后拿出司姣姣给他的南璃妖火,将那块晶莹剔透的蓝色晶石递给九尾,淡淡地说:“你说这个可以。”

九尾说:“我们狐妖有秘术,可以用法器补充残缺的灵魂,只要法力足够的东西都可以,你的那把斩妖剑也行的。”

钟夙摊了摊手,说:“如你所见,我已经没有斩妖剑了,说来也是个意外,被日本的阴阳师夺走了。”

九尾皮笑肉不笑:“那这意外发生得可真是时候啊……”

钟夙沉默。

九尾拿起南璃妖火,看向禾泽睿,说:“这个东西,能补除了天魂之外的一魂,他体内本就有音魂,所以只能代替色魂,一旦我施展秘术,这位年幼的鬼王殿下,就可以恢复那一半神智,开口说话,但是这也代表着,南璃妖火会逐渐融入他原本的灵魂中,从此消失,对我们来说,还真的是一种损失啊……”

钟夙看向她,直白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九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说:“一旦你欠我人情,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估计你都没办法拒绝了,所以想你提要求毫无价值啊,既然帮的是鬼王,我就像这位冥主提个要求好了,待你恢复全盛时期,帮我们狐族做一些大事。”

转而,九尾磨了磨指甲,继续补充说道:“比如说,一统妖界什么的……”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狮子大开口,杀人不见血了,说的就是九尾这样的女人啊,她野心还真不小,她竟然想要借助九渊的力量,一统妖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渊归来

一统妖界是什么概念?

从几百年前开始,妖界就是无主的吧,妖怪的情况来看,没有妖王的日子,他们过得也很惬意啊……

钟夙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他看向九尾,说:“妖界有没有王,差别并不大,而且这个要求,也毫无意义。。。”

九尾拧着眉头,周身的气场微微变了变,隐约有了一点生气的样子。

司姣姣也是愣了愣。

沉默了半晌,九尾突然掩‘唇’轻笑起来,姿态保持着优雅,却透着一股恶趣味:“哈哈,吓到各位了么?”

笑得差不多了,她才将视线落在“禾泽睿”身上,扫了他一眼,随即看向钟夙,略显漫不经心地说:“我说钟天师,楚渊小子,你是电视剧看多了么?狐狸我说说而已,你们还真信,一个个这么认真……”

“我只是一只狐狸而已,还真没有这么伟大的愿望,但是想要向鬼王殿下提要求是真的,毕竟,我不认为,一个人类能够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帮助。”

钟夙将手放在‘裤’袋里,一脸‘阴’沉。

事实上,他早该明白的,这就是披着贵‘妇’一般的皮囊的老狐狸喜欢干的事情,她的人生充满了恶趣味,当然,还有狐狸的‘骚’味。

戚不负正准备说点什么,禾泽睿的脑袋上便开始长出藤萝来,青绿‘色’的藤萝叠在了一起,搭在了九尾的手上,轻轻点了点。

九尾挑眉:“鬼王殿下果然开明,当然,我们要做的事情,不会让您违背自己的原则,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而已,到某个需要殿下帮忙的时候,请你记得今日,狐狸我给你的帮助。”

藤萝再次点了点。

九尾笑了笑,说道:“好,成‘交’!”

司姣姣汗颜,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她和自家姑姑一起来的时候,可没有听过她说什么,要和鬼王大人做这种‘交’易啊……

九尾说:“在场的各路妖孽,都看在眼里,若是日后你想反悔,那可都不允许哦……”

她一边说着,便开始运转着南璃妖火的力量,往“禾泽睿”的身体里面送。

妖力一推,幽蓝的火焰开始往“禾泽睿”的眉心窜去。

钟夙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这玄幻的一幕。

眼见南璃妖火缓缓消失,司姣姣一脸惊叹。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个小时,九尾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细汗,看样子,这也是一项需要‘花’费很大气力的工程啊但愿不会是豆腐渣工程,事后能够变得正常起来。

“禾泽睿”缓缓闭上了眼睛,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从他睁眼的那一瞬开始,戚不负便明白,这不再是禾泽睿了,而是真正的九渊他的眼睛里装满了骄傲,令人叹为观止的傲气在盛放着。

戚不负看着他,忍不住唤了一声:“九渊。”

他伸手,按在茶几上,骄傲和慵懒相互重叠的气场登时而出,随后开口道:“本王乃冥界‘阴’司之主,九渊。”

话音一出,钟夙便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话说,鬼王殿下用这具身体,这样充满稚气的声音说出这句满含气势的话真的好吗?

司姣姣和戚不负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她们都‘抽’了‘抽’嘴角,无力吐槽。

九渊蹙眉,对于他现在的状态很不满意,但是,还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下一句话:“鉴于情况特殊,本王特许你们不用行礼了。”

九尾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缓缓说道:“好像在场没有谁会向一个孩子行礼吧?殿下,虽然是拥有了清晰的神智,但是如果想要取回力量,还得找回丢失的魂魄,鬼王大人,现在,你应该说说,自己变成这幅模样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说起这个,九渊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关于这件事情,你们的权限还不够,也没必要知道。”

七月十五,鬼王九渊离开冥界,出现在人间之后,办好了事情,应该就要回去了的。

钟夙的眼眸一片深邃,看向孩子一般大小的鬼王,问道:“九渊殿下,如果觉得永远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没有关系的话,我也不介意。”

九渊明白,身为鬼王,他不可能永远都是这幅样子,但是想要找回剩下的魂魄,行动不便的他,需要钟夙的帮助。

九渊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说:“本王只能告诉你们,本王的三魂全部都散了,而带着记忆的基本大脑的音魂飘到了牛角山,遇见了死去的禾泽睿,又恰好窜进因为藤萝妖灵活过来的禾泽睿的身体里,你们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好了。”

“如果你们还想知道什么的话,自行想象好了。”

司姣姣看着九渊,仿佛想要从他极力掩饰着什么的表情中看出真相,然而,却什么也没办法发现,他的瞳孔之中,暗藏深邃的灰暗。

钟夙沉思片刻,皱了皱眉头,说:“魂魄是怎么散的,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九渊抬头看向某只天师,说:“钟天师,君无戏言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钟夙语塞,他其实是想说什么的,但是一看到他用这具身体,做出这种动作,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是个屁,都得憋回去的样子。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什么也没想,立马反驳:“什么屁的君无戏言,你说过的谎话可不少呢,自己对自己说的话,也老是打破……”

九渊瞪她一眼,对于她当着某个令他讨厌的男人的面拆他的台十分不悦。

戚不负缩了缩脖子,一脸不满,有本事这么做,还没本事让人这么说了,无赖鬼王!

九尾轻轻托着自己美丽的脸蛋,想了想,说:“不管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首要任务,还是得找回他缺失的其他魂魄。”

帮鬼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钟夙看向九渊,说:“鬼王殿下,我已经答应了禾氏夫‘妇’,会还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儿子,在你的魂魄聚集完整之前,还希望你顶着禾泽睿这个身份,好生过着。”

最终,也只能给他们一个谎言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终结是新的开始

九渊拧着眉头,说:“你让本王给人类做儿子?”

九尾掩唇笑了笑,说:“放心,关于这件事,我想,在座各位都会好好保密的……”

钟夙一脸淡然:“你和他们也相处不少时间了,对于他们多少有点了解,你想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伤心欲绝吗?”

戚不负和司姣姣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他现在顶着这具身体,什么也做不了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来一大堆麻烦。

九渊一脸挫败:“好吧,本王就做一次儿子好了,本王发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钟夙冷声轻笑:“呵,你这个‘本王’的尊称,还是暂时改了为妙。”

九渊气结,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狠狠地输了一把,败在了一个人类的手里,简直是耻辱啊耻辱,身为一代冥界之王的耻辱!

“这些,本王都知道,不需要你来教!”

钟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似乎有些没有想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会以这种方式开始。

九尾看着他们,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说:“楚渊,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带了一点讽刺的意味,仿佛钟夙是整个一切的主导人一样。

钟夙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要问鬼王殿下才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六岁的孩子禾泽睿,不过,冥界那边的事情,还是要处理,也不能一直停着。”

“说到这个,我想要告诉九渊殿下一些事情,一个六岁的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必须要了解。”

这个就叫做讽刺转移了,钟夙成功地将讽刺转移到了九渊身上。

然而九渊却没有任何对象,能够承接他的讽刺了。

他拧着眉头,抬头看着钟夙,表情有些别扭。

司姣姣看着那张正太脸,忍不住说了一句:“啊,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九渊冷眼瞥向她:“在本王面前,还需要本王亲自教教你,什么叫做尊敬吗?”

他一说完,九尾便不乐意了:“有些话,对着你那十殿阎王,十八判官说比较好,我们家姣姣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九渊面无表情:“青丘狐妖,的确不一般。”

九尾娇笑着,说:“好了好了,现在看来,这件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的时间向来宝贵,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和姣姣也可以走了吧。”

戚不负蹲在沙发靠背上,打量着一众妖孽人士的神色,忽然觉得很有意思,都是傲娇的小怪兽,火星撞地球啊……

九渊略显幽怨地看了戚不负一眼,一想到她没有开口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他就觉得憋屈不过,戚不负现在貌似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

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间了,钟夙便打车送九渊回禾家。

至于九尾,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所以抽出半天的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损失了,终究是没有多留,匆忙就回去了。

禾氏夫妇说,过一段时间之后,带他们的“儿子”去医院检查之后,再请他吃饭,钟夙没拒绝也没答应。

等到解决一众事情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没有做。

他需要去4s店看看,有什么新车没有……

神尾和辉那个家伙,好歹也给他留个信息,让他把车取回来什么的……

说不定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吧,呵,等到他看到自己还好好的活着,一定要惊讶一番了。

不过当下,还是考虑考虑,该买什么车吧。

比起以前用的奥迪q540tfsi技术型,他觉得,还是越野性能好的比较适合他。

对于车也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准备买一辆经典款的suv……

当天晚上,戚不负独自去了腾和辉以前的居所。

他的单身公寓里,门连锁都懒得上了,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人没了。

她走进他的卧室,忽然发现床头放了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上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隽秀的中文字,充满了腾某人的特色的字体:

戚不负姑奶奶在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预感,你还会来找我,不知道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你们都不会有事,说实话,我很想再见你一面,不过我没有和你动手的勇气,我只能逃之夭夭了。

我不愿意和你打,我可不是你家天师,能够将灵力控制得那么精准什么的,哈,要是伤了你,心疼的人估计不少啊!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鬼,我曾经一度认为,你应该是鬼神,而不是鬼。

上一次给你写的那本,事实上是一种我们家族流传下来的鬼修的残本,请相信我,对你来说,那不会有什么坏处,剩下的一部分给你写下来了,如何使用,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都发誓,这是真的。

相信现在,我在回东京的路上了,斩妖剑我拿走了,也许,我们还会见面。

那时候,就是真正的敌人了,但是请放心,我一定会手下留情……

腾和辉敬上。

戚不负蹙眉,眨眼间将纸条撕成了碎片,然后拿起那个笔记本随手翻了翻,不满地吐槽:“姑奶奶又不傻,真的相信你,岂不是要中了你的圈套?”

她凝眸,说道:“姑奶奶不管对谁,都是至始至终的相信,腾和辉说什么,我都信,但是神尾和辉说的话,我都没理由信。”

说完,她拿出腾和辉放在床头,留给自己的那个笔记本,便准备毁掉,但是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办法彻底下手。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反正姑奶奶不学,留着当做纪念好了……”

话音一落,将笔记本收在了身上。

从现在开始,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腾和辉这个人了……

喧闹的酒吧街,招摇撞骗的街头江湖术士,医院里侃侃而谈的神棍,景城大桥之上,生死相伴的人和鬼,牛角山里,坐在火堆旁的年轻阴阳师仔细一想,记忆倒是有不少呢

如果桥姬那次的事件里,救援和钟夙都不出现的话,他是不是会为了活命而暴露身份呢?他还真能装啊,都到那种关头了,他竟然还装什么都不懂,桥姬对于他这种阴阳师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吧?

戚不负不再多想,默默回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狐狸的脑洞

清冷的月‘色’有些朦胧,照‘射’在地面之上。。

夜‘色’漫漫无边。

禾氏夫妻重新得到了正常的孩子,欢喜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正常之中充满了大大的不正常。

禾家别墅里,禾氏夫妻和保姆都已经睡下了。

男孩般的身影缓缓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抬头看着皓月当空,伸出手,发放通冥文函。

鬼王归来的消息已经通知十殿阎王了,但是暂时,还是没有办法回去。

月‘色’之下,别墅的尖顶之上,出现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

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唔,传说中,当届任期一千多年的鬼王殿下,没想到,也是这么慈悲为怀的一个人。”

九渊缓缓转身,抬头看着迎着月光的身影,轻哼一声,说:“本王平日里就喜欢和地藏王菩萨深入研究各种至理,偶尔仁慈,也是为了体现本王的‘胸’襟宽广。”

尖顶之上的黑‘色’影子之后,长长的狐狸尾巴摇了摇,微微摆动着。

她淡淡地说:“嘁,就你那小身板,还‘胸’襟宽广呢!”

九渊索‘性’懒得搭理她,默默往房间里走去。

司姣姣见到他‘露’出不耐的情绪,匆忙出声:“诶,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啊……”

说完,便迅速跳了下来,落在九渊面前。

鬼王,这个身份,比起她,的确是足以威慑到小小的狐狸‘精’了,但是一想到他现在的样子,一想到他欠九尾姑姑的小小恩情,司姣姣就忍不住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九渊瞥了她一眼,轻轻挑眉,示意她说。

司姣姣绕着他走了一圈,步伐优雅,她低头打量着他,犹豫一番,说:“鬼王大叔,作为一个很强大的鬼神级生灵,你的魂魄,到底是怎么散的?”

如果说,有什么比他更强大的生灵出现了,打散了他的魂魄,司姣姣是不会相信的如今的妖界,没有任何妖怪可以伤到他,更不用说人类了也许,钟馗再现,倒是有点可能。

九渊和她仿佛不在一个重点一样,他皱了皱眉‘毛’,略显不满:“大叔?”

他想说,他的构成元素到底有多复杂?顶着正太的身体,有着一颗大叔的心?不对,他哪里大叔了?千百年来,一点皱纹都没有长过啊!

司姣姣‘露’出洁白的牙齿,“呵呵”笑了笑,然后退了好几步,轻声说:“我修炼几百年,你比我老上这么多,不是大叔是什么?难道真的叫你小正太么?”

九渊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他最痛恨,最最痛恨,最最最痛恨的,就是打他脸的雌‘性’生物了。

比如某只,再比如某只不知好歹的母狐狸。

眼见他要走,司姣姣情急之下,拉了拉他的衣袖,随即又怯怯地放开,想了想,说:“好了好了,鬼王殿下,您是王可以了吧……不过,你这魂魄是怎么散的,一直不说,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九渊由着她猜,不发表任何意见。

司姣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着淡淡的狡黠笑了笑,说:“鬼王大人,这片土地上连接的另一个世界都是归你管的,不管更大更远的地方,会不会有其他强大的生灵,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地方,没谁能散掉你的魂魄除了你自己。”

白狐狸说完,悄悄蹲下,托着自己的脸,看着他,继续说:“而你不说出真相,也是这个原因吧?你的魂魄,是你自己打散的?”

司姣姣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推理能力?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有那种技能,她拥有的只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已。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这次的她如同中了彩票一样。

九渊蹙眉,僵硬地站在院子里。

停顿许久,一言不发地往房间里走去。

司姣姣打了一个响指,直觉明白,她猜对了,于是她继续发挥自己强大想象力,起身跟在了九渊身后,匆忙说着:“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有意这么做,却又费尽心思想要找回自己打散的魂魄,能够做出这种矛盾的事情,只有一个原因吧?自‘私’的感情?”

她挡在九渊面前,伸出双臂,点了点头,说:“没错,自我矛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自‘私’的情感,鬼王殿下,你是喜欢哪个家伙么?难不成,你是喜欢夙哥哥,想要和他多一点互动,让他帮你找回丢失的魂魄,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九渊汗颜。

她放下手臂,说:“你们在房间里的时候就是,眉来眼去的,”

九渊凝眸,‘露’出几分不悦,为了不让她对自己和某个令人生厌的家伙之间的关系产生不合常理的怀疑,他沉默半晌,终是开口:“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她……”

司姣姣一怔,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转念一想,猛然明白了他说的“她”是什么意思了。

白狐妖‘精’‘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对那只……那只‘女’鬼有意思了?”

司姣姣表示,她的世界有些崩塌,她宁愿相信,鬼王殿下喜欢钟夙,她也不愿意相信,鬼王殿下喜欢的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女’鬼。

如此一来,这个家伙的眼光和他的身份还真是大相径庭,令人大跌眼镜,虽然说,她没有眼镜。

九渊扫了他一眼,神‘色’带着淡淡的不屑和生来的傲气。

他淡淡开口:“谁告诉你,她是一只一只的了?”

司姣姣翻了翻白眼,绕着他走了一圈,说:“不是一只一只,难道戚不负是一条一条的吗?”

九渊默默坐在院子里通向房间前的台阶上,视线有些飘忽:“在某些方面,我和人类一样,比如说,三魂七魄。本王也是由三魂七魄构成的,每一份,都要承担身为控制者的我所分配的东西,如果散去魂魄的话,控制者的内心中的情感,也会被分成若干份,那么,如果强行把构成自己的东西全部都分开的话,那些压在心上的东西也就不会那么沉重了……”

“只是自‘私’地,想要减轻自己身上的重量而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 钟熙

司姣姣满脸愕然,犹豫良久,坐在他身边,仔细研究了许久,才彻底明白九渊的意思。

他想要将他对某个东西的执念,分成若干份,然后慢慢放下么?

她皱了皱眉头,再次惊叹,某只鬼王的脑袋让狐狸无法理解。

司姣姣托着下巴,说:“看来,你对她的感情很深啊,很喜欢她吗?可是,这样做的话,现在的你,对她的喜欢真的少了很多吗?”

九渊似笑非笑,眼中盛着孤高的冷傲:“谁知道呢,或许我现在真的觉得,其实也没那么放不下。”

司姣姣愣了愣,恍然发现,他用了“我”。

九渊静静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回到房间之内,一边走,一边随口说着:“本王忽然想起,本王要代替禾泽睿,重新回到学校去啊,家庭作业是个问题,本王需要好好研究……”

司姣姣再次愣了愣,随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想了想,扬了扬手,说:“鬼王殿下,本小姐低价代写小学homework,代揍小学生!”

也许真的是活了太久了吧,不管是九渊,还是她,都习惯了用不同的面容来生活,他有无数张脸,她也有无数种表情。

但是归根究底,九渊的心态,始终只有九渊学的会。

如果站得不那么高,也许就不会这么累了,站得越高,越要明白,如何平淡如水地说出自己的悲伤。

周末。

工作了一小段时间的天师大人又开始休息了。

滂沱的大雨来得有些突然。

豆大的雨点打在阳台上的声音很响亮,挂在阳台上的铜钱也随风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叮咚!”

“叮咚!”

阵阵门铃声响起,钟夙扶着自己的额头,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穿着简单的居家服,走到门口,缓缓打开门。

一个熟悉的年轻男人站在他面前,微微一笑,认真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唤了一声:“楚渊堂哥,好久不见啊……”

钟夙微微一愣:“玉书……”

钟熙保持着微笑,略显不羁地看着他。

钟夙沉默片刻,脑子终于是清醒了过来,他淡淡地说:“进来吧。”

钟熙的到来代表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来接他的班的。

钟夙也懒得招待他了,自己先去洗漱,只让他先坐在客厅等着。

戚不负坐在自己的牌位前,隔着墙,看着那坐在沙发上,架着腿的年轻男人,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暗自吐槽,这个家伙架起腿摆谱的样子,比起钟夙,还真是逊毙了!

对于自家堂哥现在的状态,虽然有所耳闻,但是真的进入这样的环境之后,钟熙表示,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啊,阴气颇重,身为一个完美主义的天师,他没有办法整日地生活在这种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忍不住暗自感叹,堂哥还真是鬼迷心窍了……

半个小时之后,钟夙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了钟熙面前。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玉书这么早,吃过早点了么?”

钟熙笑了笑,在他面前还是保持着架着腿的姿势,随后说:“没呢,就等着过来吃堂哥给我做的早餐了,堂哥,我可是分外想念啊……”

钟夙沉默片刻,说:“火腿煎蛋。”

钟熙不满地皱眉:“堂哥,你的早餐就只有火腿煎蛋了么?我就没有其他选择吗?”

钟夙面无表情:“有,你可以选择蛋煎火腿。”

钟熙:“……”

钟夙淡然转身,走向厨房,开始忙活他的火腿煎蛋和钟熙少爷的蛋煎火腿。

戚不负刚吃完苹果,便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问道:“夙夙,那个是你的亲戚么?”

钟夙一边打开冰箱拿鸡蛋,一边说道:“钟熙,字玉书,我的堂弟,生于辛未年卯月,即将满二十四岁。”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我问他是谁呢,又不是给他算命,你干嘛一副要报他的生辰八字的样子啊!”

钟夙一边做早餐,说着:“他是即将从我这里接班的人,从现在开始,他才是真正的正牌钟家天师了,不出意外,下一代人,也是他的后代。”

她皱了皱眉头,一脸茫然:“接班?什么意思?”

他转头,淡淡地看着她一眼,说:“没什么很大意思,不过是一个传承的问题而已,斩妖剑和镇邪印,应该是属于他的。”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茫然:“为什么?”

钟夙看着碎掉的鸡蛋壳,说:“因为我和你在一起。”

她的表情变了变:“你家里人是不是不让你和我在一起啊……”

因为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不让他继续挂着正牌天师的名号了么?

一想到这里,某只女鬼就有些沮丧。

钟夙有些无奈,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不是这个,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那么了。”

她惨兮兮地看着他,问道:“那是为什么啊?”

他说:“因为你没办法给我生孩子……”

戚不负再次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这个,她就想起了某些邪恶的画面,顿时有种莫名的窘迫感。

钟夙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别想那么多,没事的,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他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纠结什么了,只能点了点头,随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可是斩妖剑,不是被腾和……神尾和辉拿走了吗?”

钟夙看着她,说:“所以,我需要找回斩妖剑。”

戚不负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想起了钟夙和腾和辉针锋相对时的场景,也许,从身份暴露一开始,她就不该心存幻想,就算是曾经一同站在天台之上,看着漫天繁星,迎着月光聊天,他们也注定,会是敌人。

她垂着脑袋,说:“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样子,但是,还是不愿意承认……”

真正的欺骗,首先就是要欺骗自己,就算腾和辉的疑点再怎么多,她也下意识忽略掉那些东西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到底是谁满嘴废话

钟夙停下手中的动作,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自己的指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牛角山里,神尾和辉说的话,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我会尽力,用最好的方法解决问题,戚戚,事情不会太糟糕。”

斩妖剑的启动,需要咒语,那个咒语,除了钟家天师,没有其他人知道,除了这个要求之外,钟家天师的血统也很重要。

如果神尾家需要的是使用斩妖剑,那就一定要先得到他们的帮助,这就是他们和神尾家谈判的资本了。

火‘腿’煎蛋的过程很方便,钟夙熟练地做了两个火‘腿’煎蛋,然后端着早餐走到餐厅。

钟熙看着一人一鬼,瞳孔微微变了变,然后昂着头,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悠然坐下,最后视线停留在戚不负身上。

这位接班的天师真的纳闷了,也不是多么漂亮的‘女’鬼啊,身材也不是多么好啊,看那脸‘色’,脾气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自家堂哥这是中了什么邪?

钟夙将一盘火‘腿’煎蛋推到他面前,默不作声地坐在他对面,开始吃早餐。

戚不负站在他身边,略带冰冷的眸子扫了钟熙一眼,仿佛有些不屑。

钟熙清了清嗓子:“咳咳……楚渊堂哥,当我得知你的事情之后,我真是担心极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现在看起来,你的日子,似乎过得‘挺’不错的啊,身为弟弟的我,担心还真是多余了……”

钟夙淡漠地“嗯”了一声,始终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

钟熙有些尴尬,虽然深知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堂哥的‘尿’‘性’,他还是有些受不了他这种脾气,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番之后,说道:“堂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到你这里来,目的是什么了吧……”

其实他的内心有些抓狂,不过就是仗着天资不错,拽个什么劲儿?钟熙承认,钟夙是有那么一点厉害,是有那么一点沉稳睿智,是比他帅那么一丁点,是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他他为了个‘女’鬼,基本的传承都放弃了,他到底牛什么牛!

然而,钟夙依然只是淡漠地“嗯”了一声,表示了解。

还是一贯的表情,一贯的语气。

钟熙暗自捏了捏拳头,忍不住狠狠地咬了咬牙,用了许久,才勉强沉住气,说:“楚渊堂哥,既然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那你应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吧?我们这一辈,有能力的人也不少,但是五**器,都是独一无二的,虽然说,只剩下的斩妖剑和镇邪印,但是你也还是该‘交’给我……”

还未说完,钟夙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玉’书,不是说还没有吃早餐吗?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说话。”

听到这句话,站在一旁的戚不负忍不住嗤笑出声:“噗……”

天师大人的意思很简单,显然是不满某君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了,戚不负很怀疑,像钟熙这样的人,是不是一天之内要把钟夙一星期要说的话给说完呢?

钟熙拧着眉头,有些气恼,却也隐隐透着一点无可奈何,安静片刻之后,只好闷闷地埋头咬了一口‘鸡’蛋。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次过来,钟夙都给他做火‘腿’煎蛋!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好吃!

吃过早餐之后,两个男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钟夙拿着遥控器,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好了,‘玉’书,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他让他开口,是一种多么大的恩赐一样,钟熙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非常想要暴打他一顿虽然不一定能够打得过。

钟熙深吸一口气,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清了清嗓子,说:“堂哥,看样子,你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说什么废话了,堂哥这么聪明的人,根本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吧?”

坐在沙发上的戚不负忍不住咋舌,毫不忌讳地开口说道:“说什么不说废话,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说了不少废话了吗?”

钟熙顿时恼怒,转头看向她,说:“我有让你开口说话吗?别以为我对你保持沉默就代表我对你没意见,丑‘女’鬼,真当你是我堂嫂了吗?本天师随便写张符就能把你虐得魂飞魄散!”

话音一落,戚不负正准备动怒,玻璃杯落在茶几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响声并不大,但是却透着一股隐隐的冰冷。

某只‘女’鬼沉住气,抬头一看,便见到钟夙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左手刚从那个‘精’致的玻璃杯上收回来,他似有了钟熙一眼,缓缓开口:“‘玉’书,不管是谁想要开口说话,那都是各自的自由,我让你说话,并不是希望听到你满嘴废话。”

虽然钟夙的动作并不大,但是钟熙的心绪莫名地变了变。

钟熙干笑起来,脸‘色’有些尴尬:“楚渊堂哥说的是……”

切,还真的把这个‘女’鬼当成宝贝了,尽管不明说,护着她的意思还是这么明显啊!

戚不负冷哼一声,身影如烟一散,飘到钟夙身后,有些满不在乎地翻了翻白眼,说:“钟熙熙天师,听到了没有,从现在开始,麻烦你句句重点。”

钟熙憋着一口气,一脸不满:“你……”

钟夙继续调着电视频道,说着:“好了,‘玉’书,直系天师的位置是你的,我知道,你这次的目的是斩妖剑和镇邪印,但是,前段时间出了一点意外,斩妖剑被盗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我会把斩妖剑还给你。”

他还是一脸淡然,就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钟熙听罢,却一脸愕然:“什么?你开什么玩笑呢,斩妖剑没了?”

钟夙点头。

钟熙伸手握拳,勉强忍住自己奔溃的心情,拳头敲在了茶几上,真心觉得自己坚持是被耍了,一直搞得好像自己废话最多的样子,他才是一直在说废话的人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给他做副手?

钟熙沉默了半晌,还是没能忍住,爆了粗口:“妈的,斩妖剑丢了你怎么不早说?!搞了半天,你现在告诉我斩妖剑没了,你有没有搞错?!”

钟夙漠然扫了他一眼,说:“第一,你什么都没问,第二,不是没了,是暂时不在我这里,第三,我没有搞错,玉书,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看着他那张顶着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的脸,钟熙便觉得手指有些抽筋,他深吸一口气,扶了扶额头,低声说着:“气沉丹田,气沉丹田,冷静,冷静……”

等到镇定下来,他才认真地看向钟夙,说道:“既然楚渊堂哥这么说了,我又怎么还会有什么问题呢?只是,不知道你说的时间,具体是个什么概念,我可不想,为了等到一把象征钟家接受传承的天师的斩妖剑,最后等到胡子都白了。”

他这意思,是想要钟夙给他一个具体的时间吧?

坐在沙发上的戚不负低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家天师大人,不知道他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期限。

没想到,钟夙沉默片刻,说:“我无法保证。”

钟熙语塞,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话可说,他越来越觉得,钟夙就是在耍自己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钟熙问道:“斩妖剑到底被谁拿走了?”

钟夙面无表情:“日本阴阳师,神尾一家。”

钟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说:“好像听说过,日本的阴阳师,拿走斩妖剑干嘛?他们也用不了吧?”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一定需要斩妖剑来对付的邪物并不多,不管是妖魔鬼怪,天赋不错的阴阳师都能应付了,日本的阴阳师根本没有理由拿走斩妖剑。

就在钟熙还在自顾自地思考的时候,钟夙缓缓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会把斩妖剑拿回来,我说的无非保证,是因为一切皆有变数,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我会去日本,带回你想要的东西。”

钟熙回过神来,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就知道,堂哥有这个信心,到时候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不过,除了斩妖剑之外,按照规矩,镇邪印你也该交给我吧?”

听到镇邪印这三个字,戚不负的瞳孔微微变了变,原本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认真地听了起来。

钟夙说:“玉书,从上一辈开始,镇邪印就在我体内了,我想这点,你爸也清楚,不管是否取出来,我都没有意见,只是始终是要请示一下长辈,何况,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它拿出来。”

戚不负其实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却始终无法开口,神尾和辉也说过,镇邪印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理由,上一辈的天师这么做,也一定有其原因,她是不会同意,钟熙强行取出镇邪印的。

然而,钟熙只是摆了摆手,随后笑了笑,说:“楚渊堂哥,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出门的时候,我爸就已经叮嘱过我了,镇邪印不能从你体内取出来,现在,从某种概念上来说,你就是镇邪印了,所以,在我继承天师传承的时候,你就算是我的副手了。”

他刚一说完,戚不负便眨了眨眼睛,没能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谁能告诉她,她有没有听错?

副手?她家天师在她眼里,是会做副手的人吗?

戚不负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看着钟熙,说:“钟熙熙天师,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钟熙有些茫然:“女鬼你说什么呢?”

戚不负皮笑肉不笑:“呵呵,你说我说什么呢,姑奶奶说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钟熙气结:“你……”

戚不负吐出长长的舌头,忍不住得意地甩了甩,然后说:“你什么你,你这只天师怎么就会说你你你呢!”

钟熙捏了捏拳头,作势就要开打,戚不负也挽起衣袖,一副谁怕谁的样子,顿时,剑弩拔张的气氛越发紧绷起来。

钟熙表示,他真的忍了这只女鬼很久了!

虽然久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钟夙无奈地出声:“好了,都够了。”

戚不负整理好衣袖,努了努嘴,将气势收了回来,看来天师大人的面子上,她就不跟贱男斗了。

钟熙将手指一根一根松开,恨恨地说:“好男不跟女斗,何况,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堂嫂。”

钟夙倒了一杯水,一边看着那玻璃杯旁透明的水珠,一边说:“玉书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关于副手的要求,我会答应。”

钟熙微微一怔,仿佛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戚不负倒是一下次听明白了他说的话,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僵硬了几分。

她说:“相公,你开什么玩笑呢?”

钟夙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镇邪印既然在他身体里,现在天师的传承也和他没有关系了,按照规矩,他的确是要成为钟熙的副手。

事实上,不管是正牌天师,还是副手什么的,对他来说关系都不大吧?不过是一个接受传承的事情,只是因为斩妖剑只有一把而已。

毕竟,一切可以忍受的事情,在他眼里关系都不大。

钟熙汗颜:“额……”

他能说他就是玩了个笑吗?

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一想到钟夙就这么答应了,钟熙就觉得高兴,缓过神来之后,他清了清嗓子,说:“楚渊堂哥不愧是楚渊堂哥啊……”

钟夙说:“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好了,取回斩妖剑,必要的情况下,你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钟熙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那把斩妖剑,现在也算是我的所有物,日本之行,我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一想到今后的一段时间,要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戚不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过钟夙这家伙,也忒认真了吧?他还老是觉得她跟个呆瓜一样,明明他自己更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公是腹黑的

夜晚。

风有些凉,钟夙站在顶层的天台之上,扶着围栏,低头看了看下面的十几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周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之后,他便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坐在围栏上的‘女’鬼我家有喜最新章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 菌人

对于戚不负来说,钟夙不在的话,她也就懒得正常地躺在‘床’上睡觉了,天一黑,她便从阳台上飘了出去。。

钟熙自己叫了外卖,吃饱喝足之后,便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夜幕深沉,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客厅内,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响声。

凌晨时分,空气中的凉意越发深了起来,这股凉意之中,隐隐带着一点妖怪的气息,很淡很淡,淡到几乎发现不了。

钟熙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扶着自己的脑袋,掀开被子,缓缓起身,也不开灯,只是迈着重重的步子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周围,似乎有一股浅淡的妖气。

钟熙有些疑‘惑’,就算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息,也不该是妖气啊,戚不负可不是妖。

刚靠近阳台,一股浓重的鬼气便直直地冲了过来,顿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戚不负回来了我家有喜

第一百一十九章 花家阴阳师

戚不负的表情也有些‘精’彩,钟夙这是怎么了,说出这么有意思的话来了?他什么时候看了爱情文艺小说了?

这句话,在钟熙看来,的确文艺着呢,要知道,自家堂哥闷得很魔‘女’天下绝世医仙最新章节

第一百二十章 一个鬼故事

次日,‘花’准莫上‘门’拜访的时候,钟夙正在书房看文案,钟熙正在房间里换衣服,一个上午,已经换了两套衣服了。

为什么?

因为王牌天师的形象还是非常重要的绝‘色’娘亲腹黑宝贝最新章节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头七鬼故事

‘花’准莫笑了笑,说:“是,也不是,我只是想要听听两位天师对这个故事的看法而已。”

钟熙冷哼一声,说:“真当我用脚趾头在思考的么?”

戚不负嗤笑:“那你倒是说说啊,你的看法?”

钟熙咬了咬‘唇’角,闷闷地没有说话,这样的故事,根本就属于那种没有答案的,类似的问题,上一辈的天师以前也问过,不管怎么答,谁是鬼,答案都是错的——因为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凶手就在背后:黄帝的咒语最新章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 较劲

钟熙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禾泽睿,一时之间什么也发现不了,只觉得怪怪的,自家堂哥的气场好像在和那个小男孩的气场冲撞在了一起,空气里似有若无弥漫着一股酸味……

戚不负坐在地板上,托着自己的下巴,一脸不满地抬头看着钟夙,没有想到,这只天师居然也会有这么没有风度的时候,竟然一声不吭地将她推到地上,虽然不疼,但是她会多多少少会因此而不高兴的啊杀手纪元最新章节scripttype=text/javascriptconad;/script!

禾先生看着钟夙,眼神之中始终带着一点敬畏:“钟天师,还没点菜呢,我一直等着你来点呢……”

钟夙收回落在某个男孩身上的视线,伸手拿过菜单,然后将菜单递给钟熙。

他说:“玉书,随便点些什么就好了。”

钟熙接过菜单,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禾太太笑了笑,说:“钟天师说的没错,随便点些什么就好了,我们睿儿最近也越来越乖了呢,也不挑食。”

九渊恶寒,被一对人类夫妻当成儿子养,真他妈操\/蛋,简直无力吐槽。

身为一代鬼王的耻辱啊,冥界之主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他手里了……

禾太太帮他倒了一杯牛奶,微微笑着,说:“睿儿以前最喜欢喝纯牛奶了。”

九渊抬起头,看着禾太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从她手中将那杯纯牛奶接了过来——他能说他这辈子最讨厌和奶有关的东西了吗?

钟夙看着他的脸色,勾了勾唇角,还是一贯地冷声轻笑:“呵,多喝点牛奶,对长身体很有帮助。”

他说出的话,似乎每一个字都在讽刺九渊现在的身材有多么矮小了。

禾太太也附和道:“对对,喝牛奶对身体好的呢,睿儿现在恢复不久,是该多喝点牛奶。”

钟熙眨了眨眼睛,看向戚不负,一脸茫然,他想问这是怎么了?自家堂哥怎么看上去是在和这个小鬼计较呢?自家堂哥已经小气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戚不负对上他的视线,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起来,九渊和钟夙在某些时候,都有点小孩子气,她无力改变。

九渊的眸子隐约变了变,仿佛有一股黑色漩涡流过,他坐在椅子上,放在桌子下的手掌暗自发力,凝聚出一股鬼气,从宽敞的圆形餐桌之下冲向钟夙,似乎是考虑到现在的状况,这股鬼力的杀气和伤害性并不大。

钟夙的面无表情,右手端着杯子,视线似有若无地看着杯中的精酿白酒,左手悄悄结印,释放法力,眨眼之间将九渊发出的那股鬼力转化成为金色的符印,打了出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随手这么一转,那股力量便冲向了坐在他身边,正端着茶具默默倒茶的钟熙。

突如其来直冲过来的力量让他的表情变了变,然而钟熙还未来得及反应,那股不大的力量便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钟熙闷哼一声,好在端着的茶还未入口,否则一定得喷出来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颤颤地将陶瓷茶壶放下,转头看了钟夙一眼,暗自恨恨地咬了咬牙。

钟夙没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带着一点坦然,似乎什么都不是他干的一样冷帝魅皇:贵女宠后最新章节scripttype=text/javascriptconad;/script。

钟熙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喝了一口茶,桌子底下,放在大腿旁的手迅速单手结印,天师的法力悄然窜出,直袭钟夙。

钟夙有些无辜,索性左手接住,轻松化力,转而将这股力量推到了九渊身边。

来来去去进行了好几个回合,各自的气势不断加强,他们还是没有消停下来。

点好的菜终于陆陆续续地上来了,禾先生看着脸色各异的钟夙和钟熙,犹豫一瞬,还是“呵呵”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两位天师,睿儿的事情,真是非常感谢,我们干一杯庆祝睿儿康复……”

话音一落,禾先生也率先站了起来,端着一杯酒。

九渊的脸上毫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乍一看还是如同懵懂的孩子一样,暗地里却动作连续不断。

九渊的视线移到钟夙面前的酒杯上,下一瞬,精美的青花瓷酒杯便凭空飞了起来。

钟夙皱眉,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是跟他玩真的了,左手不能动,于是放在桌上的右手立刻反应,轻轻一掌拍在了餐桌上,酒杯撞在了禾先生的杯子上,然后稳稳地落在回了他面前。

他伸手,拿过酒杯,禾先生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愕然,随即明白过来,喝了一口白酒,说道:“天师大人,我先干为敬了……”

钟夙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某只披着小鬼皮的大鬼一眼,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倔强地保持着法力的运转,然后缓慢地伸出手,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端了过来。

戚不负坐在包间内干净整洁的地板上,盘着腿,看着三个男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喂,你们要以这样的状态吃饭吗?”

虽然她已经开口,但是并没有人先收手,这就像是拉着一根韧性极强的橡皮筋一样,局面有些僵持。

戚不负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嗯哼,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破小孩到底是什么怪物?堂哥,这种妖孽,势必要联手才能除掉他啊!

:……

:就算魂魄不全,本王也还是不容人类轻易挑衅的存在。

:这丫挤眉弄眼想说什么呢,瞳孔抽筋了么?

:……

钟夙其实一点也不想这么小家子气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实在是太幼稚了,他的左手已经完全变了颜色了,两根手指变成了毫无血色的苍白,还有两根手指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紫色,至于中间的那根手指,只能用不伦不类来形容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说话……

钟熙的额角已经开始冒汗了,但是他还是伪装着正常,以极为平常的速度吃着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万般皆醉

禾先生看着脸‘色’不佳的他,满怀忐忑地开口:“这位天师……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钟熙摇头,说:“没……只是菜有点辣了……”

禾先生怔了怔,看着钟熙碗里的清炖排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戚不负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抬手,鬼力凝转,强行打断三人之间的力量牵扯,将那股力量揽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鬼气,像是直接吃掉了一样。

禾太太抱了抱自己的肩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肩,说:“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了啊,空调的温度太低了么?”

禾先生忽然想到钟夙的那个鬼妻,四下看了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不定,那只‘女’鬼现在就在这里呢……

虽然如此,他还是安慰了禾太太一句:“应该是吧,回头让服务员别把温度调那么低了……”

钟夙和钟熙也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九渊看着有些冷的禾太太,犹豫半秒,勉强地伸出短小的手臂,帮她倒了一杯牛‘奶’,扯出一抹虚伪的微笑,说:“喝点纯牛‘奶’,就不冷了我的美‘女’师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自东南亚的怪事

尘埃落定,钟夙思考再三,还是向上头提‘交’了长假申请,他需要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期。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都是他必须要去做的史上最牛清洁工最新章节

第一百二十五章 缅甸仰光之行

她抱着他的手臂,凑近他,犹豫一会儿,还是说道:“那个,要是真的不得不和腾和辉打起来,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他转头看向她,说:“戚戚,你的一颗心有多大?”

这只‘女’鬼,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得不像话,好似一生只用一张纸就能写完的样子,但是她的心中,怎么可以装这么多东西呢?甚至还能装这么多人呢?

九渊和她几百年的感情,他能理解,但是那个隐藏身份的日本‘阴’阳师呢?算什么?他钟夙又算什么?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废柴逆袭:绝世天才大小姐最新章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进村

半个多小时之后,钟夙两人终于和‘花’准莫会合。

‘花’准莫领着他们一边往那个村子里走,一边对他们说起自己得到的消息。

“我在新加坡遇见的那个事件中的幸存者玛苏说,他们很有可能是因为要修建寺庙触怒了山中的神,所以神施加了惩罚,但是事实上,这种说法只能欺骗那些无知的人,那个村庄的人,一定是触犯了某个不可触犯的东西,才会陆续消失甚至死亡的,我们需要做的,首先就是找出这个不可触犯的东西……”

“玛苏说过,希望我找出背后的真相,但是也并没有强求,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那个村子不大,老老少少也才一百来人,那件事之后,人数也越来越少了。”

……

钟熙觉得,这只‘阴’阳师的话,还真不是一般的多,而且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总带着一点捉‘摸’不透,难道是因为他戴了眼镜的原因吗?

也许吧锋战

第一百二十七章 泥土不会撒谎

身为鬼的方便就是,不用半个小时,她便将钟夙的吩咐落实好了。

钟夙坐在房间里,放下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拿着手电筒,照着这张桌子。

他的对面,便是一面梳妆镜,白‘色’的灯光映照之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阴’碜。

俊朗的面容看上去也有些苍白得不像话大矿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墓穴

戚不负看了看那些散泥巴,犹豫一瞬,凑过去闻了闻,顿时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是干净,干净的气息……”

这种不寻常的干净,就像是做了一场**事一样,干净得不寻常,泥巴里又带着一点符咒的气息司马懿吃三国·珍藏版大全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冲动的钟熙

戚不负愕然,没有想到这尸体会突然变化,甚至还能触碰到她。

她发出一声吼叫,索‘性’用脑袋猛地撞了撞那具尸体,趁机伸出头,看着静止的石棺,隐约有些心有余悸。

如果这些石棺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话,那么这一层便有二十具这样的尸体,如果把这些石棺全部打开,它们是不是会集体尸变?

戚不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着不远处的另一道‘门’,直接穿了过去拍案新惊奇最新章节

第一百三十章 真的成了盗墓贼

她还是一脸茫然,虽然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但是始终选择相信他。

戚不负点了点头,始终一脸乖巧,说:“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进去的……”

既然他这么说,她只要这么做就好。

钟夙轻轻抱了抱她,然往深沉的黑暗走了过去。

不出所料,第一层的石‘门’已经被钟熙打开了,钟夙看着石‘门’上刻着的陌生文字,皱着眉头,毫无头绪。

第二层的石‘门’也被打开了,这次,石‘门’之上刻着的文字发生了变化,还多了一些痕迹,如同石雕刻画一样斗魄星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下完了

钟夙的话音一落,封闭的第五层内,二十具石棺都在同一时间打开了,钟夙的手电照着的地方,出现了好几个‘交’错的黑影,所有的尸体都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钟熙那边走了过去。

用天师的血液虽然可以强行破除阵法,让阵法失效,但是这百墓葬的一百具尸体可不会失效,他们会因为阵法的消失而活动起来。

钟熙站了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整个人已经埋在了浓浓的尸气当中。

他有些茫然,一时之间没能回过神来。

钟夙迅速走到他面前,抬‘腿’一脚踹在其中一具尸体上,猛地将它踹在墙上,然后掏出黑‘色’手枪,递给钟熙。

钟熙反应过来,后退了半步,看着速度越来越快的尸体,开始反击。

因为没有呼吸,尸体也看不见,他们之所以会攻击钟熙,是因为他手上的伤口,他们是凭着血腥味在行动的。

钟夙将手电收了回来,拔出挂在‘腿’上的小刀,划破自己的掌心,甩了一把鲜血出去,顿时,将好几具尸体都吸引了过来,两人陷入了尸群的围攻之中,没有任何时间和机会结印,局面有些胶着。

这些死物,就算把他们的手砍了下来,他们也不会知道痛,还是保持着行动。

钟熙连续开了六枪,依然不能阻止那些尸体的前进,他看着毫无作用的手枪,皱着眉头将枪扔了出去。

钟夙一边对抗着围在他周围的尸体,一边说:“这里很有可能藏着和努律陀阿国王有关的东西,百墓葬的作用应该是守护这些东西,你却强行将这个阵破了。”

钟熙有些气恼:“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下面肯定还有东西,如果打不开那扇‘门’,只能往下一层去,‘玉’书,我来放血,你来结印。”

只简单的八个字,钟熙便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钟夙咬牙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的气息眨眼之间浓重起来,将大半的死尸都往他那边吸引了过去,钟熙一脚踹在自己面前的死尸,甩开勒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的尸体,用最快的速度结印。

“敕令,封魔不动!”

淡淡的金‘色’光芒散去,所有死尸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行动。

两人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这种咒语并不能坚持很久,尤其是在这种死尸比较多的情况下。

钟夙拍了拍贴在他脸上的那具尸体的脸,从死尸群中‘抽’身走出来。

他撕下衬衣衣角,包住手腕上的伤口,再次打开手电筒,看向钟熙,说:“这里的尸体一定经过了处理,没有特殊的条件,它们恐怕不会轻易受到我们的限制,死尸说不定会一直活动我做盗墓贼那几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翡翠中的恶魔

钟夙心中本来因为没有证据,也没办法肯定,所以有意说自己不会,有意让戚不负留下,使自己拥有最终的主动权,但是钟熙和戚不负这两个家伙,一个个接着坏他的事情蛊与史最新章节

第一百三十三 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不知道,打上这笔宝藏的人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的最终目的,是希望他们能够作为打手,将这个恶魔除掉吧?然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恶魔的完全形态已经出现在了钟熙的面前,数不清个****夜夜没有见到这个世界,它似乎有点兴奋,扭曲着身体就朝两人扑了过去转瞬百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口被堵住了

戚不负死死地攥着一团鬼气,用力向他甩了过去,然后再次朝他猛扑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能够赢自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钟夙。

‘花’准莫伸手结印,同时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语毕,巨大的符印从手中迸发而出,打在了戚不负的身上‘乱’世情缘最新章节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还是死

戚不负跌跌撞撞地走到那个出口前,看着堵着出口的厚重泥土和碎石,犹豫一瞬,伸出手去扒那些碎石。。。

下一秒,全身便如同电流冲击而过,贴在封口处的‘阴’阳师符咒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她看着焦黑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再度伸出手。

强烈的反噬力不断冲击着她,戚不负怒吼一声,瞳孔中的血‘色’越发显眼起来。

然而封口之上的‘阴’阳师符咒相互呼应着,电流再次直击她的全身。

戚不负手上的‘阴’戒反应也很强烈,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她,钟夙的状态有多么不好,他一定伤得很重,最重要的是,时间一到,他们恢复呼吸之后,就会在缺氧的环境中窒息而死。

她跪在出口前,拼命想要抬起手,但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来了。

因为她的身份,她没办法救他们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可以碰那个东西?

如果有人,有人来帮帮她就好了……

但是,没有人可以帮她……

时间越来越少了……

戚不负抬头,眼角涌出两行血‘色’的泪水,用力抬起手,去‘摸’出口处那些‘阴’阳师符咒青铜甲最新章节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的是最后一次帮她了

钟熙看着出口处洒进来的月光,深吸一口气,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总之,先带着……带着堂嫂离开这里在说吧……”

说到底,他还是得承认,戚不负是他堂嫂了。

钟夙明白,这次差不多又是九渊留下的封印护了她一次了。

他轻轻拉住戚不负的手,看着她涣散的身影,逐渐收近古‘玉’之中,等待她自己的恢复,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走出甬道之外鉴宝无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没有输赢的战争

九渊的语气很平淡,他的心中并没有对将要消失这个事情有多大的恐慌,他知道,如果没有戚不负,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他为这只‘女’鬼所做的一切。

鬼王想,如果九渊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过戚不负,那该是多么无趣的一切事情呢?

钟夙沉默良久,微微垂眸说道:“我会帮你找回丢失的魂魄,这是我向你做出的保证仙界医生在都市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是怎么了?

钟夙打着伞,和戚不负一起将他送到了楼下,因为天气的原因,雨雾之中一片‘迷’茫,天空也‘阴’沉昏暗。

钟熙一边打着伞,一边提着行李坐上出租车,同钟夙招了招手之后,便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他隔着车窗玻璃,看着站在雨里的自家堂哥,和身边那只红衣‘女’鬼,忽然有些释然,也许,等到他什么时候,能够做到钟夙现在的样子了,他就真的担得起钟家直系传承天师的名号了……

钟夙打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缓缓转身仙界医生在都市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竟然看不见了

天师俊朗的面容一贯没什么表情:“怎么了?”

她对了对手指,支支吾吾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她只是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已……

钟夙一边走出书房,一边淡淡地说:“没什么就算了。”

说完,转身离开。

戚不负有些气恼,他这是什么态度嘛,看上去就像是半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的样子,沉默也该有个限度吧?他这哪里算是沉默,根本就是冷淡,突然之间对她冷淡起来了!

‘女’鬼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游‘荡’一番,才能冷静下来,不对这只黑脸天师发飙。

傍晚时分,戚不负还没回来,钟夙这才发觉,自己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好,心中有些愧疚,但是他必须承认,自己的内心有点‘乱’不灭神体

第一百四十章 决定

公寓内漆黑一片,只有摆放着灵位的房间里亮着微红的灯光,戚不负盘着‘腿’坐在自己的牌位前,双手环‘胸’,不断嘀咕着:“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出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只天师实在是越来越讨厌了……”

嘀咕来嘀咕去,还是没有听见有什么动静,戚不负想,他好像是出去找自己了吧?

可是找自己也不用这么久啊,有‘阴’阳婚戒的话,不是应该很容易找到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气息,‘女’鬼立刻反应过来,飘出房间,站在‘门’口摆出狠戾的表情,准备好好吓一吓他不灭神体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计划和决定

戚不负说的,好像她从来都没有违背过自己所说的话一样。

钟夙轻轻搂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已经分不清是周围的空气比较凉,还是自己心脏中的温度比较凉了。

但是,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了,在没有遇见她的时候,他的世界是大的,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他的世界就变小了,小到刚好只能装一个人异世之逍遥修神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冥界之行

戚不负坐在他对面,时不时换一换脸皮,偶尔问一问他好不好看,钟夙一直无所谓地“嗯”,她一脸不满,恨不得将自己的脸皮砸在他面前了,真踏马要抓狂了啊!

戚不负说:“有什么好看的,那又不是我的脸!”

钟夙无奈,只能说:“我的意思是说,什么脸在你身上都好看。”

某只女鬼必须承认,某些时候,这只天师真会说话。

于是戚不负一脸得意。

吃了早餐之后,钟夙走到客厅,拿着平板电脑看新闻。

戚不负拉起毯子披在他身上,靠在沙发后,说:“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嘛,你这样像什么话,穿得又不多。”

成年之后,他就很少被父母照顾了,突然之间有些不习惯,没想到这只女鬼,还喜欢照顾人金牌狂妃:邪王宠妻无度scripttype=text/javascriptconad;/script。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我在你身边,是不是会很冷啊?要不我先出去好了,等你病好了再回来?”

钟夙沉了沉脸,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卑鄙,他并非想要用自己狼狈的样子来换取她的心疼和同情——这么一来,他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他看不见鬼了。

那样的话,该是多么充满卑微的一件事?

他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说道:“过来。”

某女鬼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过去?过去哪里?我觉得我还是先出去比较好吧……”

还未说完,钟夙便站了起来,将她抱了过来,轻轻搂在怀里。

他说:“戚戚很轻。”

戚不负缩了缩脖子,抓着他的衣服,低声说:“那个,会很冷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冷,只要抱着戚戚,永远都不会冷。”

她白他一眼,说:“胡说八道!”

当她好玩呢,这种瞎话骗鬼,鬼都不会信!

钟夙披着毯子,轻轻抱着她,说:“不,我是认真的。”

纵然是身体冷,只要心是暖的,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戚不负说不出话来,听着他话语里突如其来的温柔情绪,觉得脑子有些晕乎,她竟然开始相信这只天师所说的鬼话了……

钟夙说:“明天我们就去冥界,先帮你找回尸体。”

她一脸乖巧:“好。”

“然后我们再去日本,帮玉书找回斩妖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熙熙走了,还是要帮他找回斩妖剑,但是她还是乖巧地答:“好。”

“然后我们再帮九渊找回丢失的魂魄。”

虽然明白,但是她还是有意忽略掉了找回魂魄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好。”

说到这里,钟夙沉默起来,不再多言。

至于,最后,不管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在一起,这就够了。

次日,子夜十二点。

钟夙低烧早已退去,但是嗓子还是有些没有恢复,不过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戚不负站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他在自家墙壁上画着一道道金色的痕迹,眼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星星符号,上次黑白无常说,钟夙可以出入冥界,她还有些意外呢,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貌似也只有钟家天师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钟夙每画一道,金色的痕迹就印在了墙壁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久久不散。

他说:“现在的钟家人,也没有祖辈那么强的法力了,如果要去阴司的话,必须要借助阵法的力量,阴司本是鬼的世界,人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所以,在阵法消失之前,还没有回来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同样,在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阵法被破坏了,也回不来了绝世小萌妃全文阅读scripttype=text/javascriptconad;/script。”

戚不负有些疑惑:“回不来会怎么样?”

钟夙淡淡地说:“死不了,活不了,冥府阴司会按照规矩处理掉。”

她一脸愕然,以前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冥界的机构她虽然了解,但是都没有深入去研究,比如说十殿阎王都是干嘛的,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阵法完成,钟夙双手结印,咒语即出:“升天达地,出幽入冥。”

转瞬之间,身影消失在戚不负面前。

女鬼眨了眨眼睛,还在惊讶之中没有回过神来,随后才想起,自己应该马上跟上去才是。

当她的身影飘在冥界入口处的时候,正好看见钟夙站在前面不远处。

周围的环境似乎笼罩在一层缥缈的黑雾之中,但是又能够看见眼前的东西,天空低暗昏沉,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最重要的是,呼吸有一种半虚半实的感觉。

戚不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说道:“这条路就是黄泉路了,有时候小黑小白会牵着鬼从这边走,我一般是不走的。”

她一般都用飘的……

冥界也有不少鬼的,一般轮回是二十年,但是也有不一般的,不一般的鬼,就会需要长一点的时间才能排上轮回的机会,然后由阴司鬼差决定是继续做人,还是做牲畜什么的。

很少会有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没有轮回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鬼都有这个机会,很多孤魂野鬼,遇上鬼差都需要很久的时间。

钟夙说:“听我爸说,他来过一次,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真的进入这个地方。”

戚不负笑了笑,说:“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啊,鬼和人生前,差距真的很大,简直不能用一丁点来形容,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没事就跑出去玩,除了我之外,可没有几个鬼有这个机会……”

“奈何桥呢?”

“奈何桥还真的有,还真的有个鬼差叫孟婆,她还真的会煮孟婆汤。”

“会忘掉吗?”

“会啊,真的会忘掉,我喝过,然后什么都没有,脑子里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空白得可怕,不过这个,九渊和十殿阎王都可以解,九渊帮我解过一次。”

“忘川在哪?”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一人一鬼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真正进入冥界之后,不少大大小小的鬼便围了上来,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着钟夙,带着打量的目光。

它们似乎都很好奇,这个人类是干嘛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地狱的第十九层

钟夙并不搭理那些鬼怪,正准备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亮着微微的光芒。。。

戚不负看着他身上发出的亮光,思索一番便能够明白了,这应该是镇邪印吧?镇邪印对这些鬼的反应还是‘挺’强的,估计只有真正的鬼差,可以免疫镇邪印的基本反应。

钟夙皱了皱眉头,直觉不悦,总觉得镇邪印这个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能力受到了很大限制,甚至管不到他自己的脑子,存在于他脑袋里,或者说意识里的恶魔,没有办法消灭。

哪怕是有反应,却也始终没有和那些鬼魂产生剧烈的抗拒和不适。

行走至森罗殿的路程,看似很远,事实上他们也没有用多久。

到达森罗殿的时候,刚一站在殿前,便见到了十殿阎王之一的楚江王。

身材高大的楚江王穿着奇特的衣袍,一身灵气沛然的森森鬼气,站在森罗殿之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

戚不负见到熟人,便高兴地走了过去,打了一声招呼:“嗨!二殿!”

楚江王轻轻抬手作揖:“戚姑娘,钟天师。”

钟夙微微蹙眉,回想起书中对十殿阎王的记载,第二殿是楚江王,所以,戚不负才唤他二殿。

他沉默片刻,说:“楚江王客气了。”

在十殿阎王之前,尤其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有种莫名的压力,这种压力,就算是面对九渊仿佛都不会有。

楚江王说道:“天师进入冥界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鬼王殿下早已‘交’代好了,两位请随我来吧。”

钟夙没什么表情:“劳烦带路。”

只有戚不负一脸茫然的样子,还是不太清楚九渊和钟夙到底是要干嘛,她跟在楚江王身后,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袍子,说:“喂喂,九渊到底‘交’代了什么?”

楚江王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清楚,于是清了清嗓子,说:“日前,鬼王让黑白无常传回消息,吩咐我们兄弟十人,将戚姑娘的尸体和魂体,进行融合……”

不等楚江王说完,戚不负便惊呼出声:“啊!这是让姑‘奶’‘奶’借尸还魂吗?”

楚江王汗颜:“戚姑娘,你想多了……”

走在后面的钟夙淡漠地说道:“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借尸还魂这一说,就算有借着尸体复活的,那也不算是人。”

不算是人,那是什么?不是妖怪就是鬼了。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要是真的让我借尸还魂,我还不愿意呢……”

楚江王再次清了清嗓子,说:“奉鬼王口谕,令厉鬼戚不负为冥界第十九位判官,掌管地狱第十九层,所以,我们会帮戚姑娘,好好改造改造绝世小萌妃

第一百四十四章 肉身回归

戚不负抬起手,挡住他的脸,说:“等等。”

楚江王疑‘惑’:“戚姑娘还没有准备好吗?”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说:“要是成为十九判官,那我岂不是比你们十殿阎王要小了?姑‘奶’‘奶’不干异世之逍遥修神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十九判官

不就是以前经常赢他的钱吗?十殿阎王之一竟然这么小气,这么缺钱的话,她哪天烧一把冥币给他好了!

戚不负用力地敲了敲坚硬的四壁,敲了几下,莫名觉得手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觉得好奇怪,怎么可能会手疼?

‘女’鬼有些气恼,索‘性’聚起全身鬼气,猛地将这个黑魆魆的盒子碎得四分五裂——楚江王就是个坑鬼的家伙,他说的自动裂开,不过是指,戚不负会随时醒来,而且以她戚不负的能力可以随时打破这个棺材罢了超级医生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冥界后戒

戚不负低头一看,发现他现在画的阵法和景城家里那个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是完全逆向的画法,如同一个字,完全不同的两种写法,一种是顺着一笔一划写,一个是倒着一笔一划写。

她有些惊讶,这只天师到底是怎么做到了:“相公,你经常用这个阵法吗?”

钟夙一边落下最后一笔,一边说:“不,这个阵法只是在书上见过它的样子,用的话,这是第一次。”

戚不负愕然:“第一次?是怎么做到顺向思维转化为逆向思维的?”

他的脑子里是灵活到了什么程度?

钟夙还未回答,身影便消失在了她面前绝世小萌妃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佛跳墙

钟熙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什么东西,‘弄’得神神秘秘的?”

钟夙很无奈,他还是没有做好让戚不负知道的准备,也许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很狼狈,也许不想她同情可怜自己,重重原因,让他想不到要如何告诉她罪恶之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到底东京,地铁遇美男

虽然说,钟熙上次把他坑的‘挺’惨,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后悔,为他挡下那个诅咒了——要是自家堂弟这样的人,遇上的那样的事情,真的很有可能会崩溃吧,他把自己的骄傲看的那么重要。

离开机场,两人打车来到酒店,暂作休息。

到达酒店之后,戚不负便溜达了出来圣堂之眼最新章节

第一百五十章 神尾和辉

话音一落,神秘的英俊男人便猛地挥出右拳,直击戚不负的脸。

她反应过来,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迅速后退,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一定不会是人类,他身上的气息也不像是人类,而且还敢这么和她挑衅,可见身份不一般剩‘女’的鬼医老公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式神十水

神尾和辉无奈地放下她的手,说:“十水是我的式神,他的刀经过特殊方法加持,对一切妖魔鬼怪造成的伤害都没有办法自愈,只不过对人类无效,为了找到我,你做得有些张扬了,也难怪十水会找上你,要是我再来晚一步,你会不会被他杀掉?”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实在没能忍住,习惯‘性’地吐了他一口口水,说:“放p,姑‘奶’‘奶’早就死掉了好不好,你要是再晚来一步,这只所谓的式神,可能会死在姑‘奶’‘奶’的手里!”

她忘了,她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只是这么吐一个口水的动作,神尾和辉的脸上还真的出现了一口唾沫。。。

然而,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脸无奈,一边伸手用指腹抹掉口水,一边说:“好吧,我放p。”

十水站在后面,双手环‘胸’,眼底一片寒冰冷凝,似乎是恨不得立刻在戚不负的身上扎几个‘洞’。

戚不负有些尴尬,她讪讪地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对他的脸一擦再擦,说:“我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我不是真的很有意要羞辱你的……”

神尾和辉耸了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问:“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拿走斩妖剑干嘛了啊?”

神尾和辉笑了笑,说:“如果我说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了,你就会说服钟夙甘愿把斩妖剑送给我吗?”

她立刻摇头:“我不是他,我没有办法决定他的事情,我也不会强行改变他的想法。”

神尾和辉缓缓转身,看了十水一眼,伸出右手,掌心幽光散漫,妖孽男便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无所谓地扫了戚不负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跟我来吧。”

虽然知道戚不负这样的‘女’鬼会给他什么回答,但是他还是没能控制住,问了那个问题——如果他能给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她是否会站在他这边?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满含疑‘惑’:“我们要去哪里啊?”

神尾和辉的步伐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却莫名多了一点别样的气场。

他笑了笑,说:“当然是去我家了,你可以选择,去还是不去,决定权在你,我可没有强迫你。”

既然戚不负出现在了这里,就证明,钟夙也在这里,那个久违的天师,不知道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

戚不负犹豫一瞬,还是继续跟在了他身后。

她相信,神尾和辉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如果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在地铁站里,他就可以和那个式神一起动手了。

神尾和辉走向停车场,将车开了出来,然后停在她面前,下车帮她打开车‘门’。

他说:“其实你穿这一身衣服‘挺’好看的抗日之‘精’英特战队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津瓮星神的传说

神尾和辉继续说:“这次的缺口有点大,唯一能够补上松动的封印的东西,就是天赋灵力极强的人,或者法器,就在神尾家毫无头绪的时候,钟大哥和分家的一个‘阴’阳师闹出了一点小事情,分家的‘阴’阳师剑走偏锋,在景城‘弄’出了一点事情,还丢了‘性’命,虽然对神尾家来说,没有什么大损失,但是却成功地将我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既然是钟家天师,一定拥有传承下来的五**器,那五**器的能力,一定足够弥补封印,如果能够得到这五**器,神尾家将会安宁上百年……”

戚不负愣愣地听着,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好像听到了一个神话故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总觉得有些不能相信呢……

她沉默了许久,说:“这么说来,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五**器了?”

神尾和辉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把钟大哥身体里的镇邪印也‘弄’出来呢,这一次,只得到了斩妖剑,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无法使用,所以,我们可是一直都在等你们来呢……”

戚不负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一直在等?仔细一想,岂不是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了?

神尾和辉说:“使用斩妖剑,似乎需要钟家天师的配合呢,我们可是一直在等你们,然后将斩妖剑通过祭祀的形式,投入天津瓮星渊,听说斩妖剑有口诀,你知道吗?姑‘奶’‘奶’,你要是知道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呢?”

戚不负白他一眼,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使用斩妖剑的口诀?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因为斩妖剑是钟夙的东西,那是属于钟家的,况且,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邪神这种东西吗?”

哪知神尾和辉也是耸了耸肩,说:“谁知道呢,既然有鬼,为什么不能有神?也许有吧,也许没有,总之,天津瓮星渊的封印松动得越来越快了,你们再不来,我还得去请你们来。。。”

戚不负沉默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神尾和辉曾经问过她,如果他给出了正当的理由,是否会选择说服钟夙,但是,倘若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斩妖剑是作为法器来拯救神尾家的话,钟夙会怎么做?

他不会答应吧……

‘女’鬼憋了许久,终于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这都是不正当的掠夺,为了自己的利益,抢夺他们的东西,钟夙没有任何义务,牺牲掉斩妖剑,帮你们渡过难关。”

对,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掠夺永远都是可耻的行径。

神尾和辉并不意外沉默许久的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转头看着她,说:“掠夺?也许是吧,但是,钟大哥不肯牺牲掉斩妖剑,是因为我和他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如果换成你呢,你会怎么做?”

戚不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如果神尾和辉算是她的朋友的话,她应该会帮他的吧,为了帮他,牺牲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她也许会白痴起来,真的这么做……

神尾和辉看着她的表情,不再勉强她什么,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还真是白痴呢,是不是所有人给你的假设‘性’问题,你都要好好去思考一番?那种假设‘性’的问题,有什么好想的呢?完全都是不可能的情况,所以,以后有人再问你这种问题,你还是别折磨自己愚蠢的脑袋了组织豪杰去抗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感情是自私的

‘女’鬼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了淡漠地转身,佯装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是和我没有关系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要是和他动起手来的话,我只会帮他……”

神尾和辉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这是别扭个什么劲儿?我又没让你帮我仁者天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逛街,散步,看风景

等到五**器全部失传,五鬼也就该消失了……

钟家天师真的会迎来一代不如一代的时候。,。

在钟熙看来,神尾什么的,他们一家人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全家都完蛋了,就算整个东京都要受到‘波’及,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要早点拿到斩妖剑,早点回去就好了。

他们不属于这个地方,他们又不是耶稣,也不是超级大圣人,更不是他们日本的奥特曼,他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不过看起来,那个盗走斩妖剑的家伙和自家堂哥的关系很奇怪呢,气氛隐约酸酸的。

戚不负听得一愣一愣的,钟馗大叔传承下来的东西,如今越来越少,这么一来,还真的很有可能,一代不如一代什么的……

她倒是真的忽略了一点,斩妖剑就算是钟夙的,也只是暂时是他的,并未永远都是他的,他们的责任的传承,不管是他还是钟熙,都没有权利,说是为了所谓的人道,善良,或者仁慈,将斩妖剑以这样的方式处理掉天生神医

第一百五十五章 脆弱

此时,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客人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凉意,如同‘阴’风吹过一般。

戚不负抬头一看,只见那个客人的背后,趴着一个穿着浅‘色’浴衣的‘女’鬼,脸‘色’惨白,长发盖在面容之上。

她盯着那个客人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钟夙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狐疑,刚才好像有股‘阴’风吹过,但是仅凭感觉,他什么都没办法确定,不知不觉间,他的视线已经停留在戚不负脸上,出了神。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喂,天师大人?”

钟夙回过神来,看了看她:“怎么了?”

戚不负挤了挤眼睛,看着不远处站在柜台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天逆最新章节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单独谈谈

戚不负的声音断断续续:“夙夙的身上好凉啊……”

她只是这么断断续续地说着,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回答。

钟夙伸手‘摸’索到她的手掌,掌心相互印在一起,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不冷,抱一抱就好了……”

真正意义上的寒冷,永远都不是表面上的毫无温度,只有靠着她的时候,才会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满腔心中都是暖暖的。

心冷了,才是真正的寒冷。

戚不负微微一怔,低头看着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嗯,抱抱就好了萌萌山海经最新章节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是飞蛾扑火的昆虫

钟夙为了她,为了这种信任,给了神尾和辉一把刀,神尾和辉可以用这把刀与他并肩作战,也可以用这把刀捅他——这就是相信的本质。说

黑‘色’的车里,神尾和辉按照一贯的速度开着车。

钟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阑珊的东京夜景,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漠地说了一句:“你还欠我一辆车。”

神尾和辉微微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点了点头,说:“的确,我是欠了你一辆车,钟大哥,还真是抱歉啊,那天我把你的车开走了,然后直接开到废品站了,要知道,我可不想还没回到日本就被你找到啊,当初你说那辆车值多少钱来着?也许,我应该赔你四十万吧……”

钟夙皱了皱眉头,说:“我说一句,你要说上好几句,你和她一样,话都很多。”

这个“她”,不用说也知道是指戚不负了。

神尾和辉似乎有些高兴:“呵呵……这么说来,也许我和她更搭呢,那只‘女’鬼,很喜欢有人陪她说话呢,她每次在我面前,都要絮絮叨叨说起很多小事。”

钟夙冷声轻笑:“恐怕那些絮絮叨叨的小事,都和我有关吧?”

神尾和辉的车速不知不觉间提了上来,他看着宽敞的公路和明亮的路灯,说着:“你果然很喜欢戚不负,竟然罕见地说出这种带了一点酸味的话。”

他刚才的语气,显然是有点吃醋了,他在明显地表示,他不喜欢他一直炫耀戚不负在他面前话有多么多。

但是,神尾和辉必须承认,钟夙说的是对的,戚不负是很喜欢在他面前琐碎地说起和钟夙有关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钟夙面无表情:“如果你想要和我单独谈这些事情的话,我并没有意见。”

因为他始终是拥有更多筹码的那个人。

神尾和辉一边开车,一边问道:“钟天师,你真的认为,那只‘女’鬼会一直那么缠着你吗?她会一直喜欢你,永远都不变么?”

钟夙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有些问题一旦回答了,就相当于掉进了对方设置的陷阱,如果回答,那就代表着怀疑他自己。

神尾和辉早已料到他不会搭理自己,但是始终自顾自地说着:“她就像灵敏的昆虫一样,长着翅膀,拥有不多不少的自由,生活在昆虫的世界里,容易满足,但是……和所有昆虫一样,她也会对明‘艳’的火光充满了好奇和无法控制的**,钟天师,你对她来说,就是明‘艳’的火光,她缠着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对这种火光的痴‘迷’而已,等到她围着你这一簇火光扑打够了,累了,就会发现,能够和昆虫在一起,相偎终老的,只有和她一样的昆虫。”

钟夙深邃的眸子里风起云涌,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说,戚不负对他的感情,始终是飞蛾扑火么?

他忽然想起,那只‘女’鬼时常缩在自己的怀里,好奇又满怀期待地‘摸’来‘摸’去,她对他的体温,的确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痴‘迷’……

他对她来说,就是这种意思吗?

神尾和辉转头看了看他的神情,然后继续开着车,将车停在东京铁塔之前,隔着车窗玻璃,看着不远处恢弘高耸的东京铁塔,笑了笑,说:“你认为,我这个比喻怎么样?”

钟夙的表情一贯冰冷,他用毫无感情的语气漠然说道:“你的中文很好,好到令人惊叹仙路争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只是想揍他

钟夙看了他一眼,说:“不仅仅是口诀,只有身上流着钟家血液的人,才能使用斩妖剑,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鲜血,而是指活人,否则,它就会一直保持一般匕首的状态。说”

神尾和辉说:“所以,我等你们很久了,这一次,也是想要说服你,帮我们完成祭祀,虽然封印一旦被破坏,天津瓮星神不一定会复活,但是一定会带来灾难空亡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其实什么都没有

如同那个雨夜,他回到公寓的时候一样,一身湿漉漉的,而且更为狼狈了,嘴角的痕迹很明显,就像是前不久有谁的拳头挥过一样。

她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缓缓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他,说:“你这是怎么了?”

他站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湿漉漉的雨水擦在她的脸上,抱得越来越紧。

戚不负一脸惊讶:“你这是干嘛呢?”

钟夙不说话,心中一片明朗,他真的,不能没有她啊……

她刚想说,他是不是和神尾和辉打架了,他便凑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戚戚,我们回去吧首席总裁,慢点‘吻’!最新章节

第一百六十章 试一试

钟熙翻了翻白眼,伸手挡住眼睛,蹑手蹑脚地退开。

他喃喃地说着:“真行啊,原来人和鬼也可以……”

他忽然想,自己要不要也泡个‘女’鬼玩玩?泡‘女’鬼多好啊,泡‘女’鬼不‘花’钱!

钟熙沉思良久,还是悄悄离开了房间,看他们这‘激’烈的阵势,出来之后,说不定还要来一发,所以,身为超级大电灯泡的他,还是赶紧走吧……

浴室里,戚不负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因为她的原因,温热的水已经不知不觉间凉了下来‘阴’阳天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十四天的时间

钟夙坐直身子,轻轻托起下巴,沉默片刻,说:“除此之外,还有呢?”

钟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打量他一番,满脸的好奇:“楚渊堂哥,你是不是和那只‘女’鬼……”

听到他提到这件事,钟夙的表情就微微变了变,冷冷瞥了他一眼,说:“‘玉’书,你闲的没事干?”

钟熙汗颜,没想到他还羞涩了,做了就做了呗,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好伪装的?但是钟熙可不会愚蠢到说他什么都看到了九域神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津瓮星渊

因为他很无奈,索‘性’沉默不语。

戚不负抬‘腿’踢了踢他的腰,说:“你就不会开口说话吗?真是太讨厌了,坏人!”

钟夙握住她的脚,随手扫开她‘腿’上的红‘色’纱裙,说:“戚戚,人若是和鬼发生关系,势必会因为鬼身上的‘阴’气影响到身体,这只是一种转换的方式而已豪‘门’盛宠:高冷男神呆萌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狭路相逢

这种祭祀必定会消耗分量不低的祭品,斩妖剑对他们来说,对钟家来说,除去镇邪印不算的话,基本上已经是五**器中的最后一个了,要是再丢失的话,也就代表着传承的没落抓住老虎的少‘女’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式神与天师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急急如律令。”

利用法术将一般的物质强化成坚硬的东西,只要法术的提供不断,这个东西就会一直保持他所变成的状态。

挡在两人面前的金‘色’光芒散去的一瞬间,钟夙接过钟熙手中的皮带,抬手挡住了十水手中的刀蛮荒志异最新章节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见面

神尾和辉了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女’鬼,实际上还是很聪明的啊,矜持?还是说,想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呢?

也许都有吧……

神尾和辉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到这里来吗?”

她不答,懒得答修真界之异能崛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他想要活下去

神尾和辉点头,说:“世界上有不少妖怪,拥有特殊的能力,现在‘阴’阳师,偶尔也会从妖怪的能力之上,进行研究,从而发现不同的咒术,这个‘阴’阳婚戒我以前特地去了解过。”

说完,他看向她手中的婚戒,似有若无地笑了笑,继续道:“喂,姑‘奶’‘奶’,你这个给我看看,样子倒是很不一般呢,你家天师一定是后期加工过了吧?”

戚不负取****戒,放在茶几上,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随口说着:“说起形状,他好像是改过了,只要戴着这枚戒指,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神尾和辉将漆黑的‘阴’戒放在自己面前,认真地看了看,说:“比起咒术强行连接起来的关系,这种东西的效果似乎是永远的……”

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想到现在天津瓮星渊上发生的事情,按照时间的估计,差不多十水也该让他们明白失败是必然的了。

想到这里,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靠在单人沙发上,缓缓闭上眼,说:“戚不负,你说我要是死了,会变成鬼吗?”

戚不负回过神来,微微愣了愣,听到他的话,疑‘惑’之后,便给了他一记白眼。

她说:“你要是死了,肯定要变成鬼,还是那种要下地狱的鬼。”

他想了想,说:“那也是你们的说法而已,我想我死了,应该是变不成鬼的……”

“为什么?”

“因为有一种死亡,灵魂会和身体一起消亡。”

“什么东西?”

“不过长长久久游‘荡’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一件好事,就像你一样,哪怕会遇上很重要的人,最后的结局,也始终是孤孤单单的……”

戚不负一脸茫然,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又开始说这种她半懂不懂的话了,这样的话语,对她来说,还真是极没有安全感,她害怕失去。

神尾和辉捏着她的戒指,随意地把玩着,一脸无所谓地说:“很小的时候,在那些长辈的眼里,我就是神尾家的希望,他们都说,我是几十年来,灵力最强的‘阴’阳师,你知道为什么吗?”

戚不负还是一脸茫然,她很想让他别说了,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是命中注定的存在,命理师呕心沥血算出了某个命格,只有和那种命格结合,才能生下拥有最强大灵力的孩子,从一开始,我父亲和我母亲生下我,就是为了造出一个拥有强大灵力的东西……”

戚不负的眸子有些复杂:“什么东西呢,你是人好不好!人怎么可能是东西呢?不对,是你怎么能说你是东西呢?你不是东西……不对不对……”

‘女’鬼越说,思绪就越‘混’‘乱’。

神尾和辉忍不住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你还真有意思……之所以说是东西,那是因为,从小,我就算被当做祭品来养大的,天津瓮星渊的结界,需要祭品,在家族的命理师没有给我们找出其他的方法之前,神尾家一直都是用人来进行祭祀,加固结界病王毒妃

第一百六十七章 脱险

十水面无表情,将他踢倒在地,不再理会他,默默走到钟夙身边,看着半跪在泥水里的他,缓缓说道:“和辉让我手下留情,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但是你们还是输了,和辉也说过,不让你死,但是他没有说过,不让他死。”

话音一落,十水掏出放在身上的斩妖剑,轻轻握在手里,说:“现在,只要你答应配合神尾家,帮助和辉,我会送你们安全回去仙路争锋最新章节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计划的教训

回到酒店里的时候,两人几乎都是脱力的状态了。

钟熙靠在自家堂哥的肩膀上,说:“那个用刀的式神又撒谎了,堂哥,我没有将口诀告诉他,我也不会帮他们的。”

钟夙闭着眼睛,不说话,这分明是他自己撒谎了。

不管如何,也许结果都是一样的了。

钟熙再次强调:“堂哥,使用斩妖剑,除了口诀之外,还需要钟家天师的血液,只有我们可以启用真正的斩妖剑,他们是没有办法使用斩妖剑的……”

钟夙的表情一贯淡然:“嗯妖‘女’修仙录最新章节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终的决定

他缓缓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往阳台走去,一边走一边接电话。

“喂,妈。”

叶追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夙儿,小熙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们没有在景城吗?”

“是,我和‘玉’书在外地,有什么事情吗?”

叶追说:“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该做好把一切都‘交’给小熙的准备,现在小熙他父亲联系不到他,我不希望你做出什么不对的决定魔动九天最新章节

第一百七十章 因为身体里有光

深夜时分,绵绵不断的细雨也停了下来,因为白天和十水的事情,钟夙也一身累得厉害,按着‘穴’位调息了许久,才终于睡着了。

戚不负坐在‘床’边,一直守着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好奇狐疑地看着他睡着的样子。

夜很黑,黑魆魆一片,风逐渐变得越来越凉。

一片望不到边的空地上,黑压压的烟雾笼罩着,孤单的身影站在一片黑雾的中心,不断往四周看,始终看不到来时的路魔动九天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要同情

戚不负刚从阳台上跳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挡在了她面前,全身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场。。

她犹豫一阵,默默退了回去,坐在围栏上,抬头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招了招手,讪讪地笑了笑:“呵呵……”

十水单手放在身后,脸‘色’一贯苍白,穿着仿佛永远也不会换的衣服,一副冷硬至极的模样站在她面前,微微带着一点不善的气息。

戚不负还是没心没肺地“呵呵”笑着,打着招呼:“美男,好久不见啊!”

十水冷哼一声,一句也不搭理她。

她往他身后看了看,一脸疑‘惑’,好奇地问道:“神尾和辉呢?那个不道德的后生在哪?姑‘奶’‘奶’来了,他怎么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卧室之外,院子里的走廊之上,神尾和辉端着自己的早餐,正准备回到房间里,便见到神尾堂平一脸严肃地朝他走了过来,身后领着两个人。

神尾和辉端着早餐,微微欠身,恭敬地点了点头。

随后语气淡然地说着:“父亲大人怎么回来了,不是为了祭祀的事情,一直留在寺庙里吗?”

神尾堂平看了他一眼,甩手,略显不满地说道:“式神为你所役使,十水所做的事情,和辉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神尾和辉轻轻地笑了笑,说:“他也才刚回来,事情的具体过程,我已经有所了解了,但是正如您所说,十水是我的式神,他的任何行动,都是我允许的,如果父亲大人有什么不满的话,都可以对我说,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听到他这么说,神尾堂平有些气结,冷哼一声之后,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挂在走廊上的风铃忽然响动了起来,神尾堂平顿时拧起了眉头,察觉到一股‘阴’气从某个房间里传了过来,神‘色’严肃地说道:“和辉,看来有些不知好歹的小老鼠闯了进来……”

神尾和辉微微一怔,抬头看着晃来晃去的风铃一眼,眨了眨眼睛,说:“父亲大人多虑了,这个也许不是不知好歹的小老鼠,既然出现在了我的地方,您放心,我现在马上去处理。”

神尾堂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看神尾和辉便要离开,匆忙唤住了他,说道:“和辉,虽然为父不知道你在景城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已经尽最大的能力最尊重你了。”

神尾和辉的神‘色’隐约变了变,他端着早餐,停住脚步,站在走廊上,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和辉明白,父亲大人所用之心,祭祀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事情,如果父亲愿意一直相信我的话,祭祀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神尾堂平略显惆怅,点了点头。

神尾和辉淡淡地笑了笑,端着早餐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要他愿意尽力去尊重自己,自己也会尽力去尊重他。

他向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天才霸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合作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说:“你这家伙,脑子里装的是木头吗?诶,首先这是个好消息啊,你管那么多干嘛?”

他立即反驳:“难道不该管吗?为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和吃饭一样,用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中国话来说,我受不了地沟油,只能接受正规油,就是这个意思遇长生最新章节

第一百七十三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神尾和辉说:“当月食到来之后,在那短暂的十五分钟内,完成祭祀,将器物或者人,体内的灵气‘抽’取出来,为结界封印所吸收,便能够加固出来了……”

钟夙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皱了皱眉头,说:“十五分钟么?”

神尾和辉点了点头,看了贴在亭子里的‘阴’阳师符咒,说:“封印之下,有邪神的灵魂,神尾家代代相传的力量,和这个封印以及邪神的灵魂之力都脱不了干系,正所谓欠了的总是要还的,加固这个封印,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钟夙沉默片刻,说:“天香香背男神的神话故事,我了解的并不多,但是这个‘阴’阳师符咒的阵法,的确和封印之祭有关系,我们也有类似的阵法,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盖世超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月食

钟熙看着蜂拥而至的七个男人,后退半步,随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匆忙伸手结印。。。

“敕令,招魂,万鬼出!”

咒语的声音一落,一阵‘阴’风吃过,周围的空气眨眼间冷了下来,温度骤然降低,冲上来的几个男人都吓到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钟熙继续结印,念咒:“呼鬼名,万鬼听令!”

周围的‘阴’气浓重起来,被带入这环境中的几个男人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缓缓飘过来的白‘色’影子吓了他们一大跳。

领头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越来越近的缥缈鬼影,心下颤了颤,却还是勉强让自己壮着胆子,说道:“怕什么,这个臭小子故‘弄’玄虚呢!跟本大爷上去,一起揍死他,看他还搞什么鬼!一定要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刚一说完,小巷的地面上便伸出一只惨白的手骨,细长的手骨直接扣住了他的脚腕,男人的重心一个不稳,摔在在地,那只手骨缓缓移动着,带着‘阴’森的鬼气,慢慢越伸越长,向他的脸‘摸’索而去。

而站在小巷口子的几个男人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心中刚刚燃烧起来的胆气眨眼间便没了,一脸惊愕,惊呼起来:“鬼……鬼啊……”

“跑,快跑啊……有鬼,鬼来了……”

“啊!救命啊!”

摔倒啊在地上的男人也惊慌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手舞足蹈,惊慌失措。

钟熙嗤笑一声,看着他们的慌‘乱’逃窜的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伸手结印,将召来的鬼气散去。

缥缈的黑白身影缓缓消失,隐藏在黑暗之中。

钟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不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眼,轻声说着:“真是……好好的衣服都被这群家伙‘弄’脏了……”

轻微的话语刚刚说完,一个令人没想到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动静并不大,但是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子弹便打中了钟熙的肩膀。

枪上装了消音器,枪声很清脆,几乎没有任何机会闪避。

肩膀上的痛感缓缓变得清晰起来,逐渐蔓延,鲜红的血液默默流了出来,仿佛有一把细长的小刀,正在撕裂他的伤口。

钟熙低头,看着肩膀上的伤口,皱着眉头,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出现在小巷口,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透着冷漠的气息,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神尾优树,当日钟夙在景城杀了他的儿子,他一直怀恨在心,奈何因为天津瓮星渊上的封印的事情,神尾堂平一直压着他,不让他轻举妄动,但是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仇恨?

神尾优树冷笑,看着靠在巷子里墙壁上的钟熙,步步走近他,说道:“既然暂时杀不了那个人,就先送你去死好了,你们不是兄弟吗,我一定要让他承受一下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把他加诸在我身上的,加倍还给他!”

钟熙肩膀上的伤口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他伸手按住伤口,勉强忍住疼痛,止住往外涌的鲜血,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极品美娇娘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变故

周围一片漆黑,钟夙深吸一口气,没有想到他的感知能力已经弱到这个地步了,他皱着眉头,缓缓蹲下,‘摸’索几秒,才捡起来斩妖剑。

戚不负站在亭子外,看着此时的景象,脸‘色’有些不佳,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容越发吓人了,她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钟夙不仅仅是封住了‘阴’阳眼这么简单了。

她忽然有些懊恼,那趟缅甸之行,根本就不该去,如果早就识破了‘花’准莫的‘阴’谋的话,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处于黑暗的环境中,哪怕所有人都看不到了,她的视野也会是清清楚楚的,戚不负不再多想,看了看神尾堂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看这个满脸严肃的老家伙不爽大唐李扬传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生死之际

戚不负拨通了钟熙的电话,然而等待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接。。。

她有些气恼:“不是说好,随叫随到的吗?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难道从一开始,保留钟熙这个底牌就是错误的吗?

戚不负有些不甘心,再次拨通了钟熙的电话,然而,这一次的结果更令人寒心,回到她的,只有冰冷的不在服务区。

她的心中,一时之间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戚不负皱着眉头,手中一用力,直接将手机捏成了碎片。

钟夙心知:“‘玉’书出事了……”

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钟熙那边出事了,他才会不接电话,自家堂弟虽然有些不靠谱,但事有轻重,他一向都明白,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等钟夙开口,戚不负便转头看向钟夙,说:“还有十分钟,五分钟之内,我会找到钟熙熙,并且把他带过来!”

钟夙默不作声。

‘女’鬼的话音一落,身影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百变异能系统

第一百七十七章 消逝

她并不愚蠢,钟熙这边出事了代表着什么——以钟夙的状态,他没有办法再启用斩妖剑,那场祭祀之下,唯一合适的祭品,只有作为‘阴’阳师,灵力惊人的神尾和辉。

戚不负越哭,周围的‘阴’气越重,仿佛隐隐约约有许多只鬼怪在嚎叫一样,过路的医生和护士用满含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对她说一句“放心吧,没事的,别哭了”。

她垂着脑袋,看着手中的血泪,悲戚的心如同被一层‘阴’影笼罩着一样,为什么,事情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

天津瓮星渊之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夙的手已经开始轻微的颤抖了,而且这种颤抖,越来越强烈雪域残阳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该是这个样子

遍布全身的疼痛感吞噬着神尾和辉,他觉得自己正在拼命挣扎着,事实上,他又是如同死亡一样。。默默静坐着。

他虽然闭着眼,鲜红的血水还是从他的眼睛中流了下来,全身的灵力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流失。

不……

不对……

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神尾堂平惊呼出声:“我儿啊……!”

钟夙闭着眼,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乱’七八糟的影像,桀桀的笑声充斥在他面前。

“对,就是这样,自‘私’地看着他去死吧……”

“没错,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

“只有这样,才能守住自己的东西……”

“没错,你做的真是太对了……”

钟夙眼前一黑,身上再也‘抽’不出半分力气,彻底晕倒了过去。

他什么都不敢去看了……

他的耳边,只有凄凄惨惨的哭声,但是他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哭英雄联盟之势不可当最新章节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请外援

嘈杂的声音回想在她耳边,又如同击鼓的声音一样,节奏分明,咚、咚、咚。

戚不负仰天哀嚎,额头上血红‘色’的判官印记越来越灼热,一阵一阵地刺痛她的心。

神尾堂平负手而立,站在寺庙里,充满了敌意地看着她,那眼神,是恨不得将她打得魂飞魄散才好。

那些僧人念的经都是特地对付她的,若是以前的她,一定会陷在这种痛苦之中,直到灰飞烟灭,只是现在,某些除鬼杀鬼的东西对她的影响小了不少极品美娇娘最新章节

第一百八十章 七阙的故事

戚不负闷闷地说:“这个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有点高大上的感觉。

钟熙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这里的人,不管怎么样,先把有可能帮忙的人都联系一遍吧,最后再看,谁最方便……”

戚不负不说话。

钟熙躺在病‘床’上,连吃饭都来不及,拿着手机,一个一个地拨通他们的电话。

通讯录里的人本来就没几个,经过钟熙这么一问,能够赶过来的就更少了。

白千渡在欧洲,地中海附近,机票改签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最后的最后,钟熙终于找到了一个此时现在正在韩国的人——七阙。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现在,也只能请七阙帮忙了,虽然他有点半吊子。

听说了他们现在的基本状况之后,七阙表示,二十四小时之内,他会出现在东京。

挂断电话之后,钟熙有些挫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戚不负一边喂他喝粥,一边说着话:“这个家伙,我虽然没见过,但是禾泽睿那次的事情,就是他让人去找相公的,相公说,他是半吊子‘阴’阳师……”

钟熙喝完粥,休息片刻,缓缓说:“说他是半吊子‘阴’阳师,似乎也没错,因为他本人的确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比起白千渡和神尾和辉这样的天赋惊人的‘阴’阳师来说,他的能力很有限,七阙从小就是孤儿,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没有家人,他只是刚好有一双‘阴’阳眼而已,之后据说是被一个‘阴’阳师收养了,学了一点东西,但是也只是皮‘毛’而已。”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孤儿啊,只是能看见鬼么?他真的能帮到我们吗?”

钟熙的表情回答了她——他也不知道。

只是,七阙已经表示,他会尽力了。

钟熙看着天‘花’板,想了许久,说:“我之所以听说过他的名字,也是因为,他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小名气,至于他为什么有点小名气,就要从他的出生说起了,七阙一出生,就克死了他父母,然后被人送到了福利院……”

“一九九一年,七阙的父亲患了重病,他们没有什么钱治病,毕竟那个时候,她的母亲正好怀着他,家境窘迫,而且在当时医疗能力极低的情况下,他父亲的病治愈的希望也很小,于是他的父亲也没有吃‘药’,没有看医生,就这么死了……当时他的母亲怀着他,正好六个月,伤心‘欲’绝,如果不是怀着他,甚至都想着要陪他父亲一起死了重生之重来的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七阙来了

黄昏。

天‘色’渐暗,戚不负离开病房,去给钟熙打水。

医院的走廊上,回想着轻微的声响。

戚不负打好水,走出水房,一股异样的不悦感便传了过来,像是有什么要靠近一样。

她站在走廊上,转身看向散着淡淡的白光的走廊尽头,视线落在不远处路过的医生和护士身上,然后皱了皱眉头。

也感觉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戚不负有些茫然,同时心中又有些担心,如果是神尾家的人还在盯着她和钟熙,想要对付他们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戚不负回到病房内,给钟熙倒了一杯热水,不经意地看了看他,才发现这个家伙已经睡着了。

她装好热水,转身离开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犹豫了几秒,沿着楼梯口的通道,往医院的地下室走去帝殿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死马当做活马医

七阙拍了拍陆人乙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抚他,然后走到戚不负身边,轻声说着:“钟太太,七阙说过,二十四小时之内,会赶来日本,现在,既然我来了,我们还是暂且将这些小事放在一边吧,先去看看钟‘玉’书。”

戚不负嗤笑:“还算你小子实在,钟熙熙现在正在休息呢。”

七阙伸手示意:“麻烦钟太太带路了。”

‘女’鬼表示,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很懂事地唤了她一声“钟太太”,她真的要好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才是

可是,那三个字真是让她很惬意呢……

戚不负领着他们走出地下室,一边走,一边说着:“相公现在被神尾家控制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次让你过来,最首要的事情,就是救他出来,还有,钟熙熙的伤……”

七阙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说:“钟太太说的是,我一定尽力,钟‘玉’书的伤,我也早已想好了办法,刚才我的助手多有得罪,我先替他赔个不是了一品富贵

第一百八十三章 洗髓净脉

钟熙说:“堂嫂,缅甸的那件事,楚渊堂哥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如果钟夙不帮他挡着的话,失去‘阴’阳眼的那个人,只会是他,陷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暗的人,也只是是他。说

他问钟夙,当他做出那样的举动的时候,到底想了什么,钟夙的回答是,什么都没想韩娱之好想吃掉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对峙

钟熙嘴里仿佛只剩一口气一样,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虽然疼痛难耐,他还是奋力地挣扎着:“你们这两个‘混’蛋……赶紧放开本天师!!!”

陆人乙仗着对方伤着,拿他没办法,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喂喂,我说你都已经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了,就给小爷安静安静好不?八哥不是一只鸟

第一百八十五章 钟夙和神尾堂平

钟夙的脸贴着冰凉的地板,整个人还是无力地躺着,他睁着眼睛,听着他所说的话,忽然开口:“对你来说,神尾和辉是到底是什么呢?现在……你是想给他报仇吗?”

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哪怕是他,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家伙的死——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啊。说

既然无所谓解释,他也就少了一半开口说话的理由了。

神尾和辉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除了斩妖剑之外,神尾家能够拿出来的祭品是他自己。

钟夙想,也许最终,还是自己错了吧,他不该为了保留底牌,让钟熙留在东京。

神尾堂平听到他毫无语气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当然,面对你这个害死和辉的罪魁祸首,卑鄙小人,我一定要替和辉讨回公道。”

钟夙轻声冷笑,说:“是吗,我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卑鄙小人,那你呢?他的死,和你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么?”

神尾堂平怔了怔,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来。

神尾和辉的死和自己真的没有关系么?始作俑者就是他吧?作为父亲,他给了神尾和辉生命,却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要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所以,他的死,成为最终的祭品的始作俑者就是神尾堂平自己了吧?

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承认,因为那个戏耍了他们,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在他面前。

神尾堂平握紧放在桌上的那把刀,然后走到钟夙身边,一把将他提了起来,紧紧揪着他的衣领,说:“现在我要你说的是,这件事,你原本就是想要亲眼看着和辉死的吗?”

钟夙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中都透着一股无力之感,眼眸微微垂着,一句话也不回答他。

关于他心中有没有想要害死神尾和辉的事情,他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至少,神尾和辉在最后,是相信他的。

见他如同死人一般的模样,神尾堂平有些恼怒,愤愤地吐出一口气,扬了扬手中的刀,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家伙,看来是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吧,你害死了和辉,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明天我会在这座庙里,让禅师给他的灵魂诵经,你必须要在和辉的灵位之前忏悔!跪着忏悔,否则,我会挖了你的双眼!再砍断你的手筋脚筋!”

他以为他会让他去死么?

死亡,也许很可怕,但是和永生永世的囚禁和痛苦来说,眨眼间的死亡又算的了什么呢?

那不过是一种解脱罢了神经宝典

第一百八十六章 难以割舍

神尾堂平的面容沧桑起来,有些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将那把刀扔在了一边,看着钟夙,一句话也不说。

钟夙说的没错,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神尾和辉去死的,他是为了让他死,才给了他生命……

神尾堂平说:“因为制造了生命,所以心中才有了难以割舍的执念……这种感情,就是永远都没办法轻易割舍的血缘亲情了吧……”

也许这个世界上,父爱和母爱都那么珍贵的样子,也许,父亲和母亲生养了孩子这么多年,从未好好和孩子说上一段话,从未说过“我爱你”,但是有一个事实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改变的,天下父母心,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啊……

当然,一切都有特例,不管什么事情都有特殊情况。

钟夙忽然想到了自家老爸老妈和鬼怪打‘交’道,本就五弊三缺的,或多或少也有那么一点危险的样子,但是自家老爸老妈,似乎都对他很放心,归根究底,是因为了解,知道他不会不顾父母的感受吧……

可是现在呢,他似乎是忘了。

除了父母的感受,他不能不顾之外,戚不负的感受,他也要考虑,哪怕她会因为神尾和辉的事情,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他也不能让她变得更难过了。

仔细一想,钟夙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有很多不能轻易丢弃的东西,无法忽视,放不下。

神尾和辉曾经说过,他想要活下去,为什么,他想要活下去呢,因为他有了很多放不下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然而现在,自己却忘了这种感觉。

钟夙的神智忽然清晰起来,他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抬头看着神尾堂平,看着他隐约浅藏着哀伤的眸子,看着眸子里淡淡的沧桑,说:“神尾先生……神尾和辉是一个好人,也许,他还是一个好儿子……”

神尾堂平微微一怔,略显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钟夙的脸‘色’略显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但是他的眼神似乎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神尾和辉在中国的时候,自称腾和辉,他的母亲,叫做腾之晴,我爸曾经和我提过的一个很有名气的命理师,但是她已经消失很久了,神尾和辉也会算命,他对于他的命运,早已做好了准备,当他的身份暴‘露’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有什么非同一般的目的,怀疑他很久,我都猜不出来他想要干嘛,因为他总是会‘露’出那种微笑,嘴角上扬,眼中都透着一股纯澈,他的笑是真的……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他所谓的任务,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一个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呢……我想,那只是因为,他从未怨恨过什么吧……”

神尾堂平拧着眉头,说:“臭小子,按照你的意思,是因为和辉没有怨恨过我这个想要他死的父亲,所以就是一个好儿子吗?”

钟夙轻声冷笑:“难道不是么?”

神尾堂平想要狠狠地踹上他几脚,但是却说不出话来:“你……!”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垂下头,说:“和辉不是个好儿子,他想要活下去,但是他还没有尽力,他对你们一直手软……他让作为一个老父亲的我难过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他是一个仁慈的人,不管面对什么事情,他都比我的其他几个儿子要果断,毫不犹豫,但是他却是一个极容易意气用事的人……”

“这件事情之上,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自己处理,也许,天津瓮星的献祭,早已结束了……”

说到这里,钟夙淡淡地接话:“看来神尾先生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也许,正是因为他的意气用事,两败俱伤的局面,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局……”

神尾堂平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不畏惧死亡的人,现在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活着离开。

不长不短的时间,能够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沧桑的‘阴’阳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走吧……”

说完之后,停顿片刻,再次说道:“自己下山去吧……虽然和辉的灵魂也跟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是会让法师给他念经,他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钟夙微怔,没有想到他真的这么容易就让他走了,这么多年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时至今日,终于明白了怎么去考虑儿子心中所想吗?

东京,酒店之内。

当钟熙的隐忍不住的叫声停了下来之后,戚不负便明白,七阙对他的凌虐终于是结束了。

陆人乙真心觉得,后庭松了松,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种声音,他总能够想象到,一个男人被一个男人强\/暴的画面。

难道真的是他太邪恶了吗?

戚不负等待了许久,还是不见钟熙和七阙出来,一时之间也有些好奇,于是起身,往浴室走去。

她站在浴室‘门’口,只见钟熙赤着身子靠在浴缸壁上,整个浴缸内的水已经完全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而且浴缸内的血水还在不断染上淡淡的深黑‘色’痕迹,而钟熙,整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的,比起他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看上去更像一个要死的人了。

戚不负捂住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七阙站在浴室的地板上,缓缓扣上衬衣的纽扣,淡淡地笑了笑,说:“钟太太,你终于可以放心了,你家小叔已经没事了。”

戚不负恶寒,这幅样子,简直像是死了一遍啊,哪里可以说是没事?

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戚不负问道:“他还要睡上多久?”

七阙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看了她一眼,说:“钟太太,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救楚渊了么?放心吧,‘玉’书这个家伙,皮糙‘肉’厚着呢,十几分钟之后他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他的话音一落,钟熙那毫无血‘色’的‘唇’角便动了动:“我去你‘奶’‘奶’的……”

七阙笑道:“我‘奶’‘奶’死了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她会难过

戚不负无语,还以为这家伙晕了,感情是故意闭着眼睛啊。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边说话,一边转身离开浴室。

“没死的话,就趁早给我活蹦‘乱’跳起来,我给你炖了汤,趁热喝吧,然后……休息一天,就去寺庙……”

其实,她很想说赶紧去寺庙找钟夙,但是一想到钟熙现在这个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而且她也没有感应到钟夙的危险,如果神尾堂平要对钟夙做什么的话,早就动手了,说不定,神尾堂平就等着他们自动送上‘门’呢……

等到戚不负和七阙都离开之后,钟熙才缓慢地爬了起来,站在浴缸里,看着自己的伤口,还未拆掉的线站在他的皮肤上,轻轻一撕便能撕下来了,并没有很疼,如同扯下自己身上脱下的皮一样。

但是钟熙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有这样的经历了,实在是太可怕,那种血‘肉’都被拉扯的痛苦。

天‘色’乍亮的时候,空气中散布着稀薄的白雾,清晨的气息格外清新。

七阙和陆人乙在沙发上将就了半个晚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

钟熙扛着还有点酸痛的身体睡了一觉,而戚不负,在阳台上坐到了天亮。

她不需要睡觉,在这种完全不必睡觉的时候,她更加没有必要装模作样了,她不是正常人,永远都不是。

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动静之后,戚不负便迅速跳下来了阳台,回到客厅之内。

七阙伸了伸懒腰,打了一声招呼:“早上好啊!”

陆人乙还没完全醒来,脑子晕晕乎乎的,随口接了一句:“师傅早上好……”

戚不负不语,一脸无所谓。

七阙拍了拍陆人乙的脸蛋,说:“清醒一点,趁着天还没完全亮,我们赶紧出发。”

戚不负微微一怔,问了一句:“这么着急?”

七阙笑了笑,说:“难道你家天师没有和你说过吗,不管做什么都要赶上吉时啊,今日适宜出行,清晨更是好时间啊,所以,钟太太,我们吃个早点,赶紧出‘门’吧……”

陆人乙被他这么一拍,脑子也清醒多了,匆忙站了起来,说道:“人乙马上去给师傅准备早餐!”

戚不负很怀疑,这个家伙只是饿了而已。

等到钟熙调整好状态醒来之后,正好赶上陆人乙做的日式早餐。

上午八点,三个男人和一只‘女’鬼便一同到了那座山之下,沿着观光的环山公路开到了山腰处的空地上,空地再往上,就是长长的石阶了,这座寺庙的装潢只是一般,僧人也不多,处处简陋,游客本就不多,现在这个时候,更加是没有什么人了。

七阙停好车,关上车‘门’,站在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之前,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说:“再往上走,就能看到寺庙里布下的结界了,到时候,钟熙负责破掉这个结界,吸引他们的视线,然后鬼妻姑娘和陆人乙,负责找到楚渊……”

钟熙站在一旁,拿出一个打火机,还没找到烟,便不由得愣了愣:“为什么要我打头阵?”

他认为他应该是压轴出场的才是……

七阙瞥了他一眼,说:“‘玉’书,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破掉这个结界,让鬼妻姑娘顺利进去呢?”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看了七阙一眼,说:“喂,不管结界让谁来破,我都没有意见,只是我们为什么非得听你安排,为什么我们都有任务的样子,就你什么都不用干?”

陆人乙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对啊,师傅,你是干嘛的呢?”

七阙笑了笑,挑了挑眉,说:“我当然是在安全的地方,负责接应你们了……”

钟熙:“……”

这个家伙,果然没什么特别大的作用,还喜欢使唤人,看在他没有本事的份上,钟熙还是决定先行一步了。

破掉寺庙周围的结界对他来说的确不难,只是钟熙的手印刚刚结束,咒法初成,结界破掉的那一瞬间,寺庙的僧人便相继出现在了充满着古典气息的大‘门’口。

僧人皆是赤手空拳,穿着一样简单的衣服,剃着光头,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结界破掉的一瞬间,戚不负的身影便迅速一闪,消失在了原地,陆人乙一脸茫然,眨了眨眼睛,索‘性’绕开大‘门’,往寺庙里走去。

七阙上了山,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他们。

戚不负转动着手指上的‘阴’戒,想要凭着气息感应到钟夙现在的位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整座寺庙内,他的气息都很微弱,这种微弱,就像是他快要消失了一样,如果不他快要死了,就很有可能是,根本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刚想到这一点,便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念经的声音,虽然不是什么伤害很大的佛经,但是她还是很不喜欢,皱了皱眉头。

戚不负隐了身形,站在一个简单的房间‘门’口,看着盘‘腿’坐在垫子上的一众僧人,有些疑‘惑’。

僧人们闭着眼睛,保持着虔诚的姿势,念着似乎有些熟悉的佛经,而房间内,最前方摆放着一个灵位,看上去很久以前就做好了。

灵位之上,刻着日本文字,也许是因为日文和中文的差距本就小,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灵位上的名字神尾和辉。

戚不负的脸‘色’煞白,周身的鬼气没能压抑得住,仿佛眨眼之间爆发一样,将认真念经的僧人都吸引了过来,彻底带入她的气场。

他们默契地睁开眼睛,然后默契地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女’鬼,停顿几秒,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或者说有什么动作。

她怔怔地看着灵位,想到这个灵位很久以前便做好了,忽然想起,神尾和辉很久以前,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吧?

现在呢……他是死了么……

她如同没有看到房间里的那些僧人一样,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那个灵位之前,看着灵位前摆放的照片,眼中带着一点难以置信。

照片上的他,没什么表情,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会没心没肺地笑的神尾和辉。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何去何从

戚不负颓废又无力,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双眸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红‘色’。。。

“喂,我说姑‘奶’‘奶’……”

“看来为了吃‘肉’,我可得把真话全部说完才好……”

“我想要活下去……”

心中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虽然早已猜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见到这一幕,她还是没有办法淡定下来。

戚不负周围的气息越来越危险,僧人们却仿佛毫无察觉一样,默默低着头,开始继续念经。

古寺庙之内,神尾堂平刚刚醒来,就听到有人通报,说结界被破了,他换好衣服,正好去寺庙‘门’口,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阴’气,这股‘阴’气很熟悉,不用猜也知道,那只‘女’鬼又来了。

神尾堂平犹豫一番,还是往寺庙‘门’口走去。

古‘色’古香的寺庙‘门’口,钟熙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便被一众僧人围住了。

他微微一愣,不知道要如何行动。

对方架势十足,像极了要开打的样子。

钟熙干笑一阵,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他讪讪地笑了笑,说:“抱歉……”

打架?真不是他的强项,忘了说了,钟熙他大学念的是程序设计,辅修好几‘门’感兴趣的语言而已……

看来,真的要让七阙大‘阴’阳师失望了啊……

然而,那些僧人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对于他“投降的动作也视而不见”,再次往前走了过来,钟熙很无奈,他说是日语好不好!扣梅那塞!

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略显沧桑的声音:“都散了吧……”

这些人听到这句话之后,停顿片刻,相继离开,退回寺庙‘门’口。

钟熙抬头,视线一转,落在不远处的神尾堂平身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神尾堂平开口:“你就是那个小子的弟弟?”

钟夙有些不满,摊了摊手,说:“我有名字,我叫钟熙,字‘玉’书,请不要用什么那个小子的弟弟来称呼我。”

他想,这个老人,应该就是控制着这座寺庙的神尾家家主了吧。

神尾堂平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口气:“你们合谋,谋杀了我儿和辉……”

也许,他说的这个“你们”,还包括他自己。

钟熙微微一怔,沉默不语,神尾和辉,那个他并不熟悉的‘阴’阳师,最终还是死了么?那自家堂哥呢?

神尾堂平忽然问道:“为什么,你那个时候没有出现?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害死和辉真正凶手……”

听到这个问题,钟熙想了想,然后冷笑起来,说道:“这个问题,你就该好好去问问你们自己人了,神尾某某君是吧,难道你没有发现,从天津瓮星事件发生的时候开始,你们神尾家就有人不见了么?”

神尾堂平得到提示之后,才想起神尾优树一直都不见人,因为这些事情,他也没时间去查他到底怎么了,甚至没有时间去关注东京的市内新闻,现在听到钟熙这么一说,他似乎明白了。

冷笑之后,钟熙继续说:“我对你儿子,那个叫做神尾和辉的男人并不熟悉,但是我知道,他和我堂哥曾经有过一段‘交’情,我堂哥是真的决定要帮他的,而我,他的式神救过我一命,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选择拼命去让他活下来,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在天津瓮星事件中,我也差点死掉了,想要杀我的人,让我接不到电话的人,是你们神尾家的人啊……”

神尾堂平的呼吸有瞬间的停顿,紧紧蹙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的是因为优树的介入,导致了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那么,就是自己的堂弟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啊……

真正注定的命运没办法改变,永远都没办法逆转,从景城开始,钟夙杀了神尾家的‘阴’阳师开始,事情的结局就早已写定了,神尾和辉也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吧,只是,人都是感‘性’的生物,最终还是剩下了难以割舍的执念。

灵魂早已消散,成为祭品,万劫不复,僧人还是念着使死者安息的佛经,护他顺利入轮回。

听着那些佛经,戚不负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起来。

神尾和辉说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是最终的祭品,若是他为了天津瓮星渊上的祭祀死了,他死后,不会变成鬼。

他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和他有关的这么一缕魂魄,彻底终结。

戚不负无力地靠在灵台之前,想起了他在天台之上,迎着月光,远远地看着她,没心没肺地和她说话,想起了他写在本子上的字,隽秀却透着独特的男人气息……

脑中思绪看似‘混’‘乱’,却处处透着他的痕迹。

她猛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名古屋的时候,那座鬼屋附近,她受了伤,神智恍惚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淡淡的光芒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欠了他。

戚不负的泪水忽然流了出来,脸‘色’又有些不甘,呜咽几声,又别扭地将泪水擦掉。

“老天果然是要和我作对,过去的我,那么难得才能遇上一个看得到我,还不怕我的人,我还以为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呢,原来它都是要收回去的……”

现在的自己,可以想让任何看到自己了,但是直到了她是鬼,还不怕她的,始终没有几个……

“说什么要好好活下去,还不是说话跟放屁一样……”

“姑‘奶’‘奶’……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男人了……”

周围的僧人的定力都好得出奇了,看到这么一幕,谁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房间‘门’口,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笔直地站在‘门’口,脸‘色’略显苍白,额头上散着一点细密的汗水。

钟夙站在‘门’口,看着跪坐在一众僧人之间的戚不负,耳边都是繁琐的经文的声音。

他本来已经早已离开了寺庙,但是他回去的脚步却极为缓慢,看上去就像是有些没头没脑,不知道要自己要往哪里去,甚至有些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

何去何从。

但是戚不负哭了,他才恍然想起,原来这个世界上,他必须要负责到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结束还是开始

她周围的气场很不稳定,状态很不好,但是又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陷入了一种无法挣脱的困境,也正是因为如此,钟夙才能够感觉到她的具体位置,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她会在这座寺庙内。。。

钟夙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她身后,默默蹲下。

戚不负愣愣的,似乎还没有发现他。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唤了一声:“戚戚……”

声音落下,然后揽住了她有点消瘦的肩膀。

戚不负靠在他肩膀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夙伸出手,指腹擦过她的眼角,说:“没事了……无法改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她垂着眸子,半眯着眼睛,还是没有出声。

不管是他还是她,耳边除了繁琐的经文声音,只剩了钟夙的心跳声,很轻,微微的。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多久,神尾堂平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他的身后,跟着蹙着眉头的钟熙,还有正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七阙。

钟夙回过神来,默默起身,转身看着他们。

神尾堂平看着钟夙,叹了一口气,说:“也许,如果和辉还在的话,他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你们,打扰到他了……”

因为死了,永远失去了,才会去珍惜的心情,这个老人已经懂得了。

钟熙看着完好无损的钟夙,出声唤了一句:“堂哥。”

七阙打量着四肢健全的他,嘴角一扬,‘露’出一贯略显轻佻的微笑,说:“楚渊,看到你还活着,我真是太高兴了。”

钟夙沉默片刻,仿佛是终于想了起来,他要怎么回答他了,缓缓答道:“你的眼神告诉我,没有看到我的尸体,你很失望,真抱歉,在你还没死的时候,我怎么舍得离开?”

七阙轻笑,意味有些不明。

钟夙能够这样和他说话,就代表着,他已经回来一半了,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见到死人脸的钟天师呐……

戚不负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看了那个灵位一眼,转身的时候,神情面容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将视线落在神尾堂平身上,问道:“这个家伙,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神尾堂平垂眸,答:“和辉的身体投入天津瓮星渊下的结界之中,灵魂灰飞烟灭,永不超生,已经和那个结界融合为一体了,没有实体,下葬的时候,已经准备用他生前最喜欢的一套书代替了……”

“曾经听说过,衣冠冢一词,但是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独属于他的‘阴’阳师服饰也随着他消失在了看不到底的黑暗之中,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特别喜欢的东西了……”

众人沉默,念经也僧人也在神尾堂平到来的时候停了下来,钟夙看着仅仅只是一个老人的他,说:“他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他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钟夙想,自己也许是真的变了吧,已经会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了,充满了无可言语的‘浪’漫主义。

他牵起戚不负的手,一行人在道别之后,彻底离开了这座寺庙。

天津瓮星事件已经结束。

不,也许,又是一个新的故事刚刚开始,这种祭祀,永远都不会停歇下来,只是不知道,神尾和辉的牺牲,能够为神尾家带来多久的平静。

几人走到寺庙‘门’口,脸上的表情各异,谁也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些什么了,相互沉默着。

而打破沉默的,就是匆匆忙忙,一脸畏畏缩缩的,从寺庙一旁的走廊上跑出来的陆人乙。

陆人乙一副要被人强\/‘奸’的样子,如同仓皇逃窜的少‘女’,远远地见到七阙的那一瞬间,便迫不及待唤了几声:“师傅!师傅!”

“师傅,你等等我啊!”

沉默被打破,所有人,包括某只鬼,都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七阙翻了翻白眼,说:“我这不是站在这里等你吗?你瞎呼什么?”

钟夙扫了陆人乙一眼,微微蹙眉,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地开口:“你徒弟?阳火异于常人,看样子,以前经历过很可怕的灵异事件吧……”

七阙笑了笑,说:“纯‘阴’命,而且还是很少见的,长得丑的纯‘阴’命男人,以前见过厉鬼害人,然后被吓惨了,疯癫了几个月之后,被我治好,整个人就有了见鬼的能力,并非是‘阴’阳眼。”

钟熙听到那句“很少见的,长得丑的纯‘阴’命男人”,忍不住笑而不语。

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下,人鬼一行人回到车内,七阙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钟熙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呢,没想到,楚渊你还是那么厉害,命硬得很,生来无所畏惧,生命永远都不会受到威胁啊!”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到自家堂哥爆表的气运,钟熙就不得不‘露’出是沮丧的神情了:“卧槽,本天师被你折腾成狗了,现在什么都不用干,早知道堂哥的主角光环这么大,我们就都该买好机票早早回国啊!”

于是戚不负又想起了钟熙那惨兮兮的模样,有些汗颜,隔着钟夙的身体,拉长自己的手臂,‘摸’了‘摸’钟熙的脑袋:“‘摸’‘摸’,乖……”

钟夙不语。

陆人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管听到什么,他都配合地‘露’出适当的表情,该惊讶的时候就惊讶,该笑的时候就笑,七阙一边开车,一边说话,到达东京的时候,几个人将该说清楚的事情都相互‘交’代了一下。

七阙放慢车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了‘摸’下巴,说:“也就是说,这次天津瓮星事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楚渊身体里,那个诅咒恶魔?”

诅咒这种东西,他们都没有多少了解,但是被那个诅咒恶魔折磨了许久,钟夙已经大概明白了一点,他略显沉思,说道:“这个诅咒,封住了我的部分能力,但是它并没有直接威胁到我的生命,也没有直接侵蚀我的大脑,所以镇邪印也拿它没办法。”

第一百九十章 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它不会杀死自己,但是它会间接地对自己造成很多伤害,甚至让自己生不如死。

相比钟夙的命,它更喜欢他的灵魂,这才是那个诅咒真正可怕之处吧?

钟熙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自家堂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总是会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七阙想了很久,说:“我曾经认识一个大师,他对佛理啊,还有什么灵魂世界,包括‘精’神世界这方面很有研究,所以,我想,如果有时间的话,楚渊你可以去找找他。”

钟夙还没开口,戚不负就匆忙问了一句:“什么大师,他人在哪呢?”

七阙开着车,往酒店去,一边说着:“很有名的禅师,法号他化,常驻在国内一座名气不算很大的寺庙里,不过据说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出现了,上次见他的时候,是在三年前,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钟夙皱了皱眉头,说:“我爸以前和我提过他,他化大师的确很有一套,他自称佛的有缘人。”

七阙的神‘色’有些淡然:“当然,具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呢,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见过他,但是并不熟悉,没有说上一句话,因为他并不喜欢和没缘分的人‘交’谈,我也没主动向他问过什么,他说的那种东西,我怕中毒。”

佛理,懂多了,七阙还是充满了畏惧啊,他害怕极了,要是自己受到感化,变成了一个禁‘肉’禁‘欲’的人,他一定会死掉。

他可不想变成那种人不过,钟夙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七阙可是一点也不想。

回到酒店之后,七阙坐了一会儿,便带着陆人乙离开了。

他的任务已经结束,然而,既然到了东京,他的旅程也应该继续下去,日本对他来说,也不陌生,毕竟时不时就往这边跑,他决定,带着自家徒弟去北海道看看,就当过来旅游一趟好了。

而钟夙和钟熙也已经开始准备订机票回国了。

戚不负想着钟夙肯定没能好好吃饭,于是回到酒店之后,就进了厨房给他做饭。

她的话不多,很多难以言喻的心情还没有缓过神来。

钟夙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从身上拿出斩妖剑,递到钟熙手中,淡淡地说:“从现在开始,这个东西是你的了。”

钟熙拧着眉头,毫不犹豫地甩了甩脑袋,说:“堂哥,斩妖剑是你的,就算你现在无法使用,也证明不了什么。”

他没有办法,一心坦然地成为最后的受益者。

钟夙看了他一眼,硬是塞给了他:“如果我永远都看不到了呢?如果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变成以前的钟夙了,这个东西放在我这里,又有什么用处?”

钟熙沉默。

钟夙说:“回国之后,我会去找他化大师,传承天师的任务‘交’给你了,‘玉’书,你要肩负起这个责任。”

也许,钟熙会比他做得更好。

钟熙还是沉默,握着金‘色’的小匕首,没有说话。

钟夙小小地转移了一下话题:“‘玉’书,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如果到时候,我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很需要你的帮助。”

钟熙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楚渊堂哥。”

钟夙的眼眸一片深邃,他想,自己果然还是不能死啊,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要死突然消失了,那只‘女’鬼不会答应吧……

机票订在了几天之后,这个地方,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天津瓮星神的事情,默默告终。

在离开之前,戚不负还是忍不住悄悄去那个简单的葬礼上看了看。

神尾和辉的兄弟们,没有一个人‘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他们都淡然又镇定。

在发现了她之后,倒是也没有几个人上来把她怎么样。

神尾堂平白发人送黑发人,表情僵硬,眼中还是有点哀伤,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戚不负站在寺庙内别院的小园子里,眼神一恍,似乎见到了一个长发的男人,皮肤很白,英俊得不像话,穿着怪异的服饰,站的笔直。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浅浅地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静默半晌,她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笔记本,随手一扬,将笔记本轻轻扔了出去,同一时间,笔记本上燃烧起幽幽的鬼火,片刻将薄薄的纸张燃烧殆尽,连同纸上的字。

“可不要小看姑‘奶’‘奶’的记忆力,姑‘奶’‘奶’早已看完了不过记忆力很好的姑‘奶’‘奶’,还是没有背下来,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这一切,都还给你,让这些东西,一直陪着你,也许你看到的时候,还能记起久远的事情……”

再见。

然而再也不见。

景城的秋天已经来临了,今年的秋季,比起往日的秋天,有些萧瑟,温度不知不觉低了许多的样子。

天边透着一点灰‘色’的痕迹。

看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也看不出接下来要变化的天气。

钟夙打听了许久,开车去找那座庙。

禾家别墅里,小男孩坐在秋千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周围的气息有些冷。

身后的墙上,缓缓出现一个红‘色’的影子。

在这种天气,戚不负的本来面貌,不管怎么看都不正常,身上的红‘色’衣裙似乎有些单薄了。

小正太还是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也不回头,但是却似乎看到了她:“总有一天,本王要教教你,在本王面前要怎么行礼……”

虽然还是熟悉的语气,但是声音中始终带着稚气。

戚不负听完,便忍不住笑了笑:“呵呵,你还是别用这个身体说这样的话了,难道你不觉得,卖萌更适合你吗?”

她的话音一落,另一个白‘色’的身影便落在了秋千旁。

司姣姣好奇地望了望周围,疑‘惑’地问了一句:“刚才谁叫本小姐来着?”

戚不负汗颜,鬼叫她了啊,这只狐狸‘精’怎么无处不在的呢?

九渊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教教”和“姣姣”还是不一样的吧?她这也能听到?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化自在天

在某些方面,司姣姣和九渊还是非常相似的,比如说,他们万年不换的衣服在这个问题上,要排除九渊现在顶着禾泽睿的身体的特殊情况。。。

司姣姣这个小狐狸‘精’,她难道就不会有一点违和感吗?穿着白‘色’的泡泡裙走在秋风萧瑟的路上?

一脸高贵的狐狸‘精’看着两个‘阴’气森森的家伙的表情,无奈地清了清嗓子,说:“那个,‘女’鬼,你怎么也游‘荡’到了这里来了?夙哥哥呢?”

戚不负坐在墙上,无奈地耸了耸肩,说:“他去找一个叫做他化的大师了,据说这个大师很厉害,b格极高,见他一面还得预约呢!”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老和尚而已,搞得那么厉害的样子干嘛?

听到“他化”两字,九渊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他化,他化自在天,是传说中关押魔王‘波’旬的地方,极度yin‘欲’之地,这个大师的法号,倒是有意思。”

司姣姣沉思片刻,看了看九渊现在那张充满稚气的脸,沉默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这个和尚好像的确有点名气,我听姑姑说过,估计上一辈的人都对他有所耳闻……”

九渊默默转身,白嫩的小手滑进‘裤’袋里,一脸无所谓地说:“他化自在天,也叫做魔天,控制着邪和‘欲’,虽然事实上,这个地方只是一个传说,但是从未见过,有和尚用他化这两个字作为法号。”

戚不负看着他的影子,坐在墙上不为所动,犹豫一瞬,还是缓缓开口:“也许……他是觉得,他控制的就是整个他化自在天,他化就在他的掌控之下,能够帮人化解邪和‘欲’……”

九渊耸了耸肩,不为所动,继续往别墅里走去:“谁知道呢,反正本王不需要去了解,本王没时间和你们闲扯淡了……”

司姣姣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莫名觉得好笑,忍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噗嗤”笑出声来,随口接了一句:“鬼王殿下,今天老师布置的功课你还没有写完吧……”

听到她满含嘲讽的声音,九渊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瞪了她一眼,神‘色’凌厉。

司姣姣语塞,举手投降。

戚不负:“……”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九渊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微妙的变化了,虽然暂时说不出来是什么变化,但是戚不负能够察觉出来,这对他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她坐在墙上,抬头看着带着一点灰‘色’痕迹的天空,红裙随风飞扬着。

司姣姣用力一跃,跳到了围墙之上,踮着脚尖,轻稳地站好,低头看着戚不负,说:“喂,‘女’鬼,你刚才说夙哥哥去找他化大师了,原因呢?他为什么要去找一个和尚啊?”

戚不负白她一眼,说:“关你屁事啊,我说狐狸‘精’,戚不负不喜欢仰视。”

司姣姣不满地努了努嘴,叉着腰,说:“身为高贵的白狐一族,是不可能和你这种生物平视的,被本小姐俯视,那是你的荣幸!”

戚不负抬眸,身子已经轻飘飘地飞到了半空中,她略微低头俯视着司姣姣,说:“嗯哼,怎么着,你还想和我打架么?”

话音一落,额前的碎发便扬了起来,‘露’出额角血红‘色’的判官印记,周身的鬼气也重了几分。

司姣姣看着她额角的印记,微微一怔:“这个是……”

戚不负轻哼一声,赤着脚落在围墙上的尖锐金属装饰上,摊了摊手,说:“冥界鬼神印记,姑‘奶’‘奶’现在可是冥界第十九判官,你有本事来打我啊,打我就是和冥界作对……”

司姣姣‘抽’了‘抽’嘴角,真心觉得这只‘女’鬼欠‘抽’,实在是太可恨了,竟然……竟然长得比她高……

难道九尾说的没错,自己还没有发育吗?

戚不负看着她那副表情,啧了啧舌,说:“不过就是一个判官而已,看把你吓得,狐狸‘精’妹妹,别担心……”

司姣姣抬头,对上她的视线,说:“你还真会自作多情,我哪里害怕了?”

还有,什么狐狸‘精’妹妹?瞧她那称呼,还真亲切,她们什么时候是姐妹了?更何况,如果真的要算起来,指不定谁的年纪会比较大啊!

司姣姣继续说着:“怪不得觉得你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对,看样子,是已经有身体了啊。”

一只死了这么多年的鬼,又怎么可能说找回身体就找回身体?冥界判官的任命也没有这么简单吧?如果没有某个家伙的允许,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个家伙,真的……

算了,司姣姣还是决定不吐槽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她是他的话,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问题,只要是真的喜欢,不管做出什么事情,似乎都值得。

因为,要对自己的喜欢负责啊,否则,就不要去喜欢好了。

真正的喜欢,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戚不负懒得搭理司姣姣,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她面前。

也许是因为日本那边的事情,她很久没有回来了,那种久违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她觉得,有空之后,还是要好好来看看九渊这个家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怪怪的,九渊给她的感觉……太正常了,正常得有点让她意外了。

戚不负回到景城公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一向是一只很容易三心二意的鬼,好奇心又重,出去走一圈,总觉得路上的事情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所以,当她回来的时候,钟夙已经自己做了晚餐,然后吃饱喝足,坐在书房里了。

戚不负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始终盯着电脑屏幕的天师大人,清了清嗓子:“咳咳……嗯哼……”

钟夙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抬了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怎么了?”

她有些别扭地走到他身后,攀着他的肩膀,说:“你在看什么呢?”

钟夙继续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淡淡地问着:“研究缅甸历史,也许能找出什么和那个诅咒有关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想去哪里?去你心里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转而忽然想起他今天做的事情,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个他化大师,你找到了没有?”

什么破大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自家相公这幅神情,那不成还吃了闭‘门’羹?

钟夙沉默片刻,说:“没见到,但是我联系过他了,他说一个月之后,才有时间见我。。。”

戚不负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气恼:“摆谱?不过就是一个老和尚而已吧,那不成他还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吗?”

钟夙不答,他化和尚既然这么和他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就算他说,半年之后再去找他,钟夙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不管他提出的时间是多少,都可以肯定的是,他化和尚想要看到的是他的耐心和稳重。

戚不负见他不说话,就已经明白了,自家天师一定是做好了准备了,静静等待的准备。

不过,如果那个诅咒持续恶化的话,她一定要把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和尚吊起来打一顿。

钟夙继续浏览着网页,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又溜达去了哪里了?”

她笑了笑,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吊在他身上,说:“我去看看九渊了,感觉很长一阵子没有看到他了,所以……”

不等她说完,钟夙便有些漫不经心地牵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略显无所谓地说:“他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

戚不负微微一怔,说:“我不是要说这个,我并没有要催促你的意思……九渊的事情,总会处理好的……”

她莫名的有些窘迫,‘女’鬼表示,天地良心,她去看九渊,并非是担心他的状况,九渊是身份她再清楚不过,就算魂魄不全,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至少在近期,他不会有任何问题,她想,自己之所以会去看九渊,始终是因为,在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的自己,有些惆怅罢了。

钟夙不知道,他只是在称述一件事实,她为什么要解释呢?

他将椅子转了过来,搂住她的腰,将她拉了起来,带入自己怀里,语气有些无奈:“戚戚,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在重复一个事实而已,你刚好提到了九渊,我突然想了起来而已也许,是因为担心自己忘了,有意提起吧……”

戚不负默然,没想到他这么有耐心地和自己说这些话。

她轻轻垂眸,安静许久,突然开口:“那个,他化和尚这些日子都不见你,你准备干嘛呢?”

其实,她很想让他带着自己出去走一走,以真正的夫妻的身份,但是钟夙现在的状态,她也有些捉‘摸’不透,如同手足无措一样,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钟夙想了想,说:“我刚才简单地看了一下,对于缅甸那个衍生于翡翠中的诅咒恶魔的记载并不多,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倒是可以带你出去走走,想去哪里呢?”

她的表情有几分僵硬,没有想到,自家天师简直是如同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什么都知道不对,鬼的肚子里貌似没有蛔虫吧?

她歪着脑袋,沉思了许久,说:“想去……夙夙的心里……”

说完,还戳了戳他的‘胸’口。

钟夙微微蹙眉,握住她的手,轻声开口:“你已经,在我的心里了……”

戚不负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地说:“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到处去玩好了,虽然很喜欢看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物,走许许多多的路,但是却不想看到夙夙背负着任何沉重的负担。”

她承认,她很多时候看上去都没心没肺,但是她发誓,真的已经很努力,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好好和他在一起了。

现在的钟夙,心中承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如果还要一味迁就她,容忍她,他岂不是会更累。

听着她说的那些许许多多,钟夙的脸‘色’变了变。

戚不负用力地抱住他,缩在他怀里,认真地说:“夙夙,我想,那个大师应该是有意要考验你吧,如果可以的话,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找他,一味地等待,并非良策。”

钟夙无奈,也许,人家就是喜欢他们一直这么等着呢,一个月不成,他会说半年,半年不成,他会说一年。

当然,也有人喜欢被所谓诚心的东西而打动,对于死缠烂打的人毫无抵抗力。

他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说:“好。”

但是不管哪一种,他都没有办法去决定的时候,他想,他还是听她的好了。

根据戚不负从钟夙那里得知的情况,他化和尚住在北方一座比较高的山峰上的寺庙内,人已经年迈了,整天也就是给寺庙扫扫地,也不讲佛理了。

不过,说起来,她也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他化”要叫做“他化”呢?

钟夙带着戚不负,早早地出了‘门’,虽然赶了早,出‘门’的时候,清晨的雾还没有散掉,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高速上会遇上堵车。

等到钟夙开车到达北方那座山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这座城市距离景城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温度的变化已经很明显。

钟夙下车之后,关上车‘门’,默默穿上外套。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穿着一条素‘色’修身裙子的戚不负,隐约皱了皱眉头,很是无奈地将外套取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戚不负有些汗颜,她怔怔地看着他,说:“相公,我不冷啊……需要外套的是你吧?”

钟夙牵起她的手,不容她拒绝,默默往前走,说着:“当然,我知道你不怕冷,但是别人不知道,在外人看来,需要外套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戚不负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说:“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该披着皮衣来的是吧?”

不远处路人的行人都忍不住看着他们,不少‘女’人都一脸‘艳’羡地看着戚不负,似乎憧憬不已。

如果能够有男人,在清冷的天气中,毫不犹豫地脱下他身上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对于‘女’生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化大师

钟夙也不说话,牵着戚不负的手,默默往前走着,带着她买了一件做工‘精’细的披风,然后才回到了车上,开车上山。

环山公路两边的植物,早已见不到嫩芽了,充斥着一片墨绿‘色’,还未开始枯萎,莫名的别有一番风味。

钟夙将车停在了山腰处的旅馆之内,然后沿着那条通向寺庙的路步行。

她始终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的石头,一边说:“看上去总觉得,最近是跟和尚结下了不解之缘啊,转来转去,又到了寺庙这种地方来了。”

钟夙看着她脚上那双高跟靴,很怀疑她是不是对那双鞋子意见很大,不然干嘛要这么折磨那双鞋子呢?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讪讪地笑了笑,佯装可怜地问了一句:“相公,你说那里面的和尚,会不会对我念经啊?我最讨厌那些个喋喋不休,碎碎念的怪和尚了。”

钟夙摇了摇头,说:“经文有很多种的,现在对你的影响也小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座山的海拔一般,风景也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山上的寺庙小青莲寺理的住持也没有什么闲工夫管理,人并不多,好在多年前,受过他化大师指点的几个人,每年都捐上不少的香油钱。”

也许,不用猜也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走到寺庙‘门’口的时候,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过,周围的温度似乎变得更冷了。

钟夙牵着戚不负的手,走了进去,迎面便见到了一个拿着洒水壶的僧人走了过来。

他点了点头,算了打了一个招呼。

僧人单手竖在‘胸’前,弯了弯腰,说了一句:“两位施主好。”

戚不负懒得搭理他,点了点脑袋,说着:“好,好,好。”

她四处看了看,这座庙里没有结界,也没有什么令她不满的气息,意外得让人觉得安静,安静之中透着正常,而且很舒适。

钟夙问了一句:“请问他化大师现在在哪?”

僧人答道:“每天这个时候,他化师叔祖都在后院。”

钟夙倒了一声谢,然后拉着戚不负,直奔后院。

她“嘻嘻”地笑了笑,说:“那个和尚好像看不出我是什么呢,把我当人吧……”

他一边走,一边说:“和尚是和尚,谁告诉你,和尚要有‘阴’阳眼?他们领悟的是佛学,上一次,在东京不远处那座寺庙里,是因为神尾家的‘阴’阳师秘术,那座寺庙里的人才会都能看见你。”

不是谁都能有‘阴’阳眼的啊……

走到小青莲寺后院,远远的就能看到站在鲤鱼池旁边的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和尚,穿着一身简陋的袈裟,因为仅仅是背影,所以完全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钟夙默默松开戚不负的手,缓步走到他化的面前,说道:“他化大师,还记得我吗?”

他曾经联系过他的,但愿他记得。

他化转身,看了他一眼,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在施主的心里,本就知道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拿出来强调一遍?”

钟夙沉默片刻,说:“关于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希望他化大师能指点一二。”

他化似乎是笑了笑,继续看着池塘中鲤鱼,说:“施主,你身上,灵堂发亮,一定非凡人,你这样的人,有什么需要老衲指点的呢?老衲只是一个老和尚。”

钟夙无奈:“既然他化大师能够看出这些,我需要解答的疑问,你也应该明白才是。”

他化半晌都没有说话,静默了半晌,缓缓转身,往身后的房间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如缘木求鱼,如入金山求块砾。”

钟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什么?”

这个他化大师,一见到他就和他说这种让人不明不白的话语,钟夙承认,自己智商不低,但是他的智商也没有高到能够在针对段的时间内,解释佛教名句啊!

如缘木求鱼,如入金山求块砾?他化是在说钟夙吗?

他的意思,莫非是指他求解无‘门’?

钟夙面无表情,定定地站在房间‘门’口,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裤’袋里。

他化并未搭理他,走进房间之后,转手便关上了木‘门’。

戚不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这个老和尚,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是什么意思?装模作样也该有个限度吧?

她表示,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讨人厌的和尚!

钟夙看向她,不用猜也知道,她准备干嘛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说:“戚戚,好了,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

戚不负白他一眼,不轻不重地甩开他的手,说:“处理什么呢,有些人嘛,不教训一下就是不知道做人,相公你放心,戚戚马上就回来了。”

话音一落,便穿过那扇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整洁干净,透着一股檀香气息,木质地板很光滑。

戚不负四处看了看,然后直接走到了那个和尚面前。

他化坐在房间里的小木桌旁,仅仅是跪坐在一张柔软的席子上,意外的透着一点不容亵渎的庄重,右边肩膀旁,有一扇小小的木窗,竹帘轻轻垂着,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有点沁人心脾。

不得不说,这个老和尚住的地方还是很清净幽雅。

他化摆‘弄’着小木桌前的棋盘,手里捏着几颗白‘色’的棋子。

戚不负双手环‘胸’,微微昂起头,开口说道:“喂,我说你个老东西,干嘛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啊,不是说大师吗?大师该有的虚怀若谷,心‘胸’宽广呢?这些优点我在你身上怎么没有看到?难道,大师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化和尚依然自顾自地摆‘弄’着棋局,自己和自己下着棋,对面一个人,甚至连一只鬼都没有,只摆放着一个装着黑‘色’棋子的小钵。

站在他身后的戚不负有些不高兴了,如果说她现在是魂体状态,倒是可以原谅,但是这个家伙……

“喂,别说你看不见我啊,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要是看得见我,马上给我回话!”

她表示,这个和尚的态度实在是太差劲了,令人讨厌的很。

第一百九十四章 和尚与女鬼

和尚也会这么骄傲吗?

戚不负这次是真的受不了了,索‘性’直接走到他化面前,猛地坐下,抓起一颗棋子,闷闷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他化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光芒,捏着白‘色’棋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妙哉,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往往无意之中,才能办成让人惊讶非同一般的事情,达到想不到的效果。”

她翻了翻白眼,然后撑着自己的脑袋,靠在桌边,说:“你是看得到我的,凭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态度还真差,如果所有大师都像你一样的话,这个世界岂不是完蛋了?因为我也可以是大师了!”

他化浅笑,随后说:“老衲只是想要下一盘棋,再来和施主你研究其他问题,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可落下一件,长久养成的习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戚不负:“……”

他化继续说:“比如说吃饭,睡觉,睁眼,闭眼,这些都是生来就有的习惯,不管是谁,都需要去做。”

戚不负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有点道理,这个和尚说的话,貌似还有点意思。

她回过神来,才想起钟夙的事情,脸‘色’顿时变了变,皱着眉头,抱着黑‘色’棋子不让他动,说道:“我才没有时间和你去纠结这些杂七杂八的歪理呢!你赶紧表个态,我相公的那件事,你到底帮不帮忙?”

他化笑了笑,也不管她,从她怀里的钵里拿出一颗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一边说着:“虽然没有说过要帮他,但是老衲也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帮他,施主倒是多虑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把装着棋子的钵放在木桌上,疑‘惑’地问道:“喂,你这话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我可没时间听你瞎扯淡,帮还是不帮?”

他化扬了扬手中的白‘色’棋子,说:“佛说,要解救世人,首先要为为世人解答疑‘惑’,既然能够找上老衲,便是一种相见,相见即是缘分,老衲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说完,轻笑出声,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既然佛都这么说了,为什么你一开始要这么多我家相公说话?不明不白的,搞什么嘛!”

他化的眼中闪过一瞬不明的气息,他笑了笑,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佛说佛话,老衲一直秉持着这种原则呢,那个后生一直和老衲那样说话,老衲当然就只能以那样的方式回应他了。”

戚不负有些无语:“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化看着她面前的棋子,说:“简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老和尚我不喜欢复杂。”

戚不负算是明白了,这只和尚并不喜欢钟夙那样的说话方式啊……

他化的视线微微移了移,他看着还未下完的这局棋,淡淡地说:“很多时候,看上去礼貌有加的人啊,往往是在隐藏真实的自己,态度越是明显,越是证明了,想要隐藏自己的心情多么强烈,任何一个‘性’格和气场比较突出的人,都在拼命掩饰自身,越是突出的‘性’格和表现,越是虚假。”

戚不负愣了愣,看上去有些茫然:“什么意思?大师你就不能简单粗暴一点吗?”

原谅她没有念过书,理解能力比较差,对于这些东西不太懂啊……

他化说:“就拿那位施主来说,从老衲第一眼看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冷静,沉稳,而往往是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他们隐藏的就越多,他冷静沉稳的外表下,掩饰着无可言喻的缭‘乱’和不安。”

“不安的人们,更愿意用冷静的外表来装饰,麻痹自己的内心。”

“这一切,在佛的面前,都是无法掩盖的。”

戚不负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僵硬。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他化说的是钟夙啊,钟夙在很多人眼中,确实是一个冷静的人啊,就是因为他的外表,还有带给他人的气息,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这样的一个人心中,其实充满了缭‘乱’和不安吧?

钟夙的不安,她知道的,那个家伙,其实一直在硬撑着……

戚不负沉默良久,终于是回过了神来,她抬头看着他化,说:“喂,老和尚,有句话,你错了,我开始落的那一子,不是无意之举,我是会下棋的,这盘残局,咱俩试试吧?要是我赢了,你就去和我家相公说老衲错了!要是你赢了,我就和你说,我错了。”

听到她说的赌注,他化笑出声来:“哈,‘女’鬼施主倒也真的有意思,输赢本来就是相对的,拿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来赌,结果也只能是毫无意义的。”

戚不负皱眉:“怎么就毫无意义了,我说有就有!”

他化微微垂眸,淡淡地说:“因为输与赢,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相对的一件事,就比如说这盘棋局,本就是残局,开局的人是老衲,鬼施主只下了一半,若是鬼施主赢了,也只是赢了你下的那一半,那么你赢了算几分?若是老衲赢了,面对自己设下的半边棋局,老衲未免胜之不武,这赢,又算几分?赢了多少个子,才能算是真正的赢了?人生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输赢,来输赢来赌,难道不是没有意义吗?”

戚不负听完,呆愣了许久,脑袋猛地磕在了木桌之上,她几乎是奄奄一息的:“我真是败在你手里了……”

千万不要去和这么一个和尚说道理,不管是谁,估计都只会,输的连内‘裤’都不剩!

她见过嗦的和尚,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么嗦的和尚,长篇大论的简直是要吓死人啊……

他化低头看着她,轻轻笑了笑,问道:“‘女’鬼施主,现在这盘棋,下还是不下。”

戚不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说:“施尼玛的主,下!当然要下,不是说君子一言,四匹马都追不回来吗,既然我已经说过了,那么肯定是要下的,但是打赌的事情,你没有答应就算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化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戚不负便伸出手,挡在了他面前,不等他开口,直接打断他,说道:“得,别和我说什么道理,歪理,乱七八糟的理了,我不听!”

现在,就算她说错了什么,她也不希望这只和尚再继续叽叽歪歪下去了。

他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闭嘴。

当你面对一个话多的家伙的时候,而且非常想要教育她的时候,告诉她话少的好处不一定有用,某一种思维不可行的时候,只能采取另一种了,只需要告诉她,话多的坏处是什么就好了。

不是有一句话说,面对贱人,你只有比他更贱么?

于是这局棋下完,戚不负都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下棋享受的,不就是安静的思考么?

落下最后一子的一瞬间,胜负已出,戚不负最终输给了他化好几颗子。

他化看着棋局,瞥了瞥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女鬼施主果然多才多艺。”

戚不负捏着自己的下巴,略显不甘,随后说道:“存在于人世的时间太长了,不想和其他的鬼一样,无所事事,直到时间久到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害怕这颗心也就这么死去,所以总是要去学习很多其他的东西啊……”

说完,才察觉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她迅速站了起来,说:“诶,相公是不是还在外面啊?”

她居然把钟夙忘了,要是他悄悄走了,她也不知道。

他化伸手,拉开竹帘,说:“这山上的温度,还是不高啊,清冷得只能和佛祖相伴……”

戚不负蹙眉,穿墙离开房间,只见熟悉的身影一直笔挺得站着,立在凉风中,看着池塘不远处的假山。

钟夙的脚步都没有半点移动,一直站在这里,面容始终保持着刚来的时候的样子,没有什么表情。

女鬼无奈,清了清嗓子,慢步走到他身后,说:“夙夙,他化大师其实早就准备帮你了……”

钟夙点头:“嗯。”

如果不愿意帮忙,他化一定会早早就开口,如果没有拒绝,那便是早就存了同意的心思了,这点他早就明白了。

戚不负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身上有些单薄的外套,说:“夙夙真的不冷么?”

他将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温热的掌心轻轻拉着她的手,说:“冷,因为你不在我身边,但是现在,你在。”

她微微垂着脑袋,没有想到他也会说这种话,真是的,猛地让鬼羞涩了一把啊……

他化大师打开门,站在门口,拉了拉身上的袈裟,说:“施主,年轻人,佛说,你和佛有缘,老衲理该指点你一番。”

钟夙面无表情:“我不信佛。”

他化浅笑,依旧站在门口,说道:“施主不信佛,但是缘分依在,难道施主的妻子不是人,她就不是你的妻子了吗?”

戚不负顿时不满:“喂喂,不是这么比的啊,你少说歪理了!”

他化说:“白马也是马,歪理之所以叫做理,也是因为有一定的道理……”

女鬼真心不满了,原来佛是一个罗里吧嗦的家伙,她索性伸出手,捂住耳朵,然后随口说着:“外面风大,夙夙,你还是先进去和这个破烂大师研究研究诅咒的情况吧!”

要是这个和尚搞不定,她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不发飙了。

钟夙觉得本来以为世界上废话最多的生物就是戚不负了,现在看来,戚不负在他化大师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走到房间内,周身的气息也温暖了几分。

他化烧好开水,然后坐在桌前,一边泡着茶,一边说:“好了,施主,现在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情况了,老衲我一定尽力。”

钟夙盘着腿,默默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泡茶的动作,缓缓说道:“这是一个诅咒,一个存在与宝石中的诅咒……”

然后,简单地把缅甸那段历史给他化说了一遍,包括自己上当,然后误闯百墓葬的事情,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他化一直默默听着,在钟夙说完之前,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钟夙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恶魔留下的气息进入我的身体里之后,我就看不到任何鬼怪了。对于一个和鬼怪打交道的天师来说,相信大师也知道,对我来说,这是怎么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化面前的茶也已经泡好了,他化大师给钟夙倒了一杯茶,然后给他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茶香,然后开口问道:“年轻的施主,请问你闻到了什么?”

钟夙微微蹙眉,端起茶杯闻了闻,带着热气的茶香缓缓飘在他面前。

他说:“大师泡的茶很香。”

从手法上来看就知道,他化和尚是一个很会泡茶的人了,他的动作和娴熟,应该是个茶道高人。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他化继续说:“那么,施主现在喝喝看,又是什么味道。”

钟夙微怔,但是还是默默喝了一口,带着淡淡的苦味的茶香在嘴里蔓延,浓香久久不散。

杯子里的茶叶缓缓浮动着,翻卷着,他沉默片刻,说:“很难说,别有一种味道……”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家伙,这些高人,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和人说话不过,如果不用这种方式说话,也许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呢……

他化和尚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笑了笑,说:“的确,闻着的时候,恐怕永远也猜不到这茶是什么味道,只有喝过之后,才能彻底明白,老衲不是施主你自己,对于你说的情况,老衲又怎么能深切体会呢?”

钟夙皱眉,问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化笑出声来,说:“老衲只是和尚,不是医生,也不是阴阳师,只是一个老和尚而已……”

钟夙沉默。

戚不负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现在听到这个老家伙这么说,心中顿时有些不高兴,他是想要拉着他们团团转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佛是个叽叽歪歪的家伙

他化再次开口:“钟施主,你们的名号,老衲也听说过一些,也许,你觉得,老衲是一个高人,但是高人与否,这种东西也是相对的,施主在老衲眼里,也是一个高人,如施主所见,老衲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老衲并不能像你一样,简简单单的斩妖除魔……”

钟夙垂眸,深邃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然后说道:“您的意思是,你对这个诅咒毫无办法?”

他化端起‘精’致的茶杯,喝了一口,吐出一口热气,而后说:“施主,有没有办法,是不是有帮助,也是一件相对的事情,老衲只想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钟夙不解:“什么意思?难道问题的根本,是出在我自己身上?”

戚不负忍不下去了,直接飘到他化和尚面前,伸出自己的爪子,瞪了他一眼,说:“老和尚,没本事就不要装模作样了,简单点说,你们那些话,我听不懂!”

他化一动不动,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懂或者不懂,也是相对的……”

钟夙满头黑线,这个他化大师,他是爱因斯坦的弟子么?

相对论?

他化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拨开戚不负的爪子,淡淡地说:“‘女’鬼施主,诵经的时间到了,老衲要在佛祖的面前念经了,劳烦‘女’施主让一让。。”

戚不负后退半步,没有说话。

他化继续说:“至于钟施主,可以选择留下,当然也可以现在就下山去,施主留下,小青莲寺很欢迎,施主下山去,老衲为施主诵经祈福,一路顺风。”

话音一落,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化走出房间之后,沿着走廊,往禅房走去。

钟夙坐在原地,看着逐渐凉去的茶水,眼底一片深沉。

他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茶水闻着和喝,完全不一样,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一脸沉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纠结这种话语的一天。

戚不负看着这样的钟夙,努了努嘴,默默坐下,跪在他身边,双手搭在‘腿’上,说:“夙夙,要不,我们下山去吧,这个和尚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那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不想了啊……”

她觉得,他化说的那些话,还是让钟夙不高兴了……

就算再不懂,那些浅显的意思她还是明白,他化的意思就是,这个诅咒真正的原因是在钟夙自己身上。

对钟夙来说,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好。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沉默许久的钟夙终于开口:“我要留下来,他能帮我。”

戚不负微微一愣。

他说:“不管是什么事情,解决问题的方法都不止一条,我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好了。”

所以,他选择了留下来。

戚不负安静着,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两个小时之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他化再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化和尚略显和蔼地笑了笑,看了看戚不负,说:“两位施主,如果不嫌弃的话,和青莲寺里的僧人们一起吃饭吧……”

戚不负双手环‘胸’,不满地说:“嫌弃,我很嫌弃!”

她一点也不喜欢吃饭,不,准确地说,作为鬼,她并没有吃人类的食物的习惯闻一闻就好了。

钟夙缓缓站了起来,跟在他化身后,淡淡地说:“叨扰大师了。”

他化不语,领着他往庙里吃饭的地方走去。

钟夙表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素的食物了,也许,他应该感到庆幸了,毕竟青菜中放了植物油……

戚不负看着一本正经吃饭的和尚们,心中的想法很凌‘乱’,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化都带着钟夙四处参观,虽然青莲寺不大,但是风景不错,有那么一点世外桃源的感觉,比起环山公路上沿途的风景好上了不少。

夜幕悄然降临,钟夙被安排在了他化大师住所旁的客房休息。

两人的卧房,只隔了一堵墙。

这堵墙上有一扇小木窗,窗‘花’很‘精’美。

钟夙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没想到还有一格信号,不知道这点信号,能不能打电话出去。

‘床’头,小窗之外,飘进来微凉的夜风,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隔壁传来了他化大师念经的声音:“南无,喝怛那,哆夜耶,南无,阿耶,婆卢羯帝,烁钵耶,菩提萨婆耶,摩诃萨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萨皤罚曳……”

戚不负坐在窗台上,扶着自己的小‘腿’,拧着眉头,说:“这个老和尚搞什么,大晚上念什么经?”

钟夙放下手机,闭上眼,说:“你又不用睡觉,管他。”

她伸长脖子,凑近他,说:“戚戚不用睡觉,但是相公你要啊,这个家伙不是成心打扰你吗?”

他拉了拉被子,侧身:“他念的经,有‘精’心安神的作用。”

钟夙很怀疑,他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他的睡眠状况的确很差。

戚不负见他不在意,无奈地努了努嘴,缥缈的身形一晃,消失在了窗台上。

好歹来了一趟寺庙,她得去见见真正的佛祖,那偌大的佛像,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奇特的能力。

所谓佛‘门’圣地,她很好奇,所谓的圣地是什么样子。

青莲寺的和尚们都睡得很早,他们住的地方很简单,好几个和尚挤在一起,虽然庙里有电话,但是和戚不负所理解的现代化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她‘摸’着黑,到了寺庙的主殿前,‘门’并没有关上,她站在‘门’口,隔着‘门’槛,看着不远处巨大的佛像,犹豫起来。

不知道佛祖会不会把她当做妖孽直接消灭掉……

金身佛像巍巍不动,透着一股庄重威严的气息。

她清了清嗓子,一边迈开步子,一边说:“那个,佛祖大人,我是好鬼哟……”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不算是纯粹的孤魂野鬼了是,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才是。

然而,她还没有彻底走进去,身后便传来了陌生的声音:“施主请留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发烧

戚不负微微一怔,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简单衣袍的老和尚笔直得站在自己面前,右手习惯性地放在他面前如同那只神乎其技的佛一样。

她咳了咳,说道:“大师是谁啊?我只是想要去看看佛像而已……”

和尚点了点头,淡淡地说:“老衲是青莲寺的住持,法号无印,施主是他化师兄的客人吧?”

戚不负点了点头,打量他一番,说:“无印住持,怎么还没有休息?”

住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视线随后落在戚不负身上,说:“因为和施主的缘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既然是青莲寺的客人,那就断然不能伤害施主,所以女施主,还是止步于此就好。”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真是受不了,这个无印和他化差不多,都巴拉巴拉一大堆,说话一套一套的,事实上,她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和他们交谈,实在费脑筋。

她耸了耸肩,说:“主持多虑了,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当面问一问佛祖,有什么伤害不伤害的。”

说完,就懒得搭理无印,踏步往殿里走去。

当她进入主殿的那一瞬间,高大的佛像之上,金光外放,直射她的双眼。

眨眼间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戚不负吓了一跳,匆忙反应过来,连连退了出来。

她摸着额头,额头上的判官印记上缓缓传出一股灼烧感。

无印无奈:“阿弥陀佛……”

戚不负一脸不悦,瞪了他一眼,心中忍不住骂了他一顿,这个和尚一定是故意的,对她戚不负来说,阻止她只能让她行动得更快。

无印再次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她抽了抽嘴角,忍下心中的不满。

无印耐心地问道:“女施主有什么疑问想要问佛祖的?老衲也许能够替你解答。”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看他怎么回答!!!

无印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反问道:“女施主,你是会选择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

戚不负愣了愣,不明所以:“……”

无印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你心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答案也在你心里。”

戚不负竟然无言以对。

她彻底明白了,永远都不要试图和佛去讲道理只会输的一丝不挂。

无印轻轻笑了笑,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戚不负略显不屑,拧着眉头,说:“麻烦你转告佛,就说我很讨厌他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潇洒地甩手离开。

次日清晨,天刚朦朦亮,青莲寺里的和尚便陆续醒了过来,有序地进行着各自的事情,挑水的挑水,做早饭的做早饭。

戚不负在山里逛了一圈之后,然后回到青莲寺里,意外的是,寺庙里也不见钟夙的身影。

没想到的是,钟夙竟然还没有醒来。

她匆忙跑到他的房间里,只见他还是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嘴唇有些苍白,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她凑近他,唤了一声:“夙夙?”

没反应。

戚不负蹲在床边,蹙了蹙眉,再次唤道:“夙夙……”

然而,钟夙一副哪怕就算是核爆了都不会醒来的样子,一动不动的。

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盯着他俊朗的五官看了许久,伸手去摸他的脸,只觉得意外地烫。

戚不负一脸愕然,推了推他的肩膀,说:“相公,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钟夙的唇角动了动,反应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让她惊喜了一阵。

她摸着他的额头,察觉到额角细密的汗水,便知道,钟夙现在烧的不轻。

天气的变化实在是有点大了,人又不是铁打的,生病总是难免的,他确实受了不少凉了,一想到这里,戚不负就有些心疼,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好在这个时候,他化也过来了,他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钟夙和有些手足无措的戚不负,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他化沉默片刻,说:“这是怎么了?”

戚不负抬起一张惨兮兮的脸,看着他,说:“大师,我家相公病了,他好像发烧了……”

他化握着手中的念珠,靠到钟夙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触及他额头上的温度,神情有些凝重,他化和尚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他的手,指腹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戚不负退了几步,好奇地看着他化和尚,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没想到这丫的还会把脉啊?

他化沉思片刻,然后默默站了起来,对戚不负说:“施主不用着急,老衲马上安排人给他熬药。”

她点了点头,差点以为这个和尚要说出一句“送他去医院”之类的,下山去找医院,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等到他化离开房间,钟夙的眼皮终于是动了动,睫毛颤了颤。

戚不负蹲在床头,伸出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缓缓凑近他,轻声说:“天师大人,这样就会舒服一点了吧?”

她已经快要不记得了,似乎是很久以前,她生病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一直让她的额头凉凉的。

直到他化吩咐下去,青莲寺的小和尚熬了一点草药端过来,钟夙终于是有了点意识,醒了过来。

年轻的小和尚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药,放在床头,缓缓弯了弯腰,说:“施主,请喝药。”

钟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戚不负一脸惊喜。

他低头看着床头那碗黑乎乎的草药,瞥到瓷碗一角还挂着一点草根一样的东西,于是钟夙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喝上这么天然的东西。

看到他带着疑惑的视线,小和尚有些忐忑,犹豫一瞬,微微笑了笑,说:“这都是他化师伯抓的药,也是他亲自给施主你配的药,药效很好的……”

戚不负听到药效很好几个字,顿时也有些高兴,她匆忙端起药,递到钟夙面前,说:“相公怕苦吗?戚戚喂你就好了,戚戚也怕苦,但是每当娘亲给戚戚喂药的时候,戚戚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年后,哪一样是你的

钟夙的脸‘色’略显‘阴’沉,他面无表情地从她手中接过‘药’,一口灌下,然后将剩着一点‘药’渣的瓷碗放在她面前,淡漠地开口:“不是怕苦。”

他看上去像是会害怕这种事情的人吗?

戚不负笑了笑,没有说话。

站在一边的小和尚略带赞叹地看了他一眼,说:“施主真是厉害啊,虽然他化师伯祖的‘药’效果都很好,但是就这么熬出来,真的很苦呢。”

不仅苦,而且味道很怪。

钟夙没什么表情:“多谢你们了。”

小和尚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施主莫谢,你们是青莲寺的客人,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说完,小和尚犹豫几番,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施主是山下城里来的吧?城里有很多有趣的好好看的地方啊,施主是住在大城市里面么?你也是他化师伯的有缘人么……”

钟夙蹙眉,说:“算是吧。”

说是大城市里来的也没错,他化和尚的有缘人也没错。

小和尚拘谨地问道:“小僧从小就被住持收养了,虽然有时候也会和师兄下山,但是每次都逛不了多久呢,请问施主,城里最有趣的地方是哪里呢?”

戚不负暗自‘抽’了‘抽’嘴角,这个小和尚是六根未净啊,还是说尘缘未了?对外界似乎充满了好奇。

既然有好奇,就会有向往,这个和尚会向往外界的生活吧?

钟夙垂眸,沉默片刻,说:“看上去有趣的,并非真的有趣。”

和尚微微一怔,正想说点什么,轻微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他化清了清嗓子,站在‘门’口,手中握着念珠,淡淡地说道:“同样的瓶子,你为什么要装毒‘药’呢?同样的心理,你为什么要充满着各种焦虑呢?眼睛不要老是睁得那么大,我且问你,百年以后,哪一样是你的,有趣还是没趣?”

小和尚低着脑袋,唤了一声:“他化师伯祖。”

他化扬了扬手,说:“出去吧。”

小和尚立刻如同得到赦免一样,匆忙点头,满怀惭愧,缓缓退了出去。

戚不负浅浅地笑了笑,说:“有些话,还是说的没错啊,对于人来说,百年以后,哪一样是自己的?”

对她来说,在她死了之后,那些活着的时候经历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她的了。

他化走到钟夙身边,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说:“虽然受了凉,但是老衲还是要问一句,昨晚是否有梦?”

钟夙摇了摇头:“没有。”

说到这点,钟夙觉得自己也的确该感到高兴了,他竟然没有再梦到那种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梦境。

他化淡淡地笑了笑,说:“睡了这么久,刚喝了‘药’,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换身衣服就好了,后山有个温泉,钟施主可以去那里洗个热水澡,还能活络筋骨。”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问道:“这座寺庙,那个佛像还是很有佛气的啊,风景也不错,又有温泉,为什么人流量不大呢?”

他化和尚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香火不在多,已经足以,多了,倒是要溢出来,物极必反的道理,两位施主自然也明白。”

戚不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貌似还‘挺’有道理的啊物极必反。

钟夙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衬衣,果然汗涔涔的,他已经多年没有发烧了,果然是身体缺少锻炼了吗?这次受了这么一点冷,竟然没能扛住?

不再多想,钟夙按照他化所说的,吃过饭之后,在青莲寺和尚的带领下,去泡了温泉。

戚不负一直跟在他身后,不管他做什么都看着他,直到亲眼看着他脱了衣服坐在天然的温泉池里。

那领着钟夙过来的小和尚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钟夙浸在水里,闭上眼睛,说:“你在这个地方呆久了,说不定这座青莲寺,灵气佛气都会减去不少。”

她蹲在水边,看着弥漫的热气,似笑非笑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的好像她是终极老鼠屎一样,能够破坏整锅汤。

钟夙轻笑出声,淡淡地说:“因为你太吵了。”

戚不负不满,努了努嘴,说:“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安静了呢……”

钟夙不说话,也许是默认了吧,不过,最近的戚不负虽然看上去安静了不少,但是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出,她内里的浮躁,仿佛轻易就能变得吵闹起来一样。

她坐在水边,伸出‘腿’,放进水里,轻轻甩了甩小‘腿’,说:“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没有办法帮你你,有时候想起,心里也会有点不甘,戚戚对于夙夙来说,看上去越来越没用了……”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感慨,他迅速睁开眼,转头看着视线朝着天边的她,沉默片刻,说:“戚戚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无价之宝。”

她笑了笑,说:“你别老是用这种话来安慰我了,哪怕很好听。”

事实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钟夙默然,他并非是在安慰她,他所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只是,那样的话语,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他也说不出来了。

戚不负继续说着:“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帮你,我忽然有点害怕,自己一意孤行的选择是错的啊……”

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钟夙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她便出声打断了他:“你的‘阴’阳眼出了问题,你的惶恐我没有办法帮到你,其实我也惶恐……”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转头盯着他端详了许久,问道:“天师大人,你失去了看见鬼怪的能力,但是为什么可以看见我呢?虽说拥有了实体,但是我也没有一直都是用实体状态出现,那个时候,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这个问题,她之前一直没有怎么考虑,直到他化提起所谓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时候,她才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是彻底失去了‘阴’阳眼的话,他应该也不会看见她身上的那些气息才是。

第两百章 直到他看见她为止

钟夙看着她,拧着眉头,说:“因为阴阳婚戒。”

他伸出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犹豫一瞬,默默取了下来,戚不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然后身形一闪,身影缥缈起来,眨眼间晃到了他身后。

钟夙还是看着身旁她坐着的位置,眼中闪过一瞬的不明和惶恐,一动不动的。

热气弥漫,前不久还有两个身影的温泉池,只剩下了一个人。

戚不负看着他放在石头上的阳戒,安静了许久,开口说道:“我现在这个状态,你看不见吗?”

钟夙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眸子,他知道,戚不负就在自己身边,也许正凑在自己耳边说话,但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戚不负的影子变得真实起来,周身扬起一股冷风,她站在钟夙身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变成以前的样子?”

钟夙摇头:“我不知道。”

她苦涩一笑,拿起他放在石头上的阳戒,戴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然后强装无所谓地说:“要是我现在没有身体,那才是真的惨了,如果你永远都没有办法看得见的话,戚戚就会永远做你的眼睛……”

“但是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在那个他化和尚没有想出好办法来,你就保持着这样的谁也看不见的状态就好了……”

钟夙愣了愣,坐在水里动了动,转身看向她,说:“什么意思?你要干嘛?”

戚不负的身体缓缓消失着,如同轻烟一般散去:“戚戚会一直陪着夙夙,直到我们的再次相见。”

坐在水里的他有些气恼,伸出去触碰,却只能捕捉到一抹凉意。

钟夙从来都没有此刻这么挫败,失去阴阳眼之后,他的这是他最痛恨自己看不到的一次他知道,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是她却选择了给他一段,漫长的没有她的时光。

他将脑袋埋在温暖炽热的水里,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片黑暗,正在逐步蔓延,有种莫名的孤独笼罩在他心头。

戚不负站在一边的巨石之后,眼睛有些酸涩,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她只明白,如果真的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话,钟夙为了看见自己,一定会努力去看见自己。

他是钟夙,他一定可以的。

泡了许久的温泉,钟夙的脑子终于算是清醒了不少,脸色也好了许多了。

吃过晚餐之后,他化忽然问钟夙:“施主会不会下棋?”

钟夙按照他化的嘱咐,裹着被子,坐在桌边把玩着手中的银色打火机,淡淡地说:“我只会中国象棋。”

他化放下念珠,走到柜子前,拿出一盒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中国象棋,一边摆放棋子和折叠的棋盘,一边说:“有些基本情况,老衲忘记问一问施主了,施主有什么喜欢的娱乐活动吗?”

钟夙盯着他手中的象棋看,一边答话:“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

他化:“主修什么专业课程?”

钟夙:“犯罪心理学。”

他化:“擅长什么游戏?”

钟夙:“游戏?以前算是捉鬼。”

简单问了两个问题之后,棋盘已经准备好了,他化伸手示意:“施主为客,理应先行。”

钟夙皱了皱眉头,将披在身上的被子扔在一边,然后拿着略显陈旧的象棋,走了第一步。

一边下棋,两人一边说话,只是这次率先开口的,是钟夙:“她在这个房间里吗?”

他化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浅浅笑了笑,摇了摇头,说:“老衲并非和鬼怪打交道的人物,若是那女鬼施主不愿意让老衲看见,老衲什么也看不见。”

钟夙垂眸,没有说话。

他化移动棋子,说:“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施主,要试着将这八苦放下,才能回归本真。”

“我并不是佛的弟子。”

“有至心听佛,便可常得无量乐。”

“我现在只想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变化以前的状态,我不能一直看不见鬼怪。”

他化轻笑,拿着棋子的动作并未停下来,他淡淡地说着:“所谓诅咒,并没有伤害施主你的身体,它的来历很神秘,而且,按照施主的介绍,那个恶魔早已被消灭。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施主若是认为那个恶魔已经死了,那恶魔就随着你的心,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如果施主甘愿被那一瞬间的景象所蒙蔽,那么恶魔就是如它所说,不死不灭,永远存在于施主的心里,还有脑海里,直到吞噬掉你仅剩的光芒。”

钟夙皱眉:“你认为那一幕都是幻觉吗?那是真的,那个恶魔,真的留下了一口气,大师,我现在想要知道的,就是要怎么样,才能把那口气除掉。”

他化叹气:“阿弥陀佛,施主,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钟夙的脑子有些混沌,他伸出右手,撑着脑袋,看着陈旧的木质棋盘,沉默不语。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到底是谁在执着着不愿意放下的东西?

戚不负站在窗前,看着坐在桌边的两个人,视线落在那个老和尚身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化和尚的意思,还是在说,问题出在钟夙自己身上,但是他始终没有说出具体的解决方法来,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让钟夙明白什么?

不知不觉间,两人这盘棋,越下越激烈,两人都已经进入了另一种状态,仿佛大脑都已经开始展现极限,周身的气场都微微变了变。

“整天把佛挂在嘴边的人,又真的知道佛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与群石对语,看顽石点头,拈花一笑,掸衣无痕,这都是佛的容颜。”

“那佛在哪?”

“佛在所有人身后,而施主,就是佛面前的顽石。”

……

他化和尚轻轻笑了笑,对于钟夙的适应能力也有些惊叹了,他竟然已经能够毫不犹豫地接下他的话了。

第两百零一章 心理问题

就连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的的戚不负都愣了,这是干什么呢?没想到钟夙还有这能力,面对一套一套的他化和尚,竟然还能继续说的下去,看来也是强人一个了,不过更强的还是他化啊,不管是什么问题,他化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淡如止水地说出来。(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一局象棋结束,双方只剩下了将帅,还有几个无法越过楚河汉界的棋子,棋局以和局宣布告终。戚不负汗颜,这只和尚不是说什么输赢都不重要吗,竟然能够将棋局下到这种地步。棋局结束,他化大师摇头叹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棋场似战场,施主,为了一场胜利,生灵涂炭,实在是罪过罪过啊,老衲该去念念经了,施主还是好好休息,别再着凉了……”说完,一边摇着头,一边起身离开。钟夙蹙眉,抬头扫了他一眼,对于他刚才那句话,实在是无法认同,说的好像他不是制造“这场生灵涂炭”的人之一一样。而戚不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和尚就是矫情!他化回到自己的禅房,默默拨动着念珠,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坐垫上,念着经文:“摩诃罚耶帝,陀陀,地尼,室佛耶,遮遮,摩么,罚摩,穆帝隶,伊醯伊醯,室那室那,阿,佛舍利,罚沙罚参,佛舍耶,呼呼摩……”一阵冷风吹了过来,禅房的门忽然关上了,一个略显缥缈的身影出现在他化身后,逐渐露出苍白的脸。戚不负双手环胸,挺直着腰子站在他身后,说:“和尚,别念了。”他化头也不回,虽然停下了念经,手中还是习惯性地拨动着念珠。她沉默片刻,一脸无奈,然后跪在他身边,问道:“他化和尚,你对他说的那些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啊?问题真的出在了他自己身上,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或者帮他呢?始终拐弯抹角像是什么样子?”他化大师闭着眸子,拨动着念珠,没有说话。戚不负怒,沉着脸唤了一声:“老秃驴!”他化终于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问题并非是出在身上,而是心里,那个所谓诅咒的事情,老衲已经了解了不少,那位钟施主,之所以会被封住一部分能力,是因为他深信,那个恶魔留下那口气的时候,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诅咒不死不灭,他无法打破心中的枷锁。”戚不负习惯性地扬起拳头,说:“你是说他心里有病么?你这个秃驴开什么玩笑呢,他是钟家的传人好不好,你竟然敢说他心里有病!”他化和尚摇了摇头,说:“老衲并非单纯指他无法打破心中的枷锁,那个恶魔留下的诅咒的确存在,但是以他的能力,是可以自己解决的,只是那个诅咒在潜意识中,对他进行了洗脑,钟施主因为逃避的内心,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所以他深信,他没有办法战胜那个诅咒,诅咒不死不灭。”那个自称不死不灭的恶魔,对钟夙的伤害,并非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心理侵蚀,在这种侵蚀之下,钟家代代相传的斩妖剑,都开始以抗议的方式来提醒他了,然而……戚不负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拖拖拉拉的,死秃驴,你是希望我烧冥币给你吗?还想我贿赂贿赂你?”他化和尚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他拨着念珠,看着戚不负,说:“需要冥币的是施主你啊……”被打断了念经的他化缓缓往卧房走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菩提本无树,明净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当他发现一切的本来面目的时候,这个结,也就解了……”戚不负看着他的背影,沉思良久,转瞬之间,恍然大悟,如果把这些现在告诉钟夙的话,他是不是永远也没办法解开那个结了?她轻轻吐出一口鬼气,抬头看了那个小佛像一眼,身影缓缓消失在禅房内。隔壁他化和尚的卧房里,再次传来了轻微的念经的声音。“地利瑟尼那,波夜摩那,娑婆诃,悉陀夜,娑婆诃,摩诃悉陀夜……”钟夙不喜欢关窗,他觉得,戚不负也许现在,就站在窗外,不知道她会以何种表情看着自己。一股冷风吹了过来,钟夙的脸也变得凉凉的,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伸手,将窗轻轻关上。伴随着轻微的佛经之声,钟夙终于缓缓陷入了睡眠。睡梦之中,仿佛又陷入了那片黑暗的世界,他独自一人,站在一片忙忙无边的黑暗当中,什么都看不到。沉寂了良久的空茫世界之中,忽然传来陌生又悠远的声音。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不断回想着,幽幽的,长长的,和他自己的声音极为相似……“她离开你了……你永远也看不到她了……”“你看不到的,她抛弃你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她的心中,一定是讨厌你的……你没能帮到九渊,你害死了神尾和辉……”“你害死了神尾和辉……”“她恨你,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恨你……”钟夙觉得,自己的眼眸现在一定是垂着的,这个声音,这个如同他自己一样的声音说的没错,戚不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如果他看不见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出现了。还有神尾和辉,他也说的没错,害死神尾和辉的那个人,就是他。他是杀人凶手。永远的杀人凶手。钟夙蹲了下来,埋着头,不愿意再去听任何声音。悠长悠长的佛经之声回荡在他耳边,似有若无,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似乎装着很多很多的东西,多到他想要忘掉很多很多,这样才能容下里面的东西。戚不负蹲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时候还拧着眉头,心中有些难受,很想帮他抚平眉心,但是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现身。开心阅读每一天仅代表作者惋红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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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二章 还愿的女施主

她说好不出现,就一定不能出现,这是属于他钟夙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妻子,也无法插手的事情。

仿佛是在睡梦之中纠缠了许久,钟夙低声惊呼出声,猛地坐了起来。

他扶着额头,随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喘了两口气,抓了抓头发,良久之后,抬起头看着周围,环视一圈,吞了吞口水,开口说道:“戚戚,你在吗?”

她静静地站在床边,死死地拧着眉头,没有说话,真的,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钟夙竟然会看不到她了……

她为鬼,他为人,他们两个,竟然真的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殊途。

钟夙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在……”

戚不负还是没有开口,就算她开口说话,他也听不到,只要她不愿意让他看到,以现在的钟夙来说,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她。

钟夙沉默片刻,埋着脑袋,说:“戚戚,我知道你现在就在这里,你不想出现没关系,我知道,你想让我用自己的能力看见你,这些,我可以接受,我只是想问你……戚不负会不会有一天,将钟夙这个人抛弃呢?”

听到他这么放低姿态的一句话,戚不负的眼睛有些酸涩。

说出那句话之后,钟夙忽然觉得轻松了,他躺回床上,侧身盖着被子,不再多说半句话。

戚不负就这么一直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钟夙再次睡着,她的身形才缓缓出现在了房间里。

她撕下一张纸,指尖在白纸上划过,写下一句血色的话。

看着那句话,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将纸条放在床头,穿墙而走。

第二天醒来的钟夙,看着白纸上的那句“不会,因为,相公实在太沉了,我抛不动啊”,唇角不由得微微扬了扬。

会抛弃么?

不会因为你太沉了,我抛不动啊。

还真是充满了戚不负的风格啊。

但是,看到这样的回答的钟夙,心中轻松许多。

住了几天之后,青莲寺又迎来了一个拜佛上香的好日子。

风还是带着微微的凉意,不轻不重的太阳光照射在青莲寺上空。

今日的青莲寺,人流量比起平时,似乎多了不少。

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缓步走了进来,皮肤很白,五官透着一股光泽,看上去似乎还很年轻。

女人朝住持无印大师点了点头,然后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看上去应该是保姆之类的。

戚不负站在青莲寺内的花坛里,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脸色微微变了变。

钟夙刚好和他化一起从别院出来,看着好几个走进寺庙的客人,他化轻轻笑了笑,说:“每个人心中,都有愿望,很多的人,愿意把愿望寄托到佛的身上。”

钟夙转头看着他化和尚,说:“佛会替他们完成心愿吗?”

他化摇了摇头,说:“佛会听到任何人的愿望,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佛替他完成心愿,求佛之人,首先要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心愿能否实现,如果靠自己的力量可以做到,为什么要求佛?佛不答应你,只是因为,这件事你原本可以自己做到。”

钟夙默然,心中明白,他化这看似意味不明的话,又是在说他。

此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忽然走到了他化面前,微微笑了笑,略带恭敬地点了点头,说:“他化大师,您还记得我么?”

他化浅笑,说:“佛会记得心存善心的人,女施主。”

女人笑了笑,再次恭敬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说:“在大师的指点之下,我的心态终于是放宽了,世事无常,任何事情都强求不得,但是大师说的对,只有放宽心,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化问:“那么女施主,是有了什么收获么?”

女人温柔地笑着,美丽白皙的面容上,透着某种异样的光辉:“大师,时隔多月,一直按照大师所说,保持良好心态的我终于怀孕了,能够和心爱的人,拥有共同的爱情结晶了,您知道,这一直都是我期待的结果,所以,我这次来,算是还愿的……”

他化道:“阿弥陀佛,恭喜女施主了。”

女人的面容看上去很高兴,她笑了笑,似乎才看到站在他化和尚身边的钟夙,于是有些好奇,问了一句:“大师,这位是?”

他化和尚看了钟夙一眼,说:“能出现在这里的,必然是佛的有缘人。”

钟夙不说话,佛的有缘人么?也许是对的吧……

女人打量了钟夙一眼,优雅地伸出手,对他说:“先生你好,你也是来聆听他化大师的教诲的人么,真是有缘,我叫姜阑珊,很高兴见到你。”

钟夙缓缓伸出手,同她握了握,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钟夙。”

女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钟先生,幸会。”

钟夙面无表情:“幸会。”

站在不远处的花坛里的戚不负有些不满,努了努嘴,白了他一眼,喃喃地说着:“这个家伙,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讨厌!”

别院的走廊上,姜阑珊感激地和他化和尚说着话,也没再理会钟夙,他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突然之间,莫名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意外,这么些天,难道感冒还没有好么?

应该是好了吧?那为什么会打喷嚏?

他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打一个喷嚏,代表有人骂,两个喷嚏代表有人想,三个喷嚏代表,你已经感冒了。

那么现在,是有人骂自己么?

钟夙的视线转了转,看了看周围,下意识地望着不远处的花坛,花坛里,常青的灌木相互簇拥依偎着,枝叶也没有修剪,但是却很好看,生长得极为旺盛。

戚不负站在花坛中一棵杨树下,对上钟夙的视线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不是看不见么?为什么他还会看到这边?

然而,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钟夙已经将视线移开了。

第两百零三章 种心为产业

姜阑珊感激地他化和尚说着:“大师,既然来了,我还是要去拜拜佛祖,顺便,再乞求观音菩萨赠我一个可爱的男孩。(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他化拨动着手上的念珠,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心愿既然已经达成,还愿即可。”姜阑珊沉默片刻,略显苦涩地笑了笑,说:“大师说的是,本来就是强求不得的事情,男孩也好,女孩也罢,都是我的骨肉……”他化和尚点了点头,说:“女施主明白就好。”姜阑珊点头:“嗯,那我先走了,愿大师长命百岁,您的佛心佛念,永世流传。”他化和尚露出无奈的笑容,握着念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姜阑珊转身离开之后,钟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奇怪,这个女人身上一身名牌,一眼就能弄看出,身价不俗,他化既然认识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不好好整顿一下青莲寺?虽然说他化不喜欢青莲寺变得很繁华的样子,但是在钟夙看来,庙里的和尚可不是这样,他们是希望青莲寺变得更大更好的,心中处处向佛,宣扬着佛的他化,他的佛心,也是那么自私的啊,还真是讽刺的一件事。他化忽然说道:“姜阑珊施主在几个月前曾经来过一次寺里,青莲寺虽然不是观音庙,但是她却是为了求子而来,在钟施主看来,这件事到底是佛祖成全了她,还是她成全了自己呢?”钟夙将手插在裤袋里,神色略显不屑一顾:“去问佛吧。”这么些日子来,住在青莲寺内,过着跟和尚一样的生活,整天听着这个老头唠叨着佛啊佛啊,就算是他这种没什么表情的人,都忍不住有些烦了。他化朗声笑了笑,说:“施主情绪化了,施主切要记得,种心为产业,由来皆美宅良田。”钟夙没心思再听下去,迈开脚步,往前走去。他化和尚看着他的背影,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着:“种心是终生事业呐……”一切都由心而起,不管是什么。隐于人群之中的戚不负一副不满的样子,看了他化和尚一眼,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看不见自己。钟夙站在摆放着佛像的大殿之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坐在佛像前的那个女人,眼中情绪难明。那个女人的眼中,闪烁和别人不一样的光,他相信,这个叫做姜阑珊的女人眼中的光,是来自于他化的指点,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点化指导,能够让人的眼中散发出如此充满希望,又透着淡如止水的光呢?姜阑珊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喃喃自语:“感谢佛祖,让我和邵华有了共同的结晶,阑珊一定会谨记佛祖的教诲,好好地活下去,这个孩子,代表着阑珊重获新生,阑珊发誓,一定会好好爱护他……”“邵华还不知道呢,这个孩子的存在,我想,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婆婆也一定会很开心,阑珊终于尽到了身为媳妇,传宗接代的责任。”“虽然不管宝宝是小公主还是小少爷,都是阑珊的骨肉,但是,邵华一定更喜欢男孩吧,他那么想要一个儿子呢,所以,请求佛祖,保佑阑珊,所怀的是个男孩吧……”戚不负看着大殿之外弥漫的金色光芒,皱着眉头,哪怕半句话都没有说,也还是无法掩饰她心中的不满。她好奇得站在钟夙身后,看着那个叫做姜阑珊的女人,神色有些嗤之以鼻,什么叫做贪得无厌?姜阑珊这个女人,实际上也充满了私心吧?口是心非的家伙,嘴上说着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喜欢,却又乞求佛祖能够听到她的心愿,让她怀上一个男宝宝。戚不负冷哼一声,翻了翻白眼,说:“那个胖光头能够听到你的话才怪!”佛祖?不就是胖光头么?没想到她这一句话说完,佛像前的便急窜出一道金光,闪了闪她的双眼。她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后退了半步。唉呀妈呀,没想到这个佛像是真的有灵性……戚不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悄悄离开。他化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钟夙所站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秋季,不知不觉就快要结束了。天气逐渐转凉的时候,青莲寺内,往来的人便越来越少了。秋末,青莲寺内的和尚准备好了一些蔬菜之后,就也鲜少下山了。风越来越凉,天空之上,万里无云,也没有阳光,透着一股清明和阴凉。寺庙前院里,扫地的和尚拿着扫把,一边背诵佛经,一边打扫着院子。急促又尖锐的脚步声忽然想起,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青莲寺门口,穿着一件柔软的皮大衣,只身一人,一眼看上去,脸色有些憔悴。虽然脸色不佳,但是女人始终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气质和优雅。女人看着扫地的和尚,眼中充斥着隐藏的慌乱和恐惧,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化大师在哪?”扫地的和尚微微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着实是被她眼中装的情绪吓到了。女人走上前来,扣住他的肩膀,再次问道:“他化大师在哪!?”和尚被吓了一跳,迅速回答她:“他化师伯在西禅房……”女人也不道谢,直接往西边禅房走去。一股冷风从她耳边扫过。戚不负伸了伸懒腰,刚好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最喜欢现在这种天气了,没有什么阳光,虽然天黑得早,但是白日里的光芒还是很足,风也很凉快。她在这座青莲寺内,已经呆了近两个月了,和钟夙之间,一直保持着现状,他看不到她,她也不让他看到,戚不负选择了相信他化和尚,也是选择了相信钟夙,总有一天,他会打败他自己的心。虽然他看不见自己,但是戚不负总觉得,钟夙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位置一样,每一次视线相接,他似乎都有察觉。是天生的敏锐,还是说,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开心阅读每一天仅代表作者惋红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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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四章 婴灵缠身

突如其来传来一股阴气,戚不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察觉出阴气的方向,立即跟了过去。

他化和尚刚例行念完今天的经,摆好棋局,和钟夙相对而坐,然而,他们还没有准备开始,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便踏着步子,猛然跑进了禅房,跌跌撞撞地跪坐在他化的面前。

钟夙视线一转,看向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微微蹙眉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个月之前,有过很深印象的姜阑珊,那个如同富家千金一般的年轻女人。

他化和尚也拧了拧眉头,看着跪坐在地的姜阑珊,轻轻抬起握着念珠的手,说:“姜施主这是为何?”

姜阑珊垂眸,晶莹的泪水缓缓涌了出来,她跪坐在地上,说道:“求求大师,救救我啊……”

钟夙直觉发现,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对,他皱着眉头,盯着她看,姜阑珊的眼底泛着黑色,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看样子睡眠极为不好,除此之外,却始终没有办法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化和尚问道:“姜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需要老衲帮忙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一问完,钟夙的脸色便越发阴沉起来,看了许久,他终于是明白哪里不对了,姜阑珊的动作很大,身形消瘦,小腹平淡,脸上更没有浮肿的迹象,这么一来,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孩子没了。

否则,按照时间来算,现在的姜阑珊,肚子上应该有所显现了才是。

而且,她的脸色蜡黄,眼底带着浓浓的黑眼圈。

姜阑珊低低哭泣起来,她爬到他化的面前,拉着他化的腿,无力地伏在地板上,哽咽着说:“大师,我的宝宝没有了……”

他化和尚轻轻摇了摇头,缓缓扶住她的手,说:“姜施主,有什么话,我们起来说吧,有什么老衲能帮你的,老衲一定尽力,地上凉,别这么坐着了,对身体不好……”

姜阑珊痛苦地甩着脑袋,不轻不重地甩开他的手,继续跪坐在地上,抽泣哽咽着,说:“他化大师,孩子经过检查,是个女孩,邵华没能有孩子,一直都希望有个儿子,我以为,就算是女儿,邵华也不会嫌弃的,但是没想到,邵华真的很不希望,我为他生下这个女儿,更令我心寒的是婆婆,婆婆一直都希望早点抱孙子,现在知道我要生女儿之后,更是直接叫我打掉……”

姜阑珊的声音断断续续,话语还有些不清不楚:“可是不管怎么样,宝宝都是我的骨肉啊,我怎么舍得扼杀自己的孩子呢,所以,我不顾婆婆的反对,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

“因为婆婆反对,邵华也不向着我,很多情绪压力压制,宝宝的成长状况并不好,我摔了一跤之后,我的孩子,就失去了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不得不强行手术,拿掉这个孩子……”

听完姜阑珊的叙说之后,钟夙的神情充满了冰冷,这是一个没有人性的老公和婆婆的故事,他们的感情冰冷得令人发指,不过钟夙明白,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这种毫无人性的人。

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事实上,有些人,连**都不如。

也许,是和他化在一起待久了,他也开始有这种莫须有的慈悲之心了。

他化和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佛说,前世五百年回眸,五百年擦肩,才换得今生一秒的擦肩而过,施主与你丈夫的相逢,实在是上辈子积累的缘分不够,这辈子,过分勉强了。”

姜阑珊抹了一把眼泪,满脸痛苦地说:“莫家只是需要一个媳妇儿,邵华从来都不爱我,他爱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我却始终妄想着,能够成为他的毕生挚爱,是我错了,我以为放下一切自尊,嫁给他,做一个贤妻良母,为他生孩子,他就会多看我一眼,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改变,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形式而已,我心爱的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化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说:“阿弥陀佛,他只是没有遇见那个,上辈子与他回眸千万次的那个人而已。”

姜阑珊哭得越发严重起来了,她跪倒在地上,说:“他化大师,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自从失去了孩子之后,我就时常感觉到后背发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一样,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总是会做噩梦,各种各样的噩梦,有时候还会觉得很冷,穿多少衣服,盖多少被子都没用……”

她越说,眼睛里的恐惧就越旺盛。

戚不负飘飘然地出现在门口,站在三人面前,扫了几人一眼,视线落在姜阑珊身上。

这个姜阑珊的右边肩膀上,趴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分辨不出男女,短小细嫩的手臂上,还在淌着鲜血。

戚不负也是吃了一惊,有些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身边,竟然会缠上煞气这么重的鬼,这个婴儿身上的煞气天生就有,它是天生的恶鬼,会一直缠着想要缠着的人,不死不休。

似乎是察觉出她的视线,那个趴在姜阑珊肩膀上的婴儿幽幽地回过头,死死地盯着戚不负,一片白色的痛苦透着一股寒气,那种慑人的气势,就算是戚不负,心中也觉得有些惊讶。

姜阑珊哭哭啼啼的,他化和尚看着憔悴又痛苦的她,一再摇头:“阿弥陀佛,施主这是心病……”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翻了翻白眼,瞥了他化和尚一眼,说:“老秃驴说什么傻话呢,他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假的看不见?心病?这分明是被婴灵缠身了好不好!”

钟夙皱着眉头,瞳孔隐约缩了缩,似乎想要在姜阑珊身上看出一点什么来,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姜阑珊痛哭又恐惧地跪坐在地上。

但是,根据姜阑珊的描述,她的身边,很可能有一只恶鬼婴灵,她分明是受到了婴灵的颤扰。

第两百零五章 弑母阴煞

姜阑珊攀住他化的膝盖,说:“他化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戚不负看着姜阑珊,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现身,默默看了钟夙一眼,然后站在禅房门口,一动不动。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他化的神色有些变化和无奈,他转头看了钟夙一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钟夙沉默片刻,看向姜阑珊,说:“这种症状,是从那个孩子离开之后才出现的么?”姜阑珊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底始终一片黑色,憔悴不堪。钟夙想了想,虽然不确定,但是还是说:“婴儿本就很有灵性,很容易堕落成为婴灵恶鬼,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个夭折的孩子,现在就在你的身边。”他化和尚看了他一眼,说:“施主,应该是看不到吧?”钟夙点头,继续说:“我的确是看不到,但是根据这情况,应该没错,这位小姐,是被婴灵缠身了。”他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灵,他们历经着轮回,而这个孩子,前六世,都是畜生,终于有了一次投胎转世为人的机会,但是如果第七世未出生便夭折的话,就会变成弑母阴煞,身为母亲的你,没能保护好它,不管是因为心存怨恨还是想要和妈妈待在一起,这个婴灵都会生生世世缠着你……”姜阑珊听完,一脸惨白,完全不知所措。站在门口的戚不负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没想到钟夙对于很多东西还是挺清楚的嘛,说得挺有道理的呢,六世都是做畜生,好不容易能够做一次人了,却因为这种原因夭折了,不管是谁都会心有不甘吧?所以,才会一直缠着这个女人么?姜阑珊跌跌撞撞地往钟夙面前而去,跪坐在他腿边,抬头看着他,说:“先生,先生,你是说那个孩子变成鬼了么?”钟夙看了她的背后一眼,眉头紧蹙,然后点了点头,说:“是。”姜阑珊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满脸恐惧:“先生,先生,你能帮帮我吗?你告诉那个孩子,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也想好好保护它的……求求你,让它放过我吧……”钟夙的脸色也有些不佳,他也没想到过,在青莲寺的时候,还会遇上这种事情,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如果激怒了那个婴灵,说不定还会害这里的其他人。他沉默半晌,说:“这种婴灵做了六世的畜牲,煞气极重,一旦堕为厉鬼,就不会再拥有人性了,它只会执着自己心中的执念,永不放弃,除非灰飞烟灭。”他化和尚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握着念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钟夙,说道:“老衲也是老糊涂了,差点忘了,钟施主是天生便和鬼怪打交道的人物啊……”钟夙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化这个家伙,简直是成心给他找麻烦,他现在的状态,哪里能和怨气这么重的鬼斗?姜阑珊听到这句话,眼中出现淡淡的希望,她看着钟夙,说:“先生,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吗?把这个孩子送走吧,我真的是快要崩溃了,真的不是我的错,我真的想要好好保护它的……”说着说着,她掩面而泣,喃喃自语:“宝宝,妈妈对不起你,求求你,早点离开吧……”趴在她肩膀上的那个血淋淋的婴儿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动容,始终保持着冰冷阴鸷的模样,伸出血淋淋的手臂,小手搭在姜阑珊的头发上。戚不负见钟夙一直沉默着,有些坐不住了,走进禅房,站在那个婴灵面前,说:“孽障,识相的话,赶紧离开这个女人吧,还她一个清净。”婴灵并没有搭理她,抬起空洞的眼眸,始终看着钟夙,一动不动,如同在向她挑衅一样。戚不负皱眉,捏了捏拳头,说:“喂,我说你给我小心点,别动他啊,否则你会很惨!”她没有想到,这个婴灵的通灵能力那么强,竟然一眼就能猜出她心中所想的人,不过,她就不信了,这个婴灵的胆子真的会这么大。钟夙就算看不见了,好歹也是天师吧?它没这么作死吧?他化和尚认真地看着钟夙,说:“钟施主是钟家的传人,斩妖除魔本就是你的本职工作,现在,姜阑珊女施主遇到了困难,你难道不应该帮帮她吗?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钟夙冷眼扫了他一眼,说:“这个时候,佛为什么不来帮她?”他化幽幽地叹着气,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早已说过,佛是大慈大悲之人,佛愿意渡任何弱者,但是帮助姜施主这件事,佛不出现,那就代表着,人可以做到,钟施主,现在这里,只有你能够帮她了。”钟夙拧着眉头,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口:“我尽力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凝眸,看向姜阑珊。钟夙右手默默结印,指腹从眼前划过,用天师的法术强行开眼他也试过,但是每次面临的似乎都是失败。眼前的视野有些模糊,如同一幅劣质的水彩画一样,姜阑珊身上的颜色,一片一片地发生变化着。他凝眸看着,隐约发觉她的身后有一块黑影,缓慢地移动着,但是,看到这样的东西,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钟夙的脸色有些苍白,细密的汗水也默默流了出来。如果看不见,就真的没有办法消灭那个婴灵了,可是现在,和没有看到有什么两样?突然门口出现一抹红色血光,钟夙微微一怔,看着站在姜阑珊身后的某个红色影子,略显愕然。他化和尚看着他的状况,也有些担心,不由得伸出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唤了一声:“施主。”钟夙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化,沉默片刻,说:“抱歉,我什么都看不到。”那个婴灵,现在就趴在姜阑珊的身后,他都不能告诉姜阑珊,否则真的要吓到她,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担心彻底激怒那个婴灵,若是彻底惹怒了它,状况才是真的可怕。所以,他只能说什么都看不到了,暂时不惊动它。开心阅读每一天仅代表作者惋红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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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六章 开眼斗婴灵

钟夙觉得,刚才好像还见到戚不负了,她现在应该也在这里吧?她一定看到了那个婴灵,却什么也不说,是希望他自己看到么?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戚不负也在这里,他的心中就有些舒畅,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他化忽然问道:“那依钟施主看,看不到,此事要怎么办?”

姜阑珊的神情有些绝望:“求求大师和先生,求求你们,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钟夙皱眉,依然沉默着。

姜阑珊弓着身子,看着他化和尚,说:“大师,每到晚上,我就觉得很冷很冷,一双眼睛藏在暗处,始终挥之不去,右边的肩膀又冷又疼,他化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还有佛祖,佛祖慈悲为怀,请救救我吧!”

右边的肩膀又冷又疼?那么,那只婴灵长期是靠在她右边的肩膀上?

钟夙的视线落在她右边的肩膀上,轻轻吐出一口气,说:“我可以给你画一张符,戴着这张符,那只婴灵便不敢轻易再近你的身了,但是按照它的执念之深,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

姜阑珊有些惊喜:“多谢先生!”

钟夙闭上眼眸,结印,徒手画符。

他身体里的诅咒还没有除去,体内的血也不被斩妖剑承认,现在画出的符,比起以前一定是大不如了,不过总是要试一试。

戚不负看着结印徒手画符的钟夙,扫了那只婴灵一眼,冷哼一声,懒得说话了,总是有办法治它的,钟夙始终是钟夙,她就不相信了,天师大人还对付不了一个还没长毛的家伙!

然而,刚这么想着,便见到这个浑身是血的婴灵从姜阑珊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戚不负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血淋淋的婴灵拖着一地鲜血,从姜阑珊肩膀上跳下,缓缓往钟夙那边爬了过去。

钟夙将透着灵气的符纸折好,递给姜阑珊,淡淡地说:“小姐收好,这个婴灵还没有害死过人的话,用这张符的力量就能稍微震慑住它了,它不敢再爬到你身上的。”

姜阑珊接过符,听着他所说的话,心中有些惊惧:“什么叫爬到我身上?”

钟夙不咸不淡:“意思就是说,从它被扼杀之后,就一直缠在你身边,趴在你的肩膀上了。”

姜阑珊的面容越发惊恐起来,而此时,戚不负很想说一句:“混蛋,它现在要爬到你身上去了!”

血淋淋的婴灵缓慢地爬动着,钟夙却近乎浑然不觉。

婴儿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裤腿,苍白细嫩的手臂逐渐往上移动着。

钟夙只觉得腿上有些凉,但是一时之间,似乎还没有发现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戚不负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说:“喂,讨厌的家伙,臭小子,他可是天师!”

婴灵发出诡异的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如同挑衅一般,“咯咯”笑出声来。

女鬼有些气恼,站在钟夙面前,张牙舞爪地说:“笨蛋啊!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婴灵爬到了桌上,攀着钟夙的衣服,一步一步往上。

钟夙微微蹙眉,直觉有些不对劲,婴灵趴在他身后,“咯咯”笑着,伸出探向他的眼睛。

他化和尚忽然双手合十,握住念珠,说:“阿弥陀佛,种因得果。”

听到他化和尚的声音,婴灵的脸色越发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起来,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姜阑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认真地看着钟夙,说道:“先生,刚才你说,如果这个孩子还没有害过人的话,就能镇住它了,那么,如果它已经害了人了会怎么样?”

钟夙的表情微微变了变,说:“害死了谁?”

姜阑珊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照顾我的吴妈,横死在医院……”

当时,医院的医生们都没有办法检查出一个所以然来,现在想想,是和那个……婴灵,有关么?

钟夙凝眸,视野中的画面忽然变了变,他眼中看到的东西开始缓慢变化,一个小小的手遮挡住他的视线,眼前弥漫着一片血光。

他猛地站了起来,迅速伸手结印:“敕令,封魔不动。”

他的视野很模糊,虽然能够看到那么一星半点,但是还是没有办法确认那个婴灵的位置,所以情急之下,他也只能暂时使用这种法术了。

婴灵发出凄厉难明的叫唤之声,身上散着淡淡的金光,它伸着手臂,不断挥舞着,从钟夙的身上掉了下来,带着一地的血肉。

它的身体逐渐发黑,瞳孔之中也开始涌出血液。

钟夙用拇指的指甲划破中指的指腹,同时结印念咒,闭上眼的一瞬间,将鲜血抹在了眼皮之上。

所有的开眼的方式他都试过了,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只要能看到就好了。

婴灵气恼至极,满脸的悲伤和痛苦,他哀嚎一身,猛地挣脱住钟夙的束缚,张牙舞爪地跃起,朝他扑了过去。

眨眼之间,钟夙的视野清晰起来,他连连后退好几步,不敢轻易和它直接动手。

婴灵不管不顾,挥弄着一身的阴气,伸着短小的手,去抓他的脸。

恶灵身上的鬼气散发地越来越多,禅房内阴气越来越重,坐在椅子上的他化和尚看着钟夙,并没有说话。

姜阑珊本什么都看不到,没想到,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狠戾的婴灵。

见到它的一瞬间,她吓得连忙站了起来,退了好几步。

姜阑珊一脸恐惧:“这……就是这家伙么,缠了我这么久的家伙……”

她越是惊恐,那个婴灵就越是暴躁,周身的阴气也越发可怕,拼尽一切朝钟夙扑了过去。

在婴灵的步步紧逼之下,钟夙退到了墙边,他化和尚看着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的小鬼,沉默片刻,然后默默闭上了眼,轻轻拨动着念珠,开始念起了佛经:“阿穆耶,娑婆诃,娑婆摩诃,阿悉陀夜,娑婆诃,者吉,阿悉陀夜,娑婆诃,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诃,那谨墀……”

第两百零七章 从苦入苦,从冥入冥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想说这个老和尚还真有闲情逸致。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姜阑珊跌跌撞撞地后退着,视线一瞥,忽然发现这个房间里,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红衣女子。戚不负回了她一眼,毫无感情地笑了笑:“呵呵……”姜阑珊靠在墙角,一脸慌乱:“你……你也是鬼么……”戚不负不说话,懒得回答她,转头看向钟夙。钟夙用力甩开婴灵,结印画符。“心神丹元,令吾通真。”婴灵小巧灵敏,不断闪躲着。然而,他化和尚念的佛经之声越来越清晰,它一脸痛苦,几个来回之下,便跌倒在了地上,“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眼中不断涌出鲜红粘稠的血液。钟夙向前半步,结出最后一个手印,然而,咒语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他化和尚便睁开了眼睛,淡淡地开口:“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化转头看向姜阑珊,说:“施主,这是你和它最后一次机会了,种因得果,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施主未尝没有责任……”姜阑珊看着躺在地上的婴灵,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说:“它是鬼,它不是我的孩子!”钟夙站在一旁,看到这个情况,也能够想象得到了,这只婴灵心中,一定充满了悲伤吧,那种被嫌弃的悲伤。他化所说的种因得果,也是指姜阑珊的选择,从她选择嫁给一个有钱男人的时候,就注定了悲剧收场。婴灵变成这个样子,她终究是有责任的。他化和尚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没有说话。突然之间,婴灵嚎叫一声,猛地朝姜阑珊扑了过去。戚不负微微一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姜阑珊吓了一跳,猛地缩了缩身子,蹲在了地上。钟夙皱眉,迅速从指间甩出好几滴鲜血,打在了婴儿的后脑勺上。“凶秽消散,急急如律令。”戚不负回过神来,身形一闪,出现在婴灵面前,接住了它。婴灵的表情已经僵硬起来,满含不敢的脸上,还淌着鲜血。它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拥抱。最后的一瞬间,它竟然是……想要拥抱姜阑珊。那一瞬间,这个孩子是在呼唤妈妈么?他化和尚见到这一幕,无奈叹气:“阿弥陀佛。”姜阑珊吓得已然脱力,脑袋一凉,晕了过去。钟夙收势,看着抱着婴灵的戚不负,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他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伸进了裤袋了。戚不负怀里的婴灵已经是濒临灰飞烟灭的状态了,她略显惆怅地看着它,直到它化成一缕黑烟。下一秒,禅房里的阴气终于开始散去。房间里静默了良久。钟夙盯着多日未见的戚不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他化和尚,他合着双手,握着念书,说:“万千生灵在佛祖面前都是平等的,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啊……”他化继续说道:“施主,麻烦扶姜施主起来吧,老衲让人给她熬点药。”话音一落,钟夙的眉头便死死地拧了起来——戚不负消失在她面前了,他这次见到她,竟然只是这么短暂的惊鸿一瞥。仿佛,好像,看起来,如同,几百年没有见到过那只女鬼了一样。钟夙冷冷地看了他化和尚一眼,走到姜阑珊面前,将她扶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没办法避免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切,姜阑珊嫁入豪门,成为了有钱人家的富太太,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学会,做一个富家太太,有钱人家的辛酸,她终于也是体会到了。戚不负站在门口,身形有些慵懒,视线始终集中在钟夙的身上,看样子,他化说的没错,他是真的,可以看见,钟夙需要打败的,只是他自己而已。姜阑珊软着身子,靠在钟夙身上,毫无反应。戚不负看着满脸苍白的女人,耸了耸肩,说:“那个孩子,其实也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只是一颗,可怜的,想要和妈妈在一起的心啊!想着想着,戚不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拥有一个属于她和某只的小宝宝呢?呸呸,她真是脑子进水泥了,竟然想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人和鬼之间,真的能够孕育下一代吗?戚不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想有时间,一定要去好好研究研究。女鬼回过神来,猛然想起,姜阑珊这个家伙,现在还靠在她的男人的怀里!她顿时翻脸,速度比翻书还快:“搞什么呢!臭天师,刚才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姑奶奶,现在居然又和那个女人授受不亲了!”钟夙把姜阑珊放在禅房内的卧床上,站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又是怎么了?他的视线转了转,好奇地看着这间房,嘴角忽然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他化和尚只觉得,周围的气息都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了,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阿弥陀佛,钟施主,你也累了吧,真是辛苦施主了,今天这盘棋,看来是下不成了,早些休息吧……”钟夙沉默片刻,如同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淡淡地说:“姜阑珊受了惊吓,不仅需要药物调理,而且阴气入体,半年之内,身体都会很虚弱,阳火微弱,以后也会经常见鬼。”他化沉默,一副他继续说的样子。钟夙说:“我会准备好一些符咒,叮嘱她长期呆在身上就好,如果遇上什么其他问题,她可以来找我,至于那个婴灵,就劳烦大师超度一下吧……”他化轻轻笑了笑,说:“施主仁心,老衲实在是欣慰,佛说,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还望施主谨记。”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钟夙的脸色不佳,他是恶人吗?需要被这么教导?开心阅读每一天仅代表作者惋红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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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八章 答案都在心里

不过,教导就教导罢,只要他化和尚,不是抱着一颗想要把他变成和尚的心就够了。

此次婴灵的事情,钟夙也算是很勉强了,休息了许久,才完全恢复了过来。

他还是看不见,戚不负也还是没有主动现身在他面前。

转眼便到了冬季,山下的天气比起戚不负想象中,要变化多端的多。

青莲寺前,白雾缭绕。

寺庙内传来平淡且毫无波澜的念经之声。

不知什么时候,白而冷的天空之中,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

钟夙正在禅房内和他化谈话,戚不负坐在寺庙门口的台阶上,伸手摸了摸台阶上的薄冰,抬头一看,才恍然发觉,竟然下雪了。

她有些惊喜,迅速站了起来,高兴地说道:“夙夙,下雪了!”

也不管钟夙有没有听到。

也许是因为太高兴,一转身走进青莲寺内,便被住持无印大师看到了,似乎除了钟夙,谁都可以看到她一样。

无印住持的视线落在站在雪花之下的红色身影身上,双手合十,低头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戚不负没想到,又没个注意出现在了他面前,转念一想,反正他也看到自己了,于是也懒得掩饰了,拍了拍手,走到他面前,说:“住持,早上好啊!”

这段时间,无印住持对于戚不负的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淡淡回了一句:“女施主早。”

戚不负笑了笑,抬头看着漫天雪花,心中莫名多了一些感概,她想了想,忽然一副好学的样子,凑近无印,说道:“比起他化那个老和尚,无印住持你也很厉害吧?那么,有些问题,你也明白了?”

无印住持点了点头,说:“女施主请问。”

戚不负说:“大师,你说人类,到底是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好,还是和爱我的人在一起好呢?”

无印住持和蔼地笑了笑,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就在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心底,女施主你也是一样,当你有了这个疑问的时候,可以想一想,能让你爱得死去活来,能让你感觉得到生活充实,能让你挺起胸不断往前走,是你爱的人呢?还是爱你的人呢?”

戚不负皱眉,其实,她也没有想到,会问到这个问题上面去:“可是如果,所有人都希望你,和爱你的那个人在一起怎么办?”

无印想了想,说:“阿弥陀佛,鬼施主,如果是他化师兄,他会告诉你,所有人和你终究是不一样的个体,若是顺从了那所有人的看法,就是丢失了自己,真要是那样的话,你的一生就将从此注定碌碌无为!有心的生灵,总是习惯在追逐爱情的过程中不断去完善自己的。倘若你不再去追逐一个自己爱的人,你自我完善的脚步也就停滞下来了。”

这段时间,他对暂住在寺庙里的非常人,早已有了些了解。

他一说完,戚不负便开口说道:“那我要是已经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了呢?会不会就……”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略显犹豫。

无印住持却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样,淡淡地说:“因为对方是你最爱的人,让对方活得幸福和快乐被你视作是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所以,你还会为了她生活得更加幸福和快乐而不断努力。幸福和快乐是没有极限的,所以你的努力也将没有极限,绝不会停止。”

戚不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那我活的岂不是很辛苦?”

没想到无印和他化这两个老和尚,对于人世间的爱或不爱,理解得这么透彻,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正是因为早已将凡尘看淡,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么?

无印听到了她喃喃的话语声,问道:“这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施主觉得自己辛苦么?”

戚不负迅速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

燃着火炉的禅房之内,钟夙和他化和尚相对而坐。

钟夙打了一个喷嚏,随后捏了捏鼻子,继续说:“也许,某些方面,我的确是冷血的,既然如此,那么,我是不是要善待一下爱我的人?”

天师想,自己应该又是被念叨了吧,虽然青莲寺的取暖方式很落后,但是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感冒的人——只不过,巧合的是,他化和尚和钟夙,似乎也在研究这个问题。

他化和尚摇了摇头,说:“你需要你爱的人善待你吗?”

钟夙面无表情:“我想我不需要。”

他化和尚握着念珠,说:“说说钟施主你的原因。”

钟夙沉思良久,说:“不管是谁,对爱情的要求都是苛刻的,所谓苛刻,那就是我不需要这里面夹杂着同情夹杂着怜悯,我要求她是发自内心的爱我的,同情怜悯宽容和忍让虽然也是一种爱,尽管也会给人带来某种意义上的幸福,但它却是我深恶痛绝的,如果她对我的爱夹杂着这些,那么我宁愿她不要理睬,又或者直接拒绝我的感情,在我还来得及退出来的时候,因为感情是只能越陷越深的,绝望远比希望来的实在一些,因为绝望的痛是一刹那的,而希望的痛则是无限期的。”

说完之后,就连自己也觉得有些惊讶了,他很少一次性说出这么长的话,不知不觉间,很多东西都在改变了,只有上天知道,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戚不负。

他化和尚轻轻笑出声,说:“很好,你已经说出了答案!”

钟夙抬起头,看了看他化,微微蹙眉,然后说道:“大师,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问题,也停留在他心上许久了,他要除去自己身上的诅咒。

他化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原来说了这么多,钟施主还是不明白——世人常常迷惘,也正是因为这种迷惘,他们需要向佛去请教各种问题,然而到最后,永远都是,答案早已在他们自己的心里。”

任何问题,早已在自己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钟夙沉默良久,没有再说什么。

第两百零九章 归来

钟夙必须承认,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一点也不讨厌他化和尚了。给力文学网

他化忽然问道:“这几个月里,施主是否受到了诅咒的伤害?是否噩梦缠身?”

钟夙正准备回答,但是一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顿时止住了即将说出的话。

答案自在心中,诅咒也在心里。

这几个月里,他过的很平静,也勉勉强强能够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对钟夙来说,这段日子,真的很重要。

他化和尚帮他倒了一杯茶,说:“午膳之后,施主去佛殿前,念念净心神咒。”

当日正午,温度逐渐升了上来,薄薄的积雪也开始融化为水。

青莲寺内,空气倒是清新。

戚不负甩了甩红色的衣袖,略显欢快地走到寺庙大殿之前,她蹲在石阶上,托着下巴,看着曲着膝盖,坐在佛像之前的男人,忍不住吐槽了起来:“诶,今天才发现呢,头发不知不觉间,也长得这么长了,不管怎么样,都很好看呐……”

钟夙坐在佛像前,曲着膝盖,伸手搭在腿上,看上去并不虔诚,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刚才,真的听到了,身后某只女鬼自言自语的声音。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他化和尚等待的是什么了,他只是希望自己去发现,这最终的真相,没想到,这个让他一再受挫的不死不灭的恶魔和诅咒,在完整的净心神咒面前都扛不住。

听到熟悉的声音的一刹那,他的手指便忍不住动了动,然而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戚不负隔着门槛,看着钟夙,努了努嘴,说:“真是的,对着佛像还能摆谱!”

“不过,这个谱摆得很帅哟!”

钟夙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唇角,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背对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了,这只女鬼,在青莲寺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时候,是有多么百无聊赖,以及自言自语了。

钟夙好奇的是,她到底一个人说了一些什么?

戚不负捏着自己的脸,垂着脑袋,低声说着:“天师这家伙,每天老是一副被自己帅醒的样子,可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察觉出她语气中的无力感,钟夙缓缓站了起来,默默走出大殿,远离佛像。

戚不负回过神来,看着他的脸,退了好几步。

谁知他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但是始终一副没有看到她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睛,眼见他越来越近,默默让开一条道给他。

戚不负喃喃地说着:“谁叫你是盲人呢,我当然要让着你了……”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冰凉的手腕便被他扣住了,脚下一个不稳,栽在他怀里。

戚不负愕然。

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钟夙靠在她的耳边,开口说道:“戚戚,我好想你。”

戚不负还是愕然。

发生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戚不负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恨不得将眼珠子都抠出来一样:“那个……我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

钟夙垂眸,说:“戚戚,我看到你了,你的天师回来了……”

她愣了愣,用力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天师大人回来了。

戚不负傻傻地笑了笑,猛地跳了起来,身影缓缓显现,用力地挂在了他身上。

钟夙是真的笑了,终于可以离开这座青莲寺了,虽然说他化人不坏,但是他始终有些害怕,自己再在这么待下去,跟和尚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化缓缓从走廊上走了过来,看着一脸雀跃的红衣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挂着和蔼的笑意。

他化和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次日,正好赶上天空放晴,阳光虽然不大,但是对冷了多日的青莲寺来说,已经足够温暖了。

钟夙整理好东西,告别他化和无印,已经准备离开青莲寺了。

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背包的样子,等到他回去取了车,差不多就能很快回到景城了。

在离开之前,他化送了他一个小纪念品。

他化和尚从怀里拿出一颗念珠,递给钟夙,淡淡地说:“施主,这佛珠,送于施主做个纪念好了,这是曾经和老衲相伴了无数个日夜的念珠散掉之后剩下的,每遇上一个有缘人,老衲都要送出一颗佛珠,希望钟施主不嫌弃。”

钟夙接过念珠,少见得虔诚了一次,双手合十点了点头,说:“大师言重了,何来嫌弃。”

戚不负站在一旁,笑得有些欢快:“我轻轻地来,正如我轻轻地走,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佯装认真地念完,还甩了甩手。

钟夙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一人一鬼离开他化和尚的禅房,提着简单的行李,正往外走,钟夙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脚步停了下来。

戚不负微微一怔,看着神色奇怪的他,有些好奇。

不远处,两个和尚刚好经过,其中一人抱着一颗圆滚滚的石头,一边往厨房走着,一边说着话。

“这块石头圆圆的,刚好可以用来磨腌菜……”

另外一个和尚点了点头,立刻附和:“是啊是啊,多腌点菜……”

“现在天气冷着呢,得多存点……”

“不过今天的天气还是很不错啊!”

一分一秒,钟夙的脸色越发不对起来,如同察觉了什么一般。

戚不负抬头看着他,缓缓问道:“怎么了?”

钟夙背着包,默默转身,加快脚步,走到那两个和尚面前,看着那人怀里抱着的石头,开门见山地说:“这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他这么一说,戚不负也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块圆石上,她走到三人面前,低头看着那块圆圆的石头,乍一看什么也发现不了,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然而仔细一瞧,却能够发现石头上特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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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鬼王的气息

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带着一点森然——九渊的气息。(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geili)

鬼王九渊的气息。

两个和尚似乎被钟夙的样子吓到了,愣了许久,才想起点头。

其中一个和尚说道:“这个是从那个山头上捡回来的,请问施主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只是想腌个菜而已……”

钟夙沉了沉脸,说:“带我过去。”

戚不负不说话,只是默默跟了上去,没想到关于九渊的事情,钟夙比她还要敏感,很着急么?

和尚懵了许久,猛然间回过神来,说:“施主跟我们来吧……”

一切该发生的事情都有些无常——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钟夙将背包放了回去,领着戚不负跟在那个僧人身后,从青莲寺的后门离开,沿着山路,不断进入崎岖的山林环境之中。

他想,他们的行程,暂时要被耽搁一下了。

两边灌木交错,因为已经不是春夏季节了,不管是灌木,还是树木,都泛着枯萎的黄,地面上都是开始腐烂的叶子。

戚不负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着,虽然她也有感觉到什么,不过这种感觉实在太弱了,若是不被人提起,恐怕永远也想不起来,这青莲寺附近,某个山头,的确藏着熟悉的气息。

鬼王九渊的气息。

走了没过多久,便能清晰地发觉,路越来越小了,周围布满的碎石,也越来越多了。

直到最后,能够勉强分辨出来的小路也彻底消失了。

僧人拿着一根竹竿,点着地面,缓缓领着他们往前走,差不多逐渐远离小青莲寺的时候,僧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戚不负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问道:“和尚,到了么?”

僧人点了点头,走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指着不远处一块布满石头的地面上,说:“两位施主请看,我们的石头就是从那里捡来的,这个地方,是寺庙里的僧众意外发现的,石头的材质很好,而且被雨水冲刷成了圆形,非常适合腌制咸菜之类的……”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心中说,他们可不是来找腌制咸菜的石头的,也没有兴趣知道,为什么这些石头合适腌制咸菜。

她对咸菜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又不是一只喜欢吃咸菜的女鬼。

他们要找的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心中想着,戚不负便忍不住对着那和尚长篇大论起来:“喂喂喂,我们要找的可不是咸菜,不对,不是腌制咸菜的圆形石头,和尚,你们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么?”

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摇了摇头,说:“施主,我们只是来捡石头而已。”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的可都是事实情况了。

钟夙默默站在一边,视线放在远处的山林深处,这片山区的地形算不上复杂,但是对他这种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永远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多变与复杂,充满了谜一样的魔性。

每一个山头之间,都相互交错着,中间都是用陡坡或者山谷连接着,没有峭壁,连接掩映,只是丘陵地形而已。

但是看似平常之中,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戚不负站在那个和尚面前,正准备开口,钟夙便转了,扫了她一眼,说:“这座山,虽然地形并不复杂,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地形气息位置,却是带着很重的灵气,简单来说,就是地势上带着灵气,却又被普通的地形压着这股灵气,不让它外泄。”

戚不负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钟夙并不准备详细对她解释,他说:“这种地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山中很有可能有修炼了不少年头的精怪,而且还是很有灵气的那种,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住很多人,否则便容易破坏整片山头的灵气。”

戚不负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一些:“意思就是说,这是个适合妖怪修炼的地方了?”

同行的和尚听着他们所说的话,一脸摸不着头脑,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呢?妖怪?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妖怪的传说倒是听了不少,但是他们可都没有亲眼见过。

钟夙没有带罗盘,其他的暂时也看不出什么的,他现在对奇异气息的感知能力很弱,起码和以前相比,是弱了不少,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过来。

他说:“刚恢复不久,很多感知还没有那么灵敏,不过,结合某些特殊的方法,大概也能估计出,那些石头上带着鬼王的气息从哪里来了。”

此话一出,和尚的脸色都有些不佳了,这两个人到底是干嘛的啊!

神神道道,莫非当真有什么秘密么?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哦”了一声。

钟夙转头对带路的和尚道谢,说道:“多谢小师傅带我们过来的,现在我们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小师傅可以先行回去了,不必为我们担心。”

石头上带着的气息,和风向水流都有点关系,需要沿着气息,一直找下去。

和尚细细思索良久,问道:“两位施主要找的是什么?我们也可以帮忙的,这山里虽然说没有什么豺狼虎豹,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山林子里头了,难保不会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份力量。”

钟夙道谢婉拒:“小师傅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们只管回去便是。”

和尚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说:“既然两位施主执意如此,小僧也不勉强了,请施主注意安全,还有,青莲寺附近的山头,有一处地方,希望两位施主不要打扰,若是两位施主遇上了挂着刻着青莲寺的小木牌的树木,就不要再往前了。”

钟夙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为什么?”

戚不负一脸茫然:“难不成青莲寺还有什么秘密的禁地不成?有什么禁忌的吗?”

不过是山里而已,还有什么不能踏足的地方吗?这么看来,倒是真的有些蹊跷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文提大师

和尚摇头,道:“施主们误会了,并未是有什么禁忌的地方,只是我们青莲寺历来的规矩,青莲寺的历史,认真追溯起来,有好几百年了,据说上百年前,我们寺庙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相传他能够听到佛祖的心声,这位高僧,法号文提大师,中年的时候,游历过许多地方,帮助过很多的人,后来一直在青莲寺内修行,参悟佛道,很多为了听到文提大师讲述佛理的人,都会不辞辛劳,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终于有一天,文提大师领悟了最终的佛理,到达了佛祖的同一岸,以最自然的方式圆寂了。”

“青莲寺的师叔师伯们给我们讲起这段传说,说起当时,文提大师身着袈裟,坐在禅房里,保持着一贯的念经姿势,被人发现的时候,便已经圆寂了。”

“文提大师如同做好了准备一般,迎接着这神圣的时刻,僧人在他圆寂之后,为了纪念他,将他的肉身塑造成了菩萨的样子,供奉在以前的寺庙旧址之中,后来寺庙搬迁,文提大师的肉身不便移动,始终保存在寺庙旧址中,相传,文提大师生前喜静,于是,青莲寺僧众在寺庙旧址方圆五百多米的距离,挂好了刻着青莲寺的牌子,立下规矩,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文提大师。”

戚不负认真地听着,终于是明白了,原来不让他们去,只是为了尊重一个死掉的老和尚……

当然,这种话,只能心里想想罢了,说出来只会是引来的僧人的不满,她真怕被一群和尚乱棍打死。

这个世界上,可是真的有佛呢,也许他们并不一定真的存在,但是他们一定拥有着独特的灵气。

这种佛的灵气,戚不负已经见识到了不少。

钟夙沉思良久,随即对那个和尚点头,说道:“小师傅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尊敬文提大师,不去惊扰他的,等找到了那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之后,我们就会离开的。”

僧人也无从阻止,只能再三叮嘱之后,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戚不负看着离开和尚的背影,转头看了钟夙一眼,挤了挤眉毛,说:“相公,你怎么看?”

钟夙莫名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他沉着脸,说:“我只能循着大致的方向前进,至于这个方向,会不会和那个文提大师的肉身所在的地方矛盾,或者交错,我就不清楚了。”

不管会不会打扰到那位圆寂的得道高僧,他们都必须要找到九渊散落的魂魄。

戚不负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那你岂不是言而无信了?那个小和尚交代了那么多遍,让我们不要打扰那什么文提和尚的。”

钟夙的神色有些无所谓,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听见我哪句话说了一定不会去打扰文提大师的?”

他可没有做出这种的保证,他说的,只是尊敬尊敬那位圆寂的得道高僧而已,何况,出家人才不打诳语,他钟夙尘缘未了呢,就算在一座寺庙里住了一段时间,也不会变成真正的出家人不是么?

戚不负狡黠地笑了笑,点着脑袋,说:“果然相公你才是最狡诈的啊,话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钟夙说:“从这之后,再继续走,也许就很难找到回去的路了。”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那只是对一般人来说而已,我们又不是一般人!”

如果不遇上什么特殊阻拦的话,以她的能力,找到某个方向并不难。

钟夙不再多说什么,迈开步子,缓缓往山谷深处走去。

以他现在的感知能力,只能辨出鬼王九渊的气息最浓重的位置,但是,之所以有找到的把握,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还有一个王牌在手。

冥界后戒。

楚江王当初之所以将后戒给他,也是为了早日找回鬼王散落的魂魄。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速度时快时慢,走走停停,仿佛对周围的事物始终充满好奇一样。

钟夙也不回头,始终一直往前走着。

按照心中的方向,没过多久,便走到了一颗大树前,树枝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刻着“青莲寺”三字,看上去似乎还有些年头了,经历过长期的雨水的冲刷,木牌已经裂开了几道小小的口子。

戚不负微微怔了怔,随即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抬头看着悬挂在枝头的木牌,回头看着钟夙,说:“现在呢?要往哪走?”

钟夙停顿一瞬,说:“继续往前。”

只要他的考虑不出大问题的话,方向就没有错,而且,挂在随身携带的钥匙上的冥界后戒似乎也开始有了一点反应,散发出淡淡的鬼气。

戚不负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晃来晃去,忽然察觉到近在咫尺的鬼气,有些疑惑:“什么东西?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好像就在我们身边……”

钟夙继续走着,并未停下脚步:“冥界后戒。”

戚不负略显愕然:“你竟然将它带在了身上?”

钟夙淡淡地说:“为了方便,早就将它拴在钥匙挂上了,只是一直没有接触到鬼王,所以并没有什么变化。”

戚不负终于明白过来,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么走着,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树木也逐渐变大高大起来了,更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越往深处走,周围的季节气息便越发让人模糊不解起来,分明应该是都带上一点枯黄颜色的时节,这里的树木,植物,都透着清新,饱含生命力的气息,叶子都是青绿青绿的。

钟夙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泥土,沉默良久,缓缓蹲了下来。

戚不负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着泥土,本来还没有发现什么,这么跟着他一起,盯着地面看了半晌,恍然发觉:“泥土的颜色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真是奇了怪了……”

这个什么地方?她现在很怀疑,他们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还是不是青莲寺附近那片山。

钟夙站了起来,说道:“泥土不是颜色变了,而是泥土里的水分都开始变得丰富起来,很干净。”

说到干净,他才发现,自从越过了那个木牌之后,周围的环境都那么干净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妖怪?

戚不负蹙眉,问道:“那么,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要往前吗?”

不管怎么样,都显得有些不对劲了,如果继续往前,谁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钟夙看了看有反应的冥界后戒,沉默片刻,说道:“方向是这边没错,再往前走下去,就能找到和鬼王的魂魄相关的东西了,这片土地,透着干净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圆寂在寺庙旧址的文提大师吧。”

戚不负疑惑:“文提大师?”

钟夙点头:“嗯,文提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如果真的参悟了不少佛理,渡化了很多人的话,文提大师在圆寂之后,被做成肉身菩萨,那么也会拥有相应的灵气,他的灵气感染着这片土地,也很正常。”

所以,这一切也不是这么不好解释。

戚不负明白过来,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着。

可是,越走,她的眼皮就跳得越厉害,身上的气息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钟夙牵起她的手,紧紧拉着她,一边往前,一边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戚不负松了一口气,垂着脑袋,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总觉得有些不正常,眼皮跳着,不过,只要夙夙牵着我的手,仿佛眼皮也就不会跳了……”

真的,仿佛只要真切地明白,他就在她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无所畏惧了。

钟夙浅浅地扬了扬唇角,没有说话。

虽然是冬季,还是还是有一些耐寒不南飞的鸟类,居住在此,偶尔响起几声鸟鸣,带起一些动静,仔细一想,其实这个不正常的地方,处处透着正常。

就在戚不负终于能够相信,这个地方是正常的之后,一股莫名的躁动便从前方的林子里传了过来,小鸟都惊慌失措地从枝头飞了起来,扑打着翅膀。

钟夙的神情微变,停住了脚步。

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

戚不负微微张着嘴,想要问什么,然而,还未开口,她便不需要开口了,想要的答案,在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龙头虎身的妖怪撞断了树干,身体猛地落在了地面上,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牙齿之间还留着口水,仿佛恨不得马上将他们吞进肚子里一样。

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凶恶无比,四条腿强硬有力,每迈一步,都重重地踏在了地面上。

钟夙愕然,同时心中也有些茫然,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妖怪,父亲也从未和自己说起过,世界上有哪一种妖怪,长得是这个样子的。

转瞬之间,龙头虎身的怪物的身子猛然一跃起,奋力朝他们扑了过来,尖利的爪子如同钢铁一般,甚至隐隐约约可见,爪子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钟夙匆忙推开戚不负,险险地一个翻身,避开了急于扑过来的怪物,蹲在了地面上。

戚不负怔了怔,半秒之后,彻底回过神来,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和泥土,看了钟夙一眼,匆忙问道:“这个是什么妖怪啊!”

钟夙无从回到,也来不及回答,龙头虎身的巨大怪物便再次蹬着步子,窜向他。

在这只怪物看来,他是唯一拥有强悍反击能力的人,只有将永远反击能力的人杀死,才能够好好享受,剩下的美味。

很显然,戚不负在它眼里,是一只美味。

钟夙明白怪物的意思,它一定会先解决自己,也许是杀死,也许不仅是杀死,还会吃掉,所以,想要活下去的话,只有将这只突然出现的怪物杀死了。

所以,钟夙并没与闪避,立刻伸手结印,一张看不见的盾便挡在了他和怪物之间,阻隔了怪物的前进。

巨大的怪物发出狠戾至极的吼叫,猛地伸出爪子,一掌便拍碎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无形之盾,震得地面也动了动。

戚不负死死地拧着眉头,身形一闪,挡在了钟夙面前,伸长手臂,探向怪物的眼珠子,两只手指仿佛要将它的眼珠子挖出来。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她,似乎要将戚不负的手臂和脑袋整个吞下。

戚不负用力地掰着它的嘴巴,脑袋正好对着它的大口,她死死地按着怪物的牙齿,不让它上下齿咬在一起,更是加大力度,强行分开着。

她用尽全力,咬牙切齿的。

“姥姥的,你以为就你会咬么?臭妖怪,会咬人了不起么?”

怪物变得更愤怒起来,力气眨眼间变大,狠狠地将戚不负扑倒在了地上,两只爪子嵌进她的肩膀里,张开嘴便要去咬,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它的兽性,怪物一步比一步凶残。

钟夙看着和怪物对抗蛮力的她,有些无奈,就算拥有再多的力气,也不一定能战胜这只怪物啊!

虽然知道她不会痛,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蹙眉了,她的身体受了伤,没有痛在她心上,也痛在了他眼里。

钟夙迅速结印,法力逐强。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

斩妖的咒语化为破风利刃,猛地击在了怪物的肚子上,将它打翻在地。

怪物猛得爬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它大声吼叫起来,吼得书上的叶子也刷刷掉了下来。

钟夙觉得耳朵里有些难受,眉头紧拧着,不经意地一瞥,忽然发现怪物的眉心,隐约有一个什么字。

他可以确定,那是某个文字,而且,是他不认识的文字。

看上去,已经非常古老的模样。

戚不负嫌弃地擦掉肩膀上的血迹,站了起来,刚一站起来,怪物便对着他们,吐出了一道雷电。

银色的闪电猛地劈在了他们身边,惊得一人一鬼都有些愣。

如果是妖怪的话,这只妖怪的修行实在令人惊讶了,一般的修炼成精的妖怪,法力很有限,就算是九尾那样的大妖怪,也不能随随便便造一道闪电出来。

钟夙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过的故事,他想,他知道这只怪物的身份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传说中的猰貐

怪物接二连三地吐出银色的闪电,他和戚不负不断地躲闪着,躲闪之间,钟夙匆匆说道:“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怪物应该是凶兽级别的,而且是很古老的凶兽,它额头上的文字很古老,按照它的长相来看,应该是。”

戚不负猛地跳起,避开吐出的雷电,脸色怪怪的:“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她能说,她根本没有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生物啊!

戚不负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太孤陋寡闻了……

钟夙说道:“,神话传说中的凶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亚于?”

“不是亚于,是,传说中的凶兽,吃人的,很凶残的食人怪兽,在神话传说中,曾经是天神,后来被一个叫做‘危’的神杀死了,于是就变成了食人的怪兽,在人间四处作乱,后来被尧帝知道了,于是派后羿射死了。”

戚不负正想说点什么,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便被的大爪子给拍飞了,猛地撞在百米远的树干上,震得她差点把心肝肺都吐了出来,虽然没什么很大的感觉,但是就是觉得不舒服啊!

果然是有好处也有坏处,不会很疼,力大无穷,但是总是无法习惯的感觉,戚不负差点都要忘了她过去也是人了。

钟夙看着她撞在树干上,莫名觉得自己腰疼,简直和自己也给拍飞了一样。

他扶了扶额头,还未回过神来的时间,便一脸凶狠和愤怒地腾跃了过来,它看上去一点也不吃力,就算自己面对的是两个敌人,他也不会觉得应付不了,反而绰绰有余,拍飞一个,马上便来教训另外一个。

戚不负看着站在原地的钟夙,心下一紧,来不及将位置都有些错乱的五脏六腑接回去,身形便眨眼一闪,出现在了钟夙身边,猛地抱住他的腰,滚在了一边。

她皱着秀气的眉毛,坐了起来,说:“你发什么呆呢!想什么想?难不成还有什么后遗症?”

钟夙看着跪坐在他身上的她,神色隐约微变,随即说道:“我在想怎对付。”

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想到,这个神话般的凶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种活了几千年的古老凶兽,是什么时候,和在这里圆寂的文提大师扯上关系了呢?

的记载,只有神话传说里,有寥寥几笔,钟夙从未听父辈的人提过它,这种存在,以他的法力根本对付不了,钟夙甚至没办法肯定,它到底是真正的,还是死后的分身。

如果想要硬碰硬,将它再杀死一次的话,根本不可能。

戚不负还未来得及问,便猛地扭转方向,冲了过来,仿佛要将他们踏平。

钟夙皱眉,抱着戚不负迅速往一边滚去,躲开的攻击。

他说:“如果这是真正的的话,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但是如果,它仅仅是的某个分身的话,我还是有办法。”

戚不负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迫不及待地问:“什么办法?”

钟夙说:“在传说的记载中,是被后羿用剑射死的,如果用法术请来后羿的元神的话,就能对付了。”

戚不负略显茫然,请来后羿的元神?

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神的啊,六道轮回的宗旨,果然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任何轮回变迁,都在这之中。

钟夙推开戚不负,与她分开,伸手结印,暂时用自己的能力抵抗住的攻势,然后趁着机会,对她说道:“戚戚,既然你有肉身在,那刚好这么做,我暂时拖住它,找个机会请来后羿的元神,借你肉身一用。”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让后羿大神的元神,借自己的身体再次射杀么?仔细一想,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后羿应该是男的吧……

嗯,天神也是有男女之分的吧?

后羿大神会不会介意呢?然后导致他的元神不愿意下凡呢?

戚不负这么一想,钟夙那边一个人应付起来,也很吃力了,她恍然回过神来,腾身一跃,凝聚磅礴鬼力的一掌便打在了的背上,震得巨大的身体也动了动。

似乎很讨厌背后偷袭的人,于是愤怒地呲牙咧嘴,转身看向了戚不负。

戚不负跳到不远处的树上,看着跳起来比十几米大树还高的,说:“臭凶兽,有本事来打我啊!”

钟夙见戚不负成功将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立马结印念咒。

这种术法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够成功的,而且,如果这只,是传说中的本体的话,就算是借天之力,后羿的元神愿意帮忙,他们也解决不了,除非后羿本尊出现。

他们现在,也唯有一赌了。

张开血盆大口,凝聚了大半力量,浑身上下,不管是利爪,还是全身的皮毛,都散发出了一股骇人的气势来,它吼叫一声,巨大的闪电从嘴里喷出,击向戚不负。

她的双腿一动不动,在那股气势之下,简直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实力,压倒性的力量,只会让人绝望,它之所以不愿意用上全部力量,只是因为小瞧他们么?

戚不负索性闭上眼睛,捏了捏手骨,拳上聚起自己的鬼力,准备奋力一搏。

然而,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白,眨眼间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钟夙的手指按在自己面前虚无缥缈的金色符印之中,几乎是同一时间,戚不负的身体便腾空跃起,一把精美弯弓自手中缓缓出现,低头一扫,眉眼之间都是清冷的傲气。

精致的银色弓箭凭空出现,猛然窜出,直直穿破抬起的利爪,猝然冲向它巨大的嘴巴。

弓箭射穿了的脑袋,它一脸难以置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了地上,逐渐化为了虚无。

下一秒,英气逼人的弓箭缓缓消失,戚不负的身体也从十几米的高度毫无意识地落向了地面。

钟夙迅速奔了过去,接住了她的身体,重力一压,膝盖跪在了地上。

第两百一十四章 毫无违和感的美

他用了好几秒才想起,戚不负是不会痛的,她是判官,本体是鬼,身体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壳子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他好像也没有办法就这么看着她的身体摔在地上一样。

那一瞬间,他就是不想让她的身体受到任何伤害而已。

哪怕她自己都不在乎,但是他还是莫名其妙地很在乎。

不管是心,还是身体,他都想要好好去保护。

戚不负的身体有些僵硬,失去知觉之后,用了好几分钟才彻底恢复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只看到万里无云的天空,很澄净,但是看上去,光线也不是那么强了,也许是要天黑了。

戚不负抬起僵硬的手臂,便触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掌,熟悉的温度让她的嘴角弯了弯。

钟夙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放在地上,低头看着她,轻声问了一句:“戚戚,你还好吗?”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看着熟悉的俊朗面容,笑了笑:“呵呵……”

钟夙无奈,她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脑子变得傻里傻气起来了吧?被元神附身,还有这作用吗?不过她的身体,貌似也不会影响到她的脑子吧?

戚不负觉得周围很安静,她盯着钟夙看了好半晌,忽然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好看,虽然他平时也很好看的样子,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欣赏一番。

钟夙皱了皱眉头,摸了摸她的脸蛋,再次问了一句:“戚戚,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戚不负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然后撑着身子迅速坐了起来。

她说:“啊,我,我很好啊,没什么感觉啊!”

她能有什么感觉呢,还是老样子,只是从危险紧张的气氛脱离出来之后,能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在自己身边,心情莫名好而已。

也许,她刚才的感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钟夙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缓缓站了起来:“还以为你怎么了,吓到我了。”

虽然以前也用过类似的术法,但是因为这次的对象是她,所以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有些紧张了。

戚不负还是坐在地上,并没有站起来,她抬头看着他,问道:“刚才真的是后羿么?”

钟夙说:“嗯,后羿的元神。”

戚不负一脸惊叹:“好厉害,还真的能请来大神啊!”

斯郭一!

钟夙的语气还是一贯平淡:“本来就是可以办到的,但是需要对这位神有一定的了解,而且需要看情况,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请到他们的元神。”

她挑了挑眉毛,说:“那我刚才是不是很帅?”

钟夙无奈,没有回答她。

戚不负略显任性地坐在地上,仿佛懒得站起来了:“肯定是很帅吧?反正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就见到那个猰貐张着嘴巴,凶残得不行,险些就要弄死我了,但是当我恢复了知觉之后,它就消失了,时间那么短暂,大神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啊?”

钟夙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很有耐心地帮她拍掉身上的泥土和树叶,淡淡地说:“很美,很美的一幕。”

那种时候,那种气势,其实一点也不违和,钟夙觉得,他将永远记得。

后羿的那种英气,竟然能够和戚不负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戚不负任由他拍打整理着,一动不动。

她笑了笑,说:“夙夙,你真好!”

钟夙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戚不负看着他,一直挂着笑容:“好了,既然现在,猰貐解决了,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钟夙的思绪被她这句话拉了回来,他沉默片刻,说:“这不是猰貐,充其量只是猰貐的某个分身而已,严格来说,它根本没有实体,但是猰貐的分身,便能够有这种力量,可见一斑。”

戚不负点头:“当时那气势,的确很吓人,如果它想的话,根本就可以让我们逃无可逃。”

钟夙说:“这里出现了猰貐的分身,实在很蹊跷,如果我们为了找到鬼王的魂魄继续往前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位圆寂的文提大师,也许藏了不少秘密。”

戚不负不满:“什么文提大师,我看,应该是问题大师才是,他圆寂的寺庙旧址附近,为什么会这样呢?”

文提,问题,就是问题大师!

钟夙对她的形容有些无奈,不过这其中肯定是有其他玄妙的。

“虽然说,继续向前,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往回走,我们同样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而且,鬼王九渊魂魄的情报来之不易,我们似乎只有继续前进了。”

戚不负沉思了良久,最后也只能表示认同,虽然说,钟夙为了另外一个男性生物,冒着生命的危险做某些事情,很奇怪,但是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她说:“夙夙真是好人啊,其实帮九渊的话,也不必这么着急的,我们刚才应该多打探一些情况,再做决定。”

戚不负不会死,她已经死了这么久的,但是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或者在乎的人之后,任何生灵都会害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更害怕自己所在乎的出事。

她其实是满怀惭愧的,她什么都不能帮他去做。

钟夙置之一笑,神情还是很淡,偶尔的笑意也是淡淡的,仿佛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就当是为了帮九渊吧,不去想那些带了私心的问题也没关系。

他带着戚不负,沿着散发出魂魄气息方向的最中心走去。

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样,和普通的山区树林没有什么不同,空气很冷,地上满含湿漉漉的气息,不算吵闹,也不算安静,充满了冬天的特色。

猰貐消失之后,山林里轻微的响动之声便又回来了,一切开始恢复正常。

走了许久,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只是钥匙扣上的后戒散发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了,这代表着,他们还是在靠近的。

不出所料的,他们走着走着,便到达了文提大师圆寂的寺庙旧址前。

第两百一十五章 诡异的石碑

小路也开始变得明显起来了,周围的视野也逐渐变得开阔,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掩映在黄绿色之下的古典建筑。

看来这一切,都可以联系到一起,文提大师,猰貐,还有鬼王九渊散落的魂魄。

一切的出发点,也许就是那位文提大师。

钟夙和戚不负沿着铺着石子的小路往前走,视野里,破败的古典建筑越来越大。

戚不负看着近在眼前的寺庙旧址,说:“那个文提大师,就……圆寂在这里吧?”

其实,她刚才很想说,是在这里挂掉的。

钟夙点头:“嗯。”

戚不负忽然有些好奇,既然是寺庙的旧址,里面除了文提大师的肉身之外,应该还有佛像吧,佛像都有灵气,那么这里的佛像呢?

她说:“这里的佛像会不会也带着灵气,阻挡我的脚步呢?”

钟夙盯着寺庙旧址看了好半晌,说:“被人类遗弃的佛,又哪来来的灵气呢?”

戚不负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意思?”

钟夙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这个地方,和现在的青莲寺完全不同,里面不仅没有灵气,甚至还有一些,诡异的气息,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戚不负默然,诡异么?破庙,听起来的确是很诡异的。

走到破败寺庙的门口,除了遍地的,没人打扫的落叶之外,还有一座石碑。

一座看上去充满了违和感的石碑,不管怎么看,从哪个方向看,一座寺庙门口都不应该出现一块碑。

钟夙停住脚步,看了那块碑一眼,皱了皱眉头,说:“不论那块石碑上刻了什么,都是有问题的。”

戚不负的视线从那块碑上移了回来,转而看向他,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钟夙伸出手,指着寺庙门口不远处的几颗大树,说:“那几棵树,看上去也很有年头了,长得很高,排列得比较好的,正好是三棵,一炷香,三支,这三棵树,代表着一炷香,而寺庙门口这块碑,虽然比墓碑大,但是它始终是一块矩形石碑,远处一看,简直和墓碑没有两样,而寺庙的建造,又都是四方包合的,可以看成棺材,整个看上去,像极了坟墓,这种格局,在风水上是禁忌。”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确实很像。

钟夙继续补充:“人住在这样的地方,会觉得比较凉快,长期住下去,对主人的身体也不好,而且极容易破坏运势,但是有一点,这种布局,可以以煞气压煞气,比较好的例子,就是我曾经见过的一所学校,,发生了重大的事故,有学生跳楼自杀了,于是就在她自杀死亡的地方,建造一个国旗台,国旗台之上,立着三个旗杆,而国旗台之后,就是乒乓球台,或者大小合适的矩形建筑物,用来镇压死者的煞气。”

戚不负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么现在,这个地方,也是为了压着煞气么?”

钟夙看了一眼,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煞气,总之,这个地方就是有点诡异。”

说罢,已经迈着步子,朝着那块石碑走了过去。

戚不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抬头看着那块石碑,只见那石碑之上,刻画着复杂的图案,让人有些不明白,而那图案之后,还刻着不少字,大大小小都有。

钟夙伸出手,摸了摸石碑上的痕迹,仔细研究着上面写的字,说道:“如果说,文提大师是一百多年前圆寂的话,那么这块石碑,是在他死了之后建造的,估计最多也就是十几年,不会更久了,上面刻着的字体,并没有百年那般陈旧,虽然能够看得出来,已经刻了很久了。”

戚不负探着脑袋,看着上面的字,睁大着眼睛,不知不觉缓缓念了出来:“饕餮,性贪婪,吞噬万物……”

“螣蛇,性狡猾奸诈,丑陋的大蛇……”

念到这里,她便觉得很是奇怪了,没有继续念下去。

饕餮?神话传说里,一个很恐怖的凶兽吧?和刚才的猰貐,似乎是同一档次的家伙啊!

一座寺庙,门口莫名多了一块这样的碑,上面刻着诡异的图案,还刻着诡异的字。

她实在无法想象,寺庙里的佛,和饕餮有什么关系。

钟夙看着刻着饕餮两字下面的图案和文字,说:“第一个是饕餮,然后下面,刻画着螣蛇的样子,还有螣蛇的介绍,螣蛇,代表着虚伪和狡猾的凶兽,第三个,是睚眦,它也是神话中极为强大的凶兽之一,十分凶恶和残暴。”

石碑之上,刻满了很多有代表性的神话传说中的凶兽,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凶兽,都代表着丑陋的事物。

至于后面的小字,是用梵文写的,钟夙和戚不负也看不懂。

诡异,除了诡异还是诡异,只能用诡异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切了。

破庙前,一座石碑之上,刻着神话故事中的凶兽,还有梵文,简直无从解释,与佛有关的东西,又怎么会和那些凶兽牵扯上关系。

戚不负的眸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怀疑,她从来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她站在石碑前,沉思了许久,忽然开口,说:“我们还是要进去看看吧?结果,不是近在眼前了么?”

结果,近在眼前。

但是钟夙却不敢妄然行动了。

他想了想,说:“暂时不要去,我们需要知道,这石碑底下写的那些梵文是什么意思。”

戚不负无奈:“你能看得懂梵文吗?”

钟夙摇头。

戚不负汗颜:“那你说什么,反正都看不懂了。”

钟夙默默蹲在,伸出手,指腹擦着那些小小的梵文,轻轻摩挲着,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虽然我不认识,但是我有办法知道它的意思。”

这种术法,他又不是第一次用了。

只是,如今,他也有些虚,对付猰貐的时候,就用了不少气力了,现在再用这种比较偏,还不常用的术法,确实很损气力。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丑陋的人心

戚不负看着他,说:“天师大人,要是不行的话,还是算了吧,我们其实可以退回去,回到青莲寺里,问问他化和尚和无印主持他们,打探打探情况再做决定,他们应该会知道一些吧?”

钟夙不说话,另一只手已经开始默默结印。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退回去的话,差不多是半途而废了,谁知道下次到这里的时候,会不会遇上其他的凶兽?

这个地方,和凶兽的关系那么紧密。

钟夙闭着眼,修长的手指从石碑上划过,一股如同洪水般的记忆忽然涌入了他的脑子里,简直就像是内存不够的储存卡,遇上要强行装入的文件一样,眨眼之间,险些崩溃。

直到慢慢将那些记忆压缩,他的表情才逐渐轻松了起来。

他的耳边充满了敲击木鱼的声音,咚,咚,咚,咚,一下接着一下。

一个握着念珠的老和尚跪坐在蒲团上,在佛像面前垂着沉思。

念珠一颗一颗被拨动,和尚轻轻念着经文,一动不动。

直到天黑,他也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坐在自己的禅房里,那一尊佛像前,一动未动地念着经。

佛并不需要任何人整天去参悟他,但是想要参悟佛的人,永远都表现出在认真参悟的模样,殊不知,那样只会离佛越来越远而已。

就像越是拼命要去做的事情,越是做不到一样。

钟夙觉得,自己就站在那一边,听到佛在说,真正的修行,不过是在简简单单的生活之中。

那个僧人,应该就是文提大师了吧?

传说中,真正参悟了万千佛理的得道高僧,文提大师,竟然就是这个样子。

文提大师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禅房里小小的佛像,说道:“佛,佛在哪呢,今日听闻赞言,世人都说我参悟了天下至终佛道,乃是青莲寺修行最高的得道高僧,可是这时间至终佛道,到底是什么呢?我自己尚且不知,外人又如何得知呢?”

原来他这么坐了一天,就是为了要想这个问题。

“佛祖在上,弟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拥有了这样的称呼,实在惭愧,弟子并不了解,所谓至终佛理,到底是哪种理……”

学无止境,世界上永远都没有最,只有更。

文提大师苦思一夜,跪在佛像前,深思了一夜,始终都没有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这个时候开始,一个魔怔,就开始在他的内心形成了。

次日清晨,寺庙内的僧人才发现了文提大师已经圆寂了,他保持着诵经的姿势,一动未动。

青莲寺众人恸哭一片,都为了他的离去而惋惜,随即,便有人建议,将文提大师的肉身做成肉身菩萨,放在寺庙里供奉。

文提大师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将更多的佛理传授给每一个迷茫的人民,他值得享受这个待遇。

得知文提大师圆寂的消息之后,普通的民众捐赠了更多的香火钱,为他完成肉身菩萨的铸造。

寺庙里的僧人,在他圆寂之后,过的更好了,也没有受到当时贫富不一社会的影响,而寺庙也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被铸造成肉身菩萨的文提大师,在死了之后,终于见到了人类丑陋的一面,人性的贪婪,人性的残暴,人性的狡诈,原来这世间的人,都是不值得他渡的。

人性与神话中的凶兽一般,他们会毁灭掉这个世界。

在圆寂之后,他也曾想要和佛谈谈这个世界,但是佛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佛没有理会他,他被困在了一个装饰过的牢笼里,看着天下疾苦,人性丑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都没有改变过。

文提要诅咒青莲寺,他用他强大的怨念,诅咒了青莲寺,真正的佛,永远都不是希望收到更多的香火,他们更需要看到的,是一颗赤诚的心。

在文提的诅咒之下,青莲寺终于变了,一代又一代的更替之间,它变得一代不如一代了。

直到有一天,寺庙里的住持,决定将文提的肉身重新摆出来,给他制造虚假的身份,谎称他是西方某菩萨下凡,将他帮助过众人的事迹,说的神话起来,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香火钱。

被困在修饰过的牢笼里的文提终于愤恨了,他心中的魔怔越来越大。

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值得他渡的,也不值得佛去怜悯。

文提的怨念化为了一块坚硬的石碑,上面刻满了丑陋的人性。

于是,突然有一天,一块巨大的石碑在一夜之间,以不知名的原因,伫立在青莲寺之前。

石碑上刻着复杂的图案,写着吓人诡异的话语,讲述着那些凶兽的凶狠和残暴,将本来就不多的“佛的有缘人”都吓跑了。

再也没有人敢来到这座庙,再也没有人来这里求愿。

最后,在二十几年前,有位会看风水的先生,偶尔听说了这里的事情,于是特地赶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最后,道出了那块碑的玄妙,建议他们放弃这个地方,或者搬迁,青莲寺没有办法,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搬离这个地方,然后在风水先生的指导下,用桃木牌聚集成阵,封住这个地形的煞气。

搬迁的同时,还封住了原本上山的路,朝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开了另一条路。

青莲寺搬迁之后,用了许久的时间才完成重建,经历过那般诡异的事情之后,不好好修行的人都没了好下场,不是被赶出去,就是被诡异的梦吓到,于是不知不觉间,潜心修行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又过了许多的时光,青莲寺的香客逐渐多了起来,隐约有恢复当年繁华的趋势了。

但是当时的住持,法号无印的和尚,并没有顺着这个趋势,去宣传自己的佛理,只是和更有造诣的他化师兄,一起探讨佛理,渡化寻求真理的人,帮他们解除迷惑。

那些梵文所写,全部都是和丑陋的人性有关的记忆,以及文提和尚满怀悲哀,充满魔障的内心。

第两百一十七章 幻境、思想

最后,还有一句:“只要进入此庙,便能见到残忍的凶兽,饕餮,螣蛇……成为撕碎他们灵魂的凶兽,使徘徊于阴阳之间,给予这丑陋的人性最大的惩罚……”

渡还是不渡,只相差了一个字,结果却相差万里,渡人也好,被渡也罢,事实上,都只是一个魔障而已。

这就是文提大师的真相,他为什么圆寂,这块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若是他的诅咒生效了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走进这座寺庙。

钟夙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石碑最后几句话,很怀疑这一行字是不是从石碑出现的时候就有了,这些字很小,而且刻着的纹路里,也没有多少灰尘,略显违和。

戚不负看着钟夙,默默蹲在了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了?这上面写了什么?”

钟夙的额头上,有些许细密的汗水,他垂着脑袋,低头头,呆愣地看着石碑上的字,没有说话。

他还在想,最后那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真的,石碑上本来就有的话,那么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了,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就是新加上去的话,也许,只是为了他们新加上去,只是针对,他们两个闯入者而已。

戚不负伸出手,擦掉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有些担心:“夙夙,你还好么,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啊?”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写了什么重大的东西,才能让一贯冷静的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钟夙回过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那样铺天盖地的思想和记忆,对他的大脑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他的思绪很乱。

戚不负的脸色变得更加担忧了:“你到底怎么了啊?想什么?”

好好想想?钟夙有什么需要好好想的吗?

钟夙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它长长地吐了出来,最后看着戚不负,满怀沉重,将文提的事情告诉了她。

戚不负认认真真地听完,充满了惊愕:“原来,传说中,百年前圆寂的得道高僧竟然会是这么一回事?那么,现在青莲寺,只是因为掩饰么?他们不说出旧址的位置,也没有详细提到和文提有关的东西,只是挂上了木牌,阻止外人进入。”

钟夙点了点头,说:“没错,文提的事情,青莲寺的他化和无印肯定是知道的,他们之所以阻止我们进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进入这个地方会出事。”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看了那块碑一眼,问道:“那么现在,我们是根据墓碑上的最后一行字,不进去么?”

钟夙没有回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还真的是白费了,不管怎么样,仿佛都要重来一遍一样。

当然,也不排除,这上面这句话,根本就是假的,一个和尚,如何能驱使得了神话中的凶兽呢?

想到这点,钟夙猛然惊觉——文提和尚的故事,还有各种事迹之中,都没有出现猰貐,他是如何让猰貐的分身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呢?

一个充满了煞气和怨念的魔怔,如何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其中,必然还隐藏了一个什么秘密。

戚不负看着破败静谧的寺庙,黑亮的眸子中有些复杂。

她说:“那个文提大师,生前这么德高望重,没想到,死了之后,思想发生这么大偏差!他的思想很有问题啊!”

钟夙听到这句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思想,他的思想很有问题……”

戚不负不明所以,继续点着头:“嗯嗯,如果他还活着,一定要让人好好教育教育,开导开导他才是,那个他化老和尚不是很能说吗,让他来说……”

钟夙忽然出声打断她:“因为他的思想发生了魔怔的变化,所以才会拥有了这样的力量,而他本人,并没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所以……”

戚不负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也许只是在他的思想里,或者说,他的某一片记忆里。”

戚不负说不出话来:“……”

钟夙伸手,搭在石碑上,淡淡地说:“文提大师看遍了世间丑陋的人性,于是他的思想中出现了各种代表邪恶事物的凶兽,象征着那些让他失望的人,还有世间的恶,都该被惩罚,凶兽是代表者,也是执行者,它们对付任何进入这片区域的人,为的是将丑陋的人性杀死,净化这个世界。但是文提个人,还是想要渡化世人,所以,这片土地并没有凶兽的邪气,反而很干净,干净得超乎寻常。”

戚不负愕然:“这么说,这些凶兽都是假的的?”

神话传说中的凶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一切都只是文提和尚的思想虚化出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进入这里,就会遇上猰貐这样的怪物了。

钟夙说:“既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我们在他的魔性的思想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变成真的,若是死了,就得真的死了,但是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假的,凶兽是不存在的。”

戚不负的脸色有些僵硬,说不出话来。

这个魔怔,还真可怕啊,如果想要出去的话,恐怕只有解开他的魔障了,但是根本没办法和文提和尚沟通,如何能够劝说他?

现在,甚至连寺庙都没办法进去,进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饕餮那种神话般的凶兽,他们根本没办法对付,他们只能等死么?

戚不负想了许久,忽然说:“我们可以原路返回吗?然后走出这个被魔化的思想?”

“理论上来说,这种地方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

“那我们要怎么办?”

“凉拌。”

“喂,我跟你说正经的,这种时候,别开这种玩笑啊。”

“不然呢,这种地方,我们事实上很被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眼见他也毫无办法的样子,戚不负靠着石碑,无力地蹲了下来,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无力地说:“你会死掉么?”

钟夙也跟着坐了下来,将手轻轻搭在腿上,隐约带着一点淡然:“会。”

他看上去仿佛还是很轻松的样子,轻松之中,又带着一点惆怅。

第两百一十九章 拯救计划

“那夜,本王与他彻夜长谈,他说他的佛道,本王言自己的鬼道,只能说,各有千秋,不分上下罢了,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本王离去之后,便圆寂仙逝了,真的去了西天和佛祖作伴,本王曾在冥界等待过他的魂魄,希望能够再听到他所说的那些话,但是等了七天七夜,本王始终都没有看见他,于是心生好奇,便去问了问掌管此事的鬼差,才知道,那和尚圆寂之后,肉身被塑成了肉身菩萨,供奉在了寺庙里,灵魂被锁在了肉身菩萨里,永世不得超生,没有帮人实现心愿的能力,也不能帮助世人,反而成了一个工具。”

“他可以一直聆听世人的心声,但是却没有办法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且铸造肉身菩萨,本就代表着,那个人的灵魂,会被永世禁锢着,无法转世投胎,那个和尚被困了很久很久,久到本王也忘了他,而今,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因为与本王的谈话,陷入了难以摆脱的魔障之中,心魔****折磨着他的灵魂,逐渐扭曲了他的佛道,他的魔障,便是一个幻境,幻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上古凶兽,饕餮,螣蛇,睚眦等,它们代表着人性的丑陋,也象征着一种执法者,唯有灭世,才能拯救丑陋的人心——这便是那个魔障所代表的含义。”

唯有灭世,才能拯救丑陋不堪的人心。

九渊终于讲完,司姣姣愣愣地听着,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等等,也就是说,这个魔障是那个和尚制造出来的?间接制造者,就是你?而且,这个魔障化成的环境里,竟然还有螣蛇饕餮之类的神兽?!”

狐狸精充满了惊愕,难以置信。

九渊略显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说:“现在,你的天师哥哥,夙哥哥,就被困在了这个环境了,这个世界上,能破除此幻境的,唯有本王一人!”

话音一落,一股浑然天成的君王之气散发出来,气势有些凌人。

司姣姣眨了眨眼睛,呆愣不已。

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穿着粉红色风衣外套的年轻卷发女人便走了过来,女人的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梳着整齐的头发,还有一张九渊非常熟悉的脸——禾泽睿的爸爸,禾先生。

而那个带着他的女人,便是九渊,不,禾泽睿的班主任老师。

老师见到他,快步地走了过来,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小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忘记了老师怎么教你的吗?放学之后,一定要跟着老师,离开校门,老师要确保你们的家长都安全接到你们,或者你们安全上了校车,之后才能安心啊!你瞧瞧你,竟然在这里,你爸爸多担心啊,他在校门口都等了这么久了。”

九渊的额角有些抽筋,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禾先生走上前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道:“睿睿,爸爸不是和你说过,今天会来接你的吗?为什么不跟着老师,在校门口等爸爸呢?我们找了好久了。”

鬼王殿下的额角再次抽了抽,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不要以为他低头是在认错,他只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那已经扭曲的表情而已。

司姣姣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汗颜。

禾先生捡起他扔在花坛里的书包,轻轻拍了拍,说道:“怎么把书包都扔了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告诉爸爸好不好?”

九渊的全身都是僵硬的。

就在禾先生准备带着他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司姣姣,顿时有些疑惑:“这丫头是谁?睿睿你认识吗?”

司姣姣灵机一动,想了想,说:“我是刚才和他一起玩游戏的姐姐!姣姣姐姐!”

九渊捏了捏手骨,恨不得将这只狐狸精掐死,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开玩笑占他便宜!

禾先生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将小正太抱了起来,往学校外走去。

九渊靠在他的肩膀上,拼命朝司姣姣使眼色。

口型似乎是在说——救人。

司姣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地说着:“救人,对,要去救夙哥哥,可是我要怎么救呢?”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如果想要救被困的钟夙的话,她不能没有这个傲娇的家伙的帮助啊!

还有,她还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呢,钟夙被困住,他每天都在学校和家里,竟然会第一时间知道?

司姣姣暗下决心,匆匆隐去身形,然后追了上去,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声:“鬼王大叔,等等我啊!”

九渊坐在车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也正是因为没有什么表情,会让他看上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司姣姣隐着身,出现在车里,坐在他身边,匆忙问道:“喂,那个,大叔啊,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不对,是我们两,应该怎么做?”

九渊转头,看了她一眼,想说的话,在不言之间,便传达给了她:“本王回去还要写小学狗的幼稚作业,禾太太会守着本王,直到她去睡觉,段时间内,走不开了。”

本来还想着就此失踪呢,没想到,还是被逮了回来。

司姣姣垮着一张脸,说:“那我怎么办,你不是说那个幻境凶险异常吗?多等一分钟,夙哥哥就多一分危险啊!难不成我要去找姑姑么?可是,如果真的有饕餮和螣蛇这样的大怪物在,我姑姑也没有办法啊!”

“本王将王戒给你,你去找那个和尚的肉身菩萨,想办法破除他的魔障,若是不能,也尽量拖住时间,本王在禾家夫妇两人睡着之后,会赶过去。”

司姣姣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一点,然而,更多的还是不明白:“我怎么去啊,你说的那个和尚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去找他的肉身呢?万一我也陷入那个魔障里了怎么办?还有,我怎么破除他心里上的魔障呢?讲佛还是讲理,本小姐可都不会,本小姐只会讲拳头。”

第两百二十章 只是为了他自己

九渊扶额,暗自叹息,他面对聒噪得不行的狐狸精,勉强耐住性子。

“本王会将你直接传送过去,到达他的肉身菩萨身边,你不会陷入那个魔障。”

司姣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忽然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你莫非一直在用某种卑鄙的秘术,监视着夙哥哥么?”

九渊有些无语。

“因为后戒,冥界后戒在他手上,后戒应该是遇上了我的三魂之一,所以发生了反应,我才会接收到由后戒传来的消息。”

司姣姣又是一脸惊叹,她早已明白,九渊,还有钟夙,还有那偶尔有些白痴的女鬼,之间的关系一定有些乱七八糟而且不寻常,但是她没有想到,已经不寻常到了这个地步了。

传说中的冥界后戒,不在某只母的身上,而在天师大人身上!

实在令人惊叹啊!

她细细想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大叔,你这么着急,到底是为了夙哥哥,还是为了什么?”

如果真是为了救钟夙的话,那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真的值得深思了。

九渊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他们两个如今在一起,而且,本王的残魂,似乎也在那附近,所以,本王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这种说话,就好像是解释一样,他不是为了钟夙,也不是为了戚不负,只是为了他自己,能够早日将那两魂全部找回来。

司姣姣本来还想吐槽点什么,但是一想到,这个傲娇的家伙,竟然只是为了忘记一份感情,自己打散了自己的魂魄,自找苦吃,她就有些惆怅。

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就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若是他没这么蠢的话,事情也不会变的这么麻烦了。

没错,就是蠢,在这只自诩高贵的狐狸精眼里,九渊就是一个大!煞!笔!

就在司姣姣在心里暗自骂他的时候,九渊已经不爽地拿出王戒,扔在了她身上,然后甩出一股力量,打在了她身边。

一阵眩晕感袭来,司姣姣来不及喊叫,便消失在了车里。

禾先生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后视镜中看着表情有些丰富的自家儿子,沉默一会儿,说:“睿睿啊,在学校和同学相处怎么样?”

九渊随口答了一句:“挺好的。”

禾先生没想到,这才几岁的孩子啊,竟然这么说话!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问着:“同学和老师好不好啊?”

九渊想,也许这个时候,真正的孩子应该会答上一个“好”字,但是他还是说:“挺好的。”

禾先生很无奈了。

司姣姣的屁股猛地撞在了地上,猝不及防,险些将地上的木板砸烂,不过,没有砸烂也差不多了,因为她听到了“咯吱”的声音。

她很意外,没想到九渊说传送就能让她出现在这里了,就算三魂不全,也始终是冥界当代之主啊!

司姣姣摸了摸屁股,缓慢地爬了起来,然后扫视着周围,顿时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周围破破烂烂,乍一看似乎是一间禅房,正上方摆放着一个小佛像,禅房内的柱子看上去也充满了年代感,古老陈旧,她眨了眨眼睛,捏了捏自己的脸,终于确定,这是真实的。

一想到自己没有陷入九渊所说的那个幻境里面,她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司姣姣摊开手掌,看着手掌上的王戒,觉得很凉,应该不是普通材质的吧?

她研究着这个房间,然后走向门边,正欲打开禅房的门,陈旧的木门便应声倒了下去,砸起一阵厚厚的灰尘。

有洁癖的狐狸精表情扭曲,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的天啊,这个地方真是一点也不适合本小姐,这么脏,要把本小姐高贵的皮毛弄脏不可!”

可是,为了救夙哥哥,她觉得,还是忍了忍了。

高贵的皮毛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可见,她有多么担心钟夙的安危了,这是一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啊!

她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往外走,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间寺庙,而禅房,不过寺庙一隅。

四下无人,周围什么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寺庙内,佛堂之上,佛像也灰暗无光了,不仅没了灵气,还带了一点隐约的阴气。

被抛弃的佛像,还能有多大的灵气呢?时间越长,灵气便会越来越少吧,直到最后,一点也没有。

于是,破庙,便成了妖魔鬼怪的寄居地。

司姣姣找了一番,终于在西边的偏院里,找到了一座形状不似一般菩萨的佛像,通体散发着暗沉幽绿的颜色,但是看上去,更像是人了,更为真实。

她想,这应该就是九渊所说的那个和尚的肉身做成的肉身菩萨了。

司姣姣犹豫了一瞬,还是怯怯地唤了一声:“喂,大师?在吗?”

然后肉身菩萨一动未动,仿佛并没有听到。

她这才想起,这个和尚已经死了,根本没有办法交谈才是。

司姣姣有些无奈,如果没有办法交谈的话,她要怎么才能救人?怎么才能破除这个和尚制造出来的魔障,破除那个幻境呢?

她迈开步子,悄悄靠近了肉身菩萨,然而刚走两步,一股巨力便将她给猛地弹开了,她的身体,迅速从门口滚了出去。

狐狸精吃痛,揉着肩膀爬了起来,看着一脸安详的肉身菩萨,怎么也想不到,他现在是个如同妖魔鬼怪一样的东西。

司姣姣站了起来,将王戒捏在掌心里,然后一步一步,悄悄靠近肉身菩萨。

她说:“大师,你还记得这个吗?有一个,一个非常自以为是的大叔,让我来找你的。”

然而,并没有人能够回应她。

她站在肉身菩萨前,抬头看着他,犹豫良久,还是将王戒放在了肉身菩萨的手指上,粗糙的手指很大,指尖托着九渊的王戒,一动不动。

司姣姣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继续说:“这位故人,托我来见你,大师。”

还是没有回应,但是不管怎么说,从刚才肉身菩萨的反应来看,还是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她,并没有将她再次弹开了不是么?

第两百二十二章 有魔力的手

正是钟夙和戚不负,他们靠在一块石碑之上,相依相偎,背后便是破烂陈旧的寺庙大门,还有黄绿的山林之色。

司姣姣略显惊愕,他们身后的那座破庙,和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好像,应该是同一个建筑物吧?也就是说,他们所在的魔障,和寺庙之外的环境是一样的?

现在,文提大师将幻境中的画面给她看,是不是代表事情已经有转机了?

不过,他们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没有察觉出来吗?一幅淡然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紧张之色,都不害怕?

天色越来越暗了,冬日本就天黑得早,如今光芒散去,周围也逐渐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戚不负百无聊赖,她抱着钟夙的手臂,默不作声地研究起来。

钟夙也不管不顾,她若是需要玩具,那就随便她怎么折腾就好了。

戚不负捏着他的手指,认真地摩挲起来:“以前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研究过你的手呢!”

钟夙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研究之后又怎么样?”

她笑:“果然是一双充满了魔力的手。”

钟夙还是那般淡然:“我是天师,的确有法力。”

戚不负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说这个,只是觉得,你的手本身,就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和我的不一样,如果握成拳头的话,刚好能够包裹住我的手一样,只要接触到这双手,不管有什么危险或者恐惧,好像都不用担心了。”

她很认真,总之,他的手,能够给她异样的安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这股踏实感,仿佛只有他能够给予。

钟夙张开五指,扣在她的指尖,与她的手紧紧贴在一起,然后说道:“这个不叫魔力,也许,该说这是一种男人的魅力。”

戚不负想了想,将他的手掌抱在怀里,然后说:“男人么?感觉还是不一样,只有相公,是最特别的……”

他沉默片刻,说:“安全感么?”

戚不负说:“也许是吧,总觉得其实很舒适。”

钟夙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这就像是一个游戏一样,投掷骰子来决定往接下来怎么走,投掷骰子的人,却是这个魔障,他们只是棋子,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戚不负轻轻靠在他身上,说:“无所畏惧。”

她说:“戚不负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只要和钟夙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都将无所畏惧。”

钟夙笑了笑,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袋。

司姣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钟夙这么多年,都没在自己和九尾姑姑面前笑过,她一直都以为,这个男人是不会笑的,可是现在,她所看到的,已经颠覆了她的三观了。

她咬了咬牙,蹲在文提的肉身菩萨前,愤愤地说:“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分明都坐在那里等死了!谈情说爱,也该考虑考虑场合吧!”

司姣姣托着下巴,静静地蹲着,忽然抬头,看着肉身菩萨,说:“你看看,他们关系多么好,你却把他们困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的上拯救呢?你是大师,你是得道高僧,你要做的,不是制造一个魔障,将他们困死在那里……”

她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却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不觉间,天彻底黑了,蝙蝠在林子上空,和寺庙之上飞了几圈,然后陆陆续续地消失,隐藏在黑暗之中。

司姣姣索性坐在了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肩膀,闷着脑袋,喃喃地说着话:“大师,天黑了呢,真是见鬼了,那个死大叔竟然还没有出现……”

九渊还不来,岂不是代表着,她要和这个肉身菩萨一直待下去了?

她根本就没办法劝说这个家伙,他一意孤行,困着钟夙和戚不负,却并没有急着将他们杀死,也不知是何居心。

狐狸精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虽然我是妖怪,我不怕鬼,但是还是有点怕黑啊,大师,你能开个灯吗?”

下一秒,肉身菩萨身边两支蜡烛便自动燃烧了起来,微黄的烛光缓缓摇曳着,照亮整个房间。

司姣姣笑了笑,说:“大师,你真是好人啊!看来你还是想要帮助别人的,那么也帮帮他们吧?将他们放出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嘛……”

“其实我知道,你的心还是好的,你看你,就算变成了魔障,也没有害过人,你还是大师,只是方式变了变而已,你现在的方式有些偏差,我们及时调整回来,还是没事的。”

“世界上,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感情吧,你是人,人都会犯错,不是那个谁,叫什么子去了,他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不要紧,及时改正就好了,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

“喏,那个让我过来救人的死大叔,就犯过不少错,他在你面前装十三,和你论道谈佛,简直就是让你误入歧途嘛!他哪里懂什么佛,他是鬼啊,他信佛吗?肯定不信,这个家伙说的话,都是骗你的,大师,千万不要相信他。”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天下间至终佛道,也许是存在的。

而钟夙和戚不负那边,周围越来越黑,温度也越发低了起来,戚不负身上,冰凉一片。

她悄悄离了钟夙几步远,靠在石碑上,问了一句:“你冷么?”

这个位置,刚好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几乎没有月光的黑夜之下,线条却清晰可见。

钟夙只说:“有点。”

戚不负想了想,忽然站了起来,说:“我去帮你捡点柴火,然后你再用个什么方法,点燃就好了。”

冬天的晚上,在深山里,什么都没有,而且哪里都去不了,是什么感觉?对于人来说,绝对是非常悲惨的一件事了。

钟夙见她真的准备去,于是匆匆拉住了她的手,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别离我太远就好。”

她微微怔了怔:“我没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但是现在,一定要捡点柴火才好。”

第两百二十三章 本王就是你说的****

刚说完这句话,一道银色的闪电便划过天际。

戚不负愣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说道:“这……是要下雨么?”

钟夙用力,将她拉到了身边,说:“别说话了,你要是真说下雨,可能是真的要下了。”

惊雷阵阵响起,巨大恢弘的闪电连续不断,漆黑的夜幕,如同被什么强行打碎一样。

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戚不负很简直无话可说:“这是要干什么呢?”

冬季的雨,是这个样子吗?

钟夙眉头紧蹙,看了许久,说道:“这个世界就是文提大师制造出来的世界,一直很干净,但是又充满了冲突和矛盾,也许,这就是他的内心的真实反映,他需要一个答案。”

戚不负有些茫然:“如果说,这个世界,反映的是他心中所想的话,那么,这么干净的环境,代表,他的内心其实没有魔化?”

钟夙的背贴着冰凉的石碑,说:“这里面,所有凶兽,都是文提所见过的,充满了人性丑陋的东西,如果我们不动的话,就不会有什么事情,这场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挑战和选择,人可以选择淋雨,也可以选择进入寺庙躲雨,但是进入寺庙之后,就会遇上凶兽,被它们吞噬。”

“有时候,人们明明知道那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但是还是去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杀人犯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但是还是杀了人,最后触犯了法律,受到了惩罚,终于开始悔恨,就好像,明明知道里面有凶兽,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走进了寺庙。”

戚不负怔怔地看着他:“夙夙,突然觉得你好厉害啊,你竟然也开始变得会说这样的话了……”

钟夙扶了扶额头,任凭雨水落在他身上,砸在他肩头:“他化大师对我说了这么久的理,总该耳濡目染一些。”

好像,不知不觉间,话也多了不少,总觉得有什么在发生变化一样。

戚不负沉思良久,却摇了摇头,说:“不对,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夙夙你,本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愿意去想,愿意去思考,愿意去满怀善意地看待这个世界,钟夙就是这么一个人吧?并不是做什么都可以面无表情的。

她站了起来,一脚踩在石碑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略显得意地笑了笑,伸出手臂,一块红色的绸布伸展开来,横在钟夙头顶,挡住了落向他的雨水。

雨水砸在绸布之上,并未渗过去,而是溅起了滴滴水花。

钟夙抬头看着她,眸中带着一点独特的暖意。

戚不负再次回到他身边,默默蹲下,紧紧挨着他。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只要知道,双方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司姣姣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这一切,神色满含动容,从十年前,钟夙跟在父亲身边,无意之间救了她之后,她就觉得,这个人,就是她一直要找的,某个男人。

然而现在看来,钟夙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就不是她。

虽然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伤感,但是司姣姣看到这一幕,实际上始终是欣慰的。

若得知心一人,夫复何求?

她不断地碎碎念着:“对不起啊,钟夙哥哥,姣姣什么都帮不了你了,我已经尽力了,但是你们是不会有事的……”

肉身菩萨一动未动。

司姣姣瞪了那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一眼,说:“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反正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就是!”

肉身菩萨没有动静。

司姣姣撇了撇嘴,说:“他们当然不会有事了啊,因为那个骄傲的大叔,可不会允许那只女鬼出什么事情,他那么骄傲,仿佛一切都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到的样子,又怎么会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出事呢?所以,大师,你别白费心思了,不管你做什么,都弄不死他们的,否则那个大叔不会放过你的。”

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司姣姣挤了挤眼睛,略显不屑:“你问我怎么知道?我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呢,那个大叔,为了自己喜欢的女鬼,智商几乎变成零了,竟然处心积虑地把自己的魂魄打散,大师,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肉身菩萨毫无反应。

司姣姣想了想,说:“大师,如果你和我意见相同,你也觉得这是个****的话,就熄灭左边那根蜡烛好了。”

话音一落,一阵诡异的风刮了过来,其中一支蜡烛忽然熄灭了。

司姣姣一见到这样的一幕,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英雄所见略同!略同啊,略同,大师!”

此时,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先看看他的回答到底是什么再来得意吧!”

司姣姣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文提大师熄灭的右边的蜡烛。

她觉得有些奇怪,正想说点什么,恍然发觉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刚才,是谁在说话来着?

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一动未动,肯定不会是他,一个老和尚的声音,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司姣姣迅速站了起来,略显惊慌,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满头银色长发的妖孽般的男人站在门口,似有若无地靠着陈旧的木板门,双手环着胸,妖异的眸子深邃复杂。

更奇异的是,他的出现竟然带着淡淡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司姣姣眨了眨眼睛,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是哪位?”

他冷哼一声,略显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王,就是你所说的那个****。”

司姣姣一脸惊愕:“啊?”

这种语气,这种自称,莫非,他就是那个如今顶着小正太身体的老大叔?

九渊抬手,将放在文提大师肉身菩萨上的王戒拿了过去,然后满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很意外么?”

司姣姣满含疑惑:“那个,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是,也不是

九渊无所谓地说了一句:“重见天日的感觉,还真不错啊……”

司姣姣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她莫名觉得,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妖孽男人,既是九渊,又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九渊。

九渊冷声轻笑,扫了她一眼,说:“本王知道你,你是狐狸精,司姣姣。”

司姣姣越发茫然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唱哪一出。

她抽了抽嘴角,随口说了一句:“大叔,你确定你没有走错片场之类的?”

九渊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她面前,低头俯身看着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差点吓了她一大跳,险些摔在了地上。

他说:“本王,既是九渊,又不是九渊。”

司姣姣汗颜:“那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音魂,九渊的音魂。”

听到“音魂”两个字,司姣姣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家伙,是那个家伙的其中一魂——话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乱啊,有些难以理解。

她只是很好奇,这个形象到底是本来面貌,还是其他的幻化出来什么的。

九渊紧紧握着王戒,看了司姣姣一眼,说:“他今天来不了了,不过,这些事情,由本王来做也是一样的。”

司姣姣再次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什么你,什么他,你们不是一体的么?”

九渊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是,也不是。”

司姣姣茫然,觉得两魂之间,有很多的共同点,但是也有很明显的区别,也许,顶着禾泽睿身体的鬼王殿下,人格更为健全吧?

而这个,看上去就觉得人格不健全。

九渊瞥了她一眼,说:“本王不喜欢,有生物当着本王的面,暗地里说本王坏话。”

当着他的面,暗地里说。

司姣姣无奈:“这你也知道?”

九渊不再回答她,缓步走到了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面前。

司姣姣匆忙跟了上去,问道:“对了,你既然知道自己是音魂,为什么没有找到回到他的身体里去呢?”

九渊转身,神色略显不屑,他走了两步,变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说:“现在的本王,只能说是半个幻境,早已飘在了这个地方,但是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任何感觉,直到,你将王戒带了过来。”

王戒是冥界鬼王的象征,它的力量也不容小觑,音魂九渊借助王戒的力量出现,和天魂借助禾泽睿的身体出现是一样的道理。

音魂代表的是记忆,所以,在某种基础上,他拥有本体的所有记忆,还有基本思想。

但是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回归本体只是时间问题。

司姣姣呆愣着,终于将思绪理清了。

九渊之所以将王戒交给她,让她带过来,不仅仅是为了文提大师吧?更是为了自己的魂魄。

音魂九渊站在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前,略显慵懒:“文提大师,你还记得我么?”

司姣姣无奈地吐槽:“你和它说话有什么用,它根本不会搭理你。”

九渊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唇角,伸出手,放在了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上,说道:“一百多年前,你曾问本王,什么是时间至终佛道,现在本王的答案变了,真正的至终佛道便是,永远也不结束的佛道。”

真正的至终,就是没有至终。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周围的空气猛地冷了下来,就算是狐狸精,也有些受不了。

九渊说:“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为何要认真呢?不管本王当初说了什么,都无法否认,本王一直记得大师你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仁道,王道,自从那次之后,都开始发生变化了。

他继续说着:“你与本王背道而驰,本王为你感到悲哀,若是收手,为时不晚,人为什么有六道轮回,正是因为人的特殊,所以才会需要六道轮回,因果循环,报应总是有的,也许是在这辈子,也许是在下辈子,所以,收起你的悖论吧!”

毁灭,并不能带来真正的拯救。

这个世界上,有恶人,也会有善人,这辈子做了恶人,下辈子,也许就是一个善人,这辈子没有的,下辈子便有了。

“不管人类变成什么样子,都该永远不停止对他们的渡化。”

九渊言尽于此:“大师,本王希望,你能明白本王所说的是什么,好自为之。”

他曾经按照文提大师所说的理念来办事,收获了很多东西,而今,本应该是信徒的他,却成为渡者。

司姣姣看着不动如山的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其实,这个大师他也很可怜的啊……”

九渊沉默一瞬,说:“也许吧,本王曾在冥界等待过他,希望能再次见到他,但是他的灵魂并没有进入轮回,一直被束缚在这个地方,永远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具已经死亡的肉身。”

世界上最可怕的孤独,莫过于此了吧?

这句话说完,没过多久,陈旧的肉身菩萨之上,眼角竟然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液体。

司姣姣不经意地一瞧,便看到了那滴液体,顿时满脸惊愕:“他流泪了……”

音魂九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他抬起手,似乎想要逝去那滴液体,手臂却从肉身菩萨上穿了过去。

司姣姣垂着眸子,满含忧伤,心中莫名地难过。

她喃喃地说:“为什么,善良的人,永远都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呢,大师其实很好的,他还帮我点蜡烛呢,为什么灵魂要被困住,还被抛弃在了这个地方……”

九渊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无奈,抬头一瞧,才发现那滴液体根本不是泪水,而是从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正好落在了肉身菩萨的眼角而已。

没想到,这只狐狸精也多愁善感的。

他并没有打断她,只是说:“因果循环,没有什么事情是无缘无故的,一切皆有因果。”

司姣姣抬起了头,眼眶微微带着一点酸涩。

不远处,一直没有怎么变动的画面砰然碎裂,九渊看了看,神色也终于轻松了起来。

第两百二十五章 什么叫重要

九渊说:“若是他一直不愿意破除这个魔障的话,本王只能强行打碎幻境了。”

不管是谁,都会犯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了还不知道悔改。

司姣姣想,文提大师,始终还是原来的那个得道高僧。

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忽然袭来,身处幻境中的钟夙和戚不负只见眼前的景物发生变化,虽然还是黑夜,但是周围的光亮明显强了不少。

他们还是靠在石碑上,天空之上还是下着雨,但是却没有环境中那么大了。

一阵寒风吹过,面前的树叶便胡乱地飞舞了起来。

戚不负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愣了愣:“这是……现实??”

钟夙点了点头,缓缓站了起来,现实和感觉,和身处幻境中,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他伸出右手,指尖燃起一束小小的火光,接着火光,钟夙看着石碑上的内容,神色有些惆怅。

戚不负攀着他的肩膀,好奇地凑了过来:“这是什么?”

钟夙简单地看了下去,虽然是梵文,都不认识,但是很眼熟,他在他化和尚那里见过不少相同的经文。

他沉默片刻,说:“大悲咒,很简单的大悲咒。”

戚不负默然:“……”

虚假和现实,终究还是有区别的吧?就算文提大师再怎么对世人失望,他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诅咒世人。

灭世,才能净化这个世界,简直是悖论。

戚不负忽然笑了起来,一把跳到了钟夙的背上,圈着他的脖子,说:“大难不死,劫后逢生,必有后福啊!”

钟夙神色淡然,没有说话,其实,他只想告诉她,她戚不负,才是钟夙这辈子最大的福。

戚不负正想问问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白色身影,便从破烂的寺庙里跑了出来。

钟夙背着戚不负,看着越来越近的司姣姣,面露疑惑之色:“姣姣?你怎么在这里?”

司姣姣得意地眨了眨眼睛,站定在他面前,说:“夙哥哥,姣姣当然是得知你有危险,特地来救你的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事实上,狐狸精小姐并没有多担心。

戚不负趴在钟夙的背上,漠然瞥了她一眼,然后说:“难怪我老远就闻到一股骚味了,原来是你。”

司姣姣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双手叉腰,十分不满:“喂,臭女鬼,你说话客气点啊,真是的,本小姐没招惹你,非得找我麻烦,别以为本小姐好欺负!”

戚不负皱眉,将手握成拳头,搭在钟夙的脑袋上,说道:“姑奶奶我哪里不客气了啊?姑奶奶一直客气得很呢!要知道,我不客气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司姣姣愠怒:“你有没有搞错了,我救了你和夙哥哥,你这什么态度?!”

戚不负冷哼一声,说:“我呸,姑奶奶让你救了吗?小狐狸精,别老管别人老公叫哥哥!小心被人给打死哦!”

司姣姣咬了咬唇,似乎气愤万分。

钟夙无奈,他实在有些受不了戚不负趴在自己背上还和妖怪掐架了,这才刚没事,就活蹦乱跳起来了。

戚不负,果然是戚不负。

钟夙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淡淡开口:“好了,别闹了,想让我背着你也可以,别动我的头发。”

俗话说什么来着,头可断,血可流,发型可不乱啊!

戚不负讪讪地收手,轻轻笑了笑,不再碰他的头发。

钟夙再次问司姣姣:“姣姣,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司姣姣扫了戚不负一眼,轻哼一声,缓缓说道:“钟夙哥哥,事情呢,是这样的……”

因为戚不负的警告,她还是不得不在“哥哥”两个字前加了他的姓。

戚不负万分不屑,对这只狐狸精,还是分外嗤之以鼻,这种称呼还真的醉人啊,她是妖怪好不好,有超过两百年的道行!

一只老妖怪,竟然管钟夙叫哥哥,她脑子抽了呢,还是脑子抽了呢?

在司姣姣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讲述下,钟夙和戚不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一脸骄傲,动作丰富,戚不负越发觉得,这种白痴妖怪,就该去做小丑!

司姣姣说:“现在,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就在寺庙里,至于那个,鬼王殿下的音魂,和王戒一起,都被装在了盒子里了,我需要将它带回去。”

钟夙想了想,说:“我们需要赶去青莲寺一趟,姣姣,你先行回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

于是,狐狸精和他们暂时分道而行。

司姣姣化出了原形,匆匆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戚不负始终没从钟夙身上下来,她看着狐狸精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冷气,然后说道:“话说,这个家伙,还这是恶心,管谁都乱叫……”

钟夙并未理会她的吐槽,抱着她,缓缓走入树林。

寺庙,他们还是不去了,那座破庙,遮风避雨的能力也很有限,而且,小小的冬雨,对他们来说,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之所以急着出去,最大的原因还是考虑到青莲寺那边,他化和无印的担心。

戚不负的头顶,飘着一块红布,本就不大的小雨,被全数阻挡着。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问:“我重吗?”

钟夙点头,道:“重,很重。”

戚不负抓了抓他的头发,略显不满:“真不会说话。”

“别乱动头发。”

“我就要动!”

“再乱动把你扔出去。”

“你舍得?”

“贫嘴得很……”

戚不负乐呵呵的:“那是当然,这一次,能够解决这么多事情,我当然高兴了……”

没想到,九渊的音魂就这么找到了,而且,青莲寺多年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在这个时候一起解决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钟夙完好无损。

她一边给他指着路,一边唱着歌。

钟夙缓步走着,忽然问道:“戚戚,你知道,什么叫做重要吗?”

戚不负略显漫不经心:“嗯,什么?我不知道?”

他说:“因为很重,还是要背,就代表重要。”

戚不负对钟夙来说,很重要。

她怔了怔,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两百二十六章 人心佛心

戚不负乖乖的,不再去抓他的头发,伏在他背上,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哼着歌。

虽然不成调,但是莫名好听。

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便来到了最初走近这片禁地的时候,所遇到的第一颗挂着木牌的树。

木牌上,刻着青莲寺。

终于,离开了这片区域。

钟夙和戚不负回到青莲寺的时候,寺庙里的人正准备睡下。

自从无印住持听说他们进了林子,也不知道是要去找什么之后,便担心了起来,分批派出寺庙里的人,去找他们。

但是那些人去找,也时刻谨遵着住持的命令,不允许冒犯挂着木牌的树之后,在那寺庙旧址里的肉身菩萨。

不仅仅是因为命令,更多的,还是因为早已听说过那些事情,觉得诡异的很,没那个胆量。

青莲寺里的所有僧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天,从清晨到半夜,两位施主便回到了寺庙里。

钟夙来到他化和尚的禅房里,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

他领着戚不负,站在他面前,说:“大师,看来我们又要打扰两日了。”

他化大师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钟夙的声音和脚步声,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平安回来了。”

钟夙本想和他说文提大师的事情,但是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开口,反正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和他去说。

“他化大师,是在祝贺我没有死在那个地方么?”

他化终于睁开了眼睛,神色略显惆怅:“施主此话何意?”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不满地说:“死和尚,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呢,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没想到你们青莲寺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啊!我们没有领便当,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啊!我们回来了,也不欢迎欢迎……”

她一股脑地就说了很多,叽里呱啦的,总之,就是在抱怨。

他化和尚笑了笑,说:“施主,原来是想要老衲欢迎,倒是老衲糊涂了……”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越发觉得他就是在装傻。

他化和尚继续说:“若是两天之后,你们还是没有消息,老衲和住持师弟,真的要亲自过去找了,如今你们平安归来,都累了罢,先去洗个澡,休息休息。”

钟夙点了点头,说:“大师说的是,有什么话,待到休息后再说。”

他化说:“老衲已经为钟施主准备好热水了。”

钟夙“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戚不负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回到了他化的禅房内,坐在地上,看着老和尚的背影,没有说话。

他化似乎是在等钟夙,所以也没有睡去,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戚不负想起久负盛名,德高望重的文提和尚,忽然觉得,青莲寺出的厉害的和尚,其实也不少了啊!

她托着下巴,突然出声问道:“他化,你根本就是知道我们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

他化和尚没有说话,只是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戚不负暗自咒骂着他,然后再次问道:“你对文提和尚的事情,知道多少?”

他化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幽叹气,说:“施主,文提前辈是青莲寺有史以来,对佛理了解得最为通透的高僧,没有之一,他中年时候,便游历了很多地方,见过欢欢喜喜,酸甜苦辣,后来是因为腿伤,才回到了寺庙里,帮人解惑,传授佛道,直到他圆寂,文提前辈也是带着人们的尊敬和景仰的。”

戚不负略显不满,扫了他一眼,说:“除此之外,还有呢,关于那个魔障,你们知道吗?”

他化摇了摇头,说:“魔障并非魔障,住持师弟在十几年前开始掌管青莲寺,那个时候,便已经发生了天降石碑的事情,青莲寺内很是惨淡,直到,而后有一天,有人听闻,青莲寺天降奇异石碑,石碑上所刻,皆是梵文经文,于是有奇人异士来到青莲寺,道出这个地方的奥妙,青莲寺香火不盛,老衲与主持师弟,都已经尽了全力,这才没办法,听从那位施主先生,然后搬离了寺庙旧址。”

“新的寺庙用了很久,才建造好,老衲来到这里之后,日夜受梦魇所扰,梦中所见,都是一位授业解惑的得道高僧,他日夜常伴老衲身边,对老衲讲解佛理,将佛道,深深根植在老衲脑海里。”

“老衲甚是疑惑,为了解开这其中原因,不知不觉之间,才了解到了百年前的事情,在老衲和住持师弟的努力下,对于寺庙旧址,那个业障,也略知一二,而且,此前便传了不少风言风语,所以,才定下了明确的规矩,不让人进入。”

戚不负有些茫然:“这么一来,文提和尚,还是你的老师了?”

他化大师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文提前辈,有一佛心,也有一人心,而老衲遇上的,不过是前辈的佛心而已,佛心,即代表佛,真正对这一切,都了解得透彻,能够在不经意之间,改变这一切的,是佛啊!”

文提大师早已修成佛心,最后圆寂之时,感到迷惑的,却是人心,如今,人心业障,已经破除了。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所以,从根本上来讲的话,文提大师还是得道高僧。

就像某句话说的那样,是个人总会犯错的,文提和尚生前犯的错可能是太少了,所以,佛祖也看不下去了,就只好让他在圆寂之后犯错了。

戚不负暗自“呸”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疯魔了,竟然会认为是佛祖在改变这一切。

姥姥的,这些和尚对人的影响还真大!

不过,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真正的高僧呢?

戚不负站了起来,说:“我出去转转去,吹吹风。”

他化和尚略显惆怅,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寒地冻,施主保重,如今一年,也快到头了……”

戚不负不屑一顾,天寒地冻对她来说,影响还真的不大。

灯火微微闪烁着,寺庙之内,传来淡淡的温暖的气息。

第两百二十七章 心存善意总不会被亏待

钟夙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两个竹筒,回到了他化和尚的禅房内。

他本只是想去看看他睡了没有,没想到,他似乎正在等待自己,并未像往常一般,早早睡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化和尚便开口说道:“施主,你来了。”

钟夙拿着竹筒,默默走到他化和尚身边,放了一个竹筒在他面前,然后默默坐下。

这些竹筒,里面装着热水,口子用木塞塞好,制作很是方便,而且对寺庙里这些需要整天敲着木鱼的和尚来说,实在是取暖的好工具——节省能源,低碳环保。

钟夙说:“大师,关于那个诅咒,所有功劳,并非都在于那个静心神咒吧?”

他化和尚说:“阿弥陀佛,施主,老衲整日对你诵经,讲解佛理,一切都是佛的功劳。”

钟夙懒得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但是他相信,真相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没有他化,就算有一天,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也不可能用一个静心神咒,就破了这个咒诅。

他化和尚说道:“这次,施主能够平安归来,也是佛祖的慈悲为怀。”

钟夙面无表情:“是么,看来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享受到佛祖的慈悲了。”

之所以能活下来,最大原因还是在于,他是天师,而不是普通人了吧?

他化和尚说:“业障虽然存在,但是这么多年,并未有人真的闯入那个业障之中,钟施主,只是因为,你是有缘人罢了。”

钟夙出现在青莲寺,就注定了会有这一缘分,不管是遇见他的缘分,还是帮文提大师破除那一人心魔障的缘分。

见他没有说话,他化和尚继续说:“既然青莲寺因为施主的缘分而解决了这一长久困扰的问题,老衲代寺庙里的僧人,感谢施主。”

钟夙还是没什么表情,很是无所谓,他沉默片刻,说:“那么,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你们要怎么做?”

他化和尚说:“自是不可将文提前辈的肉身菩萨放在那个地方了,我们会将他接出来,至于后续如何,老衲还得和住持师弟商量。”

文提和尚在青莲寺旧址待了这么久,肉身不腐,灵魂也难以逃脱牢笼,若是还将他留在那里,是否破除魔障,意义根本不大。

钟夙想了想,说:“若是能够将他的肉身接回来,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再将他作为肉身菩萨供奉起来好,人活一世便是一世,强行改变六道轮回,对你们没有好处。”

他言尽于此,但是他想,他化和无印他们,始终会明白的。

他化淡淡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施主好意,老衲明白。”

从善入善,做好事,总是会有好报的,心存善意,总是不会被这个世界亏待。

钟夙静静坐了一会儿,等到手中装着热水的竹筒差不多凉了一些的时候,便起身离开了他化和尚的禅房。

他回到自己房间之内,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戚不负心里也明白,这么一折腾,他肯定是累了,于是坐在房间里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也没再打扰他了。

次日,钟夙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虽说快到正午,但是天气还是冷的骇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下一场雪。

他化和尚和无印住持商量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将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火化。

而钟夙,成全了他们,帮他们点了一个火。

下午时分,干柴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僧人们将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移了出来,架在了堆得高高的柴堆之上。

戚不负觉得,青莲寺的生活方式还真古老得很,火化居然不送去火化炉!

钟夙点燃了柴火,一众僧人围在肉身周围,唏嘘一片。

寺庙门口,宽敞的空地上,开始冒着腾腾的火焰,嗤嗤地燃烧着。

温暖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僧人们闭上了眼睛,念着佛经。

钟夙穿着黑色的风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

戚不负蹲在他身边,看着徐徐燃烧的火焰,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了。

钟夙沉默一瞬,然后说道:“明日就准备下山。”

回到旅店之内,取了车,就可以回到景城了,虽然说他也有些留恋,但是,景城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他说:“鬼王的音魂已经被姣姣带回去了,终究要回归本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回去看看。”

戚不负摸着自己的脸蛋,点了点头。

钟夙皱着眉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发生了什么变化,自从诅咒的事情解决之后,他的力量就开始慢慢恢复了,不仅仅是恢复,更恢复得好像超越以前的时候了。

从这次,用法术点火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

用了许久,终于将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全部烧完了,火化殆尽。

戚不负看着文提大师的肉身菩萨,忽然觉得,隐约之间,好像是看见了他的灵魂,脸上带着笑意,缓缓飘升。

钟夙回到房间里,坐在床上,拿出手机,随便翻了翻,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

火化掉肉身之后,青莲寺内的僧人才开始吃饭。

用过斋饭,青莲寺众僧人看钟夙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如同见到下凡的神仙一样,带着一点崇敬之色。

他想,小青莲寺内的十几个和尚,以后都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正的佛祖的吧……

诚心,便是佛。

因为急于回到景城,钟夙开始第二次收拾东西,今晚准头妥当,明早就能动身了。

戚不负端着棋子,坐在房间里,一边数着棋子,一边看着他。

她捏着手中的黑白棋子,正想说点什么,咚咚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他化和尚手中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匆忙。”

钟夙随口答了一句:“该带走的东西也不多,这些日子,劳烦大师了,我向来都是快节奏的生活,早已习惯。”

第两百二十八章 回家了

他化和尚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他面前,淡淡开口:“施主,此物,还望你务必收下。”

钟夙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这是什么?”

他化说道:“这不是老衲送你的纪念物,而是文提前辈送你的纪念物,施主不必客气。”

戚不负听到有什么礼物之类的,匆忙放下手中的棋子,站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走到他们面前,从他化和尚的手中,将那个盒子拿了过来,一打开,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块玉。

玉石通体白色,如同一颗圆润的珠子,拿在手里,有一个拇指那么大。

上面还带着灵气,很浓重的灵气,仿佛能够使枯木逢春一般。

戚不负捏着珠子,放在眼前,好奇地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还真好看啊!”

他化和尚淡淡地笑了笑,说:“施主,这是文提前辈的肉身火化之后,化成的佛光舍利,带有强大的灵气,希望能庇佑施主,一路顺风。”

戚不负长长地“哦”了一声,隐约带着一点惊奇。

钟夙皱了皱眉头,说:“大师,这是你们青莲寺内,得道高僧火化之后,化成的舍利,理当不该拿。”

他化和尚说:“施主,你倒是见外了,青莲寺内,百年来的得道高僧的确不多,供奉收藏的舍利倒是有些,但是文提前辈的舍利,和其他高僧的舍利有所不同,焚化肉身之后,只剩下这一颗,老衲与无印住持师弟都认为,文提前辈的佛光舍利,还是钟施主拿走最好,因为,钟施主,才是文提前辈的有缘人啊……”

舍利是得道高僧圆寂之后,肉身火化,才凝聚出来的东西,代表着此得道高僧生前所有佛道,和累积下的佛缘,简而言之,就是高僧的精神精华。

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圆寂火化之后,化出了八万四千颗佛光舍利子,分藏在好几个佛塔之内。

戚不负倒是不知道这么多,她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好看,好看的东西,就有被收藏的价值。

她将舍利放回盒子里,满心欢喜地收下了:“既然他化大师一片盛情,我也就不拒绝了,多谢多谢!”

钟夙无奈,不过他化和尚既然都这么说了,戚不负也喜欢,那就只好让她拿着了。

他化和尚笑了笑,说:“佛会保佑施主的。”

舍利的作用,钟夙了解的也不多,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颗舍利子,一定会有其非凡的作用。

青莲寺告别了住了这么久的客人,一切都开始回归正常。

而钟夙,告别了烦恼的诅咒,一切,却没办法肯定,到底是否会回归正常。

天空之上,明亮澄净一片。

周围的空气还是很冷,一辆挂着景城车牌的车子,沿着环山公路,逐渐往下。

至此,钟夙与戚不负,远离青莲寺,驶向景城。

*

阳台之外,飘飞着鹅毛大雪,这个冬天,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

客厅里开着暖气,钟夙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书,一边换着电视频道。

戚不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在看电视。

钟夙翻了一下,似乎是觉得,电视上的内容还是这么没意思,除了循环播放着的广告,就是笑点低的庸俗人爱看的综艺节目——也许,戚不负也算庸俗的生物之一。

他放下遥控器,躺在沙发上看书。

戚不负坐在单人沙发上吃零食,问他:“你不是说,抽空过去禾家看看吗?具体什么时间呢?”

钟夙说:“已经给姣姣打过电话了,她说,鬼王殿下的魂魄已经回归本体,只不过,三魂还却一魂,身体不完全,还是用着禾泽睿的皮囊,除此之外,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午间新闻。

戚不负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便听到电视里传来了女主播清丽的声音:“昨晚大约凌晨三点左右,景城高新区七号公馆内,发生残忍异常的凶杀事件,关于此事,警方正在调查中,具体情况,请见详细报道……”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略显茫然。

钟夙听到“七号公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迅速坐了起来。

新闻里说到,居住在七号公馆内的,某个家庭,因为退休的老人突发中风,于是在凌晨的时候,匆忙送去医院,没想到在地下停车场内,发现了一具死亡不久的女尸,女尸像是被野兽咬死的一样,脖子上一个大大的血洞,全身上下,也没有其他伤口。

戚不负有些愕然:“这个……不就是你家附近吗?”

七号公馆面积不大不小,有墅区也有公寓楼,就算发生了命案,也不一定和他有什么关系,她这种表情,倒还真是奇怪了。

钟夙想了想,说:“昨晚凌晨被发现的,现在尸体应该运走了,但是现场肯定还没有被破坏,警察也在调查中。”

戚不负问:“你是准备过去看看?”

钟夙点头,走向卧室去换衣服。

戚不负没办法,只能跟着过去了。

反正她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死的,会像新闻中所说的那样,脖子上有一个大血洞呢?

钟夙披上风衣,整理一番,便带着戚不负出门。

戚不负的脖子上挂了一条针织围巾,她一边玩着围巾,一边走进电梯。

离开公寓,一阵寒风便刮了过来,雪还没有停下,冷意肆虐。

她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挂在了钟夙身上。

“我又不冷,这种东西,还是给夙夙比较合适。”

钟夙语塞,低头看了看那条白色的针织围巾,沉默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对,虽然和他充满了违和感,但是,只要和她走在一起的话,这种违和感仿佛就消失了。

按照新闻中提到的消息,钟夙找到了事故发生的地点,对于一个长期住在七号公馆这个地方的人来说,就算不详细提到地址也不难找到。

发现尸体的那片地下停车场已经被封锁了,里面原本停放的车辆,也都心照不宣地转移了出来。

第两百二十九章 意外事件,惊现女尸

虽然说,他已经请了长假,可是这也始终是他的工作啊。

钟夙领着戚不负走了进去,便见到了以前的同事小张,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但是想必也是相关人士。

小张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到久违的熟悉面孔,有些惊喜:“钟队,你怎么来了?”

钟夙实话实话:“我住在这附近,看到消息之后,就想着过来看看了。”

小张点了点头:“哦,差点忘了,你的确是住在这个地方了,不过,你不是告了长假吗?”

钟夙说:“前不久刚回来。”

小张好奇地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戚不负,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钟夙竟然带着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皮肤很好,头发很长的漂亮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问道:“这位是?”

钟夙还是那般,撒谎一点也不脸红心跳:“这是我妻子,前不久告假,便是为了蜜月的事情。”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蜜月,她有过那种东西吗?

小张轻轻笑了笑,说:“哦,原来如此,不愧是钟队啊,做什么都这么低调,有喜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复职?我们都很想念你呢!”

钟夙淡淡地说:“过年之后,等开春,差不多就会回去了。”

小张说:“早点回来就好,不过,钟队啊,你来这种地方,也把家中娇妻带过来,会不会吓着她呢?”

钟夙随口说道:“没什么好怕的,她经常接触死人。”

戚不负心说,好吧,的确是这样没错,的确可以这么认为。

她很是端庄地笑了笑,朝那个警察点了点头。

小张有些疑惑,思索一番,说:“经常接触死人?是法医么?”

天师大人脸不红心不跳:“嗯。”

戚不负索性也跟着点头——可是谁来告诉她,法医是干嘛的?

钟夙看了看小张身后的环境,转移了话题:“这次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情况?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地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已经凝固,因为封闭的环境,空气中却还是带着血腥味。

小张走了过去,指着地面上画出来的尸体的位置,说:“根据报案人所说,他们扶着中风的老爸,来到停车场的时候,只看到尸体,尸体周围只有一个女士lv包,包里的东西,在你来之前,就送回去调查了,尸体也是刚刚运走。”

钟夙看着杂乱无章的血迹,微微蹙眉,缓缓走了过去,已经能够猜出死者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可是,能流这么多血,颈部大动脉肯定都被撕裂了。

小张站在他身后,继续说:“已经确认,死者叫做邹雨晴,办公室白领,单身,二十五岁,家境殷实,独住在七号公馆内,因为年底,公司内部总结,最近加班比较多,每天晚上都回来得比较晚,具体死亡时间结果还没有出来,尸体上只有一处明显伤口,那就是脖子上的血洞。”

戚不负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没有阴气,没有鬼魂,这个死去女人的鬼魂,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想了想,忽然说道:“说是和野兽咬的一样,警察先生,你看到的血洞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想到咬脖子,她首先考虑到的疑凶,就是僵尸,但是僵尸吸血,也不会造成这种情况吧?地上那么多凝固的鲜血。

小张说道:“我过来的时候,尸体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掉,脖子上的伤口,很乱,皮肉被什么撕开了一样,颈部大动脉也被完全咬断,总之,伤口很粗糙,绝对不会是利器造成的。”

钟夙神色平淡,略显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哦,那么这个凶手,也实在很残忍了。”

到底是人作案,还是什么其他的,现在都没办法确定。

他转身,视线落在戚不负身上。

戚不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钟夙之所以向她确认一遍,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完全,现在看来,戚不负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了。

他沉思片刻,说:“尸体送回去检查了吗?”

小张点头:“嗯。”

钟夙说:“那我回去看看尸体好了。”

小张沉默一瞬,说:“钟队,你现在可是在休假,义务工作,可没人给你发奖金。”

钟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就当帮你好了,开春之后,也准备回去复职了。”

小张一脸感激。

钟夙走到戚不负身边,淡淡地说:“好了,回去吧。”

戚不负顺手挽住他的手臂,说:“我们现在要去看看那具尸体么?”

钟夙点头。

小张看着他们的背影,咋舌惊叹,和钟夙公事了这么几年,最初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钟夙性冷淡,后来的后来,局里的不少同事开始怀疑——他的腿是弯的了,都不知不觉间,远离他几分,同时又带着些许敬佩,也不怎么和他说话,毕竟是一个性取向值得怀疑,气息却很冷硬的男人,他们也非常害怕,自己的腿变弯。

稍微能说上点话的,恐怕也是小张这种已婚人士了。

现在看来,原来他又错了,钟夙的腿是直的。

钟夙觉得,后背有些凉,也不知道,又有谁在背地里说了自己什么,不过他也没兴趣回头去看,带着戚不负一起,走向另一边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准备开车去警局。

他打开车门,坐在被驾驶座上,将挂在脖子上的针织围巾拿了下来,然后放在了一边。

戚不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托着下巴,一脸深思:“按理来说,死了没多久的话,鬼魂还会在原地游荡一会儿才是……”

可是发生事故的现场,没有鬼魂,也没有其他气息。

钟夙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人死亡之后,有七天的时间逗留,七天之后,一般正常死亡的鬼魂,都会被冥界处理,而被凶杀的人,如果怨气极重的话,黑白无常的勾魂簿上,也没有他们的名单,他们会变成恶鬼,流落在人间。”

这个世界上,被害死的人还是比较少吧,永远都是正常死亡的人多啊!

第两百三十一章 准备去滑雪

钟夙和戚不负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死者邹雨晴的鬼魂,怎么说,都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死者的魂魄没有在事发地点,也没有在尸体附近,还能游荡到哪里去呢?

戚不负特地去邹雨晴生前居住的公寓里去瞧了瞧,也没有发现她的魂魄。

没了这条线索,这件命案,想要真相大白,似乎就有些困难了。

夜晚时分,七号公馆内,聚集了不少便衣警察,他们还在对这附近的人进行排查,连夜换班。

这个冬天,原本平平静静,没想到如今却发生了这样残忍的凶杀案,这些警察也都冻得很。

戚不负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默默吃着饼干。

钟夙端了一杯热咖啡走了过来,拉上落地窗,看着她,一边坐下,一边说:“你还真是令人惊喜。”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茫然:“什么?”

钟夙轻轻扬了扬唇角,说:“表现,你的表现,果然,说谎也是个技术活。”

她差点就露馅了,不过,这些人的疑问也很正常,戚不负看起来就小,而且没有那种成熟的气场,就算去扮演高中生,都不会有人怀疑真假。

戚不负得意地笑了笑,说:“演戏,我还是很厉害的!”

说完,继续吃着饼干。

钟夙喝了一杯咖啡,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戚不负将饼干塞进嘴里,看着他,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喝这个?不是应该早点休息吗?”

钟夙放下咖啡杯,淡淡地说:“最近的确是很久没喝了,但是现在,必须要帮他们破了这个案子。”

说到案子,戚不负倒是想起他以前,肯定经常用这种方法了。

“话说能和鬼怪打交道,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啊,想问什么,都可以!”

钟夙无奈:“不是什么都可以的,如果是凶杀案的话,死者的鬼魂,很有可能都变成了恶鬼,严重的就没有办法沟通了,心中只想着复仇,如果是发生了很久的凶杀案,想要找到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的鬼魂就更难。”

戚不负仔细一想,恍然大悟,忽然觉得也是啊,并非所有的案子,都能依靠和鬼怪打交道来解决。

钟夙罕见地叹了一口气,说:“在工作中和鬼怪打交道,一点也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每次都要烦恼,报告要怎么写,才能将案件里的疑点全部解决。”

戚不负笑了起来:“哈,报告的确是一个伤感的话题。”

钟夙看着她,视线始终放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好像正要说点什么。

戚不负见状,默默等待着,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开口。

等到钟夙想清楚了,终于决定说话的时候,放在不远处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钟夙收回视线,缓缓起身,去拿手机。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拿着手机走向阳台,再次坐在椅子上。

“喂。”

听得声音,便知道了,打电话过来的人,正是钟夙的母亲,叶追大人。

“夙儿,最近还好吗?”

钟夙扶了扶额头:“挺好的,妈,你有什么事情吗?”

叶追说:“这不快年底了,你爸也听想你的,所以,我们都想见见你。”

钟夙恍然:“哦,确实是年底了。”

“元旦的时候,妈也没给打个什么的,只是不想和你说废话而已,这次,再过不久也要除夕了,我们一家人呢,决定出国去滑雪,机票已经订好了,到时候会给你寄过去。”

“出国滑雪?”

钟夙已经无力吐槽了,几乎每一年,他们那一辈的人,就要整出一大堆的事情,每次都是一大堆人,去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度过除夕之类的。

去年的时候,他们商量着去了北极探险,这次,又是出国滑雪,还不知道要去哪个国家呢!

叶追却是很高兴,对于大家商量出来的结果,永远都很满意:“对啊,这次可是全票通过呢,全家人都去,谁也不许不去,去瑞士滑雪。”

钟夙将手插在头发里,撑着脑袋,略显无力:“好了,我知道了。”

戚不负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是婆婆?”

他点头。

挂断电话之后,钟夙对戚不负说:“我妈说,年底,除夕之前,一家人出国去滑雪。”

戚不负一脸无所谓,点了点头:“哦哦。”

钟夙说:“差不多成年的时候,就很少和爸妈待在一起了,也很少见面,但是我们一家人,每年都要聚一次。”

戚不负:“……”

他继续说:“我之所以对他们的聚会很无奈,第一个原因是活动永远都很奇怪,永远都要去很远的地方,第二个原因,就是所有钟家的人都会去,受不了那个阵仗。”

钟夙真的很怀疑,以后有一天,他们会突发奇想去外星球旅游——当然,前提是能够做得到。

戚不负却并不能明白,他所说的阵仗是什么。

“钟熙熙也会去吧?”

“嗯。”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着脑袋:“哦哦……”

钟夙想了想,说:“他们安排好了时间,就一定得按照他们的时间来,也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将机票寄来,但是,这次的案子,必须早点解决了。”

一见他这么着急,戚不负索性站了起来,说:“要不,我去帮你找那只鬼,问问她好了。”

钟夙摇了摇头,说:“眼下,不一定能找到了,除非动用冥界的力量。”

一切都有其规矩,为了找一只新鬼,动用冥界那边的力量,实在有些不妥。

戚不负笑道,忽然说:“不动用冥界的力量啊,这只鬼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一定会找打她,所以,只需要悄悄地问一下小黑和小白,他们有没有抓错鬼就好了。”

钟夙说:“他们是冥界千百年来从来都没有变过的勾魂使者,实力也不简单的,没你想的那么弱,勾魂还能出错。”

戚不负不满:“在我看来,他们就有点呆啊,诶,不管怎么样,我先打电话去问问!”

她一向直接行动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第两百三十二章 如果是同行的作案

许久没有联系的黑白无常,收到她的消息也很意外。

戚不负和他们磨叽:“帮我查一下,叫做邹雨晴的鬼,死于昨天晚上凌晨。”

黑无常接着电话,匆匆说“好”。

白无常拿出自己的工作电脑,登录,然后查询昨天晚上新生的鬼,翻了许久,说:“黑,我们还没有抓这只鬼。”

黑无常伸长脖子,看了看平板电脑上的资料,立即将消息告诉戚不负:“戚戚呐,我们的工作怎么可能出错呢,没有没有,没有抓这只叫什么邹雨晴的鬼啊!邹雨晴,死于昨日凌晨两点二十五,属于非正常死亡,但是并没有变成恶鬼,冥界阴司接收……”

这时,白无常点进去一瞧,才发现,邹雨晴已经处于魂飞魄散的状态了。

“不对啊,小黑,这只鬼已经不需要我们抓了……”

黑无常愣了愣:“什么意思?”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你问我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黑无常说:“这只鬼已经在死亡的时候,灵魂便魂飞魄散了,没有了轮回的机会,勾魂簿上,她的名单也暗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找不到这只鬼,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根本不存在了啊!

钟夙听着他们的对话,神色微变。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凶残到了这种地步,杀了人,还将对方的魂魄彻底打散了。

如果不是同行,恐怕做不到这一点吧?

这么一来,凶手竟然还是个和鬼怪打交道的人物了?

可是他杀人的目的何在,他到底要干什么?

根据警方调查,邹雨晴好像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戚不负道谢之后,满怀疑惑地挂断电话,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件事,还真的疑点颇多啊。

钟夙垂眸,说:“看起来,这次的问题,真的不是简单的凶杀案了。”

不过,想起要去滑雪的事情,他也很头疼啊,简直各种头疼。

钟夙在睡觉之前,还是小张打了一个电话,如果遇上什么特殊事件的话,马上通知他。

戚不负坐在他身边,很是贤惠地帮他捏着肩膀。

“夙夙也不要多想,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钟夙看似有些疲惫,躺在床上,手中一直拿着手机。

戚不负脱了鞋子,坐在床上,盘着腿,说:“以前,你也一直都是这么忙吗?”

钟夙略显不解:“什么?”

她说:“就是,认识我以前啊,脑子里是不是也要想很多东西,操心着乱七八糟各种事情呢?”

钟夙明白过来,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不算忙。”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闲得很。

戚不负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一个人总是要担心这么多事情,其实也是很累的,尤其还要想这么多问题……”

“我只是在想这个案子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钟夙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以前也总是在想各种各样的案子。

七号公馆,小区之内,便衣警察坐在车里,一直没睡,窥视着外面的情况。

整个小区中,停了好几辆车,都是警方的人。

夜晚很冷,小车自带的暖气,作用很小,但是他们始终坚持着。

子夜时分,一个行动略显诡异的人忽然从小区内,一个花坛之中走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

走路却如同喝醉了一般,有些摇摇晃晃。

“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

“好像是喝多了,先别管了,看看再说。”

“不过这天气,雪才停了多久,他不冷吗?”

“喝得脑子混混沌沌,谁还知道冷呢?”

众人也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

诡异的黑色人影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逐渐远离了他们这辆车。

钟夙的卧室内,也许是因为喝了咖啡的原因,折腾到大半夜,也不见睡着。

戚不负忽然站了起来,说:“这样吧,去问问小区里最近新增的那些鬼,也许发生事故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但是可疑的人,他们一定有见到的。”

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有不少鬼游荡在外面,如果去问问的话,一定会有收获。

钟夙坐了起来,说:“的确,我竟然忘了这回事。”

他觉得自己还停留在失去阴阳眼那个阶段,状态不佳,很多事情都忘掉了一样,脑子里莫名烦闷。

戚不负离开卧室,和他一起出门。

不管他们两个谁在,都能够震慑到那些鬼了,想不说话都难。

悄悄离开公寓之后,钟夙下了楼,走在没有一个人的小区内。

冷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刮在了他的脸上。

有些积雪还没有完全化去,地面上有些滑。

两人走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走到凶杀案发生的地下停车场的那个入口附近,便见到一个弯着腰的老头,坐在冰凉的花坛边上。

戚不负快步走了过去,那个老头立马要走。

她匆忙开口:“诶,你给我站住!”

然后迅速伸手,抓住了老头的肩膀,将他扣了回来。

老头吓了一跳:“饶命啊,饶命啊!”

戚不负不屑一顾:“你有毛病啊,死都死了,还跟我说饶命。”

老头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钟夙站在不远处,忽然觉得,能够再次看到鬼,其实也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

他缓缓走了过去,低头,说:“老鬼,我叫钟夙,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二十四小时之前,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吗?”

老头摇了摇头,说:“大人啊,我不知道……”

戚不负狠戾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大人不大人,是天师!不过叫天师大人也可以,如果还想安安稳稳地投胎地话,赶紧说,昨晚这个时候,发生的杀人事件,你到底知不知道?”

老头拱了拱手,说:“天师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两天前才从楼上摔下来死掉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要问什么呢?”

钟夙皱了皱眉头,说:“没死的时候,你就住在这附近么?”

老头点头。

戚不负冷哼一声,说:“既然是住在这附近,就一定知道,昨天凌晨两点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两百三十三章 竟然是他!

老头一脸害怕,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戚不负做挽起袖子的动作,作势要打他。

钟夙无奈,扣住了她的手臂,说:“他是阳寿已尽正常死亡,需要按照规矩去投胎的。”

所以,她不能坏了规矩,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否则,就和那个害的邹雨晴的魂魄消散的那个凶手没有任何区别了。

戚不负只能收回动作,撇了撇嘴,很是不满,最后想了想,手一扬,拿出自己的判官章,放在手里,看着那个老头,说:“臭老鬼,本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有什么知道的没有告诉我们的话,就算安安稳稳等到了勾魂使者的到来,本判也会将你打入地狱,下油锅!”

话语之间,她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额头上的判官印记血红血红。

老头看着她手中的那个章,有些心虚,脑袋缩的更低了,始终没有说话。

戚不负软硬兼施:“本判可是冥界最厉害的判官,没有之一,只要这东西往你身上一盖,你就得被打入地狱,和坐牢一样,度过漫长漫长的时光……”

“但是呢,若是你说出了对本判有用的情报的话,本判一定不会亏待你,心情一好,说不定还去帮你打通打通关节,让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大人物……”

老头在她软硬兼施的攻势之下,终于认输:“昨天,凌晨的时候,是看到了一切诡异的东西……”

钟夙问道:“什么诡异的东西,具体是什么?”

老头说:“应该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个人,那个人,最早是在三天前出现在小区里的,就好像莫名其妙,突然出现一样,他每天都躲在一个地方,直到晚上再出来,看上去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那个晚上,他又出来找东西,而那个女的,刚回来。”

“我只看到了那个女的把车开进去,却没有见到她出来,刚好,那个时候,那个看上去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刚好也在里面,没过多久,就飘在了血腥味,连喊叫和挣扎都没有,我就在不远处游荡着,闻到血腥味很惊讶,转头去看的时候,就只看到那个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我躲在花坛里,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看到我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说到这里,老鬼满脸惊恐。

钟夙拧着眉头,说:“什么眼神?”

老头满脸惊愕,说不出话来。

戚不负和钟夙都有些疑惑,就在这时,身后传了陌生的声音:“就是……这样的眼神……”

说话,桀桀地笑了起来。

戚不负回头一看,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衣着略显破烂的男人,面容有些黑乎乎的,可是哪怕如此,还是能够依稀看出,这个人有一张令他们熟悉的脸。

钟夙愕然,惊觉他到底是谁:“花准莫?”

戚不负吓:“啊?!”

花准莫?当初想要盗取缅甸那个墓穴里的宝藏的花家阴阳师么?

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出现在这里?

花准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桀桀”阴笑着,说:“我找你们,找得好辛苦啊……”

钟夙牵住戚不负的手,站在他面前,没有说话。

而不远处,悄悄窥视着这一切的那些便衣警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

“那个,是钟队吧?还有他的新婚妻子?”

“好像真的是钟队呢,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是,我们难道不应该问,他们刚才是在和谁说话吗?”

刚才一直站在花坛边上,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好像是在和谁说着话一样,三更半夜的,这一幕,简直诡异至极。

而现在,更诡异的是,钟夙和刚才那个看上去像是醉酒一般的男人相对而站,完全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他们在做什么?”

小张皱着眉头,从车里拿出一个望远镜,认真地看了过去。

望远镜所见的视野里,钟夙牵着自家太太的手,神色凝重,似乎是在对峙,而略显诡异地站在他对面的男人,脸上都是黑乎乎的,嘴角好像带着一抹笑意。

简直诡异至极!

还没放下望远镜,便有人匆忙低声问道:“怎么样,看到了什么?”

小张满腹疑惑,摇了摇头。

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又怎么能说什么呢?

立马,便有人怀疑起来:“钟队和这次的凶杀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随即,便有人附和:“对啊,他都休假了,还带着自己老婆来帮我们查案,显然很可疑……”

*

钟夙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花准莫,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花准莫发出“桀桀”碜人的笑声,凶恶的模样,龇牙咧嘴的,却什么也没有回答他。

戚不负紧紧拧着眉头,站在钟夙身后,说:“这个家伙,明明已经死了好不好……”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更诡异的是,他竟然以这幅鬼样子出现。

钟夙也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现在这样子,花准莫显然是没有“死透”,至少,某一部分思想还没有完全死透。

钟夙说:“一个阴阳师,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真的为你感到悲哀,花准莫。”

花准莫张开嘴,吐出了一口浊气,竟然还能开口说话:“你们没有资格评论我,没有!没有!你们死了,我才能复仇!”

话音一落,不人不鬼的花准莫便伸出手,长长的指甲划向钟夙和戚不负。

钟夙迅速推开戚不负,身形一转,险险地避开。

戚不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把指甲弄得这么长的,一身臭味,难闻得要死。

花准莫的移动很迅速,让钟夙想起了吸血鬼,强劲有力,又疾如雷电。

除了避开他的攻击,简直毫无还手的余地。

戚不负看着此时的花准莫,更加明白,他已经不算是个人类的,但是,奇怪的是,钟夙的符咒对他也毫无用处,一切都有其原因,花准莫的心,早已被猪油蒙蔽了,堕入魔道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被看到了

她不再多想,身形一跃,出现在钟夙和花准莫之间,全身绽放出妖异的红色。

戚不负冷眼看着花准莫,说:“一身臭烘烘的家伙,不要以为只有你不再是当初的阴阳师了,姑奶奶也不是当初的女鬼了!”

花准莫大笑起来,吐出一口黑色的液体,嗤之以鼻。

戚不负看着他那滩恶心的东西,像是口水一样,一脸嫌弃,这么丑陋的生物,简直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额间的印记亮了亮,一掌排除浑厚鬼力,阴森森地朝着鬼物花准莫席卷而去。

花准莫弯着腰,诡异地弓着身体,然后用力从自己后背抽出了一根长长的骨头,骨头之上,沾着粘稠的血色液体,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细长的骨头组成一根长长的骨鞭,他将骨鞭握在手里,佝偻的身体越发像个走不动的老人了。

然而,这只是看上去像老人而已,戚不负明白,他的动作有多么迅猛。

花准莫猛地将手中的骨鞭甩了出去,挥向戚不负。

戚不负死死地皱着眉头,忍着嫌弃,用力握住了他的骨鞭,借力飞到远处树叶落光的大树之上,然后将骨鞭往回一拉。

她大喝一声,用骨鞭往上甩,花准莫握着骨鞭,身体随之往上扬起,然后猛地被砸在了地上,险些烂成一堆泥巴。

然而,看似被重创的他还是诡异地站了起来,死死地握着自己的骨头,把戚不负从树上扔了下来。

他邪恶地笑着,“桀桀”念叨:“复仇……复仇……杀了你这只女鬼……”

戚不负稳稳地落在地上,“呸”了一声,说:“去你的,姑奶奶早就死了,你还想怎么复仇?!”

这种连人都不算的东西,还是赶紧下地狱去吧!

钟夙看着满身煞气的花准莫,终于是明白了一点,他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和当初的环境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吧?

当初,在缅甸那个小村子里,花准莫的尸体并没有被处理,钟熙好像也只是简单地画了一张符,然后他们便离开了。

村子里死过不少人,自然有死去的人留下的怨气,而百墓葬阵法之内,尸体之上,都有尸气,阵法被破除,尸体上的能量无处可去,就会往外散去,直到消散,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外面会有一具充满怨气的尸体。

只需要一口气,便能将这些力量吸收到自己体内,又因为当时死亡的时间不长,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体内,所剩下的和人有关的东西,恐怕就只剩下了他的仇人是谁吧?

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才会找到他这里来?

钟夙很想知道,现在这个如同走尸一样的花准莫,到底是走着来的,还是爬着来的。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此不辞遥远,花先生真是辛苦了。”

虽然钟夙从来没有对付过这样的走尸,但是九字真言,始终是可以用的。

钟夙伸手结印,真言即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花准莫四周,升起了金色的符印,组成包围之势,同时猛地向他冲了过去,带着巨力。

下一瞬,钟夙自己的表情也微微变了变,九字真言他过去也用,很常用,但是似乎,从未有过这么精纯的力量,这种突如其来的强大的气息,让他有些意外。

花准莫惊愕着,没想到钟夙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一时之间被咒法所伤,黑色的身体猛地弹飞了出去,撞在了远处楼房冰冷的墙壁之上。

戚不负迅速跟上,一掌拍向他的脑门。

她就不信,在这一掌之下,花准莫的脑袋还能完好无损,一定会像豆腐脑一样,变得稀巴烂。

花准莫却在关键一刻,反应过来,侧头躲开了她掌中鬼气。

钟夙看着这一代,回想着七号公馆内,摄像头的位置,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小区内一般也不会有人,这个位置,刚好也是监控的死角。

但是,坐在车里的那些人,却都是看傻眼了,一个一个地抢着望远镜,希望能够看得真实一点。

“我的天啊!那是什么怪物?太可怕了!他是抽出了自己的脊椎骨吗?”

说完,便有人将望远镜抢了过去,说:“给我看看,什么脊椎骨……”

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这哪里是脊椎骨,有这么长的脊椎骨吗?开什么玩笑呢!”

“天呐,钟队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个忍者……”

小张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从来没有想到过,平日里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却很好相处的钟夙,竟然会有隐藏得这么深的一面!

那些光芒,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个大男人,都吓得脸色有些白,同时也欲罢不能,争着去偷瞄。

钟夙也是没来得及设置结界,只能尽量避开监控。

走尸这种东西,形成的方式多种多样,所以很多走尸都各有不同,但是花准莫这种,恐怕是他见过的最特殊的了。

然而,下一刻,更让钟夙意外了。

花准莫开始用自己血液,画着阴阳师符咒,仿佛身体里,有用不完的血液一样,连续不断,一个接着一个地将符咒往戚不负身上砸去。

戚不负闪身一躲,也没有多想,只是很惊讶,他现在这种身体,竟然还能用阴阳师符咒。

钟夙看着符咒,皱了皱眉头,迅速挡在了戚不负面前,结印凝盾,把一个个符咒都挡了下来。

他说:“这是爆破符印,阴阳师的符印法术之中,很多都只要会画就可以了,他们使用的和我们不一样。”

天师有天师的法术,而阴阳师有阴阳师的方式,就算是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花准莫也还是可以使用大部分阴阳师术法。

戚不负的耳边充斥着爆炸般的响动,看着钟夙略显支绌,匆忙裆下花准莫的阴阳师符咒,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花准莫不在乎,他可以破坏这里的环境,但是钟夙在乎,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

第两百三十五章 魔鬼不需要同情

局面再次僵持起来,花准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符咒不断甩去,似乎只要能用就好了。

钟夙迅速移动,手印的速度几乎达到了极限。

任何一个手印都不能错,还必须要在一刹那之间,化解一个又一个的阴阳师符咒,他的速度逼向极限。

花准莫大笑起来,用嘶哑的嗓子说着话:“哈哈,哈哈!复仇,你们这群凶手,都要死!”

钟夙蹙眉,看着一个一个血色符印,说:“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花准莫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面前,看着他,差点用指甲划破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要杀她?杀人还有什么为什么呢……”

“我高兴,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今晚,你们都得死!”

钟夙躬身躲开他挥舞迅猛的手掌,说:“你要复仇,找我就好了,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还将她的魂魄打得灰飞烟灭?”

花准莫笑得阴沉:“魂魄……当然是被我吃了……为什么要杀她呢,因为……她看到了我啊……”

当日,邹雨晴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凌晨深夜时分。

她走进地下停车场内,不经意地一瞥,发现角落里藏着一个黑影,她有些惊慌,但是周围光亮很足,停车场内的灯一直是开着的。

黑影动了动,看上去也不是死人。

邹雨晴想了想,说了一声:“是谁在那里?做什么?”

蹲在角落里的黑影花准莫回头,浑身破破烂烂的,一张黑乎乎的脸,让人有些看不清。

但是邹雨晴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个不像是鬼吧……

应该是一个流浪到这里来的乞丐,虽然不知道,这么破烂的乞丐到底是怎么进入七号公馆的,但是满心疲惫的她,还是忍不住同情了一把。

邹雨晴忽然想起了前几年,曾经看到过的一个乞丐,那个乞丐属于一个乞讨的组织,被上面故意打断了腿,长期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乞讨,他很可怜,但是并没有多少人同情他,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乞丐都是假的。

可是,乞丐也有乞丐的痛苦,他只是一个被迫乞讨的智障而已,他也有他的上家,他没有取得不错的收入,每天都会遭到毒打。

邹雨晴打开包,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和牛奶,递给他。

然而,没想到的是,花准莫直直地看上了她的眼睛,下一秒,她便昏厥了过去。

手中的东西也摔在了一边。

“看到我了,就该死……!”

“谁让你看到我了呢……桀桀桀桀……”

然后,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如同野兽一般撕咬下去,没有锋利的牙齿的他,只能用蛮力撕咬着。

花准莫站了起来,按着她的肩膀,一边咬一边拖拉着,将颈部大动脉也被咬破了,汩汩的鲜血不断往外流。

“谁也不许,谁也不许看到我……”

“谁也不许,谁也不许同情我……”

“谁叫你,同情我了呢……”

他将她的身体甩了出去,满脸凶残,毫无人性,看着满地的鲜血,眸子里一点愧疚都没有。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荒谬的理由了,最荒谬的杀人的理由!

同情,现在的他不需要任何同情,不,以前也不需要,谁也不许,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他不是乞丐,他花准莫应该是魔王!降临人间的魔王!

花准莫满含着这种思想,如同疯了一般,纠缠着钟夙,他始终“桀桀”地笑着,就算受到了伤,受了阻拦,也丝毫没有影响的样子。

戚不负看着一脸得意的花准莫,实在没办法再看下去了。

这个家伙变成走尸之后,力量超乎想象,而且竟然还能用阴阳师术法,所以难以对付也很正常,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能够战胜他们。

戚不负想了想,如果用判官的力量的话,有什么是可以对付他的。

翻找了好一会儿,发现铁链,巨锁还是有不少,但是真正的武器好像也没什么。

最后,索性拿出判官印,突然之间跃了过去,猛地盖在了花准莫的脑门上。

“死!变!态!下地狱去吧!”

花准莫一脸惊愕,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束缚住了他,身后随之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迅速将他吸了进去。

他充满了不甘心,用力地拉住了自己面前钟夙的手。

花准莫大笑起来:“你们都陪我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钟夙略显惊慌,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能拉着自己,更没想到的是,判官印的能力会强大到这个地步。

戚不负拿着巨大的印章,迅速反应过来,匆忙拽住了钟夙的腿。

钟夙看着能够吞噬一切的冥界黑洞,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被吸进去了会这样。

花准莫的笑声鬼哭狼嚎一般:“哈哈哈哈,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戚不负也没有想到,判官印盖下去之后,会是这种效果,猛地将手中的铁链甩了出去,挂在了不远处一棵大树上,拼命地想要将钟夙往前拉。

钟夙皱着眉头,回头看着她,说:“戚戚,那个黑洞,你可以控制的……”

她身上有判官印记,自然代表了她本身就是一种控制开关,她一定可以控制的。

黑色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走尸花准莫的身体已经被吞没了一大半,只剩下半只手臂留在外面,始终没有松开,紧紧拉着钟夙。

戚不负深吸一口气,说:“我不知道,要怎么控制这些,但是这个洞,是连接着冥界第十九层地狱的……”

除了冥界的生灵之外,其他生灵被吸进去,灵魂都会被困上几万年。

还要承受冥界地狱的酷刑,判官不能错判,否则将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钟夙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漩涡,还有漩涡之外的那只手,猛地闭上眼,另一只手迅速单手结印。

就算无法抵抗,他也还是想要试试。

戚不负咬了咬唇,捏着拳头,心中默念了一声“关”,一股鬼力便释放了出去,黑色的漩涡迅速消失,只留下了一只恶心黑乎乎的手臂,手臂脱手之后,逐渐化为虚无。

第两百三十六章 尘埃落定,吓晕他们

钟夙的身体摔在地上,他扶了扶额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手上花准莫的那只手拿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戚不负收回长长的铁链,匆忙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样?没事吧?”

钟夙摇了摇头,说:“没事。”

戚不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诶,没事就好,刚才真是吓死鬼了,我其实也就是胡乱给他盖了一个,你说这算不算错判呢?”

钟夙说:“不算,第十九层地狱,代表着爱上了魔鬼,他的人性已经彻底泯灭,将良知出卖给了魔鬼,所以,花准莫已经算是与魔鬼为伍的人了。”

不过是安慰她的说法而已,冥界十八层地狱,也没根据这个规矩来,只是越往下,关押的罪犯越凶残而已。

如果说,判官的力量就这么强大的话,十殿阎王那就更加了,看起来,某只老家伙,还是低调地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啊……

戚不负扶着他站了起来,然后问道:“现在事情解决了,可是,报告要怎么写呢?我们该怎么和那群警察说呢?”

钟夙说:“这是我遇见过的,最难写的报告。”

“那么,总不能让这个案子一直拖着吧?”

钟夙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察觉:“有人。”

戚不负微微一怔:“什么?”

钟夙蹙眉,说:“这附近,有人。”

经过他的提醒,戚不负才想起查探周围的气息,视线一转,最后落在了不远处一辆车子上。

那里面有人,而且还有好几个活动的男人。

戚不负道:“在那……”

钟夙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那辆车,他眉头紧皱:“是小张他们……”

戚不负惊讶,他们忘了,就算没有监控,这附近也还是有不少警察在蹲点啊,这么说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到了?

刚才他们和花准莫打架的时候,他们该不会一直在偷看吧?

念及此处,戚不负的身影猛地一闪,然后出现在了那辆车旁,她缓缓蹲下,看着坐在车里的小张众人,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微笑,惨白的脸就这么看着他们。

“原来,真的是你们啊……”

小张众人坐在车里,吓得惊慌失措,刚还在前方不远处的“人”,就这么一眨眼的机会,就出现在了车子旁边,是幻觉么,果然是幻觉么?

戚不负瞪了他们一眼,伸出脖子,将脑袋探了进去。

她正想着要把他们全部吓晕,身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好了,戚戚,别闹了。”

戚不负闷闷地收回脖子,看着惊慌失措的男人们,觉得有些好笑。

坐在车里的小张几人,仓皇拿出手机,缩在一边,准备打电话。

“打电话……打电话,赶紧找人来救命!”

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妖怪嘛!哪个人的脖子能够伸这么长?还能穿透车窗玻璃?!

“报警,赶紧报警……”

已经有人吓得哆嗦了起来。

戚不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报警?

他们确定,要报警吗?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见她笑,车里才有人反应过来:“报什么警,我们就是啊……!”

戚不负笑得越发高兴起来,这些人,还真的有意思啊!不过眼下,还是不要给他们什么机会为好。

她探着脑袋,对车里的人几个男人吐了一口冷气,没过多久,他们便昏厥了过去,相互靠着,躺在了车里。

钟夙走到她身边,看着戚不负,说:“好好的,吓他们做什么。”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吓晕他们呗!”

不用说,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到了。

她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钟夙沉默不语,倒也没有露出多么为难的表情——也许,只是他淡然惯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要不,全部杀了,灭口好了!然后再毁尸灭迹,多么简单!”

钟夙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戚不负继续想办法:“那就告诉他们,他们做了一场梦好了!”

不过,要是所有人都做一样的梦,那实在太假了,他们一定会明白,根本就是真的发生了。

钟夙还是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戚不负无奈:“好吧,我知道你在等我给出一点有建设性的方式,不能杀人灭口的话,只能洗去他们的记忆了……”

钟夙第三次扫了她一眼,第三次没有说话。

戚不负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意思就是,知道的话,就不用废话。

她想,这种事情,钟夙以前肯定也没有少干。

戚不负窜进车里,白皙的手指挨个点过他们的脑袋,干净利落地完成了这一切。

钟夙领着她,一边回公寓,一边说:“至于报告,就让他们自己来搞定好了。”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钟夙神色淡然:“意思就是,权当这些根本没有发生过,回家睡觉。”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你是说,这个破不了的案子,让他们自己去查好了?”

钟夙也懒得回答她了,默默走进大楼。

戚不负终于明白,钟夙果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善良——

天师大人才不会管那些事情,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该做的,其他的,也不是他该想的了,权当这个案子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休假。

毕竟,某只天师还在休假中,嗯,没错。

戚不负“嘻嘻”笑了起来,说:“果然还是你最机智。”

钟夙略显漫不经心地说:“这个案子要圆谎不容易,可怜了邹雨晴,魂魄都灰飞烟灭了,若是以往,我倒是还有时间去处理这些,现在,还有更多事情要处理。”

戚不负有些茫然:“什么事情?”

大师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无辜:“我妈说要去瑞士滑雪,差不多机票那些都该寄过来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滑雪啊,其实我没有玩过呢……”

钟夙清了清嗓子,说:“我应该有瑞士的签证,其实,自己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戚不负还是满怀好奇和期待的样子,也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

第两百三十七章 瑞士之行

钟家每年都要聚会一次,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所有钟家人都必须到场。

不出所料,在一月底的时候,便收到了叶追寄来的机票还有信件。

钟夙翻出了家庭相册,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个一个地翻给戚不负看。

戚不负研究着手中的机票,说:“滑雪,是将雪滑来滑去么?”

她抬起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说:“还是说,在雪上滑来滑去?”

钟夙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犹豫了一瞬,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说:“你和雪一起滑来滑去就好了。”

戚不负努了努嘴,略显不满:“那你呢?”

钟夙再次点了点她的脑袋,说:“好了,戚戚,别想那个了,到时候我教你,现在,你认真一点。”

话音一落,戚不负立即端正地坐了起来:“是,我很认真!”

钟夙将相册放在她面前,翻开一张全家福,淡淡地说:“这一辈和上一辈加起来,我家里也只有这么几个人。”

“我父亲——钟禹,字劲苍,算是钟家现在的一家之主,他的综合能力是上一辈中最好的,若是有什么重大事件,决策权也在他,看上去很严肃,事实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的理念和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些不同,总之,你要非常尊敬他。”

戚不负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戚戚一定会好好尊敬公公婆婆的!”

直到后来,见到钟禹之后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个自带受人尊敬的光环的人,没办法不尊敬他啊!

钟夙沉了沉脸,说:“别总是公公婆婆了,叫爸妈就好了……”

他想,钟禹同志和叶追同志都不会介意的。

戚不负点头。

钟夙回到相册的中心上,说:“至于我妈,叶追,你见过了,我就不介绍了。”

戚不负拼命点头:“嗯嗯!”

钟夙继续说:“我大伯——钟怀,字锦峰,他也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同时,本身也就是一个严肃的人,不过,人还是挺好的,他是玉书的父亲,我大伯母——岑唯,岑家是四大阴阳师家族之一,而她又属于天分很高的嫡系,所以她本人表面上看起来会有些不好相处,你不用在意。至于玉书,你对他也很熟悉了,我就不多说了。”

戚不负托着下巴,一脸沉思:“你们一家人,一个个都好厉害的样子……”

钟夙白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剩下的一个,就是我的三叔——钟霁,字衍伊,他只比我大了五岁,今年三十出头,还未娶妻,而且他是法力天赋,和我爸相比都有过之而不及的天才天师,只是有点特殊问题而已,这几年,他和我们的联系很少,你和他也不要有太多交集。”

戚不负略显惊叹:“不明觉厉!”

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她就是觉得很厉害啊!好年轻的三叔啊!

钟夙点了点她的鼻子,说:“好了,不闹,这些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你还是得记住。”

戚不负忽然笑了笑,说:“你三叔那么厉害,那你呢?”

在她看来,钟夙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天师才对。

钟夙不说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乎有意回避一样:“好了,到时候,你只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戚不负闷着脑袋“嗯”了一声,索性也不再问了。

可是,钟家的斩妖剑,镇邪印,五鬼,这些东西,是属于未来的一家之主的吧,钟夙若是没有这个能力,也就不会拥有这些东西了。

*

二月初,景城的天气预报里,正在说着,未来几天将会迎来一场大雪。

可惜,他们已经看不到这场很大的雪了。

从帝都飞往的欧洲瑞士的飞机已经起飞。

钟夙的机票还是头等舱,这个舱内,只有他一个乘客。

空姐将甜点和咖啡摆放在他面前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戚不负轻飘飘地出现,坐在了他身边,轻轻拿了一本杂志,一边打开一边念着:“瑞士,欧洲屋脊,最富裕,人们生活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哎呀,他们真会吹牛皮……”

钟夙看了她一眼,端起咖啡,默默喝了一口,说:“瑞士是世界公园,生活状况的确很好。”

戚不负放下杂志,说:“我还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呢,不知道好不好玩……”

钟夙看了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对待一个宠物一样:“戚戚想去哪里玩?”

戚不负忽然想起小狗,一把拍开他的手,说:“好玩的地方就可以了!还有,可以摸摸头,但是别摸得这么看不起鬼啊!”

他有些语塞:“那你觉得要怎么样?”

她笑了笑,伸出手,很是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暖地笑着,说:“要轻轻的,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喜欢那样……”

钟夙:“……”

然后,迅速拿开了她的手。

戚不负忽然说:“歪果仁他们都讲歪果话吧?你懂?”

上次去日本的时候也是,完全听不懂那群岛国居民叽里呱啦在说什么。

钟夙摇了摇头,说:“瑞士通用语言一般是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还有,罗曼语。”

“哇,这么多。”

“我都不会。”

戚不负汗颜,头一次觉得钟夙其实很多技能都不会。

钟夙说:“会英语就好了,比起你总是要来得方便。”

戚不负越加汗颜起来。

*

钟夙到达瑞士的苏黎世机场之后,出了机场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钟熙熙,同行的还有钟霁。

熟悉的成熟男人站在钟熙身边,比本就不矮的钟熙还要高上了半个头,皮肤略白,面容清俊,五官棱角分明,他穿着一件深色休闲外套,内搭保暖衣,单手插在裤袋里,左手手腕上,挂着简单的黑色链子。

钟夙提着行李箱,缓缓走到钟熙面前。

钟熙张开了手臂,却又不抱他,认真收回去,说道:“wele-to-switzerland!”

钟夙扫了他一眼,考虑到钟霁的辈分,还是要先和钟霁打招呼:“三叔,好久不见。”

钟霁似笑非笑:“楚渊,还是老样子啊……”

第两百三十八章 多会哄人的嘴啊

不知道为什么,钟熙觉得,他们两个的气场冲撞在一起的时候,气氛会变得很特别,然而钟熙的印象一次比一次深刻,他越来越害怕他们两个对峙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从钟夙的手中接过行李,匆忙问道:“堂哥,那个堂嫂呢?”

钟夙随意地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在我心里。”

钟熙抽了抽嘴角:“……”

钟夙说:“好了,我们走吧。”

钟霁开着车,带着他们离开机场,直奔采尔马特的度假酒店。

直到上了车之后,戚不负才从古玉之中飘了出来,坐在钟夙身边,伸长手臂拍了拍钟熙的脑袋,挤着眉毛笑了笑:“钟熙熙!”

钟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久不见啊!”

若是平时,他肯定是跳过去暴打这只女鬼一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自家堂哥和亲叔叔身上的气场变化,他总是非常,非常不想说话。

戚不负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挽着钟夙的手臂,好奇地看着车外的风景。

一路上,开车的钟霁都没有怎么开口说话,也许是因为长辈不说话,钟熙也不敢说话,所以,平时话多的他也变得闷了起来。

而钟夙本来话就少,戚不负说什么,他都是“嗯”,“嗯”。

到达采尔马特的度假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

钟熙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义务地帮钟夙提着行李,走进酒店。

钟家一干人等,都坐在酒店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等着他们。

钟熙一放下行李,便听到岑唯不咸不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又不是没手没脚,行李这点东西还要玉书动手么?”

钟夙听到她的声音,拉着戚不负的手,缓步走到她面前,说:“大伯母,好久不见了,看上去比去年似乎又漂亮了一点了。”

岑唯的表情松了松,贵妇一般的面容仿佛每时每刻都带着一点清冷孤傲,听到钟夙这么说,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钟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那我先帮他们把行李拿上去好了,你们聊。”

说完,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听到一个个连续不断的吐槽声。

钟禹和叶追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戚不负身上。

叶追说:“劲苍,这个就是戚戚了。”

钟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戚不负露出一百八十度微笑,微微弯了弯腰,说:“公公好,婆婆好,大伯好,伯母好,叔叔好,我叫戚不负,大家叫我戚戚就好……”

连续n个好。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叫我不负的话,我也是很高兴的。”

自我介绍完毕,钟禹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大伯钟怀还是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岑唯还是一贯清冷。

钟霁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还是轻轻扬了扬唇角,意味不明地说:“果然特别。”

岑唯迅速接话:“名字的确是特殊得很,就是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竟然能够吸引楚渊,还有玉书,也使劲帮她说着话!”

钟禹沉默了许久,开口:“好了,谁都有各自的长处,人也见了,休息一下,等下去餐厅吃饭。”

叶追随即起身,走到戚不负面前,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上楼。

她说:“戚戚,先上去休息休息吧,差不多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

戚不负面带一百八十度微笑:“谢谢婆婆!”

叫爸妈什么的,她才叫不来。

他们一共在这个酒店里订了五间房,房号都连在了一起,第一间是钟禹和叶追的,第二间是钟怀与岑唯,第三间是钟霁,第四间便是钟夙和戚不负,最后一间房,才是钟熙。

于是,他们的房间便在了两个单身汉之间。

叶追离开之后,戚不负开始帮钟夙整理着行李。

他带的东西并不多,衣服也少得可怜,除了衣服这些东西之外,就是一个笨重的小型保险箱了。

戚不负好奇地打开保险箱,准备瞧瞧里面有什么,一只熟悉的手便伸了过来,将她猛地拉了过去。

她栽倒在他怀里,坐在床上,回头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你干嘛啊?”

钟夙搂着她的腰,稳稳地坐好,低眉,说:“你很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戚不负笑了笑,脑袋不住地点着:“是啊,是啊!”

钟夙轻哼一声,不搭理她,默默将她手中的小型保险箱拿开,放开了一边,说:“戚戚,你在他们面前,真是乖巧的很。”

她说:“我在夙夙面前也很听话啊,我一直很乖巧的……”

钟夙捏了捏她的脸,说:“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永远都只要信一半就好了,不过,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很漂亮。”

戚不负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认真地看着他,露出标准的一百八十度微笑,说:“相公,你是说这样么?”

钟夙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是拿她没办法。

戚不负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立马佯装不高兴起来:“刚才相公说,戚戚的话只能信一半么?在你眼里,我就真的有这么不可靠吗?”

钟夙点头。

戚不负怒:“去你的!”

钟夙扬了扬唇角,说:“难道不是么,你的话,我只要信一半就好了,但是你的眼睛,我都相信,面对相伴一辈子,心中所爱的人,不是用言语来判断,戚戚,你明白吗,我应该用你的行动来判断你在想什么。”

戚不负顿时收敛了不高兴,眨着眼睛,用力地抱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谁说天师大人冷来着,谁说他闷来着,多么会哄人的嘴啊!

但是说起来,很多时候,她也是用他的行为来判断他的,有时候,很多感情,用言语没办法表达的。

钟霁走到他们房间的门口,正准备按门铃,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便忽然传了过来,房间里,传出轻微的暧昧不明的骚动。

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将门铃按了下去。

听到“叮咚”“叮咚”的响声,戚不负猛地从钟夙身上爬了起来,看着衣衫不整的他,嘴角的笑有些狡黠。

第两百三十九章 缺爱补钙啊!

戚不负说:“我去开门!”

钟夙坐了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衬衣,披好外套,走了过去。

正好看见钟霁站在门口,脸上好像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楚渊,东西整理好了吗,一起下去吃饭吧。”

他们两个人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互相看不对眼。

钟夙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戚不负的手,说:“三叔,我们马上就好了,餐厅的位置告诉我就好了,我们等下下去。”

钟霁说:“酒店一楼的西餐厅,靠近酒店侧门窗边的那一桌,你们早些过来吧,我先下去了。”

话音一落,转身离开。

戚不负站在门口,好奇地张望起来,只见走在酒店地毯之上的钟霁步伐沉稳,单手始终放在口袋里,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

这种感觉,应该就算孤独感吧……

戚不负闷着脸,吐槽:“你叔叔肯定是双子座的!”

钟夙略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说这个:“你怎么知道?”

他能说,作为亲人,他都不知道钟霁是什么座的吗?

戚不负说:“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只有双子座的背影,才会透着孤独感。”

钟夙皱眉,清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你那本书,肯定是从地沟里捡的。”

绝对的盗版书!

戚不负看出来了,他不喜欢自己总是在说钟霁,于是嘻嘻哈哈地笑了笑,说:“夙夙是什么星座的呢?”

钟夙还是那样,略显清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可没说过,自己信这个东西了,西方占星法术,他目前还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谁说过。

钟夙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下去了。”

离开房间之后,沿着酒店内的地毯,走向电梯,戚不负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星座的啊?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不高兴了!”

钟夙:“……”

戚不负拽着他的手,越发好奇起来,果然是越不说的事情,她越想知道。

“你说啊,你告诉我,几月份的,什么星座的!”

钟夙面无表情,眸子深沉,说道:“处、男、座。”

戚不负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处男座?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个星座吗?

钟夙之所以没回答,其实,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

戚不负恍然惊觉,根本就没这个东西,用力地拉着他的手,分外不满。

*

餐桌之上,一家人相依而坐,吃着欧洲特色食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吃完饭,服务员将东西收走了,才终于有人开口。

只不过,讲了一句歪果话。

岑唯说了一句法语:“毕竟酒店餐厅,也就这个样子罢了。”

戚不负怔了怔,好奇地看着钟夙,说:“她说什么?”

钟夙白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候,想要记住一些东西,就得忘记其他的东西,钟夙的确是有很惊人的记忆力,但是不代表他可以迅速学会好几门外语。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念警校的时候,对外语都不感冒。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真正的王牌天师得全能啊!

钟怀没什么表情,坐在沙发上,说:“采尔马特的滑雪很有名,我们买了明天上午的票,到时候一起过去就好了。”

钟禹点了点头,说:“家庭聚会,只要大家玩的高兴就好,楚渊,你也一样,别板着个脸。”

叶追笑了笑,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钟夙很无奈:“有吗?”

钟禹瞥了他一眼,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带你媳妇儿好好玩玩,账单的话,爸爸可以帮你结。”

他这句话一说完,钟熙便不高兴了:“二叔,果然是好爸爸啊……”

岑唯不悦地剜了他一眼,说:“玉书,妈有说不让你玩吗?这段时间,放心玩就是,这些年,你不都是随心所欲的吗?”

钟熙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还是妈好啊!”

钟怀双手环胸,说:“你就记得你妈!”

戚不负看着他们,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忽然觉得,其实也没她想象的那么严肃。

服务员送了甜点上来,戚不负一边吃着自己面前的甜点,一边扯了扯钟夙的风衣,说:“夙夙,你们不是那个牛-逼哄哄的大叔的后人吗?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跟妖孽一样?你看你,还有那个三叔,就连钟熙熙都长得人模狗样的,你们都是钟家人?”

对于这个问题,钟夙已经不想再解释了。

戚不负想了想,说:“钟大叔不是因为长得丑,没能考上进士撞墙自杀,然后变成天师的吗?他这么丑,你们……”

钟夙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说:“谁说他丑了?”

传说也不尽可信吧?

戚不负皱眉:“你又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丑?”

钟夙:“……”

钟霁忽然站了起来,一边往餐厅的抽烟区走去,一边拿出口袋里的zippo和一盒金色香烟。

钟禹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继续闲话着家常。

坐在钟夙身边的钟熙不由得嘀咕了一句:“三叔混的还真好……”

欧洲意大利品牌香烟,二十四欧元一根。

钟夙沉默良久,说:“我们这些人,早已算过,谁的五弊三缺少的是什么,三叔他注定孤寡终老,其他方面顺风顺水也自然。”

钟熙翻了翻白眼,说:“我也缺爱啊,怎么不见发财呢?”

戚不负笑:“你多补钙就发财了。”

缺爱去补钙啊,真的是!

岑唯忽然说:“玉书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像个能担当大任的男人才好,整日不见长进!”

戚不负看着不远处,默默抽烟的男人,忽然想起钟夙也属于命带孤寡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会和女人有什么长久的爱恋关系,甚至根本就没有女人真的去爱他们——钟夙之所以会和她在一起,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不是人。

那么,这个三叔钟霁,也要娶一个鬼老婆?

第两百四十章 别拿这个开玩笑!

钟夙忽然问她:“你在想什么?”

戚不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她能说,她在想他三叔吗?

*

吃过午饭之后,钟夙便回到房间去休息了,为了不受他那标准的生物钟的影响,钟夙还是得倒个时差。

这一睡,便睡到了次日清晨。

戚不负不需要睡觉,一直坐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吹着寒冷的风。

她看着刚蒙蒙亮的天色,托着自己的下巴,百无聊赖地甩出一条鲜艳的红色丝绸。

一阵风刮来,红绸飘来飘起,像是灵活的蛇。

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手一松,手中的红色丝绸便被风刮走了,戚不负迅速跳到阳台上,正准备去拿,才恍然发现,另一个阳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他拿着她的红色丝绸,面无表情。

戚不负怔了怔,不知不觉有些尴尬,她想了想,还是唤了一声:“三叔,这么早啊,呵呵……”

钟霁轻扬唇角,似笑非笑:“三叔?”

戚不负汗颜,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钟霁抬头,看着站在精致的阳台栏杆上的她,说:“听说你是康熙年间死的汉族女鬼。”

戚不负干笑着,点头:“呵呵……”

钟霁继续说:“若是年纪和辈分,你称我三叔,难道不显得违和吗?”

戚不负微微皱了皱眉头,说:“你是相公的三叔,自然也是戚戚的三叔了。”

钟霁冷笑:“是吗?那我这三叔也做不了多久。”

“你什么意思?”

“不管楚渊的身份如何特殊,楚渊的身份永远都是人,而你呢,你是什么?”

“你管我是什么!”

话音一落,戚不负不想和他多说,纵身一跃,跳到了他的阳台上,伸手之间,便将那块随风飞扬的红色丝绸拿在了手里。

钟霁却用力,抓住了那块丝绸,将她往下一拉。

戚不负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向阳台下倒去。

眼看就要撞在他身上,戚不负的身影便突然一散,捏着红色丝绸,出现在了自己房间的阳台上。

她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戚不负收了红色丝绸,回到房间里,一股暖气便扑面而来。

钟夙还躺在床上,看上去睡得很熟。

戚不负走到他身边,俯身看着他,认真地描绘着他的五官。

“我的手指会不会很冷啊?”

戚不负想起这点,匆忙伸回了手。

她坐在床边,托着脑袋,说:“人,只有人才有温度,这种温度,多么喜欢啊,可是我就是没有呢……”

钟霁说的没错,他是人,而她始终是阴司的生灵。

戚不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想要一直陪着你啊……”

在还能陪着他的时光里,一直陪在他身边,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说罢,她又闷着脑袋,叹了一口气:“唉……”

但是,她忘了,钟夙的睡眠本就浅,从她碰他的脸的时候开始,他便已经醒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只是她的唉声叹气而已。

钟夙闭着眼,还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躺着:“叹什么气。”

戚不负微微一怔,抬头看着他,说:“夙夙,你醒了啊?!”

钟夙还是闭着眼,声音也出奇地慵懒:“你说呢?”

戚不负笑了笑,伸出手抱着他的脑袋,说:“早上好啊!”

钟夙无奈,逼不得已伸出手,掰开了她:“别用你的胸挤我的脸。”

戚不负笑的越发得意了,摸了摸自己的胸,说:“很软的啊,又没有骨头,应该很舒服才是……”

钟夙终于睁开眼,定睛看着她,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在这种最特殊的时候,做着这种开放的事情。

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抱在了怀里,隔着柔软的被子,然后说道:“昨晚做了什么?”

戚不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说:“看天啊,夙夙要睡觉,我只好一个人,看天空玩了。”

钟夙忽然皱了皱眉头,说:“不许想,不管是谁,都不许。”

戚不负茫然:“你说什么啊,我想什么了我?”

钟夙将她抱得更紧了:“看天空,是因为思念的情绪在作祟,不管是思念谁,都不可以。”

戚不负明白了过来,轻轻笑了笑,然后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我不想,我只是在看风景而已,真的,你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需要想呢?”

她趴在他身上,隔着被子,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顶着自己,顿时皱了皱眉头,转而问道:“这是什么?”

钟夙面无表情,伸手扶着额头,说:“你猜?”

戚不负的眉头紧紧拧着,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猜!”

真当她不知道呢,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差不多早已知根知底了。

她伸手,按在“陈伯”身上,非常非常,非常之温柔地压了下去。

钟夙的脸色都变了,匆忙扣住了她的肩膀,略显严肃地看着她,说:“戚戚,你在干嘛?”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书上说,这是男人的自然现象,所以我帮帮你好了,你看,把它压下去就没事了!”

某一瞬间,钟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用力地捏着她的肩膀,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隔着柔软的被子。

他很严肃:“会断的,别拿这个开玩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戚不负略显茫然:“啊?真的会断吗?可是我都没有很用力的,我很温柔……”

钟夙扬了扬唇角,眸子里带了一点难明的意味,略显狡黠地说:“是吗,那我也会很温柔……”

戚不负汗颜,立马垮着一张脸:“我错了……”

“错了,错了就该受罚。”

“我真的错了……”

“晚了!”

*

总之,从此以后,戚姑娘是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就是,千万不要拿男人的“陈伯”开玩笑!

对于一只不会疼,不会累的阴司鬼差来说,她每次都会因为这种事情近乎虚脱。

第两百四十一章 滑雪

瑞士的滑雪乃至世界都非常出名,采尔马特的滑雪场很大,坡度刚刚好。

天完全亮起来之后,钟家众人也开始准备出发,前往滑雪场了。

钟夙穿着单薄的衬衣,坐在床边,看着尸体一样的戚不负,眼中有些心疼。

他拉起她的手,将她抱了起来,说:“你还能起来吗?”

戚不负很想说,再战个三百回合都没有问题,但是她真的怕了,缩在他怀里,略显无力地说:“其实我不会滑雪诶!”

钟夙轻轻吐出一口热气,飘过她的头顶,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头上。

他说:“我教你就好。”

面对一个新手,滑雪的确很危险,但是戚不负这样的,貌似就是小强啊,生命力旺盛。

戚不负手一挥,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轻轻打开,取出一棵黑色的宝石,然后将盒子收了回去,一边将黑色的宝石放在身上,一边准备穿衣服。

这种来自阴司的东西,还是可以帮她恢复气力的。

然后,钟夙的衬衣纽扣还没扣好,她便穿好衣服,站在了他面前,一头长发,轻轻垂到大腿边缘。

钟夙随口说了一句:“你的头发倒是越来越长了。”

戚不负得意:“那是!”

钟夙剩下的半句没说——见识倒是没有长进。

洗漱穿戴好,离开房间,刚好见到急急忙忙打开门往外走的钟熙。

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说:“好了好了,我马上下去了!”

抬头一看,正巧发现自家堂哥,于是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说:“早上好啊,楚渊堂哥,二叔叫我们下去吃早餐呢!”

于是,他们便一起下了楼。

吃过早餐之后,一同前采尔马特滑雪场。

*

滑雪场内,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一望无边的雪地连绵不断,坡上都是厚厚的积雪。

长辈们一个个也都宝刀未老,刚准备好,便沿着坡冲了下去。

钟夙刚准备出发,钟熙便凑了上来,站在他身后,拿着滑雪杆,说:“堂哥,带我啊!我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有个事情,他一直说不清楚,也很好奇,就是钟霁这个人,只要和钟夙的距离在十米之内,他的气场就会让人无法接近,而钟夙也一样,就算钟熙和他的关系已经因为上次的日本事件近了不少,但是只要钟霁在他身边,他们就没办法好好说话。

简直是奇了怪了。

钟夙瞥了他一眼,握着滑雪杆捅了捅他的腰:“滚远点。”

钟熙摔倒在地,看着白茫茫的天,觉得很悲哀。

钟夙补充说道:“像雪球一样。”

钟熙越来越觉得悲哀了。

戚不负笑:“钟熙熙,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钟熙微怔:“什么?”

戚不负大笑:“贱人就是矫情!”

钟熙怒,愤愤地站了起来,准备妥当,顺着坡便溜了下去。

钟夙拉着戚不负的手,说:“你到时候,只要跟在我身后,一直不要松手就好。”

说完,给她带上了滑雪镜。

戚不负蹙眉:“这个东西,我貌似不需要吧?”

钟夙说:“需要,戚戚,从现在开始,你是人。”

戚不负无奈:“好吧……”

要是表现地太不正常了,的确是不太好。

他们踩在同样的滑雪板上,准备就绪之后,也跟了上去。

每一个人都穿得厚厚的,裹在滑雪服里,顺着血坡,顺着风,一路向前。

钟霁抽了一根烟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出发了,他面无表情,有些没办法,只好也去准备了。

每一年,钟家都会聚会,去某个地方,一家人一起,去年估计是最奇葩的一次了,一家人去了北极探险。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无所畏惧吗?

到底是天师的骄傲呢?还是享受生活?

也许都有吧。

*

钟夙和戚不负从一个坡上飞了下去,高高的,最后还是稳稳地落在了雪地上。

戚不负兴奋,激动,大喊了一声,一股风便刮了过来,猛地推动他们急速前进。

钟夙皱眉:“你干嘛?”

然而,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大声说道:“要和夙夙在一起!”

接着,身后的风越来越大,他们跃在空中的时候,便重心不稳,猛地摔了出去。

戚不负抱着钟夙的腰,和他一起,在雪地里不断地往下滚着。

突然,咚得一声闷响传来,钟夙和她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戚不负摘下他和自己的滑雪镜,看着闭着眼躺在雪地里的他,迅速爬了起来,担忧地看着他,说:“喂,你是不是撞在哪里了?”

刚刚那声音,好像是脑袋撞在石头上的一样。

钟夙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一滴鲜血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戚不负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顿时觉得有些潮湿,原来撞到了脑袋的是她。

钟夙蹙眉,伸手抹掉脸上的血迹,撑着身体从雪地里爬了起来,看着她的头,说:“怎么样,撞在哪里了?”

戚不负嬉皮笑脸的:“没事!”

钟夙皱着眉头,神色有些认真:“可是,你身上的伤口,总是会让我心疼。”

戚不负惭愧起来:“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的。”

钟夙点了点头,拍掉自己身上的鸡血,将滑雪的工具放在一边,坐在雪地里,看着周围广袤无垠的积雪,还有白茫茫的天空,说:“虽然知道你不会痛,但是看到你受伤,总是会难受。”

是因为,戚不负早已在他心里扎根了吧?

戚不负靠在他的肩膀,静静坐着,忽然问他:“冷吗?”

他摇了摇头,说:“并不是很冷。”

戚不负抓起一把雪,认真地看着,说:“每年冬天,紫禁城都会下雪,我曾经在那呆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我还记得,活着的时候,阿娘也喜欢雪。”

她记得的不多,但是她还是想要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他,和他说。

男人就不爱说这些,但是今天,他也想和她说一说。

“我家里人,好像都很喜欢雪,这种很厚很厚的积雪。我爸觉得,寒冷的雪有着很特别的力量,我妈喜欢欣赏,所以也差不多,大伯不讨厌,不讨厌,姑且也算一种喜欢吧,至于三叔,他可能是最喜欢这种环境的人……”

第两百四十二章 三叔很厉害

不知不觉,就提到了钟霁。

戚不负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很是好奇:“钟霁他很厉害吗?”

钟夙沉默片刻,说:“是,很厉害,钟家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天师,没有之一。”

戚不负愕然:“最强大?可是你上次还告诉我,他只是有那么一点强而已!”

钟夙看着她,想了想,说:“只要他有五鬼,三叔的力量,可以和冥界阴司十殿阎王相提并论,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她抽了抽嘴角,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冥界十殿阎王,一个个都很厉害,鬼神中的鬼神,除了九渊,恐怕没谁能压得住他们了,十殿阎王之所以很给她面子,也只是因为九渊而已。

戚不负皱眉,说:“冥界鬼差的力量很强的,就算是我这样的新手判官,一旦接受了判官的力量,就算什么都不懂,力量也会得到超级飞跃,小黑和小白他们也不简单,更不要说十殿阎王那种等级了,那个钟霁那么厉害么?”

钟夙表示了然,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黑白无常只是给你我面子,就算是我,动用所有的力量,也不敢说能和十殿阎王比,但是三叔可以。”

戚不负托着自己的脸蛋,说:“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继承五鬼和法器?”

钟夙看着远方的天空,说:“身为钟家人,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正从我有记忆开始,斩妖剑就不承认三叔,五鬼也是,就算他很厉害,仅仅因为这点,他就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天师。”

——所以,一切都只是一个假设。

戚不负沉思片刻,说:“肯定是他人太坏了!”

钟熙都可以用斩妖剑,他却不可以?不是内心太邪恶是什么?

不过,就算他的天分再怎么高,没有斩妖剑,也没办法和十殿阎王之类的鬼神抗衡吧?

戚不负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她点了点头,说:“肯定是这样的,所以他活该单身一辈子!”

钟夙无奈地笑了笑:“你很讨厌他?”

戚不负皱眉,很是认真:“不是,我只是觉得,他讨厌你,他讨厌你的话,那我就得讨厌他!”

钟夙不语,虽然他也不喜欢和钟霁打交道,但是讨厌,还真谈不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形忽然飞了过来,落在了雪地上。

从他那件滑雪服来看,除了钟熙不会有其他人了。

戚不负怔怔地看着他迅速飞跃过去,没有想到,钟熙的技术那么好。

“钟熙熙刚才还说不会呢,这不是很厉害的吗?”

骗子,超级大骗子,也活该单身一辈子。

钟夙轻笑,说:“要说谁会的多,恐怕谁也比不上玉书了。”

“为什么?他也是个天才?神童?”

“用神童来形容他,倒是真的看得起他了,他并非有神童天赋,他已经二十多了,至于他为什么懂的东西会这么多,也是因为他的性格了,钟家也有一些旁系,但是那些人的能力,远远没有我们突出,直系,这一辈只有我和他,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超越我,成为唯一的王牌天师,所以,从我念书开始,他就想方设法要超越我,我要是考了99分,他就要拼命去考100分,我随意打了一个网球,他就去学得精通,我碰一下篮球,他也要去学,我说滑雪,他就去研究,我翻了一本英国小说的译本,他就去看原著,可是,他总是比我低一个年级,永远都没法去比较,直到念了大学,我们分开了,他才收敛了许多,但是我想,玉书还是在拼命地学,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多少了。”

戚不负啧啧称奇:“他还真厉害,这么能学?”

钟夙耸了耸肩,说:“很多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这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说,那方面的能力,我不去学的东西,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而他只是为了心中的执念去学,实际上也是一件没必要的事情。”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他还真是个疯子,不过,你现在说话,有时候也有点大师范了……”

“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说:“和尚啊,他化大师!”

钟夙扶额,竟然无法反驳,看样子,他果然是受了他化大师的影响了吗?

戚不负站了起来,朝他伸出手,说:“好了,我们继续吧!追上钟熙熙!”

她斗志昂扬。

钟夙扣住她的手掌,迅速站了起来,然后准备重新从这个坡出发。

*

等到所有人都玩累了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了。

他们换了一身衣服,躺在滑雪场内的椅子上,欣赏着雪天一色的美景。

钟霁习惯性地拿出zippo,点了点一根烟,躺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天空,一边吐着烟圈。

钟禹看了他一眼,说:“衍伊,你也别总是抽烟,终究对身体不好。”

钟霁吐出一个烟圈,深吸一口气,说:“戒不掉,不管在哪都要抽烟。”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资深烟民。

岑唯一边擦着护手霜,一边走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说着:“等下要是被那些日耳曼人看到了,又要没收你的烟了。”

钟怀也罕见地附和了一句:“玉书就不喜欢抽烟,抽多了,我都得教育教育他。”

戚不负忽然用手捅了捅钟夙,然后问道:“夙夙,你有烟吗?”

钟夙无语,不知道她干嘛也掺和这个话题:“你要干嘛?”

戚不负好奇地说:“因为我很想知道,烟是什么味道啊!”

钟夙略显冷漠地白了她一眼,说:“没带。”

果然,他们一群人在一起,终究是要开始念叨的,好在,关于抽烟什么的,他也不怎么感冒。

钟霁有些烦闷地熄了烟头,然后便静静地躺着,仿佛什么都不管了一样。

叶追走到了岑唯身边,询问起了护手霜的事情。

钟禹拿着杂志,一边翻一边研究:“过几天去哪转转好呢?”

钟熙立马开口:“去日内瓦啊,我一直想去日内瓦湖看看呢!”

就在钟禹和叶追他们闲聊起来的时候,一伙歪果仁便走了过来,有男有女,身材都很高挑,他们说着戚不负听不懂的话,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和他们一起,在这个山坡上看着天空。

第两百四十三章 怪异的“人”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歪果仁?”

钟夙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别看,还有,不是歪果仁,是外国人。”

戚不负“嘻嘻”笑了笑,说:“一样的嘛,外国人就外国人……不过他们到底是哪国人?”

听到她这么问,钟夙也看了一看,最后面无表情:“不知道。”

戚不负汗颜。

她嘀咕了一句:“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不看……”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哪个国家的,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俊男美女,身形都很标致。

戚不负咋舌,这简直是一个个妖孽,两群妖孽,怎么就聚集在一起了呢?

钟夙看着嘀咕来嘀咕去的戚不负,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门。

戚不负捂住嘴,果断闭嘴。

钟霁又忍不住拿出了一根烟,看着那一群俊美的外国人,捏着手中的zippo,没有动作。

领头的男人一头闪亮的金发,在这银色的天空之下,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分外显眼。

男人坐在了椅子上,披着一件大衣,看着山坡之下的风景,和身边的人轻声说着什么。

钟家的人,都是听力惊人的家伙,一个个都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几个人说的是英文,领头的那男人,声音带着浑然天成的男性蛊惑之气,满含磁性。

“这遍地积雪的风景,还真是很美啊……”

“修斯,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耽误一段时间?”

被称作修斯的男人轻轻笑了笑,说:“因为缘分,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待几个有缘人。”

“有缘人?”

“对,就是有缘人,我们必须要等到他们,才有机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为什么,难道我们需要他们帮助吗?”

修斯说:“不,只是一种机缘罢了。”

片刻,便有人问道:“是维多利亚说的?一定要等到这个机缘,我们才有获得战争胜利的可能吗?”

修斯轻笑,不置可否。

下一秒,另一个问题便接踵而至:“那么,现在这个机缘在哪呢?”

修斯的神色从容优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戚不负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她靠近钟夙几分,问道:“他们说了什么啊?”

钟夙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

虽然说,他会的语言没有这么多,但是英文总归是能听懂的。

这些人,莫非是英国人?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会是普通的滑雪游客吧?

他们嘴里所说的战争的胜利,到底是指什么?

现在可是和平社会,哪里来的战争。

钟熙和钟霁的表情也不好,似有若无地打量着那群男人。

戚不负看了金发的修斯一眼,暗自嘀咕了一句:“破洋人……”

修斯他们,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人类,但是也不像是其他生灵。

*

滑雪结束之后,钟夙等人回到了酒店里,等到一家人都各自回去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寒冷,在酒店之外肆虐。

钟夙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戚不负已经不见了。

戚不负本只是坐在房间里默默等他,没想到阳台上忽然有黑影飞过,于是她便追了出去。

她站在阳台上,转头一看,便发现一个有些熟悉的金发男人站在酒店对面一幢大楼之上。

长腿笔直地立着,姿态莫名之间,带着一股优雅,以及魅惑人心。

除了戚不负之外,走出房间的,还有钟夙的三叔,钟霁。

钟霁站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大楼之上的修斯,露出一抹冷笑。

戚不负皱眉,这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一样的——他们两个人的气场,都带着一点隐隐的孤独。

但是,他们的孤独,又非常不一样,那个金发的洋人,身上带着的是王者的孤独,而钟霁身上,充满了灵魂的孤独。

戚不负回过神来,继续看着修斯,才恍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钟霁翻身,跳上围栏,纵身一跃,就这么从楼上跳了下去。

戚不负吓了一跳,唤了一声:“三叔!”

她低头一看,顿时又惊愕起来,钟霁竟然就这么稳稳地落在了几十米高的地面之上,然后跑进了小巷里。

戚不负没再多想,匆忙跟着跳了下去,追了上去。

不需要看到钟霁的人,只需要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就能够沿着他走过的路追上去了。

简直比神犬的鼻子还灵。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的气息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被带到了山区里,崎岖的山路上,布满了积雪。

戚不负缓慢地往前走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眉头紧蹙。

分明是寒冷的冬季,女人却穿着裙子,如同从故事里走出的人物一样,穿着公主一般的晚装,脸色的苍白比起戚不负,也毫不逊色。

女人托着自己的手肘,弯了弯唇角,打量着她。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句:“你是哪位啊?”

女人轻笑出声,略显嘲讽之意:“hei,girl,where-would-you-going?”

戚不负茫然:“……”

女人见她不说话,脸色变了变,然后又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听不懂的话。

戚不负还是茫然:“……”

脸色苍白的女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戚不负却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看起来,我们是没有办法沟通了,我只能用肢体语言告诉你,挡着姑奶奶的路,没有好下场!”

她就是听不懂,不过,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白天见到的那群人,根本都不是真正的人类。

他们这伙人,皮肤苍白,身上也没有温度,而且拥有很多平常人类没有的力量。

*

钟霁站在雪地里,看着引自己过来的男人,并没有先开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被他引过来,只是心中,突然充满了好奇,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那样,一定要去那个地方,一定要跟着这个男人。

第两百四十四章 布鲁赫氏族

修斯的身边,看着一个有着金色长卷发的年轻女人,身材高挑,美丽惊人,和他一样,有着优雅却致命的吸引力。

钟霁就这么等着他开口,默默将手伸进了口袋,拿出zippo,刚准备点燃一根烟,一股寒意便从银色的zippo上蔓延了过来,逐渐凝结成冰。

钟霁皱了皱眉头,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符印一闪,火焰点燃了香烟。

修斯看着他,嘴角轻扬:“mr、霁,我知道你。”

钟霁低眉,面无表情地吐了一个烟圈,说:“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

修斯礼貌地欠身,随即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修斯,这位,是维多利亚,我的未婚妻,我来自布鲁赫家族。”

钟霁还是淡然自若,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布鲁赫家族?果然是吸血鬼。”

修斯笑了笑,没有说话。

钟霁再次吐了一个烟圈,说:“布鲁赫家族是吸血鬼十三氏族之一,我听说过,其中,有一个亲王级的纯血统吸血鬼,和你同名。”

修斯笑道:“mr、霁,你真会开玩笑。”

钟霁轻笑,没有多说什么了,亲王级的吸血鬼,倒是很少见呢,力量也相当惊人吧,他还没有打过,不过,他不介意试试。

此时,那个叫做维多利亚的年轻女人,上前两步,走在了他面前,看着他,说:“先生,属于你的命运会回来的。”

钟霁皱眉,还是没有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甩在了维多利亚面前。

戚不负从天而降,站在钟霁身边,瞪了维多利亚和修斯一眼,说:“以为什么杂碎,都有资格挡姑奶奶的去路吗?”

维多利亚认真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的结局只能回归本道。”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哈?”

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钟霁可听懂了,他悄悄看了戚不负一眼,蹙眉,然后将还未燃尽的烟头扔在了地上,说道:“吸血鬼的谬论,有什么目的呢?”

修斯耸了耸肩,说:“我们的职责,只是告诉你们结局而已,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机缘,剩下的,全凭你自己的意愿,还有,我们的确是血族,但是我们属于密党,和血猎之间,签订了和平条约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机缘是什么。”

说完,钟霁不愿意再搭理他们,扣住了戚不负的肩膀,脚下阵法即成,转眼之际,便消失在了修斯和维多利亚的面前。

戚不负愕然,等到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回到了酒店的阳台之上。

她惊讶地看着他,说:“喂,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霁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说:“移动法术。”

戚不负摇了摇头,说:“不对,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使用同样的法术不要念咒之类的呢?”

钟霁的脸色越发鄙夷了:“念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看来,你还没有见到楚渊最强的时候的状态。”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人便站在了阳台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戚不负转头,看着钟夙,发现他头发还没干,于是迅速远离钟霁,走到了他身边,问了一句:“刚洗完澡么?头发怎么不吹干?”

钟夙看着自家三叔,眸子有些清冷。

钟霁扬了扬唇角,似乎是笑,但是看上去,又不像是在笑。

钟夙说:“三叔,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

钟霁掏出烟盒,同时翻身跳到阳台围栏上,低头看了他一眼,说:“楚渊,果然还是俯视你比较适合我。”

钟夙皱眉:“三叔果然闲情雅致。”

俯视么?钟霁在他面前,果然还是充满了这样的不屑,又带着那么一点讨厌啊……

当然,他也很讨厌他。

戚不负扫了钟霁一眼,拧了拧眉头,心中已经悄悄将他诅咒了千百遍,这个男人说话还真的狂傲得令人讨厌。

钟霁轻哼一声,看向戚不负,略显漫不经心地说:“布鲁赫家族的亲王,给了你一句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的结局只能回归本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的结局只能回归本道……

戚不负怔了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布鲁赫家族的亲王?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钟夙的脸色变了变,伸手牵住了戚不负的手,如同潜意识的动作一样,时时刻刻害怕她离开。

钟霁嗤之以鼻,匆匆离开了他们房间的阳台。

戚不负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看着钟夙,问道:“布鲁赫家族是什么意思?”

钟夙沉默片刻,说:“布鲁赫是欧洲吸血鬼家族十三氏族之一,亲王是领导者,同时也是纯血统吸血鬼,能力都很强。”

他们对吸血鬼的了解并不多,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未必能占到优势,纯血统的吸血鬼,据说都有其特殊能力,而他们并不知道这种特殊能力是什么。

戚不负想起拦着自己的那个女吸血鬼,蹙眉,说:“什么才叫做纯血统呢?我当初遇见的那个吸血鬼,她的能力并不怎么样,只是速度快一点而已。”

钟夙拉着她走进房间,坐在了沙发上,沉思了许久,才说:“纯血统就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吸血鬼那些始祖的后代,只有纯血统与纯血统结合,才能诞下纯血统,吸血鬼的等级层次很分明,血统越是纯正,能力就会越强,你和他出去,见到布鲁赫家族的吸血鬼了吗?”

戚不负正想回答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说道:“不是,我不是和他一起出去的,我是自己出去的,当时你还没出来,白天见到的那个人,就站在对面的楼顶上看着我们,于是我就想,追出去看看……”

虽然她已经简单地将事情说明了一下,但是钟夙还是很不高兴,不是因为她就这么追了出去,而是因为,钟霁所说的那句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结局只能回归本道。

意思就是说,戚不负的结局,只有这一个吗?

还是说其他?

第两百四十五章 密党和魔党

吸血鬼中,纯血统的确有可能存在预言的能力,但是这句话,是真的吗?戚不负从阴司来,只能回到阴司去吗?到底是指她以什么方式回去呢?

戚不负看着一脸沉思的钟夙,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喂,夙夙,你在想什么?”

钟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想什么。”

戚不负皱眉,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许,此时的他,充满了忐忑,但是戚不负相信,钟夙会想清楚任何困难的问题。

钟霁曾经说过,钟夙是人,他会老,会死,但是她不会,虽然早已明白,但是她还是想要,努力地守在他身边,在他有生之年,直到,钟夙再也不需要她,否则,她戚不负不会离开。

所以,一切都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不管那两个金发的吸血鬼说了什么。

戚不负乖巧地抱着他,说:“不要想太多了……”

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钟夙搂着她的腰,安安静静。

*

雪地上,优雅的两个身影相依站着。

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年轻女人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英俊邪魅的面容,轻声问道:“哥哥,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修斯嘴角轻扬,凛冽的夜风吹过,他淡然说道:“能有什么问题呢,维多利亚,你看到的,我都相信。”

维多利亚摇了摇头,说:“以我的能力,关于他们的事情,我只能看到一点点,而且,哥哥,你知道的,我也会犯错。”

修斯一脸无所谓,言语之间,意外地带着一点清冷:“不必了,只要他们心存怀疑就够了,我相信,不管是谁,都能给我们这次的行动,带来帮助,这次的战争,将成为终止之战。”

*

钟家一众人离开采尔马特的度假酒店的时候,修斯和维多利亚他们,也准备离开酒店了,而且,更巧的是,两伙人马还在酒店一楼大厅碰上了。

修斯毫不顾忌地将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嘴角挂着满含深意的微笑。

维多利亚跟在他身后,蓝色的眸子始终盯着钟夙。

众人的脚步都有几秒的停留,维多利亚看着钟夙,喃喃地说着:“天意永远无法改变,隐瞒了的真相,终究要浮出水面。”

修斯轻轻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发,说:“维多利亚,我们该走了,差不多,我们该和长老们会和了。”

话音一落,带着身后的随从,悠然离开。

钟禹也叶追看着他们,神色都微微变了变。

岑唯皱着眉头,说:“这些人,都不会是人类吧?”

如果是人类的话,行为和言语,都实在是太诡异了。

钟霁把玩着手中的香烟,没有说话,钟夙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他们是布鲁赫家族的吸血鬼,那几个之中,还有两个,是纯血统的吸血鬼。”

钟怀说:“吸血鬼,呵,就算是纯血统的吸血鬼,也没资格在我们面前故弄玄虚吧!”

此时,钟霁很罕见地开了口:“故弄玄虚,也不全是吧……”

声音很轻,但是莫名地带着一点意有所指的意味。

钟禹蹙眉,说道:“好了,我们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是先走吧。”

钟熙吐槽了一句:“这大冬天,没什么阳光,这些夜间生物,竟然都堂而皇之都出现了。”

钟霁看了他一眼,说:“密党与魔党的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布鲁赫家族,是准备做点什么……”

钟熙微微一怔:“三叔,此话何意?”

叶追出声,打断了他们:“意思就是,不管他们怎么打,都和我们没关系。”

钟霁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说:“的确是没有关系。”

吸血鬼密党与魔党的事情,不是他们需要了解的,他们的战争和钟家人也没有关系,但是他们的出现,给钟家人带来的变化,就不好说了。

他们的机缘,看似无关痛痒,实际上,变化永远都在不经意之间。

戚不负忽然有些好奇,拉了拉钟夙衣服,问道:“你三叔说的密党和魔党是什么意思?”

钟夙本无意去掺和欧洲这边的事情,但是那件事之后,他还是特地去研究了一番。

他缓缓说道:“大约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有的说法了,吸血鬼这个种类,被分为了密党和魔党两个派系,他们双方的理念不合,密党崇尚和平,与吸血鬼猎人,俗称血猎协会,签订了一系列和平条约,而魔党则不在乎伤害人类,凶残狠辣。”

“密党,有吸血鬼种族中的皇族梵卓家族领导,这个组织,还有一种称呼,叫做卡玛利拉,密党的成员氏族,一共有七个,除了梵卓家族之外,剩下的几个,分别是布鲁赫,冈格罗,莫卡维,诺菲勒,托瑞多,芮默尔。而魔党,也叫做撒巴特,只有两个氏族,茨密西家族,和勒森布拉家族,剩下的四个氏族,都是独立氏族,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哪一派,算是中立。”

戚不负这么一听,忽然就觉得,密党的势力好强悍。

“那他们要是打起来的话,岂不是七个人打两个人,多不公平?”

钟夙无奈:“公平?既然是战争,还得等双方都公平了再开始打吗?”

魔党之所以顽强至今,也是因为他们强大的能力,和庞大的家族体系罢了。

戚不负语塞,战争哪来的公平呢?

*

他们离开酒店,搭乘火车前往日内瓦观光。

一个车厢之内,只有他们几个人。

火车车厢之中,钟熙看着不远处,车厢门上写着的的曲子,还有曲子下面的高山火绒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只好闷着头,翻着杂志。

戚不负和钟夙坐在一起,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是一想到这么多人都在,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话可说。

钟霁手里捏着烟,却没有抽烟,眉目之间带着孤独和淡淡的蛊惑人心。

岑唯穿着精致的皮大衣,双手环胸,突然说道:“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泡过温泉。”

紧绷的气氛突然被打破,所有人的脸色都隐隐变了变。

钟熙放下杂志,说:“妈,瑞士温泉还是很有名的啊,你确实应该多享受享受。”

叶追说:“采尔马特的滑雪场附近,其实也有温泉,本来是准备去一趟的,但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下来,现在玉书又说要去日内瓦,一时之间没有来得及。”

第两百四十六章 突然很害怕

戚不负听着她们所说的话,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将视线放在钟夙随身携带的背包之上,轻声问道:“夙夙,你还带着那个小箱子?”

钟夙点头。

戚不负一脸好奇:“话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钟夙转头,看了她一眼,说:“对付各路妖魔鬼鬼怪的东西,不让你看,是担心伤到你。”

戚不负无奈:“出去旅游度假,为什么要带着这种东西?”

“有备无患。”

“那要是最后毫无用武之地,一直带着岂不是很累?”

“并非只有一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原因?”

钟夙却不说话了,不经意地看了静静坐在不远处的钟霁一眼。

戚不负略显愕然,难不成带着一箱子的装备,竟然是为了防备自己的三叔?

钟夙很怕钟霁吗?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算钟霁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让钟夙害怕吧?

戚不负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甩出脑外。

两边布满白雪的山相互对应着,风景怡人。

钟禹和钟怀相继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车厢内,叶追也岑唯的谈话始终没有停下来。

钟熙和钟霁,又都做着各自的事情,至于钟夙,全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戚不负知道,他的脑子向来异于常人,但是此时这个样子,还真是莫名地让人担心啊!

她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百无聊赖地神游天外。

魂体从身体内飘了出来,悄悄离开了车厢,钟霁抬眉,扫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

她偷偷往上爬,没想到的是,刚探出一个脑袋,便见到站在车顶之上,任凭冷风刮擦而过的钟怀和钟禹。

车速带动寒冷的风,不断从他们的脸颊上刮过,但是他们却好像全无感觉一样,始终笔直地站在车顶之上。

戚不负有些小惊讶,还以为他们去上洗手间了,没想到是爬到车顶上来了。

钟怀说:“劲苍呐,布鲁赫家族的人,为什么要提起那种事情?”

钟禹说:“大哥,他们也未必就是在说当年的事情。”

钟怀沉着脸,说:“所谓隐瞒了的真相,不就是指当年的事情吗?”

戚不负满腹疑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当年,还有什么当年的事情?

钟禹叹气,说:“这些人,衍伊一直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仇视着我,还有夙儿,我不管他知道了什么,这些事情,都不能让夙儿知道。”

戚不负缩了缩脖子,更加好奇了,有什么事情,是钟夙不能知道的?

钟怀说:“当年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有变化,都赶在一块了,衍伊就算有印象,他也不会记得很多事情了……”

钟禹说:“二十六年了,我们都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被解决了,现在,却又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想起来……”

钟怀说:“楚渊的身份很特殊,他的出生,是钟家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变故。”

钟禹说:“我还记得,他出生的那天,天际紫霞弥漫,淡淡的香气弥漫着,充满了异常,我们都知道,这是天降奇才的征兆,但是并没有高兴多久,夙儿体内的少昊,成了最大的变故。”

钟怀说:“当初你也是赌,换命本就是违背了天道的,衍伊名垂一线,我们不得不救他,当时楚渊还那么小,就要承受死亡的痛苦,值得高兴的是,楚渊没事,衍伊也没事,可是现在,心中总是有点不平静,总觉得什么要变化了一样……”

戚不负悄悄缩了缩身影,不敢被他们发现,她始终觉得,钟夙的父亲和钟熙他老爸之间,隐藏了什么秘密。

钟夙体内的少昊——少昊是什么鸟东西?

二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禹深吸一口气,说:“大哥,其实也不必太担心,那些吸血鬼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这么多年了,衍伊也很好,夙儿也没事,我们只要知道这点就好……”

钟怀点了点头,说:“我们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是再发生什么,也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事情了。”

钟禹说:“嗯,大哥,我们现在马上回去吧……”

听到他们一说回去,戚不负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戚不负回到车厢里,耳边满满的都是风声,还有火车前行的声音。

钟夙低头,看了她一眼,说:“刚才干了什么?”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没什么啊,我只是出去瞧了瞧……”

钟夙“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戚不负将他的手臂抱在怀里,提着他的耳朵,悄悄问了一句:“夙夙,少昊是什么?”

钟夙略显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是还是认真回答了她:“少昊氏,是传说中西方天帝的儿子,背信弃义,最后被舜贬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他还有一个称呼,叫做穷奇,上古神兽级别。”

戚不负愕然:“啊?穷奇?”

少昊,是穷奇的话,那么,钟禹和钟怀他们的意思,就是说钟夙体内,还住着一直穷奇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玄幻的事情?

——好吧,戚不负必须承认,她自己的存在就很玄幻了。

背信弃义的凶兽,穷奇,和钟夙,那么,最后,钟夙会变成穷奇那个样子吗?

而且,穷奇的事情,和钟霁又有什么关系?

二十六年前,钟夙还只是刚出生吧,钟霁也不过才四五岁的样子,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不负忽然很想去问一问钟禹,但是,她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慌乱,觉得钟夙会突然离开她,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是不是代表着,什么都会发生变化了?

钟夙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戚戚,你在想什么?”

戚不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钟夙皱眉:“若是连你也这个样子,恐怕,我会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戚不负拧着眉头,努了努嘴,说:“我只是,突然很害怕,你变成蝴蝶飞走了……”

第两百四十七章 吸血鬼的邀约

钟夙满头黑线:“什么变成蝴蝶飞走了,你还珠格格看多了!”

戚不负紧紧搂着他的手臂,说:“才没有,我没有看过什么还珠格格,只是真的很怕啊!”

钟夙点了点她的脑袋,淡淡地说:“别想了,马上,就要到日内瓦了。”

听到日内瓦几个字,钟熙便放下杂志,一边探着脑袋去看远处巨大的湖面,一边吐槽:“你们不烦,我们听的人都烦了,一路上就看你们两个腻歪了!”

话音一落,戚不负正想还击,钟禹和钟怀便相继走了进来,戚不负无奈,只好住嘴。

钟熙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她:“日内瓦湖是阿尔卑斯山区最大的湖泊,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莱芒湖,580万平方千米啊!”

他一直都想来看了,可是没有什么时间,现在,终于遂了这个心愿。

戚不负冷哼一声,说:“一片水,有什么好看的!”

湖泊和大海比起来,永远都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气势完全不足。

钟熙不想再和戚不负废话,索性继续拿起杂志,挡着自己的脸。

钟霁还是保持着未曾变过的姿势,坐在车厢内的椅子上。

*

到达莱芒湖附近的旅馆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钟家一行人吃过午饭之后,便相继离开,各自活动了。

钟熙拿着相机去了莱芒湖边上,岑唯和叶追她们也跟了过去,钟禹和钟怀回了房间,准备休息休息。

钟霁离开了旅馆,默默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剩下戚不负和钟夙。

戚不负看了看他,正准备开口,钟夙便站了起来,牵住了她的手。

他说:“戚戚,我们也去观光吧……”

戚不负笑,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钟夙似乎很喜欢牵着她的手,他真的,很担心她跑掉。

在他眼里,会变成蝴蝶飞走的不是他,而是戚不负。

只有戚不负,才有蝴蝶那般美丽的翅膀。

他们什么都没带,就这么一直走着,沿着莱芒湖附近的公路。

戚不负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挂在他脖子上,说:“天气还是很冷的。”

虽然这段度假的时间,特地找了没下雪的时候,但是温度还是那么低。

钟夙勾了勾唇角,说:“其实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怕冷。”

戚不负皱眉:“你们的身体素质都很好吗?”

钟夙说:“基本上都很好,因为以前,要练很多东西,除了法力的天赋之外,要学的还有很多。”

戚不负耸了耸肩,说:“好吧,天师的任性。”

钟夙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天色略微有些蓝,不管到哪里,似乎都是澄净一片。

他说:“我十八岁之前,跟在我爸身边学了不少,但是我爸也从未强求过什么,大学的时候,念的是警校,倒是锻炼了不少。”

现在,反而有些懈怠了。

戚不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边走,一边问:“那么,你学的是什么?具体有什么课程呢?”

钟夙说:“犯罪心理学,还有法学,然后身体素质的基本要求,其他的,其实也没什么。”

戚不负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说:“阿娘在的时候,也没有教过我多少东西,但是戚戚就是记得,阿娘很好……”

她说:“不过,我后来,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嘛,我曾经在紫禁城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把里面的御膳的做法,差不多都学了个遍,然后世界在变,我也跟着变好了,时间太长了,为了记住一些东西,总是要忘记以前的一些东西,以前的人,除了阿娘,戚戚一个也不记得了……”

钟夙问:“你没有回去看看吧?”

戚不负说:“很少回去看吧,虽然大娘要我死,可是我也没想做些什么了,我害死了大娘,也不能活过来了。”

钟夙忽然问道:“那冥界阴司那边呢,这么些年,真的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戚不负笑了笑,说:“有啊,虽然身份有些特殊,但是我和九渊那老妖怪关系好啊!只不过,我不喜欢而已,我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戚戚去做。”

“什么事情?”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从看见你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戚戚要等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钟夙轻轻笑出声来,甩了甩她的手,说:“你的嘴巴啊,还真是老样子。”

戚不负认真起来:“真的,没和你开玩笑呢!”

钟夙无奈:“嗯,没开玩笑,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戚不负恍然发现,本来就是有前世今生的,那么,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

钟夙和戚不负散步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都有些遗憾,这么晚了,看来是赶不上晚饭了。

天色越来越黑,两个身影走在路上,身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莱芒湖。

行人也越来越少,直到不见。

突然之间,一只蝙蝠飞了过来,从戚不负的面前晃过去。

戚不负愣了愣,不等她反应过来,几个熟悉的面容苍白的人,便出现在了她和钟夙面前。

领头的是前不久遇见过的,跟在修斯身后的男性吸血鬼。

他保持着优雅从容,说道:“亲王殿下,想要见一见钟夙先生,还望先生赏光。”

戚不负:“……”

她转头看向钟夙,问道:“他说的什么?”

钟夙面无表情:“他说你的胸太小了。”

戚不负:“啊?”

真的吗?

钟夙蹙眉:“不相信我?”

于是戚不负立马点头,说:“相信,戚戚最相信的就是夙夙了。”

洋鬼子说的话,她反正是一句都听不懂。

此时,那个领头的吸血鬼忽然开口,用中文说道:“钟夙先生,我会中文。”

钟夙轻哼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是么,既然会中文就不要用歪果话欺负姑奶奶!”

男吸血鬼也没什么表情,眸子里倒是多了一些不耐烦,他看向钟夙,再次说道:“钟夙先生,劳烦和我们走一趟,布鲁赫家族的亲王殿下,不会伤害先生。”

第两百四十八章 二十六年前的事情?

钟夙漫不经心:“伤害?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此话一出,男吸血鬼说了一句:“不识好歹。”

然后,身影迅速向前,伸手掐向他的脖子。

但是,他还未接触到钟夙的身体,戚不负的手便已经扣住了他的脖子,挡在了他和钟夙之间。

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们这群家伙,据说都号称在速度上无人能敌?”

比速度?这些家伙,都是她的徒子徒孙!

戚不负差点没一口阴气喷死他:“姑奶奶快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那只吸血鬼显然被吓到了,微微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本以为,一场战斗无法避免了,但是没有想到,所有妖孽的脚底下,都开始出现了一句的黑色漩涡,缓缓地转动着。

下一秒,所有妖孽便都出现在了一个安静的教堂之内。

钟夙抬头,看着站在教堂正中央的修斯,说道:“你们这些死物,已经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教堂之内了吗?”

修斯无所谓地笑了笑,简直魅惑众生:“有我在这里,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钟夙先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钟夙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修斯淡淡地说:“这个问题,我自会回答,现在,请你身边的那位小姐,放开我的手下好吗?”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小腹之上,猛地将他踢了出去。

那只吸血鬼闷哼一声,满含怨气地爬了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钟夙缓步走到修斯面前,沿着台阶,走到他身边,看了他身边的维多利亚一眼,说:“亲王,力量到底到了什么层次呢?”

修斯倚在传教台上,姿态悠然:“先生很想知道,那么,问问维多利亚就可以体会到了。”

钟夙看向那个面容美丽年轻的维多利亚,说:“你们也不过是僵尸的一种而已,能力有什么不一样的?”

维多利亚抬头看着他,沉默了许久,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你会死,下一个冬天还未来临,你就会死。”

钟夙蹙眉,沉默不语。

戚不负身形一闪,站在了他身边,狠狠地瞪了维多利亚一眼,说:“你刚才说什么?”

有本事,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啊!她一定会狠狠地揍趴下她!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认真地说:“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戚不负拧着眉头,说:“什么属于我的地方,姥姥的,你说什么呢?”

修斯轻笑出声,说:“小姐从哪里来,自然是回到哪里去了。”

戚不负看向钟夙,正准备开口,便听到钟夙无所谓地说:“死?我倒是想呢,不过,我这条命,还没有人敢收。”

他是真的命硬,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会死。

修斯站直身子,走到戚不负身边,轻轻托起她的手,递到唇边吻了吻,然后说道:“小姐,请冷静,我们所做的事情,只是转达这么一个机缘而已。”

戚不负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一股腥味,最好还是离我远点。”

钟夙牵住了她的手,说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可不觉得,一个吸血鬼的亲王闲到这个地步了,给他传递这种毫无意义的预言。

修斯对于自己被嫌弃,似乎一点也不气恼,他笑了笑,说:“我们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而已,密党和魔党的战争,又要爆发了,你们对我们来说,并不会有多大的帮助。”

“那你们还真的很有闲情逸致了。”

“你们对我们的确没有多大的作用,我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为了维多利亚而已,维多利亚她太善良了,她知道,你们在瑞士,而我们将会经过瑞士,和长老们会和,于是,为了维多利亚的善良,我决定将这一切,都通知你们。”

修斯说完,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说:“你们,很特殊,我代表布鲁赫家族祝愿你们。”

钟夙脸色深沉,什么也没说。

修斯说:“明白了么?维多利亚可是冒着很大的危险,才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们的。”

钟夙冷哼一声,说:“抱歉,不明白!”

话音一落,拉着戚不负,匆匆离开。

戚不负的脸色苍白如纸,而且还带着一股不安,维多利亚有预知能力,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她也会知道二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呢?

她是不是什么都会知道?

她忽然很想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但是,钟夙的状态明显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他们只能离开。

戚不负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维多利亚,突然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些信息——子夜十二点见。

于是,等到回到旅馆之后,钟夙休息之后,戚不负便悄悄地跑了出来,直奔教堂,去找修斯他们。

这座教堂,因为两个纯血统的关系,竟然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了的样子。

*

此时的教堂里只有两个影子,站在传教台附近的修斯和维多利亚。

戚不负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过去。

维多利亚说:“小姐,你让我等待了。”

戚不负无所谓:“爱等不等!”

她走到维多利亚面前,直视着她,说:“说,你对钟家二十六年前的事情,知道多少?”

维多利亚没有开口,倒是修斯替她回答了:“你是来问以前的事情的吗?那么,现在可以走了,过去的都是历史,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并且改变。”

戚不负蹙眉:“那么,你们有意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修斯说:“小姐,我们只想和你谈以后的事情,不用一年,钟夙先生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死,而是消失,那是他的宿命,维多利亚只是想要帮帮你们而已,能否改命,那就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了。”

戚不负问:“为什么要帮我们?”

维多利亚说:“特别,你们的身份,真正的身份。”

修斯笑了笑,说:“布鲁赫家族,真的只是想要祝愿小姐而已。”

戚不负有些茫然了,她的脑袋很乱:“他真的会消失吗?”

第两百四十九章 往事

如果说,钟夙体内有少昊的话,他的灵魂,是不是会被少昊吞噬掉呢?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好好的呢?

修斯说:“可以知道命运,但是却没有办法更改命运,如果小姐真的想要寻求布鲁赫家族的帮忙的话,也未尝不可。”

戚不负没有说话,她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交易的气息了,这群臭吸血鬼,还是有目的的,他们想要和钟家的人做交易。

修斯继续说:“三天之后,密党的代表,梵卓家族会给钟家天师致邀请函,也许,我们还会再见。”

戚不负垂眸,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做。

她从钟禹和钟怀那里听来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话,钟夙的体内就是真的有少昊了,这些吸血鬼说的也没错。

——说不定,他们还真的有办法呢!

她并没有给他们回应,身形如同影子一般,缓缓消散。

等到她离开之后,修斯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果然,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了关心的人,才更会因此上当受骗……”

维多利亚抬头看着他,说:“哥哥真的要利用他们,来对付魔党吗?”

修斯笑了笑,略显无所谓。

维多利亚沉默片刻,说:“钟家的人没这么好摆弄,三天后的邀请函,也许会被拒绝。”

修斯将手放在传教台上,轻轻点了点,说:“无所谓,只要有一人动心,就足够了。”

邀请函上,将会写得很清楚,只要他们帮助密党,将魔党彻底消灭,密党就会帮他们,解决他们的困扰。

而他们的目的,只需要一人。

*

三天之后,钟家众人果然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密党梵卓家族发过来的,邀请他们帮助密党,对付魔党。

上面,清晰地写着,密党可以帮他们解决当下所有困扰——包括二十六年前的困扰。

看到这封邀请函之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复杂。

钟夙倒是最先开口:“我拒绝帮助他们。”

叶追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

钟夙说:“我们不该掺和吸血鬼家族的事情,不需要其他理由。”

只要这一点,他们就完全不能掺和密党和魔党的事情了。

钟禹和钟怀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随后叶追问道:“其他人呢?”

钟熙举手,然后说:“我和堂哥一样,我也拒绝帮他们,密党和魔党争斗是公认的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们只是来度假的好不好!”

钟霁点了一根烟,却并没有抽,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了他们一眼,说:“我也拒绝。”

最后,他们将视线落在了戚不负身上。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她其实是想说,帮一帮他们也无所谓的,但是没有想到,钟夙的态度这么坚决。

于是,她也只好说:“我也不要帮他们,我听天师大人的!”

那么,就成了有四票否决了。

钟霁忽然开口:“虽然我拒绝,但是,大哥,二哥,二十六年前的事情,我想,你还是要交代一下,密党布鲁赫家族,曾经私底下找过我,说了一些不明不白的话,现在,我希望听到一个完整的解释。”

他已经把话挑明了,要是他们还不说的话,那么,就随便怎么样都好了。

戚不负看着钟霁,头一次觉得,他做了一件让大家都很为难的事情。

在钟霁施加的压力之下,钟禹和钟怀他们,会说出当年的真相吗?

说出来了之后会怎么样?

一个人知道了自己以前是什么,马上就会变成以前的样子吗?

钟霁继续说着:“血族此次,摆明了是要利用我们来对付敌人,而我们如果,相互之间都心存疑虑的话,那么,就只能被他们利用了,大哥,二哥,希望你们能明白,还有大嫂,二嫂。”

钟熙的眼神不断变化着,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有这个可能,吸血鬼们故弄玄虚,就是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吧?

所以,这一次,选择了和钟霁同一阵线。

钟禹也明白,对方就是要他们之间,心生怀疑,从而掉入他们的圈套,可是——最近一直暗藏在所有人心底的,二十六年前的事情,到底要怎么说呢?

他还在沉思的时候,钟怀便开口了:“衍伊,你说的没错,我们这次本来就是为了度假,本来就不应该掺和到吸血鬼之间的战争当中,但是,既然,你很想知道二十六年前,到底指的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钟怀说:“衍伊,有件事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而且命带孤寡,才学会说话没几年的时候,就被检查出了白血病,你也知道,我们的血型都是熊猫血,我们都验过了,不管是我还是劲苍,都没有办法和你骨髓配型,根本救不了你,而且当时你还是个孩子啊!我们虽然是哥哥,不过,在我们的眼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孩子,妈在世的时候,就交代了我和劲苍,一定要代替她,把你抚养成人,我们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你死掉,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我们都想要救你。”

“二十六年前,楚渊刚出生,出生之时,带着天降奇才的征兆,本来是家中的喜事,但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那就是你的病情恶化了,我们束手无策,后来,一个很有名气的命理师,偶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她对我们说,楚渊的命硬,而且拥有很好的天赋,我和劲苍当时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将你们两个的命格互换。”

“在命理师的帮助下,换了命格之后,为了让楚渊的生命得到保障,我们才把镇邪印植入了他的身体里,希望能够借助镇邪印的力量护着他,衍伊的身体不再有病痛,不仅慢慢好了起来,而且成为了一个天赋惊人的捉鬼天师,楚渊虽然小小年纪便病痛缠身,但是他的骨髓却配型成功了,事实证明,我们是对的,你们两个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第两百五十章 魔党的挑衅

钟怀说完,钟禹,叶追,岑唯的脸色都变了变,下一秒,钟禹开口,说道:“关于二十六年前的事情,就是你大伯说的这样,我们之所以会担心紧张,就是因为那些吸血鬼故弄玄虚的话语,我们很担心,最终的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钟夙的神色很僵硬,如果按照自己大伯这么说的话,他和钟霁的命运之线是被故意换了过来吗?

命带孤寡,是因为钟霁命带孤寡,而钟霁强大的能力,是因为他?

那戚不负呢?该怎么算?这份缘分,是因为更改命格发生的意外,还是说,原本她应该是和钟霁相识的?

到底是只换了一半还是全部?

听着钟怀做出的解释,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戚不负微微皱着眉,并没有相信钟怀所说的话——改命的事情,和她听到的是一样的,但是钟怀现在所说的,并没有提到少昊的事情,难道根本没有少昊的事情?

鬼信!

骗鬼呢!

钟熙瞠目结舌,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来了:“爸!今天不是愚人节!”

开什么玩笑呢,钟夙和钟霁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岑唯瞪了他一眼,说:“没和你们开玩笑,楚渊刚出生那会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叶追垂眸,保持沉默。

钟霁忽然站了起来,说:“是么,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无法被斩妖剑承认的原因是什么?”

钟禹沉默片刻,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也许,是因为改命带来的变化,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是我们自私了。”

钟霁继续问:“楚渊可以使用斩妖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真正无法使用斩妖剑的是他,而不是我?”

钟禹皱眉,说道:“斩妖剑本就是有灵气的法器,我们又怎么能决定它呢?衍伊,你很在乎这点吗?”

钟霁面无表情:“二哥,你的解释太牵强了。”

钟禹没有说话,脸色略显不佳。

叶追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不管怎么样,我们那时候,真的只是为了救你!”

钟霁沉默起来,深吸一口气,说:“我信,这点我相信。”

不管他对钟怀所说的话是否完全相信,他都明白,钟怀和钟禹所做的事情,是为了他。

戚不负半句也没有听到,她的脑子里充满了钟夙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根据她所了解的,也许事情就能串在一起了。

——钟夙和钟霁换了命运,救了钟霁,而钟夙没有死,原因是他是带着少昊出生的,少昊就在他体内,也许他就是少昊,也许,少昊只是需要一个身体转生,而镇邪印,是为了封住他身体里的凶兽。

少昊氏,穷奇。

这么一来的话,取出镇邪印,或者将两人的命格重新换回来,一定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吧?

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可以完整地解释着一切了。

钟熙坐在沙发上,看着表情复杂的钟夙,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自家堂哥多么努力的人,虽然说他不是什么恶人,但是为了救另外一个人,牺牲了自己顺风顺水的命运,牺牲了强大的天赋,还着可怜啊。

事实上,钟夙表情复杂的原因只有一个,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戚不负算什么呢?

走错片场的意外么?

钟禹沉思良久,说:“我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吸血鬼的圈套,我们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参与这种战争,但是紧张总是难免的,因为不管是楚渊,还是衍伊,都是一家人,我们是亲人。”

钟怀补充说道:“我们不会轻易妥协的,吸血鬼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钟夙始终沉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眸子风起云涌。

钟熙附和道:“说的没错,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明天便搭车去苏黎世的机场好了,看看那边的夜景,然后马上飞回国!”

该玩的差不多也可以了,该看的也都看了,钟熙表示,已经满足了。

钟霁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之间,一道黑影便从窗外撞了进来,猛地杂碎玻璃,落在了他们面前。

戚不负吓了吓,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蝙蝠。

众人都怔了怔,随即,两个陌生的男人便从窗外飞了进来,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的皮肤都极为苍白,一眼看上去,下意识觉得不舒服,戚不负皱眉,已经忘了,她的脸色也长期是这副模样。

钟禹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地看着他们:“两位,有什么事情吗?”

其中一人冷笑起来,说:“你们就是钟家人了吧?我们勒森布拉家族,想要警告你们一番,不要和我们为敌,密党和魔党的战争,不是你们该管的。”

戚不负坐在钟夙身边,好奇地望了望,然后拉了拉钟夙的衣袖,说:“他说什么?”

钟夙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情绪有些复杂,他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他们说,坐在我身边的,是个大美女。”

戚不负忍不住笑出声来,天师大人真是越来越会说瞎话了。

钟禹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并没有要管你们的事情的意思,现在,能否离开了?”

男人冷哼一声,说:“没有这么方面的意思吗?可是,我们勒森布拉家族,收到情报,说你们这群外域之人,已经和密党布鲁赫家族结盟了。”

*

见他们这么嚣张的样子,钟熙有些坐不住了,嗤之以鼻地说:“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废话还真多!鸟毛一大堆,半点有用的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一时之间直接飙出了国语,随即又发现不对,用英文说道:“你们要说的话,我还是直接还给你们好了,得罪我们也没有好下场,说了不会参与就是不会参与!现在,限你们三秒之内,消失在我们面前!”

那两只吸血鬼听到这样一番话,更是气愤,连续放了好几句狠话。

戚不负坐在钟夙身边,看着他们,正想说点什么,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便从她面前闪了过去,直直地窜进了其中一只吸血鬼的心脏。

钟夙收回手,力量一散,鲜血便从他的心脏中洒了出来,那只吸血鬼一脸惊愕,没有想到他们会就这么动手。

第两百五十一章 钟夙的决定

站在他旁边的那只吸血鬼顿时凶恶起来,一张脸分外狰狞,恶狠狠地看着出手的钟夙。

戚不负也一脸惊愕,刚想问问他,这两家伙又说了什么的时候,没想到钟夙就这么出手了。

吸血鬼凶残的本性一暴露,他的眼中便只剩了杀戮,纵力一跃,猛地向钟夙扑了过来。

他们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自动愈合的能力,只有毁掉了他们的心脏,才能够彻底将他们杀死。

钟夙站了起来,伸手,动作看上去并不快,但是却在眨眼之间,抓住了他的双手,一股力量从吸血鬼的手上直接贯穿到他的心脏,分秒之间,粉碎掉他们的生命之源。

鲜血从胸口迸发出来,洒在了地板和沙发上。

戚不负愕然,她终于见识到了,钟霁所说的那种真正实力,结印,念咒,实际上都完成了,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以为,她的速度很快,但是她没有想到,有种熟练,会超越她眼中所见到的快。

两具吸血鬼的尸体倒在了房间内,钟禹紧紧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说道:“夙儿,你这是干什么?”

钟夙没有说话,从茶几上抽出了纸巾,擦掉溅到手上的点点血液,然后回到戚不负身边。

他淡漠地说道:“魔党的吸血鬼实在是太嚣张了,我们不愿意掺和密党或者魔党的事情,但是钟家的威严还在,不容吸血鬼们质疑。”

钟霁的表情还是这个样子,他习惯性地拿出了一个崭新的zippo,看着钟夙的身影,没有说话。

上一辈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茫然且惊愕的表情,谁也没有想到,钟夙的态度那么坚决。

钟夙扣住戚不负的手,默默离开房间。

钟熙看着自家堂哥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暗自白了自家三叔一眼,没敢说什么,但是他相信,自家堂哥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得罪了魔党,就毫无回旋的余地了,钟夙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态度坚决?

的确是蛮坚决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他的立场到底为何了。

钟怀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

叶追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深吸一口气,说:“玉书啊,你把这里处理一下吧,过几天,还是准备准备回国吧!”

他们家族的吸血鬼死在了这里,肯定是瞒不住的,只能期望,到时候可以交流交流了。

*

钟夙拉着戚不负,走到旅馆的走廊里。

她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凶兽啊!

看上去很正常的男人,事实上从来都没有正常过。

走到旅馆楼顶之上的时候,戚不负还是忍不住甩开了他的手,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夙面无表情:“他们让我不高兴了。”

戚不负拧着眉头,说:“你忘了,他化老和尚曾经和你说过的,从善入善,从冥入冥么?”

不管做什么,都得付出代价。

钟夙沉默了,没有说话。

戚不负抓着他的衣服,眉目之间带了一点心疼。

她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杀了他们不是只会惹麻烦吗?”

钟夙看着顶着惨兮兮的表情的她,说:“从我们到这个地方,遇见修斯他们开始,我们就没办法避免,参与这场战争了。”

戚不负摇头,说:“不对,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刚才,是情绪,情绪化了,你为什么会情绪化?”

钟夙沉默了半晌,竟然无言以对,刚才,是情绪化了吗?

他靠在天台上的房间墙外,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闭上眼,说:“二十六年前,还有秘密,我爸他们隐瞒了什么……”

戚不负没有说话,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

钟夙说:“就算我不动手,我三叔也会动手,在得知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终究会心存疑惑,而能够解开疑惑的,只有密党那个叫做维多利亚的吸血鬼,三叔不可能放弃这个让大家都没有退路的机会。”

戚不负问:“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比他先动手?”

钟夙扶着自己的额头,转头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说:“也许,可能,我是有了点情绪,但是我想,我还是清醒的,戚戚,你在我身边的,我不至于这么没有处理情绪的能力,当和密党合作,成了无可避免的事情之外,当他们都表现出拒绝的态度之时,先下手,在密党面前,就有了优先权,密党必须要很多合作伙伴,能够了解到更多密党和魔党之间的信息的,只能是我们。”

她眨了眨眼睛,说:“忽然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那么现在,你是准备做什么?”

钟夙想了想,说:“这得看密党他们做什么了。”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说:“为什么你和钟霁始终那么不和的样子?除了换命格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他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和他并没有多么熟悉,只是我三叔一直不喜欢我,最大的原因也许就是,为什么他的天赋比我们都好,却始终没有办法使用斩妖剑,在这个问题上,他其实很在乎。”

“他还是一个多疑的人,在他的某种意识里,也许我和我爸都是恶人,我也怀疑他们所说的真相,能够接触怀疑的,只有自己所了解到的真相。”

“我没有他那么强大的天赋,却成为了斩妖剑的主人,而这次,大伯的解释也很牵强了,不管是谁都会怀疑。”

戚不负很无奈,他们之间的猜忌,看上去也不少啊!

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钟禹和钟怀都是为了救钟霁……

钟夙继续说:“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吸血鬼之中,有能够帮我们解答的。”

戚不负想说,她也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也很害怕那个真相呢……

她笑了笑,忽然说:“二十六年前,我在冥界睡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睡觉,醒来的时候,都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要是我早点起来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到夙夙小时候的样子了……”

第两百五十二章 十三圣器

看上去非常平静的夜晚悄然来临。

钟夙坐在旅馆内的书桌前,翻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戚不负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上面的字母就觉得头晕。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有?”

钟夙说:“根据玉书带来的资料,还有这本书的情况来看,现在的密党有七个家族,其中,布鲁赫一族极为强大,而梵卓家族是历代吸血鬼皇室,他们始终领导着密党,即——卡玛利拉。魔党一共两个家族,比起密党,的确势力较弱,而且魔党的吸血鬼都很凶残,能站在你面前,好好和你说两句话,都算得上是平和的了。”

戚不负汗颜,然后说:“好吧,我明白了,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钟夙看着书,说:“血族有十三氏族,也有十三圣器,说是圣器,实际上都是被吸血鬼诅咒的魔器。”

戚不负有些疑惑:“十三圣器?”

钟夙沉默片刻,说:“十三圣器之中,有一个叫做‘幻镜’的东西,据说这面镜子,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猛然之间,突然发觉,如果说这个东西能够看到人的过去的话,岂不是就代表着,这个东西也能看到二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她眨了眨眼睛,说:“所以,我们需要的是,这个东西吗?”

钟夙点了点头,说:“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借这个东西用一用。”

血族十三圣器的力量都各有不同,而且代表的意义也不一样,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用这面镜子看到了一切,就不需要怀疑任何东西了。

戚不负垂着脑袋,没有说话,看到过去的话,钟夙能不能看到少昊的过去呢?

毕竟现在,少昊就在他的身体里啊!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忽然便人给打开了,钟熙探着脑袋看了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说:“还好你们没有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堂哥,有些事情,想和你说说。”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少儿不宜啊!你进来就不会敲门之类的吗?”

钟熙没有搭理她,挤着屁股和钟夙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钟夙转头看他,说:“有什么事情吗?”

钟熙揽过他的肩膀,说:“楚渊堂哥,你今天的事情,让二伯和二伯母很难过啊,他们都以为你生气了呢!”

钟夙点头:“嗯,除此之外,还有呢?”

钟熙凑着他的耳朵,说:“我感觉你是想要和密党合作啊,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明知是圈套还要跳进去?我知道,你的想法没这么简单的,给我说说吧?”

自己堂哥不仅想法复杂,而且带着主角光环,怎么也死不了,钟熙深知。

钟夙轻轻笑了笑,说:“玉书,你很想知道?”

钟熙点头,说:“当然了,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信你的,所以你看,不管你要什么资料和情报,我都想办法帮你去问。”

钟夙无奈,索性说道:“他们吸血鬼,有十三圣器,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想,也不需要我解释什么了,都是很厉害的东西。”

钟熙愕然:“你是冲着那十三圣器去的?”

钟夙无所谓,也懒得回答他了。

钟熙挨着他,说:“堂哥,你果然是最阴险狡诈的,密党的人想利用我们对付魔党,这个就叫,将计就计了吧?不过那十三圣器,好像都是魔器吧?力量不但很强,而且多半都是邪恶的力量啊!”

十三圣器中,第一个就是“凶匙”,传说能够打开西方地狱大门的钥匙,将里面的恶魔全部释放出来。

还有一个个“尸手”,传说中吸血鬼的始祖该隐留下的一只手臂,里面隐藏了世界的秘密。

更有一种,叫做“腐镯”,能够引发瘟疫的东西。

而且,十三圣器中,最特殊的那个魔偶——是真正出现过的,就在两百多年前,魔偶差点毁掉了大半个吸血鬼的世界。

钟夙沉思一会儿,无所谓地说:“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玉书你不想看一看吗?”

钟熙有些心动,没有说话。

钟夙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不再言语,这个世界上,有些传说是真的,而有些传说就是假的,很多东西,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

血族十三圣器,经过了这么多年,有一半的资料都找不到了,但是幻镜,似乎一直都被保存在魔党茨密西家族中。

戚不负拿着一包零食,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挤着坐在一张椅子上的两兄弟,莫名觉得诡异。

钟熙熙这是干嘛呢?又是搂又是抱的?

钟熙看着自家堂哥那运筹帷幄一般的眼神,再次相信了他的主角光环,说道:“堂哥,我挺你,你的计划,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差遣我。”

虽然说,他以前,是有那么一点,看钟夙不爽,但是经过了很多事情之后,钟熙的心中也没有那么执着了。

钟熙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了钟夙一眼,说:“到时候你的夺宝计划成功了,我要用一下那个血杯,据说只要将任何人的鲜血滴在那里面,喝了之后,就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获得血液主人的力量了,你到时候记得把你的血滴进去,让我体会体会,做堂哥是什么感觉。”

戚不负笑,吐了一口饼干在钟熙的脸上。

“我说,钟熙熙,你没病吗?”

就算真的有那个“血杯”,就算真的有那样的功效,他也没办法体会变成钟夙的感觉吧?只是力量而已。

钟夙没有回答他,任由他和戚不负争执了一会儿,继续翻着面前的书。

钟熙终于离开,戚不负将垃圾袋捏碎,扔进了垃圾箱,然后说:“这个钟熙熙,以前时时刻刻一副很厉害的样子,现在,时时刻刻都很白痴的样子。”

钟夙翻着书,漫不经心地说:“是吗?嗯,也许是吧。”

戚不负说:“不对,他以前也很白痴。”

钟夙还是漫不经心:“也许是吧,我只知道,他的屁股挺大的……”

钟熙离开之后,他真是松了一口气。

戚不负语塞:“……”

第两百五十三章 合作

几天之后,钟夙收到了密党梵卓家族的来信,感谢他的配合与支持,言辞之中,他们已经成了共同作战的合作伙伴了。

“仁慈的钟先生,非常感谢你帮助我们消灭了穷凶极恶的魔党,长久的时光以来,魔党一直作乱,破坏我们的生活环境,违反我们和教会之间的约定,现在,消灭魔党的最终时刻已经到来了,希望,一个星期之后,你能继续施以援手,密党感激不尽。如果钟先生愿意的话,密党布鲁赫家族的人,将会在意大利接应你们。”

——梵卓敬。

虽然说,密党比起魔党,他们的确是要守规矩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是正义或者善良的一方。

可是如今,钟夙已经没了选择,他必须要弄清楚,这其中发生的一切。

一个星期之后,戚不负再次见到了修斯。

前往意大利的火车上,钟夙,戚不负,和吸血鬼一众妖孽各自屏息等待。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修斯带着面无表情的维多利亚,出现在了车厢里,他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扫了密党的吸血鬼一眼,开口:“钟夙先生,还有那位特殊的小姐,非常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钟夙抬头,看着带着浑然天成的骄傲气场的修斯,开门见山:“密党这次,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修斯微笑,说:“维多利亚说过,在这段时间里,共同出现在这里便是机缘,上天注定,你们要和密党成为伙伴,我们密党所有氏族,已经通过了提案,我们会协助钟夙先生,任何事情,而且,你们的安全,也会得到很好的保障。”

钟夙面无表情,说:“直接说,我们要怎么做吧!”

修斯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随从走了出来,将一封信件放在了他手里。

他打开第一封信,淡淡地说:“相信你们也知道,我们只是要求协助而已,当下,唯一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在一辆火车上,劫持火车上勒森布拉家族的特殊物品,火车上没有血族,只要不启动那个特殊物品,并不难。”

钟夙了然:“我今日出现在这里,目的也只有一个,战争胜利之后,我需要借用血族十三圣器——幻镜。”

按照他所说的,的确不是很难,他们这些血族,并不会有意和他们为敌,多少有些忌惮,而且,就算是亲王级的血族,也不一定能占到很大好处,钟夙和其他钟家人,终究有不同,他有斩妖剑,依斩妖剑的力量,只要造成了伤口,就算是纯血统,恢复速度也会相当慢。

修斯说:“我已经说过,会协助你们任何事情,借用幻镜,并没有问题。至于任务的时间是明天晚上,我想,你们不会让我们密党失望。”

交代完毕,便悠然转身,离开了车厢。

明晚,黑暗之中的大战,即将来临。

*

天上开始飘起了小小的雪花,天空黑茫茫一片。

晚上的火车笔直地往前。

已经到了,一切爆发的前奏。

戚不负坐在钟夙身边,拿着一份外文报纸,什么都看不懂,只是遮着自己半张脸。

她看向钟夙,眨了眨眼睛,说:“你说,为什么,这种事情,一定要让我们来做呢?”

钟夙说:“运送这个物品的是人类,密党和教会那边,是有约定的,他们没有办法伤害人类,不得不说,魔党雇佣人类来做这种事情,也是兵行险招了。而密党之所以没办法以同样的方式来对付他们,可见,运送这个东西的人类都是欧洲行走在黑暗处的佼佼者,而且,他们运送的东西,也非同一般。”

沉默片刻,似乎是不想戚不负再问,继续说道:“为了保持局面的稳定,他们还必须确认,中立氏族一直保持中立,所以,他们需要维系局面稳定,也不简单。”

戚不负想了想,说:“也就是说,他们让我们做的事情,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对于这场斗争来说,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了?”

钟夙点头。

戚不负将脑袋缩在报纸之后,看着他,说:“那么,我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

钟夙挑眉,忽然说道:“这个好像忘了问了。”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你……开什么玩笑呢……”

钟夙笑了笑,说:“不着急,当然是等待了,火车到站还有三个小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等待他们现身。”

戚不负问:“怎么等?”

钟夙却故作神秘,不愿意多说什么。

静静坐了十几分钟之后,钟夙牵起了她的手,忽然说:“戚戚,看到那个乘务员没有?”

戚不负抬头,看着那个端着水果的乘务员,说:“怎么了?”

钟夙说:“你跟着她过去,沿着每一个车厢一直走,你就能看到,我们要找的那些人了。”

戚不负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闭上眼,魂体悄悄地飘了出去,跟在了那个乘务员身后。

她相信他,所以只管看他怎么做就好,然而,连续走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甚至连半只游荡在车里的鬼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影飘到了最后一个车厢内,车厢之中,只坐着简单的几个人,每一个人都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生硬。

乘务员将东西放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戚不负站在车厢里,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难受,如果说,她的不适应也算异常的话,那么,整个火车之上,只有这一节车厢里,有异样。

她拧着眉头沉思了许久,终于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煞气,活人身上的煞气,这节车厢里的人,三男一女,身上都充满了看不见的煞气,就算是恶鬼,说不定也会怕了他们。

戚不负终于明白,钟夙所说的非同一般是什么意思了,这些人,所谓的佼佼者,都是杀人如麻的家伙啊!

不是血猎,却胜似血猎。

钟夙他,早已猜到了这一切了么?

站了好一会儿,坐在前面的那两个男人忽然回头,看了过来,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们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戚不负愕然,这些人的警觉性,竟然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

第两百五十四章 先见之明

她匆匆回到了钟夙身边,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看着他,忽然问道:“夙夙,要是你和那些什么顶级杀手,雇佣兵之类的打了起来,你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钟夙托着自己的下巴,说:“不会,我打不过他们。”

戚不负略显颓废。

他看向她,说:“这不是还有你吗?戚戚在就好了。”

戚不负无语:“……”

钟夙说:“护送这个东西的人类,一定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整个欧洲,仅此一批,魔党看来是出了大价钱,而且比密党先想到这个办法,这种顶级雇佣兵,面对妖魔鬼怪,恐怕都不会有丝毫的害怕,你认为我能打得过他们吗?”

于是戚不负越发无语了:“……”

钟夙说:“但是,我打不过,并不能代表什么。”

戚不负眼前一亮,觉得自家天师,已经开始耍什么阴谋诡计了,那些人在他面前,估计就跟三岁小娃娃一样的!

钟夙补充了一句:“你打得过就可以了。”

戚不负愣:“啊?”

他淡淡地说:“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天师的法术,都是用来斩妖除魔的,我爸不会允许,我使用法术来对付人类,尤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至于你,虽然不方便伤害他们,但是自己也不会受伤。”

戚不负这才明白,也就是说,想和那些人斗,还得靠她啊。

她笑了笑,说:“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得戚戚出马了。”

钟夙点头:“嗯。”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去偷走那个东西呢?”

他说:“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用猜也知道,上面还有对付吸血鬼的诅咒,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碰,我只知道,我肯定能碰。”

戚不负恍然大悟:“你连这个也想到了,这么一来的话,岂不是还挺难的?”

如果不早些考虑这点的话,到时候一定是功亏一篑吧?

钟夙轻声说:“再喝杯茶,我们就该去找那个东西了。”

戚不负汗颜:“哪里有茶啊?”

他面无表情:“自己算,喝一杯茶需要多久,然后出发。”

戚不负:“……”

*

火车开进一个隧道之后,钟夙和戚不负都相继站了起来,朝最后一节车厢走去。

虽说不对人类使用法术,但是他还是带了那个箱子。

刚一出隧道,戚不负便带着钟夙,闪身出现在了火车顶上。

寒冷的速度很快,几乎可以说是如同刀刃刮擦着面颊一般了。

钟夙缓缓蹲下,对戚不负说:“他们的警觉性很高,你只要出现在顶上,他们就能发现。”

戚不负怔了怔,说:“真的有这么厉害啊?”

风声这么大,还有火车的声音,他们竟然能够就这么发现自己。

钟夙说:“你打开车顶,然后下去,用你的能力困住他们,我去找东西。”

她点了点头。

戚不负的身影出现在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顶上,脚步不敢移动,她蹲下身,一只手悄悄穿了过去。

车厢内,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看着突然伸进来的手,眨眼之间,一个女人便甩出了好几个飞镖,扎在了她的手上。

戚不负不痛不痒,猛地一用力,便将大半个车顶撕了下来,简直和撕纸片一样简单。

她的身影飘然落下,手一伸,将他们带入了自己的环境之中。

她的能力只能模拟当前环境,若是被破了,也就失去了机会。

幻境内,他们五个人,已经和戚不负打了起来,他们步步紧逼,戚不负不断闪躲,虽然没有还击,却游刃有余。

于是,事实便是,他们都已经,自己已经行动了,所以都保持着刚站起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钟夙提着小型保险箱,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上,从车顶的大洞跳了下来,看着那几个一动不动的人一眼,开始找他们要找的东西。

车厢的角落里,放了一个大行李箱,他并没有打开那个行李箱,只是伸手,搭在了行李箱上,然后准备画个传送符,然而,没想到的是,钟夙刚准备动手,那五个人便迅速行动了起来,其中,身手最灵敏的一人一脚将还未缓过神来的戚不负踹开,快步走到了他面前,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回掰。

钟夙松开那个行李箱,起身的同时顺着对方的力,灵活地抽回了手。

对方丝毫不给他机会,一拳接着一拳就打了过来。

戚不负怒,正准备动手,便听钟夙说道:“他们是人类,不能杀他们!”

钟夙说话之间,还是略显吃力地招架着,始终处于防守状态。

对付普通的人类,能有多难?可是,如果是在不能伤害他们的情况下对付他们,那就是真的难了。

戚不负收回鬼力,满脸不满,她知道钟夙的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什么时候该死,什么时候不该死,这些,都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

戚不负的身体完全不知疼痛,却在面对那两个女人的联合攻势之下有些支绌。

她现在,真的很想直接用个什么方法,把那个行李箱和钟夙都带走,可是,钟夙又说了,她不能碰那个行李箱……

戚不负烦躁得很,看着钟夙为了让一群人类,被逼在角落里,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旋身后退,一掌无形的力将那些人全部都拍倒在地,皱着眉头,不能多想,匆匆拿出一个陌生的卷轴,看了看上面的字之后,用力打开。

眨眼间,虚幻的影像窜进了那几个人的脑袋里,带着鬼哭狼嚎般的气势。

虽然有意避开钟夙,但是戚不负的操作还是出了点问题。

天师大人单膝跪下,眼睛死死地闭着,耳朵里流出了一行鲜血。

他仿佛看到了阴司最恐怖的地方,面色凶恶的牛头马面押着他,分秒之间,便对他执行了n道刑罚。

戚不负吓了一跳,将那道黑色的卷轴收了起来,匆忙走到钟夙身边,低头看着他,一脸担忧:“啊,对不起啊,我明明已经尽力避开你了……”

真是不知道,上头要是知道了她这么任性,会怎么想。

第两百五十五章 雪地里的小女孩儿

钟夙的手指有些抽筋,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他伸手结印,将那种不适的感觉忽略掉,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睁开眼,复杂的眸子看了看她,蹙着眉说:“不是说让你别伤害他们吗?”

戚不负努了努嘴,说:“我看你毫无还手之力,就只好……”

钟夙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看着痛苦地倒在地上的五个人,有些无奈:“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我自己动手,至少,他们不会这么痛苦。”

戚不负不悦:“又不会死,他们这么厉害,要不了多久就会缓过来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钟夙看着她,说:“这是地狱刑罚,你不能随便乱用的,身为一个合格的判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平公正,你不能再用和阴司判官有关的东西来对付人类。”

戚不负垮着脸,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钟夙补充道:“这个人类,当然也包括我。”

戚不负无语:“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别废话了!”

钟夙的神情隐隐变了变,似乎是柔和了一点,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对她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

而且,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钟夙提起笨重的行李箱,画出传送符,匆忙离开了这个车厢。

*

他出现在铁路边的树林里,树叶早已掉光,地上的积雪还未融化,小雪还在一阵一阵地下着。

钟夙将行李箱放在地面上,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缓缓蹲下,看着行李箱,说:“猜得没错,上面真的有诅咒,但是对人类无效。”

戚不负站在身后,忽然很想用自己的身躯给他挡风遮雪,奈何自己的身躯太小。

她好奇地问:“你现在要打开这个箱子吗?可是修斯说了,不能打开的。”

修斯说过,若是不打开箱子,这件事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钟夙试着拨动了行李箱上的密码,略显无所谓地说:“布鲁赫家族的人说不要打开,那就非得打开不可了。”

戚不负汗颜:“为什么?”

天师大人的大脑,果然不是她能够想象和理解的。

钟夙说:“魔党拼命想要送走的东西,密党想要得到的东西,不管怎么说,都举足轻重,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费尽心思呢?我怎么能没有好奇心呢?”

戚不负耸了耸肩,说:“好吧,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血族的东西,能有多可怕?在他们面前,总不会恐怖到成了一个刷不死的boss吧?

既然已经知道,没什么好怕的,那就打开好了。

钟夙想,也许他也是因为好奇心吧,也许,只是太过自信了。

他一边拨动着密码,一边说:“这个箱子,大得可以装下半个人了,而且很笨重,也许不会是血族十三圣器,十三圣器中似乎没有这种大小的东西。”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话说,你能打开吗?”

钟夙停顿片刻,看着输好了密码却没有办法打开的密码箱,说:“不知道。”

风声太大了,什么也听不到,如果听不到的话,更加没有开锁的机会了——钟夙不得不再次承认,如今,想要做一个王牌天师,必须得全能啊!

他站了起来,看着箱子,沉思片刻,拔出一把匕首,将法力聚集在匕首的刀刃之上。

钟夙握着匕首,小心翼翼地刺进了铁片密码箱,竟然是硬生生将密码箱切开来了。

软的不行,来硬的。

如同切豆腐一样。

戚不负有些惊叹,魔党那边,负责运送这个东西的怎么算,也没有算到,会遇上钟夙这样的特例,来劫持这个货物吧?

钟夙将箱子划开,然后撕下上面的一层铁皮。

箱子里货物的庐山真面目,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钟夙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脸色蓦然变得苍白起来。

戚不负好奇地凑上前来,视线落在箱子里。

一个一丝不挂的小女孩儿,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缩着身子闭着眼睛,躺在冰凉的箱子里,全身的肌肤很白,白得不似正常人。

如今天寒地冻的,她竟然一丝不挂。

戚不负回过神来,匆忙伸手,遮住了钟夙的眼睛,说:“别看,看了要长针眼!”

钟夙无奈,轻轻拿开她的手,说:“我有看什么吗?”

戚不负努了努嘴,说:“你就是看到了,一个没穿衣服的母的!”

虽然说,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五六岁小萝莉,但是戚不负表示,就算是小萝莉,也是没穿衣服的小萝莉,钟夙万万看不得。

钟夙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她,说:“我不看,我真的不看,但是现在,还是先把她弄出来吧。”

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

戚不负跺了跺脚,狠狠地踩了一脚雪,只能看着钟夙再次走到那个小女孩儿身边,缓缓蹲下,将一丝不挂的她抱了起来,裹在了大衣里。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儿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双碧绿的眸子,满含懵懂地看着周围的这一切。

少女挣脱开钟夙的大衣,完全不顾寒冷,伸手便搂住了他的脖子。

“dad!”

钟夙略懵:“?”

戚不负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暴跳如雷:“小!婊!砸!”

小小年纪,竟然就会这么勾引她的男人了,实在可恨,可恨得很!

钟夙听到她愤怒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他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女,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身体还很稚嫩,浑身冰凉,不管是身上的皮肤,还是脸色,都苍白得可怕。

他将衣服再次给她穿好,轻声说:“我不是你爸爸。”

这个小家伙,一苏醒便扑在他怀里管他叫“dad”,他想说,自己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少女爬了起来,挣脱开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到戚不负面前,抱住了她的大腿,说:“mum~”

戚不负觉得好奇怪,表情都僵硬了起来。

这个小家伙说什么呢?她完全听不懂好不好!

第两百五十六章 魔偶,丽莉

戚不负抬头,看着钟夙,说:“夙夙,她刚才说什么?”

钟夙扬了扬唇角,似有若无地轻笑,说:“她说妈妈,她刚才叫你妈妈。”

戚不负恶寒:“……”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那么她刚才对你说的是?”

钟夙缓步走到她身边,说:“爸爸,就是爸爸的意思。”

这下戚不负终于明白了,这个怪异的小女孩,一醒来便管他们叫爸爸妈妈。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我哪里会有一个歪果仁女儿,居然还这么大……”

钟夙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发觉她棕色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软。

他说:“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转头,懵懂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女儿……”

说出口的话竟然还是他们的国语。

戚不负微微怔了怔:“你会说中文啊?”

小女孩儿转了转脑袋,说:“中文……”

很清晰的国语,简直不可思议。

钟夙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看着她碧绿的眸子,用中文说:“我叫钟夙,我不是你父亲。”

这下,女孩儿好像真的听懂了,她摇了摇头,说:“是,你是。”

戚不负一脸疑惑,对于直到现在,还扶着自己大腿的小女孩儿,很是无可奈何。

她看向钟夙,问道:“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钟夙没有回答。

戚不负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夙想了想,继续问女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想了很久,最后歪着脑袋,说:“丽莉,爸爸说,丽莉的名字,就是丽莉,爸爸,你忘了吗?”

钟夙:“……”

他很想再次表示,自己不是她爸爸。

一阵寒风刮来,站在林子里的三个大小不一的影子毫无反应,似乎大家都在沉思,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钟夙回过神来,看了戚不负和她身边的小女孩儿一眼,说:“不管怎么样,先带她离开这里吧,我们先去找其他人。”

是去找其他人,而不是去和修斯会和。

情况还未明,这个女孩儿,暂时不能交给修斯。

戚不负没办法,只能充满耐心地牵着少女的手,领着她走。

*

钟夙将大家传送到商量好的会合旅店之内,终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自称丽莉的小女孩儿一回答房间,便自顾自地脱掉了身上的大衣,缩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戚不负看不下去,拼命将她弄到了被子里。

钟夙扶额,这样这两只母的,都有点无力吐槽。

丽莉坐在被子里,看着他们,说:“爸爸,妈妈,丽莉要看电视!”

钟夙不知道,这个少女到底是本来就会中文,还是突然之间就会了,他只知道,他对这个少女,毫无办法。

戚不负只好打开电视给她看。

“妈妈,丽莉要看大冒险!”

戚不负扶额,什么大冒险,她根本没有听说过啊,她只知道——打毛线!

但是耐不住她一直闹腾,只好一个一个帮她找,那个叫做“大冒险”的节目。

钟夙想了想,说:“我换身衣服,然后出去给她找一套衣服回来吧,你先看着她。”

戚不负点了点头。

钟夙转身离开,走出旅店之后,他便一直在沉思,想了许久,终于知道,这个少女的身份是什么了。

*

戚不负坐在丽莉身边,非常不满地看着她,说:“女孩子不可以随便露出自己的身体的!”

丽莉怔了怔,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脖子,也裹在了被子里。

丽莉懵懵懂懂地说:“爸爸说,身体,可以给爸爸妈妈看!”

戚不负蹙眉,认真地说:“不可以,爸爸也不可,只有妈妈可以看,因为丽莉是女孩!”

丽莉点了点头,说:“嗯,丽莉知道了,妈妈,丽莉饿了,好饿好饿……”

戚不负疑惑地看了看房间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吃的,她转头,无奈地看着丽莉,说:“他出去了应该会顺便给你带点吃的吧……”

话还没说完,丽莉便张开了嘴,露出了吸血鬼的獠牙,猛地扑了上来,咬在了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吸着血。

戚不负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

丽莉饥渴地喝了一大口之后,身体猛地一缩,险些被彻底弹开,她的脸色变得扭曲起来,震惊又委屈地看着戚不负,好像是在哭一样。

戚不负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发现转瞬便愈合了,她“呵呵”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人。”

虽说这句话没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出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

于是,钟夙回来的时候,丽莉便痛苦地躺在了床上,面容扭曲地滚动着。

钟夙无奈:“你把她怎么了?”

戚不负将丽莉盖在被子里,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我还想问她怎么了呢,突然就咬了我一口,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钟夙略显无语:“她饿了,你的血是由鬼气聚成,她吸了,对身体不好。”

戚不负白了她一眼,说:“丽莉也是吸血鬼啊,你说饿了的时候,还真的很坦然啊!”

钟夙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她,说:“帮她把衣服换上吧。”

戚不负努了努嘴,一脸不悦:“明明知道她是吸血鬼,你还要对她好啊?”

钟夙淡淡地说:“认真来说,丽莉不算是真正的吸血鬼,但是又胜似吸血鬼,她是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魔偶,她是受初拥失败的吸血鬼,初拥失败之后,纯血统的高等级吸血鬼,将灵魂嫁接到了她身上,用古老的方法,让她可以和吸血鬼一样生存,魔偶拥有很强的力量,学习能力非常快,她之所以会中文,只是因为听到了我们说话而已。”

这种强大的学习能力,已经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学习能力了,几乎是一件充满了魔幻的事情。

戚不负看着缩在被子里打滚的小女孩儿,忽然觉得她其实也很可怜,如果说,吸血鬼伯爵将灵魂嫁接到了她身上,那么,她的体内,就是有这种灵魂的么?

第两百五十七章 魔偶不是货物

她回过神来,看了钟夙一眼,说:“你出去,我给丽莉换衣服。”

钟夙其实很无语,作为一个爷们,他就算再怎么怎么饥渴,也不至于对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有兴趣吧?就算什么都不穿,丽莉身上也还是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看点。

虽然如此,但是戚不负始终很在意,她将脸色苍白而且有些扭曲的丽莉抱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却很是认真地帮她穿着衣服。

戚不负对于小女孩的衣服,还是陌生的人,好在还是顺利地穿好了。

丽莉虚弱地靠在她怀里,说:“妈妈,我饿了……”

戚不负觉得有些好笑,饿了,饿了,你咬我啊!

丽莉抓着她的衣服,缩在她怀里,说:“妈妈,饿了……”

戚不负:“……”

丽莉眨着一双幽绿的大眼睛,看着她,说:“妈妈,丽莉饿了……”

戚不负无奈地摊摊手,说:“好吧,对于你这样的小家伙,我还是真是没有多少抵抗力。”

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浑身上下,虽然含着阴柔,却始终透着天真无邪。

戚不负只能叫钟夙,过来,指着坐在床边的丽莉,说:“她一直说饿了,是要吸血吗?”

钟夙看着穿着冬季小洋装的丽莉,点了点头,说:“魔偶对于鲜血的需求量,大于一般的血族,等到忍耐到极限的时候,差不多就要进入暴走状态了。”

戚不负微怔,随即看向他,说:“那怎么办?”

钟夙道:“凉拌。”

戚不负语塞,天师大人还真的很喜欢凉拌呢,不过,他每次说这两个字,都莫名有种已经掌握了一切的气息——难道是她的错觉么?

钟夙走到丽莉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丽莉,想要吃东西的话,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丽莉看着靠近的他,脸上已经闪过一丝光芒,她点了点头,抓住了钟夙的手,似乎害怕他突然走开。

钟夙问道:“你是哪个家族的人?”

丽莉:“丽莉是爸爸和妈妈的宝贝。”

钟夙:“你以前住在什么地方?”

丽莉:“住在城堡里。”

钟夙:“和谁一起住?”

丽莉:“和爸爸一起。”

钟夙:“你原本是要被运去哪里?”

丽莉:“不知道,但是丽莉喜欢爸爸……”

钟夙沉默片刻,说:“为什么要离开欧洲……”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丽莉便伸出了獠牙,迅速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戚不负微惊,正要阻止,便见钟夙伸出了手,拦住了她——事实证明,钟夙的猜测还是没错的,魔偶并不能算是完全的吸血鬼,而且很特殊,和一般的吸血鬼非常不同,自己体内的天师血液,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效果。

戚不负皱着眉头,站在一边,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钟夙,漆黑的眸子充满了担忧。

丽莉吃饱喝足之后,终于是松开了钟夙,满意地看着他,说:“丽莉最喜欢爸爸了!”

钟夙按住脖子上的小小血洞,缓缓站了起来。

戚不负匆忙上前,递了手帕过去。

钟夙擦掉脖子上的伤口,然后看着丽莉,神情有些复杂。

戚不负问:“你感觉怎么样?”

钟夙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先照顾照顾她吧。”

她皱眉,说:“明明是要先照顾照顾你,还逞强,流了那么多血……”

钟夙低头看着她,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唇角,说:“是么,很心疼?那么要不要犒劳犒劳你老公?”

戚不负愣了愣,只觉得自己的脸蛋有些热,虽然没有脸红心跳,但是她就是觉得,很触动,自家天师大人,竟然会说什么这种话了,老公什么的,实在是太让她羞涩了……

她垂眸,说:“我差点忘了,没死就还好,一点事情都不会有,你那么厉害……”

她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了。

钟夙脖子上的伤口很快就止住了,他将沾满鲜血的手帕扔在了垃圾桶里,忽然说:“整理一下,赶紧带着丽莉离开这里,修斯如果没有行动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过来了。”

戚不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匆匆擦拭掉丽莉嘴边的血迹,然后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

钟夙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她只需要相信他就好了。

然而,不能他们离去,一声巨响便传了过来,一个面色苍白的熟悉男人,便出现在了房间里,身后领着一众吸血鬼——正是修斯,他的身后,和平常一样,跟着维多利亚。

他们的破坏了房间的门走进来的,丝毫不客气。

钟夙还未开口,修斯的身影便如风一般,出现在了钟夙身边,他伸出冰凉修长的手指,似乎准备触碰钟夙的伤口,同时扬了扬唇角,说:“钟先生,真是好特别的鲜血气息……”

钟夙适时地扣住了他的手腕,说:“修斯殿下,我的血,你还是不要随便碰为妙。”

他的话一说完,戚不负才发现,房间里的所有血族,除了丽莉之外,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正常了,眸子里装满了随时都要爆发的情绪。

钟夙不轻不重地甩开修斯的手,淡淡地说:“亲王殿下,身为这次战争的总指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出现在这里?”

修斯轻笑,模样邪魅:“天师先生,你很不听话啊,我好像有告诫过,你们不应该打开那个箱子吗?”

钟夙轻笑:“是么,不好意思,我忘了。”

言语云淡风轻。

戚不负牵着丽莉,走到了钟夙身边,看了修斯一眼,说:“那个啥,姑奶奶的男人,你最好离得远一点。”

否则,就算是亲王级血族,也分分钟让他下地狱,她一想无所顾忌。

修斯笑了笑,说:“修斯不敢,既然钟先生已经完成了我们的合作,那么这个货物,也应该送到我们密党手上了吧?”

钟夙沉默,没有说话。

戚不负不悦,忽然开口:“什么货物,丽莉和你们,也是同类。”

只有有思想的生灵,都是平等的,哪有什么货物不货物的说法。

第两百五十八章 魔偶的掩饰

修斯还是一贯优雅从容:“小姐可能还不知道,你手里的那个货物,可是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魔偶,她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吸血鬼,她是怪物,杀人的兵器。”

戚不负冷笑:“什么杀人的兵器,姑奶奶可没有见过丽莉杀人,不过杀吸血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吸血鬼是人么?”

他眼中的不公平思想,现在都还给他好了,他们这种夜间生物,和人类能比么?

修斯的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轻轻笑了笑,说:“小姐说笑了,我们怎么能和凡人比,既然已经知道魔偶的真实身份,我想,你们还是赶紧还给我们好。”

钟夙忽然开口:“丽莉是十三圣器之一,你们如果想要的话,肯定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修斯说:“钟先生想要什么条件?”

钟夙说:“幻镜,我只需要借用幻镜。”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的脸色略显不佳:“天师大人,你怎么能就这么卖了丽莉?”

看他那样子,就算对丽莉没什么同情心,但是他的眼中,并没有讨厌她的意思,难道他为了自己的私心,就要让丽莉被密党带走,而且任由其宰割吗?

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把丽莉当成了物品,这样的对待,真是让人痛心。

修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钟先生,你明知道我们还没有取得战争的胜利,又哪里来的幻镜给你?今天你将魔偶给我,日后战争胜利,我们会将幻镜给你使用。”

钟夙面无表情:“是么,这样的话,看来是没有商量的机会了,我可不能保证,亲王殿下说到做到,所以……只能……得罪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钟夙已经拔出了身上的匕首,片刻之间,斩妖剑即出,迅速刺向修斯。

修斯灵敏地闪身躲开,下意识地伸手捏住剑刃,然而没想到的是,剑身之上,金色的光芒一闪,将他震退了好几米,靠在了墙上。

钟夙轻声冷笑:“呵,你不是有先知一般的吸血鬼跟在身边吗?怎么,对于我的底查的还不清楚?”

斩妖剑的能力,还要他现场解释一番吗?

钟夙继续说:“修斯亲王殿下,我不介意给你们做一下现场教学,免费的。”

维多利亚一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说道:“我所看到的你,并非是这个样子,你的能力,远不止这些。”

修斯转头看着他,神色微变。

维多利亚摇了摇头,说:“时候还没有到。”

修斯蹙眉,说:“只是大意了而已,他并非是我的对手。”

维多利亚还是摇头:“哥哥,正是因为一旦打起来,他并不能赢,我们才要放他走。”

修斯说:“那魔偶呢?”

维多利亚始终面无表情:“魔偶和炸弹并没有什么区别,哥哥,不要去挑战魔偶……”

修斯轻哼一声,嘴角仿佛扬起了轻蔑的笑。

维多利亚隐隐皱了皱眉头。

有时候,自大才是失败的根本原因。

他们说的什么,戚不负一句也听不懂,但是钟夙的脸色却因此变得怪怪的。

修斯再度看向钟夙,说:“钟先生,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阻拦了,只是,等到天亮之后,密党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不管是茨密西家族的幻镜,还是你身边的魔偶,都将属于密党。”

钟夙不再多说,扬手间,传送的符咒便出,三个大小不一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房间里。

*

钟夙和戚不负带着丽莉,漫无目的地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寒冷的风一阵接着一阵。

戚不负充满了好奇,忍不住问:“你刚才,是真的要把丽莉给他们吗?”

钟夙摇头:“不。”

戚不负笑了笑,牵着丽莉,说:“夙夙果然很善良呢……”

钟夙看了她一眼,说:“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善良的人。”

戚不负说:“不要再狡辩了,我知道的。”

钟夙无奈,既然她非得认为,这是他善良的话,那就这么认为好了。

他缓缓说道:“修斯-布鲁赫作为这次密党和魔党的战争的中,密党一派的指挥官,他并不会纠结在小事上,之所以想要得到丽莉,就一定代表着,丽莉的重要性。一个对密党和魔党来说,都很重要的吸血鬼,我又怎么能轻易交出去呢?”

虽然他这么解释了,但是戚不负还是认为,他的心里,对还未露出凶残本性的丽莉,始终是一视同仁的吧!

丽莉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们,犹豫了一番,走到了他们中间,分别牵着他们的手,说道:“丽莉是爸爸和妈妈的宝贝。”

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仿佛始终保持着几岁的心性一样。

钟夙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说:“丽莉,你说,我们要去哪里呢?”

丽莉乖巧地笑了笑,说:“当然是回城堡了,爸爸要和丽莉去城堡呢……”

戚不负茫然:“城堡在哪里?”

丽莉牵着他们两个,沿着没什么人的街道,一步一步往前走。

仿佛是步行了很久很久,又仿佛穿过了诡异的空间一样,终于走到了一个漆黑的树林里。

周围很黑,在满天飞雪之中,除了呼啸的风,什么声音都没有。

戚不负看着好像什么都没有的林子,莫名觉得不舒服。

“丽莉,你要带我们去哪?”

丽莉说:“丽莉带爸爸妈妈回家!”

钟夙皱眉:“家在哪里?”

丽莉说:“家在城堡里。”

这句话刚说完,戚不负和钟夙便觉得不对劲了,此时的丽莉,根本就像是对于周围的一切都知根知底的样子。

钟夙说:“丽莉,你会伤害我们吗?”

丽莉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丽莉怎么会伤害爸爸呢?”

戚不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虽然觉得诡异,但是她潜意识里,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丽莉。

丽莉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说:“城堡里也有一个爸爸,是另一个爸爸!爸爸知道,战争要失败了,但是爸爸不想让丽莉落到坏人的手里。”

第两百五十九章 卡罗尔爸爸

钟夙问:“另一个爸爸,叫什么名字?”

“卡罗尔-勒森布拉,爸爸叫做卡罗尔。”

“坏人会伤害丽莉吗?”

“卡罗尔爸爸说,坏人会抓住丽莉,然后把丽莉的大脑挖空,植入坏人的思想,变成机器人,丽莉很笨,但是丽莉不想变成机器人。”

钟夙听完,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也不无可能,密党的人抓住她,然后将她的灵魂彻底格式化,植入充满了杀戮和服从的技巧,从此变成一个可怕的杀人机器。

魔偶的力量,足以令成百上千的吸血鬼忌惮。

戚不负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丽莉,你有杀过人吗?”

丽莉摇了摇头,说:“卡罗尔爸爸说丽莉很笨,虽然活了很多年,但是没有办法长大,始终只有五六岁的智商,丽莉是长不大的孩子,明明已经过了近千年,但是丽莉还是没有长大。卡罗尔爸爸不让丽莉杀人,他说丽莉要做个干净的孩子,但是丽莉知道,很久很久以前,肯定是杀了人的。”

钟夙说:“那你饿了怎么办?”

丽莉说:“如果丽莉饿了,卡罗尔爸爸就会给丽莉吸血,过去了这么多年,卡罗尔爸爸的血还是那么美味,不过,小爸爸你,你的血也很好呢。”

戚不负略显无语:“天师的血液和普通人类的果然不同。”

钟夙不说话。

丽莉说:“丽莉很喜欢爸爸和妈妈的,卡罗尔爸爸,也会喜欢你们的。”

钟夙沉着脸,终于明白魔党勒森布拉家族是怎么回事了,一只吸血鬼如果想要用自己的鲜血在圈养魔偶的话,一定要吸食许许多多的新鲜人血,否则,就没有办法提供自己和魔偶共同的需求。

卡罗尔-勒森布拉,为了一个魔偶,做到这个地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问道:“丽莉,你能告诉爸爸,你这次到底是要去哪吗?”

丽莉想了想,说:“卡罗尔爸爸说,去找妈妈,所以,丽莉是离开欧洲去找妈妈的,真正的妈妈,不是这位小妈妈的……”

“为什么要去找妈妈?”

“因为卡罗尔爸爸说,最后一件事完成之后,就可以带丽莉去找妈妈了,丽莉不能落到坏人的手里,所以让吃饱了就去睡觉,睡着了之后,就可以乖乖地离开了,卡罗尔爸爸马上就会过来找丽莉的。”

“为什么要叫我爸爸?”

“因为卡罗尔爸爸说,若是有一天,他生气了的话,撒撒娇就好了,他说,丽莉要做会撒娇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只是为了活命吗?”

“呐,但是丽莉真的很喜欢小爸爸,还有小妈妈。”

戚不负的脸色有些震惊,没想到心智只有这么几岁的孩子,竟然只是为了活下去,才伪装出那副样子,可是——她也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吧?

如果她和钟夙是坏家伙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很惨。

戚不负看着钟夙,低声问:“你不是说魔偶的力量很强吗?”

钟夙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魔偶的力量的确很强,但是丽莉自从跟在卡罗尔-勒森布拉身边之后,就没有吸过人血,她的能力受到了很大的退化,被保护得太好了,而且,这个卡罗尔也很奇怪,他似乎并不愿意丽莉变成战争的兵器。”

他甚至都要觉得,这个卡罗尔,是真的像个父亲一样爱着丽莉。

可是,一个罔顾人命的魔党,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党,又怎么会有这份感情呢?

就在他苦思不得,满怀疑虑的时候,风声之中似乎还带了一点其他的声音。

丽莉停下脚步,数不清的黑色影子,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吸血鬼了,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派的。

领头的吸血鬼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能力暂时不清楚,来势汹汹。

他走到钟夙面前十米之外,然后站住,开口说道:“请问几位是什么人?”

钟夙面无表情:“钟家,天师。”

那人露出了然的表情,然后说:“原来是密党的合作伙伴,这次很高兴,能够获得你们的协助,正义永远都会战胜邪恶。”

钟夙没有说话,而戚不负无话可说。

他继续说着:“那么,请问你为什么带着一个魔党的吸血鬼呢?能否将她交给我们处置?”

钟夙淡淡地说:“所以正义和邪恶,永远都没有个准确的定义,你们密党,当真一直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吗?”

丽莉垂着脑袋,牵着钟夙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吸血鬼的脸色变了变,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迅速一闪,站在了钟夙身后。

他扣住了钟夙的脖子,长长的指甲放在他的喉咙上,说:“将这个魔党的小女孩交给我,我们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钟夙抬手,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折,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了地上。

吸血鬼弹跳起来,捏住自己已经变形的手,将骨头接回原位。

钟夙对戚不负说:“你带着丽莉去找卡罗尔,我解决这里的问题之后马上过去。”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你一定要很快,很快。”

他似乎是笑了笑,微弱的白光之下,脸上的神情仿佛很轻松。

就在周围所有人都准备一齐动手的时候,丽莉忽然开口,大声说道:“都住手!小爸爸是好人!”

听到她的声音,几十个吸血鬼竟然都停了下来,身上的气势也收敛了几分。

领头的血族看着钟夙,表情很是复杂。

钟夙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根本不是密党,而是魔党。

丽莉在魔党之中,看起来地位挺高的,那个卡罗尔,到底对丽莉有多好呢?

*

丽莉拉着他们,迅速往城堡走去。

钟夙终于见到了丽莉口中的卡罗尔,从表面上看起来,他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脸上的肌肤苍白如纸,身形消瘦。

卡罗尔站在城堡之外,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而他的面无表情,见到了丽莉之后,便崩溃瓦解。

丽莉挣脱开钟夙和戚不负的手,跑到了卡罗尔面前,用力挑起,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说:“卡罗尔爸爸,我回来了!”

卡罗尔抱着丽莉,眸中的情绪很复杂。

第两百六十章 丽莉不是魔偶!

卡罗尔喃喃地说着:“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还要回来……”

丽莉说:“爸爸,我没事。”

卡罗尔说:“虽然丽莉你没事,但是爸爸还是很担心……”

现在终于见到丽莉没事之后,卡罗尔站了起来,一声令下:“杀掉这两个密党的合作伙伴!”

下一秒,城堡内的上百吸血鬼便猛地飞了出来,直直奔向钟夙。

钟夙拉起戚不负的手,拔出斩妖剑,插在地面上,一股巨力砰然释放,将蜂拥而来的吸血鬼都震了回去。

他笔直着站着,看着抱着丽莉站在不远处的卡罗尔,说:“原来魔党对待恩人,也是这么不讲情理。”

卡罗尔轻蔑地一笑,说:“你们算是恩人吗?如果没猜错的话,送走丽莉的时候,劫持她离开的就是你们吧?这一次,你们既然送上门来,就不可能活着离开!”

钟夙说:“我不否认,丽莉是因为我们,才没能离开欧洲。”

卡罗尔冷哼一声,说:“如果不是你们,丽莉现在已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和密党都是一伙的!”

丽莉忽然说:“爸爸,他们是好人,他们救了丽莉……”

卡罗尔出声打断她的话,说:“丽莉,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为了送你离开,费了这么多心思,如今却功亏一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钟夙沉默一瞬,忽然开口:“卡罗尔-勒森布拉,看样子,你真的把丽莉当成女儿,既然一直对她这么好,护着她,为什么不考虑考虑丽莉自己的想法呢?这场战争,密党和魔党之间的结局,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密党蓄势待发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把你们一举铲除,就算你们亲王级的吸血鬼,也好不到哪里去,很有可能,你根本没有了回到丽莉身边的机会,你欺骗了她,向她做出保证,你一定会去找她,可是最终,她等来的却是你的死讯,你以为按照丽莉的情况,她不会……”

卡罗尔出声打断他:“你闭嘴!”

钟夙继续说:“她的身份和状态,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的死对她造成了打击,不需要密党那边有任何动作,丽莉都很有可能变成真正的魔偶。”

卡罗尔略显愤怒:“丽莉不是魔偶,她是我的女儿!”

“是不是,也不需要我多说,卡罗尔-勒森布拉,你更清楚。”

“哼,你说这么说,如果只是为了逃过这一劫的话,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们,别耍这种无用的心思了。”

“魔党之所以是魔党,也一定是有其原因的,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也毫无办法,这里是勒森布拉家族的城堡,而你是亲王级的血族,要是真的打起来,我肯定难逃升天。”

钟夙的表情很淡然,戚不负觉得有些无聊,索性坐在了地上,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

反正,她是半句都听不懂。

看样子,像是吵起来了。

钟夙既然敢来,她就相信,他一定有避开这一劫的办法,看他那表情也知道了——所以,戚不负一点也不担心,这里的人真的能把他们怎么样。

卡罗尔怒斥:“你不过是一个外来人,你又知道什么呢,从一开始,你们就选择好了立场,现在又有什么好说的?多费唇舌而已!”

钟夙说:“我们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选择好了立场,从一开始,我们和你们密党与密党之间的战争就毫无关系,我们也只是站在基本利益的出发点上,做事而已。”

卡罗尔的神色已经有些缓和了。

他继续说:“不知道卡罗尔殿下,是否有听说过幻镜,我的目的只有这一个,我需要借用一下你们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幻镜,来看看某些事情而已,这就是我们的基本利益,我所做的,只是为了这一点,钟家人,永远只保持中立的状态。”

卡罗尔垂眸,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十三圣器,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钟夙不再多说了,他已经费了很多唇舌,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卡罗尔苍白着脸色,很是无奈,终于还是说了一句:“你们跟我进来吧。”

以钟夙的力量,想要和亲王级的血族斗的话,一定会两败俱伤。

所以,卡罗尔也并没有多么忌惮——当然,他忽略了戚不负的存在。

*

卡罗尔领着他们穿过宽敞的走廊,进入城堡之中,然后沿着地板,一步一步往前走。

城堡里很冷,温度低得吓人。

丽莉牵着卡罗尔的手,说:“丽莉说了,小爸爸是好人。”

卡罗尔说:“不许叫他爸爸,丽莉的爸爸只有我一个。”

丽莉:“可是,小爸爸真的是好人。”

卡罗尔:“除了我之外,所有丽莉的爸爸都该死。”

丽莉:“……”

钟夙对于这两只吸血鬼,有些无奈了。

所谓密党和魔党真正的分别,就是密党不随意屠杀人类,而魔党的规矩就比较松了。

密党的数量并不多,虽然氏族不少,但是魔党的数量始终超越着密党,他们之所以会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数量虽然多,战斗力却都不高,而密党一直相反。

戚不负跟在钟夙身后,走在一条通往城堡顶端的台阶之上,她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画,差点觉得自己来到了地狱。

果然,吸血鬼的地盘就是这么毫无理由。

她指着身边的一幅画说:“这个是什么?”

随着她的提问,卡罗尔和丽莉都停住了脚步。

钟夙看了一眼,说:“血族十三圣器之一——骨琴,弹奏的声音能够使人乏力。”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吐槽:“不过就是人的几根肋骨,竟然还非得说是琴。”

此时,卡罗尔开口,回答了她,用的竟然还是中文:“十三圣器之所以是十三圣器,便是因为它们强大的力量,而又是因为它们强大的力量,使用的方法永远都很特殊,骨琴的使用,至今没有任何记载。”

戚不负有些惊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第两百六十一章 魔偶的故事

忽而,她又发现了好东西:“诶,这个又是什么?这颗宝石挺好看的呢,而且好精致。”

钟夙说:“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灵杖,根据传说,以前有很强的治疗效果,后来被血族诅咒,拥有了诱发邪恶的能力。”

戚不负说:“难道这里的画,都是血族的圣器吗啊?”

卡罗尔说:“没错,这里挂着的画,都是我们血族的十三圣器,不过,钟家的这位先生,你对我们血族的东西,似乎了解得不少,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钟夙神色淡然:“我向来过目不忘,看过的东西都能记住下来,既然早已做好准备,与你们吸血鬼打交道,我不可能不做点准备。”

戚不负扫了卡罗尔一眼,说:“这个什么什么亲王,你们是不是都会说中文啊?”

卡罗尔轻笑一声,说:“我会十八门语言。”

钟夙:“……”

果然,寿命有限的人类,永远都没办法和活了这么久的老妖怪比。

走到台阶的尽头,钟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卡罗尔亲王,我能否问一下,关于丽莉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卡罗尔停住脚步,转头看他,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钟夙淡淡地说:“你的答案决定了我是否会帮你。”

如果十三圣器真的这么难启动的话,丽莉也许,真的能摆脱这场战争的痛苦。

卡罗尔低头看着丽莉,说:“其实,丽莉并不是真正的魔偶。”

说完这句话,他便停住了。

钟夙说:“没关系,你尽管说。”

卡罗尔说:“真正的魔偶,是她的母亲。”

*

“十三圣器之中,只有魔偶是最特殊的,因为它有灵魂,而且从来都没有固定的人,正因为如此,魔偶的画像,一直都很模糊,只有一个黑影,大约每隔两百多年,魔偶就会出现一次,魔偶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一场变故。”

“密党和魔党,最近的一次大型夜之战争,是在四百多年前,那场战争之中,魔党损失惨重,饥饿的同胞,没有办法去觅食,只能躲躲藏藏,猎杀毫无营养的小动物,血族中的卡帕多西亚家族,在那场战争中灭亡了,我受了很重的伤,在密党的追杀之下逃窜,终于在一个晚上,我逃到了一个农庄里。”

“身份尊贵的我,竟然已经沦落到要杀死农庄的羊的地步,我趁着半夜,咬死了羊,恢复了一点气力,但是,就在我展开下一轮逃亡的时候,这个农庄里的一个姑娘,发现了我,她看到了我,而且惊慌失措,于是我决定吸光她的血,她却对我说话了,她问我,为什么要咬死她的羊。我怎么会回答她呢,我只想要杀死她。”

“她并非是我的对手,就算是受了重伤,而且饥饿,我也还是能够不遗余力地杀死她,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害怕,准确的说,她的害怕去得很快,她说,人养着羊,就是为了一直能有羊奶喝,人是聪明的生物,他们并不会为了眼前的小利益,将羊杀死。在她眼里,我不是聪明的生物,我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

“她说,只要我放过了她,她就会长期给我提供新鲜美味的鲜血,唯一的条件,就是躲在柴房里不要出来,不要伤害别人,她可以将性命交在我手里,我被她说服了,我答应了她,她与我订立了契约,只要我解除契约,她就会死掉,而且会死的很惨。我需要长期的休养恢复,才能有回去的机会,否则,我很有可能一旦被密党找到,便被杀死了。”

“她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的外婆,还有一条瘸了腿的狗,我躲在她家里的柴房里,每日等待着她送来的鲜血,她并没有让我失望,每天按时带来鲜血,她的手上,总是有一个伤口,仿佛无法愈合一样,时隔半个多月,我的身体恢复得很慢,于是我起了疑心,一个少女的鲜血中所含的营养肯定不止这些,半夜的时候,我悄悄去看了看,这才发现,她每天晚上都要出门,去取别人农庄里别的家庭中,杀鸡宰羊所剩下的血,同时,又在那些牲畜血液中混上她自己的血液,那时候的我尚且没有恢复强大的感知能力,竟然没有发现。”

“知道真相的我很气愤,我在她回来的路上拦截了她,然后咬了她的脖子,我很仁慈,那天虽然吃的很饱,但是我并没有咬死她,她失血过多,倒在了我怀里,我将她带回家里,从此以后,不再听信她的话,躲在柴房里,已经开始光明正大地在她和她外婆的家里行走,我每天都要咬她一次,她的脖子上,那两个血洞,永远没办法愈合,但是我不希望把她咬死了,我每次都只吸那么一点儿血,她的血液真是太美味了,带着满满的少女芬芳,还有处子的气息。”

“我的身体终于好了,我已经恢复了力量,然而不知不觉间,我变得舍不得离开那个地方了,但是我知道,我的氏族需要我,密党的血族并没有停手,血猎们也越来越嚣张,时时刻刻都在针对着魔党,在他们眼中,我们是犯了罪的血族,我们违反了血族和人类之间的基本约定,但是,密党的血族,他们又能保证,自己丝毫没有犯罪吗?”

“我想要带走她,但是她不愿意跟着我,我没有办法给她未来,她也还要照顾好自己的外婆,尽管舍不得,我还是离开了。没想到的是,离开农庄后不久,一群血猎便找到了农庄里,到处打听我的消息,她和她的外婆遭殃了,她们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离开之后,心中便充满了不祥的预感,我想要回去看看,然而还未回到农庄,便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我找到她们的时候,她的外婆已经咽气了,而她,也只剩下了半口气,她被那群暴徒玷污了,破败不堪,如同一个碎布娃娃,而且中了血猎的子弹,腹部一个巨大的血洞,散发着我所熟悉的血腥味,同时,充满了我所喜爱的纯净气息,这股香气前所未有的浓郁,而我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情,她奄奄一息。”

第两百六十二章 魔偶的故事2

“千百年来,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心痛,我想要救她,我知道,现在只有我能救她,所以,我再次咬了她,我将我的血强行灌进她嘴里,但是初拥还是失败了,她没有变成我的同类,因为,她拒绝了,她不愿意变成我的同类,那一天,我不仅学会了心痛,我还学会了愧疚,懊恼,一切看似复杂,实际上很简单的情绪。”

“初拥失败了,但是我并没有因此放弃,我到处寻找能够救活她的办法,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行走了阴间和阳间的人,他帮助了我,让她的灵魂回来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不经意之间,已经将她变成了魔偶。以魔偶的身份复苏的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我,但是她会咬我,就像以前我对她所做的事情一样,每天都必须从我身上汲取营养。”

“她以前是个多么活泼善良的女孩,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模样,我想了很多,都没有明白原因,直到有一天,我为了让她学会吸人血,抓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孩给她,但是她并不领情,罕见地拥有了情绪,她愤怒地指责了我,她说,她恨我,如果没有遇见我,她的生活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外婆也就不会死了,她恨我……生生世世都会恨我……”

说到这里,卡罗尔苍白的脸上有些情绪变动,丽莉似乎经常听爸爸讲起这段往事,脸上并没有什么好奇的意思。

钟夙看了丽莉一眼,真不知道她真的是五六岁,还是紧紧是拥有五六岁的心智,总觉得丽莉有些特殊,她分明是活了几百年的生物。

戚不负略显惆怅,这个世界上,一切有思想的生灵,都是有心的,也正是因为有心,才会迷茫。

卡罗尔也一样。

钟夙问道:“那么,后来呢?”

卡罗尔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那是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仅仅是因为她顶撞了我,而且不识好歹地打了我,我便剥夺了她的自由,囚禁了她,虽然我每天都去看她,给她送去美味的鲜血,但是我也伤害了她,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我与她结合了,她对我恨,一天比一天深,我学会了许许多多的感情,但是我却始终没有学会,怎么去爱别人,既然要恨我,那就往死里恨吧!”

“我将她囚禁了近百年,她从未想过要逃跑,直到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之后,我才将她从城堡里,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接了出来,出来之后的她很乖,虽然还是不听话,但是已经不再闹了,我以为她是因为要做母亲了,才会变成这么温顺,事实上,我错了,大错特错。临盆那天,她成为了真正的魔偶,拥有了极为强悍的力量,她杀死了城堡里很多很多血族,强大的学习能力已经不仅仅是学习话语,行动了,她甚至能够模仿你做的任何事情,她抛下了刚出生的丽莉,不管不顾,变成了真正的魔偶,拥有了比我更出色的力量,如同一个杀人机器一般,将整个城堡搅得天翻地覆。”

“她有很多个机会可以杀了我,但是她并没有,她离开了城堡,四处作乱,最后,为了将越来越强大的她杀死,魔党和密党进行了历史上第二次联合作战,十二氏族相互联合在一起,终于压制住了她,那场战争持续了两年,我们用了两年的时间杀死一个魔偶,同时,也明白了更多的道理,十三圣器,并非这么容易控制。”

说到这里,卡罗尔第二次停了下来。

钟夙沉默片刻,确认道:“那么,丽莉就是几百年前的那个孩子?”

卡罗尔点了点头:“过去了这么多年,已经有的氏族研究出了,更多和十三圣器有关的东西,这次,他们想要抓到丽莉,也想要获得更多的圣器,看样子,那些研究已经有了眉目了,但是丽莉她,并不是真正的魔偶。”

钟夙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戚不负满腹惆怅,一个魔党血族十三氏族之一的领导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往事。

——我学会了许许多多的感情,但是我却始终没有学会,怎么去爱她。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于是说道:“佛祖说,不管是谁,都会犯错,犯错了不要紧,及时改正过来就好了。”

卡罗尔垂眸,说:“所以,我想要将丽莉送走。”

就算丽莉不是正统的魔偶,但是终归是半个魔偶,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让魔偶苏醒了,或者说,让密党控制了魔偶,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不好解决的事情。

丽莉低着脑袋,说:“卡罗尔爸爸,还有小爸爸,你们又要为丽莉的事情担心了吗?对不起,丽莉也不想的。”

戚不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也没想,便直接说道:“别担心,我们会保护好丽莉的,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钟夙皱眉,扫了戚不负一眼,想说,她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说出这句话的啊!

他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拉罗尔-勒森布拉,你先走,要怎么办呢?”

卡罗尔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正常,他抬起那双带着一点血色的眸子,说:“钟先生,现在,你们打算帮我吗?”

钟夙不语,并未作出绝对性的回答。

现在答应了下来,才是非常不好办,难不成,他们现在要变成,帮魔党对付密党吗?这样的话,和刚开始,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卡罗尔似乎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视线落在了戚不负身上,说道:“小姐,你能带着丽莉下楼去玩玩吗?”

戚不负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男人和男血族之间的事情,似乎是不想让丽莉知道了呢,那么,她就带着丽莉回避一下好了。

丽莉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钟夙和卡罗尔站在楼道里,相互沉默了许久。

第两百六十三章 环境和悲伤

卡罗尔走了两步,看着楼下渐渐走远的戚不负和丽莉,忽然开口:“钟家人,我早已听说过你们,很多年前,我曾经和你们打过交道,你们是东方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人中,最特殊的一脉。”

钟夙轻笑,说:“亲王殿下和我们打过交道,也一定是不好的交道吧?”

不用想也知道,对卡罗尔来说,一定是不好的经历,魔党之所以是魔党,终究代表了他们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他们不在乎规矩,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

卡罗尔对于这个话题倒是不想多说什么:“原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完全反对魔党,丽莉虽然心智无法成熟,但是孩子的眼光,永远都准确得令人难以置信。”

钟夙说:“你相信丽莉的看法?”

卡罗尔看向他,说:“我相信丽莉,不只是因为相信一个孩子,更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女儿,丽莉长得很缓慢,但是,对于我们这种可以活上千百年的生物来说,她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

钟夙忽然想起了,以前待在小青莲寺里的那种感觉,相逢,相知,相识,都是缘分,而成为父女,需要的缘分太多太多了。

他说:“丽莉很幸运,她的父亲是你,而不是其他的更凶残的血族。”

卡罗尔自嘲般地笑了笑,说:“先生认为,我不够凶残吗?魔党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是不守规矩的一派,我们的理念便是,永远不能按照规矩来做事,但是,一切生物,都有其心灵上的软肋,钟先生,这次,我想把希望寄托在你们的身上。”

钟夙早已猜到,他会说这种话了,现在的卡罗尔,没有退路。

卡罗尔继续说:“钟先生,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丽莉,我希望,你们能够带走丽莉,不要再让她回到这个地方。”

钟夙忽然问道:“那你呢?”

卡罗尔说:“我是魔党勒森布拉家族的领袖,我要带着我的氏族成员,和密党战斗下去。”

“为什么你们不选择和平相处?”

“和平并不能改变什么,密党和魔党的理念,从根本上来说,永远都是不一样的,钟先生,不要因为丽莉的事情,认为我是个善良的人。”

“你不是好人,但是你至少是一个好爸爸。”

卡罗尔回归正题:“那么,这一次,你们是否愿意帮助我?”

钟夙沉默片刻,说:“说吧,你希望我们怎么做,我得看是否有这个能力帮你。”

他不是神,主宰不了整个世界,而且以他现有的能力,对付强大的吸血鬼都有些支绌,如果真的要和魔党一起战斗的话,他的确帮不上多大的忙,尽管卡罗尔只会让他运走丽莉,也不能保证,钟夙不会因为丽莉的事情,和密党那边的吸血鬼发生争执。

卡罗尔说:“密党突破了一些小地方的防线之后,就会找到这里,战争一触即发,钟先生,请你在最后的决战开始之前,带着丽莉前往俄罗斯,那里有我的一个亲信,他会照顾好丽莉,你们只需要将丽莉送到俄罗斯内,和他接应的地点就好了,那个地方,布下了特殊的结界,几乎是完全隔离了起来,无法被任何生物,用特殊的方式找到,只要对地址保密,哪怕是有预知能力的密党,也没办法找到。”

钟夙沉思了半晌,心中已经想到了这条路会有多么难,密党想要得到任何能够使用的十三圣器,就不会轻易放过丽莉,他们很有可能被密党追踪,而且,这条路,实在太远了。

他忽然说道:“卡罗尔先生,十三圣器之一的幻镜,现在是否在你们魔党这里?”

修斯曾经说过,幻镜不在他那里,那么,除了中立氏族之外,就只可能是在魔党这里了。

卡罗尔问:“钟先生要幻镜做什么?”

“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事实上,幻镜只能给人带来悲伤,钟先生,你对幻镜的作用,想必已经有所了解了吧。”

“不管是悲伤还是欢喜,终究要自己承担。”

卡罗尔娓娓说道:“幻镜曾经属于密党,在一次战争之中,被魔党发现了,我们得到了幻镜,现在,一直放在茨密西家族的城堡里,每一个使用了幻镜的人,据说都看了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是他们的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自己的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都已经成了过去。”

他并没有用过幻镜,那种东西,对他来说,也只能徒增悲伤,任何人的过去,回头去看,都充满了惆怅。

钟夙忽然说:“卡罗尔先生,既然现在幻镜在魔党茨密西家族的城堡里,我希望你能将幻镜带来,我愿意帮你,但是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幻镜,我需要用一用幻镜,我必须要明白一个真相,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知道。”

既然卡罗尔有求于他,他也就不在乎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来了,密党之所以要找到茨密西家族的城堡,想必也是为了幻镜吧?

谁知道卡罗尔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虽然同为魔党,彼此也有点沟通交流,但是对于茨密西家族的城堡,我们真的不知道位置,除非我亲自去联系茨密西家族的亲王,然而现在,紧要关头,我真的没有和他面见相谈的机会。”

钟夙挑眉,眸子微微凝了凝:“那么,亲王殿下,现在是要拒绝了?”

不等卡罗尔开口,他继续说道:“如果亲王殿下拒绝,我想,我也只好拒绝你了。”

当下关头,中立氏族独善其身,能够帮到他只有自己。

卡罗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希望钟先生,能够给我几天的时间,联系茨密西家族的领袖,必须我亲自出面和他说明,才能借到幻镜。”

钟夙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他点了点头,说:“好,那就静待阁下好消息了。”

几天的时间,等等也不在乎,为了丽莉,卡罗尔现在只能请求他帮忙,为了解开自己的疑问,他只能逼迫卡罗尔从中周旋。

第两百六十四章 偷血?

戚不负坐在城堡后的院子里,看着空茫的天空和没有什么生气的植物,揽着丽莉的肩膀,说:“丽莉,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丽莉眨了眨眼睛,说:“当然,卡罗尔爸爸会和我说,虽然丽莉不一定能够猜到当时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想,爸爸一定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爸爸。”

戚不负看着那个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越发觉得她的大脑是神奇的。

她说:“你看到什么都能学会吗?”

丽莉点了点头,说:“会啊,但是我只能模仿一些比较浅显的行为和语言,看到诗人和画家,也许丽莉并不能成为一个艺术家,看到小爸爸和卡罗尔爸爸,丽莉也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厉害的生物……”

戚不负笑了起来,说:“还真厉害啊,我很羡慕丽莉你,有这样的脑子呢!”

丽莉微笑,说:“但是卡罗尔爸爸说,妈妈可以,妈妈可以变得越来越厉害,虽然她伤害了爸爸,但是她并没有杀死爸爸。”

戚不负明白,也许,真正的魔偶心里,也拥有人类的想法吧,丽莉的妈妈,在卡罗尔心里,不仅仅是一个魔偶,更是他用心去爱的人。

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爱,恨,原本就在一念之间。

丽莉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说:“小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和爸爸一样,抛弃丽莉?”

戚不负微微怔了怔:“怎么会被抛弃呢?丽莉在那个白脸吸血鬼眼里,可是最宝贝的。”

丽莉摇了摇头,说:“爸爸还是会送丽莉离开的,但是他并没有考虑过,丽莉不愿意离开,丽莉不要离开卡罗尔爸爸,哪怕战争,会失败,丽莉也要和爸爸在一起……”

若是说,丽莉开始还会心存幻想,卡罗尔会在战争胜利之后,把她接回来,现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她必须承认,魔党的失败,已经注定了,密党休养生息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场战争。

戚不负没想到,这个只有五六岁心智,活了几百年的孩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就算是死,也想在一起吗?

他们父女,怎么可能不幸福呢?这是独属于他们的幸福吧!

想到这里,戚不负轻轻点了点头,说:“不会的,丽莉的爸爸,会永远陪在丽莉身边。”

丽莉伸手,圈住了她的腰,将戚不负抱在怀里,闭上那双精致的幽绿色眸子,轻声说:“妈妈,丽莉好喜欢你……”

“可是丽莉知道,没有多少时间,再去感受身边的感情了……”

戚不负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因为伪装可爱,伪装天真无邪,就能受到保护啊,所以才在她和钟夙面前,做出那副样子。

但是现在,她知道,丽莉的感情,是真实的。

钟夙走出城堡的时候,便见到了戚不负抱着丽莉,坐在精致的长椅上,小小的风雪并没有停下来,但是她们都不会感觉到寒冷。

莫名的,这样的一幕,在他的眼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冬天,既然已经是冬天了,春天还会远吗?

钟夙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迈开步子,缓缓走到了她们身后,颀长,浅浅的影子,就这么投射在戚不负面前。

戚不负将丽莉横抱起来,如同对待一个公主一样,动作温柔。

她转身,看着他,说:“是这么抱的吗?”

钟夙点头:“对,最温柔的抱。”

戚不负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似乎很是高兴:“的确呢,这样的抱,充满了温柔,丽莉要休息了,我们先进去吧!”

钟夙说:“吸血鬼不需要睡觉,但是魔偶需要休眠。”

还有,魔偶每一次休眠的时间,差不多是人类的正常睡眠时间的两三倍,但是她醒来之后,对鲜血的渴望极度强烈。

想到这里,钟夙忽然觉得很危险啊,他一个人类,现在竟然要在吸血鬼的巢穴中,住上几天,虽然他的鲜血,并没有满足那些吸血鬼的食欲,但是他还是不舒服。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早点离开。

戚不抱着丽莉回到城堡内,将她放在了她的房间中的大床上,然后轻轻关上了窗。

卡罗尔得知丽莉睡着之后,脸色有些不佳:“睡着了?”

钟夙道:“嗯。”

卡罗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

戚不负略显疑惑:“为什么叹气?”

卡罗尔苍白且病态的脸色有些憔悴:“丽莉每次睡觉,醒来之后,都要吸掉半个活人的鲜血,而城堡内,圈养的供血人类,都死掉了,如今已经没有活人了,战争在即,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够出去寻找鲜血了……”

听到这句话,钟夙清了清嗓子:“咳咳……活人倒是有的。”

什么叫做城堡内没有活人了,他不就是活人吗?

卡罗尔明白过来,略显歉意:“倒是忽略钟先生了,我希望,丽莉每隔两个星期就会睡觉,这一次,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戚不负挑眉:“什么?帮你什么呢?白脸家伙,你是希望我们去帮你杀人吗?那可做不到!”

为了帮助杀人如麻的魔党,去伤害人类?这种事情,也太没有原则了。

卡罗尔摇了摇头,说:“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去最近的大医院血库,想办法拿一点来,不仅仅是为了丽莉,也算是给魔党带一些帮助吧。”

钟夙沉默不语。

卡罗尔继续说:“事实上,医院血库的供应差不多也不多了,如今背地里,魔党和密党大战,都需要储备血液,当下,如果我派手下去取血,遇上其他氏族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自能麻烦你们了。”

钟夙无奈,出声说道:“我去就可以了,明天晚上之前,我会回来。”

卡罗尔露出感谢的神色:“多谢钟先生了,城堡外围,我会安排人接应你的。”

钟夙打断他,淡淡地说:“不必了,我会找到这里。”

戚不负没想到,尊敬的天师大人,竟然要去为了魔党的吸血鬼,而去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偷血啊?也算是偷鸡摸狗了吧?

第两百六十五章 幻镜

作为人类,钟夙也差不多到了身体的极限了,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了。

戚不负坐在丽莉的床边,静静等待着。

已经过去了一天了,天空很昏暗,虽然没有乌云。

钟夙还是没有回来。

但是戚不负知道,他还是安全的,她并没有什么很不好的预感。

躺在床上的丽莉突然醒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戚不负,唤了一声:“小妈妈!”

戚不负笑了笑,说:“丽莉终于醒了啊……”

丽莉点头,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妈妈,我做了一个梦呢,原来,吸血鬼也会做梦……”

戚不负托着下巴想了想,说:“是吗,我不知道呢,吸血鬼应该是不会做梦的吧?”

丽莉为什么会做梦?

丽莉说:“我梦见了……城堡里都是鲜血,我梦见了魔偶妈妈,她站在城堡外,充满了恨意地看着整个城堡……”

戚不负无奈:“别想这么多了,都过去了……”

“你说,那个会不会不是魔偶妈妈呢?也许丽莉梦见的不是过去,而是将来呢?”

“傻丽莉,那怎么可能是你呢,别担心,你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丽莉捂着自己的脸,没有再说话。

戚不负索性也不说话了。

她一会她很聒噪,就算是面对一个内心充满了悲伤的吸血鬼女孩,她也还是能够聒噪起来,叽里呱啦说一大堆,但是事实上,她并不能没心没肺起来,丽莉的悲伤,真的很严重。

忽然,丽莉开口说道:“小妈妈,丽莉饿了……丽莉好饿好饿……”

戚不负:“……”

她差点忘记这事了,丽莉这家伙,是会饿的啊,可是钟夙,还没有回来。

这场休眠,让她变得饥饿,和她当时吸钟夙的血的时候,肯定会一样了。

戚不负站了起来,没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像把血给丽莉吸,然而并不能。

她说:“我去帮你找卡罗尔,你等等……”

戚不负转身,离开房间,刚一出门,便碰上了正往这里来的卡罗尔。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丽莉醒了?”

戚不负只能点头。

卡罗尔急忙走到丽莉床边,摘下白色的手套,轻轻摸了摸丽莉的脸,温柔地说着话:“宝贝,睡的怎么样?”

丽莉一脸痛苦,满含纠结地摇了摇头。

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卡罗尔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丽莉,别害怕,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

丽莉还是痛苦地摇着头,紧闭双唇。

卡罗尔解开脖子上的纽扣,露出半个白皙的脖颈,说:“没事,丽莉,没事的……”

丽莉的瞳孔已经开始变色,她的面容扭曲而痛苦。

然而,下一秒,她便猛然张开嘴,獠牙咬上了卡罗尔的脖子。

戚不负闭上眼,眉头死死地拧着,对于这种场景,总是觉得很不舒服,无法一直看下去。

丽莉吸了卡罗尔的血,而城堡内,储备的血本就用完了,现在,所有勒森布拉家族的魔党,只是在等待最后决战而已。

她无法想象,失去了一半血液的卡罗尔,要拿什么和密党氏族的亲王比?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楼楼下,忽然传来了轻微的骚动,一个穿着黑衣的吸血鬼走了过来,钟夙跟在他身后,也迅速走了过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一回来便见到丽莉咬着卡罗尔的脖子,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滴在洁白的床单上。

戚不负看着钟夙,有些无奈:“丽莉醒来之后,就这样了……”

钟夙沉默片刻,说:“魔偶经过休眠之后,需要吸很多新鲜血液,而且得有将近半个人类的血那么多,就算是卡罗尔,也会因此损失不少气力,我上次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

戚不负愕然:“这么恐怖?”

半条命啊,这要不是非同一般的人,还真扛不住,难道,这些年来,卡罗尔一直都是用自己的鲜血在喂养丽莉?

还是说,抓活人,来喂养她?

钟夙缓步走到房间里,许久之后,丽莉才松开了自己的牙齿,怔怔地看着卡罗尔。

卡罗尔看着恢复过来的丽莉,松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眨眼之间,伤口便愈合了。

钟夙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密党那边,行动的幅度并不大,但是却很有规律,他们在摸清所有魔党的位置,还有十三圣器的位置,布鲁赫家族现在,刚开始行动,但是用不了多久,大概就会聚集他们那个氏族的全部密党,赶到你这边来,以一般吸血鬼的速度,最快两天,都会到来了,我帮你带来的血液,对你来说,能够恢复的力量并不多,你需要更多的时间”

卡罗尔沉默一会儿,似乎并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问道:“钟先生,关于你答应我的事情,是否算数?”

钟夙神色淡然:“卡罗尔亲王能够做到的话,我自然也能说到做到。”

对卡罗尔,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能够帮助魔党的,也并不多。

丽莉坐在床上,抬起头看着他们,眸子里装着一些不祥的预感。

卡罗尔说:“钟先生,我已经动用勒森布拉家族和茨密西家族的关系,将幻镜带过来了,钟先生和我过来吧。”

钟夙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

戚不负满脸好奇,忍不住也跟了上去。

卡罗尔一边往城堡中心的顶端走去,一边说:“事实上,茨密西家族并不愿意出借幻镜,他们为了做好失败的准备,除了一些领导人之外,魔党的重要血族,都已经撤离了,幻镜在几个小时之后,也要被运走,所以,我们只能用特殊的方法,将幻镜的面转接到这里来,同样可以使用。”

钟夙只有一个单字:“嗯。”

他不会管方式如何,他只要能够用到幻镜就好了。

来到城堡顶层的房间前,卡罗尔伸出手,示意钟夙进去。

房间中心,有一片淡淡的光芒,光芒的最中心,呈现出一面银色的镜子。

第两百六十六章 真的有前世今生……

卡罗尔走上前去,站在镜子面前,在镜子前的水波之中,滴入自己的鲜血,然后说:“只需要滴入自己的鲜血,站在幻镜面前,然后就能看到自己的过往了,但是,在外人看来,幻镜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也就是说,鲜血主人过去的事情,只有自己能够看到。”

钟夙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卡罗尔闭上眼睛,伸手去触碰幻镜的虚像,脑中开始浮现一幕幕的过去的事情,甚至那些已经忘却了千百年的东西。

他是如何变成吸血鬼的,他心中唯一爱过的那个女人,还有丽莉陪伴在他身边的一幕幕……

许久,他才睁开了眼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他们,说:“钟先生,时间不多了,再过不久,幻镜就要消失了。”

钟夙走上前去,站在银色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咬破手指,滴下新的一滴鲜血,然后定睛看着如同水面一般平静的镜子。

下一瞬,他的眼睛便猛地闭上了。

然而,钟夙本身,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闭着的,他只知道,他站在幻镜面前,幻镜突然变化起来。

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还是刚出生的模样,他躺在母亲的怀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自己的感觉也仿佛回到了婴儿那般时候。

钟禹:“夙,早敬也,这个孩子,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出生,那么便取名叫夙好了……”

叶追:“是啊,早晨,这个意思,还真好。”

钟禹:“嗯,字的话,就叫楚渊好了,希望咱们的儿子,能够清晰明了,堂堂正正,又能学识渊博……”

叶追:“都听你的,劲苍,这事,你决定就好……啊,孩子的肚子上是什么?”

钟禹:“这,这个图案……”

叶追:“为什么会有这个图案?”

钟禹:“出生便带清晰血色符印,这个孩子,注定不简单,非大善,即大恶。”

转瞬之间,场景便又是一换。

钟禹:“是穷奇,这个图案是穷奇啊,穷奇之魄,竟然寄居在……”

叶追无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少昊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

上古凶兽。

就在钟夙万分疑惑之时,巨兽的怒吼忽然响起,眼前所见,便猛地一换,幻境中的内容开始不清不楚起来。

他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了,没有钟禹,没有叶追,什么都没有。

第一世。

少昊氏不才子,被刻下罪印,由舜帝驱逐至西北方向。

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吾乃穷奇,你欺负了那些捉妖人,足够蛮横,吾很欣赏你,你希望得到什么奖励?”

她嗤之以鼻:“穷奇是什么,能吃吗?”

他问:“你希望得到什么奖励?”

她说:“喂,你有病啊,长得那么笨重的身体,还有那么笨重愚蠢的脑袋么?我欺负谁和你没关系吧?”

穷奇怒:“吾乃少昊氏穷奇!”

“关我屁事!”

第二世。

舜帝为御魑魅,他年复一年地守在这个地方。

她问:“你为什么总是孤孤单单的?”

他说:“因为吾乃王者。”

她问:“那王者可真可怜,我还是做我自己好了。”

他说:“凡人,永远不懂神人。”

她不屑:“什么破神,长成这个样子,你看你那笨拙的翅膀,不过就是一只会说话的妖怪罢了。”

他一本正经:“吾欣赏你。”

换来她的鄙夷:“你这只妖怪真神经病!”

第三世。

他迁至四裔数年,无人问津。

她愠怒:“你为什么要咬掉别人的鼻子?”

他说:“因为他忠厚老实。”

她说:“那你也吃掉我的鼻子好了,我也忠厚老实。”

他拒绝:“不,你蛮不讲理,作恶多端,吾要奖赏你。”

她差点笑掉大牙:“噗,笨妖怪,你脑子有毛病吧?不过,我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见过和你一样神经的妖怪……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我已经忘了……”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嗯……很久很久以前……”

她说:“喂,长得翅膀的老虎妖怪,西北有邪物入侵,你帮我去吃掉它们好不好!”

他还是拒绝:“不,吾要奖赏它们。”

她不满:“嘁,上次我打断了别人的腿,你还说要奖赏我呢,现在,我就要你的奖赏,你去把邪物吃掉!”

他终于答应:“好,吾答应你。”

第四世。

西北妖邪肆虐,魑魅大举入侵,他为了抵御魑魅入侵,肉身亡。

西方天帝问:“吾儿,可有悔恨。”

他说:“不,没有放逐,就不会认识她……”

“吾儿,可有夙愿。”

“但求一世姻缘。”

“为父给你这个机会,你将经历万千轮回,如果遇不上她,便只能孤独万年,也算是对你的惩罚了。”

“吾愿意。”

最后一世。

他成了没办法转世的人。

钟夙猛地睁开了眼睛,后退了半步,当耳边响起那些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他什么都看不到。

血族十三圣器——幻镜,它的作用,是看到自己的过去,但是,十三圣器之所以为十三圣器,一定有其强大的能力,幻镜所看到的过去,不仅仅是这辈子的过去……

这么一来,那么,他能够看到的,还是前世?

钟夙扶额,按了按眉心,深深呼吸着,幻镜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戚不负看着行为异常的钟夙,充满担忧,走到他身边,伸手便抱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没事吧?”

钟夙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他深呼吸几下,终于算是恢复了过来。

钟夙转头看着卡罗尔,说:“卡罗尔亲王,幻镜能够看到的,是鲜血主人的过去?”

卡罗尔浅浅地扬了扬唇角,说:“这个问题,钟先生不是早就知道吗?不过,这个过去,是指所有的过去,而并非是指当世的过去。”

看来,钟夙也是才发现了这一点,看到那些记忆,或者完全,或者不完全,不管是什么,总能给自己带来伤害。

第两百六十七章 蠢萌蠢萌的凶兽?

钟夙面色凝重,不再纠结幻镜的问题了,死死地扣住戚不负的手腕,牵着她离开。

戚不负微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想到钟夙会用这么大的力,虽然她不会疼,但是心中却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卡罗尔紧随其后,离开房间。

*

钟夙沉下心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努力使自己平静。

他学着以前,他化大师的样子,将一杯水当成茶一样,在不同大小的杯子里,倒来倒去。

他终于能够明白,他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茶道的精髓,并不在于喝茶,而在于泡茶。

钟夙坐在地板上,一脸深思。

戚不负皱着眉头,坐在他对面,从他的行为,似乎也能猜出什么来了。

见到幻镜之后,钟夙便成了这个样子,他到底是怎么了?

和钟禹钟怀他们说的二十六年前有关?还是说,和上古少昊氏有关?

戚不负知道,他的脑子向来非同一般,但是现在,她真的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思考,还是在烦闷。

忍了许久,戚不负终于开口:“夙夙,你在干嘛?”

钟夙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声回答她。

戚不负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说话啊,闷个鬼哦!”

钟夙沉默着,并不理会,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戚不负愠怒:“臭天师,你再不开口,我就走了!”

听到她的威胁之后,钟夙才终于是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了头,看着她,说:“戚戚……我……”

她不悦:“婆婆妈妈,别试着挑战我的忍耐性啊,天师大人,你在想什么?”

钟夙蹙眉,放下手中的杯子,满含疲惫的眸子看着她,随后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戚戚,不要走。”

戚不负努嘴,托着自己的脸,坐在他对面,垂着脑袋,说:“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啊,你要是不说,我真的走了,你在幻镜里看到了什么?”

钟夙垂眸,道:“我看到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戚不负疑惑:“什么东西?”

钟夙说:“我看到了,二十六年前,我出生的时候,身上有一个复杂的图案,而且这个图案,隐约有冲破什么禁锢的样子。”

她一听,心中当下便有些凛然,莫名紧张起来。

他继续说:“我还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有一只上古凶兽……”

钟夙还未说完,戚不负便打断了他:“穷奇?!”

他微愣:“你怎么知道?”

她迅速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不知道,我猜的……”

钟夙拧着眉头,继续说:“然后,这只有着巨大的老虎身体,长着巨大的翅膀的上古凶兽,被西方天帝惩罚,剥夺了变成人身的机会,刻下了罪印,身体变小了,放逐到了西北地方……”

上古四大凶兽,穷奇,梼杌,饕餮,混沌,都是一起被放逐的,它们都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就算幻镜之中,没有听到他说话,也能够猜到,他的身份是什么了。

“他是穷奇,他是西方天帝的儿子,是神,但是却犯了错,他在西北,遇见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飞扬跋扈,经常欺负当地的捉妖人,穷奇喜欢恶人,所以,准备去奖赏她,但是却被嫌弃羞辱,于是穷奇很愤怒,他离开了,又过了很多很多年,他还是在西北,为舜帝抵御外族魑魅的入侵,他又遇见了和很多年前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但是她却不记得了他,她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触碰到了他心中难过的地方,于是穷奇第二次愤怒地离开了,仿佛又过了很多很多年,他再次见到了那个长得一样的女孩,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欺负别人,穷奇多次说要奖赏她,却还是被嘲笑,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离开,他守在了女孩身边,于是女孩也不再羞辱他,刺激他,开始索求各种各样的奖赏。”

说到这里,戚不负终于没能忍住,笑出声来:“这什么神经病凶兽,他脑子是屎做的吗?”

此话一出,钟夙却蓦然认真地看着她,死死盯着她的眸子——这句话,突然觉得好熟悉。

戚不负倒是没有发觉这些,原本沉重的心情,莫名轻松不少。

她很认真地说:“这只凶兽绝对不正常,真是有毛病,蠢萌蠢萌的……”

穷奇,不就是蠢萌蠢萌的吗?作为四大凶兽之一,他难道不应该一爪子拍死那个不要命的母的吗?

戚不负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如果我是他,我肯定弄死那没礼貌的家伙!”

钟夙沉思半晌,说:“因为他崇尚凶恶,如果有两个人吵架,其中有一方有道理,他就去咬掉那人的鼻子,而那个女孩是不讲理的人,他被羞辱,也没有办法咬掉她的鼻子。”

“那就也凶起来不就好了,那么他们双方都没了道理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也许……他只是不愿意。”

“啊,好像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他的能力,拍死那个女孩,分分钟的事情吧?可是,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没有办法下手了。

钟夙满腹沉思,他看到的,到底是上古凶兽穷奇,还是他?

幻镜也会出故障吗?

戚不负认真想着他所说的那个故事,忽然又想起幻镜的能力——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幻镜中看到的,是钟夙的前世?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说:“天师大人,别多想了,血族的这个宝贝,放了这么多年了,也许差不多要保修了,肯定坏了,咱别多想了,你这么久没有休息,要不,还是去睡一觉好吧!”

那什么破幻镜,不能解除他的疑问,而且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一定要给差评!

钟夙还是静静坐着,一动不动。

戚不负只好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按了按他的眉心,说:“好了,该去休息了……”

她像个母亲一样,哄着自己的孩子睡觉。

钟夙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当真变笨了,他握住她的手,说道:“戚戚,不管事情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过去如何,将来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第两百六十八章 一大难题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轻轻笑了笑,佯装羞涩:“天师大人你还真是讨厌啊,这么矫情……”

被她这么一说,自己倒也觉得矫情起来了,可矫情,总归是情吧……

他终于答应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

钟夙没用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戚不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她的神色也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前世今生。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前世今生的吧?

冥界的轮回,就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她是一个向前看的人,并不会去研究自己上辈子,所以,从来没有查过自己上辈子的事情,如果说幻镜并没有被人动手脚的话,钟禹和钟怀所说也都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钟夙是上古凶兽的转世。

经过了这么多年,凶兽的劣根,早已磨灭了。

戚不负忽然想起,当初在景城的时候,神尾和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没有了转世的机缘,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后一世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她成了冥界阴司的鬼差,再也没办法转世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没了机缘?

为什么会这样?

而钟夙也说过,他们因为特殊原因,也是没办法再继续转世的,只要成为了天师,就只有这一世了。

戚不负想,有时候,就要乐观地认为,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他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要成为夫妻。

永远也不分开。

她舒了一口气,想了很久,觉得自己终于是把这些都理清楚了。

戚不负看着熟睡的男人,微微蹙眉,这个家伙,就算是睡着,也顶着莫大的压力一样,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索性强行去抚平他的眉心。

也许,她应该想办法好好去了解一下这其中的更多经过了。

*

钟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等到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城堡周围已经开始传来一阵一阵的骚动。

蹬蹬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卡罗尔打开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钟夙微微怔了怔:“卡罗尔-勒森布拉?”

卡罗尔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开始准备了,钟先生,先行起来吧。”

钟夙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戚戚呢?”

“你说那位小姐吗,她现在正在丽莉房间。”

话音一落,卡罗尔继续补充说:“钟先生,你所要求的幻镜的条件,我已经帮你做到了,如今,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休息足够之后,请尽快带着丽莉离开,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钟夙面无表情地下床,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既然答应了卡罗尔亲王,我一定会做到。”

不过是送走丽莉而已,他就不信自己会那么不顺利。

准备完毕,钟夙来到丽莉的房间。

戚不负坐在床边,摸着丽莉的脑袋,说:“丽莉,别担心,你爸爸已经谋划好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丽莉一脸固执,摇着头:“你们一定又想欺骗丽莉。”

戚不负皱眉:“怎么会呢?我们都是为了丽莉好,相信你的卡罗尔爸爸吧!”

丽莉还是摇头:“你答应过丽莉的,不会再让丽莉离开卡罗尔爸爸的……”

戚不负沉默片刻,说:“可是丽莉,你待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你的卡罗尔爸爸经过了这多年,还是好好的,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场合了,不会有事的,丽莉,你放心。”

她刚一说完,整理妥当的钟夙便走了过来,看了她们一眼,说:“你留在他身边,也只会拖累他而已,我不会骗你,我没办法保证,卡罗尔亲王一定会安然无恙,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败。”

丽莉一脸悲伤:“为什么?!”

钟夙说:“因为你会让他分心,甚至成为敌方的人质,他们很有可能会用你来威胁他,到时候,他必败无疑。”

丽莉垂着脑袋,不再吭声了。

他说的没错,如果她离开的话,卡罗尔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拼下去了,那么,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卡罗尔神色复杂地看了钟夙一眼,没想到他的竟然一句话就说动了丽莉。

这位已经活了无数年的吸血鬼亲王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好了,时间不多了,两位,赶紧带着丽莉离开吧,路线图,我会给你们准备好。”

钟夙摇了摇头,说:“不需要了,既然卡罗尔殿下选择相信我,就一直相信下去便好了,路线图这种东西,有害无益,当你不知道,我要怎么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时候,希望往往更大。”

卡罗尔沉默一瞬,表示了然:“我明白了……”

魔党如今势力渐渐变弱,而这场战争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他身边的人,又有几个,是能够完全信任的呢?

“你只要给我最终地址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

丽莉终于答应了下来,什么也没带,就这么跟着钟夙,从城堡的侧门离开。

戚不负跟在钟夙身后,以一般的速度步行着。

她忽然想到,要是遇上了血族亲王的话,他们到底是打还是跑。

戚不负问:“夙夙,如果是修斯那样的吸血鬼的话,你有几成把握?”

钟夙拉着丽莉,一边走,一边说:“修斯吗?你没有听见他身边的维多利亚说过吗?我并没有胜算。”

戚不负:“……”

钟夙说:“每一个是氏族之下的吸血鬼,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血统越纯正,能力越强,而维多利亚是密党七大家族之一的纯血统,很明显,她有先知的能力。”

戚不负恍然惊觉:“那么,我们要去哪里,要怎么去,她岂不是都知道?”

钟夙点头,说:“没错,事实上,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她其实都知道,至于十三圣器的位置,如果不用特殊的结界的话,也许她也能想到。”

戚不负拧着眉头,说:“如果说,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们的位置,她都知道的话,那又怎么能带着丽莉离开这里?很快就会被找到的吧?”

面对实力强大的吸血鬼,也许,他们还有点反击的可能,可是如果是很多实力强大的吸血鬼来阻拦,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脱逃。

第两百六十九章 密党和魔党的对峙

钟夙点了点头,忽然停下了脚步。

戚不负有些疑惑:“你有什么办法,摆脱维多利亚的追踪吗?”

钟夙松开拉着丽莉的手,缓缓蹲下,放下自己手中的小箱子,默默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好几封信,用精致小巧的信封装着,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戚不负不解,不知道钟夙又要搞什么名堂。

钟夙说:“维多利亚需要帮助修斯,掌握着整个魔党和密党的战争,她就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们,而她,只有在进攻卡罗尔的城堡的时候,才会开始追踪我们。”

“以她的能力,不管我们逃到什么地方,什么位置,都会被她找到,到时候她会带着很多强大的吸血鬼,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因为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掌握在她的脑子里。”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戚不负的表情越来越疑惑了,她能说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吗?

完全不能理解钟夙的思维。

钟夙说:“卡罗尔也是亲王级的吸血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维多利亚的能力也没办法干涉到他,她无法透知他的大脑,所以,维多利亚不知道卡罗尔在想什么,卡罗尔将目的的地址告诉了我,而我拒绝了他提供的路线,因为我并没有他那么强大,我在做什么,在想什么,维多利亚都知道,所以,我制定了一条比较复杂的路线。”

“她必须要提前预知,但是我会洗去我自己的这段记忆,我会忘了我要去哪里,我只要跟着你们的提示行动就好了,到时候,就变成了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维多利亚又怎么能知道?”

“具体操作,都在这些信封里,你和丽莉分别拿一半,按照上面所写的顺序,拆开信封,一步一步执行。”

戚不负接过他递过来的信封,充满了好奇:“这样真的能行吗?”

钟夙说:“不管行还是不行,总之,一定能够对维多利亚造成困难。”

丽莉的表情却难得地坦然了起来:“我相信你们……”

既然已经是无法避免和改变的事情,那么她就只要顺从天意了。

钟夙伸手结印,强行抹去自己脑子里的,关于信封上所写的内容的那段记忆。

一分钟之后,他抬头,看着戚不负和丽莉,说:“好了,可以开始了。”

戚不负还是有些忐忑,她捏着信封,已然明白,钟夙的每一步,都是在赌,如果有一环算错了,那么他们就全盘皆输了。

如果维多利亚的重心放在他们身上怎么办?如果密党一直监视着他们怎么办?如果卡罗尔的能力比起维多利亚都尚且不足的话怎么办?

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了。

钟夙握着丽莉的手,轻轻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然后柔声说道:“丽莉,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一个游戏,你只需要,按照游戏的步骤来就可以了。”

丽莉点了点头,看着标号为1的信封,缓缓拆开,上面只有半句话——佛罗伦萨。

戚不负随之也随之拆开信封,上面是另外半句话——弄到一辆车。

她们都没有看到另外半句话是什么,心中也有些没底。

钟夙开口:“好了,现在,游戏开始,谁告诉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丽莉转了个身,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

从卡罗尔的城堡往俄罗斯去,有很多条路径,但是先绕道佛罗伦萨,恐怕是密党没有想到的。

他们得像个正常的旅行人类一样,按照最正常的方式,前往那个地点。

离开了密党的势力范围,他们也不敢再做什么了。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也是这个道理。

丽莉会慢慢离开的。

天还没有黑,但是没有阳光,冬季,果然是密党和魔党大乱的时候。

钟夙带着戚不负和丽莉,穿过了树林,以均匀的速度往前。

一切路线,都靠丽莉指。

然而,就连丽莉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干嘛。

*

冬日的天空,仿佛永远都是那么一个颜色。

卡罗尔站在城堡顶的天台之上,俯视着望不到边的树林,一双手,永远都藏在白色的手套里,年轻的面容却莫名地透着沧桑。

她死了之后,他喜欢将手藏在手套里,只有触碰丽莉的时候,才会摘下来,如今,这双手套,再也没有了摘下来的机会。

天还没黑,不知道丽莉他们到了哪里了,但是,整个意大利,都笼罩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

他们距离城堡越来越远,钟夙刚走出树林,城堡周围的林子,便惊起一阵枯叶飞舞。

钟夙牵着丽莉,迅速奔跑了起来。

“看样子,天还没黑便动手了。”

戚不负跟着他身后,就算再怎么乐观,此时也是笑不出来了。

钟夙现在不能使用传送符咒,为了应对意外事件,他必须保存每一分力量。

勒森布拉家族的城堡外,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许许多多的黑影,他们一个个,都如同蝙蝠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黑色的气息。

卡罗尔走出城堡,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看着门外围着的一众密党,只是简单地一扫,便能够看出人数来了。

除了两个纯血统之外,一共二十个血族,比起留守了三十四魔党的勒森布拉城堡来说,人数上并没有占多大的优势。

修斯的嘴角挂着轻笑,他看着卡罗尔,姿态悠然且略带邪魅:“卡罗尔亲王,真是好久不见,实在是久违了。”

卡罗尔看了看他,然后看了看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年轻美丽的女人,淡然开口:“布鲁赫氏族的新任亲王,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狂妄,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就能灭掉勒森布拉家族?”

修斯说:“阁下说笑了,我如何能灭掉一个存在了千百年的氏族呢?不说是修斯,就算是整个密党,都没有把握一定做到吧?相信这点,阁下也明白,就算如今,身为勒森布拉氏族的亲王的你,死在了这里,勒森布拉氏族,也不会灭亡。”

第两百七十章 失踪了

卡罗尔嗤之以鼻:“可笑,你认为凭你能杀死我吗?”

修斯神色从容:“阁下认为,有何不可呢?”

“那么,你就尽管试试好了!”

“在这之前,我可以再给阁下一个机会,只要将勒森布拉家族现在所拥有的十三圣器交出来,臣服于密党,并且签订和平条约,做一个爱好和平的血族,我们密党是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

“可笑,你问问所有勒森布拉家族的血族们,我们是否爱好——你们密党所认为的,那种绝对意义上的和平?”

“阁下怎么就如此不通情达理?密党所行,皆是附和血族和血猎协会的条款的正义行为,十三圣器本就不该流落在外,阁下放心,我们密党会好好保存它们的……”

“密党,密党不过是一群只会把话说的漂亮的家伙罢了!”

理念不合,完全没有再说下去的理由了,吸血鬼是夜间生物,他们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密党对外所言的和平,一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天空突然飘来一阵乌云,钟夙拉着丽莉的手,已经跑出了树林,沿着一条路,来到了镇上。

丽莉伸出手,再次给他们指出方向,她活了这么多年,对于意大利这一块,已经相当熟悉,怎么去佛罗伦萨,她很清楚。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绝对正义,又哪来的绝对邪恶呢?

永远都是相对的,魔党也好,密党也罢,不管他们哪一方是对的,和钟夙也好,戚不负也好,都没有关系。

钟夙只要知道,他做的是对的,就好了。

但求无愧于心。

不管丽莉是不是魔偶,是不是吸血鬼,他只知道,丽莉还有一个孩子一般的心,她只是一个需要自由,和童年的孩子。

*

天色将暗,整个欧洲,仿佛都笼罩着莫名的气氛。

瑞士旅馆之内,钟家人坐在一起,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

钟霁这次索性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钟禹也是无奈,好不容易将钟霁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解除了他的怀疑,钟夙又开始闹腾,竟然趁着这个机会,去和血族合作。

钟怀看着一脸愧疚的钟熙,怒斥道:“玉书,你都多大了?你也还是个孩子吗?血族的十三圣器的主意你也敢打?知道你堂哥要做什么,不但不声张,还帮着他!”

钟熙坐在沙发角落里,缩着脖子,没想到自家堂哥真的去联系那些吸血鬼了,虽然说,他的确是对十三圣器有兴趣,但是——自家堂哥是抛下了他,带着老婆去和吸血鬼周旋了啊!

这是嫌弃他呢?还是嫌弃他呢?

叶追看着此时的钟熙,以为他是愧疚自责,于是赶忙说道:“大哥你也别动气,玉书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要怪就怪夙儿,不知道用什么话语蛊惑了他。”

岑唯问道:“好了,楚渊都这样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他们的安危,玉书,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

钟熙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来。

然而,真相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只知道,钟夙跟他说的时候,是冲着十三圣器去的,而现在,他也没办法确定,自家堂哥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钟霁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个什么?”

似乎是开玩笑说笑的一句话,但是钟熙却莫名听出了压力。

钟禹说道:“既然玉书说不知道,那就是夙儿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了,当日见夙儿便有些不对劲,我们就应该看紧点的。”

叶追无奈:“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们得赶紧找到他。”

找到一个人,并不难,世界上奇门遁甲,法术千千万,想要找到一个人,能有多难。

怕就怕,钟夙把他们和血族之间的关系都已经搞僵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难。

掺和血族的事情,他也真够胆大妄为的了。

钟禹拿出地图,将地图摊开放好,右手拿着一个图钉,如同沉思一般,紧紧握着地图,将地图扎了上去。

令人意外的是,右手左右移动着,始终没办法触碰到地图。

钟怀疑惑不解:“这……”

钟霁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惊讶,按照钟夙的能力,是没有办法避开钟禹的追踪啊,到底是为什么,钟禹找不到他呢?

岑唯略带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劲苍啊,你这儿子,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叶追摇了摇头,说:“夙儿的能力,我们都知道,若是想短时间内,超过劲苍根本不可能。”

钟禹睁开眼,放下图钉,深吸一口气,说:“现在,发生这样的情况,只有三个可能,第一个,就是大嫂说的,夙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超越我了,第二个可能,他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让我们没办法找到他,第三种可能……”

说到这里,他没办法再说下去了——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就在这个时候,钟霁忽然站了起来,说:“大哥,二哥,我去找楚渊。”

既然法术找不到,那就只能用最传统的方式去找了。

既然是和吸血鬼打交道,那么,从中立派的吸血鬼口中,也能获得不少情报了。

于是钟熙也跟着站了起来,说:“爸,二叔,我和三叔一起去,我们会把堂哥带回来的。”

钟霁轻哼一声,说:“还是不必了,你当初纵容楚渊去掺和血族的事情,也是因为对十三圣器有兴趣,三叔可没有办法相信你,这次不会和楚渊一样,暗地里行动。”

钟怀也跟着说了一句:“对,玉书,你还是留在你妈身边,哪里也不要去比较好!”

钟霁缓缓转身,一边离开房间,一边说:“楚渊我会带回来,血族那边,劳烦大哥和二哥去处理了。”

他能够做的,也只是尽量不得罪那些夜间生物而已,想办法带回钟夙了。

自己这个侄子,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钟霁忽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两百七十一章 逃亡1

勒森布拉家族的城堡外围,弥漫着重重的鲜血气息。

维多利亚站在城堡顶上,俯瞰着倒在地上,被一众密党围着的昔日亲王——卡罗尔-勒森布拉,然后缓缓闭上眼。

卡罗尔嗤笑一声,扶着石墩,缓缓坐下,说道:“你因为,你能读取我的大脑吗?先知?你能知道什么呢?”

修斯身形一闪,出现在卡罗尔身边,毫不费力地将他提了起来,扔在一边。

他抬腿,踩在了他的脖子上,说:“阁下还真是小看修斯了,竟然以不完全状态来和我斗……”

卡罗尔面无表情,看着黑压压的天色,一言不发。

修斯伸手,沾了一点卡罗尔胸口上的鲜血,放在嘴里,轻轻舔了舔,笑了笑,说:“我倒是忘了,你家那个魔偶,吸血可是很厉害的,这次让修斯占了便宜,想必阁下非常不服气吧……”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死死拧着,如果是满状态的卡罗尔,恐怕没这么容易对付,修斯倒是低估他的能力了。

修斯问道:“阁下的伤口,愈合变慢了呢,现在,还是不愿意说出十三圣器的下落吗?”

卡罗尔一言不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苍老了,过去的他,从未有过的那种苍老的感觉。

修斯再次问道:“魔偶在哪里?”

卡罗尔无所谓地说:“如果你认为,能够杀死我的话,就动手吧。”

“我是个很仁慈的人,再给阁下一次机会好了,魔偶在哪里?”

“她不是魔偶,魔偶已经死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我就不介意将你的鲜血,分享给这些有功劳的密党成员了。”

修斯话音一落,再次将卡罗尔甩了出去,直接撞在了百米远的参天大树上。

维多利亚从城堡顶上缓缓飘下,稳稳地落在了他面前,缓缓开口:“哥哥,我找不到魔偶,我也不知道,魔偶要被送去哪里。”

修斯的神色隐隐变了变,他没有想到,维多利亚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他沉默一瞬,说:“一定是那个钟家天师,除了他,没人会帮魔偶,不管怎么样,要想办法将魔偶回收销毁,几百年前的那种惨剧,不能再发生了。”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我找不到他。”

修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是因为他体内……”

维多利亚还是摇头:“不,若是因为那个原因,我会什么也看不到,但是现在,我只能看到一些片段,无法清晰起来,他一定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暂时让我看不到了。”

修斯伸手,摸了摸维多利亚的金色长发,轻轻笑了笑,说:“没事,我们会找到他们的,没有老鼠,能够逃脱得了猫的抓捕。”

就在这个时候,百米之外的一颗参天大树底下,爆发了一阵巨响,整棵树轰然倒了下来。

修斯凝眸,说道:“看来卡罗尔,是真的不愿意继续活下去了。”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哥哥,你去处理吧,老鼠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这是她的强项,预知,她可以看到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的,一定可以。

*

天彻底黑了下来,钟夙和戚不负才领着丽莉,到达了佛罗伦萨。

他们就像是两个人口贩子,带着一个看上去神智愚钝的小女孩。

钟夙终于是松懈了一点,他们坐在餐厅里,各自补充营养。

戚不负拿着一个奶茶杯,走到餐桌旁,将奶茶杯子放在了丽莉面前。

她一边坐下,一边说:“赶紧喝了吧,我特地帮你宰了一只野兔,还是热的呢!”

钟夙面无表情,他已经能够想象,戚不负抓着兔子,抓破兔子的喉咙的那一幕了。

他闷闷地吃着晚餐,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戚不负想了想,说:“接下来,我们得去弄一辆车。”

但是,他们准备开车去哪,她也不知道。

钟夙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

戚不负说:“话说你这个办法,好像还挺有用的……”

她想把话题打开,但是丽莉满脑子都是卡罗尔的事情,她皱着小小的眉头,端着奶茶杯,略显懵懂地看着钟夙,问道:“小爸爸,小妈妈,卡罗尔爸爸会不会有事?”

钟夙沉默良久,说:“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他也没办法肯定。

卡罗尔的能力,对他来说,的确很强,但是在同样的血族亲王面前,那就不一定有很大的胜算了。

而戚不负,却心知肚明,卡罗尔为了丽莉,起码牺牲了一半的鲜血,而那个时候,城堡内储存的血液差不多都用光了,作为一个纯血统,仅仅依靠钟夙带回来的那些人类的血液,能力恢复还是会很慢,卡罗尔如果想要尽快恢复自己的实力,只能牺牲魔党的血族。

同类相残,在他们这种夜间生物眼里,实际上很正常吧?

可是,她始终觉得,卡罗尔不是这样的领导者。

丽莉再次问道:“真的吗?那么,卡罗尔爸爸会来找我们吗?”

钟夙为了让她安心,只好认真地说:“想要打败一个纯血统亲王,也许只要有同等的实力就够了,但是想要杀死一个血族亲王,可能性不大,他们拥有很强大的愈合能力,如果不在眨眼之间,破坏掉心脏的话,是不会死的。”

做到那种程度,就需要碾压的战斗力了。

丽莉听了他的话之后,果然安慰了许多。

戚不负暗自叹气,很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事情,都要用战争来解决呢?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喝杯酒什么的吗?

钟夙吃饱之后,站了起来,隔着餐厅的玻璃,看着黑夜的街道,说:“我们赶紧出发吧,早点将丽莉送到,我们也好早点放心。”

戚不负点了点头,一边站了起来,一边说:“现在去弄一辆车。”

一切行动,都跟着他们也不知道的指示来行动就好了。

停顿得越久,对于他们来说就越危险,但是补充好了能量,他们才有继续前行的能力。

第两百七十二章 逃亡2

付过饭钱之后,他们离开餐厅,匆匆前往租凭中心,租了一辆车。

这个时候,戚不负和丽莉才开始打开第二个信封。

丽莉的信封上写着——里窝那港口。

戚不负的信封上写着——购买船票,上船。

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坐船,不过看样子,是要走水路了,虽然绕了一点,但是钟夙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打开车门,钟夙坐在驾驶座上,迅速发动汽车。

戚不负抱着丽莉,坐在后座,看着阑珊的夜景,忽然有些惆怅。

佛罗伦萨的美丽繁华的表面,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夜间生物,除了繁华之外,它拥有的秘密,更多。

这就是一座城市的真相,你永远都不知道,它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丽莉的面容,越发像是一个孩子了,她缩在戚不负怀里,一动不动,唯有眸子里,装着淡淡的忧伤。

戚不负想,她应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车子驶向了公路,越来越远,逐渐往前。

戚不负忽然问道:“天师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个办法的?”

钟夙略显无所谓:“醒来之后。”

戚不负汗颜:“我还以为你醒来之后,就到丽莉房间来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点吗?

不对,按照钟夙的性格,应该是从答应卡罗尔开始,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果然是神级大脑,不用任何法术,就能让维多利亚的能力失效。

如果说,钟夙的前世,真的是穷奇的话,戚不负表示,很难相信——一只傻透了的凶兽,和一个智商高的天师,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穷奇蠢萌蠢萌的……

她转念一想,忽然觉得钟夙有时候也蠢萌蠢萌的……

天哪,看来真是同一个灵魂。

戚不负坚信,钟夙的骨子里,是蠢萌蠢萌的。

就在她以为,密党那边的吸血鬼再也不会追上来的时候,车子两边突然出现了两道急速闪过的黑影。

戚不负微微一怔,反应过来:“是他们……”

钟夙蹙眉,索性用力踩下油门,猛地往前窜去,漆黑的公路上,晚冬的颓废气息浓重。

一个黑色身影从天而降,直直地挡在了公路中间。

钟夙并没有减速,直接撞了过去,将挡在公路中间的人影撞了出去。

只听一声巨响,挡在车前的人影飞了出去,摔在了路边。

戚不负捂住眼睛,这些人——不对,这些吸血鬼,是在是太不优雅了。

钟夙说:“是密党,维多利亚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女人便挡在了公路前,抬手,用力按在了汽车上。

金发女人一动不动,汽车却因为强大的冲力而自己抬了起来,随后又猛地落在了地上,险些将车内的人五脏六腑都震碎。

维多利亚顶着一张年轻的脸蛋,还是消瘦的身材,却如同一个隐藏的大力士一样,直接用蛮力,挡住了高速行驶汽车。

钟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他没有更快,否则差不多是要直接飞出去了。

纯血统的力量还是很可怕啊!

丽莉一脸惊慌:“是密党么?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夙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停顿的时间还是出了一点偏差,虽然这个方法给她造成了困难,但是维多利亚的预知能力,还是超出我的想象了。”

丽莉面色凝重:“密党追上来了,那爸爸呢?!”

钟夙只得安慰她,说:“看这气息,应该只有她一个纯血统,修斯并没有出现,卡罗尔还没事,否则他们不会兵分两路。”

戚不负看着面无表情的漂亮女人,放下丽莉,说:“我拖住她,你带着丽莉走就是。”

说完,便要出去迎战。

钟夙却打断了她:“不可,你对付血族纯血统,很多力量都受到了限制,未必是她的对手。”

戚不负疑惑:“那怎么办?”

钟夙说:“你照顾好丽莉,我去对付她。”

戚不负有些无语:“你说我不行,现在你又要自己去……”

钟夙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听我的就是。”

戚不负是冥界鬼差,如果在这边惹了什么麻烦的话——那可真是大麻烦。

而她又时常不知道分寸,所以,现在只有他动手,才能解决问题。

虽然面对纯血统,他的胜率很低。

然而,很低并不代表没有。

维多利亚伸出手,指甲扣进车前的铁皮盖里,然后用力捏出了一个洞来。

钟夙打开车门,缓缓走了过去,看着维多利亚,说:“好久不见,维多利亚殿下。”

话音一落,挥手之间,便拔出了斩妖剑。

维多利亚看了那把剑一眼,还是面无表情:“人类,想要和我斗吗?”

钟夙扬唇,轻轻笑了笑,说:“何乐而不为?”

维多利亚伸手,一股看不见的力便将他摔了出去。

钟夙匆忙翻了一个身,稳稳地落在了公路上。

维多利亚使了一个颜色,她身后的几个血族便祭出结界,将公路之上,这段路径全部隐藏起来。

密党的血猎之间的协议太多了,他们必须要遵守。

没了后顾之忧的维多利亚又是一抬手,钟夙的身体变无法控制地甩了出去,仿佛是一种看不见的不可抗力。

钟夙挥动斩妖剑,一道剑光划向维多利亚,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次落在了地面上。

钟夙觉得,再这样被摔下去,就算没被她摔死,也会给自己累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边挥出斩妖剑,一边说:“听说你和修斯亲王是未婚夫妻?还是兄妹?”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关你何事?”

钟夙说:“吸血鬼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纯血统必须和纯血统之间结合,看来,传说果然没错,不过,你真的能确定,修斯对你的感情,是真心想要结合的那种吗?”

维多利亚不知道为什么,愠怒,伸手接住了斩妖剑。

然而刚一触碰,手便如同被烫伤了一样,惊得她猛地退了好几步。

第两百七十三章 出乎意料的能说

她竟然忘了,当初修斯碰到这把剑的时候,反应也是这般。

钟夙轻笑,说:“维多利亚小姐,斩妖剑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碰的。”

维多利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轻微的变化,她的眸子里似乎有点愤怒在燃烧:“布鲁赫家族的事情,不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钟夙无所谓:“议论?我可没有议论,我只是在提醒提醒维多利亚小姐罢了。”

维多利亚不愿意再听到他的话,抬手之间,停在公路中间的那辆车便升了起来,猛地向钟夙砸了过去。

车里的戚不负抱着丽莉,索性将车顶强行破开,然后及时滚了出来,落在了地面上。

钟夙闪身躲开,几乎是同一时间,结印念咒。

“诛邪。”

最后两个字,清冷地落下,一道复杂的符咒,便飞向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张嘴,露出尖利的獠牙,不闪不躲,索性直接抗下,金色的符印砸在她身上,她却似毫无反应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人类!你找死!”

钟夙还是不慌不忙,虽然额角已经冒出了不少汗水,但是他还是保持着冷静,淡漠地说道:“维多利亚小姐,你和别的血族不一样,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你并不想,只是成为一个传宗接代,诞下下一个纯血统的工具吧?”

维多利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比起戚不负,竟然还要苍白上了好几分。

钟夙还是淡然从容:“而今,修斯战胜了魔党,重重地打击了勒森布拉家族,他在你们密党纯血统之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高吧?”

“但是,如果没有了你,这一切,他能不能做到呢?没有你的帮忙,他对勒森布拉家族的了解会这么多吧?卡罗尔-勒森布拉的每一步,他都能掌控住吗?”

“没有了你,他能够顺利成为这次战争的总指挥吗?准确地来说,没有你的能力,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了,我不会与你们密党合作,我们钟家将独善其身,而魔偶,也早已被遣送离开了。”

“你对修斯来说,会带来很多利益,你的眼睛撒不了谎,你很重视他,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和你一样的感情,对你,也许只是利用而已,”

听他说完,维多利亚垂眸,说:“我们不是兄妹……”

钟夙略显漫不经心地拿着斩妖剑,淡淡地说:“既然不是亲兄妹,那么,你在他眼里,就更不值得疼惜了。”

“据我所知,吸血鬼之中,就算是纯血统,要出一个先知也不容易,你的能力有多么可怕呢?修斯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年,一旦立了大功,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固他的地位,而拥有特殊能力的你,就成了他的威胁,一切安定下来,他便没有理由需要你了……”

戚不负愣愣地看着钟夙,恍然明白,原来这家伙不是闷啊!他根本就是很能说!

平时不开口,一旦说起话来,句句直达人心。

在语言上,不知不觉间,就让维多利与溃不成军了。

血族也是有心的,他们都有自己脆弱的一面。

就在维多利与恍神的一瞬间,钟夙猛然再次结印念咒。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伏魔。”

令人意外的是,他这一次的法力,比起上一次对维多利亚的攻击,强上了一倍不止。

戚不负终于明白,钟夙这就是在玩阴的啊,他起初的那一招,不过是为了让维多利亚放松警惕而已。

维多利亚也懵了,回过神的一刹那,金色的斩妖剑已经贯穿了她的胸口。

她的面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不管不顾,用力地握住了剑刃。

同时,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吸血鬼也蜂拥而上,直取钟夙。

戚不负迅速起身,接二连三挡下那些吸血鬼的攻击,猛地将他们推了出去。

维多利亚怒吼一声,扣住斩妖剑的剑刃,将钟夙连人带剑地甩了出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伤口,后退了好几步,轻声冷笑,说:“可恶的人类,真的以为,你能伤害我吗?”

钟夙摔在地上,片刻,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看了她一眼,说:“维多利亚小姐,你胸口的血洞,似乎没有愈合呢。”

斩妖剑造成的伤害,可没这么简单,若是轻易愈合了那才是有问题。

维多利亚连连后退,充满愤怒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丽莉迅速跑到钟夙身边,站在了他身后。

钟夙站直身子,对维多利亚说:“要伤你,的确很困难,但是一旦伤到了你,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伸手结印,以血为引,除魔。

金色的符印直直地打向略显颓废的维多利亚,她匆匆后退,正准备躲开,胸腔内便一阵鲜血翻腾,气血不顺。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掌,便挥开了钟夙打出的金色符印。

修斯挺拔地站在钟夙和维多利亚之间,面色阴沉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位纯血统的亲王阁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修斯转身,看着面色狰狞苍白的维多利亚,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他缓缓开口,低声询问:“维多利亚,你没事吧?”

维多利亚却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再次后退半步。

钟夙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好笑,他只不过是胡诌了几句,没想到维多利亚似乎还真的放在了心上,果然,女人心海底针,爱,便是自私的。

就算是血族,她也没办法逃避这一点吧?

修斯转而看向他们,一贯保持优雅邪魅的他,如今也忍不住罕见地蹙眉,说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钟夙索性故技重施:“这种问题,你应该问她,而不是问我们,亲王殿下,一开口就问我们,难道是更愿意相信我们吗?不愿意相信你的未婚妻?”

修斯打断了他:“你闭嘴!”

言罢,转头看着面色不佳的维多利亚,看着她胸口上的伤口,说:“抱歉,我来晚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以嘴还嘴!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半句话也没有说。

修斯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伤口上,转瞬之间,强行帮她治好了伤口,然后想起正事,挥手示意一众密党,围在了钟夙他们周围。

钟夙神色平常,淡淡地说:“修斯亲王,看来我们比你的未婚妻还要重要啊,对此,我深感荣幸,你确定维多利亚小姐真的没事了么?斩妖剑可是我们钟家祖传法器,比起你们血族十三圣器,也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修斯冷冷地轻哼一声,说:“这种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钟先生,原来你们东方人都是背信弃义的家伙,前不久还在和我们密党共同作战,如今却已经和魔党为伍了。”

钟夙面无表情,眸子微凝,道:“那只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选错了组织,修斯殿下,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听说过,我们这叫迷途知返。”

修斯说:“我只知道,你们的死期到了,所有冥顽不化的家伙,都只有一个下场。”

“密党众血族,活捉魔偶,其他的,一律处死!”

戚不负微微怔了怔。

丽莉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修斯,随后问道:“卡罗尔爸爸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既然密党布鲁赫家族的领袖都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可见,卡罗尔战败了。

修斯轻蔑地一笑,说:“你说卡罗尔-勒森布拉那个废物啊,他老了,已经不再拥有叱咤风云的威力了,像这种老人物,就该早早退场才好!”

丽莉一脸惊慌,匆忙问道:“什么意思?”

修斯邪魅一笑,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卡罗尔那个老家伙,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在丽莉的心中不断激荡,掀起了千层波浪。

死了……卡罗尔爸爸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死了呢?

丽莉的脸色风云变幻,胸腔内充满了悲伤。

戚不负低头看着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丽莉再次问道:“谁……是谁杀了爸爸……”

修斯冷哼一声,说:“就是我,你又准备如何呢?一个没用的魔偶,如何要发泄这股愤怒呢?”

说出这句话只会,修斯的心情有些激动,他忽然很想知道,陷入暴走状态的魔偶,是什么样子,魔偶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他已经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了。

钟夙看着丽莉,忍不皱了皱眉头,匆忙唤道:“丽莉……”

他想,修斯是会后悔的吧,竟然那这个来激怒丽莉,只能说,他太不明智了,当初卡罗尔在魔偶的手下,都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如今,修斯是想要挑战极限吗?

他要挑战极限,自己可没有意见,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害的他和戚不负陪葬的话,那他可就有很大的意见了。

修斯继续说道:“想必你们都不知道他那个可怜样子吧?如同一只老狼,苟延残喘,匍匐在我的脚下……”

丽莉死死地拧着眉头,拳头渐渐紧握起来。

修斯还不悔改,变本加厉:“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强大的血族邪肆地笑了笑,说:“他让我放过你呢,他说,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丽莉不是魔偶……”

修斯看着丽莉,问道:“小丫头,你说,你是不是魔偶呢?”

丽莉愤怒地吼了一句:“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恶魔,你不配提起卡罗尔爸爸!他不会放过你的!”

修斯笑了笑,说:“是么,不放过我,那你可得让卡罗死而复生还差不多,他真是个愚蠢的家伙,竟然为了你,在决战之前,就牺牲了一半的鲜血,要知道,鲜血可是血族的力量之源啊!”

听到他这么说,丽莉更加愧疚了,垂着脑袋,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

修斯补充说道:“对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

钟夙深知,不能再让他这么说下去了,否则,丽莉,真的要变成魔偶不可,就算不变成魔偶,局面也一定会超脱控制。

他迅速结印,挥动斩妖剑,一道金色剑光直冲修斯。

钟夙皱着眉头,道:“够了,你别再说了!”

修斯轻松地避开,略显嗤之以鼻:“呵呵,一介凡人,也想和我斗么?你真的以为,以你的能力可以伤到我吗?”

说完,他继续卡罗尔的那个话题:“小丫头,你的卡罗尔爸爸,是怎么死的呢?我告诉你好了,他是在被我打败之后,由十几个血族瓜分而亡,他的身体,被撕咬成了无数块,身上有数不清的血洞,他美味的纯血统鲜血,可以让我的手下极大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呢……啧啧,他那个样子,还真可怜啊……”

钟夙愤然开口:“够了,修斯,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好了!”

修斯冷笑起来,看向钟夙,说:“钟先生,有些技能,可不是你的专属。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你能做到一样。”

他在维多利亚面前诟病自己,真的以为,世界上就他一个人很会说吗?

呵呵……

嘴巴可是人人都有,钟夙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此时的修斯,心中除了对魔偶力量的挑衅之心之外,便是一种报复的快意了。

*

丽莉想象着修斯所说的那一幕,心中满怀悲痛:“卡罗尔爸爸……”

卡罗尔爸爸,他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上天要把他当成恶人呢?为什么,对待丽莉好的人,永远都会死掉呢?

他们,都是丽莉的亲人啊……

戚不负看着丽莉,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丽莉,你不要这样,不雅再难过了,你还有我们呢……”

然而,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丽莉便将她的身体给弹开了。

戚不负有些惊讶,跌坐在地,看着散发着强大气场的丽莉,很是担忧。

钟夙也微微吓了一跳,这个样子,是要成为魔偶了吗……

丽莉抬起头,愤怒地看着修斯,说道:“你这个恶魔,你伤害了卡罗尔爸爸!恶魔,恶魔!我要杀了你,为爸爸报仇!”

第两百七十五章 魔偶的力量

钟夙想要去阻止她,但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丽莉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看不见了,她如同索性的地狱恶鬼,直冲修斯。

修斯处变不惊,仿佛早已猜到会有这种结果了。

他不慌不忙,面对丽莉,一点也不紧张,丝毫没有把她当成一个魔偶一样,而是一个练习对象。

戚不负震惊地看着杀气腾腾的丽莉,走到钟夙身边,拧着眉头,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钟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一众密党血族便相继攻了上来。

修斯已经下达了命令,将他们全部格杀了。

修斯继续激怒着丽莉:“你身边的人,我全部都会杀死,他们都会和你的卡罗尔爸爸一样,被啃食殆尽,妄想拯救他们么?小丫头,你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没先到的是,这句哈刚一说完,丽莉便猛地一抬手,抬起砸在地上的破烂汽车,狠狠地砸向修斯。

修斯闪身躲开,车子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后轰然爆炸。

维多利亚震惊地看着丽莉,没想到她竟然拥有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强大的力量。

不对,也许,该说是魔偶强大的学习能力吧?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使用的不比她的差!

不是魔偶是什么?!

下一瞬,许许多多的吸血鬼也全部都无法控制一般,撞向了修斯。

修斯蹙眉,一边后退,一边抬手,举手之间,任何靠近他的吸血鬼的身体,都在转瞬之间消失。

只要有强大的等级差距,任何吸血鬼在他面前,仿佛都和豆腐做的一样。

戚不负怔怔地看着愈战愈勇的丽莉,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的天哪,她还真是天生的战士……”

这种强悍的战斗力,这种气势,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钟夙死死皱着眉头,握着斩妖剑,也不知道在想写些什么。

现在的丽莉,还能看清楚灵魂,还能看清楚心,若是再打下去,完完全全变成了魔偶那该怎么办?

戚不负看呆了,一动不动,围向他们的吸血鬼,一个一个被丽莉拖走,然后又一个一个被修斯撕碎,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就在这个时候,丽莉身上的力量散发了出去,直逼修斯。

熟悉的感觉,让高贵优雅的亲王心中一凛——竟然是他的力量,丽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将他的力量融汇贯通了?

修斯开始后悔了……

卡罗尔错了,丽莉是魔偶,丽莉是真正的魔偶……

钟夙沉思了许久,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咬了咬牙,死马当做活马医。

他沉心念咒,咒法刚出,维多利亚胸前刚愈合的伤口便猛然裂了开来,从胸口里放出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

维多利亚痛苦地惊叫一声,表情狰狞起来,她颓然地倒在了地上,身上不断地流出鲜血。

修斯怔了怔,顾不得和丽莉之间的相斗,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维多利亚身边。

他迅速将她抱了起来,对于当前局势,已经没办法掌控了。

下一秒,他的背后长出一双巨大的黑色翼翅,如同蝙蝠一般,可是,没想到的是,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半边翅膀便被一股无形的力强行撕碎。

修斯蹙眉,聚集全部气力,猛地将面色吓人的丽莉给震开了。

趁着这个空档,他抱着维多利亚起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也许,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魔偶的力量,几乎强大到了随时复制了吧?

戚不负转头,看着钟夙,说:“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一手……”

钟夙面色凝重,淡漠地说:“就算是纯血统,不被斩妖剑伤到都还好,一旦被伤到,后果将会很严重。”

戚不负明白过来,看着还在暴走状态的丽莉,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猛地抱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后拖。

“丽莉,醒醒!你已经报仇了!醒醒!别这样了……”

丽莉的眼角涌出两行血泪,她哀嚎一声,险些将戚不负的身体震碎。

她像个悲伤的失去一切的女孩,趴在戚不负怀里,拼命地哭,拼命地哭。

戚不负摸着她的脑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心中很是惆怅,差点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她的长大,一个孩子的长大,一定要经历世间最难过的痛苦。

戚不负喃喃地说着:“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担心了,你已经报仇了,丽莉是好孩子……”

钟夙收回斩妖剑,缓缓走到她们身边,沉默了许久,说道:“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趁着情况稳定了,赶紧带着丽莉离开吧……”

*

钟夙背着丽莉,沿着那条漆黑的公路一直走,走了许久,终于是找到了一家旅馆,旅馆外,停着几辆车。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看着不远处的车辆,心下便明白了过来。

旅馆外,躺着一条大黑狗,戚不负知道,狗也能通灵性,于是只好强行让这条狗昏睡了过去,然后偷走了一辆车。

偷车对她来说并不难,现在他们必要快点赶去里窝那港口。

钟夙放下丽莉,坐到驾驶座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如今维多利亚伤得不轻,应该没有办法再追踪我们了。”

戚不负抱着丽莉坐在后座,看着洋娃娃一般的脸,忽然说:“她……丽莉她,又陷入休眠了……”

钟夙皱眉,没有回答,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她休眠醒来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开着车,对于自己这趟欧洲之旅,越发觉得有些消受不起。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件事,没遇上便是没遇上,遇上了之后,就没法让自己撒手不管。

何况,他已经答应了卡罗尔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

深夜子时,佛罗伦萨的小镇街道之内,偏僻的角落里,藏着两个影子。

修斯看着伤势不清的维多利亚,死死地拧着眉头,倒是低估了那个人类了——原来,一个人类的强大,根本不是他的基础战斗力。

第两百七十六章 但求无愧于心

维多利亚曾经说过,他的潜能是无限的,分明知晓他的身份,却还是栽在了钟夙的手里,由此可见,就算抛却潜在力量,钟夙还是难以对付的家伙。

修斯扣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淡淡地说:“也许真的如你所说一样,他的命实在太硬了吧……”

维多利亚猛然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张嘴露出獠牙,便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像是在沙漠了饥渴了许多,单独行走了许久,突然见到了绿洲一般,大口大口地吸着血。

修斯闭上眼睛,继续说:“他的命这么硬,看来,我不能去找他报仇了……”

维多利亚终于睁开了眼睛,朦胧地看着他,浅浅唤了一声:“哥哥……”

修斯按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低头看着她,扬了扬唇角,说:“没事了……”

维多利亚皱了皱眉头,沉思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在哥哥眼里,我只是利用品吗?”

修斯轻笑,说:“怎么会呢?维多利亚是我的未婚妻啊,我们同生共死,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维多利亚蹙眉,说道:“对不起,哥哥,我不该误会你的……”

修斯就知道,维多利亚失手,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原因竟然和自己有关。

他说:“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你了,这段时间,维多利亚一定孤独了……”

维多利亚摇了摇头,伸手圈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怀里。

修斯沉默片刻,忽然说:“维多利亚,以后,不要叫哥哥了……”

她一脸疑惑:“可是,维多利亚是哥哥的未婚妻……”

“但是你是梵卓家的公主……”

“好,不叫哥哥……”

“叫修斯就好了……”

“嗯。”

*

前往里窝那港口的路上,晚冬的风一阵接着一阵。

戚不负搂着丽莉,都是冰凉的身体,但是她却想用她的心,来温暖这个长不大的孩子。

此时,钟夙的车速猛地变了变,突然停了下来。

戚不负微微惊了惊,问道:“怎么回事?”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挺拔的黑色人影,站在路边,穿着黑色的大风衣,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戚不负始终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怀里的丽莉忽然动了动,戚不负吓了一跳,说:“不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吧?”

钟夙回头看了看,眉头皱了皱。

他没有说话。

戚不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着神色痛苦的丽莉一眼,说:“怎么办,看上去好像马上要醒了……”

钟夙面无表情,眸子有些冰冷:“丽莉和修斯打起来的时候,消耗了不少力气,如今休眠的时间变短,大概……是饿了……”

戚不负茫然,随即又有些忐忑:“饿了……可是现在,哪里来的人血给她喝……”

钟夙不再多说,如果不愿意为了丽莉去伤害其他人类的话,那么,丽莉唯一能吸血的人,便是他了。

此时,站在车外路边的那个男人,迈开步子,缓缓走了过来,站在了驾驶座旁的车窗边。

钟夙抬起头,看到有些熟悉的面容,并没有太过惊讶,从一开始,他站在路边的时候,他便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的三叔——钟霁。

钟夙放下车窗玻璃,看着他,换了一声:“三叔。”

钟霁用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有找到他,可是最后,不知道为何,钟夙便忽然变得可探查起来,钟霁觉得,自己这个侄子,还真的有点深藏不漏了,他差点要怀疑——钟夙有那个本事,他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掺和血族的事情,而且安安全全地抽身而退。

他之所以这么做,真的是因为他有这个把握吗?

钟霁神情复杂地说了一句:“楚渊,你还真是让我们大家意外啊,一年不见,你变得更能使人惊叹了。”

钟夙知道,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淡淡地说:“抱歉,三叔,因为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没有告知你们。”

钟霁说:“你不仅没有告知我们,你还蒙蔽了我们。”

钟夙不再言语,再多的解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终归是他的亲人,在亲人之间,事实上,永远都是最不需要解释的。

钟霁打开后座车门,坐在了车上,眼神还是那般深沉,他扫了戚不负和丽莉一眼,并未过问,只说:“开车吧,这一路,我得确保你们的安全。”

钟夙轻轻“嗯”了一声,发动车子,直奔里窝那。

戚不负将丽莉身上的信封全部拿了出来,迅速打开,还有自己的,综合到一起,看着上面所写的话语,对于钟夙的智商,已经只能膜拜了。

每一条路线,都很清晰。

她说:“目的地,是俄罗斯西北位置的港口,我们现在,从水路过去就好了。”

信封的最后,甚至还有在目的地遇见了突发状况之后的方法。

钟霁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但是戚不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戚不负将信封递给了钟霁,他看着上面手写的内容,神色微变:“楚渊,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躲过了我们所有人的追踪?”

钟夙淡漠地说:“我只是要躲密党那边,拥有先知能力的吸血鬼而已,并没有要躲开你们的意思。”

钟霁似有若无地冷笑:“但是你做到了,你避开了我们所有人的追踪。”

钟夙说:“我并不知道,对我们的法术也有作用。”

这完全是误打误撞了,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钟霁将信封捏碎,转头,视线落在丽莉身上。

“这就是,你拼命要保护的那个吸血鬼?”

钟夙说:“她是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魔偶,但是她还是个孩子,我答应了她父亲,将她送走。”

钟霁的声音更冷了:“如果是血族十三圣器,他们终归是会找到她的,你认为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钟夙一边开着,一边回答他:“但求无愧于心。”

魔偶是十三圣器中,最特殊的一个,因为它并非是唯一的,它拥有的不定因素实在太多了,谁也没办法确定,魔偶的结局会是什么。

第两百七十七章 瞬间长大了?

而每一个魔偶的故事都不一样,丽莉她,也不愿意变成这个样子的。

俄罗斯那边,密党的势力并不强,如果他们一定要为了丽莉,大动干戈的话,势必会惊动那边的血猎协会,如果他是密党的领导人,只要能确认丽莉,拥有心智的话,他就会放弃对丽莉的搜捕。

所以说,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丽莉,她到底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密党那边,终究会有解决的办法,钟夙坚信。

就在这个时候,戚不负身边的丽莉又动了动,伸着手,用力地抓着她的脸。

戚不负汗颜,若是一般人,差不多这张脸要毁在了丽莉手里。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脸变得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是心中不爽。

丽莉喃喃地唤着:“爸爸……爸爸……”

戚不负一脸心疼,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失去的这种痛苦,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永远也不会忘记。

钟夙略显担忧地看了看丽莉,说道:“她要醒了。”

戚不负茫然:“那怎么办?”

钟夙沉默一瞬,说:“丽莉还记得卡罗尔,她并没有变成真正的魔偶,我们必须得稳定她。”

当初伤了修斯和维多利亚之后,她还是处于暴走的状态,但是戚不负让她稳定了下来,足以证明,在丽莉的心中,认识了才几天的戚不负,也很重要,她还有心智,只要丽莉没有迷失自己,钟夙就有办法说服密党的领导人,梵卓家族。

现在,稳定丽莉的方法,好像只有一个。

戚不负没有多想,将丽莉抱起,放在了钟霁身边,说道:“三叔,魔偶的特性,你这么厉害,一定也知道吧,现在,丽莉交给你了!”

钟霁脸色一沉,正想说点什么,丽莉便伸手,用力地抱住了他,尖尖的指甲穿透了他的衣服。

她在休眠的时候,似乎还在做噩梦,拼命挣扎着。

钟霁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了下去,满脸不悦,说道:“楚渊!我只是来帮你的,并没有义务,喂养这只小吸血鬼!”

魔偶的特性,他也清楚,休眠之后的魔偶,对血液的需求量很大,否则,很容易陷入暴走状态。

钟夙从后视镜中看着有些凌乱的钟霁,淡淡地说:“这就是三叔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钟霁蹙眉,说:“虽然说魔偶不畏惧天师的鲜血,但是你知道让她吸了天师的血液会怎么样吗?”

钟夙还是从容淡然:“我试过了,虽然说天师的鲜血有除魔的功效,但是魔偶可以,除了魔偶之外的吸血鬼,都没有办法碰,丽莉很特别,就算吸了戚戚的血,也只是不舒服而已,她的血是假的,死的,根本不能算作血。丽莉吸了我的血之后,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美味,营养丰富。”

钟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间,丽莉的身体隐隐发生着变化,钟霁的脸色一沉,忽然道:“魔偶在变大……”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说:“什么魔偶,不要叫魔偶,她有名字的,她叫丽莉……”

钟霁的表情很认真:“她的体重在变沉。”

听到这句话,钟夙的车速也微微变了变,他回头看了看,只见丽莉的衣服也变得紧绷了起来,钟霁扣着丽莉的手腕,眸子有些冰冷。

下一秒,丽莉便露出了獠牙,张开嘴,咬在了钟霁的脖子上。

钟夙微惊,没想到她还真咬了,一时之间,险些撞上路边的护栏,他回过神来,匆忙将方向转了回来,车速稳定下来,不再回头看。

戚不负捂住眼睛,不愿意去看这充满违和感的一幕——丽莉和钟霁,不管怎么看,这两个妖孽,都充满了违和感。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更充满违和感的还在后面。

丽莉的身体越发越大,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碎开,完全包裹不住她的身体。

戚不负透过指缝,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满脸惊愕。

钟夙抬头,看了看后视镜,眉头死死地拧着——丽莉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丽莉吸的血越多,她的生长便越快。

钟霁死死地皱着眉头,用力地扣住了丽莉的肩膀,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她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在钟霁看来,被吸血,是可以原谅的事情,但是他无法忍受,这只吸血鬼在吸了他的血之后,竟然越长越大。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姣好,前\/凸\/后\/翘,一丝不挂的女人,便趴在了她身上,拼命地咬着他的脖子。

车内,全部都是衣服的碎片,丽莉的长发当着半个身体,然而还是没能掩得住乍现的春光。

戚不负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默念起了金刚经。

钟夙看到这一幕,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他伸手,将后视镜掰了过去,说道:“戚戚,前面来。”

戚不负匆忙反应过来,这么少儿不宜的一幕,不是她该看的,于是黑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了,虽然知道,看多了光光的身体容易长针眼,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头。

钟夙扫了她一眼,唤了一声:“戚戚。”

虽然说,丽莉是个女孩,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啊,现在的情况太暧昧了,他下意识的不愿意让戚不负看到这些。

戚不负立刻乖巧起来,看着路面正前方。

钟霁有些忍无可忍了:“钟!楚!渊!”

钟夙无奈:“三叔,你先忍一忍,丽莉她应该马上就要完了……”

钟霁现在是恨不得将这只吸血鬼扔出去,然后再将钟夙暴打一顿了,他到处惹事,而且总是能把不幸带给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原来这就是钟夙的主角光环。

片刻,丽莉的神智终于清醒几分,她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地唤了一声:“爸爸……”

钟霁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推开,然后按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说道:“我不是你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人这么唤他,他就非常不高兴。

第两百七十八章 满怀念想活下去

丽莉坐在他脚边,长长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她的身体,她的眼中充满了悲伤,可怜兮兮。

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此时的样子有什么不妥,但是钟霁却看不下去了。

脖子上的伤口,很快便止住血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他索性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背上,不满地说:“穿上。”

钟夙不用看,也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但是他现在却没办法分心,除了老婆之外,别的女人还是不要多看为妙。

丽莉捏着钟霁的风衣,犹豫了好一会儿,缓缓穿上,然后坐在车内的地毯上,一动不动。

钟霁一脸烦闷,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面无表情地点燃。

戚不负听到zippo的声音,没过多久,便闻到烟味,皱了皱眉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钟霁这个万年烟民,又开始抽烟了。

钟夙蹙眉,其实很想说一句,车内最好不要抽烟的。

钟霁低头看了看已经如同二十多岁美丽女人一般的丽莉,说道:“起来,坐一边去。”

丽莉闷闷地点了点头,然后略显胆怯地爬起来,坐在了车内,缩在了另一边。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这个人的话。

钟霁有些虚弱,他吐了一个烟圈之后,越发觉得烦闷,便摁灭了烟头,扔在了车里。

他缓缓闭上眼,忽然问道:“这个魔偶,是勒森布拉家族,卡罗尔亲王的女儿?”

钟夙说:“是。”

钟霁说:“是么,上一任魔偶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这种可怕的生物,难道不是应该消灭吗?楚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本来呢,他觉得,反正魔偶是血族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他越来越想消灭这个魔偶了。

钟夙还未回答,戚不负便抢先说了一句:“她只是个孩子。”

听她这么说,钟霁冷笑:“呵,孩子,你确定这个活了几百年,现在看起来比你还大的吸血鬼,是个孩子?!”

察觉出他的不满,丽莉缩了缩脖子,怯怯地说:“对不起……”

她也不想咬他的,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一个陌生人对她有意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不该未经允许就咬他的。

钟夙表示很无语,虽然他没有看,但是从丽莉的声线也能听出来了,成熟而充满魅力的声线。

如果说,现在的丽莉看起来比戚不负还大,那么她的身材也很成熟了——戚不负那小身板啊——

戚不负不悦地说:“我好歹也是死了这么久吧,三叔你说的好像我很小的样子!”

钟霁冷笑:“呵。”

他的冷笑比起钟夙,倒是有些不同了,钟夙的冷笑带着很深的意味难明,而钟霁冷笑起来,那就是带着满满的讨厌了。

丽莉的眸子里还是满含悲伤,她充满愧疚地看着钟霁,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

声线虽然成熟,但是语气却还是满含稚气。

钟霁说道:“对不起有何用?”

丽莉更加显得委屈了,很多行为,她都无法控制,要如何做呢?

她低声说着:“要不,你咬我好了……”

钟霁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说:“狗咬了我一口,我还非得去咬狗一口?”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护短起来,愤愤地说道:“怎么随随便便就骂别人?!你才是狗呢!你们全家都是狗!”

钟夙躺枪,戚不负向来口无遮拦,这种玩笑话,他也不当真——不过,还是少说为好啊!

钟霁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丽莉缩在车内角落里,看着自己的身体,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长大了,以前,卡罗尔一直以为,她永远也不会长大了,但是现在,她的身体迅速生长着,脑袋里也空空的,不知道要放什么好。

戚不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回到了丽莉身边。

她帮丽莉把大衣穿好,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丽莉,我们马上就安全了,没事了,不管是谁,死了之后,据说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每死一个人,天上的星星就越多,你的爸爸,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一定会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你的。”

心中在乎的亲人死了,那种心情,她真的能够理解的。

钟霁蹙眉,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卡罗尔没死。”

此话一出,钟夙的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丽莉愕然:“你说什么?卡罗尔爸爸没死?”

钟霁面无表情地说:“一个血族亲王,哪里有这么容易死,粉碎心脏可没那么容易,而且,密党也没有杀他的理由,我找你们的时候,顺便调查了一番,他被布鲁赫氏族的吸血鬼带走了,关押了起来,应该会终生监禁。”

钟夙皱眉,没有说话,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但是卡罗尔他,心中还有念想,拥有永恒的生命的他,会满怀希望地活下去吧?

戚不负有些欣慰:“没死呢,丽莉,你听到了没有,你的卡罗尔爸爸没死,只要你安全了,他一定会高兴的。”

丽莉也笑了笑,一把抱住了戚不负,说道:“谢谢小妈妈!”

她胸前的两座山峰,就这么贴着她,戚不负很是无奈,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大的妖孽叫做妈妈,还真是一个很有压力的事情。

看样子,丽莉的身体虽然长大了,成熟了,但是她的心智,还是停留在以前吧?

永远十八岁的戚不负在她面前——显得弱爆了。

戚不负抱着丽莉的肩膀,安抚着她,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丽莉,你和你的卡罗尔爸爸,还有机会见面的。”

只要没死,就一定还有希望。

*

到达港口的时候,钟夙帮丽莉拿了一套衣服,让戚不负带着她悄悄换上之后,走向了港口。

港口内,夜间船票还没卖完。

钟夙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钱包,翻了翻,发现也没有多少钱了,他停顿一瞬,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矩形白纸,轻轻晃了晃,放在了售票员面前,淡淡地说:“我要四张夜间船票。”

那人有些懵,看着他手中的白纸,缓缓接过,然后拿了四张票给他。

总之,他们现在似乎只有偷渡的办法了。

这种偷渡,毫无痕迹。

第两百七十九章 不要带坏小朋友

不管是哪一个关卡,都可以安然度过。

港口堆放着许许多多的货物的仓库旁,戚不负折腾了许久,才帮丽莉把衣服穿好了,丽莉的心智并没有像她的身体一样,变得成熟起来。

学习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没有谁可以一夕之间变成大人。

穿好了衣服之后,戚不负舒了一口气,然后捏了捏丽莉的胸,说:“小丫头还真厉害啊!一瞬间长得这么大!”

丽莉的脸色有些变化,好像是羞涩了起来:“不,不要摸这里……”

戚不负贼兮兮地笑了笑,说:“好软……”

丽莉越发难堪起来了。

戚不负为了安慰她,只好说:“丽莉,别担心,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又软又大……”

果然,活着了几百年,和死了几百年就是不一样。

钟霁隐藏在仓库不远处的阴影里,香烟的火星忽明忽灭,他吐出一个烟圈,听着她们说话的声音,神色带着一点鄙夷,又带着一点不屑一顾。

什么叫做男人都喜欢那样的?又软又大?

某三叔只能表示,钟夙的老婆深藏不露,活脱脱一个女色鬼!

*

一切进行顺利,密党的吸血鬼并没有来打扰。

等到即将开船,天色已经开始泛起了些许的白光,冬天的早上,要来临了。

钟夙坐在船舱里,翻着地图,找到了目的地,然后说道:“我们要把丽莉送到这里,只要到了这里,就会有吸血鬼来接我们,他们会负责照顾好丽莉。”

钟霁把玩着手中的zippo,说:“楚渊,你如何能确定,她不会变成真正的魔偶?伤害人类呢?”

钟夙丝毫没有犹豫,说道:“我查阅过很多的资料,历代的魔偶的形成,虽然都差不多,但是他们的结局却大有不同,所以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魔偶的选择,是自己能够控制的,魔偶是有自己的思维的,就拿丽莉的母亲,上一代魔偶来说,她的思想就是被自己的控制的,她的行为,只是因为心中的恨而已。”

说完,他略显无所谓地补充了一句:“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

其实,一切只要这四个字就好。

虽然和丽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钟夙还是那句话,无愧于心便好了。

卡罗尔之所以对待丽莉如此呵护,关爱备至,除了愧疚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希望丽莉不要像她的母亲一样,变成失去人性的完全状态的魔偶。

钟霁看着钟夙的表情,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他——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侄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戚不负听到钟夙所说的这句话,充满了肯定,她心中所想,其实也和他一样。

她也相信,丽莉会努力地变成一个有心的“魔偶”。

丽莉感动地看着他们,喃喃地说:“小爸爸,小妈妈,谢谢你们……”

钟夙清了清嗓子,说:“其实,丽莉,不必这么称呼我了。”

天师大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女儿。

戚不负的脸色怪怪的,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丽莉很萌很可爱,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很复杂,尤其是看到丽莉用特殊的眼神,盯着钟夙的时候。

身材多么好的一个外国美女啊!

钟夙似乎是察觉到了戚不负的不乐意,于是有意换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戚不负身边,轻轻推了推自家三叔的手臂,让他靠过去。

钟霁的脸色突然阴沉起来,丝毫没有觉得,和一个妙龄美女坐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

卡罗尔还活着,丽莉一定也会带着卡罗尔的希望,还是她自己的那份信念,好好学会去做一个人。

轮船漂在晚冬的海面之上,海水缓缓散开,一圈一圈地浮动着。

虽然周围并不安静,但是失血过多的钟霁海水先行睡着了,他的脑袋歪了歪,靠在了丽莉的肩膀上。

丽莉面色安宁,扶着他的头,如同一个很有担当的长辈一样,就这么让他靠着,眸子里似乎还有些高兴。

钟夙伸手,轻轻将戚不负的肩膀揽了过来,淡淡地说:“戚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戚不负微微怔了怔,略显别扭地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戚戚也不会离开夙夙的……”

钟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事实上,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冷冰冰,他只是空有一张显得严肃的脸罢了,从戚不负认识钟夙以来,他很多时候,话都不多,但是一直在做善良的事情,他不说话,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说废话而已。

曾经,在青莲寺的时候,戚不负的感觉,是钟夙发生了变化,而现在,她的感觉,是直到现在,才真正认识了他。

也许,了解一个人,认识一个人,需要一辈子。

她趴在他的腿上,缓缓闭上眼。

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学着她的样子,丽莉眨了眨眼睛,将钟霁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长长的卷发,垂在他的身上,轻轻擦过他的脸。

戚不负愣了愣,说:“额,貌似,带坏小朋友了……”

钟夙扬了扬唇角,说:“没事。”

说实话,钟夙很少看到钟霁睡着之后的样子,也许,在他很小的时候见到过,不过那个时候,钟霁也不大,他的这个三叔,仿佛越长大,越孤单一样,他的身边,很少有过朋友。

钟夙想起钟禹和钟怀所作出的解释,还有自己在幻镜中看到的一切,心中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

他明白,但是,这些事,也许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二十六年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上辈子的事情,上上辈子,都和现在的他,没有关系。

*

仿佛是用了很久,船才到达了俄罗斯西北方向的港口。

下了船之后,他们匆匆离开。

该休息的人,都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俄罗斯境内一个小镇,镇上有一栋略显古老的房子。

在前往目的地之前,钟夙给钟霁买了一盒补血的药。

钟霁看了一眼,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

钟夙无奈。

第两百八十章 血猎的结界

一个小镇之上,人来人往,清晨的气息弥漫在各个角落。

钟夙看着简单却又不失格调的建筑物,沉默片刻,说:“事实再一次告诉我,一个天师得全能。”

钟霁的嘴唇还是有些苍白,他想了想,说:“我不会俄语。”

戚不负摸着自己的下巴,说:“虽然知道了地址,但是到了这个镇上的话,想要找到具体在哪,还是得问。”

这后面,已经不能靠着地图来寻找了。

目的地周围布了结界,结界的影响范围很广,主要有一点触及这里,都没有办法用特殊方法找到,这一点,卡罗尔早已和他说过了,基本上,现在的他们是安全的了。

丽莉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可以的……”

钟夙他们这才想起,丽莉那强大学习能力。

于是,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

那栋房子,在小镇的边缘。

房子的风格似乎有点古典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凭着他们的能力,也能一眼看出,这栋房子周围,布着特殊的结界了,看样子,这应该就是卡罗尔所说的,能够阻碍维多利亚的预知的结界了,任何和这个结界有关的人,物,维多利亚都没办法看到。

钟夙站在那栋房子下,看了一会儿,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钟霁没有多想,迈开步子便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丽莉跟了上去,站在门口。

戚不负好奇地问了一句:“好奇怪的香味,这周围好像没有什么花吧?”

钟夙淡淡地说:“说不定,住在这里的吸血鬼,是个女的。”

但是,敲了好一会儿的门,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钟霁也有些疑惑了。

戚不负说:“好奇怪,没人来开门吗?难道,还需要对什么暗语不成?”

信封上好像没有写有什么暗语啊……

钟夙面无表情,就算有什么暗语,他现在也不记得。

他说:“戚戚,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戚不负点了点头,身形一转化,便直接穿了过去,进去之后,那股怪异的香气便更为明显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红色的影子便出现在了她脚下,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用鲜血凝聚而成的阵法。

她皱了皱眉头,刚想走两步,强大的拉力便把她扯了回去,一只血手将她摔在了地上。

另一只手,从血色的阵法中伸了出来,逐渐变长,伸向戚不负的脖子。

戚不负蹙眉,凝眸,手刀一落,将这只血手砍断。

她想要爬起来,才发现周围开始浮现出大大小小的血水洼。

戚不负咬了咬唇,不明白这是什么鬼东西。

她怒吼一声,索性将这些血水全部都震开,身形一闪,纵身一跳,落在了宽敞的客厅中央。

门外的钟夙顾不得许多,打开门冲了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他终于明白了,起初的那股香气是干嘛的多,唯一的作用,就是遮挡房子周围的血腥之气,一种很特殊的香。

这个血阵,还真是让人恶心啊!

钟霁蹙眉,看着地板上,逐渐靠近自己的鲜血,说:“这个血阵,是用来对付人类的……”

戚不负翻身跳到钟夙身边,一掌将缓缓涌过来的鲜血打散:“你说是对付人类的,可是为什么连我也有反应?”

钟夙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手上的静脉一阵一阵的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快速流动一样。

他的脸色蓦然苍白起来:“你看看我们,就知道到底是针对什么的了。”

丽莉和戚不负一样,闪避打散着那些血液,但是毫无作用,鲜红的血液永远都会重新凝聚在一起。

看着处于血阵之中,反应越来越明显的钟霁的钟夙,丽莉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她忐忑地看着他们,说:“这个是血族的秘术,不管是多厉害的血猎,都没有办法逃脱的……”

钟夙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自己现在,处于这个阵法之中,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强行使用法术的话,估计血管马上就得裂开。

一向自诩命硬的他,现在也有些没把握了,他不能破阵的话,恐怕自己的三叔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不出所料,钟霁的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情况并不比钟夙好。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满含无奈地问道:“现在是要怎么样?丽莉,这个阵法,什么什么秘术,你不能破吗?”

丽莉一脸忸怩局促,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小妈妈……卡罗尔爸爸以前没有教过我这个,我不知道……”

戚不负听着她那称呼,就觉得怪怪的,被一个比自己高,胸比自己大,头发还比自己长的女妖精,叫做妈妈,她真是分外不习惯。

她清了清嗓子,说:“丽莉不能破,那你们两个,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钟夙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钟霁一眼。

钟霁只说三个字:“都别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没动了,没想到周围流动的血液也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

钟夙还是没有说话,按照这些血液和血手移动的频率来看,的确和他们的行动有关,自家三叔果然有两把刷子。

戚不负觉得,不能移动,还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她将视线放在钟夙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钟夙现在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她始终觉得,他一定有方法的,嘴上说没有,心里说不定早已想到了。

如果想不到,那就不像是她的天师大人了!

钟夙看到她带了一点求救的眼神,面上没什么波澜,其实他很想说——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就让给自己亲爱的三叔好了。

做人嘛,就要保持低调,真正的王牌天师,永远都是最低调的。

于是,钟夙将戚不负的视线,转移到了钟霁身上。

钟霁接收到这样的目光,微微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轻哼一声,嗤之以鼻。

钟霁说道:“这个地方,既然已经布下了这个阵法,就一定为了防人,吸血鬼的敌人,除了同类之外,那便只有血猎了。”

而且,这群血猎,估计差不多是死在这里了,他们的身份终究和血猎不一样,有所不同。

第两百八十一章 盖上棺材盖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也差不多明白了,密党找不到这里,但是却意外被血猎发现了,于是顺带自以为是地处理了一下。

钟夙略显漫不经心:“那么,这群血猎,看起来,还非常地不守规矩。”

血猎协会负责维持血族和人类之间的基本秩序,如果不是肯定了魔党身份的吸血鬼,或者作恶的吸血鬼,他们是没有办法随意斩杀的。

这里的那个吸血鬼,既然是受了卡罗尔所托,除了强大的实力之外,他还得隐藏自己的身份,然而还是遭到了屠杀,可见是血猎那边的问题了。

钟霁继续说:“就算不动,我们在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天下所有阵法,都有一个特点,易进不易出,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破了这个阵。”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感情他说了一大堆,都是废话啊!

“这个要怎么破呢?”

“既然是吸血鬼布下的,就一定得是吸血鬼来破。”

听到这句话,丽莉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我……我只是听说过,爸爸和丽莉讲过,但是并没有详细说起,秘术要如何使用,更没有说,要如何破……”

钟夙还是没说话。

戚不负等不到钟夙放大招了,索性迅速行动直冲房间中心,窜到了楼上,看着如同浸在血水里的房子,无所谓地说:“我去!我还就不信了,这个破什么鸟秘术,能弄死我不成!不知道怎么破,那就找好了!”

钟夙神色阴沉——的确弄不死她,弄死他还是绰绰有余了。

因为戚不负的行动,阵法再次活动了起来,一根细小的血柱,从钟夙的手背上窜了出来。

他死死地拧着眉头,伸手按住自己的手,闷哼一声,说了一句:“也许我应该感到高兴,还真没死……”

几乎是同一时间,数不清的血手从地板上伸出了,拉住了他的腿。

钟夙的手上全部都是鲜血,而且还都是自己的鲜血,从手上的静脉开始,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涌出鲜血。

钟霁的情况也不佳,他觉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好不容易止住血了,如今竟然像是要重新张开一样,他看着钟夙,正想出手。

五个小小的影子,便从钟夙的身上窜了出来,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踩在了地面上。

钟霁松了一口气,五鬼,五鬼终于出来了。

小男孩一般的身影,抬手间,便斩断了抓住钟夙的那条腿,钟夙扶住自己的额头,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毫无知觉了。

五鬼的出现,有时候并不代表是好事,这群小家伙主动出现的话,代表钟夙是真的没有办法逢凶化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戚不负突然站在了楼梯上,见到他们都没事,匆忙说道:“我看到了一个棺材!”

钟霁蹙眉,一脸沉思。

五鬼之一的轻薄鬼说道:“百年前,曾经听说过,血族的一个秘术,能够顷刻间取走无数人的生命,而发动这个秘术,必须要有一魔棺,传言是吸血鬼某一始祖躺过的棺材。”

得料鬼说:“我们也只是听说而已,这个秘术乃是不得不玉石俱焚的时候才用的,要以自己的鲜血为引。”

戚不负哪里管阵法是怎么来的,她只想知道,是怎么破的:“你们说重点好了!”

此时,鲜血的动荡越来越不稳定起来,丽莉如果不是早就吃饱了,处于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估计早就暴走了。

五鬼用阴气盖住钟夙和钟霁身上的生气,勉强维持住平静,然后,撩桥鬼匆忙说:“这种方法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尽快破阵。”

钟夙看着周围终于安静了一点的血水,紧绷的神情终于好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说:“看样子,丽莉这次,是没办法安定下来了……”

钟霁蹙眉,道:“我们出不去,不代表那个魔偶和女鬼也出不去,她们应该不会被束缚在这里。”

话刚说完,戚不负便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你们一个个,废话还真多,天师大人,说,怎么破!”

钟夙:“……”

只能说,他带给戚不负的感觉,实在太强了……

钟夙索性什么也不想,随口说了一句:“把棺材盖上。”

戚不负微微怔了怔,他的声音太轻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听清楚:“哈?什么?”

钟夙拧着眉头,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猛然发觉这个问题。

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破这个阵呢?既然这个秘术,和一个魔棺有联系,那么——将棺材盖上就好了。

钟夙扬了扬唇角,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惊叹他的主角光环了。

他缓缓说道:“找到棺材盖,盖上。”

这下,戚不负终于是听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匆忙离开。

丽莉回过神来,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我也去帮忙……”

现在,应该说,天师大人的命,真的很可怕吧?

就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他也拥有爆表的气运。

对于这一点,戚不负深信不疑。

在血族阵法还未完全爆发之前,她穿梭在每一个房间之内,寻找着那个棺材之上,缺少的棺材盖。

丽莉走到楼上,看着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认识他的……很久以前,他在城堡里,教过丽莉很多东西,爸爸说,他们是好朋友。”

听到她的声音,戚不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察觉出她眼中的悲伤,说:“好了,丽莉,逝者已矣,你不能带着负担活下去,那样太累了。”

丽莉蹙眉:“可是,他是为了丽莉,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如果不是我……”

戚不负不悦:“为什么要这么想呢,也许就算没有你,他还是会遭遇那些血猎的毒手,你为什么一定要背负着这种愧疚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呢,丽莉,有时候,某些想法不得不摒弃,善良和博爱并不代表,时时刻刻为了死亡难过。难道,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死了,你都要想着,因为你没有出现救了他,所以他们才会死,然后满怀愧疚吗?”

第两百八十二章 只要撒撒娇就好了

丽莉的善良和博爱,在她看来,实在有些过了,死了,便是死了罢!

丽莉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略显忸怩地说:“我知道了,小妈妈……”

戚不负恶寒:“……”

她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一边移开视线,一边说:“好了,别想了,我们赶紧吧,这个阵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达临界点,自动爆发。”

在钟夙的眼里,戚不负是个孩子,但是在丽莉眼里,戚不负也许就是有教育她的能力的大人了。

果然,每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都是不一样的。

*

戚不负一边想着,一边寻找着。

丽莉跪在棺材旁,看着那一片片诡异的红色,棺材中的那个吸血鬼,有着令她熟悉的面容,他的确是卡罗尔的亲信。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经意地一瞥,忽然发现这个棺材有些奇怪——这个传说中的魔棺,属于规矩的矩形,镶嵌着金边,棺材盖也是矩形的,估计刚好能够盖住这个棺材,而奇怪的是,这个棺材里面的高度,好像和别的棺材不一样。

对于棺材,丽莉实在是太熟悉了,过去的她曾经无数次,躺在这种阴暗的地方。

丽莉的眼睛绽放出一抹亮光,她毫不犹豫,扶起了浑身是血,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吸血鬼,掀开他背后的垫子一瞧,果不其然,见到了一个镶嵌着金边的棺材盖。

刚好嵌在棺材里面,四边折叠下去,堆出一个明显的高度。

丽莉匆忙唤来了戚不负:“小妈妈,我找到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迅速回到她身边。

在不破坏那个吸血鬼的身体的情况下,戚不负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棺材盖,单手举着,毫无压力。

她打开折叠的四边,然后猛地扣在了棺材顶上。

眨眼之间,一切血水都被吸收一般,在无形之力的操控下,缓缓回到了棺材之中。

阵法已经被破,棺材里的吸血鬼,也将被魔棺吞噬,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

钟夙和钟霁,也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钟夙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差点要一寸一寸地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五鬼,说:“这次,麻烦你们了。”

轻薄鬼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夙哥哥客气了,我们依靠夙哥哥的法力存活,我们的职责,便是守护夙哥哥的安危。”

钟夙沉默。

钟霁苍白着脸色,忽然说:“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五鬼也解决不了的事情太多了,依靠五鬼,你就能够全无后顾之忧了吗?”

钟夙面无表情:“我从未想过,任何时候都靠着五鬼的力量来寻求生路,我靠的,只是我自己。”

如果老天真的要他死,五鬼未必能够救他。

钟霁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五鬼的力量,的确能够在关键时刻,帮他开辟出一条生路,但是一旦遇上了无法逆转的危险,五鬼并不能给他多大的帮助。

钟夙也不再多说,走上楼。

只见丽莉跪坐在棺材旁,神色茫然,戚不负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片刻,还是唤了一声:“戚戚……”

戚不负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他,瞬间如同满血复活一样,高兴地扑了过去,一把挂在他身上。

失血过多的钟夙差点被她这么撞晕,摔在地上。

他扶住她的肩膀,深深呼吸着,终于是缓过神来:“你还真是……”

戚不负微微一笑,搂住他的肩膀,压在自己身上,淡淡地说:“我忘了,天师大人很虚弱呢,那么,靠在我身上好了……”

钟夙无奈,站直身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丽莉一眼,说:“她怎么样了?”

戚不负耸了耸肩,说:“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眼下,又多了一个难题罢了。”

刚一说完“难题”,丽莉便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垂着眸子,说:“小爸爸,小妈妈,谢谢你们……”

钟夙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变了变,虽然他不介意有个女儿什么的,但是这样的女儿未免太大了吧?

戚不负无奈,继续说:“现在,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血猎的介入,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事情,要怎么办呢?”

这里没有了那个接应的吸血鬼,丽莉要何去何从?

就在钟夙也变得为难起来的时候,钟霁忽然缓缓地走了上来,扶着栏杆,说:“这里有结界,密党的人找不到,她最后的方法,便是待在这里,对她来说,这是个安全的地方。”

他话音一落,丽莉便猛地摇了摇头,说:“我不要,我才不要!丽莉不要一个人,丽莉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钟霁拧着眉头,说:“人?你算是人吗?归根结底,吸血鬼只是死物罢了。”

戚不负顿时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说:“三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丽莉有自己的思想,她和人是一样的,她也有选择的权利!”

要说死物,她也差不多了,可是,她也有选择的权利,她戚不负,只会走她自己的路。

钟霁瞥了她一眼,说:“说的这么义愤填膺,那么,你带着她好了,最终,到底是你们陪她生活在这个地方,还是将她带离安全的地方,再次回到危险之中呢?”

戚不负越来越不高兴了,对于这个三叔,她果然是只能讨厌——自大,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虽然,有时候,她也觉得,钟霁挺可怜的,但是,现在的她只会觉得,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钟夙忽然开口:“好了,都少说两句,任何生灵都是平等的,丽莉拥有自己的心智,我相信她,她不需要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密党那边,我会想办法,现在,只能带着她离开了。”

说完,他抬头,看向自家三叔,继续说:“三叔,现在,能够帮助丽莉的,只有你一个人。”

钟霁死死地皱着眉头,说:“什么意思?”

钟夙一脸认真:“意思就是,你带着丽莉离开,我和戚戚回去,解决密党那边的事情。”

第两百八十三章 只有他了!

钟霁当下便拒绝:“不可能,我现在的状态,连自己的安全都没有办法保证。”

钟夙立即接话:“的确,所以,才让丽莉和你一起,她会保护你的,而我,会说服我爸,以及密党一派的领导人。”

钟霁质疑:“楚渊,我知道你聪明,但是,你确定你有这样的把握,能够说服吸血鬼吗?”

钟夙面色淡然:“说服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简单的一种,便是用实力说服他们。”

钟霁轻声嗤笑:“楚渊,不过一年不见,你倒是变得越来越狂妄了,你当真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吗?”

钟夙面无表情:“也许我没有,但是钟家有,丽莉有,密党的领导人,梵卓一家,不可能看不清楚现状。”

钟霁默然。

戚不负恍然大悟,这种方法,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只要丽莉能够控制自己,她就没有理由被密党回收销毁。

如果梵卓家族,执意要回收丽莉,一定会损失不少,钟家能够出面的话,他们真的很有可能,选择放丽莉一条生路。

毕竟,早回收还是晚回收,都是一样的了,丽莉的力量,布鲁赫家族的亲王,都已经见识过了。

能够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他们为什么不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呢?

而钟夙,只要相信,丽莉会像一个人一样,好好生活就够了。

丽莉一脸感动地看着钟夙和戚不负,眸子里满含动容。

钟霁沉默良久,转身,说道:“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楚渊,你认为你有本事,你就去做,我不可能,带着一只吸血鬼……”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刚准备下楼,丽莉便跑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腰,一把抱住了他。

在场所有妖孽都怔了怔。

丽莉抱着他,埋着脑袋,说:“叔叔不要走,丽莉会保护叔叔,请叔叔相信丽莉。”

钟霁紧紧咬着牙,略显不悦地说:“你跟着我干嘛,跟着楚渊他们就好了啊!”

钟夙忽然想起了当初,他们遇见丽莉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因为撒娇就可以活下去,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不会故作矜持。

在她心中,钟霁和他也是一样的吧,只要撒撒娇,钟霁就会把她当成宠物一样带在身边了。

然而,事实上,钟霁和钟夙有着根本上的不同,虽然有着相似的外表。

钟霁掰开了丽莉的手,将她甩在一边,说:“关我什么事?我和你很熟吗?带着你,本来就是楚渊的意思。”

钟夙沉默,不置可否。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说:“你还真是没有良心啊,怎么可以这样呢!丽莉会拥有自己的自由的,但是,眼下,能够带着她的人,只有你一个了……”

她和钟夙并不讨厌丽莉,但是,现在的丽莉对他们来说,也是实在是太特殊了,一个超大号的电灯泡啊,他们难度要带着她回国,回到景城吗?戚不负也许不会介意,但是,钟夙本人,终究是不愿意的。

身为一个非单身汉,他原则上不可能带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外国女人回国,然后住在一起,把她当成女儿一样养着。

戚不负现在不介意,以后肯定会不高兴。

于是,调\/教小萝莉的这种重任,只能交给钟霁这种万年单身狗了。

钟霁继续辩驳反抗:“为什么要把这些强加在我身上,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负责楚渊和你的安全。”

戚不负冷笑:“是吗,对于三叔你来说,夙夙的安全,只是任务吗?还真是冷血的三叔呢……”

钟霁不屑:“冷血?那又如何,既然知道这点,就不要把这种生物放在我身边,我不可能接受。”

话音刚落,丽莉便继续抱住了他,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胸前的软肉,紧紧贴着他的后肩。

丽莉喃喃地说:“丽莉会很听话的,叔叔收留丽莉好了,丽莉不想给小爸爸和小妈妈带来困扰了,不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丽莉都会想办法保护叔叔的,不管是生,还是死,丽莉都不会连累叔叔,我只是想要一个安生之地而已,我从未想过要害谁,只是,想找到一个地方,和卡罗尔爸爸在一起……”

“现在,已经没有了卡罗尔爸爸,丽莉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了,可是丽莉知道,卡罗尔爸爸会伤心难过,只要他的生命还在,丽莉就会为了他,努力地活下去,叔叔,不要让丽莉孤孤单单的好不好,丽莉发誓,会很听话很听话……”

钟霁听着她所说的话,无比苦恼。

他犹豫几秒,好不容易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钟霁死死地拧着眉头,说:“你如何能肯定,密党那边,会善罢甘休呢?我可不希望,带着一个吸血鬼,满世界的逃亡!”

最重要的是,这个吸血鬼,还是顶着御姐的身材的小萝莉。

戚不负看着他的表情,忽然觉得钟霁也蠢萌蠢萌的,他那副无奈又苦恼的样子,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他的眼睛骗不了了,他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恼。

他也并非是表面上那般冷血无情吧?

钟夙忽然开口,缓缓说道:“至于这点,三叔尽管放心好了,我相信钟家,密党那边,终究会处理好的,三叔,你只要答应我们,如果密党放过了丽莉,请让她跟在你身边,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轻松地活下去。”

他要的,不过就是这个结果而已,只要密党放过了丽莉,那么就需要一个人,长期待在丽莉身边,照顾她。

这个人,现在——只有钟霁。

钟霁张了张嘴,正准备拒绝,丽莉便又死乞白赖地抱了过来,身体本就虚弱的他根本闪躲不开。

只好任由她抱着。

钟霁扶额,终于妥协了:“好吧,我真是受够了你们,我答应你,楚渊,如果你认为,你真的有能力说服密党的话,我不介意带着一颗炸弹在身边。”

丽莉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炸弹,她始终拥有魔偶的力量。

钟夙听到他说答应,轻轻扬了扬唇角,似乎是笑了笑:“那么,多谢三叔了。”

第两百八十四章 妖孽就该和妖孽在一起

一行人离开小镇,想办法弄了两辆车,分开行动。

钟霁带着丽莉,钟夙和戚不负。

他们往不同的方向前进,钟夙领着戚不负回去,去找钟禹他们。

戚不负坐在车里,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天师大人,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他带着丽莉呢?如果他真的不愿意的话,会有更多比他合适的吧?”

钟夙神色淡然:“除了我三叔,恐怕还真没有谁能担此重任。”

戚不负茫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

钟夙说:“我三叔单身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和原因的,他命格不好,和一般的人类相处不来。”

戚不负愕然:“所以,你这是在牵线?”

做媒呢?天师大人还会这一手吗?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钟霁的命格不怎么,他的身份也很特殊,身边哪里有可能出现什么真的爱他的女人呢?一般人,也只会望而祛步罢了,他的世界,常人无法理解。

钟夙说:“丽莉做了这么多年的萝莉,如今突然长大了,也许,真的是老天的安排吧。”

他们注定有一段缘分,老天爷安排了丽莉,以这么特殊的方式,出现在了钟霁的生命里。

而钟夙,不过顺水推舟。

戚不负想明白这一切,忽然觉得他们实际上也很搭——一个蠢萌萝莉假御姐,一个心口不一的天师,简直天生一对!

事实证明,妖孽就该和妖孽在一起。

戚不负看着钟夙,贼兮兮地笑了笑,说:“天师大人变成媒婆了,那么,你家堂弟的终身大事,你不考虑考虑?”

钟夙无奈轻笑:“你说玉书?”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是啊!钟熙熙多可怜,估计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呢……”

钟夙神色从容:“玉书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所以,根本不需要他介绍什么了。

戚不负略显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钟夙的表情还是那么淡然:“玉书的女朋友一直放在他家,花了好几万人民币,在日本买的。”

戚不负:“……”

她表示,无法同台竞技。

根本听不懂天师大人在说什么。

钟熙熙的女朋友一直放在家里?什么意思?他明明整天叫唤着自己是条单身狗来着!

*

等到气力恢复了不少之后,钟夙便带着戚不负,匆匆赶回了瑞士,与钟禹他们会和。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到密党的领导氏族,梵卓家族。

钟禹他们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一见到钟夙,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钟禹蹙眉,视线停留在他身上,首先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安然无恙,随即问道:“楚渊,衍伊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钟夙开门见山:“三叔他有点事情,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你帮忙。”

钟禹沉默。

钟怀看了他一眼,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只能出声:“既然回来了,先说说你们都干了什么吧。”

钟夙还是那句话:“爸,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戚不负看着有些偏执的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钟夙也有钟夙的魅力吧,他自认为,他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她就只要相信他好了。

钟熙正在剪指甲,看到他们回来,首先便是研究带回来那些圣器,有什么宝贝没有。

没想到,自家堂哥一来就演这出戏。

他也愣了愣。

钟禹沉思一瞬,说道:“跟我来吧。”

终究还是答应,和他单独谈谈。

叶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她抬头,看着戚不负,说道:“戚戚,你过来,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啊?”

她能说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啊!而且,她知道怎么说,也不会真的都说——总之就是,她保持某种意义上的沉默。

钟熙突然问道:“喂,你们见到了哪些血族圣器呢?十三圣器真的都存在吗?”

戚不负耸了耸肩,说:“鬼知道呢!”

钟熙翻了翻白眼,说:“你不就是鬼吗?”

戚不负语塞:“……”

叶追拉着她的手,坐在一边,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叶追面前,戚不负不得不乖顺起来——媳妇在婆婆面前,一定要表现良好,这种观念,在戚不负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她只好一脸认真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真想,可不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假话说一半,真话再说一半,真真假假,让他们分不清楚就好了。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隐藏一下,钟夙已经发现了二十六年前的真相的事情,钟禹他们掩盖了真相,那么现在,她就顺着继续掩盖下去好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叽里呱啦一大通,听完她所说的事情之后,众人的脸色便又变了变。

钟熙惊讶起来:“你们居然选择了帮助魔偶,真的有魔偶,魔偶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强大……”

岑唯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说:“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他们为了魔偶的事情,得罪了密党!”

钟怀一脸严肃,没有说话,只是眸子的严肃更深了。

叶追按了按胸口,有些惆怅:“那么现在,你们是打算怎么办?衍伊那个性子,怎么可能跟着你们胡来呢?”

戚不负笑了笑,说话也没有经过大脑,直接说道:“哈,天上掉下来一个美女送给三叔,三叔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默:“……”

这句话,和他们印象中的钟霁放在一起来看,充满了违和感。

钟熙忽然觉得,不是美女不美女的问题,应该只能说是,自家堂哥的特殊能力了,他很容易让人信服,钟熙可以肯定,钟霁那种性格,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是钟夙,一定有办法让他答应。

就好像自己其实也不愿意去做得罪密党的事情一样。

钟熙表示,自己是不会承认,他是对血族十三圣器,充满了好奇心的……

第两百八十五章 梵卓

没人知道,钟夙和钟禹谈了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钟禹作为父亲,事实上,也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儿子,向他提出的第一个请求。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请求自己的父亲帮忙,钟禹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钟禹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血猎协会,联系上了密党的领导人——佩里-梵卓。

梵卓家族,一直都属于密党中的皇室成员,他们拥有最高的决策权,比起密党其他氏族,他们拥有更多的高贵和优雅。

三天之后,梵卓答应接见他们。

地点,是密党吸血鬼梵卓家族的城堡。

钟禹并没有多大的意见,他并不认为,密党的人会对他们做什么。

钟家一行人沿着城堡的长廊,不断往里走。

戚不负跟在钟夙身后,看着美轮美奂的建筑,一脸惊叹:“我还以为卡罗尔的城堡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这个地方更夸张,他们吸血鬼,果然都是浮夸的生物。”

钟夙扣住了她的手,说:“他们的行动,更多是靠着血液里的意识,你记得,不要过度激怒他们了。”

她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梵卓家自诩为皇室成员,比起魔党,自然要更光鲜亮丽。”

戚不负若有所思:“国外就是好啊,到处都能在山上建造城堡什么的……”

这个世界很大,一个大世界,又由无数个小世界组成,一个人,便是一个世界。

她的话刚一说完,前方便传来了蹬蹬的高跟鞋声音。

熟悉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一抬头,金发微扬。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维多利亚,露出一丝微笑,招了招手,说:“嗨,金发女郎!”

维多利亚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并没有和修斯一起,只是一个人,身后也没有跟着下属。

高挑的身形,足以吸引所有生物的视线了。

见她不搭理,戚不负略显挫败:“果然是高冷的女人……”

钟夙无奈,将她拉回了自己身上,淡淡地说:“女人和男人有根本上的不同,她们对待爱情,与男人的区别实在太大了,不管多么高冷的女人,都没有办法避免这一点。”

说白了,任何女人都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

戚不负沉默一会儿,靠近他,说:“你上次不是说她和修斯是兄妹吗?吸血鬼的世界,这么乱吗?”

钟夙说:“他们是纯血统吸血鬼,力量比其他杂血统吸血鬼要强,而想要诞下纯血统吸血鬼,就必须和纯血统结合,密党很多家族,都世世代代联姻,甚至有不少家族,生下女孩,目的就是为了给长子做妻子,稳固家族地位。”

戚不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他们的世界真可怕……那要是,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结合了会怎么样?”

钟夙面无表情:“生下杂\/种中的杂\/种,极为低等的生物。”

当然,他说的杂\/种,没有任何辱骂的意思。

这种低等生物,一般会被血猎直接清理。

*

钟家等人,终于见到了梵卓家族的亲王。

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摆放着巨大的矩形桌子,一个穿着简单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坐在桌子正前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玩着手机。

没错,他就是在玩手机。

看到这一幕,戚不负终于是确定了,她没有穿越到中世纪去,当初进入城堡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呢!一个个的打扮,都充满了中世纪风格。

随着时间的流逝,吸血鬼的初拥被控制得越来越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接受初拥变成吸血鬼,所以,存留下来的,多半是老家伙了。

坐在桌边的英俊男人五官深刻,碧绿的眸子并没有多么阴沉冷酷,只是如同宝石一般,闪烁着看不见的光芒,仿佛只用一眼,便能夺人心魄一般。

戚不负有些愕然,果然,这种妖孽生物,一个比一个长得帅。

简直帅的惊天地泣鬼神。

她暗自清了清嗓子,不再去想,回过神来之后,钟禹已经走到了那位亲王面前,缓缓伸出了手,淡然开口:“钟劲苍,很高兴见到你,佩里-梵卓。”

佩里划了划手机屏幕,然后只听到“叮”的一声响,他终于是微微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道:“钟家人,久仰。”

他的中文也标准得不像话,果然,这种活了几百上千年的生物,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虽然说了久仰,但是他却并没有伸出手,同钟禹握手,又没有表现出不屑的意思。

钟禹气定闲神,并不在意。

他缓缓说道:“相信亲王殿下,也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吧?”

佩里吃了一块点心,悠然一笑,说:“我当然知道,阁下要谈的是什么,但是,我不和你谈。”

他拍了拍手,视线逐渐移动,然后缓缓落在了钟夙身上。

戚不负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松开了钟夙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就是这么松开了钟夙。

钟夙蹙眉,没有说话。

佩里-梵卓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他虽然答应了和钟禹见面,邀请了钟家的人出现在这里,但是他不和钟禹谈,他的目标,是钟夙。

钟禹明白过来,转头看着钟夙,唤了一声:“楚渊。”

钟夙缓步上前,虽然不知道,梵卓家族的领导人打什么主意,但是他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走到佩里面前,下一秒,一个随从便走了过来,搬了一把椅子,稳稳地放在了他身后。

钟夙面无表情地坐下,然后看着他,缓缓说:“佩里-梵卓,亲王殿下果然非同一般。”

佩里笑了笑,不置可否,招了招手,示意随从过来,说道:“好了,现在,可以请多余的人离开了。”

不远不近,戚不负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微变了变,眨眼之间,身形便如同黑影一般,窜进了钟夙胸前的古玉之中。

佩里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多说什么。

钟禹和钟怀等人反应过来,虽然心存疑惑,但是现在,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佩里的猜测

钟夙看着五官俊美的亲王,问道:“独独留下我,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吗?”

佩里轻笑,将一盘精致的点心推到他面前,说:“交代?钟先生乃是天之骄子,有什么是我可以交代的呢?”

钟夙将手肘搭在桌上,无所谓地扶着下巴,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希望亲王殿下,撤掉对丽莉的通缉,还她自由。”

话音一落,佩里忽然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响指,房间之内,右边的一面墙,忽然动了动,墙壁自动打开。

他说:“血族十三圣器,如今只剩下三件,我们密党还没有收集回来了。”

“魔偶,尸手,凶匙。”

佩里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那扇忽然打开的门。

钟夙一动不动,似乎并不准备搭理他。

佩里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说:“钟先生,是担心我对你不利么?我有什么可对你不利的,我不过是想带钟先生看看,我们收集到的十三圣器而已。”

钟夙沉默一瞬,缓缓站了起来,跟在了他身后。

佩里走进了房间,沿着一条不断往下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往深处走着。

钟夙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他身后,说:“亲王殿下,现在已经控制了整个血族,放过一个魔偶,对你来说很简单。”

魔偶在十三圣器中,是很特殊的存在,魔偶并不唯一,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魔偶会什么时候出现,抓住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销毁了一个,也还是会有另一个。

佩里的嘴角微扬,无所谓地说:“魔偶的确很特殊,放过她,我的确不会有任何损失,但是,我有一个猜测,需要一个魔偶,来帮我实践。”

钟夙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憋不住的戚不负忽然跑了出来,她身形一闪,出现在两人之间。

她抬头,看着黑魆魆的环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什么破地方啊!”

吐槽完了之后,随手点了一把鬼火,照亮了整个台阶。

佩里并没有回答看她,只是问道:“这位,就是你的夫人了吧?”

钟夙只道:“嗯。”

佩里说:“你们这种生物,在某种意义上,和我们血族差不了多少,都是生来便被赋予了孤单的存在……”

钟夙隐隐皱了皱眉头,说:“那又如何?”

佩里说:“虽然你们是人类,但是却并没有办法融入到人类的生活当中去。”

“是么……”

“所以,能够陪伴在你们这类人左右的,永远都只有和你们这类人一样的生物,孤单,生活在黑夜之中。”

“彼此彼此。”

“钟先生,维多利亚向我说起过你们的事情,你很特别。”

“彼此彼此。”

“关于这点,其实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了吧,你当初,答应帮助我们密党,目的就是幻镜,而后转投魔党,也是为了幻镜,你一定已经看过幻镜了,对于幻镜之中的自己,会不会感到害怕呢?”

“彼此彼此。”

戚不负:“……”

天师大人不想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吧,这只纯血统吸血鬼亲王,看起来还真的有够聒噪。

她走在钟夙身边,毫无畏惧和顾忌。

只要相互陪伴着,不管前方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

行走许久,视野终于开阔起来,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出现在他们面前。

地下室的墙壁周围,挂着充满了诡异气息的东西。

佩里走到地下室正中央,点燃中心的不明灯火,然后看着挂在周围的东西,说:“这就是我们血族的,十三圣器。”

钟夙面无表情地补充:“准备地说,还差三个。”

佩里说:“对,还差三个。”

钟夙忽然问道:“你说猜想,是什么猜想?”

佩里转头看他,随后说道:“猜想就是,在我看来,血族十三圣器,实际上都是可以串联起来的……”

“凶匙在传说中,是能够打开地狱的大门的东西,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使用它,而尸手,相传是该隐的手臂,蕴藏了世界的秘密,腐镯能够带来瘟疫,但是我已经试过了,那不过是传说,并没有血族,能够使用腐镯的力量,制造大型的瘟疫……”

“但是,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便一定有它的理由,一切存在,都有其理由,魔偶在十三圣器之中,如此特殊,不算是真正的血族,更不能算人类,那么,它是不是拥有使用这些东西的能力呢?”

“有了使用的能力之中,缺少的,便是使用的方法了,该隐的尸手之中,蕴藏的是世界的秘密,那么,会不会就是指十三圣器完全的使用方法呢?”

听完他说的这些话,钟夙算是明白了,佩里-梵卓的意思,就是说,十三圣器之中,有一大半,都只有魔偶可以使用,而且使用的方法,记录在尸手之中,只要破解了尸手的秘密,那么魔偶,就能使用全部的,而且完整的十三圣器了。

那股力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佩里忽然笑了笑,说:“如果,要是能够掌握这种力量的话,是不是将凌驾在先祖之上?”

钟夙凝眸,说道:“亲王殿下所说,不过都只是猜测而已,如何能够肯定,你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

佩里反问:“那钟先生是认为,我这种猜测,毫无正确的理由了吗?”

钟夙抬头看他,一脸镇定:“对。”

在他看来,佩里就是活的时间太长了,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想的了,所以才会产生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佩里略显好奇,问道:“那么,钟先生如何肯定,这些猜测一定是错误的呢?”

钟夙面无表情,缓缓说道:“正如亲王殿下所说,一切存在都有其理由,那么,十三圣器之所以被分成十三圣器,而不是一股凌驾与吸血鬼先祖之上的力量,就一定有其道理,如果真的有这股力量存在,也不是亲王殿下你能掌握的。”

佩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钟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嗯。”

第两百八十七章 装十三乃男人的天性

戚不负睁大眼睛,越发觉得,钟夙这家伙真的很能说,他应该去参加辩论赛才是,一定是舌灿莲花,震惊四座。

钟夙不愿意再和佩里纠结这个问题,直接说道:“且不说你找到了魔偶,控制了魔偶,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尸手,破解所谓的‘世界的秘密’,就算你拥有了这一切,迎接你的,也将是万劫不复,而这万劫不复,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亲王殿下,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撤消对魔偶的通缉,还她自由。”

佩里忽然问道:“钟先生为什么要帮助一个魔偶呢?”

钟夙还未回答,戚不负便说出了那句话:“丽莉不是魔偶,她只是一个需要幸福的孩子。”

你才是魔偶,你们全家都是魔偶!

佩里扬了扬唇角,微微一笑,说:“只是好奇而已。”

钟夙说:“丽莉的情况,由钟家人来担保,她会努力以一个人的方式,好好活下去,钟家会有人成为她的监护人。”

佩里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嗯,我知道了。”

钟夙不再多说,完全搞不清楚,佩里-梵卓到底要做什么。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说:“喂,白脸的,你现在只要给个说法就好了!撤还是不撤?”

佩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钟先生的夫人,还真有意思。”

钟夙始终沉默。

戚不负哼了一声,说:“别转移话题了,说,到底是准备怎么办?”

问完之后,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劝你,乖乖撤消对丽莉的追捕令,因为,就算你不愿意撤消,我们也会把你打得非撤消不可。”

佩里轻笑出声:“钟先生,你夫人不愧为女中豪杰啊……”

钟夙汗颜,女中豪杰么?

戚不负不以为意,完全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佩里沉默一瞬,忽然开口:“关于魔偶的这件事,我们密党,的确是准备妥协,因为,再这么干下去,血猎那边,也会怀疑起来啊……”

钟夙沉默不语。

佩里说:“我答应你们,撤消对魔偶的追捕令,但是为了规矩,你们必须确保魔偶不发生异变,监护这方便,密党会定时去探查,毕竟,我们可是爱好和平的一派。”

钟夙神色淡然:“说出这句话,亲王殿下,倒是一点也不显得讽刺。”

佩里笑:“为什么要觉得讽刺呢?我可都是实话实说。”

钟夙沉默,不再多说。

佩里指着挂在房间里的那些东西,说:“钟先生,这次,带你们过来,也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见一见这些圣器。”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也没什么好畏惧的,走到那些东西身边,一个一个伸手摸了起来——她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些东西的能力。

传说中的十三圣器,充满了古典和诡异的气息。

她还是没能忍住,有些赞叹:“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存在的……”

钟夙面无表情地拔出斩妖剑,金色的剑光弥漫在房间里,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淡漠地开口:“看来亲王殿下对圣器很有兴趣,我们钟家祖传的法器,也让你瞧瞧好了。”

佩里的神色在眨眼之间微微变了变,随即转瞬恢复正常,他走到钟夙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斩妖剑的剑身之上,悠然说道:“这把剑,我倒是有幸见过一次……”

戚不负看着他手上散发出的淡淡黑色烟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就算是梵卓家族的亲王,也不能说碰就碰。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有毛病……”

不是有毛病是什么?明明不能碰,却还是要去摸。

钟夙面无表情,眸子一片深邃。

佩里伸回手,不到一分钟,手指上的伤口便缓缓愈合了。

他认真地看着钟夙,说:“钟先生,你们果然名不虚传。”

钟夙默默收回斩妖剑,放在身上,没有多看他一眼。

戚不负终于是明白过来了,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天生矛盾吗?一定要互相装\/逼,才能体现自己的高大上吗?

她还是怎么高兴怎么来,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装\/逼去!

*

离开地下室之后,三个妖孽的表情都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重新见到光芒之后,钟夙的瞳孔还是忍不住缩了缩。

佩里再次表示:“关于你们钟家要监护魔偶的意思,我代表迷茫批准,我会撤消对魔偶的追捕令。”

钟夙淡漠地说:“多谢亲王殿下了。”

佩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言不由衷的谢意,我倒是不需要,至于我在里面所说的话,钟先生都可以选择忘记。”

钟夙沉默。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忘记的。”

佩里打开门,带着他们走到了外面,钟家一行人等候在外。

他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说:“里面的话,钟先生可以忘记,但是外面的话,钟先生可要牢记于心了。”

钟夙凝眸:“此话何意?”

佩里悠然一笑,说:“维多利亚是梵卓家族的公主,我的妹妹,她在血族近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拥有先知能力的血族,钟先生,不知道,你是否在还记得,她对你说过什么。”

钟夙的脸色隐约变了变,没有接话。

戚不负怔了怔,不明所以。

维多利亚对钟夙说过的话……

是什么?

佩里不再多说,走到钟禹身边,露出温和的微笑之后,说:“钟劲苍先生,你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们。”

钟夙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钟夙立在原地,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想起维多利亚对自己说了什么——他会死——维多利亚对自己说过的,有预言性质的话语,便是他会死了。

戚不负拧着秀气的眉头,挽住他的手臂,问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夙勉强保持镇定,面无表情:“没什么,我们走吧……”

生也好,死也罢,他只是钟夙而已,并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直然直。

第两百八十八章 叔叔不要睡了

俄罗斯,莫斯科。

鹅绒一般的雪花漫天飞舞着,莫斯科迎来了这个季节最后一场大雪。

布满积雪的铁路向前延伸着,不知道是通往何方。

钟霁病了,病的还挺重。

就算是铁打的人,都经不住这么一来二去的折腾,他失血过多,就算身体好,也需要时间恢复,而非常不幸的是,恰好又着了凉,患上了重度感冒。

没有联系工具,没有气力,没有钱,钟霁觉得自己要完了。

他想,自己应该想办法,利用法术传送回去才是,可是,他真的毫无力气了。

什么时候,主角光环能够降临在自己身上呢?不过,也许,他的命也是很硬的,二十六年前,他都没有死,这次,怎么可能死得这么毫无意义?

现在,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不管是密党,还是血猎,都没有追上他们。

丽莉背着人高马大的他,走在冰凉的铁轨上,沿着铁路一直往前走。

她的脸上并没有疲惫的表情,仿佛永远也不会累一样。

钟霁披着一件大衣,趴在她背上,画面略显违和。

他吐出一口热气,睁开了眼睛,无力地问了一句:“这是去哪……”

丽莉舔了舔毫无血色的唇瓣,说:“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条路,可以去中国呢!”

钟霁内心崩溃:“你要走着去吗?”

丽莉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走着去,他们说,只要沿着铁路,一直一直走,就可以了……”

钟霁一动不动:“你杀了我吧……”

丽莉的确能够走着去,他信啊,怎么不信,她又不要吃不要喝的,走着去毫无压力,但是他不行啊,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丽莉摇了摇头,说:“叔叔说什么傻话呢,丽莉会背着叔叔,到达那个地方的。”

“卡罗尔爸爸说,中国四季变化,很大很大,还有很多很多美景……”

钟霁觉得,被这么一个除了胸前多点肉的女人背着,是一件非常让人不爽的事情。

他闭着眼,轻声说:“笨蛋……”

丽莉始终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脚印一深一浅地出现在雪地里,她说:“叔叔,为什么要说丽莉是笨蛋呢……叔叔也许不知道,笨蛋也有笨蛋的快乐,笨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呢……”

钟霁发出微弱的嗤笑声:“呵,那你就做一辈子的笨蛋好了……”

丽莉听着他越来越弱的声音,有些担心:“叔叔,不要睡着啊,丽莉会带着叔叔,保护叔叔,将叔叔送回你的故乡的……”

钟霁趴在她背上,说:“不要叫我叔叔,一个活了几百年的怪物,你真的好意思……”

折煞他这种只活了三十几年的老单身么?

丽莉委屈起来:“对不起,叔叔,如果叔叔不喜欢的话,那就不叫好了……”

钟霁沉默,没有再开口,事实上,他也很想说几句话,他知道,要是一句话都不说的话,真的很有可能要死了,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就算靠着体内特殊的血统,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丽莉咬了咬唇,说:“叔叔,你别睡着啊,你要是睡着了,丽莉就一直叫你叔叔了……”

钟霁没有回答。

丽莉紧紧皱着眉头,说:“叔叔,你陪丽莉聊天好不好……”

钟霁还是没有回答。

丽莉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但是,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情绪呢?眼泪,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叔叔别睡啊,丽莉答应了小爸爸,还有小妈妈,要好好保护叔叔,照顾叔叔的……”

“丽莉会背着叔叔,去你的故乡,他们说,只要沿着这条铁路一直走,就可以到了……”

然而,钟霁还是没有回答。

丽莉狠狠地咬了咬牙,说:“对不起,叔叔,只要你和丽莉说话,丽莉保证,再也不叫你叔叔了……”

身后,一阵大雪飞扬,白色的雪花肆虐席卷,几个穿着厚厚的衣服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布满积雪的铁轨之上。

钟熙看着步履蹒跚的人影,一脸惊叹:“天啊……”

如果不去考虑女孩的身份,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充满了违和感。

一个长发发外国美女,穿着单薄,背着钟霁,自家三叔,行走在雪地之上。

钟怀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头微蹙,然后缓缓走了过去。

丽莉背着钟霁,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人类——对,人类,的确是人类没错。

钟怀看着她,沉默一瞬,说:“把他给我吧。”

丽莉固执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答应了小爸爸,还有小妈妈,要保护叔叔的。

钟熙快步跑了过来,看着她,说:“你就是那个魔偶……哦,不,就是丽莉是吧?我姓钟,我叫钟玉书,我们是来接你过去的,先把我三叔放下来吧。”

丽莉一脸疑惑,似乎还有些怀疑。

钟熙无奈,只好再次强调,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如果用走的话,钟霁还真的要死在这里,就连她,恐怕都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用特殊的方法离开,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现在的钟霁,太虚弱了。

丽莉这才相信了他们,缓缓将背后的钟霁放了下来。

*

这个世界上,任何有思想的生灵,都值得最平等的对待。

瑞士的天气已经转暖了,天空变得越发澄净起来。

此次,密党和魔党的战争,魔党大败,茨密西家族和勒森布拉家族的亲王,都被密党控制,终身监禁。

而魔党残余势力,东躲西藏,不敢出现。

不管是密党,还是血猎那边,都开始消停。

钟霁终于醒了过来,他躺在一张白色的柔软大床上,睁眼所见,便是巨大的吊灯。

房间是瑞士酒店的某套房。

他一睁开眼,守在周围的人便纷纷反应了过来。

丽莉坐在地上,低头认真地看着他,胸脯险些压在了他的脸上。

她说:“叔叔,你醒了啊!”

钟霁皱眉。

钟熙和钟夙站在一边,相继看向他。

第两百八十九章 叔叔只是被坑了

钟夙问道:“三叔,现在感觉如何?”

钟熙按住丽莉的肩膀,将她掰开,然后伸出手,在钟霁面前晃了晃,说:“三叔,你还认得我吗?”

于是钟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玉书,这是哪里?”

回答的却是钟夙:“瑞士。”

“我睡了多久?”

“三天。”

“大哥和二哥呢?”

“回国了,他们早已订好了机票。”

钟夙的话音一落,钟熙便笑了笑,说道:“他们都回去了,我还是准备在这边转转,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来,至于楚渊堂哥,他们一直在等你醒来呢?”

钟霁抬手,扶了扶额头,说:“事情怎么样了?”

戚不负研究着自己的指甲,略显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钟夙只说:“三叔,只需兑现自己的承诺便可。”

钟霁默然。

丽莉眨了眨眼睛,坐在一旁,笑容纯真,不经意之间一蹭,胸脯便贴上了钟熙的手臂。

钟熙那个汗颜啊,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有些软,犹豫了好久,还是没舍得松开。

钟夙扫了他一眼,最后也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丽莉果然是有着御姐的外表,萝莉的内心啊,她需要调\/教,但是,这个调\/教她的人,不是自己啊……

钟夙清了清嗓子,缓缓退了半步,说:“三叔,你的身体还需静养,后续如何,也不是我们要管的事情了,我和戚戚,也准备回国了。”

钟熙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不佳地站了起来,随口附和了一句:“对了,三叔,我还有我的旅游计划呢,我也该走了……”

钟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戚不负跟在钟夙身后,匆匆离开酒店。

*

她伸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还是那么熟悉。

钟夙扬了扬唇角,忍不住使了使力,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戚不负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一脸高兴:“天师大人,似乎是成功做了一次媒婆呢……”

钟夙皱眉:“媒婆?是这么形容的吗?”

戚不负摇了摇头,匆忙改口:“不对不对,是戚戚错了,说错了,不是媒婆,应该是月老才是……”‘

钟夙默:“……”

这,也许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只要怀着这种的心去做事就好了,哪里管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戚不负觉得,现在的结果,便是最好的。

*

酒店房间之内,转瞬之间便安静了下来,钟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如此讨厌的一个侄儿,钟夙竟然会把自己,丢给一个伪御姐真萝莉——不对,是强行把一个伪御姐真萝莉丢给他。

他也真是神志不清了,迷糊得不行。

丽莉趴在床边,撑着脑袋,低头凑近他,唤了一声:“叔叔。”

钟霁觉得自己被吓到了,神情瞬间一变,犹豫一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上,看了丽莉一眼,沉声说:“后面发生的事情,具体和我说说吧……”

钟夙不愿意多说,钟熙也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只能问丽莉了。

丽莉说:“丽莉背着叔叔,一直走啊一直走,丽莉想要和叔叔说话,但是叔叔睡着了,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我以为,能够带着叔叔,回到家乡的,还好,后来叔叔的亲人就来了,他们救回了叔叔。”

钟霁蹙眉,听着她左一个叔叔,右一个叔叔,分外不爽。

他说:“第一,不要再叫我叔叔,要说年纪,我并没有你大,第二,直接说重点,那些废话,免了。”

丽莉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想了很久,才知道他的重点是指什么:“重点吗?那就是小爸爸和小妈妈要回去了,丽莉要和叔……要和……”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到底该怎么称呼他呢?

钟霁按了按眉心,说:“楚渊是我的侄儿,我是他三叔,你管他叫爸爸,然后管我叫叔叔?到底是谁教你的?!”

对于这只萝莉吸血鬼的智商,他已经无言以对了。

丽莉对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胸,说:“那……那不叫小爸爸和小妈妈好了……因为丽莉,还是想叫叔叔……”

既然矛盾,那就取舍一个好了——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被嫌弃的话,只要撒撒娇就好了,现在,为了不那么孤单地生活下去,她必须接受钟霁的监护,所以,就必须和钟霁之间的关系处理好。

钟霁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去翻自己的衣服,找烟。

他一边找,一边说:“既然你喜欢,那便随你怎么叫好了。”

丽莉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说:“嗯,好的,叔叔!以后,丽莉就要和叔叔生活在一起了!他们说,这些丽莉自由的条件,我很感谢叔叔,能够帮丽莉!”

钟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丽莉好奇地问道:“叔叔在找什么?”

她似乎想要帮他,于是也凑了过来,去找钟霁要的东西。

钟霁蹙眉,习惯性地将她往外推。

丽莉坐在床边,重心一个不稳,便向后倒了过去,不过,在倒之前,她用力地拽住了钟霁的手臂。

还未完全恢复的钟霁顺着她的力,栽了过去,眨眼之间,两个身体双双跌倒在地上。

钟霁趴在丽莉胸前,俊朗成熟的脸,便贴在了丽莉的胸前的两座山峰上。

她的瞳孔盛着茫然,眨了眨眼睛,仿佛也没有什么感觉:“叔叔……有没有摔在哪里?”

钟霁额角的青筋有些突起,他见过呆萌的人,但是没见过呆萌到了这个地步的吸血鬼,他单手撑着地板,缓缓坐了起来——然而,他们之间的姿势更为怪异了。

简直让人没办法不多想。

丽莉一脸不知所云。

钟霁低头看着她,想要说她什么,但是看到她这幅完全不懂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无从开口了,沉默良久,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一直带你,做你的监护人……”

丽莉微笑,点头。

钟霁起身,继续去翻自己的衣服。

丽莉从地板上坐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略显狡黠的笑。

这个世界上,让人没办法抗拒的,便是弱者的呆傻形象了吧?

一切,都只要会撒娇就好了。

第两百九十章 九渊:学会不再插手

冥界,天空还是那般阴暗昏沉。

森罗殿内,王座之上,悠然地坐着一个银发的英俊男人。

他的神态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殿的人说了什么一样。

突然之间,俊美且略显邪魅的男人蓦然站了起来,简单交代两句,他便匆匆离开了森罗殿……

这是冥界,属于他的冥界,这片土地之下,所以阴魂所归之处,他是冥界鬼王,统领十殿阎王,十八判官。

他叫九渊。

他所管的,是这片土地上,所有死去之后,变成灵魂的生灵。

而他,之所以失态,只是因为一只不识好歹的女鬼而已。

当初他将她捡了回来,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孤孤单单地存在了这么多年,他偶尔也会抽风,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

那只女鬼,还有一个很嘚瑟的名字,叫做戚不负。

戚若不负。

九渊心中,萦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知道,那只女鬼又招惹麻烦了——话说她也真是够蠢的,给了她足够的力量,却从来都不知道如何运用,甚至无从使力。

简直是蠢出一种境界了。

当她无法解决的时候,他总是要出现,如同神祇一般——虽然前不久,他们才闹翻了一次。

可是这么多年来,哪一次,不都是他打破的自己所说的话?

就在他准备离开冥界的时候,一个鬼差忽然飘了过来,匆匆拦住了他的脚步:“鬼王殿下,请留步!”

他回头,无所谓地看了鬼差一眼,问道:“有什么事情?”

鬼差恭敬地行了个礼,说:“殿下,您让小的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

九渊只道一个字:“说。”

鬼差再次磕了个头,缓缓说道:“小的查阅许多资料,终于找到了和戚姑娘有关的东西,最早的时候,需要追朔到上古时期,当时一切体系都还未形成,冥界对于那方面的记载非常少,戚姑娘这一魂,流荡了千秋万世……”

“上古时期,西方天帝有一不肖子,称少昊氏穷奇,本体为一虎身巨兽,长着巨大的翅膀,少昊与一姑娘,相识四世,最后,西北遭遇魑魅入侵,少昊氏穷奇肉身亡,最终在西方天帝面前忏悔之时,求了一世姻缘,辗转千年万年,他的姻缘心愿都没有实现,最后一世……”

“就是现在……”

说到这里,掌管生死簿的鬼差停了下来。

九渊的眉头微蹙,沉默片刻。

鬼差拿出一份卷轴,恭敬地递给他,低声说道:“鬼王殿下,详细情况,你自己看吧……”

九渊抬手之间,散发着阴森气息的卷轴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打开卷轴,缓缓往后看去,转瞬之间,脸色再变。

千年万年,他都没有再遇上她,这一段,上古西方天帝允诺的姻缘,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辈子,他和她最终相遇,而现在,他失去了转世的机会,而她也再也没有继续轮回的姻缘了,最后一辈子,西方天帝允诺的姻缘,迟到了这么久……

九渊猛地将卷轴捏成碎片,本就白的皮肤,如今显得更加苍白了。

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要在一起。

他曾经骄傲地以为,一个人类,凭什么和他争,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生物,本来就不该在一起,戚不负,只会是他的。

他曾经自信地以为,她玩够了,就会回到他身边来了,因为,只有他才能给她最强的护盾。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一切都这么可笑,原来,他才是多余的一部分,这份感情之中,不该出现的,是他。

钟夙?他从没有去调查他的身世,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那么特殊。

钟夙,戚不负,戚不负,钟夙。

九渊看了看冥界的天空,忽然想起了那一片曼殊沙华的花海。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呐,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戚不负是以何种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的呢?她应该要变成那个地方的地缚灵才是,可是,当他见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动了私心——她是一只没有仇恨的鬼,这种鬼,就算变成了地缚灵,水鬼,都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么弱的鬼,要如何存活呢?

她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也许,当时的人,并不能欣赏她的这种漂亮。

身为鬼王的他,只好举手之间,便给她打造了一条捷径。

他说:“想要造就出一只强大的鬼,最好的方法便是给予她肆无忌惮的勇气和权利。”

他觉得,戚不负实在是太弱了,身为鬼,当真丢他的脸,所以,索性给她无人可及的自由和权利,她不反抗,没有仇恨,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而现在,他将让她习惯被他惯着,横行霸道,一切行为,都可以肆无忌惮。

于是,某只鬼王终于成功了,一只弱鬼,被他变成了一只骄纵跋扈的鬼——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很弱。

九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是时候,本王要退出了……”

从未见过自家鬼王如此惆怅的时候,鬼差有些吓到了,瑟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九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下去吧。”

话音一落,待回答了一声“是”之后,鬼差便消失在了他面前,如同黑色的烟雾一般,徐徐散去。

九渊想,自己应该要忘掉戚不负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了……

忘掉一个惦记了几百年的家伙,要如何轻松容易呢?

就算是他,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轻易做到……

他从冥界的虚无之境中诞生,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他的心中,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使命——掌管冥界。

他也没办法知道自己的结局。

几千年来,他第一次,那么深刻地惦记他人,却恍然发现,根本就不该惦记。

九渊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忘了戚不负,不再惦记戚不负,这个万鬼之上的位置,他还想多待几百年呢!

他想,自己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帮她了,这件事之后,不管她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试着学会,不再插手。

第两百九十一章 回归,伊始

飞机从苏黎世起飞,直奔景城。

钟夙回到景城之后,便着手准备复职问题。

景城的天气,已经转好,开始进入传说中的动物发\/情期。

当然,也是感冒高发期。

戚不负手中,紧紧握着抹布。

她跪在地板上,来来回回用力地擦拭着地面,一遍又一遍。

许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总是需要搞卫生之类的,作为一个新时代好妻子,好家庭主妇,她表示,自己一切都做的很好。

她挪着步子,爬到了门口,刚一抬头,准备站起来,客厅正门便被人推开了,她的脑袋就这么撞在门板上,咚得一声,向后摔了过去。

戚不负倒在地上,扶着脑袋,说了一句:“啊,救命……”

钟夙拔出钥匙,站在门口,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她,有些无奈。

他关上门,一边换着鞋子,一边说:“你若是个人,那还真是花瓶一般,脑袋已经够笨了,还到处撞。”

戚不负迅速坐了起来,气鼓鼓地看着他,伸手抓起抹布,一脸不悦地扔在了他身上:“夙夙你还真讨厌,尽会损我!”

湿漉漉的抹布在他的衣领上,留下一个灰色的水印,钟夙面无表情,将抹布放在一边,然后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说:“好了,起来吧……”

戚不负“哼”了一声,还是不满。

钟夙语塞,只好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淡淡地说:“昨天不是擦过了吗?为什么今天又擦?”

戚不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整个身体挂在他身上,说:“不管是门撞到我,还是我撞到门,你都该站在我这边,而不是门那边,你应该表现得一脸紧张,然后马上过来扶我,接着再关心地问我,疼不疼,然后我再告诉你,不疼,一点都不疼。”

钟夙:“……”

他表示有些僵硬,无从回答。

他曾经说过,看到她受伤,事实上总是会心疼一瞬,但是作为一个理性的天师,很多时候,不会把自己的内心,夸张地表现出来,她倒是埋怨起来了。

戚不负还是挂在他身上,趴在他胸前,好像是舍不得离开一样。

她说:“虽然昨天擦过了,但是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我总不能出去没事找事啊,所以只好再擦一遍了,对了,复职的事情怎么样了?”

钟夙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一切准备妥当了,戚戚,你有完全的自由,不管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的。”

戚不负从他身上跳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明白了……”

可是,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啊……

钟夙沉默一瞬,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戚不负略显茫然:“什么话?”

钟夙说:“什么我该如何,你该如何的那些。”

——那些屁话。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电视里面说的啊!”

钟夙再次默:“……”

雌性生物和雄性生物,果然有着根本上的区别么?

在这里,某只天师只想告诫一下世界上的雌性生物,不要拿电视剧中的完美雄性,和自己的枕边人去比。

无法同台竞技。

戚不负洗了洗手,走到厨房,始终赤着脚,然后说:“夙夙想吃什么?戚戚的厨艺可是棒棒哒!”

钟夙只说:“我是杂食性生物。”

他不挑食,而且他不否认,戚不负在这方面,技术还是不错的。

戚不负保持着微笑,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拿出东西,一边说着:“昨天买的东西差不多都用完了,吃的也没有买多少……”

“明天晚上正好有空,一起去商场。”

“嗯嗯,只要和夙夙一起就好了……”

“嗯。”

她哼着曲子,一脸欢快。

*

依山傍水的墅区之内,面积巨大的人工湖散发着潾潾的波光。

某只鬼王殿下,刚开学不久。

而戚不负,在擦了地板的第二天,便被他召唤了去,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是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小书房内,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作业,眸子有些深沉。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带着莫名的萌感。

戚不负的身影一窜,出现在了他面前,犹豫一番,问道:“喂,你找我干嘛啊?”

九渊抬眸,包子脸略显幽怨。

然而,他说话的语气却有些淡漠:“尊卑之分已经完全忘掉了吗?”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于是咚得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戚不负,也算是鬼中豪杰了。

她跪得大义凛然,九渊却觉得有些好笑了,她这是干嘛呢?他貌似没有让她跪下的意思吧?

不过,跪了就跪了吧。

九渊翻了翻自己面前的家庭作业,看着上面的几个铅笔字“新学期,新计划”,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你动用了好几次冥界的力量了。”

戚不负“啊”了一声:“什么叫做听说啊?有谁在您面前嚼舌根了吗?姑奶……我,一定做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判官……”

九渊用铅笔抵着自己的脸,想了想,说:“判官的特殊力量,一经使用,冥界那边,都会有记录的,你倒是私自用了几次了。”

戚不负跪着走到了他面前,说:“那个,九渊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要用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以后,我一定注意了好不好……”

忸怩地说完,话音刚落,九渊便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以为,判官代表的是什么?以前的你可以恣意妄为,现在,就只能收敛收敛了。”

戚不负语塞,不再说话。

九渊如今,也开始这么认真地和她说话了……

她闷闷地垂着脑袋,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九渊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地说:“还有,两魂已经归体,至于最后一魂,本王也能够感觉到了,本王会想办法,将其吸引过来。”

戚不负点头——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

第两百九十二章 简直是暴击伤害

如今的她,在九渊面前,已经猖狂不起来了。

而且,九渊的态度,虽然没多大的变化,但是他给她的气息,却让她没有办法再肆无忌惮了,莫名的疏远感。

一想到他的气息发生了改变,戚不负便有些惆怅,不管怎么说,九渊都是她的恩人,给了无数帮助,给了她骄纵权利的那个家伙……

现在,突然之间的改变,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九渊继续说:“到时候,有了情况,本王会马上通知你,记得随叫随到。”

戚不负点头:“嗯嗯。”

九渊说:“戚不负,你还能自由行走在这个地方,最大的任务,便是配合本王,找齐三魂,这一点,希望你明白。”

戚不负持续点头:“嗯嗯。”

九渊沉默一瞬,觉得有什么想要和她说的,但是忽然又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道:“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戚不负微微一怔,然后又点了点头:“哦。”

下一秒,她的身体便消失在了九渊面前。

*

戚不负站在禾家别墅的院子里,看着精致的房子,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司姣姣坐在不远处的树上,低头看着她,唤了一声:“喂,女鬼……”

戚不负抬头,蹙眉,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是你啊,狐狸精,叫姑奶奶干什么呢?”

司姣姣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于是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戚不负面前,双手环胸,说:“女鬼,好久不见啊,这段时间,你都去哪里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笑得欢快:“姑奶奶和相公去玩了啊,可好玩了……”

司姣姣白了她一眼,满含鄙夷:“切,你就在本小姐面前装吧!”

戚不负打量着这只狐狸精,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说:“话说,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这个地方啊?闲的蛋疼吗?”

司姣姣咬了咬唇,说:“蛋疼你妹妹,本小姐没蛋!”

戚不负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迅速摸了摸她的脸蛋,从司姣姣身边,擦身而过。

她“嘻嘻”笑着,说:“这不就是蛋吗?脸蛋啊!小狐狸精,你想哪里去了呢?”

司姣姣气极,忍不住拍了她一掌,妖气肆意。

戚不负闪身躲开,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说:“生气么?小娃娃,说,你是不是看上吾王了啊!喜欢九渊那个老妖怪么?姑奶奶帮你和他说啊!”

司姣姣的面色一红,似乎越来越窘迫了。

她猛地一跺脚,险些把地上的杂草都踏飞:“胡说八道,本小姐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小不点?!”

小不点三个字,咬的极重。

说的好像,九渊真的是小不点一样。

戚不负叹气又摇头:“啧啧,什么小不点啊,狐狸精小姐,你是嫌弃九渊他不行吗?你见过他的作案工具了吗?就说他小不点?要知道,这具身体可不是他的,尚差一魂,他才能重新恢复肉身呢,请问狐狸精小姐,你是哪里知道,他小不点了?”

司姣姣一开始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什么“作案工具”的,后来仔细一想,戚不负的意思居然是指……

她愤愤地骂了一句:“女!流!氓!”

这只女鬼,说话不经大脑,毫无节操,她们简直无法同台竞技!

戚不负笑得更欢乐了,洁白无瑕的脸上,都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她拍了拍司姣姣的肩膀,继续说:“狐狸精小姐,别担心,九渊他不是人,作案工具想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呢!包您满意……”

刚一说完,一股阴森的鬼气便散发了出来,自别墅的房间之中,窜向戚不负。

戚不负吓了一跳,匆匆躲开,转身看了看,心想,某只鬼王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她讪讪地笑了笑,看了司姣姣一眼,使了个眼神,说:“好了好了,姑奶奶不多说了,咱走了,狐狸小姐,一路顺风……”

司姣姣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说:“去你的!本小姐只是来给他做家庭作业!doing-homework!懂吗?!”

戚不负耸了耸肩,管她懂不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九渊呢?也许,该说他变成了蠢萌蠢萌的老妖怪了吧?

*

当戚不负兴高采烈地和钟夙说起九渊的情况的时候,天师大人表示很淡定。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推着购物车,走在商场里,脸上面无表情。

戚不负小小的身体,就这么蹲坐在购物车里,背对着他,任由他推着。

她说:“夙夙,你不知道,他那副样子,真是越看,越想,越觉得充满了蠢萌蠢萌的气息,虽然说吧,他现在发生了小小的变化,但是在我看来,比起以前,倒是更好相处了,这种好相处,是再也不用担心,他用特殊的眼神看着自己了,自己也不会心塞郁闷了……”

过去的她,总是觉得,当九渊用某种特殊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莫名难受,她还会尴尬,因为她没办法,会回应他的那种气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种微妙的相处方式。

表面上,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钟夙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单字:“嗯。”

戚不负一边好奇地看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说:“其实,司姣姣那只狐狸精也蠢萌蠢萌的,说着说着她还脸红了……”

钟夙拿了一盒牛奶,递给她,一边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一边说:“嗯。”

戚不负接过牛奶,说:“还有,夙夙有时候,也蠢萌蠢萌的,看上去不爱说话,但是真的说起来,又比谁都能说……”

而且,一想到少昊,她就觉得,钟夙简直是蠢萌的鼻祖。

一直表示同意的天师大人,终于不能再淡定了,他轻哼一声,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嗯,智商超群的戚戚,周围都是蠢萌蠢萌的生物。”

虽然是淡淡的一句话,但是莫名充满了重重的嘲讽气息,简直是暴击伤害。

第两百九十三章 别和雄性生物谈条件

暴击伤害!

就算是再傻,戚不负也还是听出了他这句话的意思,这个家伙,简直是红果果的嘲讽她。

在钟夙看来,再怎么蠢萌蠢萌的生物,仿佛也比不上犯二的戚不负。

戚不负愤愤地撑着购物车的边缘,跳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一脸不悦:“你就嘲讽我吧!”

钟夙语塞:“……”

她将牛奶扔在购物车里,随手又拿了一盒巧克力,放了进去。

钟夙无奈,松开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轻声说:“不嘲讽,我是认真的。”

戚不负明知道他说的假话,但是却没有办法辩驳,跟在他身后,默默逛着商场。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最佳情侣,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能散发出羡煞旁人的气息。

从将整个商场逛了一大圈,购物车已经被塞满了。

戚不负跟着他身后,只负责拿东西。

不管她拿了什么,他也只有四个字:“喜欢就好。”

她喜欢就好了,想拿什么拿什么。

戚不负也不知道,很多东西都是干嘛的,但是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都很不客气地拿了,堆在购物车里。

钟夙倒是也不介意,就算她要买一大堆没有用处的东西放在家里,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是那一件,给她结账。

逛完商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戚不负坐在车里,抱着一个足足有一米高的娃娃,说:“这个真软,好可爱。”

钟夙拿出钥匙,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戚戚喜欢就好。”

戚不负笑:“我喜欢的,夙夙都能给我吗?”

钟夙的回答很中肯:“我能做到的,我能得到的,都可以给你。”

戚不负伸手示意了一番,说:“想要买下整个银河系!”

钟夙汗颜:“……”

他问道:“谁教你的?”

戚不负说:“电视啊!电视上看到的,戚戚想要整个银河系!”

钟夙沉默一瞬,说:“我买不下整个银河系,但是我不介意送你一个,只属于戚戚的银河系。”

戚不负眼前一亮:“真的吗?夙夙真的可以吗?”

她想,天师大人果然是万能的,这个世界上,简直就是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戚不负坚信这一点。

只有戚不负的钟夙,才是万能的钟夙。

*

回到公寓之后,钟夙将东西整理好,食材放进冰箱,然后把那只巨大的娃娃,扔在了卧室的床上。

这一幕,充满了违和感。

身为一个比较沉稳严肃的人,他的卧室,完全不适合出现巨大的玩偶娃娃这种卡哇伊元素。

戚不负迫不及待地抱着娃娃,躺在了床上,对于这只娃娃,又是好奇又是喜爱的。

她蹭了蹭,说:“夙夙,银河系呢!我要的银河系呢!”

钟夙脱了外套,挂了起来,然后默默关窗。

戚不负不依不饶:“你该不会是准备送我一个天文望远镜吧?那种糊弄小孩子的把戏,我才不稀罕呢!天文望远镜,姑奶奶早就有了……”

话音刚落,钟夙便关上了卧室的门,神色从容:“我像是那么庸俗的人吗?”

反问句一出,卧室的灯便被关上了。

周围一片漆黑。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还是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她并不局限于黑夜。

她能够看清她的脸,如同雕刻出来一般的五官,甚至的深邃的眸子,她都能看得清清楚。

戚不负坐在床上,有些茫然,不知道要他准备干嘛。

钟夙站在她面前,伸出手,眨眼之间,浅浅的流光从指缝之间流出。

戚不负一脸惊讶:“跟神仙一样……”

她站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钟夙有些无奈:“画符,其实,都是符印,所以,戚戚,你尽量别碰。”

此话一出,戚不负便后退了好几步,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

手臂一划,一道流光便出现在了她眼前,乍一看似乎是银色,事实上,却泛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几秒之后,如同星光弥漫的天幕,便架了起来,漂浮在空中。

戚不负忍不住抱着娃娃,认真地看着。

等到如同银河星光的天幕遍布在整个卧室里的时候,钟夙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说道:“只要一直画符就好了,将符印的大小缩小,小到完全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甚至失去了金色的光芒,只留下微弱的银光。”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钟夙继续说:“这里,已经有近万个符印了。”

她有些惊讶:“这么多,段时间内可以做到吗?”

他面无表情:“可以,熟练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任何手印都可以略去,也就是在无形之中,结印画符,不过,缩小它们的力量,需要很精准的控制,整个钟家,能够做到的,除了我之外,恐怕也只有我三叔。”

戚不负顿时疑惑起来:“你爸呢?”

钟夙一脸从容地反问:“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戚不负汗颜:“可是当初,你并没有说这个啊,你的家人好像也没有说过,你已经……”

钟夙缓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放在她怀里的娃娃身上,浅浅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说:“他们说的没错,但是,那是以前,在青莲寺的事情发生之前,我的确没有超过我爸的能力,整个钟家,能够做到这种的控制的,的确只有我三叔,但是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戚不负明白过来,虽然已经能够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没有办法想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难得,学习一点佛理,真的会让人得到很大的提升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应该让钟熙熙好好去做一回和尚!

就在她深思不解的时候,钟夙忽然将她手中的娃娃抽了出去,随手扔在了地上。

戚不负回过神来,顿时蹙眉:“诶,你拿我的娃娃干什么呢!”

钟夙说:“戚戚要的,我已经给了你最独特的,那么现在,你要如何回应?”

戚不负语塞:“……”

她表示,她终于认清了一个道理,身为磁性生物,一定不要轻易和雄性生物提条件,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最后你都是亏的。

因为,男人远比女人贪婪!

第两百九十四章 最后一魂

次日一大早,戚不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好一会儿了,钟夙接到电话,有事情要处理,于是早已离开了。

床头放着他留下的纸条,还有一颗黑色的石头,散发着森森的阴气。

纸条上的字体很有力,而且出奇得好看。

钟夙抄写了一句佛经,然后说:

有公事要忙,晚上回来,自己乖乖的。

戚不负看着那张纸条,拧着眉头,扔在了一边,然后将白皙如藕的手臂搭在被单上。

另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去摸床头的石头。

没有想到,钟夙竟然也有这种东西。

戚不负抓着特殊的石头,放在自己胸口上,睁着眼睛,看着墙壁,沉思了许久,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掏出了那颗他化大师送给她的佛光舍利。

文提大师的肉身被焚烧之后,凝聚出来的舍利子。

这就是一个高僧的所有精神精华啊……

她好奇地看着,百无聊赖,忽然很想知道,这颗舍利子有什么作用。

戚不负想了想,决定去问九渊。

她一丝不挂地站了起来,站在衣柜前翻找了一番,还未找到要穿什么意思,一股熟悉的气息便传入了她的意识。

某只鬼王又在召唤她了。

当她是什么呢?呼之而来,挥之则去的!

好吧,戚不负承认,她现在低人一等,必须这么被他呼之而来,挥之则去。

她穿好衣服,甩了甩头发,用手随便理了理,也没再管这么多了,匆匆赶往禾家。

然而,见到她一脸虚弱的鬼王殿下,早已洞穿了一切。

戚不负屁颠屁颠地出现在他面前,九渊便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他说:“动静别太大了,禾泽睿他老妈一直在外面呢,本王今天告了病假,她一直以为我在休息。”

戚不负无话可说。

九渊从床上跳了下来,看着她,说:“你倒是来得很快,这幅样子,不是应该很虚弱吗?”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说:“鬼王大人,你找我干嘛呢?”

九渊说:“本王已经感觉到了,本王最后还未找到的,那一魂的气息……”

戚不负略显愕然:“你的速度还真快啊,那么,最后一魂在哪?”

九渊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矮小的椅子上,一脸认真:“最后一魂,应该就在这个墅区之中,本王已经感觉到了它,但是,因为某些特殊关系,本王没办法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戚不负问:“什么特殊关系?”

九渊摇头,说:“它一定,在这个地方,但是,本王却没办法彻底感知,它被某种东西藏了起来,所以,需要你去找。”

她茫然,眨了眨眼睛,说:“怎么找?”

他略显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说:“当然是用眼睛看,用手去找。”

戚不负沉默:“……”

九渊补充说道:“本王唯一可以肯定,并且告诉你的,就是最后一魂,在这个墅区里。”

她翻了翻白眼,说:“不是说,你能够吸引它过来吗?为什么,它过来了你却感觉不到呢?”

九渊蹙眉:“这一点,本王拒绝回答。”

都说了是特殊关系的,有特殊的原因阻挡着这一切,所以,他才没办法,完全感应到那一魂的具体位置,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还是选择拒绝回答好了。

戚不负没办法,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帮您找到的。”

九渊沉默一瞬,道:“本王让司姣姣帮你,你和她一起去找,这个墅区之内,任何一个角落,都不雅放过。”

戚不负求之不得:“好啊!”

现在,那个狐狸精小姐,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了,没办法和她同台竞技。

她巴不得整天都可以调侃司姣姣那只狐狸精呢!当初还和她抢男人,也不看看她是什么生物,六道之内,少见的登上神坛的女鬼啊!

戚不负自我感觉良好。

她想了想,从怀里拿出那颗舍利子,递给九渊,然后说:“这个我当初,在青莲寺内,那个文提大师的肉身焚毁之后,凝聚出的佛光舍利,只有这一颗,你看看,到底有什么用处?”

九渊接过舍利子,捏在手里,犹豫了一瞬,说:“这是文提的舍利子……”

戚不负点头:“对。”

九渊想了想,说:“佛这个东西,其实很不好说,因为它是一个讲究机缘的东西,舍利子的作用,也很看机缘,如果落在了有缘人的手里,那自然会发挥出它应该发挥的力量,如果是落在了没有机缘的人的手里,那么,不过是一块好看的石头罢了。”

戚不负有些茫然,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九渊说:“意思就是,那个钟家天师,是文提的有缘人,将来有一天,他能够遇上使用这颗舍利子的时候。”

戚不负不再说话,她沉思片刻,对于九渊所说,已经有了点了解——他的意思便是,钟夙会有需要它的那一天。

不管这颗舍利子的能力是什么,她都得保管好,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还能让钟夙逢凶化吉。

九渊将舍利子还给她,淡淡地说:“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戚不负,当下,还是赶紧解决本王的事情。”

戚不负“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然后匆匆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鬼王大人,我马上就去!”

说走就走,她收好舍利子,一跃,跳在窗台上,纵身落下,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下一秒,身后一个白色身影迅速跟了上去,普通人肉眼所见,什么都没有,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

戚不负停了下来,她站在墅区的大花园里,看着不远处风平浪静的人工湖。

忽然,某个人影出现在了她身后,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皱了皱眉头,回头一看,只见熟悉的小狐狸精穿着白色的休闲服,姿态悠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身材还没有妖孽起来,但是司姣姣的脸蛋,却已经是妖孽中的妖孽了。

戚不负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第两百九十五章 天上掉下件内衣

司姣姣双手叉腰,说:“那个大叔,和我说,他已经感觉到了最后一魂的气息了……”

戚不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和我说了……”

司姣姣蹙眉:“切!”

她也不知道她们在教什么劲,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和对方斗嘴,虽然说吧,现在的她,对于钟夙已经没那么执着了。

戚不负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既然九渊让我们去找,我们就随便转转好了。”

司姣姣有些惊讶:“啊?随便转转?这样也太不负责了吧?”

戚不负耸了耸肩,说:“九渊那个老妖怪,别看他表面上,没有什么阴险狡诈的心思,事实上,他对于局势变化,早已了然于胸,一切运筹帷幄了,他既然已经感觉到了这最后一魂,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鬼王归来是迟早的事情,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要耍我们呢?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存心骗我们的?”

司姣姣眨了眨眼睛,如水的眸子有些惊讶:“真的吗?那个怪大叔,原来是这样的生物……”

说到此处,戚不负便越发得意起来:“那是当然了!姑奶奶认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尿性!”

司姣姣默然:“……”

不知道某只鬼王听到她这么自信猖狂的话语,会不会嘴角抽搐。

戚不负领着司姣姣,漫无目的地走在墅区内,路过的开着跑车的年轻帅小伙,都纷纷朝着她们吹口哨,频频回头。

妖孽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她惬意地走着,权当散步了,完全没有将九渊交代的事情放在身上。

司姣姣随处观望着,也不知道要看些什么,于是也什么都没有发现,一直走着,倒也不累,只是有些无聊了。

她跟着戚不负身后,想了想,忽然问道:“喂,女鬼,你和那个鬼王大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你们认识了很久吧?”

戚不负诡异地笑了笑,说:“小狐狸精,你果然是看上他了,怎么样,想要勾搭他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啊!姑奶奶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部都知道!”

司姣姣对于她这种不着边际的话语,和不着边际的行为,早已习惯了,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淡淡地说:“女鬼,随你怎么想,本小姐可没有嫩草吃老牛的想法,本小姐只是很好奇,在他的心里,你到底有何种重量。”

她的话语有些严肃了,戚不负干笑几声,没有说话。

九渊和她,应该算什么呢?

她并没有讨厌过九渊,从他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讨厌过他。

可是,不讨厌,并不代表会喜欢,更不代表会爱。

司姣姣继续说:“鬼王大叔,他散了魂魄,其实,是因为你。”

戚不负略显茫然:“什么意思?”

司姣姣答:“该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啊,鬼王殿下散了自己的魂魄,不过就是为了忘掉你这么一只女鬼而已!”

戚不负沉默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九渊散了自己的三魂,宁愿自己多受一点苦,也要想办法,将印象深刻的她,从自己的脑海里抹去吗?

她不知道,九渊到底做到了没有。

戚不负说:“其实,喜欢不喜欢,有时候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不管相处了多少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九渊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很重要的亲人。”

司姣姣安静良久,忽然想起九尾和自己说过的话,于是说道:“姑姑说,相爱得看缘分,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你没办法控制,后续的发展。”

听到这句话,戚不负笑了笑,说道:“是啊,所以,小狐狸精,如果喜欢的话,只管拼命上就好了!后续的发展,永远都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也许,正如某种说法,生物会分泌多巴胺,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让人怦然心动。

当下喜欢,便勇往直前地奔向那个方向就好了。

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司姣姣垂眸,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小狐狸精,不要总是这样叫我,这种称呼可一点也不好听呢……”

戚不负继续微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是否这么叫,永远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你就是小狐狸精!”

司姣姣皱了皱眉头,抬头瞪了她一眼:“臭女鬼,说的你好像很老一样,也不看看你这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身板!”

戚不负反击:“姑奶奶永远十八岁怎么了!你羡慕吧?嫉妒吗?恨不恨?小!平!胸!”

“臭女鬼!”

“狐!狸!精,小!平!胸!”

“臭!女!鬼!”

“狐!狸!精,小!平!胸!”

正如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争吵一样,一切都毫无缘由,不需要任何理由,理念不合的两种生物,便可以大打出手。

戚不负和司姣姣一边吵着,一边走着,最后,司姣姣骂了一句老妖婆,戚不负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扔在了一栋别墅的墙壁之上。

什么叫做先发制妖,这就叫做先发制妖!

司姣姣没想到,她真的脾气暴躁,竟然还真的动手了,正准备还手,一个衣架便掉在了她的脑袋上,湿漉漉的胸罩从她的脸上滑下。

戚不负看着这一幕,有些语塞:“……”

司姣姣坐在地上,一把捏着胸罩,抽了抽嘴角,愤怒地吐出两个字:“是!谁!”

戚不负偷笑,没有说话。

一栋小别墅的阳台之上,一个长长的黑发女人手中拿着晾衣杆,苍白着脸色,低头看着她们。

女人穿着睡衣,背后披着一件银灰色的外套,看上去有些憔悴,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是也属于极为耐看的一类人。

司姣姣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晒衣服的女人,举起了手中的内衣,大声说道:“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

黑发女人却并未回答她,转身回到了房间之内,然后拉上了阳台上的窗帘。

第两百九十六章 可疑可疑

司姣姣蹙眉,低声吐槽着:“什么人啊?哑巴了么?”

戚不负走了过去,无所谓地问了一句,说:“怎么样啊,姑奶奶没把你摔坏吧?”

司姣姣冷哼一声,说:“本小姐是这么容易被摔坏的么?!”

戚不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司姣姣将手中的内衣,放在她面前,说:“喂,臭女鬼,你说,这个东西应该怎么办?”

戚不负接过那个内衣,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哎呀,挺不错的嘛,d罩杯呢!”

司姣姣汗颜:“……”

简直无法同台竞技,根本不在同一直线上。

戚不负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终于是认真起来,说:“你飞上去,帮她把内衣挂好不就得了!”

司姣姣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说:“你是希望用突然回到阳台上的内衣来吓死她吗?”

戚不负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这次是真的,真的认真起来了:“我们给她送上去好了,也许,她不方便下来拿。”

*

于是两个妖孽便为了送一件内衣,去敲这家人的门。

按了许久的门铃,都不见有什么反应,就在她们以为,那个黑发女人不会再出现的时候,门把忽然动了动。

女人打开了门,再次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戚不负打了一声招呼,说着:“小姐,你好,你的内衣还是拿回去好……”

话音还未落下,女人便迅速伸出手,一把将她手中的内衣拿了过去。

女人死死地捏着内衣,苍白着脸色,然后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说完,便迅速关上了门。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差点以为自己的鼻子要被门夹坏。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沉思片刻,说:“还真是一个怪人……”

司姣姣白了她一眼,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她是怪人,还需要你来说吗?本小姐有眼睛,本小姐早就看出来了!”

戚不负摇了摇头,说:“不只是说她的行为怪异,其实,就在她张嘴的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特殊的气息……”

司姣姣眨了眨眼睛,神色茫然:“什么特殊的气息?”

戚不负还是摇头:“想不起来了。”

司姣姣差点晕倒在地,她都竖起耳朵来听了,她就给出这么一句话。

戚不负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好了,别管了,我们还是去找九渊的魂魄吧!”

司姣姣想,自己对于戚不负不靠谱的认知还不够高。

以后,这个家伙说话,她权当放屁就好了——嗯,没错,就该是这个样子。

于是,后面长长的一段路,司姣姣沉默得跟某只天师一样。

戚不负万分不爽。

*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上弦月缓缓自云层之中探出一抹银色的光芒。

戚不负终于是回到了家里,发现钟夙比她还晚,竟然还没有回来。

于是,她只好先做了点吃的,默默等待着。

刚做好晚餐,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钟夙抱着一份资料,回到家里。

戚不负迅速迎了上去,恭敬地递上鞋子。

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资料:“夙夙回来了啊,今天怎么样?”

钟夙面无表情——戚不负这段时间,果然是韩剧看多了。

他淡淡地说:“有些案子。正在处理,不算很棘手。”

戚不负点了点头:“哦,吃了没有,我做了晚饭,刚刚好呢。”

钟夙坐在沙发上,说:“还没,等下再去,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戚不负一脸乖巧:“什么事情,相公请说。”

“你去见了九渊?”

“是。”

“他让你过去的?”

“是。”

“于是你就过去了?”

“是。”

“他最后一魂的情况,怎么样了?”

戚不负还没有回过神来:“是……”

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对,猛然甩了甩头,坐在他身边,转头看着他,说:“你问这么多,就是想知道这件事啊?”

钟夙神色淡然:“不然呢?”

她无奈,缓缓说:“九渊,反正他自己说了,拥有两魂的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吸引第三魂了,他也感觉到了,最后一魂就在他附近,但是……他自己的说法是,因为特殊原因,他没有办法感知到具体的位置。”

钟夙蹙眉:“附近?”

戚不负点头,说:“他说,就在禾先生禾太太他们所住的那个墅区内,估计也不会很远了。”

说到九渊的事情,戚不负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攀着钟夙的手臂,说:“夙夙,你说,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会让他没有办法感知到具体位置呢?”

钟夙托着下巴,想了想,说:“九渊没必要撒谎,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想了想,说:“看来,这件事还有一点蹊跷,我改日亲自过去看看。”

戚不负眼前一亮,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钟夙说出“亲自”这两个字之后,就莫名觉得很厉害。

自从上次,青莲寺的事件之中,后戒被九渊拿走之后,钟夙便惦记着九渊所剩下的最后一魂。

至于为什么惦记,原因很简单,只要找齐了三魂,鬼王的本体再次出现了,他就可以乖乖回到冥界去了,然后,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了。

钟夙承认,自己是想要眼不见为净的。

戚不负搂着他的手臂,沉默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天师大人,你是天蝎座吧?”

钟夙无语:“……”

感情她憋了半天,就是想说这个。

不过,星座什么的,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他轻声说:“命格这种东西,向来是自己可以逆转的。”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凑近他几分,说:“真正能够做到逆转自己命格的,到底又能有几个呢?天师大人,你一定是天蝎座,闷骚啊……”

钟夙:“……”

戚不负想了想,认真地思索一番,低声说着:“不过,天蝎座……貌似那方面的需求都很大……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有些禁欲主义的意思了呢?”

第两百九十七章 谁缠着谁?

戚不负说的断断续续,而且声音也不大,钟夙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听明白:“你说什么?”

她继续嘀咕:“就是说……那方面的需求啊……”

钟夙:“哪方面?”

戚不负:“就是……就是……你懂的啊!”

钟夙反应过来,但是还是故作不知:“我不懂。”

戚不负瞪了他一眼,说:“就是性\/欲需求啊!你一定要姑奶奶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蠢萌蠢萌的!”

钟夙没想到,她还真就这么说了出来,他凝眸,眉头微蹙:“嗯?”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钟夙挑眉,说:“姑奶奶?戚戚,你是哪门子的姑奶奶?”

好吧,他在意的,其实是这一点,自家妻子没节操他早就知道了,并不需要意外多久。

戚不负明白过来,匆忙抱住他的手臂,然后缩在他怀里,蹭了蹭,说:“戚戚错了,戚戚说错话了,夙夙莫怪。”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搂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忽然说道:“雄性生物与雌性生物永远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是男人,戚戚,以后,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撩\/人心弦,并不是一件好事。”

难道,非得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才能表示他是爱她的吗?

钟夙紧紧抱着她,继续说:“我们体质都特殊,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伤了你,我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戚戚,我只想,好好爱你……”

“你能明白么……”

戚不负伸手,抱着他的腰,贴在他胸口处,静静地数着他的心跳:“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钟夙点头:“嗯,还有,以后,别再相信那种什么杂谈了……”

天师大人表示,他真不信星座。

戚不负应允下来,说:“好了,戚戚发誓,再也不相信那种从地沟里捡来的书上的东西了……”

钟夙摸着她的脑袋,耐下心中冲动,淡淡地说:“真乖……”

*

钟夙抽空,来到禾家夫妇所住的墅区的时候,天气正好,万里无云,隐约有些阳光,照射在地面之上。

恰逢九渊“小朋友”周末双休,禾太太正在院子里遛狗。

九渊坐在秋千上,看着跑来跑去的雷格,半点表情都没有。

禾太太保持着微笑着,领着萨摩耶雷格跑来跑去。

九渊想了想,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妈妈……”

禾太太有些感动,转头看了他一眼,应声道:“诶,睿儿有什么事情吗?”

九渊说:“你和爸爸,再生一个吧?”

禾太太的眼眶微微红了红,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怎么了,睿儿,忽然说起这个了?爸爸妈妈只疼爱你一个不好吗?”

禾先生与禾太太都讲究深度培养,素质教育,他们并不看好再生一个,教育好一个孩子,对于禾太太来说,就是最主要的任务。

九渊想,他们都是好人,自己终有一天,会以九渊的姿态,重新回归冥界,禾泽睿的肉身,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还是早些给他们说说这个好了。

他说:“只是,一个人很孤单,想要弟弟妹妹陪着……”

他觉得,这么说的话,应该算是一种简单委婉的方式了吧?

虽然,他的实际目的,只是不想让禾家夫妇太悲伤难过而已。

禾太太站在他身边,伸手将他搂在怀里,抱着他的脑袋,似乎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睿儿,睿儿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睿儿……”

九渊沉默着,犹豫了许久,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睿儿知道……”

父母给予的爱是什么感觉呢,九渊曾经去学习过,但是,真正感受到,却是很多年后的今天的事情了。

禾家夫妇对他的照顾,已经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禾太太说:“睿儿知道就好,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以后,睿儿去了哪里,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莫名带着满满的伤感。

九渊想了想,说:“妈妈,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一个人,还是很孤单,想要和弟弟妹妹一起,所以,妈妈,和爸爸,努力给睿儿一个弟弟妹妹吧?”

禾太太松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嗯,睿儿喜欢就好,爸爸和妈妈还年轻呢,没事的……”

九渊扬唇——好吧,他表示,自己现在已经习惯了,如何去做一个孩子了。

*

钟夙将车停在墅区的停车场内,然后打开车门,和戚不负一同下车,缓缓往墅区中心走去。

戚不负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充满了莫名的安全感,钟夙能够给她的,就是这种特殊的感觉。

不需要真的有多强大,只需要刚刚好,他的背影,挺拔笔直,一切一切,都是刚刚适合戚不负的模样。

不知不觉之间,戚不负忍不住呆了呆。

钟夙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于是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双手习惯性地放在口袋里。

“怎么了?”

戚不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啊!”

钟夙倒也不是很在意,她本就特别能发呆,于是淡淡地说:“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戚不负迅速走了上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说:“想夙夙啊,越看越觉得天师大人很帅啊!”

钟夙无奈,对于她的这种想法,他只能归结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背着她,一边沿着墅区内的小路往前走,一边说:“戚戚很喜欢被人背着吗?”

她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一件事,貌似不少女鬼都喜欢趴在别人身后呢……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对了,夙夙,为什么,很多缠着别人的女鬼,都喜欢趴在别人身后呢?”

钟夙挑眉:“你说你吗?”

她闷闷地说:“我哪里有缠着你,分明是你不松开我!”

钟夙神色平淡,只好表示认同:“嗯,是我纠缠着你。”

戚不负笑了笑,抓了抓他的头发,说:“这才对嘛!”

第两百九十八章 天师大人亲自出马

钟夙说:“人的脊椎是支撑身体最重要的部分,压着背,直接能够影响到这个人的全身,带来的压迫感会更强,鬼物缠着人,惯用的手段,也有一定的道理,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够给人带来最大的恐惧了。”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压着你,会不会不舒服?”

钟夙无所谓地笑了笑,唇角微扬:“戚戚不是很清楚,被压着的感觉吗?”

戚不负茫然:“什么?”

她想了好一会儿,便想到了一个有些邪恶的意思,不过,她又有点不能确定,钟夙是不是那个意思——事实上,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之所以是男人,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拥有男人的本质。

天师大人邪恶了。

戚不负的脸色变了变,轻轻挠了挠他的头发,哼了一声,说:“夙夙说话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钟夙随口一接:“戚戚说话,牛头刚好对上马嘴了。”

戚不负努了努嘴,真心觉得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背着她走了好一路,戚不负才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绝对不是因为担心钟夙累了,而是她烦了,她想要自己走了。

戚不负总觉得,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的心,始终都是活蹦乱跳的,那颗心脏,嗯,应该这么说,女鬼也是有心的。

女鬼的心,永远都为了某只男人,活蹦乱跳。

*

钟夙看着这个墅区的环境,沉默一瞬,说:“上次过来的时候,就注意了一下,这个墅区的布局,大部分都附和风水常识了,住在这里的人,不会因为风水的问题,发生多大的变故。”

于是戚不负也观望了一番,发现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说:“意思就是,这个地方还不错的吧?”

钟夙点了点头,说:“不深究的话,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水的位置,木的位置,应该都是有专人设计过的,这里的植物生长得很好,不仅仅是因为有员工定期处理浇灌,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布局很集生气,也能够稳固每一个住户的气运。”

只要是住在这里的人,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不会遇上什么破产的事情,一年到头,灾祸也不会特别多。

禾先生与禾太太那次,真的只能说是特殊状况了,禾泽睿遇上那样的事情,也许早已注定。

戚不负一边听,一边认真地研究着,然而看了半天,也还是什么都发现不了,于是,她只好放弃了……

她说:“总之,就是一个好地方是吧?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九渊最后那一魂?”

钟夙一边走,一边说:“只要找,就一定能够找到。”

鬼王回归,是必然的,他担心的,只是在这之前,再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说辞,和九渊的态度,还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

戚不负没办法,只好跟着他,默默走在这个墅区之内。

没过多久,便走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一栋小型别墅,沉默一瞬,说:“这个地方……”

钟夙也停顿下来,回头看她,说:“怎么了?”

戚不负说:“这个地方,里面住了一个女人,我上次和那个死狐狸精一起过来的时候,不是天上掉了一个内衣下来了吗,然后那个胸罩就砸在了狐狸精的脑袋上,当时我和狐狸精正在打架呢,死狐狸精就很生气,她一把抓住胸罩……”

钟夙汗颜,额角的青筋有些不自然,忍了几秒,还是说了一句:“说重点。”

她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重点就是,我们把内衣还给那个女人的时候,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

钟夙表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戚不负有资格在他面前废话到这个境地了。

他沉着脸,再次说道:“说重点……”

戚不负笑了笑,有些狡黠:“好了,不开玩笑了,这里面住的那个女人,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特殊气息,不像是人,很奇怪,但是我又能够肯定,这个女人是人类。”

钟夙无话可说,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可疑。

按照戚不负的说法,这里住着的那个女人,很是可疑。

他沉默一瞬,说:“既然好奇,那么就一探究竟好了。”

刚一说完,便走到那栋小型别墅面前,毫不犹豫地按了按门铃。

院子里的门一直是打开着的,好像是没有锁,所有不管是谁,都能够直接拜访了。

戚不负站在钟夙身后,躲在了他的影子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莫名其妙第二次来找别人,和找麻烦没多大区别。

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一样,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钟夙却也不着急,静静站了好一会儿,一楼的大门终于传来了动静。

戚不负回过神来,转瞬之间,便窜进了钟夙脖子上的古玉里。

*

开门的,还是那个脸色略显憔悴的黑发女人,她穿着简单的衣服,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陌生的男人,隐约皱了皱眉头,说:“请问你找谁?”

钟夙面无表情地拿出自己的证件,说:“小姐你好,你的邻居发生了金银财物失窃的事件,为了案件调查,我需要获取您的证词。”

这个女人的皮肤偏白,一眼便能看出来,是一个不怎么和邻居交流走动的人,甚至很少出门,也就是说,不管钟夙说什么,她都可能以为是真的。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女人扶着半扇门,垂着脸,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先生,和我没有关系。”

钟夙伸手,扣住门,淡淡地说:“小姐,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请配合我的调查。”

女人似乎是被吓到了,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关上门,不再搭理。

然而,钟夙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始终扣着门,索性强行走了进去。

第两百九十九章 怪异的母女

一楼的客房内,地板很干净,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每天都有擦地板。

女人被他的态度吓到了,一时之间也不敢反抗什么了,只好再次说道:“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真的不知道,邻居家里财物丢失的事情……”

钟夙不予理会,打量了一下房子内的布局,然后问道:“小姐一个人住吗?”

房间内的家具看上去并不新,但是很整洁,暂时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气息。

这个女人,在这个地方住了很多年了。

能在这里拥有一套房产,也都是比较富裕的人了,但是,女人的穿着却意外的朴素。

黑发女人踟蹰了一会儿,说:“我和我母亲,住在这里……”

钟夙随即问:“那么,家母呢?”

刚一问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出现在了楼梯口。

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老奶奶。

黑发女人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妇人,匆忙迎了上去,说:“妈,您身体不好,出来做什么呢?”

钟夙站在客厅中央,抬头,看着佝偻的老妇人,眉头微蹙,眸子也不由得凝了凝。

老妇人咳了咳,转头看了黑发女人一眼,说:“彤儿啊,有客人来了,怎么能不给他倒茶呢?”

被称作彤儿的黑发女人匆忙反应过来,扶着她下楼,然后又匆忙去给钟夙倒茶。

老妇人一步一步走到钟夙面前,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客人,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我们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

钟夙皱了皱眉头,还是缓缓坐在了沙发上。

黑发女人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放在了钟夙面前,便安静地站在了一边。

钟夙看了那杯茶一眼,问道:“彤小姐,芳龄几何?”

女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垂着脑袋,说:“警察先生客气了,我叫方彤彤,叫我方小姐就好,我今年二十一了……”

钟夙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二十一?她这幅样子,可不像是二十一啊,乍一看还以为是三十一呢!

老妇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原来这位先生是警察啊,彤儿,你又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警察先生找到我们这里来了?!”

虽然声音沙哑,但是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钟夙说:“方小姐没有犯事,我只是来调查一个案子而已,需要方小姐的帮助。”

想起她们的关系,又想起方彤彤的年纪,钟夙的心中有些惊讶,二十一的年轻女孩,她的母亲为什么看上去和七十多岁一样?

他甚至都要怀疑她们的说辞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握着拐杖,没有再说话。

方彤彤站在一边,长长的黑发轻轻垂着,远远地一看,像是一个女鬼一样。

钟夙问:“两位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老妇人说:“快十年了。”

“方小姐的父亲呢?”

“那个老不死的,他哪里管我们母女俩的死活呢,前几年就移民了……”

“原来如此,方小姐一直在这里照顾你吗?”

“我身体不好,交给别人不放心,彤儿一直陪在我身边……”

钟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老妇人的脸色便换了换,她阴鸷狭小的眼睛盯着钟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警察先生,你所问的,和你的案子,没有关系吧?”

钟夙沉默一瞬,说:“只是例行询问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老妇人看了方彤彤一眼,也不知是何用意。

她忽然说:“警察先生看来不爱喝茶,彤儿,你倒茶之前,为什么不问一问,这个也要我来告诉你吗?”

方彤彤看上去好像有些畏惧,她点了点头,看向钟夙,问道:“抱歉,先生,请问你要喝点什么?我去给您倒。”

钟夙微微一怔,随即端起了茶杯,说道:“不用了,茶挺好的。”

为了表示自己不嫌弃,他很无奈地喝了一口。

老妇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有些碜人的微笑:“警察先生,到底要调查什么案子呢?”

钟夙放下茶杯,道:“你们的邻居,丢失了一些金银财物,所以,特地过来询问一番,两位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老妇人的脸色又变了变:“邻居,哪个邻居?”

钟夙面不改色:“禾家,禾先生与禾太太,他们就住在两位南方位置往下三栋。”

“哦,丢失了哪些财物?”

“珠宝项链,还有钻戒。”

此话一出,老妇人的神情便更为古怪了,她死死地盯着钟夙,说:“警察先生,我能够看看你的证件吗?”

钟夙沉默。

老妇人说:“呵呵,禾家最近并没有丢失什么财物,先生万万不要胡说八道啊!”

钟夙沉默,还未想好要如何作答。

老妇人便沙哑着嗓子,继续说道:“警察先生,让我看看你的证件吧!”

钟夙缓缓伸手,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了茶几上。

方彤彤反应过来,匆忙拿起他的证件,递到自己的母亲面前。

谁知老妇人看着钟夙的证件之后,便脸色大变,愤愤地瞪了方彤彤一眼,说:“彤儿!什么人都往家里放吗?!”

说完,额头上闪过一抹诡异的光,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老妇人全身的气场都变得冰冷起来,她猛地将钟夙的警察证甩在地上,厉色看着方彤彤,说:“这个警察先生,是从景城过来的,你看不懂吗?”

这边的什么盗窃案,景城的警察倒是管了起来,实在无法解释。

钟夙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抹诡异的光上,趁着老妇人愤怒的瞬间,他终于能够确定,她身上的诡谲气息是什么了。

方彤彤有些惊吓,她一脸仓皇地道着歉,说:“对不起,妈,是彤儿没注意看了,把什么人都往家里放……”

她接连说了好几遍,跪在了地上,然后匆匆捡起钟夙的证件,一边催促着他离开,一边说:“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出去吧,先生,我们家真的没什么好调查的!”

第三百章 面见鬼王大人

他虽然是警察,但是却是心怀不轨的警察。

钟夙接过自己的证件,沉思一瞬,转身离开。

他一走,方彤彤便猛地把门给关上了,动作紧张又迅速,看上去似乎有些害怕,这种害怕模糊难明,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

钟夙站在小小的院子里,看着那扇门,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戚不负从古玉之中,缓缓飘了出来,转头好奇地看着他,轻轻笑了笑,说:“天师大人,貌似被人给赶出来了……”

钟夙看着这栋别墅,点头:“嗯。”

嗯,是的,被人给赶出来了,的确是人,没错。

刚才发生的事情,变化太过迅速了,戚不负走了个神,也没注意到,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样了?发现了什么吗?”

虽然她没有发现什么,但是戚不负相信,天师大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钟夙伸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你猜。”

戚不负语塞:“……”

猜什么呢?有什么好猜的?猜一猜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吗?

她抱着他的手臂,笑着说:“戚戚知道,夙夙一定早已看穿了一切,怎么样,情况如何呢?她们到底是何方妖孽。”

钟夙沉默片刻,说:“人。”

戚不负再次默:“……”

如果是人的话,那还真的是能够吓死人的人了。

钟夙缓缓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不是说,感觉到了那个叫做方彤彤身上有些特殊的气息吗?认真来说,那应该是尸气。”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解:“尸气?如果是尸气的话,我为什么没有办法肯定?”

不过,现在仔细一想,方彤彤身上的那股气息,还真的好像尸气。

钟夙继续说:“方彤彤的母亲已经死了,她身上的尸气,来自于她的老母亲,至于为什么气息那么微弱,就连我都没办法直接肯定,原因是,她的老母亲,既是死了,也是活的。”

他这么一说,戚不负更加不明白了:“什么意思?天师大人,你就不能好好说人话吗?”

钟夙已经懒得解释了,戚不负果然智商捉急。

她抓着他的手,使劲晃了晃,不满地说:“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不高兴了啊?我看你说不说,用脚趾头思考,我都知道,你一定会说,好了,我现在说完了,看你说不说……”

钟夙:“……”

他以为自己已经被她中和得很厉害了,没想到,还远远不够啊……

某天师只好缓缓说道:“方彤彤的母亲身上上,散发着尸气,从那股尸气来看,她的母亲死了有半个月了,在这股尸气的作用下,方彤彤衰老得很快,她的母亲的身体,也是一样,看上去就和六七十岁的老妇人一样,她的实际年龄,一定比表面上年轻许多,但是她现在却是活着的状态,拥有思想,还能行动,并且第一眼,骗过了我的洞察——这个世界上,一般的妖魔鬼怪,恐怕都没有这个本事。”

戚不负了然,也没有多想,说道:“这么看来,不是一般的妖魔鬼怪了……”

说完之后,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能够做到这一点,让谁也看不出来的,隐藏一切,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呢?

当下,唯一能够想到的,恐怕就是九渊了吧?

戚不负的神情变了变,认真地看着他,满脸恍然大悟:“所以说,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

钟夙点头,说:“在方彤彤的老母亲情绪变化的一瞬间,还是能够发现,鬼王九渊的气息,如果说,因为鬼王九渊缺少的最后那一魂,让本已死去的人,复活了过来,所有的一切就都能够解释了。一个人需要三魂七魄,才能拥有完全的正常状态,三魂缺一不可,七魄很多时候,都会游动变化,影响一个人的状态,但是只要活着,这种状态便能调节,三魂七魄终究是全的。这个人已经死了,魂魄要散,但是,在九渊最后那一魂的帮助下,强行留住了失去灵动性的三魂七魄,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正因为半死不活,所以才衰老沧桑。

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一个痛快,让她的灵魂得到解脱。

戚不负蹙眉,疑惑地问道:“这么想的话,就能够解释了,但是为什么,九渊的魂,会到那个老太婆的身体里去呢?这一点,又怎么解释?”

钟夙略显漫不经心:“你问我,我问谁。”

戚不负无语:“喂,夙夙你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钟夙浅浅地白了她一眼,说:“当初鬼王的魂魄能够进入禾泽睿的身体,就也能够进入这个老妇人的身体,需要什么理由呢?”

世界万千变幻,很大一部分,都受着人们自己的执念控制着,执念越深,灵魂便也陷得越深。

戚不负说不出话来,轻哼一声,索性再次挂在了钟夙身上,闷闷地说:“好了,找到了的话,那么就可以去回报给九渊那个老妖怪了,他现在已有两魂,自己肯定有办法取回最后一魂,夙夙,驾……”

钟夙满头黑线:“……”

好吧,她高兴就好。

*

钟夙悄无声息地现在九渊的房间里的时候,禾太太正在准备午餐。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司姣姣也在。

狐狸精小姐拿着一支铅笔,还有一个小小的作业本,盘着腿坐在地板上,一边翻着作业本,一边说:“一个鱼缸里有八条金鱼,死了两条还有几条?”

“八条。”

“有两杯果汁,宝宝喝了半杯,接着妈妈倒满了,宝宝又喝了半杯,妈妈又倒满了,最后宝宝喝完了,请问他一共喝了几杯?”

“三杯。”

“妈妈今年三十岁,爸爸今年比妈妈大三岁,五年后,爸爸比妈妈大多少岁?”

九渊蹙眉:“司姣姣,你是在侮辱本王的智商?”

司姣姣笑了笑,说:“没呢,真的是鬼王大叔你的测试题啊!”

话刚一说完,钟夙便从窗台跳了进来。

第三百零一章 方家的往事

随后,戚不负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有些奇怪的两只妖孽,问了一句:“哈,这是在干嘛呢?”

司姣姣站了起来,将九渊的课本随手一扔,说:“本小姐帮他做功课呢!”

九渊瞥了她一眼,已经不屑于发言了——她的谎言太拙劣,他都不忍心拆穿她。

就像是一个弱智,她都已经弱智了,你又怎么好意思去伤害她,骂她愚蠢呢?

当然,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不必给她知道了。

钟夙说:“鬼王殿下,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你最后一魂的所在的地方了。”

听到这个消息,九渊站了起来,神色微变:“是在这附近么?”

钟夙点头。

*

他缓缓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九渊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了,魂魄已经入体,要如何才能够感知到?

九渊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的话,取出魂魄并不难。”

钟夙“嗯”了一声,说:“没错,那个妇人已经死了,你的魂魄只是让她活得不人不鬼而已。”

九渊轻轻笑了笑,说:“那么,钟天师如何帮本王取回最后一魂?当初,钟天师可是表过态,会帮本王做到这件事。”

钟夙神色从容淡定:“今晚我便动手,鬼王殿下大可放心。”

九渊保持微笑:“有这句话,本王当然放心。”

司姣姣拧着眉头,冷哼一声,觉得这两个雄性生物都酸溜溜的,简直跟山楂吃多了一样,气场相冲!

戚不负看着他们,正准备开口,然后还未说出什么,房间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禾太太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脸色怪怪的。

她将视线放在钟夙身上,愣了愣,一脸疑惑地问道:“天师,你怎么在这里?”

钟夙默:“……”

他倒是忘了这茬了。

禾太太看着九渊,犹豫一番,想了想,还是清了清嗓子,说:“睿儿,吃饭了……”

说到吃饭,她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天师大人,还有这两位……两位小姐,也一起来吃饭吧……”

钟夙垂眸,停顿一瞬,说:“禾太太,我这次,刚好是在你们这个墅区,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看禾泽睿的情况。”

他补充:“禾泽睿恢复得很好。”

说完,似乎觉得还不够,于是继续说:“这两位,一个是我的妻子,你见过了,至于另一个,是我的朋友……”

他介绍了戚不负和司姣姣之后,禾太太的脸色就变了变,戚不负是女鬼,她早就知道了,但是那一个,看上去貌似也不像是人啊……

应该也是鬼物吧?

禾太太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忸怩地说:“钟天师,睿儿那件事之后,我经常修习佛理,也常常去寺庙拜佛了……”

钟夙无奈,说:“禾太太一心向善,不做亏心事,自然无所畏惧,不必害怕。”

禾太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知道,我们都知道了,天师大人,一起吃个饭吧……”

九渊觉得,现在的他不能保持沉默了,于是走到了禾太太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唤了一声之后,说:“妈妈,我饿了。”

戚不负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果然,不是生灵改变环境,而是环境改变生灵。

就算是九渊这样的老不死的老妖怪,都得管一个年轻少妇叫妈妈,戚不负发誓,这一幕,她一定要牢牢记在脑海里。

九渊已经习惯了,违和感倒是没有多少,至于戚不负——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闭嘴!

*

禾太太对自家孩子,可谓说是相当疼爱了,就算是只有两个人吃饭,也做了一大桌菜。

反正也不用禾太太亲自动手,一切都有保姆操劳。

饭桌之上,禾太太一边吃饭,一边警惕地看着戚不负和司姣姣,犹犹豫豫的,也不好开口说话。

司姣姣坐在钟夙身边,刚开始还忸怩了一会儿,后来索性懒得控制了,无所谓地吃了起来。

禾太太给九渊夹了一点菜,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钟天师,这次特地过来,还真是麻烦您了……”

钟夙淡淡地说:“刚好是有事,顺便经过,禾太太不必太在意。”

说到原本要做的事情,禾太太沉默一会儿,说:“钟天师此次要办的,是什么事情啊?莫非,这里的哪位住户家里闹鬼了?还是说,其他的什么脏东西?”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戚不负扫了她一眼,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看着她怯弱的样子,忍不住去看看禾太太此时的表情而已,没想到,却是把禾太太给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不远处,那只叫做雷格的萨摩耶听到主人的叫声,立马“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戚不负满头黑线:“……”

无心之失,她只能说,只是无心之失了。

钟夙看了戚不负一眼,伸手悄悄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对禾太太说:“禾太太不必过于惊慌,这次只是小事而已。”

他忽然问:“你这附近,有个住户,叫做方彤彤,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禾太太按着自己的胸脯,仔细想了想,说:“姓方的?方彤彤?好像离了不过三栋的样子,这次的事情,和那一家有关系吗?”

钟夙点了点头,说:“禾太太对她们一家人,了解多少呢?”

禾太太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也没有多么恐惧了,她认真思索一番,随后说道:“姓方的那一家人,貌似了解过一些消息,那栋小型别墅,也好几百万的价格,买下它的是个老板,挺有钱的,当初请了不少人吃饭,排场挺大的,据说是后来,这个方老板,生意越做越大,没几年就将公司在美国上市了,老板自己也过去了,起初还回来了,后来,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这个男人,也是没良心,他老婆和孩子,都在国内呢,他也根本没想过,要把老婆和孩子接过去,看样子,已经在外面养了女人了,说不定,还是外国妞呢!”

第三百零二章 方母的教诲

钟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个老板年纪多大?关于他的妻子和女儿,禾太太还了解多少?”

因为是他的问题,所以禾太太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全部都告诉他了:“那个男人也年轻,现在估计也才四十多,不是都说女人四十一堆渣,男人四十一枝花吗?她老婆我记得,还是见过一次,不是很漂亮,但是也不难看,只是初看,就觉得性子不好,不怎么爱笑,他有个女儿,就是那个叫做方彤彤的,没有儿子,不过,外面有没有儿子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就是因为这点,他不怎么待见她老婆吧,传宗接代什么的,还是得要个儿子,那个男人还是养着她们的,给的钱不多,刚好够生活的样子……”

“那母女两个,其实也挺可怜了,这两年,很少见到她们出来了,对了,两个月前,我还是见过方彤彤一面的,她出去买东西,叫了一辆出租车,正好被我碰上了,她爸品性不好,给的钱,都没办法让她买些好的衣服穿,挺年轻的一个女孩,都看不出实际年纪了。”

钟夙听着禾太太所说,终于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方彤彤母女,也是可怜人,被男人抛弃,留在这个地方,毫无精神寄托。

方彤彤的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出头,却没有在学校里,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最可恨的,还是那个男人,发达之后,竟然真的能够做出抛弃妻女的行为来。

那个“老妇人”,实际年龄竟然只有四十多,她的变化这么大,桑老得这么厉害,难道方彤彤不会发现吗?

还是说,已经发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呢?

戚不负沉默了很久,终于是没能忍住,将筷子摔在了饭桌上:“什么男人啊!真让姑奶奶恶心!别让姑奶奶看见他,否则……”

还没有说完,钟夙便打断了她:“人各有命,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戚不负努了努嘴,白了他一眼,说:“夙夙总是这么说,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得到惩罚的恶人太多了!他们都该下地狱!”

钟夙扶额:“这辈子没有报应,就一定会报应在下一代,或者下辈子。”

之所以说,从善入善,从冥入冥,也是这个意思。

能够做点好事,积点德的话,还是尽量多做一点好事吧。

禾太太充满了感慨,暗自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更诚心地礼佛了——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神的。

钟夙想了想,说:“禾太太,方家的事情,我今晚会去处理,你这段时间,记得在门口挂上貔貅之类的,避避邪,那栋别墅附近,也尽量少去。”

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人,停留在了人间这么久,那块地周围的灵气,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需要风水布局用很长的时间才能修复。

禾太太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多谢钟天师了……”

钟夙点头:“嗯,多做善事,会有好报的。”

禾太太拼命地点着头:“知道,知道,我一定谨记于心……”

“七天之内,不要烧冥币。”

“嗯,嗯,记住了……”

交代完毕,钟夙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倒是戚不负闲闲碎碎地说了一些话,不知不觉之间,一群妖孽竟然平静地吃完了饭。

司姣姣吃饱喝足之后,站了起来,说:“吃饱了,今晚的事情!本小姐也要参与!”

禾太太又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差点摔在地上,这一个个都是妖孽啊,妖孽突然站起来说话,当真吓她。

司姣姣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瞪,略显讶然,随后讪讪地笑了笑,默默自己的脑袋,缓缓坐下。

钟夙转头看她,沉默一瞬,说:“要去就去吧。”

禾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深吸一口气——妖孽的世界,她还是什么都不要去理解好了。



稍显阴暗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深灰色的床,床上躺卧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淡淡的余晖从玻璃后投射进来,洒在木质地板上。

方彤彤端着饭菜,唯唯诺诺地走到老妇人面前,跪在了地上,将饭菜放在了床头。

“妈,吃点东西吧。”

老妇人愠怒,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的饭菜摔在了地上,愤愤地说:“彤儿!这些年,妈是怎么教你的?你实在是太让妈失望了,为社么会把那样的人放进家里来?!”

声音沙哑,不管是外貌还是声线,都无法听出,这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看上去,更像是方彤彤的奶奶,而不死母亲。

方彤彤垂着脑袋,一边收拾着满地狼藉,一边说:“对不起,妈,以后不会了,彤儿一定小心谨慎。”

老妇人低头看着她,说:“彤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看那个男人长的俊是吧?所以就简单地相信了他,甚至将他放进家里,你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方彤彤摇头,只道:“女儿没有。”

老妇人听到辩解,顿时神情大变,狠狠地瞪着她,说:“你说,是不是家里太久没有来男人了,你一见到他便按耐不住了?!”

方彤彤吓得退了半步,身子隐约颤抖着:“女儿没有。”

老妇人似乎更生气了:“还说没有,妈怎么教你的?男人都是洪水猛兽,只有待在妈的身边,才能够安全的,避开那些洪水猛兽……”

说着说着,便咳嗽了起来,看上去仿佛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一样。

方彤彤匆忙走上前去,扶住了老妇人的肩膀,抚着她的背,轻轻拍了拍,说:“妈,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您身子骨本来就差……”

方母咳出一口黑色粘稠的血液之后,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弯曲的背也开始伸直了,她看着自家女儿,说:“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会让妈遗憾终身的,彤儿,听妈的话,不要再相信男人……”

第三百零三章 只是害怕孤单而已

说着说着,便咳嗽了起来,看上去仿佛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一样。

方彤彤匆忙走上前去,扶住了老妇人的肩膀,抚着她的背,轻轻拍了拍,说:“妈,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您身子骨本来就差……”

方母咳出一口黑色粘稠的血液之后,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弯曲的背也开始伸直了,她看着自家女儿,说:“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会让妈遗憾终身的,彤儿,听妈的话,不要再相信男人……”

方彤彤认真地点着头,说着话:“彤儿知道了,妈,你要保重好身体,除了爸爸之外,彤儿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听她说到爸爸,方母恨恨地咬了咬牙,怒斥道:“不要提起那个男人!什么爸爸,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爸爸!他只是一个负心汉,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彤儿,你没有爸爸,你只有妈妈,只有妈会陪在你身边,如果妈死了,彤儿就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如果妈死了,彤儿就只能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了……

方彤彤一想到这点,便觉得分外恐慌,如同一个人,被抛弃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一样。

二十几年来,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话,讲给她各种道理的,永远都是妈妈一个人,除了妈妈之外,没有谁,会再叫她彤儿了,那个所谓爸爸的男人,从不关心她们的死活,只会吩咐人,每个月给她们送一点生活费,不管是什么节日,都不曾过来,好好看看她们……

这样的男人,又什么资格,被称为爸爸呢?

不能,他不配,他会遭到报应的!

在他的心里,也许,给她们一个住的地方,给她们一点微薄的生活费,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不会离婚的,离婚之后,就要分割财产,他又这么舍得将那些财产分给妈妈呢?

而妈妈,又怎么会离婚呢?她是斗不过他的,离婚之后,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方彤彤的脑子里,此时只有一句话,那便是,她不能没有妈妈,没了妈妈,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孤身一人了……

所以,母亲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不管是以何种方式,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方母抱着方彤彤的脑袋,背部微微弓着,她喃喃地说着:“彤儿,彤儿只要相信妈妈就可以了……”

“嗯,彤儿只要相信妈就好了,妈会为彤儿决定好一切,妈不会害彤儿……”

“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就好了,谁也不离开谁……”

“相依为命,谁也不离开谁……”

因为说好了相依为命啊,所以,不管是谁,都带不走妈妈,妈妈只能和自己在一起,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做彤儿的亲人。

彤儿,也一定会努力做好一个女儿,唯母亲的命是从,尽好孝道。

*

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淡淡的金色光芒缓缓消散,一束一束,隐藏在地平线之后,不知不觉间,天地之间染上一抹暗色。

天色将黑,银色的月亮,从云层之后,露出半张脸来。

淡淡的,如同一层白雾一般。

戚不负站在禾家别墅楼顶之上,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小型别墅,眉头微蹙,淡淡地说:“天还没黑,差不多就关了灯了,那两个怪人睡得还真早……”

司姣姣一身白衣,蹲在戚不负身后,挑眉,道:“我就说嘛,上次的那个女人肯定有问题,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和怪大叔的最后一魂有关系!”

得知了钟夙和戚不负的行动目标之后,司姣姣开始放马后炮。

戚不负很汗颜,她表示,根本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在什么地方,说过这样的话了。

她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一只狐狸精已经白痴到了这种地步,她又怎么好意思去拆穿她拙劣的装十三模式呢?

钟夙简单地准备了一番,便起身离开禾家,出门行动。

戚不负看到他的身影,便从楼顶之上一跃而下,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他面前。

司姣姣反应过来,迅速跟了上去。

戚不负挽住钟夙的手臂,说:“夙夙,如果我们把那个老妖婆打死了,会伤害到九渊的魂魄吗?”

钟夙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说:“戚戚,你觉得呢?”

司姣姣冷哼一声,插嘴说:“怎么可能轻易伤到鬼王大叔的魂魄,看看他那副毫不担心的样子也就知道了,其实一切,他都掌握得死死的……”

钟夙的表情略显阴沉,心中有些憋闷,但是却半句话也没有多说,沉默着往前走着。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要是鬼王这么好伤的话,九渊肯定着急死。”

司姣姣这才恍惚想起,当初散了自己的魂魄,是九渊他自己的做法,他为了戚不负的一意孤行,身为王者,他肯定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倒是她,显得担心过多了。

等到三个影子,趁着黑夜,即将靠近方彤彤家的那栋房子的时候,钟夙忽然开口,不咸不淡地说道:“关心则乱,一切不必多想。”

司姣姣微微一怔,满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戚不负愣了愣,几秒之后,才想起钟夙说了什么。

虽然自己没有表示过多的关心,但是钟夙的话,并不只是对司姣姣说的吧,也许也是对她说的。

戚不负分明感觉到了这种气息!

他们来到方彤彤的那栋房子之前,站在楼底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漆黑的阳台。

钟夙说:“你们先上去,注意,那个老妇人方氏,是个已经死了的人。”

戚不负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们去找那个方氏是吧?”

钟夙看了司姣姣一眼,说:“姣姣,你和戚戚一起,应付已经死去的方氏,我去找方彤彤,了解事情的真相。”

司姣姣问道:“如果说真的是鬼王大叔的魂魄的话,那个方彤彤的母亲,会不会拥有鬼王的力量呢?”

钟夙面无表情:“也许有,也许没有。”

第三百零四章 因为是九渊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也许方彤彤的母亲,因为鬼王一魂入体,真的拥有了鬼王三分之一的力量了也说不定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鬼王的最后一魂,进入方彤彤的母亲的身体的原因,终究需要了解,她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吸引住鬼王的魂魄?

方彤彤那个女人,看起来也很可怜的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哀伤的气息,阴沉,深藏。

像她这种年纪的女人,应该刚好是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啊,为什么不能满含活力地生活着呢?

戚不负有些汗颜,总觉得天师大人,其实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对此,她只能说,男人也会有耍性子的时候,男人也需要哄啊!

*

戚不负和司姣姣一同进入房间的时候,周围黑魆魆一片,肉眼所望,什么也看不见。

钟夙是翻了墙,悄悄爬了进去的,周围的监控摄像头他早已检查过了,特地避开了。

他翻墙爬进去之后,戚不负和司姣姣就没看到他的影子了。

司姣姣望了望天花板,说:“我们是要干嘛呢?和你们说的那个老太婆打架吗?”

戚不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管他的呢……”

要打就打呗,就算是九渊本人都没有什么好怕的,更不要说是这三分之一的他了。

一念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她们面前,佝偻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俩个女子面前,抬起头,便是一张布满了皱纹沧桑的脸。

司姣姣后退了半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神出鬼没的,人吓妖,吓死妖了!”

戚不负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对于这种惊悚恐怖的,她早已司空见惯,哪像司姣姣这样大惊小怪?

她甩了甩手,上前两步,走到老妇人面前,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说:“你是什么人?”

事实上,她更想问的是,这个老妇人是什么东西——而不是人。

老妇人狠戾地瞪了她们一眼,眼中似乎闪烁着绿光,她愤怒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戚不负冷哼一声,说:“是我先问你的吧?臭老太婆,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呢,哪里是大晚上的了?顶多算是小晚上的罢了……”

司姣姣的表情有些郁闷,这是怎么回事?戚不负和这个老太婆的中心,貌似有点不在同一直线上啊!

她沉默一瞬,说:“你应该就是那个死物了吧?不知道你到底是死了多久,为什么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呢?”

老妇人方母的神色紧绷起来,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那边投射进来,映照出她狰狞的面容。

她吐出一个冷气,说道:“胡说八道,什么死了没死!我是不会死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照顾陪伴彤儿!”

吐气的一瞬间,阴森森的气息席卷过来,满含冥界的死亡力量——一个正正经经的活人,是不可能拥有这种气息的,尸气,阴气,相互交缠。

听到照顾两个字,戚不负不能继续淡定了,她嗤笑,说道:“照顾?就你这幅死样,到底能照顾谁?方彤彤是你女儿吧?她照顾你才对,不过,也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明白,你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终究,只是一句尸体而已。

死物。

方母的眼睛变了颜色,眨眼之间迸发出幽绿的光芒,转瞬之间,周围的气息便发生了变化,此时,方母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与人的气息有关的东西了,仿佛拥有了磅礴的力量一般。

戚不负眉头微蹙,这股力量,她再熟悉不过了,鬼王九渊的庞然鬼气。

司姣姣怔了怔,喃喃地说:“没想到,果然是那个怪大叔……”

老妇人方母逼近她们,气势越发强悍起来:“我怎么可能会死呢?我不会死的,我要陪着彤儿,我的女儿啊,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孩子,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虽然说着和方母以及方彤彤有关的话,但是她身上,根本全无方母的气息。

戚不负忽然说道:“退。”

司姣姣愕然:“什么?”

戚不负一把拉住她的手,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满身鬼气的老妇人身后。

下一瞬,老妇人轰然出掌,磅礴的鬼气扫向她们原来所站的位置,只一个动作,那个地方便形成了一个深邃的黑洞,将周围的家具都吸了进去,只留下了黑色的残渣,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月光都变成了黑色一样。

戚不负拧着眉头,说:“如果真的有九渊的力量,我们还真不是这个老太婆的对手。”

司姣姣很是惊讶,仅仅是一魂,就能够有这么碾压的力量,那么,完全状态的鬼王,事实上,还真可怕……

随即转念一想,忽然觉得,又有些不算什么了,他是冥界主宰,既然能够掌控十殿阎王,十八判官,就一定非同凡响。

她转头看着戚不负,说:“切,你刚才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现在又是担心什么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戚不负有何畏惧?刚开始,不知道是谁说,要打便打呗?

一脸苍白的女鬼眉头紧锁,沉思着。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老妇人甩掉手中的拐杖,便灵活地扑了过来,手上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长长,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如同锋利的刀子一样。

戚不负推开司姣姣,强行接下老妇人一掌,身体猛地后退着。

她说:“我之所以觉得,就算真的打起来也无所谓,是因为这是九渊的魂魄……”

九渊有一颗九渊的心,九渊爱着的,是戚不负。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了什么样子,九渊都没有办法去伤害戚不负,甚至会不顾一切,出现在她面前,救她于水火之中。

因为他是九渊。

然而,此时此刻。

九渊已经学会了,对她不管不顾。

他成功了,散了魂魄,他真的以这种方式,想办法将她从自己的心上割去了。

第三百零五章 理解不代表认同

司姣姣呆愣在原地,听着她说的话,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原来,你是这么以为的……”

现在,终于能够发现自己的错误了,对九渊来说,戚不负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戚不负瞥了她一眼,说:“别傻站着了!九渊的选择,我欣慰还来不及呢!”

说完,猛地将老妇人方母推开好几米远,身子撞在戚不负对面的落地窗上。

砰然一声,落地窗轰然碎裂,发出剧烈的声响。

司姣姣及时反应过来,挥手之间,结界笼罩在了这个房间之外。

惊醒了这个墅区其他住户就不好了。

司姣姣问道:“现在要怎么办?该怎么做?”

戚不负还未回答她,老妇人便彻底暴怒了,她的脸上的皮肉,开始裂开,她怒视着将她摔出去的戚不负,始终喃喃地说着一句话:“我不会死的,彤儿不会让我死的……”

“彤儿只有我了,彤儿只有我了,我不会死的……”

司姣姣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接了一句:“滚吧你,什么不会死,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死了!”

戚不负想,这个老妇人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她的执念太深了吧?

生死有命,任何人,都没办法抗拒命运给你的这一点。

老妇人还是重复着那句话,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鬼气,与她们缠斗了起来。

*

钟夙找了许久,终于是找到了方彤彤所在的那个房间。

他画了一张符,贴在门口,然后缓缓打开房间的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方彤彤躺在床上,身体弯曲着,睡姿看上去很不健康——左侧卧,最挤压心脏的睡姿,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什么也听不到,始终保持着沉睡的模样。

钟夙站在床边,微微低头看着她,缓缓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

果不其然,就算是盖着被子,肌肤也还是冰凉得可怕。

方彤彤的身体受了很大的阴气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她就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吗?

钟夙徒手画符,然后将符纸迅速贴在了方彤彤的脑袋上。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

话音一落,符纸化成了一道浅浅的金色光芒,从她的头顶上贯穿而下,扫过方彤彤的全身,然后消失不见。

她身上的阴冷气息,眨眼之间便散去大半。

一阵绿光闪过,方彤彤的身体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诈尸一样,突然坐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呆坐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了。

钟夙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方彤彤看着钟夙,犹豫了好一会儿,说:“你……你是……”

钟夙沉默一瞬,道:“我叫钟夙,白天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是一个警察,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还是一个捉鬼天师。”

方彤彤顿时完全清醒,看着他,脸色变得比病态的时候更加苍白了。

她坐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捏着被子,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神经病,赶紧给我滚出去!”

钟夙不以为意,淡然说道:“方小姐,你的母亲已经死了。”

现在,不管方彤彤是不是知道这个真相,他都要清晰地表明,他的目的是什么。

方彤彤听到这句话之后,瞳孔中的情绪瞬息万变,她死命地捏着被子,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神经病,我妈妈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她再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

这个人,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不等钟夙开口,方彤彤便激动了起来,她一把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摔在了钟夙面前,然后说道:“什么捉鬼天师,我不认识你,你赶紧给我滚!我妈妈不可能死的,她永远都不会死……”

钟夙也不闪躲,就这么看着她将东西摔在自己面前,然后气定闲神地说:“有没有可能,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方小姐比我更清楚,你的母亲,早已不再是你的母亲了。”

方母这个状态,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方彤彤,最为清楚了,钟夙想,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钟夙继续说:“你的母亲的改变,方小姐心知肚明,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天各有命,人的执念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

该死去的人,还是让他们就这么死去好了。

方彤彤的愤怒地瞪着他,斥道:“你懂什么!你永远也不明白!你这个神经病,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这个世界上,人类永远都只会说风凉话,失去的不是他们,痛苦的不是他们,窘迫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只会说着这种无力的安慰的话语。

谁也别想他人来体会自己的伤痛,自己的痛苦,永远都只能自己承担!

钟夙微微蹙眉,方彤彤的意思,他并非是不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痛苦和快乐永远都是相互共存的,她的执念,钟夙不会明白,但是设身处地一想,他也能理解。

然而。

理解不代表完全认同。

钟夙无法认同,方彤彤为了自己的执念,破坏阴阳秩序和规矩。

他说:“你就算勉强留住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她,但是没办法否认,她已经不再是你的母亲了,一个灵魂,如果受到了污染,有了剧烈的改变,那么,这个灵魂就不能算是自己了。”

方母还是不是她自己,这一点,答案毋庸置疑,就在人的心中。

方彤彤却还是一脸固执,她愤怒地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指着钟夙,说:“你少胡说八道,继续吓唬我了,像你这种装神弄鬼的人,会遭到报应的!”

钟夙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会遭到报应的。

他似笑非笑:“也许是吧,不过报应也有很多种,好有好的,坏有坏的,谁知道,我会遭到什么报应呢?方小姐,倒是你,你就没有想过,强行改变这一切的你,会不会遭到报应呢?”

第三百零六章 不过是执念

方彤彤穿着睡衣,长长的黑发垂在胸前,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在钟夙这种永远都保持镇定沉稳的气场之下,她似乎有些慌乱了。

她喃喃地说着:“妈妈不会死的,爸爸才是会死的,妈妈会一直陪在彤儿身边……”

说着说着,她缓缓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抽泣起来,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

钟夙说:“你活得太孤单了,方小姐你该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能够带给你很多东西,你并非只有母亲,更何况,你的母亲,对你似乎也不是很好。”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她身边。

方彤彤哭泣得越来越厉害了,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黑发散在地上,如同一只失魂落魄的野鬼。

钟夙无奈地蹲下,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随后说道:“方小姐,人生不能强留,你可以去认识更多的朋友……”

话音还未落下,方彤彤便猛地伸出了手,手中握着一把折叠刀,阴沉着一张脸,迅速从钟夙眼前划过。

钟夙微怔,迅速伸手,扣住了刀刃。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掌心溢出。

一见到鲜血,方彤彤满目狰狞,她扬了扬唇角,笑了起来。

诡异万分。

钟夙松开手,匆匆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

是他忽略了一个能让死人变成活死人的执念,到底有多深了,简简单单的言语,根本没有办法让方彤彤这种人,平复下来,更不可能,让她恢复正常了。

方彤彤的笑声越发诡谲,她紧紧握着刀子,一步一步靠近钟夙。

“胡说八道的家伙,都给我死吧……”

“妈妈永远都是彤儿的妈妈,她永远也不会死……”

“彤儿会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她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内心早已扭曲了,她给自己灌输的那一套思想,谁也没办法改变。

钟夙略显震惊,这一点,是他错算了,不管是方母还是方彤彤,在经历了被抛弃,孤独生活多年之后,她们的内心都已经病态了。

所以,病态的方母,给病态的方彤彤传递了病态的思想,二十一岁的方彤彤,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看法,完全都来自于她的母亲。

方母的身体一直不好,突然离世之后,方彤彤的执念,让她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到底是多么害怕孤单和畏惧他人呢?到底是有多缺少安全感,才会睡觉的时候,都藏着刀子呢?

病态得令人同情。

钟夙深吸一口气,看着挥着刀子,刺了过来的方彤彤,再次了解到了,病态的人比鬼更可怕。

他仓皇闪躲开方彤彤的攻击,蹙眉,犹豫了好一番,还是决定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病态女人动手了。

钟夙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折,方彤彤便一阵吃痛,手中的刀子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她,说:“抱歉,方小姐,既然没办法商量,我也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方彤彤察觉出动静,拼命挣扎了起来,钟夙皱眉,猛地一个手刀,将她敲晕。

*

司姣姣的结界,已经被方母一招破坏了。

此时的方母,一个恶鬼还要可怕。

她身上的碎肉,似乎也开始往下掉了,整个身体,就是一具正在溃败腐烂的尸体。

戚不负勉强应对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方母,一身鬼气散了大半。

事情超出了她的预估——方母的确拥有九渊三分之一的力量,九渊的那份灵魂,已经受到了她们的执念的牵制,对于方母的影响微乎其微,最重要的是,身为第十九判官的戚不负,没办法用冥界的力量,来对付这个家伙!

戚不负很不愿意承认,她对九渊来说,不那么重要之后,就开启了各种倒霉模式。

九渊这个老妖怪,肯定打她的小人,来诅咒她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方母迅速扑了过来,捏住了她的肩膀,指甲扣进她的肩胛骨,将她扔了出去。

戚不负的身体撞碎墙壁,摔在了一楼的地面上,力度之大,简直无法直视。

俨然成了一滩肉泥。

司姣姣捂住嘴,看着不堪一击的某只女鬼,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不管是何方妖孽,在九渊面前,恐怕也没几分战斗力吧?

没想到的是,只一眨眼的瞬间,老妇人方母便消失在了她面前。

司姣姣愕然,还未发觉出什么来,自己的背便撞到了一个僵硬又冰冷的异物。

她猛地回过头,直直地对上了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反应,司姣姣的身体便被甩了出去,涵盖着满满的鬼力,险些将她砸的现出原形。

好吧,虽然是夸张说法。

司姣姣爬了起来,撑着身子,看着再次逼近的腐烂尸体,竟然连反抗都忘了,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老妇人伸着手,长长的指甲贴近她的脸,然而就在即将划破她脑袋的一瞬间,却犹豫了好几秒。

她腐烂的脑袋上,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司姣姣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老妇人愤怒起来,重新收回手,再次拍向她的脑门。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窜了过来,迅速扣住了老妇人的手臂。

手臂上的肉已经尽数裂开了,骨头始终坚硬。

老妇人方母甩开他,身体一转,攻击的对象便换了换。

司姣姣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钟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钟夙拔出斩妖剑,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挡下了老妇人的攻击。

*

戚不负和碎掉的玻璃一起,摔在了一楼,她躺了许久,才缓了过来。

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揉了揉肩膀之后,皱着眉头,身形一跃,再次出现在楼上的房间里。

只是。

没想到,一上来便见到了钟夙。

钟夙闪开攻势,看向她,只说:“戚戚,你和姣姣拖住她。”

戚不负微微一怔,不明白什么意思:“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会是这个恶心的丑老太婆的对手!”

第三百零七章 变成恩人了?

钟夙一步一步退到她身边,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说:“方母之所以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活人的执念,她死了,她的执念是没办法束缚住九渊的魂魄的。”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终于是明白了一些。

方母已经死了,她的执念,无法束缚住九渊的魂魄——她已经死了,就算不想死,也无法改变什么了。

而方彤彤是活人,她对死者的执念太深,才会导致九渊的魂魄被束缚住。

所以,这一切,来自于方彤彤的执念。

司姣姣呆立在一边,转念一想,忽然也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想要打败拥有九渊力量的方母,必须得从方彤彤那里入手。

如果解除了方彤彤的执念的话,那么,要打败方母应该没有问题了,不过是一具行尸而已。

钟夙说:“你们想办法拖住她,我去给方彤彤布阵。”

*

事实上,钟夙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能不能行,他所能够知道的,也确实很有限。

司姣姣眨眼之间,钟夙便下了楼去。

老妇人正准备追上去,戚不负便硬着头皮挡在了她面前:“话说,姑奶奶还真的很讨厌,和你这样的丑物打架。”

司姣姣看着她,犹豫了一瞬,努着嘴问道:“我们打不过的话,不代表那个鬼王大叔也打不过啊,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来?”

戚不负接下老妇人的攻势,毫无感情地轻笑一声,说:“这可不是打不打得过能够解决的问题,我们伤不了,九渊伤他自己,还是绰绰有余……”

司姣姣垂眸,喃喃地接话:“什么叫绰绰有余,根本就是毫不在乎……”

如果自伤能够取回最后一魂的话,能够不让戚不负那么困难的话,说不定,九渊还真的会选择自伤。

一想到这一点,司姣姣就只能祈祷,钟夙真的能够做到,解除方彤彤的执念了,她想,自己应该是不希望,九渊为了戚不负,出现在这里。

钟夙回到方彤彤的房间之内的时候,她还在沉睡状态。

他皱着眉头,伸手结印。

“魔王束手,侍卫我轩。”

“天地玄宗,万神朝礼。”

“以演洞章,次书灵符。”

“阵,开。”

他所能了解的阵法,并没有哪一个,是独独针对这种东西的。

一切只能试试看。

浅浅的金色光芒悬浮在整个房间之内,符印一个接着一个。

阵法还未完全成功,被平放在床上的方彤彤忽然醒了过来。

她挣扎了一番,爬了起来,睁眼所见,全部都是金色的光芒。

方彤彤吃了一惊,愤怒地问道:“你在干什么?!你果然是魔鬼!妖怪!”

竟然能够制造如此奇幻的场景,不是妖怪或者魔物,那是什么?!

钟夙紧紧地拧着眉头,并不说话。

方彤彤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好在,还未靠近,眼前的光亮便猛地变强。

阵法已成。

钟夙的神情终于是舒缓下来,只要能够困住现在的方彤彤,一切就都好办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阵法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直逼方彤彤,如同牢笼一般,将她锁在了房间里,双脚仿佛被粘在了地面上一样,寸步也无法移动。

钟夙再次结印。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五方徘徊,一丈之余。”

“紫气乘天,丹霞赫冲。”

房间之内,方彤彤受到冲击,突然跪倒在地。

她的脸上开始散发出黑气,乍一看,似乎有些诡异。

浓烈的阴湿之气从她的鼻孔里喷了出来。

方彤彤捂着眼睛,充满了痛苦,低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妈妈不能死,妈妈是彤儿唯一的亲人了……”

“妈妈不要死,妈妈要陪着彤儿,永永远远……”

“永远都不会死……”

钟夙拧着眉头,看着她的表情,充满了同情,归根究底,也始终是一个可怜人。

被父亲抛弃,才二十一岁,就已经拥有了沧桑的模样,可是,沧桑的外表之下,又有一颗简单孤独的心。

她只是有些孤独而已……

方彤彤似乎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她的话语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对不起妈妈,是彤儿没有照顾好你……”

“是爸爸,爸爸没有来看妈妈,爸爸没有治好妈妈的病……”

“妈妈,妈,妈,已经死了……”

她仿佛看到了很多真实的景象,就在她眼前,逐渐消散。

几秒之后,方彤彤彻底晕倒在地。

她似乎是终于认识到了,是自己的执念,留住了一个本该离世的灵魂。

钟夙收回手,默默转身离开。

*

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永远欺骗自己。

欺骗别人,是一种罪过,然而欺骗自己,则是罪过中的罪过了。

钟夙匆匆上楼,刚一走到门口,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老妇人方氏的身体被甩了出来,用力地砸在了地上。

戚不负一脸得意,轻哼一声,走到门口,拍了拍手,说:“简直不堪一击!”

司姣姣满头黑线地站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想说,要不是钟夙做到了,这只女鬼哪里来的装十三的机会?

果然,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都爱装十三,一旦有了机会,她便不会轻易放过。

对于这个属性,狐狸精都甘拜下风。

钟夙看了她们一眼,表示不发表任何言论。

他缓缓上楼,一步一步走到那具尸体旁边。

方母的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发烂,她瞪大着眼睛,毫无生气。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初一看面容,似乎有些陌生,仔细一瞧,才能够看到,这个身影的面容,和方母略有些相似。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略显疑惑,正想问点什么,幽幽的声音就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三位恩人……”

司姣姣有些惊讶:“恩人?”

钟夙没有说话……

此时的方母有一头黑色的头发,虽然看上去有些杂乱,简单地垂着,脸上有些褶皱纹路,透着沧桑的气息,但是并不苍老。

第三百零八章 收场

她喃喃地说着:“恩人……多谢恩人……能够让我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能够让我再次见到彤儿……她是个好孩子,是我不好,我让她受苦了,我的偏执害了她,我自己都不曾想过,不知不觉之间,彤儿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在她的心里,我就是一个严格要求的母亲,不会给予母爱,只会灌输严格的思想。”

“所以,获得了所谓重生的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灵魂已经被彤儿给束缚了,也怪我,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的那段时间,我受着病痛的折磨,每一天,所想起的事情,都是过去痛苦的回忆,我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折磨我和彤儿?真正应该受到折磨,遭到报应的,是那个负心男人才是!”

说到这里,方母低垂着脑袋,发出微弱的抽泣的声音。

钟夙站直身子,将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夫人,你的灵魂已经失去了转世轮回的机会了,现在的你,和魔物没多大区别,如果想见见方彤彤小姐,现在还有点时间,片刻之后,我会帮你念超度咒。”

有时候,念了超度咒之后,不代表真的能超度,但是,终究是一种心意。

这也算是钟夙的善良了。

戚不负无奈,轻轻耸了耸肩,叹声说道:“人呐……”

她忽然又想起了当初,在青莲寺的那个时候,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不管怎么样,始终请每个人,都满怀善意地去看待这个世界。

方母的魂魄飘了下去,缓缓消失在他们面前。

司姣姣松了一口气,沉默一会儿,出声问道:“那么,现在,那个大叔的最后一魂怎么办?”

貌似,她才是最关心这个结果的那一个。

钟夙转头看她,想了想,说:“九渊的事情,自然会处理好。”

话音刚落,几近全部腐烂的尸体之上,便飘出来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双眸微闭,银色的长发浮动着,俊朗的面容,精致的五官,分外熟悉。

戚不负神色微变,司姣姣捂住嘴,轻声说了一句:“鬼王大叔……”

钟夙随手抽出一张符咒,将九渊的魂魄收了进去,然后漫不经心地折叠起来,变成一个三角形,放在口袋里。

他淡淡地说:“人类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的可怕,他们的潜力是永无止境的,一旦进入了某种状态,人类将瞬间迸发。”

新闻中经常看到,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速度超越了亚洲飞人,在那眨眼之间完成了接住孩子的动作,其最大的原因便是,人类的潜能,和母爱的力量。

方彤彤的执念过深,也差不多达到了这个状态,否则不可能束缚住九渊的魂魄。

戚不负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说:“夙夙说的极是!”

司姣姣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说:“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我走了!”

她可不想在这里,看着他们继续腻歪下去了。

刚一说完,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钟夙沉默一会儿,说:“我们下去吧,早些处理完后续事情,然后赶紧离开。”

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母那腐烂的尸体处理了,腐尸化为灰烟,缕缕飘升,缓缓消失在他们面前。

戚不负跟上他的脚步,屁颠屁颠的:“天师大人,方母的结果,就只有这一条了吗?”

钟夙神情不变:“你觉得应该要怎么样?”

戚不负想了想,说:“既然还有残留的魂魄,终究会有轮回的机会吧?”

钟夙说:“方母死去的时间超过一个月了,她的灵魂停留在这个世界上太久了,既不算是孤魂野鬼,也不算是活人,冥界那边找不到她,自然会勾除她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半的灵魂,已经堕落成了魔物,冥界阴司是不会收的。”

他们收鬼,不收魔。

戚不负撇了撇嘴,略显不满:“搞什么啊,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变成这个样子,和九渊那个老妖怪脱不了干系的吧?”

九渊为什么不负责以下,给她们法外开恩之类的呢?

钟夙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灵魂有千千万万个,无法轮回的,也不在少数。

“一个灵魂存活于这个世界上,是因为尘缘未了,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的,某些特殊的人,命格非凡,这类人,没有转身的机会,比如说我,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人,一个灵魂,要是哪一天,星星陨落了,那么,就代表着,有某个人,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戚不负不再多说,很多事情,强行改变,未必是一件好事,哪怕,强行改变这一切的人是好心。

*

方母轻飘飘地蹲在方彤彤身边,看着憔悴不堪的女儿,满脸愧疚。

教育自己的孩子,对于父母来说很重要,她做错了很多事情,她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了方彤彤身上。

“彤儿,是妈妈对不起你,以后妈妈走了,彤儿要好好照顾自己……”

“以后,还是出去认识更多的人吧,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有好人的……”

说完这句话,方母身影周围开始泛起淡淡的黑气。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转头看向钟夙,皱着眉头,说道:“恩人,你能不能再帮我们母女一次?求求你……”

钟夙沉默一瞬,对于她的意思,也了然于心。

他缓缓开口:“我知道,方彤彤小姐的事情,我会交代你们的邻居,禾家夫妇帮忙,如果方小姐愿意的话,我们会送方小姐重新回到学校,开始新的人生。”

戚不负配合地点了点头,这么一想,其实结果也很好了,方彤彤可以重新开始,至于方母,也能安心地离开了。

方母一脸感激,黑色的头发轻轻飞扬着,她的眼角滑下两行黑色的泪水,看着钟夙,说不出话来。

钟夙始终注意着她身上的黑气,终于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结印。

第三百零九章 另一个也说不定?

符印打在方母的身上,转瞬之间,将其击溃。

黑色的影子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身形涣散,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然后消失在了戚不负和钟夙面前。

戚不负吐出一口气,摊了摊手,说:“一步错,步步错,方母也是走错了路了……”

她的失败,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钟夙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得离开了,这里的情况,交给这里的警方处理就好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负罪感——对于这边的警察来说,平白无故,在这么乱的情况下,失踪了一个人,他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戚不负吐了吐舌头,说:“但愿他们找不到你,天师大人……”

钟夙事实上,在某些时候,也不靠谱的很。

这一点,也许算是男人的天性了吧。

正如没有完美的事情一样,也没有完美的人。

*

将近凌晨时分,钟夙才将鬼王的最后一魂,包裹在符咒里,还给了九渊。

九渊接过符咒,面无表情地捏在手心里。

他抬头,看了钟夙一眼——用的是仰望。

身高差距让鬼王大人很不爽。

他突然冷哼一声,双手环胸,说道:“钟天师,你终于完成了答应本王的事情,本王深感欣慰。”

钟夙一脸无所谓:“能让鬼王阁下欣慰,我还真的应该感到高兴了。”

戚不负很汗颜,这两个男人说话,仿佛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火药味,还有一点微微的酸味——但是,戚不负想,这两个家伙的酸味,和自己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吧?

九渊他,真的已经改变了。

钟夙忽然问道:“九渊阁下,现在,你已经获得了需要的三魂,那么,随时都可以恢复以前的模样了,你打算如何做?”

九渊微微侧身,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符咒,说道:“本王自有考量,这一点,不劳钟天师费心了。”

钟夙似乎是猜到了他想的什么,也不多说什么。

戚不负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说:“九渊,你说的考量,到底是指什么?”

冥界那边,等待他处理的事情,貌似不少呢,九渊还是这个样子么?不急着回去,堆积的事情就更多了吧?

没想到九渊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有些不舍的神情。

他缓缓说道:“禾家夫妇如今还没有做好打算,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们……”

禾太太与禾先生都是好人,这段时间的相处,真的让他感受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九渊想,如果没有这段经历,也许,他也不会学会这么多的情感。

千百年来,学习的脚步,永远都没有办法停下来。

他有些不舍得,就这么去伤害禾太太与何先生,禾泽睿的突然消失,一定会让禾家夫妇难过吧?

戚不负略显惊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如今,取得了这最后一魂,九渊却并不着急恢复真正的他——他果然还是变了。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钟夙无奈,只好打破沉默:“既然鬼王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也相信,你自有分寸。”

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冥界阴司,一大堆破事等着他呢!

九渊清了清嗓子:“咳咳……本王明白。”

戚不负忽然笑出声来:“呵呵呵呵……”

她发四,自己真的不是在嘲讽和冷笑,她真的只是觉得高兴而已,当然,这种高兴,还带着一点小奇怪。

钟夙忽然扣住了她的肩膀,不咸不淡地将她揽到了自己身边:“好了,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

方彤彤那边,他会交代禾太太,方家的事情,还有鬼王九渊的事情,都已经结束。

戚不负展露笑颜,乖巧地点头:“嗯嗯,我们走吧……”

九渊看着他们,莫名地有些小小的难过——既然已经说了是小小的难过,那么就一定,只是小小的难过而已。

*

钟夙和戚不负离开之后,一个小巧的白色身影,突然从窗口跳了进来。

白色的影子从他眼前闪过,妙龄少女蹲在地上,出现在了他面前。

司姣姣托着自己的下巴,满脸好奇和疑惑地看着九渊,眨了眨眼睛,唤了一声:“怪大叔?”

九渊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司姣姣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九渊面无表情,顶着禾泽睿的脸一脸骄傲:“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便是这个道理。

司姣姣拧着眉头,说:“现在,你已经拿到了最后一魂了?”

九渊充满了鄙夷:“你要问的,就是这种无聊的问题么?”

司姣姣翻了翻白眼,还是托着自己的下巴,说:“什么啊,我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九渊不屑:“说重点。”

司姣姣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其实是想要知道,如果夙哥哥解决不了方家的那件事情的话,那只女鬼被那个老妇人重伤之后,你会不会亲自出马呢?我们处理方家的事情那些过程,我想,你都已经看在了眼里吧?那只女鬼当时被打得可惨了,你会不会为了帮她,亲自出马,然后自伤呢?”

她果然,还是没办法按捺下这个冲动,这个想要知道答案的冲动。

没想到的是,九渊表现得很淡定,他无所谓地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虽然很近,但是我既然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钟家的家伙去处理,就没理由自己出手。”

听到这个答案,司姣姣有些失望,按照他这么说,岂不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九渊继续说:“不过你说的,我还是听懂了,狐狸精小朋友,你又怎么知道,我亲自出手,一定是为了戚不负那个白痴女鬼呢?”

司姣姣微微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九渊耸了耸肩,淡淡地说:“也许是为了另一个白痴也说不定。”

狐狸精茫然:“啊?”

怔了许久,才发觉出九渊话里的意思,仔细一想,心跳忽然失了半拍。

第三百一十章 三破日

他说,也许是为了另一个,也说不定。

当初,在场的就是她,戚不负,和钟夙,九渊如果不是喜欢男人的话,那么,他所说的另一个白痴,就是自己了吧?

司姣姣的心猛然一动——诶,自己真是疯了啊!他这是在骂她呢!他骂她白痴呢!开什么玩笑,简直脑子抽风!

她抬起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不出话来。

九渊轻笑出声,也不搭理她。

*

天气开始转好。

万里无云,轻微的暖光,照射在地面上,翠绿的植物叶子,映照着熠熠生辉的光芒,生机勃勃。

戚不负站在阳台上,伸了一个懒腰。

距离上次,方家的事件,已经好几天了。

能够晒着太阳,事实上,还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种感觉,太久违了。

方家的事情之后,钟夙接手了一个新案子,不算多么严重的事故,很快,他便查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于是现在,也没有多忙。

他端着一杯牛奶,走到阳台上,看了穿着睡衣的戚不负一眼,默默将牛奶放在了她面前。

戚不负闻了闻,立马皱起了眉头。

她说:“这是什么牛奶?”

钟夙说:“发酵奶,俗称,酸奶。”

她略显不悦:“不好喝,戚戚不要。”

钟夙轻声说道:“喝点牛奶没坏处。”

戚不负不语,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作为一个杂食性生物来说,也没有多大的要求。

她露出一百八十度的微笑,说:“夙夙说好,那就是真的好,戚戚喝就是。”

说完,端起牛奶,递到了唇边,轻轻舔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钟夙无奈,拉开椅子,悠然坐在了阳台上。

戚不负迅速喝光了杯子里的酸奶,然后绕到了他身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弯着腰,说:“夙夙果然机智……”

说完,她忽然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钟夙缓缓闭上眼,说:“难得不忙,我们出去吃饭好了。”

戚不负听到出去吃饭,眼前亮了亮,但是始终面不改色:“天师大人,勤俭节约是美德,在家做饭其实也挺好的啊……”

钟夙说:“从玄学上来说,今天是每三十年一个周期的三破日,在三破日内,不应该接触刀具,或者沾染太多的金属气息,为了避免血光之灾,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但是做好准备不是坏事。”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表示从未听说过什么三破日。

她挂在他身上,好奇地说:“什么三破日?三十年一个周期?动刀子貌似也没什么吧,毕竟每一天都有人下厨做饭呢……”

钟夙想了想,具体也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释,她才能明白,于是只能简化了说:“三破日来自于很遥远的一段历史传说,从古至今,每三十年一个周期,在这一天死去,并且堕落成恶鬼的灵魂,将不属于鬼道,而属于魔道了,一般情况下,不适合祭拜先祖。”

戚不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三十年一次,看上去好像很厉害啊,那这一天,会产生很多难以对付的恶鬼吗?”

钟夙始终一脸淡然:“哪有这么多恶鬼,而且,一切妖魔鬼怪,在我眼里都一样,我只是不希望受到影响而已。”

变成恶鬼的方法的确有很多种,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吧?

虽然说世界上恶鬼很多,和鬼怪打交道的人,其实也不少,灵异事件,永远都层出不穷。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那个,天师大人,穿着红衣服死去,真的很容易变成恶鬼吗?”

电视上,貌似经常这么演,但是戚不负表示,也没有见过多少人,是因为这个理由,堕落成恶鬼的。

钟夙睁开眼睛,悠然说道:“红衣服,的确有作用,那是厉鬼的标志色,不过,如果一个人,想要死去之后,变成索命的厉鬼的话,可以选择自杀,自杀的时候,穿上红色的衣服,但是要把红色衣服反过来穿,还要把鞋子摆正。”

“鞋子要红色的鞋子吗?”

“不用。”

“哦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

“我问你呢,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钟夙隐约蹙眉:“戚戚,你需要知道这些吗?”

戚不负讪讪地笑了笑,说:“戚戚是好奇宝宝,所以问一问万能的天师大人而已。”

钟夙不语,表示某些话题,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人死后,安心入轮回就好了,虽然他能够明白,人人都有执念,但是,死了就是死了,执念有何用处呢?

*

傍晚时分。

钟夙和戚不负一起,离开了公寓,准备去一家生意不错的烧烤店吃东西。

按照钟夙的说法,三破日,选择阳气重,杀业重的食物,有利于破灾。

戚不负很想知道,要是没灾的话,怎么破?

钟夙开车来到店子附近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

他停好车,刚准备下车,抬头便见到了一簇小小的微光。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蹲在路边烧冥币。

月亮还没有出来,景象略显诡谲。

钟夙打开车门,缓缓下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戚不负随之从车里钻了出来,走到他身边,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钟夙回过神来,神色再次变得无所谓,他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戚不负努了努嘴,不满:“我要知道,你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钟夙一边拉着她走,一边说:“刚才那个地方,还留了一点血腥之气,看样子,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而那个男人,在那个地方烧冥币,刚好又是特殊的日子……”

“会怎么样?”

“你猜。”

戚不负语塞:“……”

钟夙面无表情:“他会招惹一身鬼回去,不过,没有恶鬼的气息,不会有生命危险。”

戚不负再次语塞:“……”

钟夙忽然说:“所以,戚戚,你等下,还是悄悄塞一道符给他吧。”

戚不负点头,越来越觉得他善良了,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流露出泪光闪闪的模样。

第三百一十一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事实证明,“幸福”永远都来的那么突然。

两人刚一选好座位,点好要吃的东西,钟夙身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禾太太。

无奈地接起了电话:“喂,禾太太。”

禾太太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畏惧和惊慌:“是钟天师吗?”

钟夙淡然:“禾太太你说呢?”

不是他还能是谁?

禾太太越发紧张起来了,她压低了声音,颤颤地说:“钟天师啊,出事了……”

钟夙微微蹙眉,问道:“什么事情?”

禾太太略显凌乱地说着:“就是方家的那个事情啊,方太太死了之后,方彤彤也接触了不少事情,她开始还是表现得很正常的,我也按照你的吩咐,尽量帮助她了,没想到,她的正常都是伪装出来的啊,上午还好好的,就在今天下午,我让保姆去看她,给她送点吃的,没想到突然发现,方彤彤已经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我们吓坏了,也不知道要不要报警,着急了许久,才想起,你是懂那行的,又是做警察的,所以,还是决定给你打个电话了……”

在听到方彤彤自杀的消息之后,钟夙的脸色就变了,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禾太太继续说着:“天师大人,你看你有没有时间,马上过来一趟,我们要不要先报警?”

钟夙沉着脸,道:“先别报警,尽量不要破坏现场,我尽快过去。”

戚不负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色,心中也冒出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钟夙挂断电话,放下手机,坐在餐桌边上,没有说话。

戚不负问道:“怎么了?”

禾太太的声音太轻了,她也没注意,没怎么去听,要不是钟夙的脸色发生变化了,她根本不会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夙沉默一瞬,说:“方彤彤自杀了。”

言简意赅。

戚不负的脸色显得越发苍白了起来:“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她还以为,方家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呢,没想到——原来才刚刚开始。

钟夙恢复镇定,说道:“吃了再说。”

戚不负汗颜:“话说,天师大人,我们不是应该马上就赶过去吗?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

钟夙不动如山:“我已经和禾太太说了,保证好现场的完整,我会尽快过去,只要他们不会破坏现场,什么时候过去都一样,不用想也知道,我们过去之后,什么影子也看不到。”

方彤彤如果是含着怨念自杀的话,她的鬼魂可不会停留在死的地方很久,而禾家那边,有九渊在,就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只要保持冷静便好了。

戚不负满脸无奈,她表示,虽然有些不认同他的说法,但是她必须承认,钟夙说的,很有道理。

没过多久,点好的食物便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戚不负扒着肉,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毕竟天师大人。”

钟夙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回:“毕竟戚戚。”

毕竟,还真是非常有“嘲讽”意味的一个词啊!

*

戚不负没有想到的是,不管怎么吃,她好像都很觉得很饿。

半个小时之后,她还是没吃饱的感觉。

钟夙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戚不负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皱了皱眉头,说:“诶,好奇怪,突然变得很能吃了,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说她现在的身体,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饥饿感啊!

钟夙扫了她一眼,走到前台去结账,淡淡地说:“能吃是好事。”

店里其他客人,纷纷对她投来了或艳羡,或惊奇的眼神,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能吃,吃了这么多,肚子还不撑的异常生物。

戚不负讪讪地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以前不管吃了多少,肚子都不会撑起来,现在感觉,貌似紧致了一些,难道是我真的吃的太多了吗?”

钟夙付好钱,扣住了她的手腕,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说:“你的男人没那么容易被你吃穷,大可放心。”

她笑的没心没肺:“我知道,毕竟天师大人。”

钟夙无奈,感情她突然发明了这种说话方式,然后还说上瘾了?

不过,她自己高兴就好了……

*

夜色深沉,车灯从公路一头,投射过来,缓缓照射在平直的公路之上,逐渐驶进墅区。

钟夙停好车之后,带着戚不负下车,直奔禾家,先去找了禾太太。

禾太太和禾先生一直站在门口,满脸忐忑,仿佛等待了许久。

钟夙一出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

禾太太紧紧抓着禾先生的手臂,说:“钟天师终于来了……”

禾先生拍着她的手背,安慰着她,说:“没事没事,别担心了,天师先生来了,就会处理好一切的,睿儿刚睡着,你要不去陪陪他吧?”

禾太太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睿儿已经睡着了,我还是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钟夙走到禾家夫妇面前,微微点了点头,说:“禾太太,禾先生,抱歉,来晚了一点,现在,先带我去看看方家的情况吧。”

禾先生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着禾太太,说:“人已经等到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我带天师过去就好了。”

禾太太有些犹豫:“可是……”

禾先生继续说着:“没什么可是的,你早些去休息,陪着睿儿,顺便照顾照顾他,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马上打电话,告诉我们,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禾太太没办法,心中也担忧着禾泽睿,于是只好满怀不安地上了楼。

禾先生领着钟夙还有戚不负,往方家走去。

这个别墅区里,一半以上的监控都是住户自己装的,算不上密集,所以,方家周围发生的事情,都没办法监控到。

钟夙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云,还有微弱的月光,眸中神色微微变了变。

戚不负拉着他的手,说:“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钟夙摇头,只道:“没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报复

她不满地努了努嘴,也学着他的样子四处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好吧,夜幕之中,似乎是比平时多了一些不好的诡谲气息。

*

禾先生领着他们走到方家别墅的门口,轻轻伸手,就打开了门。

他说:“钟天师,你说的那个方家的女儿,在上次的事情之后,和我们也有点来往,虽然话不多,但是她也表现得蛮正常的,我们还想着,什么时候准备准备,送她回学校的,没想到,她会突然选择自杀,方家这边,门都没有锁,院子也是敞开的,好在这边墅区,没有什么人来往……”

他走到了二楼,以前方母所住的房间前,说道:“就在下午,我太太让人给她送点吃的来,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于是走到二楼,打开这间房一看,就看到了一具吊起来的尸体……家里的妈子也知道些事情,没敢报警,我们思虑再三,还是通知你为上……”

钟夙点头,伸手握在门把手上,缓缓打开了房间的门。

这间房和隔壁那间上次被破坏的书房差不多大,家具都收拾得很整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红色的尸体。

方彤彤面色苍白,低垂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望着门口,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还有一条鲜艳的红色睡裙,双手无力地垂着,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她的双手双脚,在微微摇晃着。

她的脚下,倒着一张摔在地上的椅子,看上去也是好几年的家具了。

禾先生忍不住退了两步,心中实在有些碜得慌,不知不觉之间,便靠在了戚不负的半只手臂上,突如其来的冰凉又吓了他一大跳。

就连戚不负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

钟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上前两步,走到房间里,看着丝毫没有被破坏的现场,视线不定。

他走到床头,低头看着放在床头的一张纸条,忽然说:“不出意外的话,方彤彤会变成一只充满了怨念的恶鬼,也许很难收拾。”

戚不负略显茫然:“很难收拾,为什么?”

钟夙说:“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了,方彤彤身上的红色睡衣穿反了,不知道是有意这么做,还是意外。她脚上那双绣花鞋,应该是方母送给她的,颜色也太鲜艳了,杀气很重。”

说完,他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纸条,看着上面写着的几个字,眉头微蹙。

方彤彤满含憎恨地指责了他们,他们害死了自己的母亲,钟夙他们,是害死方母的罪魁祸首,面对罪魁祸首,她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纸条上的字体,写的歪歪扭扭,笔力极重,最后一笔落下,还有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纸张之上。

戚不负抬头,看着方彤彤已经冰凉的尸体,认真一瞧,果然将睡衣穿反了。

禾先生战战兢兢:“她会变成恶鬼来索命吗?我们可没有害她啊,我们只想帮她的,钟天师,你一定要想办法……”

他们可是好心帮忙,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心没好报么?

钟夙将纸条捏在手心里,淡淡地说:“禾先生,不用太担心,就算要索命,也是索我的命,不是你们的。”

禾先生不敢去看那具尸体,心中还是充满了慌乱:“那么现在,要怎么做?我和我太太,会有危险吗?”

钟夙看了看时间,说:“现在是九点多,十二点之前,方彤彤一定会想办法,完成自己的夙愿,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来找我报仇,禾先生,至于你们,安静地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就好了。”

禾先生点了点头,匆忙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嗯。”

禾先生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天师先生,能否送我回去?”

虽然距离并不远,但是听到了钟夙所说的那些话之后,心中的恐惧感就变得分外强烈了。

于是戚不负毛遂自荐:“我送你回去吧!”

禾先生微惊,退了好几步,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说完,转身便匆匆离开了二楼,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戚不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不解:“这人真是死脑筋,怕什么怕,姑奶奶送他回去,可安全了!”

钟夙语塞:“……”

戚不负走到他身边,说:“那我们现在就等着么?”

钟夙说:“嗯,方彤彤的怨念极深,超出了我的想象,看样子,这些年来,她的心理也变得病态了,按照她的经历来看,最憎恨的,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了,其次,便是剥夺了她和母亲相处的时光的我们。”

戚不负问:“也就是说,现在,方彤彤是去害那个臭男人了?”

钟夙点头,说:“没错。”

所以,一旦方彤彤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就会来找他们了吧?

戚不负不再多说,看钟夙的样子,似乎也不准备去帮那个家伙,那种暴发户,负心汉,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相信再过不久,就能看到某条不大不小的新闻,说方xx暴毙之类的。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好了,那我现在把这具尸体放下来吧!”

也不等钟夙回答,她便已经行动了起来,跳了上去,割断了挂在方彤彤脖子上的绳索。

冰凉僵硬的尸体突然掉了下来,戚不负眼疾手快,迅速接住。

她抱着冰冷的尸体,翻了翻白眼,说:“好好的,死什么死……”

话还未说完,方彤彤的眼睛便猛地睁开了,眼白煞人。

戚不负略显惊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哎呀妈呀,吓死姑奶奶了!”

钟夙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某只女鬼入戏太深了,而且演技惊人。

戚不负抬起头微笑,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嘻,夙夙你忙你的。”

钟夙一动不动。

戚不负伸手,放在死去多时的方彤彤的眼睛上,轻轻抚下她的眼皮,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还有肩膀,动作极为不规范。

“阿门!”

第三百一十四章 鬼王归来!

方彤彤松开禾太太,猛地将她的身体甩了出去,司姣姣蹙眉,上前一跃,迅速接住禾太太的身体,横抱起她,探了探她的脉搏之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

虽然这个禾太太,看她的表情跟看怪物一样,不过,念在她请自己吃过一顿饭的情分上,自己还是要救她一命。

毕竟高贵的白狐一族,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嗯?应该没错,就是这样。

司姣姣放下禾太太,再次冷哼一声,凝聚一身妖力,大步向前,直奔鬼物方彤彤。

因为司姣姣的介入,禾先生终于挣脱开了那只苍白的鬼手,还有那张恐怖的鬼脸,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禾太太身边,将身体有些冰凉的她抱了起来。

司姣姣一边提升自己的力量,一边说着:“你老婆还没死,她就交给你了!马上带着她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的一瞬。

女鬼面色阴鸷,长长的黑色头发忽然甩了过来,如同万千利刃一般,穿过司姣姣的力量,直冲她的脸颊。

司姣姣腾空翻起,侧身躲开,眉眼一动,妖气肆意。

禾先生看着有些熟悉的娇小身影,思索一会儿,呆愣了几秒,终于想了起来,这个白色的身影,自己在禾泽睿的学校见过了。

他的心中有些好奇,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抱着禾太太,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到了卧室里。

*

转瞬之间,两个满含诡谲气息的女子身影便缠斗了起来。

但是,突然出现,美女救美女的司姣姣童鞋,小看了变成鬼物的方彤彤的力量。

她参与过方母那件事,面对仇恨的人,方彤彤心中的执念更深,力量越强。

女鬼越战越勇,长长的黑发和红色的缎子缠在了一起,极为迅速地包裹住了司姣姣的身体,然后将她从楼上摔了下去,砸在了一楼的地板上。

司姣姣吃痛,想要爬起来,却没办法挣脱开裹在自己身上的红色缎子,还有那恶心的头发。

她觉得,那些头发,简直是要一根一根,刺穿自己的皮肤,窜进自己的身体里。

鬼物方彤彤发出诡谲的笑声,说着:“报仇,报仇……哈哈哈哈……”

然后,再次将她提了起来,用司姣姣的身体,撞碎了一楼客厅的吊灯,精致的玻璃,砰然碎裂,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眼看狐狸精的小身板就要再次被砸在地面上的时候,一股磅礴的威压从鬼物方彤彤的身后逼了过来,无形的力,将她的身影甩了出去。

鬼力惊人,实力可俯瞰万物。

还未出现,强悍的气势就足以震慑住她们了。

这种力量,世间少有。

司姣姣呆住了,已经忘了要趁机挣脱开自己身上的束缚了。

就在她的身体摔在地上的前半秒,司姣姣身上的红色缎子和黑发轻轻散开,她已经跌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鬼物震惊地躺在地上,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接住了司姣姣的银发男人,心中已经明白了不妙,仓皇往这栋别墅外跑。

司姣姣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张英俊又略显高傲的面容,很是茫然:“怪大叔?”

九渊扬了扬唇角,银色的头发轻轻飞舞着,闪烁着异样的冥界光辉,他并没有急着放下司姣姣,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本王,终将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你们面前!”

漫不经心的话语骄傲又不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司姣姣抽了抽嘴角,仿佛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他九渊又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狐狸精童鞋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九渊轻哼一声,松开手,任由她摔在了地上,轻轻扫了扫自己的银色长发,姿态似乎有些风骚。

被摔在地上的司姣姣惊呼出声:“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咬了咬唇,说:“拽什么拽,本小姐有说自己解决不了吗?本小姐有让你亲自出马吗?什么鸟人啊,一副叼样!”

他淡淡地说:“这等杂碎,你都解决不了,难道不是废物得很吗。”

并非是疑问句或者反问句,而是简单粗暴的陈述句。

司姣姣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很想揍他一顿,但是毫无办法——她必须承认,自己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九渊见她气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他还以为司姣姣真的会动手,事实上,在他面前,她终究是个包子,任凭他怎么捏,她都没办法还手,还嘴的话,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她和戚不负有着本质上的差别,戚不负要是恼了,真的会对他动手,过去,她就无数次挑衅过自己,但是,每一次,都被他打得很惨,可是戚不负从未认输过。

屡败屡战。

司姣姣见好就收,她的骄横,是表面上的,事实上,软的不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管做什么,她都没有戚不负那样的勇气。

九渊悠然转身,看着不远处漆黑的角落里,消散的鬼气,淡淡地说:“本王为了救你,让那等杂碎跑了。”

司姣姣翻了翻白眼,扫了扫自己的裙摆,说:“我有让你出现吗?”

这个家伙,不是一直不愿意回归本体吗?现在是要怎样?

九渊轻轻笑了笑,说:“哦,错了,不是为了救你,本王要救的,可是那禾家夫妻。”

司姣姣持续翻着白眼:“哼……”

九渊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扬手,将整个别墅之内,所有黑色气息都扫除,电流的声音响起,滋滋滋的。

碎裂在地上的玻璃忽然飘了起来,缓缓聚集在客厅上方,精致的吊灯,再次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电流一通,瞬间亮了起来,明亮的光芒,照射在司姣姣白色的衣服上,还有她那张虽然显着稚嫩,却极为好看的脸上。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惊讶:“哇,好厉害!”

九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在说:“这种小事都办不到,本王就不是本王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惊觉!

司姣姣被他这么鄙夷地一瞪,有些无奈:“好吧,毕竟是一个世界最强大的生灵……”

“最强”两个字,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楼客厅的灯火一亮起,视线一转,便能够看到,一个体态略显笨重的中年女人倒在门口,手中还捏着没有烧完的冥币。

司姣姣微微怔了怔,随即走了过去,缓缓蹲了下来。

“这不是禾家的保姆么?怎么在这里?”

她探了探她的气息,忽然说:“诶,居然还活着,没死呢!”

九渊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后,双手环着胸,已经懒得发表自己的言论了。

死了就死了,活着就活着,和他有什么关系。

司姣姣仔细察看了一下保姆的情况,然后托着自己的下巴,说:“看样子,要做人工呼吸。”

听到“人工呼吸”几个字,九渊的脸色变了变,轻哼出声,说:“人工呼吸,那也得是人吧,你是人吗?”

司姣姣说:“你这个大叔还真的很古怪啊,身为鬼王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世界上万千生灵,都是平等的,你干嘛歧视妖怪呢!”

话说她一只高贵的白狐狸精,都没有歧视人类好不好!

九渊蹙眉:“你爱怎样怎样。”

司姣姣懒得搭理他,将保姆抱在怀里,俯下身,准备去给她做人工呼吸。

她的妖法还没学到位,很多东西,暂时还没有了解,没办法使用,于是,最方便的办法,始终只有这一个——人工呼吸。

就在此时,肩膀上忽然伸过来一只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

司姣姣略显惊讶,回头,便见到一束银色的长发,垂在她面前。

九渊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淡漠地说:“本王是摆设吗?”

司姣姣疑惑:“什么意思?”

九渊收回手,无所谓地说:“只要是还没死透的人,本王都可以救活。”

司姣姣站了起来,猛地一拍手,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出手救她了?”

九渊轻轻推开她,走到了那个保姆面前,挥手间打入一股力到那个妇人的身体里,然后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说:“好了,一刻钟之后,她便会醒来了。”

司姣姣笑了笑,说:“原来阴司王者,真的很厉害啊!怪大叔,你这么厉害,能救活死人吗?”

九渊转头看向她,停顿了许久,说:“生死有命,就算是本王,也没办法决定命。”

狐狸精眨了眨眼睛,说:“那么,你的局限性就是这个了么?只能按照规矩行使,没有办法去强行改变人类的命运?”

九渊说:“的确,本王只有行使权,没有改变权,但是本王还有选择权。”

司姣姣越听越觉得迷糊起来了:“什么意思?你说的这么复杂,忽然有些不懂了。”

九渊转过身,悠然说道:“简而言之,本王有行使一切和那个世界有关事务的能力,但是没有改变那些事务的能力,供本王选择的有多条道路,一旦选定,那么这条路,就会以它自己的方式,走到结束。”

司姣姣汗颜,这个臭不要脸的,说什么“简而言之”,根本就是越扯越复杂了。

九渊想,某些时候,他还是要保持神秘感吧?关于这些,就不要再多说了,冥界阴司,轮回千万年,始终保持原来的模样就好了。

他之所以没有能让死人复活的能力,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这条死亡之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他自己定下的。

*

方家,寂静得有些让人心慌的房间之内。

地板上还是摆放着那具冰凉僵硬的尸体,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反过来的红色睡衣,脚上的红色绣花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孤孤单单地静置在一边。

钟夙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倚在门边上。

戚不负蹲在那具尸体旁,百无聊赖:“天师大人,这个方彤彤,估计是你遇见的最快变成恶鬼的家伙了吧?”

钟夙只说出了一个单字:“嗯。”

戚不负撑着膝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她伸了伸懒腰,说:“话说这家伙,到底凶残到了什么地步呢?”

她当初死的时候,可没有把红色的衣服反着穿。

也许,这也正是她的本性不够凶残的原因了吧?

钟夙淡淡地说:“暂时还不知道。”

她走到他身边,忽然说:“如果真的是很凶残的恶鬼的话,那抛弃她们母女的负心汉,现在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呢,恶鬼方彤彤怎么还不出现,难不成,她怕了我们两个?”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戚不负立刻忍不住夸奖自己起来:“没错,一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方彤彤那只恶鬼,肯定是怕了我们,不敢回到这里来了!”

钟夙看了她一眼,说:“戚戚当初也并非我的对手,但是你有怕过我吗?”

戚不负语塞:“……”

好吧,她必须承认,天师大人说的太有道理了,鬼物如何知道害怕呢?它们已经死了,根本不会怕死,尤其是那种心中充满了执念的鬼物,凶残起来,什么都不会顾及。

——不过,天师大人,你这么嘲讽人家真的好吗?

戚不负觉得自己又受伤了,重重的一万吨伤害!

钟夙不以为意,缓缓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某种情绪顿时变了变。

他说:“不对。”

戚不负有些茫然:“啊?什么不对?”

钟夙忽然站直身子,说:“十一点了,还有半个时辰,方彤彤如果要报仇的话,没理由放过三破日这么好的机会。”

她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没有想明白:“什么意思啊?”

钟夙说道:“三破日结束,还有半个时辰了,子夜一过,她身上的力量,就会消散大半,如果错过了这个时候,她再找我们的麻烦,就很难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钟夙微微蹙眉,道:“好吗?戚戚,她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她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自杀,留下诅咒,一定有原因,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她也一定正在进行自己的报复了。”

戚不负恍然大悟:“司姣姣那个死狐狸精?!”

第三百一十六章 嘲讽

当初参与方母的那件事的,貌似人数不少啊——严格来算的话,禾太太她们,岂不是也算在里面了?

一想到这一点,戚不负的脸色便也不好了……

钟夙扣住了她的手腕,说:“走。”

简单的话音一落,钟夙便拉着她往外走。

*

然而,刚下楼,一阵阴冷的风便吹了过来,转瞬之间又突然消散。

钟夙蹙眉,松开了拉着戚不负的手。

戚不负感觉了出来,那股气息:“是方彤彤!”

钟夙轻轻推开了她,说道:“戚戚,你去禾家,我去追她。”

戚不负犹豫一瞬:“可是……”

可是,戚戚想和夙夙一起啊……

钟夙并不多说:“虽然禾家有鬼王,但是很多时候,他并不方便出手。”

世间的法则不能轻易被打破,身为冥界掌权者,介入了太多人类的事情,对九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戚不负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只好转身离开。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他面前。

钟夙独自一人,站在房间里,感受着残留的阴气,一步一步往上走。

方彤彤时仿佛是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一样,一直拼命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但是他相信,她一定就在这个地方,就像是对自己的窝充满了怀念感的动物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小窝里。

这个方彤彤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对她而言,就是这么一个非回不可的窝。

钟夙站在楼梯口,说:“方小姐,希望你现在还能听得到我说话。”

幽长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回应。

钟夙继续说:“方小姐,如果你现在,还有一点神智的话,请一定要听我说完。”

“虽然你已经变成了恶鬼,但是只要你愿意,我还是有办法,让你重新入轮回,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方小姐,请你相信我,你母亲的事情,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人死不能复生……”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突如其来的冷风便不知道从哪里刮了过来,整个房间内,都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阴气扑面而来,力度越来越大,逐渐将他往外吹。

“该死,你们都是该死的杀人犯!”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报仇,报仇!”

“没有人,可以剥夺我和妈妈的幸福,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

钟夙知道,此时的方彤彤,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伸出手,迅速结印,金色的符印猛然打了出去。

黑压压的气息顿时减少许多,整个房间都透进了一些亮光,冷风突然散去,阴气逐渐消失。

方彤彤惨叫了一声,嘴里始终喃喃地说着:“报仇……报仇……我要报仇……”

钟夙蹙眉,不过一瞬间,回过神来之后,方彤彤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了。

他迈开步子,走到楼上,只见楼上的房间内,方彤彤的尸体凌乱地摆在地板上,歪歪扭扭的,身上红色的衣服,也敞开了,脚上的那只鞋子,还有开始放在地上的那只鞋子,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方彤彤拿走了自己的鞋子?作为恶鬼的她,却还是记得拿走自己那双红色绣花鞋?

钟夙一脸深思,想了很久,终于是明白了过来,方彤彤受伤了,而且,她伤的不轻,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被自己的符印打伤。

这个世界上,能够这么伤到方彤彤的生灵——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身边,就九渊一个了。

九渊回来了,鬼王回来了,他回来了。

但是方彤彤为什么拿走那双绣花鞋?

如果说,那双鞋子,是方母亲自为她做的的话,那么,方彤彤对待那个母亲,执念还真深了——虽然方母没有好好爱过她,也没有好好教育过她,但是对于一个孤独的灵魂来说,她是方彤彤唯一的陪伴。

还真是可悲的两母女。

想到这里,钟夙匆匆转身,往外走去。

*

黑色的阴气缭绕。

戚不负出现在禾家房子里的时候,抬头一看,便见到了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的九渊,还有狐狸精司姣姣童鞋。

哦,对了,还有那个晕倒的保姆。

她略显好奇,不知道这两只妖孽,怎么到一块去了?

戚不负走到他们面前,打量着恢复过来的九渊,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九渊吗?”

九渊鄙夷地扫了她一眼,说:“姑娘,你认错人了。”

戚不负很震惊,为了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幻像,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九渊的脸颊,然后说:“诶,还真的是你啊!”

其实,她很想说的是,老妖怪,你终于回来了!

当然,老妖怪什么的,只能内心腹诽。

九渊神色淡然,双手环胸,没有搭理她。

他还是他的调调。

戚不负这才想起正事,问道:“对了,你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姣姣举起手,接话:“就是上次那个事情啊,方家那两个背时鬼!方彤彤变成恶鬼了,要来找我们索命呢……”

她还未说完,九渊便淡定地说:“然后,除了禾家夫妻之外,这只妖怪也差点死了。”

戚不负嗤笑:“噗……”

她指着司姣姣,说:“你真是让姑奶奶笑掉大牙啊,作为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妖怪,竟然会被一只死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新鬼打死!”

司姣姣愤愤不平,叉着腰,说:“什么被她打死,本小姐好好的呢!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戚不负表面上,还是嘲笑着司姣姣:“作为一只妖怪,你的道行还是大大的不够啊!”

九渊忽然问道:“戚不负,你怎么在这里了?”

她说:“方彤彤那只女鬼呢,她跑到哪里去了?”

司姣姣说:“跑了。”

方彤彤这只恶鬼跑了,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九渊放水了吧?他出现,的确是为了救人没错,但是他似乎并没有要直接除掉方彤彤的意思。

戚不负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现在没事了吧?”

刚一说完,楼上便传来了轻微的声响,禾先生战战兢兢地站在楼梯上,满腹疑惑地看着他们。

第三百一十七章 真相大白

九渊转头看向他,沉默一瞬,犹豫了一下,还是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禾先生面前,缓缓将他扶了起来。

司姣姣有些惊愕,一个人类,能够得到鬼王殿下这样的尊重,已经算是很奇特的事情了。

禾先生站了起来,茫然地看着浑身透着冰凉气息的九渊,不知道要说什么。

九渊银发轻轻飞扬,他淡淡开口:“禾先生,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

禾先生的眸子风云变幻,情绪很是复杂。

九渊收回手,继续说:“你们的儿子,禾泽睿,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禾先生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他垂下眼睛,犹豫了好一会儿,喃喃地说着:“其实……睿儿的事情,我们早已猜到了……只是,终究有着一张睿儿的脸,有着睿儿的身体,只要他还是个好孩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睿儿……”

孩子是自己的孩子,禾泽睿发生的变化,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禾泽睿的变化,禾家夫妇都看在眼里,虽然早已隐隐猜到了什么,做好了准备,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波澜不惊。

九渊略显动容,果然,孩子的变化,生养他的父母,都看在眼里。

他沉默了许久,说道:“抱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禾泽睿注定,和禾家夫妇之间的亲情缘分,只有那么短暂。

禾先生忐忑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你们……”

九渊扬了扬唇角,说:“这个地方,出现的所有的生灵,都是世界上众多妖孽种类的一员罢了,你不需要知道,妖孽的世界,你只需要明白,人类所看到的世界,并非是这个世界的根本面貌。”

世界很大,生活着许许多多的灵魂,生物,因果有轮回,善恶终有报,不管是谁,都不该只以自己为中心。

九渊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往下走,身影逐渐变得涣散起来,不知不觉之间,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司姣姣看着他的身影,看着那一头飘扬的银色长发,仿佛觉得自己想要说什么。

戚不负略显惆怅:“这个家伙,终于舍得,以全新的姿态,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了……”

司姣姣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他要回去了吗?”

戚不负点了点头:“嗯,鬼王要回来了……”

回归不一定是结束,也许,对他来说,正好是一个开始。

司姣姣冷哼一声,忽然满脸不屑一顾:“怪大叔终于要变回原来的样子,那我以后,也不用再代写小学作业了!本小姐也要回去了,掰掰啊!”

一边说着,一边扬着手,转身。

戚不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现在已经确认好,禾家夫妻都没有什么事情了,差不多就可以安心了。

她轻声说着:“走吧,走吧,大家都该回家了……”

安静了下来之后,阴寒冰冷的风忽然刮了过来,禾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又来了,又来了!”

戚不负蹙眉,握着拳头,不满地说:“在姑奶奶面前,故弄玄虚!”、

说完,她猛然跃起,跳到禾先生面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怕,姑奶奶在这呢!”

她可没兴趣和方彤彤多说什么,转瞬之间,自己周围便也开始散发出阴森诡谲的气息。

戚不负提起禾先生,仍在了房间里。

禾先生吃痛,闷哼一声,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房间的门边砰然关上了。

戚不负淡淡地说:“安静待着就好了,不慌。”

一点也不慌。

*

不远处的地板上,冒出一张苍白的鬼脸,面容很是巨大,脸皮看上去很轻很薄,一边往上拉着,还一边往下滴着鲜血。

戚不负面无表情,扬手一掌,将故弄玄虚的鬼脸打散。

下一瞬,便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惨叫。

鬼物方彤彤似乎是低估了戚不负的力量,没想到还未开始,就又负伤。

戚不负闭眼睁眼的一瞬间,整栋房子,都仿佛成为了她的世界,每一个角落里,都散发出阴森寒冷的气息。

冰冷的风不断地吹刮着。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脚步声咚咚咚咚地回响在耳边。

方彤彤就藏在她周围,她知道的,只要仔细去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鬼物所在的位置……

戚不负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忽然之间,她伸出手,猛地穿过了一面墙,手臂上的衣物堵在洞口,而她的手,不断地往前穿着。

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臂迅速向前,不断拉长,虽然没有视野,但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扣住了方彤彤的脖子。

方彤彤歪着脖子,被她拉到了墙壁边上,隔着一面墙,传来了液体流动的声音。

戚不负不屑一顾:“方童鞋,毕竟上吊自杀,脖子果然是歪的。”

话音落下,抓着她的脖子,将她砸在了墙壁上。

方彤彤的身上不断往下涌着鲜血,她痛苦地哀嚎着,拼命挣扎起来。

然而,被九渊伤过的身体,却出乎意料地虚弱不堪。

方彤彤的嘴里溢出粘稠的血液,她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张开了嘴巴,轻声说着:“求求……求求你……”

“饶过我吧……”

“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竟然已经开始求饶了——没办法,就算是借助三破日的力量,她也终究不是九渊的对手,后又被钟夙伤了,所谓报复,不过只会越来越勉强而已。

她的智慧仿佛还不够。

戚不负听到她的求饶声音,皱了皱眉头,犹豫起来。

面对一只堕落的恶鬼,她还能放过她吗?

她摇了摇头,说:“你已经害死了人了,堕落成为凶神恶煞的厉鬼,这样的情况下,姑奶奶怎么可能放过你!”

方彤彤她,已经害死了人啊,她还差点就杀死了禾先生与禾太太,戚不负怎么可能还再放过她。

要是处理这种事情,还不够果断的话,那么,天下间所有害人的恶鬼,她都要原谅?

念及此处,戚不负不再犹豫,猛得将她的灵魂拽了出来,直接穿过了那面墙。

第三百一十八章 直接吃掉

一股鬼力凝聚而成的黑色大手,扣住鬼物方彤彤,戚不负看着她,面色淡漠。

打得她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似乎还不错,不过,也许……

戚不负托着自己的下巴,喃喃地说着:“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她说:“我饿了……饿了的话,应该要吃点什么……”

勉强的鬼物方彤彤面色因为惊恐而变得越发狰狞起来:“不!”

单字一出,戚不负身上的力量,就越发强大了起来,几乎是涵盖着碾压一般的气势。

戚不负张大嘴,血盆大口猛然吞下面前的一切,眨眼之间,便将方彤彤的灵魂吞下腹中。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一百八十度的微笑,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害人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种下场了吧?和姑奶奶作对?”

嗯哼,她还不够格呢!

突然,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戚不负脸色微变,迅速变得警觉起来,转头看向楼下。

熟悉的身影站在客厅内,身形挺拔,吊灯上银色的光芒照射在他身上,投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影子。

她站在楼上,往下看,视线始终放在他身上:“夙夙,戚戚已经把她吃掉了!”

吃掉了恶鬼,天师大人,赶紧来表扬她吧!

钟夙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淡漠地说:“我看到了。”

他又不是瞎子,这一点,自己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的吧?

戚不负吃掉鬼,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些让他意外了——然而,更意外的,就是戚不负瞬间散发出来的诡异气势。

钟夙觉得,那一瞬间,真的是自己的错觉了。

女鬼从楼上跳了下去,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钟夙面前,满脸的表情都在说“表扬我,快表扬我”。

她面带微笑,很是高兴。

仿佛只要见到了完完整整的天师大人,她就可以高兴一整天一样。

但是,钟夙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她揽在了怀里,什么也没说。

戚不负微微一怔,却也只好让他这么抱着,一动不动。

*

躺在地上的保姆张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扶着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未彻底恢复清醒。

她什么也不看,只是满脸惊恐地唤了一句:“有鬼!有鬼啊!先生,太太,有鬼来了!”

戚不负听到她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很是茫然,然后转头看向她:“鬼?鬼在哪里?”

那人一清醒,便见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心中一阵惊惧,自己吓了自己,大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戚不负汗:“……”

钟夙收回手,松开她,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

也许,刚才所看到的,真的只是错觉而已。

戚不负什么也没有多想,跟在他身后,乖乖离开就是。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话说那人真脆弱,就这么一吓,她就晕了,不对,我都没有吓她呢,你说是吧……”

“嗯。”

“不过,什么都不管,就这么走了?”

“嗯。”

“对了,九渊和禾泽睿的事情,禾先生已经知道了,九渊走了,他终于要回去了,冥界那个地方,估计累积了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嗯。”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虽然自己话多,也不是特别喜欢天师大人的这种模式,但是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已经习惯了,钟夙就该有钟夙的样子。

她停顿一会儿,继续说:“如今,九渊回了冥界,我这个所谓的第十九判官,也就没有任务了吧?”

钟夙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他淡淡地说:“戚戚永远都有戚戚该做的事情。”

她略显茫然:“什么事情?”

钟夙说:“和我一起,走到这辈子的尽头。”

和他一起,走到这辈子的尽头,就是她戚不负最大的任务了,九渊没办法干涉,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干涉。

两人离开这栋房子,漆黑的夜色,如同朦胧的深色丝绸一般,缓缓浮动着。

一步一步,距离渐渐拉大。

*

禾家别墅之内,寒冷的气息缓缓散去,灯光散漫。

禾先生抱着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且冰凉的自家妻子,低声说着说:“老婆,睿儿走了……”

禾太太睁开了眼睛,靠在他身上,说:“我就知道……睿儿迟早是要走的……”

她以为,他会像风一样,缓缓飘散,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原来,上天已经残忍到了,连一阵风都没有留给他们。

禾先生握着她的手,说:“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吗,老婆,你就不要难过了。”

就算周围的冰冷气息散去,女人还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睿儿从来都没有回来了,又怎么可能会走呢,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啊……”

禾泽睿的变化,身为父母的他们,岂会不清楚呢?只是,不管恢复神智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禾泽睿,他们都愿意,把他当成他们的亲生儿子来看待。

禾先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婆,这事,钟天师他们已经尽力了,我们也没法去怨别人,也许,这就是命吧……”

命中注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继续说:“没事,我们还年轻,老婆,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睿儿,和真正的睿儿一样的孩子……”

禾太太忽然闭上了眼睛,露出略显苦涩的微笑,说:“睿儿的离开,我已经难受过了一次了,也许,这次难受的,并非和原来一样吧……”

她喃喃地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禾先生说:“也许是妖怪吧。”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呢?”

“一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冷强大的气息的妖怪……或者……鬼……”

禾太太听到他的回答,缓缓摇了摇头,说:“其实,他也还是很像一个孩子……”

禾先生微微一怔,有些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禾太太咳嗽了几声,说:“老公,我们以后,多养点小动物吧……”

禾先生匆忙站了起来,给她倒水,一边忙活,一边说着:“好,老婆你喜欢就好,但是,养小动物什么的,也得等睿儿的弟弟妹妹出世再说吧?”

“嗯……”

第三百一十九章 没有绝对的结束

男人下了楼,发现了躺在地板上的保姆,有些忐忑地走到她面前,低头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未感觉出什么,保姆便猛地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急忙说道:“先生,先生,有鬼啊!我看到了鬼了!”

保姆抓着他的手臂,仓皇说个不停。

禾先生吓了一跳,缓过神来,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什么鬼,哪来的鬼,开什么玩笑呢,这个世界上哪有鬼!”

保姆还是一脸惊恐:“先生,我真的看到鬼了,好可怕的恶鬼啊!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子!顶着一张惨白的脸!”

禾先生皱眉,想起那种感觉,还是心有余悸,他瞪了她一眼,说:“哪有什么鬼,有鬼也被人打跑了,说真的,哪有什么鬼,电影看多了吧?”

他义正言辞地说:“好了,以后不要再说什么鬼不鬼的了,别胡说八道了。”

保姆一脸狐疑:“真的吗?你们都没有看到什么吗?”

禾先生摇了摇,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忽然说道:“明天,你就收拾东西搬走吧,我们准备换个新保姆了。”

突如其来的这种决定,吓了她一大跳,鬼也好,神也罢,都没有自己的饭碗重要啊!

她匆匆抓住他的手臂,说:“先生,先生,为什么突然要怎么做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吗?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先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改正,求求先生,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少爷的……”

禾先生幽幽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照顾睿儿这么多年,也辛苦了,打算给你一笔钱,让你回老家做个生意……”

他认真地给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并非是因为她犯的小错,而赶她走,于是保姆明白过来之后,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似乎有些没有想到,禾先生竟然会给她这么好的机会,让她回家做生意。

两人商量了一番,保姆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明早就带着禾先生给的钱,收拾东西离开。

禾先生觉得,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做到最好的息事宁人了吧?

灵异事件什么的,还是尽量不要再牵扯下去。

如今,禾泽睿彻底得不存在了,又是一个“失踪人口”,没有了需要照顾的人,要保姆也没有意义了,到时候,还要解释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不见了,想想就觉得无法自圆其说。

禾家的事情,都应该结束了。

*

冥界,森罗殿。

十殿阎王躬身站立着,迎接着阴司的王中之王。

一道黑银交织的光芒闪过,英俊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了森罗殿王座之上。

九渊一头银色长发微垂,轻轻闭着眸子,姿态还是那般。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他身上的,那种很认真才能发现的气息变化了。

他终于回来。

他终将以君临天下的姿态,重新回归到,属于他的地方。

此时,一道金色的流光突然出现在森罗殿中央。

小小的字符缓缓飘了上来。

十殿阎王面面相觑,也没谁率先开口。

只是相互猜测着。

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王座之上的九渊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些字符,面无表情。

忽然听秦广王说道:“这是上古妖族文字。”

随即,便听到转轮王附和:“没错,此乃妖族传信秘术。”

九渊神色微变,眸中情绪有些复杂——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

眼看着十殿阎王纷纷将注意力移到那些金色字符之上,静静坐在王座之上的九渊突然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咳咳!各位不要再研究了,这些,都是无关之物。”

话音一落,他便伸手,将那些字符全数收了起来,藏在了自己的袍子里。

九渊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忘了什么呢,无非就是忘了……

自己还欠九尾一个人情。

九尾是谁,当今世界上,最狡猾的狐狸精了。

没有之一。

*

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结束。

万物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结束,也没有绝对的开始。

*

钟夙第n次做了什么都不愿意多管的闲人,回到了家里之后,清洗了一番,就倒在床上睡觉了。

偶日,天气正好,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阳台之上,仿佛风中都带着一点春日的清爽气息。

钟夙还没醒来。

戚不负闲来无事,坐在沙发上,翻着各种各样的书。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书本看,不知不觉间,书本上的字还是变得模糊起来,仿佛缓缓移动的小黑影一样。

她皱了皱眉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按照她的实力和档次,基本上都可以把肉眼当成望远镜来用了,竟然会看不清上面的字。

戚不负有些茫然,然而试了很多次,翻了很多本书,都是这种情况,只要盯着看超过了几分钟,她的视野就会变得模糊起来,什么也看不到。

她一脸烦闷,只好将书本都扔在了地上,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钟夙是被放在床头的手机吵醒的。

不过哪怕如此,他还是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悦耳的手机铃声一阵接着一阵。

钟夙闭着眼睛,拧着眉头,然后伸手去拿手机,略显神志不清地接下了电话。

“喂。”

“钟夙同志,上次的报告,还有一点问题……”

他抚了抚额头,道:“我知道了,明天之前,我会把报告改好。”

挂断电话之后,钟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坐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脑袋,唤了一声:“戚戚。”

却没人搭理他。

“戚戚。”

还是没人搭理他。

于是他便也有些奇怪了,掀开被子下床,利落地换了一身衣服。

赤着脚走到客厅,只见熟悉的小身板,缩在一团躺在沙发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凉的气息,一动不动的。

还真是奇特的景象了,戚不负竟然安安静静地在睡觉。

第三百二十章 关于新的案子

她需要睡觉吗?戚不负这家伙,一向自诩为不用睡觉的生物,二十四小时闲的蛋\/疼,特殊情况之外,从未好好体验过睡觉的感觉,这下,竟然在睡觉?

钟夙蹲在沙发边上,看着毫无呼吸的戚不负,视线始终停留在她安详的面容上。

作为一只母的来说,戚不负已经拥有了非常漂亮的脸蛋,她的五官一直都很好看,世间少有——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钟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将手搭在她身上,不言不语。

戚不负的身上,透着冰凉的气息,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带动整个客厅内的温度。

若是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了。

她的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了眸子,漆黑的瞳孔就这么盯着钟夙,什么都不说,一时之间显得有点呆萌。

钟夙扬了扬唇角,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问道:“怎么想着要睡觉了?”

戚不负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立马摇了摇头,说:“睡觉?怎么可能,我需要睡觉吗……”

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刚坐起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对面挂在墙壁上的精致钟表。

戚不负一脸惊愕:“上午十一点了?”

如果时间没错的话,那么她还真的是睡着了。

睡着?

还真是久违的感觉了啊!

钟夙微微蹙眉:“难道戚戚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睡着了吗?”

戚不负摇了摇头,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睡觉的感觉还真的陌生啊,好吧,睡着了就睡着了,习惯就好了……”

钟夙神色微变,没有说话。

戚不负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埋着脑袋,说:“诶,突然有些累了呢……”

钟夙轻轻拥着她,安静了许久,才缓缓拿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说:“好了,戚戚,我有些公事要处理,有一份报告要重新整理一下,我得去拿一点资料,你先单独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戚不负乖巧地点了点头,露出一百八十度的微笑,说:“我知道了,戚戚会乖乖的,等夙夙回来。”

钟夙一边转身去穿鞋,一边说:“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如果无聊了的话,就玩游戏好了。”

他其实也很少去考虑,戚不负的娱乐活动,但是仔细一想,忽然觉得,她也该有自己的世界。

某些时候,他也许做的还不够多。

他说:“书房里有电脑,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可以随便动。”

戚不负点头:“嗯,知道了。”

他说:“我回来之前,会给你打电话,如果不忙的话,记得做饭。”

戚不负继续点头:“嗯,记住了。”

钟夙犹豫了一会儿,说:“戚戚,乖。”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天师大人,你的话突然变得好多啊……”

她难道不乖吗?

作为一只妻子,嗯,也许可以说是老婆的生物,她戚不负应该已经很尽职尽责了啊!

钟夙不再多说,离开之后,带上了房间门。

*

天师大人走了之后,戚不负才伸了伸懒腰爬了起来。

她按了按自己的肩膀,一边往书房走去,一边说:“真是的……果然是太久没有睡觉吗?竟然会觉得累……”

冥界生物会感觉到累吗?就算是流血断臂之类的,她都没有任何感觉啊!

真踏马蛋!疼!

脸!蛋!疼!

戚不负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缓缓打开电脑,握着鼠标,百无聊赖。

玩游戏?

她会玩什么游戏?事实上,像她这样的女鬼,就连俄罗斯方块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只好开始浏览各种各样的新闻八卦。

某某集团的总裁,因为强\/奸\/门事件引咎辞职。

戚不负内心咆哮,差点没摔了鼠标:“人类还真变!态!竟然连门都不放过,连门也强!奸!”

当红演员杜年为妻子产下一名男婴。

戚不负一脸错愕震惊:“果然人类,男人竟然可以为妻子产下男婴了!”

毕竟人类。

求杜年为此时心里阴影面积。

毕竟戚不负。

各种各样的八卦新闻层出不穷,戚不负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也有些麻木了。

她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电脑屏幕,不知不觉,眼前的视线就又开始模糊了。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身体伏在了电脑桌前。

*

十几张a4纸张混乱地洒在办公桌前,钟夙按了按眉心,将那些资料都收集了起来。

为了应付上头,新的报告已经打了出来。

他整理好文件,还未放进抽屉里,单调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一个同事接起电话:“喂。”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发生了变化:“什么时候的事情?”

然后继续说着:“具体情况呢?”

“好,好,我知道了,了解了……”

刚一挂断电话,一阵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熟悉的小张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急匆匆的,站在了钟夙面前。

他将资料放在钟夙的办公桌上,略显凝重地说道:“钟队,又有大案子了。”

钟夙蹙眉,没有说话。

他拿起那份文件,一翻开,便是不堪入目的照片。

照片里,首先是一套很普通的公寓。

然后有一个冰箱,冰箱里放着黑色的大包。

随后,打开黑色的大包,映入眼帘的,便是尸体的残肢,还有凝固的鲜血。

女人的头颅,眼珠子已经被挖掉了,分外恐怖。

如果不是那个脸型,还有一头黑色的长卷发,估计都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个什么人妖了。

小张说:“今天早晨接到的报案,资料刚刚收集好,在景城一个小区之内,发现了一具被分解的女尸,作案手法极为残忍,报案人是第一个发现女尸的人,同时也是死者的亲生母亲。”

“死者叫做乔雪仁,离婚三年,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子,住在那个小区里,死者生前在超市工作,除了工资之外,还有前夫的赡养费,并没有生活压力,当时,据说是,孩子的外婆,也就是乔雪仁的母亲,带着周末在她那里玩耍的孩子回来,然后突然发现了这个真相。”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知名的心慌感

钟夙看着那些照片,还有一些文字资料,沉默了很久,问道:“尸体被送去检验了吗?”

小张点头,说:“前不久送去检验了,结果还没出来。”

钟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这些人的办事效率,已经很快了。

那个刚挂断电话的同事,也随之说道:“钟队,景城出现了杀人分尸的大案,上头也挺重视了……”

钟夙还是面无表情,不动如山:“知道。”

杀人什么的,本就不足为奇了,至于分尸,他也见识了不少了。

因果轮回,很多结局,早已注定了。

这些案子,似乎并不能让他头疼,他头疼的,似乎是其他的事情。

因为突如其来的案子,钟夙表示,不能按时回家了,于是拿出了手机,给戚不负打了一个电话,然而电话响了很久,始终都没有人接。

他接着又打了第二个,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还是没有人接电话。

钟夙无奈,只好作罢。

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话,他没能按时回去,戚不负也许也会好奇他在做什么吧?

有时候,并非是担心性命之危,只要分开了,不管怎么样,都会有种莫名的担心。

他拿着手机,看着熟悉的手机屏幕,神色忽然有些恍惚。

原来,男人,也有时候会发呆。

*

钟夙坐在办公桌前,一眼看上去,似乎是在翻资料,事实上,他什么也没看。

他握着手机,想了很久,忽然站了起来,起身离开。

直到走到了安静的地方,他才拨通了某个熟悉的号码。

等待了许久,电话终于被接通。

手机那头的人,语气沉稳得如同毫无波澜的水面:“喂。”

钟夙唤了一声:“老白。”

白千渡开门见山:“稀客,有什么事情吗?”

钟夙想了想,仿佛是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说什么。

他缓缓说道:“最近有些疑问,暂时还没有办法解答。”

白千渡言简意赅:“说。”

钟夙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淡淡地说:“关于我的妻子,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白千渡毫无语气地冷嘲热讽:“钟家王牌天师如此高调,想要不知道,恐怕都很难。”

钟夙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知道就好,我只是有些东西,充满了疑问。”

白千渡道:“和我,你直说就好。”

钟夙说:“最近一段时间,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关于戚戚,作为一个冥界生物,她突然学会了睡觉,胃口变化无常,还有,某些更多的异常……”

白千渡问:“你说的,更多的异常,是指什么?”

钟夙想了想,说:“类似于,特殊的力量变化……”

白千渡沉默了良久,随后,缓缓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我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

钟夙语塞,没有想到,扯了半天,白千渡给他的答案竟然是这个。

他正想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同事拿着一份新的资料给他,一边往他这边走,一边说:“钟队,今天抽个时间,还是去一趟现场吧,关于那个分尸的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

钟夙匆匆挂断电话,也不管白千渡说了什么,收回手机,然后接过同事递过来的资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杀人分尸的案子,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关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总是有些莫名的心慌。

如同有什么呼之欲出了一样。

钟夙整理好情绪,与同事一起,去事故发生的现场看了看。

到达现场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一些参与这个案子的同事。

小区内,还围了不少记者,但是碍于事情的影响,警察这边,也没有放记者进来。

钟夙走进这套公寓,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一时之间也没有发现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小张说道:“报案人,也就是死者乔雪仁的母亲,现在正在医院陪孩子,当初回来的时候,一打开冰箱,就闻到了一股怪味,才七岁的孩子,就这么见到了自己母亲死去的面孔,看样子是吓到了,那个老母亲,也是勉强支撑着了。”

钟夙没有多说,对于一个痛失女儿的老母亲,和一个丧母的幼子来说,他们的心情一定很难受。

生老病死,气运兴衰,事实上都早已注定。

钟夙直接走到了那个冰箱旁,周围的两三个取证的同事,皆不约而同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他站在冰箱前,缓缓蹲下,认真地察看了一番,还能发现残留的冰冻的血块。

尸体被分尸了,也已经被运去检验了。

但是,疑点还是很多。

一个案子,要明白的,不只是杀人凶手是谁。

既然是杀人,那么就有凶器,可是导致死者身亡的凶器,他们的报告里并没有提到。

杀人还分尸了,那么很有可能有重大的仇恨,杀人动机也很重要。

他刚刚想到这里,小张便提到:“这套公寓并不大,两室一厅,我们找了很久,至今没有找到杀死死者的工具。”

钟夙说:“死者的儿子离家不过一个星期,乔雪仁被杀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现场的情况,还保持原状吗?”

小张点了点头,说:“嗯,基本上保持原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洒落的血迹,财务丢失的问题,至今也没有发现,这么残忍的屠杀,很有可能是报复行为吧?”

钟夙不语。

乔雪仁离婚多年,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应该也不会在得罪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吧?

钟夙默默盯着冰箱里的冰冻的血块,似乎一点也没有被那种气味恶心到的意思。

整个公寓里,只有这个冰箱周围有血块,而且刚才他就看了一眼,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乔雪仁将房间收拾得很好,挺整洁的。

整洁得一点其他的血迹都没有,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况且,这样的女人,应该不至于得罪什么人,到底是多么大的仇恨,才能让人做到杀人分尸呢?

第三百二十二章 着手调查

钟夙站了起来,默默走向厨房,虽然他想,厨房这样的地方,已经被人查看过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自己看看。

厨房里收拾得也很整洁,厨具都一尘不染。

如果说,这个公寓,是案发第一现场的话,那么,能够杀人的,恐怕就只要厨房里的这些刀子了。

他的神色略显疑惑——如果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的话,那么,是谁把乔雪仁杀了,然后又运回了她自己的家里?

难道不应该弃尸荒野之类的吗?

如果是——那么疑点重重。

小张看他的脸色,沉默一会儿,说道:“钟队,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整齐的地方,很可能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所有的地方,每一个角落,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厨房内也没有陌生人的指纹。”

钟夙的视线停留在刀具盒里的那把菜刀,忽然问道:“这把刀,能砍断人的四肢吗?”

小张微微一怔,随机说道:“如果仅仅是砍断四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女尸的残肢,都是在容易斩断的位置断掉的。”

钟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女人的骨头,似乎没有那么坚硬呢,一个体力较好的成年男人,应该都能够完成分尸的行为了。

*

直到半夜,钟夙才处理完了一天的事情,回到了家里。

开门的时候,拧开了门锁,却意外地怎么也推不动门。

钟夙蹙眉,捏了捏手骨,用力推开了客厅正门。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挡在门口一样。

好不容易推开了门之后,钟夙才发现,原来挡在门口的,就是戚不负的身体。

一动不动,毫无温度的身体。

钟夙很无奈,好好的,怎么又睡到这里来了?

她这是要闹哪样?

果真嗜睡到了这个地步了?

钟夙幽幽叹了一口气,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沙发上,随即关上正门。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蛋,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钟夙低声说:“戚戚,你最近是怎么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戚不负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说:“天师大人?”

钟夙点头:“嗯。”

戚不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问道:“又怎么了?”

钟夙沉默一瞬,说:“你又睡着了。”

戚不负略显不解,然后笑了起来,说:“嘛,睡觉而已,我还以为我又怎么了呢!其实完全不必睡觉的啊!”

钟夙不语,他也知道,完全没必要睡觉,鬼不需要睡觉——要是需要睡觉,那才奇怪了。

戚不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吃过了没有?我给你做饭吧?”

钟夙凝眸,道:“已经晚上了,我吃过了,而且,我也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

他本来就是要和她说这个,看来,那个时候起,戚不负就睡着了,一直没有醒来过。

戚不负一脸惭愧:“夙夙,对不起啊……”

钟夙摇头,说:“没事,如果你要睡觉的话,和我一起睡就好了。”

“可是,我的身体很凉哦!”

“我的身体很暖和就好了。”

戚不负露出一百八十度微笑,说:“嗯,只好夙夙不觉得冷就好……”

钟夙想说,他自己金刚不坏呢,她身上的阴冷之气,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说:“夙夙一天忙什么呢?和戚戚说说吗?”

钟夙轻轻扣住她的手腕,说:“有个新的案子,不算很棘手,但是比一般案子,麻烦了一点,所以,今晚打算去看看。”

戚不负若有所思:“是吗?去看看?我也去。”

钟夙点头:“嗯。”

*

关于死者乔雪仁的分尸案,最快捷的方法,还是去问问她自己。

只要找到乔雪仁的鬼魂,然后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剩下的,就是自圆其说了。

钟夙带着戚不负来到死者乔雪仁生前所住的小区内。

传送阵出现在楼顶天台之上。

钟夙面无表情地站在天台之上,抬头看着深沉的夜色。

戚不负趴在他身后,瞥了一眼挂在天空之上的下弦月,略显不满地说:“夙夙真是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能有姑奶奶好看?”

钟夙挑眉:“姑奶奶?”

她没心没肺地笑,说:“不叫姑奶奶,叫戚戚……”

钟夙沉默一会儿,忽然说:“戚戚比月光更迷人。”

戚不负听到这句话,越发得意了起来,果然,钟夙就是天生自带那种强悍的力量,能够把情话说的那么认真——认真到让人不得不相信。

她始终挂在他身上,说:“既然不好看,为什么要一直看?”

钟夙说:“今晚的月光,带着一点蓝色,行动不会很顺利。”

话音一落,他补充说道:“月光有异,都代表了事情不会很顺利,如果月光之中带了一点红色的话,还很有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好吧,那么,现在的意思是,我们此行会受阻?”

钟夙摇头,一边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边说:“不知道,总之,先去乔雪仁的房间里看看吧。”

死后被分尸,成了女鬼,也不一定会变成厉鬼,还是得看情况,如果她有怨念的话,那么,在经过了这么残忍的对待之后,一定会变成厉鬼。

如果怨念不深,还有商量的余地。

钟夙一边想着,一边带着戚不负下楼,他们从顶层的电梯,到达了乔雪仁生前所居住了那个楼层。

走出电梯,声控灯便亮了起来,吓了戚不负一跳。

“哎呀妈呀,吓死姑奶奶了!”

钟夙扫了她一眼,说:“别闹。”

戚不负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臂,笑笑不说话。

他们穿过墙壁,直接进入了乔雪仁的房间,安静无人的环境之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戚不负蹙眉,说:“有血腥味。”

钟夙看了她一眼,说:“多重?”

某些时候,人和鬼的感官是不一样的,戚不负对于血腥味和阴气的察觉,完全不逊色于钟夙。

她说:“并不重,但是很遍布的范围不小,也就是说,气息很淡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时间长了而已。”

第三百二十三章 线索中断,她的变化

钟夙明白了过来,按照她的说法,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地方,事实上是凶案第一现场了吧?

凶手在乔雪仁的家里,杀害了她,然后也是在这个地方,将她分尸。

戚不负走到厨房里,扫视一圈,没有说话。

钟夙看着不远处的那把菜刀,说:“凶器是哪把刀?”

戚不负摇了摇头,说:“不在这里。”

不是这把菜刀,这把菜刀上面很干净,应该不是凶器。

而且,如果是分尸的话,用菜刀,貌似显得很逗比,你当切肉做饭呢?

一般人也做不到吧?

钟夙沉默起来,一脸深思。

戚不负想了想,用力扣住了橱柜的边缘,然后猛地将它移了移,但是,橱柜却被固定住了,怎么也移不动。

钟夙略显好奇:“你在找什么?”

戚不负拍了拍自己的手,说:“没什么,只是,这里的血腥气息比较重,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柜子底下,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液。”

钟夙表示,这个凶手的思维很奇怪,如果是在厨房的地板上分尸的话,肯定会留下很多很多血迹,但是他竟然很有耐心地将所有血迹都清理了,还把尸体放在了冰箱里。

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戚不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猜案情多没意思,天师大人,开挂吧!”

钟夙:“……”

好吧,他也没办法理解戚不负的思维。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问鬼这个方法,解决问题的。

钟夙说:“这个地方,连残留的阴气都没有,死者的鬼魂,应该不在这里。”

如果说,乔雪仁的鬼魂不在这里的话,那么会在哪里呢?答案显而易见,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医院,死者乔雪仁的母亲和儿子所在的医院。

戚不负看着钟夙的神色,眨了眨眼睛,说:“那么,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找她呢?”

钟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去医院,她儿子和母亲都病了,暂时都在医院那边。”

戚不负皱了皱眉头,说:“现在去吗?可是我现在有点累了……”

钟夙顿时语塞:“……”

刚才还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的戚不负,竟然眨眼之间就说困了?

话说,她才刚醒来不久好不好?

戚不负的眸子突然之间变得迷糊起来:“对不起啊,天师大人,戚戚真的有点累了,而且现在也很晚了,要不,我们等下再去吧……”

钟夙觉得,现在的戚不负,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了,她的脑子是有多混沌,才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她伸出手,挂在他脖子上,四肢变得无力起来。

钟夙语塞,分外无奈:“戚戚……”

戚不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真的是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莫名的困倦袭了上来,毫无防备,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不觉间,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钟夙身上。

钟夙无奈,只好将她收进了胸前的古玉里,然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之后,收回视线,伸手画符,直奔医院。

*

医院之内,灯火熹微。

钟夙到达医院,找到乔雪仁母亲和儿子的病房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时分了。

病房内,漆黑一片。

沧桑的老妇人和陪着年幼的孩子,躺在同一张病床上,抱着孩子,眼眸紧闭。

漆黑的环境之中,带着些许阴气。

钟夙悄悄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站在床头,默默看着他们。

借着微弱的光芒,隐约可以看到,沧桑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皱纹,双手始终护着孩子,只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个早年操劳了的母亲了。

孩子的表情很安详,但是身体却一直缩在一团,仿佛隐隐约约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钟夙向前两步,还未做些什么,一股阴风突然挂了过来。

他一转头,便能隔着病房内的玻璃看到,一个浑身布满鲜血的赤\/身\/裸\/体的女人,站在病房外,十根手指紧紧扣在玻璃上。

透明的玻璃上逐渐滑下几行鲜红的血液。

那张脸,带着一点点熟悉,和他看到的那些照片,几乎是没有多大的区别——那些被切开,塞在袋子里的尸体,尸体之上,露出来的那张脸一样。

那么,这个鬼影,就是乔雪仁了。

她身上没有煞气,怨气也不深,只是眼中充满了凄凉。

如同随时都在泣血一般。

就在此时,钟夙胸前的古玉动了动,一股黑气缓缓飘出。

钟夙蹙眉,来不及动作,狰狞的鬼影便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略显僵硬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钟夙沉默一瞬,唤道:“戚戚。”

戚不负长长的黑色头发轻垂着,听到了声音,却并没有回过头来,转身看他。

而是直接穿过了那面墙,迅速消失在了他面前。

钟夙有些疑惑,脚步忍不住跟了上去:“戚戚,你去哪里?”

但是,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钟夙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的预感,他匆匆打开病房的门,离开这个房间,循着戚不负留下的气息,追了上去。

跟着那股气息一直走,沿着楼梯不断地往上爬着。

但愿,戚不负不会又添麻烦,惹怒那只女鬼才好。

钟夙还未追上戚不负的脚步,一声幽幽的鬼嚎突然从不远处的楼梯间传了过来。

他拧着眉头,脚步顿了顿。

这声凄厉悠长的鬼嚎,悲惨的女鬼的叫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钟夙无法分辨。

他不再多想,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即将爬到顶层的时候,一张惨白的鬼脸,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钟夙凝眸,愕然。

鬼脸之下,不断往下滴着鲜血,黑色的卷发,已经完全竖了起来,眼珠子都翻了出来,整张脸,散发着阴森森的鬼气。

钟夙犹豫了一瞬,还是抬起头,沿着鬼脸之上的头发,逐渐往上看。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戚不负长长的黑发随风飞扬着,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三百二十四章 喜当爹?鬼胎魔星?

她抬起手,手上涵盖着鬼气,还有滴滴不断往下落的鲜血,轻轻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喃喃地说着:“呜,有点饿了……”

就在她说话的一瞬间,钟夙又感觉到了,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诡异奇特的气息。

钟夙的表情完全僵住了,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戚不负将鬼物乔雪仁的脑袋一口吞了下去,当着钟夙的面,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的瞳孔里只剩下了白色,看上去毫无感情,但是一举一动,又都透着清晰的生命力,清清楚楚的神智,钟夙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点点渴望的眼神。

他的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为什么,戚不负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此时的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她?

戚不负“嘻嘻”笑了笑,不像是平时的她,此时的笑声,更像个孩子了。

笑声落下,她的眼睛猛地闭上了,身体也随之向楼梯下栽倒而去。

仿佛突然失去知觉一般。

钟夙匆忙上前,接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抱在了怀里。

楼道内,白炽灯不断地闪烁着,甚至还能清晰地听到电流的声音。

他抱着戚不负,缓缓蹲在楼梯间。

钟夙认真地看着她,端详着她的五官,眉头紧蹙。

事情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戚不负变得怪异起来,不受控制一般,吃掉了乔雪仁的鬼魂,案子的真相也只能暂时淹没了。

钟夙觉得,这一切,来的有些突然,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了。

凌晨时分,医院周围的空气很冷,戚不负还是没有醒过来,如同熟睡的孩子一般,很是安静。

钟夙静坐了很久,心比身体更凉。

突然之间,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寂静,也在眨眼之间,唤回了他的神智。

钟夙回过神来,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白千渡。

他微微蹙眉,接起电话:“喂。”

白千渡说:“喂,楚渊。”

钟夙沉默,只等着白千渡开口说话。

白千渡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关于你和我提到的情况,我去问了一下了解的更多的人,我想,我可能有了一些答案,但是在说出答案之前,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钟夙只道:“什么问题,说。”

白千渡说:“你的那位鬼妻,最近的变化,是不是嗜睡?有些挑食,又容易感到饥饿呢?还有,情绪是否有些不稳定?”

钟夙沉默一会儿,说:“有点。”

白千渡继续说:“按照一般情况下,一只母的,有了这些情况,都很有可能,代表她们怀孕了。”

听到怀孕两个字,钟夙觉得很无厘头。

开什么玩笑呢?这个世界上,还当真有这样的事情?人和鬼,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化学反应么?

白千渡猜出他的想法,说:“楚渊,你现在,一定是不相信的吧,事实上,鬼和人,就算有点什么,也不可能孕育出孩子来,玄学也有玄学的道理,从理论上来讲,这并不可能,但是,她的身份也许比较特殊……”

钟夙恍然想起,戚不负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她有自己的实体,除了真正的活人的特征之外,她很显然,就是活着的。

他忽略了这一点,戚不负的特殊身份。

钟夙喃喃地说着:“她是冥界阴司的第十九判官……”

白千渡没有挂断电话,但是他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也许,他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钟夙忽然问道:“如果真的是怀孕了的话,那么,代表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白千渡,还是在问自己。

白千渡明白钟夙现在的心情,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是怀孕了的话,那么,她肚子里怀的就是鬼胎魔星,不管是出生之前,还是出生之后,都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变数,楚渊,什么是鬼胎魔星,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钟夙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白千渡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忽然说:“我说楚渊,你还真是饥饿难耐,就连女鬼也……”

钟夙脸色微变,没想到,老白竟然也会开玩笑了,他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说:“老白,好了,我的事情,自有分寸。”

白千渡的声音重新恢复成了波澜不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言尽于此,反正你的鬼胎,也祸害不到我这里来。”

就算真的失去控制,顶多也就是祸害祸害钟夙身边的人而已。

白千渡何须操心呢?

钟夙说:“我明白,老白,还是说声谢谢了,这件事,不劳你费心。”

白千渡点头:“嗯,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情况,谁也无法断言,楚渊,你好自为之,我先挂了。”

话音一落,便抢先掐断了电话。

钟夙缓缓放下手机,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戚不负,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伸手扣住了戚不负的手腕。

他不是医生,但是对于把鬼脉这种事情,还是知晓一二。

探知到她的脉搏的一瞬间,钟夙的脸色变了变——果然,这个乌龙的世界,好的不会应验,坏的永远挡不住。

戚不负真的怀孕了。

得知到这个真相的钟夙,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要做爸爸了,但是,未出生的孩子,却成了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

如今,还未成形的小小鬼胎,在戚不负的肚子里,就开始夺取母亲对身体的控制权了——对于这个儿子,钟夙到底是该夸奖还是责备呢?

姑且,说是儿子吧……

钟夙深吸一口气,抱起戚不负,回到了公寓里。

彻夜未眠。

钟夙不能睡觉,他真的很害怕,自己睡着之后,戚不负突然爬起来,自己做点什么。

身为冥界判官,一介鬼差,竟然公然破坏冥界的秩序,杀死新鬼,还吃得干干净净,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黑白无常他们解释。

如果让冥界那边知道了戚不负的情况,会怎么样?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到第二天清晨时分,天色乍亮的时候,戚不负才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笔直笔直,躺得规规矩矩,规矩得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而钟夙,看上去像是微微闭着眼,坐在床边。

他的五官还是那般精致,棱角分明,尤其是这种似睡非睡的样子,透着一股淡淡的神秘感。

他一直扣着她的手,仿佛很害怕她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露出一抹微笑。

并未完全睡着的钟夙就这么被惊醒了,他迅速睁开眼,认真地看着她,直到确认她的眼睛就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就是她的眼神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略显茫然:“夙夙?”

钟夙回了一声:“嗯,我在呢。”

她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沉默一瞬,说:“因为你好看。”

戚不负一脸固执:“什么呢?说瞎话骗我呢!”

真当她白痴么?不是有句话说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么?

钟夙突然说出好听的话语来,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简直就像是在隐藏什么一样。

钟夙始终握着她的手,一直看着她,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并不是瞎话,戚戚本就长得好看。”

戚不负蹙眉,双手叉腰:“鬼才信你!”

他轻笑:“你不就是鬼么?”

戚不负语塞,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钟夙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一种莫名的温柔感油然而生。

她眨了眨眼睛,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感觉当中,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静默了一会儿,钟夙忽然说:“我喜欢你……”

她愕然:“啊?……”

天师大人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是怎么回事?哪根经搭错了,还是说,吃错药了?

戚不负丝毫没有受宠若惊,心中只有被吓到的感觉。

没想到的是,钟夙接着还重复了一句:“戚戚,我喜欢你,我爱你。”

戚不负笑笑不说话:“呵呵……天师大人,有话就直说吧!”

她翻了翻白眼,说:“我知道,我长得貌美如花,人见人爱,但是,天师大人大可放心,戚戚是个很专一的人,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做出这么吓人的表白……”

钟夙无奈,难道他的表白真的很反常吗?

“吓人吗?为什么会这么说?”

戚不负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地说:“夙夙只要保持夙夙的样子就可以了,并不需要说这样的话来讨好我,这样,总会让我觉得怪怪的。”

钟夙汗颜,果然,自己是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表白过吗?

竟然会觉得吓人?

他沉默了许久,说:“我忘了是谁,曾经说过一句话,说上一十句我喜欢你,总有一句能够打动别人的心,说上一百我爱你,那么,爱情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戚戚,我从未刻意去讨好。”

不管是做什么,他都是遵从自己本心,不管说什么,也永远都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表达。

戚不负愣了愣,没想到钟夙还真的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次,不是惊吓,而是真正的受宠若惊了。

她充满了懵懂地看着他,然后,终于没能忍住,用力地抱住了他。

戚不负觉得,自己真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了,被感动得五体投地了。

嗯?五体投地不是这么用的?

好吧……

她没有流出泪水,却吸了吸鼻子,贴在钟夙面前,低声说着:“天师大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一十句,满满的一十句。

总有一句,能够打动他的心。

钟夙抱着她,沉默不语。

真高兴,他的戚戚,始终还是他的戚戚。

戚不负缓过神来,然后松开了他,看着他,问道:“对了,昨晚的事情……”

她的话还没有问完,钟夙便出声回答:“你说困了,然后睡了,我们就回来了。”

钟夙还是老样子,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不管是什么样的话语,仿佛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一定足够让人信服。

戚不负现在的状态,完全没办法掌控,他不可能让她知道,平添担忧。

她丝毫没有怀疑钟夙所说的话,点了点头,无所谓地说:“这样啊,那今晚再去吧,真是抱歉啊。”

钟夙神色淡然:“戚戚永远都不要和我说抱歉。”

这句话,貌似他经常说了。

*

醒来之后的戚不负,暂时保持着正常,钟夙也不好再守着她了。

乔雪仁的事情还未解决,他必须得抓紧时间破了这个案子。

一夜未休息的他,整理一番之后,就去了警局。

长期合作的同事小张在他的嘱托之下,又给他送来了新的资料。

死者乔雪仁身边,接触时间比较长,机会比较多的男人。

有一点,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出来,能够做到分尸的,一定是一个成年男人。

小张送来资料,说:“近年之内,死者接触比较多的男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如果从这些男人之中排查,说不定,就能够找到和凶手有关的蛛丝马迹。”

钟夙翻着那些文件,随口补了一句:“除了男人之外,也有可能是从事特殊工作的女人。”

并非只有男人有这样的力气。

而且,凶手也不一定只有一个人。

小张略显疑惑:“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钟队你让我搜集的都是男人的资料?”

钟夙说:“因为女人和男人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女人的杀人动机,也多半是因为男人。”

所以,只要从这些男人之中入手就可以了。

小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钟队果然不一般,说的好有道理呢……”

仔细一回想过去经历的那些案子,有些什么女人杀人的事件,似乎都和男人脱不了干系,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本质上的区别吗?

钟夙忽然说:“下午再去一趟死者乔雪仁的家里,然后再去医院看看。”

小张点了点头,默默离开。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前夫?

钟夙独一人在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文件,随手一翻,便看见了一个男人的照片。

男人的五官很端正,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眉毛很弄,乍一看只觉得这个人不苟言笑。

他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李正祥,男,三十二岁,乔雪仁的前夫,某酒店的一级大厨。

两人三年前离婚,育有一子,今年七岁,一直随着母亲乔雪仁生活,李正祥每个月,都会付一笔不多不少的钱,给她养育孩子。

钟夙皱了皱眉头,盯着李正祥的照片看了许久,缓缓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号码。

也许是因为是陌生号码的关系,李正祥等待了很久,才接起他的电话。

那头的男人接起电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喂,请问你是哪位?”

钟夙面无表情,问道:“请问是李正祥先生吗?”

李正祥犹豫了一瞬,说:“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声音比起钟夙,多了一点沙哑的感觉,但是同样波澜不惊。

钟夙说:“你的前妻,乔雪仁女士,今日前因为凶杀案去世了,而你的儿子,受了惊吓,如今尚在住院的消息,请问你知不知道。”

不像是一个疑问句,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李正祥顿时惊讶了起来:“什么?”

钟夙并没有把重心放在乔雪仁身上,只是说:“孩子现在还小,他需要陪伴,希望李先生能够去看看那个孩子,至于您前妻的事情,警方现在正在调查当中。”

李正祥匆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钟夙并未只说:“警方会一直调查下去的,一定会还你一个真相。”

他听到了李正祥吸气了声音,他似乎还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来。

钟夙简单地说了两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乔雪仁与李正祥结婚的时候,是在七年前,同年底,儿子出生,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师而已,而乔雪仁,从小镇到景城不久,两人的感情发展很迅速,也许正是因为感情进展太过迅速,结婚之后的他们,矛盾重重,而李正祥运气不知不觉间好了起来,从一个小厨师,变成了酒店的大厨,两人的高度相差越来越大,离婚就成了在所难免的事情。

如今,李正祥已经和现任妻子结婚两年。

钟夙提醒了他一下,要去看看他儿子之后,翻了翻放在自己面前的资料,看到了第二个男人,乔雪仁工作过的饭店内的一个经理……

还有做秘书的时候,效力过的一个地产老板……

总之,早些年的时候,乔雪仁周围还是有不少男人的。

只是后来,这些男人都慢慢断了联系。

钟夙扶着自己的额头,突然发现,原来不能走捷径,其实也是一件很累的时期,要是戚不负没有不由分说地吃掉乔雪仁的鬼魂的话,一切都会很好办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地去思考。

他靠在办公桌前,恍惚之间,便睡了过去。

就算是再怎么金刚不坏的身体,也终究是人类。

小憩了半个小时之后,便有同事忽然走了过来,叫醒了他。

“钟队,验尸报告出来了,现在已经可以去看看了!”

钟夙听到声音,从并不沉的睡眠中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同事,没有说话。

那人只好重复了一句:“钟队,验尸报告出来了,现在可以去了解具体情况了……”

钟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那样一具破碎的尸体,被冰冻了这么久,能够这么快出结果,已经算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他站了起来,伸手按了按眉心,说:“我马上过去看看。”

这个案子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上头交给他负责,也是因为,过去他战绩良好。

只是现在,不管他做什么,总是会想到——戚不负是不是又睡着了,睡着了的戚不负,又会干些什么呢?

还是会随随便便就吃掉小鬼吗?又或者,做其他更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钟夙甚至不敢多想……

*

钟夙来到了验尸房,迎着冷气走了进去,走进一看,除了一位法医之外,就是被勉强拼凑起来的乔雪仁的尸体了。

法医抬头,见到他之后,打了一声招呼:“钟警官。”

钟夙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疲惫,开门见山地问:“结果如何?”

法医说:“解冻之后,基本上让尸体恢复了正常,差不多处于干尸的状态了,关于尸体的情况,只有几点,需要提一提,死者死于脑部出血,她的大脑里面有一个很明显的血块,虽然伤口被头发遮盖住了,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掩饰这一点,死者是因为生前脑部受到重击,导致直接死亡的,分尸者手法看上去极为凌乱,每一次下刀,仿佛都很生疏的样子,还有,解冻之后,肢体上有微弱的淤青,生前有受到殴打。”

钟夙走了过去,看着不堪入目的尸块,眉头紧蹙,忽然说:“也有可能是和谁产生了争执。”

关于分尸的地放这一点,就算是用肉眼也可以看出来,每一个伤口都很凌乱,看上去极为生疏。

法医听到钟夙的话,点了点头,继续说:“还有,根据这个伤口,基本上可以断定,凶手使用的,是比较常见的切肉刀,切肉刀和一般菜刀的差别不大,但是它造成的伤口,比家用菜刀稍微钝一点。”

说完,他详细地介绍了一些其他情况,钟夙一边听着,半句话也没有多说。

根据法医所说的这个情况,他算是明白了,乔雪仁是死于脑部受到的重击——当然,也有可能是脑部装到的尖锐物体。

乔雪仁是在死后被分尸的,凶手是因为仇恨——又或者是为了掩饰什么。

凶手只有一个人,所使用的凶器,是一把切肉刀,这把凶器,也许是凶手有目的性地带着的——也许是乔雪仁的家里,本来就有的。

钟夙只要知道,凶手只有一个人就好办了。

有时候,一个人比一群人,更好锁定目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医院碰见

吃过午饭之后,钟夙和小张再次去了乔雪仁的公寓里。

他请了工人,拆了厨房里的橱柜,在移动橱柜之后,发现了地上的一些没有清理的血迹。

经过检验,确定为死者乔雪仁的血液。

这么一来,就能够肯定,死者乔雪仁家中的厨房,是分尸的现场了。

钟夙看着厨房里装着刀具的盒子,保持沉默着,没有说话。

乔雪仁所住的这个小区里,也没有多少监控,没办法确定那段时间之内,有多少人找过她,在这个什么都讲究证据的时候,没有证据,什么都没办法下定论。

小张站在他身后,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他对这个案子,似乎很不感冒。

他说:“诶,这个乔雪仁也真是的,离婚之后这几年,也没有得罪哪些人,离婚之前,事情又那么久远了,谁会想着这个时候报复她呢?还杀人分尸?”

钟夙走到客厅里,视线看着阳台,没有说话。

小张随口问了一句:“钟队,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这么无聊?”

没想到的是,钟夙竟然真的回答了他:“凶手属于误杀,乔雪仁的尸体解冻之后,还能发现淤青的痕迹,生前应该和凶手产生了争执,意外情况之下,凶手杀死了乔雪仁。”

小张一脸惊讶:“误杀?那他为什么还要分尸?意外杀人也就算了,还侮辱尸体……”

他想说,其实侮辱尸体,也算是犯罪啊!

钟夙继续说:“死者的脑部受到重创,直接身亡,凶手为了掩盖杀人的痕迹,将她的尸体分解,藏在了冰箱里,最大的原因,是为了让警方没办法确切地知道乔雪仁的死亡时间,顺便造成仇杀的假象。”

冻上这么几天,还怎么检查死亡时间?

小张茫然:“也就是说,凶手其实也没有想过,她会就这么死掉么?”

钟夙点头,说:“凶手的职业,有以下三种可能,第一,外科医生,第二,厨师,第三,特殊的完美主义偏执狂。”

小张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

钟夙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验尸结果显示,每一处尸体的分割处,都很凌乱,分尸人对于这一类的操作,很陌生。”

这么一说,小张更迷惑了:“为什么对分尸的操作很陌生,还有可能是外科医生呢?”

一个学医的,要是去分尸的话,估计会采用最快最好的方法吧?

钟夙解释说道:“怪就怪在这里,不只是法医看出来的,就连我都能够发现,死者尸体的分割处,它们的凌乱,凌乱得太相似了,相似得不合常理,可以猜测,凶手如此处理尸体,属于刻意行为,能够将每一处分割都处理得相似的人,制造出混乱感觉的人,只有外科医生和经验老道的厨师,对于下刀的力度很了解,当然,每一处分割处都相似,也有可能是因为内心的偏执。”

小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么,锁定凶手也很简单了吧?”

他仔细一想,忽然发觉:“乔雪仁的前夫,好像就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厨师,是他杀了自己的前妻吗?”

钟夙摇了摇头,说:“没有确切的动机,不好说。”

小张想了想,说:“乔雪仁的前夫,李正祥的现任妻子,就是一个外科医生呢……”

如果,自己的丈夫和前妻暧昧不清,那么,现任妻子发起火来,意外杀死前妻,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时期,这么一来,李正祥的现任妻子,更有杀人的理由了。

钟夙没有再多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好了,我们该走了,顺便去医院看看乔雪仁的孩子。”

如果李正祥在离婚之后,和乔雪仁牵扯不清,突然被现任妻子发现,惹怒了现任妻子,现任妻子跑来找前妻乔雪仁理论,最后意外杀人,为了毁灭证据分尸,那么,很多事情就变得合理起来了,能够解释得清楚了。

但是,事情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算真的是这样,也需要证据证明。

*

钟夙来到医院的时候,没过多久,同行的小张就接到电话,临时离开了。

他一个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快要八点了,对钟夙来说,的确是很晚了。

不知道戚不负现在在干嘛,希望她不会做出什么特别难解决的事情。

钟夙来到乔雪仁的儿子的病房所在的那个楼层,还未走到门口,便见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熟悉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有一双浓浓的眉毛,五官尚算硬朗,身材很高大,肩膀很宽,和照片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

钟夙认了出来,这个男人,就是乔雪仁的前夫,李正祥。

从面相上来说,眉毛淡的人通常没有什么脾气,眉毛浓的人则相反,眉毛越粗越浓,主人的脾气就越大。

李正祥似乎刚探望完儿子,刚走出病房,就碰见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的表情似乎变了变,随即笑了笑,和那医生聊了两句之后,才转身离开。

经过钟夙身边的时候,钟夙忽然出声,唤住了他:“李先生,终于来看望儿子了。”

李正祥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一脸疑惑:“你是……”

钟夙说:“李先生这就忘了我了,上午我才给先生你打了电话。”

李正祥焕然大悟,如同突然想起一般,说道:“原来是你。”

钟夙神色悠然,淡淡地自我介绍道:“鄙人姓钟,是景城刑警队的。”

其他的,他也不多说了。

李正祥的某种情绪似乎很复杂,他掏出了一根烟,颤颤地递给钟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钟警官,幸会了……”

钟夙也不拒绝,接过他递过来的烟,略显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李先生,医院不允许抽烟。”

李正祥继续叹着气,说:“乔雪仁她……唉,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又吃鬼了?

钟夙没有兴趣听他瞎扯,只问:“如今你前妻已经身亡,李先生是否有将孩子接回去的打算?”

李正祥蹙眉,表情有些苦涩:“我也想把儿子接回去,但是,不瞒钟警官,我已经结婚了,我和我的妻子,正打算要孩子呢,要是这个时候接孩子回去,她肯定会不高兴……”

钟夙不语,沉默一瞬,说:“这些都是李先生的家事,是我多过问了,抱歉。”

闲碎地说了两句之后,钟夙告别李正祥,来到了病房里,只见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具,还有新鲜的水果。

坐在一旁的老妇人倒着水,脸上满含沧桑。

只是坐在病床上的七岁小男孩面无表情,嘴唇有些苍白,手背上插着针头,还在挂着葡萄糖。

钟夙清了清嗓子,一边拿出自己的证件,一边说:“大娘,您好,我是负责乔雪仁一案的刑警。”

老妇人听到他的声音,转身看向他,随后勉强露出了一丝表情,对他说:“原来是警察先生,坐吧坐吧,我给您倒杯水。”

钟夙微微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站着就好,问几个问题,我就走了。”

老妇人匆忙说:“问吧,问吧,你们警察,一定要尽早帮雪儿找出杀害她的凶手……”

钟夙点头,开门见山:“有些问题,当着孩子的面说可能不好,有些冒昧了,请问大娘,乔雪仁离婚之前,和李先生感情如何?”

老妇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雪儿认识他才半年,就结婚了,当时彩礼钱也没给多少,就拿了一万多,置办了一些东西,我当初是不同意的,但是雪儿很坚持,我也没办法,刚开始还是挺好的,但是自从孩子出生之后,各种问题就冒了出来,养孩子要钱啊,日子并不好受,但是为了孩子,两人总算是坚持了下来……”

*

小张办完了上面临时交代的事情之后,匆匆赶回了医院。

此时的钟夙,正好准备离开医院。

小张看着他,远远地唤了一句:“钟队……”

钟夙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小张,没有说话。

小张微微笑了笑,迅速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样了?人见到了?问出了什么没有?”

钟夙面无表情地回:“走吧,事情已经办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很简答的一句话,小张同志却听出了高深莫测的意思。

果然,钟夙平时带给他们的高深莫测的感觉,实在是太深刻了。

小张跟在他身后,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钟队,凶手呢?是不是已经浮出水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钟夙的表情,他就有种这样的感觉——简直是中毒已深。

钟夙白了他一眼,说:“你猜。”

小张汗颜,满头黑线:“……”

毕竟高深莫测的钟夙同志——他是个很低调的警察,但是不管怎么低调,似乎都没有办法掩盖天生的光芒,于是,越是低调,越发显得神秘,他曾经放弃了n次升迁的机会,留在刑警队,做着不上不下的事情,丝毫没有怨言,只要他还在,对于一切无法解答的问题,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很多人,永远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他要拒绝升职。

钟夙表示,自己只是觉得那样很没意思而已,升迁什么的,多么麻烦的一个词?

身为一个五弊三缺的天师,如果真的要那样的一条路,估计也很损命格。

小张跟了许久,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钟夙也没有透露什么,让小张很怀疑,他是知道了,还是依然毫无头绪?

最终的最终,钟夙还是没有告诉他凶手是谁。

他回到了家里,在回家之前,顺便买了一些吃的。

*

钟夙提着一个购物袋,沿着小区内,路灯的光芒,一步一步往前走。

夜空仿佛永远都是这幅样子,永远都是这个颜色,从未变化过。

月亮隐藏在云层之后,只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光。

一股阴风忽然吹了过来,一个面色漆黑的小男孩蹲在不远处的喷泉边上,抱着膝盖,“嘤嘤嘤嘤”地哭泣着。

钟夙往前走了两步,小男孩仿佛被吓到了,身影迅速散去。

然而,钟夙的速度比他更快,抬手间,便拉回了他的鬼魂。

黑着脸的小男孩摔在了他面前,哭得更加凄惨了。

他捂着脸,哭声回荡在整个小区里。

钟夙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你哭什么?”

小男孩抬起一张略显狰狞的面容,说道:“妈妈,妈妈被吃掉了……”

听到“被吃掉了”几个字,钟夙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

小鬼的脸上遍布烧伤的痕迹,前不久,这个小区里,的确发生了一起事故,事故之中,死了一对母子,母亲和儿子都悲惨遇难,身体都已经被意外的大火烧焦。

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死于那场火灾的儿子了吧?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钟夙,眼中除了悲惨之外,还有恐惧,他一边后退着,一边说:“恶鬼……恶鬼……吃掉了妈妈……”

钟夙拧着眉头,觉得脚步有些沉。

他犹豫了几秒,对那个小男孩说:“这里有恶鬼,恶鬼长什么样子?”

小男孩越走越远:“恶鬼……凶恶的女鬼……吃掉了妈妈……”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飘渺,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了钟夙面前,带着重重的阴气,也消失了。

这个小鬼身上,并没有煞气,他和他的妈妈才刚死不久,还未来得及等到冥界那边的勾魂使者,就有一魂灰飞烟灭了。

钟夙不敢想,这件事,又和戚不负有关,如果她真的变成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他提着购物袋,回到公寓里,按了几下门铃,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戚不负又睡着了。

钟夙只好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换好鞋子,走进客厅之后,将购物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他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书房里,他的电脑之前,找到了趴着睡着的戚不负。

第三百二十九章 真相?

她的脸色比起平时,似乎显得更苍白了,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身体好无力气,如同一个将死的人——虽然,她已经死了。

钟夙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戚不负就算做了坏事,也还是懂的回家?

他在她身边战了许久,轻轻伸出手,扶起她的脑袋,抱在了怀里,喃喃地说着:“戚戚……你要我如何是好……”

戚不负的睫毛颤了颤,身体抽动了几下,终于是缓缓醒了过来。

那一瞬间,钟夙突然很害怕,醒来的那个人,不会是真正的戚不负。

她失去神智之后,会记得自己吗?

那个调皮的孩子,为什么要夺取过多的主控权?

对于那个孩子,钟夙暂时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他知道,自己一定要理智,不能随心所欲……可是,如果真的要他去伤害戚不负肚子里的孩子,他做不到。

好在,她现在还是她。

戚不负搂住他的手臂,舔了舔唇,说:“天师大人,你回来了……”

钟夙点了点头,说:“嗯,我给你买了点吃的。”

戚不负想也没想,直接答了一句:“我不饿。”

钟夙却罕见地固执了起来:“不管饿不饿,都必须吃,难道戚戚希望我白跑一趟吗?”

戚不负无奈,只好站了起来,走出书房。

她不满地说着:“我又不需要吃东西,干嘛要给我买?不过,天师大人,我今天又没有给你做饭了……”

戚不负皱着眉头,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变了个样子,睡觉的感觉,对她来说,还真的是久违啊!

钟夙将袋子里的东西一盒一盒拿出来,一边说着:“这是酸奶,每天一杯,对身体好,还有茶叶,你要是困了,可以泡一杯……”

他也不知道,茶叶对戚不负有没有作用,但是,总归是要试一试。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零食。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还是:“如果困了,就拼命吃,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买……”

戚不负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理由,一脸痴笑:“夙夙真好啊,不怕我吃穷你么?”

钟夙轻轻笑了笑,说:“你老公有这么容易被吃穷吗?”

此话一出,戚不负便忍不住扑了过来,挂在了他身上。

她将脑袋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说:“嗯,是老公呢……”

钟夙无奈——不是老公,难道是老婆么?

他满怀希望地以为,喂饱了戚不负,她肚子里的家伙,也就不会因为饥饿,到处折腾了。

破坏冥界秩序,这个罪名,对于一个冥界判官来说,可不小。

戚不负一脸惬意地靠在他怀里,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道:“对了,夙夙,我们还要不要去医院看啊?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钟夙轻轻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已经解决了。”

她有些愕然:“解决了?这么快?凶手是谁?”

他似乎习惯性地说出了那两个字:“你猜。”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说:“怎么老让别人猜,这个怎么猜啊!”

钟夙想了想,说:“死者乔雪仁,在自己的丈夫李正祥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了他,并且生下了一个儿子,今年七岁了,结婚四年后,李正祥成为了一级大厨,两人的高度相差越来越大,性格也逐渐变得不和,最终走向了离婚的结局,如今,乔雪仁离婚三年,李正祥已经再娶两年,她却在这种时候,被人杀害分……”

他介绍了一下乔雪仁和李正祥这对前夫妻的情况,但是,很显然,戚不负的思维,和他永远都不在同一直线上。

她猛地咬了一口沙琪玛,愤愤地说道:“事实证明,女人永远都不能圣母地以为,在男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他,男人就会满怀感恩的心情,对你好一辈子!男人只会觉得,你没能力嫁给更好的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的不同吗?

钟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了。

他补充说道:“乔雪仁和李正祥离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两人的性格合不来,虽然乔雪仁后来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但是累积的矛盾实在太多了。”

戚不负将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瞪了他一眼,说:“你的意思,是要帮那个姓李的说话了?”

钟夙蹙眉,脸色有些阴沉:“我从不为杀人凶手说话。”

她眨了眨眼睛,说:“哦?他就是杀人凶手?”

钟夙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今天去了医院,不仅询问了一下乔雪仁和李正祥当初的生活,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李正祥在景城医院之内,就诊过,他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无精症……”

戚不负顿时愕然:“哈?!”

钟夙扫了大惊小怪的她一眼,说:“淡定,姑娘。”

“先天性无精症,顾名思义,就是精子没有生育能力,或者直接没有精子,李正祥二婚两年了,妻子是一个外科医生,很显然,他和他的现任妻子,更合得来,他们一直想孕育爱情的结晶,但是两年了,还是毫无结果,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于是,他去检查了一下身体,才发现了这个病,如此一来,代表什么。”

“乔雪仁当初生下的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李正祥的儿子,得知这一真相的李正祥很气愤,于是去找乔雪仁理论,希望她能够赔偿这七年来,养育儿子的费用,还有离婚之后的赡养费,没想到两人产生了争执,乔雪仁的脑袋撞在了某个尖锐的物体上,直接死亡,李正祥为了掩人耳目,肢解了尸体,藏在了冰箱最底层,带走了凶器,熟悉那个家里的情况的他,很顺利地清理了现场,然后离开。”

“没想到,尸体最终还是被乔雪仁的母亲和儿子发现,终于报了警……如果真的要排查的话,在死者儿子离开家去外婆那里的那段时间里,来过乔雪仁的家里的人不只李正祥一个,但是,有杀人动机的,只有他一个。”

第三百三十章 伏法

戚不负用了很久,才想明白了他所说的这些话。

她一脸深思,忍不住问了一句:“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钟夙面无表情:“猜的。”

戚不负:“……”

好吧,某些时候,这个男人拥有极为强大的猜测能力。

戚不负吃下最后一个沙琪玛,说:“好吧,猜测很合理,那么,证据呢?你们不是应该,最讲究证据吗?”

钟夙还是没什么表情:“没证据。”

证据,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能够给一个人定罪的证据,必须要足够具有说服力啊!

戚不负懒得理会这些,她再次撕开了一包零食,一边吃,一边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钟夙的眸子里,带着一些无所谓:“戚戚真机智,已经学会这句话了。”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呵呵……”

天师大人的嘲讽,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钟夙轻轻抱着她,不经意之间,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毫无知觉,依旧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

戚不负忽然说:“夙夙,你说,我要是把这些零食都种下去,明年会不会长出更多的零食?”

钟夙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淡淡地回了一句:“要是把戚戚种下去,用泥巴埋起来,明年会不会长出更多的戚戚……”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不知不觉间,逐渐隐去。

戚不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继续吧唧吧唧地吃着零食。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很想很想,就这么和他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哪怕直到这辈子的尽头,也可以……

*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马路上,宽敞的马路,车来车往,红灯和绿灯不断交替着。

钟夙坐在审讯室内,静静等待着。

李正祥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当初在医院见到他的时候,就没有所谓的慌乱,看上去,他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证据,终究是迟早会出现的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到半个小时,李正祥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被人带了过来,然后按着肩膀,坐在了钟夙对面。

钟夙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李先生,对于杀害了自己前妻乔雪仁一事,你如何解释?”

李正祥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钟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乔雪仁的死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呢,我们已经离婚很久了。”

钟夙沉默一瞬,淡淡地说:“李先生,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是成为杀害乔雪仁的凶手了,因为,在她死亡的那段时间里,只有你去过她家里。”

李正祥的严重闪过一丝惊讶:“钟警官何出此言?我没有去过乔雪仁家里,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根本没必要去她那里,我找她干嘛啊!”

钟夙面无表情:“看来,李先生很希望我把全部过程说出来。”

话音一落,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张诊断书,放在了李正祥面前,说:“李先生,想必这个是什么,你很清楚吧,这是你的诊断书,你患有先天性无精症,所以,你的儿子并非你亲生,于是你的绿帽子一戴就是七年。”

李正祥嘴角抽了抽:“钟警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吗?”

钟夙继续说:“你心有不甘,去找乔雪仁理论,具体过程,我不知道,但是,凶手确是你无疑,你为了伪装出新手的模样,将肢解的每一处,都砍的很钝,不过你的钝太虚假了,除非用刀的老手刻意为之,乔雪仁死了之后,你肢解了她的尸体,你很聪明,洗了她的胃,然后将她的尸体放在了冰箱里,冰冻四十八小时以上,的确会让法医没有办法检查出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没有胃内食物,就彻底没法判断死亡时间了,可惜你终究是做得不够干净,在她的牙齿口腔里,还是找到了一点食物的痕迹,根据她最后一顿饭,能够大致推断出她的死亡时间,李先生,在那个时间段里,只有你去过她家。”

说完,他将法医的完整检验报告,放在了他面前。

李正祥一动不动:“钟警官,这就是你所有的证据吗?你如何肯定,那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去过呢?”

钟夙翻开了下一页资料,淡淡说道:“我不仅知道这点,我还知道,那一天之内,你所做过的所有事情。”

“当天早晨九点左右,你去了医院,拿到诊断书,十一点左右,去了被害人乔雪仁的家里,五个多个小时之后,完成了杀害被害人,并且肢解的过程,清理了现场,在下午五点四十八分,离开了那个小区。”

李正祥一脸愕然,整张脸变得煞白——他似乎是没有想到,钟夙把哪一分钟,都说的那么准确。

他深刻地记得,自己离开乔雪仁家里的时候,看了一下表,刚好五点三十,这么一来,离开小区,差不多是五点四十八分。

钟夙将一份报告,放在了他面前,说:“因为对李先生你的怀疑,于是调查了的你的行车记录,很高兴,你装了行车记录仪,也很高兴,那一整天,你都开着车。”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面上毫无表情,李正祥却惊讶至极,转瞬,忽然又变得坦然起来。

他微微垂下了脑袋,说:“没错,尸体是我肢解的……”

钟夙看了他一眼,说:“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李先生,乔雪仁是你误杀,还是愤怒之下失手杀了的?”

李正祥的表情有些苦涩:“她这个女人,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就不干不净,我知道了自己养了七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之后,气愤至极,恨不得把她们两都杀了,但是,我想到,我现在的生活多好啊,除了没有孩子之外,都很好,为了她,毁了自己不值得,我去她家里,让她赔偿我的损失,一言不合,我就打了她,乔雪仁这个女人,哪里有这么好说话,她哭着跟我撒泼上……我们就打了起来……但是,最后,真的是她自己装在茶几上的,是她自己没站稳,她想要打我,我就挡了一下……”

钟夙默默听完,没有说话。

第三百三十一章 稀客到访

大概,世界上所有意外杀人事件,都是来源于争执,矛盾。

矛盾,能够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在种种证据之前,李正祥没办法再辩驳,只能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

这一次,虽然是麻烦了一点,但是也终究还是有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钟夙终于明白了,自己见到乔雪仁的那一刹那,为什么她的眼中,会充满忧伤了。

对她来说,会以这种方式,也许是自食其果吧?

过去的她,在嫁给李正祥的时候,还和其他的男人牵扯不清,关系暧昧不明,日子清苦,但是两人总算是熬了过来。

一个女人,有个孩子之后,在把孩子带大的过程中,发生的改变实在太多了,乔雪仁努力去做好一个母亲,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儿子了,在这个过程里,她逐渐定心。

经历了离婚,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乔雪仁了。

她会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收拾好,努力工作,赚钱给孩子买喜欢的玩具……

变成鬼之后的她,满含哀伤的眸子,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吧?

那是一双母亲的眼睛。

可怜了一个失去女儿的老母亲,还有失去爸爸,又失去妈妈的儿子。

那个孩子,才那么点大。

*

钟夙花了一点时间把报告写好,然后准备准备就下班了。

天气已经渐渐转好,天空之上澄净一片。

他走出警局的时候,小张忽然跟了上来,一把搭住了他的肩膀,说:“钟队啊,这么着急回家吗?又解决了一个案子,不准备和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吗?”

钟夙摇了摇头,说:“不了,我还有点事情,需要早点回去。”

小张笑得很有深意:“呵呵……钟队是为了家里的小娇妻啊,你结婚之后,我们都没怎么见过嫂子呢?搞得这么神秘?还担心别人吃了她不成?”

钟夙暗自翻了翻白眼,心中说道:不是担心别人吃了她,而是担心她吃了别人啊!

他说:“真的没有时间,改天吧,报告我已经写好了,先走了!”

小张匆忙拉住了他的手臂,说:“诶,一起吧,刚好都去停车坪呢!”

钟夙不语,只好默认,和他一起。

小张觉得,钟夙同志果然是神人——不管发生什么,仿佛都能保持镇定的样子,只要他想知道的,似乎就没有找不出来的,神乎其技的钟夙,就连结婚,都如此低调。

身为一个已婚男士,小张表示,还是能够看得懂,钟夙的眼神是什么眼神了,那就是新婚热恋般的眸子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另一半在一起的样子。

钟夙始终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的小张没办法,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了自顾自地说着话?

小张:“钟队,你有没有听过那个关于帝都的短小说?”

钟夙:“……”

小张:“那个被称为年度最佳小说的短小说……”

钟夙无奈,回了两个字:“没有。”

小张:“有个人到了帝都,他问我,为什么你们帝都人那么牛b?我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他不服,也学着我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卒……享年二十六岁……”

说完,小张停顿了很久,等待钟夙的反应。

钟夙不知道,他希望看到自己是什么反应,沉默了片刻:“呵呵……”

为了表达自己听到了,他想,还是有必要呵呵一下。

小张抽了抽嘴角,没有想到这么搞笑的小说,钟夙竟然笑不出来。

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钟队,你说这个小说写得好吧?帝都还真可怕呢,你说是吧?”

深吸一口气就会死掉的人间仙境——雾霾啊——

钟夙冷声轻笑:“……”

小张觉得自己很失败,还以为处于新婚热恋状态的钟夙同志能够被自己逗笑呢,看来,他还是远远不够啊。

*

钟夙回家之前,又去了一趟商场,买了许许多多的零食。

他在商场内,婴幼儿用品区的货架前站了很久,看着那些东西,恍惚了好一阵儿。

钟夙从未想过,戚不负会有给自己生孩子的那一天。

人可以怀鬼胎,鬼却不可能怀人胎。

他从未想过,戚不负会有怀孕的一天,之所以那么明显了,还是没有察觉出来,也就是因为,早已明白了根本不可能。

然而现在,这不可能已经变成了可能。

不远处,传来了一对夫妇谈话的声音。

“诶,老公,你看这双小靴子好不好看?”

“还没出生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着急买什么鞋子?”

“看看嘛,又没有说要买,不过老公,你觉得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怎么老是问这个问题?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的,老婆!”

“那你觉得孩子会像谁多一点?”

“老婆你长得这么漂亮,孩子只要能像你一半就惊为天人了……”

“哎呀,你真讨厌!”

听到他们腻歪的说话声的钟夙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视线停留在那个女人身上——那个男人撒谎还真的溜,睁着眼睛说瞎话。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能信,说你漂亮,说你一点也不胖,十句有十一句是假话。

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直到那对夫妇离开,钟夙才回过了神来,他推着装满零食的手推车,默默离开。

半个多小时之后,钟夙才回到了公寓。

他按了按门铃,等待了几十秒,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钟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正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客厅,都如同变成了寒冰地狱一般。

钟夙皱了皱眉头,表情微微变了变,这股强大的阴气,如果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恶鬼,那么——就是冥界的人物了。

刚想到这一点,一张惨白的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顶长长的白色帽子之下,一张脸毫无血色,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几秒之后,终于开口说话。

“呐……钟天师回来了……”

钟夙看到他这张有些熟悉的脸,眸子倒是越发深沉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只能消灭!

客厅之内,戚不负手里拿着一副牌,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一脸沉思。

黑无常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扔出了两张牌。

白无常看着刚回来的钟夙,眨了眨眼睛,说:“天师大人?为何一直站着?”

钟夙回过神来,提着购物袋,走了进来。

他将东西放在了戚不负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戚戚,给你买了吃的。”

戚不负如同全然没有听到一般,仿佛是沉思了很久,才想起自己要出什么牌。

白无常怯怯地关上门,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打牌。

钟夙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因为打牌,把整个客厅都弄得冷冰冰的三只鬼物,脸色有些不佳。

戚不负和黑白无常围坐在茶几旁,一个接着一个地出这牌。

钟夙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黑白无常的身上,眸子里一片深沉。

许久未见的黑白无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就是为了和戚不负一起打牌吗?

若是以前,他可不会多想什么,但是现在这个关头,冥界鬼差出现,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谁也没办法仗着自己和谁的关系好,破坏一切法则。

戚不负的事情,冥界到底知不知情?

就在他沉思的时间段里,这一场牌局终于结束了。

戚不负仰天长啸:“耍赖啊,你们心意相通,你们就是耍赖!”

黑无常顶着帽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戚戚呐,你可不能冤枉我们啊,什么叫做我们心意相通?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很纯洁的好不好?”

白无常立刻附和点头:“嗯嗯,没错!”

戚不负努了努嘴,说:“明明你们以前都不会是我的对手的……”

黑无常笑,说:“我们可是为了打败戚戚,苦练许久啊!整天用冥界的网络和那些鬼在网上斗呢!”

戚不负抽了抽嘴角,说:“感情还是我自己退化了啊……”

钟夙看了许久,觉得戚不负一直没有把重心放在他身上,略显不爽,他清了清嗓子:“咳咳……”

戚不负听到熟悉的声音,匆忙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男人,她一脸茫然:“诶?天师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夙语塞:“……”

原来过去了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了吗?

钟夙的内心有些崩溃——戚戚,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戚不负的视线转了转,才发现不远处放着一个购物袋,她迅速爬了过去,将里面的零食翻了出来,然后抱在了怀里,充满了惊喜:“呐,夙夙真好,我就知道,夙夙很宠戚戚的……”

钟夙默:“……”

黑无常看着如同饿狼一般吃着零食的戚不负,问了一句:“戚戚,那现在,还继续玩吗?”

戚不负从零食堆里抬起了脑袋,正准备说话,钟夙便站了起来,说道:“看样子,你们玩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个房子都被你们弄得冷冰冰的了,差不多该结束了。”

黑白无常双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如同被他突然站起来的气场震慑到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扬了扬手,说:“夙夙说的没错,他现在已经回来了,我们就该做一些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了,所以,小黑,小白,你们就先走吧,改天我们再约!”

钟夙面无表情,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约个毛线。

黑白无常点了点头,相继站了起来,一身飘渺的衣服,带起一阵黑色的阴气。

黑无常说:“的确是把地方都弄得冷冰冰的呢,那么,戚戚,我和小白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或者想我们了的话,就给我们打电话好了!”

白无常立即附和:“嗯嗯,那我们先走了……”

钟夙将手插在裤袋里,还是那副表情:“我送送两位吧。”

谁也看不穿他在想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在想些什么。

黑白无常觉得他们似乎没办法拒绝,只好和钟夙一起,离开了公寓。

戚不负很是茫然,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钟夙要送他们离开?

他们又不是人?

难道是礼貌吗?

感觉好奇怪……

*

天色已经昏暗一片了,一黑一白的飘渺身影,缓缓游荡在楼道里。

钟夙跟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

楼道内,只有一个人轻缓的脚步声。

钟夙淡淡地说:“两位,慢走,我就送到这里了。”

黑无常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停顿了下来,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他,惨白的脸映照在又白又冷的灯光之下。

他犹犹豫豫地说:“钟天师,不知道钟天师有没有发现,最近有什么异常?”

钟夙沉默,不说话。

白无常想,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说的,于是只好开口:“前不久,冥界忘川突然发生异动,好好的水流,竟然倒流了,两边的冥界之花也都相继开始枯萎,我们见到这样的景象之后,都吓了一跳,心中充满了不详的预感,然后,又偶然发现……最近很多勾魂簿上的名单,都消失了,而且消失的那一些,还都是景城这附近的,出于好奇心,我们还是过来看了看……”

紧接着,黑无常说:“新鬼消失的事情,时有发生,我们也不怎么管的,生死皆有定数,但是,如果冥界鬼差介入其中,知法犯法,那便是犯了大忌,戚戚她……”

话音还未落下,钟夙便一脸坦然地说了一句:“是她吃了,你们打算如何做?”

黑无常沉默一瞬,道:“我们这一次,还发生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戚戚现在,她已经……”

钟夙说:“她怀孕了,我知道。”

白无常略显惊讶:“你知道,可是戚戚她自己……”

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呢!

钟夙只问:“你们会怎么做?”

黑无常说:“鬼胎魔星千年难得一遇,我们也没有想到,戚戚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将会成为祸世鬼物的话,我们只能消灭它。”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她也是有洞察力的!

对于这样的回答,钟夙也猜到了,鬼胎魔星,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很清楚,如果戚不负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个祸世的鬼胎,那么——冥界为了自己的门户,是一定会选择伤害戚不负的。

她的身份,终究是冥界判官。

白无常补充说道:“戚戚还不知道吧……她也一定不会希望,自己制造出这么一个麻烦来……”

钟夙凝眸:“可是,那是她的孩子。”

戚不负的确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那个样子,但是,就算她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她也不会狠下心来,去毁掉存在于她的身体里的生命。

即使是鬼胎,也是生命吧?

黑白无常不再说话,白无常微微垂着脑袋,心中很是混沌。

黑无常转头,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白无常一眼,随即将视线重新放到钟夙身上,说:“我们此次回去,会向十殿阎王禀报鬼胎魔星的事情,后续如何,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鬼怀人胎,到底算作什么呢?

如果戚不负是普通的鬼倒也算了,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冥界鬼差,身上除了强大的鬼力之外,还有判官的力量,变数太多了。

钟夙的眼底有些深沉,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已想过,却仿佛始终都没有办法做好心理准备一样。

他喃喃地问了一句:“鬼王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处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脸上的表情好像也没有期待谁会回答。

但是他还是忽略了一点,黑白无常的听力,是何等的好。

白无常随口嘟囔了一句:“鬼王殿下如今正忙着,冥界大小事务,都是十殿阎王分工处理,他已经下令了,没有他的消息,冥界的任何事情,都不要联系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让我们主动找他……”

钟夙微怔:“他又不管了?”

感情九渊这家伙,是待在人类的世界上瘾了啊?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了?!

黑无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鬼王殿下回来之后,就更加没谁能够猜得透他了,以前戚戚在的时候,还能看清一点,现在,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了。”

钟夙无话可说,身为一个掌权人,将偌大的冥界放着,估计也就他一个了,有实力就是人性么?

但是,他留下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是何等大事,都不要主动联系他?

那戚不负的事情,他也不准备管了吗?

钟夙恍然想起,九渊曾经在戚不负的身上留下过鬼王的封印,她的变化,他应该能够察觉到才是,可是,如今为何毫无反应?

还是说,真的是因为不再重要了,所以不再那么关注了么?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声控灯忽然亮了起来,打扫楼道的大妈提着清洁工具,制造着轻微的响动,然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黑白无常瞬间反应过来,两道飘渺的身影一闪,留下一股冷气,消失在了走廊上。

钟夙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散发着冰冷的光明的节能灯,脸色有些阴沉——他竟然在想九渊,在戚不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希望九渊能够出手相助!

简直是脑子短路,戚不负是他的妻子,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应该由他一个人来守护才是。

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九渊都没有关系。

钟夙自嘲般地轻笑一声,缓缓转身。

拿着拖把的大妈好奇地看着他,脸色怪怪的,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而且还笑得这么让人胆战心惊?

想起钟夙的那种表情,大妈的小心脏忍不住漏掉了半拍。*

钟夙回到房间里,只见戚不负一脸认真地坐在沙发上,不间断地吃着零食。

她赤着脚,穿着清纯的睡衣,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半个身体,也许正是因为那一头长发的原因,莫名地带着一点古典美。

他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然后抬起她的腿,放在了小白兔拖鞋里。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低头盯着他。

很久以前,娘亲曾经说过,女儿家的脚,只能给夫君看呢……

如今的她虽然开放了不少,但是,见到这样的一幕,忽然觉得心中砰然一动,心跳骤变的同时,又很想冷不防踹他一脚,然后高兴高兴。

钟夙单膝跪在地上,帮她穿好鞋子,随即抬头,一张俊朗的脸就这么对着她。

戚不负眉眼一弯,高兴地笑了笑,忍不住唤了一声:“老公!”

钟夙:“……”

虽然看上去是很正常的称呼,但是钟夙却觉得很无语。

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零食,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轻声说:“怎么,吓到了,受宠若惊了?”

钟夙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渐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受宠若惊。”

戚不负白了他一眼,说:“真假,你这人真假!不过,最近你好像有点奇怪啊……”

他无所谓地坐在了她身边,随手一伸,将她揽在了怀里,说:“是吗?有什么奇怪的?”

她缩着身体,靠在他怀里,踢了踢脚,将刚穿好的鞋子又甩了出去。

戚不负说:“夙夙,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钟夙:“……”

这句话好熟悉?话说,是不是前不久,他刚刚说过?

戚不负索性翻到他身上,坐在他的腿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之后,说:“你的习惯发生变化了啊,很多习惯,都变了,就拿买零食的事情来说,虽然我不讨厌,但是你爷不要每天都买吧?虽然说我很能吃,还有,你睡觉姿势也发生了变化,我们两个一起的时候,你不再是抱着我的腰睡,而是抱着我的肩膀了,再有,你搂着我的平均力气,比起过去增加了二十五牛顿左右!”

钟夙抽了抽嘴角,无奈地看着她,说:“戚戚你还真是观察入微,一双火眼金睛,早已洞穿了一切。”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表面上看着是夸奖,实际上,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第三百三十四章 火眼金睛啊?

戚不负拧着眉头,愤怒地抓了抓他的头发,不是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吗?那么,她就乱了他的发型,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好了!

她努力努嘴,一脸不满:“你干嘛嘲讽我!”

明明事实是,那些形容词,应该都是属于他的,他却以毫无夸奖语气的方式,说了出来。

钟夙任由她蹂-躏着,一脸无辜:“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假话太真,真话太假——钟夙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属性。

戚不负喃喃地说着:“本来就是啊,都不知道,天师大人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抱着我的平均力气会增加二十五牛顿呢?”

钟夙觉得,真的有些无法同台竞技了:“戚戚,这个你也知道?谁教你的这些东西?还二十五牛顿。”

牛顿这种中学物理单位,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她就算知道了牛顿这个单位估计也很难理解,一牛到底是多大的力吧?

话说,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搂抱她的力度有发生变化。

戚不负“嘻嘻”笑了笑,说:“电视啊,电视上学的!厉害吧!话说,天师大人,牛顿这个东西好厉害,他被苹果砸中了,就从人变成了单位了……”

钟夙对于她的冷笑话,毫无反应。

戚不负抱着他的脖子,将话题再次转了回来:“好了,现在该说,你的变化到底是为什么了!”

钟夙沉默一会儿,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随手换了一个频道,不咸不淡地说:“你想多了,我哪里有什么变化。”

“不,你就是有!”

“……”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钟夙的谎言还是那般诚实,每一个音,似乎都带着让人信服的能力。

戚不负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了。

他忽然捧着她的脸,说:“戚戚,只要是戚戚的样子就可以了。”

戚不负该是什么样子,她便保持什么样子,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爱了,因为在钟夙的心理,真正的戚不负,原本的戚不负,就是最值得他去守护的样子,她只要努力地,和自己体内的生命作斗争就好了。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极尽宠爱的样子。

被他这么一亲,戚不负就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忍不住想了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的样子,在那一瞬间,他的光华比月色更迷人,直透她的骨髓。

她忍不住就想要靠近他,于是,在钟夙蜻蜓点水般的宠爱之吻之后,她主动将自己冰凉的唇贴上了他的。

戚不负有些笨拙,浅尝辄止,脸上的表情却如同捡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一样惊喜。

钟夙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半秒之后,亲吻重重地落了下来。

喜欢是感觉,爱也是感觉,喜欢和爱不同,但是,它们都是深入骨髓的。

戚不负觉得自己被吻得心猿意马了,时候到了,差不多可以推到钟夙先生了,于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手,伸进了他的衬衣里,放在了他的腰上。

她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贴在了他身上,将他往沙发一角推,奈何手上的温度实在太低,当她的手掌伸进来之后,钟夙的脸色就猛地一变,轻轻推开了她。

这酸爽,不敢相信。

戚不负羞涩地笑了笑,扑在他身上,暧昧地唤着他:“夙夙……”

钟夙扶着她的腰,安静了很久,哑着嗓子,说:“戚戚……别闹了……”

“嗯,我哪里闹了?”

“别动……”

“啊呜,我没动啊!”

“都说了别动……”

“我很安静啊,只是夙夙,你的心跳有些快……”

戚不负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去听他的心跳,一边伸手去摸。

钟夙很欣慰,她终于弄清了自己的心脏在那边了,但是也很不欣慰,毕竟戚不负——别人笑她太淫-荡,她笑别人不开放。

但是现在,他真的不能动她啊……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钟夙只好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拿着遥控器,迅速换了一个热播剧的频道,然后迅速入戏。

电视里,正在上演着后宫妃子争宠的戏码,各种撕-逼不断。

戚不负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闷闷地坐在一边,没有想到,他竟然看这种大妈爱看的剧,也不愿意看她!

几分钟之后,钟夙觉得,自己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他头一次觉得,这些宫斗神剧的演员那么可爱。

戚不负闷闷不乐,托着下巴坐在一边。

他转头看着她,伸手将她捞了过来,无奈地说:“好了,现在真的不可以……”

戚不负蹙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钟夙语塞,又来了,她又来这句了……

她仰着头,继续说:“你以前很宠朕的!”

钟夙脸色微变:“什么?”

她说:“朕不高兴了,朕有小情绪了……”

钟夙按了按自己额角的青筋,说:“好吧。”

真正的男人,永远都能够迅速接受她突变的画风。

戚不负抱着他的手臂,说:“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钟夙哑然,想了很久,只说出了三个字:“我累了……”

他不知道,她的情况是否和一般人一样,怀孕不方便行房,似乎是常识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冒不起那个险。

一不小心,肚子里的小孽障不高兴了,估计又得折腾戚不负,更何况,那种事情,很损她的气力啊……

戚不负没法再反驳,对于这个理由无言以对,只好坐在一边,安静地吃零食,看电视。

冷静下来之后,才恍然想起,她果然是太没有节操了。

电视里,一代女皇正威武霸气地说着戚不负半懂不懂的话,身后百人簇拥,身前千人跪拜。

戚不负的眼睛几乎是散发着光的,果然狂拽酷霸叼,皇上就是不一样。

钟夙坐在一边,看着表情丰富多彩的她,心中忽然有些惆怅,他想,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告诉她,那个孩子的事情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她的想法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

戚不负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情况,身为母亲,按照她的性子,是不可能伤害那个孩子,她宁愿折磨自己,而那个时候,她也会会怨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独自一人承受一切?

钟夙只是,不想看到她折磨自己而已,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

周末,天空昏昏沉沉,阴云密布。

看上去,像是要下雨了。

钟夙也终于有了点休息时间,戚不负为了犒劳看上去每天都很辛苦的天师大人,于是决定给他做一桌美味。

她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放在冰箱里冰冻的排骨。

坚硬的骨头散发着寒气,仿佛伸手一摸,手就能被冻僵一样。

但是戚不负可不会放在眼里,拿起刀,用力将骨头砍成了两半。

此时,坐在书房里,正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的钟夙听到这么一声巨响,心跳忍不住猛地变了变,他无奈地吐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刚走到门口,又是一声巨响。

钟夙觉得,整个厨房都震了震。

戚不负咬着牙,表示就是要快刀斩乱麻一般,一刀将骨头劈成两半。

她砍一下,还伴随着默数:“一,二,三……”

钟夙站在厨房门口,还未反应过来,一块冰冻的骨头就飞了过来。

他蹙眉,眼疾手快地接住骨头,清了清嗓子,说:“戚戚,你就是这么剁骨头的?”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说:“怎么了?不用刀切还用什么?”

钟夙看了手中的排骨一眼,迈开步子,走到她身上,将骨头放在砧板上,说:“先得让它解冻。”

听到他这么一说,戚不负才恍然发现,原来这快骨头,还是处于冻僵状态的,她摸了摸脑袋,说:“这样啊,我知道了,夙夙,你不忙了吗?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我发誓,再也不制造出这么剧烈的噪音了……”

钟夙挽起白色衬衣的袖子,站在她身边,淡淡地说:“不是很忙,我帮你吧,戚戚准备做什么?”

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百八十度微笑:“好啊!”

于是,戚不负终于见到了钟夙切菜,准备食材,意外地发现,他的动作出奇地纯熟,她竟然能够和自己一样,闭着眼睛切菜,都能速度如风。

毕竟天师大人,全能高手啊!

钟夙准备好炖汤需要的东西,然后洗了洗手,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样子。

他猛然发觉,此时的戚不负,身上充满了耀眼的母性光辉。

戚不负将食材都倒进了高压锅里,然后拍了拍手,说:“其实做菜嘛什么的,一点也不难的……”

钟夙沉默,视线始终放在她身上,没有说话。

戚不负刚想说点什么,恍然发觉,他一直看着自己,不免有些奇怪,她安静了起来,对上他的视线,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忽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贴着她的耳际,轻声问道:“戚戚,你说,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孕育孩子了,会怎么样?”

戚不负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满腹疑惑,这里是厨房啊,就算要抱,他不能换个地上吗?好拥挤的说……

她想了想,说:“孕育……孩子?怀胎啊……那不是挺好的吗?不过,夙夙,你不是说,戚戚没办法给你生孩子吗……”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看上去好像是真的有些羞涩了。

钟夙微微笑了笑,唇角微扬一闪而过:“是啊……戚戚没办法生孩子的……”

她这副样子,还真是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戚不负将双手搭在他胸前,说:“如果真的能够和夙夙,生下一个宝宝的话,那对我来说,就是最高兴的事情了,戚戚身为妻子,生孩子传宗接代,应该是分内之事,而且,一想到能够有小宝宝,照顾小宝宝的成长,就觉得很快乐,那样的日子,一定会很充实啊,虽然他有可能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但是戚戚一定会很努力,相夫教子的啊,他要是调皮捣蛋,还能教训他,如果是贴心的小棉袄的话就更好了,哈哈……”

钟夙没有说话。

戚不负微微一笑,说:“但是,都只是想想而已。”

人可以怀鬼胎,生下来的必定是鬼,鬼却没有怀人胎的先例,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这是种不可能的事情,她没办法强求。

钟夙还是没有说话。

戚不负看着他,忽然觉得奇怪:“话说,天师大人,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钟夙回过神来,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像个美丽的家庭主妇的戚戚,身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而已。”

听到这样的话,戚不负笑出声来:“哈哈,这个算是夸奖吗?”

这样夸奖,看上去比什么好听的话语都要诚实呢!

钟夙隐藏着自己心中所想,始终没有做好让戚不负知晓一切的准备,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戚不负的选择,更加不会轻易开口了,她会保护那个孩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以母亲的姿态,守护着那个孩子。

她的决定,就是自己的决定,所以,钟夙也会尽自己所能,去照顾,保护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哪怕他是鬼胎魔星。

钟夙松开戚不负,定睛看着她,刚想说点什么,一阵轻微熟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沉默一瞬,只好收回自己的话,说:“我去接个电话,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戚不负点了点头,问道:“夙夙想吃什么?”

他说:“我不挑食,而且,戚戚做的,在我眼里,都是人间美味。”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早知道是这种答案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就想要去问问——随便给他煮个猪食,看他吃不吃得下!

钟夙转身,离开厨房,走到客厅,茶几上的手机还在响,轻轻震动着。

他俯身拿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一眼,某种情绪微微变了变。

来电人——老白,白千渡。

第三百三十六章 婚戒丢了

用脚趾头一想,也知道白千渡要说的内容是什么了,虽然两人私交不差,但是不管是他,还是白千渡,都极少给对方打电话,除非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最近,他们之间能够有什么话题呢?无非是戚不负是事情罢了。

想到这里,钟夙只好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拿着手机往外走。

“喂。”

白千渡还是打了一声招呼:“楚渊。”

钟夙开门见山:“老白,最近又有什么新进展吗?”

说话之间,他已经走出了房间,站在了楼梯间内。

白千渡说:“楚渊,关于鬼胎的事情,我花了一点时间帮你调查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些结论。”

钟夙言简意赅:“说。”

白千渡说:“我所说的话,都是从我们白家的古典籍上发现的蛛丝马迹,鬼怀人胎的事情,很少见,但是曾经有过一例,一只普通的女鬼在死了之后,和丈夫发生了关系,怀上了丈夫的孩子,于是,一个月之后,那只女鬼的丈夫的肚子意外隆起,以最快的速度,生下了一个婴儿,婴儿健康成长,除了是由男人生下来的之外,和普通孩童无异。”

听他说完这个故事,钟夙的嘴角抽了抽,内心有些崩溃,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

白千渡给了他一点时间缓神,停顿了十几秒,说:“楚渊,我请教了很多高人,最后得出一些可能性的结论,第一,鬼怀人胎,生下来的并不一定就是魔星,也有可能是正常人类,毕竟,种子是拥有人类身体的正常人给予的。第二,鬼怀人胎的时间无法肯定,楚渊,你并没有十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钟夙沉默了半晌,倚在冰凉的墙壁上,说:“老白,我知道,这次,多谢你了……”

作为私交不错的好友,白千渡还是提醒了他几句:“楚渊,你的那位鬼妻,身份特殊,阴司那边,不会坐视不理……”

钟夙还是那三个字:“我知道。”

白千渡继续说:“我知道你知道,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冥界阴司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干预的。”

这个规则,是无法改变的,如果钟夙要强行干涉冥界的决定,他只会很惨。

钟夙不再多言,挂断电话之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想,自己应该感到庆幸了,戚不负不是一般的鬼差,她还是和鬼王关系非同一般的鬼差。

*

戚不负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丰富多彩了,她一边撕着茄子,一边自言自语。

“接个电话,接到大西洋去了啊……”

“这都撕了好几个茄子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某个人因为一个电话离开太久,另一个人总会觉得不高兴。

其实——也没有多久吧——

戚不负将撕好的茄子,放在筛子里,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

突然之间,黑色的影子闪过,一张陌生的鬼脸出现在自己面前,隔着厨房的玻璃,用还在流着鲜血的双眼看着她。

戚不负看着突然出现的鬼物,展颜一笑,说:“你问我为什么要把茄子和青椒掰开啊!?”

鬼物满目狰狞,没有说话,瞳孔一片白。

她满含不屑,略显嗤之以鼻:“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以前不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啊!这些青菜可不能用刀子切啊,会带上刀子的味道,一点点铁的气息,我们要吃的,可是原汁原味的菜……”

鬼物的脑袋穿过玻璃,靠近了她几分,断掉的手臂也狰狞可怖。

戚不负翻了翻白眼,无所谓地说:“你饿了啊?”

话音一落,不知不觉之间,她也打了一个呵欠,喃喃地说了一句:“诶,我也饿了……”

随即,转瞬之间,她的眼睛便从漆黑变成了煞白。

鬼物吓了一跳,发出凄厉的哀嚎,猛地后退。

戚不负伸手,食指和中指就刺进了鬼物的双眼里,用力一扣,抓住了他的脑袋,黑色的鬼气缭绕,下一秒,两个影子都消失在了原地。

听到突如其来的动静的钟夙蹙眉,匆忙赶到厨房。

然而,等他过来之后,厨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残留的鬼气飘荡在厨房里,将整个厨房的温度都拉低了几分。

阴阳眼之下,能够清晰地看到,厨房的玻璃之上,缓缓往下淌着令人恶心的血液。

钟夙的心跳漏掉了半拍:“戚戚……”

他没有想到,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戚不负就不见了,她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按着眉心,充满了懊恼,也许,他不该瞒着她的,也许,他的独自承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钟夙靠在厨房的门边,紧紧捏着手机,失去了方寸。

戚不负去了哪里?

她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会折磨她吗?

钟夙沉思了很久,抬起了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阴阳婚戒,默默闭上眼。

虽然没有试过,但是一定能够感觉得到,她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几分钟之后,终于是感应到了阴阳婚戒的位置,竟然就在这个小区里。

钟夙匆忙赶了过去,却发现,婚戒已经被扔在了花坛一角。

她竟然——将婚戒扔了!

钟夙死死将婚戒攥在手里,眸子里风云变幻,坚硬的材质磕得他的手生疼,仿佛要刺进血肉了一般,但是他却毫无感觉,戚不负突然离开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丢掉婚戒,却是从未发生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孩子的思维吗?可是那个孩子,为什么要丢掉这个能让他找到戚不负的东西呢?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感,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突然之间很害怕,很害怕,戚不负再也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他将手里的婚戒攥得更紧了。

青草曼曼的草地上,还有一点淡淡的阴气,这股阴气很陌生,不像是戚不负身上的。

天色越来越昏沉了,乌云缓缓凝聚在天空之上,如同一块发黑的劣质棉花一样。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失去理智

“今日到明日,景城将有大到暴雨,温度将降低六到八度,当前为流感高发期,请观众朋友们注意预防感冒……”

电视里,身形高挑的主持人正在播报着今日天气,最后一个音刚一落下,一声剧烈的雷响便震动天际。

银色的闪电猛然劈下,还未到盛夏,这雨下得,就已经充满了盛夏的气息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雨倾盆,雨点的声音滴滴答答,哗哗啦啦。

然而,戚不负还是没有回来。

钟夙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播报的天气,他以为,她就算出去吃鬼,也还是会回来的,但是她已经消失这么久了。

最悲哀的是,他竟然无能为力。

大雨之下的路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明,借着灯光,能够看到一滴一滴的雨水,它们前仆后继地奔向大地。

道路很黑,随着时间的流逝,车流也不断减少。

子夜十二点将至。

景城,一处天桥之下,黑色的影子缓缓移动着,它们视障碍物不存在一般,直直地穿了过去。

一黑一白两个影子领着头,丝毫没有顾忌一般,行走在雨水里。

黑无常手中拿着一条铁链,拴着十几只鬼,带着安安静静的鬼穿过天桥。

白无常装模作样地打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拿着招魂幡,一手拿着平板电脑。

他说:“黑,还有最后一只鬼了,名字叫做陈国庆,死因……看某岛爱情动作片自撸的时候爽死于出租屋……”

黑无常扫了他一眼,说:“这年头,果然是怎么死的都有,各种奇葩死法。”

白无常无所谓地笑了笑,撑着油纸伞,说:“更奇怪的我们都见过了,这算得了什么?”

黑无常耸了耸肩,说:“说的也是啊……”

刚一说完,一股强烈的阴气就窜了过来,黑白无常顿时警觉起来,不约而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鲜艳的红色影子就这么飘了下来,满脸苍白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黑白无常皆是一脸愕然:“戚戚!”

竟然是戚不负。

只见此时的她盯着苍白的面容,瞳孔只剩下了白色,一眼看上去,仿佛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神智一般。

黑无常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是鬼胎作祟,鬼胎魔星在还未出生的时候,需要吸收大量的鬼力,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力,如果不选择从母体身上吸收力量,只能利用母体,吞噬外界的力量了。

这就是戚不负需要吃鬼的原因了。

白无常手中的油纸伞掉在了地上,砸起轻微的水花,他转头看了一眼黑无常,问道:“黑,怎么办?”

戚不负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穿着过去最张扬的时候的那一身红衣,赤着脚,长发飞扬。

气势十足,一身磅礴鬼力席卷着。

黑无常手中的铁链动了动,身后的十几只小鬼都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它们似乎想要挣脱铁链。

平时和戚不负打着哈哈的黑白无常,如今神色都微微变了变,面对这样的戚不负,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办。

身后的小鬼越发躁动起来,就在此时,戚不负猛然跃起,直逼那些拴在一起的鬼影。

白无常身形瞬动,挡在了她面前,阻止她的行动。

黑无常看了白无常和戚不负一眼,匆忙说道:“小白,不能伤她,不能激怒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如今,还只是因为饥饿,夺取母体的主控权觅食而已,要是真的激怒了那个鬼胎魔星,它一定会产生严重的反噬,受到伤害的,只能是戚不负。

一场胶着的战斗,瞬间爆发。

此时的天桥之下,零零散散的车辆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往前行驶着。

谁也看不到,那天桥的夜幕之下,隐藏着什么,正在发生着什么。

但是,不知不觉之间,整个天桥的周围,阴气越来越重。

黑白无常心中都明白,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时间一长,周围的阴气到达一定的程度,那些人,就算是本来看不见他们的正常人,都会变得能够看见他们,那么,不可避免地上演一场百鬼夜行的戏码。

“白,拖住她!”

黑无常当机立断,对白无常说道,然后伸手之间,准备打开冥界大门,一股鬼力从掌心窜了出去,转瞬之间,幽幽的黑洞出现在了天桥之下,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虚空幻境。

白无常明白过来,虽然毫无回应,但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把戚不负逐渐拉远,然而,冥界之门一被强行打开,戚不负便反应了过来,苍白的瞳孔似乎微微变了变。

她凝聚一身鬼力,背后的判官印记突然浮现,如同盛放在黑夜里,盛放在雨幕之中的红莲,散发着幽幽的血光。

戚不负猛然一掌落下,直直地打向白无常,本就留了好几分力量的白无常微微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猛的被击中,强大的力量将他甩了出去。

本想着不能伤害戚不负的想法,还有不能激怒鬼胎魔星的想法,白无常和她交手之间都保留了大半的实力,没想到戚不负却完全失去了神智,仿佛完全都不认识他一样,倒是成了白无常失手的关键了。

红衣倩影毫无表情地伤了白无常之后,身影迅速一闪,窜到了黑无常面前,携带着更为强大的戾气,磅礴鬼力,直奔黑无常。

她的目的本就是冲着那些鬼去的,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又怎么可能让黑无常顺利将这些鬼送入冥界呢?

一众新鬼越发躁动不安,谁也没有抢先一步,进入那个如同虚空一般的洞,隐约之间,似乎有点脱去控制的感觉了。

黑无常挡住戚不负的攻击,一只手紧紧抓着拴着那些小鬼的铁链,一只手握着招魂幡,他拧着眉头,试图唤起戚不负的神智:“戚戚……”

然而,根本毫无说话的机会,只唤出了她的名字,戚不负便挣脱出他制造出来的鬼力禁锢,伸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满汉凶煞之气,一身鬼力惊人,黑无常也不知道,要如何真的和她动手,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戚不负没心没肺和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受伤

黑无常一个不注意之间,戚不负已经将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猛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甚至没办法发觉,戚不负的身影,是怎么到他面前来的是!

白无常险险地落在地面上,只觉得周围的阴气越来越强了,大风之中,雨水越来越大。

他看着陷入了对峙的黑无常和戚不负,匆匆说道:“黑,不好,周围的阴气……”

现在这种程度,那些容易见鬼的人,基本会陷进去了,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无常明白,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很危险的。

说不定,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景城某天桥之下,现惊奇灵异事件,鬼影重重……

黑无常看着眼底一片白的戚不负,说:“戚戚,我可不想上电视……”

话音一落,浑身鬼力爆发,诡异的阵法出现在了一众鬼影的脚底下。

戚不负的表情微微动了动,还未\b反应过来,周围的场景便迅速变幻,轰隆一声雷响,不管是黑白无常,还是一众小鬼,都出现在了一片墓地之上。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映照在每一张苍白的脸上。

那些小鬼在黑无常强大的鬼力的带动之下,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戚不负顿时变得愤怒起来,凝聚鬼力,将还未缓过神来的黑无常一掌拍了出去。

她怒吼一声,夺过黑无常手中的铁链,将拴在一起的小鬼猛然往地上一甩,如同挥舞着鞭子一样,砸在了墓地之上。

在她涵盖着鬼力的攻击之下,又能有多少小鬼受得了呢?

一时之间,鬼力较弱的两只小鬼,直接魂飞魄散,化为黑烟缓缓消逝。

看到这一幕,黑无常和白无常不约而同,脸色大变。

白无常说道:“戚戚,你疯了!你这是公然破坏冥界秩序!”

她以前也有捣乱的时候,但是捣乱归捣乱,她终究还是有分寸的,而现在,她破坏冥界勾魂使者的行动,顶着冥界判官的身份,当着黑白无常的面,杀掉了小鬼。

黑无常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看到这一幕,他就知道,戚不负完全不会听到他们说的话了,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戚不负,已经不再是真正的戚不负了。

想到这里,黑无常索性直接用上八分力量,一跃而起,满含力量的一掌打向戚不负。

红衣女鬼身后,一个如同小山一般高的黑影忽然出现,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凄厉的叫声之后,戚不负用力一甩,将剩下的十几只小鬼,都甩进了它的嘴巴里。

白无常略显意外,戚不负的力量很强,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从来都不会真的完全爆发出来,甚至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利用,现在,竟然已经能够用鬼力凝聚这样的大型鬼物了,如今又身带判官的力量,鬼胎的力量,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思考,黑无常已经将力量再提,和戚不负缠斗了起来。

白无常见状,知道没办法改变了,只好加入了战斗。

戚不负一身,血光弥漫,红裙飘扬,黑发在雨水中,挥洒着。

这场雨,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停了……

“鬼,魂至静,乃能言鬼修!”

“气,魄至强,尚能入大道!”

充满了威武磅礴之气的声音贯穿黑夜和雨水,猛然落下。

最后一个音,还未消失在天地之间,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便从天而降,重重地压了下来。

黑白无常一脸惊愕,脑子里仿佛只剩下了戚不负所说的“大道”。

而今,鬼修大道将至。

眨眼之间,黑无常和白无常同时聚起一身鬼力,抵挡着猛然压下来的黑色手掌。

一声惊雷砰然炸响,整个天地,都仿佛为之一振。

银色的闪电,如同盛放在黑夜里的星花。

*

景城,七号公馆。

钟夙一直坐在单人沙发上,满目愁思。

他面前的茶几上,阴阳婚戒中的阴戒,就这么静静放着。

就在此时,突然之间,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了上来,同时,一阵异常浓重的阴气,从外面传了进来。

钟夙蹙眉,迅速站了起来,伸手将放在茶几上的婚戒拿了起来,放在了口袋里,然后随手拿了一把雨伞,迅速出门。

刚离开公寓,走到楼下,雨水便扑面而来。

豆大的雨滴之中,带着淡淡的……冥界的气息。

冥界的气息,那种很纯粹的阴气,浓厚纯正。

从现在的状态来看,估计至少有三个冥界的鬼差聚集了起来,并且都散发了自己的气场。钟夙死死地皱着眉头,不敢再往下想。

真的不敢想,可是越不愿意去想,脑子里就越是被这种东西占满。

冥界鬼差聚集在一起,并且散发出这样的气场,代表什么呢?

如果不是战斗状态,又怎么可能变成这样?戚不负,也算是冥界鬼差吧?

按照当下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戚不负和冥界鬼差发生了冲突。

循着传来那阵气息的中心点,钟夙伸手结印,浅浅的光芒一闪,传送符印飘了一飘。

*

在那股强大的力量之下,黑白无常竟然双双负伤,苍白如纸的面容仿佛被撕裂了一样,出现了一道诡异的裂痕。

戚不负从天空之上,缓缓落在了他们面前,瞳孔还是白色的,看上去,还是毫无神智。

黑无常没有想到,借助了这么多外力的戚不负,竟然如此强大——她,到底是戚不负,还是鬼胎魔星?

白无常看着陌生的她,只觉得充满了悲哀:“戚戚……你为什么不回来……”

在他看来,戚不负想要做到的,仿佛没有办不成的,她拥有一颗很强大的内心,为什么,现在要纵容鬼胎魔星,做这么多事情呢?

黑无常深吸一口气,说:“没想到,竟然有堪比十殿阎王的力量……”

白无常咋舌:“十殿阎王?戚戚她……她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么?”

这么一来的话,若是要收她,不是阎王出马,估计也办不到了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们回家

白无常并没有细想戚不负的力量到底到了哪个层次,现在经过黑无常这么一提,才反应了过来。

戚不负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个和调皮的孩子差不多的笑容,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

黑无常后退半步,心中有些忐忑:“戚戚,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红衣女鬼的身上散发着鬼气,一身冰冷,似乎全然没有把他这句话放在耳朵里。

黑无常继续说:“不对,现在不该叫你戚戚,你是鬼胎,鬼胎,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胆敢打伤我们……”

白无常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黑无常一眼,很想知道,语言攻势到底有没有用,如果戚不负,真的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了怎么办?

——不对,是这个鬼胎魔星。

戚不负的身影缓缓逼近,嘴里喃喃地说着:“饿了……”

“饿了……”

这两个字,对黑白无常来说,简直如遭电击——她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竟然想要把他们也吃掉吗?

他们可是冥界阴司的勾魂使者!

开什么玩笑?!

鬼胎的饥饿程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白无常的脸色大变:“不要啊,戚戚,你不能这么做的,你不能吃掉我们……”

黑无常死死地皱着眉头,说:“戚戚,你如果真的要吃我们的话,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至于鬼胎,只要你这么做了,就真的失去了一切可以出生的机会了!”

如果,戚不负的身体犯下了如此重大的过错,恐怕就连九渊,都没办法保住她了吧?

黑白无常可不会这么轻易被她吃掉,灰飞烟灭,就算她真的吃掉了他们,他们也会以原原本本的状态,以勾魂使者的身份,继续他们的工作,但是戚不负,却会因此铸下大错。

戚不负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这股狰狞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点懵懂。

但是她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身上强大的鬼气也没有散去的样子,就在黑白无常心下一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雨水之中,传了过来。

“戚戚!”

*

他撑着伞,眸子深沉地站在墓地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戚不负的背影。

不管她的思想是什么,只要她还顶着这副皮囊,那么她始终都是戚不负。

黑白无常一脸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不约而同地唤了一声:“钟天师!”

此时,他们的心情,几乎可以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钟夙来了,钟楚渊,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黑白无常坚信,这个曾经让戚不负学会了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男人,一定能够唤醒戚不负,唤醒还住在这个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声音的戚不负,动作停滞了下来。

钟夙淡淡地看了黑白无常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头,撑着一把伞,站在雨水里,隔着好几块墓碑,再次唤了一遍:“戚戚!”

红色的影子和雨幕融为一体一般,周围的坟墓相互呼应着。

钟夙说道:“戚不负!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并不大,刚好能够穿透黑夜和雨水,到达她的耳边的样子。

然而,却莫名地充满了慑人的力量。

黑白无常有些惊讶,不愧是戚不负看中的男人,他的强大和手段,也是没办法忽视的东西。

钟夙很少,很少唤她的名字,他总是用并不宠溺的镇定语气,唤她“戚戚”,简单的两个字,意外得能够温暖她的心一样,和别人相比,就是不一样。

戚不负的身体似乎在隐隐约约地颤抖着。

钟夙沉默一瞬,将手中的伞,扔在了地上,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脸上,眨眼之间,便淋湿了他的身体。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忽略她手中还未散去的鬼气,忽略她随时可能伤害自己,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的身体,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黑白无常看得有些胆战心惊,因为,在那一瞬间,戚不负的手真的准备动作,杀气一闪而过。

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够要了钟夙的命。

钟家天师,戚不负的男人——钟夙,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她不会对自己出手的真相。

*

钟夙轻轻拥着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了,戚戚,我们回家吧……”

戚不负的身体一软,白眼翻了翻,缓缓闭上,无力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钟夙单膝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白无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钟天师,刚才实在是危险啊,以你人类的躯体,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估计不用半招就能要你的命了吧!?”

钟夙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雨水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淅淅沥沥。

黑无常看着钟夙,想了想,说:“钟天师,戚戚果然不会伤害你……”

钟夙略显无奈:“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害我,我看不到她身上缭绕的那些气息,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戚戚,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必须,在雨中,牵住她的手。”

多么孤独的一个景象?

她一身红衣,站在雨水里,哪怕气势不俗,也改变不了,那种孤单气场——就算拥有了全世界,毁灭了全世界,也还是一个人的孤独。

当她孤身站在雨水里的时候,钟夙都要上去,牵住她的手。

黑白无常缄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起初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戚不负是玩闹而已,根本不会认真,可是,事实证明,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是只母的都没办法不认真了。

黑无常走到他面前,说:“钟天师,而今,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说,冥界会怎么办?”

他想,钟夙和戚不负,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都只有他们之间能够理解,也许,上天注定,他们就该在一起。

钟夙横抱起戚不负,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你们阴司的问题,如何要问我?就算问我,我也没有立场,发表任何言论,冥界的处理如何,也不是我一个人类能够决定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章 谁要与他为敌?

冥界阴司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黑无常没有想到,钟夙会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戚不负也是冥界判官啊,而且又是他的爱人,他为何能将一切撇清呢?

然而,下一句话,就让黑白无常有些傻眼了。

钟夙静静地抱着戚不负,周围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符印,传送符咒已经悄无声息发动了。

他说:“你们冥界如何处理,我不管,但是,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可以将戚不负从钟夙的身边带走,不论戚不负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钟夙的妻子,任何伤害她的人,神也好,鬼也罢,都是与钟夙为敌。”

任何伤害她的人,神也好,鬼也罢,都是与他为敌。

黑白无常双双一怔,还未从他说出那句话的气势中回过神来,钟夙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墓地上,一把透明的雨伞承接着雨水,在雨夜的风中缓缓滚动着。

白无常眨了眨眼睛,推了推黑无常的肩膀,说:“黑,现在怎么办?”

黑无常的脸色有些不佳:“白痴啊你,这种事情是我说了怎么办就怎么办的吗?”

白无常默:“……”

黑无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先回冥界,如实汇报再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有意隐瞒,也不可能毫无痕迹了,十殿阎王终究会知道,至于是不是要召回那个不怎么负责任的鬼王大人——还得看十殿阎王商量之后的结果了。

*

钟夙抱着戚不负回到公寓内的时候,戚不负的身体忽然动了动,潮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醒了过来。

他们的身体都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他单膝跪在客厅的地板上,脸色有些苍白。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茫然:“天师大人?”

钟夙面无表情,问了一句:“冷不冷?”

戚不负觉得,自家天师大人果然是脑子退化了,竟然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她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会冷呢!

她撇了撇嘴,说:“冷的是你吧,一身湿漉漉的,不过好奇怪啊,天师大人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说完,准备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颊,视线不经意地一转,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且,自己穿着一身红衣,同样也湿漉漉的。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发生了什么?现在是怎么了?”

场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她又睡着了吗?可是,为什么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钟夙轻轻将她搂在怀里,默默闭上眼,只道:“戚戚,你怀孕了……”

真的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不管说什么,好像都很认真的样子,但是戚不负却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笑:“呵呵呵呵……”

“天师大人,我是在做梦吗?”

如果不是做梦,又怎么可能发生这么无厘头的事情呢?

戚不负想,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吧?

钟夙抱着毫无温度的她,丝毫也不觉得冷。

他缓缓说道:“戚戚,你还记得,我问过你的话吗?如果有了小宝宝了,会怎么办……”

戚不负懵了懵,不知道要说什么,假如这个是梦的话,那么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因为,钟夙身上的温度,不会是假的,这样的温度,属于她的温度,戚不负那么熟悉。

钟夙继续说:“人怀鬼胎,鬼怀人胎也罢,都是异数,戚戚,你真的怀孕了,鬼胎魔星,他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听到他这么说,戚不负的身体不知不觉软了几分,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上,原来人和鬼在一起,还真的能够孕育下一代,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还是说,是因为她的非同一般?

作为冥界判官的她,有自己的身体,既然有身体,那么,基本的构造,也的确应该是完整的。

钟夙说:“冥界说那个孩子,是变数,他也确实是有点不听话,总是伤害别人,但是戚戚,那是一个生命。”

说到生命两个字,钟夙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苍白。

那个生命虽然有些不听话,但是它是属于他们的孩子啊!

别说戚不负不忍心,就是他,也狠不下心来。戚不负忽然笑了笑,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是嘛,那么,应该说是天意了……不过,夙夙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钟夙缓缓松开她,说:“不骗你,戚戚,你真的怀孕了。”

戚不负眯着眼睛,跪坐在他对面,抱着他的脖子,露出一百八十度微笑,说:“命中注定的生命,他终于出现了,不过夙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脑海里,根本没有把什么“鬼胎魔星”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就算再怎么不听话,也是她的孩子。

钟夙思索片刻,说:“你吃了很多新鬼,甚至包括黑白无常要带去冥界的鬼。”

戚不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哦,我是不是很早,就开始这样了?”

这个,暂时还在她接受范围之内。

钟夙继续说:“你还打伤了黑白无常。”

此话一出,戚不负就有些不能淡定了:“什么?小黑和小白受伤了?不该啊!”

虽然他们一直和她嘻嘻哈哈,但是实力毋庸置疑,很多事情,没和她计较,只是因为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已。

戚不负顿时一脸愧疚:“对不起,我对不起他们啊……”

钟夙捧着她满汉沮丧的脸,说:“戚戚,别这样,他们没事,有事的是你,鬼胎魔星的事情并不大,但是,你是冥界判官,你破坏了阴阳秩序,差一点,就要出大事了。”

戚不负缩着脖子,说:“鬼胎……真的很可怕吗?”

钟夙摇头,没有说话。

戚不负忽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我一定给夙夙添麻烦了吧?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是不是?”

根本不用等他回答,看着他的表情,戚不负就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她?难道不告诉她,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她也有自己的抉择

戚不负皱起眉头,说:“不告诉我,我就可以一直添麻烦,也什么都不用管,然后让你背负一切吗?是这样的吗?”

钟夙略显无奈:“戚戚,抱歉,我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做而已,告诉了你又如何呢?鬼胎就会安安静静了吗?”

戚不负语塞,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钟夙一直在隐瞒,而她也有些不正常,她早该想到的,自己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都是她不好,她以为,自己和钟夙,永远都不可能有这么一天的。

她必须承认,她没有办法控制鬼胎。

钟夙摸了摸她的脸,说:“戚戚,是我不好,我没有早点做出决定,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想,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生命,就算它很不听话,调皮,甚至冥顽不化,我们都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戚不负听完,“哇”得就哭了出来,靠在他身上,抽抽搭搭。

她很好真正地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简单的话语,感动到哭。

戚不负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这才想起,他一身都是湿漉漉的。

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人类而已,和她不一样,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于是,戚不负吸了吸鼻子,说:“夙夙,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这样会感冒的!”

钟夙一动不动,只是定睛看着她。

戚不负蹙眉,略显不悦:“叫你去洗澡了,干嘛像个木头人一样!姑奶奶现在要忙着对付小家伙呢,可没时间照顾你,你要是真的生病了,我就让你病着好了!”

钟夙苦涩一笑,缓缓站了起来,说:“好,我去洗澡,换身衣服。”

戚不负坐在地板上,点了点头。

钟夙沉默片刻,拿出阴阳婚戒中的阴戒,一边蹲下抬起她的爪子,一边将婚戒给她套上,然后说道:“以后,一定要牢牢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扔掉这个戒指。”

虽然只是一块特殊的石头,但是却是他找到她的方式,只有通过阴阳婚戒,他才可以随时感应她的位置。

戚不负看着自己的手指上的戒指,眼眶有些酸涩,险些又哭了出来,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对不起,夙夙,我一定会记住的,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

钟夙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说:“嗯,记住就好。”

说完这句话,等待了很久,才走向浴室。

*

戚不负看着他的背影,手心攥着那个婚戒,一脸沮丧,眼中还是闪烁着泪水。

她取下婚戒,放在掌心里,然后摊开手掌,看着那枚戒指,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哗啦啦地往下掉。

没有任何声音,甚至一眼看上去,苍白的面容有些狰狞,但是,却透着难以掩藏的悲伤。

原来,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呢,她和钟夙,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有人说,并不是很长,但是,她始终认为,他们相识至少有几万年了。

那种感觉,无可替代。

戚不负擦了擦眼泪,轻轻吸了吸鼻子,静坐了很久,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把婚戒放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露出苦涩又无奈的微笑。

早些时候,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对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而现在,事实证明,那种淡淡的预感,是真实存在的。

鬼胎是什么东西,她并不是不清楚,人和鬼交合,诞下的异数,就是鬼胎,鬼胎的变数很多,谁也没办法预测,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鬼胎的能力也有很多种,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鬼。

其中一种鬼胎,叫做魔星,怀着这样的一个生命的人,就是鬼母,只有魔星的鬼母,才会拥有极为强悍的力量,在怀孕的这段时间里,她是非人非鬼的,不受六道秩序管制。

戚不负不知道,这个魔星,出生之后,是人还是鬼,如果是鬼的话,他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是她一百多年前,曾经见过了一个案例,魔星出生之后,眨眼之间,就成为了祸害百姓的恶鬼,他毫无意识,与魔无异。

冥界面对这样的生命,都是采取直接打入地狱的处理方式。

钟夙之所以隐瞒着,也是因为这不可预知的变数吧?

戚不负看了那个婚戒一眼,红色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客厅里。

不管怎么样,这个鬼胎,都是在她身体里孕育的生命,这一次,她选择自己承担,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她选择,保护这个孩子,直到他真正降生于这个世界上。

钟夙他,不该承担这么多的,到底是人类,在偌大的冥界面前,他又能有几分抵抗能力呢?

所以,对不起,这次,我要先离开一会儿了。

戚不负只是很害怕,很害怕钟夙在这次的事情中受伤而已,他那种性子,就算全世界与她为敌,也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吧?

——别问她哪来的这种自信,她戚不负就是坚信,钟夙会是这个样子。

谁可为谁背叛整个世界呢?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钟夙,会为了一个戚不负,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他的深爱,她深信不疑,如果没有深信不疑,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爱呢?

不负,不负,她不负的,只是钟夙的感情而已。

*

钟夙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赤着脚,走出浴室。

外面还在下着雨,雷声阵阵。

他擦了擦头发,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脸色略显苍白。

在那一瞬间,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迈开步子,走到茶几边上,看着放在烟灰缸里的那枚戒指,深沉的眸子里风起云涌。

“戚戚……”

他唤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钟夙终于明白,戚不负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世界上,他爱她,却忽略了一点,她的感情,不会比他的浅,他不愿意让他为难,受伤,她亦如此——从一开始,她就是一个强大的生物,能够直面一切阻碍。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人是群居动物

雨还没有停下来,哗啦啦的声音连绵不断,不绝于耳。

戚不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远离钟夙了,离得他近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发现的呢。

因为他的男人钟夙,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呢……

她觉得自己很自豪啊,这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她的男人——钟夙。

戚不负毫无目的地飘了很远,无畏风雨。

逐渐远离了景城之后,她找了很久,最后缩在了一个山洞里,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结界,然后抱着膝盖,静静坐着。

此时,天已经亮了起来。

都已经这么远了,钟夙应该找不到了吧?

他能根据自己的生辰八字用特殊的方法算出自己的位置吗?他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吗?他会不会拼了命地找自己呢?就算用生辰八字,他也不能找到自己吧?

一眨眼,她的脑海里已经想了很多的问题了。

戚不负用判官印给自己划了一个结界,希望这个结界,能够暂时阻止鬼胎的行动吧。

她蹲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湿漉漉的泥土,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说:“宝宝,乖啊,从现在开始,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不要再调皮捣蛋抽风了,否则娘亲可要生宝宝的气了。”

小腹之上,隐隐约约之间,仿佛有鬼气流动,得到回应的戚不负有些惊喜:“宝宝,你能够听懂娘亲说的话对不对?不管能不能听懂,娘亲都要一直和宝宝说话呢……”

“娘亲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真的很想看看宝宝是什么样子呢,想把宝宝留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娘亲都会保护宝宝的……”

“至于他嘛……我也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他的……”

她想要看看这个生命,到底是什么样子,就算等待她的,是不堪的结果,她也不会后悔。

而钟夙,护了她这么多次,接下来该是她护着他了吧?

就一次好了,她能够让他免除这次的事端的,唯一的方式。

*

戚不负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洞里,待了三天两夜。

而钟夙,找了她三天两夜。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一只女鬼要消失在另一个人的面前,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钟夙用特殊的方式,打通了黑白无常他们的电话。

黑无常说:“我们已经将戚戚的情况,都上报给了十殿阎王,他们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要通知鬼王殿下……毕竟……鬼王殿下对戚戚,你也知道的……”

他欲言又止,但是钟夙很清楚他的意思。

钟夙扶着额头,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还有呢?”

黑无常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冥界彼岸花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了,这一次连带着忘川,都开始发生异动,虽然不明显,但是隐隐约约之间,要发生什么了,钟天师,还望做好准备。”

钟夙说:“我明白了。”

一个鬼胎魔星,力量就算很强,应该也不至于引发冥界忘川的变动吧?

除非——真的是个超级强大的祸世魔物,力量直逼鬼王九渊的存在。

但是,这可能吗?有史以来,还没有过这么强大的鬼胎魔星吧?

黑无常继续说:“钟天师,关于戚戚的事情,十殿阎王中的楚江王让我带句话给你。”

钟夙:“什么话。”

黑无常说:“他说,戚戚是冥界判官,这是属于冥界自家的事情,如果你是个聪明人,那么就不要插手,不仅对你好,也对戚戚好……”

说到这里,黑无常就停顿了下来,没有再往下说了,也不知道是没了后续,还是有不好说的后续。

钟夙蹙眉,说:“除了是你们冥界阴司的家事之外,也是我的家事,我说过的话,也请你转告给十殿阎王。”

最好是原番不动地转告给冥界阴司的哪些人——任何伤害她的人,都是与他为敌。

黑无常很无奈,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是无法承认的呢?戚不负和钟夙,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宿命姻缘呢!他并非是反对什么,只是忠告罢了。

他吐出一口冷气,说:“钟天师,戚戚现在失踪了,我们冥界也在找她,不管是哪一方先找到了她,她都是安全的,钟天师,其实你不必如此勉强,就算鬼王殿下不再和以前一样了,他也不可能对戚戚狠下心来,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所以,置身事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钟夙拧着眉头,说:“因为你们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无法理解,对我来说,是什么样子,我的确可以置身事外,戚不负会用她自己的运气,她自己强大的一切,解决好所有问题,十殿阎王会帮她,也许九渊也会亲自出马帮她,但是,她的心,一定要面临很多很多挑战,她的我的爱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得想办法帮她承担。”

什么都不做,也许看上去会很轻松,但是他爱她,就没办法轻松起来,她一点点的难过,都能要了他的命!

钟夙只道:“这些话,你们都不需要再多说了,有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请尽快通知我。”

挂断电话之后,钟夙的表情变得越发苍白起来了,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一个失恋的小青年,脆弱不堪,失去了任何力气,不愿意动弹分毫。

别说上班,就算是吃饭喝水,他都没有兴趣。

仿佛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渴一般。

——果然,人是群居动物吗?母的对于公的来说,就是公的身体里抽出的一根肋骨,失去了肋骨,如果永远也不找回来,那么这个人就不完整,生活也永远这么空洞。

只要找回了肋骨的雄性生物,才能满含激情和活力地活下去,并且无所畏惧。

钟夙不断默念着,一定要找回,找回属于自己的那根肋骨,他一定要找到戚不负,告诉她,他站在她身边,不要逃避,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一切都会没事的,只有完整的他们,才能够直面即将到来的一切。

第三百四十七章 神秘人

戚不负的眼白,彻底变成了白色,仔细一瞧,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瞳孔之中的充满了细细的血丝。

她站直身子,看着站在山洞口的九渊,苍白病态的面容有些僵硬。

九渊面色从容,定睛看着她,一动不动。

下一秒,一股涵盖着磅礴鬼气的阴森气息就猛然爆发了出来,她周身红绸飞扬,尖锐的杀气直逼九渊。

九渊后退半步,银色长发随风轻扬,单手便接住了戚不负打出的攻击。

她再次失去了控制,而且在失去了冥界判官之力的时候,还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这就是她所孕育出来的鬼胎吗?

呵,果然非同一般。

关于鬼胎,九渊觉得,还是有必要对他说几句。

他轻轻松松化解了戚不负的攻势,无所谓地说:“小家伙,你知道本王是谁吗?与本王叫板的第一件事,就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窜出山洞,伸手便要去掐九渊的脖子。

九渊侧身闪开,也不动手,她的身体便被甩出了十几米之外。

他继续说:“本王不动你,只是因为她而已,一介鬼胎,如何放肆?”

“本王会带你回冥界,你和她,终究都是属于阴司的生灵。”

“拒绝,不要意思,你没有拒绝的能力。”

“为了她,本王不会消灭你,然而,本王有许多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丘陵之地,山区之内,黑色的影子和红色的影子分外耀眼,在一片绿色之中,仿佛成了最美的装点,飘舞着,如梦如幻。

*

景城,七号公馆。

钟夙躺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想,遇见戚不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修行了,修行不易,且行且珍惜。

现在的自己觉得,情缘不过是一场赌局,你把一切都押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而已,失去了赌注,就会失去一切。

戚不负,你在哪呢?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坐了起来,钟夙想起了,曾经很久以前,钟禹对自己说过:“所有的感情,都是赚回来的,永远不会亏。”

所有的情缘都是赚回来的。

他永远都会拥有这些赚回来的东西,如今,情况还不算太坏,为什么要停步在这里?

就在钟夙准备动手,用其他的方法去找戚不负的时候,一张冥币铜钱纸突然飞了进来,携带着一些金色的流光,用力甩在了茶几上。

钟夙微微一怔,犹豫了一瞬,随即拿起那张铜钱纸,仔细一看,才发现铜钱纸上写着细小的中文。

——戚不负,北邻山区,十二点钟方向。

“戚不负”那三个字,让他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这条消息,是对的吗?如果是对的,那么传出消息的人是谁?

如果有结界等特殊方法阻拦,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戚不负的位置的?

这种用冥币来传信的手段,一般技术到家的阴阳师似乎都会用,除此之外,冥界的鬼差也会用,只要在冥币之上抹点阴气,结合咒术,然后洒上施术者的一点鲜血,就能够传递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完全没有办法发现,到底是谁放出的消息。

下一秒,一张崭新的铜钱纸便接着飞了进来,仿佛是从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般。

此时,纸上写的是:“没有人需要成佛,凡人走凡人的路,只需要做个合格的人就可以了……”

钟夙蹙眉,略显意外,这人是什么意思?

没过一会儿,又飞进来一张铜钱纸。

纸上写:“不好意思,发错了。”

钟夙拧着眉头,完全没有和这个家伙开玩笑的心情,这个人脑子有毛病么?冥币传信还能发错消息?

他来不及多想,匆忙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了公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没想到的,接下来又飞过来一张铜钱纸。

钟夙眼疾手快地接过突然出现的铜钱纸,缓缓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路的尽头是哪里不重要。”

钟夙蹙眉,用力将铜钱纸捏成一团,扔在了一边。

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和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人扯淡。

待到钟夙离开之后,两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他房间中的客厅内。

其中一人戴着斗笠,穿着宽大的袍子,如果不论其高大的身材,恐怕也没有办法认出,这是个男人。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身材颀长,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叠冥币,脸上的表情有些悠然:“不管你是否有来生,今生如何死去,不要算计命运。”

今生也好,来世也罢,都不是这辈子的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

戴着斗笠的男人微微动了动,侧身看了他一眼,说:“你又来了。”

年轻的男人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数着冥币,淡淡地说:“能让人松弛的,从来都不是强光,而是黑夜啊……”

戴着斗笠的男人扶了扶斗笠,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个戴着斗笠,穿着宽大的袍子的男人没有脚。

年轻男人笑了笑,继续说:“人们真正应该体会的,永远都是黑夜。”

只有经过了黑夜,才能明白真正的松弛啊,所以,那些人啊,都去拼命体会黑夜吧。

“呵……你在说你自己吗?”

“你认为是就是了,你认为不是就不是。”

“……”

*

钟夙到达那人所说的地点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云天一色的风景画般的景象。

他已经感觉到了戚不负的气息了,钟夙循着那股气息赶了过去。

只见戚不负的身体,被十几根铁链捆绑着,这些铁链,无一不散发着冥界阴冷的气息,她被紧紧的束缚着不能动弹分毫。

九渊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对面,抬起手,一道幽幽的黑色光芒猛然落下。

钟夙脑海里,仿佛只剩下了“制裁”“处罚”“赐死”这些词,他什么都没有多想,身形一闪,猛然冲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硬生生地伸手结印,挡下九渊的攻击。

九渊的脸色瞬间一变,在眨眼之间,收回了大半的力量,然而余波还是将被束缚着的戚不负和钟夙都摔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失去控制

钟夙的身体砸在地面上,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一节一节折断一样地疼。

九渊看着突然出现的他,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钟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还是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戚不负和他之间。

钟夙无所谓地吐出一口鲜血,说:“鬼王阁下,这里貌似不是你的地盘吧?你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不可以?”

虽然收了力,但是九渊的力量还是不可忽视,他看着以人类身躯挡下自己的攻击的钟夙,拧着眉头,说:“你以为,本王是要杀她?”

钟夙的表情比起他,更多了一些淡然:“就算有一天,她在你的心理,也不再重要了,你也没办法动手伤害她,因为,过去真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永远也没办法放下。”

因为九渊曾经把戚不负装在心里,所以钟夙深信,九渊不会杀死戚不负,然而他不一样,就算戚不负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也会心疼——原因只是由于,现在的自己,爱她。

他说:“我只是,没办法看到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九渊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疼了疼,真正的深爱,任何情绪,感觉,都会受到对方的牵制,她疼,你比她疼千倍百倍,她受的一切伤害,仿佛都在你身上一样。

这种感觉,曾几何时,他也能清晰地知道。

然而现在,也许是因为从中抽身而出,所以才会那么不屑一顾吧?

他看着很是勉强的钟夙,说:“你认为,现在除了打败她这个方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冷静下来?本王不过是选择了一个最有效的办法而已。”

九渊仿佛忘记了,他前不久,还试图劝说戚不负稳定下来。

钟夙对上他的视线,说:“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鬼王——九渊,你仅仅是鬼神而已,算不得真正的神,你认为你能看穿一切吗?”

九渊沉默不语,他承认,自己是看不穿一切,但是他想说,看穿你还是绰绰有余了!

哪怕他们拥有夙世因缘,也不代表,此时的戚不负,会记得几辈子之前的那些事情了,纵然一个人拥有前世今生,他当下所能改变的,也只是当下这一辈子而已。

钟夙转身,缓缓走到戚不负面前。

然而,还未靠近她,一身戾气的她便猛然窜了过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钟夙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但是始终一动不动,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空洞的眼眸。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唤了一声:“戚戚……”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回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因为,你是戚不负……”

“戚戚,鬼胎不一定会是鬼的,他现在,只是一个调皮的孩子而已,戚戚,我们要一起努力,把这个不怎么听话的孩子,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人,就像相信你一样,那么相信他……”

“不管发生何事,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将会一起,走向终老……”

“你忘了吗?在这个世界上,你答应了谁,以永生之姿,陪他走向终老……”

*

九渊远远地看着他们,死死地皱着眉头。

以永生之姿,陪他走向终老,这是戚不负对钟夙最大的承诺了吧?

他们这类生物,比起人类,更不容易说爱,那是世间最美丽的感情,而他们的生命太过漫长,爱对他们来讲,太过沉重,而戚不负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她活在任何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当下。

她曾经说过——

“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潇洒一番,实在是遗憾,于是,也只能死了之后,拼命弥补这些遗憾了,我娘没有做到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尝试!”

“还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的转折呢?死都死了,计较个什么?死人不该被活着的记忆束缚,活人也不该因为一个人的离世,而深陷泥沼!”

“对了,我今天听说了一种能量守恒定律,如此一来,灰飞烟灭不是最终的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也不一定呢,人也好,鬼也罢,都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已……”

也许,正是因为这点,戚不负才会入了九渊的眼,入了他的心。

可是,戚不负,现在满身羁绊的你,还能洒脱得起来吗?

戚不负的眼白还是毫无变化,只是,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冰凉的手放在钟夙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思考什么。

这已经代表,钟夙对她来说,还是有作用的吧?

他浅浅地笑了笑,说:“戚戚,跟我回家,没有谁,能够带走你……”

戚不负的动作凝滞了一下,她颤颤地收回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钟夙,张了张嘴,喃喃地说:“夙……”

她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周围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除了她自己,谁也看不到,而且,不知不觉之间,她感觉自己也快被吞噬了,被那看不见的黑暗,吞噬掉。

她想要呐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钟夙见她伸回了手,手掌也不知不觉往上移,揽住她的肩膀。

然而,下一瞬,戚不负的模样便发生了变化,苍白的眸子里再次涌上鲜红的血丝,暴躁,狠戾,毫无人性的气势瞬间释放出来,像是毫无目标,毫无方向一般,强大的鬼力贯穿了钟夙的身体,没有任何鲜血,但是已经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摧毁了他的内脏。

气势轰然爆发,整个山区之间,都微微震了震。

九渊见状,脸色大变,黑色的身影瞬间移动,出现在了钟夙身后,扶住了他的肩膀,同时一掌打在戚不负的身上,将她击退几十米。

钟夙再次受伤,嘴里涌出一口鲜血,眼眸一闭,晕了过去。

一时之间,万鬼惊泣,戚不负收敛了身上那已经变得鲜红的鬼力,哀嚎一声,栽倒在了土地上。

她的灵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被困在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地方。

她想要逃出去,却因此失去了控制……

第三百四十九章 钟夙亡,本书完!

九渊将钟夙稳稳地放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五个小小的身影从他体内窜了出来,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九渊,唤了一声:“鬼王殿下……”

九渊站直身子,看着已经失去知觉的钟夙,脸色苍白得不似平常。

撩桥鬼蹲下身,抬起钟夙的手腕,轻轻按在了他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无救矣。”

话音一落,轻薄鬼便接话说道:“上次,受鬼王一掌,面临死劫,我们是勉强借了他后续五年的阳寿,才让他活了过来,如今,现在这样子,难道,还要用上次的方法?”

九渊看着五只小鬼,沉默了许久,说:“若要借阳寿,也得看他是否有阳寿可借,上一次是五年,这一次,至少得二十年阳寿,换他苏醒。”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点无奈,命运这东西,说是天道循环,因果轮回,然而,这其中的“天道”,“因果”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

没谁能掌控。

伶俐鬼忽然转头,看向九渊,略显倔强地说:“上次被鬼王殿下所伤,才会损五年阳寿,鬼王殿下,难道不应该赔偿回来吗?”

九渊轻笑一声,没有说话,那个时候,情况根本不在他控制范围内,事情怎么发展,都是命运,无从改变,以五年阳寿,换一命,已经算是有悖规矩了。

冥界阴司,在每个灵魂再次降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他的阳寿,而这个阳寿,仅仅是指人类能够平安度过死劫,能够活的年纪。

想到这里,九渊便挥了挥手,拿出一个厚重的卷轴,缓缓将卷轴打开,一阵阴气随之散发出来。

九渊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这一世,钟夙的阳寿。

享年47岁。

看到那一行字,伶俐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夙哥哥只有四十七年的阳寿!”

九渊面无表情,收回卷轴,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淡淡地说:“这个是冥界的规矩推算出来的阳寿,并非是我们能够决定的,生死有命,无从改变,而且,他之所以只有四十七年阳寿,一点也不奇怪,历代承载了少昊灵魂的**,都没办法活过二十五岁。”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看着一动不动的五只小鬼,继续说:“本王在说什么,你们五鬼也很清楚吧,也就是说,历代少昊的转世,都没有办法活过二十五岁,因为人类的**无法承受,少昊的力量,他之所以平安地度过了二十五岁,只是因为体内的镇邪印而已,然而,就算是镇邪印,也只能帮他多活二十几年罢了。”

值得高兴的是,他找了她生生世世,每一世,都因为短暂的生命而失去了更多的机会,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她……

撩桥鬼的眼中,似乎有些悲伤:“那现在要怎么办,夙哥哥他……”

生死有命,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实则无比沉重。

如果他只有四十七年的阳寿的话,上一次借了五年,如今要借二十年,那么,他就只剩了二十二年的阳寿,可是现在,钟夙已经过了二十二岁——也就是说,他没有足够的阳寿可借,只能接受死亡了。

轻薄鬼走到九渊身边,拉住了他的袍子,说:“身为鬼王,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要救救夙哥哥!”

九渊没有说话,无从应答,他要怎么救钟夙呢?

真是不知道,戚不负恢复了清醒之后,会怎么想。

轻薄鬼继续说:“鬼王殿下,不管怎么样,请你想想办法……”

九渊回过神来,只见五鬼已经全部围了上来,而钟夙的身体放在一边,奄奄一息。

他想了想,说:“我的确有办法,让他活过来,但是,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冥界阴司的改朝换代。”

意思很简单明了,只要他违背了天道循环的规矩,他就没办法再以最强大的模样,作为保持冥界阴司稳定的支点,继续存在下去了,他没有试过违背给了自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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