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扳道工 - xp1024.com
《历史扳道工》


第1章 真实零距离体验历史?

一切都从那一天开始。

孙珲并不知道,当他走入“时空天堂”公司的大门,应聘测试员的工作时,他的生活,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一来到这家知名公司,乘座专用轻轨列车进入高耸的全由玻璃构成的公司主楼的时候,孙珲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座空中花园当中。

等下了轻轨列车,看到大屏幕上的宣传片,他才明白,这里的VR技术,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想去体验《红楼梦》中大观园,在其中来一场旷世绝恋吗?”

“想去探寻古巴比伦通天塔的秘密吗?”

“想去特洛伊和绝世美人海伦恋爱吗?”

“想象亚历山大大帝一样征服世界吗?”

“欢迎来到‘时空天堂’,让您零距离真实体验历史之美。”

考试的时候,孙珲的心里甚至有一丝忐忑,害怕自己被淘汰掉。

能在这样的公司工作,对好多象他这样的刚刚毕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梦。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应聘出奇的顺利。

考试的内容主要是各种历史知识,而历史,恰恰是孙珲的爱好和长项。

就这样,他成为了一名“时空天堂”公司下属单位“历史VR体验馆”的软件测试员。

经过了一个月的培训之后,孙珲正式上岗了。

由于孙珲在简历备注当中注明自己是历史发烧友,对一战二战的历史尤其熟悉,是以在培训期间,他接触的VR游戏软件多数和一战二战有关,今天他到单位后,被告知要测试的软件叫作《雪地坦克大战》。

刚一听说软件的名字,孙珲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一款类似《坦克世界》的游戏,当他准备工作时,却发现今天工作人员并没有给他准备相关的VR设备,而是给他拿来了一套二战时的苏联军服。

“这是干嘛用的?”孙珲有些奇怪的问道。

“增强代入感。”那个一惯冷脸示人的冰山漂亮妹纸简单的答了他一句,“赶紧换上吧,十分钟后开始。”

孙珲脱下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西服,换上了那套苏联军服,还别说,特别的合身,应该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孙珲换好衣服后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穿上这套衣服后是很精神,象那个冰山妹纸说的,还没等“入戏”呢,代入感已经很强了,让他不由得对这款游戏很是期待。

准备就绪之后,孙珲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一个有些昏暗的小房间里,让他再一次感到意外的,是这间屋子里根本没有他培训时接触到的那些VR设备,而是摆满了大大小小不知名的各种仪器,屋子的正中,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玻璃圆筒。

“进到那里去。”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指了指那个大玻璃圆筒。

“这是什么?”孙珲指了指那个玻璃圆筒,小心的问了一句。

“这是公司最新的VR设备,以后不用那些零零碎碎的5D电传液压动感装置了。”一个主管模样的人过来给他解释道,“你不需要任何设备,那感觉就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我靠!真是太棒了啊!”孙珲听后不由得大为兴奋。

“戴上这个。”主管说着,将一个耳塞子一样的东西塞到了孙珲的耳朵上,“这是联络装置,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用它和控制组联系。”

“好的。”

“这是游戏说明,你简单看一下就行,不用带着,进入游戏后,如果有没记住的步骤,我们会告诉你。”

“明白。”

孙珲大概的翻了翻游戏说明,里面的内容很简单,他一下子就记住了,其实这种说明没什么必要,依照孙珲的经验,这种游戏主要的乐趣是“体验”,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自行探索,不必按部就班的照着游戏说明来。

将游戏说明还给工作人员后,孙珲便迈步走向那个大玻璃圆筒。

此时虽然背对着主管和工作人员,但孙珲不知怎么,却觉得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

孙珲来到大玻璃圆筒前,上面的玻璃门打开的一刹那,孙珲突然转过身来,他赫然发现,几个工作人员和那个冰山妹纸的神情竟然都显得有些紧张,只有主管很是镇定。

“怎么?”主管平静的问道。

那个冰山妹纸让孙珲想起了一件事,孙珲笑了笑,对主管说道:“这个游戏里,有妹纸吗?”

主管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起来:“当然有了,哪个游戏里都要有女性角色的,战争和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两大主题啊。”

“真的啊,那就是说,我可以和她们‘那啥’,是吧?”孙珲嘿嘿坏笑道。

听了他的话,冰山妹纸哼了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可以的。”主管和身边的一个人对望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快开始吧!”孙珲有些迫不及待的一步跨进了大玻璃圆筒当中,在他进去后,玻璃门便自动关上了。

见到孙珲进去,几个工作人员各自去了自己的控制台,按下了一些开关,孙珲发现周围渐渐的暗了下来,接着自己的身边不知从哪里升起了团团的白雾。

白雾很快弥漫在了他的身边,周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让他感到很是气闷,但他的呼吸却仍然很顺畅,并无憋闷的感觉,他感到所谓的气闷,其实是白雾带来的心理作用。

孙珲看到身边闪过一丝五彩的亮光,很是好看,他不由得向发光处伸出了手,在这一瞬间,他一下子呆住了。

自己的手指竟然变得又细又长,还扭曲了起来!

但他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孙珲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手,发现自己的手仍然好好的,没有什么变化。

“搞什么啊?”孙珲心下正自奇怪,那道五彩的光亮瞬间包围了他的身体,他感到似乎有电流进入到了身体里,眼前突然白光一闪,接着便没有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孙珲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茫茫的雪地之中。

灰暗的天空不时飘落下小小的雪花,落在孙珲的脸上,凉凉的——这完全是真雪花落到脸上的感觉。

第2章 “KV-1”坦克

“我靠!这也太真实了吧!”孙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他伸出舌头,接了一片雪花在口中,那感觉,就是真雪。

他实在想不出来,公司的技术,竟然能将情境模拟到乱真的地步。

孙珲站起身来,扫视四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辆德国“3”号坦克的残骸。

孙珲来到这辆被击毁的坦克残骸旁,伸出手碰了碰它的炮管,那金属的冰冷触感是那样的真实,包括白色的涂装和已经锈蚀的破损车体,让他不由得小小赞了一下游戏的设计人员技术高超。

游戏的创作者们显然历史功底也很深厚,眼前的游戏情境应该是以苏德战争初期为背景,周围布设了大量的被击毁的德国“2”号和“3”号坦克,以及苏军的“T-26”坦克。

“T-26”坦克是最早大量装备苏联军队的坦克。当时苏联在自身基础十分薄弱的条件下,引进少量英国“维克斯”坦克为蓝本加以改进制造,两者底盘外型相似,但“T-26”坦克的火力大大高于“维克斯”和德国“1”号坦克,也超过了“2”号,达到甚至超过了“38t”和早期“3”号的水平,是苏联红军坦克部队早期的主力装备。

当然,除了“T-26”坦克,孙珲还看到了至少3辆“T-34”坦克和1辆“BT-7”坦克。这也是历史上的真实情况,卫国战争初期,苏军的主力坦克是“T-26”和“BT-7”,先进的“T-34”坦克和“KV-1”、“KV-2”重型坦克装备的数量很少,在战斗中没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除了坦克残骸做得异常逼真,另外做得让孙珲感到真实过头的,就是死尸了。

此地无疑就是战场,除了许多坦克和火炮残骸之外,还遍布着大量的尸体,他们当中有步兵,也有坦克兵,不少坦克兵的尸体都呈烧焦状,看起来十分吓人。

孙珲没有多想,他记得游戏说明中说的,一开始要找一辆“KV-1”坦克,并且还要找到另外4个车组成员,坦克应该在一座树林里,他于是便朝着不远处的树林跑去。

路上孙珲又看到了两辆“T-34”坦克和不少苏军尸体,浓重的血腥味道又让孙珲觉得游戏在这方面做的过于逼真了,他快步跑进了树林,尽量离死尸远一些。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孙珲在树林间的一处空地上,看到了那辆涂装为白色的编号为“521”的“KV-1”坦克,一颗心不由得一阵狂跳。

“KV-1”重型坦克是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研制的,主要用于对付当时德军的“3”号坦克和“4”号坦克。由位于列宁格勒的基洛夫工厂生产,到德军入侵苏联前一共生产了636辆。“KV”系列重型坦克是苏联红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的重要装备,曾参加对芬兰和德国的作战,苏德战争初期,在苏军和德军的交战中,“KV”系列重型坦克对阻止德军的进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二战后期被“JS”系列重型坦克所取代。

“KV-1”坦克的火力和装甲都很强,但机动性较差,在苏德战争中虽然有很强的表现,但在后世评价不高。在苏芬战争时期,没有一辆“KV-1”坦克被击毁。苏德战争初期,由于“KV-1”和“T-34”在战场上的出现,使德国坦克相形见绌,甚至于德国坦克在1941年对这两种坦克的威胁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直到后来大名鼎鼎的“虎”式坦克和“豹”式坦克的出现,才使局面有所好转。

作为一个历史发烧友和军迷,拥有一辆“KV-1”坦克的金属仿真模型都能令他夜不能寐,而现在,一辆真正的“KV-1”坦克就在他的面前!

而按照游戏说明当中说的,这辆“KV-1”坦克,将由他来指挥!

孙珲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快步向“KV-1”坦克跑去。

来到这辆“KV-1”坦克的面前,孙珲发现坦克的尾部似乎在冒着轻烟,他绕过去一看,赫然发现了一个圆圆的弹洞,心里不由得一沉。

他转头向周围看了看,看到距离“KV-1”坦克不远处,有一辆被击毁的德国“4”号坦克。

从眼下的情形看,应该是那辆“4”号和“KV-1”各自射出了一枚穿甲弹,“4”号击中了“KV-1”坦克最为薄弱的尾部,摧毁了它,但“KV-1”坦克也差不多同时开火,毁灭了进攻者。

孙珲想起之前雪地上的不下二三十辆被击毁的“2”号和“3”号坦克,明白它们应该就是这辆“KV-1”坦克的杰作,不由得暗暗心惊。

“KV-1”坦克的战斗力,其实也是很强大的,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不堪。

孙珲爬上了那辆“KV-1”坦克的炮塔,费力的打开顶盖,一股混合着烤肉味道的刺鼻烟雾散了出来,他捂着鼻子退后,等烟雾散尽,才探出头,去看里面的情况。

正象他猜测的那样,5名车组成员已经全部身亡。

孙珲记起了游戏说明中的介绍,不由得有些奇怪。

按照游戏说明中说的,故事情节应该是自己找到“KV-1”坦克后,成为指挥官,指挥这辆坦克大杀四方来着,但现在车组成员全都挂掉了,他自己一个人可是没咒念的。

更何况,这辆“KV-1”坦克已经被击毁了。

孙珲想起了自己的联络设备,试图和公司控制组成员进行联络,但奇怪的是,联络设备居然坏掉了,无论孙珲怎么摆弄,就是没有声响。

孙珲感到有些恼火,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根据他以往玩网游的经验,游戏当中往往会有一些触发“隐藏剧情”的设定,触媒莫非就在坦克中的这些死尸里?

孙珲进入到坦克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忙活了半天,才把5名车组人员的尸体搬出了坦克,摆放在了雪地上。

将尸体移动出“KV-1”坦克显然没有能够触发“隐藏剧情”,令孙珲丧气不已,大骂游戏的设计者变态。

骂够了之后,孙珲看着躺在雪地中的尸体,突然发现了一个刚刚被他完全忽略的问题。

第3章 跑错场的女孩

刚刚搬运尸体的时候,孙珲就发现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但现在,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死的这5个人,全都是和他一样,是黑头发黄皮肤的。

按照游戏的设定,这5个人应该全是苏联红军才对吧?而且他们当中应该有人日后成为苏军的王牌坦克手来的。

孙珲蹲下身来,仔细搜索着5人的衣服,想从里面找到有关他们身份的东西,但除了一些诸如领章、小刀和卷烟等鸡零狗碎的小东西,什么也没有发现。

孙珲回到了坦克里,因为被穿甲弹从尾部射入,坦克里面一片狼藉,孙珲胡乱翻找了一通,在放工作手册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黑皮笔记本。

孙珲随手打开笔记本的里面一页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是用中文写的,而且是简体字。

“……我们穿越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今天我们又击毁了差不多二十辆‘2’号和‘3’号坦克,还有两辆‘4’号,但我们也被击中了,好在无论是‘3’号还是‘4’号,都无法从正面击穿‘521’的装甲……”

孙珲没有再看下去,此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穿越”这两个字。

难道,这里并不是什么游戏模拟情境,而是真实的历史时空?

怪不得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真实……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他变得困惑起来。

坦克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而且,是女孩子。

更为关键的,是她们说的既不是俄语,也不是德语,而是他那个时代的中文,只是声音有点嗲。

“这里是哪儿啊?”

“没说是在雪地里开演唱会吧?”

“搞什么嘛!”

“肯定是他们搞错了啦!”

听着四个女孩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孙珲竟然感觉分外的亲切。

他正要从坦克里出去,却给女孩子们的一阵尖叫吓了一跳。

“啊!——救命啊!——”

“啊!——这是什么?——”

“啊!——怎么会有死尸嘛——”

“啊!——讨厌啦!谁把死尸放在这里啦——”

孙珲忙不迭的从坦克里探出身子,循声望去,看到四个穿着水兵服的女孩子正在那五具死尸前崩溃尖叫。

“喂!你们几个!别叫了行不行?”女孩子的尖叫是威力极大的杀伤性武器,孙珲给她们的尖叫声震得脑袋刺痛,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孙珲的冷不丁一吼打断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她们齐齐回过身来,动作一致地捂着嘴瞪着眼看着孙珲,脸上满是受惊的夸张表情。孙珲打量了她们一下,嗯,身材和脸蛋都不错,基本上都可以打90分。

“你是谁?”为首的一个女孩看着孙珲,大概是认出了孙珲是和她们一样的现代人,大声问道,“这些尸体是你摆到这里故意吓唬我们的吗?”

孙珲原本以为她们可能是游戏中的NPC,自己终于触发了“隐藏剧情”,但在听到她说的这句话,便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还没有那么闲。”孙珲有些好笑的回答,跳下了坦克,“我叫孙珲,是软件测试员,你们又是谁?”

“测试员?你是历史组的吧?”为首的女孩子明白过来,变得放松下来,“我们呢,是现代组的测试员。”她看了一眼另外三个女孩,四个人非常有默契的给孙珲摆了个可爱的POS,“我们是:‘FACE’!”

孙珲明白过来,原来她们四个竟然是个小小的女子天团。

孙珲又问了一下她们的情况,为首的女孩子是队长,名叫叶楚楚,另外三个分别叫王琳琳,肖甜甜和杜丽丽。

“你们是现代组的?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虽然这个名叫“FACE”的女子天团的出现稍微打消了坦克里的笔记本带给孙珲的疑虑,但他的担心并没有消除,他打量着穿着水兵服和黑丝长筒袜的她们,难看的咧了咧嘴。

“不知道嘛,原本说好的是让我们测试现代歌舞的嘛,结果弄到了这里。”肖甜甜搂了搂肩膀,跺了跺脚,“这里真的好冷哦。”

孙珲心说你穿的也太少了点,嘴上则问道:“你们和控制组联系了没有?”。

“联系不上了啦。”杜丽丽摇了摇头,“我们的联络器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坏了啦。”

“你也有联络器吧?能联系上控制组吗?”叶楚楚倒是很平静,双手交叉于胸前,看着孙珲问道。

“我的也是坏的。”孙珲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答道。

“啊呀呀!这可怎么办嘛!”

“这里也太冷了啦!”

“要冻僵了……”

看到三个女孩子瑟瑟发抖的样子,叶楚楚皱了皱眉,对孙珲说道:“你来这里多久了?能帮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吗?”

“避风的地方,也只有这坦克里面了。”孙珲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KV-1”坦克,“不过你们得等一等,我得把里面清理一下。”

叶楚楚向另外三个女孩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过来帮忙,她们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过来了,帮着孙珲将坦克里面烧毁的杂物清理掉。

五个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坦克里面清理干净,此时风雪变得有些大了,女孩子们一起抱怨这个游戏好死不死的把冬天弄得这么逼真,然后便通通躲进了坦克里。

坦克虽然可以挡风,但因为动力系统损坏无法发动,里面还是算不上暖和,孙珲从杂物箱里找到了一大包蜡烛,将蜡烛点燃后,坦克里立刻暖和了不少,接着孙珲又在储备箱里找到了几件坦克手的衣服和坦克帽,分给女孩子们穿戴上,总算解决了她们衣衫单薄的问题。

孙珲和女孩子们暖和过来后,风雪变得小了些,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很快五个人都感到肚子有些饿,应该是到晚饭时间了,孙珲又在坦克里找了找,发现了一些黑面包,还有些德国罐头、香肠、土豆和茶,以及小火炉和炊具,于是和女孩子们一起生火烧起饭来,叶楚楚显然是个做菜的好手,竟然能把罐头和土豆烧得有滋有味,女孩子一边说笑一边吃了起来,倒也其乐融融,倒是孙珲有些心绪不宁。

那个笔记本上的“穿越”两个字,一直是他心头的阴影,挥之不去。

第4章 自动修复

如果说之前接触到的东西仍是虚拟情境的话,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带给他的感觉,绝对是虚拟不了的。

而且,在女孩子们帮他忙这忙那时,他有意无意的接触了她们的身体,确定她们完全是真正的人,绝不可能是虚拟的NPC!

你见过AI这么高的NPC吗?

刚刚他也问过她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出所料,她们的回答是和他一样,都是进到过一个大玻璃圆筒里,然后就到了这边。

如果是这样的话……

孙珲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额头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你怎么了?出那么多的汗?不舒服吗?”细心的叶楚楚发现了孙珲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没事。穿的多,有点热。”孙珲不想把自己这个极其可怕的猜想说出来吓她,随口遮掩了过去。

“第一次进坦克里,感觉还真的不错哎。孙哥的这个造型也非常不错。”王琳琳看着孙珲一身笔挺的苏联陆军军官服,比了一个拍照的手势,“可惜,不让带手机来,要不可以拍好些不错的照片呢。”

“对了,你带手机了吗?”叶楚楚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向孙珲问道。

“没有。”孙珲摇了摇头,他的手机在自己的衣服里,换上这套苏联军服时他记得工作人员还问他带手机了没有,并且还明确告诉他测试时不许带手机。

“看来只能等他们自己发现自己的错误,来联系咱们了。”叶楚楚叹了口气。

“是啊。”孙珲不知怎么,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吃过了饭之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都有些困了,雪虽然停了,但坦克外面寒风刺耳的呼啸仍有不小的催眠作用,过不多久,孙珲和女孩子们就全都睡着了。

这一觉孙珲睡得很沉,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孙珲的身上盖了一条毯子,显然是一个女孩怕他冷给他盖上的,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心里一暖。这时坦克外面传来女孩子们的嬉闹欢笑声,她们竟然打起了雪仗。

孙珲起身刚从坦克炮塔探出身子,女孩子们便发现了他,立刻便将手里的雪球向他抛了过来,糊了他一脸的雪,他狼狈不堪的跳下了坦克,一下子却摔进了厚厚的雪层中。

看来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因为孙珲发现那五具尸体都不见了,应该是给雪埋起来了。孙珲站起身来,满头满脸都是雪,女孩子们大笑起来,继续用雪球攻击他,打得他睁不开眼。

孙珲被她们的快乐情绪感染,他抹了一把脸,一边团起雪球反击,一边向离他最近的王琳琳扑去,王琳琳一边笑着用雪球打他一边向旁边跑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跑着,不知不觉的绕到了“KV-1”坦克的后面,孙珲突然间愣住了,停止了追赶,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KV-1”坦克,连女孩子们打到他头上的雪球都浑然不觉。

“你怎么啦?傻掉了吗?”王琳琳看到孙珲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跑到了孙珲的跟前,淘气的用手在孙珲的眼前晃了晃,但孙珲还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另外三个女孩子赶到了他们俩的身边,一起看了看坦克,又看了看他们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是可爱的惊讶表情。

“怎么了?孙哥?”叶楚楚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收敛了笑容,问道。

孙珲好容易才回过神来,指了指“KV-1”坦克的尾部:“弹洞……没有了。”

“弹洞?对啊,昨天那里是有个洞来着……”叶楚楚明白了过来,脸一下子变得白了。

正象孙珲说的那样,现在她们面前的“KV-1”坦克,已经变得完好如新,原本在尾部被“4”号坦克用穿甲弹击穿的那个弹洞,已经消失不见了。

孙珲快步跑向“KV-1”坦克,用手扑打掉坦克身上的积雪,女孩子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也都跟着上来帮忙,很快,坦克身上的积雪都给扑掉了。

原本坦克周身的弹痕,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展现在他们五个人面前的,是一辆全新的“KV-1”坦克。

孙珲猛地跳上坦克,从炮塔顶部重新进入到了坦克之中,他惊讶的发现,坦克的内部也已经修整一新。

“有什么新发现吗?”跟着进来的叶楚楚在孙珲身后问道。

“油料,弹药,都补满了。”孙珲看着四周,上前打开了储物箱,“补给品也满了,包括我们昨天吃掉的食品,也都是满的。”

“真是奇怪。”叶楚楚听了孙珲的话,显得不那么紧张了,“不过这应该算是好事吧?坦克给修好了,我们可以开动它取暖了,补给品也有了,至少我们不会挨冻受饿了。”

“是啊!关键是,弹药也是满的……”孙珲看着弹药箱,叹息了起来。

“那也没什么不好吧?”肖甜甜在车顶探过脸来,“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们,我们不就可以用大炮打他们了吗?”

“是的,没错。”孙珲深深吸了一口冷风,说道,“大家都进到坦克里来,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好滴。”

不一会儿,女孩子们全都进到了坦克里,围在了孙珲的身边。女人似乎总是有依赖性,不自觉的就把孙珲这个这里唯一的男人当成了主心骨。

“昨天晚上,大家发现有什么异常了吗?”孙珲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女孩子们,问道。

“没有啊?我原本还怕孙哥你打呼噜,但孙哥你睡得很安静,可香了,早晨我都没忍心叫你,楚楚姐还给你盖了条毛毯呢。”王琳琳抢着答道。

“嘴快!”叶楚楚白了她一眼,她嘻笑着吐了吐舌头。

“大家没有发现谁在修坦克吧?”孙珲问道。

“没有的啦。”杜丽丽答道,“我半夜起了一次夜,去了坦克外边,那会儿雪都停了,也没有风,什么也没有,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坦克自己在响。”

第5章 男人才能当炮手

“坦克自己在响?”孙珲暗暗心惊。

“对啊,就‘突突突’的那种声音,不过一会儿就停了,我当时很困,也没顾上细看,就钻进来睡觉了啦。”杜丽丽答道。

孙珲明白她说的那会儿可能就是坦克在自动恢复,但可惜她没能看仔细。

“这坦克既然可以自动回血,那就还是个游戏的啦。”杜丽丽注意到孙珲神情凝重,想要宽慰他别那么紧张,“他们既然把咱们弄到这里,到现在还不改正错误,可能是想让咱们误打误撞帮着完善这个游戏吧?”

“我们是女孩子,测试什么打打杀杀的游戏嘛。”肖甜甜噘起了嘴。

“甜甜你没玩过‘坦克世界’?怪不得没有男朋友的啦。”杜丽丽取笑她。

“小杜你玩过‘坦克世界’?”孙珲好奇的问她。

“是啊,男朋友介绍玩的啦,他喜欢玩,不过我当时玩的不是这种,而是‘狮子’,是金币车,打起来老爽的啦,砰!砰!砰!打这种的一炮一个呢。”杜丽丽夸张的比划着答道。

“是‘前男朋友’嘛,”肖甜甜反过来取笑她,“你干脆和孙哥说说,怎么把人家的‘狮子’给偷着卖了的?”

“讨厌啦!”杜丽丽的脸一红。

“好了,大家静一静。”叶楚楚摆了摆手,让她们俩安静下来,“帮着测试也不是不可以,我也玩过‘坦克世界’,但是,这个游戏可不是‘坦克世界’那样的在线网游,是VR游戏,而且仿真度未免太高了,”她说着,目光扫过三个同伴,落在了孙珲身上,“这种战斗类游戏,实在是太过血腥,恐怕我们会受不了的。到现在我都还以为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对。”孙珲看着四个女孩子,说道,“我担心,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说到这里,孙珲迟疑了一下,没有说那个提到“穿越”这个词的笔记本。

“真实的世界?不会吧?那岂不是穿越到过去了?”王琳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现在科技还没发达到可以时空旅行吧?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应该面对现实,做好战斗的准备,”叶楚楚明白孙珲的意思,看着三个同伴说道,“也就是要作最坏的打算,虽然我们都是女孩子,不喜欢打打杀杀,但不意味着可以让别人随便欺负。”

“楚楚姐,你是说,在这个游戏里,会有人来……杀我们?”王琳琳怯怯的问了一句。

“哪个游戏里不这样啊,你又不是没在‘魔兽’里让人蹲过,”叶楚楚笑道,“我找人给你解围那么多次,你都忘了?”

“那不一样啊……”王琳琳不好意思的一笑。

“所以我们现在就分配一下各自的角色吧。”叶楚楚看了看孙珲,“这里孙哥你是唯一的男人,你来当炮手,可以吗?”

“为什么要让男人来当炮手?”王琳琳奇怪的问道。

“因为,琳琳你是女人,没有……那个嘛……”肖甜甜只说了这一句,便给杜丽丽放声大笑打断,两个人抱着笑成了一团。

“没有什么?”王琳琳看来是思想纯洁的小孩。

“就是那个啦……琳琳等你有男朋友就知道了啦……”杜丽丽笑得快岔气了。

“行了!你们俩别闹了!”叶楚楚瞪了她们俩一眼,她们俩这才直起身来不笑了,但眼角嘴角仍是憋不住的笑意。

“就这么定了,孙哥来当炮手,你们俩,甜甜你思想长毛,罚你当装填手(第二装填手兼后机枪手),帮我给孙哥装弹,丽丽你车开的好,来当驾驶员,琳琳你耳朵长,来当通讯员(机电员兼前机枪手),我是车长(车长兼第一装填手),负责观察敌情、给孙哥装弹和杂七杂八的事。”叶楚楚用不容置驳的语气说道,“大家有意见吗?”

“没意见!——”另外三个女孩一起举手,孙珲笑了笑,也举起了手,表示同意。

“521”车组就此诞生。

孙珲在坦克里找到了操作手册给她们看,让她们尽快熟悉自己的职责,杜丽丽喜欢开车,开坦克虽然是第一次,竟然看着说明也就很快学会了,不一会儿,“KV-1”坦克便给开动了起来,在女孩子们的一片嘻笑声中,坦克驶出了树林。

虽然孙珲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有一定的预感,但当那一刻真正到来时,情况还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杜丽丽先是试着开动“KV-1”坦克慢速前行,开着开着手顺了之后,胆子便大了起来,加快了速度,林间道路崎岖不平,大雪又掩盖了不少障碍物,她这一开快,把大家颠得够呛,好在不一会儿坦克便开出了树林,来到了大路上。

尽管下了一场雪,平原上的战争痕迹不那么明显了,但一辆辆的战车残骸仍然清晰可辨,三个女孩子在坦克里仍然有说有笑,但负责观察的车长叶楚楚和孙珲的神情还是很凝重。

坦克的车体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象是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丽丽你开稳一点……哎呀,你又压到什么了?”王琳琳惊叫了一声。

孙珲的眼睛一直贴在瞄准镜前,没有在意,作为车长的叶楚楚将身子探出车外,却看得清清楚楚。

“你压到死尸了……丽丽。”

“什么?”

“哎呀!那有两条腿哎!”

“把死尸弄这么像干嘛……这个游戏……真的好恶心嘛……要吐了……”

“快往雪地里开下,让雪把那些脏东西都蹭掉,这边履带上全是啊……恶心死了……”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孙珲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苦笑。

看见个死尸能恶心半天,也不知道真的打起来,她们会是什么表现……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颗炮弹,呼啸着飞了过来,击中了“KV-1”坦克的炮塔右侧,直接弹飞到了旁边的树林里。

“啊!救命啊!——”女孩子们的惊叫声响成一片。

“炮弹从哪里打过来的?有谁看见了?赶紧说一声!”孙珲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大声喝问,压住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声。

第6章 首战

“没看见——”

“不知道——”

“好象是从右边——”

“都别叫了!把头都缩进来!”孙珲无奈的大叫着,眼睛却并没有离开瞄准镜,“小叶,回到炮塔里,把顶盖关上!”

孙珲话音刚落,又一发炮弹打来,仍然击中了炮塔后给弹开了,但这一次,孙珲捕捉到了一点闪光。

“正前方,偏右。”叶楚楚看着观察窗,对孙珲大声说道,“就是从那里打来的!”现在四个女孩子中就只有她比较镇定,另外三个完全乱作一团。

杜丽丽还在一个劲的把坦克向前开,孙珲将炮塔稍转向右,这时对方恰好一炮打来,正中“KV-1”坦克的正前方,炮弹再一次给弹开了,但驾驶员杜丽丽却给吓得没命的抱头尖叫起来。

虽然被对方接连击中三次,但孙珲反到镇静下来,以他的判断,对方的炮弹可能口径不超过50毫米,正面是无法击穿“KV-1”的装甲的。

孙珲紧盯着瞄准镜,从容瞄准,刚刚他已经看清了对方的位置,是在一处白雪覆盖的灌木丛中,瞄准完毕之后,孙珲压下了拉杆。

伴随着一声巨响,“KV-1”坦克的大炮开始了轰鸣,正中对方的射击位置,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大团的黑烟和金属碎片腾空而起,孙珲清楚的看到一个人的半截身子飞了起来,摔在了雪地之上。

“这是什么?”叶楚楚看到了起火的履带车辆残骸,问道。

“应该是一辆用轻型坦克底盘改装的自行反坦克炮吧。”孙珲答道,“可能是37毫米口径的,所以炮弹对咱们威胁不大。”

孙珲话音刚落,又一发炮弹呼啸而来,正中“KV-1”坦克的左侧,虽然依旧没有击穿坦克的装甲,但又吓了女孩子们一跳。

“特么的什么破牙签炮就敢调戏老子,你们是不想活了!”孙珲骂了一声,调转炮塔,转向左侧,寻找敌人。

“丽丽!别叫了!把坦克开起来!往左边冲!”叶楚楚喊道,“甜甜赶快帮我给孙哥装炮弹!”

“哦……好的啦……”杜丽丽惊魂稍定,立刻将坦克重新开动起来。

“你们这一次给我上穿甲弹,小叶,小肖。”孙珲一边紧盯着瞄准镜,一边说道,“小杜,小王,你们准备好机枪,看到敌人步兵就开火!”

“机枪……这个……人家不会弄嘛!”王琳琳慌乱的答道,叶楚楚看了看身后的机枪,也有些傻眼。

“赶紧找操作手册看啊!”孙珲这才记起来她们根本不会用机枪,事实上,他这个军迷虽然去多过次靶场,但坦克上的机枪,他也是没摆弄过的。

“小杜,你看好了,要是有敌人的步兵冲过来,你就直接碾过去,千万不能给他们向咱们扔手榴弹或燃烧瓶的机会,明白吗?”孙珲对驾驶员杜丽丽说道。

“好的啦……”杜丽丽胡乱点着头,手忙脚乱的开着坦克。

此时对方又射来一炮,同样又给“KV-1”坦克的装甲弹开,孙珲奋力的将炮塔转向了左侧,这时他清楚的看到一辆德国自行反坦克炮的身影。

这辆德国自行反坦克炮正在拼命向“KV-1”坦克猛冲过来,孙珲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的火炮威力不足,是想冲到500米以内的距离再开火。现在看来,刚刚被击毁的那辆德国自行反坦克炮应该是在诱敌,以方便这辆口径大点的自行反坦克炮进行伏击,但他们的步调显然配合得不是很好。

“机枪的手册在这里!找到了!不过……这上面是俄国字哎!”王琳琳又抓狂起来。

“光看图就行的!快!”叶楚楚急促的声音响起。

“这样……先拉这个,好象,然后再……”

“对,就是这样的!”

孙珲没有去管她们,他从瞄准镜里紧盯着对面的敌人,此时76.2毫米穿甲弹已经上膛,没有肖甜甜的帮忙,身单力薄的叶楚楚竟然一个人将炮弹装进了炮膛,显然是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了。

孙珲冷静的瞄准,压下拉杆,几乎同时,德国自行反坦克炮也开火了。

可能是心急的关系,德国人的这一炮没有瞄准好,炮弹直接从“KV-1”坦克的炮塔上方飞了过去,而孙珲的这一炮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对方。

德国战车瞬间爆炸翻倒,腾起了大火,火炮直接散了架,钢花火星四溅,孙珲看到两个德国士兵浑身是火的嚎叫着跳出翻倒的战车,刚向前跑了几步,一连串的子弹扫射过来,将这两个德国人打倒在地。

孙珲一愣,回头一看,只见肖甜甜的身子从炮塔顶部的舱口缩了回来,手里拎着一支枪口还在冒烟的“波波莎”冲锋枪。

“人家刚学会的嘛。”她看到孙珲眼中的疑惑,随口答道,“刚才找到的手册嘛。”

孙珲冲她竖了下大拇指,以示赞许,这时杜丽丽怯怯的问道:“还过去碾他们吗?”

“不用了。”孙珲咧了咧嘴,目光又落在瞄准镜上。

接连干掉了两辆德国自行反坦克炮后,再没有敌人出现,战场变得平静下来,孙珲刚刚松了一口气,王琳琳突然尖叫起来。

“后面!后面跑来了几个德国兵!”

孙珲一惊,只听叶楚楚大叫:“把炮塔正过来!快!”

孙珲立刻操纵炮塔转向正前方,叶楚楚扑到炮塔后部的机枪位上,“咚咚咚!”的射击起来。

孙珲起身从炮塔顶的观察窗向外望去,刚好看见四个手拿集束手榴弹的德国兵正顶着弹雨火流向“KV-1”坦克冲过来,叶楚楚一开始的射击并不准确,子弹都从德国人的身边飞走了,但她努力的不断进行着调整,就在德国人冲到近前,准备向“KV-1”坦克抛出集束手榴弹的时候,她击中了他们,只见四个德国人的身上瞬间血花飞溅,他们挣扎着向前跑了几步之后便栽倒在地,集束手榴弹从他们的手中掉落,不一会儿便爆炸了,一声巨响之下,大团的黑烟中,满是破碎的血肉。

第7章 这绝不是游戏

孙珲清楚的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飞了过来,落在了坦克的尾部挡板上。

叶楚楚看到那团东西,面色变了变,她皱了皱眉,有些无力的垂下了头,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孙珲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他没有多问,而是转头利用瞄准镜仔细观察起战场来,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但战场就此沉寂下来,哪怕是叶楚楚要孙珲转动炮塔,她用机枪向四周扫射了一圈,来了一遍“火力试探”,也再没有新的敌人出现。

确定作战胜利,另外三个女孩显得很是兴奋,纷纷伸出手和孙珲击掌庆贺胜利,孙珲笑着和她们一一击掌,但叶楚楚却显得心事重重,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楚楚姐,你怎么了?”王琳琳觉察出了叶楚楚的异样,轻声问道。

叶楚楚慢慢的抬起头,转过身来,望着大家:“这绝不是游戏,这是真正的战场。”

“不是游戏?”肖甜甜愣了一下,“可我们的坦克为什么昨天晚上会自动修复满血复活呢?”

“那是为了让我们这些‘演员’不至于在真实的战场中一次战斗就死掉。”叶楚楚沉声道,“等‘他们’厌倦了我们的表演,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楚楚姐,你是说,有人在看我们穿越时空到过去打仗?”肖甜甜吃惊的问道。

“对。”叶楚楚点了点头,“我们就象古罗马的角斗士一样,在过去的真实战场,做着血腥战斗的表演……”

“可谁要看我们打仗啊?”王琳琳看了看大家,大眼睛里满是惊恐之意。

叶楚楚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无力的坐了下来。另外三个女孩对望了一眼,全都垂下了头。

“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孙珲看着她们,不想再进一步刺激她们,说道,“饿了的话吃点东西,我出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就回来。”

“孙哥你小心一点。”王琳琳轻声说道。孙珲点了点头,拿了一支“波波莎”便从坦克里出来了。

其实他现在这样的离开坦克是非常危险的,虽然没有新的敌人出现,但不等于敌人并不存在,也许还有潜藏的敌人正默默的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情况,一有可乘之机就发动进攻,他这样的暴露在雪地当中,最容易让狙击手一枪干掉。

但此时的他,不知怎么,竟然生出了让敌人把自己打死的念头。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VR游戏的话,他在游戏里“GAME OVER”了,应该就能离开游戏世界,回到现实当中。

但如果不是游戏的话,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孙珲深吸了一口冷冽的满带硝烟味的空气,提着“波波莎”,快步向那辆刚刚被击毁的德国战车接近。

此时德国战车的残骸还在燃烧,虽然给击毁了,但大体上还是能看出来原来的模样,这是一辆以“2”号坦克的底盘改装的反坦克炮,口径应该是50毫米,这种炮的威力比德军通常装备的37毫米口径反坦克炮威力要大,但对坚盔厚甲的“KV-1”坦克来说仍然毫无压力,这也是德国人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冲到500米以内的距离的原因。

这辆德国战车上的人都已经给炸烂烧焦了,孙珲找到了两具残断的尸体,想从他们身上找到能确定现在具体年代的东西,但他们的衣服全给烧毁了,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不懂德语的他从他们的身份牌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从这辆被击毁的德国战车上他还是看出来了些东西,这种用旧有装备拼凑起来的自行反坦克炮威力不大,只在苏德战争初期作为应急装备大量出现,因为太过弱鸡,结果使德军在面对苏军新式的“T-34”坦克和“KV”系列重型坦克时吃了不少的苦头。要是这样的话,现在大概应该是苏德战争头一年的冬天。

如果是这个时间段,以目前“KV-1”重型坦克少有敌手的情况,能做到谨慎小心的话,他和女孩子们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孙珲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坦克里,女孩子们看到他不说话,也没有去主动问他。

“咱们离开这里吧,走小路,尽量不走大路,以免和敌人的大队人马碰上。”叶楚楚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要去哪里呢?”王琳琳问道。

“先找个能落脚的村镇吧。”叶楚楚答道,这个女孩此刻又变得坚强起来,让孙珲暗暗赞叹。

“在没找到安全的落脚点之前,我们尽量不要离开坦克。”叶楚楚看了看大家,说道,“我们要尽快熟悉手头的一切武器和装备,不然的话,没法保护自己。”

“好的。”另外三个女孩一起回答,但从她们的说话声音不高来看,她们的情绪仍然很低落。

杜丽丽将坦克重新开动起来,重新驶进了树林,在林间小路中穿行,由于天色又变得阴沉起来,接着又下起大雪,风也刮得厉害起来,不多时周围又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大家都辨不清方向,杜丽丽只好将坦克又停了下来。

“孙哥,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叶楚楚一边用小火炉给大家煮着热茶,一边向孙珲问道。

“先弄清楚我们所处的时代和具体位置,找到离得最近的苏联红军加入。”孙珲想了想,答道。

“为什么要加入苏联红军?”王琳琳问道。

“孙哥是说我们得有战友,总是我们自己单打独斗,遇上今天这样比较弱的敌人还好说,一旦遇上强大的敌人,比如说‘虎’式坦克,咱们铁定就完蛋了。”杜丽丽说道,“我在《坦克世界》里有一次就是让‘虎’式坦克给打掉的。”

“啊?‘虎’式坦克那么厉害啊?”王琳琳惊呼道。

“是,但据我的估计,现在咱们所处的时代,‘虎’式坦克还没有出世。”孙珲冷静的说道,“所以这一块儿咱们暂时还不用担心,主要的敌人,就是德军的‘4’号坦克和88毫米高射炮。”

第8章 善意提醒

“德国人会用高射炮打咱们?”王琳琳惊问,“高射炮不是打飞机的吗?咱们坦克的装甲抗不住吗?”

孙珲说的是二战时期广为人知的德国88毫米炮,它在二战中并不是只因为它的防空性能而闻名,而是由于它的多用途性,尤其是反坦克能力而大放异彩。由于设计思想超前,直到战争结束也并不显落后。88毫米防空炮有记录的第一次被使用在地面目标上是参加西班牙内战的秃鹰军团,第一次让这门炮开始建立起广为后人所知的反装甲名声是在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国入侵法国的“黄色作战”当中,当时隆美尔指挥的第7坦克师从比利时向法国的敦刻尔克挺进,中途遭遇到了英军一队重型坦克的反击,面对英军的坦克,德军的37毫米PaK 36反坦克炮对其束手无策。在千钧一发之时,一个德军高炮连压低了88毫米防空炮的炮口,对准的英军的坦克,展开了猛烈的还击。英军的9辆坦克被德军的高射炮瞬间击毁,不得不立即撤退,此战可以说给隆美尔留下了深刻印象。当德国展开针对苏联的“巴巴罗萨”作战之后,面对苏军的“T-34”中型坦克与“KV-1”重型坦克时,德军的37毫米PaK 36反坦克炮同样无法从正面贯穿它们的装甲,88毫米炮适时填补了这一段时期德军反装甲炮火的空窗期,也带动了大战后期专门用来对付坦克的改良型号发展。

“是的。”孙珲给她耐心的解释道,“德军士兵的战斗素质很高,他们的防空炮手战前就受过打坦克的专门训练,能够利用Flak18/36型56倍径88毫米高射炮对苏军重型坦克进行平射,这种高射炮炮口初速高达820-940米/秒,炮弹重9公斤,在500米的距离上可以击穿93毫米装甲,1000米距离击可以穿82毫米装甲,咱们的坦克是‘KV-1’重型坦克,装甲为30-110毫米,侧面和后面在近距离是抗不住这种炮的。所以一旦发现这种炮,要第一时间攻击,无论是用炮还是机枪,还是上去碾,总之不能让它打中咱们。”

“噢,明白了,孙哥。”王琳琳怯怯地点了点头。

“大家还要当心德军步兵,他们会先向咱们坦克的行动装置射击,打断坦克的履带,而训练有素的德军战斗工兵则会爬上坦克来,用集束手榴弹或者炸药包来炸咱们,”孙珲看到女孩子们的脸都有些发白,接着说道,“所以大家一定要尽快熟悉机枪的操作,还有冲锋枪和手枪。”

“懂了……”

“好的……”

“没问题……”

“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叶楚楚向孙珲问道。

“再就是苏联红军的问题了。”孙珲看着四个虽然穿着厚厚的军服但仍然显得很是诱人的女孩,干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们现在开的是苏式坦克,打的也是德军,所以等于自动成为苏联红军了。”

“苏联红军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杜丽丽问道。

“这个时期苏联红军的军纪应该还可以,只是……”孙珲看着她那张甜美的小脸,努力的措着词,“苏联红军的政委很多人都是‘大清洗’之后上来的,军事才能很差,却爱搞阴谋诡计,手里的权力又很大,对女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说到这里,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烧。

“大家明白了吧?”叶楚楚明白孙珲的意思,微微一笑,替他解释道,“孙哥的意思是说苏联红军的政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遇到的话一定要小心提防。”

“噢……那普通的士兵能好些吧?”王琳琳傻傻的问了一句。

“这个……也不一定,早先能好些,后来因为对德作战伤亡过于巨大,斯大林下令把监狱里的犯人全放出来作为士兵参战,军纪受影响就非常大……针对妇女的暴行层出不穷,尤其是进入德国之后,就更变本加厉了……所以,你们懂的……”孙珲小心的看着女孩子们,说道,“总之,尽量小心些吧……”

“所以我们更要赶紧熟悉自己的武器,不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叶楚楚故意看了孙珲一眼,又看了一眼三个女孩,眼神逗得三个女孩笑了起来,冲淡了坦克里的沉闷气氛。

孙珲这才明白她说的那个“任何人”应该是包括了自己,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眼下这个环境,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他还真是没有那方面的心思的。

现在对他来说,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必须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外边的风雪变得越来越大,孙珲知道这个时候敌人是不可能发现他们和发动进攻的,于是叫杜丽丽每隔15分钟开动发动机一会儿,以免发动机被冻住。

女孩子们在抓紧时间按照操作手册上的图示熟悉各种车载武器,孙珲的思绪,则渐渐的回到了“穿越”这件事上来。

那个笔记本上明确的说明了“穿越”的事实,敏锐的叶楚楚也觉察出现在的情况不可能是游戏,而是真实的战争。

而且叶楚楚也清楚的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有一些恶魔般的人,有着恶魔一样的恶趣味,有如古罗马时代的奴隶主观看角斗士的血腥表演一般,在欣赏着他们这些“测试员”在历史时空中的活生生的战斗表演,有如在看一场好莱坞电影。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和这四个漂亮的女孩被人杀死的时候,会有人兴奋得有如打了药一样的。

要怎么样,才能不让这帮混蛋得逞呢?孙珲恨恨的想。

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外面的暴风雪渐渐的停了。

“我们走,丽丽,沿着这条小路前进……哎呀,都给雪盖住了,看不清道路了。”叶楚楚有些气闷的说道。

“我记得方向,是这边。那条路边,有两棵大树,看,就在那里。”孙珲从观察窗向外看了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第9章 拉近距离

“我看到了,孙哥。”杜丽丽应了一声,发动了坦克。

叶楚楚戴好了坦克帽,又用厚围巾围住了脖子,又挨个给大家围上围巾,检查了下孙珲和其他三个女孩子的衣服,确保大家的衣服保暖,颇有暖心姐姐的范儿,但孙珲却猜出来,她应该是在过去某个时间吃过风雪的亏,所以才这么有经验。

孙珲知道,隆冬严寒、冰天雪地,对于任何驾车外出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严酷的考验。如果在行车过程中被困在暴风雪,应该利用一切措施进行保暖。

如果行车中遇到暴风雪,或雪深超过一定的厚度,通常无法驾驶。这时,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温暖、保持清醒。千万不能下车徒步求救,否则很可能晕倒在雪堆里或在风雪中迷路,甚至发生伤亡事故。当气温降低的时候,可用衣服、毯子、布袋或地毯等一切可利用的物品把身体裹起来,连头也要裹上。报纸可裹着四肢或塞进衣服里,有助于保暖,也可折成帽子戴上,防止体温流失。另外可以每隔一小时开动发动机或空调约十分钟,暖暖身体。不要持续开动,以免因暖洋洋而打瞌睡。同时可以节省燃油,以支持足够长的时间。车内人员必须保持清醒,一旦睡着,就容易冻伤或失温。

叶楚楚给孙珲围围巾时,他正在专心的观察外面的情况,但她身上厚厚的衣物也无法掩盖那窈窕的身形和淡淡的女儿幽香,让他的心神禁不住一荡。

“楚楚姐,这里还有酒哎。”王琳琳的声音传来,接着是玻璃瓶子碰撞的声音。

“有伏特加,还有葡萄酒,我们的运气不坏的啦。”杜丽丽开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要不要来一杯暖和暖和?”王琳琳问道。

“先别喝,至少现在不要喝。”孙珲赶紧出声制止道。

“为什么?”王琳琳一愣。

“在暴风雪来临,车辆给雪掩埋的时候,不可以喝酒取暖,因为酒精会使血管扩张,造成体温散失更快,而且喝过酒会容易打瞌睡。这个时候睡着的话,容易出危险。”孙珲解释道,“大家可以适当活动四肢,以保持清醒、促进血液循环,但不要做剧烈运动,否则会增加氧气的消耗、消耗能量,并且容易造成疲倦。”

“明白了。”王琳琳不好意思的一笑。

“孙哥知道的真多。”肖甜甜感叹起来。

“是啊,咱们有孙哥,其实是很幸运的啦。”杜丽丽也说道。

孙珲给她们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叶楚楚却没有说什么,在给他围好围巾之后,便去给大家分热茶喝了。

“这里还有包香烟,孙哥你抽烟吗?”王琳琳问道。孙珲注意到叶楚楚白了她一眼,她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呵呵,不抽,我不会抽烟。”孙珲喝了一口热茶,笑着答道,“谢了。”

“啊那太好了,我们其实都讨厌烟味儿,”王琳琳高兴地说道,“楚楚姐最烦男人抽烟了,尤其是在我们的房间里抽。”

“又多嘴。”叶楚楚嗔道。

“呵呵,我记住了,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参观参观你们的房间。”孙珲笑道。

“一定要去哦,到时候我们好好招待你一下。”叶楚楚抬头看了孙珲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好啊,那我可要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了。”孙珲笑答,女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孙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王琳琳说道:“对了,小王,把那包烟给我瞧瞧呗?我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信息。”

“好的,接着,孙哥。”王琳琳说着,将一包香烟抛了过来,孙珲一把接在了手中。

“对了,孙哥,以后还是叫我们的名字后两个字吧,叫小王怪那个老气的,象上个世纪的人。”王琳琳看了看大家,笑着说道,“反正我们的名字后两个字都是叠字,叫起来好听一些,大家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叶楚楚笑着点了点头,“我早就想说这个事了。”

“是啊,孙哥你这么叫女孩子,会把人家叫老的嘛。”肖甜甜也笑道,“还是改了好。”

“对啊,我的朋友们都一直叫我丽丽的,只有极少数的单位领导叫过我小杜。”杜丽丽转头笑道,“听着好别扭的,孙哥还是改了吧。”

“那好,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孙珲笑道,他感觉和这四个漂亮女孩子的距离拉近了。

“还有,我们几个都是女孩子,虽说大学时也接受过军训,但都是走走正步跑跑长跑啥的,没用过枪,孙哥你在这方面比我们懂得多,各种知识也丰富,要好好的教我们哦。”王琳琳索性向孙珲撒起娇来,“我这个人很笨,学东西慢,你可要有耐心一点哦。”

“是嘛是嘛,孙哥我们学的要是不好,不许训我们嘛。”肖甜甜配合起王琳琳来,对孙珲甜笑道。

“孙哥不会的啦,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孙哥,就觉得孙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不过应该没有女朋友……”杜丽丽也凑了上来,但她话没说完,便给叶楚楚打断了。

“行了行了!你们再这么下去,孙哥好倒了。”叶楚楚忍着笑,对三个女孩说道,“你们孙哥不会训你,我可要训训你们:你,甜甜,看你刚才笑的那个甜劲儿,糖度至少四个加号,以后对孙哥这么笑可以,对苏军和德军官兵可不行,会把狼招来的,听到没有?还有你,琳琳,能不能不那么卖萌?别跟谁都撒娇,这毛病现在得改改了,要不然太危险了。还有你,丽丽,没事别那么爱八卦,还爱顺口胡说,你怎么知道孙哥没有女朋友?”

“这个倒是真的,我确实没有女朋友。”孙珲嘿嘿笑了笑,看了看四个女孩,心里暗暗感叹,她们四个都漂亮得惹眼,身材也好,而且都很有气质,无论哪一个做他的女朋友,他都会有烧了高香的感觉。

“还有你,孙哥,我也批评你一句……你看我们的时候,能不能不用刚刚这样的眼神?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叶楚楚小心的看着孙珲说道。

“接受批评。”孙珲知道自己刚才的眼神是有些放肆了,不好意思的向她们鞠了一躬,“斯米麻赛!”

第10章 少女队进村

“哎呀,孙哥,就那样看了一眼,不用道歉的啦。”杜丽丽笑道。

“对了,孙哥,你要看这包香烟,是要找什么吗?”为了避免孙珲的尴尬,叶楚楚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噢,是想看看这包烟上能不能看出年代来。”孙珲说着,拿起这包香烟看了起来。

孙珲记得,在苏德战争爆发时,苏联并没有制造过西方样式的卷烟,只有直接用纸卷的烟草。而且纸管里是半满的。就连这在战争中都是很难得的。烟草的发放通常都是由高级军官掌管。《真理报》和《红星报》是标准的卷烟纸。有时候苏军士兵们也会撕书来卷烟。在战斗中德国香烟是最好的缴获品,好多苏军将领在战争期间一直在享用德国香烟,因为苏联的“马合烟”的味道和烂木头差不多。有人这样评价:“代表俄国的味道是:皮靴、黑面包、卷心菜、马合烟草。”

正象孙珲预料的那样,他手里的香烟,是一包德国的“ATIKAH”。

也就是说,这包烟是以前的车组人员从德军手中缴获来的。

孙珲看了看这包烟的生产日期,是41年产的,这个信息仍然很模糊,只能说明现在是41年之后。

那样的话,应该是不会碰上“虎”式坦克了。

据他的了解,“虎”式坦克在研制成功后开始生产没多久,42年的7月23日,沉不住气的希特勒便下令将“虎”式坦克投入战斗,“希特勒就象是一个刚刚收到了生日礼物的小男孩,立时就要将他的‘新玩具’拿出来过把瘾”,但因为机械故障和地形不适合于重型坦克活动,结果出师不利,加上古德里安的反对,希特勒才老实下来,“虎”式坦克由此获得了宝贵的时间“消化”解决各种机械问题,相应的培训工作和乘员技术也得以完善。其可怕的利爪张开后,在以后的一年半时间中,无论是“T-34”还是“KV”系列,苏军没有任何一款坦克和火炮可以同“虎”式坦克齐鼓相当的对阵,“虎”式坦克取得的骄人战绩使得自“巴巴罗萨”行动开始以来一直笼罩在德军头顶上的“T-34阴云”被彻底驱散。

孙珲记得一开始希特勒投入战场的只有4辆“虎”式样车,配属第502重坦大队第1中队第1小队,首次作战地点是列宁格勒东南的姆加城。就算他和女孩子们再怎么点子背,现在碰巧赶上是42年,碰上“虎”式坦克的几率也是很小的。

但是他担心的,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能就是在列宁格勒的附近。

因为他们开的坦克是“KV-1”重型坦克,而“KV”系列坦克几乎都是列宁格勒基洛夫机械加工厂生产的。

“孙哥看出咱们所在的年代了吗?”叶楚楚看到孙珲凝神不语,轻声问道。

“应该就是41年的冬天吧,具体月份现在还不清楚。”孙珲将香烟还给了王琳琳,“至于咱们所在的位置,应该离列宁格勒不远。”

“怪不得这里德军这么多。”叶楚楚叹了口气,看来历史上著名的列宁格勒保卫战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能是叶楚楚不想影响大家的情绪,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打开炮塔顶盖,观察起外面的情况来,女孩子们则各司其职,杜丽丽顺着刚刚孙珲指出的道路,开着坦克前进。由于是小路,不免有些颠簸,但她的开车技术明显很好,看起来有些笨拙的“KV-1”重型坦克给她开的竟然很是灵活。

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子。

“有个村子哎,不过,怎么在冒烟……”王琳琳刚一看到村子时很是高兴,但那升起的黑烟却让她感觉到了不祥之意。

“大家准备战斗!”叶楚楚沉声道。

“楚楚,给我装一发榴弹。”孙珲说着,眼晴紧盯在了瞄准镜上。

“好的。”叶楚楚用戴着厚棉手套的手用力抬过一发榴弹,装入炮膛。

“记得下一发要装穿甲弹。”孙珲提前提醒她道。

“好的。”叶楚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丽丽,如果还是上一次那种敌人的37毫米反坦克炮打过来,不要害怕,直接碾压上去就可以,咱们的大炮主要用来对付威胁更大的‘4’号坦克。”孙珲觉察出了她们的紧张,对杜丽丽说道。

“直接碾压过去?”杜丽丽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愣。

“是啊,当年苏军就是这么对付德军的,由于德军的37毫米反坦克炮威力太小,只能对付轻型坦克,对‘KV’系列坦克根本没用,苏军士兵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好多人开着根本没有炮弹的‘KV’坦克出来压德国人的反坦克炮,我记得有人用一辆坦克压了十多门德国反坦克炮呢。”孙珲看出了她的紧张,给她解释道。

“这样也行?那我到时候一定要试试。”叫孙珲这么一说,杜丽丽和其他女孩的紧张情绪果然缓解了不少。

“要进村子看看吗?孙哥?”叶楚楚问道。

“对。”孙珲答道,“也许村里有埋伏的敌人,大家要小心一点。”

此时的孙珲,不知怎么,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KV-1”坦克加快了速度,驶向了村口。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俄国小男孩出现在了道路中间,拦住了坦克的去路。

叶楚楚一愣,只见俄国小男孩大声的用俄语说着什么,奋力的挥舞着双臂,似乎是在发出警告。

“孙哥,你能听懂他说的什么吗?”叶楚楚向孙珲问道。

孙珲也很无奈,他只懂点英语,俄语可以说一窍不通。

“他在警告我们,说村子里有德国法西斯设下的埋伏。”王琳琳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她说着起身,钻出头来,一边打着手势,一边用不太熟练的俄语向小男孩问话。

“琳琳你懂俄语?以前可没听你说过。”叶楚楚吃惊的说道。

“我爸去俄国做过生意,我和我妈跟他去过彼得堡,住过一年,会很少一点俄语。”王琳琳答道。

“琳琳你问他,村子里有德国人的坦克没有。”孙珲说道。

第11章 废墟

王琳琳一边笨拙的比划着,一边用不太熟练的俄语和小男孩交谈。

小男孩明白了她的意思,快速的用俄语回答着,王琳琳的脸色有些发白,对孙珲说道:“他说,德国人有一辆很大很大的坦克,正埋伏在村子里的农舍后面……”

王琳琳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刺耳的枪响,一颗子弹不知从哪里飞来,钻进了那个小男孩的身体,小男孩一下子扑倒在了雪地中,不动了,他身下的雪很快便给鲜血染红了。

“有敌人的狙击手!大家全进到坦克里!不要露头!”孙珲吃了一惊,大声喊道。

女孩子们惊叫着缩回了身子,这时远处又一枪打来,正中“KV-1”坦克的顶部舱盖,叶楚楚本来要伸手关上舱盖,这一枪打在舱盖上弹飞了,虽然没有伤到她,却也给她吓得够呛。

但对手这一枪却暴露了他的位置,王琳琳看见了枪口微弱的火焰闪光和大体对方的藏身处,刚好就在坦克正前方的一处已经废弃的茅舍中,于是立刻开动了车载机枪,向农舍便是一通扫射。

“打死你们!你们这帮混蛋——”王琳琳通过观察窗看到了雪地上可怜的俄国小男孩的尸体,一边奋力的扫射,一边大声的呜咽道。

茅舍在王琳琳的一通扫射下燃烧倒塌下来,孙珲没有看到隐藏的德国狙击手的身影,显然对方在打过这一枪后便更换了隐蔽位置,但孙珲知道他跑不远,他估计这几座农舍里应该已经不会有平民了,所以干脆决定用大炮为那个小男孩报仇,给女孩子们出一口气。

孙珲瞄准之后便压下了拉杆,“KV-1”坦克的76.2毫米主炮猛地喷出带有黑烟的火焰,炮弹流星般的射出,正中农舍,榴弹爆炸发出震天动地的轰响,直接将这些本就不太结实的茅舍全都掀飞了。

“再装一发榴弹。”孙珲沉声道。

“OVER!”叶楚楚用力将一发榴弹装入炮膛,大声的喊道。

孙珲再次一炮射出,这一次他看到被炸飞的似乎有人的身影,王琳琳手快,紧接着便用机枪扫了过去,果然,两名奔跑中的德军士兵给他齐刷刷的射倒在地。

“打得好!孙哥你太厉害了!”王琳琳从观察窗看到了这一幕,高兴的挥舞着一双粉拳,在她看来,也许杀害小男孩的凶手就在这两个人当中,所以感到分外的解气。

“这回装穿甲弹,楚楚。”孙珲吩咐道,眼睛却始终盯在瞄准镜上。

“好的,孙哥。”叶楚楚说着,费力的去搬炮弹。

“前进!丽丽!咱们进村去!把德国鬼子全干掉!”看到德国人杀害孩子,叶楚楚气往上冲,大声命令道。

“好的!冲啊!”杜丽丽猛地发动坦克,直向村子里冲了过去。

“大家注意观察周围!发现敌人马上报告!”孙珲提醒她们道,眼下这可不是在玩游戏,这是真正的战斗。

听到孙珲的提醒,杜丽丽放慢了坦克的速度,“KV-1”坦克缓缓的开进了村子。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些农舍还在燃烧着,当坦克绕过那些农舍的时候,孙珲和女孩子们都看到了四具正在燃烧的德国士兵的尸体。

女孩子们默默无语,她们都清楚的看到,那个杀死小男孩的德国狙击手应该就在他们中间——其中的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支已经断裂了的带有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王琳琳开动机枪,又打了那些尸体一梭子,孙珲看到子弹将那个德国人已然黑糊糊的脸打裂,削掉了他的半边脑袋,露出白花花的脑浆,很是吓人,但王琳琳和其他的女孩子这一次都没有尖叫。

孙珲再一次在心里头确定,这特么绝对不是游戏!

“KV-1”坦克驶过农舍,前方是几处较大的院落,此时都已经给夷为平地,房屋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毛石砌成的房基、倒坍的墙壁和黑乎乎的烟囱。坦克顺着不宽的街道向前行驶,女孩子们打量着那些被毁房屋的黑糊糊的废墟,眼神分外的忧郁阴沉。

在一个比较大的院子旁边,孙珲看见了一辆倒扣着的双轮马车、一个被打死的德国兵和一匹死马。德国兵是个很胖的中年人,虚肿的两颊上满是黑胡子茬。他的脑壳被打得粉碎。一块弹片打中了那匹很是肥壮的枣红马的肚子。双轮马车旁边倒着两个能盛一百多升水的军用保温桶。其中的一个盖子掉了,孙珲看到里边装着些剩咖啡,另一个桶的盖子也打开了,这只桶里装的象是肉末拌土豆泥一样的东西,看样子这是运送补给的马车。

“这马车是刚才咱们的炮弹给打翻的吗?”王琳琳轻声问道。

“不是。”孙珲判断了一下情况,答道,“在咱们进来之前,这里应该发生过战斗。但在咱们进来之前,已经结束了,德国人还没来得及清场,咱们就来了,他们现在一定已经进入了伏击阵地,等着咱们呢,咱们一定要小心。”

“那个小男孩说的那辆很大的坦克,会是什么?不可能是‘虎’式坦克吧?”叶楚楚问道。

“肯定不会是‘虎’式,”孙珲肯定的回答道,“他没见过什么大型的坦克,可能说的是一辆‘4’号坦克吧。我们完全能对付得了的。”

“KV-1”坦克继续前进,所有人眼前只有一种景象:白色的灰烬和黑乎乎的烟。只有灰烬和烟,再就是刺鼻的糊焦味,这种气味令人感到窒息。

在德国人到来之前,这里的家家户户似乎都有一个果园,但现在几乎所有的果树都被烧光。栽在房屋附近的果树只剩下焦黑的树干,稍远处烧焦的苹果树、梨树、李子树还在冒着轻烟,只有那些离后院最远的地方有几棵孤零零的樱桃树。

“KV-1”坦克向右拐去,在各个院落里穿行,现在想往哪儿走都行,因为任何地方都没有栅栏,也没有门挡着,一切全都烧光了。在一个院子里,丢着一只镀锌铁桶、一把铁锹和一把钉耙。

第12章 遭遇伏击

“停一下。”叶楚楚突然喊道。

杜丽丽将“KV-1”坦克停了下来,这时一只狗不知从哪里突然跳了出来,拖长声音嚎叫起来,它那发自肺腑的嘶哑的叫声忽而低沉,转为隐约可闻的啜泣,忽而高亢,冲向深不可测的高空,变成野兽的哀嚎,为逝去的人们、为死气沉沉的村庄唱着挽歌,然后又低沉下来,在山岗顶后面的一个地方凝成回声。

听到狗的哀号,叶楚楚紧盯着那烧光的房子,她心中闪过一个不曾有过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想法:这里原是厨房,这里是起居室,那里是卧室……那个死去的小男孩是在起居室睡的,睡在沙发上……在这个角落里的小板凳上,放着栽在小木桶里的花、小男孩母亲种的橡皮树,两个窗户中间摆着碗橱,挂在那面墙上的镜框镶着小男孩父亲的放大照片……

突然间,一颗炮弹不知从哪里打来,正中“KV-1”坦克的车体右侧,发出刺耳的轰鸣,这是一颗小口径炮射出的穿甲弹,击中车体装甲后便给弹开了,但这突如其来的炮击却吓了女孩子们一跳。

“这是穿甲弹!谁看见是从哪里打过来的?”孙珲一边大声喝问,一边将炮塔转向左边。

“是从右边打来的……”叶楚楚话音刚落,又一发同样的炮弹打来,击中了“KV-1”坦克的炮塔,又一次弹开了。

“丽丽!快把坦克开起来!不要让敌人击中炮塔和车体结合部!被打中了炮塔会给卡住的!”孙珲大喊。

“好的!”杜丽丽大叫着回答,立刻又将坦克开动了起来。

这时对方又一炮打开,“KV-1”坦克适时前行,躲开了这一炮,接着对方便从藏身之地直向“KV-1”坦克冲了过来。

孙珲看清了,这是一辆德国“38t”轻型坦克,只见它一边跑着一边向“KV-1”坦克又射出一炮,不过仍然没有打中。

孙珲转动炮塔,打算给它一炮,但对方似乎料到了孙珲的动作,在打完这一炮之后,便立刻转向,从“KV-1”的前方一掠而过。

看到这辆“38t”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攻击调戏“KV-1”重型坦克,孙珲不由得有些惊奇。

“追上它!丽丽!让孙哥干掉它!”叶楚楚有些恼火的沉声命令道。

“好!”杜丽丽答应着,开动“KV-1”坦克便追了过去。

看到“KV-1”坦克笨拙的追来,那辆“38t”似乎有意放慢了速度,不但调转炮塔又向“KV-1”坦克射出一炮,连机枪也用上了,一连串的机枪子弹打在了“KV-1”坦克身上,叮当作响,虽然对坚盔厚甲的“KV-1”坦克起不到什么伤害,但却有如蚊子叮人一般,十分讨厌。

杜丽丽显然是给“38t”激怒了,不顾一切的开动“KV-1”坦克追了上去,孙珲似乎隐隐感觉到这样有些不妥,但他还是没有阻止,此时的他,也是和女孩子们一样,一心想要将这辆讨厌的“38t”干掉。

孙珲很快用瞄准镜锁定了“38t”,压下了火炮拉杆,穿甲弹流星一般的射出,但那辆“38t”象是算到了孙珲会在这个时候开火,向旁边灵活的一拐,恰到好处的躲开了这一炮,孙珲射出的穿甲弹直飞入一处半塌的砖房子,将这间已然破败不堪的房子彻底摧毁。

虽然没有击中那辆“38t”,但被击倒的一堵断墙却险些砸到了它,弄得它很是狼狈。

“穿甲弹,楚楚。”孙珲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自己的心神,准备一击成功。

“OVER!”叶楚楚奋力将一颗穿甲弹填入炮膛,大声回答。

就在“38t”慌慌张张的准备转向另一个方向逃跑之际,却被一处倒塌的石垣挡住了去路,就在它强行爬坡准备越过石坦的时候,孙珲一炮射出,正中这辆“38t”。

重量仅有9.4吨的“38t”轻型坦克给穿甲弹直接命中车体,瞬间被穿透了,它翻了个跟头,摔下石垣,一下子着起火来,象一个纸房子给点燃了一样。

“打中了!”

“太棒了!”

“孙哥真厉害!”

就在女孩子们一片欢腾之际,孙珲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炮响。

孙珲心里一惊,接着便听到轰然一声巨响,“KV-1”坦克的车体剧烈震动起来,好似地震了一般,孙珲和女孩子们一时间全都东倒西歪,正在观察战况的叶楚楚更是站立不稳,一下子撞到了孙珲的身上。

虽然软玉温香一下子抱了个满怀,但此时孙珲的心里满是惊惧之意,根本没有心思去细细体味。

“在正前方偏右的地方!”叶楚楚用力支起了身子,对孙珲说道,“我看到炮口闪光了!”

“我也看到了!楚楚姐!”王琳琳急促的声音响起,“是辆很大的坦克哎!”

“丽丽快把坦克开起来!”孙珲一边喊着,一边将眼睛重新贴上了瞄准镜。叶楚楚则奔向观察窗。

“真的是辆很大的坦克!炮塔很高啊!”王琳琳喊道,“这是‘虎’式坦克吗?孙哥?”

没等孙珲回答,杜丽丽惊叫起来,“不好啦!它又开炮打咱们啦!”

孙珲看到右前方的农舍旁伸出的一根又粗又长的炮管喷出了火光,又一颗大炮弹飞了过来,从“KV-1”坦克的炮塔旁边一擦而过,落入到了后方的一处院落当中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惹得女孩子们一阵尖叫。

“大家别慌!这不是‘虎’式!”孙珲吼了一声,调整炮塔的角度,向对方瞄准。

由于开炮产生的巨大震动,对方身上的草木伪装很多都给震掉了,是以轮廓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那确实是一辆很大的坦克——用加长的德国“4”号坦克的底盘改装的一辆自行火炮。

这辆自行火炮的炮塔极其硕大,占据了车体后三分之二的位置,外形显得很是笨拙,但它在德军官兵的操纵下表现得很是灵敏,在这一次炮击未中后,便迅速的调整射角,完成了对“KV-1”坦克的瞄准。

第13章 险胜

女孩子们都看到了那带有制退器的巨大炮口,一时间全都瞪大了眼睛。

孙珲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对向自己,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看这炮的口径,恐怕要超过“虎”式坦克的88毫米主炮了……

“快打他!孙哥!”王琳琳大喊起来。

就在她喊的时候,孙珲已经完成了瞄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对方的炮口喷出了一团带着暗红色火苗的烟团。

几乎同时,孙珲也压下了火炮拉杆。

孙珲清楚的看到,两颗巨大的炮弹相对呼啸而来,对方射来的炮弹先击中了“KV-1”坦克的车体,再次产生了剧烈的震动,孙珲也给震到了一边,让他差点以为坦克给敌人击穿了。

紧接着远处也传来了一声爆炸,孙珲立刻重新扑到瞄准镜前观察,只见那辆德国自行火炮正在转向后退,在它的身边,一辆德国坦克正自起火燃烧——看起来是一辆“3”号坦克,应该是那辆自行火炮的护卫。孙珲这一炮没有打中那辆自行火炮,却鬼使神差的打中了它。

“怎么走不动了?”杜丽丽惊慌的大叫起来。她一个劲的踩着油门,但坦克却不往前走了。

“楚楚!装穿甲弹!快!”孙珲焦急的大吼道。

叶楚楚让孙珲的一声吼从慌乱当中惊醒过来,立刻将炮弹装入炮膛,孙珲转动炮塔,努力的瞄准正在后退的德国自行火炮,德国自行火炮的动作非常灵活,后退的同时便完成了重新瞄准,朝着“KV-1”坦克又打出了一炮,但这一次位置有些偏,炮弹击中了“KV-1”炮塔的边缘弹开了,虽然没有造成上一次炮击那样大的震动,但仍然把女孩子们吓得够呛。

在坦克车身重新稳定下的一瞬,孙珲开火了。

一切有如变慢了一般(有说法称“KV”系列坦克的火炮射速慢,炮弹打出去后人可以跑着追),孙珲清楚的看到,自己射出的炮弹直飞向那辆德国自行火炮,钻进了它巨大的炮塔,那炮塔一下子便爆炸了,一时间钢花四溅,火苗乱窜,接着便是更加剧烈的爆炸,火焰和浓烟将整个车体包围了。

孙珲确定敌人战车被摧毁,长出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然冷汗淋漓。

“敌人上来了!要用手榴弹炸咱们!快用机枪打他们!”叶楚楚大叫着,拿过一支“波波莎”便打开了炮塔顶盖,探出了身子,接着便是“突突突”的冲锋枪扫射声。

这时王琳琳和杜丽丽也看到了敌人,分别用车载机枪开火,一时间四下里全是枪声和女孩子们的喊叫声,间或有德国人的惨叫。

“甜甜!帮我装上榴弹!”孙珲紧盯着瞄准镜,看到了德国步兵的埋伏阵地——一处用枯枝茅草隐蔽起来的壕沟,那里有一挺MG42通用机枪,正不断的向“KV-1”坦克倾吐火舌。

这种机枪的可怕火力不是这些才上战场不过一天的女孩子们能压制的,一连串的弹雨火流之下,女孩子们给打得抬不起头,尖叫不断,孙珲努力的转动炮塔,在肖甜甜装弹完毕后便一炮射出。

这一次他打得非常从容和准确,榴弹在敌人阵地当中爆炸,一下子便将那挺机枪炸成了零件,德军机枪手也给掀飞了。没有了机枪的掩护,冲到“KV-1”坦克近前的德军步兵在女孩子们车载机枪和冲锋枪的扫射下纷纷倒地,他们抛出的手榴弹也多在坦克旁边爆炸。

孙珲摧毁德军步兵的机枪阵地后,又接连开炮轰击冲上来的德军步兵,帮助女孩子们作战,榴弹对德军步兵的杀伤力很是可怕,失去掩护的德军士兵在他的炮击下死伤惨重,不多时,德国人的进攻便彻底停止了,“KV-1”坦克的周围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尸体。

尽管敌人都已经倒下,但女孩子们仍然没有停止射击,在向周围又扫射了一大圈,连树上和灌木丛都没放过之后,她们意识到没有敌人了,才停了手。

“坦克怎么还是动不了!——”杜丽丽有些崩溃的哭叫着踢打起来,刚才的战斗她用机枪打死了不少德国人,但同样她也给这血肉横飞的战斗场面吓坏了。

“是坦克履带给打断了。”叶楚楚小心的从炮塔里探出了身子,向下望了望,又赶紧缩了回来。

听到说坦克履带给打断了,孙珲暗暗叫苦,如果再有敌人前来进攻,那他们可就成了活靶了。

五个人心惊胆战的各自坚守在岗位上,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确实再也没有人来“打扰”,孙珲才壮着胆子拿了一支“波波莎”来到了坦克外面,查看坦克的受损情况。

果然象叶楚楚说的那样,“KV-1”坦克的右边履带给打断了,车体上也有一处明显的弹痕,想到那辆险些将他们干掉的德国自行火炮,孙珲心惊不已。

他快步越过地面上累累的死尸,向那辆德国自行火炮还在燃烧的残骸跑去。

他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们的“KV-1”坦克打得这么惨。

不一会儿,孙珲来到了德国自行火炮的残骸前,此时德国自行火炮的上半部已经给炸得扭曲残缺,粗大的炮管也给掀到了一边,没有了原来的威势。

虽然德国自行火炮已经给他打得不成模样,但孙珲还是认出了它的身份。

这竟然是一辆“胖马克思”!

这种战车据说总共只生长了2辆,全部消失在战争中,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的照片。

30年代中期开始,德国的技术人员就在尝试在车辆上装备重型火炮,以提高炮兵的机动能力,其后出现的各种自行火炮就是这种尝试的产物。39年9月,德军高层指示克虏伯公司开发一种搭载105毫米或者128毫米火炮的重型自行火炮,以应对敌军的坦克和坚固工事。41年初,克虏伯公司生产了2辆样车并在3月31日展示给了希特勒。希特勒看后很是满意,一度曾命令将其作为重型自行反坦克炮装备德军,除了105毫米炮的车型,还要发展128毫米火炮的车型,并且105毫米自行反坦克炮必须在42年春天投入使用。但后来这个计划被放弃,没有继续生产后续的车辆。

第14章 地窖

“胖马克思”上装备的火炮发展自克虏伯公司的K18型105毫米52倍口径重型野战炮,并安装了炮口制退器,左右射角各8度。该炮能在2000米距离上击穿132毫米/90度或111毫米/30度的装甲板。底盘是改装的4号坦克A型底盘,使用“梅巴赫”HL120TRM12缸水冷汽油发动机,最大功率300马力。开放式战斗室由10到50毫米的薄装甲板焊接而成,成员携带有1挺MG34机枪提供自卫火力。

生产出来的2辆样车装备了德国521坦克歼击营(装备128毫米炮的VK3001也是装备这个营)准备参加对直布罗陀的进攻,但“巴巴罗萨”计划开始后这个营配属给了德军第3装甲师并对这些车辆进行实战测试。战斗中一辆“胖马克思”在沃尔霍夫河附近损失于弹药爆炸,另一辆因为行动装置损坏在41年10月送回了马格德堡的工厂,但这辆车最后的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而自己现在摧毁的,应该就是第二辆“胖马克思”!

想起刚才的战斗情景,孙珲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能在它的105毫米口径大炮下逃生,这得怎样的运气啊!

“孙哥?你那边怎么样?没事吧?”叶楚楚远远的在坦克里喊道。

“没事!”孙珲知道她担心自己的安全,向她挥了挥手,“你们在坦克里好好呆着!我去侦察一下周围!”

“等等!孙哥!我和你一起去!”叶楚楚说着,拎着“波波莎”便从坦克里跳了出来。

孙珲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她是好意,是以没有说什么。

他和她相比,也不是个什么合格的战士。

他和女孩子们能活到现在,可以说完全是运气好的关系。

他之所以想要侦察周围的情况,是觉得今天晚上他和女孩子们呆在不会动的坦克里有些不安全,最好能找到个更隐蔽安全的地方度过这一晚,等待坦克自动修复。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坦克没有象以前那样自动修复。

两个人会合之后,交替掩护着查探起周围的情况来。

孙珲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和叶楚楚出发后不过半个小时,坦克里的王琳琳便沉不住气,也拎着“波波莎”出来追他们了。

王琳琳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孙珲和叶楚楚的身影,但却在不远处的一处毁坏的院落中找到了一个地窖。

这个地窖是在离房子不远的地方挖的。地窖旁边长着一棵老苹果树。王琳琳记得小时候去奶奶住的乡下,也有类似的地窖,这种地窖一般都挖得又深又宽敞,四壁和地面垂直。在一面墙上,爷爷挖了一条隧道,冬天用来储存土豆。那年秋季,村子里的集体牛舍已经竣工,作为村长的三叔给了爷爷几根在施工中报废的水泥梁。爷爷花了好长时间用凿子把它们凿得一般齐,铺到地窖上,变成了牢固的天棚,后来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将近一米厚的黄土。土层铺成慢坡形,使劲夯实了。顶上又砌了一段带通风活门的铸铁管,免得地窖里的污浊空气排不出去,使储藏的蔬菜变坏。地窖外面也种了几棵苹果树,在夏天,浓密的苹果树荫给地窖遮挡着暑气,地窖里边就连酷暑的七月天都是凉爽的。她还记得,年迈的爷爷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把一块平坦的毛石摆到苹果树下面。他经常坐在石头上修理工具、做木匠活,要不就在树荫下休息乘凉……

在随父母搬到繁华热闹的城市生活后,乡村生活的经历早已淡忘,但在这一刻,那些久远的记忆,却狠狠的扑面而来。

王琳琳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就是今天晚上,大家都到地窖里去住,因为坦克可能给敌人烧坏,但地窖是不可能烧坏的。

她走近了一些,端着枪仔细查看,地窖是完好的,就连入口处的木头盖板都没有烧毁。王琳琳刚伸出手要去掀沉重的盖板,脑海里突然升起孙珲如果在场后会怎么做的情景,便缩回了手。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一把铁叉,便将冲锋枪背在后背上,将那把铁叉拿了过来。

王琳琳攥住铁叉,掀开地窖盖板,立即往后一跳。一个活着的德国兵倚着矮木桶坐在地窖里的泥地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王琳琳一眼便看到,这个德国人脸色苍白,消瘦不堪,脖颈象孩子的一样细瘦,她还注意到他受了伤:灰色的军服敞着衣襟,洗破的衬衫上有一个殷红的血斑。在快得难以捕捉的一刹那,王琳琳发现德国人怕她,于是她明白了:这个德国人没有武器。

她在入口处弯着腰往下走,默默地盯着德国人。他那由于恐惧而睁大的浅蓝色眼睛也一直紧盯着她不放。他的嘴唇颤抖着,扭曲成一种似笑非笑的可怜相。但他吓呆了,一句话也没有说。看样子他不超过十八岁。一绺粘在汗湿的额头上的淡黄色卷发、无力地伸开的两只瘦削肮脏的手、细长的白晰脖子、双颊和上唇上方那从未刮过的白色汗毛——这几点都表明这个负伤的德国人是个孩子,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是个缺乏经验、被吓呆了的未成年人。

仇恨和强烈的无名怒火冲上王琳琳心头,她的心脏紧缩起来,一阵恶心涌上喉咙。一片鲜红的雾色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在这淡淡的红雾中看见了那个死在她面前的好心向她们发出警告的俄国小男孩。

而今在这里,在这地窖中正躺着一个半死不活、没有被完全打死的小坏蛋。他穿着和那些可恶的德国士兵同样的灰军装,袖子上也缀着同样的黑带,带子上也有同样弯弯勾勾的看不懂的德国字母在闪着银光……

王琳琳把腰向入口处弯得更低一些。她紧攥着锋利的铁叉的叉把,攥得手指都发了白。她稍微回转身,将脚伸进入口,在地窖的斜台阶的第一级上站了一会儿……又在第二级上站了一会儿,眼睛紧盯着德国人,手里握着铁叉。

第15章 年轻的俘虏

王琳琳慢慢地走下地窖,在每一级台阶上都停下脚步。每一级台阶都使她越来越接近那件她为了崇高的正义应该做,而且非做不可的事情。在她怒火中烧的意识中,这个崇高的争议就是她自幼所熟知的一句话:“以命抵命……”尽管她是以自己的方式来解释从前听说过的这句话,但她觉得正是这句话在庄严地要求:打死这杀人凶手……

王琳琳下到最后一级台阶了,她停了下来,然后,又向前迈了一步。那个德国男孩子动了一动,他想躲开,想缩到墙边,想爬到暗处,爬到水桶后面,但瘫软无力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当王琳琳在打开的地窖入口露头的那一瞬间,他根据王琳琳的面部表情就已经感觉到,等待着他的就是死亡。死亡正在向他逼近。他望着她,望着这个身材窈窕、黑色眼睛、背着一支冲锋枪的十分美丽的女孩。这个女孩穿着苏军坦克手的衣服,手中握着铁叉,惩罚的铁叉上那三股叉尖使他的末日一秒钟一秒钟地临近了。

王琳琳高举铁叉,把脸稍微转向一旁,以免看到自己必须要做的那件可怕的事。就在这一瞬间,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哽哽咽咽的、但她却觉得有如雷鸣一般的喊声:“妈妈!妈妈——”

这微弱的喊声象无数把烧红的利刃刺入王琳琳的胸膛,穿透了她的心房,“妈妈”这短短两个字使她痛楚难忍,全身颤抖了一下。王琳琳松开手,铁叉落到地上,她双腿一软,跪倒下来。在失去知觉以前,她在紧跟前看到了一双淡蓝色的、泪水汪汪的孩子气的眼睛……

由于那德国伤兵湿润的双手触摸,她清醒过来。那个德国男孩哭得喘不过气来,摸着她的手掌,用王琳琳听不懂的德国话说着什么。但根据他的面部表情,根据他的手指的动作,她明白这个德国人是在讲他自己的情况:说他没有杀过人,说他妈妈是个农村妇女,父亲不久前在前线阵亡了。他本人中学刚毕业就应召入伍,派上前线来。他连一次仗也没打过,光是给士兵送饭。王琳琳还明白了,之前他应该是同一个德国兵,就是陈尸街头的那个,正乘着双轮马车在路上走,有一颗炮弹飞了过来,老同伴和马当场被炸死,他胸部负了伤,便爬到地窖躲起来……

王琳琳默默无言地听着,虽然这个人穿着令人憎恶的敌军灰色军装,但他负了重伤,又完全是个孩子,而且,从各方面都看得出,他不可能是个杀人凶手。仅仅在几分钟之前,王琳琳还手持锋利的铁叉盲目服从着满腔仇恨和复仇的要求,可能亲手把他杀死。想到这一点,她自己也觉得后怕。只是因为“妈妈”那两个神圣的、令人心软的字眼,只是这不幸的男孩倾注在他那轻轻的、哽咽的喊声中的祈求才使他免于一死的啊。

王琳琳用手指小心摸索着解开了德国人血迹斑斑的衬衫,把它撕破一点儿,露出他那瘦小的胸部。在胸部右侧,她看到两个椭圆形的、满是凝血的伤口。她又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军装,让他翻身俯卧着,仔细查看了背部。背上只有一个伤口,王琳琳明白了:第二块弹片卡在胸部,没有出来。

德国人强忍着,没有呻吟,默默地注释着这个俯身对着他的女孩,然后把两手的手指在胸前交叉成十字,低声问了一句,虽然是德语,王琳琳根本听不懂,但她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我要死了吧?”

“你不会死的……”王琳琳避开他的目光,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不会杀你,你会活下来的……”

听到王琳琳说的竟然不是俄语,也不是德语,而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德国男孩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王琳琳做出端着杯子的手势,送到嘴边,那意思是问他:“你想喝水了吗?”

德国男孩点了点头。

“你等一等啊。”王琳琳说着,解下了身上的军用水壶,她从地窖的黑暗角落里找到一只瓦钵,给瓦钵里倒了一点水,她觉得这个男孩子很可怜,眼下她虽然不懂德语,这个濒死的德国男孩又只会说“妈妈”这么一句俄语(其实除了日语外全世界语言叫爸爸妈妈都差不多),但她还是可以象聋哑人那样用手势,用头部动作,用眼神来同他交谈。因为当他借助手势讲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讲到他们是干农活的,讲到他自己没有打过仗,没有杀过人的时候,她是懂得他在说什么的……

王琳琳小心地端着瓦钵挨着德国男孩蹲下,一只手托着他滚烫的后脑勺,喂他喝了水。受了重伤的德国男孩拉着她的手不放,哭泣了几声,闭上眼睛睡着了。王琳琳不愿惊动他,所以坐了很久,端详着这个睡着的德国男孩那张苍白的脸。红色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的阴影把他的脸色衬托得更加苍白,同白蜡一般,微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不住地在抖动。

王琳琳把自己的手从德国男孩的手中轻轻地抽出来,站起身来开始在地窖里寻找有用的东西,她尽量不弄出声响,以免惊醒睡着的德国男孩。她找到了一个柳条筐,装了一些地窖里保存的蔬菜和苹果。

“琳琳?你是不是在里边?”叶楚楚的声音从地窖的入口传来。

“是,楚楚姐。”王琳琳看了看那个德国男孩,轻声答道。

“这地窖到是个挺好的避风的地方。”孙珲的声音传来,那个德国男孩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醒了过来。

孙珲和叶楚楚进了地窖,一眼便看到了德国伤兵,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就将手中的“波波莎”端了起来。

王琳琳看到孙珲的动作,心头一阵悸动,她知道如果孙珲开枪的话,她是没有办法阻止他的,那个德国男孩是敌人,孙珲开枪杀他的话并没有错,但她还是忍不住怜悯那个德国男孩。

第16章 怜悯

德国男孩举起了双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孙珲注意到了他没有武器和胸前的伤口,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的放低了枪口,看到孙珲的动作,叶楚楚又看了看那个德国伤兵,意识到了什么,也放下了枪。

“长的挺英俊呢。”叶楚楚看到王琳琳不忍的样子,忍不住取笑了她一句,“琳琳你的眼光不错。”

“才不是……”王琳琳羞红了脸,这时那个德国男孩又用俄语叫了一声“妈妈”,叶楚楚先是一愣,接着便大笑起来。

“琳琳,他叫你妈妈呢。”叶楚楚搂过王琳琳笑道,“怪不得你不舍得杀他,原来有儿子了。”

“楚楚姐你好坏!”王琳琳大窘,捶着叶楚楚的肩膀,“我才不要这么大的孩子……”

孙珲也给她可爱的话逗得乐了,但他很快便注意到德国伤兵的伤势很重,他来到德国男孩的面前,伸出手掀开他的衬衫,看了看他的伤口,不由得叹息了起来。

他清楚的知道,一块弹片深卡在男孩的胸部,如果有医生在这里,马上手术的话,这个男孩还有救,但现在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再给他喝点水吧。”孙珲起身,看了看王琳琳身边的盛水瓦钵,说道,“然后给他准备点吃的,我去外面给他弄点干草来铺一下。”

“谢谢你,孙哥。”王琳琳感激的说道。

“谢什么。”孙珲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俩看看这里有什么咱们用的上的,能带走的话就送回坦克里,我们还是在坦克里过夜好了。”

“好的,孙哥。”

孙珲走出了地窖,四周一片沉寂。他判断战线已经远远推向东方,尽管孙珲知道这一情况,但却更加的提心吊胆。天色一直昏暗,有如傍晚,好在眼下平静无风。孙珲走到林边,看到草垛都还还完整。他在一个草垛旁坐下来歇了一歇,这时,他看到近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有个覆盖着一层落雪的土丘,那是原来没有的。他四面打量着向这个不曾见过的土丘,向它走去。原来,这是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德军掩蔽部。孙珲走到下面,在半明半暗中把四下环顾了一番,在掩蔽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一些洗破了的绷带和两个士兵用的饭盒。他朝一张糙木板钉成的矮床底下看了一眼。床底下有一面打碎的小镜子和一个呢绒套套着的军用水壶,杯盖两用的壶盖是塑料做的。

在不远的地方,他又看到一个同样的掩蔽部。他在掩蔽部附近找到一把插在树干上的扁平的双锋刺刀,于是把这刺刀也拿上了。对他来说,现在什么东西都会用得着。一段电话线、一团铁丝、一双被汗水沤得硬梆梆的棕色短袜、一个拴着铅笔头并且用了一半的记事本、一盏倒满硬蜡的圆形军用灯盏、装着一块粉红色肥皂的肥皂盒——孙珲把这些东西全都塞进那两个饭盒里,心中想道:“这些东西也用得着的。”

使他更为高兴的是,在这个被德军遗弃了的掩蔽部中,还有一个质量极好的小铁炉摆在角落里。炉子不大,很精致,有可以拆卸的烟囱、炉盖、炉门和出灰口。他觉得这种炉子是冰天雪地里最为需要的东西。

孙珲用铁丝捆了一抱干草,挎上军用水壶、饭盒以及在掩蔽部中拾到的一切,便走回村子。德国男孩已经醒了,露出一丝微笑来迎接他,还用一根手指碰碰自己的额头,指指孙珲,又指指地窖入口,告别似地挥了挥手。

孙珲明白,他是想说:“我以为你们撇下我不回来了呢。”

叶楚楚和王琳琳已经走了,但给对方的身边留了一些食物和水,还放了几个苹果。

孙珲看着这个将死之人,叹了口气,对他说道:“我给你抱来了点儿干草,我这就给你用干草搭个铺,这样你躺着也软乎些。”

他又迅速又灵巧地把干草铺开摊平,把德国伤员挪过去,把被血浸得发硬的军装垫到他的头下,用手势比划着说:“你一个人再躺一会儿,我到树林去一趟,把炉子搬回来。我没有炉子可是不怎么好过的。大兵丘八们原来呆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你们的人和我们的人都没有了。哪儿也没有人放枪了,看样子,这帮家伙都走远了……”他说的全是中文,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懂。

炉子和烟筒原来分量不轻。在回去的路上,孙珲不时把炉子横放下来,坐在上面歇一歇。他把疲乏的双手放到膝盖上,望着不久前进行过战斗的这片战场。不见人迹,到处是炸弹和炮弹炸出的黑洞洞的弹坑,踩出来的小道,以及被遗弃的火力点的黄褐色小土丘,显得异样的寂静,仿佛这里根本不曾有过机枪炮火的疯狂飞舞,不曾有过重磅炮弹的爆炸,不曾有过呐喊和垂死士兵嘶哑的呻吟。

回到了坦克里,女孩子们已经煮好了热茶来迎接他,看他带回来的炉子和其它用品,很是高兴,坦克里原来的炉子太小了,这个炉子能大一些,做起饭菜来要方便许多。

女孩子们都很喜欢吃水果,虽然王琳琳从地窖里带回的苹果有些冻了,但吃起来味道仍然很好,她们吃着苹果,喝着热茶,有说有笑的,情绪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那个德国男孩,琳琳的‘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们不知怎么说起刚刚王琳琳的特殊经历,肖甜甜笑着问孙珲,“孙哥你看到他了?”

“坏甜甜!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王琳琳羞红了脸,大叫起来。

“我给他铺了个草铺,让他躺得能舒服些。”孙珲答道,“不过他的伤势很重,怕是挺不了多久,我们这里又没有大夫,没法子把他胸腔里的弹片取出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真可怜。”肖甜甜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得知对方没有多久的生命了,不由得对他也心生怜悯之意。

第17章 神秘的标记

“对了,在这里我可要说明一下啊,诸位。”孙珲意识到了女孩子们的善良和同情心泛滥可能会引来麻烦,赶紧说道,“对于受伤的敌人和俘虏,我们可一定要区别对待,象这样身受重伤又没有武器的孩子,对我们已经不构成威胁,我们可以考虑不用杀他,但是如果是成年军人,有的哪怕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也能对我们造成伤害,所以到时候一定不能心慈手软,明白吗?”

他说的虽然委婉,但却指出了一个严重的事实,那就是对敌人心慈手软的话,很可能会害了自己和同伴的性命,这样的事情其实在战争中是很常见的。

见孙珲说的郑重,女孩子们都严肃的点了点头。王琳琳本来还想去探望一下那个德国男孩,但听到孙珲这么说,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直到黑夜来临,再没有敌人出现,吃过晚饭之后,女孩子们都有些困倦,孙珲便让她们先睡,自己先值夜岗。

之所以自己要值夜岗,是因为孙珲想要亲眼看看,坦克是怎样自动修复的。

现在只有这一点还让他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这是个VR战争游戏,不是真的历史上的战场,他和四个女孩子是在游戏当中,没有穿越。

入夜,女孩子们都睡着了,孙珲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注意着“KV-1”坦克的动静。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坦克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孙珲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块手表也是在坦克里找到的,还是瑞士的“山度士”牌,应该是前“521”车组某人的遗物),时间显示是10点22分。

突然间,远处的山谷闪过道道红光,接着便是雷鸣般的炸响,虽然是在坦克里,但孙珲仍然能够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颤抖。

他知道,那红光灿若云霞的地方,应该就是列宁格勒城,德军正在对这座城市发动夜间攻势。

女孩子们都给爆炸声惊醒了,孙珲告诉她们发生了什么事,要她们继续睡觉,因为战场离这里很远,女孩子们本来就困,在他的安慰下,又重新入睡了。

孙珲看着远处的漫天红云,无法想象自己现在已然置身于二战历史上著名的列宁格勒战役当中。

列宁格勒战役是人类近代历史上主要城市时间最长、破坏性最强和死亡人数最多的围城战。在这场为期872天的战役中,各种公共设施遭到严重破坏,饮水、能源及粮食供应断绝,导致列宁格勒地区空前的大饥荒,造成最多150万人死亡,140万人以上的平民及士兵撤离,其中很多人在撤离时死于轰炸及饥饿。战后列宁格勒的一个墓地就埋葬了近50万名围城战的遇难者尸体。在列宁格勒战役中,经济上的破坏及人命损失超过了莫斯科保卫战、斯大林格勒战役、广岛原子弹爆炸及长崎原子弹爆炸,在41年至42年间的冬季,当所有雀鸟、老鼠及宠物被生还者吃光后,城内甚至出现人和人同类相食的情况,列宁格勒的警察因而不得不组成一个2万多人的“特别师”来阻止“人吃人”的情况发生,以至于列宁格勒围城战被列入世界历史上最血腥的战役之一。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四个女孩子在这场战役当中幸存下来呢?

就在他心潮起伏不定之际,坦克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孙珲一惊,他跳出了坦克,站在坦克前,紧盯着履带受损的部位。

渐渐的,坦克的底部升起了一团白雾,将坦克包围了起来,白雾当中的坦克发出的怪异金属摩擦声响变得大了,雾中还隐隐的有电光闪动。

仅仅过了几分钟,坦克的响声便停止了,在冷风的吹动下,白雾也渐渐的散去。

孙珲死死的盯着“KV-1”坦克,原来履带受损的地方,已经诡异的全部修复了。

孙珲重新登上了坦克,他仔细的察看着坦克的炮塔,发现除了一些细小的弹痕之外,大一点的被打伤的地方,也都修复了。

而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坦克的炮塔之上,画了一大四小五颗神秘的红星。

他看着这五颗星星,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他们“521”车组自“成立”以来的战绩:一颗大星指的是那辆“胖马克思”,四颗小星指的是一辆“3”号坦克和一辆“38t”轻型坦克以及两门反坦克炮。

这些标识残酷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担心的事和叶楚楚的猜测,都切切实实的存在。

确实有人在观看他们在苏德战争中的战斗表演作为娱乐,并且还帮他们做了记录!

“怎么了?孙哥,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叶楚楚从炮塔里探出头来。

“楚楚,你来看这个。”孙珲苦笑了一声,指了指炮塔上新出现的标记。

叶楚楚轻轻巧巧的跳出了炮塔,站在孙珲身边,她顺着孙珲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五颗星星的标记之后,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孙珲的肩膀,“外边冷,还是进坦克里吧,别管这些了。”

孙珲和她重新回到了坦克里,“该我换你了,你睡吧。”叶楚楚对孙珲说道。

“你睡吧,我现在还不困,你们体力弱,又没受过这样的刺激,应该好好休息。”孙珲说道。

“别啊孙哥,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顶梁柱,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可找谁哭去啊?”叶楚楚笑了起来,推了推孙珲,要他躺下,“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那好吧。”孙珲依言躺下,蜷成了一团,叶楚楚拿过一条毯子,给他盖住了全身。

“好好睡吧!明天还只不准遇到什么敌人,全指着你这个神炮手呢。”叶楚楚顽皮的冲他眨了眨眼,“做个好梦吧!”

孙珲看着她那明媚可亲的笑容,心里一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的睡去。

第18章 伤逝

叶楚楚看着孙珲进入梦乡,起身坐在观察窗前,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当她的目光落到远处燃烧的城市时,想起现在的处境,心中迷惘难过,不由得眼泪簌簌而下。只是她以手掩口,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二天天亮了,孙珲起身,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醒来,昨天晚上女孩子们竟然轮了班值卫,没有再叫他,并且她们早早的做好了早饭,看他起来后便拿给了他,让他心里感动不已。

吃过了饭,王琳琳想起了那个地窖中的德国男孩,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孙珲便陪着她去了地窖。

王琳琳用饭盒装了些肉沫土豆泥给德国男孩送去。昨天晚上德国伤兵只把女孩子们留给他的食物吃了一点点,从种种情况看来,他的伤势恶化了。他用发炎的眼睛看了看王琳琳和孙珲,舔着干燥的嘴唇,只就着王琳琳的手吃了几口土豆泥,然后把冒着热气的热茶稍稍抿了一口。他的手又湿又烫。

“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王琳琳叹了口气,摇着头问道,“我们该怎么帮助你呢?在这四周只有死亡和毁灭的地方,我们上哪儿去给你找医生呢?”

德国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露出一丝苦笑。王琳琳担心他会在地窖的一片漆黑中死去,于是便在火堆上化了些油,用破布捻了一根细灯芯,把灯点上,放到地窖的一个角落里。

摇曳不定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德国人那张瘦削不堪的孩子脸。他眼睛一眨不眨地久久看着灯光,然后把双手向王琳琳伸过来,象他们相遇的头一刻那样说道:“妈妈!妈妈!”

王琳琳明白了,她不可能不明白:她是这个注定要死的德国人生前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在他同人生诀别的这痛苦而庄严的时刻,在她的身上凝聚着把他与人们还联系在一起的一切——亲人、天空、太阳、自己的祖国德国的土地、树林,以及正在从濒死者的意识中缓缓离去的整个美好的广大世界。王琳琳也明白:他那双瘦削肮脏的手和饱含祈求与绝望、却又逐渐暗淡下去的目光,表达了这个垂死者希望她能够保全他正在逝去的生命、能够帮他赶走死神……

王琳琳在这可怕的日子里所经受的一切、一切损失和痛苦,都压上她的心头,爆发出来,她不禁失声痛哭。她把头倒在德国男孩的手上,未曾梳理的一绺湿发遮住垂死者的面庞,她大声哭着,仿佛是她自己在同生命诀别一样。

孙珲看着她失声哭泣,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他知道她在这充满恐惧和鲜血的短短两天里所见到的几次死亡,在她单纯的思想上已融为一体;她倚偎着德国男孩那滚烫的双手和挂着泪痕的面庞,不住的流泪啜泣,而德国男孩用自己的手越来越慢地抚摸着她那双原本纤细柔嫩但现在变得略微粗糙的手,低声喃喃地说着:“妈妈……妈妈……”

德国男孩在她的面前渐渐失去了知觉。他袒露的、紧缠着绷带的胸膛中发出不均匀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的嘴唇在哆嗦,那双睁得大大的、凝视着王琳琳的眼睛,已毫无表情——既没有疼痛,也没有难过,只有一种奇特的、神秘的、对一切都疏远的神情——这种神情总是伴随着无人可见的那条区分生与死的最后界线一起来到人的身边。

王琳琳双手抱着膝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德国男孩旁边,没有松开他那双逐渐变凉的手。透过没有盖严的地窖入口的缝隙,她看到太阳已经升起,于是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灯吹灭,打开窖口。一阵清新的凉风吹进地窖,微微拂动着垂德国男孩头上那无力地披散的金发。

德国男孩终于死去了。王琳琳给他合上眼睛,用掌心抚平他散乱的头发,把一只手放到那逐渐变凉的额头上。她久久的凝视着这张孩子气的脸,稍坐了一会,擦干眼睛,默默的站起身来。

孙珲看着她起身,知道在这一刻,这个原本纯真善良又柔弱纤丽的女孩,应该变得坚强起来了。

二人离开了地窖,回到了坦克里,肖甜甜本来想再和王琳琳开句玩笑,但看到她眼圈儿红红的样子,知道德国男孩肯定是死了,玩笑话便没有说出口。

五个人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叶楚楚问孙珲,既然已经离列宁格勒很近了,那么现在进入到这座英雄城市当中是不是会更安全一些?孙珲一听之下,立刻便否定了她的想法。

孙珲告诉女孩子们,她们进入到列宁格勒之后,就很难再出来了,活下来的几率也会大减。

孙珲说起了自己的一位老邻居,是一个很风趣的俄国老太太,随孙子来中国,就住在他家的隔壁。

老太太有九十多岁了,年轻时曾经来过中国,华语说得很是流利,孙珲和她交流毫不困难,因为离得近,又知道孙珲对历史感兴趣,有时老太太会主动来找待业在家的孙珲聊天,请他吃些好吃的。

可第一次在老太太家吃饭,孙珲就发现,老太太竟然喜欢舔盘子底儿。

看到孙珲的疑惑,老太太笑了,和孙珲讲起了她的经历。

老太太说,在餐厅吃饭时,她也喜欢寻找饭后舔盘子的老人。她说,和这样的人不用说话,也会有心灵的碰撞,“这是一个符号,代表着我们有共同的习惯和经历。”

老太太叫若芙妮娅,是二战时列宁格勒(圣彼得堡)人,41年至44年围城的日子里,她先后失去了八位亲人,自己也差点儿死掉。她现在虽然老了,但对自己经历的一切却记忆犹新,有机会就会讲述给人听。“人们应该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她说。

她告诉孙珲,当天边腾起那朵巨大的白色的蘑菇云时,16岁的她和父母正手挽着手走在大块青石铺成的老街上。

那是41年9月8日,列宁格勒已遭德军围城月余,但对若芙妮娅和绝大多数市民而言,战争似乎还很遥远。

第19章 列宁格勒噩梦

而苏联当局为了显示战胜德国的信心,要求所有的娱乐场所必须营业,城里的歌剧明星也要留下来,讴歌祖国,为人民提供丰富的业余生活。

若芙妮娅记得,话剧谢幕时台上的女明星娜塔莎像女皇一样地昂着头,五颜六色的彩带从剧院上空飘下。观众席上有人大喊苏联必胜,随后“乌拉”(万岁)的声音响成一片。

在这种气氛中,若芙妮娅一家并没有意识到人类历史上最为残酷的围城战正悄然来临。

那天的蘑菇云越来越大,从白色变成粉红色。消防车一队接着一队地向云团的方向冲去。

“那时我们才知道粉云是粮仓燃烧后形成的。”若芙妮娅告诉孙珲,41年9月8日,德国人用轰炸机摧毁了列宁格勒市郊的最大粮仓。大火燃烧了一整天,吞噬了足够这座城市市民食用两年的粮食。

看见粉色的云彩后,若芙妮娅决定写日记。

41年末,她在日记上写道:“生活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粮食还是有的,每个家庭都存粮食。二战之前这里经历了和芬兰的战争,相信战争很快结束。我还在学音乐。马上就到新年了,希望一切都能够好起来。”

但若芙妮娅期待的好起来的生活并没有出现。在德国人的包围下城市很快就陷入了断水、断电、断供暖和零下40摄氏度的冬天。

若芙妮娅告诉孙珲,如今即便是在夏天,她也要穿着厚厚的棉拖鞋,这是若芙妮娅在42年的严冬后落下的毛病。老人坚持认为,寒冷就意味着死亡和失去。

最先出现死亡的是郊区,士兵拒绝附近的农民进城,而农民又不想回到德国人即将来到的村庄。于是当严寒到来时,这些守在封锁线外的难民们一家接着一家地冻死在野外。接下来,死亡气息扩散到城内,那些很早逃到城里被安排到学校和广场的难民,由于没有炉子和食物,也被冻死在结着冰凌的房间里。

大范围的饥荒很快波及到市中心。尽管苏联政府提供了每人每天125克面包的供给,但这只相当于当下一片面包的供给,并不能解决人们活下去的问题。

在列宁格勒围城的日日夜夜里,饥饿的列宁格勒市民想了很多办法填饱肚子。

大家先是吃树叶、接下来是野草,最终坟地里的野花也被吃光了。“42年的夏天整个城市是灰蒙蒙的,树叶和草都被大家吃光了。”老人对孙珲说,由于没有食物,在厨房的墙角经常会看到饿死的老鼠。

和普通市民相比,若芙妮娅一家寻找食物的办法要多得多。

“妈妈很棒。”若芙妮娅还记得那一年家里前半年的食物。

胶水汤(带点面粉做的可熬汤)、粮库土(粮食焚烧后渗入土中提纯后可以吃)、煮毛衣(战前浆洗衣服时会用面粉,提纯后可以吃)、木屑酵母片(木头发酵后做成酵母)。

这么多年以后,90多岁的若芙妮娅提起那段日子就会哭。她对孙珲说,尽管在妈妈的操持下他们一家挺过了冬天,但是妈妈并没有熬过夏天。“那些自制食物没有营养,妈妈把配给的面包都留给了我。”

那一年夏季,若芙妮娅失去了母亲。

“你知道吗,人饿死,先是手和脚不能动,接下来脸变黑,掉牙齿,掉头发,但是脑袋还能用。”她对孙珲说,妈妈去世前躺在床上,还给她轻声背诵普希金的诗。

母亲去世后,若芙妮娅的父亲找到了一个求生的办法。这位钢琴师发现,只要不怕德国人扫射,他可以翻过铁丝网到德占区的农田里偷胡萝卜和土豆。

在若芙妮娅看来,偷土豆的日子很幸福。能吃饱,父亲还用土豆为自己换了一个布娃娃。

不过这种欢乐时光没有持续多久,父亲死了。与他一同去偷土豆的一位邻居告诉若芙妮娅:“你爸爸挖土豆时踩到了德国人埋的地雷,被炸飞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父亲去世后,若芙妮娅住的公寓楼里的人逐渐也死光了。最后一个邻居死后留下的250克葵花油成为若芙妮娅的食物,这时没了父母面包供给的若芙妮娅,在饥饿的作用下已经开始频繁出现幻觉。

“在厨房看到面包,走路时也有面包,做梦也吃面包,口水流了一地。”若芙妮娅对孙珲说,我必须战胜这些幻觉,否则就会死掉。

聊起当年,若芙妮娅一直认为,对粮食的幻觉是致命的。

若芙妮娅告诉孙珲:“人产生幻觉就会在家里躺上一阵,你以为你吃了食物,但是你并没有吃,于是你清醒过来时发现你已经走不了路,没法走路就不能去领面包,不能领面包就只能饿死。”

她说,当时很多妈妈都把吃的给孩子,经常是大人死了孩子活着。

她的一位朋友死了,孩子被送到孤儿院,再后来孩子也饿死了。“原因是孤儿院的院长先饿死了。”

当时间进入42年秋季,持续的饥饿使得一块面包的魔力在列宁格勒城里发挥到让人不敢想象的作用。

很多警察也饿死了,社会陷入了一种半混乱的状态。白天还好,但是到了夜间为了一块面包,饥饿的人们会变得很疯狂,针对面包的抢劫、杀人案件频发。整个保卫战期间警方处决的抢劫犯、小偷和杀人犯足足有3000多人,这一数据是战前的100倍。

为了一块面包人们会变得很疯狂。若芙妮娅说,她的两个朋友战前都是很优雅的人,不过在围城期间这两个人都被警察处决了。第一个人变成了小偷,每到夜间就去虚弱的老人家里抢粮食卡。第二个是一名女生,她向政府报告自己收养了很多孤儿,但警察却在她的家里发现很多儿童的尸体。“她把孩子们饿死了,自己吃了孩子们的面包。”

当时在大街上晕倒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身上的面包会被抢走,衣服会被扒光。“我遇见过好几次,人刚一晕倒,衣服就被围过来的人扒光了,人很快就冻死了。”

第20章 出路

在黑市,一块金表只能换750克大米。一辆八成新的摩托车最多能够换一顿饭的口粮。

“我感到很恶心,这些人比德国人还可怕。”若芙妮娅说,她曾用妈妈留下来的首饰在黑市里换过土豆,一枚金戒指能换五个土豆。在黑市卖东西的除了政府和军队的一些官员以外,基本上就是小偷和抢劫犯。大家不愿意和后者做生意,他们经常会抢走虚弱人身上值钱的东西。

那年冬天,若芙妮娅没有了任何去黑市的想法,她没有东西可以换取粮食,她还担心自己在黑市被人吃掉。

她在日记里写道:“手脚已经冻僵了,情况似乎越来越差,大街上排队等面包的人从凌晨到深夜,很多人在排队时一头倒下就死掉了,没有人理会这些刚刚死去的人,大家缓缓地移动着脚步,眼睛盯着面包。”

伴随着死亡的是各种高发的抢劫、谋杀。

一开始是偷死人衣服,后来就是割肉。若芙妮娅告诉孙珲说,那时这种事已经不是秘密,每到夜晚大街上就会传来金属摩擦骨头的声音。等到了白天路边就会出现裸露着白骨的尸体。

饥饿让人们没有了任何尊严。若芙妮娅说,有一次一个女同事叫她去家里做客。同事家里的人都死了。“同事叫我写文章,我写着写着感到不对,回头看见同事拿着刀在我背后。女同事用刀砍了我的头,不过她因为饿的没有多少力气,我伤的不是很严重,我就跑出来了。”

在大街上若芙妮娅晕倒了,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后来警察来了问我,你知不知道,你的同事想吃掉你?”

“警察的作用不是很大。”她说,大街上这种可怕的现象少了,可房子里这种事依旧在发生。她有个邻居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教师,战前经常义务帮邻居修理电器。可在那一年,他杀死了妻子,把肉端到了女儿面前。“隔着门我都能听见小孩在哭,我不吃妈妈。”

列宁格勒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成了停尸房。地下室、医院、大街上到处都是死人。

若芙妮娅从医院出来后,到邮局当了一名邮差。到了43年1月12日,苏军分别从南面和北面向德国人发起进攻,7天后与列宁格勒和沃尔霍夫两个方面军会师,解除了德军对列宁格勒长达17个月的全面封锁。

若芙妮娅记得,尽管全面封锁解除,但粮食依旧不够吃。她送信件时经常是门开的,屋子里的人死了。“那种场景让你很难受。”若芙妮娅说,不过也会有一些开心的事情,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

“收到信件的人会偶尔给我送礼物,比如一个巧克力盒子,里面装着土豆皮。”

若芙妮娅一直认为,她在43年12月收到的那盒土豆皮给她带来了好运。“我总能够遇见一些喜欢分享自己食物的人,大家都少吃一点每个人都不会死。”

闲暇时,若芙妮娅会和年轻人讨论列宁格勒保卫战。老人认为,是上帝唤醒了人性所以列宁格勒才能够挺过来。而年轻人总试图从军事和政治的角度来阐释最终的胜利,两者的意见往往不能统一。

“我最难忘的事就是在保卫战全面胜利后,我烧掉了我的日记。里面记了太多我不想回忆的事情,大饥荒对任何人的人性,都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考验。”

那是一个黄昏,坐在轮椅上的若芙妮娅一边喃喃的对孙珲说着,一边用手在胸前画起了十字架。

“我必须烧掉它,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当时做了什么。我曾偷吃了一个同事的面包,她死了,我活了下来。”

听了孙珲的讲述,四个女孩子的脸都有些发白。

“我记得看过一本书,说城内的人素质挺高的……面包掉地上了,都会给捡起来拍掉灰尘放回原处,自己再饿也不吃……”叶楚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不是这样啊……”

“也可能有这类事,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当时城内饥荒的严重。”孙珲说道,“我们现在吃喝还不成问题,至少每天晚上坦克会自动补充一次,但要是进了城,被人家给整编了,离开了这辆坦克,只怕就好挨饿了。城内守军的食物只比平民稍有保证,但也一样吃不饱的。”

“是嘛,我也觉得,还是在这辆坦克里最安全的嘛。”肖甜甜说道。

“那孙哥你以前说过,我们要加入苏联红军……”杜丽丽有些疑惑的看着孙珲。

“是,我是说过我们要加入苏联红军,但我的意思,是借助苏军的保护,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单打独斗被德军干掉的局面,而不是让他们来指挥我们。”孙珲对她说道,“这当中的尺度我们要掌握好。”

“明白了。”肖甜甜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尽最大的努力,生存下去,遇到战斗,我们一定不能退缩,这两天大家表现得都非常好,要坚持下去。”叶楚楚看着女孩子们说道,“虽然坦克每天都能够提供足够的食品,但太过单一,我们不但要在这里生活下去,还要活得有质量,首要的就是吃好,孙哥刚才也说了,列宁格勒是指望不上的。我们多消灭敌人,还可以从敌人那里得到补给品,所以大家遇到敌人,要勇敢的进行战斗。”

“可是,楚楚姐,这样战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杜丽丽说着,眉宇间满是愁云,“这一切还是游戏吧?我们不玩了退出了不行吗?”

“我说过了,这不是游戏,”叶楚楚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也许对那些‘观众’来说是游戏,但对我们来说,却是生死存亡的挑战,我们只能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至于能活多久,我也说不好,其实人生本就是一场战争,只是我们现在的环境太残酷而已,需要我们格外努力的去奋斗。”

她看着自己的伙伴,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只知道,在这里哪怕我们努力战斗,也不一定能够活下去,但如果我们不努力战斗的话,是根本不可能活下去的。”

第21章 穿越战场

“明白了……楚楚姐……”杜丽丽垂下头轻声道。肖甜甜和王琳琳的神情也显得有些凄迷。

“我们不但要在这里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孙珲看到坦克里的气氛变得沉闷哀伤起来,故作轻松的说道,“就象楚楚刚才说的,我们战斗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从敌人那里夺取补给来让自己生活得更好。虽然我们每天晚上都能够得到补给,但食物太过单一,营养不充分,不利于你们保养容颜,而列宁格勒因为被围困的关系,饥荒很快就会到来,所以我们必须要从德军那里夺取好吃的来给自己补充营养。”

“是啊,不能总吃土豆和香肠,好在现在有了白菜和卷心菜……”

“总吃土豆会胖的啦……”

孙珲接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还有,你们大家有两天没洗澡了吧?怎么也得给你们找到洗澡的地方吧?”

孙珲这一打岔,果然转移了女孩子们的注意力。

“是啊是啊!虽然楚楚姐的厨艺好,但总吃土豆炖肉什么的,会吃腻的啊!德国人那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唉,弄点吃的都要打上一仗……”

“我们就两天没洗澡,是不是身上有味道了?孙哥你鼻子好长啊,不是嫌弃我们了吧?”

“我们的衣服都是新换的啊!没味道啊!“

“孙哥你是不是想看我们洗澡啊?”

“对!怎么好好的提到洗澡了?孙哥你这个大色狼!”

看到她们一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孙珲不由得好生后悔提到了洗澡这件事。

“你们都胡说些什么呢!”叶楚楚先是白了孙珲一眼,接着便瞪向了女孩子们,“也就是你们孙哥心细,会替你们想到这个,等你们一个月不洗澡,看你们自己怎么办!”

“哎呀!对不起孙哥啦!谢谢孙哥替我们着想!”杜丽丽赶紧向孙珲道歉。

“没事,这个是我疏忽了,忘了男女有别,直接说出来了。”孙珲笑着摆了摆手,“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帮大家解决的,让大家能舒舒服服的洗上热水澡,并且不被坏人打扰。”

“谢谢孙哥啦!”

“孙哥真好!”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呢?”叶楚楚打断了女孩子们的七嘴八舌,向孙珲问道。

“列宁格勒围城战的规模很大,我们最好不要冒然的加入到战团之中,我们现在应该离城市远一些,到城市外围的村镇,能接触到小股的苏军游击队,和他们互为倚靠比较好。”孙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可以尽量避免大规模的战斗,还可以从游击队获得一定的补给,然后我们尽量接近苏军的补给站,获取我们需要的东西。”

“很好,就这么办吧。”叶楚楚点了点头。

计议已定,“521”车组便出发了。

此刻孙珲还想不到,“KV-1”坦克离开了村子后不久,两个骑马的人就来到了村子,他们顺着村中的那条街缓缓走了一遍,停了片刻,又转回身,绕瓦砾场简单走了一圈,然后向草原方向驰去。这两个人都背着步枪,坐在马鞍上象贼一样的四处东张西望。这两个骑马的人是游击队的侦察兵,奉命出来了解各个村庄有多少德国人,让什么人当了村长和警察,苏联人中有哪些人被杀害,有哪些人被赶去服了苦役。

这支游击队驻扎在离村庄很远的密林中,就在村子那条无名小溪注入的大河岸边。两名侦察兵返回游击队之后,向队长报告了看到的一切,同时说道:“农庄被敌人毁光了。村子烧成一片平地,没剩下一座房子,没有一个活人,只有黑糊糊的、静悄悄的一片破砖烂瓦,我们的人应该在这里和敌人进行了一场战斗,现场有3辆被击毁的敌人坦克,但没有我们军队坦克的残骸,应该是我们的装甲部队经过了那里,消灭了敌人……”

“521”车组沿着林间小路前进,原来孙珲以为前方一直是林区,但不久之后坦克便来到了平原之中,到处都是尸体和车辆的残骸,大部分是苏军的,少数是德军的,似乎是苏军的一个机械化兵团在这里遭到了德军的围攻,损失非常惨重,看到这尸横遍野的景象,女孩子们惊恐不已,杜丽丽更是吓得不行,加快速度向前行驶,想要尽早的驶离这可怕的战场,但坦克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战场仍然没有尽头。

此时天空仍是灰蒙蒙的一片,有如暴雨来临之前,孙珲听到头顶上不时传来飞机飞过的轰鸣声,心中暗惊,他起身打开了炮塔顶盖,探出身子,仰头举着望远镜向天空中望去。

几架对他这个军迷异常熟悉的飞机身影在天空中若隐若现。

“怎么了?孙哥?”叶楚楚不安的问道。

“是‘斯图卡’。”孙珲一边回答她,一边迅速的缩回了身子,将炮塔顶盖合上,“德国人的俯冲轰炸机。”

“啊?这种飞机很厉害吗?”肖甜甜听出了孙珲话里的紧张之意,追问道。

“对咱们有威胁。”孙珲说着,对杜丽丽喊道:“丽丽!看到前面那堆残骸没有?在那里停车!”

“好的,孙哥。”杜丽丽猛地加速把“KV-1”坦克开到了一辆“T-26”坦克残骸的旁边,挨着它停了下来,孙珲将炮塔转向了一侧,并将炮管下垂,将坦克伪装成被打坏的样子。

“孙哥你是说这种飞机看到咱们会飞下来炸咱们?”王琳琳有些紧张的小声问孙珲。

“他们想要对付咱们,得扔下250公斤炸弹直接命中咱们才行,不用担心。”孙珲安慰她道,“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遇到这些家伙,咱们还是尽量小心些。”

听孙珲这么说,女孩子们放下心来,因为她们的军事知识并不多,对“斯图卡”这种“尖叫的恶魔”没有什么概念,但孙珲作为一个二战军迷,对“斯图卡”可是了解得非常清楚的。

不过他安慰女孩子们的话也并不是在欺骗,因为在苏德战争初期,“斯图卡”想要攻击落单的坦克还是很不容易的。

第22章 启示

按照孙珲的判断,历史上的“大炮鸟”也就是装备有2门37毫米反坦克炮的“斯图卡”(JU-87G)现在应该还没有出世,如果“斯图卡”发现自己的“KV-1”坦克想要发起攻击,必须要用250公斤的炸弹直接命中,或者把500公斤的炸弹扔到距“KV-1”坦克50米的范围内,才有可能成功。但不管怎么说,这种飞机的威胁是存在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五个人有些紧张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头顶的轰鸣声消失了,叶楚楚小心的将炮塔顶盖打开了一个缝隙,向天上望去,又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天上没有东西了,才向孙珲点了点头。

“丽丽,开车,我们离开这里。”叶楚楚命令道。

“好的,楚楚姐。”杜丽丽说着,将坦克重新发动起来。

“KV-1”坦克的速度算不上快,是以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仍然没有走出这片可怕的战场。

“尸体越来越多了……”杜丽丽嘀咕道,孙珲从她的声音就能听出来这会儿她一直强忍着恶心,但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战场上的这种情形,他也是头一次亲眼见到,以前只在影视作品当中见过。

“KV-1”坦克又向前行驶了一会儿,风渐渐的小了,雾渐渐的弥漫了起来,很快四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淹没了一切。

“丽丽先停车。”叶楚楚说道,“现在看不清道路,我们等雾散了再走吧。”

杜丽丽把坦克停了下来,女孩子们一边休息一边聊天,尽量缓解着同伴的紧张情绪。

孙珲的眼睛,则一刻也没有离开瞄准镜。

不知怎么,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孙哥,什么也看不到的啦。”杜丽丽看到孙珲的样子,说道,“老那么盯着看,眼睛会累坏的,休息一下吧。”

听了她的话,孙珲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便离开了瞄准镜,也加入到了她们的聊天当中。

女孩子们的思维一般都比较发散,她们这一会儿竟然聊起了算卦。

“我大前天还算过卦,那个算卦先生说我有一场大难,没想到真让他给说着了。”肖甜甜说道。

“真的啊!他没说破解的方法吗?”王琳琳好奇的问道。

“他说了啊……”肖甜甜的脸一下子红了,“不过,我觉得是骗子,没听他的。”

“哦?他说的破解方法是什么?”叶楚楚警觉起来,追问道。

“他说,要我准备一万块钱,放在红包里,说是祭神用,作作样子,又要我……不穿里面的衣服,和他到树林里去破小鬼……”肖甜甜有些忸怩的回答道。

“这就是骗子!既想骗钱又想骗色!甜甜你别是上当了吧?”王琳琳大叫起来。

“我才没那么傻呢!”肖甜甜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那你怎么做的?甜甜?”叶楚楚问。

“报警了呗,警察把他抓起来了,一审问他骗过好多人,得知他给抓了之后,有不少人又来报案,后来听说法院判了他十二年有期徒刑呢。”肖甜甜答道。

“甜甜威武!”王琳琳向肖甜甜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孙哥,你知识面那么广,对这类东西有研究吗?我对周易和风水什么的所知不多,听人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但也见过有人对它们敬若神明,我想知道,它们到底是不是骗人的啊?”叶楚楚转向孙珲问道。

“我倒是对这方面知道一些。如果说周易是骗人的话,象史书《国语》、《左传》、《论衡》上所记载的那么多的和重大历史事件有关的卜辞,难道都是假的?”孙珲笑着答道,以前也有不少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答话也都是现成的,“孔子、老子、郑玄、京房、邵康节、诸葛亮、邵雍,中国历史上研究周易的那么多大学者和文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成?不瞒你们说,我也研究过一阵呢。”

“噢?孙哥是因为什么开始研究周易的呢?”叶楚楚好奇的看着孙珲。

“那会儿还是小时候,大概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大年三十,我把好朋友的自行车给骑丢了,那会儿自行车可是‘三大件’之一,不亚于现在的跑车,我吓坏了,在道边哭,不敢回家,这时一个老伯伯走过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告诉了他,他叫我别急,说给我算一卦,看车子能不能找过来。我将信将疑的看他拿了三个铜钱在地上扔,感觉很好玩,就不哭了。过了一会儿,他排出了卦象,说是‘坎’卦,根据卦象,错骑的可能性大,应该是丢不了,今天晚上九点以前一定能找到。我当时想,都大年三十了,派出所和保卫科都放了假,小偷要是偷走了的话,是不会给送回来的,结果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自行车真的给一个男人送回来了,原来那个人也有一辆同样的自行车,他的车钥匙竟然和我的车钥匙是能通用的,他没细看就把车捅开骑走了,到家之后他爱人发现车子不对,这个车子有车铃,他原来的车子没有,他知道骑错了,就给送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当时立刻就给周易的神奇镇住了,从家里找了三枚铜钱就去寻那个老伯,要他教我,可再也没见过他。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自己找周易方面的书看,就这么的迷上了。”我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不由得感慨不已。

“真是太神奇了。”叶楚楚笑了起来,她的笑容非常富有感染力,孙珲一下子就给电到了。

“因为沉迷于此道过久,我也颇有小成,后来试着给人占卜,多数也都灵验。结果大学毕业一开始没去找工作,在家直接当起了算命先生。我这可是够不务正业的,是吧?哈哈。”孙珲自嘲的说道。

“这可不是不务正业,其实这种占卜预测,真的很有用处。”叶楚楚看着孙珲,目光中满是敬佩之意,“孙哥都算过哪些经典的卦,说给我们听听,让我们长长见识,知道真正的神算是什么,以后好不受人骗。”

第23章 反制之法

“呵呵,有好多呢。”说到当年的“辉煌”,孙珲来了精神,“比如说有一次我一个同学给我打电话,说她的母亲年纪大了,最近得了重病,老太太总是叨咕自己不行了,今天又要求给她洗脚好上路,我同学听了吓得不行,求我给测一下今天能走不?我让她先别挂电话,当场用三个铜钱为她算了一卦,得到的是‘乾’卦,我看了卦象,卦遇‘比和,无药有喜’:此应‘六冲卦’,‘近病逢冲则愈,又《乾》九三曰……厉,无咎’,无咎就是没有危险。我解卦后,拿起电话告诉她不用急,老太太走不了,不但走不了,三刻钟以后准好。她放下心来,好一阵道谢,才挂了电话。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同学又来电话,说果然象我测的那样,老太太的病已经好了,还吃了六个烧麦,现在正蹓弯呢。”

“孙哥好厉害啊!”王琳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再有一次比较有名的,是家里的一个长辈介绍来的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他要坐一趟飞机去国外办事,偶尔听长辈说起我,一时好奇,前来测一下出行顺不顺利,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我给他测得‘师’卦,出行不利,有血光之灾,建议他改签航班,不要坐这一班飞机去,他听从了,结果原来那班飞机中途失事坠毁,机上乘客和机组人员无一生还。他得知消息后十分庆幸,自此对我感激不尽。他一直想招我去他们公司,但我不喜欢房地产公司的环境,就没有答应。”

“这一卦是怎么回事?”叶楚楚问道,“具体能说说吗?”

“他测的是出行是否顺利,我给占得‘师’卦,‘师’卦中互为‘复’卦,坤为舆,舆,车也,坤为主为体,震为木为用,故木克坤土,车解也,车也可以理解为交通工具,代指飞机,又震为龙,龙行天空,有飞之象。今坤土在上而震木在下,故有飞机坠地之灾。”孙珲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的卦象,给她解释道,“所以我建议他改签航班。”

“原来是这样。”叶楚楚想了想,问道,“但是我想问下,孙哥,你预测飞机坠毁这个结果是不会改变的,是吧?你的破解方法,就是不让他坐这班飞机,既然知道飞机要坠毁,如果那个人不听你的建议,非要坐这班飞机,那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言尽于此,他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其实预测就是为了趋吉避凶,最后还要看他本人是否听从建议,如果那天他不改签航班,谁也救不了他的。”孙珲答道。

“这就是说,哪怕知道会有灾祸出现,只要努力想办法,还是能够避免的,是吧?”叶楚楚又问道。

“对。”孙珲点头道,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电火花在他脑中猛然一闪,他一下子怔住了。

“怎么了孙哥?”看到孙珲奇怪的样子,叶楚楚吓了一跳。

“谢谢你,楚楚。”孙珲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开心的笑容,“你刚才给了我一个十分重要的提醒,足以改变咱们大家的困境。”

“真的啊?”听到孙珲的话,叶楚楚惊喜不已,另外三个女孩也非常兴奋。

“是什么办法呢?”杜丽丽急切的问。

“天机不可泄漏。”孙珲诡秘的一笑,指了指天空,“别忘了有人在盯着我们,我们不能给他们机会了解这个秘密。”

“太好了!孙哥,不管是什么办法,我们都听你的。只要能改变这一切。”杜丽丽恳切的说道。

“是嘛是嘛!孙哥,我们都听你的。”肖甜甜也说道,不过马上跟了一句,“不过,孙哥你可不能骗我们嘛。”

“是啊,孙哥,你可不能骗我们,让我们空欢喜一场。”王琳琳也说道。

“你们孙哥没骗你们,我好象有点明白孙哥的意思了,不过现在是象孙哥刚刚说的那样,不能说出来。”叶楚楚紧盯着孙珲,嘴角现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我想我们的办法应该是一个,我们找机会相互验证一下。”

孙珲有些惊讶的望着叶楚楚,他的脑中现在只有一个粗略的设想,但也足够匪夷所思了,叶楚楚竟然能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不得不说她确实非常聪明。

“那太好了。”听到叶楚楚这么说,三个女孩都非常高兴,尤其是杜丽丽,刚刚的低落情绪已经一扫而空。

“孙哥你怎么算卦啊?教教我们好不好?”王琳琳对孙珲说道。

“好啊,不过,得有三个铜钱……三个一样的硬币也行……”孙珲所用的起卦法是“摇钱起卦”,就是用三枚铜钱合扣两手进行摇卦,每摇一次,把钱掷于桌上或地上,然后记下阴阳爻,共摇六次而成卦,然后根据卦象,配以“纳甲”、“世应”、或以“用神”,或以动爻的五行生克和参照《易经》卦词、爻词决断吉凶,但在这里显然是找不到铜钱的。

“大家记住了啊,下次我们搜集战利品的时候,要记得给孙哥找三个一样的硬币。”肖甜甜笑着说道,“到时候让孙哥把咱们都教成神算子。”

“好哎好哎!”杜丽丽笑道。

“等一下!”叶楚楚的神色忽然变了,“大家先别出声!”

三个女孩吓了一跳,动作整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孙珲听到坦克外边隐隐传来阵阵车辆行驶的声音,面色大变,猛地扑到了瞄准镜前,观察起外边的情况来。

此时外面的雾变得稀薄了,能见度比刚才要好得多,但远处的情况仍然看不太清楚,孙珲仔细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白雾之中,一辆坦克的身影一闪而过。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一辆德国“4”号坦克。

“有敌人!”叶楚楚大声发出了警报。

雾中,一辆又一辆的德军坦克和各种车辆的身影显现了出来,并且径直向“KV-1”坦克所在的方向驶了过来。

第24章 迎头痛击

孙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额头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他们碰上了一支德军装甲部队。

寒风突然刮了起来,稀薄的雾很快给吹散了,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辆清晰的展现在孙珲和女孩子们面前,同样,“KV-1”坦克也无比刺眼的出现在了德军面前。

一阵难堪的静默。

孙珲知道,德国人看到他们这辆“KV-1”坦克,内心应该也是很崩溃的。

“迎面冲过去!丽丽!”孙珲沉声道,“尽量离它们近一些!”

“好的!”杜丽丽咬牙发动了坦克,直向德军坦克部队冲了过去。

叶楚楚看了孙珲一眼,但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并不知道,孙珲这么做,其实是基于他对二战历史的深刻了解。

虽然在苏德战争开始之后的头几个月内,德军在苏联境内的挺进非常顺利,但随着冬季的来临,已有迹象表明苏军将要进行反攻,而且在反攻中将要大量投入使用性能非常好的新型坦克。其中就有“KV-1”型坦克。“KV-1”坦克运动速度缓慢,身体庞大而笨重,配用的武器也不大理想,但它的装甲防护能力非常强,除了88毫米高射炮之外,德军的其它任何火炮对它都无可奈何。由于多种原因,“KV-1”型坦克在苏军中并未服役多长时间,而且装备数量也并不是很多,然而单只德军碰到的一些“KV-1”,就足以使他们惊恐不安。

德军和“KV-1”型坦克首次相遇的地点是在立陶宛境内。当时,有一辆“KV-1”型坦克径直插到了位于一条河上的两个德军桥头堡之间,迫使一支沿桥行进的德军部队撤离了好几英里。这辆坦克独自停留在道路中央不动。德军部队调来了一个拥有6门38式50毫米反坦克炮的炮兵连,但这种火炮所发射的炮弹在命中“KV-1”坦克装甲后,一触即飞。而这辆“KV-1”型坦克则自由地调整着它的76.2毫米火炮,在900码(822.6米)的距离上,接连击毁2门德军反坦克炮,使另外4门炮遭到不同程度损坏,并使其炮手遭受严重伤亡,但“KV-1”坦克本身却安然无恙。当天夜里,德军指挥官派出12名工兵匍匐爬向这辆“KV-1”型坦克,并将炸药包塞入坦克的悬挂装置内引爆,但这些炸药包既没有把履带炸断,也没有给坦克造成别的严重破坏,好在周围没有苏联步兵,这些工兵才得以活命。第二天,1门88毫米高射炮从桥头堡被缓慢地推向这辆坦克,并在距坦克800码(731.2米)处占领了阵地,从表面看来这门高射炮似乎并未被“KV-1”坦克发现,但就在这门高射炮的炮手班完成最后一项阵地准备工作时,这辆苏军坦克调转炮口,一炮将88毫米高射炮打翻在沟里。情况十分严重,一辆苏军坦克竟阻止了一个德军步兵师的前进。第三天,德军调来6辆坦克在附近的树林里来回运动,并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向这辆“KV-1”型坦克射击,但炮弹并未使坦克遭受任何损伤,而苏联坦克仍在持续不断地进行回击,可它没能发现在它后面还有另外1门88毫米高射炮。这门高射炮在连续发射7发炮弹以后,才将这辆“KV-1”坦克击毁,即使到了这时,“KV-1”坦克内的乘员仍然活着,只是后来德军士兵在从松脱的舱门内扔进去几颗手榴弹以后,才将坦克乘员炸死。事后在察看这辆坦克时,德国炮手吃惊地发现,在他们所发射的全部炮弹中,只有2发88毫米炮弹真正穿透了“KV-1”坦克的装甲,而其余的仅在装甲板上留下了一些深坑。而那些从德军反坦克炮上射出的弹径为50毫米的炮弹则仅仅在装甲板上留下了一些青蓝色的印痕。这个德军步兵师在清醒之后,又继续前进了,但它竟然被1辆苏军坦克拦截了整整48小时。

叶楚楚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孙珲战斗。

在杜丽丽发动坦克前进的一瞬间,孙珲已经操纵炮塔转向,瞄准了一辆“4”号坦克,抢先开火了。

可能是因为仓促瞄准,炮口低了一些,这颗穿甲弹并没有命中目标,而是打到了距离“4”号坦克很近的地方弹开了,但弹飞的穿甲弹却击中了一辆卡车,将卡车打得着起火来。

虽然没能击中那辆“4”号坦克,但孙珲这一炮先声夺人,那辆“4”号坦克吓得急忙后退,竟然和后面的一辆“4”号坦克撞到了一起。

叶楚楚此时没等孙珲吩咐,已经自动的给他装上了一颗穿甲弹,孙珲抬高了炮口,又瞄准了那辆“4”号坦克,正要开火,不知从哪里打来了一炮,正中“KV-1”坦克的炮塔,引起了车身的震动,但女孩子们这一次谁也没有尖叫。

“从左边打来的,孙哥,好象是37毫米反坦克炮。”叶楚楚提醒孙珲道。

“不用管它,先把最大的威胁干掉再说。”孙珲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瞄准。

就在孙珲准备压下火炮拉杆的一刻,那辆“4”号坦克开火了,德国炮手打得很准,一炮便击中了“KV-1”坦克的车体正面,但炮弹给装甲轻松的弹开了。

孙珲冷笑了一声,开火了,这一次他直接命中了“4”号坦克的炮塔,直接将炮塔掀飞了,德国坦克冒着火停了下来,没死的德国坦克手一边嚎叫着拍打着身上的烈火,一边从坦克里爬了出来。

王琳琳看到德国人往外爬,立刻便开动机枪射击,瞬间将他们打翻在地,看到她沉稳射击的样子,叶楚楚竟然有一丝恍惚。

看到“4”号坦克给击毁了,杜丽丽胆子大了起来,驾驶坦克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看到这辆“KV-1”坦克有如发狂的犀牛一样冲了过来,德军坦克纷纷向后退避,以拉开距离,并集中炮火向“KV-1”坦克猛烈射击。

第25章 辗压

一时间无数各种口径的炮弹从四面八方飞来,砸在“KV-1”坦克的身上,乒乓作响,到处都是刺耳的呼啸声和爆炸声,但“KV-1”坦克坚不可摧,孙珲调转炮口,再次开火,击毁了一辆“3”号坦克。

孙珲现在所做的,是标准的“自由射击”,也就是只要是能看见的离得近的目标,不管是什么坦克,还是反坦克炮和什么装甲车辆,他全都照打不误。不一会儿,德军阵列当中火光四起,爆炸不断。

德军的装甲车辆和摩托车纷纷向一旁躲避,德国坦克则一边走动一边向“KV-1”坦克攻击,吸引“KV-1”坦克的炮火,一些反坦克炮也开始了射击,德国人的炮击很是准确,但德国坦克射出的炮弹虽然暴雨般的打到了“KV-1”坦克身上,但并没有给“KV-1”坦克造成什么伤害,孙珲的射击甚至都没有受到干扰,女孩子们的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孙珲每击毁一辆德国坦克,她们便发出一声欢呼,连一直对战斗感到恐惧的杜丽丽也敢开动坦克主动上前冲撞德军的轻型坦克,并且接连压毁了2门德军的反坦克炮。

看到德国人反坦克炮的垃圾表现,孙珲不由得暗暗庆幸。

此时德军主要的反坦克装备是一种轻型的牵引火炮,即35/36年式37毫米反坦克炮,37毫米反坦克炮装备在专门的反坦克连内,每个步兵团辖属一个反坦克连。对这种火炮的信心是在39年8-9月的波兰战役中得以确立的,然而,由于波兰军队装备的装甲武器极为有限,因此,在德波战争中这种武器并没有经历什么严峻的考验。真正的考验是在1年之后,那时这种火炮在法国遇到的是拥有重型装甲防护的英国坦克。

35/36年式反坦克炮的优点主要在于它的机动能力。它是一种轻型火炮,战斗全重仅为432公斤,火炮放在两个装有气压轮胎的大型车轮上运行,依靠炮手班人力操作火炮并不费力。它可以由汽车或某些类似的轻型车辆牵引,并且将它放在卡车车箱上或铁路平板车上也非常容易。它能发射穿甲弹,又能发射榴弹,所以可执行多种任务,而不仅只限于打装甲车辆的单一任务。它的弱点是穿甲能力相当的差。在34年时它的穿甲能力还被认为是令人满意的,但到了39年则就显得十分落后了。然而,它的这一缺陷却被西班牙内战和波兰战争中所面临的老式坦克所掩盖了。此外,坦克上所采用的倾斜甲板也很容易使37毫米反坦克炮的小型弹丸归于无效。

在德国对法国发动闪电式攻击时,35/36年式反坦克炮曾跟德军装甲部队一起被派往法国,作为对敌坦克进行防御的主要火力支柱。然而这种火炮并没有满足德军对它所寄托的厚望。这段时间里,德军的大量运输车辆及其装备遭到了英军的严重破坏,曳光弹燃起一片火海。以至当英军的“马蒂尔达”坦克在600-800码(548-731米)距离上用机枪扫射时,德军的反坦克炮手在发射几发炮弹之后,就丢弃火炮落荒而逃。有些德国士兵举手投降,另一些则装死躺在地上!因为他们所装备的反坦克武器没有任何一件能够穿透英军的“马蒂尔达-1”型和“马蒂尔达-2”型坦克的装甲,甚至连他们发射榴弹的野战炮也不例外。英军只有一些坦克的履带被打断,有几辆坦克被德军的曳光弹命中后起火,主要是“马蒂尔达-1”型坦克发动机的机舱部位起火。英军有1辆“马蒂尔达”坦克被德军的1门37毫米反坦克炮直接命中了14发炮弹,但竟然没有造成一点致命效果,仅有的效果是穿破了一点装甲!

法国战役其实已经证明了,37毫米反坦克炮已不再是一种优良的武器,于是,德国方面立即开始着手执行下一项发展计划。这项计划的设计工作当时已经就绪,只是还没有为转入生产作好准备。其间,37毫米炮也已作了改进,并为它生产了一种性能更好的反坦克炮弹,这种炮弹的初速比较大,穿甲威力比制式炮弹提高30%。在新型火炮出现之前,采取这种过渡性办法也是合理的。对德军来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从40年下半年到41年上半年,在装甲作战方面是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因此,他们手中的37毫米反坦克炮在性能上的缺陷被暂时掩盖了过去。

40年下半年一种新型的首批反坦克样炮问世,这是将37毫米反坦克炮按比例放大后的一种改变型,它同时还被列为德军坦克上的一种主装火炮。由于在坦克炮和反坦克炮上采用了同一口径,所以在生产上可以大大节省开支,而且自40年以后,在这两种炮上还使用了一种通用弹药。这种新型火炮就是38式反坦克炮,它将成为战时德军反坦克武器的主力。相对其尺寸而言,这种火炮的重量较轻,大约刚好达到1吨,为了减小作用在炮身上的后座力,它安有一个高效率的炮口制退器,这也为轻便反后座装置的使用创造了条件,从而使全炮重量得到减轻。它的车轮外面包的是经过硬化处理的橡胶轮胎,其目的是简化保养和节约当时短缺的橡胶使用量。行军时,来自地面的冲击由富有弹性并且坚固耐用的扭杆式缓冲装置吸收。这种火炮所具有的这两个特点——即炮口制退器和扭杆式缓冲装置,获得了很大成功,以致在德国后来所生产的每种反坦克炮上都得到沿用。虽然采用了种种精巧的新设计,然而这种火炮的穿甲威力也就比已经过时的35/36式37毫米反坦克炮略好一点而已。

而在苏德战争初期,德国反坦克炮威力不足的弊端,可以说达到了顶点。

第26章 对阵88炮

可能是觉得辗压敌人反坦克炮很是过瘾,杜丽丽在压毁了2门德国反坦克炮后,接着便向另一个德军反坦克炮临时阵地冲去。

看到“KV-1”坦克直冲过来,阵地上的德军炮手纷纷逃命,但也有几名勇士拿起反坦克枪对着“KV-1”坦克射击起来。

孙珲知道德军还有一种大量发给步兵部队使用的反坦克枪。在德军步兵营的辖属内,唯一的反坦克武器就是反坦克枪,每个步兵连配备3支这种枪,与37毫米反坦克炮配合使用。这种武器正式名称是步兵用Pzb 38式反坦克枪,或称之为38年式反坦克枪。这种武器一开始装备部队时颇受德军士兵欢迎,同德军其它许多装备一样,这种武器同样也有它的新颖之处,其中多数都很适用,只有弹药有点例外。在它的子弹内有一颗碳化钨弹芯,弹底有一个曳光管,而在曳光管和弹芯之间,令人惊奇的是竟安置着一个微型的催泪性毒气弹!碳化钨弹芯是为确保子弹具有最佳穿甲效能而采用的一种合理而有效的手段。然而催泪弹却完全是多此一举。设计者原来的设想是,当子弹钻入坦克以后,毒气弹将被挤碎,释放出来的毒气预计可使残存的坦克乘员窒息或致盲。然而,催泪弹的尺寸只不过像阿斯匹林药片那样大,因此毒烟很小,起不了什么伤害作用。这种Pzb 38式反坦克枪在波兰战役中对付那些老式的波兰坦克表现得相当出色,因而也就获得了一种名不符实的危险声誉,因为它和37毫米反坦克炮一样,在闪击战开始之后立即就暴露出它并不具备所需要的穿甲威力。但因为当时没有其它可供替代的武器,于是它的简易变型——Pzb 39式反坦克枪被继续投入生产,并于40年下半年和41年上半年大量下发部队。Pzb 39式反坦克枪去掉了后座枪管和自动开门装置——开门动作改由射手以手工下扳动击发手柄的办法实现——这就意味着,在保持同样性能条件下,枪的全重可以减少3.18公斤。它的最大穿甲厚度为在100 码(91.4米)距离上刚刚超过1英寸(25.4毫米),在300 码(274.2米)距离上则可穿透约0.75 英寸(19毫米)的钢板。对于装甲车或一些轻型坦克的侧、后装甲板来说,这样的威力还是足够的,但对正面装甲却是无效的。

果然,几名德军射手配合着用反坦克枪向“KV-1”坦克开火,但子弹打到坦克上通通给弹飞了,但一颗颗带着曳光的子弹射来,晃得女孩子们很是恼怒,王琳琳当先开动机枪射击,将这几名德国士兵尽数扫倒。

看到这些德国士兵身上还在冒烟的弹洞,孙珲不由得暗暗感叹,残酷的战争对女孩子们的改变。

孙珲又接连击毁了两辆“4”号坦克,但他并没有因为眼前的胜利而得意,他的眼睛始终在搜寻着德军88毫米高射炮的身影。

对“KV-1”坦克来说,它才是最大的威胁。

很快,孙珲担心的事便发生了,就在孙珲击毁了一辆“3”号坦克的时候,从“KV-1”左侧的方向突然射来一颗炮弹,击中了“KV-1”坦克的车身,“KV-1”坦克立刻剧烈震动起来。

尽管坦克震动得很厉害,但见识过“胖马克思”105毫米大炮轰击的女孩子们全都表现得非常镇定,没有一个人出声尖叫。

孙珲将炮塔转向炮弹来袭的方向,他已经能够确定,刚刚击中“KV-1”坦克的炮弹,应该是由88毫米高射炮射出的。

以现在的距离,哪怕是以88毫米高射炮,也无法击穿“KV-1”坦克的装甲,所以他有时间找出敌人的藏身之处,加以消灭。

德国炮手的射击技术很好,很快便重新开始了射击,这一次他们应该是调高了炮口,炮弹正中“KV-1”坦克的顶端,“当”的一下弹飞了。

德国人这一炮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孙珲很快便锁定了对方,正当他压下火炮拉杆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又飞来一颗炮弹,击中了“KV-1”坦克的车体,引起了剧烈的震动,这样一来,孙珲这一炮便打偏了。

瞄准镜中,孙珲清楚的看到,这一炮打在了88毫米高射炮的旁边,仅仅炸死了两名不走运的德军步兵。

“装榴弹,楚楚。”孙珲沉声说道。

“OVER!”

孙珲调整了炮口,仍然瞄向原先那门88毫米炮,但就再他再次开火之际,又一发88毫米炮弹击中了“KV-1”坦克,让他再一次打偏了。

“那边还有一门炮,一共三门炮,在轮流打咱们。”叶楚楚通过观察窗看得明白,对孙珲说道。

听到叶楚楚的报告,孙珲明白了德军是在以交替掩护的方式进攻,不但可以干扰他的还击,还能够增加击中“KV-1”坦克要害的几率,不由得佩服德国人的战术高明。

孙珲定了定神,在叶楚楚将榴弹重新装填完毕之后,孙珲没有马上开炮,而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丽丽,看到右前方的那个大坑没有?”孙珲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看到了,孙哥。”杜丽丽回答道。

“把坦克开到那里面去!咱们停在里面!”孙珲大声道。

“好的!”

杜丽丽开动“KV-1”坦克向那个大弹坑驶去,这时两门88毫米高射炮又向“KV-1”坦克打来两炮,全部命中,但一发炮弹给弹开了,另一发炮弹打中了炮塔,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KV-1”坦克仍然以巍然之姿向前行驶。

“KV-1”坦克很快进到了大弹坑里,孙珲让杜丽丽调整方向,将坦克最薄弱的尾部抵在了坑壁上。叶楚楚不明白孙珲想要干什么,但她并没有多问,等到杜丽丽按照孙珲的要求完成了坦克的安置后,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第27章 斗智斗勇

这个弹坑应该是德国轰炸机抛下的大型炸弹造成的,容积很大,“KV-1”坦克进去后,车身部分可以全部被容纳,只有炮塔露在外面,这样一来,不但坦克最薄弱的尾部可以得到有效保护,整体被弹面积也大大减小,增加了德国炮手的射击难度,而孙珲则可以从容的瞄准还击。

三门德国8毫米高射炮一直在交替掩护,不停的射击,在“KV-1”坦克移动位置的这很短的时间里竟然射出了17炮,击中了12炮,但“KV-1”坦克仍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孙珲将炮口转向一门88毫米高射炮,正在瞄准之际,这门炮打了一发炮弹过来,但却没有能够命中,而是打在了弹坑边爆炸,只掀起大团的泥土。

没有了干扰,孙珲从容的瞄准了对方,就在他压下拉杆的一瞬间,他甚至能够看清德国炮手脸上的恐惧表情。

榴弹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那门88毫米高射炮,猛烈的爆炸将高射炮扯裂开来,炮管和炮架都散开了,操炮的德国炮手还没有来得及逃开,便给轰上了天。

叶楚楚奋力又装填了一发榴弹,孙珲随即调转炮口,转向了第二门88毫米高射炮,就在他开火之际,对方也开炮了,两发炮弹在空中交错而过,德国人的炮弹先击中了“KV-1”坦克的炮塔,但象以前一样的给弹开了,而孙珲射出的这一炮却径直击中了88毫米炮的炮管,直接将这门炮炸得碎裂开来。

黑烟腾空而起,火光闪动中,钢花四溅,德国炮手们瞬间几乎全部毙命,孙珲只看到两名离得较远的德国士兵用手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哀号。

孙珲毫不停歇的将炮口转向第三门88毫米高射炮,这门炮的德国炮手班见到了同伴的惨状,已然惊恐万状,见到坦克的主炮瞄了过来,纷纷放弃了操作火炮,四散奔逃,孙珲一炮打去,将这门高射炮也炸成了零件。

德军坦克全力对大半个身体在弹坑里的“KV-1”坦克开火,炮火比刚才更加密集,但对“KV-1”坦克却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而消灭了3门88毫米高射炮之后,孙珲更加沉稳,又接连击毁了1辆德军自行反坦克炮、1辆“3”号坦克和2辆“4”号坦克。

看到德军坦克一辆接一辆的被孙珲击毁,女孩子们全都兴奋不已。

孙珲虽然也很高兴,但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因为他知道,以德军的勇悍善战,不会只有这点花样来对付他们的。

果然,在猛轰一阵之后,德军发现这种进攻不但对“KV-1”坦克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而且损失更大,于是变换了战术,将轻型坦克全都撤离,4辆“4”号坦克分成2组,一边不断的移动,一边交替向“KV-1”坦克攻击。

孙珲很快判断出了德国坦克的进攻企图——它们应该是在做着火力掩护,以便于德国工兵发动突袭。

德军当时能够摧毁苏式坦克的唯一真正有效办法,就是靠近坦克,将一个巨型炸药包扔到坦克后甲板上,或是将一颗“圆盘”(Teller)地雷扔到履带下面,或是将一颗带有引信的“圆盘”地雷扔到炮塔突出部的下边。这是一种不惜代价的作法,在使用这种办法时,步兵的伤亡很大。但在性能更好的新型反坦克火炮出现之前——这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除此之外,别无它法。还有一种办法是,一些勇敢的士兵静候在战壕内,等苏军坦克开近到几米远的地方时,他们突然跳将起来,使用枪榴弹从坦克侧方或后方对坦克进行射击,这种办法有时也还奏效,但多数情况下都不起作用,而被激怒的坦克往往会调转炮口来将他们消灭。

还有一种行之有效的进攻办法,就是把5-6枚手榴弹捆绑在一起,用其中一枚上的引爆装置加以引爆。这种集束手榴弹在爆炸以后足可以击穿苏军坦克发动机的舱盖,并能使发动机熄火,但同样也是只有勇敢而坚定的士兵才能胜任此项工作。

而孙珲现在已经预料到了,德国人将要做什么。

现在“KV-1”坦克在大弹坑之中,车体受到弹坑的保护,等于是进入了一处预设的伏击阵地当中,想要使用88毫米炮击中“KV-1”坦克装甲薄弱的车尾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丢“圆盘”地雷炸履带也不行了,剩下的就只有用集束手榴弹或“圆盘”地雷炸炮塔了。

“甜甜,你仔细操作炮塔机枪,德国人要用手榴弹来炸咱们了。”孙珲说道,眼睛仍然紧盯着瞄准镜,“看到德国人冒头就射击,一定要打死他们。”

“好的!”肖甜甜答应了一声,刚刚她就用机枪打过奔逃的德国步兵,生怕德国步兵靠上来,这会儿听到孙珲的吩咐,眼睛更是瞪得溜圆。

“楚楚,给我换装榴弹。”孙珲说道。

“明白!”

孙珲将已经装入炮膛中的一颗穿甲弹射出,正中一辆“4”号坦克,将它打得着起火来,接着“4”号坦克的顶盖打开了,一个浑身着火的德国军官跳了出来,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接着又有一个身上起火的人从炮塔里往外爬,但他身上的火着得太厉害,他只爬出半边身子,便再也无法往外挪动了,只是在那里挣扎嚎叫。

地上的德国军官挣扎着站起身来,大叫着掏出手枪,对着那个爬出半边身子的人开了一枪,将他打死,然后调转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放了一枪。

“德国人自杀了哎。”看到这一幕的王琳琳惊奇不已,竟然没有用机枪打他们。

“他是受不了烈火焚身的痛苦才这么做的。”叶楚楚叹息了一声,说道,“咱们要是碰上了这种情况,甜甜你一定要象他那样,给我一枪,不要让我那么痛苦的死去。”

“楚楚姐你说什么晦气话嘛!真不吉利,赶快呸三声!呸呸呸!”肖甜甜说着,便连呸了三声,惹得孙珲好笑不已。

第28章 短兵相接

“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们谁也不会死的!我会保护你们的!”孙珲大叫道,“敌人上来了!开火!”

此时他已经看到了几名头戴钢盔身穿灰色军装的德国士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冲了上来,随即向他们射出一炮。

“轰!”一声巨响,炮弹爆炸了,大团的黑烟和泥尘中,几名德国士兵的身体给掀飞了,他们手中拎着的集束手榴弹也丢到了一边,孙珲等了几秒,没有见到爆炸,估计是德国人没来得及拉弦就被他这一炮给干掉了。

肖甜甜操纵炮塔后部的机枪射击起来,孙珲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但他能感觉到,那里攻上来的德国步兵一定不少。

对于“KV-1”坦克的炮塔后射机枪,孙珲原来一直以为有些多余,但现在的战斗表明,这种机枪是非常有存在的必要的。

“左边!左边又过来了一帮!”王琳琳一边开动前射机枪射击,一边大叫道。

“别怕!让我来!”孙珲调转炮口,转向左边一炮射出,将冲上来的四名德军士兵全都炸飞。

“去死!去死!你们都去死!”肖甜甜那边的压力显然变大了,因为“KV-1”坦克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车尾,此时应该是有更多德国士兵想要过来进行爆破,听到肖甜甜的喊叫,叶楚楚知道情况危急,她在给孙珲又装好了一发榴弹之后,猛地拎起了一把“波波莎”冲锋枪。

“他们爬上来了!”肖甜甜大叫道。

孙珲听到一阵怪异的金属摩擦声响,心里一沉,他知道这是敌人在用撬棍撬“KV-1”坦克炮塔的顶盖,他正要提醒女孩子们,却见叶楚楚猛地起身,打开了炮塔顶盖,看也不看的就用“波波莎”打了起来。

两声惨叫传来,接着是人体滚落下去的声音,孙珲看到叶楚楚探出身子,用“波波莎”扫射,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

“打得好!楚楚姐!”肖甜甜高兴的喊道。

但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炮塔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炸响,“波波莎”的枪声一下子停了,接着叶楚楚的身子便倒了下来。

“楚楚姐——”肖甜甜嘶声大叫起来。

孙珲的心猛一哆嗦,此时顶盖还未关上,孙珲又听到外面传来了德国人的喊叫,他知道如果此时有德国士兵扔个手榴弹进来,他们五个人就全得挂掉,他顾不上去看叶楚楚的情况,而是猛地拔出了腰间的“TT-33”手枪,起身从炮塔顶探出了身子。

他一探头,便看到了一名德国士兵的满是泥尘的脸。

德国人的手里拿着一枚孙珲非常熟悉的木柄手榴弹,正要向炮塔里投掷,孙珲的骤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动作微微一滞,孙珲对着他连开三枪,将他从坦克上打了下去。

孙珲飞快的缩回身子,以无比迅捷的动作将坦克炮塔的顶盖关严,他看到叶楚楚面朝下倒在一边,一动也不动,显然是死了,一时间有如重锤击胸,心痛难禁。

孙珲猛地扑到瞄准镜前,此时刚好又有6名德国士兵冲了过来,刚刚冒头,他毫不犹豫的一炮射出,6名德国士兵有3人给当场炸飞,另外三人或断手或折脚,都受了伤,发出了凄惨的号叫。

“楚楚姐……”肖甜甜的哭声传来。接着王琳琳和杜丽丽也哭了起来。

孙珲知道她那边的敌人应该是都给消灭了,她正抱着叶楚楚大哭,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这么做有多危险。

“甜甜!给我装榴弹!快!”孙珲冲她吼道。

“好……”悲痛的肖甜甜还没有忘记她第二装镇手的责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放开了叶楚楚,转身奋力的去搬炮弹,装进了炮膛。

“来吧!你们这些混蛋!”孙珲盯着再次从正面发起进攻的德军士兵,又是一炮射出,榴弹爆炸了,横飞的弹片火流将要冲上来的德军士兵纷纷扫倒。

“丽丽!把坦克开出去压他们!把他们都压死后再回来!”孙珲大吼道。

“好!”杜丽丽咬着牙答应,猛地将坦克开动,坦克沿着倾斜的坑沿一下子便冲了出去,当面的两名德军士兵猝不及防,立时给辗成了肉饼。

孙珲从瞄准镜里看到被坦克冲撞倒地的德军士兵那惊恐的挥舞着的双手,心中已然没有了丝毫的怜悯,他心里想的只有报复,只有杀戮。

德军士兵显然没有想到“KV-1”坦克会突然冲出来辗压他们,很多人当场便给辗死,剩下的士兵纷纷后退,王琳琳开动前射机枪冲着他们猛射,虽然她的枪法不是很好,但因为距离过近,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瞄准,一时间带着曳光的机枪子弹将德军士兵打得血肉横飞,肖甜甜在给孙珲装弹完毕之后,正要去后射机枪处操作机枪射击,却看到叶楚楚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爬了起来,已然来到了机枪位上。

“咚咚咚!”后射机枪响了起来,但此时孙珲并没有注意到是叶楚楚在开枪,他的眼睛,盯上了冲上来解救德军步兵的一辆“4”号坦克。

这辆“4”号坦克原本是吸引“KV-1”坦克火力的4辆坦克中的一辆,此时在“KV-1”坦克猛冲出弹坑攻击德军步兵,其它德军坦克纷纷后退之际挺身而出,有如骑士一般,令孙珲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钦佩之意。

这辆“4”号坦克一边向“KV-1”坦克全速猛冲,一边用它的短管75毫米炮不断的向“KV-1”坦克射击,它的炮手打得很准,炮弹接连击中了“KV-1”坦克,但都给“KV-1”坦克的装甲弹开了。

尽管如此,孙珲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虽然这种被德军装甲部队官兵戏称为“短木桩”的短管75毫米炮的威力不足以击穿“KV-1”坦克的装甲,但如果被对方冲到了近距离内,这种炮的威胁还是很大的。如果让它在100米或50米的极近距离内开炮,“KV-1”坦克很可能会抗不住。

第29章 生死之搏

孙珲并没有忘记,他的这辆“KV-1”坦克上一次就是被一辆“4”号坦克给从尾部方向击毁的。

这辆“4”号坦克是以最快的速度冲锋,孙珲知道,自己只有两次开炮的机会摧毁它。

“甜甜,给我装穿甲弹!快!”孙珲喊道。

“好的!”肖甜甜看着叶楚楚的背影,收了泪水,奋力的搬过一枚穿甲弹,装入了炮膛。

孙珲转动炮塔瞄向“4”号坦克,他很快锁定了目标,正要开火,对方似乎算准了他的开火时间,一下子来了个急转。

孙珲一炮射出,炮弹流星般的飞出炮膛,堪堪打在了“4”号坦克左侧前方的泥地上,只掀起了大片的泥土,未能命中。

孙珲心里一惊,只见这辆“4”号坦克再次向“KV-1”坦克冲了过来,短管75毫米炮虽然在调整瞄准,但并没有开火。孙珲知道,对方真是要冲到100米以内,和自己拼刺刀了。

“甜甜,穿甲弹。”孙珲沉声道。

“好了!”肖甜甜奋力装弹完毕,大声回答。

孙珲屏息凝神,紧盯着瞄准镜中的“4”号坦克,调整炮口瞄准,他注意到对方的炮口也在调整,瞄向自己。

孙珲瞄准了对方,正要压下火炮拉杆的时候,突然想起德国人刚才的机动动作,猛然醒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就在这一瞬间,对方再次来了一个急转,孙珲在瞄准镜中看到对方的动作,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对方坦克的指挥官显然是个老手,他想要引诱孙珲浪费掉这颗炮弹,然后实施抵近射击。

看到这一次孙珲没有上当,“4”号坦克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高速冲向“KV-1”坦克,孙珲冷静的盯着对方,手牢牢的握在火炮拉杆上。

正当孙珲打算给对方以致命一击的时候,肖甜甜的惊叫声传来:“孙哥!右边又冲过来一辆德国坦克!已经很近了!”

孙珲心头剧震,他明白自己到底还是战场经验不足,中了敌人的诡计。

面前向自己冲锋的这辆“4”号坦克其实是一个诱饵,另外一辆从侧面发起冲锋的“4”号坦克才是真正的杀手!

自己现在哪怕能够击毁面前的这辆德军坦克,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无力阻止另一辆德军坦克抵近“KV-1”坦克,攻击炮塔和车身的结合处了!

他心一横,猛地压下了火炮拉杆,穿甲弹瞬间脱膛而出,正中那辆“4”号坦克的车身。

孙珲没有去看自己的战果,而是大喊道:“丽丽快倒车!咱们进坑里!”

杜丽丽从孙珲焦急的声音里一下子意识到了危机,她猛地倒车,想要将“KV-1”坦克重新开回到弹坑里,此时“KV-1”坦克机动性不足的弱点暴露了出来,虽然杜丽丽动作很快,但就在“KV-1”坦克接近弹坑的一瞬间,“4”号坦克已经冲到了近前。

孙珲拼命的转动炮塔,想要调转炮口给对手来一炮,但对方已经抵近,在对方车体出现在瞄准镜中的一刻,孙珲已经看到,对方的那短管75毫米炮已经放低,应该是已经完成了瞄准。

这一刻,孙珲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

这里却是真正的战场。

自己和女孩子们能活到现在,运气可以说是出奇的好。

但好运总有用完的时候……

就在孙珲满脑袋绝望念头的时候,“KV-1”坦克的车体突然向后倾斜起来,孙珲一个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原来杜丽丽仍然在按照他的指示倒车,“KV-1”坦克倒着一下子进到了弹坑里,但这里是弹坑较深的部分,“KV-1”坦克的尾部一下子触到了坑底,斜插在了坑里。

孙珲没有听到“4”号坦克开炮的声音,他知道可能是“KV-1”坦克出现的这个意外情况让“4”号坦克没能瞄准“KV-1”坦克的炮塔和车身结合处,是以德国炮手没有开炮。

尽管身子和炮塔都是倾斜的,但孙珲还是奋力的转动炮塔,将炮口转向“4”号坦克,但炮塔转过来之后,孙珲郁闷的发现,虽然距离很近,但因为车体倾斜角度的关系,他根本打不到对方。

好在他的郁闷没有持续多久,在杜丽丽大喊大叫的全力倒车下,“KV-1”坦克终于结束了倾斜状态,重新退进了弹坑里。孙珲立刻开始重新瞄准,准备摧毁那辆险些要了他们的命的“4”号坦克。

孙珲很快找到了对方,但那辆“4”号坦克已经倒车后退,同“KV-1”坦克拉开了距离,而它的炮口,却仍然在瞄向“KV-1”坦克。

孙珲知道它后退的目的并不是要逃跑(这个速度跑不出“KV-1”坦克的射程),而是在调整瞄准角度,炮击“KV-1”坦克的炮塔和车身结合处。心里紧张之下,孙珲的手一刻不停的摇动着,将炮口转向敌人,想要在敌人完成瞄准之前开火。

就在这时,那辆“4”号坦克却突然间一下子着起火来。

孙珲怔怔的看着这辆着火的“4”号坦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苏联红军吗?孙哥?”王琳琳怯生生的问道,她刚才从观察窗看到了两个人朝德军坦克扔了个黑瓶子,德军坦克就着火了。

“是……‘莫洛托夫鸡尾酒’啊……”孙珲下意识的回答道。

他看到两名穿着老百姓服装的年轻俄国男子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一个土堆后面,看着起火的“4”号坦克,不一会儿,“4”号坦克的舱门打开了,一个身上还在冒烟的德军坦克手冲了出来,那两个俄国年轻人立刻拿起步枪接连射击,把那个德军坦克手打倒在地。

孙珲转动炮塔,将炮口对准了起火燃烧的“4”号坦克,给了它致命一击,由于距离近,炮弹将“4”号坦克的炮塔直接掀飞,看到这一幕,两个俄国年轻人挥舞着拳头,大声的用俄语叫喊起来。

“装穿甲弹,甜甜。”孙珲哑着嗓子说道。

“我来装弹吧,甜甜你去打机枪。”叶楚楚的声音传来,孙珲猛地全身一震。

第30章 达瓦里希

虽然心中满是喜悦,泪水悄悄的流了下来,但孙珲却没有回头。

因为战斗仍然没有结束。

他只要知道,她现在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要为她能够继续活着而战斗。

还有她们……

“当当当!”一阵敲击金属的声音传来,有人在敲击坦克炮塔的顶盖。

“是俄国人在外面敲。”叶楚楚从观察窗看了一眼外边,说道,“琳琳,你听他在说什么?”

“他在叫咱们‘同志’呢。”王琳琳笑道。孙珲也听到了“达瓦里希”这个熟悉的词。

叶楚楚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此时德军发现了“KV-1”坦克得到了援军的帮助,知道再战无益,已经开始撤退了。

“琳琳,你去问问他要干什么,同时注意周围,小心一点儿。”叶楚楚说道。

“好的,楚楚姐。”王琳琳说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炮塔顶盖,外面的几个俄国人看到从坦克里面冒头的竟然是一个美丽女孩,不由得愣住了,直到王琳琳先用俄语发问,他们才回过神来,立刻抢着用俄语回答。

“他们说,想请咱们去帮他们个忙。”王琳琳低下身子,对叶楚楚说道。

叶楚楚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孙珲,孙珲点了点头,叶楚楚对王琳琳说道:“让他们带路吧。”

王琳琳又探出身子和俄国人说了几句,那几个俄国人很是兴奋,向同伴招了招手,一会儿好几个人便跳上了坦克,坐在了上面。

为首的一个人对着驾驶员杜丽丽伸出了手,杜丽丽小心的和他轻轻握了握,他一边用俄语说着,一边指了指一个方向,杜丽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看到那里升腾起来的冲天烟柱,知道那里应该就是他们去的地方,于是便开动“KV-1”坦克,出了弹坑,向那里开去。

当见习军官乌兰诺拉索夫跑到了上面——他完全不熟悉的、熊熊燃烧着的这座要塞正中心时,敌人的炮击仍在继续,但似乎渐渐的放慢了节奏——德国人可能是把火力覆盖范围转移到了要塞的外围。炮弹仍然不断的在落下来,但却并不是盲目地狂轰滥炸,而是严格地针对一定的方位发射,因此乌兰诺拉索夫得以仔细地观察一番。

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着。部队的兵营、教堂钟楼附近的房舍、小河岸边的汽车库在燃烧。停车场上的汽车、岗楼、职工集体宿舍、商店、菜窖——所有的这一切,凡是能够燃烧的东西,全都在燃烧,甚至不会燃烧的也在燃烧。在升腾的烈焰中、在炮弹爆炸的轰隆声和炽热弹片的交错纷飞中,一些几乎是全身赤倮的人们在东奔西跑。

还有马儿在嘶鸣。它们就在不远的什么地方,在乌兰诺拉索夫背后的马厩附近嘶鸣不己,这种和平时完全不同的、骇人的叫声一时间压倒了其它的一切声音,就连偶尔从燃烧的汽车库里传出的可怕的、非人的嘶喊声也给淹没了。那里,在满是油污和汽油、被牢固的铁栅窗户封闭着的汽车库里,躲在那里的人们此刻正在被活活烧死。

乌兰诺拉索夫并不熟悉这个要塞。他是和几个同伴不久前才来报到的,而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个要塞,已经完全给浓烟和烈火包围了。弹片在四下里纷飞,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勉强认出了要塞的大门,于是他决定向那里跑去。

乌兰诺拉索夫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后脑勺,他越过一个个弹坑、土堆和瓦砾堆,向大门跑去。他一直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因为他可怕地感到,那些锋利的、炽热的炮弹片随时都会扎进他那精心梳理过而又没有任何保护的后脑勺里。因此他怪模怪样地将两手交叉在后脑勺上,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向前奔跑,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他没有听见炮弹的猛烈爆炸声,在这一巨响到来之前,他整个背部都感觉到某种庞然大物的逼近,因而他用两手死死抱住后脑勺,一头扑进邻近的一个弹坑里。在等候炮弹爆炸的瞬间,他的双手双足以及整个身体,象螃蟹似的往坚硬的干沙子里面钻。随后他还是没有听见爆炸声,而只是感觉到,突然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把他往沙土里压进去,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猛烈,压得他都透不过气来,在这种压迫下他蟋缩了起来,张着口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但在这突然出现的天昏地暗中他又吸不到清新的空气。接着,有一种沉重的、但完全是实实在在的力量狠狠的压在他的背上,于是再吸一口空气的希望破灭了,断断续续的知觉最终彻底失去了。

但他很快就又恢复了知觉,他渴望活着。现在他苏醒了过来,头疼得非常厉害,胸腔很闷,四周寂静无声。他以为炮火停息了,但是他后来才意识到,那只是由于他刚刚苏醒、神志恍惚、什么也听不见了的缘故。这一点儿也没有使他害怕;他从压在身上的沙土底下爬了出来,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吐出大团的血和弄得牙齿咯吱作响的沙土。

“爆炸……”他拼命的回忆昏厥过去之前发生的事,“准是哪个仓库坍塌了。可不要是弹药库或是粮食仓库……”

他徒劳地和漠然地回忆着,宛如回忆某种在时间上和空间上都很遥远的事情,他力图搞清楚,他是要往哪儿跑和干什么去,但是头脑还不听使唤。他只是坐在弹坑的底部,一个劲儿的摇晃着脑袋,吐着嘴里血染的沙土,怎么也弄不明白,他由于什么和为什么坐在这里。

弹坑里散发着难闻的硝烟气味。乌兰诺拉索夫木然地想道,应当爬到上面去,在那里他会快一点儿缓过气来和使头脑清醒一些,但身子怎么也不想移动一下。他那压伤了的肺部呼呼直喘,他吞咽着这种令人作呕的臭气,每吸一口都感到它那讨厌的苦味。他又一次不是听到、而是感觉到有人滑到了坑底,出现在他的背后。他的脖子已经动弹不得,所以整个身子都跟着转了过去。

第31章 要塞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黑裤子和戴大檐帽的中年人坐在斜坡上。他的脸腮上淌着血,他一直不停地用手掌擦着。

乌兰诺拉索夫认出了他应该是一位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军官。

“很多德国人已经进到要塞里了。”他说。

乌兰诺拉索夫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半是根据他嘴唇的动弹,一半是听见了。

“很多德国人?”

“千真万确。”对方悻悻的说,他一直在着擦顺着脸腮徐徐流淌的血。“他们向我猛扫了一梭子。瞧这伤口,是机枪打的。”

“他们人有多少?”

“谁还去数过呢?他们开着坦克进来了,有一辆坦克朝我猛扫,所以我的脸颊破了。”

“是子弹打的吗?”

“不。是我自己摔了一跤。”

他们安然地交谈着,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游戏,仿佛说的是邻院那个男孩的弹弓打得很准。乌兰诺拉索夫试图恢复自己的意识,试图恢复对自己的手和脚的感觉,他口中在问但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他只是用心地去听对方的答话,因为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听见了还是只是猜到了这个摔破面颊的家伙说的话。

“鲁缅科夫被打死了。他从左面跑,一下子就倒下了。他抽搐了起来,两脚直蹬,象个癫痫病人。昨天白天值过班的那个吉尔吉斯人也被打死了。比鲁缅科夫还早。”

这个军官还讲了点什么,但是乌兰诺拉索夫停止了听他说什么。不,他现在几乎听见了一切——既有马厩附近受伤的马的嘶鸣,又有爆炸声,既有烈火的怒吼声,又有远处的射击声,——他什么都听见了,因而也就平静了下来,不再去听那军官说了。他回味了一下这个军官刚才告诉他的一切,领悟了至为重要的一点:德国人闯进了要塞,而这就意味着真正的战争。

“……他的肠子都流出来了。肠子好象还会呼吸。真的,肠子自己会呼吸!……”

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的声音一瞬间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可乌兰诺拉索夫——此时他已能够控制自己——立即把这种不正常的喃喃自语当作耳旁风了。他作了自我介绍,讲了自己要到哪个团里去,问了怎样走法。

“你会被打伤的,”那个军官说,“他们已经占据了各处要点,他们看见你的话,一定会用机枪猛扫。他们肯定事先对这里做了周密的侦察,我们当中肯定有奸细,因为对他们来说,一切都了如指掌。”

“那您是往哪儿跑呢?”

“去打开弹药库啊。上级派我和鲁缅科夫去弹药库,结果他被打死了。”

“谁派的?”

“上边的一个什么指挥员,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你知道弹药都是掌握在内务人民委员会手里的。现在一切都乱了套了,你都弄不清楚,哪个人是你的指挥员,哪个人是别的部门的。起初我们跑了好一阵子。”

“派你们到哪儿去分弹药?”

“弹药库啊?可德国人就在那里。他们守在俱乐部里,”那个军官怡然自得地、津津乐道的讲着,简直象是在给孩子讲故事。“不论往哪儿派,也甭想过得去。他们的坦克猛扫得多厉害啊!……”

他喜欢用“猛扫”这个词儿,而且说得尤其绘声绘色,仿佛从这词儿里听得见子弹的嗖嗖声。但乌兰诺拉索夫此刻最关心的是弹药库,他期望在那里弄到冲锋枪,或者自动步枪,最次也得弄到一支普通的三线步枪和足够的子弹。武器不仅可以使他投入战斗,使他向盘踞在要塞中心的敌人射击;而且也可以保证他个人的自由,因此他想尽可能快点把武器弄到手。

“弹药库在哪里?”

“鲁缅科夫知道。”军官不大乐意的说。

他的面颊上,血已经不流了——显然,伤口瘀结了,但他依然不停地用手指小心地去摸那深深的伤口。

“见鬼!”乌兰诺拉索夫实在忍不住发火了,“呶,这个弹药库能在哪儿呢?是在我们左面还是右面?在哪儿?要知道,如果德国人深入到要塞里来,他们也就有可能撞上我们,这您想过没有?用手枪是无法打退他们的!”

最后一个理由显然使对方感到窘迫,他惊惧不安地和有所领悟地瞧着见习中尉,不再摸面颊上的血痴了。

“好象是在左面。我们跑的时候,他是在右面来着。要不——不对,鲁缅科夫嘛是在左面跑。等一等,让我瞧瞧他躺在哪儿。”

他翻过身趴在地上,敏捷地往上爬去。爬到坑沿上他回过头来看了一下,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摘下了大檐帽,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推去了不久的脑袋探到坑外。

“瞧,鲁缅科夫,”他压低了声音说,没有回过头来。“一点儿也不动了,完了。我们差一点就跑到了弹药库:我看得见它。似乎没有被炸毁。”

乌兰诺拉索夫猫着腰走上斜坡,伏在军官的身旁,向外眺望。不远的地方的确躺着一个穿军服和马裤、但没有皮靴和大檐帽的死人。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他那黑乎乎的脑袋显得特别突出。这是乌兰诺拉索夫看到的第一个死人,一种恐怖而又好奇的感觉不由得袭上他的心头。为此他沉默了许久。

“瞧,那就是鲁缅科夫,”军官叹了口气,“喜欢吃糖,大块儿的奶糖。可他吝啬得很,连一小块面包你也要不出来。”

“好啦。弹药库在哪儿?”乌兰诺拉索夫问道,竭力把视线从曾经非常爱吃奶糖而又吝啬的那个死者鲁缅科夫身上移开。

“瞧,那边有个土丘似的地方。您看见了吗?只是它的入口在什么地方,这我可说不上来。”

离弹药库不远、被炮弹炸得枝杈脱落的大树后面,望得见一座庞大的建筑物,乌兰诺拉索夫明白了,这就是俱乐部,按照这位军官的说法,那里已被德国人占领。乌兰诺拉索夫听到从那里射出了短促的一些机枪子弹,但他弄不清楚,那些子弹是朝什么方向打的。

第32章 助攻

“是朝教堂打的,”军官说,“您再往左看,那是工程部大楼。”

乌兰诺拉索夫往那边一瞧:在一座被大炮瞄准射击过的建筑物那低矮的围墙里面,趴着一些人。他清晰地看到他们密集的、不规律的射击的火光。

“按我的口令,我们跑到……”他顿了顿接着说,“……跑到鲁缅科夫那里。即使德国人没有开火,也要在那里卧倒。明白了吗?注意。准备。前进!”

他直着身子往前跑去,没有弯腰,不只是由于他的头还有点晕,而且为了不在这个惊慌失措的黑背心家伙眼里显得自己胆小。他一口气跑到死者那里,但是没有按照他自己所下达的命令在那里卧倒,而是继续往前跑,朝弹药库跑去。刚一跑到那里,他突然害怕了,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打死似的。不一会儿,军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他们围着土丘转了三次,但哪儿也找不到类似入口的地方。周围一切都被炸得底朝天,不知是入口被炮轰炸掉的瓦砾堵塞了呢,还是前来的这位军官记错了地方,或者鲁缅科夫当时根本不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乌兰诺拉索夫此时只明白了一点:自已是从远处那个安全的弹坑换到了这个靠近教堂的、几乎是完全暴露的地方,身边却只有一支手枪。他忧心仲仲地看了看低矮的围墙,看了看不规律的射击的火光:那里是自己人,乌兰诺拉索夫迫不及待地要到他们那里去。

他们又开始跑了,跨过弹坑和尸体,既不卧倒也不弯腰。他们不停的跑,乌兰诺拉索夫不停地喊“是自己人!”,但是对面依然朝他们射击再射击,好几次他都清晰地听见子弹就在身边噗噗地响。这一次他们又十分幸运:他们跑近围墙,一越而过,气吁吁地伏在地上,终于来到了安全地带和自己人中间。然而,衣纽整齐但军服肮脏不堪的那个凶狠的上尉却气冲冲地嚷道:“应当采取跃进的方式,懂吗?跃进的方式!……”

喘过气来以后,乌兰诺拉索夫本想汇报一下情况,但是上尉没有听他的汇报,而是派他到防线薄弱的左翼去执行任务:对一座大门作专门的观察。他深信,德国人是从那里冲进来的。于是十分简短地向乌兰诺拉索夫介绍了一下情况以后,上尉对他所提出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回答,就皱着眉头补充道:“在中士那里领一支步枪。仔细盯着大门,明白了吗?我们只要能坚守到自己人来就行。”

上尉指望坚守到哪些“自己人”来以及他们将会从哪里出现,乌兰诺拉索夫没有进一步询问。他自己就相信,自己人眼看就会到来,一切也都会井然有序。现在只需要坚持。不过是向敌人射击,如此而已。

来到左翼以后,乌兰诺拉索夫什么中士也没找到:楼房的一角在徐徐燃烧,懒洋洋地从浓烟里吐着火舌,而在围墙跟前趴着几个暴露身体的战士和两个带“捷格加廖夫”式轻机枪的边防战士。

“为什么不救火?”乌兰诺拉索夫怒冲冲地问道。

谁也没有回答他。他们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带一个高大水塔的大门。乌兰诺拉索夫明白了自己的命令不合时宜,便向机枪手打听中士在什么地方。年岁大的那个把头一甩:“在那儿。”

一个身材不高的人俯伏在地上,穿一双破靴子的两只脚撇得很开。他那黑乎乎的脑袋,其前额紧靠在步枪的瞄准尺上。当乌兰诺拉索夫摇了摇他的肩膀时,他的头沉重地晃了一下。

“中士同志……”

“他已经死了。”一个边防战士说。

乌兰诺拉索夫立即缩回了手,惶惑地环顾了一下,但此刻谁也没有去注意他。他想要死者手里的那支步枪,可他不愿再去触及死者,于是就抓住枪柄往外拉,但是死者依然紧紧握住了它,乌兰诺拉索夫不停地拉着,而死者那黑乎乎的圆脑袋木然地抖动着,额头直碰瞄准尺。

“他们又在跑,”有人说了一句,“这是五十三团的小伙子们。”

“是乐队的,”第二个人说,“他们的兵营在那里,在大门顶上……”

俱乐部方向响起了几排短促的干巴巴的射击声。乌兰诺拉索夫弄不清这是往哪儿打的枪,但他立即卧倒在死者中士身旁,继续从他僵硬的手中使劲拉那支三线步枪。死者一度紧抓不放,但是后来他那僵硬的手指突然松开了,乌兰诺拉索夫把枪抓到手以后,头也不回地向围墙稍远处的一角爬去。

大门附近,有几个战士在东奔西突。有一个手中拿着一把擦得锃亮的号,它时不时闪烁出太阳的耀眼的反光。德国人的枪声稀疏零落,这些乐队的小伙子们时而卧倒,时而跃起,继续辗转前进。马厩附近,马在挣扎,发出了剧烈的响鼻声,乌兰诺拉索夫更多是在眺望它们,当他重新把视线移向大门方向时,乐队的小伙子们已经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太阳的光芒也被带走了。

就在这时,一辆德国坦克的身影出现了。

“是德国人的坦克!”有人惊慌的喊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乌兰诺拉索夫气往上冲,他作为一个初上战场的见习军官,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敌人坦克(以前只在照片和图片上看过),并不真正了解这种武器的恐怖之处。

他微微抬起身子,端起手中的三线步枪,瞄准坦克便开了一枪,子弹只在坦克上留下了一点火花,他知道手中的武器对坦克是不起作用的,于是看了看四周,想找别的武器,他很快找到了一枚手雷,正打算使用,却发现德国坦克那又短又粗的炮管竟然转过来了,正对着他。

乌兰诺拉索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躲闪还是该把手中的手雷向德国坦克抛出去,正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那辆德国坦克的炮塔一下子给掀飞了。

乌兰诺拉索夫一阵错愕,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雷,又看了看德国坦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阵机器轰鸣声传来,他转头一看,看到了一辆又高又大的“KV-1”重型坦克,炮口还在冒着烟。

“‘自己人’来了!”有人欢呼起来,“是我们的坦克!”

“KV-1”坦克里,孙珲看着那辆行完“脱帽礼”的德军“4”号坦克,轻松的向身边的叶楚楚打出了一个“V”字的手势。

第33章 成了主力

“孙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你的作战素质,比这些苏联红军要好很多呢?”叶楚楚笑着问道。

“他们感觉象是游击队……”肖甜甜也赞同叶楚楚的看法,“不过似乎也很差劲……”

“如果不是因为‘大清洗’,苏联红军的战斗力是不会下降到这种程度的。”孙珲说道,“其实你们也都看到了,论武器装备,苏军并不比德国人差,有些坦克甚至比德国人的好很多,但人员素质下降得太厉害,再好的武器也发挥不出效果来。”

女孩子们并不知道,红军的战斗力并不像她们过去所认为的那样强大。在苏芬冬季战争中,对芬兰军队占有绝对优势的苏军被拖住了4个月。只是在付出数倍于敌人的伤亡代价后,红军才勉强取胜。苏军的缺点在这场战争中可以说暴露无遗,而这一切都被德国人看在了眼里。据说苏芬战争的纪录片成为希特勒和他的将军们取乐的工具。盛怒下的斯大林对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大加指责。这位文化程度低、对现代战争一窍不通、据说只对手枪在行、并把大量时间花在对着摄像机微笑的内战英雄确实很不称职,但他在遭到斯大林攻击时的反驳也并非胡说:“所有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消灭老一辈红军的就是你这个人,我们最好的将军都是被你杀害的!”在斯大林发动的大清洗中,红军丧失了全部的军区司令、90%的军区副司令和参谋长、80%的师级指挥员。三分之一的团长被指责,中、下级军官损失惨重,技术人员也未能幸免,仅空军就有5616名飞行员被清洗。军队的基础遭到巨大的摧残。为了弥补这些在短期根本无法弥补的损失,大批低级别军官被越级提升。昨天的排长变成团长,营长变成师长甚至军长。各种速成班培养出的仅仅受过6个月军事训练大量“速成排长”也充斥着军队。41年初,苏军指挥员中仅有7.1%受过高等军事教育,55.9%受过中级教育,24.6%的人毕业于速成班,剩下的12.4%则根本没有受过军事教育。

在被苏军游击队从战场救下之后,“521”车组便和游击队以及一些苏军正规军部队一道并肩作战,试图收复这座被称为“卡拉瓦-伊斯特列格”的要塞,在战斗的过程中,孙珲总算见识到了苏德战争初期苏军的战斗力下降到了何种程度。所以也难怪叶楚楚会有他这个初上战场的新丁的作战素质要强于苏联红军的印象了。

“刚才那个人,还拿着步枪打德国坦克呢。”王琳琳也笑了起来,“要不是孙哥一炮把那辆德国坦克打飞了,他死定了。”

孙珲在瞄准镜里看到了傻站在那里的乌兰诺拉索夫,从他身上的军服认出了他是一名中尉,不由得咧了咧嘴。

这些苏军基层官兵面对强大的敌人,并不缺乏勇气,但有些时候,光有勇气是不行的。

此刻孙珲还想不到,自己将来会和这位苏军军官有着怎样的交集。

这时和“521”车组一同赶来的那位游击队的首领上前把乌兰诺拉索夫拉到了一边,和他交谈起来,应该是在了解战况,不一会儿,游击队首领把乌兰诺拉索夫带上了坦克,用枪托敲了敲炮塔。

王琳琳打开炮塔顶盖,探出身子,游击队首领和她说了几句俄语,她点了点头,缩下身子,高兴的对车里的同伴说道:“我们有翻译了,那个军官懂汉语。”

“不错不错。”孙珲听了也很高兴,王琳琳懂的俄语有限,这一路上“521”车组和游击队成员都是连说带比划的交流,有时还会错了意,现在这个麻烦总算是不存在了。

乌兰诺拉索夫看到王琳琳,一下子便给她的美貌震住了,游击队首领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不要这样,同志,你这种表现是很不礼貌的。”游击队首领笑道,“你要知道,这可是‘东方美神’车组,五位成员有四位是美丽的姑娘。”

“噢,对不起。”乌兰诺拉索夫有些脸红的用流利的汉语说道,“我不知道是这样……”

“好了,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同志?”叶楚楚在坦克里发话道,表明了她车长的身份。

“噢,是这样,德国人是从这里冲进来的,我奉上尉的命令,来这里协助守卫,等待自己人的到来,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那里是兵营,被敌人占领了,我认为,如果我们能从这里发动反攻的话,把敌人驱逐出兵营,夺回弹药库和粮食仓库,就能把敌人赶出要塞……”乌兰诺拉索夫说着,把自己的想法加了进去,上尉并没有要他这么做,但他认为应该这样做,虽然这等于是在假传军令,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人如果知道,他将要受到处罚。但他现在心里只有打击敌人的念头。

“明白了。”叶楚楚转头对孙珲说道,“孙哥,你怎么看?”

“咱们推过去。”孙珲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说道,“叫他们的人都跟在坦克后面,注意掩护。”

叶楚楚对乌兰诺拉索夫说了孙珲的要求,乌兰诺拉索夫点了点头,和游击队首领下了坦克,召集这里的士兵,准备发动进攻。

看到有“KV-1”重型坦克打头阵,苏军士兵和游击队员们全都士气大振,正当他们汇集起来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远处的兵营射来了一炮,从“KV-1”坦克的上方飞过,直射入一座房屋里爆炸,伴随着黑烟腾空,整座房屋轰然倒塌了下来。

“好可怕啊!是德国人的88毫米炮吗?”叶楚楚吃了一惊,问道。

“不是!88炮的威力没有这么大,刚才打过来的是榴弹,这是大口径榴弹炮!大家小心!”孙珲沉声说着,快速的转动着炮塔,搜寻着对方火炮的位置。

第34章 指导员

正在集结起来的苏军士兵和游击队员们乱成一团,很多人就地卧倒,另一些人躲到了断壁残垣下,有的人则跳进了弹坑里。

“是从兵营里面射来的,就是那里!”乌兰诺拉索夫没有躲避,而是跳上了坦克,用汉语大喊着,给坦克指示起方向来,“那里以前可能存放有152毫米的榴弹炮!”

听到俄国中尉的喊叫,孙珲不由得吃了一惊。

德国人竟然能想到利用苏军的火炮来对付苏式重型坦克,这脑筋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活啊!

“楚楚,装榴弹!”

“OVER!”

孙珲奋力的转动坦克炮塔,将炮口转向了兵营,他看到了几个还在冒烟的窗户,迅速选定了其中的一个,一炮射出。

和以往不同,孙珲这一次根本没有去辨认战果,而是继续要叶楚楚装填榴弹,向兵营的另一个窗户射击,一连打出四炮之后,孙珲才停了手。

榴弹爆炸产生的黑烟将整个兵营掩盖住了,孙珲紧张的盯着那里,手握在了火炮拉杆上。

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对方只打了那一炮之后便再没有了动静,大概是因为苏式大型火炮装填发射的速度太慢,对方在打出一炮之后便立刻遭到了孙珲的猛烈反击,炮手都给打死了。当然也可能是在发射完一炮之后,精明的德军知道来不及打第二炮,便放弃了阵地逃走了。

这时一阵呜哇呜哇的叫喊声传来,叶楚楚从观察窗向外望去,看到一个苏联军官领着一队士兵弓着身子快步跑来,原来是上尉听到这边炮声不断,认为德军在这里猛攻,于是派了人过来支援。

带队的是一位黑头发的内务人民委员会指导员,说话既果断又凶狠,大家听着他那严厉的声音,神情明显地变轻松了一些。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他看了看那辆被“521”车组摧毁的德军“4”号坦克,大声问道。

“是这样的,指导员同志……”乌兰诺拉索夫上前给他大概说了一下刚刚的战况和进攻的计划。

“放心!我们的重型坦克是坚不可摧的!德国人就是用我们的152毫米榴弹炮也不行!”这位神气活现的指导员瞅了一眼“KV-1”重型坦克,顿时显得信心满满,“有了坦克,我们就能把敌人撵出去!”

“……按照我的命令。不要停顿,什么也别想。只是一直往前冲!冲进俱乐部和兵营,消灭敌人的机枪手。任务清楚了吗?”

“清楚啦!”战士们象平常一样,精神抖擞地回答道。

“可是用什么去消灭呢?”一个不太年轻的战士蹩紧着眉头问道,他显然属于海军,只穿了一件蓝色条纹的背心,“枪上没有刺刀,而我手里一无所有。”

“那就用牙去咬!”这位指导员大声说道,“那不是吗,抓起那块砖头:为什么要提出些愚蠢的问题?重要的是——大家齐心,团结一致,一齐高喊着‘乌拉!’,一直往前冲。不要卧倒!冲啊冲啊,一直冲到俱乐部里去!”

“就象在电影里那样!”一个象孩子模样的光脑袋战士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连乌兰诺拉索夫也笑了。这并不是因为光头战士说了什么非常可笑的话,而是因为此时大家都感受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激动心情,明确了任务,看到了面前这个挑起了重担——替大家作主的人。

“谁手里没有枪,那就用铁锹、石头、木棒,随便什么武装起来,只要能够敲烂法西斯的脑袋就行。”

“那玩艺儿就在他的钢盔里!”又是那个光头大声说道,他应该是这里有名的滑稽家。

“就是说,要狠狠地打!”指导员微笑了一下,“就象一个好主人狠揍强盗那样。给五分钟的时间大家去找武器。全体都参加冲锋!谁要是留下——就是临阵脱逃……”说到这里,他象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乌兰诺拉索夫问道:“您是哪个团的?同志?”

“我是六十二团的,谢尔盖.乌兰诺拉索夫,这是证件……”

“团政委命令我亲自领导冲锋。你和你的人都要参加。”

“当然,当然!”乌兰诺拉索夫连忙表示同意,“我——完全服从您的指挥……”

“您负责拿下窗口,”这位指导员想了想,说道,“十个人——听乌兰诺拉索夫中尉指挥!”

人群里单个地走出来十个人:两个边防战士、蹙着眉头的那个海军水兵、全连有名的俏皮话大王、头部缠着绷带的中士、一个只穿着裤衩背心、脸上满是擦伤的年纪很轻的战士,还有乌兰诺拉索夫来不及注意的几个人。他们都默默地站在他面前,等候指示和安排,而他却不知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年长的那个边防战士象扛一条木棍似的扛着一挺“捷格加廖夫”式机枪,枪筒尚未冷却,他却不停地用手指在上面敲着点子,就象在吹小号似的。中士在抽卷烟,一个边防战士则贪婪地望着他,小声说:“留一点,中士同志。给我吸一口,好吗?”

这时几名士兵找来了一些步枪,指导员下令分给了十个人每人一支步枪和一些子弹,加上一把刺刀。

指导员又看了看“KV-1”坦克,很奇怪这辆坦克的指挥官为什么不出来和他见面,他转头对乌兰诺拉索夫说道:“这辆坦克是属哪个团的?车长同志为什么不出来?受伤了吗?”

“哦……我去叫她。”乌兰诺拉索夫说着,快步跑到了“KV-1”坦克旁边,登了上去,对炮塔里说了几句,指导员听到中尉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叶楚楚从车里钻了出来。

看到这辆重型坦克的指挥官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孩,坦克周围的好多人都惊讶得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

“竟然是女人?还是东方人?”指导员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指导员同志,这位是……叶列娜同志,‘521’车组的车长。”乌兰诺拉索夫对指导员说道。

第35章 鸭梨山大

“KV-1”坦克里,孙珲有些紧张的从观察窗看着叶楚楚和那个很象“政委”的家伙交谈。

由于有翻译,叶楚楚和指导员的谈话并没有什么障碍,那位指导员也很客气,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叶楚楚还把自己头顶的坦克帽摘了,分开长发给他看了看,那个指导员显得很惊讶,在和她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互相敬礼,叶楚楚便回到了坦克里。

“都赶快给自己想俄国名字啊。”这是叶楚楚进到炮塔里的第一句话。

“呵呵,我给楚楚姐起的这个名字还不错吧?”王琳琳抿嘴笑道。

“还不错,多亏了你帮我杜撰了一个名字,要不然刚才就抓瞎了,对了,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啊?”叶楚楚笑着问。

“是‘太阳’的意思。”王琳琳得意的答道,“楚楚姐是我们的领导,就是我们几个的太阳哎。”

“甜嘴丫头!”叶楚楚微微一笑。

“挺好听的,琳琳你给我们几个也起个俄国名字吧。”杜丽丽高兴的说道。

“碰到俄国人的那会儿我就想过了,咱们大家必须要有个俄国名字,丽丽你叫玛丽亚吧,意思是‘喜欢’,甜甜你叫奥尔佳吧,意思是‘神圣’,我叫瓦莲京娜,意思是‘健康’。”王琳琳偏着头说道。

“蛮好听的啦!琳琳你很有学问的啦!”杜丽丽夸奖她道。

“不错,就这么定了。”肖甜甜也很满意自己的新名字,“对了,孙哥叫什么呢?”

“我想过了,孙哥叫‘亚历山大’吧,是‘保卫者’的意思,孙哥说过要保护我们的,对吧?”王琳琳笑着对孙珲说道。

“呵呵,你们孙哥要保护你们,还真是‘鸭梨山大’呢。”叶楚楚笑道,“我看行。”

听了她的话,孙珲只有苦笑。

“他刚才问了你些什么?”孙珲没有纠结于她们给自己起的“好名”,而是问叶楚楚刚才和那个俄国人的谈话内容。

“他问我是哪支部队的,我说我们大家遭受了敌人猛烈的炮击,都给震得失忆了,记不住以前的事了。”叶楚楚回想起刚刚指导员脸上的惊讶表情,笑了起来,“我还把头上的血包给他看了看。”

“哈哈,楚楚姐,你真厉害。”王琳琳大笑起来。

“这样也行?”孙珲听得一头黑线。

“反正他没说什么。再就是和我说打德国人的事。”叶楚楚说着,看了看观察窗,“好了,丽丽开车,咱们来把德国人打跑。”

孙珲没有再问,而是重新来到了瞄准镜前,观察起战场来。

这时乌兰诺拉索夫和10名士兵已经在“KV-1”坦克身后列成了两队,“KV-1”坦克开动后,他们便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后面。

“KV-1”坦克冲进了大门,蛮横的撞开了挡在路上的那辆德国“4”号坦克的残骸,渐渐接近了前方的大楼,他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敌人的火力攻击范围之内,但并没有敌人向他们射击。

孙珲知道自己这边的人很少,一旦遭到敌人攻击的话情况就会很不妙,这两天他一直是在被动的作战,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这时不知怎么冲动起来了,他转动炮塔,猛的对大楼的三楼射出一炮。

榴弹脱膛而出,射入三楼爆炸了,只见大团的黑烟升腾而起,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各种碎片冲窗而出,整个大楼的窗户几乎在一瞬间都给震得破碎了,两具穿着灰色军服头戴钢盔的德军士兵尸体摔了下来,孙珲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手中拿着一支戴有瞄准镜的步枪。

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栋大楼里除了这两个德军狙击手,应该没有别人了,这两个人应该是留下来掩护的,德军见势不妙,已经从这里撤走了。

“琳琳,用机枪把一楼和四楼扫射一下。”孙珲命令道。此时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好的!”王琳琳说着,开动“KV-1”坦克的前射机枪,扫射起来。

虽然是“火力试探”,但坦克前射机枪曳光弹扫射的声势惊人,如果楼里还有人没有给刚才的炮弹炸死的话,这会儿也会给打成蜂窝煤了。

果然,王琳琳停止射击后,仍然没有发现敌人,叶楚楚随即探出身子,向乌兰诺拉索夫挥了挥手,示意他率领步兵进楼,俄国中尉向她点了点头,带着十名士兵向大楼猛冲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大楼的门口。

“KV-1”坦克停了下来,不多时,孙珲看见那个海军士兵出现在了三楼,用力将两具德军士兵的尸体推下楼来,接着中尉的身影出现了,向坦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孙珲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德军在见到“KV-1”坦克出现后,自知不敌,以无比迅捷利落的动作撤走了。

现在收复了通往要塞的主要道路,其它的据点的德军应该也不会再坚守了。

指导员在和其他苏军军官(当然也包括叶楚楚)商量后打算继续扩大战果,一股作气的将敌人赶出要塞,但苦于兵力不足,就在这时,两辆“T-34”坦克出现在了街道上,指导员顿时大喜过望,急忙派人上前和这两辆坦克联络。这两辆坦克的车长出来和指导员见面,孙珲注意到他们的脸上都带有血迹,显然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

叶楚楚回来后告诉孙珲,这两辆“T-34”属于一个苏军坦克旅,现在这个旅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这两辆坦克,车组成员人人带伤,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弹药了。

好在现在“KV-1”坦克打下了大楼,收复了主要道路,苏军士兵们随即在指导员的带领下前往弹药库,由于德军进来的仓促,加上弹药库位置隐秘,是以没有遭到破坏,人们打开弹药库,取出里面的枪械武装自己,并给“KV-1”坦克和两辆“T-34”坦克补充了炮弹。

在武装完毕之后,苏军再次发起了进攻,清除要塞内的德军,此时德军大部分都已经退走,只剩下很少的没来得及撤退的士兵,很快便给苏军全部歼灭了。

第36章 笔记本

入夜,激战了一天的女孩子们都睡着了,孙珲不知怎么,却难以入眠。

虽然叶楚楚用“失忆”的理由搪塞过去了那个指导员的盘问,但他心里总有一丝担心,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过去。

夜深人静,“KV-1”坦克又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孙珲知道,“自动修复”又开始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观察坦克是如何修复的。

他取出了那个前任车组人员留下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虽然摆脱困境的办法在他的脑海当中已经大致成形,但他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也许这个笔记本里,能给他进一步的提示……

孙珲打开笔记本,借着皎洁的月光,随手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断断续续的日记,这本日记的扉页一开头就令孙珲大吃一惊。

“当你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就意味着我已经死了,我们大家一道,有如尘埃一般,消逝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也许对酷爱历史的我来说,这也是很好的结局,但我还是希望,这本日记能给看到它的人一点帮助,因为我了解那种极端的绝望是什么滋味……”

“我要告诉你的是,没有什么‘通过VR技术真实零距离体验历史’,你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过去真正发生过的事实,你就生活在历史当中……”

虽然对这一点早有认识,但在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孙珲还是禁不住心头剧震。

“没有什么VR软件,没有什么软件测试员,你就是这血腥影片当中的演员,有如古罗马的角斗士,只是你不能在奉献了一场精彩的表演后自豪的谢幕离场,没有奖金,没有荣耀,没有欢呼喝彩,只有死亡……”

“我把我们的真实经历都记下来了,希望能够对看到它的你有所帮助。”

“我们谁也想不到,首战会是‘凡尔登绞肉机’。”

“我们降落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德国为这次庞大攻势所作的准备让人吃惊,他们先是把大炮从俄国、巴尔干半岛和克虏伯工厂等处集中起来,排列在进攻现场周围的,有542个掷雷器。连同翼侧的武器,有1400多门大炮排列在不到8英里长的战线上!在这些大炮中间,有13门震天动地的420毫米的攻城榴弹炮。”

“对我们来说,特别凶恶的是掷雷器,它发射装有100多磅高爆炸药和金属碎片的榴霰弹。可以看到雷在一个高高的弓形物上一个连一个滚动着,但看到这种前兆往往为时已晚。爆炸摧毁了整段整段的堑壕系统。另一种可怕武器是130毫米的‘小口径速射炮’,它以步枪子弹的速度发射5.2英寸的榴霰弹,使法军来不及觉察到就丧了命。德军并不满足于这些武器会实现其预期效果,还采用了喷火器……”

“清晨,天气奇寒彻骨。7时15分,沿着六英里前线,隐蔽的德国炮群以1小时10万发的速度,把炮弹射进堡垒综合体。有200多万发炮弹密密麻麻地落在以凡尔登、布拉邦特和奥尔内的村庄为界的14英里左右的三角形地区中,把法军的前沿堑壕都炸光了。经过十二小时轰击后,德国搜索部队在黑暗里匍匐前进,以试探法国的抵抗力。”

“……德军不久攻破了法国的主要防线,俘获了10000多名俘虏,65门大炮和大量机枪。与此同时,大量的德国火炮轮轮相接,在他们的步兵部队之前,射出连续不断的滚滚炮弹,夷平了堑壕,炸毁了碉堡,并把森林炸成碎片。”

“我们好容易才搞明白了降落的地点,是著名的杜奥蒙炮台。在杜奥蒙炮台的斜甲板——围绕着24英尺宽的干壕的陡斜坡——前掘壕固守的一个轻步兵师,在德军连续的炮击下,很快就溃散。德军的一支巡逻队,在风雪交加和硝烟弥漫中,跋涉到已被放弃和放下来的吊桥处。其他士兵也跟进,直到有三百个感到惊愕的德军在这座炮台的坑道里徘徊。我们和一小队英勇的法军发动了攻击,用机枪消灭了他们,否则的话他们很可能一弹不发就攻占这座强大的堡垒——它是法国最强大的炮台,经受过超过12万发德国炮弹的轰击。”

“奥蒙炮台是整个凡尔登防御系统的希望之所寄,因为我们的关系,它在最初的战斗中没有被攻占。但这座炮台的兵力严重不足,为了加强别的防线,这里的守军被减少到不到24个中年炮手操纵一座炮塔,但历史终究是无法改变的,它在德军的猛攻下还是陷落了,直到法国人用17万部队、700多门火炮和150架飞机进行大规模反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夺回了杜奥蒙炮台。”

“在被称为‘地狱’的陡岸周围血战中,双方都遭受可怕的生命损失。密集的高爆炮弹,使大地震撼,把人体、装备和瓦砾象谷壳那样飞掷到天空。爆炸的热浪把积雪都熔化了,在弹穴里灌满了水,许多伤兵就淹死在里面。眼睛失明和血肉模糊的人摸索着到洞穴里图个安全,就倒在他们的同伴身上,把他们淋得浑身是血……”

“一个法国炮手无意中击中了有45万多颗大口径炮弹的德国兵工厂,引起了这次大战中最大的一次爆炸。这批为法军所不知的弹药,被隐藏在斯潘库尔森林里,但不小心地装上了引信。……在十个月的残杀中,双方军队发射了4000多万颗炮弹,加上难以数计的成百万子弹。在连续不断的炮击、喷火器、毒气和白刃战的步兵冲锋不能撼动防守者时,德国工兵在法军阵地下面挖洞,爆炸了威力很大的爆破地雷,炸成了许多有十层楼深的坑……”

“无法想象我们能在这样的战场上活下来,可能是因为我们改变了历史的关系,我们很快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历史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吗?这一次,不管来到了哪里,我们都要尝试改变历史的走向,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当孙珲读到这句话时,脑中竟有如电闪雷鸣一般!

第38章 谜团

叶楚楚说完,向来时一样,敏捷而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她的铺位躺下,用被子盖好了自己的身体。

孙珲给她的暖心细语说得心潮起伏,他知道,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躺倒的叶楚楚,她静静的蜷伏在那里,虽然是背对着他,但那美丽的背影仍然令他心动不已。

“孙哥?”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问了一句,显然她也没有睡着。

“嗯?”孙珲的心猛地一跳。

“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真的没有,不骗你。”

“以前没处过女朋友吗?”

“唔……上大学时处过一个,不过很快就分了,以后再没处过。”

“因为什么原因啊?”

“家里没钱……刚好有个很帅的富家公子喜欢她,她也喜欢他,该放手时就放手……”

“噢……”

“楚楚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不会吧?楚楚那么漂亮,又有才艺,追的人应该有一个加强连才对啊。”

“追我的人是不少,可没有我看上的……”

“楚楚的眼界很高啊。”

“也不是……怎么说呢?大概是我眼睛太毒,一眼就能看穿他们只想着占有我的身体的心思吧……”

“啊……”

“不过孙哥你别多心啊,你的眼神和他们不一样的。”

“好吧,谢谢夸奖……”

此刻的孙珲并不知道,在这同一个夜晚,还有人和他一样夜不能寐。

躺在床上的乌兰诺拉索夫想象着自己和“叶列娜”车长约会时的情景……

“您好,中尉同志。”

他想象着,在某天晚上,叶列娜倏然在路上出现了——与他面面相对。在和煦的薄暮中她那洁白的牙齿闪烁着寒光,虽然一丝风儿也没有,但她衣裙上的无数绉边却在颤动。而这种摄人心魄的颤动尤其令人心动。

“怎么总也见不到您?中尉同志……”

“工作使我脱不开身。”

“您留在基地了吗?”

“我有特殊任务。”乌兰诺拉索夫闪烁其词地说道。

他们不觉已并肩走在一起了,走的并不是乌兰诺拉索夫适才漫步的方向。叶列娜不停地说这道那,笑声不绝。乌兰诺拉索夫没有去揣摩其中的含义,他在为自己如此顺从地步往另一方向而感到惊奇。后来他惴惴不安地思忖,自己浑身上下的军装是否还在发出那种浪漫的脆响呢,他耸了耸肩,那佩带立即回报以令人愉决的发紧的嘎吱声……

“……真叫人哭笑不得!我一直在说啊笑啊……可是您听也没听,中尉同志。”

“不,我在听。您是笑来着。”

她停了下来:黑暗中她那洁白的牙齿又闪着晶莹的光。此时,乌兰诺拉索夫已被她的笑靥迷得飘飘然了。

“就是说,您喜欢我,是吗?说呀,乌兰诺拉索夫中尉,喜欢我,是吗?……”

“是……”他低声回答,“只不过是……我说不上来。要知道,您已出嫁了。”

“出嫁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出嫁了,是吗?是有人告诉您的吗?那又有什么,出嫁了,什么叫出嫁了?我不过是偶然嫁给了他,那是个错误……”

他不知怎么一下子楼住了她的肩膀。也许,他并无此举,而是她把肩头熟练地靠过来,以致他的双手刹那间落到了她的肩头上。

“况且,他已经调到外地去了,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叶列娜直言不讳地说,“如果沿着这条林荫小路径直走到围墙,再顺着围墙走到我家,那就准也不会发现我们。您想喝点茶,是吗,乌兰诺拉索夫中尉?……”

他已经想去喝茶了,但在这时,林**的晦暗处有个人影向他们走来,接着从他们身旁掠过,只听得说了一声:“对不起。”

“团政委同志!”乌兰诺拉索夫不顾一切地喊道,向着从身旁掠过的那个人影追去。“团政委同志,我……”

“是乌兰诺拉索夫中尉?您怎么把那姑娘撇下不管了?哎呀呀。”

“是,是的,不应该,”乌兰诺拉索夫转身往回跑,急匆匆地对叶列娜说,“对不起,叶列娜。我有事,有公事。”

乌兰诺拉索夫和政委由丁香树的林间小路步行前往那一片静谧的开阔地,一路上乌兰诺拉索夫对政委叨唠着,但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儿就记不清了。似乎谈到裹脚布的宽度不合标准,要不,也许谈到宽度虽然合乎标准,但布不是纯棉的……政委只是默默地听着,可随后便问道:“怎么,那是您的女朋友吗?”

“不,不,您说到哪儿去了!”乌兰诺拉索夫吓了一跳,“您怎么啦?团政委同志,她是叶列娜中尉,重坦克营的,‘521’车组的车长,我们以前在一起战斗过,所以……”

他沉默了,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为自己扯了个谎而感到羞愧,因为他对这位上了年纪、心地善良的政委是怀有深切敬意的。然而,政委岔开了话题,乌兰诺拉索夫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您能遵守军队的纪律,这很好,在我们军人生活里,涉及纪律方面的这些小事,我们不能低估它们的影响。比如说,一个普通公民有时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动,可我们,红军指挥员干部们就不能那样。再比如说,跟有夫之妇成双散步,这也是忌讳的,因为我们是干部,我们必须每时每刻为我们的部下作出遵纪守法的榜样。您明白这一点,那太好了……”

“谢谢您,团政委同志。”

“不过,我听说叶列娜同志失忆了,连俄语都不怎么会说了,只会说中国话,她说过自己的丈夫是谁了吗?她回忆起以前的事了?”

“这个……我还不清楚,团政委同志。”

“你去把这件事搞清楚吧!中尉同志!的确,叶列娜同志和她的车组都是战斗英雄,她们的英勇无畏和功勋众人皆知,但是,她们的身份都是谜团,我们最好还是搞清楚她们的来历,你知道吗?‘521’车组并不都是女人,它的炮手,是一个名叫亚历山大的年轻的小伙子,也是中国人。”

“我会搞清楚的,团政委同志。”

第39章 战友“T-34”

乌兰诺拉索夫突然意识到,他把白天团政委找他谈话的内容加入到了刚才对叶列娜的想象当中,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到了现实当中。

团政委曾就“521”车组成员集体失忆的事专门咨询了医学专家,虽然专家告诉他这种情况是有的,但非常少见,出于谨慎,团政委还是决定对“521”车组的身份进行调查,当然,为了不影响作战,调查是需要秘密进行的。

而调查工作的一部分,需要精通东方语言的乌兰诺拉索夫来进行。

能够奉上级的命令和心爱的叶列娜直接接触,乌兰诺拉索夫当然是非常乐意的,但一想到自己的调查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他的心情又不免有些低落。

“叶列娜……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这样的喃喃自语着,安慰着自己,眼看着天色渐渐的发白……

孙珲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起床,女孩子们都早早的起来了,并给他做好了早餐放在了那里,除了王琳琳,她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孙珲发现今天的早餐里竟然有煎鸡蛋和牛奶,很是高兴,他问王琳琳这些是哪里来的,王琳琳告诉他,由于要塞没给德国人占领多久,粮食仓库和好多居民的食物储备都保存了下来,这些都是当地老百姓送给她们的。

“暂时不会有战斗任务,孙哥出来看看吧,坦克里面多闷哪。”王琳琳见孙珲吃过早饭后又想缩回坦克里,便劝他出来走动一下,“这座要塞很大的,被毁坏的地方也不算多,还挨着一座古城堡,据说是彼得大帝时期修建的呢。”

“噢,那倒是可以去看看。”孙珲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打算去参观的意思,而只是从坦克里出来了。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参观古迹。

此时“KV-1”坦克和两辆“T-34”坦克都停在教堂前的院子里,两辆“T-34”坦克的车组成员虽然都负了伤,但他们却并没有休息,而是抓紧时间在抢修着坦克,几个工人在帮他们的忙。

孙珲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KV-1”坦克,和以前一样,昨天夜里坦克再次自动修复了,但车身和炮塔上的弹痕都在,作为战绩标志的星星也又多了一颗。

“可恶……”孙珲想象着那些“观众”看着自己和女孩子们为求生而浴血拼杀的变态样子,禁不住握紧了拳头。

看到孙珲站在那里望着正在维修中的“T-34”坦克,一个脑袋和胳膊都缠着绷带正在监督指导维修工作的俄国军官站起身来,大声的向孙珲说着什么,并向他招着手。

看到孙珲一脸茫然的样子,王琳琳微微一笑,跑到了他的身边,给他当起翻译来。

“他问孙哥你是怎么这么快把坦克修好的,请你过去给指点指点。”王琳琳笑着说道。

“你告诉他,琳琳,咱们是昨天晚上加班给修好的。”孙珲赶紧说道。

王琳琳冲他们喊了几句,那个军官连连点头,并继续向他们招着手。

“对了,琳琳,去坦克里把那包烟拿过来吧。”孙珲想和这些“T-34”坦克的坦克手们联络一下感情,对王琳琳说道。

“好的!”王琳琳明白他的意思,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孙珲来到了那辆编号为“061”的“T-34”坦克前,此时两名坦克手和两名工人正费力的在那里鼓捣着,看到孙珲过来,都站起身来。

孙珲打量着这辆“T-34”坦克,发现它装的是“L-11”型76毫米坦克炮。在他没“被穿越”以前,对他这个军迷来说,能见到“T-34”坦克的这种早期型号可是不容易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可并非好事。

“T-34”的铸造炮塔是41年春天开始投入生产的,由于设计组对装甲车辆总局为“T-34”选定的“L-11”主炮不满意,为了选择代用品,曾经列出包括从45毫米旧式坦克炮和57毫米反坦克炮(Zis-4)在内的多种方案。同时,“KV-1”重型坦克也搭载了中央火炮设计局的葛勒平工程师新开发之“F-32”型76.2毫米坦克炮,这种火炮的穿甲能力要优于“L-11”。而葛勒平实际上从40年春季就开始为将“F-32”型坦克炮装载到“T-34”炮塔上而开始努力。40年底,葛勒平设计组研制出42倍口径身管长的“F-34”型76.2毫米坦克炮,但不幸的是,“F-34”没有得到生产许可,因为库利克元帅管辖的炮兵总局(GAU)和装甲车辆总局都不批准。虽然面对如此窘境,葛勒平和工场经理叶里扬还是冒险私下将“F-34”和“L-11”并行生产。41年1月,“F-34”投入量产,同年2月被搭载到若干辆“T-34”上试验。可气的是,上头直到41年夏天仍然不公开批给“F-34”生产许可,直到被德国人饱以老拳之后,从前线部队汹涌传出对“L-11”威力不足的批评和要求“F-34”的呼声之后,“F-34”才得以被采用。

由于库利克元帅对出厂之“T-34”坦克评头论足,提出大量莫名其妙的修改要求,以至于到40年9月15日只有3辆“T-34”顺利送交部队!这种捣乱行为立即遭到中型机械人民委员部部长乌雅切斯拉夫?马雷谢夫的反对,马雷谢夫的部门联合装甲车辆总局和哈尔科夫火车机车厂的经理们对库利克予以反击,努力统管并维持“T-34”的生产计划。尽管马雷谢夫等人作出相当努力,“T-34”坦克在40年的600辆生产计划仍旧泡汤,只产出115辆。德军攻入苏联时苏联共产出1225辆“T-34”坦克,但是红军前线部队只掌握有967辆“T-34”,其余258辆仍在工厂、或正在送往部队途中、或在军校用作教学工具。

第40章 新麻烦

孙珲面前的这两辆“T-34”坦克虽然周身布满弹痕,但总体看起来很新,从它的损坏情况来看,它自己的问题要大于敌人造成的问题。

很快,王琳琳回来了,手里拿了几包德国的“ATIKAH”香烟,看到这种烟,俄国军官和坦克手还有工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孙珲和王琳琳把这些烟分给了他们,并用打火机(也是德国货)给他们点上了,这些人显然都是烟鬼,一边非常惬意的吸着烟,一边对孙珲和王琳琳称谢不已。

由于孙珲和王琳琳给俄国人的都是非常难得的德国烟,显然这些烟应该是从敌人的手里缴获的,那个受伤的俄国军官对“521”车组的战绩佩服不已。

“同志们!你们应该向这些美丽杰出的姑娘和我们勇敢的小伙子亚历山大学习!瞧瞧她们击毁了多少辆德国人的坦克?我们真的应该感到惭愧!”这个名叫安萨科夫的上士对他的部下说道。

“除非你能弄到穿甲弹,上士同志,否则我们只能用这些少得可怜的榴弹去和德国人打。”一个坦克手深吸了一口烟,向空中吐了个烟圈,对他的长官说道。

孙珲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暗惊,他又在王琳琳帮忙翻译下问了俄国坦克手一些问题,他们给出的回答让他的心又是一沉。

属于苏军最新装备的“T-34”坦克,其实面临的问题非常严重。

首先是炮弹严重缺乏,由于库利克的无能,配给前线苏军“T-34”坦克的76.2毫米炮弹生产迟缓,在开战时只供给了实际需要量的12%。大部分的“T-34”坦克得不到穿甲弹,只能搭载榴弹对付德国坦克,而且榴弹的配给也跟不上。象这座要塞的弹药库当中就只有少量的76.2毫米榴弹,根本就没有穿甲弹。

而作为缺乏磨合、使用时间的新器材,“T-34”坦克的离合器、变速机等机件的问题点来不及被发现、修改,而且严重缺乏零配,相关的后备工作则被忽视,同时还缺乏有效的回收机能,相当部分的“T-34”坦克在完全可以修复的状况下都被放弃了,象孙珲眼前的“061”号坦克,有些配件便是坦克手们从被丢弃的“T-34”坦克上拆下来的。

除此之外,苏军坦克部队严重缺乏有经验的指挥官,由于长时间大清洗,红军军官严重减员。德军攻入苏联时,红军机械化军的军官人数只达到定额的45%至55%。绝大部分当时红军机械化军军长为40岁集群,军、师高级指挥员中参加过俄国革命、反干涉战争和内战的军官因清洗而减员。和打了两年恶仗的德军诸指挥官相比,经验、底气都不足。而实际操作员更加缺乏,作为军官和士兵的桥梁纽带,军士级别向来是各国军队中的重点所在。红军机械化军中的军士数量严重不足,部分部队甚至只编有定额19%至36%的军士!而“T-34”坦克由于没有实战经历,多数坦克兵收到坦克后训练不足。有些部队只是在开战前短时间内接到坦克,没有时间接受培训,实际情况是一般只有车长能够有3、4个小时来接收“T-34”坦克的驾驶说明,和炮弹、备件、后勤不足结合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眼下的情况,“521”车组的“KV-1”重型坦克势必要和这两辆“T-34”坦克一同编组作战,但从这两辆坦克和现下苏军坦克手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要拖“KV-1”坦克的后腿的,起不到孙珲原本想要的保护作用。

“你们的坦克里有电台吗?”孙珲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立刻问道。

“有,这两辆坦克都有,不过,似乎是坏的,我们一直也没有用过。”安萨科夫笑着耸了耸肩,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回答道,“根本没有人去用它。”

听到安萨科夫的回答,孙珲的心情好坏掺半。

好的一面是,这两辆“T-34”坦克竟然都装有电台,坏的一面是,没有人用。

据他所知,在苏德战争的初期阶段无线电台的装备情况令人沮丧,在德军入侵的时候,基本所有担任连长座车的“T-34”坦克都装有具备收发功能的“71-TK-3”无线电台,苏联人尽力希望为排长的座车也进行相同的装备,但是直到42年,排长座车的无线电台装备情况仍没有达到满额,不少车辆只能安装老式的“71-TK-1”电台。

因为缺乏无线电台,苏军坦克兵在战争初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德军在这方面的设备和训练、实战经验要比他们的苏联同行优秀得多,但是这并不说明苏联坦克没有互相联络的办法。旗语是其中最重要的,这通常由坦克排长负责,“T-34”坦克炮塔顶部舱盖上有一个小舱盖,旗子就从这里伸出去,但是排长在战斗时不能同时操作旗语和火炮,所以当时苏军坦克排在作战时,排长座车只担任指挥、不执行战斗任务,效果是辩证的:虽然排长从繁重的任务中解脱,但是整个排的战斗力却因为排长座车的缺员而受损。

在孙珲的“KV-1”坦克上有一部“71-TK-3”电台。车内通话内部通信联络系统实现,在布坦克帽里装着耳机,麦克风则藏于下巴部位的衬垫里,这个电台由于噪音比较大,身为机电员的王琳琳一直不喜欢它。

而刚刚安萨科夫“根本没有人去用它”的话则间接证明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因为男性人口缺乏,苏联坦克部队长期处于缺员状态,加上战斗消耗、负伤和训练不充足,造成坦克兵缺员的问题一直没法妥善解决,所以许多坦克都没有航向机枪手兼机电员,连座位都是空的。

缺乏无线电台的问题一直困扰着苏军坦克部队。在苏德战争初期,苏军的“T-34”坦克编队要么配合失败、各自为战,要么老兵带头、新兵跟在后面挤成一堆,形成密集队形。而且发射速度通常较慢,为了保证准确性往往若干辆坦克集中攻击一个德军目标,使得其余德军坦克偷袭的机会大大增加。

第41章 空袭

和眼前的这两辆“T-34”坦克相比,“521”车组的“KV-1”坦克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孙珲定了定神,先去安萨科夫上士的“061”号坦克里参观了一番,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电台,发现是和“KV-1”坦克上型号一致的“71-TK-3”电台,他试着调试了一番,应该能够正常使用,不由得暗暗庆幸。

接着孙珲又去了尤尔金上士的“075”号坦克,里面的电台也是“71-TK-3”,也是好使的,只是这两辆坦克都没有机电员,没人会用。孙珲盘算了一下,如果给这两辆坦克增加机电员,三辆坦克通过电台联络,就可以协同作战了。

从“075”号坦克里出来后,孙珲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两位车长,他们也都同意,决定向上级反映,请求尽快给他们安排机电员。孙珲接着又帮他们查看了一下损坏的悬挂系统,凭借他所了解的历史知识,指点了工人们一番,解决了他们的麻烦,又让他的形象在这些人当中高大了一些。

在和苏军坦克手们聊了一会儿之后,孙珲和王琳琳正打算回自己的坦克,头顶的天空突然传来了阵阵轰鸣声。

“空袭!”有人声嘶力竭的喊道,“看哪!足足有三十多架轰炸机!”

“快躲起来吧!小伙子们!”安萨科夫上士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马上就够我们瞧的了。”

“了望哨留下!”远处,一个苏军军官一面喊一面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看哪儿可以隐蔽。“他们还会再来……”

“应当把重机枪拖过来!”另一个苏军上尉喊道,“拖到这里来……”

“钢盔!”尤尔金上士大声提醒道,“统统戴上钢盔!小姑娘,快……”他说着,向孙珲和王琳琳抛来了一个钢盔。

第一批飞落而下的炸弹越来越强烈的尖叫声淹没了人们的话语声。附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土块和瓦砾还有沙子纷纷落下,一股热浪从地面上冲天而起,砖末灰尘四处飞扬。孙珲戴上了钢盔,拉着王琳琳迅即冲向了墙根,坐了下来。战士们向教堂深处跑去,而安萨科夫转了一下以后,钻进了狭窄的壁龛,与孙珲靠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往头上套一顶狭小的德国钢盔。

周围一切都在轰响,都在摇晃。

“快隐蔽起来!”安萨科夫对依然趴在门洞那里的一个上尉喊道,“快隐蔽起来,您听见了吗?……”

令人窒息的气浪冲进他张开的嘴里。安萨科夫难受地咳了起来,揉着迷进灰尘的眼睛。剧烈的爆炸声震天动地,连教堂厚厚的墙壁也在颤动。

“上尉!……上尉,快隐蔽起来!您不要命了吗?……”

“重机枪!……”上尉困难地喊道,“他们把重机枪撇下了!真不象话!……”

他弯下了腰,冒着轰炸从教堂里跑了出去。孙珲想喊,那剧烈的发着臭味的炙热气浪又呛得他不能呼吸。他忍着窒息,抬起头小心张望。

上尉猫着腰在炸弹的轰隆声中和滚滚硝烟中飞奔。他蜷伏在弹坑里,隐蔽一会儿之后钻出来再跑。孙珲看到他怎样跑到翻倒了的重机枪跟前,怎样将它拖了下去,拖进弹坑里去,但正在这时,近处又骤然爆炸了一颗炸弹。孙珲急忙蹲了下来,当弹片呼啸过后,他又向那里眺望,但在那硝烟迷蒙、灰尘蔽天的帷幕里已经什么都分辨不清了。

“全蒙上了!”安萨科夫喊道,孙珲与其说是听到了,不如说是猜到了他的话的内容,“这些混蛋!朝那里扫射过!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弹洞!……”

新的一轮炸弹又在头上呼啸,一阵轰隆巨响,震撼了教堂雄伟的墙壁。孙珲猛地抱住了王琳琳,伏在地板上,他用手捂住耳朵,蜷缩着身子,拖长的啸叫声和轰隆声沉重地冲击着他的肩头,旁边的安萨科夫在不住的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周围静了下来,只是那讨厌的声音还在耳朵里回响,经久不散。低空盘旋的轰炸机的引擎仍在沉闷地吼叫,但是,不论爆炸声还是令人肝胆欲裂的炸弹的尖叫声,都再也听不见了。孙珲把滑到前额的钢盔向上正了一下,又仔细观察起来。

太阳好似一个血红的斑点,从滚滚的浓烟与飞扬的尘上后面透了过来。除这以外,孙珲什么也没有瞧见,就连近处几座建筑物的影子也没有瞧见。安萨科夫挤在他的身旁。

“莫非全都炸平了?”他喃喃自语。

“全炸平是不可能的。”王琳琳从孙珲的怀里起身,用力甩了甩脑袋,想把滞留耳内的鸣响驱除,她听到了安萨科夫的话,答道,“其实轰炸了很久,你知不知道?”

“确实是很久,”安萨科夫说,“轰炸总是时间很长的。您瞧,小姑娘!”

在硝烟与尘土的浓幕里出现了上尉的身影:他拖动着一挺重机枪。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战士,一面跑一面拖着盛子弹带的匣子。

“您没事吧?上尉?”当上尉气喘吁吁地把机枪拉进教堂的时候,安萨科夫问道。

“我们倒是平安无事,”上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可是有一个笨蛋被打死了。难道在狂轰滥炸的时候能那么莽撞的向敌机射击吗?……”

“他是一个出色的机枪手。”带来子弹带的那个战士叹了口气。

“上尉同志!”有人从教堂里面大声喊道,“这儿有老百姓!”

向他们走来几个战士,还有三名妇女。其中一个年轻的妇女只穿着一件沾满了砖灰的白色贴身背心,安萨科夫皱了皱眉头,立刻把视线移开了。

“她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上尉问道。

“我们是本地人,本地人,”岁数大的一个匆忙点头说,“枪一响,我们就到这里来了。”她看到了王琳琳,接着用俄语不停的比划着说着,孙珲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们说那边炸死了好多人,有不少是老人、女人和孩子。”那个战士说着,看了一眼孙珲身边的王琳琳,“有象她一样的东方人,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42章 暗黑观众

王琳琳一听他说的话,脸色立刻变白了。

“他说的什么?”孙珲问道。

王琳琳把那个战士的话翻译给他听,听完了王琳琳的翻译,孙珲猛然想起了叶楚楚她们三个,脑袋立刻“嗡”的响了一声。

他猛地跳起身来,冲了出去。

“孙哥!等等我!”王琳琳在孙珲身后喊着,但此时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不知跑了多久,看到了那栋倒塌的大楼,似乎是一座商店,人们正从还冒着烟的瓦砾堆中搜寻着幸存者,在一处空地上,整齐的摆放着许多尸体,他们当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一个挨着一个,几乎将空地铺满了。

孙珲大步飞奔了过去,目光急切的在尸体当中找寻着,很快,他看到了一个黑头发的个头和叶楚楚仿佛的姑娘,满脸满身都是血的躺在那里,眼前登时一黑。

他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不一会儿,他又看到了五六个姑娘的尸体,其中有两人也是黑头发,脸上全是鲜血,身上还有弹洞,他顿时感到浑身酸软无力,走着走着,便一个踉跄跪了下来。

他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自己还说要保护她们……

虽然相处只有短短的几天,但他和她们,已经有了难以割舍的情谊。

战争的残酷,他之前便有深刻的体会,只是这一刻,失去她们的痛苦,他还是无法承受。

“你们这些混蛋!——”孙珲怒目圆睁,以手指着天空,仿佛那些可恶的变态“观众”就在那里,“你们等着!你们不是喜欢看吗?我特么偏不让你们如愿!我要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消失!”

他的吼声把周围的人们全都吓了一跳,但由于他说的是自己的母语,人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都以为这个人因为失去亲人悲痛过度,有些发狂了,是以没有人敢靠近他。

人们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神智不清的人,所说的并不是疯话。

在他们并不知道的一个地方,真的有一群人,在看着这一切。

“呵呵,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吧?”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用熟练的中文说着,动作优雅的切下了一块异香扑鼻的肉状物,放到了嘴里。

“是的,他说要让我们从世界上消失。”一个相貌英俊但眉宇间满含阴鸷的年轻中国人冷笑了一声,“我还真是很好奇,他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点。”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一个戴墨镜的矮个子男人说道。

“虽然他的表演才刚刚开始,但我担心他活不了那么久。”金发男子说道,“三个女孩的死会给他很大的刺激,他恐怕无法再以正常的心态参加战斗了,也许下一次战斗就会要了他的命。”

“可惜,没有看到那三个女孩垂死挣扎时的画面。”戴墨镜的矮个子男人舔了舔嘴唇,有些惋惜的说道。

“不会的,那三个女孩并没有死,这些死者当中没有她们,他认错了。”年轻中国人平静的说着,挥了挥手,“查一下她们在哪里。”

操作人员快速的摆弄着电脑,巨大的环形屏幕不断的切换着画面,不一会儿,叶楚楚的身影出现了,她从一处防空洞里出来了,有些紧张的看着四周,一个灰黄头发的约有七八岁年纪的俄国小女孩正紧紧牵着她的手,脸上还带有血迹。

不一会儿,肖甜甜和杜丽丽也从防空洞里出来了,肖甜甜的手里拎着衣物,杜丽丽抱着一个很大的装有食品的袋子。

“希望她们死的时候,能看到从她们身体里飞溅出的鲜血。”矮个子男人的墨镜后面闪过一丝凶残的光芒。

“我倒是想看看他亲眼看到她们死时会是什么样子。”金发男子说道,“会不会和他的前任一样。”

“你是说那个在上海结婚的家伙啊!他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还想融入那个时代的生活,不过最终等待他的还是毁灭,说真的,那一幕非常精彩。”

“你不就是喜欢欣赏这样的痛苦吗?呵呵。”

“痛苦才会产生美。”

“这个女孩真是太美了,她痛苦的样子也会很美。”

冷风吹来,叶楚楚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楚楚姐,谁念叨你了。”惊魂稍定的肖甜甜立刻便开起叶楚楚的玩笑来。

“估计是孙哥吧?刚才敌机轰炸得那么厉害,孙哥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这会儿肯定担心死了。”杜丽丽也笑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只担心我?不担心你们两个?”叶楚楚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回了她们一句。

“我们哪有楚楚姐在孙哥心目中的份量嘛!楚楚姐,你不知道,那一次你给炮弹炸晕了过去,孙哥那个样子,简直没法形容啊!只是当时战况紧急,他强忍着才没扑到你身边,要不然……”肖甜甜抿嘴笑道,“后来楚楚姐你醒了,他知道你没死,虽然没有回头,但我都看到了,他那会儿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是啊,楚楚姐,我们都能看出来,孙哥真的很喜欢你的。”杜丽丽也说道。

“行了行了!这会儿就别拿我开涮了!咱们赶紧往回走吧!也不知道刚刚那会儿他和琳琳躲没躲起来,可不要受伤了。”叶楚楚说着,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便快步向那边跑去。

“楚楚姐,小柳达怎么办?也不知道她的妈妈在哪里……”肖甜甜在她身后问道。

“先带她一起走,应该能找到她的妈妈。”叶楚楚爱怜的看着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松的小女孩,“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三个人沿着来路往回走,突然间,叶楚楚看到了跪在那里抓着自己头发的孙珲,一旁是手足无措的王琳琳。

叶楚楚想起了刚刚肖甜甜和杜丽丽说的孙珲喜欢她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微微一笑,从俄国小女孩的手中轻轻的挣出了手,冲她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又向肖甜甜和杜丽丽招了招手,示意她们不要发出声响,和她一起过去。

第43章 空战

三个女孩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孙珲身边,此时孙珲仍然陷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觉察她们的到来。

女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忍俊不禁,杜丽丽冲叶楚楚打着手势,示意她先发声,去给孙珲一个“惊喜”,叶楚楚连连摆手,指了指杜丽丽和肖甜甜,要她们俩先发声,她们俩则不停的偷笑摇头,一番手语交谈之后,三人以“锤子、剪子、布”决定,肖甜甜出声。

肖甜甜吐了吐舌头,酝酿了一下,在孙珲身后突然问道:“孙哥,你干嘛呢?”

孙珲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猛然回过身来,看到三个女孩就俏生生的站在身后,他呆了一下,跳起身来,扑到了肖甜甜的身边,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吓得她惊叫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是在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在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他又扑到了叶楚楚的面前,一样的双手抓住了她,从上看到下,杜丽丽看到他那个认真的样子,笑出声来,结果孙珲转身又冲她去了,她转身想逃,却给叶楚楚一把拉住了。

“都别跑,看完了好让你们孙哥放心。”叶楚楚笑道。孙珲果然也把她看了一遍,看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你们大家都没事,太好了……”孙珲喃喃的说着,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她。

“孙哥你捏得人家好疼嘛。”肖甜甜揉着胳膊,小心的看着孙珲,生怕他再次发狂。

“对不起啊,我……”孙珲脸上一红,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刚会如此失态。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赶紧回去看看坦克怎么样,可别让敌机给炸毁了。”叶楚楚适时的说道,巧妙的避免了孙珲的尴尬。

几个人正要离开,却见那个俄国小女孩大声的哭喊着“妈妈!”直向摆放尸体的空地跑去,孙珲先是一惊,接着便明白了过来,飞步上前抱住了她,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再去看那些尸体。

小女孩在他的怀里死命的挣扎着,叶楚楚明白孙珲的用意,快步上前,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小柳达,那不是妈妈,别看了,好吗?”她用不太熟练的俄语轻声的说道。

“不是……妈妈?”小女孩渐渐的不再哭喊,孙珲拿开了挡住她眼睛的手,小女孩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

“小柳达,那不是妈妈,我们带你去找妈妈吧……好不好……”叶楚楚柔声说道。

“好……”小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叶楚楚拉住了她的手,几个人一起向坦克停放地走去。

在另一时空,一台监控机器的屏幕突然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扰动波纹。

“历史发生改变了?”主管问道。

“是的,那个小女孩,柳德米拉.朱丽叶,她本来应该在空袭中被炸死的。”控制员答道。

“对历史的主线影响大吗?”主管看了看屏幕,又问。

“不大,一粒微尘而已,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控制员看了一下各种数据,回答道。

主管点了点头,离开了主控制室,控制员也放下了手中的操作板,躺倒在椅子上,休息起来。随着公司“钻石”级别业务的不断扩大,他们的工作量也不断的加大,但是出于保密的原因,工作人员并没有增加多少。

此时的他和公司的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刚刚的那一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接近傍晚时分,德军又一次对要塞发动了空袭,这一次来的“斯图卡”轰炸机比上一次要多,轰炸也更为猛烈,但有所不同的是,天空中出现了苏军的战斗机,虽然只有少得可怜的两架。

空袭开始的时候,孙珲和女孩子们都在“KV-1”坦克里,由于作了精心的伪装,停在教堂前的两辆“T-34”坦克和“KV-1”坦克都没有被德国轰炸机发现,教堂也没有挨炸(除非必要,德国飞行员一般不炸教堂),孙珲得以不受干扰的用望远镜观察起天空的战况来。

看到有己方的战斗机来保卫他们,地面掩体中有很多人在高声欢呼,孙珲从望远镜中看见两架灰蓝色迷彩涂装的战斗机从德国轰炸机群的反方向飞来。它们的身姿轻盈而矫健,速度看起来很快,转眼间就从天空中掠过,机翼下的红星标志清晰醒目。

可能是这些天来第一次见到本方战机的身影,不少苏军士兵和民众不顾炸弹的轰炸,都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之中,有些还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只见这两架苏军战斗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冲向德军轰炸机队,并率先“突突突”的使用机炮射击。因为是白天,在灰白色的天空中,只能依稀辨认出些许带有曳光弹的弹迹,它们直奔前方的德军轰炸机队而去。但就在这么一瞬间,德军飞机便已各自摆动机翼急转闪避,而苏军战斗机的第一轮射击竟没有打下一架敌机。这让在地面上观战的苏军士兵们,包括在坦克里的孙珲和女孩子们都有些意外和失望。

两架苏军战斗机一击未中便迅速拉起,它们攀升的速度与姿态看起来都要比对手显得笨拙得多。孙珲这时认出了它们的身份——“LAG-3”战斗机。

“LAG-3”战斗机是当时苏联研制的一款优秀的战斗机,装备有20毫米机炮,火力强大,但在德军进攻苏联时并没有大量配备,一些苏军航空团仍然在使用老式的“LAG-1”战斗机,由于开战时苏军大量的战斗机都被德军摧毁在机场,苏军几乎完全丧失了制空权,此时能在这里看到“LAG-3”,也是让孙珲感到很意外的。

形成一前一后的双机战术队形之后,它们盯住德军轰炸机中的一架“斯图卡”猛冲了过去,那架“斯图卡”原本也在努力爬升,发现自己被盯上了,便立即改为平飞并急速转向。护航的几架德国战斗机这时迅速调整方向,迎面朝那架带着“后缀”的“斯图卡”飞去。领队的那架德国战斗机飞行员战技显然非常高超,在关键的时候抢先开火,仅仅数秒钟的长射让那架苏军“LAG-3”战斗机当空折翼,它如同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翻滚着坠向地面,最终在轰然巨响中化成了一团火球。

第44章 时势

看到这一幕,地面上观战的人们都惋惜不已。

尽管长机被击落,剩下的这一架苏军战斗机仍然勇猛的冲了上来,包抄而来的德军战机相继开火。炒豆子般的机枪声连贯而清脆,领队的那架德国战斗机迅即做出了一个侧滚的机动动作,躲开了苏军战斗机的攻击,但后面的一架德国战斗机反应不知怎么慢了半拍,立刻便遭到了苏军战斗机猛烈的射击。

“LAG-3”战斗机的1门20毫米机炮和2挺12.7毫米机枪射出的弹雨火流很快击中了那架德国“BF-109”战斗机,但几乎同时,“LAG-3”战斗机也被德国战机击中了。

带着无奈和悲伤,地面上的苏联军民们眼睁睁看着己方战斗机和敌人的战斗机一道拖着长长的乌烟坠向地面。

在飞机坠落前,苏军飞行员总算是及时跳了伞,洁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带着一种无法抹去的感伤。德军战机并没有落井下石地狙杀跳伞的苏军飞行员,而是重新和轰炸机编队会合。

这场空战前后只持续了不到2分钟,但却让孙珲进一步了解了他们几个人现在所处局势的险恶。

改变历史的走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空战结束了,但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苏军士兵们仓促的喊叫中,那些“斯图卡”和“BF-109”战斗机一道俯冲而下。有的“斯图卡”即便已经扔光了炸弹,它们也能够以机炮和机枪杀戮地面上的人们。一连串的子弹呼啸着从空中划落,地面上顿时被激起大片尘土泥屑。仓促间,苏军士兵和民众都快速躲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掩体中——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防空火力,德军战斗机几乎都是毫无顾忌的进行低空扫射,如果不是苏联军民早有准备,一次横向扫射甚至可以干掉一整条街道上的人。

横飞的机枪子弹扫了过来,击打在“KV-1”坦克的车身和炮塔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但这一次女孩子们似乎都适应了,她们谁也没有尖叫,王琳琳甚至还哼起“喀秋莎”的调子来。

她们远比孙珲想象的要更快的适应了战争环境。

现在的孙珲,只希望那两辆要和“521”车组编队作战的“T-34”坦克的车组成员能够成长得和女孩子们一样快。

据安萨科夫和尤尔金两位车长告诉他的,他们在战斗中只用坦克炮击毁过两辆德军卡车,压毁过两门德军37毫米反坦克炮,针对德军坦克的战绩,是一点儿也没有的。当然这不能怪训练不足的他们,往大里说,“慈父”在此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

虽然斯大林不愿承认战场上的不利形势很大程度上是他所造成的,但巨大的失败还是给斯大林上了一课,并迫使他做出了一些正确的决定。但缺乏现代战争知识的斯大林在战术上拿不出更多的办法来提供给前线部队。和他的敌人希特勒相比,这时的斯大林对现代战争还了解的太少,需要在战争中学习和进步。

如果说在现代军事领域,战争初期的斯大林多少还是一个生手的话,在运用铁腕方面,他的经验却是丰富的。在战争形势极为紧张的时刻,斯大林也没有忘记用铁腕去惩罚那些他认为应当对失败负责的人,一大批高级将领被撤职,对战败负有直接责任的将军们被送交军事法庭审判并迅速枪毙,同时为了审查突出德军合围的红军军人,斯大林还批准建立了甄别营。

后世的人们对斯大林的专横、独裁和残暴深恶痛绝。但对当时面临空前危机的苏联和俄罗斯民族来说,要顶住强大的敌人,就不得不接受斯大林和他的手腕。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任何软弱和犹豫都会导致整个民族的灭亡。斯大林这位并不十分精通军事的领袖最大的突出之处就在于:他有足够坚强的神经去承受一次又一次最可怕的打击和令人震惊的损失,并且在这所用千百万人的生命去交学费的战争大学校中学会战争。

但光有“铁打的领袖”是不够的,还需要同样坚强的人民。要由他们用亲人甚至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承受战争所带来的无穷无尽的苦难、牺牲。后世的战略家尽可以大谈苏联在领土、资源、人力上有多么大的潜力,但这一切潜力需要俄国人民以世界上其他民族、任何时代都未曾承受过的空前惨重的巨大民族牺牲去发掘。人类的历史上,又有不知多少也很有潜力的国家、民族无法承受那仿佛置身地狱般的战争而选择了妥协与投降。但苏联人民没有这样做。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高压统治”,经历了残酷战争的人民已失去了对恐怖的敬畏。作为一个长期在落后的深渊里挣扎,并被鄙视的民族,绝大多数的苏联人不需要去看德国保险柜里的绝密文件,也能够意识到被当成“贱民”的他们,在高贵上等人统治下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在这一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个人、每个家庭的命运都与生存了千年的民族紧紧连在了一起,民族的概念不再是空泛的说教和别有用心的煽动,而是千万上亿人民生存的集合体。为了这人类最可宝贵的伟大生存,人民愿意忍受一切苦难和牺牲,一切他人或自身的罪恶与肮脏,和带着死亡而来的高等人奋战到底。为生而死,为死而生,罪恶的善良与善良的罪恶,这一切本来就是人类的伟大与魅力之所在。

斯大林了解他的人民,他要号召起他们。在做出了一系列具体部署后,他以苏联领袖的身份向人民发表了广播讲话。这个并不特别善于演讲的格鲁吉亚人用他那口带有土腔的俄语打动了人民,他们决心响应他的号召,通过坚壁清野、游击战争和超人的努力去反抗侵略。可以说正是坚韧不拔的人民无数的血肉之躯成就了他“伟大领袖”的功业。

第45章 电台里的希望

孙珲正在那里感叹,“KV-1”坦克的电台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能……听到……我……说话吗?请……回话……”

听到这句断断续续的明显是来自于他们原来世界的中文,坦克里的每一个人都面色大变。

“我们能听到!喂!你是谁啊?能帮我们回去吗?”王琳琳拿起话筒,不顾一切的叫喊起来,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凄厉和尖锐,几乎盖过了坦克。

“……我……是……帮你们……修复……坦克的人……”

“啊?真的吗?谢谢你帮我们修复坦克!你能帮我们回去吗?我们还是在游戏里吗?你能不能帮我们回去?”

“你们……不是在……游戏里……是在……真实的……历史……当中……作着……战斗表演……”

听到对方的回答,王琳琳终于崩溃了,她失声痛哭了起来,手里的话筒也掉落了。

“谢谢你告诉我们真相,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叶楚楚抓起话筒,接着问道。

“你们……的处境……很危险……保护好……自己……尽量……呆在……坦克里……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好的,我明白了!求你一定帮我们想办法!让我们回去!”叶楚楚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哽咽。

“……努力……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我会再和……你们……联络的……不要试图……联络……我……那样……一旦被发现……我们……都会死……”

电台的声音嘎然而止。

叶楚楚放下话筒,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在这猜测被证实的一刻,她还是感到难以承受。

看到一向坚强的叶楚楚都流泪了,受了王琳琳的悲伤情绪感染,肖甜甜和杜丽丽也捂着脸哭泣起来。

孙珲看着哭泣的女孩子们,没有象平时那样对她们说安慰的话,他知道,这一刻,什么样的安慰都是徒劳的,不如这让她们就这样的渲泄一下好了。

过了好久,女孩子们才渐渐的停止了哭泣,看到孙珲关切的目光,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孙哥,你怎么看?”叶楚楚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向孙珲问道。

“这是好事儿啊,证明有人在帮助我们。”孙珲说道,“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在帮我们,能不能让我回去,但终归是有希望的。”

“嗯。”叶楚楚点了点头,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和从容,“现在我们有了目标和希望,那就是一定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回到我们的时代。”

“是啊,楚楚姐说的对,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杜丽丽点头道。

“就算是回不去,在这个时代活下来也不错啊,战争最晚到45年就会结束,对吧?孙哥?”肖甜甜看到王琳琳还在流泪,安慰她道,“就算现在是41年冬天的话,只要咱们挺过4年,也就没事了。”

“其实回不回去,都差不多……”王琳琳看着大家,凄然道,“如果不是这个坏公司的人,咱们怎么会给送到这里来……哪里都有坏人……咱们哪怕就是能回去,再遇上象这个坏公司的人,咱们还要倒霉……”

听到王琳琳的话,叶楚楚登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哭得那样伤心。想起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叶楚楚不由得叹息起来,将流泪的王琳琳一下抱住,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琳琳,你放心,这一次,我要把这个坏公司干掉。”孙珲沉声道,“当然,我需要你们大家的帮助。”

“哎?”听了孙珲的话,四个女孩子全都大吃一惊。

“孙哥你是认真的嘛?”肖甜甜小心的问了一句。

“当然,而且我已经有了办法。”孙珲斩钉截铁的答道。

王琳琳止住了哭声,轻轻从叶楚楚的怀抱脱开,看了看孙珲,眨了眨满是泪水的大眼睛,轻声问道:“孙哥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吧?”

孙珲摇了摇头。

蓦地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的摸了摸孙珲的额头,孙珲一转头,看到了杜丽丽正故作神情凝重状的望着自己。

“怎么样?发烧吗?”叶楚楚看着孙珲,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烧。”杜丽丽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另外三个女孩闻言也都大笑起来。

看到她们刚才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又笑得前仰后合,孙珲不由得仰天翻了个白眼。

“都别笑了!孙哥在和咱们说正经事呢!”叶楚楚向三个姐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孙哥快说。”

“是啊是啊,孙哥,快给我们个提示呗,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干掉这帮大坏蛋啊?”王琳琳问道。

“是这样。我之前和你们讲过吧,苏联红军在苏德战争初期损失惨重,造成战斗力低下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斯大林搞的……”

“那个什么‘大清洗’。”

孙珲话没说完,王琳琳便飞快的接了上来。

“对嘛,难道孙哥你也要给他们来个清洗?”肖甜甜顺口问道。

“听孙哥讲!别乱打岔!”叶楚楚瞪了她们俩一眼,她们俩立刻动作一致的捂住了嘴巴。

“孙哥你接着说。”杜丽丽说道。

“因为‘大清洗’导致苏军战斗力低下,这是咱们那会儿许多学者专家的一致认识,但也有人提出来一个观点,说如果斯大林不搞‘大清洗’的话,苏军的战斗力是会强一些,但斯大林对苏军的掌控肯定要弱很多,他很可能无力调动苏联的一切力量来和德军对抗,弄不好还会给希特勒打败了。”孙珲说道。

“是啊,这种可能性也很大。”叶楚楚点了点头。

“历史当中存在这样的对应关系,一种可能性,对应一种结果,”孙珲说道,“都说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但我们暂时这样来假设,大清洗对应斯大林的胜利,不搞大清洗对应斯大林的失败。”

“然后呢?”叶楚楚的剪水双瞳中突然有光亮闪动。

“我们还可假设存在另外一组对应关系,一头是我们这个时代发生的事,对应的,是那个公司的存在。”孙珲看着她说道。

第46章 坦克排

“如果找到了对应公司存在的在这个时代的事物,只要改变或者摧毁它,就可以达到消除公司的目的,是吗?”叶楚楚看着孙珲,有些激动的说道。

“就象是那个电影《终结者》里演的,机器人杀手回到过去,要杀掉主角的母亲,主角在未来也就不存在了。”肖甜甜也明白过来,“孙哥你好聪明。”

“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到公司的源头呢?这个很难吧?”杜丽丽说道。

“是啊,我们对这个坏公司可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它的历史啊。”王琳琳也说道。

“这就是公司敢把人传送到过去,不害怕改变历史的原因。”孙珲看着女孩子们说道,“他们认为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秘密,最终传送到过去的人都会死在过去,有如一粒尘埃,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但我们这一次,要找到这个秘密,消灭掉他们。”

“孙哥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发现了?”王琳琳满问道,眼中满是企盼之色。

“有,但是现在不能说。”孙珲指了指头顶,“这会儿他们也许就在看我们说话,要是我说出来,他们听到后,只怕要杀掉我了。”

孙珲抬起头,虽然他的头顶是炮塔的顶部,但他的眼睛却仿佛在看着什么,变得分外的凌厉。

“这也是一个实验,我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无时无刻在监视着我们,如果是,那么我可能很快就会死,如果不是,那我以后就有机会偷偷的告诉你们我的发现和我们要采取的行动……”孙珲沉声说道。

叶楚楚明白了孙珲的意思,面色惨变。

“孙哥,你不要……”

“我要是死了,你们能够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杀死我的,以后还可以躲避,”孙珲看着叶楚楚,微微一笑,“我要是不死,证明这个公司虽然很可怕,但也有管理漏洞可以利用,我们再好好的和他们斗,回到我们的世界去。”

孙珲说完,坦克里一下子陷入到了死寂当中。

四个女孩子死死的盯着孙珲,时间仿佛凝固了。

许久,她们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这时,电台突然又响了起来。女孩子们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可这一次不是刚刚那个神秘的女子的声音,而是“061”车组的车长安萨科夫上士。

“叶列娜同志,听出我的声音了吗?”

“我是叶列娜,请讲。”叶楚楚定了定神,拿起话筒用俄语答道。

“您的声音真好听,呵呵,没关系,我只是试一试电台,我们的机电员已经到位了,叫谢廖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听说了你们的英雄事迹,想要和你说几句话。”

“呵呵,请讲。”

“您好,叶列娜同志,我是谢廖沙,您可能不记得我,我和萨利耶夫用燃烧瓶打着了那辆德国法西斯的坦克,您想起来了吗?”

“原来是您,真是太好了!谢谢您救了我们!”叶楚楚在王琳琳的教授下努力用俄语回答道。

“不……应该是我们感谢您才对……您知道,我是第一次上战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勇的战斗……我会向您学习的!谢谢您!”小伙子明显有些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

孙珲看到叶楚楚的脸有些发红,微微一笑。

看来这位美女车长,以后的追求者不会少了。

孙珲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T-34”坦克的机电员既然到位了,接下来他便要好好的考虑如何协同作战的问题了。有了“T-34”坦克的保护,“KV-1”坦克的生存几率无疑将大为提高。

经过了十多天的演练,两辆“T-34”坦克和“KV-1”坦克初步有了默契,这时上级下达了命令,成立第117坦克排,主力就是这两辆“T-34”坦克和“KV-1”坦克。为了鼓舞士气,上级分别给三辆坦克起了富有寓意的名字:安萨科夫上士的“061”号坦克被叫作“铁锤”,尤尔金上士的“075”号坦克被叫作“镰刀”,“521”车组的“KV-1”坦克被叫作“祖国母亲”,大概因为主要车组成员是女生的关系。

坦克排成立后,马上便迎来了第一场战斗。

游击队的侦察员报告一支德军部队正向要塞西北方向移动,似乎要切断要塞和后方之间的联系,为此上级命令第117坦克排出击,消灭这支德军。

在开始进攻之前,尤尔金上士的坦克出了一点小故障,但是,很快就被修好了。在向西进军的过程中,他们在树丛中隐蔽了大约45分钟,因为德国空军对这个地区刚刚进行了猛烈的空袭。

“镰刀”、“铁锤”和“祖国母亲”在一座叫克列特的小镇的入口停住了,孙珲看到了一些苏军的重型装备被遗弃在路边,有大炮、卡车和坦克,被遗弃的坦克当中,大部分是老式的“T-26”坦克和“BT-7”快速坦克,它们的身上都没有弹痕,应该是因为机械故障无法修复而被丢掉的。

这些装备当中,最让孙珲感兴趣的,是一辆“T-35”重型坦克。

坦克发展的早期,很多人都认为坦克应当像海上的巡洋舰一样,拥有大量的火炮和厚实的装甲,因而出现了不止有一个炮塔的“陆地巡洋舰”——巡洋坦克。“T-35”坦克的战斗全重为50吨,乘员多达11人。它和英国的“独立号”坦克一样,也有5个独立的炮塔(含机枪塔)。不过,这5个炮塔是分两层排列的。主炮塔是中央炮塔,在最顶层,装有1门165倍口径的76.2毫米榴弹炮,携弹90发,另有1挺7.62毫米机枪。下面一层有4个炮塔和机枪塔;两个小炮塔位于主炮塔的右前方和左后方,两个机枪塔位于左前方和右后方。这样布置的好处是,火力配系和重量分布比较均衡。不过,除了主炮塔可以360°旋转外,其余4个炮塔和机枪塔只有165°到235°的方向射界。也就是说,由于总体布置上的限制,不可能将5个炮塔的火力全部集中到一个方向上。

第47章 捡破烂

在“T-35”坦克的两个小炮塔上,各装1门45毫米坦克炮(弹药基数共200发)和1挺7.62毫米机枪,两个机枪塔上各装1挺7.62毫米机枪。7.62毫米机枪弹的弹药基数为10080发。3门火炮、5挺机枪,在当时堪称是火力超群的“陆上战舰”。在“T-35”坦克首次亮相莫斯科红场阅兵时,苏联向世界证明了它制造最复杂、最重型的坦克的能力。一时之间,“T-35”坦克成了苏联军事工业的骄傲。德、法、英等军事强国都非常推崇,将其作为多炮塔坦克的标准,纷纷仿效。

“T-35”坦克装备部队后,它极差的机动性和灵活性的特点就被大量揭示出来了。例如,一位“T-35”坦克的指挥员作了如下的报告:“坦克仅仅能过去一个17°的斜坡。它甚至不能穿越一个大水坑。”“T-35”坦克虽然火力强大,但机动性差、防护性差的弱点也十分突出。“T-35”坦克的缺点是这样明显,苏联方面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把“T-35”坦克作为对红色苏联强大战车生产能力的证明。“T-35”坦克的产量包括改进型只有61辆。40年6月27日,在莫斯科召开了一场会议,苏联人讨论在坦克部队中的装甲车辆的问题。在争论期间,有关“T-35”坦克的一个问题产生了。一些官员认为所有的“T-35”坦克应该被改造为重型自行火炮,其他人则想要把所有的“T-35”坦克转给军事学院。有趣的是几乎没人提起将他们作为第一线的作战坦克使用。然而,由于苏军坦克力量的迅速重组,并且新的机械化的军团的形成,“这些坦克应该被用在前线”,这个决定被执行。于是所有的“T-35”坦克被编入苏军第8方面军的第34坦克军下属的第67和第 68坦克团。

苏德战争爆发后,“T-35”坦克作为特种装备参加了对德军的作战,其庞大的体型一出现在战场,着实把德军吓了一跳。但“T-35”坦克实在是样子货,因为其设计严重脱离战场实际,体型过于巨大而装甲过于薄弱(正面装甲最厚只有35毫米),很容易就被德国坦克击穿。第8方面军的48辆“T-35”坦克在战斗的第一个月就大部损失,7辆战损,其余的因机械故障来不及修理而被遗弃,之后“T-35”坦克便销声匿迹了,也意味着多炮塔坦克时代的终结。

但现在孙珲看到这辆被遗弃的“T-35”坦克,却觉得很是可惜,心里有了修复它让它重新参加战斗的想法。

在中午12时左右,坦克排撤出了这个小镇。“铁锤”沿着被遗弃的苏军车队前进,“镰刀”和“祖国母亲”跟在它的后面。他们经过了几个街区和广场,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德军目标。突然,在前面的“铁锤”开始用它的76.2毫米火炮进行射击。“镰刀”移动到了左边,但是由于开炮后的浓烟,尤尔金车长不能看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铁锤”在开火之后继续前进,在开了几炮之后,朝着小镇的中心驶去。

“镰刀”在它后面大约100米处。突然,安萨科夫上士发现了目标:道路两旁停着的长长的德军的装甲车和轻型坦克的队伍。“铁锤”转到了“镰刀”前方150米处的一条毗邻的道路上。在“铁锤”开火之后,在道路尽头的教堂广场上,有几辆德军装甲车已经开始起火燃烧。“镰刀”开始逐个的干掉停在路边的德军装甲车辆。“镰刀”沿着城镇东边的公路行驶了两个来回,向见到的每一辆德国坦克开火。

“镰刀”在稍后与指挥官伊瓦尔上尉所在的坦克“铁锤”以及“祖国母亲”失去了视线联系,因为指挥官伊瓦尔上尉认为穿过这一地区的河流上的石桥是很危险的,德军可能在这里部署了重兵防御。但是实际上,德军仅仅有两门37毫米反坦克火炮在这里防守。他们向苏军坦克的射击完全是无效的,很快就被“T-34”坦克的火炮摧毁了。

孙珲看到在这个小镇中大约有200辆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尤尔金的坦克击毁了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和大量的装甲车。在交战中,德军除了反坦克炮手之外,其他的德军士兵几乎全部都躲到了道路两旁的建筑中。德军的反坦克枪对于“T-34”坦克来说是完全无效的;而“镰刀”号坦克的火炮在不使用穿甲弹(因为根本没有)的情况下,就很容易的击毁了德军的半履带车,并把它们变成了一团团火焰。接着“祖国母亲”也加入到了战斗中,在取得了重大战果之后,尤尔金上士命令坦克撤出了战场,将剩下的德军坦克交给“祖国母亲”处理。在这次袭击战中,至少有100辆德军坦克和车辆被击毁。在战斗中,“镰刀”一共发射了68枚76.2毫米炮弹和450发机枪子弹,“祖国母亲”发射了42枚76.2毫米炮弹和320发机枪子弹。

12时25分,在攻击进行后20分钟,“镰刀”沿着大路向前进军。在前进过程中,尤尔金的坦克还解救了23名苏军战俘。不久,“镰刀”与“铁锤”和“祖国母亲”以及其它几辆被打散的苏军“BT-7”快速坦克会合了。这时,他们才知道,德军在此地伏击并击溃了一支苏军坦克部队,但就在他们认为取得了胜利,放松了警惕之际,第117坦克排赶到了,两辆“T-34”坦克和一辆“KV-1”坦克竟然轻易的便将战局扭转了。

在战斗结束后,孙珲要叶楚楚向指挥官伊瓦尔上尉提议,将那辆基本完好的“T-35”坦克回收,虽然不明白孙珲要干什么,但叶楚楚还是按孙珲的要求做了,指挥官表示同意,但认为现在没法拖这辆坦克回去,可以回到要塞后安排人前来回收。

第48章 怪异记录

在第117坦克排回到要塞之后,没用叶楚楚再催促,指挥官伊瓦尔上尉便向上级汇报了战况,并要求派人前去战场回收能够修复重新使用的坦克,包括那辆笨重的“T-35”坦克,上级同意了他的要求,于是大队的苏联军民被组织起来,开着农用拖拉机,由补充了油料和弹药的117坦克排和乌兰诺拉索夫中尉率领的一队步兵保护,前往战场回收那些被认为能够修复使用的被丢弃的坦克和装甲车辆。

可能是由于遭到了苏军的打击,德军并没有前来干扰,因而回收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但即便如此,“T-35”这种庞然大物也着实令回收队费了很大的功夫,回收队返回要塞时,已经是晚上了。

入夜,女孩子们都睡着了,孙珲又一次打开了那个笔记本。

他已经看到他的“前任们”被迫穿越到了所罗门群岛,和日本人血战的部分了,但是其中的一段,他却没怎么看明白。

“……我们一开始只知道,这里应该是太平洋的某处小岛,我们的敌人,是凶残的日本人,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里还存在有比日本人更可怕的东西……”

“……半夜里,一阵沙沙的声响突然将我惊醒了。”

“我睁开眼,四下里望去,月光从窗外打进来,小屋内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我仔细的看过每一个角落,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躺在床上,屏息静听了好一会儿,那声音却消失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在意,于是闭上了眼睛想要重新入睡,但当我刚闭上眼睛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我心里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声音立刻便消失无踪。”

“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想要下床看个究竟,但就在我一坐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月光下我的影子有些奇怪。”

“那影子的头,竟然象是生了两只角,又象是长了两只尖耳朵。”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渐渐的发现它有些象一头狼了!”

“我记起了小时候玩的‘手影’游戏,正要随手也比划一个狼头,却不料那个影子突然现出了两只眼睛!”

“那是两只闪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好象是真的狼的眼睛一样,但却要大得多!”

“我一下子惊呆了,那个影子一瞬间象人一样的站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狼人一样的巨兽!”

“我本能的想要跳下床逃跑,但看到它的眼睛的一瞬间,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

“我意识到大事不妙,努力的想要转动头部,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但却一点都使不上劲,我张开嘴想要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的内心满是恐惧,这头巨兽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恐惧,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它缓缓的将脸靠近我,伸出筋肉条条的双爪,向我抓来,满是尖牙的巨口张得极大,似乎是想要一口将我的脑袋咬下来。”

“此刻我全身动弹不得,有如‘鬼压床’一般,但这无边恐怖的感觉,绝不是‘鬼压床’能比的。”

“我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它那恐怖的样子,但眼皮竟然也无法闭合了,我心头满是绝望,竟然有些盼着那张巨口咬下来,让我赶紧从恐惧当中解脱。”

“它的双爪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脖子,嘴也凑近了我的头,正要咬下,我突然感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涌动起来,知觉也在这一瞬间恢复了。”

“我奋力的抓住了巨兽的双爪,用力向下拧着,它的爪子一下子从我的脖颈处离开了,发出了有如牛嗥一般的嚎叫,只见它双目圆睁,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的双爪,我看到它的爪子,似乎被我给一下子拧伤了,不由得很是快意。”

“既然能动了,就不能再等死了,求生的欲望给了我勇气,我猛地抓过床边放着的铲子,奋力抡了起来,对着巨兽的脑袋狠狠砸去。”

“伴随着一声脆响,铲子的木柄瞬间碎裂,那家伙的头却纹丝不动,它转头看着我,似乎很是惊讶我竟然敢这么快的发动反击。”

“我本来以为这一下能给它很大的打击,因为这把铲子是美国货,坚硬沉重,我又使出了全力,一般人的脑袋挨这样一下肯定开瓢,但结果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家伙根本象没事一样。”

“我心下惊慌,又没有别的武器,眼见那家伙又逼近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趴到地上!’”

“我想都没想,一抱头便从床上滚下,伏在了地上,这时我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窗外喷射进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那家伙,我偷眼瞧去,只见那家伙一下子给打得飞了起来,撞在了石墙上,屋子里一时间地动山摇。”

“让我无比震惊的是,那家伙挨了这一下重击之后,行动仍然迅捷无比,竟然立刻从地上跃起,一下子撞开了窗户,冲进了院子里。”

“这时门开了,酋长的女儿玛娜娜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向那逃跑的巨兽连开三枪,然后扑到我跟前,用力将我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透着一丝焦急。”

“‘我没事。’我一边回答,一边望向窗外,月光下,我看到一个人正抱着一个又粗又长的圆筒,对着那头狼人一样的巨兽,巨兽对他手中的东西似有畏惧之意,并没有马上向他扑去,而是一个劲的冲他狂嗥,玛娜娜抬手又给了巨兽两枪,全部命中巨兽的后背,巨兽中了两弹,身子只是晃了晃,毫不在意,但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别的危险,转过头冲我们俩不甘心的又吼了一声,猛地跃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我惊魂未定,这时酋长和几个壮汉走了进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长短不一的枪械,看到我屋子里一片狼藉,全都吃惊不已。”

第49章 新启示

“酋长向女儿投去疑惑的目光,玛娜娜晃了晃枪管,指了指窗外,我跟着酋长向窗外望去,看到那个人正扛着圆筒向窗边走来。”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人扛着的东西,是一个榴弹发射器一样的东西,此时炮口还在冒着烟。”

“‘发生了什么事?’酋长问道,由于巨兽跑得太快,他没有看到它。”

“我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酋长的脸色有些变了。”

“‘你看到是什么怪物了没有?玛娜娜?’一个大汉看到玛娜娜手中的左轮手枪枪口还在冒烟,问道。”

“‘模样象是狼,但体形很大,还能直立行走,肯定不会是狼。’玛娜娜皱着眉头答道,‘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

“酋长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室内,又看了看那个人,此人年岁不大,应该和我差不多,身材不高,略显黑瘦,面容冷峻,头发乱蓬蓬的,相貌也和我一样,是中国人的模样,但他的身上却穿着英国的军服。”

“这个人从窗户跃进了屋子里,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两根又弯又尖的长长獠牙。”

“看到这两根獠牙,我明白刚才他那一炮应该是打中了那狼人巨兽的脸,这两根獠牙就是炮弹打断掉下来的。”

“从这两根獠牙就能想见那巨兽的凶暴,他的那一炮正中其头部,可以说打得非常准,但竟然没有能够要了它的命,它的抗打击能力之强可想而知。”

“‘这是古时候传说的一种怪物,专门吃刚死去的人的脑髓和骨髓,平时躲在地下,一般是在大的战乱后才会出现。’那个人说道,他仔细的看着手中的两根断獠牙,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可刚才出现的这个,应该是无论活人死人都吃的,似乎是异化了。’”

“‘你打中它一炮,我打中它五枪,它竟然都抗住了,你说它异化了,是不是没什么东西能够杀死它了?’玛娜娜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是。’他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我,‘你是怎么挣开它的?’”

“我向他比划了一下,他的眼中闪过难以致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多谢你救了我。我是史密斯.陈上士,海岸哨兵。’我上前对他伸出了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大家都是中国人,就不要说那些洋名字了。’他用中文说着,很随意的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我叫鲁大安。’”

“‘陈志恒。’我也用中文回答,在这里遇到会说中文的人,我感到很高兴。”

“‘你是从那边儿来的,是吧?’他看着我,继续用中文问我。”

“‘你怎么知道的?’我大吃一惊。”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从那边儿来的。’他平静的答道,‘只不过他们一直没奈何得了我,现在他们还想借日本人的手,把我杀掉呢。’”

“‘你真厉害。’我佩服的说道。”

“‘呵呵,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他说道,‘你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没人帮助我们,我们全靠自己撑到现在。’我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说。”

“‘不会吧?那你们也很厉害。’他说着上前,捏了捏我的胳膊。”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的问。”

“‘没有帮助的话,想不被这里的土人吃掉都很难呢。’他还是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我知道这里是所罗门群岛,历史上因为白人在这里抓捕奴隶的关系,这里的土著居民养成了吃人的习惯:一发现外来船只,就在海岸上等着,杀死并吃掉任何上岛的白人。他们管被吃的人叫‘长猪’,认为中国人最好吃,白人的肉比较咸。不过因为英国殖民统治的关系,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很少发生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吗?’他问。”

“‘可以。’我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同意了。”

“他借着月光,扒开我的眼皮看了看,眼中惊异的神情更浓了。”

“‘你们在做什么?’玛娜娜担心他对我不利,有些紧张的用英语问道。”

“‘没什么。’他放开了我,用英语回答她。”

“‘我们得小心了,那头袭击你的怪兽,有可能是公司送来的。’他叹了口气,‘也许我们的生命都要走到尽头了。’”

记述到这里中断了,接下来便是这个叫陈志恒的人做“海岸哨兵”同日军作战的经历。

“孙哥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叶楚楚的声音冷不丁的从黑暗中传来,吓了孙珲一跳。

“又发现了些怪异的情节,”孙珲害怕再次引发她关于“手抄本”的联想,赶紧实话实说道,“关于类似狼人的吃人怪兽出现在了所罗门群岛的一个小岛上。”

“那可是挺吓人的。”叶楚楚似乎打了一个寒噤,但她看着孙珲的眼神却是亮亮的,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不是日记的主人给变成了狼人了吧?”

“不是,是他差点被狼人吃掉。”孙珲笑了,“说实话,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变成狼人,拥有强大的力量,来保护你们不受伤害。”

“那可不行,我们好给吓死了,受不了的。”叶楚楚抿嘴笑道,“孙哥你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好些。”

“但是他的日记里的记述也给了我另外一些启示。”孙珲说道,“我们现在只有坦克能够自动修复、弹药补给可以自动补充这一个‘金手指’,如果能想办法给咱们自身来几个‘金手指’的话,咱们在这个时代的生存几率会更大。”

“有‘金手指’当然好,那我们可就成了‘神奇女侠’车组了。”叶楚楚笑着摇了摇头,“可这怎么可能实现?”

孙珲起身来到她身边,在黑暗中拉过了她的手,借着黑暗的掩护,在她的手心轻轻的写起字来。

这是自从电台出现神秘女人声音之后,他想到的一个改变困境的办法。

伴随着孙珲的动作,叶楚楚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第50章 元首的野望

“要是真的能有你说的那样的东西的话,可真是太好了。”叶楚楚明白了孙珲的意思,兴奋的连连点头。

“这只是我根据这笔记本里的记述产生的一点瞎想,有些虚无缥渺,所以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上面,对比起来,还是努力的利用身边的一切有利条件比较好。”孙珲说道。

“说实话,孙哥,我一直担心,一旦哪天我们叫德国人抓去……那还真不如死了好……”叶楚楚垂下了头,轻声说着,并没有将手从孙珲的手中抽出,而是反握住了孙珲的手,和他的手指紧扣在了一起。

“别怕,楚楚,有我呢。”孙珲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了她的手心渗出的微汗,“相信我,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我保证。”

“嗯……”叶楚楚羞红了脸,在黑暗中轻轻的点了点头。

黑夜当中突然传来了阵阵低沉的轰响,观察窗里透进了道道暗红色的微光,但孙珲和叶楚楚两个人却完全沉浸于这两手相握带来的片刻温馨之中,并没有象以前一样的起身去看,其他的女孩子也都依然熟睡,没有醒来。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休息的苏联军民也没有人跑出来——大家都知道在发生什么:那是德军在用炮火对列宁格勒发动夜袭。

同一天晚上,还有一些人没有闲着。

按照元首的命令,11点钟,帝国副首脑鲍曼、空军元帅戈林、党卫队首脑希姆莱、宣传部长戈培尔、德军参谋总长哈尔德、陆军总司令冯.勃劳希契元帅、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冯.包克陆军元帅、装甲集团突击部队司令古德里安陆军元帅和突击部队司令冯.霍伦上将都来到元首大本营——“狼穴”。

这些应召而来的人聚集在大厅里,坐在长桌旁高大的有着精美雕花的柞木长椅上,桌上铺着深棕色的天鹅绒桌布,上面绣着国社党的党徽,就象一些巨大的蜘蛛,伸展着黑色的触角。沉重的防弹铁门无声地打开了,希特勒快步走了进来。他穿着灰色的制服,翻领上戴着金质党徽,佩着袖章,脚上穿一双黄色皮鞋。

众人动作整齐的跳了起来站得笔直,将右臂伸向上方,齐声喊叫:“嗨!希特勒!”

“嗨!”希特勒低声地回答,大步走到中央,双手按着桌子,严厉地望了大家一眼:“都坐下,请坐!”

人们刚刚坐定,希特勒背起双手,沿着桌子神经质地走了起来。

“先生们!”停顿了相当长的时间之后,他说:“我把世界上最好的陆军、空军和海军交给你们指挥,而我们的将军们,就象一群绵羊,在彼得堡,在基辅城下,在斯摩棱斯克战场,坐失宝贵的战机!武装力量总部制订的辉煌的‘巴巴罗萨’计划执行不力,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虽然我们占领了敌人的大片领土,但预订的战略目标却一个也没达到!我们要从东方战线的战局出发,对闪电战计划做出修正。”

希特勒停下来,环视坐着的人们,拂了一下遮在眼睛上的一缕头发。突然他把右臂伸向上方,神经质地喊道:“俄国军队被削弱了!在彼得堡,在基辅,在维亚济马,在斯摩棱斯克,在奥勒尔,在莫斯科方向,他们在我英勇善战的军队的重创下还没恢复过来。给俄国首都莫斯科以致命打击的时机到了,要打在心脏上!我不明白,陆军总司令部为什么拖延,放掉这样有利的时机?为什么让俄国人在我们不可战胜的军队的鼻子底下,在红场上举行阅兵式?!这是在前沿地带:我们的轰炸机干什么去了?!”

“哎呀,真的很遗憾,我事先不知道这个情况,加上那天又是个不能飞行的坏天气……”戈林小心的插了一句嘴。

“我们的军事侦察机关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你们事先没有掌握敌人的这次大胆的行动?”希特勒紧盯着哈尔德将军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哈尔德连忙起身,立正站着,低声地说:“我的元首!您指责陆军总指挥部和军事侦察工作是完全应该的。东线形势发展是如此之快,以致于我们常常跟不上它。我的元首!我斗胆向您报告并提请您注意,陆军总指挥部已经制订了代号为‘台风’的进攻计划,要打垮并消灭保卫赤色首都的俄国军队。”

哈尔德将军离开桌子,走向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地图上用曲折的黑线标明了战线,宽大的蓝色箭头,象一支支钢矛,其锋芒直指莫斯科、列宁格勒、顿巴斯、塞瓦斯托波尔。

哈尔德拿起教鞭,戴上单片眼镜,提高了声音继续说:“我的元首!按照‘台风’计划,我们所向无敌的大军于9月30日发起进攻,由第2集团军和陆军元帅古德里安率领的装甲集团军给勃良斯克战线肖斯特卡地区的敌军以强劲的打击。10月2日,我军出其不意地重创罗斯拉夫利和图霍夫申纳地区的西线敌军。尽管遇到敌军的拚死反击,我军仍然突破了防线,并于10月6日傍晚在维亚济马地区包围了西线和后备防线的大股敌军。”

“我们灵活机动的坦克和机械化部队突破俄国人的勃良斯克防线后,占领了奥勒尔城并向勃良斯克战线纵深发展。不过俄国人在姆岑斯克地区投入了新的步兵军团,致使勃良斯克战场的敌军获得了撤退的机会。被包围在维亚济马地区的我们原本预料会投降的俄国军队,也进行了激烈的反攻。因而我军本来预定长驱直入莫斯科,现在却不得不与被包围之敌军进行血战。”

“这就是你们的最大失误,”希特勒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包围敌军后,你们应该在地上扎下根,留下最低限度的兵力进行封锁,筑起铜墙铁壁使他们不能突围。等到耗尽弹药和粮食,他们自己就会投降,否则,他们就会象老鼠一样饿死。”

第51章 台风

“你们之后应该抽出兵力与后备部队一起,不失时机地扑向莫斯科,踏着溃退的俄国军人的双肩冲进莫斯科。这一点你们没有做到,失去了战机。敌人却立即利用了它,调来了后备军,在莫斯科门坎上筑起了强大的防御工事。”希特勒继续指责道。

“我的元首!为了消灭被围之敌,我们投入了28个精锐的师和许多加强部队。尽管我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敌军还是给我们造成很大损失,一些俄国部队在维亚济马城下突围出去并回到了自己的防地。”哈尔德说道。

希特勒面色愠怒的背着双手,低着头,沿着桌子踱来踱去。他快步走到哈尔德面前,厉声问道:“为什么我军向莫斯科的进攻还是被阻止了?”

“我的元首!您的所向无敌的大军经过最近一个月的浴血奋战,已深入俄罗斯纵深250至300公里,已挺进到沃洛科拉姆斯基——纳罗佛明斯克——加里宁一线。”哈尔德边说边用教鞭指出地图上标明的战线。

希特勒望了地图一眼,然后对所有在座的人吼道:“先生们!我们的军队毕竟到了莫斯科的大门口!再来一次粉碎性的打击——俄国首都就会落在我们手里!”

“我的元首!我们的辉煌胜利很快就会震撼全世界。”戈培尔对此表示深信不疑。

“是的,这将是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胜利。它是在您指挥下的军队用刺刀开创出来的,我的元首!”戈林不时失机的又附和了一句。

希特勒满面春风:“是的,先生们,我同你们将是我们宿敌俄国覆亡的见证人。我们有幸看到,很快,整个世界都将属于德国!”

“嗨,希特勒!”戈培尔带头喊了一声。

顿时全体起立,人们伸起胳膊,“狼穴”的钢筋混凝土的拱顶下响彻“嗨,希特勒!”的声浪。

希特勒等到大家安静下来,重新就坐后,对哈尔德说:“哈尔德将军,请您向我报告,为在冬天到来之前夺取莫斯科,陆军总指挥部将采取什么措施?”

“我们认为,实现‘台风’战役第二阶段的时机到来了。根据计划,我们在西线和加里宁线的侧翼组织了强大的集团军,加强了第7军,以钳制敌西线中段的兵力,而后,我军将全线出击。”

“为了突出地打击西线的俄国军队,我们集中了51个师,其中31个步兵师,13个装甲师,7个摩托化师。目前我们在莫斯科方向已部署了100万以上的兵力,装备有大炮14000门,坦克1700辆,飞机850架。在加里宁战线也聚集了重兵。空军主力部队将支援和掩护地面部队的进攻。”

“为这次战役我们调遣了德国空军力量的四分之三。”戈林插话道。

“按照总攻莫斯科的计划,我们将重创西线和加里宁线的俄国军队,突破俄军防守,迅速集结坦克和摩托化联合部队,一举铸成包围莫斯科的铁圈。这样,莫斯科将被我军封锁。莫斯科的居民将冻馁而死,而俄军将被消灭或当俘虏。”参谋总长结束了他的报告。

“只是要注意,哈尔德,不要让一个俄国士兵,一个莫斯科居民,冲出这个铁圈。企图突围者,就地枪决。”希特勒命令道。

“是要这样,对他们我们不能有一点怜悯,”戈林又附和了一句。戈培尔赞许地点了点细脖子上的大脑袋。

“我的元首!您的命令将立即转达到‘中央’集团军群。”陆军元帅冯.包克说道。

“哈尔德先生!俄国人在莫斯科城下集合了多少兵力?”希特勒又问。

“据侦察机关报告,俄军在莫斯科战役中可投入95个到100个师,约80万至100万人,装备有7000门大炮,750至800辆坦克,其中约150辆是重型和中型的,飞机500多架。武装力量总指挥部预定在进攻莫斯科的时候同时加强我军在其他战线上的攻势。”哈尔德答道。

“什么时候开始总攻?”希特勒明显的透露出了些许的焦虑。

“我的元首!武装力量总指挥部预定在今年11月14日到15日对莫斯科发起总攻。我们请您批准并允许立即准备开始‘台风’战役的第二阶段。”哈尔德将军说完,放下教鞭,踏着地毯,无声地走向桌旁,坐到了椅子上。

希特勒突然站起来,背着双手,沿着桌子来回快步走着,在戈林面前停下来,双手按着戈林肥胖的肩膀,大声喊道:“赫尔曼!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展开夺取莫斯科的神圣决战,它将决定我们东方战场的全局。你的轰炸机应当扫平莫斯科,让它象庞贝城一样,永远从世界地图上消失!让火焰的波浪在这里奔腾,这对于帝国和全世界都有好处。”

戈林笨拙地站立起来,面向希特勒,连声称是:“我的元首!为实现您的理想,我的空军将全力以赴。我想,我们将以您的名字来命名在莫斯科这块土地上出现的火的海洋。”

希特勒露出了笑容。

“赫尔曼说得对!”戈培尔连忙呼应。坐在桌旁全身紧张的将军们微笑起来。

希特勒又走回桌旁,坐在主席位上,抬起头,大声地说:“哈尔德先生!先生们!今天对于帝国来说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我批准了对莫斯科总攻的计划。”

与会者再一次起立。

“嗨,希特勒!”戈林领头高呼。

“嗨!希特勒!”大家齐声应和。

希特勒快步走出大厅,戈林和戈培尔赶忙跟了上去。

陆军元帅冯.包克走到哈尔德和勃劳希契面前对他们说:“‘台风’战役的第二阶段已被批准。请允许我明晨到您处再明确一下战役的某些细节。”

“明天?为什么不在今天?”勃劳希契元帅问道。

“我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这个欢庆日子的剩余时间我想同家人一起度过。”

冯.包克与众人告别,走出了“狼穴”。

两小时后,在希特勒的大本营中,戈林、鲍曼、戈培尔、希姆莱又重新聚会。

第52章 希姆莱

希特勒脱下浅色的衣服,换了一身深色的制服,还是戴着红色宽边袖章,袖章上绣着白边和黑色的“卐”字,翻领上仍然戴着国社党徽。

希特勒慢慢地喝完一杯浓咖啡,他看了看大家,低声地讲道:“先生们,我们很快就要拿下莫斯科,随后俄国就会垮台。你们知道,这个泥足巨人拥有怎样不可胜数的财富:黄金、矿石、煤炭、石油、森林和肥沃的土地,当然,还有不花钱的劳动力。斯拉夫人、犹太人和把自己的命运跟布尔什维克搞在一起的其他民族的人,在俄国实在太多了。他们之中的许多人,甚至在我军占领的地方也不归顺我们。相反,他们躲进丛林,武装起来组成匪帮,进犯我们的驻防部队,打死我军官兵,炸毁桥梁、油库,颠覆军车。我们在这片德意志优秀的男儿大量流血而夺取的土地上,并不感到自己是主人!几天前,冯?霍伦将军对我讲,在他的军队的后方,甚至还有俄国军队的小股正规部队在活动。他们烧毁军用燃料仓库,破坏铁路枢纽站,并在我军进攻前的几小时内炸毁铁路桥梁,这就使我军无法调动自己的部队。”

希特勒站起来,用手掌拍着桌子:“各种匪徒在后方杀害我们日耳曼民族的精华,我们要容忍到何时?我们在东方需要的是生存空间,而不是斯拉夫人、犹太人和其他败类!希姆莱,你来办这件事,立即执行我在对俄开战前夕批准的计划。”

希姆莱站起来,用雪白的手帕擦了擦夹鼻眼镜,戴在鼻梁上,看了看褐色的小记事本,说道:“我的元首!当前,在占领的俄国地区,有我们许多党卫军、秘密警察、保安队和盖世太保组织在活动,他们在俄罗斯上地上清洗布尔什维克败类。我们正在有力地揭露、逮捕并消灭布尔什维克党人、犹太人、游击队员和他们的帮凶。俘获的官兵都被关进设在德国、波兰和我们的附属国捷克的集中营。”

“海因里希!您没有理解我的意图。我们没有必要去喂养集中营里的俘虏和其他俄国人,没有必要派官兵去看守他们。俘虏要在战场上就地消灭掉,一切可疑的人当即枪决。强壮的男女可以运到德国,在看押下让他们在我们的煤矿、铁矿和采石场干活。体弱的,不能干活的一律消灭。在发现游击队出没的地方,要把当地居民全部干掉,他们的房子统统烧掉。”

“只有残酷才能赢得胜利!”戈林附和着说道。

“德国是正义的,只有无情的残酷才有助于我们的军队取得胜利。”

“我明白了您的话,我的元首。立即将您的命令下达到党卫队和盖世太保。”希姆莱说完,坐下来,取下夹鼻眼镜重新用手帕擦起来。

“我想让你们彻底明白,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斯拉夫人、犹太人和其他卑贱的民族再无立足之地。只有雅利安人才是高贵的种族,是世界的主宰者。今天,我们拥有德意志,而明天,将拥有整个世界!”

“我们将竭力实践您的思想;我们的元首!”鲍曼说。

“很好,那么就干吧。不过要悄悄地,别让各国报界知道。”

“会绝对保守秘密,”希姆莱担保地说。

“赫尔曼,”希特勒接着说,“把俄国人的大批财富运往德国,铁路运输已不能胜任,要调空军来协助。要把贵重的金属、精密设备、艺术作品、博物馆的珍藏品、毛皮,把一切能使德意志大地变得富饶美丽的东西统统从俄国运出来。”

戈培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希特勒,随声附和说:“他们的乌克兰的土质好极了——全是黑土。”

“黑土也将是我们的。”戈林插了一句,其他人也都开心的笑了。

结束了聚会,希姆莱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狼穴”。

希姆莱是23年加入国社党的,这是他不断寻找承认和政治方向的必然结果。这位编号为42404的党内同志一开始只是国防军参谋长恩斯特.罗姆影响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色。罗姆后来担任冲锋队首领,率领他的褐衫步兵为希特勒上台扫除了障碍,他当时也和希姆莱一样出入于慕尼黑的“种族主义的”后室。他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戴着镍架眼镜的热情洋溢、忠实听话的大学生。当希特勒于当年11月9日前往统帅厅时,罗姆带着他的人马占领了前巴伐利亚的国防部。在一张这次奇袭的照片上,海因里希.希姆莱是举着共和国战旗的旗手。这是他生命中的关键瞬间。他终于属于“其中”了。尽管暴动可悲地失败了,领导人被关进了监狱,但希姆莱找到了他的目标:为这桩“事业”进行政治“斗争”。从那时起,他就断绝了一切后路。希姆莱有一次曾经说,无论希特勒命令他做什么事,哪怕是“枪杀他的母亲”,他也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并对这道命令所表示的“信任感到自豪”。

国社党上台后,希姆莱同他的助手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合作默契,巧妙地进入了新帝国的关键岗位。两个人从巴伐利亚开始,渐渐地掌握了帝国的所有行政权力。党卫军成员遍布警察部门和新建的集中营。专制权力的重要工具掌握在希姆莱手里。专横、暴力和威慑民众成了他的分内事。“党卫军国家领袖”在人事组合中成了所有德国警察的头目。尽管他继承了魏玛共和国常用的友好口号——“警察,你的朋友和帮助者”——但他的工作作风完全不同。“我根本不在乎我们的行动是否违背了某种条款。”他恰恰是在“德国司法学院”这样夸夸其谈道:“为了完成我们的任务,在为元首和人民的工作中,我基本上是在做我肯定能负责、符合健康的人类理智的事情。其他人抱怨触犯了法律,这完全无所谓。事实上我们的工作是在为一种新的权利奠定基石——德意志民族的生存权利。”

第54章 防御

希姆莱接着往下看这位党卫军军官的报告,发现他并没有说明这辆苏军的“KV-1”重型坦克是否被击毁了,这让他感到很是失望,他猜想这辆坦克很可能平安无事的从党卫军手里逃脱了。

他心里最想看到的画面,其实是子弹钻进那个美丽姑娘的身体里血花飞溅的情景。

希姆莱看完了报告,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武装党卫军这个他的黑色骑士团对待敌人还不够冷酷和精确,他应该继续加强构建党卫军的精神中心,以适应“种族清洗”这个“为民族和祖国所承担的最艰巨的任务”。

希姆莱又专心于他的事业当中,对这份报告并没有去多想,只是将它撇入已经看完了的诸多文件当中。

孙珲没有想到的是,这辆巨大的“T-34”多炮塔坦克,竟然只在十天的时间里就修复了。

这辆被人当成废物的重型坦克给回收队运回要塞之后,凡是有一定作战经验的军官都认为它没什么用,“一辆德国人的‘4’号坦克就可以轻易的击毁它。”伊瓦尔上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孙珲说,“我们坦克排是绝对不可能要它的,哪怕是有人愿意来开它。”

但孙珲并不这么想,他认为,在野外的战斗中,这辆体型巨大却又装甲单薄的坦克是很容易成为移动的活靶,但要是在城市防御战中,应该是不错的防守利器。

他的想法得到了乌兰诺拉索夫中尉的支持,这位见习军官以前从没有上过战场,只经受过很少的军事训练,现在也只参加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经验不足的他只是认为这么大的一辆坦克不修复起来加以运用实在是太可惜了,因而他主动承担起维修这辆坦克的任务来。

在向团政委汇报并得到批准后,他找来了被117坦克排解救下来的一些苏军官兵,他们当中有几人是技术军官,他请他们查看了“T-35”坦克的情况,这些人认为这辆坦克的损伤其实并不大,很容易修复,只是几个关键的零部件坏了,加上缺乏油料,所以被驾驶他的官兵抛弃。乌兰诺拉索夫知道要塞的武器库有一个机械备件仓库,他带人在那里找到了需要的零件,经过艰苦努力,仅仅用了十天,这辆“T-35”坦克便修复了。

本着团政委“一切能够利用的都要用到战场上”的指示,在孙珲的建议下,这辆“T-35”坦克配给了步兵团,随后这辆坦克被团政委命名为“红色要塞”号,归乌兰诺拉索夫中尉指挥,车组的11名成员有5人来自于维修人员,3人来自于游击队,3人来自于海军。

这辆“T-35”多炮塔重型坦克被当作移动的堡垒加入到了要塞的防御体系当中。在它进入防御阵地之后,在乌兰诺拉索夫中尉的邀请下,“521”车组还来参观了一番,让从来没见过多炮塔坦克的女孩子们着实开了一回眼。

这些天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战斗,但孙珲却从乌兰诺拉索夫那里了解了一些战争的情况,对自己和女孩子们的处境并不感到乐观。

他已经从周围的人那里搞清楚了,他们在现在所处的时间是41年12月,地点是列宁格勒外围的“卡拉瓦-伊斯特列格”要塞,这座要塞本来是一座古堡,在战前被苏军改建成了军事要塞,是拱卫列宁格勒的众多要塞中的一个。这座要塞有丰厚的军事储备和粮草,并且幸运的没有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德军毁掉,但随着德军对列宁格勒攻势的加强,邻近其它的要塞接连陷落,这座要塞渐渐的被孤立起来,有成为战争海洋中的孤岛的态势。

现在这座要塞只维持着和后方苏军主力有限的几条通道,包括一条铁路线,而这些通道随时有被德军切断的危险。

这也是孙珲为什么想要尽力帮忙加强要塞的防御力量的原因。那辆“T-35”多炮塔坦克和德军坦克野战的时候肯定不中用,但在防御作战中对付步兵,还是相当给力的。

让孙珲感到欣慰的是,苏军的统帅们并没有忘记这座要塞,在得知要塞在德军的猛攻下幸存下来并积极的对德军作战后,他们开始想办法支援要塞守军。

不久,要塞守军便接到了来自伏罗希洛夫元帅的直接命令:“转入就地防御,不放弃任何地方。”

在此之前也有过来自伏罗希洛夫元帅的命令,他要求在这里集结的部队积极向敌人发动反攻,于是部队展开战斗队形,企图一鼓作气突破敌人的阵线。但是战士们苦于不断的进攻,大炮和弹药也很短缺。冲锋的尝试失败了。步兵仍旧冒着敌人的炮火和夹杂着雪花的春雨,趴在湿漉漉的地上。电话员听着上级指挥员凶狠狠的指令和责骂:“突破它!发动步兵去打垮敌人!”117坦克排也曾帮助步兵发动进攻,但在接连数次冲锋失败以后,“挖战壕”的命令下达了。

战争是一只巨大的土拨鼠。趁着五颠六色的德国信号弹的光亮,趁着德军炮弹在附近村庄中引起的熊熊大火的光亮,挖战壕的工作连夜进行着。一座由大大小小的兽穴构成的错综的迷宫,正在地底下扩展。整个地形很快改观了。这已经不是夏天长满芦苇与水藻的小河的树林茂密的河岸,而是被破片和炮弹弄成千疮百孔的“前沿”,它像但丁笔下的地狱一样分为许多层面,光秃秃的不见草木,它被人挖了又挖,早巳失去它原有的特色。寒风,从这里呼呼吹过。

苏军的侦察兵们每夜坐在原先的河岸(也叫“中立地带”)上,静听着德国斧头的托托声和同样在巩固前沿的德国工兵的谈话声。

然而,有苦必有乐。后勤部队逐渐调集,马车辚辚,运来了弹药、粮秭和罐头食品。最后,卫生营、野战邮局、交换所和兽医站也都到达,停驻在和要塞毗连的小镇某处,在不远的森林中披上伪装。

第55章 侦察兵

炮兵团也来了,受到要塞守军的热烈欢迎。大炮定位后对着目标作了准确无误的试射,狠狠地轰击着德军战壕和掩蔽部,使守军的战士们都高兴极了。

对于“521”车组来说,这是难得而又短暂的一段平静时光。

开始防御作战后,作为要塞守军重要的机动兵力,117坦克排扮演着“救火队”的角色,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好在这些天里德军因为之前的进攻损失惨重,或是变更了作战计划,没有发动进攻,“521”车组的作战任务也就不象步兵那么重,使得孙珲和女孩子们有了难得的闲暇休息和散心。

今天孙珲正打算去看看高射炮营的阵地,却遇上了师长舍普勒琴科上校正在训斥侦察兵们。

虽然没有了敌人,步兵还照样履行自己的天职,占领从敌方夺回的地区。但是跟敌人“脱离接触”的侦察兵,光景却再凄凉不过了。他们似乎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只是沿着路旁行走,好比失掉灵魂的躯壳。

孙珲看到师长舍普勒琴科上校乘坐一辆吉普,追上这样一群侦察兵。他慢慢地下了车,站在泥泞的、被破坏过的道路中间,双手叉腰,嘲弄地微笑着。

侦察兵看到师长,也都停下了。

“怎么,”他问,“找不到敌人啦,我的雄鹰?敌人在哪里?在干什么?”

师长记得他师里所有军官的面貌。他认出在前面领队的侦察兵托尔特金中尉,于是责备地摇摇头:“你也不知道吗,托尔特金?”又尖刻地接下去说,“这样打仗可真是开心哪,——上村里喝喝牛奶,找娘儿们鬼混鬼混……有你们这么一批宝贝,打到德国都不会发现敌人的。挺惬意,是吗?”他忽然快活地问道。

师参谋长卡赞采夫中校坐在车上,没精打采地微笑着,上校情绪的突然变化使他感到惊奇。上校刚才还嫌他办事不力,狠狠地申斥过他一顿,所以卡赞采夫满面愁容,一句话也不说。

师长一看见侦察兵,情绪就变了。据孙珲的了解,师长舍普勒琴科上校1917年入伍时就是一名步兵侦察兵,他在侦察兵部队受过战斗洗礼,得过圣乔治十字勋章。他对侦察兵永远有偏爱,特别乐意看到他们的绿色伪装衣和晒得黑黑的脸孔,他们一个紧跟一个,迈着轻巧的步子,沿着路旁走去,随时准备消失和隐没在寂静的森林中、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和黄昏时分若隐若现的阴影里。

不过师长这一次的斥责却是严厉的。和敌人“脱离接触”,这对于侦察兵是一大烦恼,几乎是一种耻辱。

从上校的话里,可以感觉出他对他的师和要塞守军命运的忧思焦虑。他希望摸清敌人的意图和能耐。同时,他又害怕跟敌人遭遇,因为他这个师伤亡过多,后勤部队又落得老远。再说,他也真该好好整顿整顿人员和家当了。当然,他甚至对自己也不想承认,他这个心愿跟上级的强烈要求正好相反,但他总梦想攻势会停一停。这是一种职业性的微妙心理。

侦察兵们默默地站在那里,两条腿替换着支持身体,他们的样子怪可怜的。

“这就是你的耳目啊,”师长对参谋长轻蔑地说了一句,便坐上汽车。吉普开动了。

侦察兵们还站了一会儿,然后托尔特金慢慢地往前走去,其余的人也跟着移动了。

托尔特金习惯地谛听着每一种音响,一面考虑他这个排。

像师长一样,中尉也是既希望、又害怕跟敌人遭遇。他希望,是因为职务这样责成他,还因为被迫无所作为的日子对侦察兵起了极坏的影响,懒散与粗疏这一危险的蜘蛛网已经系住他们。他害怕,却是由于攻势发动时他手下原有十八个人,如今只剩了十二个,除了五个老兵。其余的原先多半是步兵,在进攻过程中从各部队招募来的。目前这些人都很高兴当侦察兵,他们三五成群,一个跟一个地行走,享受着步兵部队无法想象的自由。荣誉和敬意环绕营他们。这自然不能不使他们感到快慰,他们看上去好似一群雄鹰,可干起活来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现在托尔特金才明白,正是这些原因使得他不能操之过急。师长的斥责叫他难受,何况他知道舍普勒琴科对侦察兵一向是偏爱的。

吉普车开走了,孙珲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和这些侦察兵打个招呼,顺便练习一下自己的俄语——这些天经过不断努力的学习,他和女孩子们的俄语水平已经大有进步了。

侦察兵们看到了他这个孤零零的坦克手,但并没有因为他是东方人而歧视他,而是向他友好的招了招手。

孙珲来到他们面前,取出随身带的德国香烟分给侦察兵们,看到他拿出来的是德国烟,侦察兵们都很惊讶,神情也变得敬重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弄到德国烟的渠道只有一条——在战斗中夺取敌人的物资,而且通常抽这种烟的都是将军们。

一下子享受到了将军们的待遇,令侦察兵们和孙珲这个东方人坦克手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原来您是‘521’车组的,呵呵,听说您是车组当中唯一的男人,怪不得您会有这种香烟,您击毁的坦克一定很多了。”托尔特金佩服的说道。

“也不算多,坦克和各种装甲车辆算起来,五十多辆吧。”孙珲答道,上次和两辆“T-34”坦克的协同作战虽然不是很默契,但战绩却大为增加。

“您真是太厉害了。对了,这么宝贵的东西,您为什么不抽呢?”托尔特金注意到孙珲竟然不抽烟,不由得大为惊奇。

“呵呵,是为了不让你的女战友们感到厌烦吧?是不是?亚历山大?”另一个侦察兵谢苗诺夫笑着说着,惬意的吐了一个烟圈。

“听说她们个个象‘美惠三女神’一样美丽,是吗?亚历山大?”老侦察兵彼什科夫笑着问道。

第56章 洗澡的问题

“你这个家伙,就爱向女人献殷勤!”托尔特金笑道,“你要小心他,亚历山大,他一见到女人,就挪不动脚步了,哪怕对方是一个老太婆,他也会过去和他瞎扯一通!”

“我明白了。”孙珲笑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彼什科夫。彼什科夫毫无恶意地大笑起来。

“其实你们都误解彼什科夫了,他更感兴趣的是吃的东西。”谢苗诺夫告诉孙珲,“给他一头牛,他都能整个的吃下去。”

“那又怎么样?”彼什科夫笑道,“爱吃东西也没什么不对呀。一个会动脑子的侦察兵会比一个将军吃得还好。饮食能增长勇气和灵气。懂吗?”

其余的人都露出微笑,听着彼什科夫热情的南方口音和谢苗诺夫平静的、从容不迫的语调。他们俩的争吵——有时嘻嘻哈哈,有时却动了真火——涉及了各种事情:刻赤的鲱鱼是否胜过伊尔库茨克的秋白鲑,德国冲锋枪比苏联冲锋枪好还是次,希持勒是疯子或者只不过是无赖,列宁格勒什么时候才能解围。在争吵中彼什科夫总是进攻的一方,谢苗诺夫却俏皮地眯起机灵的小眼睛,温和而又尖刻地自卫着。

通过和侦察兵们的聊天,孙珲对他们有了初步的了解。

彼什科夫是一个爱吵闹的人和神经衰弱者的急躁脾气,常常被谢苗诺夫那种乡下人的稳重和温厚劲所激恼。这恼怒中还掺杂着隐秘的妒忌心。谢苗诺夫得过勋章,而他只有奖章;首长对待谢苗诺夫几乎像对待自己的平级,对他却几乎像对所有其余的人一样。这一切刺痛了彼什科夫。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谢苗诺夫是党员,因此当然会得到特别的信任。话又说回来,在心坎里,他自己也很佩服谢苗诺夫的沉着的勇敢。彼什科夫的勇猛却往往有点做作,需要自尊心去不断激发它,他自己也明白这一层。彼什科夫的自尊心特别强,这为他树立了一个优秀侦察兵的好名声,他确实参加过许多光荣的工作,而在其中起头等作用的还是谢苗诺夫。

但是,在战斗停歇的期间,彼什科夫可大出风头了。还没有参加工作的青年侦察兵都佩服他。他穿着肥大的灯笼裤和黄灿灿的纹皮靴,他的军便服领子总是敞开的,带鲜绿平顶的古班帽底下潇洒地露出一绺乌黑的前发。在他眼里,又粗又笨、方大的脸庞、有几分傻气的谢苗诺夫想么能和他相比!

每个侦察兵的出身和战前生活,全在他们的行为和脾性上留下了印记——西伯利亚人谢苗诺夫的农民式的顽强作风,五金工人马尔科夫的机警和精明,港口人彼什科夫的豪放不羁。但过去已经离得非常遥远。他们一心一意打仗,不知道战争还要拖延多久。打仗成了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个侦察排变成他们唯一的家庭了。

这可以说是一个奇异的家庭,它的成员享受共同生活并不太久。有的进了医院,还有的走得更远,走到那人人一去不复还的地方去了。这个家庭有过一段代代相传的、短促然而光辉的历史。某些人还记得谢苗诺夫初来侦察排的情形。他长期没参加工作,因为老手们谁也下不了决心带他。固然,这个西伯利亚人的强大体力是一大优点:如果必要,他甚至可以轻松自如地拦腰抱住两个人,把他们活活箍死。不过谢苗诺夫太硕大和笨重,侦察兵都害怕:万一他牺牲了或者挂了花,可怎么办呢?你试试从炮火中去抢救他吧。他也恳求过他们,还赌咒发誓说,要是他挂了花,他自己管保能爬回来。要是牺牲了呢:“见你们的鬼,把我丢下就是,德国人还能拿一个死人怎么样!”可是他的恳求和誓言毫无效果。直到不久前,新的指挥员托尔特金中尉来他们这里接替负伤的卡诺加列夫中尉时,情况才改变了。

托尔特金第一次出去侦察就把谢苗诺夫带在身边。这“大块头”那么敏捷地一把搂住一个又高又壮的德国人,让其余的侦察兵连赞叹一声都来不及。他神速地、悄悄地行动着,活像一只大猫。连托尔特金也难以相信,在谢苗诺夫的防雨斗篷里挣扎着的,竟然是个给闷得半死的德国人——整整一个月来全师所梦想的“舌头”。

第二次,谢苗诺夫又跟马尔科中士合力抓到一名德军上尉,当时马尔科夫腿部挂了花,谢苗诺夫只好把那个德国人和马尔科夫一起拖回来,他细心地使同志和敌人彼此紧挨着,又生怕让两人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害。

孙珲知道,经验丰富的侦察兵们立功的故事,是夜间长谈的主要话题,这些故事触发着新兵的想象力,使他们对自己的职业的特殊性怀有一种自豪感。

舒舒服服的抽过德国香烟之后,彼什科夫向孙珲表示希望见一见“521”车组的其他成员,结果没等孙珲回答,便立刻给托尔特金中尉否决了,“小心那些姑娘用冲锋枪把你打得稀烂。”托尔特金说道,“我们以后还需要坦克手们的帮助呢,你还是少打她们的主意。”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她们而已,又不会真动手。”彼什科夫抗议道。

“你上次还说,你剥光一个强壮的乌克兰姑娘,只用了五分钟。”谢苗诺夫笑着揭他的老底,听得孙珲一阵恶寒,“你说这是你的拿手戏。”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彼什科夫装无辜状的眨了眨眼睛。

孙珲和侦察兵们告别后,决定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提醒女孩子们,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光着,身上也一定要带把防狼的手枪。

回到驻地,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女孩子们晾晒在绳子上的水兵服和里衣,还有黑丝袜。

“孙哥回来了。”叶楚楚向他打着招呼,“还有不少热水,孙哥你用不用也洗个澡?”

“你们找到洗澡的地方了?”孙珲看着一头湿湿的长发浑身散发着别样清香的她,不由得一下子就给迷住了。

第57章 喘息

“一间空屋子而已。”叶楚楚朝一边指了指,“奥萨妮娅大妈帮着找来了大木头水桶和淋浴头,我们用炉子烧了水。”

“你们都洗完了?”孙珲顺口又问。

“是啊。”叶楚楚看着孙珲莞尔一笑,“怎么,你还想看啊?”

“没有没有。”孙珲让她取笑得回过神来,指了指她们晾晒的“奇装异服”,“你们顺便就把衣服也洗了?”

“对啊。”叶楚楚这时才注意到孙珲神情的异样,“怎么了?”

“咱们那会儿的衣服……最好马上收起来,不要让人看见,要是给政委们看到,会有麻烦的。”孙珲看着她,严肃的说道。

“团政委不是克雷涅夫大叔吗?我见过啊,很好的一个人,怎么连女人穿什么衣服都要管?”叶楚楚显然不太清楚权力很大的政委们平时的威风,奇怪的问道。

“当然了,没有他们管不到的。别忘了咱们还在审查期间,都‘失忆’着呢,目前身份不明,这里的政委又不只团政委一个人,”孙珲指了指那些迎风飘扬的黑丝袜,沉声道,“就这些东西,扣你一顶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的帽子,轻则烧掉,重则抓起来思想改造……”

“大家都过来收衣服!赶快点!”叶楚楚没等孙珲把话说完,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向另外三个女孩喊道。

三个女孩迅速跑了过来,听叶楚楚说要收衣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看见孙珲和叶楚楚神色凝重,都没多问,而是麻利的将已经半干的“奇装异服”全都收了起来,拿到了屋子里。

“孙哥你也洗个澡吧。”叶楚楚有些抱歉的看着孙珲,“我去再给你烧点水。”她说着,也不等孙珲回答,便跑去烧水了。

孙珲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想起那些侦察兵们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突然理解了原来时空当中那些整天操心女儿的父亲的心情。

此时的孙珲并不知道,就在远处的一处残破的二层小楼的楼顶,一个男人看清楚了刚刚的一切,正放下望远镜,在一个小本子上飞快的记录着什么。

洗去多日来的一身尘垢,孙珲回到了“KV-1”坦克里(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营房,因为毕竟男女有别,上头分下来的又只有一个房间,他只能让四个女孩子住一个屋,自己住坦克里,因为苏联女兵是有一定的特权的),打开电台,听起广播来。

他的俄语现在仍然不过关,日常简单的会话勉强还可以,看文件和听广播就不行了,但他之所以打开电台,并不是为了去听“慈父”的什么“最高指示”,而是希望听到那个说要帮助他们的神秘女人的声音。

从那天之后到现在,她的声音一直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现在德军的攻势已经不再象以前那样凌厉,但他还是担心这座要塞随时会陷落。

孙珲根据自己对这段历史的记忆,早在8月21日,南路德军已经占领了楚多沃,切断了列宁格勒通往莫斯科的十月铁路。8月底,北路德军进至距列宁格勒城南仅20公里的斯卢茨克-科尔平诺地区。9月8日,南路德军到达列宁格勒城东面的拉多加湖南岸,占领施吕瑟尔堡,切断了列宁格勒与外界联系的最后一条陆路交通线,将列宁格勒三面包围,只有拉多加湖一边可以与外地保持水上和空中的联系。在德军看来,列宁格勒已经唾手可得。而在伏罗希洛夫元帅看来,列宁格勒已经没有希望了,他甚至跑到前线去,希望自己被德国人打死。

形势严峻到了这个地步,苏联最高统帅部决定组建列宁格勒方面军,由原预备队方面军司令朱可夫大将出任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9月10日朱可夫飞抵列宁格勒,对方面军进行了改组,并连夜制定了城防计划。

德军于9月9日上午开始从南面向列宁格勒发起正面强攻, 9月13日,德军突破苏军的防御,占领了索斯诺夫卡、芬兰科伊洛沃,逼进乌里茨克。朱可夫意识到列宁格勒的防御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决定将方面军最后一个预备队步兵第10师投入战斗。14日,步兵第10师在炮兵和航空兵的支援下,对敌实施迅猛突击。德军没想到苏军会突然发起反击,一时大乱,被迫放弃了索斯诺夫卡和芬兰科伊洛沃,苏军恢复了原来的态势。

由于希特勒将作战重点转到了莫斯科方向上。9月6日,希特勒发布了第35号训令,代号“台风”行动,确定10月2日发起莫斯科会战。9月16日,德军从苏军第42集团军和第55集团军结合部突入苏军防御,攻占了列宁格勒以南18公里的普希城,向左迂回列宁格勒正南的普尔可沃高地,向右迂回东南的科尔皮诺。19日,德军进攻达到高潮。德军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向普尔可沃高地等处发起猛攻,炮兵对列宁格勒实施连续17个小时的轰击,航空兵出动近300架次的飞机对该城进行了6个波次的轰炸。但是,列宁格勒军民顶住了德军的最后攻击。此后德军北方集团军群的精锐部队被逐步调离,赫普纳第4装甲兵团和原中央集团军群的霍特第3装甲兵团之第57装甲军均被调往莫斯科方向,不久,第18航空军也转给第2航空队,德军再也无力发动全线进攻了。

现在已经是12月份,双方阵地逐渐稳定了下来,但双方之间的围困和反围困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德军对列宁格勒实行严密封锁,不断炮击和轰炸这座城市,城市周边的一些战略要点也不时遭到攻击。孙珲和女孩子们所在的“卡拉瓦-伊斯特列格”要塞就是这些战略要点中的一个。

孙珲最感到庆幸的是,在这座要塞里可以不用象列宁格勒城里的苏联军民那样的挨饿,得到了喘息之机,但激烈的战斗仍然可能随时爆发,作为步兵的“盾牌”,“521”车组仍然时刻面临危险。

第58章 敌踪

孙珲又拿出了那个笔记本,正要打开,却突然间发现黑暗中有一双亮亮的眼睛在看着他。

孙珲吓了一跳,差一点就去摸腰间的手枪,但他马上就认出了那是谁,长出了一口气。

“小柳达!你这个小坏蛋,你想吓死我吗?”孙珲上前伸出手,小女孩立刻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进来的?”孙珲轻抚着小女孩的金色长发,问道,小女孩抬起了头,指了指炮塔顶盖,“那里没关,我自己钻进来的。”她咯咯的笑着,“你进来竟然没有看到我,大笨蛋!”

孙珲呵呵一笑,自己当时一直在想心事,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

现在这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在上级的安排下由奥萨妮娅大妈收养,就住在他们的驻地附近。奥萨妮娅大妈平时很忙,不能时时照顾她,“521”车组的四个女孩都是一样的同情心泛滥,只要有空便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可能是过于想念自己的父亲(据说她的父亲是一位海军军官,现在被围困在列宁格勒城内)的关系,她不自觉的喜欢和孙珲这个“521”车组中唯一的一个男人亲近。

“给我讲故事!”小柳达拿出了一本缺页的童话书在他面前一晃。

孙珲难看的咧了咧嘴,以他的俄文水平,让他来用俄语讲童话,讲出来的也不知道是童话还是笑话。

在小女孩的一个劲的央求下,他没有办法,只能翻开童话书,结结巴巴的给她讲起来。虽然他讲的不好,但她听得却格外认真和开心。

有了小女孩的陪伴,时间过得很快,吃过中午饭之后,在耗尽了自己所有的俄语储备之后,孙珲总算把小女孩哄得睡着了,在看着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熟睡之后,孙珲又回到了坦克里。

在他刚进到坦克里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苏军通讯员跑了过来,去了女孩子们的屋子敲门,叶楚楚起身开门,通讯员向她敬礼之后,说了些什么,叶楚楚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取过军帽便和通讯员走了。

孙珲看到这一幕,以他的推断,可能是有作战任务了,于是进到了坦克里检查起来,大约半个小时后,叶楚楚回来了,把另外三个女孩都叫了过来,一起整装进入到了坦克里。

“有新任务了?”孙珲看到她们动作麻利的进入各自的位置,向叶楚楚问道。

“对,侦察兵们刚刚发现了一个德国装甲师,就在离要塞非常近的树林里。”叶楚楚回答道。

“我靠!”孙珲吓了一跳,他知道,又一场生死之战到来了。

鸟儿的唧唧喳喳声传遍了森林,林中古树的梢头在狭窄的道路上空互相交接着。哨兵们顺着路旁走回来,大衣外面披着防雨斗篷。大路附近和驻地周围挖了战壕,昏昏欲睡的机枪手挨着机枪,在堑壕中值班。战士们躺在铺了一地的云杉枝条上,紧紧地彼此偎依着休息。寒气太重令他们无法入睡,于是他们跑去采集球果和树枝来生火。

“这就是战争啊,”战斗工兵波拉索夫冷得稍稍蜷缩着身子,想道,“千千万万的人都无家可归。”

突然间,工兵们看见三个骑手的姿影从西方迅速逼近过来。波拉索夫大吃一惊:他知道前面并没有一个红军战士。骑手们飞快地奔驰着,波拉索夫不久便认出其中的一个是托尔特金,这才松了一口气。

托尔特金没有下马,说道:“德国人离这里不远,有大炮和自行火炮。”

他在波拉索夫的地图上指明德军布防的情况,这道防线经过一片森林的边缘。

“二十辆德国坦克和六门自行火炮停在这里,大概想打埋伏……”临了,托尔特金又说:“你看……谢苗诺夫……跟德国人接火的时候挂花了。”

谢苗诺夫笨拙地骑在马上,面带愧色地微笑着,好像他由于自己的疏忽,给大家惹来了极大的麻烦。

波拉索夫不知如何是好,忙问:“我可怎么办呢?”

他们约定,工兵们在这里等候,托尔特金去报告参谋长。托尔特金在马身上抽了一鞭,又飞驰而去。

舍普勒琴科上校站在窝棚中间,紧挨着他的吉普车。他周围聚集着各位团长、中校和少校,稍远处是副官和传令兵们。

托尔特金猛地勒住坐骑,翻身跳下,因为不惯于长途骑行,他一颠一跛地走来报告:“师长同志,德国人离这里不远了。”

大家向他围拢来,他简短地汇报说:德军阵地布置在附近一条小河边,是一道道连绵不断的战壕。他看见那里有炮兵阵地和6门自行火炮。战壕中尽是德国步兵。离这里20公里左右,有20辆坦克和6门自行火炮埋伏着。

师长在地图上记下托尔特金提供的情报。出现一阵轻微的忙乱。各团团长和参谋们也取出地图,卡赞采夫中校把他的毡子斗篷从肩膀卸到地下,突然不再怕冷了。政治部主任跑去召集政工人员。

“那么,你认为那道防线坚固吗?”师长用蓝铅笔往那幅摊在吉普引擎上面的地图上画完最后一条线,终于问道。

“是的。”

“坦克和自行火炮也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是的。”

“你一点儿没有谎报?”上校抬起微微眯缝的灰绿眼睛望看托尔特金,出人意外地结束了他的提问。

“不错,没有谎报。”持拉夫金回答。

“你别见怪,”师长用和解的口气说,“我这么问是为了可靠,因为,哥萨克,我知道侦察员说话喜欢添油加醋。”

“我没有瞎说。”托尔特金重复道。

有的地方已经发出“取枪”的口令,森林中扬起一阵低沉的声音,部队要开拔了。

师长看着地图下命令:“各团照旧成行军队形前进。前卫团派出一个加强营作先遣支队。团属炮兵随同步兵出发。两方翼侧要派出侦察员和冲锋枪手。先遗团到达452高地后,应展开战斗队形。团指挥所设在452高地。我在这片森林的西部边缘,靠近护林员的房子。卡赞采夫,准备战斗号令,报告军部。”

第59章 阻击

师长突然压低声音说,“当心啊,指挥员同志们!我们的炮兵团和坦克营落在后头。弹药又不够。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们要忠于职守。”

军官们赶快去分头执行各自的任务,汽车旁边只剩下师长、卡赞采夫和托尔特金。

舍普勒琴科上校瞧了瞧托尔特金和他那累得大汗淋漓的坐骑,微笑着点点头:“好哥萨克。”

“我排里的谢苗诺夫挂花了。”托尔特金怪不好意思,无缘无故地向上校报告道。

师长没有回答,他对卡赞采夫发出最后几项指示,就到各团去了。

参谋们开始在卡赞采夫身边忙来忙去。他已经变得无法辨认。他大声嚷嚷着,“卡赞采夫嗅到德国人啦。”——这种时候,人们总是这样谈论他。

“去找你的战士!钉住德国人,派通讯员来!”他向托尔特金叫喊。

“是!”托尔特金高声回答,重又飞身上马。

这时,和他同来的侦察员把谢苗诺夫交给卫生员,牵着一匹没人骑的马,跟中尉会合了。

托尔特金在原来的地点碰到等得心焦的波拉索夫。他跳下马,心不在焉地喝完波拉索夫递上的伏特加,在地图上对他指明了师部所在地。

“那末又要开仗啦,”波拉索夫说,并且看了看托尔特金严肃的眼睛。

两个侦察员用马刺策马奔驰,去迎接未知的一切。

工兵们上路时悄悄地谈论:战斗眼看又要开始,这些战斗不知哪天才能结束。

托尔特金不久便跟他的战士们会合在一起,他们正在那不知名的小河附近一座树林茂密的山丘上等候他,小河对岸是德军的堑壕。

马尔科夫从树顶上观察德军,他爬下来向中尉报告:“这些德国人开着坦克和自行火炮,在这里转了半个钟头,后来又掉过头溜回去了。”

侦察员们爬到河边,躺在灌木丛中隐蔽起来。托尔特金打发一个少年送马回去。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别把所有的马都带去,有两匹还要留在我这里用一天,明天归还,不然就没法送情报了。”

然后托尔特金爬到战士们身边,开始观察德军防御阵地。堑壕挖了不久,还没完工。德国人在里面跑动,壕深只齐到他们的肩膀。战壕前面是两道铁丝网。长满芦苇的窄窄的小河把侦察员跟德军隔开。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战壕的胸墙上,用望远镜眺望东岸。

“我马上打发他去见希特勒的老娘!”彼什科夫低声说道。

“别胡闹!”托尔特金瞪了他一眼。

他望着德军的防线,估量着它。不错,那依稀可辨的灰蒙蒙的地带是第二条堑壕。德国人挑了一块好防地——西岸比东岸高很多,还长满了密密的树木。稀稀拉拉的农舍附近是制高点,在地图上用数字262来表示。堑壕中的德国人挺多。村庄东头停放着一门自行火炮。

彼什科夫轻声地说:“您瞧,中尉同志,法西斯们出来溜达了。”

50来个德国人出了林子,向河边走去。他们在河边散开,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对岸。

托尔特金对全排枪法最好的马尔科夫说道:“吓他们一下。”

紧接着,冲锋枪连续扫射了一梭子,德国人赶紧跑回岸边,慌慌忙忙东张西望,鹅似的咯咯咯地叫唤着,趴在地下隐蔽起来。堑壕中的人也开始骚动,他们瞎扑乱窜,发出带喉音的口令,子弹在空中呼啸而过。停在村庄尽头的自行火炮忽然抖动一下,轰隆隆地接连射出三颗炮弹。转眼,德军的大炮响了。大炮至少有10门,对准山丘轰了三四分钟。炮弹强烈地炸开地面,用奇异的嚎叫震撼着幽静的森林。

当托尔特金看到新出现的德军坦克时,禁不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一回出现在他面前的德国坦克,可不是20辆,而是超过了100辆!

彼什科夫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傻眼。

“电台!快!把情况报告给师部!”

117坦克排是在第二天上午赶到战场的,此时德军已经突破了苏军的防线,苏军虽然奋勇抵抗,但在德军装甲部队的攻击下死伤惨重,一些部队已经开始后撤了。

看到从树林当中涌出的大队德军坦克时,孙珲和女孩子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么多的德国法西斯坦克!”无线电台里,“铁锤”号坦克的车组成员在大叫。

“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前进!不然的话,要塞的左翼防线就会被全部突破!那样他们就能进到城里了!”

“‘祖国母亲’,你们有什么计划没有?”“镰刀”号坦克的车长尤尔金上士问道。

“敌人现在还没有发现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先进树林,从侧面迂回攻击他们。”孙珲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对叶楚楚说道。

叶楚楚说出了孙珲的计划,“铁锤”号的车长安萨科夫和“镰刀”号成员都没有意见,于是三辆坦克便齐齐转向,冲进了树林。

“T-34”坦克优异的机动性在此时体现了出来,“镰刀”号和“铁锤”号先于“KV-1”坦克进入了树林,因为速度相对较慢,“祖国母亲”号落在了后面,三辆坦克呈倒“品”字队形前进。

很快,三辆坦克来到了树林的一侧,隐蔽在松树、杉树和灌木丛构成的天然屏障中,德军坦克正从他们的前方通过。

“开炮!自由射击!”叶楚楚大声喊道。

孙珲率先锁定了德军队首正在快速行进的一辆“4”号坦克开火,可能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他这一炮打偏了,炮弹直接从这辆“4”号坦克的炮塔边擦过,但却击中了旁边的一辆“3”号坦克,将对方直接打爆。

“KV-1”坦克开火后,两辆“T-34”坦克也跟着开火了,“铁锤”号击中了一辆德军装甲车,“镰刀”号首发失的,未能击中敌人,但三辆坦克的突然射击却立刻给德军队伍造成了混乱。

第60章 坦克大乱斗

由于德军坦克数量很多,“铁锤”、“镰刀”和“祖国母亲”基本是看到哪个打哪个,是真正的“自由射击”,德军一时间给打蒙了,但毕竟训练有素,很快便从最初的慌乱当中恢复过来,开始了反击。

最先是侧翼的两辆“4”号坦克发现了伏击者的阵地,立刻转向,一边向这边发起冲锋,一边开炮射击——经过数月的战斗,德国人深刻认识到了苏军新式坦克的威力,也琢磨出了相应的战术。

孙珲知道德国人是想要抵近射击,他当然不能给对方以这样的机会,于是调转炮口,先攻击这两辆“4”号坦克,他迅速锁定了目标,一炮射出,这一次他打得很准,穿甲弹直接从对方的车体钻入后爆炸,这辆“4”号坦克立刻被火焰和浓烟包围了。

孙珲一击得手,立刻开始锁定第二辆冲锋的“4”号坦克,但这辆坦克的指挥官显然是个老手,在发现同伴遭到噩运之后,竟然立刻停止了冲锋,躲到了同伴正在燃烧的残骸的身后。孙珲射向它的一炮没有能够命中,而是打在了那辆燃烧的坦克身上。

“狡猾的家伙!”孙珲骂了一句,正考虑要不要一气打烂对方倚为屏障的坦克残骸,叶楚楚却突然大喊道:“孙哥他们包抄上来了!快打!”

孙珲向左侧转动炮塔,立刻便看到了好几辆德军坦克,当他看到这些德军坦克中有一些外形显得低矮似乎没有炮塔的家伙时,心中不由得一凛。

“3”号突击炮!

“叫‘镰刀’和‘铁锤’打两边!注意敌人的突击炮!”孙珲大吼了一声,随即锁定了一辆“4”号坦克,一炮射出。

这辆“4”号坦克的炮塔被一下子掀飞,里面的两个人满身是火的往外跳,但不幸的是他们刚跳出着火的坦克,还在地上翻滚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一辆“3”号突击炮就冲了上来,将他们一下子辗在了下面。

孙珲当然明白为什么这辆“3”号突击炮会如此的疯狂,它不惜将战友辗在轮下,就是要拼命接近苏军坦克,发挥它的75毫米炮的作用。

“打他啊!‘铁锤’!打他!”此时在“祖国母亲”号左边阵地的“铁锤”号挡住了孙珲的视线,孙珲不由得急得大叫起来。

此刻三辆坦克多日来的配合演练起了效果,“铁锤”号在安萨科夫上士的指挥下立刻调转炮口,一炮击出,没有给那辆“3”号突击炮开火的机会。

“3”号突击炮给“T-34”坦克一炮击中后立刻着起火来,同时翻了个跟头,摔到了旁边的沟壑当中。

“冲锋!冲到他们中间!”孙珲喊道。

叶楚楚听到电台里一片大呼小叫的声音,立刻要王琳琳高声用俄语将孙珲的命令发出,很快,两辆“T-34”坦克便在德军射来的雨点般的炮弹中猛然发动,向德军坦克的阵列冲去,“KV-1”坦克则因为速度稍慢,紧跟在了后面。

孙珲迅速将“KV-1”坦克的炮塔转向车尾方向,他判断德军坦克是一定会趁机攻击“KV-1”坦克装甲最薄弱的车尾的,果然,一辆“4”号坦克率先冲了上来,孙珲立刻瞄准了它开了一炮,几乎同时,对方也开火了。

一瞬间两颗炮弹交错而过,各自击中了目标,孙珲只感到“KV-1”坦克猛地一震,这种情况他现在见得多了,是以不光是他毫无感觉,连女孩子们都不惊慌了——孙珲告诉过她们,哪怕是尾部装甲最薄弱的地方,以德国目前装备75毫米炮的“4”号坦克而言,不冲到100米以内开火,也是根本没有击毁“KV-1”坦克的可能的。

而那辆“4”号坦克却一下子便给打着了火,停了下来,成员一个也没有出来,估计可能是已经全挂掉了。

“4”号坦克完蛋后,一辆“3”号突击炮又追了上来,由于其车身低矮,跑得又很快,孙珲第一炮从它的身边擦过,而它却一炮击中了“KV-1”坦克的炮塔,孙珲很是恼火,第二炮正中对方,一炮将它掀翻了。

“孙哥!前面!前面!”叶楚楚喊道。

“明白。”孙珲收拾掉了追击的敌人,立刻转动炮塔,面向正前方。

因为是“乱战”,原本冲在前面成为“KV-1”坦克屏障的两辆“T-34”坦克已经不知道闯到哪里去了,猛扑过来的德军坦克一时间集中火力向“KV-1”坦克猛射,叶楚楚只能用炮塔尾部的机枪还击,虽然对德军坦克起不到什么伤害作用,但干扰了德军坦克的炮击。

孙珲将炮塔转向正面,此时好几辆德国坦克冲了过来,孙珲仔细分辨着对方坦克的型号,专挑对己方威胁大的“4”号坦克和“3”号突击炮开火。

由于孙珲根本没有考虑向德军那些轻型坦克和装甲车开火,一辆“3”号坦克不知怎么冲到了近前,驾驶员杜丽丽见孙珲无暇向它开火,一咬牙,开着“KV-1”坦克便向它撞去。

两辆坦克的车体狠狠的撞在一起,车身轻薄的“3”号坦克哪是皮糙肉厚的“KV-1”坦克的对手,立刻便给撞翻,直接栽进了沟里。

两名德军坦克手拼命的钻出逃生门,王琳琳立刻开动机枪向他们扫射,将他们射倒在地。

看到“3”号坦克在“KV-1”坦克面前不堪一击的样子,杜丽丽信心大增,再次开足马力,向一辆德军“4”号坦克撞去。

这辆“4”号坦克本来已经冲到“KV-1”坦克近前,见到“KV-1”坦克撞来,赶紧加速退避,一幅手忙脚乱的样子,射出的一炮也打偏了,孙珲则不慌不忙的调转炮口,一炮将它的炮塔掀掉。

德军坦克显然十分畏惧苏军坦克的撞击,孙珲当然知道原因:苏军坦克手采用这种直接冲撞的战术当然不单是勇猛的表现,由于弹药的匮乏和训练情况的恶劣,致使许多“T-34”坦克和“KV-1”坦克车组无法对德军坦克进行有效的反击,而往往只能采取直接冲撞的方式进行战斗。

第61章 被干掉了?

在苏军无奈的发起的那些悲壮的反冲击作战当中,新式“T-34”坦克和“KV-1”重型坦克很多是因为弹药和油料不足以及机械故障而被苏军放弃,在实际战斗中损失的坦克数量并不多,而极少数的一些弹药和油料充足的“T-34”和“KV-1”车组在面对优势的敌人时,却往往取得了令人瞠目的战绩。

“KV-1”坦克又接连干掉了两辆“4”号坦克,杜丽丽似乎撞敌人坦克上了瘾,又撞翻了1辆“3”号坦克和1辆德军装甲车,但德军坦克越来越多,并且根本没有撤退的打算。

孙珲又击毁了1辆“4”号坦克和1辆“3”号突击炮,但就在他将炮口转向另一辆“4”号坦克之际,三辆“4”号坦克拼死冲到了近前,一辆用车身死命顶住了“KV-1”坦克,另两辆则夹住了“KV-1”坦克的车身,四辆坦克登时挤成一团。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叶楚楚大吃一惊,问道。

孙珲一下子明白了德国坦克为什么那样不计伤亡的拼命冲上来,但他现在来不及和女孩子们解释,“丽丽!马上倒车!不要和他们硬顶!快!”

杜丽丽拼命拉动操纵杆,使坦克往后倒,但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炮响,一颗炮弹击中了“KV-1”坦克的车尾,车身顿时剧烈颤动起来,车内的机器也迸出了火花。

女孩子们惊叫起来,叶楚楚从炮塔观察窗向外望去,赫然看到一辆“3”号突击炮正对着“KV-1”坦克的车尾,炮口还在往外冒着烟。

刚才就是它射出的炮弹,击中了“KV-1”坦克的尾部。

这辆“3”号突击炮的车组指挥官显然有些心急,此时这辆德军战车和“KV-1”坦克的距离刚刚接近100米,他就命令炮手开火了,虽然准确击中了“KV-1”坦克的车尾,但它的和“4”号坦克装备一样的75毫米24倍口径的坦克炮威力有限,仍然不足以击穿“KV-1”坦克的尾部装甲。

杜丽丽努力的想要使“KV-1”坦克摆脱三辆德国坦克的包夹,她奋力摇动着操纵杆,还拿起一柄铁锤敲击着档杆,这时“3”号突击炮又打来一炮,再次击中了“KV-1”坦克的尾部,“KV-1”坦克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孙珲心中一凛,他知道对方可能是在努力瞄准击中前一炮命中的位置,要是那样的话,装甲板很可能会被击穿!

孙珲想要转动炮塔攻击,但炮管却给夹上来的一辆“4”号坦克阻住了,孙珲这时终于明白了德军的新战术,一时间心急如焚。

那辆“3”号突击炮连发两炮命中,但“KV-1”坦克仍然没有被摧毁,它随即向前开动,大着胆子接近到了距离“KV-1”坦克车尾5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再次打出了一炮。

孙珲的心一沉,他转过头,清楚的看到一颗暗红色的东西钻了进来,接着红光扩散开来,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

孙珲四下里扫了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小木屋中,似乎是伐木工人在林中搭建的临时休息点。

孙珲突然感到有什么热呼呼的东西从他的脸庞掠过,接着耳边便是一声闷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跃下了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顺手抄起了放在床边的一根铁棍(马上能抓到手的只有它),躲在了墙角里。

又是几声闷响,几颗子弹从窗外飞了进来,打在他躺过的那张床上,木制的床经不起大口径枪弹的射击,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趁着对方打完了一轮,装弹的时候,孙珲闪身冲出了门,跃进了树林之中,躲在了一处坡地的石窝里。

他知道自己刚才呆着的是一间小木屋,墙壁是挡不住这种枪弹的。

刚才通过子弹射来的方向,他已经大体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

向他射击的这个家伙应该是一个德军的狙击手,装备显然精良,而孙珲手里却没有枪,只有这一根似乎是做撬杠用的铁棍。

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

他回想着“KV-1”坦克中弹时的情景,想不明白在中弹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被敌人给干掉了?

叶楚楚她们呢?她们又去了哪里?

他暂时压下了思绪,专心到眼前的局面上来。

他知道,那个德军狙击手不杀掉他,是不会罢手的。

可是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不敢乱动,只能伏下身子,在草丛中静静的趴着。

对方显然是个久经杀场的老手,没有胡乱的开枪,孙珲知道现在他一定也在静静的潜伏着,并且用瞄准镜在林中仔细搜寻。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孙珲是第一次遇到狙击手,他属实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只能努力的告诫自己不要慌乱,要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对付的办法。

对于手上只有“冷兵器”的他来说,上次碰到“胖马克思”的情况都没有象现在这样的凶险。

那会儿他毕竟有坦克,现在,他却等于什么也没有。

孙珲正脑筋急转的想着对策,远处却传来两声低沉的狗嗥。

孙珲心里一惊,微一抬头,便看见两头硕大的猎犬向他的藏身之处狂奔而来。

孙珲一眼便认出这是两头经过专门训练的德国黑背狼犬,暗骂了一声,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屏气凝神的伏在那里,握紧了手中的铁棍。

他知道,自己必须一击毙命,不然我就完蛋了(德国黑背狼犬是有名的凶猛犬种,历史上德军曾用它来追捕逃跑的犹太人,被它盯上的人很少有能活命的)。

两头狼犬吼叫着冲近,齐齐向孙珲扑了过来,我弓身收腹,深深吸气,微抬铁棍,正要兜头猛击,两头狼犬看到蓄势待发的他的样子,瞬间来了个急刹车,然后便闪身掉头,跳了开去,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第62章 狙击手之死

这一下的变故完全出乎孙珲的意料,孙珲死死的盯着它们,握铁棍的手仍然紧绷着,保持着随时全力猛击的姿势。

两头狼犬退到了一起,互相碰了碰鼻子,又看了看孙珲,嘴里发出了“呜呜”的低鸣声,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凶恶,看上去甚至带有了一种恐惧乞怜之意。

孙珲感到莫名其妙,微微转了转头,斜了斜眼睛,急速看了看身后。

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发觉自己放出的狗没有了动静,远处传来了阵阵的唿哨声,那个家伙似乎在催促两条狗发动进攻,两条狗听了唿哨声,发出了烦燥的低吼,向前挪了挪,但还是没有向孙珲发动扑击。

“滚开!要不然我打死你们两个畜生!”孙珲伸了伸铁棍,指向两头狼犬,做呲牙状低声骂道。

两头狼犬似乎听懂了孙珲的话,“呜呜”的叫了两声,摇了摇尾巴,竟然转头一溜烟的跑了。

孙珲暗暗好笑,估计那个想要杀自己的德军狙击手看到这一幕的话非给气死不可。

孙珲放缓呼吸,仍然伏在那里,倾听着远处的动静。

那个家伙放狗咬自己不成,不知道还会想什么别的招数呢。这名德军狙击手选择不和孙珲照面,极力避免和自己近战,看样子似乎对于近战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孙珲现在还不知道他打自己的第一枪为什么失手了,按理说自己在躺着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应该很容易的一枪干掉自己的。

孙珲想试探一下他的枪法,悄悄的拿过了一块朽木,向一个方向抛了出去,果然对方“嗖”的一枪射来,将那块朽木打得粉碎。

孙珲明白,他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而且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只要自己稍一露头,他就会开枪打过来。而且他也知道和孙珲近战可能危险性比较大,所以除非打伤孙珲,否则他是不会现身的。

他们俩就这样静静的潜伏对峙着,陷入到了一种僵局之中。

孙珲虽然大致知道这个德军狙击手的位置,但自己不可能攻过去,因为只要自己一离开这个石窝,肯定会暴露在他的枪下。

孙珲一时苦无对策,时间一久,心里也不免焦躁起来。

就在这时,孙珲似乎听见了一声吃吃的女孩子的笑声。

孙珲猛地转头,仔细看着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有微风吹动着周围的草叶,沙沙的响。

孙珲屏息凝神,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目光来回的扫视着,但那笑声再也没有出现,也许是自己过于思念叶楚楚她们,恍惚中听错了,孙珲暗暗的想,心思又回到目前的僵局上来。

正当孙珲思考着对策之际,远处却突然传来了“砰!砰!”的枪响和一个男人疯狂的嘶吼声。

孙珲大吃一惊,因为这枪声,和打自己的那支狙击枪是一样的!

虽然有这样的判断,但孙珲还是不敢轻易的冒头,别是那家伙见自己躲着不出来,特意搞的鬼,吸引自己露头然后一枪干掉他。

孙珲仍然静静的伏在那里不动弹,保持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状态,远处的枪声这时停歇了下来,那家伙也不叫唤了,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哮喘一般的叹息,然后便没有动静了。

孙珲等了好一会儿,先扔出一块朽木试探,这一次没有枪弹打来,孙珲仍不敢掉以轻心,先是悄悄的爬行到了草丛当中,然后迂回着向对方的藏身之处前进。

对方完全没有了声息。

不多时,一截断裂扭曲的枪管出现在了孙珲的面前。

孙珲立刻认出了这是德军的一种军用狙击枪的枪管,不由得大吃一惊。

孙珲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向那边跑去。

很快,孙珲来到了那家伙躲藏起来打自己的地方。

地上散落着残破的枪械碎片,还有子弹,和一把折断的刺刀,以及其它一些破碎的物品和装备,但却没有人的踪影。

但地面上的那一大滩血迹,清楚的表明刚刚发生了什么。

孙珲辨认出了一支带瞄准镜的长枪和一把“鲁格”手枪的零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刚刚开枪打自己的,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身手不错的德军狙击手。

只是他现在人已经不见了,而且从地上的血迹判断,估计是凶多吉少。

因为从这血迹的喷溅状态来看,他似乎是给猛兽一下子咬死后拖走了。

孙珲曾出于好奇在书本当中研究过一些捕猎的知识,当然出于现代人环境和动物保护的观念,他本人是从不捕猎的,但由此对于各种大型猛兽的习性还是有不少的了解。可眼前这一切,却让孙珲感到大惑不解。

从这个德军狙击手用的枪的长度来判断,他的身高至少应该在1.8米左右,得是什么样的巨兽,能够将他一下子咬死并且拖走啊!

就是森林中最厉害的猛兽西伯利亚虎和棕熊,也是无法做到的!更何况这个德军狙击手还打了它好几枪!

想到这里,孙珲感到后脖子直冒凉气,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铁棍,四下张望起来。

阵阵冷风吹来,林子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又传来了刚刚听到的那种女孩子的轻笑声。孙珲凝神倾听,笑声却又象是消失了。

孙珲看着地上翻倒的草丛灌木,上面还有线状的血迹通向远方,指示着那个猛兽拖走尸体的离去方向,孙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着这些痕迹追踪了下去。

他刚一迈步,突然看见了自己的脚。

自己的脚是光着的,没有穿鞋。

冷风吹了过来,孙珲这才感到阵阵寒意,不过他还能忍受,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没有穿。

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又“被穿越”了?

他看了看四周,这片树林似乎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远处的枪炮声和升腾起来的黑烟提醒着他,那边儿仍然是战场。

孙珲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他发现自己的身上还带有些许烧伤的痕迹,但看起来并不严重。

自己的“KV-1”坦克被击穿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63章 重逢

孙珲顺着血迹一路的追踪下去,很快他来到了密林深处。

这里的积雪很厚,人迹罕至,孙珲看到血迹在一棵大树下汇集了起来,并且不再向前延深了。

孙珲似乎猜到了什么,慢慢的仰起头,向树上望去,却不料一个雪球飞了过来,正中他的脸。

“讨厌!别往上看!”女孩的声音清晰而又熟悉。

孙珲赶紧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

是叶楚楚。

一件衣服飘落到了他的身边,接着又是一条皮带和一条裤子掉了下来。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你这个样子我没法下来。”她说道。

孙珲睁眼一看,是一套德国人的雪地伪装服,他知道这些应该是那个德军狙击手的衣服,虽然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光着身子和叶楚楚不让他抬头看,但还是把衣服穿上了。

他刚刚穿好衣服,“嗖”的一声,叶楚楚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她全身裹在白色的防雪斗蓬里,连面孔也遮盖住了,但孙珲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那温馨熟悉的气息,他一时间喜不自禁,竟然上前冲动的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叶楚楚让他这么一个熊抱,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但她立刻便紧紧的反抱住了孙珲,哭了起来。

“孙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她轻声的在他耳边呢喃道。

“楚楚,咱们的坦克是中弹了吧?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珲感觉到怀里的她因为激动在不住的颤抖,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

“我不知道……记忆里一片空白……哎呀!”她突然痛叫了一声。

孙珲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抚到了她身上的一处伤口,心里一惊,立刻放开了她,“你受伤了?怎么样?要紧吗?我能看看吗?”

“没事……别看!”叶楚楚脱开他的怀抱,后退了一步。

孙珲注意到她依然把脸隐藏在斗蓬的头罩里,不肯露出来,有些明白过来,他伸出手,想要揭下头罩,但叶楚楚又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孙珲猛地大步追了过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抱住,然后闪电般的伸出手,揭下了她的头罩。

看到她的脸,孙珲一下子呆住了。

她的面孔依然精致美丽,但右脸颊的三分之一处有如给人抹上了泥巴一般,全是烧伤的厚痂,让孙珲想起了熊孩子恶作剧在美丽的雕像上胡乱涂鸦的作品

“半边脸都给烧掉了,很吓人是吧?”叶楚楚叹了口气,她的长发也都烧掉了,头顶也有烧伤的痕迹。

但孙珲注意到,这些伤痕在寒风中微微冒着热气,似乎正在恢复,并且恢复得很快。

“疼吗?”孙珲爱怜的看着她,轻抚着她的脸蛋,柔声问道。

“不碰的话不疼,现在倒是有些痒。”叶楚楚看着孙珲的眼睛,“已经好了不少地方了。”她伸出手,纤长的手指轻抚过孙珲的脸,“孙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我刚才差一点都没认出你来……”

孙珲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结的厚痂似乎比她脸上的面积要大得多,而且更厚,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他的头皮似乎都没有了,骨头上面仅有一层薄膜包着,摸起来钻心的疼。

他能想象到,自己在坦克里受了什么样的伤。

按常理推断,他现在伤成这样,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但他并没有死。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啊?”孙珲咧了咧嘴。

“我也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身上都是烧伤,也没穿衣服,接着有德国人追过来朝我开枪,然后……我杀了他们。”叶楚楚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潮红。

孙珲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惊,他试着想象了一下光着身子的她徒手把德军士兵一个个杀死的情景,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你徒手杀了他们?”孙珲抬头看了看吊在树枝上的德军狙击手的尸体,那尸体软软的,显然不少骨头都碎了,前胸和脑袋全都血肉模糊,还在往下滴着血。

“是啊。”叶楚楚瞥了一眼树上的尸体,“象这个家伙,就三拳两脚的事。”

孙珲难看的咧了咧嘴。

“她们三个呢?你看到她们去哪儿了吗?”孙珲望了望四周,问道。

“没看到。”叶楚楚答道,“我正找她们的时候,听到这边有枪声和狗叫,就过来了,结果碰到了孙哥你,然后我干掉了这个家伙,想把他的衣服剥下来穿,然后再见你,没想到你就这么跟过来了。”

“咱们俩没事,她们三个也应该没什么事,当然可能也会受和咱们差不多一样的伤。”孙珲又看了看叶楚楚的头顶,发现她的头发正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他联想到了那个笔记本,心里有了一些基础的判断。

“现在咱们怎么办?”叶楚楚问道,“上哪里去找她们三个呢?”

“咱们先找到坦克吧。”孙珲略一思忖,答道,“我觉得她们三个要是恢复意识后,也许会回去找咱们的坦克,毕竟那里是咱们的家。坦克还可以自动修复,补给也能自动补足。”

“好,先回坦克里再说。”叶楚楚同意了孙珲的建议,向四周看了看,辨认了一下方向,指了指一处黑烟腾空的地方,“应该就是那边。”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在雪地中行进,孙珲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脚踩进厚厚的雪中,却并不怎么感到冷。

“楚楚,你没穿鞋,不觉得冻脚吗?”孙珲注意到叶楚楚似乎也没有多冷的感觉,不由得问了一句。

“不冷啊……哦,不,好冷哦!我走不动了,孙哥你背我走吧!”叶楚楚突然撒起娇来。

孙珲呵呵一笑,俯下了身子,叶楚楚顽皮的扑到他厚实的背上,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孙珲负稳了她,便迈开大步向前跑去,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背着她奔跑,竟然并不觉得吃力。

第64章 血战后的遗迹

孙珲本人其实不怎么喜欢运动,算是半个宅男,平时的锻炼仅限于散步,虽然他身体还算强健,但试过一次负重20斤跑了5000米给累得半死之后,他就再也不肯做什么剧烈运动了。

叶楚楚的身高(经他本人偷偷目测)约为1.65米到1.7米之间,身材又是超模极别的,自然不会很沉,但最少也不会轻于90斤,但是今天,背着叶楚楚在雪地里跑的他,却显得轻松自如。

“孙哥你跑这么快,累不累啊?”叶楚楚在他耳边问道。

“不累。”孙珲也讶异于自己今天体力的异常,难道说是因为背上有美女的关系?

“孙哥你看到前面的那条沟了吗?能蹦过去吗?”叶楚楚指了指前方出现的一条已经结冻了的小河沟。

“没问题!”孙珲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点了点头,还没等到河岸边,便奋力跃了起来。

他这一跃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直接飞过了河沟,轻巧的落在了对岸的雪地上。

“果然,孙哥,你的身体也发生变异了。”叶楚楚轻轻拍了拍孙珲的肩膀,“放我下来吧,孙哥。”

孙珲将叶楚楚放了下来,叶楚楚握住了孙珲的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猛地向上一跃。

孙珲只感觉到一股大力将他拉了起来,一转念之间,他和叶楚楚已经落在了一颗巨大的杉树的粗枝上,只是他站力不稳,险些摔了下去,好在被叶楚楚拉住了。

“咱们俩现在不能算正常人了吧?”孙珲看着脚下(他有些微微恐高),苦笑道。

“当然不是了,不过也算是好事,至少我们在没有坦克和武器的情况下遇到敌人,不用害怕了。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叶楚楚笑了笑,拉着他一跃而下,“变成这样以后,还能不能回去。”

二人在林间雪地里快速穿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片战场。

看到这么多的德军坦克残骸,孙珲震撼不已。

他不敢想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战斗。

“咱们……中弹那会儿,没打掉这么多的德国坦克吧?”孙珲目测被击毁的德军坦克不下百辆,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应该不都是咱们打的吧?”

“也可能是‘铁锤’车组和‘镰刀’车组打的,”叶楚楚说道,她记得还是孙珲的建议,为了增强两辆缺少弹药的“T-34”坦克的战力,“521”车组将自己的穿甲弹分给了“铁锤”车组和“镰刀”车组(“KV-1”坦克用掉的弹药可以在当晚自动补充)。

“不对,他们打掉了一些德国坦克,但没有这么多。”孙珲很快看到了两辆被击毁的“T-34”坦克,他通过两辆苏军坦克周围的德军坦克残骸推测了一下当时的战场情况,立刻否定了叶楚楚的猜测。

“难道……是咱们的坦克打的?”叶楚楚已经看见了属于自己的那辆“KV-1”坦克,看到它周围密布的被击毁的德军“4”号坦克和“3”号突击炮,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孙珲也感到难以置信,但他看着眼前的情景,又不能不相信这是真的。

此时的“祖国母亲”号“KV-1”坦克已经被完全摧毁,车体弹痕累累,炮塔歪到了一边,而在它的身边,不但原先上前包夹的那三辆“4”号坦克和从尾部偷袭的那辆“3”号突击炮全被击毁,更多的被击毁的德国坦克散在了外圈,说明在中弹被从尾部击穿后,“KV-1”坦克还坚持战斗了很久。这期间两辆“T-34”坦克曾奋力回援,但在优势敌人的进攻下终于不敌,也被击毁了。

孙珲和叶楚楚分头检查战场,孙珲去查看那两辆“T-34”坦克的情况,叶楚楚去查看“KV-1”坦克的情况。

孙珲来到了“铁锤”号旁边,观察了一下,从“铁锤”号的伤痕来看,它先是被一颗敌人的炮弹打断了履带,接着炮塔和车身结合处挨了一炮,不能转动炮塔,然后被数辆德军坦克集中火力攻击,最后被击毁的。

孙珲进到了“铁锤”号的内部,看到了两具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另外三人则不知去向,而从逃生门打开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成功逃出了着火的坦克。

孙珲从“铁锤”号里面出来,又去了“镰刀”号里面查看,“镰刀”号被击毁的情况和“KV-1”坦克差不多,是从尾部被德军坦克近距离用火炮摧毁,车内有三具被烧焦的尸体,应该有两名车组人员逃生。

孙珲离开了两辆“T-34”坦克,来到了“KV-1”坦克里,看到叶楚楚在一片狼藉之中抱腿坐在那里发呆。

和孙珲想的一样,车内没有看到任何的尸体,证明现在除了他们俩,其他三个女孩也应该活着。

“怎么了?楚楚?”孙珲看到叶楚楚失神的样子,心中疼惜,在她身边挨着坐了下来。

“我还是想不起来,坦克中弹后,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轻的将头靠在了孙珲的肩膀上。

“我也想不起来,但从战场的情况来看,我大概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孙珲说着,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噢?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咱们一定是在里面继续战斗的,至于具体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孙珲有些急促的回答道,“之后咱们都成功离开了坦克,幸存了下来。应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也许是吧……”叶楚楚看着一脸创伤满是疲惫神情的孙珲,“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反正我们活下来了……”

“是啊……这才是最重要的……”孙珲叹息了起来,缓缓张开双臂,将叶楚楚抱在了怀里。

她闭上了眼睛,从容的接受了他的拥抱,此时此刻,他和她都从对方的身体和动作中感觉到了温暖——毕竟他们还活着,还可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相互温暖。

第65章 鬼故事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任时间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孙珲这才想起来该吃饭了,鉴于“KV-1”坦克里面给毁的一塌糊涂,他去了德军的坦克里,找到了几个肉罐头,回到了“KV-1”坦克里,两个人都有些饿了,也没有生炉子加热,直接打开后就吃了下去。

吃过了饭,二人都感觉精神气色好了很多,但互相看着对方的那被火烧伤的惨不忍睹的脸,都有些莫名的恐惧。

孙珲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吓人之极,叶楚楚的脸伤虽然好了一些,但冷不丁的看一眼仍然会给吓一跳。此刻叶楚楚情绪低落,但她看到了孙珲眼中的关切之色,不想让他担心自己,还是强打精神和孙珲说笑起来。

“咱们俩现在这模样,出去后估计能把人吓死,简直象恶鬼一样。”叶楚楚对孙珲说道。

“呵呵,楚楚,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孙珲想要让她开心,顺着她的话头问道。

“有什么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叶楚楚笑道。

“是啊!我有一次就是……”孙珲刚想说起自己经历过的一件事,那一次实在是糗大了。

“快,说出来我听听。”叶楚楚笑着催促。

“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会儿临时在一家公司上班,有天晚上加夜班,完事了走了之后突然想起来有东西忘拿了,就回去取,结果刚好公司那片儿停电了……”

“停电了怎么了?”

“停电了,电梯走不了,就只能爬步梯了,我靠,我们公司十五楼啊!我这体形,那会儿也胖,好二百多斤了,不得要我命啊!”

“接下来怎么样了呢?”

“我呼哧呼哧一顿爬,总算到了顶层,拿了东西,歇了一会儿,就往下走,结果在五楼,看到了个女的……我靠,那张脸叫一个白,嘴叫一个红,眼圈乌黑的,给应急灯一照,我当时就吓傻了,一声‘鬼——’就喊出去了,那女的一看见我,也啊的使劲儿叫唤……”

“哈哈哈哈!是应急灯光太暗,那女的画的妆又太浓,你给人家当成女鬼了吧?”叶楚楚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哈哈大笑起来,“没准儿那女的也把你当成了鬼呢!对了,那女的是谁啊?这么晚了还去你们公司?”

“靠!你猜是谁?是我们经理电话约的小姐!他奶奶的,差点吓丢老子的魂……结果害得老子也没法再在那家公司混了……”孙珲想起那段工作经历,不由得有些生气。

二人都笑了起来,这个笑话一讲,刚刚沉闷忧伤的气氛便一扫而光。

“还有一次,我是真以为撞上鬼了呢。”孙珲又想起了一件事,笑着说道。

“撞上鬼了,是怎么回事?”她笑问。

“是这么回事,那天我和两个朋友在街边吃烤肉,吃得很晚,突然间看那边儿过来个小姑娘,我一个朋友苏欣嘴贱,就说瞅这背影,象不象女鬼?”

“女鬼一般身材都很正点嘛,呵呵!”

“是啊,我另一个朋友文俊峰当时就说,真好看,这腰条儿,比明星都强。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流出哈喇子了。”

“你们哪!呵呵!”

“不过,那确实是一个从背影看就极美的女孩,你知道当时是夏天,又是晚上,微凉的清风吹来,女孩单薄的白色衣裙轻轻拂动,真给人一种有如仙子下凡的感觉。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女孩的背影显出一种异样的妖异,这也是为什么我那姓苏的朋友见了她,会脱口说出她象女鬼的话来。”

“也是,月光下看人,有时是挺吓人的。”

“苏欣当时就着了迷,说就是女鬼的话,他也认了,说着话抹了抹口水,就站起身来。”

“我看到他的动作,怕他闹事,就拉住他问他要干什么。他说搭个话呗,我女朋友让人抢跑了,我就不信抱不回来一个象样儿的,他说着就甩开我的手,大步流星的向那个白衣女孩追了过去。”

“得,他也是叫女朋友刺激着了。”

“我和文俊峰远远的看着苏欣追上了白衣女孩,在女孩的背后喊了一声,女孩停下了脚步。苏欣不知说了些什么,想来应该是‘美女,能和你做朋友吗?’、‘美女,认识一下好吗?’或是‘美女你东西掉了。’之类的搭讪的话,我看到白衣女孩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这边因为被苏欣的身子给挡住了,我和文俊峰都没有看到白衣女孩的面容,我们只看到,苏欣的身子突然僵在了那里,不动了。”

“怎么了?”

“我和文俊峰都以为苏欣成功搭讪美女过于激动,不由得暗自好笑,但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发现苏欣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才觉得有些不妙。白衣女孩重新转过身,还向刚才一样慢慢的向前走着。我和文俊峰各自离座跑到了苏欣的身边,我们看到,苏欣的一张胖脸变得煞白,目光呆滞,厚厚的嘴唇一个劲的哆嗦着,象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这是怎么了?”

“我不解的问:‘苏欣,咋地了?’苏欣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他缓缓的抬起了胳膊,伸出了一根肥肥的指头,指了指白衣女孩的背影,说,‘鬼……鬼……’”

“什么?”

“我和文俊峰大吃一惊,我俩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白衣女孩。‘鬼?什么鬼?这世上哪有鬼?’我晃了晃苏欣的肩膀。‘鬼!……那是鬼!’苏欣突然大声的嚎叫起来,一只手仍指着白衣女孩。我看到苏欣精神几乎崩溃的样子,不由得很是不解,我又看了看白衣女孩,白衣女孩对这边发生的事似乎充耳不闻,仍然缓缓的向前走着。我几步追上了白衣女孩,而女孩似乎感觉到我追了过来,停下了脚步。‘我说美女,你怎么搞的?我哥们就是想和你搭个话,你怎么把他吓成这样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气势汹汹的一番话来。”

第66章 验伤

“可能是觉得这样会给自己壮胆,我正要接着说,却见女孩缓缓的转过身来,伸出手拂了拂脸边的乌黑长发。当我的目光落到女孩的脸上时,有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女孩的脸上,可以说空无一物。她的面孔,就好象停尸房中,那些被白布盖住的尸体的面孔一样。可是尽管女孩没有脸面,但我却感觉她在笑,似乎有刺耳的桀桀笑声在往耳朵里直钻!”孙珲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啊!?这也太吓人了!”叶楚楚终于惊叫起来,抓住了孙珲的胳膊。

“‘啊!——’我大叫一声,转身便往回跑。没命的狂奔着,但没跑几步,便撞在了一根电线杆子上,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奔来,一脚踩在我身上,跟着摔倒在地。我一看是文俊峰。‘你看到了吗?那个无脸女鬼?’我紧抓住文俊峰的胳膊问道,声音里满含恐惧。‘我也看到了……’文俊峰也是满脸的惊吓之色,一个劲的点头,显然也是吓得不轻,‘真的是没有脸啊……’两个人手脚哆嗦个不停,身子发软,好容易才站了起来,定下神来细看时,那个无脸女鬼已经不见了。‘苏欣呢?’我问,‘那儿呢。’文俊峰指了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苏欣正浑身颤抖匍匐在地上,双手合什,一个劲的念叨着什么。惊魂未定的我和文俊峰正要过去扶他起来,却听烤肉摊的大爷吼了起来,又吓了我们一跳,‘喂!你们几个!还没结帐呢!搞什么鬼!’”

“哈哈哈哈!”坦克外面突然有好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先是吓了孙珲和叶楚楚一跳,但二人很快便听出了发出笑声的都是谁,相视一笑,起身便跳出了坦克。

月光下,坦克旁边,三个女孩蹲在地上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

“你们三个鬼丫头!是不是早就回来了?特意的不出来,跑这里听墙根儿!”叶楚楚虽然板起了脸,但嘴角仍是笑意盈盈。

“哎呀……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行了……楚楚姐……你让我再笑一会儿嘛……”

“不行了……笑死人了啦……”

孙珲跳下坦克,看到王琳琳笑得直不起腰,笑着伸出了手,王琳琳抓住了他的手,正要起身,却突然“哎呀”一声,止住了笑,仍然弓着身子,脸上现出了一丝痛楚之色。肖甜甜和杜丽丽见状都不笑了,起身来到了孙珲的身旁。

“琳琳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上有伤还没好?”孙珲注意到她的脸上也有烧伤,敏锐的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孙哥你看……”王琳琳坐在那里,伸手将衣服揭到了胸前,露出了雪白晶莹的小腹,孙珲看到她的肚子上有一道蜿蜒有如蚯蚓般的伤痕,应该是弹片造成的,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了,但看起来仍是触目惊心。

“弹片打的?”孙珲的心一阵紧缩。

“嗯。”王琳琳委屈的点了点头。

“打得很深吧?弹片呢?取出来了没有?”孙珲焦急的问道。

“我自己给掏出来了,好大一块呢,当时简直要疼死了……”王琳琳放下了衣服,掩好腹部,给孙珲比划了一下。

孙珲明白,她的身体也应该和他还有叶楚楚一样,都发生了异变。不然的话,以王琳琳说的那种伤势,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你们俩呢?作为听墙根儿的惩罚,过来也让你们孙哥检查一下。”叶楚楚笑着向一旁的肖甜甜杜丽丽招了招手。

“我们那是给楚楚姐你和孙哥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顺便学习一下嘛,”肖甜甜抿嘴笑道,“结果孙哥可倒好,给楚楚姐你讲起笑话来了……孙哥,没想到你这么逗……”

“甜甜你伤在哪里?要不要紧?”孙珲问道。

“我的伤是在后背,都是烧伤,再就是这里,后脑勺。”肖甜甜来到孙珲面前,转过身来,把后脑的伤口给孙珲看,“也是弹片打的,我自己给拿出来了,流了好多的血,不过现在好象已经没事了。”

孙珲看着她后脑的伤口,似乎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伤的,伤口看起来很深,但也已经开始愈合了,她的长发也和叶楚楚一样的给烧光了,不过头发又开始生长了。

“丽丽你呢?”孙珲转向杜丽丽问道。

“我……孙哥你就别看了……”杜丽丽羞红了脸,转过了身。

“丽丽的伤主要是在胸前,孙哥,都是烧伤,”肖甜甜嘴快,替杜丽丽回答道,“丽丽本来波涛汹涌,这下全给烧光了……”

听了她的话,孙珲明白了过来,一时间怔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好。

“甜甜!你过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杜丽丽大窘,上前作势去打肖甜甜,肖甜甜一边笑着讨饶一边跑开了。

此刻孙珲明白了,他们五个人的身体应该都发生了异变。

“别闹了,都回坦克里呆着吧!”叶楚楚担心战场周围会有德军出现,对大家说道。

“坦克里都烧成那样了,没法呆了。”肖甜甜说道,“咱们还是找别的地方吧。”

孙珲四下里望了望,看到了一辆翻倒的德军装甲车,这辆装甲车保存还算完好,应该是在战斗中被杜丽丽开着坦克撞翻坏掉的,德军来不及将它修好,便将它丢弃掉了。孙珲指了指那里,“看,丽丽,你的杰作。”

杜丽丽微微一笑,大步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抬住了装甲车的车身,用力一掀,一下子便将装甲车掀正了。但她可能是因为用力牵到了胸前的伤口,将装甲车弄正之后,她便疼得蹲了下来,肖甜甜和王琳琳吓了一跳,赶紧跳到了她身边,关切的询问起来。

孙珲和叶楚楚也赶了过去,杜丽丽蹲了一会儿便直起身来,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孙珲知道女孩子们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利索,于是自己一个人将装甲车推到了“KV-1”坦克的旁边。

第67章 “金手指”断了

孙珲和女孩子们进入了装甲车,这辆车里面遭受的破坏并不大,还有不少德军未来得及带走的有用物品,诸如急救药包和担架等,还有一些破旧的衣服,孙珲帮女孩子们整理好了床铺,让她们躺下休息时,已经是深夜了。

“孙哥,你那个撞鬼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后来怎么样了?不可能是鬼吧?”王琳琳小孩心性,躺下之后,还惦念着孙珲没讲完的那个鬼故事。

“是啊,后来呢?三个人都看到一样的东西,就不应该是假的了。”肖甜甜说道。

“是啊,一个人看到可能是幻觉,三个人看到的都一样,那就不对了。”杜丽丽也说道,“没调查一下吗?”

“查了,你知道,这种事,一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其实不止我们三个,大概我们那次事发三天前也有人看见过这个女鬼,也是吓得不行,还报案了。”孙珲笑着答道。

“警察调查出结果了没有?”叶楚楚笑着问道。

“调查出来了,是一个学艺术的女大学生,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孙珲笑道,“后来她给警察抓到了,听说给拘留了十五天。”

“原来是这样……”肖甜甜笑道,“这回她不能再吓人了。”

“甜甜你现在的模样,出去比她还能吓到人。”杜丽丽笑道。

“啊呀呀!就是嘛!死德国鬼子,竟然把我的脸伤成这样,我下次还要多杀几个德国鬼子报仇!”肖甜甜顿时抓狂,大叫起来。

“甜甜你杀德国人了?”孙珲问道。

“嗯……”肖甜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醒过来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上也没有衣服,结果给几个德国鬼子看到了,他们上来抓我,我一急就使劲打他们,结果他们不经打,几下就都死了。”

“不是他们不经打,是你手太狠了。”叶楚楚叹道,“身体变异了的结果。”

“楚楚姐,你说,咱们的模样,还会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吧?”肖甜甜有些担心的问道。

叶楚楚看了看自己的手,答道:“要是我估计得不错,照这个恢复速度,最多一个月,咱们就都能恢复和以前一样,恐怕连个疤都不会留下。”

“那太好了。”肖甜甜又变得开心起来,“以后我们可以换个团名了,叫‘女超人’或者‘神奇女侠’,哈哈。”

“好了,不早了,别乱想了,快睡吧。”叶楚楚看着她,柔声说道,肖甜甜顽皮的一笑,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有些累了,叶楚楚很快也进入了梦乡,孙珲虽然心事重重,但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天光大亮,这一次女孩子们都没有早起,仍然在熟睡着,轻匀的呼吸声弥漫在周围,显得装甲车里异常的安宁静谧。

孙珲不想惊醒她们,他蹑手蹑脚的起身,打开了车门,当他看到不远处的“KV-1”坦克的时候,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

“KV-1”坦克还是昨天晚上的样子,并没有丝毫的修复!

孙珲猛地冲出了装甲车,跳上了“KV-1”坦克,从炮塔顶的入口钻进了坦克里。

和昨天晚上一样,坦克内部仍是经历爆炸火焚后的一片狼藉景象,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一刻孙珲的心里充满了沮丧和悲伤,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孩子们说明这一切。

从来到这个时代,这辆可以在夜间自动修复的“KV-1”坦克可以说是他和女孩子们保护自己和生存下去的根本,现在却没有了!

以后的战斗,他和女孩子们该怎么办呢?

孙珲轻抚着“KV-1”坦克的车身,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虽然和这辆外观粗笨憨壮的坦克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对这辆坦克已经生出了很深的感情,此刻看到这辆坦克的“生命”消失了,给他的感觉就有如失去了一位好兄弟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温柔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孙珲赶紧拭了拭泪水,转过头来,看到了叶楚楚那双关切的眼睛。另外三个女孩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孙哥……你没事吧?……”王琳琳怯生生的问道,和孙珲相识以来,她是第一次看到他哭。

“没事,就是看到坦克毁了,稍有点难过。”孙珲不想让她们担心,故意的笑了笑,答道。

“坦克没有象以前那样的自动修复,是吧?”叶楚楚看了看“KV-1”坦克歪斜的炮塔,问道。

“嗯,可能是公司想要咱们快点被德军杀死,于是就断绝了这个‘金手指’。”孙珲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起“KV-1”坦克没有自动修复的原因来。

“可要是想要咱们快死的话,为什么要使咱们的身体发生这种变异呢?我觉得以咱们现在的力量,德国人根本杀不死咱们啊。”叶楚楚的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KV-1”坦克里的电台突然响了起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们……”

又是那个神秘女人的声音

孙珲和女孩子们大吃一惊,立刻七手八脚的爬上坦克,重新又钻了进去。

“我们能听到!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王琳琳急切的大叫着。

“信号不太好……稍等……我需要调整一下……”那个声音变得不那么断断续续了,也不象之前那么沉闷嘶哑。

过了大约五分钟,她的声音重新又出现了,这一次变得非常清晰,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你们大家现在还都好吗?”她在电台里问道。

“怎么说呢……”叶楚楚看了看大家,答道,“我们都受了很重的致命伤,原本都是会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活下来了,而且伤口在快速恢复,情况还不算糟糕,但是坦克给毁了,没有自动修复。”

“你们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真是太好了。”对方听了她的回答,显得很高兴。

“你是谁?是公司的人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帮我们回去吗?”叶楚楚焦急的问道。

第68章 热心粉丝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沙艳,是‘时空天堂’公司的一名操作员,我是你们‘FACE’组合的粉丝,看过你们的节目,非常喜欢你们,所以一直在关注你们的命运。”

听了她的话,孙珲咧了咧嘴,看样子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没有什么‘通过VR技术真实零距离体验历史’,这只是一个骗局,你们实际上是‘穿越’了,来到了过去的时代,被迫做着战斗表演和试验,公司内部对你们这些被骗来的人有个特别的称呼,叫作‘战斗小白鼠’。”沙艳说道,“你们的表演,是某些人最喜欢的不惜一掷千金来观看的节目。”

“这世上的变态为什么这么多……”叶楚楚恨恨的低声骂了一句。

“我一直想帮助你们,因为你们是我非常喜欢的人,我做不到看到你们被人残酷杀死的样子无动于衷。所以……我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借着给你们修复坦克和传送补给的机会,给了你们一点特别的……礼物。”

“是你使我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异?”王琳琳失声道。

“是的。确切的说,是给你们的体内植入了一种公司医疗部门专门研制的病毒,使你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异,不过都是些好的变化,比如体力和抗打击能力大大增强,受伤后身体能够自动愈合,在不需要任何药物治疗的情况下完全恢复,抗病抗毒能力增强,而且容貌和身体状态会维持在最佳年龄,也就是说不会变老……”

“那我们是不是就打不死了?”杜丽丽问道。

“能使正常人死亡的致命伤,加在你们身上,都不会使你们死亡,除非把你们的头切下来,离开身体超过一个小时,或者用炮弹把你们炸得粉碎,那样的话,你们才会死。”

“你给我们植入这种病毒,是公司要你做的吗?”叶楚楚问道。

“呵呵,要是公司知道了,不但你们会没命,我也会死。”沙艳答道,“这完全是我个人的行为,瞒过了所有的人,包括你们,你们甚至都不知道我是用什么办法给你们植入的病毒。”

“你是怎么给我们植入的病毒?”孙珲忽然问。

“在你们的食物里。你们每天吃的东西都会在晚上得到自动补充,我就在那时将病毒注入到了你们的食物里,你们吃饭时病毒就自动植入了。”沙艳答道。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如果公司知道了你和我们联络,你和我们都会死,你现在怎么突然敢和我们这样联络呢?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公司的监视之下吧?你不怕被公司发现吗?”孙珲沉声道。

“我当然怕给公司的人发现啊……那真的就死定了,但现在,你们在公司那边,已经是死人了,你们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来看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了,所以我才敢这样的直接和你们联络。”

“公司的人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孙珲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是啊,你们的坦克给德国人击毁了,记得吧?‘三突子’从车尾射进来的致命炮弹,你们当时全都死了,那段作战的录像已经被作为‘经典’保存起来了。现在应该还在‘黄金大厅’里给贵客们反复播放呢。”

“我们的表演结束了,所以坦克也就用不着修复了,是这样吗?”叶楚楚明白了过来。

“是的。当时的情况是,你们中弹后,全都死了,但过不多久,身体变异的力量就显现出来,你们的身上还燃烧着,就起来开炮开枪,攻击德军,把德国人打的那叫一个惨,德国人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才把你们的坦克彻底击毁,而你们各自凭着本能逃掉了,德国人还追击了你们一阵子。”

“啊?竟然是这样啊……可是……我们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呢?”肖甜甜问道。

“当时的情景太过血腥和残酷,可能是人体的保护本能起了作用,为了不受到太可怕的刺激,大脑启动了屏蔽功能,也就是‘选择性失忆’,强行让你们忘记这一段经历,所以你们会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明白了……”

“谢谢你,沙艳,如果不是你给我们植入了这种变异病毒,我们很可能真的就死了。”叶楚楚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孙珲看到她握紧了拳头,垂下了头。

“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回去吗?”叶楚楚问道。

沙艳回答道:“公司有这样的设备,但我的力量有限,无法启动,所以现在还无法让你们回来。”

四个女孩子沉默了,沙艳的这个回答对她们的打击很大,但这一次她们并没有哭。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们吗?沙艳?”孙珲问道。

“嗯……现在既然公司的人都以为你们已经死了,不会再注意你们,我的建议是,你们融入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好好的生活下去吧!”沙艳想了想,答道。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孙珲接着问道,“我还想知道,公司应该是把好多象我们一样的人弄到了过去给他们表演,而且这些人也都死了,这也太胆大妄为了,这么多人的死亡,哪怕做得再隐秘,也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吗?”

叶楚楚听了孙珲的话不由得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问题。

“不会的,为什么公司敢这么做,是因为送到过去的人既然在过去死亡,那么他在未来就根本不曾出现过,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当然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也就不会有人来追查。”

“明白了。沙艳,能告诉我公司的最高领导人的名字吗?”孙珲平静的问道。

“公司的创始人现在还在,听说就是公司的总头儿,一个叫辛普勒的美国人。”沙艳回答道,“在他之下的领导也有很多,名单我一时记不住,不过可以帮你查一下再告诉你,你等一会儿……对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第69章 奋勇前行

“想了解一下公司的历史,看能否有回去的办法。”孙珲答道。

听了孙珲的回答,叶楚楚和三个女孩子都是一愣,她们想不出来,公司领导人的名单和回去原来的时空有什么关系。

沙艳没有多问,一会儿便报出了一长串的名字,有外国人的,也有中国人的,孙珲一一牢记在心。

“都记住了?”叶楚楚问孙珲,“要不要找张纸给你记一下?”

“不用了,都记住了。”孙珲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还有什么要问的?”沙艳说道。

“这种病毒植入人体后有什么坏处吗?”孙珲问道。

“基本上没有什么坏处,要知道这可是公司高层人士为了实现长生不老的愿望而不断试验开发出来的重要产品,目前还处在试验阶段,现在已经发现的不足之处是爆发性的过度耗费体力之后,容易陷入昏睡,植入它后容貌虽然不会变老,但寿命并不会增加,甚至可能有一定的减少,但不会很多,根据目前的实验结果,活到六十岁左右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所以很受高层女性的欢迎。”沙艳答道,“不瞒你们说,我也给自己植入了它。”

“你觉得自己活到六十岁就可以了?”叶楚楚扬了扬眉毛,在一旁问道。

“你想啊,能保持自己最美丽的样子,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活到六十岁,多好啊,老得不成样子了,活到一百岁也没什么意思啊。”沙艳笑道。

叶楚楚笑了笑,显然不全赞同她的看法。

“你大概是什么时候给我们植入的?”孙珲问道。

“第一次修复坦克的时候,你还记得楚楚有一次从坦克里面探出身子用冲锋枪打敌人结果突然晕倒了吗?实际上她是给德军狙击手用枪击穿了头部,当时已经死了,但病毒起了作用,她很快恢复,又起来战斗了。”沙艳答道。

孙珲回想起了那差点令他悲痛得流泪的一幕,不由得悚然而惊。

“那一次真的很吓人,我们都以为楚楚姐死了。”肖甜甜回想起来,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只是个操作员,怎么弄到它的呢?”孙珲又问。

“我爸爸是这个部门的主管之一,他虽然对我也严格保密,但我还是知道了他们在研究什么,呵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为了取得病毒样本,准备了两年多呢,最近才得手。顺便还帮了你们,厉害吧?”沙艳显得很是得意。

“真的非常谢谢你。”叶楚楚感激的说道。

“其实我真的很想帮你们回来,但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公司的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令人恐惧,我和几个同事也都很痛恨高层的一些所作所为,但我们无能为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好了,我要切断通信了,太久的话,容易被公司的人发现。再见,祝你们好运,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和你们联系的。”沙艳飞快的说完,电台里传来阵阵沙沙的声响,一点点的弱下去,最终没有了声音。

坦克里再次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许久,叶楚楚看了看大家,说道:“还不错,她能帮我们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我还是想回去……”肖甜甜的剪水双瞳里充满了悲伤。

“回去的话,恐怕我们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杜丽丽说道,“只要这个公司存在一天,我们就不会安全,他们发觉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再来害我们的。”

“丽丽说的对。”叶楚楚点了点头,“甜甜,你难道忘了,咱们组合为什么总也难以出头吗?”

肖甜甜想起往事,叹了口气,难过的垂下了头。

“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孙珲看着四个女孩提到往事有的气愤有的难过,敏锐的觉察出了这当中肯定有故事。

“孙哥,曾经有个公司的老总以让我们‘FACE’组合参演一部烂电视剧为诱饵,要长期‘潜规则’我们,被我们拒绝了,然后他就打压我们,在圈内散布消息,说我们不愿意守规矩,结果就没有公司来签我们,我们没办法,只能自己做些节目发展,我们自己的力量当然有限,所以老也出不了头。”王琳琳简单的给孙珲说了一下这件曾经令她们深感耻辱和愤怒的往事。

“所以了,以现在的情况,虽然咱们的力量变强了,但只要公司还在,哪怕就是回去,咱们也得不了好。”杜丽丽说道。

“所以必须要把这个公司消灭掉。”孙珲接口道。

“孙哥,你要那份名单,就是想杀掉这些名单上的人,是吧?刚刚我就猜到了。”叶楚楚看着孙珲,“可我们和他们分别在两个时空啊。”

“过去能够影响到未来。”孙珲没有多解释,而是对大家说道,“我们回要塞吧。”

“现在这个样子回去,怕是要吓死人吧?”肖甜甜说道,女孩子总是特别关注自己的容貌,无论在什么时候。

“就得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以我们的战绩,才能够得到勋章,”孙珲笑了笑,“过两天好了再回去的话,身上没有伤,说咱们打掉了那么多敌人的坦克,人家也不会信。”

“孙哥说的对,再说这里也没有多少吃的,坦克也不会再修复了,还是赶紧回要塞吧。”叶楚楚说道。

五个人计议停当,又在战场搜寻了一些可用的物品,便出发了。

虽然来的时候是乘座的坦克,但孙珲还是记住了路线,五个人一路奔跑着往回赶,很快便看到了远处腾起的黑色烟柱,伴随着激烈的枪炮声。

孙珲正要提醒女孩子们,现在已经接近战场了,要大家小心在意,却冷不防一颗子弹“嗖”的直向他的头部射来。

孙珲本能的一偏头,子弹便从他的脸旁飞过,灼热的气流扫过他的脸上还没有痊愈的肌肤,让他感到一阵辣痛。

“小心敌人的狙击手!”孙珲立刻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德军狙击手正伏在雪地中,他一边大声示警,一边闪身向对方所在的位置冲去。

第70章 死守

德军狙击手显然没有想到孙珲能一眼便发现他的藏身之处,大惊之下,手上却丝毫不乱,他举枪瞄准正要继续射击,这一瞬间孙珲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手中的枪。

孙珲感觉自己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对方的狙击步枪夺了下来,顺势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胸前,对方立时口中鲜血狂喷,向后软倒。

狙击手旁边的一个应该是狙击手的助手的德军士兵举枪向孙珲射击,孙珲侧身一闪,便躲开了这一枪,他抬手用狙击枪给了对方一下,狙击枪断掉了,对方也倒下了。

孙珲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变异的结果,他没有受过什么系统的军事训练,只是出于好奇练过一阵子《一招致敌》,刚才的战斗毫无章法可言,但他还是轻易的就干掉了两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德军士兵。

想到现在这个样子在这个时代活下来的几率大增,他的心里多了一些安慰。

他转头去寻找女孩子们的身影,赫然发现她们已经冲到前面去了,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枪,应该是从被打死的敌人手中夺来的。

想到她们有可能比自己这个男人要能打,孙珲禁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赶紧跟了上去。

“小心炮弹,你们几个!”他记起了沙艳说过的话,在她们身后大喊着,“咱们现在还不是刀枪不入,你们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要剧烈运动……”

“知道啦!啰嗦什么!”叶楚楚远远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三个女孩子的大笑声。

她们并不知道,要塞的形势,已然岌岌可危。

光着膀子的奥列格中士在用马克沁重机枪扫射,一个战士伏在他身旁,递着子弹带。机枪前面,敌人的子弹打得砖屑纷飞,挡弹板一个劲的直响。乌兰诺拉索夫就近卧倒,匍匐爬了过去。

“窗口!”中士怒冲冲地喊道,“守住那些窗口!”

乌兰诺拉索夫马上返身回去。战士们已经分守在一个个窗口前。分到乌兰诺拉索夫头上的恰巧是他当时从那里跳进教堂的那个窗口。一个战士的尸体横着耷拉在窗台上。当乌兰诺拉索夫从窗口探头往外瞧时,死者的头就触到了他的肚子上。

一个个灰色的人影在向教堂奔跑,他们把冲锋枪顶在肚皮上,边往前冲边射击。乌兰诺拉索夫急忙打开保险,射出长长的一梭子,手里的冲锋枪就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直往上不断的跳动着。

“往上跳得厉害,”他猛然醒悟过来,“应当短射,短射。”

他调整了射击状态,而人影却仍然不断地冲过来,他觉得他们好象直接冲他而来。子弹射到砖墙上,射进死去的战士的尸体,粘稠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但他顾不上擦,只是当他缩到墙后面给手里的冲锋枪重新装上子弹的时候,这才会腾出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德国人也不再进攻了。但乌兰诺拉索夫还没有来得及环顾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来得及问一问入口上的情况怎样、还有没有子弹,突然间天空中又响起沉闷的嗡嗡声,紧接着,炸弹的尖啸声便划破了硝烟弥漫、尘土飞扬的天空飞落下来。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敌机轰炸的时候,乌兰诺拉索夫并没有四处乱跑,他就卧倒在这拱形的窗口下面。随着每一次爆炸,死去的战士的脑袋就在他头顶的上方不停地摇晃。当轰炸停止了的时候,乌兰诺拉索夫就爬起身来,朝那些向他进攻的人影扫射。他已经不感到害怕,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了,堵着的耳朵里一直在鸣响,干渴的喉咙里令人讨厌地直发痒,他的手臂已经不习惯离开跳动着的德国冲锋枪了。

只是到了黄昏,才开始安静下来。德国人轰炸了最后一次,“容克”飞机吼叫着,绕着浓烟冲天的废墟上空转了最后的一圈,于是谁也不再向教堂冲了。弹坑累累的大院里,横着灰色的人影:有两个还在动弹,朝着某个灰堆里爬,但是乌兰诺拉索夫没有再朝他们射击。那是两个伤兵,军人的荣誉不允许他将他们击毙,再说子弹也不多了。他瞧着他们如何爬动,他们的手臂如何弯曲,暗自感到惊讶,此时他心中既没有同情又没有好奇。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无法排解的疲劳。

他真想就那么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哪怕只是一分钟。但是脑袋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应当了解一下,活下来的还有多少人,到什么地方才能弄到子弹。他把冲锋枪关上了保险,踉踉跄跄地向门洞走去。

“你还活着吗?”中士问道,他坐在墙根,伸直了两腿。

“活着呢。”乌兰诺拉索夫说道,“你怎么样?奥列格同志?”

“还好吧。可是子弹打光了。”中士回答。

“你们还剩下几个人?”乌兰诺拉索夫问道,一屁股坐到了中士身旁。

“没受伤的,五个,受伤的,两个。一个好象给子弹打在胸部上。”

“那个边防军的战士呢?”

“他说要去掩埋一个朋友。”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过来,他们脸色阴沉,沉默无语,眼窝深陷。

沙波尼耶夫下士伸手去取水壶:“真是渴死了,嗓子象火燎过一样。”

“别动,”中士说道,“那是留给机枪的。”

“可是子弹已经没了。”

“会弄到的。”

沙波尼耶夫坐到了乌兰诺拉索夫身旁,舔了舔焦裂的嘴唇:“我跑一趟索尔河,你看怎么样?”

“你根本跑不到那里的,”中士说道,“德国人占领了安德烈门附近的地方,他们会打死你的。”

那个去掩埋战友的边防战士回来了。他不声不响地坐到墙根,默默接过中士递给他的马合烟。

“埋了吗?”

“埋了,”边防战士叹了口气,“谁也不会知道我把他埋到了什么地方。”

大家都沉默了,这种沉默象铅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乌兰诺拉索夫思忖着,需要子弹,需要水,需要与要塞指挥部联络,但不知怎么思考中止了,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第71章 “红色要塞”号

“要是有一辆坦克在这里就好了。”沙波尼耶夫说道。

“你是说‘祖国母亲’号吗?”有人开玩笑道,“你是想念那些美丽的姑娘了吧?”

“她们是非常美丽,但她们也非常勇敢和厉害,如果‘祖国母亲’号在这里,我们早就把外面的法西斯杀光了。”沙波尼耶夫说道。

“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她们的对手,是一个德国人的装甲师。”有人说道,显然对“祖国母亲”号的命运十分担心。

“她们一定会回来的。”不知怎么,乌兰诺拉索夫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也许吧。”中士叹息了一声,显然他也和大家一样非常喜欢她们。

大家都默默地表示同意,认为她们一定会回来。

什么地方响起了爆炸的轰隆声,德国人枪声零落,炮弹爆炸的轰隆声也变得稀疏了。

“应当去搜索一下德国人身上,”边防战士说,“你说是吗,中尉同志?”

乌兰诺拉索夫明白,自己不应当离开教堂,但是孩于气的好奇又在他心里蠕动了起来。他很想到跟前去亲眼看一看,谁曾迎着他的排射子弹往前冲过,谁时下躺在教堂前面的尘土里。看一看,记在心,琮后讲给叶列娜和她可爱的同伴听。

“走吧,我们一起去。”

“我们也去。”中士说道。

乌兰诺拉索夫把冲锋枪重新装上了子弹,跟在边防战士背后溜进了弹坑累累的院子里,一颗心怦怦直跳。

尘埃尚未完全沉落,鼻孔里刺得发痒,视线受到了阻碍。尘埃般的灰粒往眼里钻,磨得直发涩。乌兰诺拉索夫不停地眨巴眼睛,不时用手去擦泪眼。

“不要拣冲锋枪了,”边防战士悄声说,“光拿弹夹和手榴弹就行。”

被击毙的人很多。起初,乌兰诺拉索夫只是抓住皮带翻转死者,尽量不触及他们的躯体,但很快他就习惯了。他怀里已经揣满了冲锋枪子弹,衣兜里也塞满了手榴弹。该返回去了,但他每搜完一个,总抑制不住再去搜下一个的愿望,仿佛正是在那下一个死者身上才能找到什么真正的至为需要的东西似的。他已经惯于忍受那令人作呕的硝烟的焦臭气味,浑身上下沾满了他人的血污、这些血今天如此慷慨地倾注在了这块尘土飞扬、弹坑累累的土地上。

近处传来了呻吟声,他立即屏住呼吸。又传来一阵呻吟声:拖得很长的、深沉痛苦的呻吟。乌兰诺拉索夫略微欠起身子,向左右瞧了瞧。

“您到哪儿去?”边防战士问。

“那里有个伤兵。”他站起来往前走,就在这一时刻一道强烈的闪光直刺他的眼睛,咔嚓一声,子弹倏地打在钢盔上。乌兰诺拉索夫猛地卧倒在地上,惊惧地触摸着眼睛:他仿佛觉得眼珠子已经流了出来,因为他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边防战士把乌兰诺拉索夫推了一下,他立即滚进了弹坑里去。从那里传来了对一个活人的沉重的、致命的打击声和非人的、变得嘶哑的喊声。

边防战士蹒跚着走到乌兰诺拉索夫身旁。

“我结果了他。你没受伤吧?”

“子弹刚好打在钢盔上,——是跳弹。直到现在耳朵里还嗡嗡直响。”

“还能走路吗?”

“有点晕,不过能走路。”

近处响起了一声爆炸的巨响。他们俩立刻紧紧趴在地上,沙上纷纷落在脊背上。

“怎么回事?”

又是炮弹的剧烈的爆炸声,他们再一次紧贴在地上,随后纵身跃起,跑向教堂。边防战士在前头:乌兰诺拉索夫透过泪光影影绰绰地看到他的背部。他的眼睛炙痛难忍,似火烧火燎。

中士已经回来了。他与另一个战士一起带回四匣子弹,这时已装满了子弹带。并且还带回了指挥部的命令:夜间搜集武器,组织好联络,把妇女和儿童转移到安全的地下室去。

乌兰诺拉索夫问:“给我们的具体命令是什么?”

“我们的任务很清楚:守住教堂。上边答应往这里派人了。但要等到清点了人数以后。”

“城里有什么消息吗?”一个战士问道,“我们会有增援吗?”

“在等着呢,”中士简短地回答道。

根据他说的这句话,乌兰诺拉索夫明白了,团政委已经不指望任何援兵了。他的双膝一下子瘫软无力,下腹疼痛起来,便就地坐下,挨在中士身旁。

“吃一口面包吧,”中士找出了一小块面包,“面包会转移你的注意力的,中尉同志。”

乌兰诺拉索夫并不想吃东西,但他机械地拿起了面包,咀嚼了起来。最后一次他是在“T-35”坦克旁边吃的饭……那辆坦克现在已经给埋在了瓦砾堆里,幸好敌机轰炸的时候,他和小伙子们都跑开了,他们真的很幸运。

沙波尼耶夫返回来了,身上挂满了水壶。他乐呵呵地说:“我幸运的找到了口水井,哈哈,先喝了个够!快来吧,伙伴们。”

“首先给机枪灌满。”中士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往马克沁重机枪的散热筒里倒水,竭力一滴也不洒在外面。他对乌兰诺拉索夫说,不能允许随便喝。乌兰诺拉索夫漠然地表示同意,中士亲自把着水壶,只许每人喝三口,然后把水壶小心地藏了起来。

“听!什么声音!”沙波尼耶夫忽然说道。

大家全都竖起了耳朵,乌兰诺拉索夫本来已经精疲力尽,想在地板上躺一会儿,可听到那奇怪的声音后,又坐了起来。

“是坦克!德国法西斯把坦克开进来了!”有人大叫。

乌兰诺拉索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巨大身影正在缓缓移动着。

“快!准备战斗!”中士大喊。

“不要开枪!”乌兰诺拉索夫认出了那是什么,大声吼道,“是自己人!是‘红色要塞’号!”

一颗德国人射出的照明弹照亮了夜空,刺目的光芒下,清晰可见一辆“T-35”多炮塔坦克巨人般的身影。

它缓慢而又笨拙地移动着,这时几名德军士兵出现了,手里拿着集束手榴弹,正偷偷的向坦克靠近。

第72章 夜间血战

几名德军士兵的位置刚好处在“T-35”坦克机枪塔的死角,坦克里的乘员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他们,乌兰诺拉索夫看到坦克的机枪塔在不住的转动,但却无法瞄准射击,不由得心急如焚,他站起身来,远远的对着那些德军便开始了短射。

由于距离过远,子弹没有击中敌人,但却吓阻了他们的行动,两名德军赶紧伏到了地上,冲在前面的手里拿着集束手榴弹的德军士兵也迟疑了一下,本能的想要找地方躲避。

就在这时,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轻盈矫健的女子身影闪电般的从坦克里冲了出来,一跃便落到了德军士兵面前,一拳便将一名德军士兵打得飞了起来。

乌兰诺拉索夫呆呆的看着她,嘴里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叶列娜……”

此时在“T-35”坦克里,孙珲看到叶楚楚夺下了德军士兵手中的集束手榴弹,一扬手便不知给撇到哪里去了,不由得难看的咧了咧嘴。

叶楚楚用力将两名德军士兵的头撞在了一起,血飞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浑然不觉,目光搜索着下一个目标,两名德军士兵给她吓得傻掉了,直到她冲过来,才一齐嚎叫着举起冲锋枪向她扫射。

更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叶楚楚腾身一跃,子弹便全都从她的脚边飞过去了,当她落下时,双手已然各自扼住了两名德军士兵的脖颈。

当她松开手时,两个德国士兵的头已经歪到了一边,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赤手空拳的干掉了这些企图炸掉“T-35”坦克的德军步兵后,叶楚楚动作麻利的回到了坦克里。

“楚楚姐好厉害!”王琳琳向叶楚楚伸出了手掌,叶楚楚一笑,伸手和她轻击了一下。

“我在这里再强调一下纪律啊,”孙珲转头看了她们一眼,说道,“大家行事一定要低调好不?除非必要,咱们尽量不要显露出自己异于常人的力量,不和敌人肉搏,不要轻易的离开坦克……”

“刚才再不出去,坦克就给他们炸掉了!”叶楚楚白了他一眼,噘了噘嘴,“再说我也没显摆什么啊,现在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

“就是嘛就是嘛!”肖甜甜笑道,“孙哥你也太小心了嘛。”

“好了好了!大家注意周围!这坦克太大了,容易受到攻击,装甲又薄,孙哥要大家小心是没错的!”叶楚楚说着,来到了孙珲的身边。

“这辆坦克要十一个人来开,我原本以为里面空间能挺大的,结果这么窄……”王琳琳有些忙乱的操纵着机枪,“一点也不好玩……”

她话音刚落,孙珲便开了一炮,巨大的爆炸声淹没了她的话。

自从身体发生变异后,孙珲发现自己的视力增强了许多(原本他有些轻度近视),黑暗中也能看清很远地方的情况,此时“T-35”坦克行进在黑暗中,他不需要借助炮口焰和敌人射击时的枪焰闪光就能发现敌人的位置,予以致命的炮击。

刚刚这一炮,他便掀掉了一个德军机枪阵地。

“楚楚,我刚刚看到乌兰诺拉索夫中尉了,咱们的那个翻译,就在教堂的一个窗口里,他好象看见你了。”孙珲一边寻找下一个目标,一边对叶楚楚说道。

“哦,我知道了。”叶楚楚皱了皱眉。

“这辆坦克里没有无线电!大家说话都大声点啊!”叶楚楚一边喊着,一边观察着战况。

“T-35”坦克一路辗过德军的阵地,这时肖甜甜大叫起来,“孙哥!右边!右边!那里有辆德国坦克!不,是‘三突子’!”

孙珲听到她说发现了“3”号突击炮,立刻转动坦克的主炮塔,转向右侧,王琳琳则迫不及待的开动了机枪塔里的机枪,向“3”号突击炮猛射起来。

尽管王琳琳抢先开了火,但仍然没有能够阻止这辆埋伏许久的“3”号突击炮对“T-35”坦克的炮击。

对于“T-35”坦克这么庞大的目标,在这种距离上,“3”号突击炮可以说轻而易举就能够命中。

差不多孙珲开火的同时,“3”号突击炮的炮口也喷出了火光。

孙珲在瞄准镜中刚看到自己这一炮打偏了,炮弹打在“3”号突击炮旁边的一堵土墙上爆炸,自己的身边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T-35”坦克里一时间火花四溅,女孩子们有人惊叫起来,孙珲看到坦克里面很快烈火升腾,大叫道:“大家快出去!”

女孩子们身手敏捷的跳出了坦克,孙珲没有去管周围的烈焰,而是执着的取过炮弹装入炮膛,然后调整炮口的角度,对准那辆正准备后撤的“3”号突击炮一炮射出。

“3”号突击炮完全没有料到已经燃起熊熊大火起来的“T-35”坦克还能继续攻击,脆弱的车体被击中后立刻便起火燃烧起来,里面的德军官兵浑身是火的向外爬着,但很快,一个同样身上也在燃烧着的人影跃到了他们身边。

孙珲几下将身上着火的衣服撕掉,甩在了一边,伸出手一把抠住了一个德国军官的脖子。

德国军官惊恐的看着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火焰都烧到对方的手腕了,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接下来德国人听到的,是自己颈椎断裂的声音……

孙珲从他还在燃烧的身上拔出了一把“鲁格”手枪,一枪一个将德国人尽数射死。

“孙哥,那边又来了一辆‘4’号坦克!”肖甜甜向孙珲喊道。

“咱们怎么办?”黑暗中叶楚楚看到孙珲似乎是全光着的,不由得脸上一红,一边询问,一边转过了头。

“太好了!咱们又有坦克了!交给我吧!”孙珲显得很是兴奋,发疯一般的向新出现的“4”号坦克冲了过去。

“什么意思?”叶楚楚一愣,但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孙珲想要做什么,“快!大家跟我来!”

可她们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叶楚楚刚刚一个飞跃落到“4”号坦克旁边的时候,孙珲已经跳上了“4”号坦克的炮塔,一把就扯掉了炮塔的顶盖,朝里面跳了进去。

第73章 英雄

“4”号坦克立刻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了德国人的吼叫声,但在几声枪响和几声惨叫之后,一切便归于沉寂。

叶楚楚小心的看着这辆“4”号坦克,突然间,坦克炮塔的一个侧门打开了,一具德国坦克手的尸体给推了出来,软软的倒在了叶楚楚的面前。

“帮个忙。”孙珲的声音传了出来,但看不见人在哪里,不一会儿,又一具尸体给推了出来。

四个女孩子上前帮忙,很快将剩下的三具尸体都拖了出来。

“大家都进来吧。”孙珲说道,四个女孩子对望了一眼,都进到了“4”号坦克里。

“貌似这德国坦克坐起来比苏联坦克舒服些。”王琳琳说道。

“内部布置和苏联坦克不太一样,感觉似乎更宽敞些。”杜丽丽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重新发动了坦克。

“孙哥怎么样?受伤了吗?”叶楚楚注意到孙珲的脸上有血迹,不由得有些担心。

“挨了一枪。”孙珲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是手枪打的,子弹我都抠出去了,不要紧。”

“还说我们,你自己也够冒失的。”叶楚楚拿过一条毛巾,帮他擦了擦脸。

“那边又过来一辆‘三突子’。”王琳琳说道。

“来的好,打它!”孙珲兴奋的回到炮手的位置上,将眼睛贴上瞄准镜,开始调整射击诸元,肖甜甜给炮膛里填了一发穿甲弹。

那辆“3”号突击炮很快便进入到了射程之内,它根本没有想到,会被自家的坦克炮击,是以当孙珲一炮射出之后,后面的一辆“4”号坦克和跟在它后面的德军步兵全都惊呆了。

“3”号突击炮被击中起火爆炸,那辆“4”号坦克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调转炮口向孙珲这边射击,但杜丽丽反应很快,来了个快速倒车,对方这一炮从炮塔旁掠过,肖甜甜飞快的单手将一枚穿甲弹填入炮膛,孙珲得以用比对方快得多的速度再次开火,一炮将这辆“4”号坦克打得起了火。

德军步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由于搞不清楚状况,他们没有立刻向孙珲所在的“4”号坦克发动攻击,直到孙珲和王琳琳各自用机枪开火,将他们扫倒了数人,这些人才一边开枪一边转身逃跑。

这时叶楚楚听到了阵阵“乌拉!”的喊声,她转身从观察窗向外望去,看到大队的苏军步兵冲了上来,其中带队冲锋的,赫然是乌兰诺拉索夫中尉。

看到这辆攻击德军的“4”号坦克,苏军步兵大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去攻击它,而是和它一道向德军发动了攻击。

可能是为了防止友军误伤到这辆由自己人开动的敌人坦克,乌兰诺拉索夫跳上了坦克炮塔,叶楚楚明白他的意思,从炮塔里探出了身子,向乌兰诺拉索夫敬了个军礼。

看到“叶列娜”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乌兰诺拉索夫的心一阵狂跳。

乌兰诺拉索夫拼尽全力才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和叶楚楚二人简单的相互说了一下战况。

原来就在刚才,新组建的民兵第12师和第107步兵师作为援军赶到了战场,这两个师都属于新组建的沃尔霍夫方面军,奉梅列茨科夫将军的命令前来支援,梅列茨科夫要求这两支部队务必和守军一道守住“卡拉瓦-伊斯特列格”要塞,阻止德军从这一方向威胁拉多加湖冰面上的“生命之路”。是以这些援军虽然是深夜到达,但在听到枪炮声后立刻就投入了战斗。

这些苏军步兵本来是没有坦克支援的,而要塞守军的坦克也都全部损失(那几辆修复的“T-26”坦克在一开始的战斗中就给德军坦克击毁了),这时看到竟然是勇敢的“苏维埃女战士”夺取了一辆敌人的坦克帮助作战,一时间士气大振,没有人去想这辆坦克是怎么夺来的。

经过一夜的激战,被德军攻占的阵地被全部夺回,德军留下了4000多人的尸体狼狈撤退,而苏军也伤亡近6000人。

梅列茨科夫元帅《回忆录》:节选:

“……第4集团军于11月19日发起的进攻,进展缓慢。我军处处遭到敌人顽强抵抗。在不少地段上,敌人反而对我军发起攻击。在进攻发起后的最初几天,几乎在整个前线的战斗行动都基本上是遭遇战斗。对我军来说,严重的障碍是坦克、炮弹和迫击炮弹不足。步兵往往不得不在敌支撑点的火力配系未被充分压制住的情况下,发起冲击。”

“卡拉瓦-伊斯特列格堡是我军在季赫温以西设置的最坚固支撑点之一。对该要塞的争夺特别激烈。经过多次冲击并将进攻的敌人全部歼灭后,步兵第46师才保住了这个支撑点。然而,北方战役集群的顺利行动也就到此为止。步兵第46师企图派出先遣部队截断铁路,未能成功。敌人由于看到了对其正在形成合围的威胁,搜集了足够的兵力,以恢复原态势并夺回卡拉瓦-伊斯特列格堡。争夺卡拉瓦-伊斯特列格堡的战斗更加激烈地展开了。敌人向该处调来飞机、坦克及刚刚到达的步兵师的部队。他们依靠优势的兵力兵器,逼迫使步兵第46师各分队后退,但步兵第46师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祖国很多光荣的儿女,在这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有一位坦克手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安萨科夫,被追授予‘苏联英雄’称号。他的遗体后来安葬在季赫温自由广场上的烈士墓里。还有一个英勇的重坦克车组‘521’车组,由四个年轻姑娘和一个小伙子组成,他们开着一辆‘KV-1’重型坦克,击毁了50多辆敌人的坦克,在他们的坦克被敌人击毁后,他们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又机智的夺取了一辆敌人坦克继续战斗,在守卫卡拉瓦-伊斯特列格堡的战斗中成为了守军的榜样和苏维人民英勇顽强的象征,他们的事迹已经被报告给了斯大林同志,斯大林同志决定授予他们五个人‘苏联英雄’称号,并特别要求基洛夫工厂将一辆最新型的‘KV-1’坦克样车配给他们。”

第74章 修整

“您想吃吗?我亲爱的亚历山大?”

尤尔金少尉笑呵呵的用瓷盘给躺在战地医院病床上的孙珲端来了半只鹅。

孙珲高兴的和尤尔金分吃了鹅肉,这才猛然想起:尤尔金最近常常带来各种各样“非军用”的美味食品,如鸡蛋、鹅、鸡和酸奶油。他有心向尤尔金查问这些吃食的来源,但总是被尤尔金给他带来的新消息吸引开去,随即把这件事忘了。

尤尔金确实阔气得很。谁也不知道他这许许多多鸡蛋、黄油、家禽、腌黄瓜和酸白菜是从哪里弄来的。

别人问起的时候,尤尔金笑嘻嘻地回答说:“没有什么,你也可以试试。”

其实事情挺简单,甚至可以说不怎么体面。原来尤尔金在“镰刀”号坦克被敌人击毁后侥幸逃生,在林间小路穿行时和坦克手萨利耶夫杀死了两名德国骑兵(应该是德国人的通讯兵),夺下了两匹马,回到要塞后,他们没有将这两匹马上交团部,而是“暂时”交给附近一个村庄的老农夫去使用。他没拿租金,却保留了向老头索取各种食品的权利。而到了农忙时节,需要耕地和播种,老头当然也就不吝惜这些小小的食品了。

年轻的坦克手们都欣赏尤尔金,对他的机智和幸运表示惊奇。他有一位忠实的“副官”,那便是美男子萨利耶夫,他极力摹仿尤尔金的一切,甚至依照偶像的榜样,蓄了两撇小胡子。尤尔金每天晚上给新兵讲述117坦克排的口头编年史,言语之间当然要特别突出他自己的功劳。不错,他也宽宏大量地夸奖过安萨科夫:安萨科夫已成为烈士,不可能损害他尤尔金的荣誉了。

坦克手们听尤尔金说话,经常抓住他的漏洞和自相矛盾之处。可是他并不怎么难为情。只有当叶楚楚在场时,尤尔金的滔滔雄辩才会立刻减色:叶楚楚讨厌撒谎。碰上空闲的夜晚,叶楚楚本人也会间或讲一讲战斗生活的插曲,这些夜晚对于新兵成了真正的节日。同时,她的谦虚态度也使他们大为惊讶。她谈起过安萨科夫,谈起过牺牲了的“铁锤”车组战友,也谈起萨利耶夫和尤尔金,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避免谈到她自己,只把自己说成一个见证人。

这些夜晚,他总能看到乌兰诺拉索夫上尉坐在叶列娜中尉脚旁,用爱幕的眼光定定地望着她。他们俩同时因为战功而获得了晋升,但叶列娜同时还获得了“苏联英雄”的称号,虽然勋章并没有马上发下来,据说朱可夫将军知道了“祖国母亲”号的英雄事迹,准备等“521”车组养好伤后,亲自在列宁格勒接见他们,同时举行授勋仪式。

不过尤尔金也喜欢这样的夜晚。在这些珍贵的时刻,不知为什么,通常沉默的叶列娜中尉也豁然开朗了,她知道许多各色各样的故事,有时还讲讲俄国学者和统帅的生平,而尤尔金可是个非常好学的人。

他送给孙珲和叶列娜一些来路不明的可口食物,并不是因为想讨好指挥员。尤尔金颇有知人之能,他懂得,要用这种方法从叶列娜中尉那里得到什么优惠或宽恕,是不可能的。尤尔金喜欢这些年轻人,他和大家一样喜欢那些美丽的姑娘,但他非常敬爱叶列娜,正由于她具有尤尔金本人所缺少的品质:对工作的忘我精神和绝对的大公无私。他不胜惊奇地观察过,叶列娜怎样精细地分配他们领到的伏特加,给自己斟得少,给其余一切人斟得都多。她休息的时间也比大家少。尤尔金无法理解这个。他感到叶列娜中尉做得对,做得好,可是他深深地知道,如果他处在她的地位,他决不会这么干。

照例给孙珲送去一份“马肉”(他这样暗自称呼鹅、鸡以及由“出租”马匹得来的其它食物)之后,尤尔金前往坦克手的宿营地。这时他差点儿撞上了师长舍普勒琴科上校,那正是他极力避免的。

上校旁边站着一位窈窕美丽的姑娘,她的头发剪成了男式,穿一身笔挺的制服,肩章上有下士徽纹。尤尔金认出了她——“521”车组的通讯员奥尔佳(肖甜甜)。师长正在跟她谈话,亲切地微笑着。

舍普勒琴科上校一向用保护人的慈祥态度对待女性。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认为战场不是妇女待的地方,但他并不因此小看她们,倒是像其他许多人那样,对她们怀着一种深知作战艰苦的老兵的怜爱心理。

“怎么样?你喜欢我们这里吗?”上校问。

奥尔佳怯生生地回答道:“还好……跟别处一样。”

“真跟别处一样?我这里可不像别处啊,我亲爱的朋友,我这个师是有名的师,得过红旗勋章哩!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没有,上校同志。”

“难说。有人欺负你,纠缠你,你就大胆地来告状。我们这里女孩子少,我决不让人欺负她们。你没有跟小伙子们相好?”

“我要他们干什么?”奥尔佳笑了。

“嘿,别骗我……我全知道!有人多次看见你跟托尔特金上尉在一块。注意啊,行为要检点,”他忽然严肃地说,“男人都是些狡猾的家伙,不讲真心话的。”

他和她分了手,朝自己的小木房走去,奥尔佳仍旧站在树下。

这时尤尔金来到她面前:“您好!”

她转头打量着他,看到他的军衔后,她向他行了军礼。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坦克手尤尔金中士!”他回了礼,雄赳赳地把两脚的后跟一碰,“不过现在是少尉了。”

奥尔佳微笑了起来。

“我想起您来了,我们曾一同战斗过的……”

他们并肩走着说话。她无忧无虑地,不时发笑,他感到非常的快乐。

“您的伤似乎好多了。”他故作关切状的望着她的脸,实际是在欣赏她的美丽。

肖甜甜开心的一笑,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了,果然象叶楚楚预料的那样,他们五个人的伤口痊愈得非常快,而且不留丝毫的疤痕,医生们都说这是“生命的奇迹”。

第75章 邪恶源头之一

“您知道吗,奥尔佳,我们要成立坦克营了。”尤尔金告诉了肖甜甜一个重要的消息。

“坦克营?我们现在一辆坦克都没有啊。”肖甜甜话一出口,就发现这样说并不确切——117坦克排现在唯一的一辆坦克是孙珲从德国人那里夺来的那辆“4”号坦克,目前是作为新兵训练用车在使用。

“很快就会有了,听说要分给你们一辆最新式的‘KV’坦克呢。”尤尔金一脸神秘之色的对她说道。

“您怎么知道的?”她吃了一惊。

“呵呵,我什么都知道!”

孙珲躺在病床上,并不知道此刻尤尔金在对肖甜甜大献殷勤,此刻他的思绪,都集中在那份公司高层领导的名单上。

辛姆勒,李良旺,平昌哲比,吕红霞……

单从名字上来看,辛姆勒肯定是西方人,而李良旺和吕红霞可能是中国人,平昌哲比可能是日本人。

仅仅从名字,能够找到这些变态恶魔的源头吗?

就算是找到了的话,他要如何加以消灭?

消灭掉他们之后,自己和女孩子们能否回去呢?

孙珲看了看自己的手。

现在他身上的烧伤已经全部康复了,只有极少数的地方还能看出来一些深颜色的疤痕,不过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痕迹也会消失。

他私下里测试过自己的力量,作为战士而言,自己现在可以说是一名超级战士了。

超级战士……

这个词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时,他猛地坐了起来。

他想起了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一件事。

二战时期,纳粹德国一直梦想研制一种药物。士兵服用它之后,就会变得跟机器人一样,不知劳累,勇猛无比,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的命令。纳粹高层希望依靠这些机器人式的士兵,征服全世界。

这项秘密工程始于44年,试验地点是臭名昭著的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化学家奥德.南森受纳粹委派,负责研制一种神奇药物。士兵们一旦服用了它,就会变得像机器人一样不知劳累,而且绝对服从命令。很快一种药物被研制出来,当时的医疗记录显示,几名参加试验的人每天即使只是短暂地休息两三次,仍然感觉很好。有一份记录还显示,在服用这种药物后,士兵的睡眠时数大大减少,这对提高战斗力是非常重要的。这种药足以使人丧失行为能力和意志力。换句话说,这种药物可以把常人变成机器人。

试验的结果让纳粹高层很兴奋。他们计划让整个德军都服用这种药物。然而,这种药物并没有批量分发下去,德国就战败了,相关的秘密也永远的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纳粹高层并不会想到,就在现在,他们梦寐以求的“超级战士”竟然出现在了敌对的苏维埃阵营里!

自己身上的这种能使人体发生变异的病毒,和当年纳粹的计划何其相似!

那么,会不会有当年知悉“超级战士”计划的所有秘密的人的后代,在未来完成了祖先的梦想呢?

孙珲的脑中突然又浮现出了那些“时空天堂”公司的主要领导人的名字。

辛姆勒?

难道是……希姆莱?

要是那样的话,第一个“邪恶源头”就找到了……

“孙哥,你干嘛呢?”王琳琳清脆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什么。”孙珲微微一笑,刚才的发现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思考,所以暂时他还不想告诉这些单纯可爱的女同伴。

不过,她们现在,也应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都好了吗?”孙珲问道。

“都好了,头发都长这么长了。”王琳琳看到屋子里没有别人,轻巧的跳上了孙珲的床,晃了晃齐耳的俏皮短发,“一点疤痕都没有了。”她撸起了右臂,“只是这里还没全好,可能是时间短吧。”

孙珲看着她雪白纤美的手臂,上面有一处被细小的弹片击穿的伤口,应该是上次在“T-35”坦克里作战时弄的,但现在也基本愈合了。

“肚子上的伤痕呢?也没有了?”孙珲问道。

“没有了,一点都看不到了。”王琳琳又象以前一样的把衣服揭开,露出小蛮腰和肚皮给孙珲看。

孙珲尽量压抑住内心的绮念,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肚皮,果然象她说的,白腻晶莹的肌肤是那么的完美,原先那令他触目惊心的伤痕已然消失无踪。

看到那诱人的马甲线,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的触了一下。

“好啊!孙哥你占我便宜!”王琳琳脸上一红,立刻将衣服放了下来。

孙珲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立刻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

“孙哥,你果然没有女朋友……”王琳琳看到孙珲的样子,知道他是无心之失,又取笑起他来,“这就能看出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孙珲一愣。

“有过女朋友,经验多的,能找出一百句话来把这种尴尬的场面揭过去,可你一下子就完了。”王琳琳笑道,“这里的苏联大兵好多人这方面都比你强。”

“是吗……”孙珲回想起刚才入眼的那动人肌肤,突然想起了什么。

“琳琳,我记得,上次你给我看的时候,还没有马甲线吧?”

“对啊,一直没有的,你知道孙哥我其实挺懒的,不爱运动,有时看到别人有马甲线很羡慕,也跟风去健身,但也就五分钟热血。”王琳琳说道,“这一次挺奇怪的,伤不但好了,马甲线竟然自己出来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呢?”孙珲又问。

“没有啊,觉睡得很好,吃的也蛮香的,虽然这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吃,但食量比以前大多了,”王琳琳偏着头想了想,“以前我有些怕冷,挺害怕过冬天的,现在也不怕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也不怕,前些天我还和楚楚姐她们到湖里去冬泳了呢。”

“这个天儿去冬泳……”孙珲咧了咧嘴,“你们也太强了……”

第76章 异常任务

通过王琳琳的描述,孙珲暂时能够确定,病毒导致的变异并没有给她们带来什么不好的副作用。

但孙珲认为,有得必有失,这种“美好的变异”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很可能是寿命的减少,也就是说,植入病毒者的寿命应该就在60岁左右。

他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纳粹德国在进行“超级士兵”实验时,第一批试验者——一队负重40公斤的囚犯奔跑一开始情绪很高,这些可怜的囚犯边跑边唱,有的人甚至在跑步的过程中吹起了口哨。然而,连续跑了24小时后,跑步者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当场死亡,18个试验者只有几个人未被累死。

当然,他们现在被植入的变异病毒是现代科技的结果,和历史上纳粹的实验有很大的不同,更为先进,连公司里好多女人和沙艳都植入了,也许除了活到60岁左右的限制之外,再没有别的坏处。

不过对孙珲来说,在现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如果没有这种变异的身体,能活到60岁的希望恐怕不大。

孙珲正和王琳琳说着话,叶楚楚和杜丽丽走了进来。

“琳琳你刚才喊什么?孙哥占你的便宜?”叶楚楚看了看床上的两个人,象是很随意的问道。

“没有没有!楚楚姐你听错了!”王琳琳脸上一红,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

“哦,那就是我们俩都听错了。”杜丽丽微微一笑。

孙珲大窘,下意识的转头回避着叶楚楚的目光。

“你们去冬泳了?”他试着想要岔开话题。

“嗯,就是去锻炼一下,看看能忍受多大程度的寒冷。”叶楚楚说道,“孙哥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基本没什么事了,只是病假还没有结束,所以就想多在床上懒一会儿。”孙珲答道。

“咱们今晚有个任务,孙哥愿意和我们一起来吗?”叶楚楚看了看四周,“甜甜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找她过来!”王琳琳冲孙珲挤了挤眼睛,敏捷的跳下床,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那个……楚楚姐,你和孙哥说下任务吧,我也去陪琳琳找甜甜,她老是冒冒失失的。”杜丽丽说完,也不等叶楚楚回答,也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你们……”叶楚楚无奈的摇了摇头,来到孙珲的床边坐下,看到孙珲还在回避她的眼神,她有些好笑,“怎么不敢看我的样子?我脸上的伤都好了吧?现在这个样子不至于吓到你吧?”

“不是不是。”孙珲抬起头来,刚好迎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吃吧。”叶楚楚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个纸包,递到了孙珲的面前,孙珲接过来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大块巧克力。

“哪里来的?”孙珲注意到巧克力的纸包装上面是英文,不由得很是吃惊。

“听说是去列宁格勒采访的英国记者带来的,”叶楚楚答道,“师部专门给了我一些作为特别的奖励。”

孙珲打开包装纸,将一块黑色的巧克力放进嘴里,看着他那享受的样子,叶楚楚禁不住莞尔一笑,刚刚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

“好吃吗?”

“嗯,好吃。”

“赶快吃吧,咱们傍晚时候出发。”

“师部给的是什么任务啊?”

“德国人抢了一些‘T-34’,咱们去给抢回来。”

“啊?”

密林深处,一辆苏制“T-34”坦克里,三名德国坦克手正在里面忙活着,他们要做好一切准备,明天就要开着这辆坦克去战斗了。

早在41年6月22日的当天,德军即遭遇苏军的“T-34”坦克。德国步兵惊骇地发现他们的37毫米反坦克炮在300米距离外完全无法对“T-34”产生任何伤害。但尽管“T-34”显示出完全压倒德军“38t”坦克的实力,却由于德军占尽空中优势而损失惨重。当时德军步兵师面对“T-34”坦克时,他们手下的37毫米牵引式反坦克炮几乎毫无用处。比如德军第42坦克歼击营的37毫米炮组提交一份日期41年7月8日的报告内容说:“一辆从未见过的坦克出现在我部面前。我部立即开始炮击,射距缩短到200米之内,无法贯穿装甲,100米之内才可以击穿……”另一份报告则说:“……动用6门(37毫米)反坦克炮对‘T-34’坦克进行攻击,炮弹敲击装甲的声响如同敲鼓一样。‘T-34’有如史前怪兽一般毫不停留的突破了我们的战线。”另有一份记录,记载一个德军37毫米炮组向1辆“T-34”发射的23枚炮弹中,只有一枚侥幸贯穿炮塔座圈部位。因为这些报告,37毫米炮得了一个外号“敲门砖”。而德国坦克面对“T-34”同样弱势,一个德军“3”号坦克车组报告:“我记得很清楚,斯崔普中尉的坦克在50米距离向‘T-34’发射了4枚40型穿甲弹(PzGr.40),20米距离又发射一枚,一点效果都没有。无论我们怎么反复攻击,‘T-34’都毫不畏惧地缓缓接近,我们的炮弹在它的装甲上弹飞。”德军第4装甲营的战报说:“我军坦克的前部被敌弹命中,装甲板开裂。‘3’号和‘4’号坦克的指挥塔被打飞。我们的装甲厚度不够,而指挥塔的安装方式也需要改进。另一方面,说明敌军‘T-34’坦克的76.2mm炮威力巨大。我们的坦克兵战士知道自己的坦克将在射程之外被敌军坦克击穿,我们的进取心和战斗精神正在因此减退,强烈的不安和自卑笼罩着战士们。”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德军装甲部队的坦克遭到不断的损失,一些德军将领不得不考虑用俘获的大量敌人的坦克来武装自己。

尽管苏军“T-34”坦克性能优异,但由于训练和弹药不足,不少“T-34”坦克和“KV”坦克被苏军遗弃在战场上,成了德军的战利品,这些坦克大都状态很好,使得德军利用它们作战成为了可能。

第77章 机械怪物

德军将数量不少的“T-34”坦克修复后进行测试,德国坦克手们普遍反映苏联坦克性能优异,远远超过德军现在最新式的“4”号坦克,于是德军尽力搜集苏军遗弃的各种坦克,并努力的加以修复。

这三名德国坦克手修理的这辆“T-34”坦克现在已经修复了,只剩下电台还有点毛病,但他们当中的机电员赫尔曼精通无线电业务,很快便将电台摆弄好了,一会儿,电台里便发出了带有杂音的人说话的声音。

三个人松了口气,坐在了坦克里休息。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大雾,赫尔曼从观察窗向外望去,远处的几辆“T-34”坦克渐渐的隐没在了雾中。

雾变得越来越大了,坦克内的电台不时传来什么人的焦躁对话声。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外边的浓雾中传来阵阵怪异的金属摩擦声响。

“听!什么声音?”赫尔曼说道。

另外两个坦克手也听到了,对望了一眼,显得有些紧张,他们不约而同的各自拿起了“MP-38”冲锋枪。

赫尔曼仔细的倾听着那声音,那声音好象是铁链子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拖过的声音,和他在集中营看到的那些重罪犯戴的“脚镯子”上的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很象,但要刺耳得多。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是从坦克左侧的方向传来的,当中还夹着沉重的脚步声,感觉好象是一个脚上戴着铁链子的人正不住的向这边靠近。

两个坦克手更加紧张了,各自将手中的冲锋枪举了起来,对准了炮塔顶盖。

赫尔曼目不转睛的盯着观察窗,观察窗外仍是厚重的白雾,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那“哗啦”、“哗啦”的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间,两道灯光亮了起来,模糊中,似乎是一个人形的东西将脸靠近了观察窗,而那灯光,就是从它的眼睛里发出来的!

灯光晃了晃,便绕到了炮塔顶盖那里。

“你是谁?赶快滚开……”一个坦克手话音刚落,炮塔顶盖便给打开了,一只黑黑的大手伸了进来,抓住了德国坦克手的衣领,一下子把他从炮塔里拖了出去。

这个德国坦克手惨叫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另一名坦克手猛地用手中的冲锋枪向外开火,但那只大手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把将他也拖了出去,狠狠一摔,他便也没有了声息。

赫尔曼一时间完全惊呆了,直到那只大手再伸进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掏出手枪正要射击,大手一下子抓住了他握枪的手,他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最后听到的,是手枪和自己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辆德国装甲车里,被德国人俘虏的卢卡申科少将刚刚目睹驾驶室里的两名德国士兵给那可怕的大手一下子拖走,浑身战抖不已。

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景象。

铁链拖地的声音再次响起,袭击前面两个德国士兵的东西似乎是在绕向了后门,两个德国士兵又对望了一眼,一个德国士兵猛地用枪对准了卢卡申科少将,厉声喝道:“外面的是什么东西?他是来救你的,是不是?”

“不是……”卢卡申科心里也很是惊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和我没关系……”

他刚说完,周围突然间枪声大作,似乎其它的德国坦克和装甲车也受到了攻击。

这时车尾的铁门猛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两个德国士兵猛地回身,齐齐的端起冲锋枪,将枪口对准了铁门。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是敢跑,老子一枪毙了你!听到没有?”一个德国士兵看了卢卡申科一眼,对他吼道。

“我不会跑的。”卢卡申科赶紧答道。

外面的枪声变得越来越激烈,不时有流弹射来,打在卢卡申科所在的这辆装甲车上,发出刺耳的尖鸣,好在这辆装甲车的装甲很结实,子弹没有打进车内,不然的话,他恐怕就要提前上路了。

两个德国士兵起身挡在卢卡申科的身前,全神贯注于车门,卢卡申科坐在他们身后。外面的东西好象是在用巨斧一样的东西猛砍车门,看着车门在一下一下的重击中渐渐变形,他的心里满是恐惧。

卢卡申科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做这件事的,只怕不是人类。

没容他细想,答案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可能是对方用斧子把门锁砍坏了,伴随着一阵铁链滑动的声响,车门一下子给扯开了,卢卡申科看到一个大头娃娃似的东西站在那里,不由得愣住了。

正象他刚刚想的那样,眼前的东西绝对不是人类。

这个东西似乎是某种乱七八糟的机械拼凑而成的机器人,身子好象是废旧的摩托车,上面还带着漆印,两条细长的胳膊也象是汽车上的某种大型配件,而那双大手,则完全是由一些奇怪的金属配件构成!

两个德国士兵乍一看到它,也是一愣,但看到对方嘶叫着张开双手要冲进车内时,果断的开枪了,两支冲锋枪的枪口瞬间喷出长长的火焰,直射向那个“大头娃娃”。

大头娃娃似乎能感觉到痛,子弹打得它全身火星直冒,它发出“吱吱”的叫声,用双手挡着头,一个劲的往前冲,两个德国士兵大骂着猛烈开火,很快便打“瞎”了大头娃娃的一只眼睛——一只汽车的车灯。

尽管遭到了可怕的枪击,但大头娃娃的动作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它闪电般的冲进了车内,伸出由各种金属配件构成的大手,一把扯掉了一个德国士兵手中的“MP-38”冲锋枪,扔到了车门外。

另一个德国士兵大叫着将冲锋枪伸到了大头娃娃的胸口前,拼命往里打,子弹钻透了大头娃娃的身体,射到了外面,但大头娃娃却仍然毫无感觉。它双手抓出那支冲锋枪,一下子将枪掰成了两段,随手扔到了一边。

两个德国士兵完全傻掉了,大头娃娃上前抓住他们的衣领,用力将他们的头相互猛撞,可能是手法不太熟练,加上两个德国士兵都带着头盔,车内空间又过于狭小,它用力撞了两下,两个德国士兵愣是没晕过去,还在那里挣扎,它怒了,用力把两个德国士兵的头撞向车厢壁,这回它成功了,两个德国士兵软瘫下来,不动了。

第78章 夜明珠

大头娃娃看了看卢卡申科,没有用大手抓他,而是向车门口指了指,示意他出去。

卢卡申科迟疑了一下,它立刻急了,上前用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下子把他从车里拎了出去,丢到了地上。

卢卡申科给它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差点没晕过去,此时周围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不时闪动的红光和刺耳的枪声,在提醒着他发生着什么。

大头娃娃紧跟了上来,把他从地上抓了起来,用两只大手举着他,大步向一个方向跑去。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耳边风呼呼的响,枪声越来越远,自己好象进入到了树林当中。

突然间,他身下的大头娃娃猛地把他摔在了草地上,接着它便有如给抽走了魂魄和力气一般,瞬间便散架了。

他倒在那里,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向那个散了架的大头娃娃走去,想看看他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此时林间的风大了起来,白雾渐渐的散去,他来到了大头娃娃的身边,此时它已经散成了一地的零件,但头脸四肢还能够辨认清楚。

它的头好象是个轻型农用拖拉机,加上了两个车灯,身子是一个废旧摩托车的车体,双臂和双腿也都是汽车上的机件,除此之外,它的全身都由摩托车链条构成,连肚子里的“内脏”都是长短不一的摩托车链条。

刚才,是什么力量驱使它把他从敌人手中救回来的呢?

卢卡申科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女孩子的笑声。

此刻浓雾虽然已经散了,但天空仍然满是黑沉沉的乌云,天色昏暗如同夜晚一般,乍一听到这种哭声,尤其是刚刚经历过恐怖的“灵异事件”,卢卡申科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

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回头望去,看到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身形纤巧,一身轻飘的白色纱衣,就那么轻盈的站在细小的树枝上,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和白纱衣,让她显得有如精灵一般空灵飘逸,但她的手脚却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白,她的面目也显得模糊不清。

看到卢卡申科吃惊的样子,那个小女孩又吃吃的笑了。

她这一笑更吓得他心惊胆战,他正想吼她一声,壮壮胆气的同时吓跑她,她却停止了笑声,伸出手指向了林间的另一个方向,示意他向那边走。

卢卡申科深吸了一口气,冲小女孩点了点头,按她指的方向走去。

“那边是怎么回事?”叶楚楚看到孙珲将最后一辆“T-34”坦克里的德军干掉后远远的将尸体抛掉后,来到了他的身边,指着不远处枪声不断红光隐闪的德军驻地问道。

这一次行动为了隐秘和不让苏军同伴发现他们的身体异常,只有他们五个人参加,他们要夺取的是德军修复的5辆“T-34”坦克,在将敌人干掉之后,他们每个人开一辆回去,但现在叶楚楚发现,除了他们五个人之外,还有别人在攻击德军。

“你们四个先开坦克回去,把我的那辆也拖走。”孙珲也发现了异常,“我过去看看。”

“那孙哥你小心一点,”叶楚楚拍了拍孙珲的肩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孙珲没有去细想她为什么会说“一会儿就回来”,而是闪电般的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当孙珲赶到时,枪声已然沉寂下来,但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表明,他来的地方没错,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孙珲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他惊讶的发现,这些全是德军的尸体,并没有一具苏军士兵或是游击队员的尸体。

孙珲正自奇怪,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一个亮亮的东西直向他侧脸飞来,他闪电般的出手,一把将那个东西抄在了手里。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吓了一跳。

竟然是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能够发光的原因是与它含有稀土元素有关,是矿物内有关的电子移动所致。当矿物内的电子在外界能量的刺激下,由低能状态进入高能状态,当外界能量刺激停止时,电子又由高能状态转入低能状态,这个过程就会发光。

在古代夜明珠又称“夜光璧”,“明月珠”等。著名的夜明珠有“随珠”、“悬黎”、“重棘之璧”、“石磷之玉”等,它们都有着奇异的发光性能,能在无光的环境中发出各种色泽的晶莹光辉。夜明珠可以说在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中是最具神秘色彩,最为稀有,最为珍贵的珍宝,并为皇权私有。

夜明珠通常有黄绿、浅蓝、橙红等颜色,把它放到白色荧光灯下照一照,它就会发出美丽的荧光,这种发光性明显的表现为昼弱夜强。象孙珲手中的这颗,颜色呈浅蓝白色,虽然是在白天,它的萤光效应依然十分明显。

夜明珠一般都是萤石,其实并不值钱,据古书记载说也有用水晶、祖母绿、石榴石制成的夜明珠,但孙珲眼前的这颗夜明珠,材质却似乎是金刚石。

孙珲第一眼看到它时,它发出明亮的蓝白色光芒,他以为它是纯圆形的,但现在拿在手中近距离观看,他才发现它的表面是由许多细小的刻面构成的,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梦幻般的色彩,更加增强了它的光感。

有特殊发光物质的金刚石并不多见,孙珲记得曾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一颗国际学名为“朗斯代尔”的六方金刚石,重43.03克拉,貌似平常,但拿到暗室当中便会发出黄绿色的美丽磷光,十分珍贵。

他手里的这颗夜明珠足有乒乓球大小,可比那个“朗斯代尔”大多了。

如果是金刚石材质的话,这颗夜明珠可就不知道要值多少钱了。

孙珲紧盯着手中的这颗金刚石夜明珠,一时间有些呆了。

第79章 勇战“KV-2”

一阵咯咯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孙珲吃了一惊,将金刚石夜明珠放进衣袋里,转过身来。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柳达!你怎么在这里?”孙珲认出了她,又是一惊。

小女孩只是笑,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孙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柳达,他们……都是你杀的?”

小柳达认真的点了点头,拉着孙珲的手,向一辆装甲车走去。

孙珲和小柳达来到了装甲车前,小柳达打开了车门,指了指里边,孙珲探身进去,不由得吓了一跳。

车箱里面,满满的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的木箱,最外边的两个木箱已经破裂了,露出了里面装的东西。

孙珲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镶着宝石的金杯,他立刻联想到了衣袋里的那颗金刚石夜明珠。

没有再多看,他就知道这些木箱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这些应该是德军从苏联领土上掠夺的艺术品珍宝。

孙珲从装甲车里出来,将车门重新关好,拉着小柳达进了驾驶室,便开动了装甲车。

“小柳达,你是怎么把敌人杀死的?”孙珲问道。

小柳达顽皮的一笑,伸出了手,孙珲腰间的手枪一下子便飞出了枪套,落到了她的手中。

孙珲一愣,正要问她是怎么回事,只见手枪在她手中一下子分解开来,成了零件,然后又聚到了她的小手上,把她的小手变成了一只“铁手”。

“好么,小柳达,你可以当‘四大名捕’里的铁手了。”孙珲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能把手枪再变回来么?”

小柳达点了点头,聚在她手上的手枪零件重新飞了起来,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飞速组合在了一起,又变成了一把手枪,并直接飞回到了孙珲的枪套里。

看到小柳达的这个特殊能力,孙珲的脑袋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让小柳达来修坦克的话……

孙珲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却听见车外传来了阵阵机械发动的轰鸣。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在缓缓移动。

当孙珲看清楚了那是什么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是一辆“KV-2”重型坦克!

此刻,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巷战怪兽”正转动着巨大的方形炮塔,粗壮的炮口正指向自己的这辆装甲车。

孙珲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炮口,他知道,如果被这种152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击中,自己的身体再强健,也得粉身碎骨。

就在对方的炮塔停止转动的一刹那,孙珲猛地操纵装甲车来了一个急转,对方“轰”的一炮射出,炮弹从装甲车旁边飞过,击中了装甲车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爆炸了。

152毫米炮弹的爆炸威力果然非同一般,大树瞬间给炸成了碎片,爆炸产生的气浪直接将装甲车掀翻了。

孙珲抱着小柳达打开车门一跃而出,打了几个滚之后,他立起身子,将小柳达放到一棵大树下,“好好呆着,小柳达,我去杀敌人。”他说着,闪身便向那辆“KV-2”坦克跃了过去。

他算准了,“KV-2”坦克的火炮因为是弹药分离式装填,重新装弹的时间比较长,加上德国人刚刚得到这种坦克,对它的火炮操作还比较生疏,他有把握在对方开第二炮之前就干掉他们。

孙珲两下便跃上了“KV-2”坦克的炮塔,左手奋力打开了炮塔顶盖,这一次他没有马上跳进去,而是掏出了手枪,对着他看到的第一个德国人开了枪。

德国人可能是没想到孙珲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一下子便撬开了炮塔顶盖,但他们的反应却并没有减慢,一个德国人猛地用冲锋枪向外扫射起来,但他只来得及刚刚扣动扳机,便给孙珲一枪爆了头。

孙珲闪身跃进了坦克之中,一把拉过被他击毙的德国人的尸体挡在了身前,一边用手枪向里面的人射击——这是他总结的安全战法,上次他跳进敌人的坦克里虽然把敌人瞬间都干掉了,但身上也挨了好几枪,尽管并不致命,一两天伤口就会痊愈,但子弹打在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疼痛感是一点也没有减少的。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比常人看得更清楚,所以他完全是枪枪爆头,连开四枪之后,坦克里安静了下来。

孙珲将尸体一具具的抛出了坦克外,然后跳出了坦克,他来到这辆坦克前,打量着它的巨炮,不由得暗呼侥幸。

真要被它直接击中的话,他肯定是要挂掉的。

孙珲向不远处望了望,赫然发现那里还有4辆“KV-2”坦克,心里又是一惊,他担心这些坦克里面还有德国人,立刻闪身冲了过去,跳上了一辆“KV-2”坦克。

这次他明显是多虑了,一番检查下来,这4辆“KV-2”坦克全是空车,里面根本没有人。

孙珲长出了一口气,向小柳达藏身的地方走去,他已经决定了,回去后要找人来,把这几辆“KV-2”坦克也弄回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那棵大树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地上跃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狠狠的朝孙珲的后心刺来。

奇变陡生,孙珲虽然吃惊,但并不慌乱,他一闪身便躲开了对方的刺击,对方显然用力过猛,收势不住,刺刀刺进了大树当中。

孙珲闪身上前,飞起一脚,将对方从大树旁踹开,这一脚他用了很大的劲,正常的话对方应该飞出好几米远,骨胳尽断口喷鲜血才对,但对方只是后退了几步就稳住了身子,竟然还把步枪从树上拔了下来,没有脱手。

他看到孙珲脸上的惊讶之色,狞笑了一下,孙珲借着月光,看到了身高足有两米的对方额头上有一个弹洞,知道他就是自己刚才在那辆向自己开炮的“KV-2”坦克里用手枪打死并抛尸车外的五名德国士兵之一。

问题是,这个已经给打死的家伙现在又活过来了。

第80章 内部之敌

孙珲猜测可是能是自己的那一枪虽然爆了对方的头,但却并没有伤到对方的大脑,而对方可能是服用过那种能够成为“超级士兵”的药物,所以会苏醒过来,向自己发动进攻。

德国士兵举着步枪再次向孙珲刺来,孙珲闪身躲开,他发现对方的动作虽然力量极猛,但却很是笨拙。对方一刺不中,竟然把步枪横抡了起来,孙珲闪身上前,双手抓住了对方的步枪,用力想要将步枪夺下来,但对方紧抓住枪身不放,二人都使了全力,步枪竟然吃不住劲,一下子断裂开来。

孙珲左手恰好抄到了带有刺刀和枪管的那一截,他猛地腾身跃起,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直跃过对方的头顶,将刺刀狠狠刺入了对方的后脑。

对方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了,孙珲回身奋力一拳击中了对方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脊柱,又一脚踢断了他的左腿,对方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了。

孙珲担心他再次复活,从他的后脑拔出了刺刀,奋力挥割,几下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丢到了一边。

这一次对方算是死透了,没有活过来。

孙珲将刺刀扔掉,将没有了头的尸体翻了过来,在尸体的衣服里搜捡起来。果然,在对方的上衣口袋里,孙珲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铝制药盒,打开后里面还有几粒药片。

孙珲又看了看对方的军服,发现他竟然是一个党卫军,他明白了过来,看样子纳粹德国搞这个项目,比他知道的历史要更早。

孙珲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割下敌人头颅的动作可能会给小柳达看见,他担心她留下心理阴影,赶紧跑到树下,却赫然发现小女孩竟然睡着了。他赶紧回去将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翻的运宝装甲车扶起来,然后抱着小柳达重新上了车,开着车往回走。

走了不一会儿,不远处的树林出现了坦克的轰鸣声,孙珲循声望去,看到一辆“T-34”坦克正从林中驶出。

“T-34”坦克很快发现了孙珲开的德国装甲车,孙珲认出这辆坦克是自己和女孩子们夺取的那五辆坦克中的一辆,立刻停车下来,向着坦克连连招手。

“孙哥你又弄了辆装甲车回来啊。”杜丽丽从驾驶位探出头来,笑着冲孙珲招了招手。

“T-34”坦克的炮塔顶盖打开了,叶楚楚从里面一跃而下,又一跃便落到了孙珲的身边。

“怎么样?没事吧?”叶楚楚有些好奇的看着孙珲开回来的装甲车。

“楚楚,你看这是什么?”孙珲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金刚石夜明珠,放到了叶楚楚的手里。

叶楚楚吃了一惊,“这是……钻石?从哪里来的?”

“这车里头。”孙珲简单的讲了一下如何遭遇小柳达,如何同“KV-2”坦克作战,如何杀死那个党卫军的超级士兵,听得叶楚楚心惊不已。

“这么说,小柳达也和我们一样给植入了病毒,不过可能不是沙艳做的。”叶楚楚看了看还在车内熟睡的小柳达,“应该是那次我把坦克里的东西给她吃了,导致她的身体也发生变异了。”

“差不多。”孙珲点了点头,“不过也算好事,咱们又多了个帮手。”

叶楚楚坐上了孙珲的装甲车,向杜丽丽打了个手势,示意一起往回走。很快,坦克和装甲车便一同上路了。

“那些坦克你们都开回去了?”孙珲问。

“都送回去了。”叶楚楚点了点头。

“这么快?”孙珲很是惊奇,从这里到要塞驻地,路程可是不远的说。

“那当然,举着跑回去的。”叶楚楚微微一笑。

“我了个去……”

“哎哎,开车稳点。”

“怎么还留了一辆?”

“这不为了回来接你么,一旦遇上敌人还可以直接开打。”

“还是你想的周到。”

“其实坦克没我想象的那么重,举着坦克跑真的很痛快,哈哈。”

“没叫基地的人看到吧?”

“当然没有,快到基地的时候我们就放下了,开着回去,基地的人都吃惊坏了,师长要托尔特金中尉带侦察分队随我们去接应你,我们没法子拒绝,在林子里故意和他们走散了,上了这辆坦克去找你。估计一会儿咱们就能碰到他们。”

两个人正说着话,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叶楚楚认出了托尔特金中尉,立刻从装甲车里探出身子大声的招呼他们,托尔特金中尉摆了摆手,侦察兵们快步跑了过来。

“亚历山大,叶列娜,你们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托尔特金中尉笑着和叶楚楚孙珲打着招呼,“不过这一次你们擅自行动,有可能要受处分的。”

听到托尔特金中尉迫不及待的提醒,孙珲明白,他们五个人的行动,很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猜疑。

“好吧,看样子我们应该等师里配给我们新坦克,而不是自己动手去德国法西斯那里取,等我见到朱可夫同志,我会和他说明这个情况的。”叶楚楚当然明白托尔特金中尉的意思,但表面上却装得毫不在意。

“这位是……”孙珲注意到侦察兵们当中有一个憔悴瘦弱的穿着破旧大衣的中年人,小声问道。

“他自称是卢卡申科少将,和部队失散了,他说他认识舍普勒琴科师长。”托尔特金中尉低声对孙珲说道,“是真是假,见了师长就知道了。”

“我怎么觉得,他是被敌人俘虏过后逃出来的呢?”叶楚楚打量了一下卢卡申科,轻声道。

“我也认为他是给敌人俘虏后逃出来的,但他可能害怕这么说会引起麻烦,所以撒了谎,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谁都不想去‘甄别营’那种地方呆着。”托尔特金中尉笑了笑,“你们也要小心,总这么无畏的行动,还能成功,只怕有人会怀疑你们是法西斯特务呢。”

托尔特金中尉的这句话令叶楚楚和孙珲心中都是一凛。

“是不是有人说我们什么了?”叶楚楚小声问。

“乌兰诺拉索夫上尉知道得更详细,那个人是一位营政委,逼迫乌兰诺拉索夫上尉告诉他你们的事,他最近一直在越过团政委向上面打报告。”托尔特金用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

第81章 教导营

远远的,卢卡申科看着交谈的三个人身边的装甲车,不知怎么,心中感到一阵难言的轻松。

他当然知道,那辆装甲车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现在这些东西又回来了,他对于帮他把东西夺回来的孙珲等人和救了他的侦察兵们,可以说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回到了要塞驻地之后,天已经亮了,师长舍普勒琴科上校见到5辆修整一新的“T-34”坦克后很是高兴,但对“521”车组的擅自行动给予了严厉的口头批评,因为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和物质损失,因此只给予孙珲和女孩子们分别禁闭10天的处罚。

对于这样的处罚,孙珲知道只不过是象征性的,为了不给人以口实。这位师长对他和女孩子们其实是非常爱护的。根据乌兰诺拉索夫上尉带来的消息,孙珲提出的去夺取被德军修复的“KV-2”坦克的建议已经被采纳,一支小部队被派出执行这次任务,由于孙珲和女孩子们的袭击杀死了大量的德军,在德军中造成了恐慌,德军一经接战便后退了,一共6辆“KV-2”坦克被苏军夺回。

不过乌兰诺拉索夫上尉也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那就是一支被德军打掉了一半的部队到达了要塞,奉梅列茨科夫将军的命令接受整编,加入要塞守军,但那位卢卡申科少将认出了这支部队的一些官兵就是放弃“T-34”坦克和“KV-2”坦克给敌人然后逃跑的人,使得守军官兵非常愤怒,要塞内务人民委员会经过仔细核实后,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枪毙掉了。

想到托尔特金中尉告诉他的消息,孙珲的心中暗暗警惕,但他并没有去问乌兰诺拉索夫,那个逼迫他说他们情况的人是谁。

如果要从这位懂中文还和他们关系比较近的上尉口中套东西,孙珲认为还是叶楚楚来做比较好。虽然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不免有些泛酸。

此时孙珲并不知道,那个他想知道的人,此时正在团部和团政委克雷涅夫争吵。

“你怎么能越过我向上级汇报这样的事?普利希比耶夫同志?”

“因为她们是德国法西斯派来的特务!克雷涅夫同志!这是千真万确的!”

“不许你诋毁我们的战斗英雄!她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去列宁格勒接受朱可夫同志的接见了!她们带回来的将是勋章和荣誉,还有新式的坦克!”

“我恳求您,克雷涅夫同志!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她们真的是法西斯特务!她们很可能会是专门来刺杀朱可夫同志的!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很多证据!比如说,她们杀死了那么多的敌人,消灭了那么多的敌人坦克,据说有一百多辆,这怎么可能?还有,她们全是东方民族,竟然不会说俄语,这就非常可疑!还有,她们的坦克损失掉了,她们就去夺取了一辆敌人的坦克,这也是不可能的!我看过那辆坦克,内部非常完好,根本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明显是敌人故意送给她们的!还有,她们每次行动,故意不让我们的人跟着,谁也没有见到她们是如何作战的!比如昨天她们的擅自行动,竟然开回来了五辆说是敌人修复的我们的坦克,五个人能从戒备森严的敌军阵地当中将五辆坦克开出来,这怎么可能?”

“你说的这些都不符合事实,她们会说俄语,作战时有很多人在场,击毁敌人坦克的情况是有很多人看见并且愿意证实的!他们当中有我军的战士,还有游击队员!你说的那辆敌人的坦克,我也调查过,里面有手枪子弹造成的弹痕,完全符合她们的报告,她们昨天晚上的战斗是有些不可思议,但那是有侦察排的战士们协同的!她们不但夺回了五辆我们的坦克,还有一装甲车的德国人从我们领土上掠夺的珍贵艺术品!今天师部决定对那里发动一次进攻,夺回被遗弃的重型坦克,进攻部队发现了大量敌军的尸体,证明她们的战斗情况是真实的!你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

“你们都被她们蒙蔽了!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好了!你不要再胡说了!”

“你会后悔的!克雷涅夫同志!”

“你给我出去!出去!”

在团政委那里碰得灰头土脸的普利希比耶夫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头倒在了床上,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些恼怒不知怎么全都消失了,他脑子里剩下的,只有那四个东方女孩子的音容笑貌……

想到自己过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能够占有她们,他禁不住趴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突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闯进了他的脑海。

他已经决定了,要不惜采用任何手段,得到她们!

十天的禁闭期很快结束,孙珲和女孩子们离开了禁闭室,重新回到了部队,但现在“521”车组已经没有坦克了,包括5辆“T-34”坦克和6辆“KV-2”重型坦克在内的所有坦克都已经分配完毕——师里在坦克排的基础上成立了教导坦克营,营长是伊瓦尔大尉(刚刚晋升),孙珲询问为什么不给“521”车组安排坦克,伊瓦尔大尉告诉他,因为他们将得到斯大林同志特许的新式坦克,所以就暂时不给他们安排有限的坦克了,当然那辆用作训练的德国“4”号坦克他们还可以使用,因为“521”车组现在是教导坦克营的训练教官了,师里要求他们在被安排去列宁格勒之前担任这一职务,向新手传授他们的技艺和知识。

对于这样的安排,应该说也算合情合理,而且孙珲知道,无论怎么安排,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伊瓦尔大尉还告诉他们,要他们这段时间尽量和侦察兵们接触,学习穿越雪地的技艺,因为要塞没有飞机能够送他们去列宁格勒,他们去列宁格勒,只能通过拉多加湖的“生命之路”。

第82章 向侦察兵学习

孙珲听从了伊瓦尔大尉的建议,其实训练的事,正宗坦克兵出身的伊瓦尔做得就很好,所以孙珲这些天的时间多数是和侦察兵们在一起。

这一天,他和侦察兵们一道出发,去侦察敌情。

穿好伪装衣,紧紧地结好一切带子——脚上的、腹部的、下巴底下以及后脑上面的带子,作为一名侦察兵,就摆脱了日常的操劳和杂七杂八的事儿,他已经不属于自己或首长,也无心回忆往事。他把手榴弹和匕首系在腰带上,手枪揣进怀里。他抛开人类的全部常规惯例,置身于法律保障之外,今后只能依靠自己。他把他所有的文件、书信、照片、勋章和奖章交给司务长,党证或团证交给党小组长。于是他抛开自己的过去和将来,只在内心珍藏着这一切了。

他没有名字,好比林中的鸟儿。他也完全可以舍弃清晰的人类语言,仅仅用啁啾的鸟叫声向同志们传递信息。他跟原野、森林、峡谷融为一体,变成这些地区的精灵——处境危险的、时刻戒备着的精灵,他的头脑深处只蕴藏着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的任务。

一场古代竞技赛就这样开始了,登场表演的只有两个人物:人,还有死神。

托尔特金打发他的战士们先走,自己跟彼什科夫和马尔科夫以及孙珲一道上前沿。

“可能发生的事很多,但是侦察兵没有一个军官带头。”他对师长说,师长同意了。

四位军官沿着林间小路行进,一面低声交谈。其实说话的只有马尔科夫,忧愁的彼什科夫光听他说,托尔特金则用漫不经心的眼光眺望前面。

“希望战争快点结束。”马尔科夫从旁边看着托尔特金严肃的侧影,不知为什么突然收尾道。

托尔特金默默无言。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沉默。他用了挺大的自制力,才达到这种近乎睡眠的虚假的宁静。他把自己交给了命运,他的整个神情仿佛都在表示:能做的我都做了,往后一切听其自然吧。

炮兵团下属一个炮兵连的发射阵地,是在丛生着小云杉的宽阔的山脊上。

炮兵们正在已经定位的大炮附近奔忙。他们远远看见托尔特金,挥手叫道:“又得去干活啦?”

“又得去啦。”托尔特金简短地回答。

堑壕中早已有人等待他。穆拉维约夫大尉、科列夫大尉和两位迫击炮连长都在那里。谢苗诺夫跟其他的侦察兵蹲在堑壕中轻轻地聊天。

科列夫大尉明确规定了彼此的协同动作。

“就是说,我用大炮轰4号目标,来转移德国人的注意力。当心啊,托尔特金,您别偏向左边,不然就会碰到我的炮弹。紧接着,我又跟迫击炮手一道打5号目标。如果您发出红色信号弹,我就打1、2、3、6、7号目标,来掩护你们撤退。”

“迫击炮手试射过吗?”托尔特金问。

“嗯,全准备好了。”迫击炮手们担保说。

“为了防备万一,我的机枪也准备好了。”穆拉维约夫说。

所有的人显然都挺兴奋。

托尔特金和孙珲一道把身子伸出胸墙,探听德军前沿的动静。孙珲听到对面的远方某处,唱机在放送狐步舞曲。左边不时有白灿灿的照明弹升向天空。

托尔特金跳回堑壕,转身对侦察兵和工兵们说:“听战斗命令。”

侦察兵们慢慢地站起来。

“敌人用了一个步兵师的兵力防守这个地段。根据我们现有的情报,敌人的防御纵深正在重新部署。师长命令我们去敌后侦察,查明这次重新部署的性质、敌军后备队和坦克的情况,再用无线电把一切情报向指挥部汇报。”

托尔特金对侦察兵讲明行进序列,又宣布说,他指定谢苗诺夫作自己的代理人,然后他向留在堑壕中的军官们默默地点了点头,翻过胸墙,悄悄地朝河岸进发。接着,彼什科夫、马尔科夫、孙珲、谢苗诺夫以及选派来护送侦察组的三名工兵,也一个挨一个照样做了。最后消失的是谢苗诺夫。

留在堑壕中的人们一动不动地站立了几分钟。随后科列夫突然莫名其妙地骂起街来,而且骂了好久。他请穆拉维约夫给他一点伏特加,果然喝了满满一杯,不过喝的时候厌恶地皱起眉头。科列夫从不骂街,也从不喝伏特加。穆拉维约夫觉得很奇怪,但他没有作声。

这时托尔特金在紧靠河岸的低矮的灌木丛中停下了。侦察兵们等待他的命令,可是托尔特金不知为什么还在拖延。他们这样站了两三分钟。突然之间,德军一颗白色照明弹插进黑暗中,咝咝地响着,分裂成许多耀眼的碎片,使小河上撒满乳白的光辉,随后又同样突然地熄灭了。这大概正是托尔特金所等待的。他跨进昏暗冰凉的河水里,其余的人跟在他背后,他们迅速过了小河,在西岸的阴影中重又停下,等候下一颗照明弹闪光。后来托尔特金让工兵先走,自己和侦察兵紧跟着。

工兵们绕过一片洼地(它比托尔特金当初观察时所想象的大得多),停下脚步。从这里起是地雷场。

工兵们用长长的试探杆探索地面,同时细听着挂在一个工兵胸前的探雷器,慢慢前进。

照明弹又闪光了。本能的恐惧使侦察兵们趴到地下。他们躺在一块平坦的高地上,以为经过这照明弹的可怕的死光一照.似乎全世界都看得见他们了。但是照明弹随即熄灭,四处又是静悄悄的。

孙珲看着工兵们在黑暗中小心地摸索,卸下几枚地雷的引信。一梭子威力强大的机枪曳光弹掠过头顶,飞向远方。侦察兵们凝然不动。左边也掠过同样的一梭子,伴随着干涩的哒哒声。苏军阵地上也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孤单地哒哒响着,它的子弹好像是自己人的最后问候,从右边某处嗖嗖飞过。

领头的工兵透过黑暗看见铁丝网,便扭过头来望望在他背后爬行的托尔特金。

第83章 潜越敌阵

“动手吧。”托尔特金轻轻的说道。工兵们开始用大剪刀铰着铁丝网,这时照明弹再次闪现,紧接着又有许多曳光弹掠过,在浓重的黑暗中显得甚为刺目。

托尔特金借着照明弹发出的光亮,看清了德军的胸墙、堆在附近的一些原木、第二道堑壕后面的森林边缘和被炮弹擦掉皮的几棵大树,这些都是通常他观察时的定向物。现在他稍微偏右了,而带夜明的指南针在黑暗中为他指明了方位。

黑夜的寂静笼罩着四周。但孙珲知道这寂静其实是假象,也许有好多只眼睛正在黑暗中紧盯着他们。一个工兵的手碰到了他的肩膀,他甚至微微颤动了一下。这时铁丝网给铰断了。孙珲知道,如果托尔特金和他的侦察兵战士们打算撤退的话,工兵们将留在这里守护缺口。如果一切平安无事,他们可能再过半个钟头就爬回自己的阵地去。

—个工兵临别时紧紧握着托尔特金的手。托尔特金用他那已经习惯于黑暗的眼睛仔细看着他,他看见两撇大胡子和一对黑洞洞的眼窝中那闪着和善光芒的眼睛。那是梅尼切瓦洛夫,托尔特金认出了他,师里最优秀的工兵之一。

孙珲和侦察兵们一道爬过铁丝网的缺口,差不多紧挨着德军胸墙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左边传来了爆炸声,大地发出了沉重的战抖。转眼工夫,爆炸声又从右边传了过来。孙珲猜想那应该是苏军的迫击炮手干的。

他听见左边有德国人谈活。这时谢苗诺夫和马尔科夫已经进入了堑壕。谈话声越来越近。孙珲屏住呼吸,他看见两个德国人沿着交通壕走了过来,其中的一个在吃东西,可以听见他发出的响亮的吧哒吧哒的咀嚼声。他们转到另一个方向。谢苗诺夫从胸墙上露出脑袋、帮助孙珲跳了下去。

不多时,所有五个人并排站在德军的堑壕里。

托尔特金仔细听听,然后沿着那两个德国人刚刚经过的交通壕走去。这时交通壕分岔了。到了拐弯处,托尔特金忽然感觉走在前面的谢苗诺夫用手碰了碰他,表示警告。原来有个德国人正顺着胸墙走来。侦察兵们紧贴在壕壁上。那个德国人消失在黑暗中了。孙珲知道,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只要找机会钻入森林就行了。

托尔特金爬出交通壕,四下里张望着。他认出了护林员小屋的模糊轮廓,他常常从炮队镜中看见这座屋子。屋旁是德国人的机枪火力点,从那边传出德国人热烈争辩的声音。本来有一条路直通森林。路的左边是个长着三棵松树的山丘,山丘左边是泥泞的低洼地,他们只能从这片低洼地走过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侦察兵们终于钻进森林了。

这是一个冷森森、雾蒙蒙的黎明,连四处回荡的鸟啼声也透着一股冷意。

跟师里接到的情报相反,这座森林中竟然挤满了德军。无论孙珲朝哪里看,都可以看见庞大的卡车、坦克和笨重的双轮马车,德国人睡得满地都是。一队队的巡逻兵在林间小路上走动,用喉音彼此交谈。侦察兵的唯一保护者是浓重的黑暗,但它也可能随时出卖他们。一会儿有火柴、一会儿又有手电在黑夜里忽闪一亮,托尔特金、孙珲和其余的人便先后趴到地上去。他们在一堆胡乱横倒的木头中,在扎人的云杉树枝中度过一个半钟头光景。有个德国人拖着一双沉重的脚,打着手电,向托尔特金和孙珲逼近过来。手电光几乎直照到孙珲的脸上,可是那睡眼迷离的德国人什么也没发觉。他蹲了下来,开始哼哼叽叽的解手。

孙珲拔出了匕首。托尔特金虽然没有看见,却感觉到了孙珲这个闪电般的动作,于是拦住了他的手。

那个德国人走开了。临走时他用手电照了照森林的一角,托尔特金微微欠起身子,乘机从树丛中选定一条可能少遇见些德国人的道路。

必须赶快逃出这片森林了。

他们几乎是从酣睡的德国人身上爬过去的,在爬行了一公里半左右,在路上,他们定出了明确的对策。只要发现附近有巡逻兵或者路过的敌兵,侦察兵们就躺下不动。有两次,手电甚至照到了他们身上,但如同托尔特金预料的,他们被当作自己人了。他们这样一会儿爬行,一会儿假装是睡着的德国人,一会儿又继续爬行,终于从森林中逃了出来。当他们到达森林边缘时,正好碰上这个雾蒙蒙的黎明时刻。

这时发生了一件可伯的事。他们突然撞见了三个德国人,三个没有睡觉的德国人。这三个人在一辆卡车上面斜倚着,身上裹着被子,正在交谈。其中的一个偶然向附近的森林边缘瞧了一眼,不禁愣住了。有五个装束特别的人排成一种奇异的行列,沿着小路静悄悄地、目不斜视地走去,晨光中,他们看上去不是人,而是五个穿着宽大的白色外衣的幽灵,他们的脸色异常严肃,在极度苍白中透出一点青绿。

侦察兵们的怪异外貌,或者是他们在蒙蒙晨雾中的身姿的模糊轮廓,使那个德国人觉得他们是个超现实的、妖魔般的东西。他一下子并没有联想到俄国人,没有把这个幻象跟“敌人”的概念连在一起。

如果托尔特金、孙珲或他手下的某个战士哪怕有一点点表示吃惊或恐慌的动作,有一点点攻击或防御的尝试,那些德国人大概就要发出警报,这个雾蒙蒙的森林边缘就要变成一次短促血战的场所。而孙珲知道,除了他本人,在这样的战斗中,一切优势都将属于人数众多的敌方。这时托尔特金的冷静搭救了他们。他立刻断定:现在只有三个德国人看见他们,抢先冲上去向敌人发起攻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等他们到达附近那个也许没有德国人的小树林,即使这三个人想事后补救,发出警报来,他们也有机会脱逃了。托尔特金没有奔跑,与其说凭借理智,不如说是本能促使他这么做。

第84章 侦察敌情

侦察兵们迈着平稳从容的步子,走过惊慌的德国人身边。直到在小树林中隐没以后,托尔特金才急急忙忙朝周围扫一眼,拔腿奔跑。他们迅速冲过小树林,来到一片牧场,惊起沼泽中的鸟儿,进入下一个小树林。他们在这里歇了口气。谢苗诺夫四处转了转,查明附近没有德国人。侦察兵们浑身疲软,坐在草地上抽起烟来。

大家都知道孙珲不抽烟,所以也就没有让他,因为烟草可是非常珍贵的,他们抽的烟当中还有孙珲赠送的战利品呢。

托尔特金看了看孙珲,微微一笑,从昨晚以来第一次开口道:“刚刚差点儿给敌人逮住。”他说话费劲,舌头不怎么灵活,因为他这一夜就没有张过嘴。

“是啊。”孙珲笑着点了点头,用他还不太熟练的俄语说道,“真是好险。”

“我觉得你似乎无所畏惧,并不怎么害怕。”托尔特金看着孙珲,笑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五个是怎么想的,五个人,去敌人那里搞坦克,我刚一听到这个消息,以为你们真是疯了,但你们却成功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那些敌人的尸体,却是真实的。”

“所以我们也很想借这次机会看看,你是怎么做的,是你需要向我们学习,还是我们需要向你学习。”谢苗诺夫也笑道。

“勇气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无知。”孙珲笑道,“那次实在是太冒险了,也是我们运气太好,以后不会那样了。”他现在只能把那次的成功归结于运气好,不然的话,非要漏馅不可。

就在这时,十来个德国人排成了链锁队形,仔细搜索侦察兵们离开不久的小树林子,并且走到它的西部边缘,把侦察兵们刚刚跑过的有沼泽的牧场审视了好半天。随后德国人又聚拢来,谈论和嘻笑了一番——显然是在嘲笑那三个恍惚见过“白色幽灵”的人,又都抽了抽烟,然后走掉了。

孙珲不能不赞赏托尔特金钢铁般的毅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能镇定自若,不漏出丝毫的破绽。如果换了自己,是根本做不到的。

特拉夫金确信这小树林中没有德国人。为了防备万一,他布置好警戒,然后从马尔科夫背上取下电台,通了第一次无线电话。

他久久得不着回答,无线电发出喀嚓声和乱哄哄的嗡嗡声,传来谈话和音乐的片段,在紧挨着己方的波长处,他听到了强硬的、气势汹汹的德国话。特拉夫金一听,不禁哆嗦一下——双方的波长这样接近,也许会把己方的秘密泄露给德国人的。

最后,他总算听到了含含糊糊的反响,一个声音在反复说着同一个词:“雄鹰!雄鹰!雄鹰!雄鹰!”

“我发报啦,”特拉夫金说,“奔马,奔马。”远方的电台沉默了一会,通知说,它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蝗虫很多,非常多,”特拉夫金反复的说,“刚到的。”

远方的电台明白了,并且像回声似的重复道:“蝗虫很多,非常多。明白,明白。”

大家都很高兴。跨过这样的前沿,又跨过德军云集的森林,然后接通无线电.把这些德军的情况告诉自己人,可以说成功的完成了侦察任务。

孙珲注意到特拉夫金—次又一次地注视着大家的脸孔。他们已经不是部下,而是相依为命的同志,作为指挥员的他感觉他们已经不是跟他有所区别的旁人,而是自己躯体的一部分。如果说在要塞驻地时他还能赋予他们一项权利,让他们过各自的生活和保持自己的嗜好的话,那么,在这里,在这孤单无助的敌人阵地上,他们和他却构成一个整体了。

孙珲理解这样的感觉,他和女孩子们,现在也是一个整体。

托尔特金决定按照预定的计划,向一个位于铁路和公路交叉处的居民点继续行进。白天行进虽然危险,但可以远离村庄和交通要道,沿着沼泽地和森林走去。德国人通常都避开这类地方。

可是侦察兵们刚到达小树林的西部边缘,立刻看见一支德国部队顺着泥泞的便道走来。这些德国人穿的不是灰色的军服,却是黑色的,领头的军官一副夹鼻眼镜威严地闪闪发光。

“这是……党卫军!”谢苗诺夫轻声说。

这支党卫军部队后面跟着一个轴重队,其中包括十几辆装得满满的大马车。

侦察兵们钻入一片离得最近的森林,发现地上有新鲜的履带痕迹,于是小心地跟踪前进,到达一块林间空地,空地周边停放着12辆经过伪装的履带式装甲运输车。履带上的新鲜尘土,证明这批车辆开到不久。从德国人的行动也可以看出这一点,他们在森林中闹哄哄地来回奔跑,架帐篷、锯树木,砍下枝杈当柴火——一句话,他们所做的一切,正是人们新到一个地方时要做的。

侦察兵们爬行着离开了这块危险的空地,从右边远远地绕过它,但是这时他们又碰见了一处德国兵营,其中停满了装载炮弹的卡车。

森林里的雪地上胡乱扔着一些空的烟盒、罐头和瓶子,以及用哥特字体排印的破报纸。林中有许多指示牌,必须等到天黑,白日前进是不可能的,因为周围尽是叫喊着、酣睡着、行走和乘车的德国人,尽是集结中的德国军队。

特拉夫金和全体侦察兵都懂得,敌人把生力军隐藏在这片大森林深处,一定有所企图。他们也许是头一次理解了本身任务的全部重要性和责任的巨大。侦察兵在小山沟里睡过了白天的剩余时光,将近天黑时又继续前进。

不久,他们来到一个景色优美的湖泽地区。这里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因为严寒的关系,湖水已经全部结冻,湖边是一座桦树林。

特拉夫金在离湖不远一块长满榛树的洼地上休息。对岸耸立着一幢巨大的两层石头房屋。房子里传出德国人的谈话声。房子右边有条不太宽的便道,而在地平线上,在电线杆子中间,却是一条大路。

第85章 神秘之师

托尔特金在这大路附近布置了哨兵,机动车几乎川流不息地从这里驶过,必须加以监视。有时交通中断片刻,随后又恢复了原先的紧张状态。汽车上装满德国人和用粗帆布遮盖的秘密货物。强大的牵引车拉着大炮过去了两次,炮数一共有18门。

托尔特金不断地监视着这条车流,其余的侦察兵则轮流值班:有些人睡觉,孙珲同托尔特金一起,计算着从旁边经过的德国兵力。

马尔科夫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那边便道上来了一辆德国大车,只有两个德国人。车上尽是吃的。请让我们去捅死这两个家伙,不开枪就是。”

托尔特金小心地跟着他走去,果然看见便道上有一辆马车慢慢移动。两个德国人一面抽烟,一面懒洋洋地闲聊。一头猪在大车上呼噜呼噜哼叫着。

是啊,谁都想去收拾这两个家伙的。他们简直是自投罗网。但托尔特金不无惋惜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走吧。”

马尔科夫甚至有几分气恼,因为情况这样有利,他不禁跃跃欲试,希望能向侦察兵们,特别是向谢苗诺夫,表现表现自己眼疾手快的本事。

天色渐渐明亮,大路上的交通断绝了。

“他们只在夜里行动。”谢苗诺夫说,“好躲开我们的空军。一定有什么企图,坏蛋!”

托尔特金带领战士们回到那片密密的橡树林,侦察兵在早晨的寒气中蜷缩着身子,打起瞌睡来。忽然之间,湖边的房子里传出一仲拖得长长的声音,听不清是呻吟还是叫喊。

托尔特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猛地想起了马尔科夫。叫声重又传来,随后一切都静下了。

“我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彼什科夫提议。

“不用,”托尔特金说,“天亮了。”

天真是亮了。粉红的光点在湖面荡漾。侦察兵们啃完马尔科夫从他那无底口袋中掏出的面包干夹**,又入睡了。

托尔特金和孙珲没有睡。他们爬到湖边,在几乎紧靠湖岸的树丛中停下。湖边的房屋像苏醒了似的,院子里人来人往。

不久,有三个人走出大门。其中身材最高的一个举手往帽檐上一碰,行个军礼,慢慢地离开那座房子。他登上山坡,回头向留在门口的两个人挥挥手,就沿着便道快步走去。这时托尔特金发现那德国人背着一只背囊,左臂上有条白绷带。

托尔特金立刻想到应当抓住这德国人。这简直不是思想,而是意志的冲动,每个侦察兵只要一见任何德国人,都会产生这种冲动。后来托尔特金才恍然悟到,这德国人扎着绷带的胳臂跟惊动过侦察兵的夜半呼号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原来湖边的房子是医院。沿便道走去的高个子德国人刚刚出院,正要回他的原部队去。谁也不会寻找这个德国人的。

托尔特金指着稀疏的树木中隐约可见的瘦长人影,说道:“要抓住这个家伙。”

侦察兵们如果在的话,这时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平日很谨慎的他们的头儿,居然下令大天白日抓德国人!

孙珲也感到奇怪,这时托尔特金指着房子给他解释道:“那是医院。”

孙珲看见德国人胳臂上有条白绷带在阳光下闪耀,顿时明白了过来。

“我们去抓他。”孙珲说着,悄无声息的向前冲去。

德国人一面走,一面打着口哨,吹着小调,大概正在这个清新的早晨怡然自乐。其实一切都非常简单。孙珲按照侦察兵们经常做的那样,一下子将德国人扑倒,托尔特金协助他飞快的用绳子把德国人捆起来,用布团塞住他的嘴巴,当他们拖着他往回走的时候,德国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这个德国人躺在地上,好似被人稍稍拽长了的尖鼻子朝着天空。他们从他嘴里掏出布团。德国人开始哼哼起来。

托尔特金用俄国腔硬梆梆地说着德语,问道:“你是哪个部队的?”

“109步兵师,步兵连,”德国人回答道。

这是侦察兵们知道的一个驻守前沿的步兵师。

托尔特金仔细看了看俘虏。他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灰白色的头发,水汪汪的浅蓝色眼睛——典型的日耳曼人眼睛。

托尔特金紧盯着这对眼睛,提出第二个问题:“你在这里见过党卫军吗?”

“噢,见过,”德国人答道,他好像因为熟悉情况而自鸣得意,已经能够比较大胆地瞧他周围的俄国人了,“他们在这里的人还挺多的,到处都是。”

“他们是什么部队?”托尔特金问。

“应该是党卫军‘死神’装甲师吧,一个著名的强大的师,党卫军领袖希姆莱的精锐部队。”

“‘死神’装甲师?”托尔特金皱起了眉头。

“是的,他们的军徽上有死神的头颅标志。”俘虏说道。

孙珲不懂德语,听了托尔特金的翻译才知道俘虏说了什么,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告诉托尔特金,这支部队应该是党卫军“骷髅”装甲师。

侦察兵们都明白探听出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虽然这个德国人不知道“骷髅”师的编制和集结的目的,托尔特金还是非常重视他所获得的情报的意义。

处死了俘虏之后,侦察兵们继续前进,这一次他们前进得慢了些,他们甚至不时停下脚步,仔细听听夜间的音响。谢苗诺夫一发出鸟叫声,大家就都在原地站住。

左面公路上常有汽车和履带式牵引车经过。可以听见德国人的歌声、咒骂和口令声。有时步兵走过,土兵们的谈话声听得那样清清楚楚,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逮住德国人,碰到德国人的脸孔,就会被德国人燃着的香烟头烧着。

托尔特金毅然决定暂时不再捉“舌头”。他感到他们插进敌军驻地的中心了。一个疏忽的动作,一声低低的叫喊,都会招来这一群党卫军的突然袭击。他知道“骷髅”师可能集结在这里,却不知道它的编制和意图。如果把部队、坦克和大炮计算一下,这个师的编制倒可以大致确定。至于指挥部的意图,却只有熟悉情况的德国人才能了解。他们必须要捉到这样一个德国人。

第86章 劲敌出现

很快侦察兵们发现了敌人的一个指挥所,托尔特金决定在附近潜伏下来,等到天黑之后再行动。

又下雪了。

两个枯瘦的德国人,身穿发亮的黑色大斗篷,引起了孙珲的的注意。他趁着闪电的光亮,看见他们一会儿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他们不说话,只是用各种奇怪的手势在这里发号施令。这两个军官大概是停在附近仓库后墙边那辆轻便汽车上下来的。孙珲在大雪中蜷做一团,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他们。

“那两个人,有些奇怪。”托尔特金对孙珲小声说道,他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

“我始终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面孔。”孙珲放下了手中的小望远镜,“而且……他们的脸……”

“似乎会反射阳光。”托尔特金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好象是戴着防毒面具。有可能是脸受了烧伤,无法和空气接触。”

“晚上就抓他们?”孙珲想起了自己已经痊愈的严重烧伤,他有些担心托尔特金想起这件事,赶紧岔开了话。

“对。”托尔特金点了点头,“天一黑咱们就动手。”

夜幕很快的降临,除了吃东西喝水补充体力,侦察兵们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指挥所和要捕捉的那两个人,让孙珲和托尔特金感到奇怪的是,那两个奇怪的德国人在指挥完毕,回到指挥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这个指挥所,似乎有一种怪异的气息,没有人值勤,也没有别的军官进出,凡是路过这里的德军官兵,都离得远远的,绕开了它。

孙珲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很想建议托尔特金换捕捉对象,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再重新寻找目标困难很大,最终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行动时间到了,托尔特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行动。

侦察兵们从藏身之处悄悄的向指挥所潜行,很快便来到了指挥所的门前,看到这里和别处的德军阵地不同,一个人都没有,侦察兵们也都感到非常奇怪。

托尔特金似乎也感到了异常,但他没有下令取消行动,而是重新做了安排。

“我和亚历山大进去,你们在外边警戒。”托尔特金说道。

听到托尔特金的安排,三个侦察兵全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种反常的安排,他们是头一次遇到。

这次行动孙珲是来学习的,虽然他身手敏捷,但并不熟悉侦察兵的作战技艺,而托尔特金身为指挥官,竟然要和孙珲这个“新手”一起行动,怎么说也是太反常了。

“不要说了,这是命令。”托尔特金看到彼什科夫想要说什么,及时阻止了他。

“如果出现异常,你们三个不要管我们俩,要立刻逃跑,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明白吗?”托尔特金对三名部下说道,口气分外的严厉。

三名侦察兵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跟随托尔特金的时间都不短了,一惯相信托尔特金的判断,他们知道托尔特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选择了服从。

托尔特金向孙珲指了指那所木结构指挥所的门,孙珲明白他的意思,飞起一脚踹去,厚重的木门在他的一踹之下,竟然轰然而倒。

看到孙珲竟然一脚将门踹倒,托尔特金不由得震惊不已。但他没有时间来表示自己的惊讶,便和孙珲一道冲进了屋内。

屋内的灯还亮着,那两个枯瘦的德国人正坐在桌前,对着桌上的一张地图一样的东西在互相低声说着什么,看到孙珲和托尔特金冲了进来,并没有显得惊讶,而是将脸转向了孙珲和托尔特金。

看到这两个人的脸,孙珲和托尔特金都吃了一惊。

的确象托尔特金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防毒面具,但这面具和孙珲印象中的二战时广为应用的“猪鼻帽”不同,这两个人戴着的面具,完全就是一个玻璃质的面罩,只在嘴巴的位置有一个涡轮状的金属器具,似乎是用来呼吸的。

这两个人都穿着党卫军的军服,但孙珲注意到他们军帽上的徽章却并不是“骷髅”师的,虽然二者很是相像。

这两个人的帽徽图案,主体虽然是一个骷髅头,但这个骷髅头的下面却盘踞着九条蛇,和“骷髅”师的军徽完全不同。

他们那张如同镜面一样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现出妖异的光芒。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孙珲还是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向他和托尔特金发出狞笑。

一个“镜面人”一边将桌上的图纸卷了起来,放进了一个皮质的筒子里,一边对孙珲用嘲弄的语气说着什么。

孙珲完全不懂德语,微微转头看了托尔特金一眼,托尔特金则紧盯着面前的另一个镜面人,用俄语给孙珲翻译道:“他说,‘你们是来抢地图的,我知道你们晚上会来,我白天就看到你们了。’”

听了托尔特金的话,孙珲心中一凛。

“‘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和技术,可惜,你们就要死了。’”托尔特金说完,骂了一句,“谁死还说不准呢!”猛地向面前的镜面人扑去。

孙珲猛地向面前的镜面人扑去,镜面人的腰间佩着手枪,但他看到孙珲竟然赤手空拳的扑了上来,便没有拔枪,而是晃了晃头,静候着孙珲的攻击。

孙珲挥拳向对方的头部猛击,这一次他知道面前可能是前所未见的强敌,所以一上来便使了全力,对方原本可能没在意他的攻击,但听到孙珲的拳风呼啸,立刻明白了过来,举起双手奋力格挡,挡住了孙珲的这雷霆一击。

孙珲感觉到自己这一拳有如击打在了铁棍之上,拳头瞬间麻木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手骨应该没断,但这种感觉却非常不好。

照理说他这一拳下去,镜面人的双手就是不断,人也得飞起来撞墙,但对方只是略略后退了几步,这让孙珲立刻警惕起来。

对方虽然抗住了孙珲这一拳,但显然也很吃惊,他借势后退一步,顺手抄起了放在桌边的一柄长刀。

第87章 自杀战法

看到对方抄起了家伙,孙珲闪电般的拔出了手枪,对准对方的头部就开了火,他已经意识到对手的可怕之处,完全放弃了活捉对手的想法,一心只想把对手干掉。

孙珲的拔枪动作极快,加上距离较近,他又在手枪上下过一阵功夫,本来他以为这一枪必然能够击穿对方的脑袋,但没想到对方用长刀挡在了面前,孙珲这一枪正中刀身,子弹发出一声尖鸣,便给弹开了。

孙珲又是一惊,手上却没有停,他对着对方连开五枪,对方全用长刀将子弹格挡开来,就在孙珲要打出最后一枪之时,对方一刀横斩向孙珲的手,孙珲猛地闪身后退,拿枪的手突然一轻,他定睛一看,自己手中的手枪已经给削去了一半。

孙珲大惊失色,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手里的长刀的不同寻常。

对方手里的刀的造型类似波斯“亚特坎”弯刀,只是要短一些,刀身稍为宽厚一些,象是一体打造成型,但没有任何的花纹雕刻,只是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幽蓝的光芒,甚是诡异。

孙珲知道,这种细长的钢刀,哪怕钢质再好,挨上一枪也会断掉,可它竟然连挨了六枪,却连个疤都没有,着实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它的锋利,也是无与伦比的,竟然能将一把“托卡列夫”手枪瞬间斩断!

对方发觉了孙珲的骇异,似乎很是得意,挥了挥手中的刀,向孙珲逼了过来。

一旁传来了托尔特金的痛叫声,孙珲心中着慌,猛地将手中断了一截的手枪向另外一个镜面人掷去,正中那个镜面人的后脑,这一击虽然没有将他打倒,但却给了已然身受重伤的托尔特金以喘息之机,他猛地端起冲锋枪,向面前的镜面人猛射起来。

这时枪声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侦察兵们,他们想要冲进屋内支援,但枪声引来了大量的党卫军,他们拼命的开枪狙击敌人,根本没有机会进到屋内。

托尔特金只来得及打了一梭子,就被对手一把扯掉了冲锋枪,这个镜面人身上给托尔特金打了数枪,但却没事一样的浑然不觉,他一把扼住了托尔特金的脖子,想要将其扭断,托尔特金奋力的猛踹对方的胸腹,想要挣开,但却有如踢到了铁板一般。

眼见托尔特金性命不保,孙珲正要飞身扑救,却听他面前的镜面人用德语吼了几声,只见那个镜面人手一松,将托尔特金丢在地上,然后对着他的头打了一拳,将他打昏了过去,然后便朝孙珲走来。

见到这一幕,孙珲明白,刚才自己面前的镜面人说的话可能是要同伙留托尔特金一命以便事后讯问,腾出手过来帮忙干掉自己。

眼见情势危极,看到对方挥动手中的长刀不断向自己逼近,孙珲将心一横,大吼一声,张开双臂,挺身向前扑去。

看到孙珲几近自杀式的攻击动作,拿刀的镜面人似乎愣了一下,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他举刀直刺向孙珲的心口,只听“哧”的一声轻响,无比锋利的长刀直没入孙珲的身体,直至刀柄。

孙珲看着面前的镜面人,强忍住难言的剧痛,一个“双风贯耳”,双拳猛地横砸在了对方太阳穴的部位上。

镜面人大声惨叫起来,松手弃刀后退,孙珲看到他脸上的镜面瞬间密布裂纹,接着一下子碎掉了,他狂叫着用手抓着自己的脸,坐在了地上。

另一个镜面人猛地扑到他的身边,想要对他进行救助,可能是关心则乱的关系,对方竟然没有注意到,孙珲还站在那里没有倒地。

孙珲用右手握住刀柄,深吸一口,缓缓的将把自己刺了个透心凉的那柄长刀拔了出来。

在滴血的刀尖离开他的胸膛的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痛得大叫起来。

另一个镜面人回过神来,闪身向孙珲扑来,这时躺在地上的托尔特金已然重新拿起了冲锋枪,猛地向镜面人扫射,镜面人的身形一滞,孙珲腾身上前,对着对方的脑袋一刀斩了下去。

好似切豆腐一般,孙珲看见对方的半边脑袋瞬间掉了下来——他毕竟没有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这一刀本来是想把对方的脑袋整个砍掉的,但他的手还是偏了,刀锋从对方的耳边切入,只切了对方半边脑袋下来。

尽管如此,这一刀也还是致命的,对方的身子立时定住了,接着便瘫倒在了地上。

孙珲担心他不死,又补砍了他数刀,将他乱刃分尸,接着又将那个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镜面人也砍成数段,看得托尔特金心惊不已。

确定敌人已经死透了之后,孙珲跑到了托尔特金身边,托尔特金的身上并没有伤口,但他的嘴里却不时的吐出血来,显然受了内伤,而且不轻。

“还能走吗?”孙珲将他慢慢的扶起,问道。

“不行了……”托尔特金又吐了一口血,看着孙珲,费力的说道,“肋骨……好象断了几根……走不了了,你去和大家一起撤退吧……”他指了指桌上的那个装有地图的皮筒,“别忘了把它带上……”

“大家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孙珲说着,跑到桌前,将皮筒取了过来,放在托尔特金的怀里,“你先拿着它,在这里呆着,我去把敌人杀光,然后咱们一起走。”

托尔特金一愣,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孙珲已经抡着长刀冲了出去。

外面的谢苗诺夫眼见携带的子弹就要打光,他腿上还中了一枪,正自焦急之际,却看到一个黑影闪电般的从身后的屋内冲了出来,一个腾跃便落进了对面党卫军的队伍当中。

孙珲落入敌阵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德国人的动作似乎都变得慢了起来,有如电影的慢放。

而他自己的动作,却和平时一样。

孙珲看到面前的一个党卫军军官无比惊恐的脸,他刚刚拔出腰间的“瓦尔萨P38”手枪,对准孙珲正要开火,但他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孙珲的刀便砍中了他的肩膀。

第88章 血人

孙珲看到党卫军军官的半边身子飞了起来,血花飞溅上了他的脸,他的心被某种力量激动了起来,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仰望着夜空,狂吼一声,再次腾跃,鹰隼一样地落在了敌军当中,向着对方狂砍乱杀起来,他的身影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尸如山积,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进入苏联领土以来一直所向无敌的德国党卫军官兵第一次露出了恐怖之色,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蒙了,好多人掉过头来开始逃跑,孙珲劈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兵,脚下的泥水让他滑了一下,他打了个踉跄,看了看脚下,这才发现,是血水混合的泥水迟滞了他的行动。

不远处,一挺MG34通用机枪吼叫了过来,孙珲仰身来了个“铁板桥”,以无比敏捷的动作躲开了可怕的机枪子弹的横扫,这一刻,他找到了电影里阿汤哥躲子弹的感觉。

孙珲几个腾跃便来到了德国机枪兵前,他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德国士兵扛着机枪的两脚架,另一个德国兵则开枪扫射,看到从天而降的孙珲,他们俩瞬间惊呆了,孙珲的长刀砍向他们时,他们竟然忘记了躲避。

砍倒了德国机枪手后,孙珲可能是厌倦了使用冷兵器和敌人战斗,竟然就以德国机枪手的尸体为掩护,架起MG34通用机枪向逃跑的敌人射击,过起机枪瘾来。

直到将弹链盒里的子弹打光,机枪的枪管也变得有些发红(MG34机枪属于气冷式机枪,射击150发后需要更换枪管),孙珲才有些不舍的丢弃了这挺机枪,抄起长刀,向敌人追杀过去。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之后,战场沉寂下来,孙珲望着身边累累的死尸,拎着刀返回了那间小木屋。

此时侦察兵们已经汇集在了屋里,他们个个身上带伤,谢苗诺夫伤在腿上,彼什科夫右胸中弹,马尔科夫的肚子中了两枪,伤势都很危险,但他们还是在托尔特金的指挥下,将屋内有可能带来情报的物品收集好,装到了一个背包里。

托尔特金和侦察兵们看着浑身已然被血浸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的孙珲,一时间全都目瞪口呆。

“你的伤怎么样?亚历山大?”托尔特金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问道。

“不碍事。”孙珲这才意识到自己曾给敌人用刀刺穿过,他用手摸了下胸前的伤口,伤口正在飞快的愈合,但他这一摸之下,还是满手鲜血,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敌人的血。

“你带上这个背包,赶紧回部队报告吧!”托尔特金指了指那个背包,向他要求道。

“你回去自己报告吧。”孙珲一口回绝了,开始帮谢苗诺夫处理伤口,“我们大家一起回去。”

“我们这个样子,是无法再穿越敌人的防线的。”托尔特金没有力气和孙珲争辩,“你必须要把情报送回去,亚历山大,这是命令。”

“我说了,我们大家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孙珲头也不抬的说道。

托尔特金叹了口气,仰面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谢苗诺夫看到,一向坚强的头儿好象流泪了。

很快,他帮助谢苗诺夫和彼什科夫包扎好了伤口,马尔科夫的伤很重,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孙珲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之后,便跑了出去,先找来德军的军服给四名侦察兵战友穿上,接着又找来了一辆雪橇,将他们一个个的搬到了雪橇之上,便拖着他们出发了。

就在他们离开这里不久,德国人的炮弹便打了过来,将那间小木屋炸得粉碎,显然德国人已经得到了报告,让孙珲不由得不佩服德国人的作战效率之高。

孙珲避开德军堑壕,将雪橇拉进了树林里,此时四名侦察兵或是因为流血过多,或是因为疲劳的关系,全都陷入了昏睡,孙珲想起了叶楚楚扛坦克的事,便干脆将雪橇扛了起来,向着要塞的方向奔跑。

这个办法虽然耗费力气,但的确省时间,孙珲一路狂奔,仅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跑回了苏军的阵线之内,他选择在林间穿插,尽量不让自己人看到,在接近要塞的时候,他才将雪橇放了下来,变成了正常的拖行。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回到了要塞,将四名受伤的侦察兵交给了野战医院。

当孙珲浑身血淋淋的拎着长刀出现在女孩子们面前时,她们又一次象初次见到尸体一样的发出了尖叫。

“孙哥……你这是流了多少血啊?……”王琳琳急得险些哭了。

“没流……多少……”孙珲故意装得象是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的摆了摆手,“都是……敌人的……”

“孙哥,你这是杀了多少敌人啊?”杜丽丽上前捏了捏孙珲的衣袖,“这血都把衣服粘到身上了……”

“你受伤了。”叶楚楚第一个发现了孙珲胸前的伤口,眼中闪过焦急之色,“怎么伤的这么重?难道是遇上了厉害的敌人?”

“就是嘛,孙哥,你们遇上啥了?”肖甜甜也急了。

孙珲看她们着急的样子,就没再装下去,而是哈哈一笑:“没事,已经开始愈合了,敌人是很厉害,不过都给我干掉了,只是侦察排的弟兄们都受伤了,我把他们送在野战医院里了。”

“什么样的敌人这么厉害?”叶楚楚吃了一惊。托尔特金的侦察排她也很熟,那里的人都是苏军当中的精锐战士,这一次竟然全都受了伤,孙珲也挂了彩,可见遇上的绝不是普通的敌人。

孙珲正要给她讲一下镜面人的事,杜丽丽说道:“楚楚姐,先别问了,咱们还是先烧热水给孙哥洗个澡吧,他身上的衣服都给血浸得粘在身上了,得赶紧用热水泡下来,要不然就好和孙哥的皮肉粘在一起,得用剪子才能弄掉了。”

“好。”叶楚楚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她也学习到了不少的类似这样的知识,明白杜丽丽说的没错,当下立刻和另外三个女孩子一道忙活起来。

第89章 四女助浴

不一会儿,女孩子们将烧热的水倒进了大木桶里,又加入凉水调好了水温,孙珲便迫不及待的跳了进去,的确象杜丽丽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感觉到那些被血浸透的衣服粘在了皮肤上,很是难受。

叶楚楚看到孙珲的长刀上也粘满了血污和碎肉,便打来一桶水,将长刀也放进水中浸泡起来。

“孙哥从哪里弄的刀啊?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肖甜甜好奇的看着这把在血水中发出墨蓝色光芒的刀,问道。

“是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孙珲给她们讲述起如何遭遇镜面人的战斗经过来,听得四个女孩子心惊不已。

“孙哥你没练过武是吧?你这个不要命的打法,也实在是太吓人了啊。”王琳琳惊叫起来。

“从来没练过武,光以前好奇照着美国陆军的教材《一招致敌》练过几下,真打起来的时候,上面的招式一下子根本想不起来。”孙珲苦笑道,“说起来丢人的很。”

“我们也是,”杜丽丽看了看大家,笑道,“我光知道楚楚姐练过一阵跆拳道,我们仨什么也不会。”

孙珲好奇的看着叶楚楚,他没想到叶楚楚这样的女孩子,竟然也会去练武。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会儿就是跟风学的,现在早都忘光了。”叶楚楚给孙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完全是凭本能胡打胡有理。”她说着象是想起了什么,转向了王琳琳,目光里满含关切。

孙珲这时才注意到他们当中年纪最小一向活泼可爱的王琳琳今天似乎显得有些沉默,王琳琳发现孙珲和叶楚楚在看她,微微一笑,来到了孙珲的身边。

“衣服都泡下来了,我给你撕掉了啊,孙哥,反正也不能穿了。”她说着,也没等孙珲回答,伸出手到浴桶里,揪住孙珲的衣服,用力一撕,便将孙珲的浸满血污的衣服撕开了。

王琳琳在同伴们惊讶的目光中几下将孙珲的上身剥了个精光,将血水淋漓的衣服丢到了院中的雪地里。

“孙哥,要我帮你把裤子脱下来吗?”王琳琳笑眼弯弯的看着孙珲。

“琳琳,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孙珲抓住了她的手,恳切的问道。

“没有啊?我很好的。”王琳琳顽皮的冲孙珲眨了眨眼。

“琳琳,你想和你孙哥说悄悄话,就说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叶楚楚微微一笑,似乎很欣赏这一幕。

“是啊,琳琳,你好好陪陪孙哥吧。”肖甜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顺着叶楚楚的话说道。

杜丽丽一愣,叶楚楚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说道,“就是啦,咱们走吧,孙哥需要换水喊我们一声好啦。”说完便和叶楚楚肖甜甜走出了屋子,还把门关上了。

“什么意思啊你们?”孙珲是彻底蒙圈了。

“孙哥,快,把裤子脱了。”王琳琳继续调戏孙珲,“血痂粘在皮肤上就不好了。”

“你不介意我可就脱了啊。”孙珲让她调戏的没招了,干脆也放开了。

“脱吧脱吧!”王琳琳笑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孙珲。

虽然二人说话都很大胆,但孙珲还是顾及王琳琳的感受,他总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在浴桶里背对着她,飞快的脱下了裤子,递了出来,王琳琳接过来,一把扔出了窗外。

“孙哥你怎么不敢转过来。”王琳琳掩口笑道。

“琳琳,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孙珲又问道。

“你先转过来。”王琳琳还在笑,“你转过来,让我看看,我就告诉你。这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

“那好。”孙珲在浴桶里转过了身,此时浴桶中的水已经给血染成了深红色,王琳琳的视力再好,也看不到他的小弟弟的。

“孙哥你站起来。”王琳琳笑得更厉害了。

“你别后悔啊。”孙珲说着,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哎呀,孙哥,你真的好大哦,比俄国人的大多了。”王琳琳哈哈大笑起来。

“你见过俄国人的了?”孙珲敏锐的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心里不由得一惊。

“孙哥我给你看样东西。”王琳琳诡秘的一笑,转身来到了一个小木柜前,打开柜门,将里面的一个油纸包拿了出来。

王琳琳把油纸包拿到孙珲面前,慢慢的打开,脸上仍然带着戏谑的笑容。

当孙珲看到油纸包里包着的东西时,吃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是……谁的?”他说话竟然都不利索了。

“哈哈哈哈!”王琳琳开心的大笑起来,将手里的东西从窗户抛了出去,“孙哥你也看到了吧?俄国人的没你大啊。”

“叫你撩的!”孙珲好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又追问起来,“这特么是谁的玩意儿?”

“营政委普利希比耶夫中尉的。”王琳琳好容易止住了笑,回答道。

“他对你做了什么?”孙珲心里一凛。

“他说要找我了解情况,把我带到了小树林里,用手枪逼着我脱衣服,又把我推倒,把这东西露出来,给果给我用手一把扯掉了。”王琳琳回答道,她虽然还在笑,但眼泪却快涌出来了,“他在雪地里一边爬一边叫唤,声音象鬼一样,我嫌难听,就把他用脚踩死了。”

“琳琳……你……没事吧?”孙珲明白了过来,从浴桶里走了出来,轻轻的将王琳琳拥在了怀里。

这个卑鄙变态的苏军政委暗中向王琳琳下了黑手,虽然王琳琳轻易的就将这个混蛋杀死了,但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还是给她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王琳琳在孙珲的怀里放声哭泣起来,孙珲轻抚着她的后背,不住的柔声安慰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王琳琳的哭声渐渐的停止,但她并没有脱开孙珲的怀抱。

“孙哥……你那里……好热,哈哈哈哈!”她竟然又笑了起来,“我肚子好给你捅漏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孙珲脸上一红,自嘲的笑道,“这个……我真的控制不了……”

第90章 地下探秘

“哈哈哈哈!”窗外传来了女孩子们开心的大笑声,王琳琳笑着脱开了孙珲的怀抱,拿过毛巾围住了孙珲的腰,“都进来换水!快点!”

看着四个女孩嘻嘻哈哈的给他换水忙这忙那,孙珲倍感幸福之余,心中也暗自不安。

这四个女孩子实在太漂亮了,而苏军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象师长、团政委和托尔特金这样的人,对她们爱护有加的。

在哪个时代,都会有一些邪恶的人,那个给王琳琳杀死的营政委普利希比耶夫,就是一个。

而在他们原来的时代,那些公司的高级“观众”和高层领导,也和这位苏军政委是一类的人。

女孩子们帮孙珲换掉浴桶里的水后,就全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温热的水中发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真的要象沙艳建议的那样,彻底融入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吗?

以他们现在的变异身体,只要小心些,在这个时代活下来不是问题,但是,那些镜面怪人的出现,却又加重了他的疑虑。

这些人应该是属于党卫军“骷髅”师的一支秘密分队,以他们的行事风格来看,很可能是受希姆莱这个恶魔直辖的。

希姆莱……辛姆勒……

要不要做这个危险的试验呢?

如果成功的话,公司很可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但这变化的发生,能够使他们五个人回到原来的时代,平安的生活下去吗?

而公司的人一旦发现了他们五个人还活在这个时代,又会采取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呢?

“在想什么呢?”叶楚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孙珲收回了思绪。

“没事。”孙珲转过头冲她笑了笑。

叶楚楚挽起袖子,端过一盆热水,拿过毛巾,坐在浴桶旁,帮孙珲洗起后背来,她的动作轻柔自然,神情安详从容,并没有因为孙珲在浴桶中光着身子而感到有丝毫的尴尬。

孙珲惬意的享受着她的照顾,这一刻,他感到的只有温馨祥和。

“琳琳都告诉你了吧?”叶楚楚说道。

“嗯,还给我看了那个家伙的……我真的没想到,我不在营地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孙珲有些自责的说道,“我要是不去参加这次任务就好了。”

“别这么说,孙哥。”叶楚楚安慰他道,“保护她们,也是我的事。你不在的时候,我当然要多承担一些。”

“出事后琳琳和你说了?”孙珲问道。

“是,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出了事就告诉我了,我帮她处理的尸体。”叶楚楚说道。

“看样子,咱们得离开这里了。”孙珲叹息了一声。

“孙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叶楚楚问道。

“咱们离开这里,去列宁格勒,见朱可夫将军。”孙珲说道,“先把斯大林赏的坦克拿到手。”

“接下来呢?”叶楚楚又问。

“可能的话,我想组建一支特种部队。”孙珲答道。

“组建特种部队?干什么用?”叶楚楚愣住了。

“干掉希姆莱。”孙珲斩钉截铁的说道。

“干掉希姆莱?为什么要干掉他?他和公司有什么关系吗?”叶楚楚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认为,公司创始人辛姆勒,就是希姆莱的后代。他们都是一样的变态和狂想者。”

“辛姆勒……希姆莱……”

“音译的不同而已,实际是一个词。”

“原来是这样……干掉他之后,公司一定会遭到沉重打击吧?”

“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

“孙哥你真厉害……我表示全力支持你!”

“我先告诉你一声,在计划没有成熟之前,先不要和她们三个说,过后再找机会告诉她们。”

“好。对了,那些党卫军,会不会打到这里来?”

“那两个对咱们威胁最大的带面具的家伙已经给干掉了,就算他们打过来,咱们也不怕。”

此刻孙珲并不知道,那支神秘的党卫军部队,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进攻他们所在的这座要塞,而是有另外的任务。

幽暗的地下宫殿中,一行人正缓缓的散开,小心翼翼的看着大殿正中石台上的巨大石棺。

这些人当中,有拿着步枪戴着头盔的党卫军官兵,有穿着西服拿着放大镜的学者,有穿着长袍戴着眼镜的喇嘛,更多的是一些蒙着脸穿着灰布衣服和棉鞋的当地俄罗斯人,他们有的背着绳索,拿着火把,有的手里拿着斧头锤子等工具,很多人的眼中都闪着贪婪的光芒。

现在的他们,只等着为首的党卫军上校一声令下,便开始掠夺这座传说是古代神秘帝王陵墓中的宝贝。

但为首的党卫军上校似乎对大殿四周侧室内摆放的诸多宝贝视而不见,眼睛始终盯在那座石棺上。

这是一座用上等青石制成的石棺,四壁全都刻满了精美的浮雕,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妖异诡丽的光芒。

一个德国学者满怀崇敬之色的来到了石棺前蹲下,扶着眼镜,仔细的欣赏着石棺上的雕刻图案。

“先开棺吧,瓦德尔上校。”看到党卫军上校看个没完,他的副官有些不安的说道,“时候不早了,天亮了还没完事的话,让俄国军队发现就不好了。”

德国学者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几个布衣人正要上前,一个德国学者看着石棺,突然说道:“镇墓兽怎么不见了?”

听到他的话,几个当地人登时面色大变。

镇墓兽是东方国家古代墓葬中常见的一种怪兽,是为镇摄鬼怪、保护死者灵魂不受侵扰而设置的一种冥器,其外形抽象,构思谲诡奇特,形象恐怖怪诞,具有强烈的神秘意味和浓厚的巫术神话色彩。

传说古时有怪兽好吃死人的肝脑,而为了驱逐这种怪兽,人们就制作一些形象可怖而威猛的人或兽甚至人兽结合的形象的器物,置于墓内,流传下来,便形成了放置镇墓兽的传统(中国的镇墓兽最早见于战国楚墓,流行于魏晋至隋唐时期,五代以后逐渐消失。镇墓兽的制作,早则为木、骨质,陶质极少、以后主要为陶质和唐三彩。金属和石制品极为少见,目前仅见于少数帝王陵墓中)。

第91章 无功而逃

而这座帝王陵中,除了墓门两侧有两个巨大的石刻的怪异持剑武士石雕象外,再没有见到有和镇墓有关的东西。

“也许是这墓中原本就没有镇墓兽。”一个学者模样的人干笑了两声,说道,“理查德先生多虑了。”

“不对,张伯伦先生。这里原来是有镇墓兽的。”叫理查德的学者指了指石棺下高台的四角,“镇墓兽原来应该就摆放在这里,现在这里只剩基座还在。”

众人围拢过来,上前一看,果然如卢老板所言,高台的四角有四个方形的白色石座。

“叶夫盖尼先生,是不是这里已经给人盗挖过了?”为首的叫瓦德尔的党卫军上校微微皱起了眉,向那个叫叶夫盖尼的俄国学者问道。

他想要挖掘的,是一座完整的陵寝,如果这座陵墓已经给人盗挖了的话,原始信息遭到破坏,其研究和学术价值无疑要大打折扣。

“绝无可能!您刚刚也看到了,瓦德尔先生,咱们可是从墓道正门进来的,封土和石门都是好好的,怎么可能被人挖过?”叶夫盖尼暗暗咬牙,在心里直骂那个理查德多事。

“可不要是另外打洞进来的。”一个党卫军军官指了指远处的墙角,那里果然有一个洞口。

看到那个洞口,瓦德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瓦德尔上校,您不是想把这里的一切都运到柏林去吧?”另一个党卫军军官看到瓦德尔不满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道。

“我原来的打算,是想把这座地下宫殿里面的一切,都运到柏林去。”瓦德尔看着这无比巨大的殿堂,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把这里的主要东西带走。”

“您要带走的东西,应该包括这座石棺,是吗?”那个军官指了指硕大的石棺,又问道。

“当然。”瓦德尔点了点头。

“如果这位理查德先生说的不错的话,这里有四个巨大的镇墓兽,您看看底座就知道了,它们会有多大,而且肯定是巨大的石雕。您要知道,这座石棺不是实心的,我们要运走它就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如果再加上这四个巨大的石兽,这个任务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军官看着瓦德尔说道,“所以我觉得,可以不必考虑这四个石兽的有无,别忘了您的目的是想要为领袖解开那个神奇传说的秘密。”

“您说的对,雷德曼上尉。”瓦德尔猛地醒悟过来,点了点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需要抓紧时间。”他说着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开始行动。

几个当地人正要将上前将手中的撬棍插入石棺的棺盖之下,理查德望了一眼角落里摆放的一根粗蜡烛,发现蜡烛的火苗忽然由红色转为蓝色,晃动了几下之后便熄灭了,不由得面色大变。

“住手!”他大吼了一声,“这里的东西什么都别动!大家赶紧往外走!”

“发生了什么事?”瓦德尔给他的吼声吓了一跳,转过头问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一阵冷风吹来,几个俄国人手上的火把纷纷熄灭。

“小心头顶!”有人喊了一句,瓦德尔便看到黑暗中似乎有一大团水样的东西从头顶上方落下,坠入人群之中,接着便传来骨胳碎裂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瓦德尔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又有一个东西从穹顶一跃而下,刚好落在一个党卫军军官面前,瓦德尔这时才看清楚,那东西呈现出一种类似人一般的夸张形象,它吼了一声,一张口便咬掉了那名党卫军军官的脑袋。

瓦德尔一时间心胆俱裂,他想要奔向墓道,但好多人乱哄哄的挤在那里,动弹不得,他一转头,忽然看到了那个位于墙角的洞口,于是便不动声色的向那里开始了移动。

此刻大殿内已然乱成一团,党卫军们纷纷开枪射击,但始终无法击中那东西,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俄国奴工的乱蹿更加剧了混乱。瓦德尔以敏捷的动作在人群中游走,很快来到了那个洞口前,一头钻了进去。

这个盗洞比他想象的要宽敞得多,可以让他弯腰前行,他弓着身子,没命的向前跑着,不多久便来到了盗洞的尽头,一道土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骤然发现前路受阻,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他伸出手摸了摸土墙,又用手从土墙上扣了一块泥巴下来,放到鼻前嗅了嗅,发现这土墙土质并不坚硬,心下略微放松了些。

瓦德尔取下了腰间的军用小铁铲,开始在土墙上挖了起来,他动作娴熟,运铲如飞,身边的泥土越积越多,洞口也越来越大,但土墙似乎厚得很,他全力挖掘,却总也不见到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感觉浑身乏力,后背一阵冰凉,停铲抹了一把脸,脸上满是汗水,方才知道全身都已经给汗水湿透了。

背后传来阵阵类似猛兽的啸声,以及零星的惨叫声,他明白自己如果赶快挖通这道墙的话,定然也和大殿里的那些人一样无幸,于是咬牙站了起来,再次抡动铲子猛挖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停了动作,倚在了洞边,不多时,伴随着一道火光,一张惊慌不已的年轻士兵的面孔现了出来。

看到这张面孔,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的一个部下,一位他特意从国防军调来的优秀工兵。

“上校?”那年轻人见到他,不由得惊喜万分的给他敬了个礼。

他伸出手指到嘴边,示意年轻人噤声,然后晃了晃手里的铁铲,年轻人会意,也不多问,也解下自己腰间的铁铲,和他一道拼命挖了起来。

终于,土墙给他们俩掏透了,此时正值深夜,当一缕月光从洞口照射进来,伴随着阵阵冰冷的寒风,他重重的喘息着,感觉如获重生。

他当先爬出洞口,又伸出手把年轻人拉了出来。

年轻人也累得不行,刚想坐下休息,又给他一把拉了起来。

第92章 前往列宁格勒

“你没拿那里面的东西吧?”上校问。

“没有,上校,里面那可怕的东西一出来,大家就都想着逃命呢,哪里顾得上拿宝贝。”年轻的工兵喘着气答道。

“那就好。多亏了你没有拿,要是拿了的话,也许那东西就追过来了,你和我都会死。”

“什么?竟然是这样啊!”

“我们快走吧!别等那东西再追过来。”

“是,上校。”

二人强撑着疲乏起身,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树林之中。

月光下,一切归于沉寂,那神秘而又可怕的地下宫殿,仍如以前一样,默默的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这一天,“521”车组得到师部的通知,他们可以去列宁格勒了。

因为孙珲和托尔特金带回的关于党卫军“骷髅”师的重要情报,师部基本了解了德军的计划,于是立即将情报上报列宁格勒方面,朱可夫很快给予了回复,要求要塞一带的部队先行对德军发动一次牵制性进攻,打乱德军的布署,为未来的反击做准备。

师部定下的“521”车组的出发日期,便是要塞守军和附近的友军发动进攻的这一天。之所以这样安排,师长舍普勒琴科上校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吸引德军的兵力,让“521”车组和护送他们的部队在通过德军阵线到达拉多加湖的“生命之路”时不至于遭遇德军的大部队。孙珲理解这位师长的良苦用心,他对出发日期并没有异议,但他还是通过叶楚楚向师长提出,不要人护送,他们要自己穿越德军的战线。他的理由是,“对要塞来说,每一个战士都是宝贵的,”不能因为他们这样的非军事行动而浪费。实际上他是担心护送人员反而会成为他们五个人的累赘,造成战友不必要的伤亡。

师长答应了叶楚楚的请求,此前他已经从托尔特金那里了解到了孙珲的“不同寻常”——毕竟那天孙珲太过勇猛,一个人杀死的敌人太多了,而且侦察兵们都亲眼所见,他把孙珲的特异之处归结于这个人是个“战斗天才”,因为他本人就是侦察兵出身,见过不少的“特殊人才”。他也见到经过一个月的特训,四个美丽的女孩从苏军侦察兵那里学到了什么。

经过仔细研究,师参谋部给“521”车组制定了最安全的路线,尽量避开了德军的主要阵地,主要沿林间山路穿行,到达拉多加湖。这条路线上还有小股的游击队,如果路上遇到敌军,他们还可以和这些游击队取得联系,请求帮忙。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师里给他们配备的武器除了冲锋枪和手榴弹,还有两支狙击步枪——因为孙珲和叶楚楚在训练中都表现出了很高的射击天赋。

42年2月7日,在全师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孙珲和女孩子们踏上了前往列宁格勒的征程。

寒风呼啸,干枯的芦苇、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粘着蓬松的雪花的松树来回晃荡,时而有一团团的雪从树上无声地落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

这两天又下起大雪来,并且一直没有停,路很难走,半条腿有时会陷进深雪里,但孙珲和四个女孩子在雪地上的行进速度却非常快,基本不受深雪的影响。

孙珲带着女孩子们越过了前几天他刚刚侦察过的德军阵线,因为大雪的关系和苏军的异常调动,这里的德军很多人都抽调到了别的战线上,只剩下不多的士兵在这里防守,是以孙珲和女孩子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但由于大雪的掩盖,地雷成了他们的麻烦:叶楚楚和杜丽丽就分别踩上了地雷,好在她们动作敏捷,在地雷爆炸前便跃得远远的,是以并没有受伤,但精神却饱受惊吓,于是便将怒火发泄到了遇到的德军暗堡上。

德军的暗堡是他们遇到的另一个麻烦,精于堑壕作战的德军经常会修筑各种低矮而又隐蔽的暗堡,作为机枪火力点,MG34通用机枪又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经常出其不意的开火,如果是普通的苏军官兵,往往会给打一个措手不及,并且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才能够拔除这些暗堡,但这一次德国人算是踢到了铁板。

在碰到第一个暗堡的时候,孙珲就险些给机枪子弹打中,他原本打算以“远距离腾跃”绕过这个暗堡,抓紧时间赶路,但同样险些给打中的叶楚楚和杜丽丽却大为恼火,不管不顾的直接向这个暗堡发起了进攻。

叶楚楚和杜丽丽先是飞速冲到了暗堡前,用冲锋枪向暗堡的射击孔里一通乱射,然后将手榴弹扔了进去,将德国机枪手炸死,然后绕到了暗堡的后门,用手榴弹将门炸开,再将燃烧瓶扔进去,等浑身是火的德国人冲出来后用冲锋枪将他们挨个打死。

他们攻击暗堡不可避免的会招来周围德军的攻击,孙珲便和肖甜甜王琳琳上前迎击,由于和苏军侦察兵们学习得很好,孙珲和女孩子们使用枪械的技术有了极大的提高,结果经常是整条堑壕的德军士兵都给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但这样打的坏处是,他们的弹药很快就耗光了,不得不使用从德军那里夺来的武器。

好在这样的时候并不是很多,五天之后,一路以“远距离腾跃”的方式行进的他们便远离了德军的战线,进入到了苏军控制区。

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湖,孙珲看了下地图,知道这是拉多加湖水系的一个小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应该有苏军部队接应他们。

孙珲穿一件熟皮短皮袄,脚下是一双渔夫式软皮靴。他使劲把帽子拉到耳边,背着狙击步枪和长刀,大步往前走去,女孩子们有说有笑的跟在他的身后。当快走到渡口时,他拿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这座小湖的东岸。

“发现什么了,孙哥?”叶楚楚走到孙珲面前问道。

“好家伙,他这汽艇开得够可以的啊!”孙珲指着前方,把望远镜递给她,“就连这样的冰层都不在话下。”

第93章 越湖

叶楚楚从望远镜里看到,一艘汽艇在波浪中向这边疾驰而来,它溅起的冰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后面留下一串雪白的泡沫。

船头的舵位上坐着一个身穿海军制服的壮汉,一个老头扶着他的宽肩膀,站在后边,那又宽又密的白胡须在风中飘动。

“看,有汽艇开过来了。”肖甜甜也看到了冰面上的汽艇,高兴的说道。

这时汽艇来了个急转弯,撞碎湖面的薄冰,向码头靠近。孙珲看了看表,时针正好指向十一点。

一个宽肩膀的小伙子敏捷地从汽艇跳到码头上。他身高近两米,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长得如同青铜铸成的一般。走到孙珲跟前敬了个军礼,孙珲还了礼,同他握过手,让汽艇上的人过来同叶楚楚等人见面。

“我们接到电台传来的消息后便赶过来了。”这个叫潘捷洛夫的小伙子对孙珲说道,“原本是我父亲要过来接你们的,但是他们刚刚俘虏了一个敌人的飞行员,正在审讯,脱不开身,于是便安排我来接你们。”

“原来是这样,”叶楚楚点了点头,问道:“你看到俘虏的敌人飞行员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俘虏他的时候他还想跑。我给他来了点处罚,把他揍昏了。他胸前挂满了十字勋章和其他徽章,看得出来,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小伙子笑道。

潘捷洛夫看了看孙珲和女孩子们的湿漉漉的皮靴,摇了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问他们:“怎么,我的朋友,你们打算穿这种鞋在我们这片雪地里打仗?要象田鼠一样冻僵的!”

不等他们回答,潘捷洛夫就吩咐另一个小伙子道:“谢尔盖!回到营地时提醒我一下。我要给他们捎来在北极穿着也不冻脚的鞋。”

“是,我一定提醒您!”谢尔盖接受了命令,敬了军礼,跳上了汽艇。

孙珲和叶楚楚对望了一眼,从这些小伙子刚才的话判断,在拉多加湖的这边,苏军的物资供应还是非常充足的。

不多时,潘捷洛夫驾驶着汽艇,开足马力,载着孙珲和女孩子们,向东岸飞驶而去。

“列宁格勒的情况怎么样?”孙珲向小伙子打听起来。

“我没有去过城里,但听说还是不怎么乐观。”潘捷洛夫对孙珲实话实说,“敌人经常开炮轰击湖面,还派飞机轰炸,各地运来的粮食都堆积在岸边,运到城里的非常有限。不过情况应该会好起来的。”

孙珲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以他对历史的了解,自从列宁格勒与苏联内地的铁路交通被完全切断后,拉多加湖就成了列宁格勒唯一能从外界获得粮食和其他一切必需品的水上生命线,可现在拉多加湖也仅仅剩下中间一段宽约65公里的水域不在德军炮火的射程之内。

拉多加湖面积 184000 平方公里,是欧洲最大的一个湖泊。它的南北长200多公里,东西最宽处达124公里,湖的北岸和西北岸都是陡峭的悬崖岩壁,湖深达250米,而湖的南岸则是低平的砂土层和沙滩,湖岸也比较平整,湖深只有20多米。在41年9月8日列宁格勒被围困之前,拉多加湖的水上航运业务主要是客运,而不是货运。湖的东西两岸都未建有大型现代化的港口设施和停泊码头,货物的吞吐量极其有限。再加上秋天的拉多加湖经常是大雾弥漫,狂风怒吼,而德军飞机又整天在湖面上空盘旋扫射,使许多满载粮食的平底驳船往往由于风大浪急和躲避空袭而触礁沉没。因此,如何切实保证列宁格勒城内300万军民的生活必需,就成了列宁格勒方面军当时所面临的最重要任务。因为如果不能解决300万军民的吃饭问题,坚守列宁格勒就只能是一句空话。11月下旬,拉多加湖开始封冻,水上运输暂停,这使列宁格勒的粮食供应更趋紧张。在这饥寒交迫的日子里,死神随时随地都会夺走人的生命,列宁格勒城内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因饥饿而丧生。正在生产的工人饿死在机床旁,指挥交通的民警饿死在岗亭里,正在抢救危重病人的医生饿死在手术台前,年老体弱的居民饿死在买面包的途中……在这面临被困死的危急关头,列宁格勒军民的唯一出路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牢牢地控制住拉多加湖南岸地带,并迅速采取果断措施,组织冰上运输。

早在11月9日,德军占领季赫温的第2天,列宁格勒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就作出决定,立即沿着靠近什利谢尔堡海湾那段已冰封的湖面,从西岸的鲍利索瓦-格里瓦车站和拉多加湖车站至东岸的列德涅沃修建一条冰上军用公路。可是,要想在封冻的拉多加湖面上修筑一条运输公路谈何容易。列宁格勒的科学工作者在对拉多加湖结冰情况作了一次实地考察后,他们发现在靠近南岸风平浪静的浅水区内,一般在10月底至11月初就开始结冰了,而在什利谢尔堡海湾内打算修筑冰上汽车运输线的那一段湖面,一般要在12月中旬,个别地方甚至要在翌年元旦才能结冰。另外,拉多加湖的冰层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很多,特别是在浅水区内,叠积的大冰块有时会形成高达五米至十米的冰丘,其周围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因而底下的冰层较薄,当载重汽车驶过这些地方时危险性很大,随时都有可能因冰面裂开而连车带人掉进冰窟窿里。但时间不等人,被围的列宁格勒军民每时每刻都有人由于饥饿而倒下,他们急待从内地运进粮食、燃料和武器弹药。但时至11月16日,拉多加湖冰层的厚度还仅有100毫米,这顶多可以供不载货的马拉雪橇勉强通过。而要组织大规模的冰上汽车运输,冰层厚度至少需要达到200毫米以上。根据水文工作者的测定,气温在零下10摄氏度时,湖面冰层厚度达到200毫米需要6昼夜,300毫米则需12昼夜;气温在零下15摄氏度时,冰层厚度达到200毫米需要4昼夜,300毫米则需8昼夜。

第94章 遭遇敌机

好在有“冬将军”做盟友,11月18日清晨,拉多加湖面上刮起了期待已久的西北风,天气寒冷刺骨,至黄昏时分,气温骤然下降了12摄氏度。11月20日,湖面冰层的厚度已达到180毫米。这时,列宁格勒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立即用马拉雪橇在筑路勘探队员冒着生命危险以标杆标明走向的冰道上开始试验性运输,把堆放在湖东岸列德涅沃转运站的大量粮食和其他急需物资迅速运往西岸的鲍利索瓦-格里瓦车站和拉多加湖车站。

尽管当时挑来赶马拉雪橇的都是从郊区集体农庄里精心挑出来的富有经验的驭手,但在第一天的冰上运输中,还是有不少马拉的雪橇因冰面破裂而掉进了湖里。另外,考虑到马拉雪橇不仅载运货物少,而且还要耗费饲料,特别是在遇到暴风雪时,极易迷失方向而掉进冰窟窿。所以,这种运输方式不久就放弃了。 11月21日,修筑在离拉多加湖南岸12公里至13公里地方,也就是在什利谢尔堡德军炮火射程内的第一条冰上汽车运输干线,经过列宁格勒军民的忘我劳动,终于胜利通车了。第二天晚上,由60辆大卡车组成的第一列车队载着运往列宁格勒的货物从拉多加湖东岸的卡鲍纳出发,经冰上公路驶往西岸的奥西诺维茨。就是这条后来昼夜通行的冰上公路在列宁格勒处于饥饿围困最艰难的期间,连接了拉多加湖东西两岸的运输线,成了列宁格勒赖以取得外界支援的唯一通道,因而被列宁格勒军民誉为他们的“生命之路”。

在“生命之路”刚通车时,拉多加湖的冰层还不是十分紧固,有些地段的冰层厚度只有240毫米。卡车驶过时,冰层发出嘎吱嘎吱响声,随时都有被压裂的危险。在寒冷中行驶的司机不仅注意力要高度集中,而且还得把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以防万一遇到冰裂时能够迅速跳出驾驶室。由于湖面冰层还没有达到安全运输所需要的300毫米的厚度,再加上司机又都缺乏冰上驾车的经验,因此每辆卡车开始时不仅载货少,而且速度慢。一辆载重量为2吨的卡车有时仅拉400公斤,有的车队跑一个来回竟费时10至12个昼夜。从11月23日至12月1日的10天时间里,虽然司机们历经千难万苦,但车队总共才为列宁格勒运来了800吨面粉,还不够两天之需,然而在此期间,却有40名司机陷入冰窟窿之中。12月9日,尽管列宁格勒方面军在沃尔霍夫方面军的配合下,一举收复了季赫温,大大缩短了汽车运输的路程,运输状况却仍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这是由于这年冬天气候反常,大雪弥漫,狂风呼啸,使湖面冰层经常断裂,而从裂开的冰缝里渗上来的湖水很快又被冻住了,结果使湖面平如玻璃,又光又滑,汽车在这样的冰面上行驶时不仅车轮经常会空转打滑,而且方向也极难把握,有时狂风甚至会把满载货物的汽车刮离冰上车道5米、6米远。此外,德军为了破坏冰上运输,也不断派出飞机盘旋在拉多加湖上空,对车队进行疯狂的轰炸扫射;什利谢尔堡的德军炮兵则干脆集中瞄准一段宽达5公里至10公里的冰面一下子就射来数以千计的高爆炮弹,造成冰面裂缝重重,弹坑累累,车队一时无法安全通过。为了提高冰上运输速度,确保行车安全,列宁格勒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立即在什利谢尔堡德军炮兵射程之外的安全地带另外开辟4条单向公路线:其中两条供满载货物的汽车从湖东岸驶往西岸;两条则供载着疏散到大后方去的列宁格勒居民的回程汽车驶回东岸。尽管这样,当时经过这唯一的“生命之路”运进列宁格勒的货物还不到最低限量的三分之一,列宁格勒的困境仍没有解脱。为了进一步提高运输速度,列宁格勒方面军一方面派出大量的高炮部队负责保护“生命之路”的安全,一方面派出大批得力的政工干部前往汽车司机和公路养护人员中间进行宣传鼓动工作。在这条被称之为“生命之路”的冰上运输线上,勇敢的苏联司机们每增加一公斤的货运量都得付出大量的血汗甚至是宝贵的生命。隆冬季节,他们冒着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严寒和十级以上的狂风,日日夜夜地行驶在百里冰封的湖面上,一面把粮食、燃料和其他急需物资运进被围困的城市里,一面又把妇女、儿童、伤员以及最重要的设备和文化珍品撤离该城。司机们为了多装快跑,24小时内连续4次越过拉多加湖的冰上运输线,行程达700多公里。他们不辞辛劳,吃、睡都在冰上的帐篷里,每天驾车行驶长达16个至18个小时。由于采取了各种强有力的措施,经拉多加湖“生命之路”运进列宁格勒的货物量开始一天比一天增加,货运的速度也一天比一天快。随着运进列宁格勒的粮食日益增多,市内的粮食储备有所增加,饥饿的情形才有所缓解。

“你们要进城的话,到了码头最好多带一些食品。”看到孙珲和女孩子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尤其是食品并不多,潘捷洛夫建议道,“进了城可就别想吃到什么可口的东西了,听说那里的面包根本无法下咽,不过你们要是去见朱可夫同志和日丹诺夫同志,在他们那里住下的话,应该能吃的好一点。”

“好的。”叶楚楚笑着点了点头,“回头我们拉一整箱吃的进列宁格勒。”

她话音刚落,象是听到了什么,神情一肃,抬头向天空中望去。

“楚楚姐,可能是敌人的飞机来了!”杜丽丽指着天上大声说道。

孙珲也听到了寒风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他抬头向上望去,很快便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发现了两个小小的黑点。

第95章 空中歼敌

“发现敌机!准备战斗!”潘捷洛夫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大声的发出了警报,那位老人和两个壮汉冲到了舱内,各自拿了一支“波波莎”冲锋枪出来。

这边孙珲和女孩子们也迅速的拿起了各自的武器,孙珲和叶楚楚很快将狙击步枪举了起来,肖甜甜举起了他们唯一剩下的一支“波波莎”,王琳琳和杜丽丽则举起了从德军那里抢来的两支“MP40”冲锋枪。

孙珲紧盯着灰暗的天空,他已经认出了,那是两架德国“BF-109”战斗机,此时能见度较低,他盼望着德国战斗机没有发现这艘小汽艇,赶紧离开,这样他们就不必在不利的条件下进行战斗了。但他的想法很快便落了空,德国飞行员的眼睛显然不是一般的尖,两架战斗机在天空盘旋了两圈之后,便径直向小汽艇俯冲了过来。

“大家注意躲避!”潘捷洛夫一边喊着一边跑去舵室,看到孙珲和四个女孩子就那样的站在小汽艇甲板上,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不由得很是惊奇。

很快,德国战斗机便扑了下来,从小汽艇的后方发动了攻击,30毫米机关炮和13毫米机枪射出的曳光弹凶狠的向小汽艇扫了过来,但小汽艇的舵手操舵技术很是高超,猛地一个急转,便躲开了第一架德国战斗机的扫射。

德国战斗机的第一轮射击虽然落空,但却只差一点便击中了小汽艇,机关炮弹和机枪子弹打在漂满浮冰的冰面上,激起冲天的水柱和纷飞的冰屑,直落到了小汽艇上。

飞扬的冰屑打在了叶楚楚的脸上,但她岿然不动,只是手捧着狙击步枪站在那里,刚才小汽艇躲避敌机扫射时紧急转向,甲板上的人们好多都站立不稳摔倒了,但叶楚楚却站的稳稳的,令小汽艇上的人们吃惊不已。

和她一样,“521”车组的另外四个人,也都稳稳的站在甲板上,面对敌机的疯狂攻击,可以说镇定自若,毫无惧色。

现在潘捷洛夫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五个人敢如此的大胆穿越德军的阵线,去列宁格勒了。

第一架德国战斗机的攻击落空之后,便立刻拉了起来,第二架德国战斗机随即发动攻击,但小汽艇再次急转,又是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那致命的扫射。

在敌机拉起的时候,小汽艇上的人们纷纷用冲锋枪向敌机射击,但并没有什么效果,敌机对这些冲锋枪的射击可以说毫不在意。

“大家停手!不要浪费弹药了!”孙珲大吼道。

三个女孩和小汽艇上的人们听了孙珲的喊叫都是一愣,先后停止了射击。但叶楚楚似乎明白孙珲想要做什么,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两架德国战斗机飞到高空之后,重新调整了攻击阵位,这一次德国飞行员没有象上一次的那样从小汽艇的后方发动攻击,而是从小汽艇侧面的方向开始了俯冲。

孙珲转头看着叶楚楚,叶楚楚迎上了他的目光,孙珲向她做了个“跳跃”的手势,又用手指勾了勾,做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叶楚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架德国战斗机又一次猛冲了过来,远远的便开始了猛射,这一次小汽艇有些难以规避了,潘捷洛夫不停的冲着舵手吼叫,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甲板上的孙珲和叶楚楚腾身跃起,直上天空。

孙珲当然知道,此刻小汽艇上的人们看到他突然之间蹦得这么高,有如腾云驾雾一般,一定吃惊不小,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些了。

这两架德国战斗机的威胁是致命的,他必须要将它们击落。

孙珲跃起的高度几乎和第一架德国战斗机持平,是以身在空中的他平端着狙击步枪,从瞄准镜中锁定了德国战斗机的驾驶舱时,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德国飞行员那因惊恐而大张着的嘴巴。

孙珲猛地扣动了狙击步枪的扳机,他清楚的看到,脱膛而出的子弹直接击穿了德国战斗机的驾驶舱玻璃,钻进了德国飞行员的腹部。

身在空中直向下坠落,孙珲的手却仍然没有停,他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动作退壳,重新上膛,再次瞄准,射击,这一次子弹击中了德国战斗机的发动机,发动机立刻闪过一道火花,接着便冒起烟来。

差不多同时,那边的叶楚楚也完成了对敌机的攻击,但她的动作显然不如孙珲快,在这起落之间的闪电一瞬,只射了一枪,但也准确的击中了德国战斗机里的飞行员。

看到二人不约而同的以一个单手扶地的矫健姿势落在了小艇的甲板上,潘捷洛夫和身边的白胡子老头惊得一屁股坐在了那里。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自从战争爆发后,他们这些常年在冰湖上往来的人,最害怕的就是碰上敌人的飞机,尤其是战斗机。

遇到敌机的时候,他们拿起冲锋枪射击,往往并没有什么战果,充其量就是给自己壮胆,发泄着心里的恐惧。

而很多人则会在这样的发泄当中死掉。

但今天发生的这一幕,却完全颠覆了他脑中的常识。

他晃了晃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向天空望去,只见两架德国战斗机一架拖着黑烟,一架摇摇晃晃的坠落下来,直摔在了布满浮冰的湖面上。

“孙哥,楚楚姐,你们俩真的是酷毙了!”肖甜甜拍着手说道。

“飞行员可能还没死。”叶楚楚看着浮在水面上还没有沉下去的德国战斗机,手上重新将狙击步枪上膛,对女孩子们说道,“我们过去取点纪念品。”

“好哎!”三个女孩子齐声应和,一个接一个的纵身便跳上了湖面的浮冰。

看到她们有如跳舞一般的在浮冰上跳来跳去,向德国战斗机所在的位置接近,孙珲也不由得有些呆了。

女孩子们分头行动,肖甜甜和杜丽丽来到了孙珲击中的那架德国战斗机旁,叶楚楚和王琳琳来到了另一架德国战斗机旁。

第96章 新收获

孙珲击中的德国战斗机里,飞行员此时虽然遭遇子弹穿腹而过,受伤极重,但此时还没有断气,看到肖甜甜一伸手便打开了座舱盖,立刻挣扎着掏出了手枪,没等他开火,肖甜甜便一把将他的手枪夺了下来。

“是‘鲁格’,很漂亮嘛。本姑娘笑纳了,不过这子弹么,还得先还给你一颗了。”肖甜甜看了看这把手枪,对着德国飞行员的头扣动了扳机,德国飞行员的脑袋登时多了一个血洞,他的身子猛然在座椅上一跳,便不动了。

“先摘勋章。”杜丽丽提醒肖甜甜道,“还有手枪的弹夹,打火机,他的证件,都别忘了。”

“晓得。”肖甜甜俯身便在德国飞行员身上搜索起来。

“嘿!看我找到了什么?”肖甜甜不一会儿便兴奋的大叫起来,把找到的东西托在掌中给杜丽丽看。

那是三枚带头像的金币。

“不错不错,孙哥这回可以给咱们算卦了。”杜丽丽笑了起来。

另一架德国战斗机旁,叶楚楚却并没有象肖甜甜那样的直接把受伤的德国飞行员一枪崩掉然后大肆搜捡战利品。

战斗机舱盖给她一把揭掉的一瞬间,那个胸部受伤腿也摔断了的德国飞行员就已经放弃了抵抗,向她举起了双手。

叶楚楚上前象老鹰捉小鸡一般的一把将他从座舱里揪了出来,直接向小汽艇抛了过来,看到德国飞行员象麻袋一样的重重摔在甲板上,孙珲不由得咧了咧嘴。

这个女孩子,现在作风变得越来越生猛了。

女孩子们搜捡完战利品后,便返回了小汽艇上。“那架战斗机还挺好的,修一修应该能用。”叶楚楚看了看那架正在沉入湖中的德国战斗机,对潘捷洛夫说道。

“我们会回来打捞的,谢谢您!叶列娜同志!”潘捷洛夫激动不已的说道。

“俘虏就交给你们了。”叶楚楚看着倒在甲板上不住的抽搐的德国飞行员,他一直在看着她,此时二人目光刚好相遇,孙珲发现德国人的眼中竟然现出了尊敬之色。

“这个给您,叶列娜同志。”潘捷洛夫将这个德国飞行员身上的铁十字勋章摘下了一枚,叶列娜拿在手里看了看,摇了摇头,随手便将它抛给了孙珲,“你收着吧,亚历山大同志。”

孙挥接住了铁十字勋章,他现在已经收藏了不少这样的勋章,一旦见到朱可夫等苏军高级将领,他们问起来相关的战绩,这些也算是个证明。

潘捷洛夫等人将德国飞行员拖下了甲板关押起来,小汽艇继续前进,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到达了码头,孙珲和女孩子们上了岸,休息了一会儿。潘捷洛夫兑现了诺言,给孙珲和女孩子们拿来了非常保暖的靴子,还有一些衣帽和食品。不久一辆汽车来接他们,将他们带到了最近的部队营地。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孙珲和女孩子们躺在一间土屋里的木床上休息。在经历了这么多天血与火的拼杀和艰苦的生活之后,他们第一次这么安稳地睡着了。

可是这次他们也没能睡个够,从司令部来了一个联络员,他那清晰的声音把孙珲和女孩子们叫醒了:“叶列娜同志!命令您于今日十点整到卡鲍纳去。”

叶楚楚立即从床上跳起来,看了看表,时间是9时15分。

“时间太紧了吧?”叶楚楚看了看窗外,“风雪这么大,能赶到吗?”

“屋子外面有一辆司令部专门给您和您的部下配的卡车在等着您。”联络员让叶楚楚放心。

孙珲和女孩子们很快起床洗漱,穿好军服,毫不迟延地走出土屋,跳上汽车,女孩子们全去了后车厢,孙珲则在司机的旁边坐下。

这是一个瘦削的年轻的苏军战士,他的脸上布满了雀斑,身上穿着一件过于肥大的满是油污的短大衣。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着,以最大的速度沿着林间小路奔驰,寒风从车窗的缝隙中吹进来,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孙珲使劲把帽子的护耳往下拉,不停地用手搓着脸颊,他问司机:“来司令部很久了吗?”

“一个星期。以前是我父亲驾驶这辆车,给集团军长开车,有一次他们到坦克团司令部去。刚一走下汽车就遭到敌人炮火袭击。父亲被打死了,集团军长受了伤。我是从莫斯科来的,在公路工程学院读书。我来参加父亲的葬礼,集团军长很了解我们家,在我一再的请求下,他就留下我来接替父亲。这样,我上了父亲的车,又穿起他的短大衣,开起车来了。不过,坦率地说,一提到法西斯我就手痒。我要求到前线去,要是能去敌后那就更好了。我听说了你们的事迹,亚历山大同志,真的很羡慕你们,对了,我叫梅里科夫。”他友好的向孙珲伸出了手,孙珲紧紧的握了握他的手。

说完后,梅里科夫探询地望了望身旁的孙珲:“昨天我从司令部的文书那里听到,您是怎样在‘卡拉瓦-伊斯特列格’要塞打德国法西斯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带上我,我会开坦克,驾驶技术很好,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这我相信,”孙珲微笑着说;“不过没有你开车,集团军长怎么指挥部队?我怕他不会放你跟我走的。”

“会有人接替我的,我还是希望您能答应我,可以吗?”

“那就说定了,我想建议朱可夫同志成立一支特殊的小部队,去消灭法西斯,到时候我会要求把你调来的。”

“那太好了!谢谢您!亚历山大同志!”

卡车从一座被烧焦的城镇旁经过,看着这座已然空无一人的城镇所遭受的战火痕迹,孙珲想起了要塞的那些曾经一同战斗过的战友,不由得有些为他们担心起来。

“很可怕,是吗?”梅里科夫笑了笑,“我想,你们那里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吧?”

“就是一片废墟,我们有营房,但敌机常常来轰炸,我们很难在营房里睡个好觉,很多时间我们都呆在坦克里。”孙珲笑着回答道,“我们的坦克是‘KV-1’,不瞒你说,只有呆在坦克里,我才有安全感。”

第97章 进城

此刻的孙珲,的确非常想知道,即将到手的,会是什么新坦克。

卡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一支运输车队出现了,卡车随即加入到了车队当中一起行进。

“最近一段时间运往列宁格勒的物资比较多,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挨饿的。”梅里科夫笑着说道,“我听说日丹诺夫同志的家里都有十二天的存粮了,呵呵,不知道朱可夫同志家里的存粮有多少,也许你们到了那里能够知道。”

“我们如果在湖东岸的码头多装运一些食品带过去,是可以的吧?”孙珲想起了开小汽艇的潘捷洛夫的建议,问道。

“当然可以。”梅里科夫笑道,“只要你们能带过去,不让它们在半路上掉到湖里。当然掉进去也不要紧,我们有打捞队,可以帮你们打捞上来。你知道打捞队的小伙子们都是厉害的人,他们为了把沉入湖底的载有粮食和汽油的汽车、坦克和大炮打捞出来,经常冒着严寒潜入水底连续工作七个小时,有时直到完全失去知觉才被拉上湖面。”

听了梅里科夫的玩笑话,孙珲意识到列宁格勒的形势仍然非常严峻,他开始考虑,怎么样才能多带一些食品进城。

雪停了,强劲的寒风驱散了大片的乌云,太阳出来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树木闪耀着银光,公路两旁无人走过的雪地看上去象长了柔软的绒毛,只要轻轻一吹,雪花就飞舞起来。

突然,好象是从树林中的什么地方跳出来的一样。一架德国飞机从车队上空飞过,消失在树林的后边。

很快,从它消失的地方,几乎是紧贴着树梢,掠过9架“BF109”式战斗机。它们迅速展开队形,机炮和机枪一齐向车队扫射。不一会儿,就有两辆汽车起了火,一辆被炸成了碎片,孙珲远远的听到了伤员的喊叫声和呻吟。

正在这时,公路旁的防空阵地上,一挺高射机枪向这群“BF109”战斗机开了火。一架敌机很快中弹起火,拖着黑烟掉了下来,在树林后的什么地方传来了爆炸声。德国战斗机转了个弯,准备进行第二次俯冲,但这时一群机身涂着红星的苏联战斗机出现了,居高临下地向它们扑来.四架德国战斗机冒着黑烟,跌落在白雪覆盖的田野上,其他几架胡乱地丢了几颗炸弹,便消失在了森林的后边。

车队停了下来,医护兵们马上开始给伤员包扎,几个苏军战士从卡车上跳下来帮助他们,大家收拾了牺牲者的遗体。

一位上尉带领一个人数不多的小组滑雪去寻找敌机坠毁的地点。车队又重新出发了。

过了不多久,车队在路上遇见了上尉和他的小组,两个德国飞行员被绑着双手,一瘸一拐地押解在前头。

“这些小伙子们干得不错,德国人这下有苦头吃了。”梅里科夫笑着说道。

孙珲点了点头,刚刚的战斗表明,德国空军在列宁格勒地区的力量正在减弱,而苏联空军的力量却在逐渐增强,这样的话,他和女孩子们的安全度要比在要塞时增加了不少。

10点整,卡车随着车队到达了卡鲍纳,联络员为孙珲和女孩子们安排好了第二天出发前往列宁格勒的车辆,一切手续都办好了之后,梅里科夫和孙珲告别,载着联络员返回。

到了晚上,在月光和蓝色的汽车前灯灯光下,人们在城市公墓埋葬了牺牲的战友。苏军官兵们表情严峻,围着战友们合葬的坟墓肃立,听主持葬礼的一位少校致悼词。致完悼词后,棺材徐徐地降落在墓穴里。一排战士举着冲锋枪齐射,子弹射入寒冷的夜空,回声响彻了郊野。

安顿好女孩子们之后,孙珲去了货栈,想要多带一些食品进城,在出示了证件和手续文件之后,工作人员很大方的给他装了一大木箱子的肉罐头、面包、香肠和土豆,并告诉他,除非送他的卡车有更多的地方,否则这些东西就是极限了。孙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扛着箱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回来了(能扛得动这么大一个箱子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

第二天一早,孙珲便和女孩子们登上了运送他们进城的卡车,随同运输车队一起出发了。

“听说城里在进行大扫除。”坐在车厢里的孙珲告诉女孩子们,“咱们还算赶上了好时候。”

“是啊,不用看见那么多的死人了。”叶楚楚也感叹起来。

在41年到42年间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里,由于德军对列宁格勒实施的饥饿围困,列宁格勒共计有63万人失去了生命,城内好多街道尸体成堆。随着春天的来临和气候的转暖,身体虚弱的列宁格勒人不得不立即行动起来,打扫城市卫生,预防瘟疫等疾病的流行。列宁格勒市委要求除了老弱病残者外,凡年满15岁的男女公民都得上街打扫卫生,清除残冰积雪,处理垃圾脏物,掩埋露天尸体,全市每天平均有30万人参加大扫除,这使得列宁格勒的城市面貌和卫生条件得到了很大改观,刚刚流行起来的伤寒病也给抑制住了。

“听说‘KV’坦克是基洛夫工厂生产的,但我听说现在工厂极度缺少熟练工人,咱们的新坦克,弄不好得阵子才能生产出来了。”杜丽丽不无担忧的说道,她在昨天曾同一个列宁格勒来的妇女闲聊,得知了这个情况。

孙珲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列宁格勒那些未迁走的企业目前要恢复生产,但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却是缺少训练有素的熟练工人。由于战争的爆发使得大批熟练工人不是作为士兵上了前线打仗,就是被疏散到了东部的大后方,再加上饥饿的冬天里又有很多人死于营养不良症,象基洛夫工厂就死了400多名熟练工人。

“可以问问有没有现成的样车,有的话改装一下直接开走就行了。”孙珲想了想说道。

第98章 冰淇淋

车队早上从卡鲍纳车站出发,由于天气情况较为恶劣,能见度较低,虽然没有德军飞机的袭扰,但车队仍然有迷失方向掉入冰缝当中的危险,好在为了确保运输畅通无阻和冰上安全,每隔二三百米就设有一位调度员,指挥司机们避开冰面上的裂缝和弹坑。车队的行进度速度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当天下午,车队顺利到达了拉多加湖西岸的奥西诺维茨,孙珲和女孩子们换车进入列宁格勒时,已经是傍晚了。

前来迎接他们的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部接待员将孙珲和女孩子们安置在了一家旅馆之中,孙珲发现这里的居住条件非常好,食品供应也不错,一问才知道,这里住着大批外国记者。

作为本世纪规模空前的围城战,列宁格勒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很多英国和美国的记者来到这里,亲眼见证着这场战役的分分秒秒,向全世界宣传着苏联军民的英勇顽强——对苏联来说,经历了战争初期的一系列惨败,坚守列宁格勒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战略意义,对英国来说,他们不再是孤军作战了,自然要大力宣传盟友的坚强抵抗。不得不说,在舆论宣传方面,行事刻板的德国人已然先输一筹。

接待员告诉孙珲和女孩子们,朱可夫将军虽然很忙,但也会挤出时间在第二天上午接见他们并举行授勋仪式,到时会有很多外国记者现场报导,所以要他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做好准备。

接待员还告诫孙珲和女孩子们,在列宁格勒逗留期间,晚上最好不要随便外出,虽然现在城内的治安状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还是应该注意。孙珲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应该说是一种警告: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不该看的地方不要看。

当然,不该说的话是坚决不能说的。

女孩子们和孙珲一样对此心知肚明,于是到了旅馆之后,大家都坚决的遵守了来这里之前孙珲一再申明的纪律:彼此谈话全部用俄语(经过艰苦努力,他们的俄语水平已经有了显著的提高),称呼全部用俄文名字,书写也一概用俄文。在事情没办完之前,不随处闲逛。

由于男女有别,孙珲住的是靠走廊角落的一个小小的单人间客房,四个女孩子则被安排在了走廊另一头接近外国记者和友人的居住区的一个双人间客房,而且两下里各有一位政委陪同,孙珲那边就是一开始接待他们的接待员,奥兰多夫上尉,女孩子们那边则是一位身材微胖的女政委,科列诺娃上尉。

好在这两位政委都很和善,孙珲和女孩子们向他们打听什么事,他们都会很耐心和详细的回答,让孙珲安心不少。

晚上休息时孙珲发现旅馆走廊和大厅的电灯一直亮着,不由得很是惊奇,奥兰多夫上尉告诉他,列宁格勒的电力工人为了把刚刚开始发电的沃尔霍夫发电站的电力引进列宁格勒,让更多的工厂恢复生产,日夜奋战,在短短的45天时间里在沃尔霍夫和列宁格勒之间架设了一条长达140公里的输电线,其中有一段长度为22公里的输电线路还是架设在封冻的拉多加湖上的。这条重要的线路建成后,列宁格勒有三分之一的电力是由沃尔霍夫发电站供电的,是以这座主要招待外国记者的旅馆可以不用象以前那样的节省用电了。

孙珲和奥兰多夫上尉正在交谈,一位旅馆侍者给他们送来了甜点心和冰淇淋,看到孙珲惊讶的样子,奥兰多夫上尉笑着告诉他,这是领导们对他们这些在前线浴血拼杀的战士的奖励,这种冰淇淋并不是谁都能吃到的。当然这也是和列宁格勒的食品供应得到了改善有关。

奥兰多夫上尉告诉孙珲,拉多加湖冰上公路开通之后,经这条“生命之路”运往列宁格勒的货物,仅粮食一项就占了70%的运量,从2月11日起,列宁格勒的粮食供应已经有了改善,工人每天的面包定量增加到了500克,职员增加到了400克,儿童增加到了300克,而其它食品如肉、鱼、大米和食用油的供应也有了相应的提高,工人每月供应的鲜肉从400克增加到了1350克,鱼从100克增加到了500克,大米从1500克增加到了2000克,食用油从150克增加到了800克,食糖和点心从600克增加到了900克。

但尽管如此,营养不良症仍然是现在列宁格勒的主要威胁,到上个月为止,还是有近10万人死于这种病。因此如何在短期内恢复人们的体力和健康成了当务之急,列宁格勒市委和市苏维埃执委会已经决定要求各个企业工厂开办给予职工补贴的内部食堂,目前正在筹备当中。

孙珲和奥兰多夫上尉可以说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吃光了全部的甜点心和冰淇淋,抛开心情不谈,孙珲真心的觉得,这种冰淇淋的口味之醇厚甜美,超过了他在原来的历史时空吃到的冰淇淋。

为了让孙珲休息好,奥兰多夫上尉在9点钟左右便离开了,他和孙珲约定明天早上7点钟来叫他,奥兰多夫上尉走后,孙珲去探望了一下女孩子们,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女孩子们也对她们吃到的冰淇淋赞不绝口。

孙珲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在一个完全安全和舒适的环境下睡的第一个安稳觉,因而分外的香甜,早上如果不是奥兰多夫上尉准时来叫醒了他,他肯定是要睡过头了的。

奥兰多夫上尉告诉他,朱可夫将在9点接见他们,他们还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在奥兰多夫上尉的帮助下,孙珲一番洗漱,换上了全套崭新的军服,显得神彩奕奕,他脸上和头顶的烧伤已经完全康复了,但还能看出大片的深色疤痕,显得有些难看,但奥兰多夫上尉却说,这些伤痕的存在其实是非常必要的。

第99章 授勋

奥兰多夫上尉告诉孙珲,授勋仪式会有外国记者参加,可能会有人向他们提出一些令他们难以回答的问题,其中“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质疑“521”车组的80多辆坦克的战绩(实际已经超过了100辆),并且会说这一切都是苏联的宣传,而孙珲身上的伤痕,则是对他们有力回敬的证据。

孙珲明白了过来,他知道奥兰多夫上尉说的是实情,二战时的美国记者在这种事情上出奇的喜欢吹毛求疵,他已经决定,如果这些人敢向他发难,他一定要给这些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接见时间很快到了,孙珲和女孩子们在走廊里会合,看到女孩子们全换上了新的黄绿色军装,头戴军帽,显得英姿飒飒,他们走在一起前往大厅的时候,早已吸引了诸多外国记者的目光,已经有人拿起了带有镁光灯的照相机,开始拍摄起来。

授勋仪式就在大厅里举行,不多时外国记者们便在一些苏联军官的指引下赶到了会场,接着朱可夫便到来了。

41年9月列宁格勒告急时,朱可夫被斯大林派往列宁格勒接替绝望的想在战场上让德国人打死的伏罗希洛夫元帅,从此开始了他各地协调指挥的序幕,他因此被称为“消防队长”。朱可夫到达列宁格勒之后,当即中止了伏罗希洛夫等人正在研究撤退方案的会议,毫不留情地撤换了两个集团军司令,逮捕和处决了一些擅自撤退的军官,并迅速拟定了守城计划。10月德军大举进攻莫斯科,朱可夫又被调回莫斯科代替铁木辛哥元帅组织莫斯科保卫战。12月保卫战结束,德军退出莫斯科周边地区。身为“消防队长”的朱可夫经常乘座飞机往返于列宁格勒和莫斯科之间,视察各条战线,正是他通过自己坚强的意志带动下属,合理利用了有效的兵力进行重点防御与反击,苏军才稳定住了各条战线,顶住了德军的进攻。

这一次给“521”车组的授勋仪式便是他视察列宁格勒各处防区时抽时间举行的。

授勋仪式进行得简短而又不失隆重,在巨幅的斯大林画像前,朱可夫热烈的拥抱了孙珲和女孩子们,亲手给他们佩带了勋章,宣布授予他们“苏联英雄”称号,在孙珲和女孩子们朗声用俄语回答“为苏联服务”之后,奥兰多夫上尉便向记者们介绍了“521”车组的“祖国母亲”号坦克的非凡战绩——82辆德军坦克和战车,以及满满一盒子的“521”车组缴获的德国勋章。

看到这些铁十字勋章,很多外国记者发出了惊呼,但不和谐的声音随即出现。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叶列娜中尉,既然您的车组能够消灭这么多的德国坦克,那为什么苏联军队别的坦克车组做不到呢?你们应该都是一样的训练,使用一样的坦克吧?为什么苏联军队在遇到德国军队的进攻时,会遭到这样大的损失呢?”一个叫雷恩斯的美国《纽约时报》记者用英语问道,话语中满含嘲讽。

“我们的军队缺少新式坦克,我们有幸使用的坦克是新式的‘KV-1’重型坦克,性能先进,没有一辆德国坦克能够战胜它,而我的许多战友,使用的是老式的‘T-26’坦克和‘BT-7’坦克,”叶楚楚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如果我们都用‘KV-1’坦克或是‘T-34’坦克的话,德国法西斯就要尿裤子了。”

听了叶楚楚“话糙理不糙”的回答,包括朱可夫在内的在场的苏联人无不大笑起来,很多人报以热烈的掌声,那个美国记者的脸则一下子涨红了,悻悻的退了下去。

“那么,我想知道,你们克敌制胜的秘密是什么?除了坦克的性能先进,是否和你们个人的技术有关呢?”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美国记者上前问道,着重强调了“个人技术”这个带有色情意味的词,似乎是想要从这样的字眼当中为同胞找回面子。

“这位先生是我的一位朋友,他是退役军人,曾经开过美国的‘M3’坦克,他总是认为,女人来开坦克,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们的力气太小,是扳不动坦克的操纵杆的。”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个头稍矮但看起来十分结实的美国男人说道。

听了他挑衅的话,叶楚楚心中愤怒,但她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回答,正在这时,却见杜丽丽迎了上去。

“我是玛丽亚,坦克驾驶员。”她看着面前的美国男人,伸出了手,“请让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把坦克开动起来的。”

那个美国男人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握住了杜丽丽的纤纤柔荑,杜丽丽微微一笑,手上加力,那个美国男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人们都注意到,两个人其实是在较劲,那个美国男人一开始想要用力握回去,但杜丽丽的手似乎瞬间变成了一把钢钳,那个美国男人接着便痛叫出声,他用力的想将手抽出来,但杜丽丽紧握不放,他不一会儿便痛得弯下了腰,大声的哀号起来。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握手的两个人身上。

“我的手……啊——救命——”美国男人此时发出的声音已然不是人声,那个美国记者见状,大步上前伸手想要将两个人分开,但却给杜丽丽闪电般的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啊!——”美国记者立刻也象他的伙伴一样,大声惨叫着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孙珲好笑之余,也很佩服杜丽丽的急智。

“好了!玛丽亚!他们的手要断了!我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了!”朱可夫看着这一幕,心中很是解气,但表面上却笑呵呵的说道。

“好的。”杜丽丽甩开了二人的手,重新回到了队列当中,两个美国人仍然痛得跪在那里,捂着自己的手,无法起身,孙珲注意到那个美国记者的手腕已然变成了青紫色。

第100章 为将不易

“我想你们大家已经明白了,玛丽亚,我们最优秀的坦克驾驶员,是怎么开坦克的了。”朱可夫看着外国记者们,不无骄傲之意的说道,“我们的坦克换档的时候,需要用锤子去砸,而玛丽亚显然是不用锤子的。‘KV’重型坦克在她的手中,一定开得平稳又灵活,有如一头驯服的大象。”

朱可夫的话又引起了苏联人热烈的掌声,外国记者们则纷纷围了上来,开始连珠炮的向“521”车组发问。

“你多大了?玛丽亚小姐?”

“听说你们是志愿参军的,是吗?”

“你们曾单独阻止了一个德国装甲师的进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听说你们的坦克被击毁了,而你们夺取了敌人的一辆坦克继续战斗,这是真的吗?……”

面对记者们的发问,叶楚楚没有回答,而是大声的对朱可夫说道:“将军同志,我们希望得到一辆新坦克,在最需要我们的战线上马上投入战斗。”

叶楚楚的声音瞬间压住了记者们的发问,大厅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叶楚楚的目光扫过记者们,骄傲的昂起头颅,“我们将在最危险的地方进行战斗,你们大家可以去那里观看,我相信,届时你们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答。”她说道,“你们那时就会看见,我们是以怎样的方式在作战。”

听了叶楚楚无比霸气的回答,记者们立刻又炸开了锅。

朱可夫看了身边的军官们一眼,开心的一笑:“我喜欢他们。”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朱可夫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按照“521”车组要求的那样,给他们安排一次那样的战斗,让外国记者们亲眼观看。

他很想知道,斯大林在外国报纸上看到关于“521”车组无敌形象的报导,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说,历史是由许多彼此关联和互相制约的事件构成的,那么,这种历史就是人与人的感情和纠葛的历史。朱可夫身为总参谋长,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听取国防委员会,主要是斯大林的指示。他对斯大林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他常常为此思索再三。每当他准备去见斯大林时,总是怀着这样复杂的感情。如果通电话不计在内,每昼夜必须两次晋见国防委员会主席,届时,由他在克里姆林宫汇报情况,不仅要报告前线发生的一切重大问题和经“斯塔夫卡”的工作机构——总参谋部研究归纳的意见,而且还要说明酝酿成熟的结论、设想和当前的战役和战略决心草案。

而前线的战报没给人带来任何欣慰。红军的损失越来越大,德军从许多方向长趋直入,蚕食着苏联的领土。因此,斯大林办公室内的气氛显得分外紧张。当朱可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时常有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紧张的感觉。

他对斯大林总有捉摸不定的感觉,非言语所能表达。每当他想到这里时,就常忆起他和斯大林最初见面的情景。那次见面和39年春夏两季远东发生的事态有关。朱可夫当时任白俄罗斯军区副司令员,紧急应召赴莫斯科会见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得知日本进犯蒙古,而苏联根据条约应当给予蒙古军事上的援助。当时伏罗希洛夫问他:“能否立即起飞去那里,而且,如果需要的话,能否肩负起指挥军队的重任?”

朱可夫扫了一眼会议桌上那张蒙古地图,看到在哈拉哈河以东画了一条日军入侵路线。他忽然悟出了一个道理,统帅之所以能指挥若定,主要是因为他们知己知彼,从而能定下正确的决心。而他当时虽然还一不知彼,二不知己,但他仍愿意一试身手,去迎接困难和险阻,他当即回答:“元帅同志,我现在就可以起飞!”

朱可夫想,在这之后,可能会邀他去总参谋部,在那里坐下来研究地图,研究日军的战役战术。之后,再去见斯大林……结果,诸如此类的事却都没有发生。

“很好,”伏罗希洛夫满意地对他说,“为您准备的飞机在中央机场,十六时起飞……”

哈拉哈河战役的结局是众所周知的。红军打击了日本跃跃欲试的野心,使它在法西斯德国入侵之后,不敢对苏联轻举妄动……如果不是朱可夫去,而是别的什么人去指挥哈拉哈河战役,结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朱可夫表现出深通指挥艺术,有胆识,坚韧不拔。他晋升大将军衔,荣获苏联英雄称号,是当之无愧的。

后来,他调回莫斯科,担任新职务,直到那时,才头一次被邀进克里姆林宫。

当他得知要去见斯大林时,非常激动,好象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激动,就象今天他见到的这四个姑娘和一个小伙子的表现一样。

那一次在斯大林的办公室里,还见到了莫洛托夫、加里宁和伏罗希洛夫。他们边喝茶边谈。他,当时这位年仅44岁的大将,竟然成了席间的主要角色。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听朱可夫对日军,对其强弱点的见解,还谈了红军与日军作战的情况。政治局委员们连连提问题,朱可夫潇洒自如、干脆利落地作了回答。忽然,斯大林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库利克、巴甫洛夫和沃罗诺夫给了你多少帮助?”

在哈拉哈河作战期间,巴甫洛夫作为红军装甲兵主任,沃罗诺夫作为炮兵主任,亲临前线,给予帮助。朱可夫向政治局委员如实作了汇报。他对他们的亲临帮助确实深有体会。至于副国防人民委员库利克元帅么?……他看了一眼伏罗希洛夫,不愿隐瞒实情,声调阴沉地继续往下说:“至于库利克元帅,我还说不出他做了什么有益的工作……”

在这之前,斯大林一直在室内来回踱步,这时突然停住脚步。他吐出一口烟,略微俯身看着朱可夫,又用烟斗嘴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好象要窥探他的灵魂深处似的。

第101章 朱可夫的难题

朱可夫觉得,这洞察一切的目光凝视了很久,令人难以忍受。但是,他的目光也没有避开斯大林的眼睛,而且一点没有流露出自悔失言之意。后来,他又看到斯大林那苍白的胡须下闪过一丝笑意。

朱可夫由于不理解这笑的含义,心里有点发慌,准备要对库利克的工作评说一番。但没有人再向他提问题。他仿佛带着轻微的醉意从克里姆林宫回到“莫斯科”旅馆。简直难以相信,只是到现在,他才听到斯大林那不太响亮的声音,才尝试着以自己的见解去印证斯大林的军事思想和观点。那个难忘的夜晚,他久久不能入睡。

是啊,确实有以事件为内容的历史,也有以感情为内容的历史。但无论哪种历史,既没有开端,也没有终结。因为人的记忆力不足以网罗无穷的过去,谁也不可能跨进未来的门槛看得那么远……

斯摩棱斯克被德军占领的消息传来,斯大林勃然大怒,他对担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严加申斥。结果,那些天来,下达给下级司令部的一些命令和指示,也是这种调子。这些命令和指示对于任务的表述,措词严厉;对于部队战绩的评价,过于拘谨,无疑更加重了各方面军和各集团军司令部内的紧张气氛,因而,不能不给指挥员的工作带来一定影响。朱可夫在最近一次和铁木辛哥元帅通话时,就敏锐地感到了这一点。

目前,整个战争触目惊心,规模空前,这是俄罗斯各族人民,苏维埃联盟各个国家所面临的巨大难题。数量庞大的军队正依靠烈火和钢铁的威力,依靠人类的精神力量,同史上最凶恶的敌人进行着殊死的较量。朱可夫知道,虽说斯大林对战争的全局有很深的考虑,但他不可能不明白对于那些仍在困境中奋战,继续保卫国土的各级司令部和部队来说,已经不可能有更可怕的东西了。

朱可夫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谈谈这个问题:应当设法缓和各司令部的紧张情绪,以免影响他们指挥部队作战的工作效率。但他一直没有发现这样的机会,而现在“521”车组这个小小的英雄团体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改变斯大林的希望。

朱可夫想了想,叫来了一位军官,让他去找孙珲过来。其实朱可夫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在这个四女一男的奇怪组合当中,这个不声不响谨慎严肃的男青年才是头儿。

很快,在奥兰多夫上尉的陪同下,孙珲来到了朱可夫的面前。

“来,小伙子,请坐,亚历山大。”朱可夫看着孙珲,指了指地图桌前的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

“是,将军同志。”孙珲坐在了椅子上,故意显得有些拘谨和紧张。

“你今天一直没怎么说话,”朱可夫和孙珲开起玩笑来,“我想你平时和姑娘们在一起,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吧?”

“基本差不多。”孙珲笑了起来,朱可夫比他想象的要风趣得多,这有些让他感到意外。

“那可不好,你总得让她们当中的一个喜欢上你吧?”朱可夫大笑道。

“我会努力的,将军同志。”孙珲笑着回答。

“对于你的美丽可爱的车长提出的这个建议,你就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朱可夫的目光落在了地图桌上,“我从没想过,一个姑娘竟然能如此的勇猛,象一头狮子。”

“我完全赞同她的建议,将军同志。”孙珲平静的答道,“能让外国记者们亲眼见证苏维埃军人的勇猛善战,比任何宣传都要有效,都更能提升我们的军队的士气。只要您给我们一辆‘KV-1’坦克或是‘T-34’坦克,我们保证消灭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每一辆敌人坦克,和每一个敌人。”

“呵呵,好小伙子,我忘记了,你是车组的炮手,每一辆敌人的坦克,都是你用大炮摧毁的,你和她们一样勇猛。”朱可夫赞许的点了点头。

“您这样说并不确切,将军同志,事实上,有一些敌人的轻型坦克和装甲车还有卡车,是驾驶员玛丽亚同志驾驶坦克撞坏的。”孙珲说道,“她们不允许我在这样的目标上浪费炮弹。”

“真是好样儿的!”朱可夫转向孙珲,目光一时间变得分外锐利,“这么说,你们击毁敌人超过100辆坦克的战绩,完全是真实的,可惜出于谨慎起见,司令部只确定了82辆。”

“您会看到我们是如何消灭敌人的,将军同志。”孙珲迎上了朱可夫的目光,坚定的说道,“只要您给我们‘KV-1’坦克或是‘T-34’坦克。”孙珲又着重强调了一下坦克的型号。

“为什么不试试‘KV-2’呢?”朱可夫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问道。

“‘KV-2’是不折不扣的大胖子,由于车身过重,悬挂不堪重负,发动机功率不足,最大公路时速只有26公里每小时,而最大越野时速只有12公里第小时,虽然说换挡对我们来说不算困难,但它的机动性还是太差了,而且由于炮塔太高,动力不足,在坡地上转动炮塔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于‘KV-2’却是极为困难的挑战,有时会因为炮塔的转动而导致翻倒。”孙珲答道,“作为移动的堡垒,它是非常合适的,但作为机动作战的坦克来说,它的表现太差,所以我们不想用它。”

听到孙珲的评价,朱可夫点了点头,“的确象你说的那样,还是给你们‘KV-1’好了,你说的这些别的部队也反映过,不少人甚至对‘KV-1’的机动性也不满意,可能是他们不能象你们那样不用锤子就换档吧。”朱可夫笑了笑,“听说基洛夫工厂生产出了轻便灵活一些的‘KV-1’,已经有两辆不如就给你们一辆吧。”

“谢谢您,将军同志。”孙珲知道朱可夫说的应该是“KV-1S”坦克,“我们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102章 说服

由于原有的变速系统不协调和重量过重等原因,“KV-1”系列坦克的机动性不佳,在实战中暴露出了种种问题,于是“KV-1S”方案被提了出来,它的装甲厚度减为75毫米,炮塔也变得小型化,全车重量减轻了5吨,还换装了新型的变速箱。这种坦克最大的特点,是相对较小的炮塔,在炮塔顶部的左侧加装了一个车长指挥塔,以提高车长的观察能力。而且车长不再兼任装填手,而是负责后部机枪的射击。但是由于设计师没有将车长的舱口设在指挥塔上,车长要从舱口探出身子,必须要使用左侧的炮塔舱口,十分不便,而且由于炮塔变小了,坦克内部的容积变小,车内的空间显得有些不足。但由于这些改进,这种坦克的机动性有所改善,最大公路速度达到了43公里/小时。

对于能到手苏联生产的第一辆“KV-1S”坦克,孙珲其实是很高兴的。

“对这场战争,你能给我什么建议吗?”朱可夫显然对孙珲专业的回答感到满意,问起他对战争的看法来。

“将军同志,我只是个炮手,对战争全局的理解和把握是不能和您相比的。”孙珲答道,“不过我想说的是,如果希特勒碰巧出现在我面前,哪怕他乘座的是德国最好的坦克,保卫他的是德国最优秀的车组,我也可以这样和您说,战争结束了,将军同志,因为希特勒完蛋了。”

听了孙珲的回答,朱可夫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的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向斯大林同志说这样的话:您知道吗?尊敬的斯大林同志,战争结束了,希特勒被我们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干掉了。只可惜,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太小了。”

“但是有一个人即将出现在我们面前。”孙珲正色说道,“干掉这个魔鬼和干掉希特勒的意义一样重大,会给予德国法西斯最沉重的打击。”

“你说的是谁?”朱可夫一愣。

“党卫军领袖,希姆莱。”孙珲答道,“他会在今年前来我们已经沦陷的国土上视察,我希望您能抓住这个机会,把他干掉,因为对我们来说,他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孙珲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纸,呈到了朱可夫的面前。

朱可夫看到这张纸上印着的纳粹鹰标志,心头一凛,他将纸交给了身边一位懂德语的军官,军官立刻为他翻译起来。

这是一份“巴巴罗萨”行动前夕希姆莱对党卫军高级将领的讲话记录,点明了党卫军在这场战争还肩负有“特殊使命”。

“……这是一场意识形态的战争和种族的斗争。在我们这边是一个公正、平等、秩序井然、完全文明的世界,这是我们德国人所崇尚的世界。在另一边是一个由一亿八千万不同种族的人混杂而成的世界,他们的名字根本就无法发音,他们的体格让人一看就只能毫无仁慈与怜悯地将其射倒在地。当你们在东方的土地上战斗时,要坚持与那些劣等民族进行斗争,他们曾经用过匈奴人的名字、靼鞑人的名字、成吉思汗和蒙古人的名字,现在他们用的是在布尔什维克旗帜下俄国人的名字。”

这份冷血和充满偏见的宣言为所有希姆莱党卫军的师都打上了残酷的烙印。对于肩负种族使命的党卫军而言,东线的战争才是他们真正的战争,一场没有骑士精神的战争,只有无情的杀戮,不论对军人还是平民。

朱可夫听完了军官的翻译,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份文件是你从敌人那里缴获来的?”朱可夫问。

“是的,将军同志。”孙珲点了点头,“我们曾击毁了好多辆党卫军的坦克,在一辆‘4’号坦克指挥车里发现了它。”

“你说的对,这个家伙是一个魔鬼,我们应该干掉他。”朱可夫转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地图,“可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我们的国土呢?我们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呢?”

“他会来视察他的刽子手们的成果的,将军同志,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孙珲没有办法告诉朱可夫他其实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曾经看过《希姆莱日记》,知道希姆莱到苏联被占领土视察的准确日期,并且见过希姆莱和视察时和党卫军将领同一名苏联小男孩搭讪的照片,正是在这种虚情假意的后面,是希姆莱对东方民族的蔑视和憎恶——他在视察中明确的要求党卫军在东线作战时一定要残酷的对待那些“劣等种族”。

“‘格鲁乌’也许能知道他到来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朱可夫显然给孙珲说动了,认真的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希望您能够建立一支精锐的小部队,这支部队得有飞机和坦克,当我们确定希姆莱的位置后,就用这支小部队突入敌人的占领区,发动攻击,直接干掉他。”孙珲答道,“我和我的伙伴们,非常希望成为这支精锐小部队的成员。”

“我明白你的意思,”朱可夫俯身查看着地图,显得有些兴奋,“在我们的国土上干掉希姆莱,而且不必要调动几个方面军来作战,这真是个好主意。”

朱可夫直起了身子,面向孙珲,“我们可以从成立特种坦克排开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可以吗?年轻人?”

“我保证完成任务!将军同志!”孙珲兴奋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正式授权。”

“会给你的。”朱可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在这之前,你和你的伙伴们可要活下来,别忘了你们还有场特殊的‘战斗表演’,我可不希望我手中最优秀的战绩最高的坦克车组在任务没开始之前就没了。”

“我象您保证,将军同志,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孙珲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他立正向朱可夫行了个军礼,“我保证,您会看到我们最精彩的作战。”

第103章 突破

德国突击旅长沃尔特少将今天不知怎么,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现在,沃尔特把他的部队集结在列宁格勒城西面昏暗的某处森林中,等待下一步的命令;他对于交给他的作战任务,自信一定能顺利完成。他当然也知道,他的部队已经完全不是横扫波兰和法国时的样子了。因为不是党卫军,所以他可以放弃清一色种族的原则。说来可悲,现在他的部队里服役的既有荷兰人和匈牙利人,甚至也有波兰人和克罗地亚人了。尽管这些外国人都是经过考验的新秩序拥护者,但他们毕竟属于异族血统,毫不关心第三帝国的利益。此外,在体格上他也必须放弃挑选从严的原则。部队里的士兵早就不是那种从全德国挑选出来的精锐了。现在他碰到的尽是可怜虫,看看都讨厌。

在检阅几个摩托化团的时候,少将不胜惊恐地发现矮小瘦弱的士兵竟然占全团半数以上。不错,这已经不是挟着火与剑冲过荷兰和法国,直抵大海之滨,可以任意杀人越货的气焰万丈的希特勒的雇佣兵了。

沃尔特得意地回想起当年的威风,现在看来,那似乎是非常遥远的事了。他最喜欢高加索,他战争爆发前就来过那里,那片南国胜地可是要比瑞士壮丽得多了。有一段时间,沃尔特甚至梦想捞取统治这个丰饶山区的安适位置,并且通过元首智囊团中自己的后台,就这个肥缺作过试探。可惜由于那举世皆知的局势的关系,他不得不很快丢掉了他的梦想。

说也奇怪,在这个春天的日子里,从大清早起,他便感到惴惴不安,首先是敌机的出现。它倒没有轰炸,可是侦察了一番。俄国飞机巡视过森林,沿铁路线来回飞行多次,在卸货的车站上空盘旋了老半天,虽然他的军队伪装得挺好,但俄国人对这些地方加强侦察的事实本身,却引起了他的不安。

当他知道马克曼上士夜间行路时被人架走的消息,他的不安变得更加明显了。马克曼上士出生在汉堡,是一个老兵和摩托化团最勇敢的军人之一。经过长时间的费力寻找,他的尸体才被发现在离指挥部驻地18公里的一个小湖里。他的心口给捅了几刀,脑袋也被什么笨重的东西砸烂了。

紧接着在这个发现之后,苏联轰炸机就来袭击指挥部所在的村庄。沃尔特把这次空袭跟马克曼的被杀联系在一起,是不足为奇的。他赶紧将指挥部转移到森林里去,下令围上三道带刺的铁丝网。

傍晚,正当军医鲁克斯上尉向他汇报解剖上士尸体的结果时,摩托化团来了个报告,说在离马克曼上士惨案的出事地点不远的地方,士兵们搜索森林的时候,从稠密的榛树丛中、一堆树枝底下,找到一具尸首。原来是152步兵师的上等兵霍尔.沃尔特的遗体(他跟这位旅长同姓,这件事又使少将深感不快)。

晚些时候,摩托化团团长马克米利安中校打电话来报告,他的士兵跟一批俄国侦察兵交战过,两名士兵受伤,其中一个恐怕还有生命危险。少将下令仔细调查这些事件,坚决搜寻那批苏军侦察兵,为此要从每个营里调出一个连,并要动用本旅的整个侦察支队。

这天夜间,在当时有个坦克团下车的车站上,大约在少将亲自视察车站以后两个钟头,乌尔夫少校被杀死(“乌尔夫”和沃尔特少将本人的姓氏谐音,这又使他感到厌恶),军需处负责人之一的布罗姆大尉也给架走了。可怜的乌尔夫少校是被刀子捅死的,捅上去的力量那么大,少校的身体都给捅穿了。这件事几乎是在车站上大批官兵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

少将下令把步哨长和哨兵禁闭半个月,又唤来马林纳大尉,痛骂他对侦查敌人不够卖力。

少将为可能产生的后果担忧,所以命人报告师部和集团军司令部说,俄国人偷偷地派了一支从事侦察与破坏的部队到德军后方来,因为152步兵师玩忽职守,俄国人竟得以潜入他的部队的驻地中心,大概把这次重新部署的目的和任务都摸清了。

经过一番考虑,少将先生又写了一封信。信是给柏林的后台的。万一战事失利,能够保证有人给自己撑腰。

第二天傍晚,少将饭后躺下休息的时候,猛烈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

电话是一处前线指挥所打来的,说俄国人突然在这里发起了进攻,一辆俄国重型坦克突破了防线,请求支援。

沃尔特吃了一惊,他看了一下地图,便立即命令备车,由—队担任护卫的“4”号坦克陪同,前住作战地点。他还同时下令,调反坦克炮连去那里,并嘱咐他们一定要带上88毫米高射炮。

俄国人使用重型坦克突破德军阵地的战术他已经见识过多次,由于缺少弹药,这些俄国重型坦克几乎很少开炮,都是仗着皮糙肉厚出来辗压德军,由于德军的37毫米和50毫米反坦克炮对俄国重型坦克几乎不起作用,德军只能使用88毫米高射炮平射来对付它们,但88毫米高射炮行动不便,架设困难。德军只好采用预设伏击阵地的办法,但将俄国重型坦克引进伏击圈的战术也没有多大作用,很多时候都是88毫米炮队连人带炮一起被俄国重型坦克射出的榴弹打飞。而德军88毫米高射炮在其它状况下很难有机会射击俄国坦克,尤其是难以对抗安装152毫米榴弹炮的“KV-2”。很多被“KV-2”击中的德国坦克都遭到了严重的损坏,几乎无法修复,这种情况总是让缺乏重型机动反坦克火力的德军指挥官暴跳如雷。好在俄国重型坦克的机动性差,又经常出故障,所以往往战斗到最后会瘫在地上无法动弹,给了德国工兵对它们进行爆破的机会。但即使这样,德国工兵要摧毁它们,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第104章 坦克VS狙击手

沃尔特少将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到了战场,此时德军的战线已经给苏军突破了,沃尔特看到大队的德军步兵正在后撤,试图建立一道新的防线,阻止苏军的进攻,他立刻下令护卫自己的坦克分队出击,阻住苏军的攻势。

突然间,一发炮弹飞来,正落在沃尔特乘坐的装甲车不远处爆炸,气浪迎面而来,险些将装甲车掀翻,司机受惊之下,拼命打着方向盘躲避,险些撞到了一辆自己家坦克上。

装甲车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沃尔特急急忙忙的跳下车,跑进了一条堑壕中,举起了望远镜,观察起战况来。

弥漫的硝烟中,他很快便看到了一辆车身上用白漆写着大号俄国文字“辗碎法西斯”的俄国人的“KV-1”重型坦克。在这辆坦克的后面,是大队的俄国士兵。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这些衣衫褴褛浑身泥浆的俄国士兵显得有如野兽般的亢奋,高喊着“乌拉!”向前猛冲,和德国士兵厮杀在一起。

和以往开出来辗压不怎么开炮的那些“KV”坦克不同,今天的这辆“KV-1”坦克,炮火却异常的猛烈而准确。

这辆坦克冲在最前面,为后面的俄国步兵提供掩护,沃尔特注意到,每当有人朝它射击时,不管是炮弹还是枪弹,它都能在第一时间里立刻开炮开枪还击,并且能准确无误的击中目标。

刚刚在它辗过一道堑壕时,一个德军迫击炮组向它发射了一枚迫击炮弹,炮弹在它的车体旁爆炸,它立刻便转动炮塔,瞄准了迫击炮组的位置开火,一炮便将这个炮组送上了天。紧接着一处暗堡的机枪向它开火了,它又迅速的转动炮塔,一炮将暗堡炸毁,从暗堡旁边冲出一辆“3”号突击炮向它开火,它几乎同时发起了反击,沃尔特看到双方的炮弹瞬间都命中了目标,但结果却完全不同,打到那辆“KV-1”坦克身上的炮弹给弹开了,而“3”号突击炮却给敲了一个洞,一下子着起火来。

曾经参观过试验敌军坦克性能的沃尔特见到这一幕时着实吃不小,以他的经验,哪怕是德国装甲师最富经验的炮手和装填手,也不能如此自如的完成榴弹和穿甲弹的转换装填和开火。对方的炮击简直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榴弹准确的击中了堡垒,穿甲弹准确的击中坦克车辆,没有一发炮弹被浪费,没有一发炮弹打错了目标。

两辆“4”号坦克一左一右的冲了上去,动作十分灵活,应该都是老练的久经沙场的车组,沃尔特知道他们的战术:它们要凭借自身的快速左右迂回冲上前去,抵近俄国坦克,炮击俄国坦克的炮塔和车身的结合处,使其炮塔无法转动,然后再绕到俄国坦克装甲最为薄弱的后面炮击,将其摧毁,或者由德国工兵上前对其实施爆破。

但今天这两辆“4”号坦克却没有能够象往常一样成功,就在它们快要接近那辆俄国坦克的时候,俄国坦克的主炮在摧毁了一座暗堡之后,迅速调转炮口,毫不客气的将它左侧的一辆“4”号坦克的炮塔一炮掀飞,接着便来了个原地急转,炮塔也迅速跟着转向,刚好对准了右侧冲上来的“4”号坦克。

双方又是同时开炮,结果和刚才一样,打到俄国坦克上的炮弹给弹飞了,而德国坦克却给俄国炮弹穿了一个洞,接着便爆炸了。

看到被击毁的德国坦克,沃尔特的心沉了下去。

这辆叫做“辗碎法西斯”号的俄国坦克一路辗过德军的阵地,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它的脚步。

“我们必须要干掉它!长官!”马林纳大尉来到了少将的身边,大声说道。

“叫你的狙击手上去,射击它的观察窗。”沃尔特紧盯着横行一时的俄国坦克,对马林纳大尉命令道。

“射击观察窗?”马林纳大尉一愣。

“对,我们既然难以摧毁这辆坦克,就杀死里面的人好了。”沃尔特不得不耐着性子给马林纳大尉解释道:“要狙击手射击这辆坦克的观察窗,必须两枪击中同一个地方,才能够将观察窗击穿,杀死它后面的人。”

马林纳大尉明白了过来,立刻转身跑去安排狙击手。

很快,一个个狙击手便就位了,马林纳大尉已经和他们交待明白,尽管这么做难度非常大,但德国狙击手们还是决定一试,连马林纳大尉也拿了一支狙击步枪,亲自上阵。

马林纳大尉找了一个十分隐蔽的阵位,架好狙击步枪,从瞄准镜里望向这辆“KV-1”坦克,此时他刚刚能够静下心来的仔细观察这辆坦克,他惊讶的发现,这是一辆全新的“KV-1”坦克,样子和原先那种炮塔上满是铆钉的“KV-1”不同,这辆坦克的炮塔很是光滑,体积也更小一些,而它的行动,也比以前他见过的“KV-1”要灵活很多。

就在马林纳大尉仔细观察的时候,这辆新式的“KV-1”坦克突然开炮了,马林纳大尉看到,炮弹爆炸的地方,两名德军士兵给炸得飞了起来,伴随他们一起腾空而起的,还有一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笨蛋!”马林纳大尉骂了一句,他知道是这两名狙击手暴露了阵位,给俄国坦克发现了,所以才会有如此悲惨的下场,但当这辆坦克又射出一炮,将躲在一处弹坑里的两名德军狙击手炸飞时,马林纳大尉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难道说,是俄国坦克手发现了德国狙击手们要做什么?

这可能吗?

不知从哪里射来了一枪,子弹打在了俄国坦克前方的一个观察窗的旁边,闪过一道火花,马林纳大尉看到俄国坦克的炮塔象长了眼睛一样,立刻转动起来,将炮口抬了起来,转向了一处断墙。

马林纳大尉还没有看清射出这一样的狙击手的位置,俄国坦克的大炮便喷出了火舌。

第105章 枪炮齐上

“轰”的一声,火光和硝烟中,马林纳大尉看到那堵断墙一下子碎裂开来,两名德军狙击手给气浪掀上了半空,直接摔在了瓦砾堆里,不动了。

马林纳大尉一时间心胆俱裂,他突然生出这样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用狙击步枪向这辆坦克射击的话,这辆坦克也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调转炮口轰向自己!

就在这时,那辆“KV-1”坦克又射出了一炮,将躲藏在一处暗堡旁边的两名德军狙击手连同暗堡一起轰掉。

马林纳大尉毫不犹豫的收起了狙击步枪,带着助手撤离了阵位,他已经明白,要想在这地狱般的战场活下去,就不要去想和这辆魔鬼般的“KV-1”坦克对抗。

“孙哥,你为什么总打德国人的狙击手呢?咱们在坦克里面,他们狙不到咱们吧?”看到孙珲不顾冲上来的德国“4”号坦克的攻击,将又一个德军狙击手战斗小组轰飞,王琳琳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们孙哥是为了保护住你们那漂亮的小脸蛋。”叶楚楚见孙珲无暇分神,一边观察战况,一边替他回答道。

“怎么回事嘛?”肖甜甜趁着给机枪换弹匣的工夫,插了一句。

“德国狙击手会专门瞄着咱们坦克的观察窗打,如果两枪接连打中一个地方,观察窗就会给打穿了,子弹和玻璃就会打花咱们的脸。”叶楚楚答道,“所以你们孙哥就优先照顾德国狙击手了。”

叶楚楚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击中了“辗碎法西斯”号,车体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外面瞬间浓烟升腾。

“这不是坦克炮吧?”由于烟雾弥漫,孙珲一时间不辨目标,大声问道,“谁看见是从哪里打来的?”

“十一点钟方向,孙哥。”叶楚楚一直在指挥塔里仔细的观察着战况,她立刻就发现了炮弹打来的地方,“是一门大炮,不是88炮,口径更大,看起来象是150榴弹炮。”

孙珲立刻调转炮塔,很快便发现了目标,那是1门150毫米“s.FH18”榴弹炮,这种炮34年进入德国国防军中服役,其后续改进分别由德国莱因金属公司与克虏伯公司同时进行。总体来说,150毫米榴弹炮是不成功的,因为重量太重,射程又太近,其有限的射程甚至还不如德军缴获苏联的152毫米榴弹炮——德国炮的仿制品,尽管如此,150毫米榴弹炮还是作为德国国防军中的标准重型榴弹炮来配置的,与德军的105毫米轻型榴弹炮形成高低搭配使用,但在实际作战中,其作战效果还不如后者。

孙珲将炮口放平,对准了它,德国炮手们这时还在奋力的操作这门大炮进行瞄准,他们已经看到“KV-1”坦克的炮口对准了他们,很多人脸上现出了恐惧之色,但他们并没有逃跑,而仍然在那里奋力的操作着。

孙珲一炮射出,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射出的榴弹正中德国大炮的炮身,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和钢花飞溅,德国炮手们好似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扯碎,抛飞。

在摧毁了德国大炮之后,孙珲将炮口转向了周围的德军“4”号坦克和“3”号突击炮,在又接连击毁了3辆“4”号坦克和2辆“3”号突击炮之后,德国坦克可能是意识到了这种缠斗只会增加损失,没有丝毫的用处,便迅速的撤退了,但它们在撤退时仍然不忘掩护溃退的德军步兵。

“辗碎法西斯”号继续向前猛冲,由于这辆“KV-1S”坦克的速度较快,机动性有所提高,是以渐渐的拉开了和苏军步兵的距离。

看到俄国坦克落单,一直躲在堑壕中观察战况的沃尔特少将变得异常焦躁,他已经看到德国炮手们正将88毫米高射炮推入隐蔽阵地,虽然德国炮手的操作异常娴熟,但他还是觉得他们的动作太慢了。

此时俄国坦克还没有发现这门88毫米高射炮,还在继续前进,一队勇敢的德国战斗工兵冲了上来,他们手里拿着集束手榴弹,在德军步兵机枪和冲锋枪的射击掩护下靠近俄国坦克,但每当他们起身发动攻击时,俄国坦克机枪射出的致命火流总是能准确的击中他们,尽管他们前赴后继,但却没有一个人成功,不一会儿,俄国坦克周围便堆满了尸体,以至于竟然阻碍了俄国坦克的前进。

但德国战斗工兵的牺牲并没有白费,就在他们的攻击停止之时,88毫米炮已经完成了准备,炮口已然瞄向了俄国坦克。

在88毫米炮开火的一瞬间,沃尔特的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炮弹准确的击中了俄国坦克,俄国坦克立刻冒起了浓烟,它向前又走了几米,便停了下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少将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俄国坦克虽然停了下来,但它的炮塔却仍然在转动,它很快便发现了是谁在向它射击,而88毫米炮的炮手们看到它的炮塔转过来之后,不约而同的放弃了操作,四散奔逃。

俄国坦克毫不客气的开火了,一发炮弹便将88毫米炮轰成了废铁,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一个炮手受伤或是死亡——在多次面对俄国重型坦克之后,他们已经总结出了如何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经验并付诸实施。

看到俄国坦克似乎是出了机械故障停了下来,俄国步兵又没有跟上来,德军步兵重新对它发起了攻击,这一回沃尔特少将看到他的部下们用起了新式的反坦克枪。

这种枪是“MSS-41”式反坦克枪,它是由布尔诺市ZB工厂设计的。这种枪的外形和“巴尔-帕布”步枪(“巴尔-帕布”步枪的枪管固定在枪托后面,因此枪匣距枪托底部很近)类似,它的弹匣装在手柄和扳机的后面,弹匣由下向上进行供弹,而且没有一般枪支上所具有的枪机,肩托上抵着一个缓冲器,缓冲器前面有一个完整的带闭锁突笋的机头。机头后面安装着击锤和击针。枪管的后端部上方压着一个活动闭锁套筒,这个活动套筒既可以和缓冲器前面的闭锁突笋啮合在一起,还可以和枪管上的突笋啮合在一起。

第106章 得胜

这个套筒的作用是作为一种放大了尺寸的闭锁螺母,通过它可以将枪管和枪尾端面接合在一起。重新装弹时,应先将手柄转至右方,从而使闭锁突笋处于开锁状态。然后,手柄被迅速推向前方,并使枪管一起向前方运动,此时,仍然被抓子钩牢牢固定在机头上的空弹壳开始暴露,在枪管运动至最前方位置的瞬间,或刚刚超过最前方位置的瞬网,空弹壳即被拔出,而另一发新弹则被从弹匣内推向上方。此时如果拉手柄向后,使枪管和枪尾覆盖在下一发新弹上,并且向左转动手柄,使它回到垂直位置,武器即处于待发状态。虽然这种系统具有多种优点,但它几乎也有同等的弊端,其中,并不算小的一个弊端,就是对灰尘和脏物的影响过于敏感。再有,就是枪管和支座之间的间隙太大,再加上磨损,将会直接影响射击的精度。但这种枪却是目前生产的所有反坦克枪中尺寸最短、设计最为先进并且重量最轻的一种。

看到苦战到这时自己的部下仍然在想办法攻击这辆俄国重型坦克,沃尔特少将禁不住感到了一丝自豪。

德国士兵架好反坦克枪之后,便立刻开火了,沃尔特少将数了数,一共有12支反坦克枪投入了战斗,尽管在实战证明中反坦克枪对付重型坦克不怎么有效,但这一刻沃尔特还是对这些反坦克枪寄予了厚望。

德国士兵们的主要射击目标是俄国坦克的观察窗和车轮以及履带,也有射击它的炮塔的,操纵俄国坦克的坦克手立刻就发现了德国士兵们的企图,俄国坦克的炮塔随即转动起来,用榴弹开始了猛烈的轰击。

俄国坦克的炮击仍然和刚才一样准确而致命,接连两炮便将攻击它的德国士兵们炸飞了多人,但英勇的德国士兵还在坚持用反坦克枪射击,突然间,一颗子弹射入了俄国坦克和炮塔的结合处,俄国坦克的炮塔随即停止了转动。

沃尔特兴奋的挥舞着拳头,他满心欢喜的希望他的部下能够再接再厉,干掉这辆坦克里的敌人,但俄国坦克还是断绝了他的希望。

俄国坦克炮塔的顶部舱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影闪电般的从炮塔里跃了出来。

沃尔特看得清清楚楚,那竟然是一个年轻姑娘。

姑娘的手里端着一支“波波莎”,她跳下坦克的一瞬间,这支冲锋枪的枪口便喷出了长长的淡黄色火焰,她用左手托住硕大的弹鼓,右手握住木柄,扣动扳机,偏着身子,以一种十分潇洒利落的姿势扫射德国士兵,使用反坦克枪的德国士兵在她的骤然打击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给射倒在地。

不远处的几名德国步兵纷纷用步枪和冲锋枪向她射击,无数子弹向她飞来,但她都以一种优美而诡异的身法躲开了,仿佛她全身都长着眼睛一样。

沃尔特少将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猛地从堑壕里直起身来,拔出了自己的那把带有精美雕刻的“瓦尔萨P38”手枪——它来自于帝国领袖的馈赠——对着她刚要扣动扳机,一颗曳光弹射了过来,直接击穿了他的身体。

沃尔特给机枪子弹巨大的冲力掀倒了,他在倒下的时候,清楚的看到继续射向他的曳光弹,这些机枪子弹是从俄国坦克的并列机枪里射来的,现在它的炮塔又重新开始转动起来——那颗反坦克枪子弹给它造成的麻烦已经不存在了。

沃尔特听见周围传来了俄国人的“乌拉!”喊叫声,俄国步兵潮水般的涌了上来,德国士兵们向后退去,他们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那个姑娘来到了他的身边,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捡起了他的珍贵手枪,插到了腰间,然后又将他衣领间的铁十字勋章摘了下来。

沃尔特感到咸腥的血液从口中涌出,他浑身的力气全都消失了,无法阻止她取走自己身上最具象征意义的东西作为战利品,也阻止不了生命在他体内一点点的流失……

“KV-1”坦克的炮塔里,孙珲看着叶楚楚在德国少将身上搜取纪念品,不由得难看的咧了咧嘴。

周围还是枪林弹雨,但她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

“孙哥,你这机枪打的,简直和狙击步枪一样准。”肖甜甜向孙珲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敬佩之色。

“甜甜你今天打得也够准的。”孙珲看着她说道,“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

“是啊,其实我觉得,咱们并没有刻意的练习,而是因为身体的变异,各方面都变得更加灵敏,更容易和坦克成为一体的关系。”杜丽丽也说道。

“和坦克成为一体?”王琳琳奇道,“我怎么没有感觉?手动装置都开启了,可它怎么还是动不了?你们说我现在命令它动它就能动吗?”

作为机电员,她现在正为坦克挨了那一炮后动不了而发愁。

“这是比喻!比喻!领会精神懂吗?”杜丽丽笑道。

“你可以试试嘛,琳琳。”肖甜甜也笑道。

“好吧!我试试!”王琳琳看着又是冒油又是冒气的机器,踹了两脚,喊道,“你这个臭家伙!我命令你!赶快给我动起来!”

孙珲有些好笑的起身,正想帮她看看毛病出在哪里,坦克的发动机却真的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动了动了!还真是管用啊!”王琳琳高兴的拍起手来。

“辗碎法西斯”号坦克重新开动起来。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叶楚楚看到坦克动了,便停止了在德国少将尸体上的搜索,转身向坦克走去,但她没等走到坦克旁边,便给一群苏军步兵围住了。

“叶列娜同志,今天能和您,还有‘521’英雄车组成员并肩战斗,取得这样的胜利,是我的光荣!”一位上尉激动的向叶楚楚伸出了手。

叶楚楚微笑着和上尉握了握手,苏军步兵们围住他们,大声的欢呼起来,坦克里的孙珲目睹着这一幕,心中激动之余,担心这些粗鲁的士兵会象他们通常庆贺胜利时做的那样,把叶楚楚举起来向空中抛,但可能是因为俄国人也很讲究男女有别,苏军士兵们并没有做出那样的举动。

第107章 朱可夫的手枪

孙珲现在还想不到,不光是刚才的一幕,他们这一次全部的作战行动,都已经被外国记者用摄影机拍了下来,很快将出现在世界各国的报纸上,而这些报导,也将很快的送到最高领袖的面前。

这场“战斗表演”结束后,朱可夫又一次召见了孙珲和四个女孩子。

“成立特种坦克排的事就交给你了。”朱可夫干脆的对孙珲说着,将一纸有他的亲笔签名的书面命令交给了孙珲,“不过人和坦克你要自己去弄,你可以凭我的命令要各个部门给你提供便利。部队一旦建立完毕,你就要着手准备那个行动了,我会给‘格鲁乌’打招呼,要他们全力协助你们。”

“是,将军同志。”孙珲强自抑制住内心的兴奋。

“‘格鲁乌’的人还是有些用处的,虽然他们对这场战争的爆发时间错得离谱。”朱可夫想起了往事,苦笑了一声,提醒孙珲道,“所以他们的情报你要自己动脑分析,不要全信。”

“是,将军同志。”

孙珲明白朱可夫的意思,苏军其实一直把德军当成可怕的对手,进行了严肃认真的准备。他们相信德军也会这么干,为此甚至导致了“格鲁乌”(即苏军总参谋部军事情报局,其情报渗透能力比克格勃还强)误判了苏德战争爆发的时间。“格鲁乌”情报专家认为,德国要进攻苏联,不是几个月能够完成的,必须应对苏联冬季的严寒。为此,德军要大量采购羊皮袄,这意味着有数百万头公绵羊被宰杀,大量超出日常需要的羊肉涌入欧洲市场,引起羊肉价格的大跳水。同时,德军必须换用适合寒冷地区的特殊擦鞋布以及在严寒地区使用的燃油。基于这样的判断,“格鲁乌”密切注意欧洲各绵羊产区动向,收集整理各地公绵羊的数量、主要集散地和屠宰中心的情况,“格鲁乌”局长葛利柯夫每天两次听取欧洲各地公绵羊的价格情况。苏联情报员还费尽千辛万苦搜集德军使用过的擦鞋布,偷运大量煤油灯、煤油炉和打火机等物品。直到战争前夕,“格鲁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绵羊价格没有异常波动,擦鞋油和燃油的配方也没有变化。基于上述情况,葛利柯夫虽然知道了德军的大规模集结,甚至知道了德军行动的代号,却向政治局担保德军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结果,仅仅10小时以后,德军的全面进攻就开始了。希特勒根本没有打算将对苏战争拖到冬天,“格鲁乌”的失误令苏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你送给我的战利品,我很喜欢。”朱可夫看了叶楚楚一眼,孙珲知道叶楚楚将那把从击毙的德国少将沃尔特身上缴获的雕花“瓦尔萨P38”手枪送给了朱可夫,他估计现在朱可夫也许会给叶楚楚回礼。

“很高兴您喜欢它,将军同志。”叶楚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的手枪。”朱可夫意味深长的看了孙珲一眼,将自己身上佩带的一把“托卡列夫”手枪解了下来,交给了叶楚楚,“这是我担任骑兵第4师师长时使用过的,上面刻有我的名字。现在我把它赠送给你。我想你明白该怎样使用它。”

“谢谢您,将军同志。”

叶楚楚上前,郑重的接过了朱可夫的手枪。

“我一会儿就要飞回莫斯科去向斯大林同志做汇报了。”朱可夫看了看他们五个人,说道,“我会在他看到外国报纸上关于你们的报导之前,先和他说说你们的事。我估计得不错的话,他也会支持你们的。”

“非常感谢您,将军同志。”孙珲答道。

“注意保密。”朱可夫微微一笑,最后叮嘱道。

回到了驻地,孙珲和女孩子们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开起了秘密会议。

“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已经成功的迈出去了。”孙珲看着四个女孩子,高兴的说道,“我们要尽快的把这支部队建立起来。”

“可我们该怎么做呢?”叶楚楚说着,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我原来以为朱可夫将军能给我们几个人,哪怕是象托尔特金上尉那样的侦察排,但没想到他要我们自己去搞人搞武器。”

“其实这样更好,我们可以有针对性的挑选我们需要的人和武器。”孙珲说道,“虽然要花些时间和功夫,但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武器好说,基洛夫工厂那边已经说了,要给我们一辆代号为‘KV-220’的坦克。”肖甜甜说道,“孙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坦克吗?好用吗?”

“‘KV-220’啊……”身为军迷的孙珲当然知道“KV-220”坦克,“还不错的。”

早在41年3月,苏军统帅部就接到情报,说德国人已经生产出重装甲坦克并已经列装部队,情报特别强调苏联现有的坦克和反坦克炮不能击穿它们的装甲。其实这又是“格鲁乌”搞的大乌龙,这份情报完全是德国的假情报,没有一点是真实的,德国人此时根本没有研发重型坦克。情报里说的“德国重装甲坦克”其实是缴获自法国的“雷诺B1-bis”坦克,这种坦克有着88毫米的重装甲。但这份关于“新型德国坦克拥有重型装甲”的情报却使苏军高层十分忧虑,决定采取对应措施,制定了“KV-3”坦克的参数和“KV-4”、“KV-5”超重型坦克的设计需求。

苏军高层要求“KV-3”坦克必须拥有120毫米正面装甲,90毫米的侧面防护,这种全面的防护措施甚至比晚了近一年的德军“虎”式坦克还要强大。设计要求提高火炮威力,所以“KV-3”选择了海军的“B-34”型107毫米舰炮,并且加以改进成为了“ZIS-6”型坦克炮,这种火炮初速为800米每秒,发射的“UBR-420”型穿甲弹重量达到近19公斤,能够在500米的距离上穿透167毫米的装甲。为了提高射击角度,该火炮在炮塔内的射击斜角不低于30度。

第108章 新敌人

但是这个计划最终夭折了,因为改进炮塔之后的“KV-3”坦克,重量要达到68吨以上,太过笨重(超过了两年后的“虎王”)。而“ZIS-6”型火炮的产量也非常低下,根本不能满足坦克量产的需求。而随着“斯大林”系列坦克的服役,“KV-3”也就丧失了其存在的价值,而它的一些风格却被后来的苏联重型坦克所继承。

“KV-220”是KV-3的试验车,是“KV”坦克系列计划中的一部分,只生产了两辆样车。“KV-220”在外表上和普通的“KV”坦克不同,它的车体更长。因为装甲加厚等因素令车体超重,原来“KV”系列坦克的发动机已经无法胜任,为了装入更大马力的发动机,因此把车体拉长,加了一对负重轮,为此重新设计了悬挂。“KV-220”坦克使用750马力“V-5F”发动机,并且准备采用一个安装有“F-30”型85毫米主炮的新型炮塔,火炮是第92设计局在苏联著名火炮设计师格拉宾的指导下为这种坦克特别设计的,之前在“T-28”中型坦克上试验成功。这种火炮可在500米内击穿120毫米垂直装甲,火力相当强大。此外也有为“KV-220”安装为“T-28”特制的95毫米加农炮或107毫米炮的计划。

41年10月初,当列宁格勒的“KV”坦克研发实际上已停止时,因为缺少新式坦克,苏联军方决定把一些实验型坦克投入到前线部队使用,在上战场之前,坦克都接受了必要的维修,其间“KV-220-1”和“KV-220-2”都安装了普通的“KV-1”的炮塔,“KV-220-1”在41年10月5日分配给第124坦克旅,“KV-220-2”在41年10月16日分配给第124坦克旅。这两辆坦克都安装有一门“F-32”型76毫米坦克炮,后来均在战斗中损失掉了。

此时听到将要给他们配备“KV-220”坦克的消息,孙珲立刻就动了改装它的心思。

“怎么个不错法?”叶楚楚问。

“有了它,至少碰上‘虎’式坦克,咱们是不用害怕了。”孙珲嘿嘿笑道。

“这么厉害啊?”王琳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当然,不要小巧苏联设计师的功力哦。”孙珲笑答。

此时“521”车组成员谁也不会想到,未来他们正是开着这辆坦克,同大名鼎鼎的“虎”式坦克一较高下。

在列宁格勒守军果敢反攻并击溃了沃尔特少将的左翼部队后,接替阵亡的沃尔特少将的林德曼中将听从“北方”集团军群新任司令屈希勒尔上将的劝告,把自己的指挥部迁移到离战线更近的,由工兵部队专门建造的一个工事里。

在指挥部附近,停放着安装在灰暗色汽车上的行军电台,还加盖了伪装网。它们的右边排列着小轿车和司令部军官的摩托车。

通讯兵带着设备住进顶层的一间小屋,这里有许多电缆和五颜六色的导线,林德曼通过这些线路与自己所辖的师、军并和“北方”集团军群进行联络。特务部队参谋部的军官占着隔壁一间相当大的屋子。

在墙角处狭窄的门道里,放着一张摆满电话的柞木行军桌。桌旁坐的是林德曼将军的新副官威尔.赫伯特中校,他是个碧眼黄发,修长干瘦的男子。中校应付着找林德曼的各部队和兵团的指挥官,敏捷地应付着电话铃声。

军队参谋长科尔中将拿着厚纸夹,悄无声息地踏着毛茸茸的地毯来见司令官。

林德曼让他坐到桌子跟前,请他吸烟,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完成对部队左翼的重新部署?”

科尔点燃了雪茄烟,回答说:“司令官先生,您清楚:俄国人重创在左翼活动的我们的部队。他们那可怕的‘KV’重型坦克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您的前任沃尔特先生是怎么阵亡的,我想您也知道。我们有些部队实际上被摧垮了,其他的减员一半,损失了数量可观的军事装备,特别是重型武器。”

一想起那天那辆叫做“辗碎法西斯”的“KV-1”坦克,科尔就心悸不已。

林德曼皱了皱眉头,深深地吸了口烟,气恼地说:“所有这些我了解的不比你差。现在我想得到的是你对我刚才提出的问题的回答。”

科尔咳嗽了一声,瞧了瞧林德曼,然后把目光转到翻开的笔记本上。

“司令官先生,仅由于您的先见之明——把我军左翼部队撤到事先设好的防线上——才使我军免遭溃败的命运。”

林德曼脸上显出高兴的神色,他微微一笑。

科尔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继续说:“司令官先生,按照您的命令,被击溃的部队撤到后方重新编组。从法国开来的归您统辖的新部队取代了他们。把遭重创的部队撤到第2梯队,以补充人员和重新装备。它们的阵地移交给作为您后备队的兵团。三昼夜后我们将全部完成这项任务。”

“这样很好,科尔,但使我不安的是:你这样一来会消耗掉我的后备力量。而没有后备队任何一个战略家也都不能打进攻战。和俄国人打仗,没有后备军危险得很。这等于坐在火药桶上。这些野蛮人实际上把作战的一切规则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们白天和黑夜,雨天和雪天都在打仗,神出鬼役,打到最后一粒子弹,不仅健康人在打,伤员也在打,带着一束束手榴弹,喊着‘乌拉’向坦克底下冲。他们宁肯死,也不愿被俘。看看我们的左翼阵地发生的情况吧。我们向他们成功地发起了进攻,他们佯装要反击,但却向东退却,丢给我们几个居民点和火车站,可是夜间出其不意地对我军实行强有力的反攻。噢,不,没有后备军,我不能也不愿意同这些匪徒作战,明白吗?不愿意!何况目前你我是属‘北方’集团军群调遣,要去啃碎的是一个最结实的核桃——俄国人的旧都彼得堡。”林德曼越来越激动,提高了嗓门说。

第109章 谁之过

趁林德曼沉默的时候,科尔低声说道:“司令官先生,您的后备力量不仅没减少,而是大大增加了。克拉克将军的摩托化步兵第41师、肯特少将的坦克第22师都从围攻部队调归您统辖。刚才收到‘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屈希勒尔上将的密码电报。电报里说,从法国调来的机械化第26师属您指挥。”科尔从厚纸夹中取出密码电报,放在林德曼面前。司令官读完电文,签上字,边归还边说:“科尔,就是有这些部队,我们的后备力量暂且也不多。要考虑到,我们离彼得堡越近,俄国人的反抗就越顽强,越猛烈。最近他们还会向我们发动什么意想不到的攻势,我们谁也不知道,就是元首本人也不知道。所以,为保证我们免遭各种偶然和不测的危险,我和你,尊敬的科尔,应该有强大的后备力量,并根据进攻地带形成的作战形势,善于调配使用他们。后备军——这是我们同俄国人进行战争的法宝。”

科尔用心听完林德曼的话之后说:“司令官先生:甚至根据我们参谋部所掌握的材料,也说明‘北方’集团军群的实力强,装备好。我虽然是个不大的战略家,但认为,为夺取彼得堡并使俄国人投降,我们的兵力和武器大概是足够了。”

林德曼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是啊,科尔,你是个飞不高的鸟儿,你永远成不了军团司令,更不用说集团军群司令。你过于自信,而且不善于分析形势,很不了解敌手。你读过俄国历史吗?你应该想到:我们是在和谁作战!”

科尔脸红了,回答说:“如果我不得不去研究所有被我们征服国家的历史,那么我就没时间打仗了。我是个军人,在学院学习过军事艺术,现在在战场上实地运用这种艺术。能和您在一起战斗,向您学习,我感到很荣幸,司令官先生。”

将军最后几句话中了林德曼的心意,他笑了笑。

“在和俄国作战期间,你已经对某些事情有所了解,但是你要记住,苏俄是这样一个对手,甚至在彼得堡陷落后,也不会求和的。回忆一下俄国与拿破仑的战争。我确信,苏军将和我们战斗到最后一个士兵。只有消灭了它的全体居民,我仔才能征服这个庞大和富饶的国家。”林德曼沉思着,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然后蓦地在科尔将军面前站住,平静地问道:“对了,你把希姆莱先生关于在进攻彼得堡时消灭掉所有俘虏的命令传达给部队指挥官了吗?当然,那些对我们谍报工作有用的人除外。”

“司令官先生。党的领袖的命令我们已经传达给所有部队和军师旅指挥官了。”

林德曼接着说:“向部队指挥官传达这项命令后,把它送还柏林,否则,要是俄国人搞到它,就会引起国际事端。”

“我明白,司令官先生。这一切将以最妥善的方式处理。”科尔回答说。他拿起厚纸夹,在副官和两名自动枪手陪同下,坐车向军参谋部驶去。

剩下林德曼独自一人,他把电话播转给副官赫伯特,上了小闹钟,把它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解开军眼的扣子,用妻子从柏林捎来的羊毛花毯盖上腿,懒洋洋地.倒在安乐椅上,打起盹来。

下午三点整,闹钟响了。林德曼醒来。他在安乐椅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屋角梳妆台前,用专门调制的润肤水抹脸,又拿起雪白的手帕擦了擦眼睛,戴上眼镜。他仔细看着墙上的地形图,找到拉多加湖的位置,用尺量了它与前线的距离后,在桌旁坐下,按了一下电钮。

当副官来到门口时,林德曼说:“赫伯特,请党卫军旅长弗兰斯?海因茨少将今天下午五点到我这儿来。”

“遵命,司令官先生,”副官应声说,走出门去。

林德曼从一个大黄皮公文包里取出情报部门给他送来的苏军在西线分布情况的侦察报告,阅读起来,用黑铅笔在作战地图上划着记号。

正在这时。海因茨旅长来到霍伦办公室。见到司令官,他站得笔直,立刻举起右臂,高声喊:“嗨!希特勒!”

“嗨!”林德曼平静地答道,走到海因茨旅长跟前,握了握手,凝视着他,压低嗓门说:“弗兰斯,你那儿有什么新消息?我的后方情况怎么样?”

弗兰斯倒换着脚,站着答道:“司令官先生,咱们总共才一周没见,况且也不怨我,您在整顿我军左翼,太忙,我没敢在这时候打来搅您。”

林德曼的脸色变得发青:“在我的军队里到处井然有序,左翼也全恢复如初。而你,特种旅的旅长,作为正规军军官,应该明白:并不是每战必胜,有时也会打败仗,尝到损兵折将和暂时失败的苦头。很遗憾,这种事出在我的左翼。俄国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部署部队,集结了后备军,突然向我的部队反击,再说,那辆可恶的‘KV’坦克也帮了他们的大忙。”他一想起“521”车组造成的巨大损失和德军的被动,就禁不住怒火中烧。

听到对方提到“521”车组,海因茨旅长的脸也有些发白。

“不仅是我的某些指挥官,而首先是你的部门对我的部队左翼的失败负有责任。亲爱的弗兰斯,你们没有及时探明俄国指挥部的意图。”

“司令官先生,我并不想推卸责任,对敌方侦察——侦察兵是吃这碗饭的,这是他们的职责,我们有什么责任呢?我们不搞侦察。交于我的任务是:在占领区内,在您的军队发起进攻的地带,铲除一切布尔什维克主义分子。一句话,巩固您的后方。”

“但是,据我了解的情况,那个可恶的坦克车组成员,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是从我们的后方横越我军的阵地,进入列宁格勒协助作战的,这是谁的过失呢?”林德曼冷冷的问。

第110章 特种旅长的烦恼

弗兰斯.海因茨一时间面红耳赤,用颤抖的声音惶恐地说:“我可以抽烟吗?”

“请吧,”林德曼从牙齿缝里迸出两个字,自己也探身丢拿雪茄烟。

海因茨吐着烟雾,辩解道:“司令官先生,这个小小的车组实在很叫人伤脑筋。如果及时派最强的队伍去攻击他们,我想他们早就不存在了。可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内的事,这您一清二楚。”

林德曼冷颜厉色地瞪了海因茨一眼,问道:“现在能不能在他们离开坦克的时候干掉他们?”

弗兰斯沉思片刻,慢吞吞地回答道:“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林德曼如释重负似地喘了口气,请海因茨坐到桌旁,把副官找来说:“赫伯特,给我们送点儿咖啡来。”

“稍等片刻。”赫伯特说着走出办公室。

没过十分钟,一个满头红发,满脸雀斑,体态肥胖的勤务兵推门进来了,把盛法国白兰地的高脚杯和装黑咖啡的小碗搁到桌上,放下雪茄烟,就走了出去。

林德曼坐在海因茨对面,举起酒杯,低语道:“喂,弗兰斯!为我们夺取彼得堡的伟大战役的胜利干杯。快了,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在被攻克的彼得堡欢庆这一胜利。”

“愿上帝保佑!”海因茨说,把白兰地一饮而尽,又拿起咖啡喝。

林德曼兴奋起来,开始议论道:“每个军团司令都愿自己所属各师首先冲进彼得堡,我当然也不例外。为使我的部队能获得这一荣誉,将采取一切我所能采取的措施。为此,弗兰斯,你的任务应是巩固我的阵地。我相信,我们的阵地前不会再出现那辆可恶的俄国坦克。”

“司令官先生!为执行我们伟大元首和您的命令,我的部下将尽力效劳,甚至要干得更多更好。我深信不疑,在这次伟大战役中,首先进入彼得堡的荣誉将属于您。”

林德曼满脸笑容,高声说道:“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上帝会赐福于我们的。”

林德曼一口口地喝着白兰地,海因茨在喝着咖啡。

“这场会战将是艰难的,”林德曼感叹地说:“很多日耳曼民族的优秀子孙将战死沙场,为攻占彼得堡我们不得不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就目前来说,一切已不象我们预计的那样一帆风顺了,俄国的冬季实在是太厉害。士兵们都冻僵了,御寒的军装还没运到,各个军团都感到物资储备和燃料紧缺。老实说,我对此很忧虑,曾向前任‘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勒布元帅汇报过。虽然他也说,正千方百计地设法解决,但我知道,并不是一切都取决于他。”

“可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彼得堡。”弗兰斯.海因茨抱有同感地说。

“对,我们应该把这个新年礼物呈献给伟大的元首。可是弗兰斯,敌人在我们的后方到底干些什么?你没有对我隐瞒什么吧?”

弗兰斯把没喝完的盛咖啡的杯子放在碟子上,推向一边,然后翻开纸夹,开始汇报。

“上周,在您所辖部队的进攻地带局势相对平静,而游击队主要在林木丛生的地区活动,他们颠覆了两列载有军事装备和部队的军列,烧毁了一列装燃料的军列。”

林德曼紧锁双眉。

海因茨没有注意他的神色,继续说:“我军官兵一共有142人死亡,226人受伤,里面有15名军官。为了报复,我们烧掉了五个村庄,枪毙了近千名人质,多半是当地居民。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

林德曼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墙上的军事地图前。

“海因茨先生,请看地图,在这个方向上,在这里部署有空军的几个重要机场,它们虽然隐藏的很好,如果那辆可恶的俄国坦克带领俄国人从这个方向进攻的话,那它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我军的阵线,将俄国飞机引到我们空军基地上空,基地便会被敌机炸得粉碎。”

“司令官先生,我一定派出最精锐的部下,消灭掉这个可恶的车组。”

“这件事不要拖太久了,行动要果敢、坚决。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活捉他们,然后在阵地前公开处死,以打击俄国人的士气,戳穿俄国人编造的慌言。”

林德曼说道,他此时不会知道,他的这一句话,不但断送了党卫军特种旅的一切努力,还将使得更多的德军官兵失去性命。

“如果我们的人遭遇他们时,他们没有离开坦克呢?那我们不是要白白送掉许多士兵的性命吗?”旅长怯生生地反问道。

林德曼沉思着,背过手去,在房间里踱着步,然后转向海因茨,声色惧厉地说:“旅长,你负责我所属部队的安全。在总攻彼得堡前夕,我不能允许他们继续威胁我们的行动。请务必在进攻开始前把他们消灭掉。至于怎么做——是你的事。如果需要部队协助,我会全力支援,当然,是在可行的范围之内。”

“司令官先生!我感谢您明智的建议,但是先不用您的部队支援。我担心这样会打草惊蛇,使这些俄国人发觉后溜掉。也许我们通过秘密渠道来对付他们更好些。就象您希望的,最好能够活捉他们,当着俄国人的面,对他们施以最严厉的惩罚。”

“那好,全靠你了,弗兰斯。”林德曼说道。

“司令官先生!请允许我回去,着手准备这次行动。”

“祝你成功!请及时报告战果。”

“遵命,司令官先生,”弗兰斯.海因茨象弹簧似地从圈椅上跳起来,拿起桌上的纸夹,皮鞋后跟咯噔一碰,甩起右臂,喊着:“嗨,希特勒!”走了出去。

弗兰斯.海因茨刚回到办公室,他的副手,党卫军冲锋队军旗长史泰因就来见他。在他那赤红的脸上非常明显的淡白色睫毛不时地抖动着,面色也显得非常苍白。

特种旅长看到他的样子,面露愠色,斜睨了史泰因一眼,问:“奥尔布莱特!你自我感觉如何?”

军旗长垂手直立,脱口回答:“好极了。”

第111章 荣誉和现实

特种旅长仔细的看着他,明白他一定是那种“神奇药物”吃得有些多了,产生了“一点点”不良反应。

“很好,你熟悉你的工作,现在我们得知俄国人的一个坦克车组在肆无忌惮地活动。我接到林德曼将军的命令,要求在最近期间把他们一网打尽。考虑到即将采取的重大的军事行动,我指派你亲自率人前往。”弗兰斯.海因茨命令道。

“我听说过那个‘女魔车组’,可为什么非要派我去呢?您很清楚,我担负着其它繁重的任务。”

“我确信,只有你能出色地领导这次军事行动。”

“旅长,承蒙信任,不胜感激,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但我需要一支队伍。”

“你会得到一支队伍,虽然为数不多,但都是精干的专业人员,你还可以和‘勃兰登堡团’取得联系,寻求他们的帮助,还要广为利用我们在彼得堡城内的渗透人员。”

“您说的我完全同意,但时间有限。”

“对,奥尔布莱特,我们的时间紧得很,这次军事行动需要细致准备,并在一个月内完成。”

“旅长,在这个期限内我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这是一次重大行动,需要做大量的周密的准备工作。“

“你很清楚,军旗长,如果拖延,我们面临的是怎样的威胁。就这样,我们伤脑筋的事已够多的了。所以,不要浪费时间,把你急待处理的事移交给冲锋队大队长莫德林,其它的事先搁一搁,着手制定作战计划。计划拟完后,马上向我汇报。”弗兰斯?海因茨说道。

“是,旅长。”史泰因答道。随后他走出了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最近他发现,自己莫名的总会感到疲倦,并且注意力也不容易集中了。

作为一名党卫军“超级战士”,从东线的战争一开始,他和许多党卫军官兵便开始服用一种被称为“S-OBM”的神奇药物。在这种药物的刺激下,党卫军官兵们会产生强烈的求胜欲望,变得勇敢无比。史泰因通过自己的权限曾私下里打听过这种药,只知道这种药物属于一种安非他明药物,负责生产这种安非他明药物的是柏林一家名叫“蒂米尔”(TEMMEL)的公司。虽然这种药物一直处于试验和不断改进的阶段,但在39年4至42年2月这段时间里,蒂米尔公司共向党卫军输送了1000万片这种药物。

史泰因觉得,那些研制它的人显然低估了“神奇药物”的副作用。这种药物显然能够上瘾。如果不吃药,士兵们很快就成了废人。

他曾经试着不去吃“S-OBM”,但却完全作不到,如果停药的话,他发现自己连一把手枪都拿不起来。

而吃了它成为“超级战士”后,他甚至能抬起一辆坦克。

但“超级战士”显然不是无敌的,据他在别的部队的朋友告诉他的,已经有5名“超级战士”被俄国人杀死了。

史泰因相信,俄国人是不会有这种药物的,如果这5名超级战士是在搏斗中被杀的,那这些俄国人得强壮到什么程度啊。

他听说过那个俄国坦克车组,在那次击毙沃尔特少将的战斗之后,这个车组又进行了两次战斗,都给德军以很大的打击,每次战斗这个车组都击毁了超过20辆德国坦克,而自身的坦克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仍能安全撤退,让他怀疑这个车组是不是也是由俄国人的超级士兵组成。

但他听说,虽然他们被国防军士兵私下里称为“魔女车组”,但这个车组实际是由四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组成的。

现在,他们已经使自己重要到要一位德军中将下令,出动党卫军特种旅的人和“勃兰登堡”第800团的人来消灭他们了。

虽然都是进行特种作战,但史泰因认为,特种旅和“勃兰登堡团”那帮人是完全不同的。

德国军官一直对于非正规部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鄙视和憎恨,因为他们重视力量和荣誉,鄙视他们眼中属于“下三滥”的特种作战,因而德国军队里竟能产生特种部队,真可以说是个奇迹。

事实上,德国军官们把军人职业看的无比神秘、无比崇高,不仅一致把特种战争看作是对军人职业的亵渎,而且还看成是对他们个人的荣誉,乃至国家的荣誉的一种侮辱:偷偷穿上敌人的军装是对自己军服的一种亵渎。这一态度造成的后果是,德国军队没有造就善于进行非常规作战的人才。

但凡事都有例外,还是上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德属东非一只殖民小分队的司令莱托沃贝克成功使用了游击战术,困住了大量的原本是可以用于欧洲战场的英军部队。这一经验对他部下的一名叫希普尔的下级军官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是他创建了现在的“勃兰登堡第800团”。

希普尔不但从老上级那里得到启示,他还对战争中产生的英雄事迹特别的向往,他借鉴了其他国家非正规作战的成功战例,并且深信非正规作战可产生的巨大作用。他的想法是由少数的优秀人员组成小分队,为正规部队开道。在实施进攻前甚至是在正式宣战以前,这些小分队可以先深入敌后,占领桥梁,道路河流的口以及主要的通讯设施;他们可以散播假情报、炸掉供给仓库、攻打敌人的司令部,总的来说,是以少数人造成大的混乱局面。

富有想象力的希普尔的建议这让国防军最高统帅部感到荣誉上的难堪。但因为形势的变化,这支部队还是建立了起来。

加入勃兰登堡团的一个先决条件是至少能流利的说一种外语,招募来的人员能说多国外语的这一特点说明了第三帝国的野心。可以说欧洲所有的国家,没有勃兰登堡团的成员不熟悉的。勃兰登堡团招收的人员必须属于德意志民族,这些人生活在帝国的境外,住在东欧的德国人能说捷克语、波兰语、乌克兰语、鲁塞尼亚语,还能说这些地区的特有方言。住在波罗的海沿岸的德国人能说爱沙尼亚语、拉脱维亚语、立陶宛语、芬兰语、俄语。其他的勃兰登堡队员来自这样的家族,他们曾经在南美洲和非洲的德国领土上进行过殖民统治,他们除了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外,还能流利的说当地的方言。一部分勃兰登堡队员能说多达六种语言,少部分人甚至能说一些鲜为人知的东方语言,如汉语、藏语、蒙古语和阿富汗普什图语。

第112章 新“KV-220”

除了他们掌握的语言技能外,勃兰登堡团的人还带有大量的限期护照、定量供给本和身份证,这些都可以为情报部门来仿制假证件。而且因为他们对当地的风俗习惯特别的熟悉,很难把他们和当地的人区分开,所以他们可以毫不费力的融合到敌国民众中去。用一个德国谍报局特工的话来说,每一个进入俄国的勃兰登堡队员都知道如何像“俄国人一样的吐唾沫”。

在勃兰登堡外的一块庞大的乡间宅地上,未来的突击队员在受训,掌握秘密行动和自我生存的技巧:如何在森林里行走不发出声音,如何依靠土地生存,如何通过星星来辨别方向,如何在恶劣的气候中生存下来。他们学会如何驾驶独木舟,如何使用降落伞和穿行于乡间的雪橇,以及如何利用最简单的商品,例如钾盐、面粉和食糖,来制造炸药。他们熟练掌握小型武器的应用,也同样能熟练的使用刀子和绞索工具来无声的杀人。随着训练课程的不断进展,有不少的队员中途退出,也有不少的人被淘汰开除。留下来的人视自己为优秀分子,可以与世界上的任何一国军队的士兵相媲美,而且还超过他们。

虽然勃兰登堡团在战争爆发后屡立战功,尤其是在东线,他们的战绩更加的辉煌,对苏联实施进攻的前几个月里,德军不断获得胜利,而勃兰登堡团始终战斗在最激烈的第一线。不到几天的时间里,勃兰登堡团的小分队占领了古老的军事重镇普热梅西尔,这个城市是公路与铁路的重要枢纽,进而又占领了另一个重要的铁路枢纽利沃夫市。其他的小分队在北部攻占了德维那河上的几座重要的桥梁,挫败苏军的多次反攻,并死守住这些桥梁。在南部,勃兰登堡团的一个特种营和代号为“夜莺”的乌克兰民族分子一起渗透到节节败退的苏军行列里,抓获苏联人民内务委员会的保安警察,营救著名的乌克兰人士,这些人原本内定是要处决的,因为他们是德国人潜在的帮凶。勃兰登堡团的队员乘座突击舟和滑翔机先行在爱沙尼亚沿海的二三个岛屿上登陆。在整条战线上,进行远距离侦察的勃兰登堡排,身着苏军服装,带上所必备的文件甚至是家中的来信,开着苏军的卡车,由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的人带路,深入敌后几百公里的地开展活动。

勃兰登堡团的战士们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英雄事迹,年轻的战士们行进在凯歌进行曲中的最前端,得到的奖章和官方的嘉奖比国防军别的任何一支部队都要多。虽然勃兰登堡团得到了第三帝国高层的充分肯定,听说上头已经决定在今年将勃兰登堡团扩大到师的建制。

尽管如此,正规部队还是对他们象从前一样厌恶。而党的领袖希姆莱注意到了这一点,因而在党卫军内成立了这个特种旅。

虽然二者之间有一定的渊源,并且还进行过几次成功的合作,但这一次,史泰因还是不怎么愿意找勃兰登堡团的人帮忙。

因为这一次的目标是四个姑娘。

他能想象出来,勃兰登堡团的人会怎么对付她们。

虽然她们曾经在战场上给德国军人造成了严重的伤亡和损失,但那是在真正的战争中。在史泰因看来,她们能取得那样的战绩,是因为她们熟悉自己的性能高出一大截的坦克。

德国的科学家们都在干什么?难道能只研制出这样副作用很大的药物,而不能研制出和俄国人一样先进的坦克吗?

史泰因发现了自己的情绪异常,赶紧收拢了思绪,回到自己接到的任务上来。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得死,那就让她们死的时候,还带着美好回忆吧。

史泰因拿起纸和笔,开始书写起作战计划来。

基洛夫工厂,坦克改造车间。

“红旗波罗的海舰队已经给了我们回复,同意送4门‘KS-12’过来。”车间主任罗蒙诺索夫笑着对孙珲说道,“他们还送来了这种炮的一个小模型,以表达对‘521’英雄车组的敬意。”

罗蒙诺索夫说的“KS-12”是“52-K”39年型85毫米55.2倍径防空炮,这种炮是由设计师洛吉诺夫设计的,用来取代苏联海军装备的38年型76.2毫米防空炮,现在孙珲要拿它来作为新式的“KV-220”坦克的坦克炮使用。

“我原本还担心他们不愿意拆掉他们的防空炮呢,毕竟敌机对舰队的威胁也很大。”孙珲高兴的说道,目光却没有离开还没有安装炮塔的“KV-220-1”坦克样车。

“这4门炮是库存的备用新炮,不是军舰和炮台上的。”罗蒙诺索夫说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您确定要给这两辆样车都装上这种炮,并且安装新型炮塔?”

“没错。”孙珲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热切之色,“还有那两辆‘T-150’样车,也要这样安装。我希望安装工作能够早些结束,好对这些坦克进行测试。”

“如您所愿,亲爱的亚历山大同志,我们会争取工厂拆迁到新地方之前,完成这项工作。”罗蒙诺索夫微笑着点头,“以方便您和姑娘们更好的消灭法西斯。”

“这下就不光是我们车组了,会有4个车组出现,法西斯们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吓得睡不着觉的。”孙珲笑道,“不过现在坦克虽然有了,但人还是不太好找,因为新手需要训练,并且和坦克进行磨合,这需要时间。”

“您要是需要现成的优秀坦克手的话,为什么不去‘惩戒营’看看呢?”罗蒙诺索夫向孙珲建议道。

“‘惩戒营’里会有优秀的坦克手?”罗蒙诺索夫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孙珲,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十分惊讶的反问道。

“当然了,‘惩戒营’里有很多优秀的战士……”罗蒙诺索夫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之色,但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孙珲眼尖,根本就不会发觉。

第113章 如何搞人

“我明白了,我这两天就过去看看。”孙珲见罗蒙诺索夫欲言又止,知道他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于是没有再问下去。

“您要是去的话,可得快些,您知道,这场战争是这样的残酷,每一天可能都会有好多优秀的战士牺牲在战场上。”罗蒙诺索夫叹息了一声,“听说‘惩戒营’里的士兵,生命都超不过三个月的。”

孙珲听了他的话,计算了一下时间,据他所知,今天是42年4月17日,历史上是42年7月28日斯大林颁布的著名的第“227”号命令(即“绝不后退命令”),成立了“惩戒营”,但现在看来,“惩戒营”制度可能在“227”号命令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由于前期作战消耗太大,补充了大量新兵的苏联红军往往在战略撤退过程中演变为溃败和逃窜,部队应有的坚定顽强和铁的纪律被士兵们抛到了九霄云外。为此,斯大林下令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阻止敌人的进攻,于是苏联红军采取了大量措施挽回士气。

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看来,第“227”号命令颁布得非常及时,它使苏联红军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对于红军的道德建设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但这则命令的致命缺陷,是剥夺了红军基层指战员实施必要的战略机动的权力,造成极为严重的“兵员荒”。贝利亚斗胆向斯大林反映前线将领的呼声,指出兵员匮乏已直接妨碍了苏军的作战行动,斯大林沉吟半天,反问贝利亚:“你有什么建议?毕竟我不是神,总不能拿乌拉尔的泥土捏出成千上万的士兵吧。”早有准备的贝利亚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从劳改营和教养院里提前释放犯人,让他们充实部队,“别让这些‘苏维埃的灰尘’再去浪费苏维埃的粮食了,应该让他们承担起战争的责任”。

经过一番斟酌,斯大林颁布了第“227”号命令,允许37年之后被流放到中亚的哈萨克斯坦和西伯利亚等地区集中营的17至45岁的男性和18至30岁女性劳改犯参军,“以洗清对祖国犯下的罪行”,但犯有抢劫、杀人等刑事罪的犯人不在此列。后来这项命令又把释放对象放宽到41年6月22日开战后因“临阵脱逃,动摇军心以及延误战机”等问题被关押的“问题军人”。据统计,总计有130多万名劳改犯和“问题军人”被送上前线,他们事先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通常一般犯人去普通部队,重犯则去“惩戒营”——一支号称“战地监狱”的队伍。

被送进惩戒营的既有平民百姓,也有高级军官。为了便于管理,特别是防止有人逃跑,惩戒部队一般采用营级编制,每个营大约有800人,每个连大约有150到200人。作战时,惩戒营往往被穿插布置在作战部队中间,以便友邻部队监视。惩戒营的作战任务与普通步兵部队基本一样,区别在于他们经常被派去执行侦察、侧翼穿插等高危险任务,目的是为了发现敌人的火力点、突击夺取敌人高地等,这也造成惩戒营的伤亡率极高,损失率基本超过50%,是普通部队的3至6倍,所以才有刚才罗蒙诺索夫说的“惩戒营的人活不过3个月”的说法。

离开了工厂之后,孙珲回到了驻地,告诉了叶楚楚他打算去“惩戒营”看看,弄些人来,叶楚楚和女孩子们在苏军中日久,已经知道“惩戒营”是怎么回事,听到孙珲说要去“惩戒营”搞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孙哥,你不是要我们和死刑犯一起吧?”王琳琳显然没有忘记那个被她杀死的变态苏联政委给她的伤害,委婉的表示了她的担忧,“据说那里什么样的变态人类都有,说是‘戴罪立功’,立了功也都没有奖励和勋章,其实就是当炮灰等着在战斗中消耗的……”

“‘惩戒营’里没有死刑犯,琳琳别乱说。”叶楚楚打断了王琳琳的话,“死刑犯是不在这种等于减刑的惩戒之列的,小偷和刑事罪犯是有的,但现在主要是当过战俘的人和战场上的逃兵,还有各种政治犯。”

听了叶楚楚的解释,王琳琳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孙哥,我们倒不是害怕他们。只是让他们做咱们的战友,感觉有些怪怪的。”杜丽丽说着,眼中闪过企盼之色,“咱们五个还在一辆坦克,不会分开是吧?”

“那当然啊,咱们五个什么时候也不会分开。”孙珲明白了她的担心,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注意到杜丽丽和肖甜甜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王琳琳则是难以掩饰的开心,不由得心中满满的满是暖意。

作为她们当中唯一的一个男人,他一直非常享受这种女孩子们对他的依恋感觉。

孙珲看了看一直非常平静的叶楚楚,问道:“楚楚,你觉得去‘惩戒营’搞人可行吗?”

“当然可行,比起咱们接触到的这些部队,我倒是觉得,那里的真正懂得作战的人可能更多些,”叶楚楚点了点头,“但是我担心,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很难领导驾驭他们。”

叶楚楚看问题非常尖锐,她话一出口,孙珲便意识到了她的担忧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

作为一个初出校门踏入社会的普通大学生,他其实并没有什么领导能力,而叶楚楚作为“FACE”女团的队长,领导能力要比他强一些,但那毕竟和领导一支作战部队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是他们的部下,还都将来自于成份复杂的“惩戒营”。

“朱可夫将军怎么也不教教咱们,怎么当领导。”王琳琳注意到会议气氛有些沉重,笑着插了一句。

“他这个‘消防队长’现在根本没功夫搭理咱们,”叶楚楚给王琳琳的傻话逗得噗哧一笑,“就算是他有这个闲功夫,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学的会的。”

“那咱们就在实践中学嘛,”肖甜甜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第114章 故人

“就是啦。”杜丽丽挥了挥小拳头,“哪个不服,我们就把他打趴下。”

“这倒也是个办法,”肖甜甜偏着头,认真的看着孙珲,说出了一句让他喷血的话,“古话说的好,棍棒出孝子嘛。”

“立威是必须的,但也得讲究方式。”叶楚楚对孙珲说道,“就去‘惩戒营’里挑人好了,里面军官很多,我们可以挑一位有领导能力的,协助我们工作。”

看到大家都支持自己,孙珲又有了信心。

接下来,便是和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人打交道了。

此时孙珲和女孩子们还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帮助。

当卢卡申科少将重新来到列宁格勒防空军指挥部的时候,实行灯火管制的城市上空,刚刚响起空袭警报。

卢卡申科少将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乘电梯下降到深达50米的地下室,而上面就是防空司令部新建的高层办公楼。当极其复杂的指挥器材安装完毕的时候,他曾同当时的列宁格勒军区司令伏罗希洛夫元帅来过,后来又同接替伏罗希洛夫的朱可夫来过。

人们对这座办公大楼和地下指挥部都很赞赏。不过,在这些高级“检查官”中,也许有谁光顾了主大厅,即防空军军长指挥室。当他们看到松软的沙发,地上的巨大地毯,和贴在墙上的消音丝绒时,不禁愕然。有的不住地挑动眉梢,有的就不以为然地笑笑,他们未免都有所腹诽:地下室还要这样豪华吗?桌子上还摆着带虹吸管的汽水……但谁也没当面明言。也许是因为室内的指挥设备马上转移了他们的视线,这里有控制台,座标网,地图,荧光屏,各种仪器和附属设备。大厅中央居高临下的一张桌子,简直令人肃然起敬,当有的人听说,坐在这里,可以在霎那间与防空区内各部队和分队司令部取得联系,可以和各军兵种、首长、政府各机关取得联系,甚至可以接通市内的任何电话时,就更惊讶了……从这个地下室里,好象可以观察和倾听列宁格勒上空和周围250公里以内的任何动静,当然,这就要依靠各个对空情报哨。

在这里值班的人,谁也没感到自己置身于世界之外,不过。这里确实是别有洞天,它有自己的气氛、设施和工作与休息所需要的一切:寝室,食堂,淋浴间,氧气设备,会议厅……还有单独的应急电站,以备市内电站遭到破坏时使用。

卢卡申科少将乘电梯到达最底层,走进指挥室不大的过厅,一位上尉值班员迎过来,他戴着红袖章,腰上挂着防毒面具。他上前报告说,指挥室已开始指挥反空袭作战,但卢卡申科少将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踏着走廊中的地毯径直走去,走廊的左侧有一溜数不胜数的门,每个房间负责一种指挥业务,担负分工明确的任务。

他走进宽大的作战室,在一个高台的桌子边看到了老熟人瓦哈基莫夫,在他周围有几位参谋军官。瓦哈基莫夫凭直觉抓住了卢卡申科少将进来的瞬间,他眼睛离开空情标图板,在转椅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想站起来,但卢卡申科少将赶紧说:“你们权当我不在场,赶紧工作吧。”

指挥室确实已开始工作。这就是作战。卢卡申科少将在大厅内的空地方踱步,看着他们。

周围一切好象不完全是现实,如同刚读过一部科学幻想小说后沉浸在梦境中一般。瓦哈基莫夫将军在空情标图板前象在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一样,从瓦哈基莫夫那边看去,卢卡申科少将觉得这幅图宛如翻转过来的天空,上面有德国轰炸机和我方歼击机标记,从自己这边看,透过天空可以看见大地。上面敷有一层透明的大透明格板,板上有能移动的座标格。旁边一个仪器是用来计算被发现目标的座标的。

已经发现目标,而且数目很多,在地图上和荧光屏上可以看到,对空情报哨、歼击机和探照灯进入了战斗,敌轰炸机和我方的歼击机越来越多。

卢卡申科有时又觉得,他是在观赏一出奇妙的戏剧,而主角又都是他的朋友。在这个大厅里,在隔壁,以及上面一层对空情报总哨和探照灯指挥室里,确实在演着活剧。奥列格上校和一个军官小组就是对空情报总哨的关键部位。各哨报来的每个目标,它的高度和航向,都要立刻标示在图上,而且在记录簿上登记。再从许多目标中选出最危险的,通过内部通信线路转报坐在瓦哈基莫夫将军旁的作战处长瓦格鲁耶夫上校,他马上标示在情况图上。

奥列格上校的记忆就象摄像机上移动着的胶片,凡落入听觉镜头的情况,都牢牢记录下来。当需要截取记录下来的主要材料时,只须一霎时作前后扭动,就会准确无误地选定目标……真是超人的记忆!

选出的目标用小铝质飞机模型标示在地图上。这些小飞机就象粘到了图上,它们表示机群,开始沿着公路和铁路逼近列宁格勒。在军长的情况图上,这些飞机的数目在不断增加……

瓦格鲁耶夫上校不慌不忙而又干练地标示出每个德国机群的战斗航向,准确地猜出它们的任务。而瓦哈基莫夫将军象平日一样,端坐在转椅上,镇定自若地判断情况,不时按动控制台上的按钮,各勤务主任的控制台红灯闪亮。这就是说,线路内的全部通话暂时中止,此时,就可以听到大家所熟悉的将军下达命令的声音……

歼击机和高射炮这两支强大的反击力量,按照防空军军长瓦哈基莫夫将军的命令,顿时在远近空中展开活动。

总指挥室大厅的右侧是航空兵大队长洛卡绍夫上校的指挥室,左侧一个房间,是谢弗拉耶维奇上校的高射炮兵指挥室。瓦哈基莫夫的命令也传达到这里。在第二层,与对空情报总哨毗邻的是以探照灯勤务主任萨姆索诺夫上校为首的作战小组,他们在这里指挥大量的探照灯。

第115章 防空作战

卢卡申科少将注意到,随着德国飞机数量不断增多和越来越逼近列宁格勒,指挥部的工作节奏随之加快,人们也就更加紧张。从偶尔的高声吼叫或窃窃低语中,从剧烈的举动和不耐烦的目光中,不免令人感到,这里的人们过于紧张,但是他们的工作却无可挑剔。

从荧光屏和地图上可以看出,有些德国轰炸机并未飞抵目标就返航了,可想而知,是苏军的歼击机迫使它们提前扔下了炸弹。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德军机群在苏军高射炮火力的打击下,队形大乱。

从空中情况图上看,德军飞机仅仅是飞近了列宁格勒空域……但后来又看到,有些敌机闯过了高射炮火的阻拦,飞到列宁格勒城边上空盘旋。向这几架飞机开火的已经是列宁格勒市中心的高射炮阵地了。

击落敌机的消息频频传来。地图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中间划着黑十字的红圈。卢卡申科能够看出来,现在的形势比起去年,要好得多了。

其实苏联空军在同德军交战的表现一直比其它军种好得多(空军是斯大林很爱用来救急的军种)。战争刚爆发的那段时间里,苏联空军的轰炸机始终都以数十架甚至数百架的规模不间断的对德国地面目标进行袭击。袭击范围不仅包括德军前线部队,也包括纵深的机场和工业目标。据统计,在41年6月22日到7月10日,苏联空军共动用4700个架次对德军机场进行了1000多次袭击。卢卡申科记得,在对敌方纵深目标的袭击中,比较成功的战例之一是在41年7月13日下午,由6架苏联轰炸机对罗马尼亚普罗耶什蒂油田炼油厂的一次袭击。以4架飞机为代价,苏联轰炸机部队摧毁了罗马尼亚9000多吨的石油储备。从6月23日起,遭到苏联远程轰炸航空兵袭击的还有德国本土的柯尼希斯贝格和但泽、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芬兰的赫尔辛基等地。

但多数情况下,苏联空军的空袭由于没有战斗机掩护,加上编队战术呆板,在德军密集的高炮火力和性能先进的“BF-109”战斗机拦截下往往损失巨大,而给敌人造成的实际损害却非常有限。仅在6月30日一天时间里,苏联空军在对勃布鲁伊斯克的袭击中就损失了上百架轰炸机。在北方的一次战斗中,苏联空军在损失43架轰炸机的情况下,仅凭借有限的自卫火力击落了5架“BF-109”战斗机。如果考虑到双方飞机在性能上的差距,应当说苏联轰炸机飞行员干的还不错。

和击落性能落后、得不到掩护的苏联轰炸机相比,德国空军与苏联战斗机的战斗却不是那么轻松。虽然大批“伊-15”、“伊-16”战斗机在速度、火力、机载设备上都大大落后于德国战斗机,苏联飞行员中菜鸟也太多,但在空战中,少数优秀的苏联飞行员仍能够驾驶这些老式飞机击落先进的德国飞机。而在遭遇苏联新式战斗机的情况下,德国空军受到的挑战更大。因此,在大量击落对方战斗机的同时,德国的战斗机损耗也非常严重,苏联空军慢慢的开始夺回自己的天空。

尽管自己现在已经安全了,但卢卡申科少将一想起自己乘坐的运输机被击落自己惨遭德军俘虏的那段经历,他仍然不免感到心惊肉跳。

幸运的是,他因为“521”车组的关系,逃出了德国人的魔掌,重新回到了自己人当中,而不必象好多曾经当过敌人俘虏的人那样,去“甄别营”受苦……

现在,他又回到了列宁格勒,成为了凌驾于党、政、军各部门之上的受人尊敬的内务人民委员会委员了。

德军对列宁格勒的空袭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卢卡申科感到有些不安,他走出总指挥部大厅,来到走廊。他发烧的脸上感到这里有一股清新的气流,显然这是空气压缩机送过来的。他举目四顾。

“军指挥部大楼上的观察哨联系中断!”一位戴眼镜的少校跟在他身后跑进走廊,匆忙地低声说,“马克西莫维奇上校命令尽快修复……”

“是,立即修复!”一名上尉应声答道,他带着几个通信兵坐在壁坑式的一间大房里,桌子上摆着许多部电话机。

两个战士按照上尉的命令,脱了靴子沿走廊向电梯跑去,以免脚步声太响。

卢卡申科想起来了,在防空指挥部的上面,司令部大楼的楼顶上有一个观察哨。从房顶上远望,列宁格勒大部地区就可尽收眼底。他也不慌不忙地跟随通信战士走去。他的耳朵里似乎还在响着戴眼镜的少校急促的话语:“马克西莫维奇上校命令……”

卢卡申科这才留心观察军参谋长马克西莫维奇上校的工作情况。他和瓦哈基莫夫将军并肩坐在控制台附近的桌旁,确实是军长得力的助手。马克西莫维奇面前放着一本打开的记录本,他以迅速而准确的速记方法记下各条线路传来的报告。同时还记下决定采取的措施。他偶尔和瓦哈基莫夫交谈几句,显然是在商量什么事情,接着就提笔勾销一段记录,再写上新的内容。他那苍白、清瘦的面庞,紧锁着的眉头,表现出全神贯注,忧心仲仲的样子。上校好象在应付严格的考试,解答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难题而又一筹莫展。

卢卡申科乘电梯向最高一层上升,从那里可以顺梯走进一个阁楼,再由阁楼到屋顶上去,有钢板竖檐的地方就是观察哨。

在电梯里就能清晰地听到炮声。但当卢卡申科来到屋顶上的时候,就觉得好象置身于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之中了。

“少将同志!”一个观察哨人员惊叫着奔向他,“您不能到这里来!而且还没戴头盔。弹片会伤着您的……”

“我只呆一分钟。”卢卡申科平静而严肃地回答,并向四周观望。

第116章 拉关系

此刻,有几架轰炸机从西面向列宁格勒冲来。从观察哨可以清楚地看到,列宁格勒中部方向上的夜空,高射炮的炮火密密麻麻,此起彼伏,象一团团沸腾的钢花。探照灯的光芒满天飞舞。在灯光的交叉处,有一个银色的亮点在闪烁,这是一架德国飞机。突然,在飞机的四周,开始出现密集的炮火闪光。爆破弹爆炸的轰隆声不断传来,令人胆寒。

高射炮的猛烈射击,大口径高射机枪的不断尖叫声混成一片,压倒了天上飞机发动机的嗡嗡声。在机枪子弹和小口径高射炮带着曳光的炮弹集中射击,发出五颜六色、连续不断的光点的地方,可以想象得出,那里有一些单架的德国轰炸机。卢卡申科看见,军司令部大楼的上空有垂直的光带伸向天空。说明头顶上就有敌机。

越来越大的呼啸声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悠长的咆哮声,似乎这是压在城市上的天空本身在咆哮。

四周的屋顶发出形形色色的撞击声,显得十分猛烈,十分嘈杂。由观察哨上张望,在目光所及的院落深处,在大街与环形林**的交叉路口上,起初闪现出似乎并不令人生畏的火光。

“混蛋!燃烧弹把那里点着了。”观察哨里的一个人说,听得出来,那声音由于惊惧而压得很低。

卢卡申科确实看到,在落下燃烧弹的地方,开始象小太阳一样闪亮,那光芒白得耀眼,肆意溅着火花。这时,卢卡申科才注意到,各房上都有人在走动。凡屋顶没有铁栅栏的房上,男女老少就把系着自己的绳索套在烟囱、无线电天线和突出的地方。有的人就把绳子的一端伸进天窗,拴在阁楼上。

凡有燃烧弹发出熊熊火光的地方,消防队员就跑去,用铁钳、铲满沙土的铁锨和装满沙土的木桶去灭火。许多处阁楼的天窗和小门,都冒出了闪亮的火苗。这些火苗带着轰隆声在铁皮上蔓延,耀眼的自光照亮了四周。有的燃烧弹没有穿透铁皮,落在屋顶,又掉在地上。火苗便在地上燃烧,烧化了沥青,烧坏了树木,简直就象烧透了路面。

周围是一片惨白,既不象白昼,也不象皓月当空的夜晚。这在烈焰中跳跃的光亮,显得凄凄惨惨。房屋、街道、树木喷出的火焰,仿佛马上就要冲入云霄。

四面八方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有吆喝、发口令、尖叫、叫骂和提醒人要小心的声音。

突然间,重磅炸弹的咆哮压倒了杂乱的人声。好象这颗炸弹就落到了司令部大楼上,但却朝远处飞去,惊动了城中的居民区,发出一声可怕的轰隆声,在大门附近爆炸了。

附近楼房的房顶上有人在祈求般地喊叫:“救命啊,好人们!……我的腿给炸伤了!救命啊……”

卢卡申科看到了那个人,他此刻正置身于周围的大火中,卢卡申科有心想要救他,但周围的大火却令他无能为力。

正在这时,一个有如壁虎般的人影迅速的从旁边的一座小楼的墙壁上爬了过来,腾身一跃,轻巧的越过火焰,跳到了楼顶上,将那个腿部受伤的男人扶了起来。

卢卡申科举起了小望远镜,火光中,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不由得激动不已。

是那个被要塞部队敬为神名的英雄车组里唯一的东方年轻男人,炮手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此刻正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考虑怎样将伤者带出火焰的包围圈。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他向卢卡申科这边望了望,有了主意,一下子将那个受伤的男人扛了起来。

卢卡申科看到身材瘦削的他竟然轻易的便将一个壮汉扛了起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亚历山大猛地腾身跃起,扛着那个男人便象飞鸟一般的冲向天空,直向卢卡申科所在的位置落了下来!

“不好意思,少将同志。”孙珲以一个矫捷的姿势轻巧的在卢卡申科旁边着地,但他毕竟扛着一个壮年男子,落地时还是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把卢卡申科吓了一跳,观察哨的人更是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个被救下的男人则直接晕了过去。

“亚历山大,真的是你么?”卢卡申科又惊又喜,伸出了手。

“少将同志,能安排下人救治这个受伤的人吗?”孙珲将晕过去的男人放了下来,和卢卡申科用力的握了握。卢卡申科立刻喊过观察哨的人,要他打电话找人上来救治伤者。

“您怎么也来列宁格勒了?少将同志?”孙珲注意到面前的卢卡申科穿着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军服,心中不由得一动。

“因为我本来就属于这里,呵呵。”卢卡申科笑道,“我是因为运输机被击落,才到了要塞那里,遇到了你们。在你们走后不到一个月,我也出发了,因为我遇到了一位被敌人击落飞机的飞行员,他是属于第七航空军的,在要塞修好了他的飞机,把我带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少将同志。”孙珲高兴的说道,他高兴是有理由的,因为眼前的这位少将正好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的高官。

这两天他已经受够了和“NKVD”的人打交道了。

“姑娘们都好吗?她们现在在哪里?”卢卡申科问道。

“和我一样,在观赏列宁格勒的‘夜景’,”孙珲看了看远方,答道,“顺便救助那些处在危险中的人。”

此刻在住房、机关大楼、影剧场、博物馆、医院、商店的所有阁楼和屋顶上,到处都有列宁格勒市民在同德国的燃烧弹搏斗。有些人在房屋被炸后罹难。专门的抢救队立即去清理,挖开残垣瓦砾……列宁格勒在受难,也在奋起自卫。

“你们真的很了不起,您刚才救了一个人,而我却只能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卢卡申科叹息起来。

“不,您的工作,要比我们重要得多。”孙珲立刻接上了他的话头,“眼下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能够帮助我。”

“能帮助您是我的荣幸!”卢卡申科甚至没有问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117章 惩戒营的指挥员

孙珲和女孩子们再次前去“NKVD”时,因为有了卢卡申科少将的陪同,接待人员的态度不再象以前那么生硬和蛮横,而是变得亲切了许多,在孙珲看来甚至多了几分殷勤。

“亚历山大同志,请您千万不要误解,我绝对不是不想支持您的工作,您有朱可夫将军的命令,执行的又是非常重要的秘密任务,我们支持您是理所当然的……”主管“惩戒营”事务的普雷马科夫上校对孙珲说道,“可是……您要用‘惩戒营’里的那些家伙去执行重要任务,这实在太危险了。”

“为什么这么说?上校同志?”卢卡申科问道。

“他们都是变节者,是苏维埃的叛徒,是无法信任的。”普雷马科夫上校说道。

“斯大林同志是要他们到前线来清洗对祖国犯下的罪恶,不是用来耗费粮食的。”卢卡申科说道,“既然亚历山大同志认为他们有用,那就是有最危险的任务需要他们,应该让他们对战争负起责任。”

听到卢卡申科这么说,普雷马科夫上校便不再坚持了,同意孙珲去“惩戒营”挑人。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上校同志?”卢卡申科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少将同志,我们最好还是等空袭结束以后再去吧。”普雷马科夫上校有些担心的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所有的‘惩戒营’部队现在都在前线呢,而且都是最危险的地段。”他转头看了看孙珲和女孩子们,“叶列娜同志,亚历山大同志,我觉得你们要去,最好开着坦克。”

听了上校的建议,孙珲和女孩子们对望了一眼。

“不用浪费燃油,请放心,上校,我们对付得了他们。”孙珲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大炮的轰隆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大地又在呻吟,残断的墙壁又在震动,砖头土星又纷纷落下。一名“惩戒营”的机枪手把马克沁重机枪拖出了掩蔽处,士兵们都躲在角落里。

炮击尚未停止,敌人的轰炸机即已在阵地上空吼叫。炸弹的呼啸声划破了浓烟重雾,轰隆的爆炸声震撼着他们的阵地。“惩戒营”第125连指挥员安德拉斯多夫捂住耳朵趴在窗龛里,滚热的灰尘冲进了他那大张着的嘴里。他不是听见、而是感觉到有喊声。这是一种冲破怒吼、呼啸和轰隆声的凄惨的可怕喊声。他回头一看,一个惩戒营士兵正在蒙蒙的尘雾中奔跑。

“德国人——德国人!……”

一阵冲锋枪的扫射淹没了刺耳的惊呼声,阵地上响起了短暂的隆隆炮声。安德拉斯多夫看见这个士兵跑着跑着便跌倒在石头上,尘雾中闪烁着火光,于是也喊道:“德国人——德国人!……”

尘雾后面,一些看不清的德国士兵用冲锋枪拼命在朝趴着的士兵们扫射。士兵们有的在喊叫,有的窜出堑壕,干脆暴露在飞机轰炸的目标之下,有的冷静了下来,朝着阵地深处射击。敌人冲锋枪的子弹击打在砖墙上,咝咝地擦过地面,嗖嗖地从头上掠过,安德拉斯多夫依然捂住耳朵,趴在墙根下,自己的冲锋枪被压在身子底下。

“我们跑吧!……”

有人——似乎是索尔尼列夫——推推他的肩头:“跑吧,指挥员同志!……”

安德拉斯多夫继索尔尼列夫之后,跃出了窗口,跌倒在地上,他匍匐着向一个弹坑爬去,张开的大口不停地吞咽着弥漫的尘土。飞机在阵地顶上低空盘旋,用机枪扫射着一切生灵。阵地里传出了冲锋枪排射声、喊声、手榴弹的爆炸声。

安德拉斯多夫模模糊糊意识到,不能在炮击下乱跑,但他想到那些正在硝烟弥漫的阵地里用冲锋枪歼灭他的士兵们的德国人时感到如此恐惧,以致他立即爬了起来,跟在机灵的索尔尼列夫背后跑去。他一会儿趴下来,在沙上上爬,咽着飞扬的尘土和弹坑里尚未消散的焦臭的硝烟,一会儿又奔跑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跑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怎样坠进里面去的。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两个衣服破烂不堪的士兵在摇他的肩头:“指挥员来了,您听见吗?指挥员!”

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头发的上尉,汗渍斑斑的满是灰尘的上衣上挂着一枚勋章。安德拉斯多夫好不容易地站身来,汇报了一下自己是谁和怎样闯到了这里。

“就是说,德国人占领了剧院大楼?”

“是从背后,上尉同志。他们也许是藏在地下室里。而当空袭的时候……”

“昨天为什么不搜查地下室?”上尉把头向靠在墙根上一声不响的索尔尼列夫一摆,“联络员报告说,你们牢固地控制着阵地。”

安德拉斯多夫沉默不语。无端的恐惧已经过去,此刻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失职了,由于惊慌失措而临阵脱逃,撇下了士兵们,丢下了命令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死守的岗位。他蓦地听不进上尉的话了,感到全身发烧。

“是我的错。”

“这不是过错,这是罪行,”上尉斩钉截铁他说,“我理应把你枪毙,但是我的子弹不多。”

“我一定赎罪,”安德拉斯多夫想说得响些,但呼吸屏住了,他说得声音很低,“我一定赎罪。”

是啊,作为惩戒营的一员,他们就是来赎罪的,但现在他们的罪行又加深了。

突然,爆炸的轰隆声、炮弹的呼啸声、机枪的哒哒声———切都哑了。某处还有零落的步枪射击声,大楼顶上几层的火还发出噼噼啪啪的0音声,但战斗已停下来了,这种寂静令人畏惧也令人困惑。

“莫非我们的人来了?”一个士兵没有把握地问,“也许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在耍花招,这些坏蛋!”上尉说,“加强监视!”

士兵跑去了。大家都默不作声。在这一沉寂的时刻,安德拉斯多夫听见某个地方发出了婴儿的微弱哭声和妇女的温柔话语声。

第118章 拼死进攻

“我一定赎回自己的罪,上尉同志,”他匆忙重复了一句,“我这就去……”

他的话被扩音器里传出的暗哑的很响的话音淹没了。这是一个非俄罗斯人在声嘶力竭地发表劝降演说的声音,它是从外面、冒烟的废墟上空的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在浓厚的空气里,它传得很远,此时就连所有的阵地和掩蔽室里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德军指挥部建议你们停止毫无意义的抵抗。阵地己被包围,红军已被击溃,勇敢的德国军队正在向列宁格勒市发起冲锋。你们的抵抗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给你们一个钟头的考虑时间。假如你们拒绝投降,那就必将被全部消灭,而阵地也将被夷为平地。”

暗哑的声音重复了两遍,每次都抑扬顿挫地、清晰地吐着每一个字。阵地里所有的人都屏息静听这个声音,当它停下来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扩音器里又传来了计时器有节奏的滴答声。

“去弄水,”上尉对那个几乎还是个孩子的年轻士兵说,这个士兵始终默默地站在上尉身边,并以毒恶的眼神看着安德拉斯多夫,“只是要当心,萨沙。”

“我会当心的。”

“请允许我去,”安德拉斯多夫恳求说,“请允许我去,上尉同志。我一定把水弄来。需要多少就弄多少。”

“你的任务是夺回剧院大楼,”上尉冷冰冰的对他说,“从种种迹象来看,过一个小时德国人就要开始炮轰:您必须在炮轰期间冲到剧院去,不借任何代价击退那里的德国人。不惜任何代价!”

上尉一字一板他说完最末一句话以后就走了,对他不清不楚的毫无用处的保证听也不听。安德拉斯多夫负疚地叹了口气,遂环顾了一下四周:在阵地的堑壕里,索尔尼列夫和受了点轻伤的那个高大的新兵坐角落里。

安德拉斯多夫费了好大的劲才想起他姓什么:因纽特列格。

“把我们的人都找来。”他说,感到两膝瘫软无力而坐了下来。

索尔尼列夫和因纽特列格在阵地里又找到了几个人。他们集中在一个壕室里,悄声地交谈着。阵地深处的某个地方依然有婴儿的微弱的哭声,这种委屈的哭声对安德拉斯多夫来说比任何刑罚都可怕。

他呆呆地坐在地板上,闷闷不乐地想道,自己干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背叛了同志们。他不为自己寻求辩护,不可怜自己:他力图搞清楚,这事为什么会发生。

“不、我不是现在才怕死,”他想,“这在昨天的进攻中就表现出来了。进攻开始后我张惶失措,放弃了指挥权。我想的是将来对人讲述什么。不是想怎样去战斗,而是想自己将来对人讲述什么……”

两个带轻机枪的正规军士兵走近了:“我们得到命令,掩护你们。”

安德拉斯多夫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个正规军士兵在摆弄机枪,检查弹盘,而他苦恼地想道,带着这几个士兵,怎么也无法把德国人从阵地里击退,但他不想去请求援助。

“最好是我死了,”他喃喃自语,“最好是我死了。”

他们连的伤亡率是所有部队当中最高的,现在只剩下了这几个人。

不知为什么,他竭力回避“被打死”这个词儿,而是说“我死了”。仿佛他希望死于伤风似的。

“手榴弹嘛,我们总共只有两颗,”因纽特列格说,对谁也没看一眼。

“会送来的,”一个正规军士兵说,“不会扔下你们不管:都是自己的伙伴嘛。”

后来又来了约莫十五个人。一个带炮兵标记的红褐色头发的上士报告说,这些人是派来增援的。因为德国人在这一地段的猛烈进攻,正规军伤亡也很大,所以上级暂且要他们和惩戒营幸存下来的人一起作战。安德拉斯多夫同上士一起把新来的士兵们分配到各个阵地跟前。

一切准备就绪,德国人的计时器依然在不停地滴答,不急不慢地一秒钟一秒钟地计算着时间。这种计时的声响始终萦绕在安德拉斯多夫的耳际,他试图以集中精力考虑进攻来把这种声音压下去,但是响亮的滴答声却讨厌地往耳朵里直钻。

不久,上尉来了。检查了一下准备的情况,亲自布置兵力。他没有理睬安德拉斯多夫,尽管安德拉斯多夫殷勤地围着他转来转去。后来他突然说:“白天进攻是不可能的。你觉得呢?指挥员?”

安德拉斯多夫不知所措,他无言以对,迟疑地点了点头。

“德国人也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等着夜间进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选择白天进攻的原因。主要的是,不能趴下,不管火力有多猛。冲锋枪是散射的,你考虑过这一点吗?”

“考虑过。”

“给您一次赎罪的机会。”

安德拉斯多夫想向这个疲惫不堪的上尉保证,誓死完成任务,但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活,只是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相信你,”上尉那严肃的脸上仿佛第一次掠过一丝笑影,“走吧,去看看你的士兵们。”

上尉到各个阵地去瞧了瞧,“苏维埃尘埃”们正在做着进攻的准备,每到一处他都重复着对安德拉斯多夫说过的话:冲锋枪是散射的,德国人料想不到会发起进攻,主要的是——不能趴下,而是一鼓作气跑到剧院大楼的墙根下。

“只剩下五分钟的考虑时间!”广播员嗓音暗哑地大声说。

“就是说,再过四分钟你们就开始进攻,”上尉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我一下令就进攻,一枪不发。一声不响、出其不意——这就是我们的武器。”

他瞧了瞧安德拉斯多夫,安德拉斯多夫马上明白了他的这一眼神,走向堑壕,这处堑壕的壕壁很高,因此从那里往外爬相当困难。但是惩戒营的士兵们已弄来了一些砖头,垒起了台阶。安德拉斯多夫踏上台阶,扳开冲锋枪的保险,等待命令。有人递给他两颗手榴弹,他把它们头朝上地别进了腰带里。

第119章 政治犯和逃兵

“前进!”上尉大喊一声,“快!”

安德拉斯多夫纵身一跃,砖堆塌了,但他毕竟跳出了堑壕,头也不回地朝着此时相距那么遥远的阵地墙壁跑去。

他一声不响地往前跑,仿佛觉得是孤身一人似的。心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连背后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听见,可是更没有时间回头看一眼。

安德拉斯多夫不知道计时器是否还在滴答地响,德国人是否已在匆忙地往枪膛里推子弹,但暂时谁也没有向他,向这个在炮弹重翻过的阵地上跑过的人开枪。只是那充满了硝烟和血腥气味的热风迎面扑来。

突然,从他面前的弹坑里闪出了一个人影,安德拉斯多夫差点儿没有卧倒,他认出是惩戒营里的一个士兵。显然,这个士兵也是逃离了阵地,但是没有能够到达阵地,因而趴在弹坑里,此刻他跑在冲锋的士兵们前头。就在安德拉斯多夫为这位惩戒营士兵还活着而高兴的一刹那,数十梭子枪弹的齐射撕破了寂静,子弹在头顶上呼啸:德国人开火了。

身后有人大声叫喊了。安德拉斯多夫想卧倒,若不是那个惩戒营士兵依然竭尽全力在前面大步跃进,那他也许会趴下来的。安德拉斯多夫想,这些子弹不是他打的,他也没有卧倒,他缩了一下脖子大声喊:“乌拉!——乌拉!……”

于是在一片“乌拉!——”的呼喊声中他一口气跑到了墙根,紧贴在窗间墙上,回过头来瞧了一下。只有三个人倒下了:一个已经不动了,另外两个还在尘土里蠕动。其余的人都冲进了炮火的死角,那个惩戒营士兵站在旁边的窗间墙根前喊道:

“手榴弹!扔手榴弹!……”

安德拉斯多夫从腰间拔出一颗手榴弹,朝窗里扔去——直接往冲锋枪射击的刺眼的火光里扔去。轰的一声,他立即就向手榴弹爆炸的焦臭浓烟里冲,用枪托在被枪弹打得残缺的窗台上一拄便跳了进去,跌倒在地板上,但他及时向后一滚,接着,惩戒营士兵扑通一声跌在他的身旁。周围是一片爆炸的轰隆声,烟雾和灰尘里闪烁着射击的火光,子弹打得墙壁直掉砖屑和灰泥。安德拉斯多夫坐在地板上朝闪光处射出短促的几排子弹。

“在后面退!朝上边!射得高一点!高一点!”那个惩戒营士兵喊道。

德国人在往上面——往后台那里退去,冲锋枪的火光就是从那里闪出来的。安德拉斯多夫把冲锋枪一仰,发射了很长的一梭子,突然火光熄了,枪哑了,枪栓直往后抖动。

“打呀,继续打!快!”

安德拉斯多夫拼命去摸衣兜:找不到子弹。于是他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迎着射来的一排排子弹向浓重的晦暗深处跑去。子弹噗噗地射到他的脚旁,砖屑飞打在皮靴上。安德拉斯多夫象在练习场上那样,甩开膀子扔出了手榴弹,随即趴在地上。轰隆一声,手榴弹爆炸了。

“炸得好,指挥员。”惩戒营士兵边说边帮他站起身来,“小伙子们都冲到后台上去了。用不着我们上也能收拾得了:德国人哪儿也跑不了啦。”

由上面传来了喊声、嘶哑的骂声、金属的碰撞声、沉重的敲击声:士兵们在肉搏战中消灭德国人。安德拉斯多夫环顾四周,在烟雾腾腾的昏暗里隐约可见跑过去的红军正规军士兵们的身影、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散扔着的武器。

安德拉斯多夫从地板上拣起冲锋枪,用力翻转了一下近旁的一个德国士兵的尸体,从他腰带上扯下了装有弹夹的子弹袋,随后向出口走去。

还没走到出口他就停住了:出口处依然支着他们的那挺马克沁重机枪,机枪手脸朝下趴在机枪上,紧紧抱住挡弹板。死前急骤拱起的背上有六个瘀结着血斑的黑色洞眼。

“是鲁缅采夫,他没有撤离。”走近的索尔尼列夫说道。

“他死守在这里,”安德拉斯多夫叹了口气,“不象我们俩。”

“但我们打回来了,我们可不是逃兵,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索尔尼列夫强调说,他本是一名中士,所在的部队给打散了,他好容易逃出敌占区,找到部队后,但却因为没有人能证明他在敌占区的经历,是以给当成了开小差的逃兵送到了惩戒营,对于逃兵的罪名,他一直坚决而又激烈的拒绝接受。

安德拉斯多夫和索尔尼列夫不一样,他是一名“政治犯”。

“应当把他埋了,索尔尼列夫。”安德拉斯多夫很后悔刚才说了那样一句话,所以马上岔开了话题。

“可埋哪儿呢?这里的石头有三米长。土都冻得硬梆梆的。”

“就埋在院子里,弹坑里面。”

突然间,空中传来震颤的嗡嗡声,愈来愈响,愈来愈近,淹没了所有别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扑向墙角,趴在地板上。气浪霎时间卷起了尘土,墙壁颤动,接着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空袭以后他们就会发起进攻!”安德拉斯多夫大声喊道,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守门口!而你——窗口!窗口!索尔尼列夫,窗口……”

身旁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墙壁颤动,砖头掉落。爆炸的气浪掀翻了马克沁重机枪,把机枪手的尸体甩到了一旁。刹那间一切都被焦臭的硝烟遮蔽了,空气令人窒息。安德拉斯多夫又咳又喘地扑向了重机枪,爬着把它拖向墙角。

“注意窗口,索尔尼列夫!……”

索尔尼列夫捂住耳朵,伏卧在地上。安德拉斯多夫摇晃他,扯他,用脚踢他,但他只是益发紧贴着砖石铺成的地面。

身旁又是一声巨响,门拱上的砖头纷纷掉落。又响起一声爆炸,一声又一声,困在砖堆里的安德拉斯多夫已不再去数爆炸声了,它们已连成了一片隆隆不断的轰响。

谁也不知道,炮火究竟持续了几个钟头。而当四周开始变得安静,他们从砖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轰炸机低飞的隆隆声已响彻在空中。

第120章 战地女神

德国轰炸机发出肆无忌惮的叫嚣,开始了俯冲。他们又卧倒在墙根下,大地又在呻吟,砖头复又掉落,整座建筑摇摇欲坠。尘土、浓烟、焦臭味窒住了呼吸,力气早已消耗殆尽。意识几乎失去了,只有躯体还在毫无痛感地承受着爆炸的震动和打击。

“活着,”安德拉斯多夫模模糊糊地想道,他两耳被严严堵住,处于一片沉寂中,“我还活着。”

他不想动一下身子,尽管他感觉到背上压着的砖头很重。头痛欲裂,浑身象散了架似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疼。他的舌头又干又肿,充塞了整个口腔,烧灼着上腭。

“德国人!……”

这声音来自远处,仿佛来自他周围这一片寂静的彼岸。不过他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试着爬起身来。砖头哗啦啦滚了下去,他艰难地从底下爬了出来,睁开迷进了灰尘的眼睛。

那个惩戒营士兵连忙把马克沁重机枪架起来:散热筒已经被压扁,瞄准器也弯了。身旁的一个陌生的士兵在扒拉砖堆,往外拖机枪子弹带。安德拉斯多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只向前迈了几步,便两膝一弯,扑倒在机枪旁边。

“让我来。我自己就可以。”

“德国人!”

惩戒营士兵扭歪的脸上流着血。安德拉斯多夫轻轻推了他一下,重复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守住窗口。”

他趴在机枪跟前,用疲惫无力的手死死抓住枪柄。惩戒营士兵已不在眼前,身旁卧倒的一个士兵正在往子弹带里安装子弹。安德拉斯多夫打开了枪盖,理了理弹带,此刻他发现了德国兵:他们穿过硝烟和尘土的浓幕正冲着他奔了过来。

“打!”士兵喊,“打呀!”

“就打,”安德拉斯多夫嘟哝了一句,眼睛从挡弹板的缝隙里瞄着冲过来的敌人,“就打……”

他担心自己扳动不了枪机,因为手指发抖,一点力气也没有。然而枪机被扳动了,机枪在手中跳动了起来,教堂前面撒开一个扇形的尘幕。安德拉斯多夫抬起枪筒,朝着冲过来的晦暗的身影射出长长的一梭子。

情况十分危急。烟幕里出现了一些黑乎乎的人影,安德拉斯多夫扳动着枪机不停地打,直到它们消失为止。在射击间隙里,他拼命在砖堆里扒拉压扁了的弹匣,不顾手指流血,一个劲儿地往子弹带里塞子弹。接着又向潮水般涌来的德国士兵扫射。

整整一天德国人都没有消停。进攻转为炮轰,炮轰转为轰炸,轰炸又转为进攻。轰炸时,安德拉斯多夫就把机枪拖向墙根,轰炸结束时,他又把机枪拖回原地扫射,他变成一个聋了的、半失明的、知觉麻木的人了。担任他副射手的那个士兵被砸在从拱顶掉落下来的一大块东西底下,他曾可怕地呼喊了好一阵子,但是正值敌人的进攻,安德拉斯多夫无法扔下机枪去救他。散热筒不知是熔开了焊接处,还是被子弹打穿了:机枪直往外冒汽,宛如沸腾的茶炊,安德拉斯多夫忍着烫把它从坍塌的门洞拖到墙根,又从墙根拖回去再打,焦虑的是,子弹眼看就要打光了。他不知道,这里里还剩下几个士兵,但他一直射击到子弹打不出去了为止。这时他想起了冲锋枪,便朝德国人扫了一梭子,随即向大楼晦暗的深处跑去,不时绊在石头和尸体上。

在他尚未跑到地下室时,忽听得外面爆发出散乱的射击声和嘶哑的“乌拉”声。安德拉斯多夫明白了,自己人已到,于是他踉踉跄跄向出口走去,把冲锋枪随身拖着。有人迎面跑了过来,对他说了什么话,但他好不容易才从焦渴的喉咙里吐出一个字:“水……”随即倒下了,失去了知觉。

水使他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水壶,立刻伸过嘴去,喝了一口又一口,这时他才发现,喂他喝水的,是一个年轻的有如女神般美丽的黑眼睛姑娘。

这个姑娘身形纤美,但力气却很大,只用一只胳膊就托起了安德拉斯多夫沉重的身躯,另一只手拿着军用水壶,喂他喝水。

战斗还没有结束,他正就着姑娘手中的水壶喝水,却蓦地看到一个端着冲锋枪的德国人向他们这边冲来。

安德拉斯多夫想要去抓自己的冲锋枪,但他全身的力气象是都给抽走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德国士兵将冲锋枪对准了他们。

但就在这一瞬间,姑娘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她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动作放下了手中的水壶,单手便拿起了放在身边的一支“波波莎”冲锋枪,对着德国人打了一个短射,她的动作是那样的顺畅,自然,带有一种难言的美,安德拉斯多夫自从参加战斗以来,头一次把血腥的战斗和美这个词联系了起来。

她的射击极为准确,那个德国士兵的前胸猛然迸出大片的血雾,立刻栽倒在地,紧接着又有两个德国士兵冲了过来朝这边开火了,但他们只来得及刚扣下手中冲锋枪的扳机,便给姑娘调转枪口一下子击倒,冲锋枪射出的子弹都扫向了天花板。

姑娘就这样射击着,在她和门口之间形成了一道死亡之墙,安德拉斯多夫看到,只要德国人想要逾越,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但是很快姑娘的冲锋枪便打光了子弹,安德拉斯多夫奋力的直起了身,拿过自己的冲锋枪给她:“同志,用这支枪!”

姑娘点了点头,丢下了枪口还在冒烟的“波波莎”,正要接过他的枪,却见一个冒烟的德国手榴弹从侧面的一个窗口抛了进来。

姑娘面色一变,顺手抓起了一块砖头丢了过去,砖头将手榴弹一下子磕飞了,手榴弹飞出窗口的一瞬间爆炸了。

安德拉斯多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一时间不由得呆住了,直到一群德国士兵冲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还是你用吧。”姑娘平静的看了德国人一眼,将冲锋枪还给了安德拉斯多夫。

第121章 往事

安德拉斯多夫只感到眼睛一花,身边的姑娘便没了踪影,接着德国士兵当中便响起了惨叫声。

他定了定神,仔细望去,只见姑娘有如跳芭蕾舞一般的在德国士兵当中跃动,她的手里握了一把匕首,每一次挥动或刺击,都有血光迸现——德国士兵不是给割开了喉咙,便是给刺中了心脏,德国士兵拼命的向她开枪,子弹不是打飞到了一边,就是击中了同伴,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击中她。

仅仅过了几分钟,十几名德军士兵便全部倒下。

她收起了匕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安德拉斯多夫,微微一笑,“你还能起来吗?同志?”

安德拉斯多夫听到她那悦耳无比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让他支撑着身体竟然站了起来。

他拿起了她的军用水壶,珍重的背在身上,点了点头。

“让我们把他们都杀光吧。”她捡起了一把德国人丢下的冲锋枪,又拿了几个弹匣插在腰间,当先走了出去。安德拉斯多夫跟在了她的身后,他刚走了几步,发现那个埋在砖堆里的惩戒营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出来了,也拿了一支德国冲锋枪,和索尔尼列夫一道,向他走了过来,跟在了姑娘的身后。

“她是谁?”安德拉斯多夫向索尔尼列夫问道。

“女神,一位女战神……”索尔尼列夫望着姑娘俏丽的身影,喃喃的说道。

他们走出剧院大楼,看到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大量德军士兵的尸体,间或有苏军士兵的尸体,熊熊的大火和无以数计的照明弹把这里照得通亮,阴森肃杀的寒光笼罩着这处渐趋沉寂的阵地。偶尔有几发德国人的炮弹落下,声音响亮而短促。

安德拉斯多夫惊奇的发现,还有几个和那姑娘几乎一样身手的女战士,在和德军厮杀。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一个手拿长刀和手枪的年轻战士。

刚才他就发现,地上的德军官兵尸体,有好多是没有头的,现在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每一刀挥出,都有一颗敌人的脑袋滚落。

他每一枪射出,都有一个敌人倒下。

而每当手枪子弹打光后,他竟然能在用刀斩杀敌人的间隙,飞快的给手枪更换弹夹,重新开始射击。

安德拉斯多夫知道,今天的胜利,属于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的到来,自己和惩戒营的部下们,很可能就没命了。

敌人这样猛烈的进攻,他们是根本顶不住的。

安德拉斯多夫没有再去想,而是吼叫着,端着冲锋枪,向敌人冲去……

战斗终于结束了,阵地上安静了下来,不再有德国人的炮弹和照明弹,也不再有枪声和喊杀声了。

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军官们这时不知怎么赶到了这里,安德拉斯多夫很是奇怪,以他的经验,这些专门负责“内务”的人,是不会到这样危险的地段来的。

“指挥员,集合队伍。”上尉对安德拉斯多夫说道,他受了伤,头上缠着绷带。

安德拉斯多夫不明白上尉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没有多问,而是执行了上尉的命令,不一会儿,活着的惩戒营士兵们陆续的集中在了这里,一共有52人,安德拉斯多夫指挥的惩戒营第125连只剩下了10个人,剩下的是惩戒营另外3个连的幸存者,营长和他们的指挥员(连长)都已经阵亡了。

“都站好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一个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军官挥舞着手枪冲这些死里逃生疲惫不堪的士兵喊道,惩戒营士兵们稍微调整了下队形,站得整齐了些。

“叶列娜同志,亚历山大同志,他们都在这里了。”“NKVD”军官换了脸色,对叶楚楚和孙珲恭敬的说道。

安德拉斯多夫看着孙珲和叶楚楚,还有他们身边的三个姑娘,想起了他刚刚奋勇杀敌的样子,不由得十分敬佩。

由于刚刚曾并肩血战过,他们五个人的身上和惩戒营官兵们的身上一样散发着浓重的硝烟味道,但尽管如此,年轻女子身上那特有的馨香还是难以掩盖。

安德拉斯多夫认出了那个救过自己的姑娘,情不自禁的向她迈了一步,却给“NKVD”的一个军官粗暴的阻住了。

“你要干什么?混蛋!”

“我……想对拯救我生命的人表示感谢。”安德拉斯多夫的目光望向肖甜甜,嘴唇轻轻的动了动,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肖甜甜显然听见了。

肖甜甜眨了眨眼睛,大步上前,来到了安德拉斯多夫的面前,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

“我叫奥尔佳,‘521’车组机电员兼机枪手,很高兴认识你。”她看着他,微微一笑,自我介绍起来。

“加拉希尔.安德拉斯多夫……”他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前‘579农场’号车组车长……”

“现在已经不是了!”“NKVD”军官显然对安德拉斯多夫握着有“苏联英雄”称号的肖甜甜的手感到不满,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并提醒肖甜甜,作为一位“苏联英雄”,和这种“苏维埃灰尘”握手是不合适的。

听到他的话,安德拉斯多夫感到一阵深深的自卑,他松开了她的手,退回到了队列当中。

“你开过什么坦克?”孙珲扬了扬眉毛,问道。

“‘T-26’,‘BT-7’,‘T-35’,‘T-34’……”安德拉斯多夫说到“T-34”坦克时,感到一阵揪心的难受。

那辆坦克是“579”农场的职工们捐钱建造的,而自己却丢弃了它……

“可是你放弃了你的坦克,带着你的部下当了逃兵。”“NKVD”军官冷笑了一声,“不是吗?”

安德拉斯多夫难过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放弃了你的坦克?”孙珲问道。

“我们的坦克没有炮弹……当时我刚刚将领取炮弹的申请递了上去,还没有等到批复,敌人就打过来了……我们撞坏了三辆敌人的坦克,冲出了敌人的包围,但燃油用尽了,敌人又一直在追我们,我们只好放弃了坦克,徒步离开,寻找部队……”安德拉斯多夫低声答道。

第122章 拉队伍

听了安德拉斯多夫的回答,孙珲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进“惩戒营”,不由得很是替他感到冤枉。

因为斯大林的错误判断,坚持认为德军在没有征服英国之前不会对苏联下手,所以苏军都尚处在二级战备状态。这种状态下,士兵在营房,枪炮在武器库,子弹在弹药库,三者都是分开的。这就导致苏军面临突袭根本不能及时还击,安德拉斯多夫的经历,就是这种情况真实的写照。

孙珲记得,当时情况紧急,掌管弹药库的内务人民委员会军官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不顾苏军官兵的强烈要求,不肯打开弹药库,逼得苏军机械化第9军军长罗科索夫斯基不得不将内务委员会军官们给抓了起来,夺下钥匙强行打开弹药库给所属部队下发弹药,并大胆的弄走了全部200辆预备车辆。如果考虑到这位曾遭受迫害的将军不久前刚刚从内务人民委员会的监狱里释放出来(在那里他被打掉了几颗牙齿),不能不承认罗科索夫斯基的非凡勇气。

“你的问题恐怕不止是这些吧?”“NKVD”军官冷笑了一声,“别忘了你‘政治犯’的身份!”

听到“政治犯”这个词,孙珲在心里暗暗好笑,更加坚定了他用这个人的决心。因为政治犯大都是有理想和情怀的人,对他来说,执行干掉希姆莱这样的危险任务,政治犯才更加的好鼓动上前线拼命。

他记得历史上“NKVD”在挑选劳改营的犯人上前线时,那些小偷和抢劫犯都往后缩,而那些政治犯却全都主动要求上前线参战,保卫祖国,丝毫不在乎被别的犯人嘲讽为“傻子”。

现在孙珲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精通业务的“傻子”。

“过去的事就算了,现在祖国需要的是能够保卫她的人。”叶楚楚在一旁说说道。

“我只是提醒您一下,叶列娜同志,”“NKVD”军官赶紧说道,“我们奉命协助您和亚历山大同志的工作,自然要尽到提醒的义务。”

“非常感谢您,上尉同志。您可以把他调给我们吗?”叶楚楚冲他微微一笑,“NKVD”军官立时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这里是他们的名册,亚历山大同志。”“NKVD”军官将一个笔记本交给了孙珲,“上面有他们以前都是做什么的记载,可以方便您挑选,不过很多人估计已经死了。”

“谢谢您,上尉同志。”孙珲接过名单翻看起来,当他看到头一页便有一个姓“罗蒙诺索夫”的坦克手时,想起了基洛夫工厂的那位和善热情的车间主任,最早向他提出去惩戒营搞人建议的人,立刻便念出了他的名字,“梅赫伊.谢尔盖耶维奇.罗蒙诺索夫。”

安德拉斯多夫看到,那个曾帮助他作战一度给埋在砖堆里的惩戒营士兵走出了队列,昂首挺胸的在孙珲面前立正站好。

孙珲认出了他,刚才的战斗景象依然存在脑海中未曾消退,他对这个英勇的战士印象很是深刻。

“你是坦克手?开过什么坦克?”孙珲问道。

“我开的是‘KV-2’坦克,亚历山大同志。”罗蒙诺索夫回答道,“那辆坦克是我亲手组装的,还没有上漆,敌人就打了过来,我和伙伴们开着它直接上了战场,压毁了12门敌人的反坦克炮,撞毁了3辆装甲车,后来它燃油耗尽,陷在了河沟里,我们被迫放弃了它。”

“你亲手组装的这辆坦克?”孙珲心里一动,“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原来是基洛夫工厂的机械装配工,亚历山大同志。”罗蒙诺索夫回答道,“法西斯入侵祖国,我是第一批报名参军的技术工人。”

罗蒙诺索夫的回答证实了孙珲的猜测,于是他把罗蒙诺索夫也加入到了调用的名单当中。

孙珲很快在惩戒营士兵当中挑出了20个人,看到这20人中有一半是政治犯,“NKVD”军官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孙珲。

“亚历山大同志,您不觉得,您挑选的人当中,政治犯的比例太高了吗?”“NKVD”军官说道。

“别担心,上尉同志,如果他们觉得,在我的手下就可以减轻保卫祖国的职责,那就大错特错了。”孙珲打量着面前的20个人,目光瞬间变得冷洌而凌厉,“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应该看到我是如何杀死法西斯的了。今天,我可以从德国法西斯们的手中把你们救下来,明天,如果你们想要背叛祖国,背叛斯大林同志,我会毫不客气的砍下他的四肢,最后砍掉他的头。我说到做到,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惩戒营士兵们回答道。

“大声回答我!”孙珲大吼了一声,吓了“NKVD”军官一跳。

“明白!”惩戒营士兵们的血性仿佛给激发了出来,大声回答道。

这天晚上,还在加班的车间主任罗蒙诺索夫得知了自己的弟弟被孙珲从惩戒营调到了特种坦克排的消息,他望着工人们正在改装的“KV-220”坦克,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正在这时,基洛夫工厂的总设计师、伏罗希洛夫元帅的乘龙快婿科京和伏罗希洛夫元帅一道来到了车间,视察“KV-220”坦克和“T-150”坦克的改装工作。

对于科京的到来,罗蒙诺索夫并不感到奇怪,他重视“KV-220”坦克的改装工作是理所当然的:由于“521”车组的辉煌战绩和英勇作战的场面给英国记者录了下来广泛报导,加上苏联宣传部门的全力鼓吹,不仅苏联国内对这个英雄坦克车组家喻户晓,连大洋彼岸的美国人都震惊了。因为“521”车组是开着“KV-1”坦克取得苏军第一的战绩的,作为“KV”系列坦克的总设计师,科京自然面上极大的有光,从此再也不担心“KV”项目给“T-34”系列挤掉了。

科京的心里可以说对“521”车组充满了感激,但他知道自己不适于在明面上将这种感激表现出来,但暗地里只要能够帮助到这些年轻人的事,他是一概不吝惜精力去做的。

第123章 献礼

但今天伏罗希洛夫元帅亲自光临这个小小的车间“指导工作”,就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了。

由于在战争爆发时表现差劲,伏罗希洛夫元帅和“胡子很大,脑子很小”的布琼尼元帅已经失去了斯大林的信任,现在等于给闲置了起来。

战争一开始,从东普鲁士和立陶宛的边境到普斯科夫,德军花了不到20天的时间就推进了500多公里。而从普斯科夫到列宁格勒只有300公里的距离,按照这样的推进速度,列宁格勒很快便要陷落(当时似乎一切都在按希特勒的如意算盘进行,他原打算在41年7月21日占领列宁格勒),斯大林闻讯惊怒交集,他对当前恶劣的局势绝对不是一点点的担忧。所以当普斯科夫一失守,他马上语气极为严厉地训斥曾经是他的“亲密战友”的伏罗希洛夫:“普斯科夫怎么丢失了?你们打算撤到哪里?撤到北冰洋去吗?”诚惶诚恐的伏罗希洛夫赶紧表决心:“斯大林同志,我清楚我的职责,我会不遗余力去完成党和人民对我的嘱托。”

别人不清楚当时斯大林对保卫列宁格勒有没有信心,但当德军切断了列宁格勒与外界联系的最后一条陆路交通线,几乎将列宁格勒围得水泄不通时,伏罗希洛夫肯定对守住列宁格勒失去了信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到前线去,希望被德国人打死(41年11月9日在季赫温,伏罗希洛夫的车队遇到了德国头号坦克王牌射手库尔特.科尼斯佩尔所在的“芬德萨克”坦克车组,所幸军官识别敌方车辆的能力比普通士兵强得多,俄国车队立刻调头就跑,但还是给德国坦克击毁了好几辆汽车,伏罗希洛夫差一点就成了科尼斯佩尔的刀下之鬼)。

不过那天表决心后,伏罗希洛夫还是干出了点成绩的:他紧急动员百万列宁格勒居民夜以继日地围绕列宁格勒构筑了三道防线,最外面的一条是以卢加为中心,西起卢加河出海口的金吉谢普,东至伊尔门湖西岸的希姆谢克,全长180公里,自西北至东南走向的“卢加”防线。这条临时赶建起来的防线在后来的战斗中起了不小的作用。这可能也是斯大林没有把他象库利克元帅那样的一撸到底的原因之一。

科京问了一下改装的情况,得知一切顺利后,转头对伏罗希洛夫元帅说道:“我根本没想到,‘祖国母亲’坦克车组里唯一的男人,竟然是个精通火炮知识的年轻人。他竟然想到要安装海军的85毫米炮(52-K1939年型85毫米55.2倍径防空炮),现在看来,这种炮简直就是给‘KV-220’坦克量身定做的一样,再合适不过了。”

伏罗希洛夫点了点头,来到了基本完工的“KV-220-1”坦克前,仔细看着这辆比“KV-1”要高大威武得多的新坦克。

“有情报说,德国人也在研制新式的重型坦克。”伏罗希洛夫看了一会儿,转头向科京问道,“他们没有说过朱可夫给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吧?”

“没有。”科京摇了摇头,“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只知道是非常重要的任务,而且是在斯大林同志下令给他们一辆新坦克之前。朱可夫将军的命令是要他们组建一个特种坦克排,要全部是重型坦克,指示相关部门全力配合,这四辆坦克都是他们指名要的。”

“那就是说,也许斯大林同志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意思是斯大林并不能看穿一切)。”伏罗希洛夫象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微微一笑。

“也许是象您说的那样,他们要去对付德国人的重型坦克。”科京说道。

“有可能。”伏罗希洛夫不可置否的答了一句,“我很快要去莫斯科,也许可以找机会问一下朱可夫是怎么回事,如果可能,我也愿意给他们一点有益的帮助。”

科京敏锐的觉察到了岳父大人话里有话,但他早就学会了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他只要知道,岳父在有意无意的提醒他,好好支持“521”车组的工作绝对是有益无害就行了。

科京并不知道,这一次被斯大林降职使用任命为可笑的“游击运动总司令”、国防委员会下属的“战利品委员会主席”的伏罗希洛夫去莫斯科,要带走一批重要的俄国艺术珍品和珍宝送给斯大林作为献礼,而这批珍宝,恰恰就是“521”车组从德军手中夺回来的。

送走了岳父大人,科京决定,要趁这几天继续完善一下“KV-220”和“T-150”,并把从中得到的有益经验总结好,应用到未来可能出现的用伟大的斯大林同志命名的新型“JS”系列坦克坦克中去……

伏罗希洛夫是四天后飞抵莫斯科的,到莫斯科的当天,总参谋长朱可夫正引荐弗拉基米尔?雅科夫列维奇去见斯大林,而实际上他们早在保卫察里津时期就相识了。斯大林和他们见面后,听取了朱可夫关于战场形势的例行报告,伏罗希洛夫也在场。

朱可夫的报告井井有条,而且对斯大林的提问应答如流,让伏罗希洛夫深感惊讶。通过朱可夫的报告,通过朱可夫和斯大林的问答,他虽身在斯大林办公室,但对各地的战况,已经大体上有了明白透彻的了解。而雅科夫列维奇则被告知,他已被指定任第28集团军司令,这个集团军应配合其他新组建的集团军在西方向作战部队的后方占领防御地区。

伏罗希洛夫虽然知道这一切和他已经关系不大了,但他还是全神贯注,仔细听了西方面军总司令铁木辛哥元帅指挥下的各集团军的情况。他在想象中差不多已经看清,西部战线不稳,其所属部队的战役布势也漏洞百出……看那巨大的地图,西北方向,在280公里宽的地带内,叶尔沙科夫中将指挥的第22集团军,要钳制敌人16个师的兵力,只能以6个师屏护斯摩棱斯克方向。

第124章 天威难测

转而隶属科涅夫中将指挥的第19集团军编成内的各师,还在分批开赴前线的途中,这些师彼此缺乏密切的联系,只能在第22集团军左翼的后方展开梯次防御。库罗奇金指挥的第20集团军位于维捷布斯克和奥尔沙之间,巳打得筋疲力竭,再往南,溯第聂伯河而上至罗加乔夫,担任防御的列梅佐夫中将指挥的第13集团军,翼侧已经暴露,虚弱不堪。其所属第63军已陷入合围,正倾其全力保卫莫吉廖夫。库兹涅佐夫上将指挥的第21集团军正连续对敌进行反冲击,掩护第13集团军的左翼。在斯摩棱斯克地区,卢金中将指挥的第16集团军作为方面军的预备队,正在这里集结。至此,一切了如指掌,但是,这个“了如指掌”只是从地图上看,西方向广大空间变幻莫测,这变化不是以日计,而是以时计。总参谋部要想抓住这个变化是不容易的,而要根据这个变化,发出指示,变更部署,把新的预备队投入战场,就更难了。

因为是阴天,斯大林的办公室里显得很是阴暗。朱可夫报告完备战线的作战情况后,斯大林背着手,在室内踱步,朱可夫开始收地图的时候,斯大林把手放在桌上。

“这么说,28集团军司令员卡恰洛夫同志,明白您的任务了?”斯大林表情严峻,看着弗拉基米尔.雅科夫列维奇.卡恰洛夫问道,“我们把一支很大的兵力,7个师,托付给了您!……要顶住古德里安!应当首先稳住西部战线的态势。”

“是,我明白,斯大林同志。”卡恰洛夫答道。

“任务明确了,最主要的是各师必须及时到达集结地域。给卡恰洛夫新组建的这个集团军所属各师,情况如何?现在驻在什么地方?”斯大林问朱可夫,语调很是严厉。

“我还不能准确回答,斯大林同志。”朱可夫脸色阴沉地答道。

“我们的师现在是主要的战术单位,总参谋部必须随时掌握各师的驻地和现状!对每一个师都要了如指掌!”斯大林由于不满,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让坐在那里的伏罗希洛夫一阵惊悸。

“过一小时向您报告,斯大林同志。”朱可夫一边说,一边手脚忙乱地收拾地图,“我想,第28集团军所属各师已大部编组完毕,或者已经在行军途中了。”

“您有问题吗?”斯大林问卡恰洛夫。

“有,斯大林同志。但我是向总参谋部各部提问,谈集团军的编制问题。”

“好!……只是别忘了,卡恰洛夫同志,看一个人的智力,从他的提问,要比从他的回答更容易判断。”斯大林带着鼓舞人心的笑意和他握手告别。

“您先别走,朱可夫同志。”斯大林看了一眼伏罗希洛夫,对朱可夫说道,

“希特勒的最高统帅部是怎样工作的?有多少机构?……他们那些屠杀计划是怎么出笼的?您知道吗?……”

“不知道,斯大林同志。”朱可夫回答。

“我想伏罗希洛夫同志也不知道。”斯大林不经意的瞥了干坐在那里的伏罗希洛夫,将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拿了出来,交给了朱可夫,“你可以好好看看。”

朱可夫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最上面的一份材料,是38年2月4日发布的关于德国武装部队统率权的命令。命令中说:“从现在起,我亲自接管整个武装部队统率权。此前成立的军政部作战部改组为最高统帅的参谋部,原军政部作战部全部权限,直接转交我本人掌管。”

“前军政部作战部部长改任最高统帅参谋长,其职衔相当于帝国部长。”

“最高统帅的参谋部将同时履行军政部职责,最高统帅的参谋长则应以我的名义履行军政部部长职责……”

第二份材料讲的是希特勒听取作战形势报告的程序。

“这种报告始于德国进攻波兰之日,即39年9月1日,在总理府的花园内举行。目前,最高统帅机构或设在专列上,或设在有特殊设备的建筑里,那里有迅速悬挂和卸下地图、图表的工具,有许多桌子放置情报资料和苏联的新型步兵武器样品。在这种会议上,一般是在陆军参谋长报告过作战形势之后,做出重要决定和下达治示。”

“参加希特勒处报告会的,人数极少,而且固定不变。其中有最高统帅的参谋长凯特尔元帅,武装部队作战指挥部参谋长约德尔将军,希特勒的四名副宫,照例还要有‘私人联络官’博登沙特将军。有时,还邀请陆军总司令部代表,以及空军的代表赴会。作报告最多的是武装部队作战指挥部参谋长约德尔。他的消息来自三军司令部的报告。”

“如果最高统帅机构设在野外,那么会议室的陈设就要适合野外条件,或者另建专用的木板房。”

“除了前线形势的例行报告外,如收到三军总司令的重大报告,还要在小范围内召集专门会议。”

“每天中午在最高统帅机构,即‘狼穴’举行的作战会议,希特勒一般都在场。会议讨论的内容,是三军司令部上午送来的战报。陆军总司令部送来的报告,主要内容取自各集团军群当天发来的最新战报。只有驻芬兰、挪威和北非德军司令的报告,才直接电呈最高统帅参谋部,并抄送陆军总司令部。”

“希特勒的每天日程安排也值得注意,”材料中指出。“大约在上午11时,约德尔在小范围内,利用各战场地图,向他报告夜间收到的战报。有时他的报告要推迟,因为希特勒在白天的劳乏之后,按照老习惯,夜里要和他身边的人,有时甚至只和两个速记员,边吃茶点边交谈,往往通宵达旦,熬到翌日晨四时。这就给解决军机大事带来不便,希特勒常常要睡一个上午,谁也不能去惊动他。”

朱可夫很快看完了文件夹里面的内容,斯大林看了看伏罗希洛夫,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朱可夫明白斯大林的意思,将文件夹交给了伏罗希洛夫,伏罗希洛夫把上接了过来,怀着激动的心情看了起来。

第125章 领袖的“跳蚤包”

斯大林显然对苏联的情报侦察工作表示赞许,对朱可夫说道:“朱可夫同志,现在我们不妨稍微发挥一下我们的想象力,试想,现在希特勒在干什么,我们得冷不防往他的领子里塞进一包跳蚤去……到牧羊草地上去捉些跳蚤,然后命令他们把希特勒给咬死。”

朱可夫实在忍不住了,象小孩一样哈哈大笑,说他感到自己的脊背上也有跳蚤在捣乱了。他接着说:“我历来不相信什么灵机一动,什么未卜先知,不过,说老实话,斯大林同志,我们战前不是有过一次由铁木辛哥和梅列茨科夫导演的战役战略图上作业演习吗,在那次演习中,我们‘蓝军’一方取胜,就是因为我早就猜透了铁木辛哥和梅列茨科夫的心思。可见我们了解敌人的心理状态,确实是非常有好处的。”

“那么,现在就猜猜看,希特勒在想什么?”斯大林说,他的眼中闪过难以捉摸的神色,那眼睛眯缝着,紧蹩着的浓眉下,令人熟悉的金色光辉消失了,“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演习’……我们要在第聂伯河上游,一开头就让希特勒来个嘴啃泥。为此,一定要全力以赴。”

德军统帅部目前尚未获悉,苏军集结的各师正准备向斯摩棱斯克方向实施反突击。但是,德军近日来采取的行动,也规模巨大,远远超出了原计划,而且在其开始展开的阶段,就使苏军统帅部乱了阵脚,苏军的种种企图通通成了泡影。成为泡影,但又不等于希望的破灭。

德军最高统帅部深知红军在防御作战中不屈不挠,深知苏军各级司令部指挥有方,惯会扭转不利战局,深知红军各级指挥员擅长在广大战线上机动兵力兵器。于是,转而另寻出路,探索新的战役战略原则。

“你们猜猜,朱可夫同志,伏罗希洛夫同志,希特勒会不会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乘专列到达德军占领的苏联领土?他的部队,照希特勒的说法,已取得了辉煌之极的胜利,他会不会前来会见他手下最为卓越的战略家和军事思想家。藉以消除他心头的疑云,进而坚定他那所谓天赐神授的信念?”斯大林看了看朱可夫和伏罗希洛夫,微笑着说道。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斯大林同志。”朱可夫笑着回答道,“所以我们要把‘跳蚤包’提前准备好。”

在这一刻,伏罗希洛夫的脑海中有如电闪雷鸣一般,他没有回答斯大林,但却想明白了那个四女一男的英雄车组的“重要任务”可能是什么。

朱可夫的回答,又进一步的证实了他的猜测。

而斯大林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显然是想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一般来说,斯大林对不称职的指挥官还是讲情面,给机会的,象德米特里.格里戈利耶维奇.巴甫洛夫那样因为失利就马上被枪毙的极端例子不多。科涅夫,安德烈.伊万诺维奇.叶廖缅科都曾因为打败仗被斯大林撤过好几次职,但每次都给了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远的不说,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马利诺夫斯基在今年担任南方方面军司令,几乎丢了整个方面军,被解职降衔以后还是得到了指挥一个集团军的机会。

既然这样的话……

“伏罗希洛夫同志,您在听我说话吗?”斯大林的声音打断了伏罗希洛夫的思绪。

“是的,斯大林同志。”伏罗希洛夫赶紧站了起来,装作要把文件夹还给斯大林的样子,来到了桌前,“如果您同意,我愿意帮助朱可夫同志,完善这个‘跳蚤包’。”

伏罗希洛夫很聪明,他知道,朱可夫是“521”车组秘密行动的直接支持者,自己如果另弄一个计划的话,势必会得罪朱可夫,而朱可夫现在重要军务缠身,无暇顾及这个行动的细节,如果自己全力帮助朱可夫,使“521”车组能够完成任务的话,不但能够大大改善同朱可夫的关系,还会重新获得斯大林的信任。

不管怎么说,这种任务,可比指挥列宁格勒保卫战容易太多了……

“呵呵,看来伏罗希洛夫同志对向希特勒的领子扔一包跳蚤这件事很感兴趣,那好,就由你来协助朱可夫同志吧!”斯大林笑了笑,又给了伏罗希洛夫进一步的提示,“当然,跳蚤包也不一定非得要投向希特勒,如果胆敢来我们的领土上的是和他差不多的大人物,比如希姆莱,戈林,或者是赫斯,您也可以考虑一下嘛。”

“我明白您的意思,斯大林同志。”伏罗希洛夫至此彻底明白了斯大林的计划,自己这个“游击运动总司令”,现在要发挥真正的作用了。

“对了,我听说您带来了整整一飞机的俄罗斯艺术珍品,都是从德国法西斯手中夺回来的,是吗?”斯大林问道。

“是的,斯大林同志。”伏罗希洛夫记起了这次来的目的,赶紧答道,“有一部分是我们英勇的战士从最凶残的德国党卫军手里夺回来的,您还记得‘521’车组吧?”他在这里不忘说出这些艺术品的来源,显示自己知道“521”车组的功绩,“他们在自己的坦克被法西斯军队击毁后,去夺取敌人的坦克作战,俘虏了一辆装甲车,里面装着的,就有最为珍贵的‘琥珀宫’的一部分,我都带来了。”

“真是太好了,这些俄国艺术珍品,绝不能落到敌人手里。”斯大林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朱可夫,“我们是不是可以再给这些姑娘和小伙子一点小小的奖励?”

“您觉得奖励他们什么比较好呢?”朱可夫笑着看了伏罗希洛夫一眼,“他们最希望得到新式坦克,现在已经有了4辆了。”

“我听说他们都很喜欢使用短刀。”斯大林微微一笑,用那种“看穿一切”目光看了看伏罗希洛夫,“我这里刚好有几把高加索的工匠打造的很不错的小刀,作为奖励赠送给他们吧,就由伏罗希洛夫同志带给他们好了。”

第126章 查案

就在伏罗希洛夫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克里姆林宫时,列宁格勒却发生了让他完全想不到的变故。

今天列宁格勒的天气沉闷而阴冷,还下着小雨,下午孙珲照常骑着带斗摩托车前往基洛夫工厂查看“KV-220”坦克和“T-150”坦克的改装情况,却在工厂厂区前的一条街道被一个小男孩拦住了,他可能是把孙珲当成了警察,向他报案说,看到有人跳楼自杀。

孙珲看着这个穿着肥大的黄褐色大衣的很是瘦弱中学生傻呼呼地站在电话亭旁,觉得有些奇怪,他原以为跳楼自杀这种事本该有一群人围观来着,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现在的列宁格勒,人们因为饥饿无力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有象后世的国人那样的围观阵势的。

进入列宁格勒城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孙珲和女孩子们因为是“苏联英雄”,又经常执行最危险的作战任务,所以他们的食物供应基本是充足的,加上孙珲进城时带着的那一大箱子食品,基本没怎么饿着,但普通的列宁格勒市民可是没有他这样的待遇的。

在现在的列宁格勒,受不了饥饿自杀的人有的是,人们都习以为常了,但一般都是自缢而死,跳楼自杀的几乎没有。

孙珲下了摩托车,小男孩看起来有些紧张。

“你亲眼看到的?”孙珲决定先行调查一番,此前他已经听“格鲁乌”的人说过,城内其实隐藏着不少德国人收买的破坏分子,有可能会针对他们和工厂的新坦克采取行动,是以孙珲对这种事开始格外的警惕。

“……对的,叔叔。”

“在哪儿呢?”

男孩呆呆地看了孙珲一会儿,转过身去朝北面很远很远的一座孤零零的大楼一指。

“从楼顶上跳下来?”

“对,从楼顶上。”

男孩上了他的摩托车,他们驱车往北,前往男孩所指的那座高楼,那本是工厂的一座办公楼,现在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的一座给德军炮火炸得千疮百孔的废楼。

他们来到大楼跟前时,唯一的看门老头儿正巧不在,这座大楼四周围着一丈多高的围墙。

铁门上的大锁已经生锈了,不过孙珲眼尖,发现旁边的小门竟然没有锁。他走过去推了推,门就开了。作为一名有着特殊贡献的军人,孙珲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是否可以进入,小男孩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孙珲突然想起他还没有问这个孩子的名字,于是问了男孩儿,男孩儿说他叫达尼尔,是利雅赫维茨中学初二的学生。达尼尔怎么看都像是个老实孩子,难道他真的看到了有人跳了下来?孙珲想还是让孩子到门外等他,万一见到那种场面,孩子可能会被吓到,又一想哪儿那么多毛病,战争时期,男孩子多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从这一面跳下来的吗?”

“不,是从那边的另一面,他穿着……好像穿着……雨衣。”

“你看的这么清楚?”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他穿的到底是什么。”

“你确定是他是在楼顶跳下来,而不是其它的地方?”

“对,他就是从楼顶跳下来的,这个是不会错的。”

孙珲的心里还是有很大的疑问,这座楼一共有10层,通向这座楼顶楼的楼梯一直没有造好,工人撤离时把施工的临时电梯拆掉了,于是就到不了顶楼了,所以步行至多只能上到5层,当然他是可以跃上去的,但他不想在小男孩面前显露自己的异于常人之处。不过不管这些,他带着孩子一边绕行,一边留心草丛,看看哪里会聚集着一群苍蝇什么的。

“啪!”的一声,孙珲踩到了一个生满了锈的旧头盔,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楼层间回荡着,几只鸟从不知道几楼惊恐地飞了出来,不见了。

“达尼尔,你看,这里并没有什么尸体,我们已经绕了一整圈了。”

“我的确看到了有一个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

“人影?刚才你还说是一个人,怎么成了人影?”

“会不会掉在了墙外面?”小男孩不死心地问道。

“别瞎想了,我们走!这里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会不会……”

“完全不可能!地上连一摊血都没有。”

达尼尔不再作声,他感觉到这个黑眼睛的“警察”有些不高兴了,于是只得跟在孙珲身后,朝门口走去。

这时孙珲看到门口有一个老头子站在了锈迹斑斑的大门口,他认得这个人,一直以来这个老头子就是这座大楼的看门人。

“科维亚特大叔,你回来了?门没锁我自己进来了,这个孩子说看到有人从楼顶跳了下来,我过来调查一下。”

“亚历山大同志,我看到你的车在外面,就猜可能有什么事情。怎么样?没什么事吧?”老头子笑着说。

“没什么情况,可能孩子看错了,如果有人跳下来至少应该有一摊血什么的,你说是不是?我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痕迹。”

达尼尔委屈地看了老头子一眼,这个小男孩看上去确实挺老实的样子。

“楼顶的确不可能,我都从来没上去过,根本没有楼梯。”老头子顺着孙珲的意思说着。

“要不我陪你们上去看看?”他接着说道。

“不!不用了,另外我还有事,不耽误了,你看我还得顺路送这孩子回去。他好象也患上了营养不良症,我还要给他些吃的。”孙珲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了几块饼干,递给达尼尔,达尼尔接过饼干,立刻两眼放光的塞到了嘴里。

“呵呵,您真是个好人,亚历山大同志。真的不用再看看了?”

孙珲看了看四周。其实不用多看,这个冷清荒僻的地方就他们三个。他和这个老头子其实并不太熟,只知道他是一个退伍的老兵。

“您知道吗,最近总有人失踪。”老头子对孙珲说道,“听说都是年轻的姑娘。”

“听说了。”孙珲说道,“凶手已经抓到了。”

第127章 观海

孙珲看了正在吃饼干的小男孩一眼,他不想在孩子面前提这个案子,怕把孩子吓着。

变态恶魔不论哪个时代都有存在。

而如果不是对方有几个人因为盯上了“521”车组里年纪最小的王琳琳被抓狂的她全部打残,还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姑娘受害。

“这一两个月也有成年男人丢失的,而且还都是夜里,大部分是在家附近,没有什么线索留下,你说邪门不邪门?”老头子又说道,“每个月都有人口失踪的调研,但这个月的情况听说很反常。一般来说,大老爷们儿是丢不了的,除非是个……”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的达尼尔,他把嘴边那个词咽了下去,希望不会伤到这个可怜的孩子的自尊心。

“要拐骗一个心智建全的成年男子是很难的,无声无息的绑架更难,现在警察局也正在调查这个事,还不能和老百姓多说,怕引起恐慌。唉!他们也很为难。”孙珲说道。

又聊了几句,孙珲就和老头子告辞,带着达尼尔上路了。达尼尔面无表情地坐在摩托车里,好像还在苦苦思索今天看到的怪事。

孙珲将达尼尔送回了家里之后,便开着摩托车重新回到了基洛夫工厂,此时工厂已经奉命开始了搬迁到车里雅宾斯克的工作,但生产和改装任务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孙珲见到了车间主任罗蒙诺索夫,询问了工程的进展,罗蒙诺索夫告诉孙珲,科京又给坦克增加了一些新的有益的改动,再过两天,四辆坦克就会完成全部改装工作,开始实战测试。

离开了工厂之后,看看时间还早,孙珲不知怎么,突然想去海边看看。

他有好几次经过海边时,都能看到“十月革命”号战列舰的伟岸身影,可惜因为事情多的原因,他一次也没能仔细看看这艘巨舰,对于一个军迷来说,这无异于一种折磨。

今天,他很想近距离的好好看一看红旗波罗的海舰队在列宁格勒的存在象征——苏联海军目前唯一的一级战列舰。

而“十月革命”号之所以能够出现在列宁格勒,多亏了朱可夫。

孙珲对于朱可夫,还是非常佩服的。

当时面对列宁格勒如此严峻险恶的形势,不要说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是经过大世面,能征惯战的将军——最好的例子就是他的前任伏罗希洛夫元帅,也会觉得一切都完了,也会举止失态,也会脑子一片空白,也会一筹莫展,也会一个招儿也想不出来。

朱可夫确实是一个天才。

天才的不同凡响就在这种非常时刻显示出来。在如此严峻紧迫的时刻,照样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照样能保持思路缜密,照样能从一大堆问题中很快地找到最关键的症结,照样能在最短的的时间内作出一系列决定,对症下药。

朱可夫开出的主药有三味。

朱可夫到任的时候,苏军的士气已十分低落,甚至有些部队的军纪也显著恶化。诸如有的师长未接到命令就擅自撤退,军官酗酒,士兵听到枪声就逃……

朱可夫下达的第一号命令只是一句口号:“……不是列宁格勒害怕死亡,而是死亡害怕列宁格勒。永远不要考虑列宁格勒一旦失守怎么办,列宁格勒不能失守。”

在这个非常时刻,光喊出那些寻常的“与阵地共存亡、决不后退半步”之类的口号,恐怕已唤不醒上上下下苏军极度低落的士气。必要时治重病要下猛药,唤醒低落的士气的口号要掷地有声。这样的一声口号包含了一切必须有的精神,这成了朱可夫名言中的头一条。

光有口号不行,还要来点实的。

朱可夫开出的第二味主药是迅速整顿指挥系统。

朱可夫与伏罗希洛夫的指挥权交接十分简单,41年9月10日,朱可夫一行人从运输机上下来,到了斯莫尔尼宫,朱可夫把斯大林的一纸便条交给伏罗希洛夫,就算交接完了。也不算是撵,朱可夫对伏罗希洛夫并不挽留,就让伏罗希洛夫带了他的几个主要幕僚飞回莫斯科了。

对伏罗希洛夫尚且如此,对其他人,他更是雷厉风行。该撤的撤,该罚的罚,该留的留。被撤换的将领中包括第8、第42两个集团军的司令。不足一周的时间,朱可夫又重建了一个强有力的指挥体系。

两味猛药下去,苏军颓废的士气迅速振奋起来了。有了士气还不够,具体怎么打,还要落到实处,当务之急是防御,要改变防御方针,要调整重建防御体系。朱可夫首先迅速抽调部分高射炮,配置在城市最危险的防御地段,对坦克进行直接瞄准射击,尽最大限度杀伤德军坦克(用高射炮来打坦克不是德军的专利),并在要害方向上建立纵深梯次防御部署,埋设地雷和电网,增强对德军步兵的防御力量。

有人问把高射炮抽调来打坦克,那德军飞机来轰炸怎么办?朱可夫认为,飞机固然厉害,但终究不能占领城市,德军要攻占列宁格勒还得靠坦克,因而打坦克才是优先考虑的。宁可让飞机炸得凶,也不能让坦克肆无忌惮。不过朱可夫也不是甘心情愿听凭德军飞机对列宁格勒恣意轰炸,高射炮少了,他就施放防空气球。

这些招数说穿了虽然很简单,看起来也没啥稀奇,但伏罗希洛夫和他那一大帮幕僚,很长时间里也没想到这些招数。

由于部队伤亡很大,亟需补充与组建,这一时期苏军从立陶宛、爱沙尼亚和普斯科夫等地溃退下来,因为地势不适合德军装甲部队快速推进形成包围圈,所以大部分苏军没有被消灭,都陆续撤至列宁格勒了(也有小部分钻进森林打起了游击)。红旗波罗的海舰队就是在这个时候撤至列宁格勒西面芬兰湾中的喀琅施塔得基地,同时带来了将近3万人的海军和陆军。

舰队撤回来了,这么多舰炮当然不能用来看和当摆设,既然德国人打到眼前了,舰炮的射程够得着了,因而朱可夫就下令集中全部舰炮火力,支援苏军在列宁格勒的防御作战。

第128章 诡异灯塔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以“马拉”号和“十月革命”号两艘战列舰为主力的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用重炮支援陆军的拼死抵抗,极尽所能在海岸线附近迟滞德国陆军的进攻。德国空军调集大量俯冲轰炸机,试图击沉这两艘不断威胁海岸侧翼的苏联战列舰。当战线推进到列宁格勒附近时,苏联战列舰的活动范围被迫缩小到喀琅施塔得和列宁格勒附近,这也为德国轰炸机的攻击提供了大好的机会。

41年9月23日,“马拉”号被德国轰炸机投下的800公斤重磅炸弹直接命中(这致命一击是由德国空军传奇人物汉斯.鲁德尔完成的),年迈的战列舰遭到重创,坐沉于喀琅施塔得港内浅水处,它的舰桥、艏楼和1号烟囱基本上都被摧毁。由于列宁格勒局势危急,陆军急需支援火力,于是已经半毁的“马拉”号不久又被打捞起来,经过简单的修理,“马拉”号战列舰变成了“马拉”号浮动炮台,用它剩余的9门主炮支援陆军抵抗德军的进攻。“十月革命”号则于9月16日被派往执行对德国海岸阵地的袭击任务,袭击过程中只挨了几颗德国的150毫米榴弹炮弹。但好运气并没有一直陪伴着它,9月21日,德国空军的俯冲轰炸机投下的炸弹近距离命中了“十月革命”号,加上连续被德军150毫米炮弹击中,连续受损的老战列舰不得不进列宁格勒的船厂维修。船坞里的“十月革命”号仍然不断遭到攻击,今年4月又被4颗炸弹击中,但修理中的“十月革命”号和改装成浮动炮台的“马拉”号一直发挥着305毫米重炮的威力,支援这座城市的守卫者,阻止了德军一次又一次夺取列宁格勒的努力。在此期间,两艘战列舰的武备进行了许多调整,为了应对德国空军不断的袭击,两舰加装了大量防空火力,其中“十月革命”号在战争后期的防空武器达到14门76毫米高射炮,16门37毫米高射炮,10挺12.7毫米和89挺7.62毫米机枪。

而孙珲想要去看“十月革命”号战列舰,不仅仅是参观怀旧,他的另一个目的,是想看看这艘战列舰能不能在他的计划中发挥作用。

但今天天公似乎有些不作美,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乌云迅速地滚成了一片,似乎要有雨雪到来(列宁格勒的结冰期要到4月中下旬才结束)。孙珲刚好来到了一座废弃的灯塔前,他将摩托车停在屋檐下,自己跑进了灯塔里去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雨雪。

高高的灯塔顶着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云,突然变得格外阴森。

风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暗,各种迹象表明马上就会有一场很大的暴雨,但是雨点始终没有下来,只是天已经完全被乌云遮住了,变得异常昏暗。在灯塔下来回走动等着下雨的孙珲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隐约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让他很不舒服,孙珲转而四顾周围,但是四周并没有人,但是孙珲的汗毛还是没来由地竖了起来。

“难道是雨雪前的高气压造成的这种奇怪心悸?”他问自己,但是他几乎马上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这是一种长时间被注视的感觉,孙珲已经察觉到,躲在暗处的目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自己,但是他又找不到四周有半个人影。慢慢地他开始意识到那双眼睛也许并不在四周,而是在上方。他的目光呆呆地扫过这几座低矮的平房顶部,那里什么也没有,然后他留意到了黑色的灯塔,于是慢慢抬起头。翻滚的乌云几乎碰倒了这座塔的顶部,电闪时分,这座年久失修的古老灯塔显得格外的苍白阴森,孙珲突然觉得这座灯塔似乎有些斜了,就像是快被乌云压垮,随时会朝自己倒下来一样。

灯塔顶部空无一人,四周的玻璃早就不在了,只剩下边缘部分留着一些玻璃碴子,回想海上看到的耀眼光芒,应该就是这些玻璃碴反射阳光发出的。孙珲很仔细地观察里面的每一个角落,他记得叶楚楚跟他说过,最要命的一件事是敌人明明藏在那里,而你却看不见。

想到这里,孙珲慢慢地将手电筒举起,对准塔顶,手放在按钮上,按下去手电筒就会亮。他想要证明自己是安全的,于是他按下了按钮。几乎同时,灯塔上发出了一阵响动声,像是生锈缺油的铰链嘶哑的转动声。

他什么东西也没看到,但是他的确听到了塔上有动静,他的手电筒发出的光好像引发了灯塔顶部的一些反应,这是不寻常的事。声音持续了半秒钟后消失了,他想有可能是狂风穿过灯塔顶部时,正巧带动了上面什么锈蚀部件发出的声音,孙珲晃了晃手电筒,这次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缕阳光突然透过乌云间的缝隙照射到海面上,乌云开始消散,灯塔也变得不再那么的阴森。也许是一次虚惊,孙珲这么想着。

“也可能上面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天又变回来了,雨可能不下了。”

孙珲的目光慢慢地从塔顶离开,这一缕穿透云层的薄弱阳光已经部分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但就在他的目光要完全离开塔顶的那一刻,他忽然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影,从现在这个角度看起来那个人影正在和自己对视。

孙珲不记得以前有那次听到过自己的心跳,但是现在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怦怦的心动撞击着自己的耳膜,这也许不是听到的,而是感受到的,这种有力而且过速的心动正撞击着他的整个血脉。

灯塔的顶部再次想起那类似种锈蚀锯条拉过铁条时发出的声音,凄厉而又诡异,那可不是什么腐朽机件发出的摩擦声。孙珲现在觉得,这声音更象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笑声。

第129章 跟踪追击

狂风再次呼啸起来,乌云在不知不觉中,又重新翻滚着聚拢起来,那缕虚弱的阳光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塔顶的恐怖笑声渐渐消失了。黑暗裹挟着恐怖真正地降临到了。

孙珲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避开这样的恐怖,那就是上去干掉对方。

而就在孙珲要腾身跃起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铁架子带着铁链和绞盘从灯塔顶飞落下来,直向孙珲砸来。

孙珲大吃一惊,闪身向一旁跃去,躲开了这可怕的砸击,这时一个身影从塔顶跃了下来,落在灯塔的塔壁之上,再纵身一跃,便落了地,直隐入黑暗中不见了。

这一刻孙珲看清楚了,那个人影的身上的确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达尼尔并没有说谎,但这个人从高处跳下来,绝对不是自杀。

刚才掉下来的差点砸中他的铁架子,绝对和这个人有关。

孙珲闪身腾跃,追踪而去,他已经注意到,对方虽然身手敏捷,体力也明显异于常人,但和自己,还是差了不少,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打不过对方。

在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孙珲看到了一处地下通道的入口,巨大的铁门已经拖开,他拿出了手电筒打开,却并没有去拔后背的长刀和腰间的手枪。

那把从党卫军镜面人手中夺来的那把刀虽然锋利无比,但刀身有些长,适合于战场拼杀,在这样的狭窄环境下却是不易施展的,而手枪对付这样异于常人的家伙,显然威力不够。如果发生近身搏斗,孙珲相信,用自己可以碎石裂墙的拳头就能够干掉他。

孙珲向下走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件事,他所穿行的这个地下通道是按照防空洞的标准做的,四周钢筋水泥砌成的墙壁,墙上笔直的电路走线,还有深埋地下的发电机。在来这里之前他也了解过这周围的情况。他知道本来还有几座探照灯,就布置在灯塔的四周,后来给德国轰炸机摧毁了。这样的设计的确需要很大的耗电量,这就是为什么地下室里有一台大型柴油发电机,不过现在这里却是没有电的,对方隐藏在这里,要干什么呢?

他的脚踏在积水里慢慢朝前挪动,手里的手电筒只能照出一小片光亮,这里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人或者动物来过了。这条地下走廊似乎从来没有被那些会钻墙打洞的小动物光顾过,所以整条通道还保持得非常完好,连一个洞都没有。

狭长黑暗的走廊尽头是另一座湿漉漉的锈蚀铁门,门上没有锁,可以很费力地推开,伴随着推动铁门所发出的,刺耳的铰链转动的声音,前面尽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线,随后,孙珲看到了螺旋上升的水泥梯子,没错,他已经到了灯塔里面。他沿着靠里贴着墙面的螺旋梯子往上走去。

孙珲眼前微弱的光线一直变化着,忽明忽暗,这可能是外面的天气变化引起的。他同时也感受到了气流,风正从这个破塔的顶部直灌下了。种种现象说明这座塔是死的,如果下面的地道是进入灯塔的唯一通道的话,上面不可能有人到过,虽然地道一直完全畅通,但是起码最近没有谁走动过的样子,尤其是那两扇铁门的锈蚀状态更加深了孙珲的这个判断。

向上走了几步,孙珲看到墙上挂着一只放消防器械架子,里面插着一把锈的不成样子的消防斧,木柄都已经有些烂了。孙珲视而不见,他不需要那把斧头,就像在上一次拯救惩戒营士兵们的战斗中,他对上尉说过他不需要武器那样。

尽管在黑暗中,手电筒的光又不是很亮,但孙珲的视力非常敏锐,他很快看到了一具尸体。

他低头细看,那是一个男人的尸体,他立刻轻轻用脚翻动这具尸体的头部,尸体的头动了动,并没有僵硬,说明这个男人刚刚死去不久。

孙珲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的尸体,他原本以为对方杀这个人可能是为了吃肉,但尸体完好无损。

而且,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伤痕,只有脖颈处有青紫痕迹,应该是给一下子掐断了脖子。

孙珲快步接着往上跑,去证明自己的判断。反正区区几步路而已,答案就在眼前。

他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笑声,他觉得像某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不是风的声音,肯定也不是人的声音,这是一种放肆的大笑声。孙珲有一个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在这种场合下竟然变得很平静,没有半点的恐惧。他甚至要分处一点心神去压制血液里涌动的兴奋,来保持判断力。那笑声是什么?他不再关心,他不再拘泥于从正常的思路中找逻辑合理性,如果地狱里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那大概就是这种笑声就有存在的合理性。

孙珲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这一次他很好的控制了奔跑的力道,几乎没有发出脚步声。他记得上一次如此轻快地奔跑是拯救惩戒营士兵的那次,他把“NKVD”的军官们全给拉在了身后很远的地方。而这一次他必须保持安静同时控制呼吸,他不想太早惊动对手,或者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对方面前。虽然很明显,对方早就知道他的存在,而且这笑声也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越往上跑光线越亮,走这样盘旋的楼梯会使人稍稍有些头晕,但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站在最后几节楼梯的地方停了几秒钟,上面有一扇半掩的铁门,笑声已经停止了,笑声就是从这扇门里传出来的,门后面的东西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透出了一些微弱的光线。

孙珲需要稳定自己的情绪,门后应该比较宽敞,可以使用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刀了,他收起了手电筒,将长刀从背后的刀鞘缓缓抽出,来回转动着手里的刀柄,以此排遣自己过于旺盛的求战心。

长刀的刀刃来回翻飞着,最后朝向了前面,孙珲已经按捺不住要动手了,于是一跃而起踢开了铁门,闪电般的蹿了进去。

第130章 暗敌难防

门里面什么也没有,地方比他原来想象的要宽敞一些,半人高的墙上环绕着一圈金属窗架,大部分的玻璃已经破碎,碎玻璃碴就散落在地上。

孙珲并不是很信任眼睛扫过的东西,他很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中间有一个平台,上面有一组似乎可以转动的大型透镜装置,装置的后面是孙珲看不到的死角,他尽量放慢脚步想不露声色地绕过平台和透镜,可惜脚下的碎玻璃碴却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尽量把圈子绕的大些以免对手窜出反应不及,几乎绕到了窗架边上,就为了包抄那个死角。走完最后几步,他发现那个巨大的透镜装置后面其实什么也没有。

但那种有人在背后看他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他在0.1秒内做出动作,向前方猛地腾跃,跳到了透镜的后面,他在空中转身时看到了巨大的透镜后面的一张因放大而扭曲的脸。

这是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戴着一顶苏联工人常戴的那种安全帽,他的脸隐藏在黑影中,看不清楚,但那狞笑时露出的森森白牙,此时显得分外的可怖。

怪人的手中拿了一柄巨大的铁锤,缓缓的向孙珲逼近。

怪人猜到了孙珲可能要有一次进攻,他最忌惮的就是孙珲手里的那把长刀,所以暂时不想让这个强悍的人靠的太近,他意识到自己笑的略有些早。

这个恐怖的怪人一向都喜欢强劲的对手,他认为那才是有意义的晚餐。很多年来,他的人生只为了两个目的,其一是生存,第二就是杀戮。

第一个目标还算如愿,他被认为是纯正的日耳曼人血系,给吸收进了党卫军,并被编入特种旅,他们的待遇比国防军的普通官兵要高得多,尽管需要经常出动去执行一些棘手任务,但他凭借自己超强的“工作能力”,都能够轻松完成,并且获得奖励。

但是,就第二个目标杀戮而言,他从前还一直没有失过手,直到碰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的本能告诉自己,不能大意,干掉了这个敢于也有能力挑战自己的人后,他还要返回特种旅驻地去,所以不能受伤。

孙珲手握长刀,稳稳地站在正中的水泥平台上,冷冷的看着怪人,怪人怎么移动都反而像是被他逼到了角落里。在他现身之后,态势竟然陡然一转。怪人发现这个地方对于自己这么个牛高马大的人好像太狭小了。

孙珲死死盯着对手,猛地举起长刀,摆出一个虚张声势的架势。对方也举起了铁锤小心应对。

孙珲读过《单刀法选》,也照着里面练过一阵,但并不熟练,而在身体发生变异变得异常强壮之后,以前学过但不是很熟的东西现在似乎都融会贯通到了他的脑子里,以至于他完全不用思考,就可以使出致命的杀着。是以他想都没想,便直接发起了攻击。

孙珲腾身一跃,双手抡刀,对着怪人便是一记凶猛无比的斜斩。

怪人吼了一声,双手举锤横挡,他手中的铁锤的杆是一根粗大的铁棍,完全能够挡住这一刀,但他没想到的是,孙珲手中的刀在触到铁棍的一瞬间,突然变斩为横削,扫向怪人的手指。

怪人的反应比孙珲想象的要快得多,他见势不妙,双手手指眼看要给削到之际,撒手弃锤的同时,飞身后退,躲开了孙珲这又快又狠的一刀。

孙珲一刀便解除了对方的武装,不由得有些得意,他双脚落地站稳,挥了挥手中的长刀,继续向怪人逼近。

看到这个家伙不是那么太难对付,孙珲打起生擒对方的主意来。他已经猜出来对方很可能是德国人派来专门对付自己的杀手,如果能够生擒对方的话,应该能够拷问出有用的情报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怪人狂吼了一声,转身抓起墙边放着的废旧机械零件,向孙珲砸来,孙珲刚刚躲开,对方便又抛来一件,速度极快,这些零件全是钢铁制成,又大又沉,让孙珲一时间躲闪不暇。

孙珲心头火起,在对方又抛来一个巨大的轮盘时,孙珲不再躲闪,而是腾身一个飞踹,将轮盘猛地踹了回去。

轮盘反撞了回去,正中怪人的前胸,由于孙珲这一脚用了全力,轮盘反撞的力量极大,不但将怪人撞得口喷鲜血,还将怪人身后的墙壁撞裂,带着怪人直飞出了灯塔,直坠向地面。

孙珲见状,飞身跃起,跟着从灯塔顶跃出,在怪人落地的一瞬间,他落在了怪人的身边,举起长刀,一刀向怪人右胸刺落,将怪人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怪人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叫,他的身子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起身,但孙珲牢牢的按住刀柄,双手慢慢的转动着,怪人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渐渐的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孙珲紧盯着这张脸,这是一张典型的日耳曼人的脸,金发碧眼,鹰钩鼻子,嘴唇肥厚,脸上还有白毛,可能是对痛苦有些适应了,这张脸不再扭曲,渐渐的恢复成了正常的形态。

“谁派你来的?”孙珲用俄语问道。

“我想你知道。”对方的脸上竟然现出了怪异的笑容。

“你笑什么?”孙珲又问。

“你的力量比我强大,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赢了,”怪人用流利的俄语说道,“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我也不是一个人。”孙珲冷冷的说道。

“不,你是一个人,”怪人大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声,他的嘴里不断的喷出了鲜血,“你不该离开那四个姑娘的……”

孙珲蓦地明白了过来,一颗心瞬间变得冰冷。

“你们来了多少人?”孙珲大声喝问道。

“当然是很多人,并且都是我这样的‘超级战士’,”怪人笑道,“我这一次执行任务算是失败了,但其他人还会来找你,他们也许就在这附近,看着我们之间的战斗,所以,你要当心,哈哈哈哈……”

怪人还在笑着,孙珲突然发现,他的口中似乎有蓝色的火苗在闪动,不由得一惊,立刻拔出长刀,闪身后退。

第131章 元帅助手

“嗨!希特勒!”怪人大喊了一声,接着火焰一下子升腾起来,将他硕大的脑袋包围了。

孙珲紧盯着被压在轮盘下的怪人,让他感到惊异的是,火焰只在他的头部燃烧,没有烧到他身体的其它部分。

不一会儿,怪人的头便给烧成了白色的骷髅,火焰随之熄灭,接着那骷髅头便在冷空气中“啪”的一下碎裂了。

孙珲收起了长刀,来到怪人的尸体旁,在尸体的衣服里搜检起来。

怪人的身上没有携带什么特殊物品,只有一些诸如小刀、打火机、香烟一类的小东西,以及一张临时身份证。

说是身份证,其实就是一张纸,上面写着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和住址等有关个人身份的信息,上面盖着紫色的圆形公章。

身份证上显示这个人的姓名叫马克西姆,是西班牙人,但孙珲知道,这绝不是这个人的真名,这张身份证看起来是真的,很可能是他伪造的,或是从某个真的因战争关系暂时停留在列宁格勒的西班牙人手里抢来的,正主儿可能已经给他杀害了。

孙珲想起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具男人的尸体,便回头去找,很快他来到了尸体旁,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个人的体貌特征更象一个西班牙人,那张临时身份证,应该就是这个人的。

孙珲想起了怪人临死时说过的话,小心的在灯塔里又搜寻了一遍,并没有新的敌人出现,他知道那家伙很可能是在死前故意拿这种话吓唬他,但他还是不免担心叶楚楚和女孩子们的安全,于是便迅速离开了灯塔,找到了自己的麾托车往回赶。

回到驻地时,看到四个女孩子正在和一个穿着绿色军服的年纪约40来岁的中年男人聊天,孙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亚历山大回来了,元帅同志。”叶楚楚看到孙珲进来,微笑着对面前的中年男人说道。

听到叶楚楚的话,孙珲不由得一愣,但他看到那个微笑着向他走来的人,立刻便认出了他是谁。

那是“红色元帅”伏罗希洛夫。

“你的靴子……”叶楚楚注意到在伏罗希洛夫面前的孙珲似乎有些衣装不整,脚上的靴子也开裂了,眼中情不自禁闪过担心的神情。

她当然知道,孙珲一定是遇上了极为危险的敌人,用脚踢对方时使出了全力,才会把这样一双结实的厚靴子踢裂。

“噢,我在去港口的路上路过一个废灯塔,遇到了破坏分子的袭击,我把他干掉了。”孙珲不想让她担心,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伏罗希洛夫面前,立正行军礼。

伏罗希洛夫微笑着还礼,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果然是个厉害的好小伙子!怎么样?没受伤吧?”伏罗希洛夫故作关切状的问道。

“没有,元帅同志,我回来的时候报告了内务人民委员会,他们已经派人过去了。”孙珲答道。

“来,你们既然都到齐了,我也可以开始了。”伏罗希洛夫说着,向身后的军官们招了招手,一名军官上前打开了一个木盒子,另外几名军官则打开了笔记本,还有人拿起了照相机。

见到这样的情景,驻地的其他官兵们也纷纷围拢了过来。他们一直都以和“521”车组并肩作战为荣,对这个英雄集体每一次获得奖励都感到激动。

孙珲和女孩子们在伏罗希洛夫面前立正站好,他很好奇这一次会得到什么奖励,接着他便得到了答案——伏罗希洛夫以苏维埃最高领袖斯大林的名义,对他们取得的新战绩表示祝贺,并赠送给他们五个人每人一把高加索短剑。

斯大林赠送的是被称为“坎察”(kindjal)的一种高加索传统短剑,这种短剑在高加索地区很是常见,一般与“恰西克”长刀配合使用。“坎察”短剑手感轻灵,可刺可劈,使用非常广泛,波斯、土耳其也有这种兵器,但多称为“卡马”(kama或qama)。

孙珲和女孩子们得到的“坎察”剑柄为“工”字形,护手为长方形,柄尾则为上圆下方的冠形,短剑是柄身一体式用花纹钢打造而成,握柄两侧夹以柄材,用造型为五星的黄铜卯钉固定,柄材为海獭牙。

“坎察”短剑的剑身则为直形,双刃,上下等宽,只在前部逐渐收窄至出剑尖,孙珲的这把剑是直尖,而女孩子们的则是稍弯向一处的剑尖,剑身两面各有一条截面为半圆的血槽,由于剑身较薄,两面的血槽相互错开,因此从一面看血槽略微偏离中线,剑身上则刻有细小的错银铭文,配以核桃木胎包银皮剑鞘。孙珲的这把上面的铭文是“给苏维埃战士亚历山大,约.维.斯大林赠”。

“坎察”短剑以其制作精良实用,受到很多人喜爱,在后世都是粉丝无数,孙珲没想到的是,斯大林竟然也是粉丝之一,竟然还拿它送人。

据孙珲对历史的了解,似乎没有斯大林向高级将领赠送这种短剑的记载,斯大林给手下将领和外国人赠送的礼物多为手枪,他记得曾得到斯大林礼物的中国人是项英,赠送的就是一把手枪。

不管怎么说,虽然孙珲本人在心里对斯大林没啥好感,但他对这把“坎察”短剑却还是非常喜欢的。

而且,他也明白了斯大林委托伏罗希洛夫赠给自己和女孩子们短剑是什么意思。

斯大林显然已经从朱可夫那里知道了自己要干掉希姆莱的计划,他以这样的方式对自己表示了支持——斯大林的算盘打得很精,如果自己成功了,等于给了第三帝国以沉重打击,对苏联的好处是巨大的,如果自己不能成功,只不过损失了几辆坦克和死了几个人,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而斯大林的具体支持,则体现在已经失宠的伏罗希洛夫身上。伏罗希洛夫目前处于闲置阶段,一直想要找机会立功重新向斯大林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斯大林要伏罗希洛夫来帮助“521”车组,嘲讽和揶揄的同时,算是给这位昔年的“亲密战友”一个机会——伏罗希洛夫军事才能很差,指挥一个集团军都够呛,总不至于协助一个坦克排作战的工作都搞不好吧。

第132章 矛盾之兽

对于孙珲的计划,身为“游击运动总司令”的伏罗希洛夫,还是能帮上不少忙的。

只是斯大林安排一位元帅来帮助自己,一方面说明了“最高领袖”的“殷切期望”,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自己的任务其实是很艰巨的,并不那么容易成功,斯大林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看来自己这个历史发烧友,对于“慈父”的了解,还是有些流于表面。

送走了伏罗希洛夫之后,叶楚楚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孙珲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孙珲将经过和她及三个女孩子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她们全都变了脸色。

“看起来又是上一次遇到的那种‘超级士兵’,他们体力异于常人,是嗑了药的结果。”叶楚楚皱着眉说道,“应该都属于希姆莱的党卫军。”

“这种咱们还能对付得了。”肖甜甜倒是显得蛮有信心,“来一个杀一个,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就怕还有更厉害的。”杜丽丽看到了孙珲后背的长刀,想起了往事,忧心忡忡的说道,“象上次孙哥干掉的那两个脸上带着镜子面具的家伙,咱们遇到的话,只怕不一定能斗得过。”

“所以咱们现在一定要小心,出门时尽量不要落单。”孙珲说道,“遇到这些家伙的话,普通的苏军官兵是帮不了咱们多少忙的,就得靠咱们自己了。”

“那是不是孙哥你以后出去,就得带上我们四个里面的一个了?”王琳琳听了孙珲的话,抿嘴笑了起来。

“哈哈,我们这回要成孙哥的保镖了。”肖甜甜一听她这么说,也笑了起来。

“是啊,孙哥,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杜丽丽也拿孙珲开起涮来。

看到她们三个竟然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孙珲不由得仰天翻了个白眼。

“孙哥说的有道理,你们别不当回事。”叶楚楚看了看她们三个,平静的说道,“以后大家出去一定要结伴成行,这样安排好了,孙哥和我一组出门,你们三个一组出门,任何人有事,都要有同组的人跟着,坚决杜绝落单,都明白了吗?”

听了叶楚楚的安排,孙珲和三个女孩都是一愣,但三个女孩子很快偷笑起来。

“明白!”王琳琳举手。

“同意!”肖甜甜举手。

“没意见!”杜丽丽举手。

看她们三个笑眼弯弯的样子,孙珲不由得脸上一红,但心里不知怎么,却感到非常的高兴。

“大家出门一定要带上刀和手枪,平时多温习下侦察兵们教给咱们的格斗技巧。”叶楚楚对她们说道。

“明白!”

既然定下了规则,那就必须要遵守,于是这一天白天,孙珲一直和叶楚楚一起,直到晚上。

孙珲和普通的苏军军官一样,是有自己的房间的,虽然只是一间不大的木房。

夜深人静,孙珲却并没有睡意,他坐在桌前,正仔细的看着地图。

他的桌上有两幅地图,都是“格鲁乌”给他提供的,上面绘有目前列宁格勒周围交战双方的基本态势,以及德国方向的地理交通情况。

眼下,距离历史上希姆莱视察德军占领的苏联领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孙珲之所以了解希姆莱这一重要而隐秘的行程,是因为他看过《希姆莱日记》。

战争结束后,人们以为希姆莱的日记已经遗失。事实上,日记落到了苏联红军手中,一直存放在莫斯科附近波多利斯克的一个军事档案馆里。

希姆莱日记归在“日记”一类,共有1000多页。

日记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有关生活细节的内容。

他在记录一次视察布痕瓦尔德集中营的活动时写道:“在党卫军俱乐部的咖啡馆吃了点东西。”

一位日记研究者说:“希姆莱是个充满矛盾的禽兽。”

尽管希姆莱亲自掌管着纳粹死亡营,但看到鲜血就会作呕。

41年8月,他在明斯克郊外观看大规模射杀犹太人的场景时,一名受害人的脑浆溅到了他的军大衣上,他险些晕倒。

不过,只要不必亲自到场,他很乐意不断下达实施暴行的命令。

他在的一篇日记中写道,他先请私人医生给自己做了按摩,接着打电话给住在德国南部的妻子和女儿,做完这些,他下令射杀了10名波兰人,然后再去视察集中营。

同一天,他要求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新警犬能够把管理员之外的所有人撕成碎片。

他在日记中提及自己在被纳粹占领的波兰的索比布尔死亡营见证了柴油发动机的“有效性”。在那里,为了向希姆莱展示这种新技术,有400人被处决。

按照他的记录,当天晚些的时候,他在党卫军举办的宴会上受到了热情款待。

希姆莱对占星学以及雅利安人的神话传说非常痴迷,还花了不少时间研究稀奇古怪的食谱。

日记里称,他在43年年初向希特勒建议,应该像成吉思汗当年做的一样,向在斯大林格勒与德国第6军协同作战的党卫军提供脱水干粮。

日记还提到希姆莱最喜欢的休闲活动,包括掷冰壶、看电影和观星。

44年6月3日,也就是诺曼底登陆前3天,希姆莱写到党卫军将领赫尔曼.菲格莱茵与格雷特.布劳恩在希特勒位于巴伐利亚的度假别墅结婚一事。格雷特是希特勒的情妇埃娃.布劳恩的妹妹。

希姆莱描述了这场从上午九点持续到晚上七点的婚礼:首先是迎宾接客,然后在希特勒的秘书马丁.博尔曼家举行午宴。

随后,他又记录了在希特勒的贝格霍夫山间别墅举行的婚礼庆祝活动。婚礼的最后一项内容是前往山顶的茶馆。

日记里显示,希姆莱能够一边记录自己的生活,同时又掌握着奥斯威辛和其他集中营。希姆莱手下的所有党卫军都是这样,能够毫不手软地屠杀犹太人。当听到即将死去的囚犯发出尖叫声和哭泣声的时候,看守卫们都很开心。

孙珲知道,他们很乐于这样做,而这一定是受到了希姆莱的影响。

第133章 爱的火花

德国战败后,44岁的希姆莱易装出逃,在下萨克森的吕纳堡被英军俘虏,45年5月23日,他咬破嘴里的氰化钾胶囊,自杀而亡。

而现在,为了消灭由这个恶魔的后代创立的以观看杀人为乐的可怕公司,孙珲准备让他提前三年时间上路。

孙珲目前基本能够确定希姆莱的行程和路线,但他还是发现,这个家伙的所有落脚点,离苏军的战线还是有些远。

使用4辆比“虎”式坦克还要强大的重型坦克,能够突破这么远,给希姆莱以致命一击吗?

孙珲正在沉思之中,却听到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虽然没有开门,但孙珲已经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他起身快步跑过去,打开了门。

叶楚楚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叶楚楚问道。

“想的事情多,有些睡不着,就起来看看地图。”孙珲听到她关切的问话,心里感到暖暖的。

她来到桌边坐下,看到了桌面上放着的地图,孙珲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她拿在手中,一边暖着手,一边看着地图上孙珲用红蓝铅笔做的标记。

“你今天去海边,是想要做什么?”她转过头,偏着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问道,“想一个人去看看海?”

“不是,呵呵。”孙珲笑了起来,“是想去看看‘十月革命’号。”

“怎么突然对这条军舰有兴趣了?”叶楚楚好奇的问。

“大舰巨炮党嘛,这辈子能亲眼见到战列舰的机会太少,好容易赶上了,当然要抓住了。”孙珲笑答,“可惜没看成。”

“那找时间咱们再去看看,”叶楚楚笑道,“正好伏罗希洛夫元帅在这里,我去和他说说,让他帮着协调一下舰队的司令官,允许咱们上舰参观。”她说这番话表明,她也知道这位“红色元帅”现在的身份等于是他们的“助手”,当然不使唤白不使唤了。

“那太好了,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孙珲笑着连连点头。

夜风淡淡的袭来,两个人在桌旁默默地坐着,月儿渐渐地升上来了,透过窗户,月华柔和地挥洒在月下两个人的肩头。

孙珲静静地望着叶楚楚,此时此刻,他发现她的黑眼睛是那样的美,她娇艳的唇瓣好像凄美的花瓣一样。

他心里很想吻一吻那花瓣,但他却不敢付诸实施,尽管他从认识她到现在,已经想过了千百遍。

她的眼睛暗淡了,似乎因为他的畏缩而失望。她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那灼热的手臂一把拉住了她,她看见了他的眼睛,突然的,她的整个人都裹进了他的疯狂的怀抱,两个人顿时没命地吻了起来,连呼吸都是多余的,两个人只是不顾一切地吻着,她甚至使劲掰着他的下巴让他吻得更狠一些。那疼痛就在他们颤抖的心里身上,他突然抱住了她,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跳上了床。

他们不顾一切地抱在了一起,吻在了一起,不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疯吻,不停的拥抱,任谁也阻止不了这绵绵的痛苦疯狂的激情。

他们俩都忍得太久了。

她闭着眼只是狠狠地吻着他,没有人会知道她爱得更深,那种害怕失去他的感觉在任何时候都不如今天这么强烈。她爱他,爱这个人,如果他没有了她,也许他可以娶别人照样活下去,可是她不行,如果她没有了他,她会一个人死掉的。这就是她不能像他一样轻易地去爱的原因。现在她紧紧地抱住他,早丢掉了女性的矜持,现在她是无怨无悔地陷进了这场爱情旋涡,她什么也不想考虑了,只想让眼前这个人紧紧抱住自己,在心里认定一个人时,有没有完整的爱情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只想和这个人在一起,只要是他,只要跟他永远地在一起就好。

然而,他还是突然一下子松开了她。

黑暗中,她气喘吁吁的,不解地看着他。而对面的人却不说话,静静地,他转过了眼睛。对面,她张着好看的红唇也定定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了。终于,她垂下了眼睛。

孙珲沉默着,一动不动地,尽量控制着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刻他需要冷静!她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处于激烈的人神交战当中。当爱情发生时,总会有一方比另一方清醒一些的。先前是她比较清醒,而现在则轮到他了。他似乎发现了她已经陷了进去。虽然他陷得比她还要深,可是潜意识的不安还是阻止了他,他不能再继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知道,她只不过是一时的情感冲动罢了,所以他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必须为她负责任的。他,不能让她将来后悔的。他知道,以她那种纯真美好而又冷然的个性,现在要的只是情感的慰藉,可是他要的更多,不仅仅只是想得到她而已。他要的是她毫无保留的彻底接纳他,他要的是正大光明的爱情,那种可以在阳光底下宣示彼此光明磊落的情感,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爱情。

他不能这样。否则当意识清醒过来看清现实的障碍之后,她会因后悔而恨死他的。他不要她因为后悔而恨他,他要的是两个人的美满的美好的结局。极度的渴望幸福的感觉使他变得害怕了,爱情是容不得半点污垢的,和她在一起久了,他感到她的纯真分外的珍贵,在她没有解除她的心理禁忌从而完全接纳他的爱情之前,他是不能再吻她了。否则,他就真是一个坏蛋,一个恶魔了。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垂下了眼睛。

黑暗中,他知道她在对面望着他,那双定定的闪着水光的美丽眼睛。他不能让她看轻他,以为他只是一个自私的贪婪的欲望的动物。在精神上他和她是一样,要的都是美好的纯净的乃至永恒的爱情,那种将来任何时候一想起对方来,那种美好的把对方照亮的感觉,那种极度愉快的只有对方的感觉,那种幸运的幸好认识你的感觉,那种珍贵地把对方放在自己之上的美好感觉。那种打着爱情的名义利用对方的神智不清来渲泄个人私欲的人,怎么能明白什么是爱情呢。

第135章 海上侦察作战

此时孙珲还不会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会是怎样的感觉。

第二天,孙珲和叶楚楚便去找了伏罗希洛夫,想要请他帮忙安排去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主力舰“十月革命”号战列舰上去参观一下,虽然不明白孙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伏罗希洛夫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两天后,伏罗希洛夫便给了他们回音:一位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上尉带着几名水兵专程奉舰队司令特里布茨海军中将之命,开着一艘小炮艇前来迎接“521”英雄车组前往“十月革命”号战列舰上参观。

孙珲和女孩子们随即高高兴兴的上了小艇,前往“十月革命”号的停泊处。

上了炮艇之后,孙珲向这位叫鲍里亚多夫的海军上尉问起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作战情况,鲍里亚多夫是一艘炮艇的艇长,对战况了解得非常清楚,也很健谈:

“希特勒的匪徒们已迫近列宁格勒城郊地区,占领了彼得霍夫、斯特列里那和乌里茨克。芬兰军队则在北方海岸线上推进到谢斯特罗列茨克,重新进抵拉多加湖岸。经由刺多牙湖把列宁格勒与全国各地联系起来的,只剩下了仅有二十公里到二十五公里宽的一条长长的走廊。敌人非常猖狂,作了几次疯狂的努力,企图用尽全力一鼓攻入市区;但是,敌人已不能再越雷池一步。我军退到列宁格勒城郊就屹立不动了。”

“喀琅施塔得像是盾牌一样地从海口方面掩护住了列宁格勒城的胸部。海岸炮台在反击战中支持着步兵,开始消灭敌人的炮兵,甚至使敌舰不敢作任何登陆或是突入列宁格勒的打算。于是,又像内战时代一样,海军部队从喀琅施塔得走到陆上前线来了。”

“在喀琅施塔得背后,屹立着被围的列宁格勒,在前面,在它的西面,有一长串我们的岛屿伸展出去,直到芬兰湾的入口,这些岛上的为数不多的卫戍部队以及以喀琅施塔得为基地的一些舰艇,给了敌人的交通线以有力的打击。敌人虽已占领了芬兰湾的两岸,但仍然做不成芬兰湾的主人。”

鲍里亚多夫告诉孙珲,因为担心大型战舰遭到敌机轰炸受到损失,舰队的主力舰一般很少出动,就是就近为列宁格勒守军提供炮火支援,频繁出动攻击敌人的,主要是驱逐舰、快速炮艇、潜艇和小型猎潜艇。

“你们去被敌人占领的海岸侦察过吗?”叶楚楚问他。

“当然去过。”上尉讲起了几天前的一次作战经历。

“我们得到了一个沿敌方占领海岸进行侦察的任务。我预先作好航行测算,仔细地算好了航程的长度,航程中所耗的时间,各个弯航的方位,以及可能的罗盘的校正。由于对可能的敌方炮兵阵地还没有确定的预测,我们还必须进行地图测绘,并得仔细地检查烟幕设备。为了要把工作做好,我们还进行了关于遇险警报的学习。”

“出发的那天早晨,天空上布满密云,飘着阴沉的细雨。炮艇顺着在航图上作好的航路用低速度行驶着。有一个海角,我们觉得特别不可靠,在距离这个海角还有10分钟的路程时,阿历克谢发出了战斗警报。当我们已驶过这个海角时,从它上面向北发射出排炮的火光。我在我的笔记本上立刻作上了一个记号。半秒钟之后,在空中发出一阵干响,出现了榴霰弹的烟来。第二排炮使我能够检查一下我所记的方位是否准确。”

“阿历克谢加快速度,改变了航行方向。虽然炮手们露出了祈求的眼光,但我们并不还击。炮艇曲曲折地航行着,老是使敌人的试射不能摸准。当方位作了30度的改变时,炮艇重又向正前方航去。远方一个海角的方位……隐约可见的一座灯塔的方位……炮队的方位……全都已经记了下来。这该是我们在烟幕掩护之下离开的时候了。”

“在岸上,又有一个德军炮队在发炮。各种颜色的曳光弹的光道从这个海角上向我们的炮艇飞过来。已经在拐弯时,我又摸着了这个自动炮炮队的方位。我们把烟幕弹扔在水里,隐在烟幕后面,离开了海岸。水兵长作了报告,两舷有六个弹片孔,船旁栏杆上的柱子也打断了。但是人员并无损伤。”

“驶到航程的终点时,阿历克谢将炮艇掉过头来。我们想要再逗引岸上发炮,以便将第二个炮队的方位校正得更确切些。阿历克谢命令全体人员戴上钢盔。”

“我们尚未驶近海角,希特勒匪徒们就急急地开炮了。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这样,便在地图上画上了新的方位线。但是,我却在等候敌人自动炮炮队的射击。阿历克谢帮助着我,与炮弹作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当弹道成束地向艇头飞来时,他便将炮艇的速度提到顶点;敌人如果按照炮艇的速度而作了校正时,阿历克谢又把速度降低来作弄敌人。”

“‘向左30度!’这样,一排炮弹便在炮艇的上空飞了过去。‘向右60度!’这样又躲过了。敌人的整整一排炮弹在不到炮艇的地点上爆炸开来了。”

“出乎意外的,在艇首正前方激起了一柱高高的水花;第一个德军炮队终于试射成功了。大量的海水飞溅到炮艇上来。受了这一个意外的淋浴之后,我抖了抖身子便奔到方位仪跟前。现在必须尽速测定和记下有标记地点的新的罗盘方位。”

“我们借着烟幕的掩护驶向离岸相当距离的地区去,这时候,我便在地图上记下了两个炮队的地位和炮艇自身的位置。一切都很好;但我觉得,为求有十足把握起见,我还得作一次测算以便获得检验方位。”

“在第三次中,炮艇像蚊子一样纠缠不休地嗡嗡叫着,出现在敌人海岸炮兵阵地的炮口面前。敌人给惹得气急了似的。在这两个炮队之外,又添上了第三个炮队。这个炮队的重炮并不常常发炮,但一发炮弹就可以打沉比我们这艘‘小蚊子’大五倍的军舰。”

第136章 登舰考验

炮艇继续前进,不多时,茫茫的细雪飘扬的海面上,现出了一艘巨舰的雄伟身影。

看到“飞剪首”和那主桅后巨大的歪烟囱,孙珲知道,那就是“十月革命”号战列舰了。

苏联海军“十月革命号”战列舰属“甘古特”级战列舰,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军备竞赛的产物。该舰于28年进行改装,更名为“十月革命”号”,标准排水量25464吨,满排水量26700吨。最高航速25节,平均装甲170-255毫米,主要武器为4座三联装305毫米52倍口径主炮,副炮为16门120毫米50倍口径炮廓炮,防空武器为2门76毫米高射炮,4门47毫米高射炮,6门45毫米高射炮和若干挺高射机枪。比起二战时各海军大国的战列舰,从数据上看,改装后的“十月革命”号应该可以勉强算作轻型战列舰。

孙珲作为军迷,一直对拥有坚甲巨炮的战列舰有着难以言表的喜爱,虽然现在面对的是被原来时空无数军迷网友吐槽“史上最丑之战列舰”、“改造之前只是比较丑,改造之后烟囱一歪丑的天怒人怨”的苏联海军唯一一级战列舰,仍然感到激动不已。

炮艇渐渐驶近,“十月革命”号的身姿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我看着还行啊?这条船不象你以前说的那么丑嘛。”叶楚楚微笑着小声用汉语和孙珲咬了咬耳朵。

孙珲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有同感。

“甘古特”级战列舰是沙皇俄国时代建造的,一战时代和新舰辈出的英德军舰相比,确实显得有些丑,尤其是首尾部分建筑稀落,让该级舰的外形显得极为呆板。但是苏联设计师三十年代的改造最起码从美学上挽救了这级战列舰的声誉。

苏联设计师将舰桥设计加大,使首尾区的分度上升了,而且更接近黄金分割点的全船建筑制高点,对外观的优化是明显的。而采用“飞剪-破冰艏”和向后倾斜的一号烟囱给这级老舰带来了一定的运动感,比一战前的“倾撞角破冰艏”设计要成功得多。至于依然存在的扣分点,舰体中部两个巨大空隙,那个是“中置炮塔”原始设计的致命伤,没得救了。

总而言之,孙珲认为,苏联设计师对“甘古特”级战列舰还是进行了一次相当成功的改造。亲眼目睹“十月革命”号的海上雄姿之后,孙珲觉得这级战列舰看起来还是相当威武的,并没有后人评价的那么不堪。

小艇渐渐的接近了“十月革命”号,鲍里亚多夫上尉指挥炮艇和“十月革命”号并列而泊,这时孙珲看到“十月革命”号放下了一根横杆,不由得一愣,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转头看了鲍里亚多夫一眼,鲍里亚多夫只是苦笑。

“他们想考验考验咱们的胆量呢。”叶楚楚微微一笑,转头对三个女孩子说道,“咱们正好给他们显显本事。”

“大家小心,现在还下着雪,海水特别凉,一旦掉下去,只怕一会儿就给冻死了。”孙珲提醒她们道。

“放心吧孙哥,没问题的。”肖甜甜顽皮的冲孙珲挤了挤眼睛。

横杆渐渐的伸了过来,垂下了绳梯,叶楚楚注意到“十月革命”号的舷旁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苏军水兵,显然都是来看热闹的。

“我先上了。”叶楚楚说着,腾身一跃,抓住了绳梯,手脚并用,几下便攀到了横杆上站住,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轻巧的走在横杆上,几步便来到了“十月革命”的舷旁。

见到叶楚楚站到了舰舷上,一位海军军官跑上前来,伸出手想要接应她,但叶楚楚却并没有接受,而是腾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甲板上。

看到叶楚楚轻松的便利用横杆绳梯成功登舰,苏联海军官兵们不由得全都瞪大了眼睛。

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叶楚楚登舰后,肖甜甜便第二个攀上了绳梯,她几下攀跃便来到了横杆之上,向舰舷走来,走到一半距离的时候,她卖弄似的竟然在横杆上来了一个平衡木的空翻动作,然后轻轻巧巧的在苏联海军官兵们惊异莫名的目光中落在了甲板上。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几名苏联水兵情不自禁的大声叫起好来。

肖甜甜登舰后,杜丽丽也迅速的爬上了绳梯,可能是受了肖甜甜的影响,舞蹈功夫深厚的她竟然在横杆上一连来了好几个芭蕾舞的动作,然后才跳到了甲板上,在她站稳的一瞬间,苏联海军官兵们全都热烈的鼓起掌来。

王琳琳胆子小了些,她没有象肖甜甜和杜丽丽那样的卖弄本事,而是老老实实的爬着绳梯,然后站到了横杆上,她站稳之后,向两侧伸直了双臂,在横杆上小心的走着,但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浪头打了过来,撞中了“十月革命”号的舰体,这艘巨舰摇晃了一下,王琳琳登时站立不稳,从横杆上掉了下来。

苏联水兵们发出了一阵惊呼,但就在身体下落的一瞬间,王琳琳敏捷的伸出双手,抓住了横杆,将自己吊在了横杆上,没有坠海。

王琳琳喝了一声,双臂用力,在横杆上悠了一下,身子飞升,轻巧的重新落在了横杆上,然后两个腾跃,便从横杆跃上了甲板。

虽然她的表现不如前三个女孩,但她应对突发情况的本事同样赢得了苏联海军官兵们的热烈掌声。

轮到孙珲,他认为女孩子们已经把风头出够了,他不想做什么太吸引人眼球的表演,于是闪身攀上了绳梯,但刚刚站在横杆上,“十月革命”号的舰体在风浪的摧动下又开始了摇晃,孙珲一下子滑下了横杆,他敏捷的一手便抓住了横杆,但他并没有象王琳琳那样的重新站在横杆上,而是双手环攀横杆,弓起身子,双脚蹬在横杆上,倒吊着如同猿猴一般的向前攀行起来。

孙珲攀了一会儿,到达舰舷旁时,猛地向前一跃,双手攀住舰舷,腾身便跃上了甲板。

第137章 随舰作战

看到孙珲身手如此矫健敏捷,苏联海军官兵们继续抱以热烈的掌声。

“十月革命”号的舰长安德洛波夫上校在几个军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向“521”车组致以军礼,并有些抱歉的向他们五个解释说,是因为海上风浪过大才没有放舷梯,而是采用横杆绳梯这样的登舰方式,孙珲和女孩子们并没有在意,毕竟对他们来说,哪怕直接从炮艇上蹦到战列舰上,都不是什么难事。

安德洛波夫舰长代表“十月革命”号上的官兵对“521”车组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并专门安排了军官带领他们参观。

在“521”车组上舰后不久,舰桥便收到了在岸上的舰队司令部的命令,要求“十月革命”出发,炮击德军阵地。看到竟然赶上了真正的战斗,孙珲和女孩子们都很兴奋。

舰桥司令塔里,孙珲看着苏联海军军官们各司其职,巨大的战舰开始了起锚作业,在两艘驱逐舰和一艘猎潜艇的护卫下,缓缓向前方驶去。

不多时,孙珲看见了和“十月革命”号战列舰几乎一模一样的“马拉”号战列舰,只是这艘巨舰现在已经成了海上浮动炮台,不能行驶了。

“我们现在要去轰击什么目标?”孙珲从“马拉”号浮动炮台上收回了目光,来到海图桌前,向一位参谋军官问道。

“是敌人的炮兵阵地,刚刚司令部发来了位置坐标。”参谋军官回答道。

这位军官告诉孙珲,“十月革命”号执行这样的作战任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早在41年卫国战争爆发时,保卫列宁格勒的苏军先头部队率先于德军血战,这支部队的一支执行渗透侦察任务的小分队发现德军在列宁格勒市郊的一座高层建筑物内设定了临时火炮观察点和指挥部,建筑周围是一个德国防空营及党卫军驻守,无法轻易攻取。而德军却可以通过建筑内观察点,对苏军进行准确的火力打击。

以当时苏联空军损失惨重的情况,发动空袭已经不可能了,最快的方法是通过停泊在港口的“十月革命”号战列舰上的舰炮对敌人占据的建筑进行火力打击,击毁这座建筑。而以当时德军集结的速度,2个小时后就会有第二波进攻,如果这座建筑不能及时摧毁,苏军所有防线和火力支撑点将全部暴露在敌人炮口之下。

情况万分危急之际,一名苏军侦察兵冒死穿过德军封锁线,把这座建筑的坐标送到了“十月革命”号舰上指挥官的手中,当时距离德军发起包围时期最大的钳形攻势还有半个小时。“十月革命”号战列舰随后对坐标共发起了5波轰击,期间德国的大群飞机前来轰炸,一共向“十月革命”号扔下120多颗炸弹,都没有命中。但“十月革命”号的5次轰击中,共有4次完全覆盖那处建筑,第三次轰击时,那里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十月革命”号成功的摧毁了德军的观察点和指挥部,保卫了列宁格勒的安全。在以后的残酷厮杀中,“十月革命”号战列舰多次担负起在城下战斗的苏军的火力支援任务。

听了这位军官的讲述,孙珲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自己奇袭希姆莱的计划出现了意外,而希姆莱所在的位置恰好靠近海岸,能不能让“十月革命”号给希姆莱来一次致命的炮击呢?

12门305毫米巨炮的威力,可是要比4辆坦克的85毫米坦克炮大得多啊!

孙珲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天空中突然传来了马达的吼声,接着便出现了德军的轰炸机群。这批飞机分成若干组向苏军所在的海岸飞去。突然,部分飞机改变了飞行方向,直向“十月革命”号扑来。

“发现敌机!”观察哨上的苏军水兵大声喊道,接着防空警报便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德军的飞机已飞在“十月革命”号的上空了,“十月革命”号的防空火力瞬间全部开动,向德军飞机射击起来。

为了应对德国空军不断的袭击,“十月革命”号加装了大量防空火力,在卫国战争开始时,“十月革命”号装有10门76毫米防空炮(1-4号主炮塔上各3门,舰尾两舷各有1座双联装防空炮),12门37毫米防空炮(2-3号主炮塔上各3门,前后上层建筑各3门)。今年3月,“十月革命”号的后部上层建筑又加装了3门37毫米高射炮;4月,“十月革命”号的舰艏安装了一座与两舷上型号相同的双联装76毫米防空炮,原定用于“苏联”级战列舰的一座“46-K”四联装37毫米防空炮(性能与四联装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相近,并且有全封闭式的装甲炮塔)也被安装在舰艏76毫米高射炮后方,“十月革命”号是苏联海军唯一一艘安装这种型号防空炮的战舰。

孙珲离开了司令塔,来到舰桥上,仰头向天空中望去,只见德国“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不断的飞来,向这艘巨舰投下炸弹,但“十月革命”号的强大防空火力严重干扰了德国飞行员的投弹,加上“十月革命”号的舰长安德洛波夫上校的操舵水平极为高超,操纵着这艘巨舰转向躲避,虽然德军飞机在第一波攻击中投下了数十枚炸弹,但没有一枚炸弹击中,全都落进了海里。

这时孙珲看到一架“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带着尖锐刺耳的嘶鸣声从“十月革命”号的舰桥上方飞过,然后不断的拉高,不由得心生警惕,尽管置身于弹雨火流之中,但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那架“斯图卡”。

这架“斯图卡”盘旋着不断上升,很快来到了“十月革命”号的上空,接着便以几乎垂直的姿势,向“十月革命”号俯冲下来。

周围的苏军高射炮手发现了它,拼命的用高射炮向它开火,但它的俯冲位置极是刁钻,高射炮射出的弹雨虽然凶猛,但却无法准确击中它。

第138章 推炸弹,劈飞机

孙珲紧紧的盯着这架“斯图卡”,他已经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很快,这架“斯图卡”便抛下了一颗炸弹,这个德国飞行员显然是个高手,他投弹的角度近乎垂直,弹着点正好是舰体中部的巨大空隙,而炸弹一旦击中这里,将会给“十月革命”号造成极为严重的伤害。

苏军炮手们看着这颗巨大的足足有2000磅重的特制炸弹落下,“十月革命”号已经难以躲避,眼中都闪过惊恐之色。

炸弹正向“十月革命”号的甲板落下,就在它达到和“十月革命”号的舰桥平行的位置时,孙珲猛地跃出了舰桥。

孙珲整个人有如离弦之箭一般的横跃而出,在他接触到炸弹的一瞬间,他双臂发力,双手横推,又力将炸弹推向了一边!

炸弹给他推得一下子偏离了轨道,落在了“十月革命”号左舷不远的海面上爆炸了。

孙珲的身子直向甲板坠去,他身在空中,正要调整身形,却被飞跃而来的叶楚楚一把抱住了。

顾不上感觉她怀抱的温馨,孙珲看到两道火流直从他们俩身边射过。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那架“斯图卡”座舱里的德国飞行员狰狞的脸。

叶楚楚抱着孙珲,借力翻滚,以一个极为矫健的动作落在了甲板上,“斯图卡”射出的机枪子弹在二人身边的甲板上打出了一串火花,虽然没有击中二人,但旁边的两名苏军水兵却给打得浑身喷血,惨叫着倒在了甲板上。

“斯图卡”拉平后从二人头顶一掠而过,叶楚楚放下孙珲后飞身跃起,抓起甲板上不知是谁丢弃的一把消防斧,奋力朝着“斯图卡”掷去。

在周围苏联海军官兵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斧子有如神助一般的正中“斯图卡”的座舱后部。

孙珲看得清清楚楚,斧子击碎了玻璃,正砍在德国飞行员的后脑上。

“斯图卡”猛地抖动了一下,接着向右一偏,便直接栽进了海里。

“这怎么可能……”司令塔里,安德洛波夫舰长目睹了这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现在无暇细想,也不能马上向这两个英勇神奇的年轻人表达心中的感激,战斗还在继续,他必须要保住这艘战列舰,斯大林同志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允许这艘战列舰有任何闪失。

高射炮还在吼叫。炮**出的火光把所有站在甲板上的人的眼睛都照花了。开过炮之后,阴沉的天空显得更为黑暗。孙珲看到几名苏军射手用高射机枪打出了两梭长长的子弹。舰尾的高射炮也在拼命开火,接着又是舰首的高射炮射击,巨大的战列舰上的高射炮的吼声和高射机枪的有节拍的射击声汇合成为一阵紧密的轰鸣声。战斗空域被炮弹弹道和密集的机关枪弹照射得通明。从甲板上望出去,可以辨别出几架敌机的身影。从战舰上抛出的鲜红的弹道线,与敌机射出的弹道线相交织,形成了异常壮观的场面。

一颗较小的炸弹落在了甲板上爆炸,孙珲和叶楚楚闪身躲在了主炮塔下,爆炸过后,孙珲看到一处高射炮炮位停止了射击,炮长已倒在岗位上了,瞄准员用手护住血污的脸,靠在了一边。孙珲和叶楚楚奔到炮座跟前,接着又有一颗炸弹没头没脑地落在舷旁的海中爆炸,激起了高高的水柱,将二人的身上全都打湿了。

一名苏联水兵过来帮忙,他搬开了战友的尸体,操纵高射炮,用长串的炮弹对着不断俯冲下来的德国飞机射击。他们打得很准,孙珲看到好几颗炮弹的弹道都贯入了敌机的身体。敌机冒起了浓烟,蔓延着迅速移动的火苗,在机尾后面可以看见一圈圈的烟。

“弹药!”开炮的射手在大叫着,但是没有人将弹药拿给他,弹药搬运员手上捧着一匣子弹一动不动地躺在甲板上。

孙珲和叶楚楚跑了过去,抱起弹匣给他送过去,接着便守在副射手的岗位上。高射炮重新又吼叫起来了。

终于,投光了炸弹的那几架德国飞机一下子都躲到浓密的乌云里面去了。

高射炮射手放下了把手,马上笨重地倒在甲板上,孙珲这才发现,在战斗时,他的腿已经给弹片打穿了。

孙珲和叶楚楚给这位勇猛的战士的腿用绷带包扎好。这时孙珲看到瞄准员坐在那里上,正用绷带压在脸上。

“你怎么样?”孙珲上前扶住了他,关切的问道。

“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正打在眼上……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摇摇晃晃地反复说着。

“我来看看,你把手拿开。”叶楚楚也来到瞄准员的身边,瞄准员放下了手,叶楚楚轻轻的揭开了绷带,看到了一块细小如针的弹片。

“忍着点好吗?同志。”她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闪电般的将弹片拔了下来,瞄准员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她迅速将药粉涂在了伤口上,重新用绷带按住了伤口,孙珲帮她包扎起来。

“我……能看见了……谢谢您……”瞄准员的另一只没有受伤的眼睛这时恢复了视觉,连声道谢。叶楚楚和孙珲给他包扎完毕后,便扶着他让他倚在甲板舱壁上休息。

两人站在了舰舷旁,望着硝烟还未散去的大海。

“你还没谢过我呢。”叶楚楚看着孙珲,伸出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点,微嗔道,“又玩什么高难度特技,也不怕摔烂了屁股。”

想起刚才她奋不顾身的救自己的惊险无比的一幕,孙珲心中感动,不由得张开双臂,将她搂在了怀里。

“当时急眼了,什么也没想,就想着把炸弹推海里。”孙珲叹道,“那可是特制的重磅炸弹,真炸中了,咱们大家可能就全完了。”

“那你干嘛还非要上这条船上来?”叶楚楚微微一笑,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你。”孙珲笑着看着她,“有个太聪明的老婆看样子也很麻烦啊。”

第139章 领袖之道

叶楚楚开心地笑着,轻轻抱住了孙珲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

“孙哥和楚楚姐好幸福哦。”远处,战舰甲板的另一头,王琳琳看着孙珲和叶楚楚相拥在一起的身影,满眼全是星星。

“琳琳你也可以嘛。”肖甜甜笑着,也在看着同一个方向,“我看这军舰上的帅哥可是不少的嘛,够你挑了。”

“就是的啦。”杜丽丽也笑道,望向孙珲和叶楚楚的目光里也满是羡慕之意。

刚才她们三个一直在操纵一挺射手全部阵亡的高射机枪向敌机射击,也目睹了孙珲推炸弹入海叶楚楚斧劈“斯图卡”的情景,不知怎么,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情愫……

当天晚上,在“十月革命”号的军官餐厅里,举行了一场气氛热烈的庆功会,以舰长安德洛波夫上校为首的“十月革命”号的军官团体以丰盛的酒会欢迎“521”车组全体成员,并向孙珲和叶楚楚赠送了刻字的银杯作为礼物,对他们俩在战斗中的“特殊贡献”表示感谢。

四天后,经过艰苦的航行,“十月革命”号到达了预定海岸。

这四天对于从未出过远海的孙珲来说,是难忘的经历。

现在是4月,冰雪期仍然没有过去,海岸仍然能看见大片薄薄的冰片。清早的寒气在飞翔中将水花变成刺在皮肤上很疼痛的坚硬的细针。每天早晨,舰上的人们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层白色的亮晶晶的冰甲掩覆了战舰的船舷、甲板和甲板舱。一些小型火炮和机枪,已发胖起来,变得像是威风凛凛的炮塔了。无线电天线看来像是由大大小小冰柱所构成的花冠。混身包在栓木和皮外套中的前方了望员,身上满布着籁籁作响的冰甲,常常被冻牢在甲板上和栏杆的绳索上,而不能自由转动。载着这样的船员的战舰就像一座巨大的移动的冰山。

水兵们在接了班二十分钟以后,身上便没有一根线是干的了。下班之后,人人都得走上同一条路,那便是走进“生活服务部”去,这就是说,上轮机室去;在那里,混身湿透、打着寒颤的疲乏不堪的人,可以在开动着的火热的马达旁稍稍烤一烤干,休息一会。

由于不能把暖气保存在低舱中,在底舱中所造成的条件是凝聚着大量的水蒸汽。保存在底舱里的全部衣服以及床上用品,全都被潮气浸湿了。在这种时候,各种设备和武器便需要多加注意和细心照护。然而,全体人员仍旧没有抱怨过工作的辛苦和生活的不便。

这一天全体人员集合收听斯大林的讲话。莫斯科转播着领袖在莫斯科苏维埃庆祝大会上所作的报告的录音。德国和芬兰各无线电站进行了强力干扰,企图扰乱“伟大领袖”的宁静而镇定的声音。这样人们便不得不使用逻辑将那些在不可思议的尖叫声中听不清楚的字句填补起来。

斯大林的思想是清楚明白的,语言是明确的:

“……希特勒的匪徒军队野蛮屠杀和蹂躏我国和平居民,甚至不放过妇女、儿童和老人。……”

“……我们的陆海军战士,捍卫祖国的荣誉和自由,奋勇击退兽性敌人的攻击,作出英勇无畏的模范,而使敌人血流成河。……”

“说到我们了,”一个年青的信号员高兴地说,“说到海军了……”

“你别作声!”一个政治军官打断了他的话,“说到了海军,这就是说他相信咱们……他知道,苏维埃海军是不会骗人的。”

“那么就应该证实一下,”水手们的语声传了开来。“我们的责任是非常重大的!”

接着,又听见领袖的声音了。

“……可是敌人并不因遭受损失而止步,他一点也不珍惜自己士兵的鲜血,竟派遣一批批的生力军来代替已被击溃的部队,并倾其全力以图在下一个冬季到来之前夺取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因为他已经知道,冬季对于他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敌人永远也看不见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就像他看不见自己的耳朵一样。”

“这话一点也不错!”

“瞧,我们马上就要把更多的部队送到列宁格勒了,那时候,法西斯强盗只有死路一条了!”

“……德国侵略者想对苏联各族人民进行歼灭战。好吧,既然德国人想来进行歼灭战,那他们定会遭受到这样的歼灭战的。今后我们的任务,苏联各民族的任务,我们军队和我们舰队战士、指挥官和政治工作人员的任务,就是把那些以侵略者的身份侵入到我们祖国领土上来的一切德国人,歼灭到一个不留。对德国侵略者决不留情!”

“对呀!”好多人异口同声喊起来。

甲板舱里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与会议室里的鼓掌声和欢呼声打成一片。

报告的结束使兴奋的人的脸上红光四射,使人们的眼睛发亮,使人们的心脏更快地跳动起来。

“……为完全粉碎德寇而战!……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听完了领袖的报告,人们互相握手,互相拥抱。似乎从前存在人们心中的一切东西,有时是不完全明白、不完全确定的东西,如今变得完全明确了。孙珲目睹着这一切,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领袖,在鼓动人心方面,斯大林做得很好。

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刚才的报告,对疲惫中的苏联海军官兵们来说,的确是一剂强心针。水兵们都意识到自己责任的重大,坚持站在飞溅的冰冷的水花之中,注视着灰暗的海岸线。大家都知道,如果有一处敌人的炮兵阵地没有被摧毁,那便是使列宁格勒前线上减少了好几百个有经验的、经过锻炼的战士。

孙珲和女孩子们回到了舰桥上,此时“十月革命”号已经进入攻击阵位,四座三联装305毫米主炮塔缓缓的转向,扬起了巨大的炮管。

第140章 巨舰大炮威犹在

舰桥不断的传达着命令,12门305毫米巨炮根据舰桥传送过来的坐标数据,瞄准了德军的阵地。

突然间,巨炮的炮口齐齐的喷射出巨大的黑色烟团,带着长长的暗红色火舌,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震响,470公斤重的炮弹脱膛而出,流星般的飞向海岸目标,孙珲目睹着这壮观的场面,心中激动不已。

不是谁都能够有机会,亲眼看到真正的战列舰的主炮齐射的。

仅仅数秒钟,孙珲便看见岸上高高向上飞起的泥土所构成的喷泉和爆发的黄色的火光,接着就传来了一连串低沉的爆炸声。

“十月革命”号接连进行了5次齐射,整个海岸上浓烟滚滚,有如火山爆发,孙珲知道,德军炮兵阵地再怎么坚固,在这样的火力打击下,也是根本顶不住的,他现在理解了德国人为什么处心积虑的一直想要将“十月革命”号击沉,也坚定了他将“十月革命”号纳入到自己的计划当中的决心。

就在“十月革命”号完成第6次齐射之际,天空中再次出现了德国飞机的身影。

很快,两架“斯图卡”便俯冲了下来,“十月革命”号的高射炮开火了,长长的一连串炮弹迎着敌人的飞机射去。苏联海军的炮手们打得不错,但是德国飞机还是对准“十月革命”号顽强地飞下来。一会儿,炸弹便从飞机上落了下来。

在炸弹的攻击之下,便得把战舰开动了,于是“十月革命”号开足马力前进。战舰前后飞起了投落下来的炸弹所激起的水花,但是并没有造成哪怕一点儿损伤,于是“十月革命”号的主炮又一次开始了齐射。

更多的德国飞机飞来,布置在海岸的德军炮队也开始用150毫米重炮向“十月革命”号轰击,德国炮兵打得很准,接连有3颗150毫米炮弹击中了“十月革命”号,虽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但德军150毫米炮的威胁是存在的,于是在安德洛波夫舰长的命令下,负责观测的军官通过测距仪和敌人炮口的闪光很快确定了敌人150毫米重炮的位置,“十月革命”号的4号炮塔接到命令,负责清除敌人的150毫米重炮阵地。孙珲看到4号炮塔开始转向,放低了炮口,接着便开始了射击。

很快,远处的海岸升腾起大团的烟云,夹杂着爆炸的闪光,孙珲看到黑色的烟团之中不断有大片的钢花飞溅,好似打翻了的炼钢炉,他知道,那就是被摧毁的敌人大炮。

敌人150毫米重炮的威胁很快解除,但敌机仍然在不断的发动攻击,在“十月革命”号的上空,“斯图卡”和“道尼尔”飞机象苍蝇一样的不住盘旋,他们有时从背着太阳的方向俯冲下来,有时用掠地飞行偷袭过来,有时分散成几个小组,从不同方面飞来,或者在急转弯中把炸弹投下来。然而,这一切企图都没有什么结果,苏联水兵用密集而准确的防空炮火迎击他们,迫使他们过早的进行攻击,而将炸弹远远地扔在一边。但尽管如此,还是有3颗小型炸弹落在了“十月革命”号的甲板上,炸死炸伤数名水兵,2号主炮塔的炮座轻微受损,不过炮塔仍然能够战斗。

在完成了12次齐射之后,安德洛波夫舰长认为坐标显示的目标已经被完全摧毁,于是下令返航,“十月革命”号于是转向驶离海岸,两架德国飞机继续追击,领头那架飞机遭到了高射炮的猛烈攻击。孙珲看到三个红点一个跟着一个,直向德国飞机飞去。第一个在飞机面前飞过,第二个也飞过了,第三个则正好打在了炸弹上面!

德国飞机爆炸了,天空中出现了一大团黑烟,中间有深红色的火光亮了一亮。两具引擎,一些碎片,三个人影在空中翻着筋斗直落下来。这便是这架飞机所遗留下来的全部东西了。

苏联水兵发出了阵阵欢呼声。第二架德国飞机微微地侧着机身飞行着;飞机上一架引擎已经不响了,显然受了剧烈的震伤。“十月革命”号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又响了起来。德国飞机摇摆着,高度在迅速的减低。苏联炮手射出的一颗高射炮弹准确的打在它左翼上,这片左翼便开始摇摇欲坠了。这时候,一连串高射机枪的子弹正打在机身上。过了几秒钟,飞机落在水里,激起了高高的水柱。

两艘驱逐舰争着向德国飞机坠落的地点驶去,从水里捞起了几个德国飞行员的尸体和几张降落伞。

几天后“十月革命”号回到锚泊地,孙珲才看到从德国飞行员的口袋里搜出的东西:一些德国占领军的马克军票,法国的法郎和生丁,芬兰钱币,娱乐场所出入许可证,饭票,护身符,画册,铁十字勋章,“攻克克里特岛”纪念章,法国纸烟,以及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看起来在被占领的苏联领土上,德国人的生活还是满滋润的。

在回到特种坦克排驻地后,孙珲发现配给他们的“KV-220”坦克和“T-150”坦克已经完工并由工人们开到了驻地,以安德拉斯多夫和罗蒙诺索夫、索尔尼列夫为车长,分别成立了三个车组,在孙珲等人不在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了训练和同坦克的磨合,因为这三位来自惩戒营的车长都是比较有经验的坦克手,所以训练的成果还是很可观的。

安德拉斯多夫的车组开的是“KV-220-2”号坦克,这辆坦克被伏罗希洛夫元帅命名为“列宁格勒”号,罗蒙诺索夫车组和索尔尼列夫车组开的是“T-150”坦克,分别被伏罗希洛夫命名为“拉多加湖”号和“涅瓦河”号,而留给“521”车组的,是“KV-220-1”号坦克,仍旧被伏罗希洛夫命名为“祖国母亲”号,以纪念“521”车组被击毁的第一辆战功赫赫的“KV-1”坦克。

伏罗希洛夫已经得知了孙珲和女孩子们在“十月革命”号上参加战斗并击落敌机的事,但他认为很可能是“十月革命”号的舰长为了讨好自己而故意贴金的夸大说法,所以并没有在意,他关心的,是“521”车组什么时候出动。

第141章 要当游击队员的水兵

其实伏罗希洛夫一点也不喜欢呆在列宁格勒。

现在虽然是四月,但因为寒冬的关系,厚厚的冰层仍封锁住了涅瓦河,街道上还能看到堆起的高高的雪堆。

列宁格勒仍然处于严酷的被围困状态。许多房屋的墙壁弹痕累累,好像生了麻斑一样。一些用胶合板蒙上的窗户像没有眼珠的眼眶似的瞠视着。在街上只能偶尔看见几个女人或男人,而且都是在军队里服务的。站在街上的民兵们肩上都背着步枪,腰上都挂着钢盔。

部队的营房里,又暗又冷,宽大的窗户上蒙的是胶合板和毡子,只有在角上还留着小片的玻璃,微弱的阳光是几乎照不进来的。士兵们用空铁桶做成一个个小炉子,但燃料却是缺乏的,所以再多的炉子也没用。就好像回到石器时代一样:四角黑洞洞的穹形的小房间,就像是洞窟一样。罐头筒做成的原始油灯用微弱的光芒照着这个洞窟。灯盏中掺杂着的煤油冒出浓厚的煤烟来。士兵们穿着大氅坐在炉子边,默默地注视着发出毕毕剥剥声音的木柴。

“这样子是不能长期忍耐下去的,”伏罗希洛夫想着,“不好的食物、寒冷和肮脏,都会引起疾病,使士气低落,体力衰退。维生素不足,再加精神萎靡,可以引起坏血病。……不行,这样是不行的,……应该要斗争!”

“喂,弟兄们,干嘛发愁?”一位新到的水兵问道,他们是从波罗的海舰队来的,黑暗中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简装便服的伏罗希洛夫元帅。

“在城里怪不好过的。”另一个水兵低低地回答道。

“我们离开这里才半年,想不到这里的情形这样不好,”一个当地的士兵说道,“今天我妈妈来找我,给我一百二十五克的面包。……那种面包,你们应该见识一下才好,那简直就是糠和化学纸浆……又重,又湿,简直是一块湿土!我把我自己的口粮给她,可是她不肯拿,只是说:‘我的好儿子,多谢,好儿子……’要想哭,可是眼里没有眼泪,哭不出来。”

他难过的用手掩住了脸,这时,从暗处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昨天信号员的家里,落了一颗炸弹,把他的母亲、父亲和两个小妹妹全埋了起来。房屋就像是一堆瓦砾,连掘都掘不出来。”

伏罗希洛夫本来应该给他们一个回答,或者是应该鼓励他们一下。但是,说什么好呢,怎么说好呢?德军已攻下了莫洛伊斯克、波德索尔涅奇诺伊、雅赫罗玛,进而迫近斯霍德尼亚。斯霍德尼亚是离莫斯科只有30公里的一个避暑的地方,伏罗希洛夫熟悉那里,眼看它也要给德国人占据了!

“不错,城里是很困苦的。……也许,还会更困苦;但是,我们的精神不能消沉下来。我们应该尽一切可能迅速地突破包围,将德国人赶出列宁格勒,并且把他们从我们祖国的土地上完全赶出去……”有人鼓励大家道。

“我们的精神是不会消沉的,”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不明白,我们待在营房里,怎么能把敌人赶走呢?”

“我们的炮手,他们是可以帮助前方的,可以用大炮打德国人,”有人插进来说。“在海岸火力点上,还继续在作战。”

“假如去打游击,那多好!那么我可以把那些德国人全掐死……用牙齿把他们撕得粉碎!……只要活着,我就要打下去,打下去,打下去……中尉同志,放我去参加游击队吧。”

人们活跃起来,骚动起来了:大家都觉得他这个主意想得不错。把伏罗希洛夫的心也打动了。

“对,我们应该组织起来,把我们全体人员组织成一个游击队。”

“对哇……不错,……这主意出得真好。”周围许多人都这样叫起来。

“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有经验的,机警的……我们可以到敌人后方去把事情搞得轰轰烈烈。你们想想看,我们这里什么专门人才都有:有轮机员、电气匠、射击手、机枪手、布雷员……假如夺获到一辆法西斯的坦克,我就可以把这辆坦克完全装备起来。”

“假如你们加入了游击队,这也并不等于说,马上就可以打游击了。……应该先有一个纪律……”

听到这里,伏罗希洛夫不由得微笑起来。

“每一个部队,包括游击部队,都应该有秩序,有指挥员。我现在建议,请我们的中尉同志来当游击队的指挥员。”

于是,人们又骚动起来了。中尉站起来说:“你们对于我的信任,使我感到非常荣幸。这先要谢谢你们;可是,请你们别忘记,你们还不是游击队员,我也还是一个艇长。大家请坐下来。”

大家都在炉子旁边的床铺上坐了下来。

“在去参加游击队之前,总得先学习一下。我们得好好地研究步兵的武器;但是可惜得很,你们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对步兵的武器有充分的认识。我们得熟知可以俘获来的武器。我们得很好地知道爆破作业,善于爬行,学会进行白刃战,判断地形,还要学会其他许多东西。所以我要建议,从明天起,我们开始来学习这些东西。游击队员应该是最坚强的,灵活的,刻苦耐劳的,能够忍受任何长途行军的艰苦,并且不怕严寒。关于必须作早操的命令,至今也仍还是个命令;但是我们每一个人还得更加努力做早操;要知道,每一个身体不好的、孱弱的、没有经过锻炼的人,在部队里只会成为负担。”

水兵们的谈论提醒了伏罗希洛夫,他突然想到,“521”车组领导的这个特种坦克排,不能光靠4辆新式重型坦克去干掉希姆莱,他们不但需要步兵的支援,在进入敌占区之后,还必须要有游击队的接应。

眼前的这帮水兵,不就是一支很好的游击队吗?

第142章 临战之前

伏罗希洛夫打定了主意,他相信,这一次他组建的游击队,将是最为强悍和能征惯战的部队,有了这支部队,“521”车组干掉希姆莱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

就在伏罗希洛夫考虑游击队的组建事宜时,“521”车组已经完成了实战训练,可以开向战场了。

“还是这辆坦克好,里面比原来那辆宽敞多了。”“KV-220-1”号坦克里,王琳琳开心的说道。

孙珲看着周围,听了她的话,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

她让他想起了以前对叶楚楚说过的一句话。

以这辆车体加长炮塔放大的坦克内空间,他们五个一起“那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这个事儿,他现在也只是想想……

“以后就是甜甜你给孙哥装炮弹了。”叶楚楚微微一笑,对肖甜甜说道。

因为内部设备位置的不同,炮塔增加了车长指挥塔,叶楚楚得以从装填手的身份中解脱出来,专一行使车长的职责,肖甜甜成了第一装填手。

“没问题的。”肖甜甜伸臂握拳,做了个绷肌肉的夸张姿势,“我可以单手给孙哥装弹,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保证比其他车组快得多。”

“这辆坦克开着也很顺。”杜丽丽在驾驶员位置上一边试着档,一边说道,“感觉相当不错的。”

“孙哥,这辆坦克的大炮是85毫米,威力究竟有多大?”肖甜甜问道。

“正面扛‘虎’式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孙珲答道,“现在咱们要是遇到‘虎’式,该害怕的是德国人,不是咱们了。”

“那太好了!原本我还担心呢!”王琳琳拍着手高兴的说道,“我记得孙哥你好象说过,‘虎’式坦克是德国人42年搞出来的,好象时间快到了吧?”

“对,应该是今年7月23日,‘虎’式坦克在列宁格勒东南的姆加城第一次投入战斗。”孙珲点了点头,“现在已经快到6月了,咱们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咱们要去那里打‘虎’式吗?”叶楚楚看着孙珲,“不是要干掉希姆莱吗?”

“希姆莱会来的,会带着‘虎’式一起来的。”孙珲说道,“历史可能会在这里发生改变,现在其实已经被我们改变已经很多了,所以我不敢确定‘虎’式会出现在哪里。”

“历史已经被我们改变很多了?”叶楚楚一愣,“什么时候?”

“我们在‘十月革命’号上啊。”孙珲笑了笑,“我把炸弹推到海里的那一刻。历史上‘十月革命’号是被那枚炸弹炸中了的,受了重伤,回来后被迫入坞修理,直到9月才勉强修好,重新出战。现在这个事儿已经不存在了。‘十月革命’号将配合我们一起行动。”

“那希姆莱这一次死定了。”叶楚楚点了点头。

“现在差的就是他具体的行动路线和日程,我读过他的日记,知道他在历史上视察德军占领区的路线和时间,但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我担心这块儿也可能与历史上稍有不同,只要差一点儿,咱们的行动就有可能失败,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孙珲说道,“我已经请‘格鲁乌’帮忙了,伏罗希洛夫元帅现在是游击运动总司令,正帮咱们组建游击队,游击队也可以帮助咱们确定这个恶魔的位置。”

“孙哥你想的真周到,但是,还有一个事。”肖甜甜提醒孙珲,“希姆莱手下的党卫军那些‘嗑药兵’咱们还不怕,可要是陪他来的是镜面人的那种,人数再多一些的话,恐怕就不好对付了。”

“对,这帮人确实是个麻烦,我现在初步的想法是,咱们不和他们近战,就用大炮说话。”孙珲此前曾考虑过很久这个问题,这时听到肖甜甜说起,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他们的力量再强,身体再坚硬,也是抗不住炮弹的。”

“那样的话,能不能请军械处的同志帮我们再弄一件新武器?”王琳琳突然说道。

“什么新武器?”叶楚楚看着她问道。

“榴弹枪啊。”王琳琳说着,用手比划起来,“你们都看过《终结者》第二部吧?科幻片的经典里程碑,施瓦辛格大叔用的打液态金属机器人的那种。”

“那是二战结束后很久才出现的武器吧?现在的技术怕是弄不出来的。”叶楚楚说道,她当然知道王琳琳说的是什么,于是向孙珲投去询问的目光。

“电影里的那种现在是弄不出来,但类似的东西却还是有的!”孙珲让王琳琳说的眼前一亮,“不过时间有些紧,得赶紧请伏罗希洛夫元帅帮忙搞这东西。”

“什么样的类似东西?”肖甜甜问道。

“德国人曾经把信号枪改装成榴弹发射器,”孙珲兴奋的说着,拿出了一把坦克里配备的信号枪给大家演式,“不过后面加上了折叠枪托,榴弹体积也很大得抵肩射击,咱们可以简化一些,能用于近战,对付那帮镜面怪人就行了。”

“不错,有了它,近战就可以不怕他们了。”叶楚楚看着王琳琳,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次琳琳出的主意不错,先给你记一功。”

“那给我什么奖励呢?楚楚姐?”王琳琳开心地偏着头笑。

“让楚楚姐把孙哥奖给你一晚上。”肖甜甜直接拿孙珲开涮。

“我看行。”杜丽丽哈哈大笑起来。

“死丫头!亏你说得出来!”叶楚楚红着脸啐道,但嘴角也是憋不住的笑意。

“这个事儿我不反对啊。”孙珲让她们拿来开涮也不是第一次了,对她们这样的玩笑话他已经很习惯了,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们要是都同意……那我……也不反对哈……”王琳琳捂着嘴看着孙珲笑。坦克里一片开心的嘻笑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说无线电关了没有?可别让别的车组听见啊。”孙珲提醒她们道。

“关着的。”肖甜甜笑着说道,刚刚她们说的是中国话,其实也不怕别的车组的人偷听。

第143章 新作战任务

“大家都别说话了,通讯员过来了,可能是有作战任务了。”叶楚楚从指挥塔的观察窗向外望去,看到一名通迅员正快步跑过来,立刻提醒大家道。

孙珲和三个女孩子都不说话了,叶楚楚打开炮塔顶盖,探出身子,通讯员看到她,加快了脚步。

“叶列娜同志,有一份命令给您。”通讯员将一个文件夹交给了叶楚楚,然后便行礼离开了。

叶楚楚打开了文件夹,果然象她猜测的那样,这是由列宁格勒军事委员会向特种坦克排签发的作战命令,要求特种坦克排协助驻守于杜布罗夫卡的苏军第67集团军对抗来自姆加方向的德军的进攻,命令中还特别的指出,德国党卫军装甲部队将担任先锋,并且可能会投入新式重型坦克,特种坦克排的任务,是要“作为一只铁拳”,给入侵的敌人以“迎头痛击”。

特种坦克排成立之后,从关系上是直接受列宁格勒军事委员会领导和指挥的,不属于哪一个集团军。作为一支特殊的部队,在需要的时候,列宁格勒军事委员会直接下令特种坦克排前往最为关键的战场,等于一支小小的“救火队”,不过因为是总参谋长朱可夫下令成立的,因而可以说也接受朱可夫的直接命令,当然了,对于“连一卷铁丝网的摆放和一个机枪阵地的设置都要过问”的最高统帅斯大林来说,他也能够直接向特种坦克排下命令。

这道命令的内容结合历史上发生的事,孙珲知道,和“虎”式坦克的正面交锋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孙珲和叶楚楚一起去见了伏罗希洛夫,将列宁格勒军事委员会的命令给他看了,伏罗希洛夫对此并没有表示异议,他认为经过几个月的休整训练之后,“521”车组应该率特种坦克排出战并再取得一次“辉煌”的胜利,鼓舞列宁格勒军民的士气,同时他告诉孙珲和叶楚楚,“格鲁乌”已经得到了消息,希姆莱奉希特勒之命,将来德占苏联领土视察,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视察各条战线上党卫军和国防军取得的战果,以及希特勒的“东方民族政策”的施行情况。

听到希姆莱真的要来苏联前线,孙珲和叶楚楚强自按捺心中的激动,这意味着他们离实现目标越来越近了。

伏罗希洛夫告诉他们,也许他们用不着长距离穿越德军阵线就能够干掉希姆莱了,因为“格鲁乌”的间谍还打听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消息:信奉“神秘学”和迷信占星术的希姆莱将会借此次视察的机会秘密探访姆加城附近的一座神秘的古代遗迹,并可能进行发掘。

得知这一消息,孙珲和叶楚楚都兴奋不已:对“521”车组来说,这是杀死希姆莱的绝好机会。

伏罗希洛夫将自己组建协助孙珲计划的游击队的计划告诉了孙珲和叶楚楚,并预祝“521”车组再次取得辉煌的战绩,孙珲对伏罗希洛夫的帮助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并想委托伏罗希洛夫帮忙尽快造出用信号枪改装的手枪式榴弹发射器,伏罗希洛夫满口答应,保证一个月之内便弄出来,送到他们手中。

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之后,6月2日,由4辆苏联最新式的重型坦克组成的特种坦克排便出发前往杜布罗夫卡前线。

42年的春季到来之际,列宁格勒附近的军事形势仍然非常紧张。早在4月5日,希特勒在第41号指令中便命令德国北方集团军群采用强攻的手段拿下列宁格勒,以挽回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在莫斯科城郊的颓势,同时也为德军发动旨在攻占高加索油田和斯大林格勒的夏季攻势解除后顾之忧。而大批德军集结在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之间的姆加、西尼亚维诺、托斯诺和柳班地区,就是其准备向列宁格勒发动新进攻的征兆。

按照苏联方面的估计,德军很可能在沃尔霍夫和季赫温一带发动猛攻,并同芬兰卡累利集团军会师斯维尔河畔,以便完全包围和彻底孤立列宁格勒,使其失去唯一的一条经拉多加湖同内地保持联系的交通线。

鉴于德军这一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列宁格勒军事委员会当即决定采取各种应急措施来完善防线内部纵深梯次配置的永备工事配系,加强第一线部队的兵员和武器配备,使每个作战师的兵力都充实到8000人以上。另外,成千上万的列宁格勒人又被迅速动员起来去加固和建造市内的防御工事,准备巷战。他们设置了长达306公里的木质鹿砦,修建了15000个火力点,筑起了35公里长的街垒。

到了5月底,列宁格勒军事委员会在命令部队坚守城外环形防线的同时,又决定重新建立起市内的防御地段。起初,全市被分为西部、中部和东部三个防御地段。西部第一防御地段包括红十月区、列宁区和基洛夫区,中部第二防御地段包括古比雪夫区、伏龙芝区和莫斯科区,东部第三防御地段包括斯莫尔尼区和沃洛达尔斯基区。后来为了防卫城南地区,又设立了一个红旗波罗的海防御地带,同时在城内东面和东北面的赤卫队区内补充设立了第四防御地段,在滨海区设立了第六防御地段。同时,根据列宁格勒市委的决定,在全市设立了26个区一级的军训点,17000多名青年男女在那里接受了使用武器的军事训练,并此基础上各个工厂组建了武装工人民兵营。

在苏军全力准备防御作战之际,德国人也没有闲着。

自从41年9月列宁格勒被包围以来,德军就在其附近要冲地带鳞次栉比地修筑了许多纵深梯次配置的永备工事。德军的防御体系由三个正面阵地和三个斜交阵地犬齿交错而成,阵地上的堑壕又同据点工事和地下暗堡相通。此外德军还在自己的多层防御线内设置磁性地雷区、防步兵障碍、反坦克壕和电网,许多当地居民的坚固石头房子也被改建为隐蔽的机枪火力点。

第144章 “502”到来

为了强攻列宁格勒,德军又集结了强大的装甲部队,而孙珲和女孩子们都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名声已经为希特勒和希姆莱等第三帝国高层领导知悉,希特勒要在希姆莱去东线视察之际,出动自己最新得到的战争玩具——“虎”式重型坦克,去打破苏联人创造的神话。

历史的进程在这里,已经悄悄的变得和原来不同了,尽管大的方向并没有发生改变。

42年初,在经历了战争初期苏军重型坦克所带来的震撼以后,德军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厚装甲、强火力的重型坦克,这就是“虎”式坦克。德军从其他坦克部队抽调了有经验的老兵来组建第一个“虎”式坦克营,到8月19日最初的4辆“虎”式坦克装备到位。尽管如古德里安等将领的意见都认为作为一种新式武器,“虎”式坦克应该经过充分的试验,才能保证大规模生产和服役,但是希特勒迫不及待地要在实战中试试这个“新玩具”——让他如此急切的将“虎”式坦克投入战场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无法容忍德军目前竟然没有创造出“521”车组这样的辉煌战绩。对于一名德军坦克手来说,当他在战斗中击毁1辆敌人的坦克时,肯定将受到表彰。而当他击毁5辆坦克时,就将被称为王牌坦克手,他的名字将作为英雄之名广为宣传,而那个由一男四女组成的苏联坦克车组,竟然击毁了将近100辆德国坦克,而当前任何一个德国坦克车组都没有这样的战绩!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德军第“502”重装甲营以其仅有的4辆“虎”式坦克开往东线战场,他们在列宁格勒城下的姆加火车站卸载。此时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在曼施坦因的率领下正包围着列宁格勒,然而英勇的列宁格勒军民在每天饿死上千人,日夜遭受重炮轰击和飞机轰炸的条件下,仍然继续着军工生产和交响音乐会。第“502”重装甲营到达时苏军已经开始了反攻,试图打通进入列宁格勒的道路,此刻他们并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激烈战斗。

8月29日清晨,理查德.马克营长爬进领头的那辆“虎”式坦克,发动了引擎,向着前线隆隆的开去。

来到这里之后,理查德.马克营长和他的部下曾向这里的德军官兵打听过那个主要由女人构成的“该死的女布尔什维克车组”(希特勒语)的事,想知道这是不是苏联人为了提振士气编造出来的神话。

前线德军官兵的回答让马克营长和他的部下们吃惊:确实有这样一个战技高超的车组存在。和元首对这个车组的轻蔑称呼不同的是,这里的人都叫她们“魔女车组”。

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步兵军官埃克曼上尉告诉马克营长,这个车组的组成情况确实是一男四女,而且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种族,他们作战十分勇猛,经常开着重型坦克出现在最前沿,德国坦克只要遇上了他们,基本都会被击毁,据这里的德军自己统计,他们在这条战线上就击毁了不下50辆德国坦克和装甲车辆,他们的总战绩绝对不止苏联官方宣布的100辆。

“难道就没有办法击毁她们的坦克,杀死她们吗?”马克营长感到难以置信。

“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4’号坦克和‘3’号突击炮抵近射击,88毫米炮、150毫米炮,各种口径的反坦克炮,都没有用。”埃克曼回答道,“倒是战斗工兵们用集束手榴弹和地雷使她们的坦克趴了几次窝,但那没有用,她们和她们当中唯一的男人会冲出坦克,用冲锋枪、手枪甚至刀剑和我们的士兵战斗,就象狮子一样,杀光我们的士兵,再返回不能动弹的坦克,等待援兵的到来。作为步兵,她们也十分优秀。”

“她们真的是女人?”马克营长又问。

“当然,我见过她们,都是很漂亮的年轻姑娘,她们在战斗时从不介意我们观察她们,并且她们象是有意向我们显示,她们是女人。”埃克曼上尉拿出了一张照片给马克营长看,“这是我们的战地摄影师拍摄的。”

马克营长接过照片看了看,上面是一辆被打断了履带的“KV-1”坦克,在它的周围,有四个姑娘拿着冲锋枪在射击,在坦克的另一边,一个年轻男人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拿着手枪,正冲进一队德国步兵当中。

“她们的动作十分敏捷,象是能预感到子弹的方向,从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击中她们。”埃克曼说道。

“她们从没受过伤?”听了这句话,马克营长更加吃惊了。

“那倒不是,我见过她们在迫击炮弹的爆炸当中穿行,她们当中的一个腿部似乎给弹片击穿了,倒在了地上,但她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跑回了阵地,但动作有些迟钝,明显是受了伤。战斗结束后我去了那里查看,找到了大片的血迹。”埃克曼答道,“这证明她们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党卫军的那些‘怪物’后来还去那里采集了血样。”

听说有党卫军专门去采集血样,马克营长不由得咧了咧嘴。

党卫军里经常有一些奇怪的人,做一些神神秘秘的事,现在哪怕是占星术士出现在党卫军里,他都不会感到奇怪——占星术在第三帝国遭遇的可谓是双重对待,一方面,占星师和占卜者都遭到了第三帝国政府的诋毁和迫害;另一方面,不少党卫军成员却对占星术趋之若鹜,通过占星师预测未来,甚至接受他们的军事建议,指望通过他们的法术改变星相从而在战争中赢得优势。

马克营长当然不相信占星术,但他却听说,即将来这里视察的“党的领袖”希姆莱,对占星术可是深信不疑的。

远处响起了枪炮声,马克营长收回了自己纷乱的思绪,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来。

第145章 “虎”式VS“T-34”

作为德国第一个指挥“虎”式坦克作战的指挥官,马克营长感到深深的压力。

对手是苏联军队当中最为厉害的车组,虽然自己的手下都是从各个连队抽调来的精英,但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难以统合协调。

虽然他们都被取消了休假,急匆匆的被集结起来进行新坦克的磨合训练,但时间还是太短,他们就开着新坦克上了前线。

因为一切都出自元首的命令……

7月份上级便要求“虎”式坦克出战,但马克上校惊讶的发现,他的部队需要经过一片沼泽,他找到上级要求变更作战地点,但上级却声称戈林元帅的空军送来的航空照片证明那里的地形适于重型坦克作战,坚决不同意变更作战地点,暴怒的马克上校拒绝出战,加上两辆“虎”式坦克的变速箱发生了故障,需要修理,马克上校将部队带回了营地,上级为此要处分他,但马克上校没想到的是他的敌人拯救了他——苏军在另一个地段向德军发动了进攻,打头的是4辆德军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式重型坦克,他们带着雷鸣般的轰响辗过德军的阵地,一连击毁了15辆德军坦克,并摧毁了德军6处暗堡,苏军步兵随后冲上来将德国士兵逐出了堑壕,占领了德军的阵地,这4辆苏军新重型坦克中有一辆便是“魔女车组”,得知阵地失守的林德曼中将暴跳如雷,要求马上夺回阵地,而“502”重装甲营就是来消灭“魔女车组”的,所以上级不再同马克上校争吵,而是要求“502”重装甲营马上投入战斗。

于是“502”重装甲营便来到了这里。

4辆“虎”式坦克和两辆“3”号N型坦克在快速向前推进,很快,敌人便出现在了前方——那是一个苏军的反坦克炮阵地,看到马克营长的“虎”式坦克之后,隐蔽的苏军反坦克炮开火了,一发炮弹正中马克所在的“虎”式坦克的炮塔,但只打出了一道浅浅的擦痕便给弹开了,“虎”式坦克随即停下来开火还击,只用了两炮便摧毁了苏军反坦克炮阵地。

苏军士兵显然对德国人的新式重型坦克感到惊恐,一些勇敢的苏军步兵冲上来想要投掷反坦克手榴弹和燃烧瓶,都给两辆“3”号N型坦克和德军步兵用机枪和冲锋枪射倒。马克从观察窗里看到一名苏军军官正躲在一处堑壕里不住的打着电话,似乎是在请求援兵,他很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要求“魔女车组”赶过来,他正想叫步兵去抓这个军官,却不料一辆“3”号N型坦克用机枪向那边开了火,将这个军官打死了。

在粉碎了苏军的抵抗之后,马克营长下令“虎”式坦克继续前进,4辆“虎”式坦克轻松的越过了堑壕,向前方开去。

尽管被德军攻入了阵地,但顽强的苏军士兵并没有放弃抵抗,他们用各种武器向德军坦克开火,马克营长从观察窗里看到有几名苏军士兵在扛着长长的反坦克枪向他的坦克开火,他没有在意,在他的坦克还是“4”号坦克的时候,反坦克枪是一种令人讨厌的武器,德军坦克的履带经常被它打坏,有时炮塔也会给打中卡住,但对于“虎”式坦克来说,这种东西是完全无用的。

果然,他们在连续开了几枪之后,没有对“虎”式坦克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使得“虎”式坦克的机枪手发现了他们的位置,一通机枪扫射便将他们全部消灭了。

这时,苏联人的援兵出现了。

“坦克!是‘T-34’!还有‘KV-1’!九点钟方向!”有人大喊了起来。

马克营长从观察窗向外望去,果然看到4辆“T-34”坦克还有一辆“KV-1”坦克冲了过来。

虽然开着“虎”式坦克,本身又是各支装甲部队的精英,但在看到苏军“T-34”坦克和“KV-1”重型坦克之后,德国坦克手还是会本能的感到紧张。

而苏联坦克兵已然打出了自信,尽管面对的明显是一种新式的重型坦克,但苏联坦克还是毫不畏惧的冲了过来。

“停车!”车长奥姆少尉大声喊道,“准备开火!”

“虎”式坦克停了下来,马克上校知道,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坦克车长,奥姆少尉深知他的手下对“虎”式坦克还不熟悉,为了提高射击的准确率,停车后开火是比较不错的办法。

4辆“虎”式坦克停了下来,开始转动炮塔,这时当先冲过来的一辆“T-34”坦克开火了,炮弹正中一辆“虎”式坦克的正面装甲,但那辆“虎”式坦克巍然不动,仍然在转动着炮塔。

又一辆“T-34”坦克开火了,炮弹击中了迪马特尔中士的“虎”式坦克,同样没有起到任何的伤害作用,而这时马克上校所在的“虎”式坦克完成了瞄准,向苏联坦克开火了。

观察窗里,马克上校清楚的看到,“虎”式坦克射出的88毫米炮弹正中为首的一辆“T-34”坦克的炮塔,这辆“T-34”的炮塔一下子便给掀飞了,车体瞬间燃烧起来。

看到“虎”式坦克首发告捷,德国坦克手们全都大声的喊叫起来。

对这些几乎对“T-34”坦克患有恐惧症的老兵们来说,他们是第一次看到“T-34”坦克的炮塔给打飞。

“打啊!干掉他们!干掉这些混蛋!”有人大吼道。

对面的苏军坦克显然也有些傻眼,他们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攻击,但他们并没有后退,而是对着德国坦克继续开火。

4辆“虎”式坦克全都开始向苏联坦克开炮,很快,又有一辆“T-34”坦克被击中起火,另外两辆“T-34”见势不妙,一边开炮一边后退,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辆“KV-1”坦克这时冲了上来。

看到坚盔厚甲的“KV-1”重型坦克,马克上校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KV-1”重型坦克给德国军人的心理伤害,远远的大于身体的伤害。

第146章 虎威赫赫

“KV-1”坦克当先向马克上校所在的“虎”式坦克射出一炮,炮弹击中了“虎”式坦克的正面装甲,轻松的就被弹开了,让马克上校松了一口气。

4辆“虎”式坦克接连向“KV-1”坦克开火,马克上校看到有两颗穿甲弹击中了对方,火花四溅中,在对方的车体上打出两个小洞来,但似乎并没有击穿,“KV-1”坦克仍然在继续向前猛冲,并不时的向“虎”式坦克开火。

这辆“KV-1”坦克似乎认准了马克上校所在的“虎”式坦克是指挥车,完全不顾其它的“虎”式坦克向它进攻,专门只盯着马克上校的坦克打,接连两发穿甲弹击中了他的“虎”式坦克,虽然炮弹依然毫无疑问的给弹开了,但车体的剧震仍然引起了德国坦克手不小的恐慌。

“继续开炮!”奥姆车长声嘶力竭的喊道。

这时那两辆逃走的“T-34”坦克又回来了,他们这一次没有发动正面冲锋,而是分头从两翼包抄了过来,一边奔跑一边开炮,竟然将“虎”式坦克两翼的两辆“3”号N型坦克接连击毁了。

“虎”式坦克向敌人猛烈开火,左右两翼的迪马特尔车组和施密特车组转头攻击那两辆“T-34”,防止对方绕到后面来,马克上校所在的奥姆车组和芬贝克车组则集中火力攻击正面的“KV-1”坦克,一时间炮弹横飞,硝烟弥漫,炸声四起,战况空前激烈。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接近,在两辆“虎”式坦克的全力炮击下,差不多冲到约700米的距离的时候,“KV-1”坦克停了下来,它的炮塔和车身各自给两辆“虎”式坦克射出的88毫米穿甲弹钻出了一个洞来,车身上那个洞向外喷着火苗,它不再开火了,接着冒起了浓烟,火焰瞬间包围了车身。

“我们干掉‘KV’怪物了!”看到“KV-1”坦克着了火,马克上校所在的“虎”式坦克里的坦克手们一片欢腾。

很快,试图包抄他们的那两辆“T-34”坦克也被“虎”式坦克击毁,其中一辆还行了“脱帽礼”——炮塔给掀飞了,但这辆坦克里面的两名坦克手却借机跳出了坦克,兔子一样飞快的逃进了树林,看到他们的德国坦克手用机枪追射,但没有打中他们。

至此战斗结束,“虎”式坦克的第一次出战可以说战果显赫,非常成功。当然美中不足的是两辆防止步兵偷袭的“3”号N型坦克被击毁,车组人员无一生还。

战斗结束后,随队照料的营部工程师福兰克开着“大众”汽车冲了上来,检查中弹的“虎”式坦克的情况,发现苏联坦克的炮弹只在“虎”式坦克的表面留下了一些轻微的癞痕,证明了“虎”式坦克优越的防护性能,不由得欣喜不已。

福兰克接着又检查了被击毁的5辆苏联坦克的情况,发现4辆“T-34”坦克都是中了“虎”式坦克一炮就被摧毁,那辆“KV-1”应该是在1000米以外中了两发穿甲弹,装甲未被击穿,但留下了骇人的弹洞,而在冲到700米左右的距离时又中了两发穿甲弹,这一次它的车体装甲被击穿了,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而炮塔中的那一炮更是直接夺去了车组成员的性命。曾经不可一世的“KV-1”坦克,终于碰到了可以轻松毁灭它的对手。

这时后续的德军步兵赶了上来,让马克上校感到惊讶的,是党卫军中将林德曼竟然也来了。

马克上校并不知道,林德曼其实是代替“元首的眼睛”希姆莱到这里观战的。

看到4辆“虎”式坦克在击毁了敌人坦克后就止步不前,林德曼不由得很是不满。

“为什么让坦克停下来?我们现在是在进攻,我们要夺取敌人的阵地!现在最需要的是让这些坦克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林德曼下了汽车便远远的喊道,根本没有给马克上校和他见礼的机会。

上级的命令当然无法违背,马克上校只得下令重新发动“虎”式坦克。但在4辆“虎”式坦克开动之前,福克兰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因为此前这些“虎”式坦克在演练中曾多次出现各种机械故障,所有发生故障的部件都得由飞机立即空运回德国亨舍尔公司总部,同时把更换的部件运来(由此可见德军高层对这支部队的重视),而刚才的激烈战斗,说不定坦克的哪些部件又会损坏。

好在这一次“虎”式坦克很是争气,福克兰和手下的几名技术人员都没有发现什么毛病,坦克重新发动后也正常上路了,福克兰松了一口气,和技术人员重新回到了“大众”汽车上。

“虎”式坦克继续前进,由于损失了两辆防步兵的“3”号N型坦克,林德曼中将下令从他的护卫队里调了两辆“4”号坦克给“502”重装甲营,又下令两辆“3”号突击炮支援作战。

德军开始向前推进,“虎”式坦克前进了不久,便遭到了苏军暗堡里的火炮和机枪的攻击,“虎”式坦克猛烈开火,轻易便消灭了苏军的据点,对此前饱受苏军折磨的德军步兵来说,这次反攻因为有了“虎”式坦克,变得有如散步一样轻松,大大增加了他们的信心。

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德国人都不会知道,危险正在一点点的临近。

就在“502”重装甲营向阵地纵深前进之时,不知怎么起了一层薄雾,天色也变得有些阴沉,远处的能见度变得有些低,加上刚刚战斗产生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

马克上校的心里不知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正想下令停止前进,远处却突然传来了阵阵有如“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发出的尖啸声。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问道。

“应该是我们的‘斯图卡’。”有人回答。

马克上校熟悉“斯图卡”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大,他能够确定,这声音虽然很象“斯图卡”发出来的声音,但那绝不是“斯图卡”!

第147章 斩首之炮

在“502”重装甲营的后面,“大众”汽车里的林德曼中将也听到了这类似“斯图卡”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向天空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一架飞机。

林德曼又看了看慢吞吞的前进的4辆“虎”式坦克,心下不免感到有些焦躁。

他渴望快速恢复阵地。

自从他的部队给调到了这里,准备和其它部队一起发动攻势,霉运似乎就一直找上了他。

在他安排特种旅派人会同“勃兰登堡部队”针对“魔女车组”展开行动之后,“魔女车组”一度消失了,那辆她们曾经使用过的“辗碎法西斯”号“KV-1”坦克也被证明换上了男坦克手,林德曼以为海因茨少将的党卫军特种旅得了手,但海因茨一直没有给他报告,后来特种旅被调去作为前来东线视察的希姆莱的护卫部队,海因茨便和他失去了联系,他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直到他率部移驻姆加之后,“魔女车组”再次出现,给他的部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他才知道,海因茨的特种旅并没有完成任务。

愤怒的林德曼曾给海因茨写了一封措词严厉的信,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完成消灭“魔女车组”的任务,海因茨给他回了一封心平气和的信,在信中海因茨说,他派出了特种旅最为精干的人员渗透进了列宁格勒,对“魔女车组”下了手,但行动失败了,损失了一位最优秀的杀手,而随后“党的领袖”希姆莱下令撤销了这个行动,理由是元首要求在战场上正面消灭“魔女车组”,以求打破苏联宣传部门的过度吹嘘,提振前线官兵的士气,而暗杀掉她们就无法达成这个目的。是以他的特种旅就没有再采取行动,但相关人员仍然留在列宁格勒城内,如果有来自最高层的命令,他还是会下令他们动手的。

海因茨的回信令林德曼哑口无言,他只能继续被动的忍受“魔女车组”的折磨,直到“502”重装甲营的到来。

今天的观战,本来应该是希姆莱到场的,但因为希姆莱身体不适(他知道其实是希姆莱畏惧上战场,他更喜欢视察党卫军的战俘营),换成了他,而这次战斗结束后,他还要代替希姆莱写一份观战报告,以供希姆莱改动,上交给希特勒。

对于林德曼来说,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活动,但因为能够亲眼目睹“魔女车组”的毁灭,他还是来了。

那种类似“斯图卡”发出的尖啸声越来越大,林德曼打开了车顶的窗口,探出了身子,举起望远镜,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阵阵冷风吹来,薄雾和硝烟渐渐的散去,很快,他看到了四辆巨大的绿色涂装的坦克!

“是‘KV-2’坦克!”在马克上校所在的“虎”式坦克里,有人大叫起来。

“不对!不是‘KV-2’!是俄国人的新式坦克!”有人纠正道。

“天哪!那是‘魔女车组’!”

“快!开炮!”

“轰!”一声巨响,“虎”式坦克的88毫米主炮开火了,炮弹流星一般的向对方射去,可能是因为慌乱的关系,这一炮没有打中,直接打在了为首的那辆俄国新坦克旁边的地上,弹飞到了树林里。

此时在“大众”汽车上,林德曼中将通过望远镜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了,那是四辆俄国人的新式重型坦克,它们无一例外的车体高大,拥有硕大的方形炮塔,模样有些象“KV-2”坦克,但不象“KV-2”坦克那样的头大身小比例失调,这些坦克的身形和炮塔更加协调,而它们那又粗又长的炮管,显示出它们的火力十分强大,应该不会弱于“虎”式坦克。

很快4辆“虎”式坦克全都开了火,炮弹接连不断的打去,德国炮手的技术很好,炮击准确率极高,接连两发炮弹都命中了一辆俄国人的新式重型坦克,但炮弹全都给狠狠的弹开了,只在崭新的绿色车体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这说明这些俄国新式重型坦克的装甲防护也相当的强大。

4辆“虎”式坦克还在不停的开火,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俄国新式重型坦克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发动机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却并没有向“虎”式坦克开火还击。

林德曼正自奇怪,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怎么望远镜里,冲在最前面的那辆俄国新式重型坦克,好象正在移动炮塔,将炮口对向了自己呢?

林德曼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大众”汽车距离战场有些近了,现在他和那辆俄国坦克之间的直线距离,不知不觉的已经接近了2000米了。

林德曼赶紧将身子缩到了汽车里,“赶快倒车!”他对司机吼道。

司机忙不迭的开始倒车,但给后面追上来的一辆油料车挡住了(“虎”式坦克的耗油量实在惊人,必须得有油料车跟随,以便于随时补充),林德曼转头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那辆俄国坦克,刚好看到那远远的瞄向他的黑洞洞的炮口。

林德曼一时间心胆俱裂,就在司机猛打方向盘要转向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炮口红光一闪。

一颗炮弹有如流星一样的高速旋转着飞来,正中“大众”汽车的车身,火焰迸发间,这辆汽车瞬间化成了碎片纷飞的残骸。

“孙哥,你要我给你上榴弹,就是为了打那辆汽车啊。”在“祖国母亲”号(“KV-220-1”)坦克里,肖甜甜通过观察窗看到了已经被孙珲一炮轰成碎片的那辆“大众”军用汽车,“为什么要先打它呢?咱们的对面可是‘虎’式坦克啊。”

“那辆车里有一个党卫军中将。”孙珲回答道,但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瞄准镜,“谁叫我看到他了,不打他我手痒痒。”

“他距离咱们足有两千多米呢。”王琳琳赞叹道,“能一发中的,孙哥你的炮术越来越高超了。”

“是啊是啊!孙哥真的好厉害。”杜丽丽也说道。

“大家注意,‘虎’式坦克越来越近了。”叶楚楚没有象她们那样的去夸赞孙珲,而是看着观察窗,拿起无线电话筒说道,“各车组准备开火,使用穿甲弹。”

第148章 坦克拼刺刀

无线电里传来了其他车组应答的声音,肖甜甜已经给孙珲装好了一颗穿甲弹,这时又拿了一颗穿甲弹在手中,随时准备装填。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由于“虎”式坦克先发制人的猛烈攻击,两辆“KV-220”和“T-150”坦克都被击中,但没有一辆俄国坦克停下来。

此时马克上校还不知道刚刚孙珲的那“斩首一炮”已经干掉了林德曼中将的汽车,他看到只有“祖国母亲”号一辆坦克开炮了,另外三辆俄国坦克始终没有开炮,以为他们没有炮弹(列宁格勒战役中,苏军坦克部队缺乏弹药,有不少苏军坦克手是开着没有弹药的“KV”坦克出来作战的,主要是辗压德军的炮位),于是放心大胆的催促部下全力开火。

他相信,随着距离的接近,“虎”式坦克一定能击穿对方的装甲,摧毁对方的坦克。

今天,应当是“魔女车组”的末日!

双方的距离渐渐接近到了1500米,这时“祖国母亲”号开火了,长长的炮管喷出暗红色的火苗,夹带着黑烟,伴随着轰然巨响,声势骇人。

果然不愧是歼敌无数的“魔女车组”,这一炮打得极准,正中马克上校所在的“虎”式坦克的正面装甲,“虎”式坦克剧烈震动起来,车内到处火花闪动,有的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糟糕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挨了这一炮后,虽然俄国坦克射出的炮弹没有能够击穿“虎”式坦克的装甲,但剧烈的震动却导致了发动机出现了停转,马克上校所在的这辆“虎”式坦克顿时停了下来。

这时,另外三辆俄国重型坦克也开火了,他们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们刚才只是在等待最佳的开炮时机,并不是缺少炮弹。

俄国人的炮术很是高超,首轮射出的3发炮弹竟然全部命中,和马克上校所在的“虎”式坦克的情况一样,施密特上尉的“虎”式坦克也趴窝了。

看到俄国重型坦克还在向前猛冲,奥姆少尉变得异常紧张,他大声的催促着炮手继续开火,驾驶员则不住的咒骂着坦克的发动机。

马克上校紧盯着观察窗,他看到俄国坦克仍在不断的进行射击,不时射出炮弹击中“虎”式坦克,“虎”式坦克也在不断的进行反击射中对方,但马克上校注意到,“魔女车组”的那辆俄国坦克的火炮射击速度很快,其他的俄国坦克发射一炮的时间,它竟然可以打两炮,而且弹着异常准确,几乎没有一炮落空!

俄国坦克很快冲到了1000米左右的距离,马克上校看到“魔女车组”的坦克又向自己的坦克射出一炮,这一次“虎”式坦克的车体没有震动,但马克上校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外面钻了进来,驾驶员和通讯员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没等马克上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轰”的一声,自己的周围瞬间腾起了火焰。

马克上校明白自己所在的“虎”式坦克被敌人的穿甲弹击穿了,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这灼体的火焰和坦克里的部下们的惨叫却是真的。

这时“虎”式坦克又震动了一下,这次他清楚的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带着火星的家伙钻进了坦克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破碎扭曲了。

他发出了一声无比痛苦的叫喊,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干掉‘虎’式了!我们干掉‘虎’式了!”看到对面的“虎”式坦克冒起了大火,杜丽丽兴奋地大叫起来。

瞄准镜里,孙珲看到这辆已经完全被火焰包围的“虎”式坦克,心中也满是兴奋之意。

自己干掉的可是真正的“老虎”啊!

兴奋之余,他也感到一丝庆幸。

现在这个时间段,能够真正对付“虎”式坦克的,也只有经他的设计要求改装的“KV-220”和“T-150”重型坦克了。除此之外,苏军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和“虎”式对阵的坦克。而等到真正能正面扛动“虎”式坦克的“JS-2”重型坦克出现,最快也得一年半以后了。

无暇做过多的感慨,孙珲转动“KV-220”坦克巨大的方型炮塔,将炮口转向了另一辆不能动弹的“虎”式坦克。

此时双方的距离在800米左右,孙珲瞄准了这辆“虎”式坦克便是一炮,他满以为这一炮铁定能够将对方报销——经孙珲改进设计的“KV-220”和“T-150”装备的“52-K”85毫米炮可以在1000米的距离上轻松击穿“虎”式坦克的正面装甲,但就在这时,一辆“虎”式坦克刚好从一旁打来一炮,炮弹斜着击中了“KV-220”坦克的正面装甲弹开了,“KV-220”坦克猛地一震,孙珲这一炮便打偏了,穿甲弹击中了趴窝的“虎”式坦克的炮塔前部与车体结合部的地方,刚好将这辆“虎”式坦克的炮塔卡住了。

孙珲顾不上多想,知道这辆“虎”式坦克对自己已经构不成威胁了,立刻调转炮口,向那辆刚刚开火的“虎”式坦克瞄准。

现在双方的交战距离已经在700米左右,正是短兵相接的关键时刻,虽然较“虎”式坦克“KV-220”有火力和装甲上的优势,但“虎”式坦克的88毫米炮的威力仍然不容小觑,在这种近距离拼刺刀的时候,不尽快将对手干掉,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肖甜甜在孙珲射击完成之后,单手便将炮弹送入炮膛,动作干脆利落,正是她装弹的速度奇快,才使得孙珲能够比队友更快的开火。

那辆“虎”式坦克直向“KV-220”冲来,孙珲知道德国人可能是看出来了不冲到500米以内是根本无法击毁自己的,是以这样的拼命,但他根本没有给德国人冲到500米以内的机会。

孙珲瞄准了这辆“虎”式坦克的正面,猛地开火,没等他吩咐,肖甜甜便又迅速的给他装了一颗穿甲弹,孙珲毫不客气的再次开火。

接连被两颗穿甲弹洞穿了正面的“虎”式坦克冒起了黑烟,孙珲看到他打出的两个弹洞里面看起来有如熔岩一般,知道这辆“虎”式肯定是完蛋了。

第149章 行动日

这辆“虎”式坦克的顶盖很快打开,一个穿着党卫军黑色军服的军官的身子探了出来,他极力的想要从着火的“虎”式坦克里跳出来,但王琳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开动机枪打了一个短射,直接将这个党卫军军官打死了。

孙珲继续转动炮塔,寻找下一个目标,这时他才发现,另外两辆“虎”式坦克,也已经在“列宁格勒”号和“涅瓦河”号、“拉多加湖”号的猛烈攻击下着火了,从坦克里逃出来的德国人也都给机枪打死了。

看到历史上著名的“502”重装甲营在自己的手中全军覆灭,孙珲激动不已。

4辆“虎”式坦克的被击毁使得德军步兵的士气大受打击,立刻开始后退,苏军则趁势反攻,重新占领了这处阵地。

战斗结束后,“祖国母亲”号充当了一回牵引车,将唯一一辆完好的“虎”式坦克拖回了列宁格勒,当苏军官兵看到这辆被俘虏的“虎”式坦克时,无不欢呼雀跃,有如过节一样,欢庆这辉煌的胜利。

而当在东线视察的希姆莱得知这一消息时,却显得波澜不惊,很是平静,他指示手下马上编写一份合适的战场报告,抢在外国记者和苏联宣传部门发动之前送给希特勒,说明“虎”式坦克的失败是因为机械故障和中了苏军的卑鄙埋伏,并声称几辆“虎”式坦克的官兵是在击毁了至少20辆苏联坦克之后才最后毁灭的,“502”重装甲营的官兵为了保护这宝贵的新式坦克,不惜战斗至最后一个人,完美的体现了日耳曼军人的英勇无畏,建议给“502”重装甲营牺牲的全体官兵授勋。

希姆莱深知希特勒的脾气,他知道,这份报告一上,希特勒应该是会满意的。

他不想让元首的愤怒影响到他这次的苏联领土之行。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但他也深深的意识到了那个被称为“魔女车组”的苏联坦克车组的威胁。

他召来了党卫军特种旅旅长海因茨,命令他重新启动对“魔女车组”的铲除计划。

但希姆莱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给海因茨下达命令之际,“魔女车组”已经针对他本人展开了行动。

今天,是特种坦克排出发执行“最高指示”的日子。

旭日从雾气笼罩的天际冉冉升起,还没有照亮极林和松林的树梢。但是,天已经亮了,特别是在前面,在乱石和积土中间隐蔽着德军第一道防线的地方,显得更亮。在离森林边缘不远的浓荫深处,有一株久经沧桑的老枫树,观察哨的平台就架设在这棵树顶上,这里有一架炮镜。卢卡申科少将不时透过炮镜了望。这片莽莽苍苍的森林紧紧围绕着城市,一条河从中流过,垂柳夹岸,将这座城市一分为二。向右看,是一条黑色铁路路基,越过铁路再往前看,则是渺无人迹的公路,它象一条长长的灰色带子,又象一条静止不动的河流。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甚至树梢上也没有一丝儿风,或许风早已溜过去了。看来很不习惯,通过炮镜的目镜观察,大地和地物不象往常那样颤抖。刚才,卢卡申科少将顺着高大结实而粗糙的木梯攀援上来的这个观察哨,是坦克第221师师长的观察哨。这里距前线近在咫尺。旁边一棵树上还有一个平台,那上面又架了一台师长专用的炮镜。

在卢卡申科少将看来,这座城市犹如一片满目荒凉、肮脏不堪的巨大墓场。就目光所及,到处是耸立在被烧毁的房屋瓦砾中的烟囱。好象有一股烧焦的气味,虽然空气是那样宁静、清醇而透明、座座被烟熏黑的烟囱、颇似一块块墓碑。这些烟囱之所以能劫后余生、巍然屹立,其奥秘究竟在哪里?

红色信号弹在苏军阵地前沿突然升起,飞向高空,划出一个圆弧,落入德军方向。此时,在后方,在遥远的天边,太阳露出云层,照亮了城市和河流两岸茂密的绿色树丛。靠近森林处,有一溜浓黑而宽阔的树影向左右两侧伸展开去,刚好遮盖了苏军坦克团的出发阵地,使人看不真切。

卢卡申科少将在树丛下垂枝叶的掩映中间,看到了坦克……真多啊!这些坦克几乎同时喷出了灰黑的浓烟,开始出动。

各团分两个梯次,以连的“线式”战斗队形发起进攻。从坦克开始冲击时,苏军火炮和迫击炮同时向事先侦察清楚的敌军火力点和阵地轰击……步兵第172师的各步兵营蜂拥而上。从部队发起攻击的地方,突然有一股忽强忽弱的气流,迎面吹来。树梢在颤抖,观察哨脚下的木板嘎嘎作响,从炮镜的目镜中观察,战场简直象上天入地一样大幅度起伏。卢卡申科少将双眉紧贴着目镜的橡皮罩,以熟练的动作调了调垂直瞄准具。

顷刻间,他觉得,好象不是坦克和步兵在向城市近郊逼近,而是他和观察哨同森林一道缓缓向后飘移似的。

德军前不久强渡过河流,占领城市,连日来攻击苏军防御阵地,寻找苏军防御上的薄弱环节,准备大举向列宁格勒方向猛扑。他们万没料到,苏军会发动攻击,就象碰到了从角落里打出的冷枪似的,被弄得晕头转向。有一段时间敌人没有还击,德军阵地上一片死寂,就可以说明这一点。但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

从枫树顶上观察,一目了然,德军前沿的掩体突然变得轮廓清晰,机枪和冲锋枪开始射击,火星闪闪,从被毁房屋的地下室通风孔,从烟囱后面,以及不知从什么地方,大口径机枪射出拖着光尾的子弹,那些子弹急速飞去,画出一条条略微弯曲的闪光弹迹。断垣残壁中的一门门加农炮,向坦克直接瞄准开火。其中有一门自行火炮被苏军炮弹直接命中,猛然间这门炮直挺挺地在炮架上竖起,仿佛这炮长出了两只铁足,就这样直立了片刻,紧接着象一个无形的巨物,“轰”的一声朝后瘫塌下去,把装甲护板甩到一旁,上面的炮手也被轰倒。

第150章 冲锋在前

苏军的一辆轻型坦克被击中起火了。坦克的顶盖打开,有三个穿黑色连衣裤的身影先后迅速跳了出来。坦克手们分散跑开,卧倒,就在这时,被击中的坦克上面,有火光和浓烟冲了出来。从远处看,坦克的炮塔就象狂风吹走了人头上的帽子一般,轻飘飘地飞离坦克而去。

各先遣坦克连已冲进城市,德军坦克迎面开来,予以还击。苏军“T-26”轻型坦克和“BT-7”快速坦克多被击中,被烧毁或停止不动的越来越多。但“T-34”坦克和“KV”重型坦克却丝毫不惧怕德军坦克的炮火。卢卡申科少将紧紧盯着冲在前面的那两辆“KV-220”坦克和2辆“T-150”坦克。这4辆坦克如入无人之境,冲倒断垣残壁,不停顿地在纵贯全城直抵河流岸的市中心大街上穿行,而且不断地开枪开炮。几乎每一发炮弹都能击中和摧毁目标。德军有几辆坦克和几门大炮也对准这4辆坦克开火还击。卢卡申科少将看得清楚,那些炮弹宛如一团团皮球一般,被这些重型坦克的装甲弹了回去,少数细小的金属块钻进了厚钢板里,象参差不齐的坏牙一样嵌在那里。

战场上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浓烟在地面上蔓延,笼罩了整个城市,德军就在这烟尘遮盖下,急急撤回河西岸。

卢卡申科少将听得到马克西莫夫上校下达命令的嗓音,他正在旁边的观察哨平台上,通过无线电台命令坦克团和冲在前面的坦克连占领河上的桥梁,固守河右岸,保证步兵夺取登陆场。德军炮兵连从河流右岸和公路以西的高地上向苏军坦克射击,上校显然已请求炮兵火力予以压制。高地上的那些村庄,房屋已全被焚毁。卢卡申科少将看得清清楚楚,德军每一次开炮,阵地前面就卷起一股烟尘。

这时,下面有人叫卢卡申科少将:

“少将同志,请您立即回司令部!”

“莫非出了什么事……什么地方给打开缺口了……”卢卡申科少将的心紧缩了。他最后看了看快要消失不见的那4辆属于特种坦克排的重型坦克,急忙下梯而去。

与此同时,争夺城市的战斗仍在继续。为了争夺这座城市,苏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苏军几十辆坦克中弹起火,僵卧不动,城市中,战士们浴血苦战,陈尸街头。而遭到苏军的突然打击,惊魂未定的德军伤亡更大。

安德拉斯多夫乘坐“KV-220”重型坦克冲锋在前,在开始战斗的最初几分钟,他通过观察窗看到,第一梯队的第一连和第三连,被击毁的坦克越来越多。虽然他的坦克击毁了不下10辆德军坦克,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忧伤,他想到,在这些燃烧的坦克中,同自己比肩战斗的战友纷纷阵亡……

在营的进攻战斗队形中,毫无遮拦的漏洞逐渐增多。应当加快进攻速度。安德拉斯多夫所在的坦克里面,由于浓重的火药的燃烧味道和烟尘,显得异常沉闷,难以呼吸。“KV-220”坦克震颤着,颠簸着,随着履带的上下起伏而左右摇摆。但是,85毫米口径的大炮却不知疲倦地射出炮弹。现在,安德拉斯多夫看到,有四辆德军坦克从倒塌的房屋中冲向苏军一线,冲击坦克部队的翼侧。

“装穿甲弹!”安德拉斯多夫发出口令。

“穿甲弹装填完毕!”装填手声音嘶哑,应声回答。

德军一辆坦克刚刚出现在瞄准具的十字标线上,炮手立即开炮。炮弹准确命中那辆坦克的观察窗,接着犹如吞进什么东西一般,痉挛地抽搐了一下,就哑然不动了。后面的一辆坦克稍微偏转方向,以侧面承受安德拉斯多夫的坦克主炮的再次射击。结果,这辆坦克又被穿甲弹击伤,在原地打转。坦克乘员从车中跳出,不顾有被机枪扫射的危险……另外两辆德国坦克则倒退回了掩体中。

叶列娜的“祖国母亲”号坦克在苏军坦克继续冲击的队形中,略微靠前,德军集中火力,向这辆重型坦克猛烈射击。德军打得很准,一次又一次地击起浓密的火花,这辆重型坦克由于连连被炮弹击中,炮塔上不时闪出火苗。但是这辆“KV-220”坦克的装甲抗得住任何的冲击力和火力,安德拉斯多夫甚至可以看到曳着火光的熔化弹体陷在装甲板上。

罗蒙诺索夫的“T-150”坦克寸步不离,走在叶列娜的“KV-220”坦克后面。

此时德军还没有来得及炸毁河流上的桥梁。他们从没想过,苏军会冲进城市,因而,苏军坦克才出其不意,打乱了德军的战斗队形,冲进城中的废墟,越过城市车站的铁路路基,到达农庄以北的姆加至波戈斯季耶的公路。

“祖国母亲”号坦克停在公路上,这是非常有利的地形,水沟后面的陡峭路基遮住了坦克的下部,从炮塔内可以越过路基,清楚看到村庄,而且可以弹无虚发,打击驻在村里的德军炮连和云集的成群坦克。安德拉斯多夫也命令把坦克停在公路上。左右两侧苏军的坦克也随后跟上。密集的置敌于死地的火力,开始向村子射击。

“祖国母亲”号坦克里,孙珲听到后面不断传来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就是说,附近或不远处,驻有德军迫击炮连。因而他们既要提高警惕,又要不停止射击。但是,苏军和德军燃烧着的坦克冒出的浓烟,履带的滚动,炮弹、迫击炮弹的爆炸,以及坦克火炮的射击,卷起滚滚烟尘,迷盲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透过不时减弱下来的烟尘帷幕,对准突然出现的任何一个目标射击。

叶楚楚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她打开炮塔盖,看到天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轰炸机群。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向列宁格勒方向飞去。

叶楚楚打了一个寒噤,她感到心情烦躁,必须赶紧采取对策。她向四周张望,这才发现,公路两侧被击毁和烧毁了的德军坦克、载重汽车和牵引车比比皆是。

第151章 血火征途

叶楚楚发现,是苏军的炮火把这些家伙击毁的,这样密集的火力,公路上有那块立锥之地,刚好容得下自己的坦克,而让后面的坦克也随后跟上的,在此之前,德军的处境是不妙的,他们的地面火力几乎伤不了特种坦克排一根毫毛,而在特种坦克排可以说是弹无虚发,所向披靡。不过现在可不能再开炮了。从天空中看,两军对垒应该一目了然。这时她如果下令开炮,无异暴露目标,让德军飞机向自己倾泄炸弹。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怕就可伯在自己在这里静止不动,并且非常容易被空中的敌机发现,特种坦克排体量巨大的重型坦克也是敌机轰炸的诱人靶标。现在已经无法躲藏。只有一线希望,就是德军飞行员投弹不中,要么就是让他们掉头去追逐别的目标。

就在这时,从农庄的方向,突然向烟雾弥漫的空中腾起了三发绿色信号弹。这是德军给自己的飞行员指示目标,应当向哪个方向投弹。

“琳琳!向你的前方发三颗绿色信号弹!德军方向!”

孙珲立刻明白了叶楚楚的意思,不由得暗自佩服她的急智,只见王琳琳动作敏捷,立即从侧壁的夹具中取出信号枪,迅速压上了带绿壳的子弹,把手伸出打开的舱口,朝村子的方向的上空放了一枪,然后,又连放两枪……特种坦克排的其他各车组乘员也如法炮制,高空中,数十发绿色信号弹腾起,朝着德军炮兵阵地方向斜滑下去。

这种情况在前线的其他地区也屡有发生,也许根本不用指望,敌机飞行员会再次上当。但是,正如大家常说的,现在,胜利女神对于头脑灵敏的一方,格外垂爱。也许德国飞机高高在上,还不知道德军占领的城市已经易手。那些轰炸机仿佛要冲向地面,忽然象嗅到什么似的,在战场上空转了一大圈,然后,猛然俯冲向村子,那里是德军的炮兵阵地,德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集结待命,准备反击的地方。

沉闷的轰炸声,夹杂着迫击炮弹和炮弹的爆炸声,大炮和迫击炮的射击声,以及德军机关炮的撞击声,机枪的长射、冲锋枪的短射声。坦克群,包括苏军的和德军的,爆炸开来,空气里充满了黑色的焦烟,尘埃和臭味。战抖不止的大地在燃烧,那些残墙破壁也在燃烧。就象在一个巨大的油锅上,有什么东西被炸焦,烧了起来,成为一团火球冲上天去,又沉甸甸地落了下来。

德军飞行员在狂轰滥炸己方的部队。但是,有一架“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最后突然俯冲向安德拉斯多夫所在的“KV-220”坦克。安德拉斯多夫看到以后,赶紧关上车盖。有一颗炸弹在坦克之间的沥青路面上爆炸。这是一颗小炸弹,爆炸只使得脚下的土地抖了一下,炸弹的破片打在安德拉斯多夫的“列宁格勒”号坦克上,装甲护板发出震耳的响声。

安德拉斯多夫判断这可能是那架“斯图卡”的最后一颗炸弹。当敌机鱼贯向远方飞去时,安德拉斯多夫打开顶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向美丽的叶列娜望去,不知怎么,只要看到她,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

叶列娜象是知道他在看她,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打了个“前进”的手势。

“前进。”他对部下说道。“KV-220”坦克重新开动,向着未知的前方驶去。

不管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安德拉斯多夫都有信心去闯一闯。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坐在汽车里的朱可夫那任性的记忆又飞向遥远的年代,当时,他的舅舅发了一笔横财,他去莫斯科,投奔舅舅家学鞣皮手艺,有时还到普及教育的夜校去听课,这个夜校使用的是全市中学统一的教材。

童年是可怕而凄苦的,常年挨饿,动辄挨打,不名一文……尽管儿时记忆中那些明丽的画面,一齐呈现在眼前,春天到草地去割草,到林中去采野草莓,以及盛夏和隆冬的捕鱼之乐,还有大人们给点饼干和糖果,也能带来一点欢欣,但一想起弟弟果沙,小妹妹玛莎和同村小孩童年的遭遇,他就肝肠寸断,欲哭无泪。

想起母亲,也让他心酸。她35岁丧偶,后来嫁给年已50的鳏夫康斯坦丁.朱可夫……母亲是在斯特列尔科夫卡村邻近的黑泥村,在一贫如洗中长大的。她一辈子拉车、种地,吃了多少苦啊!……他们的家和别的农家一样,永远贫困不堪。俗语说得好;有的人记忆中是鲜花,有的人记忆中只有伤痕……

现在,当俄罗斯蒙受前所未有的沉重灾难的时刻,他们,母亲、妹妹玛莎和外甥们的情况怎样?

这时,使他心乱如麻的思绪好象在提醒朱可夫,正是他,受命动员力量,清除法西斯德国军队进一步深入俄罗斯内地的威胁。他究竟能不能当此重任?他那鼓舞士气,而不是使人意志消沉的炯炯目光,敢不敢正视悲惨而严峻的战争?

他陷入沉思和回忆之中,内心感到一阵压抑。不知不觉间,快到目的地了,离前线越近,公路上越显得喧闹。满载的汽车和步行的连队,坐在拖拉机和马车上的炮兵,纷纷奔赴前线。由于烟尘弥漫,公路上边的天幕显得很低,时而从前面,时而从后面传来炸弹的轰隆声。但是,朱可夫大将一行的车队,总算万幸躲开了德国飞机。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开公路向右转,来到一个小村庄之间的森林中。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就设在这片森林里,其余人员驻在村中。避弹室,土窖,哨兵,弹坑,炸倒的树木,随处可见。他旁边站着的一些人,在暮色苍茫中,都显得脸色乌黑,而且看来都一个模样。听得出大家有点心慌。他没等汇报完,就尽力装出和蔼的样子,打断了汇报者的话:“我们大家去有亮光的地方谈吧。否则,我们就好象去参加一个只用煤油灯照亮的晚会,和姑娘们打交道要摸索着来了。”

第152章 预言诗

“您还干过这种事?”一向不怎么喜欢开玩笑的戈沃罗夫笑着问。

“怎么没干过?”朱可夫大笑,“我是乡下人出身。当初,我在舅舅家学会了揉革,自知有了可靠的手艺了,就想在莫斯科娶个姑娘做妻子。”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集团军司令员的避弹所跟前,走了进去,这个由许多跟大原木构筑的地下室,灯火辉煌,宽宽敞敞,深入地下。这里也为汇报这一地域的战役战术情况,做好了一切准备。朱可夫对这些地图,对这个避弹所的坚固表示满意。

“讲吧!”朱可夫转过身来,简单干脆地说,但好象又为自己习惯成自然的严厉腔调而感到不安。

汇报者听到这生硬的口气,有点发怵,从一开始说话,就不那样自信。但是,朱可夫没注意到这些。据他所知,过去一些在边防军工作的军官,决不可能对战役法的复杂性和细节有精深透彻的了解。他们是自己那个行当的专家。

朱可夫从汇报中没有听出什么更新鲜的东西。他皱着眉头,仔细翻看地图、表报,心里在分析战局发展的来龙去脉。一切都很复杂,但又很简单。德军今天突破了苏军防御,建立了一个坚固筑垒的重要基地,并计划从该基地重新向莫斯科发起进攻。根据军队侦察部门的情报,德军在这里集结了大批步兵师和若干装甲师、摩托化师。苏军对德军突出部根部实施相向突击,但迄今毫无任何进展。德军防御地区和苏军出发阵地大不相同,起伏不平的地形对其有利。由于中间地带开阔,苏军一旦进攻,可能遭到德军成功地反击,造成不小的损失。德军仍在待机而动。

朱可夫还注意到德军的三道坚固筑垒防线。那边有全断面堑壕,机枪,架设有大口径机枪和大炮的永备工事,掩体中有坦克和装甲车。在防线之间,有铁丝栅栏和带刺铁丝网,还埋设了伪装地雷。德军把占领的每一个村庄都构筑成独立支撑点。苏军来到德军防线前面,简直找不出一块可以避开交叉火力射击的尺寸之地。

朱可夫思虑重重,默默无语。

莫斯科的形势仍然很严峻,列宁格勒那里的情况似乎也不乐观。

正在这时,一名军官跑步进来,向朱可夫敬礼,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电报纸,呈到了朱可夫的手中。

朱可夫看了看这份内容简短的电报,一个微笑浮现在他原本阴沉的脸上。

想到那些勇敢的年轻人就这样义无返顾的踏上了血火征途,他的心里禁不住感动起来。

“给最高统帅部发一份暗语电报:‘跳蚤包已经掷出。’”朱可夫命令道。

强烈的阳光透过保温的固定木质百叶窗,黄色的光线划破了房间内的昏暗,这光线有如镜子的内在本质,对真实作出的僵硬的反映总是冷冰冰的。

希姆莱的“私人占星师”卡尔.沃兰特久久注视着光线在房间里缓慢地、几乎不易觉察但同时又不可阻止地移动。屋里摆着巨大的红木桌子,靠在灰色大理石壁炉附近,另外有摆满书籍的书架。

他不慌不忙从宽大低矮的沙发上站起来,无力地享受着寂静。听到巴伐利亚产闹钟上的布谷鸟的叫声,沃兰特微微一笑——这里原是沙皇时代的一位贵族的别墅,现在由地方行政长官赠送给了国社党领袖希姆莱,作为他此次视察的驻跸处。),布谷乌在畅快地宣布时光在流逝。

沃兰特到了俄国之后,不知怎么一直无法入睡;今天他迷迷糊糊睡了一两个小时。此后捡喝了一杯葡萄酒。这种酒在这里是很多的,这座三层楼的别墅的巨大地窖里放满了酒瓶。

他时常感到紧张,因为公路离住宅只有两公里远。在第三帝国内他巳习惯围墙和哨兵,可这里没有,一种毫无保护的感觉。尽管希姆莱一再使他相信,这里毫无危险,他还是坐立不安。躺下睡觉时,他把一支手枪藏在枕头下面,但还是无法入睡。他仔细倾听远处汽车驶过时的轰鸣。

他翻开自己带来的书箱,打开它的一瞬间,他找到了自己无法入睡的根源。

那本法国医生古尔贝38年发表的《诺斯特拉达姆士大师预言》。

据作者透露,4年前他在一个神秘环境下,收到一个神秘访客送来的一件神秘礼物,一本1605年版的《诺斯特拉达姆士预言集》,即著名的《百诗篇》(日本某地摊文学家曾将书名错译为《诸世纪》,实则是不懂英文和法文的区别,闹了大笑话,书的内容也多为乱译错译,误导甚众,流毒至今仍在,以我国为最。作者注),这是当时已知的最古老版本,据说内容和1568年全集版本完全一样。作者收到书后,立即被吸引,潜心研究了4年,最终写成此书。

古尔贝的作品特点,不在于作者收到神秘礼物的传奇色彩,而在于内容。作者除了诠释已经发生的历史事件外,还预言了短期内欧洲即将发生的一系列大事件。这些事件在两年内都一一应验,惹得法国维希政府大为不安,40年法国总理拉瓦尔发布禁令,查禁此书,将书全部收回焚毁,不许销售,连印刷厂的铅版也不放过,勒令交出来熔掉。

但现在,沃兰特的手中就有一本。

偷看禁书并不是沃兰特不安的原因(他手中禁书很多,有些还是希姆莱给他搞来的),而是他在这本书中发现的当年诺斯特拉达姆士写的一首诗。

“莱茵河旁北高山,迟来领袖来世上,抗争俄国匈牙利,最终下场有谁知?”(卷三,诗五十八)

这首诗说的,会是谁呢?

不管指的是哪位第三帝国的领袖,这都不是一个吉利的征兆。

而沃兰特自己经过研究后认为,这首诗意指希特勒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首诗使用了三个古代地名,第一行“北(麓)”Noriques曾是罗马帝国的一个省份,位于瑞士至多瑙河之间地区,这里和“高山”合用,指示阿尔卑斯山北部延伸地区,即南德和奥地利一带,希特勒就出生在奥地利西部的一个小镇,靠近南德边境。

第153章 神族传说

诗的第三行“俄国(人)”Saurome源自Sarmates一词,指示居住在波罗的海至亚洲一带的古代居民,后来融入斯拉夫民族,此处应该代表俄罗斯,同一行“匈牙利(人)”Pannoniques,罗马帝国时代用来暗指多瑙河和巴尔干地区民族,匈牙利即位于此地区。

现在德国和俄国的战争已经进行到了最为激烈残酷的阶段,而从这首诗的内容看,似乎预示着第三帝国会最终战败。

对于第三帝国的战败,另一首诗似乎也给予了佐证。

而这首诗,是关于俄国苏维埃政权的。

“争权失败者卷土重来,反对者被称为阴谋家,它所获得的胜利空前未有,但只有七十三年零七个月。”(卷六,诗七十四)

所谓“争权失败者”即指布尔什维克,其上台后处死了大量的反对者,很多都冠以“阴谋家”的名号,所以该诗指的是苏联政权无疑,这个“红色帝国”取得的胜利的确空前未有,但诗里明确说明只有73年零7个月。

苏联可以存在73年零7个月,从十月革命算起到现在,才过去了25年,还不到预言时间的一半,那第三帝国的存在时间……

沃兰特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您在看书?”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沃兰特听出来了,是党卫军的瓦德尔上校。

“是啊,没有事情做,只好看看书了。”沃兰特笑了笑,“埃力克,”他象是在抗议的说道,“您把我送到这里的时间拖得太久了。我明白,人们在尽可能详细地准备行动,您为什么不把我当作彻头彻尾抵什么也不能做的疯子送回去呢?我不认为我会在这次的行动中有什么作用。考古发掘是不需要占星师的。”

“哎呀,亲爱的卡尔,”瓦德尔微微一笑,“安静地休息吧,您只要知道,我们十分爱护您就行了。”

他接着说道,“要避免去冒不可预测的风险,眼下正在进行这种情况下必不可少的侦察。我一会儿还要向您推荐我的两个年轻朋友,他们完全听您支配,睡觉、游泳、散步……如果不是坚信您绝对安全,我绝不会斗胆说这种话……”

这些年来,作为深受希姆莱信任的占星师,沃兰特已经习惯于别人绝对执行他的所有命令,学会了在周围人的眼暗中发现去满足他任何古怪念头的欲望,坚信只有他知道在不同的情况下应当如何采取行动。他十分敏感地感到自己的新地位,他必须等待不知什么人下达的命令,严格按时间吃早饭、午饭和晚饭,就在挂在小院里树上的锣响亮地敲响的时候,同时他必须在桌旁同主人以及两个同时负贵警卫的“教师”交谈。他们专心致志,十分殷勤,沉默寡言,但没有沃兰特心中喜欢的奴性,这种奴性表现在帝国内保证他的安全,为他做饭、收拾住宅和开车的人身上。人们对此习惯得很快,要忘掉却要很长时间。

“您能告诉我,要去的究竟是哪里吗?”沃兰特不想让瓦德尔看到他是在看有关诺斯特拉达姆士的书(要知道诺斯特拉达姆士可是犹太人),赶紧岔开了话题,问道。

“这原本是保密的,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不要紧。”瓦德尔笑着说道,“您听说过‘亚特兰蒂斯大陆’吗?”

“我听说过。”沃兰特点了点头,“不过知道的并不多。”

作为希姆莱的私人占星师,他了解希姆莱的思想,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寻找计划,早就被希姆莱纳入“祖先遗产协会”的重要项目中了。

在欧洲,长期流传着一个关于亚特兰蒂斯(大西洲)的传说。在传说中,亚特兰蒂斯大陆无比富有,那里的人是具有超凡能力的神族。有关它的文字描述,最早出现在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于公元前350年撰写的《对话录》中。他写道:“1.2万年前,地中海西方遥远的大西洋上,有一个令人惊奇的大陆。它被无数黄金与白银装饰着,出产一种闪闪发光的金属———山铜。它有设备完好的港口及船只,还有能够载人飞翔的物体。”亚特兰蒂斯的势力远及非洲大陆,在一次大地震后,这块大陆沉入海底,一些亚特兰蒂斯人乘船逃离,最后在中国西藏和印度落脚。这些亚特兰蒂斯人的后代曾在中亚创建过灿烂文明,后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向西北和南方迁移,分别成为雅利安人和印度人的祖先。一些学者专家宣称亚特兰蒂斯文明确实存在,并认为雅利安人只是因为后来与凡人结合才失去了祖先的神力。希姆莱对这个神话传说深信不疑,他相信,一旦证明雅利安人的祖先是神,只要借助选择性繁殖等种族净化手段,便能创造出具有超常能力的、所向无敌的雅利安神族部队。

为了寻访先祖遗民,早在38年,希姆莱奉命派遣以博物学家恩斯特.塞弗尔和人类学家布鲁诺.贝尔格为首的“德国党卫军塞弗尔考察队”奔赴西藏,这支队伍的其他成员还包括植物学家、昆虫学家和地球物理学家。他们受到了不了解他们目的的当地领主的款待。但是,这群心怀叵测的党卫军成员并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任务。贝尔格测量了很多西藏人头部的尺寸,并将这些人的头发与其他人种的头发样本进行比对;他们还通过被测者眼球的颜色来判断其种族纯净程度;为保留数据,他们用生石膏对十几个藏族人进行了面部和手的翻模,制作了这些人头部、脸部、耳朵和手的石膏模型。

这次考察中,队员们还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有一个名叫“沙姆巴拉”的洞穴,据说那里隐藏着蕴含无穷能量的“力量轴心”,谁能找到它,就可以得到一种生物场的保护,做到“刀枪不入”,并能够任意控制时间和事件的变化。39年8月,考察队回到德国,受到希姆莱的热烈欢迎。为了表彰塞弗尔的功劳,希姆莱还向塞弗尔颁发了“党卫军荣誉剑”。

第154章 远古遗存

希姆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他在组建党卫军之初,便明确规定,只征召那些身高在5英尺9英寸以上、金发碧眼、受过良好教育、具有纯正雅利安血统的年轻人。在选拔党卫军军官时,一个最基本的条件是要求被选拔者能够证明自己的家族自1750年以来未曾与其他种族通婚。生物学上的淘汰这样真正的、野蛮的基本原则,也被适用于党卫军成员的未婚妻。希姆莱于31年12月31日颁布的订婚和结婚命令中,党卫军成员举行婚礼前必须由党卫军人种局对未婚妻进行生理检查。只有当恋人“健康、无遗传疾病和至少是同等人种”时,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才颁发结婚许可证。得到同意后这对党卫军配偶将继续受到监视。繁殖后代是义务。没有孩子的党卫军成员会被扣除部分军饷——一种隐形的生育奖。希姆莱甚至非常认真地计划,命令结婚5年而没有孩子的党卫军成员离婚。他要“培育人类”,他在演讲中不断强调,“将日耳曼人种”重新“培育得纯洁”。他向海军军官们解释说:“我给自己下了这个实用的任务,要通过对外表形象的挑选、通过不断加压、通过无情的、残酷的挑选和通过消灭弱者和无用者,培养一个新的日耳曼部落。”个人愿望、爱情、个人的幸福——人类尊严和文明的这些中心点——在此不起作用,被视为“多愁善感”或“颓废的”。希姆莱的妄想惟一的目的就是保持和改良“人种”,将雅利安人这样的“优秀”人种进化为具有超常能力的新人类。

“根据对历史文献的研究,亚特兰蒂斯遗族遍及世界各地,而这一次我们的领袖要去的地方,就是一位雅利安神族武士的陵墓。”瓦德尔想起那一次地下的危险经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是一位什么样的武士?”沃兰特问。

“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很少,传说他力大无穷,杀死过巨人,能够降伏猛兽,还能够未卜先知,提前预测出敌人要对他采取的行动,然后杀死敌人。”瓦德尔答道,“而且据说他拥有长生不老的法术。”

“那他为什么最后还死了?有了这座陵墓呢?”沃兰特有些好笑的问,他搜遍自己脑中的历史知识,也无法将他所知的任何一个历史人物和这个人对上号。

“是啊,据说人们把当他成了神明侍奉,但有几个年轻男女认为他不是神,而是妖魔,于是想办法杀死了他,也可以说和他同归于尽了。至于用的什么办法,现在还不知道。”瓦德尔答道,“他死后,人们为他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地下陵墓。”

“而这座陵墓的位置,恰好处于德国军队和俄国军队的阵线之间,是吗?”沃兰特明白了过来。

“是的。”瓦德尔点了点头,“您是怎么知道的?”他好奇的问。

“因为那个位置,是我通过星象算出来的。”沃兰特答道,“领袖曾给过我一张古代星图,让我测算它代表着什么,我算出了它隐藏的秘密,是一些奇怪的线条,但将这些线条组合起来后,就是一张地图,上面指示了一个具体的位置,只是我看不出这是哪里的地图,领袖说他有办法,可以让精通地理的军人来辨认。我当时没有多想,这个位置,竟然会在战场中。”

“我想,这也许就是领袖把你带来的原因。”瓦德尔笑了笑,“也许我们在陵墓中,还会发现你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也许吧。”沃兰特说着。打开葡萄酒瓶,给瓦德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他放下酒瓶,拿起酒杯,将里面看起来有如鲜血的液体一饮而尽。

从沃兰特那里出来后,瓦德尔自己往回走,他的住所离这里不远,但乡村道路崎岖不平,他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土路上面,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只形象模糊不清的的动物。

那一天杀掉了他几乎所有部下的动物。

按照那位喇嘛的说法,这个动物源于西藏的一座山上,但是这个老头子又故意语焉不详,似乎有所保留。单以这个动物的能力来讲它应该具有很强的迁徙能力,如此说来应该在很多地方都会出现才对,为什么人们一直都没有记录?难道它的躲藏真的一直那么成功?或者只是自己和“祖先遗产协会”的人还没有找到这样的纪录?

瓦德尔走到了一座东正教堂门口,发现大门上挂着一把锈锁已经年旧失修的样子。这座教堂看起来有年头没人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黑漆漆的十字架,难道达尔文的进化论之外还有别的造物捷径?这种想法倒也没错,人类一直以来都在试图创造新物种,比如宠物犬和花卉,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人类都尝试过。但是,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如同无穷无尽的天书,孟德尔为了研究杂合体的豌豆就用了8年时间,站在何种高度的智慧才能彻底读懂天书且运用自如呢?

天色渐晚,瓦德尔想转身离开这里,他向落日余晖中的尖顶投去了最后一瞥,这座乡间少有的沙皇时代的旧建筑上的,一些造型幼稚可笑的雕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这些似是而非的雕像他以前见的多了,他少年时代便酷爱研究西方建筑,他知道哥特式建筑的顶层四周会有四只张大嘴的动物形像作为排水口,只是他从未注意到那座地下陵墓中噬人无数的动物竟然蹲伏在这里。想到这里,瓦德尔突然触动到了心事,他不禁皱起眉头多看了几眼。

瓦德尔突然冷笑了几声,然后自言自语道:“原来事实竟然如此的荒谬,人类一直就知道它的存在。”他语气里似乎还略带了几分自嘲,事实上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这个尖顶上的造型,必然是处于一位手法拙劣的乡间雕刻家,这只动物咧着一张笑脸,象人一样傻笑着看着瓦德尔。

第155章 神秘女人

“这个石匠一定没见过真实的怪物该是个什么样子,否则就不会雕的这样的比例失调,这样的滑稽了。”

瓦德尔快步往回赶,他现在要找到带来的所有资料,他的脑子里有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词语,这是很久以前他从有关西方建筑史的古代文献里看到的,他隐约记得这个词所指得就是这一类的屋顶雕像,虽然他一直都不知道具体的语义,但是靠着博闻强记瓦德尔竟然记住了这个词的拼写。

在书堆里一通搜索之后,瓦德尔确定这个词他没有记错,而且它确有一种含义指的就是一种西方蒙昧时代传说中的,似人的吃人怪物。当然这种动物早已不存世了,所以这个词现在的主要含义是排水口,从语义的演进来看,这个东西和雨天似乎还有着一点关联,这一点对于见过其真身的瓦德尔而言似乎并不难理解。也许古人也只有在下雨天才可能看到它,所以最后就把它张大嘴的肖像做成了排水口。

上千年以来它就一直这么站在哥特式建筑顶部的四个角上,那个喇嘛神神叨叨地谈论他四十年前在西藏的遭遇时,可曾想过,类似的东西早就在房顶上站了千年之久?当然瓦德尔也知道,这样的联想可能只是某种误会,西方的传说里常有附会的东西,也许这个雕像只是古人对于山魈的夸张想象而已,这些充满迷信背景的东西也当不得真,它们并不比《圣经》里的怪物们更接近现实。

不过有一件事情,瓦德尔也搞不太明白,基督教传遍欧洲以后,早期的怪物几乎都被一扫而空,北海巨妖或者说半人马都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为什么独独留下了这样一个猥琐狰狞的形象?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之后还在不停的出现?

按照那些荒诞不经的上古时代的传说,在地狱之门的后面,这个会腾跃如飞的人形怪物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所以关于它的记载远没有其它厉害的妖魔来的翔实,可以说它只是留下了形象而没有留下太多的文字。在有关这种怪物的只言片语的记载里,它的绝招其实是变成石像,然后几百年一动不动地隐藏人间,传说里没有提到它会隐身。看到这些文字,瓦德尔不由得提醒自己,自己其实只是在迷信的糟粕里偶尔涉猎罢了,在他面前的,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动物,一种是真实的,而另一种是虚构的。“也许是因为它的外形完全是长着羽毛翅膀的小天使的反面,于是基督教世界就允许这个过时的怪物继续存在充当天堂对立面的使者?或者……它真的被目击过几次?”

“没错,一只失去宗教舞台的怪物还能继续存在,它没有和火龙或者巫婆一样走进历史,它一定是显示了某种力量。”瓦德尔坐在满是书的床上,脑袋里满是纷乱的念头。他已经忘了此时已经到了要和那个女人交换线索的约定时间了,不过这件事倒也不太重要,如果她觉得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讲不可的,她也会自己打电话来的。

值班室的电话果然响了起来,完全打断了瓦德尔的思路。瓦德尔恼火地走过去,拎起电话一声不吭,等着那个女人说话。

“我告诉你件事,你说的那个东西可能找着了……你周围没旁人吧?你可得注意保密。”她低声说道。

“你又见到它了?”瓦德尔问道。他想直奔主题,保密这件事还轮不到那个女人来提醒他。

“没有,但是我们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入口,俄国人已经发现那里了,正准备下去查探,我有一个计划,嗯……我称之为‘黄雀’计划,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知道,不就是跟在他们后面捡现成的?”瓦德尔直截了当的回答,让那个女人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别人能一眼看穿她的计划的实质。

“对,你说的很对,就是这个意思,俄国人已经进去了3个小时,我的人准备再等几个小时,要是他们还不出来,我的人就下去找他们。”

“你的人现在最好不要进入那个地下陵墓里。”

“为什么?”那个女人错愕地问道。

“因为俄国人不会活着出来,一个人都不会。”

“我知道那里有多危险,我的人又不是没见识过危险的东西,他们有自己的对付办法,不象你手下的那些笨蛋……”说到这里,她竟然吃吃笑了起来。

“不知道有多危险的人是你们,我建议你们等24小时再进入那里,如果那些俄国人上来,你们照样可以监视他们,犯不着直接涉险。如果你的人坚持要下去,那就必须带上我。”

“你知道它新的习性了?”

“对,这就是你必须带上我的原因,我能在关键的时候帮助你们。”瓦德尔急切地说道。但是他说完后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吭声,也许她觉得瓦德尔说的有些道理,但是这个女人觉得瓦德尔上一次的表现,又让她觉得让他一起去是很不明智的。瓦德尔从她的停顿中觉察到了这一点。

“你知道吗,这次它为什么藏到了地下?”瓦德尔问道。

“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中国有一句古话:善守者藏于九地,善攻者动于九天,它忽上忽下,攻守自如,就凭你的那几个巫师,绝对应付不了它,所以你离不开我。”瓦德尔耐着性子哄着那个女人,希望她不要一口回绝自己的要求。

那个女人觉得瓦德尔说的其实没什么道理。但是没道理的话,瓦德尔是从来不说的。总之多一个人总是有用的吧?

“我知道,那你就来吧,我们等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那个女人缓缓说道,话虽简单,但听得出她说的并不轻松。

一直以来瓦德尔对这样的承诺都不太当成一回事,他知道凡是话说的轻巧的人,往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比如在党卫军特种旅的老朋友史泰因就是这样。不过在他的心里那个女人是一个例外,因为这个人言出必行。可以说她是一个完全过时的、充满英雄主义色彩的人。想到这一层,瓦德尔心里也不禁有了一些感动。

第156章 神棍大集合

瓦德尔放下电话之后,并不知道,电话的那一头,那个女人放下话筒后,便重新倒在了希姆莱的怀里。

“你决定了要让他参加这次行动?”希姆莱的手在女人的胸前探索着,他刚才就发现,她刚刚接电话的时候,无论他怎么用力,她说话的音调都没有变。

“是啊。他还是有些用处的。”女人看着希姆莱的眼睛,“怎么?因为一次失败,就不再信任他了?”

“只有两个人逃回来,太可疑了。”希姆莱言简意赅的回答。

“我测算过,他的话是真实的。”女人说道,“他能帮助我们,给他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吧。”

“好的,亲爱的海德薇。”希姆莱点了点头。

“根据已经掌握的资料,这种怪物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它的身上,可能就藏有‘永生’的秘密。”海德薇其实刚刚想起这个话题,迫不及待要和希姆莱探讨一下。她认为如果这种生物的繁殖能力完整的话,人类或许早就躲到地底下去了,她希望希姆莱能讲讲他的看法,她认为希姆莱这个人知识虽然有限,但他的思路却可能更开阔。

“要我说,妖怪当然不能太多,平衡还是需要的,你说是不是?”希姆莱说。

“说下去。”海德薇皱着眉听希姆莱说话,希望能找到一点启发。

“我们生活在地球表面,地下有什么?或者太空外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现在想,各个古代民族的传说也不全都是迷信,或许妖魔鬼怪还都是古人见过。”

“越说越离谱,你说说看,古代人见过的各种鬼神,有哪一个和我们见到的这一个是相近的?”海德薇随口驳斥着,敢于指出他错误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看它现在拼命往地下钻,还挖了一个很大的洞,或许真的是从地表下出来的。”

“您可别胡说,它才不是从地下来的。”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口气他对怪物的来路很有把握。

碍于领袖的颜面,他并没有进屋来。

“大师,您倒是说说看,它是怎么回事?”海德薇急忙止住希姆莱说话,追问起老喇嘛来。

“它是喜马拉雅山脉西段的冰洞里的东西,一直被冰封着。大概是你们的小分队,也可能是在你们之前的什么人把它从哪个冰洞里放出来的,我话可说在前面,我只管说,要证据我可没有。”

“大师你接着说。”海德薇说道,看起来她对老喇嘛的话题很感兴趣,这些话老喇嘛大致地和希姆莱说过一次,但是当时希姆莱并不是很信任老喇嘛,所以他说完后,希姆莱也是半信半疑然后就抛到了脑后了。

“在我们去那里之前,英国人就已经在那一带找什么离奇的东西了,我敢打赌,他们出现在哪里的唯一目的就是生物武器。那个冰洞里确实冰封着形态奇怪的尸体,但是冰又厚又硬,我们不能移动和切割冰墙,他们的特遣队使用炸药爆破后,整座山就开始崩塌了,现在那里是一条河。”

海德薇迫不及待地想问个究竟。不过老喇嘛大概感觉到刚才说的太多了,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海德薇再怎么追问他都不再多说一个字。

“很好,生物武器,这是一个很好的解释。”海德薇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它会无差别的杀人?这一点不奇怪吗?”希姆莱问道。

“因为它已经失控了,这就是我的解释。”海德薇说完这一句,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海德薇又陷入了一个老问题的困扰,到底是谁造了这个东西?半分钟前她刚对希姆莱怪力乱神的看法驳斥过,但是现在自己也陷在迷信里找方向来了,海德薇知道她可以把所谓上帝假设成技术高超的地外文明,假设这种文明无所不能,可以创造世界和生物,或许他们还按照自己的样子制造了人类。但是这种肤浅而又无原则的假设,只不过是现代神创论者的遮羞布而已。

海德薇最清楚不过,这个生命不止是博采众长的怪物,它的某些能力完全是独树一帜的,变色龙或者章鱼或许能在十到三十秒内变幻皮肤颜色,但是和这个能变得几乎透明的东西相比,就显得如此的幼稚和笨拙。但是,当你觉得它肯定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又会发现它和地球上的生物其实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它站直不动,那么它很像一个人。

这些无解的胡思乱想让海德薇很快就变得有些疲倦,刚刚和领袖的激情虽然让她很是舒服,但毕竟很累,只一会儿,她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希姆莱轻轻的给她赤着的身体披上一件衣服,然后站起身来,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您是不是有什么能够改变战局的新发现要告诉我,大师?”希姆莱向老喇嘛问道。

41年12月底,在苏联战场上的德国军队以损失50万人、1300辆坦克、2500门火炮的沉重代价,在莫斯科会战中遭到惨败。今年百万德军又在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战役中陷入被动。面对这些坏消息,元首希特勒和他的总参谋部似乎已经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改变战局了。作为希特勒最忠诚的部下之一,此时希姆莱也在为如何摆脱军事上的被动处境冥思苦想。

“不是新发现,而是俄国人针对您的一个新威胁。”老喇嘛说道,“他们派了一支特别的部队来对付您,而这支队伍当中,有我的同胞。”

“你是说有中国人来刺杀我?”希姆莱感到有些好笑,“我真没想到,中国人竟然能跑得这么远。”

“这不是不可能的,您能够派出小分队到达西藏,为什么中国政府不会派人到达这里呢?俄国可是一直支持中国对抗日本的。”老喇嘛翻了翻有些浑浊的眼球,“如果中国政府有这个计划,俄国人是会非常乐意提供便利的。”

第158章 渡河勇战

但是,让克雷涅夫最感到棘手的,是要克服军官中间,这群“乌合之众”中间的生疏感。军队就象一个包含许多大家庭的综合体,团、营、连都是大家庭,这些家庭中的成员几乎都彼此了解,彼此信赖。如果这种“家庭”投入战斗,大家就能拧成一股劲,团结互助。可是现在,突然从这些“家庭”中抽调出人员,同“陌生的”分队混编,交给他们完全出乎意料的任务,许多人对这项任务的意义暂时还不理解,但又明白,这项任务极端危险,许多人会有去无回。

克雷涅夫必须到森林中的各个角落去游说,设法向人们简明扼要地讲明道理,再向军官们下达命令,使他们了解执行这个任务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而最主要的,是使大家绝对信赖他克雷涅夫上校,相信他也会信赖大家。他向大家开诚布公,说明任务的危险和艰巨,之后居然又以神奇莫测的手段,拆去他和大家之间的藩篱,他以他朴实的信念打消了大家的疑虑。他感到欢欣鼓舞,每一个归他指挥的人,现在都已明白,这次战斗是战士的殊荣,因为此战将是一场关键性的战斗,将决定列宁格勒的未来,名垂青史远胜过生命的存亡。这是战士视死如归的伟大情感,他们知道,即使他死于枪弹和飞来的弹片之下,即使他默无声息地倒下去,他的战友也会在司令部发出阵亡通知书之前,写信告诉他的家里,说这个家庭的养家人,或未来的养家人已不在人世,说他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已长眠在列宁格勒的土地上了。

他办到了。克雷涅夫是个出类拔萃的人,作为一个团政委,他十分了解人的内心感受,他通晓几门外语,他善于以热情而含蓄的语言,以简练的手势,以浅显易懂的道理,说服听他讲话的人,使他们有如身临其境,看清前线形势,他善于剖析,使大家相信,不仅极端必要,而且可以扭转颓势,而凡是为此贡献力量的人,一定能得到应有的褒奖。

确实,没有任何人去认真想过褒奖。他们知道,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德国法西斯向前走了。要顶住他们,给他们看看,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的俄罗斯人,比外来侵略者更有力量。

克雷涅夫不是一个声嘶力竭的演说家,但是他能毫不费力地打开人的心扉。他总能找得到说得出别有洞天的话语。

有一个问题:是在炮火准备以后发起进攻,还是从行进间突然出击。但是,已经无法达成突然性了。天已大亮,人们经过长途跋涉,艰苦转移,喘息未定,体力还没得到恢复。前面有3公里的开阔地。必须一鼓作气,才能通过……恐怕办不到德军就会把所有的人消灭在姆加河接近地上。

克雷涅夫上校在森林旁边杂草丛生的小树林中选好射击阵地,决定实施炮火准备。这样的时刻终于等到了,阳光染红了姆加河的波浪,小小的村庄经过轰炸和炮击,摧毁近半,它那满目疮痍、凄惨可怜的景象,透过光学仪器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德军胸墙朝东的新掘堑壕和一些机枪架设部位,已经画到了炮兵标示图板上,对准这些目标的射击诸元,也已计算完毕。此时,在步兵中编成了善于游水的小分队,因为姆加河上的舟桥渡口已经被破坏掉了。一切准备就绪。

克雷涅夫一声令下,几十门火炮扬起炮口,喷出火焰。就象冲破乌云、火舌狂舞般的无数雷电一样,以横扫一切之势,向姆加河西岸轰击。

炮口瞄准了村庄附近的各个目标,轰击了一个多小时。村庄的四周升起了一道硝烟弥漫的围障。克雷涅夫上校认为时机已到,他发出命令,信号弹腾上天空,全线开始出击。

在村庄内,龟缩在堑壕内的德军幸存者惊魂未定,刚刚从懵懵懂懂中清醒过来,透过姆加河沿岸柳丛间的缝隙,看清蜂拥而来的苏军冲击部队,慌忙拾起仅存的武器,开始射击。此时,离姆加河只有200米了。而机枪,迫击炮,部分火炮以及成群的冲锋枪的火力,仍显得零零落落。在敌军密集枪弹的扫射下,在炮弹弹片飞溅之下,进攻部队的伤亡越来越多。在几千名战士践踏的混水草地上,苏军死伤累累。德军的地雷和炮弹爆炸声此起彼伏,许多人仓惶躲避。

看来,冲击马上就要受挫了。人们很可能卧倒在开阔的草地上,等待清醒过来的德军幸存者停止射击。而更重要的是,敌人援军可能乘此时机,火速到达这里。

克雷涅夫上校和冲击部队一起,向村庄猛跑,他心怀忧惧,在战火纷飞中,只能看到身边有一些人,在后面跑的,则是一些司令部的军官。他感到,冲击的势头可能马上就要衰竭,战士们可能卧倒,几乎毫无可能让他们再站起来,为了不丧失时机,他赶上走在前面的一辆“T-26”轻型坦克,不顾发动机烫痛他的双手,一跃爬上装甲板,抓住炮塔的把手。

“同志们!”他喊起来,“决不能往我们的战旗上抹黑!前进!姆加河就在眼前!………乌拉!”

他又从坦克上跳下来,不停顿地喊着“乌拉!”,向近在眼前的姆加河冲去。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祖国母亲”号。

要是那几个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年轻人和他们的重型坦克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克雷涅夫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夺得一枝德国冲锋枪的,他冲到水里,他相信,携带舟桥的汽车正在后面奔驰,他要不惜任何代价,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证让工兵们急速架起一道跨河舟桥。他还相信,起码有几十个人效法他的榜样。他没想错。有几百个会游水的战士追随克雷涅夫,冲进姆加河。这段河面并不算宽。在河西岸,开始了一场肉搏战。

这正是苏联战士求之不得的。他们最擅长肉搏战。德军沿着菜园的陡坡逃遁,他们向仅存的房舍跑去,但已无路可逃。

第157章 意外突击

“那些人可能是俄国人强征过来作战的东方民族,不一定是中国人。”希姆莱对苏军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比较清楚,“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算出他们能够得手吗?”

“我只看到了一些残缺不全的景象,没有看到他们行动的结果。”老喇嘛答道,“我告诉您这些,是希望您提高警惕,加强防备力量,避免灾难的发生。”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的。”希姆莱平静的说道。老喇嘛双手合什为礼,然后转身默默的离去。

对于这位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将雪域高原这片美丽的土地变成“极乐净土”的大师,希姆莱一直是很尊重的,因为他的预言卜卦的确灵验,给过自己非常大的帮助。这一次大师的提醒希姆莱仍然非常重视,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便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除了要党卫军特种旅增派精干人员之外,还要“ARTMANEN”也派出高手来。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穿戴整齐的海德薇出现在了希姆莱的办公室里,她刚好听到希姆莱打完电话,微笑着看着他,“我保证,你会看到,我们的孩子会拥有什么样的神圣力量。”

“我一直觉得,等我们得到了那力量之后,我们再结合,更容易生下恢复祖先力量的孩子。”希姆莱说道。

“没有对比怎么知道力量的强弱?”海德薇快步走上来,抱住了希姆莱,“我们先生一个孩子,等我们得到‘力量’之后,再生一个不好吗?”

“不是再生一个,而是很多个……”希姆莱吻了一下她那诱人的红唇,柔声说道,“我们生下的神族后代,将会统治这个世界。”

“其他人生下的呢?比如大师……”

“不会比我们的孩子强大的。”

差不多同时,老喇嘛已经回到了他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是“ARTMANEN”的一位天才设计师帮他精心设计的,完全是按照“圣庙”的最高级别,富丽堂皇,到处是地毯,而且非常隔音,门一关根本不知道外头是什么世界。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美丽的藏地的姑娘,她完全是以古代相关经典里的标准挑选出来的。此时的她看到老喇嘛进来,立刻微笑着从床上直起了身子,她穿着“明妃”的打扮,面对着他,拜伏于地。

老喇嘛上前扶起了她,拉着她的手,向圣座走去,准备开始今天晚上的“功课”……

海德薇听从了瓦德尔的建议,没有马上采取行动,而是派人严密监视,正象瓦德尔上校说的那样,俄国人根本就没有再从陵墓里面出来,她有些担心自己的人马进去之后也是一样的结果,于是通过无线电台严令部下不许行动,等待他们的到来。

正当海德薇对如何对付那可怕的怪物而大伤脑筋之际,老喇嘛那里却有了重大的进展:他从一本印度的梵文古籍中找到了关于那种怪物的记载,古籍中提到了古代印度的英雄是如何降伏这种怪物的星点记载,结合他本人丰富的古代历史知识,推断出了降伏怪物的法器的制作方法,只是制作这种法器需要使用纯度很高的白银。希姆莱按照大师所需,给党卫军各相关部门下达了命令,很快,材料便备齐了。

大师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制作出了七枝银制的刻有符咒的笛子,并教会了海德薇和希姆莱使用的方法,希姆莱非常高兴,又经过了三天的精心准备之后,他才心满意足的带着护卫他的精英部队和“探险队”一道出发前往那座神秘的陵墓。

克雷涅夫上校正在为如何让从“卡拉瓦-伊斯特列格”向德军发动反突击的部队如何突围而烦恼。

他知道时间不等人,应该趁德军增援未到,马上采取行动。克雷涅夫上校的兵力已经所剩不多,但还有有几辆原先由梅列茨科夫将军调来支援要塞守军的“T-34”坦克。梅列茨科夫的预备队中有两个反坦克炮营。一个营已拨给了克雷涅夫。还有一个机枪连和几个步兵连。重要的是,梅列茨科夫将军已预先把这些兵力部署在小村庄周围的密林中了,即在姆加以南。据估计,德军为使其两支部队在这里会合,很可能在此方向上实施突击。梅列茨科夫没有估计错。

傍晚,梅列茨科夫司令部的联络军官来到这一地区,他部署在此地的预备队,数量虽不太大,但总算有些。这些部队驻地分散,远近不一,要费好大劲儿才能集结到一个地点,那儿是一片松林,即在姆加河以东,靠近一座小村庄的地方。

各分队有的要通过泥泞的田间土路,有的则靠指北针定向,按照指定方位,走过一片片山岗起伏的草地、泥炭沼泽地和水洼。当走过难以通行的沼泽地时,苏军步兵们就拆取白杨、赤杨和樟树的细枝条,编成滑雪板一般的“扫帚”,捆在靴子上。有个通信兵看到大家为此而来要电话线,而且又截成一段段的,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可以说是战争中的一个小小发明吧。人们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各分队终于在拂晓前,在指定时间,赶到指定的那片松林,集结待命。

克雷涅夫上校派通讯员到林中去,召集各部队指挥员到林边集合,和他们见了面,了解各分队的实力和技术装备情况。一切都办得迅速利落,但又毫不惊慌失措。克雷涅夫精明能干,处事果断,他要求大家步调一致,号召有力,这些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接敌厮杀之前,需要通过一片几乎完全开阔的3公里长的水浸草地。这片草地在松林和姆加河渡口之间。在这之前,机枪手、步枪手、炮手、迫击炮手和坦克手之间,必须协同动作。

炮兵离不开骡马牵引,因此,炮兵营长请求,当马匹遭到德军射击时,步兵要给予协助。克雷涅夫就把炮兵营和步兵营编在一起,每个步兵班配备一门炮。

第159章 生力军

不过,德国人还寄希望于他们的空军,寄希望于大队坦克的钳形攻势。而苏联军人只靠他们自己,靠手中的武器。

不一会儿,克雷涅夫便看到大队的德国坦克出现了,他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

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可想:部队已然陷入了绝地。

但就在这时,克雷涅夫突然发现,炮声隆隆中,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种声音好象是德军“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的声音,但要沉闷得多。

克雷涅夫抬头向天空望去,并没有看到“斯图卡”的身影。

“看!上校同志!那是我们的坦克!”一位军官指着远处,对克雷涅夫惊喜的喊道。

克雷涅夫转头望去,看到在对面的方向,腾起了四道烟尘,在那烟尘当中,四辆重型坦克的身影显得分外的高大。

四辆坦克排成了三角阵形,有如一把尖刀,直向德军坦克的阵列当中插去,而在未冲进阵中之前,四辆坦克便纷纷开火。

这些重型坦克的炮火猛烈而准确,每射出一炮,便有一辆德国坦克着火或是瘫痪,而德国坦克发现它们之后,开始集中火力轰击它们,无数炮弹向它们飞了过去,有如冰雹一般的打在它们身上,但无一例外的都给弹开了。

一辆德国“4”号坦克试图逼近为首的那辆苏军重型坦克开火,但没等它冲出多远,便给那辆苏军重型坦克一炮击中,炮塔登时飞了出去,德军坦克手浑身是火的跳出了着火的坦克,但只跑了几步,便倒在了地上。

“是‘祖国母亲’号!‘祖国母亲’号回来了!”有人惊喜的大叫。

克雷涅夫激动的举起了望远镜,果然看到了为首的那辆和“KV-1”坦克样子有些接近的又高又大的重型坦克的车身上,绘着“祖国母亲”几个白色的俄文大字。

四辆重型坦克有如虎入羊群一般,杀进了德军坦克的队列当中,德军坦克一辆接一辆的被击毁,距离较远的德国坦克发现了情况不妙,纷纷掉头逃跑。

“孙哥,游击队的情报到底准不准啊?咱们这一路碰上的都是大队的德军,再这么打下去,没等见到希姆莱,这炮弹就好打光了。”在“祖国母亲”号里,肖甜甜一边给孙珲飞快的装弹,一边说道。

“先打了再说,不能见死不救。”叶楚楚在指挥塔里说道,她已经发现了进攻的苏军处境危险,于是在果断的下令特种坦克排发动攻击。

“弹药车会跟上来的。”孙珲一边射出一炮,一边说道,“希姆莱只要出现在咱们面前,哪怕只有一发炮弹了,我也能打中他。”

“就算打不中,也没有炮弹了,我们还可以上去攻击他,他可不是什么超人。”王琳琳说道,“再说,我们还有枪榴弹呢。”

此时女孩子们并不知道,伏罗希洛夫帮她们弄出来的枪榴弹会发挥怎样的重要作用。

四辆重型坦克继续以致命的炮火轰击德军坦克,很快战场上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德军坦克的残骸,到处都是腾起的黑色烟柱,在天空形成了大片的烟云,竟然遮蔽了阳光,使得天色都暗淡下来。

残存的德军坦克慌慌张张的退走了,克雷涅夫看着战场,一时间目瞪口呆。

在他的眼前,差不多有一百多辆德军坦克和装甲车的残骸!

苏军士兵及时的再度发起了进攻,高喊着“乌拉!”冲向村庄中德军的残存阵地,克雷涅夫才回过神来,他没有马上过去和“祖国母亲”号联系,他知道,他的战士会有人过去请“祖国母亲”号帮忙的。

几个苏军士兵跑到了“祖国母亲”号的旁边,跳上了坦克,拍了拍炮塔,炮塔的顶盖打开了,克雷涅夫看到了那个叫叶列娜的东方姑娘美丽的身影。

一个战士向叶列娜指了指德军阵地的方向,似乎是在向她说明敌人的暗堡位置,叶列娜点了点头,拿着无线电话筒说了几句,只见四辆重型坦克整齐划一的调转了车头,直向德军暗堡冲去。

“祖国母亲”号和其他三辆坦克各自开了一炮,便彻底摧毁了德军的暗堡,苏军迅速攻克了德军的阵地,这时天公也来作美,东南方的草地上,突然飘来天鹅绒般的白色浓雾。姆加河犹如那雾中的一条长练。

在雾障的庇护下,苏军在渡口架起了舟桥。很快,载重汽车、马车就从舟桥上轰隆驶过。苏军一路路纵队就此冲出重围,跨上了东岸。

直到这时,克雷涅夫才又惊又喜的和“521”车组相见,他用热烈的拥抱来欢迎拯救了整支部队的特种坦克排成员,并问起特种坦克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楚楚干脆直接告诉了他,他们的秘密任务是什么。在得知希姆莱会在附近出现后,克雷涅夫当即立断,将随同他的部队行动的托尔特金带领的侦察部队调给特种坦克排,还调了两辆“T-34”和两辆“T-26”坦克过来。

在部队修整的时间里,孙珲打开了地图,向克雷涅夫上校说明了目前的情况,问他附近有没有什么古代的遗迹,克雷涅夫想了想,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难道说他想要去的,是这个地方?”克雷涅夫在地图上指了指。

“这是哪里?”孙珲注意到这份由游击队给他提供的区域地图上虽然标记得非常详细,连哪里有水源都标得清清楚楚,但克雷涅夫手指的位置,却并没有名称。

“这里是一处山谷,里面据说有一座古代的东方民族的首领的陵墓,具体埋的是谁我不知道,但它的历史据说非常的悠久,曾有考察队去查探过,但人全部失踪了,我记得好象是一支英国考察队,当时曾引发过英国政府和我国政府的交涉,但很快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了。”克雷涅夫说道,“那座山谷因为过于偏僻和阴森,没有人愿意去那里,时间久了,人们几乎忘记了那里还有古代的遗迹。”

第160章 死路

“那您就带我们去那里吧。”孙珲看着地图,“他来到这一带,应该就是为了想去那里。”

“可那里的地形很不适合重型坦克机动,”克雷涅夫指着地图说道,“你们要想将坦克开进去是不可能的。”

“我们不把坦克开进去,克雷涅夫大叔。”叶楚楚指了指地图上山谷口的位置,“我们要阻止他进入山谷,也就是在外围截击他,把他干掉,所以要把坦克布置在山谷外边。”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喜欢打伏击,呵呵。”托尔特金上尉笑道。

“那好,我们就这么办。”克雷涅夫看了看手表,“如果这个法西斯恶魔现在已经出发了,我们就得抓紧时间了,我们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就进入伏击阵地。”

“我们现在就出发。”孙珲看了看山谷所在的方向,沉声说道。

“对了,克雷涅夫大叔,你们这里有游击队员吗?有没有‘十月革命’游击队的消息?”叶楚楚问道。

“‘十月革命’游击队?”克雷涅夫一愣。

“是啊,是伏罗希洛夫元帅亲自指导成立的一支游击队,因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来自于波罗的海舰队,并且曾在舰队旗舰‘十月革命’号上服务过,所以游击队的名字就叫‘十月革命’。”叶楚楚回答道,“他们是专门为帮助我们行动而成立的,很多队员都是当地人,他们曾给我们传回来了大量有用的情报,但我们出发之后,却和他们联系不上了。”

“我们没有碰到过他们。”克雷涅夫摇了摇头,向托尔特金上尉投去询问的目光,托尔特金也摇了摇头。

克雷涅夫要自己的副官找来了各纵队的指挥官询问“十月革命”游击队,大家都回答没有接触过,仿佛这支游击队从来没有存在过。

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但并不影响大家行动的决心,于是在克雷涅夫上校这位富有经验的指挥官的指挥下,截击部队迅速出发,赶往孙珲地图上标绘的阵位。

几个小时后,截击部队便到达了神秘山谷的谷口,克雷涅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便立即下令各支部队进入隐蔽阵地,在他的帮助勘测下,特种坦克排的4辆重型坦克被安排在了一处非常隐蔽的山坡之后,火炮射程正好可以覆盖前方的道路。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孙珲坐在“KV-220”坦克里,通过瞄准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此时他还不知道,“十月革命”游击队,究竟遭遇了什么。

而他要杀死的对手,正一步步向他走近。

党卫军特种旅军旗长奥尔布莱特.史泰因是慕尼黑一个不大的服饰用品商店老板的儿子和唯一的继承人。他已经在汉堡城的第三帝国盖世太保部门供职十年,是特别重要案件的侦查长。

单调的工作、职务上缓慢的晋升,与顶头上司错综复杂的关系,父亲和妻子经常责备他在生活中的庸碌无能,这一切都激起了他的愁思和忿闷。他不愿意呆在这使他不快的后方城市里混日子。当德军占领法国后,史泰因毫不犹豫地打了报告,申请派他去巴黎工作。

盖世太保的处长很乐意地放走了这位懈怠的军官,顾及到他与非常有势力的一些大人物的关系,给他写了一封极好的推荐信。史泰因不久被任命为里昂市盖世太保的副处长,并取得了党卫军冲锋队大队长的头衔。在里昂他开始致力于消灭抵抗运动参加者,他明白:这正好给了他在这种人人都互相倾轧无保障的生活中取胜的机会。他并没有弄错,不久他由于供职勤勉,被授予“铁十字勋章”。

德军刚一进攻俄国,当时已有与破坏分子斗争的丰富经验的史泰因就被授予军旗长的官衔,调任党卫军特种旅保安处副处长并被派往东线。

不久,在俄国围剿一股游击队时,他手部受了伤。此时,他开始明白:从今后在他面前不再是一条铺满玫瑰花的阳光大道。

史泰因害怕在俄国掉脑袋。不再在俄国的森林里和沼地上窜来窜去。他派人跟踪并捕获联络员,弄清游击队的驻地。围歼并消灭他们。同时史泰因还向自己的上司建议由别人来从事这种冒险的事情。

就在昨天,使他感到突如其来的是,海因茨旅长委派他亲自出马采取行动,消灭一支俄国游击队。这是一支新出现的战斗力很强的游击队,他们把巢穴建在一座无名湖湖心的荒岛上,并在德军后方肆无忌惮的活动。

史泰因立刻明自了,这是拿他的威信、个人的声望和安全孤注一掷。他通过有影响的人物,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接受这个任务,但是海因茨执意不改变主意。史泰因明白了:逃避执行这项任务是办不到的,于是他就狂热地展开了暗号为“猎熊”的围剿行动的准备。

党卫军冲锋队军旗长史泰因把自己看作是同游击运动和苏联地下活动作斗争的大专家,他决定吸收年轻的盖世太保分子和保安队、党卫军的军官参加这次军事行动。他认为,这使他一举两得。实际参战的主要重担不落在他的身上,并可显出他对大日耳曼的未来——它的年轻国民的关心。这些年轻人将成为他的学生。

“你巧妙安排的军事行动,”旅长海因茨向他保证说:“会得到‘北方’集团军群突击部队司令官曼施坦因上将和柏林方面的应有评价,在你面前是一条加官晋爵的阳光大道。”

他隐约的感到,旅长的安排,有着特殊的用意。

自从党卫军领袖希姆莱秘密来到俄国前线后,海因茨就一直神神秘秘的,他亲自抓希姆莱的保卫工作,好多本来是自己份内的工作,海因茨都亲自过问。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虽然史泰因并不觉得,出入都戒备森严的希姆莱能出什么事。

“也好,看来值得去冒险。”听着顶头上司送行的话,史泰因思忖道。他认为自己早就该担任比现在地位更高的职务,并急不可耐地等着海因茨推荐提升他。

第161章 围剿

告别时,史泰因满有把握地说:“我的旅长,请相信,这支游击队将攥在您的手心里。”

“俄国谚语说:‘到了秋天鸡雏才能算数’,就让我们在军事行动之后再作结论吧,”旅长冷淡地答道,走出办公室。

史泰因感到沮丧——长官的语气使他很不痛快。

当他的副官走进来时,史泰因把烟卷掷进烟灰缸里,问道:“拉尔夫,你知道吗,我们的旅长还会用俄国的谚语作比喻?就是要这样研究敌人。”他冷嘲热讽地说。

“他在效仿元首。”副官说着把军大衣递给史泰因,和他一齐走出办公室。

就在当天,史泰因得到了一个摩托化步兵师、一个党卫军营、40个“勃兰登堡部队”的亡命徒和两架侦察机。为使这次军事行动不走露风声,史泰因决定不吸收当地居民出身的警察和特务参加,整个行动由德军承担。

在对森林、无名湖邻近地带和通往湖心的小路进行仔细的全面侦察后,夜间,史泰因带领所属部队,抄近路向无名湖进发,切断了通往该湖的道路和小径,测量了水深,并开始侦察通向岛屿的道路、桥梁和岛屿本身。

部队到达后,发现了游击队的一处暗哨,两名德军士兵摸了上去,但立刻给哨兵发现了,但哨兵当场就被打倒,并解除了武装。德国人迫令他带路上岛。这个俄国人吃力地喘息着,磨磨蹭蹭地上了退潮后露出的木架桥,向岛上行进。

“快,快!”一个枯瘦的高个子德军上尉对他喝道。

当离岛还剩下不到500米的时候,俄国人停住了,装出拿不定主意继续往哪儿走的样子。

上尉用枪托猛击他的脊背和头部,又喊了起来:“快,快,俄国猪猡!”

俄国人继续向前走去。德国人在他后面急急忙忙地走着。很快他们和岛子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当岛岸已清晰可见时,俄国人亮开大嗓门喊道:“弟兄们!这是德国人,开枪吧!”接着机枪、冲锋枪从岛上啦啦地扫射起来,德军当场给打死了十来个人,那个俄国人则跑上了岸,但给枪弹打中了,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德国人打的还是俄国人打的。

因进攻受挫而狂怒的史泰因在飞机反复扫射小岛后,亲自率部队向岛上扑来,并用党卫军加强进攻力量。

岛上的防卫者一齐开火迎击敌人。德军作着短距离推进,向前冲锋,岸上布满了尸体。

游击队员们渐渐减少,力量众寡悬殊。德军从西边侧翼迂回,进入小岛的中心地带,从后边打击游击队员们。

几个游击队员占据一个环形防御阵地,开始用手榴弹击退进逼的敌人,但德国人的密集火力给了他们很大的杀伤,不一会儿,他们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弟兄们,不能让俄罗斯大地蒙受耻辱!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把德国人引到布雷区,为此我们得冲到岛子北部去,让德国人追击我们,在慌忙中一定会碰上地雷。”

“中尉同志,这些地方我了如指掌,是我和游击队员们在那儿埋的雷,让我打头阵,只是请你们步步紧跟着我。”

“好!”

他们还没来得及从堑壕里爬出来,就听到德国人在喊:“俄国人,投降吧!”

一个游击队员转过身——在离他们30米左右的松树上坐着个德国人,正在用望远镜观看。他瞄准敌人开了枪。德国人不自然地扬了扬手,象麻袋一样掉在了地上。

德军再度向堑壕猛烈开火,堑壕中没有还击。

党卫军士兵们以为游击队员都被消灭了,就挺身站了起来,端着枪戒备地向堑壕走去。当他们走到离堑壕25到30米的地方时,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响了起来,第一排讨伐者在机枪的短程扫射下纷纷倒毙,其他的幸存者慌乱地回击了几枪,掉头往回跑去。游击队员继续向敌人猛烈射击。

“好样的,就这么狠狠打!”中尉递给机枪射手子弹带,鼓励道。

有人来到他的身后,他转过身来,突然看见了冲着他的步枪枪口和一个同伴那张因仇恨而抽搐变形的脸。一声枪响,射手松开了机枪枪柄,脸朝下栽到在地上。

“叛徒!”中尉扔下机枪子弹带盒,就探身去拿冲锋枪。这时那个人用枪托在他头上用力一击。他倒在堑壕里,不省人事。

那个人急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破白布,挂在步枪刺刀上,举到战场上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着,用德语喊叫道:“到我这儿来,到我这儿来,我是德国人。”

看见白旗,听到喊声,史泰因把两个党卫军士兵叫到自已跟前,命令去侦察一下堑壕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党卫军士兵匍匐前进,迅速向堑壕爬去。

那个人抛下武器,举起手来,喊叫着说:“我是德国人!”

德国人满腹狐疑地瞅着他,扑上去,想捆住他的手,但他呵斥他们道:“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马上领我去见长官,我会对他说明一切。”

两个党卫军士兵彼此对视了一下,问道:“其他人在哪儿?”

“被打死了,你们看,仅有的就是这个畜生,我相信他还活着。”于是他就使足气力用靴子猛踢中尉。中尉呻吟起来。

“活着!我准备把他作为礼物奉送给你们。真正的苏联侦察员。”

“很好!”又高又瘦的冲锋队班长大声说道。

党卫军抓住中尉,拖着他在地上行进。那个投降的人在一边急急忙忙地走着。

当这个人被带到匆匆搭起来的帐篷跟前时,军旗长戴着夹鼻眼镜向他迎面走来,开始用心地端详这只“猎物”。

“投降当俘虏,还说你是德国人。你用什么能证明自已是德国人呢?”

“我是德国军事侦察机关的军官安德里亚斯.费恩,上尉军衔。还是在35年被秘密地派往俄国的。我顺利地在列宁格勒定居下来,取得合法身份,发展了可靠的关系,成功地完成托付给我的任务。并通过自己的渠道与柏林的侦察中心保持经常的联系。”

第162章 重要情报

“你能用什么来证明自己隶属于德国军事侦察机关?”

费恩恼怒的说道:“军旗长,您作为党卫军的高级军官应该明白:在俄国的前线和后方,无论什么时候我也不能把任何说明我与德国军事侦察机关有关的证件带在身边。请问一问柏林,您就会确信,我对您讲的是实话。”

“你是怎么到游击队来的?”

“说来话长了。我过一会儿再对您讲,现在请先给拿些吃的和热酒来。我浑身发冷,恐怕是生病了。”

“吃的喝的我们稍等一会儿给你拿来,现在请尽量回答我们的问题,并且尽可能答得完全一些。”

费恩用手掌摩挲了一下宽大而浓密的胡子,回答说:“我是最近才加入的,因为我听说这支游击队是伏罗希洛夫亲自指导成立的,为了协助一项重大而秘密的任务,我想知道这是个什么任务,于是便通过俄国海军的一个朋友申请加入了。”

“俄国海军的朋友?”

“对,这支游击队当中有不少人是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他们很多是炮艇部队的,因为他们的炮艇大都损毁了,他们被安排加入陆上部队。”

“游击队里有多少俄国水兵?”

“确切的不知道。我和游击队员住在另一些土屋里。水兵们在营地从来没有全体集合过——经常有一部分人出外执行任务。在一周前的一个夜晚,他们的头儿到城里去了。究竟到哪儿,我没能打听到,过了两昼夜副手率全体水兵也开拔了。岛上留下了二十个游击队员和两名水兵。他们拚命同你们厮杀。当我们剩下三个人时,我打死了一个,打昏了另一个,就是他,已经交给你们了。据我观察,他是游击队首领的亲信。我想,有关附近村镇及城里的情报网的情况他全知道,他也应该知道是要协助什么重大的任务,伏罗希洛夫究竟要他们做什么,要竭力设法从他嘴里掏出更多的情报,审讯时,我可以给你们当翻译。”

“我们自己的翻译就够用的了。最好还是说说,据你推测,那些人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们是夜间走的。”

“有关他们的首领你还知道过些什么?”

“给水兵们做饭的厨子有一次对我们游击队员说,那个人精通德语,而且是柏林口音。”

“这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史泰因皱了皱眉头。

党卫军冲锋队营长加里曼特走进帐篷。

“军旗长!我们的士兵象用篦子梳头似地理遍了全岛,但是再没找到一个活着的俄国匪徒。搜查时,在土屋里发现许多地雷、弹药、几支冲锋枪和仔细隐藏在墙里的保险箱。我们的技师和排长正在尽力设法打开它。”。

“那么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让我们来提审被俘的侦察员。要是他能开口,可以弄清许多事情。委托我们的大夫尽快叫他恢复知觉。”

“是!”冲锋队长走了出去。

史泰因把疑问的目光转向“大胡子”。

费恩答复这个无声的问题时说:“军旗长,您的决定令人钦佩,只是请您注意,这个人非常老练。我怕他甚至死到临头也不会对您说什么。”

军旗长自信地提高了嗓音说:“没有那种折磨不服的人!”他自己在副官和警卫的陪同下向被他的士兵“占领”的游击队土屋走去。

医生已使中尉苏醒过来。现在有两个党卫军的彪形大汉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让他坐在地上。血顺着他肮脏、熏黑的脸颊往下淌,他的军服被撕得稀烂,透过褴褛的衣衫看得见发青的满是血迹、伤痕的身体。中尉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走到他跟前的军旗长。

史泰因在党卫军给他带来的小折叠椅上舒服地坐下,然后满有把握地问道:“伏罗希洛夫要你们做什么?要是你肯做个明智的人,我们保留你的性命。”

“伏罗希洛夫元帅要我们消灭法西斯魔鬼!”

他的话被翻译给军旗长后,史泰因跑到中尉跟前,挥手用力地揍了他一记耳光,叫喊道:“土匪,不等你死,我们就要从你嘴里掏出口供来!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协助谁?”

中尉突然从地上跃了起来,直向军旗长撞去,将史泰因撞倒在地,他转身向门口跑去,一名党卫军士兵本能的用冲锋枪开了火,中尉一下子面朝下摔倒在地,不动了。

“你这个笨蛋!”费恩崩溃的大叫起来,他跑到了中尉的跟前,将中尉的身子翻过来,发现中尉已经死掉了。

史泰因恼火的站起身来,狠狠瞪了那个不知所措的党卫军士兵一眼,他也只能如此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某位高官的儿子,刚刚进入党卫军不久,现在他真是有些后悔带着这些新兵蛋子来这里了。

“你在他们当中那么久,平时难道就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的吧?”史泰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费恩,眼神凌厉的说道。

“这个……让我想想……”费因给史泰因的眼神吓到了,生怕他会给自己动刑,“对了,他们说要杀死‘法西斯恶魔’……有一次我好象听到了他们在说‘希姆莱’……”

听到费恩几近语无伦次的回答,史泰因的耳边有如响了一声惊雷。

他明白了过来。

当天史泰因返回之后,便将这一重要情报报告给了特种旅旅长海因茨,海因茨显得很是重视,他又给史泰因布置了新任务,将特种旅三分之二的兵力都调给了史泰因,要他前去进攻一支已经进入德军阵线的苏军部队。

“那领袖的保卫工作怎么办?”史泰因问道。

“领袖有更精干的人员保卫,你只要消灭掉那支俄军就可以了,他们明显是冲着领袖来的。”海因茨淡淡的说道,“这些天我会亲自负责领袖的安全保卫工作,你不用操心了。”

“这支俄军战斗力很强吗?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多的兵力?”史泰因不解的问道。

第163章 神机妙算

“他们有重型坦克,据说‘魔女车组’也在里面,所以我向上级申请,给你调来了8辆最新式的‘虎’式坦克,是元首的亲密友人保时捷博士的公司的产品。”海因茨答道,“你要最大限度的发挥它们的作用,把‘魔女车组’消灭掉。”

听到海因茨说要配给自己8辆最新式的“虎”式坦克,史泰因不由得更加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

他已经从私下的渠道听说了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传闻:在上一次的战斗中,“魔女车组”和另外三辆俄国新式重型坦克消灭了专门前来对付他们的第“502”重装甲营的全部4辆“虎”式坦克,自身无一损失,尽管领袖给元首的报告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史泰因不可能知道,这一次给他的“虎”式坦克,为什么不是原来的“亨舍尔虎”,而是换成了“保时捷虎”。

几天后,准备完毕的史泰因便率军出发,前往海因茨指示的地点。

海因茨给他的地图上显示这个地方非常的偏僻,并且没有什么战略价值,他很难相信苏军会在这里投入一支包括“魔女车组”在内的精锐部队,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服从和执行命令,上次消灭游击队的任务自己已经算是完成了,虽然逃掉了几个苏联水兵,但海因茨说由他另安排人消灭他们,他也就不操心了,只要打完眼前这一仗,干掉“魔女车组”,立功升职后,他就打算活动一下,离开这折磨人的东线战场。

但他并不知道,这一次将是他一生当中的最后一场战斗。

“孙哥,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吧。”看到孙珲一直死盯着瞄准镜,王琳琳在一旁说道,“咱们这么多人盯着呢。”

“好的。”孙珲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离开了瞄准镜,伸了个懒腰,倚在座位上休息起来。

“希姆莱这家伙也真是的,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久还没动静。”肖甜甜有些着急的说道,“赶紧出来让咱们干掉,省得咱们闹心。”

“人家可是第三帝国的二号人物,不会那么容易出来的。”杜丽丽说道,“说不定会带着一个师的护卫呢,到时候有的打了。咱们幸亏遇上了克雷涅夫大叔,给咱们弄了这么多的帮手,不然肯定会有麻烦。”

“一个师也不怕,咱们不是有‘十月革命’号做后盾嘛。”肖甜甜说道,“他们人再多,也禁不住那种大炮的猛轰,是吧孙哥?”

“对。”孙珲点了点头,想起还有“十月革命”号战列舰这个杀手锏,他也感到安心不少。

上一次在“十月革命”号上的战斗使孙珲和女孩子们同“十月革命”号的舰员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孙珲有了利用“十月革命”号威力强大的305毫米主炮做为后备火力的想法,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伏罗希洛夫,希望他能帮助协调,伏罗希洛夫满口答应下来,帮他和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取得了联系,经过协商,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同意“十月革命”号参加消灭希姆莱的绝密作战计划,并在陆地部队行动之前,便驶往预定阵位,静待“521”车组通过无线电台传送座标,只要接收到座标,“十月革命”号就会用全部12门305毫米主炮立即展开轰击。

“就怕希姆莱带的不是普通的党卫军官兵护卫他,而是那种‘嗑药兵’或是镜面怪人那样的家伙。”叶楚楚说道。

“是啊,要是他们会很麻烦,不过咱们有榴弹枪,也不用太担心。”肖甜甜拿出了用信号枪改装的榴弹枪晃了晃。

“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怪物啊。”叶楚楚似乎对此有些不祥的预感。

“对了,孙哥,要不你算一算,希姆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王琳琳开玩笑似的问道。

“对啊对啊,孙哥你不是会算卦嘛,不如算算这个魔头到底要做什么,会不有怪物随身,也好让楚楚姐安心。”肖甜甜也说道。

“算一算也行,可是,没有铜钱啊。”孙珲笑道。

“孙哥你看,这是什么?”肖甜甜说着,向孙珲伸出了手,孙珲转头一看,只见她洁白晶莹的手掌中,赫然躺着三枚亮晶晶的金币。

“这可是沙皇时代的金卢布啊,是很值钱的古董,你从哪里弄来的?甜甜?”孙珲吃惊的问道。

“从那一次冰湖上干掉的德国飞机的飞行员身上搜来的。”肖甜甜一笑,将三枚金币放到了孙珲的手心里,“早就想给你的,结果一忙活起来,就给忘了。”

孙珲看着手中的三枚金币,不由得咧了咧嘴,用金币算卦,他这个算命先生可是够奢侈的。

孙珲定了定神,将三枚金币合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摇起卦来。

很快他便测得本卦为“风地观”卦,变卦为“风雷益”卦。

这个卦的信息异常杂乱:上下卦地支重复,官父空亡,正是失踪之象,五爻巳火官鬼青龙空亡五爻与官为权威,巳为文明文化,在外卦,应有人去世之象,此卦重复,事必重复,二爻巳火临滕蛇,是受困之象。上爻卯朱雀为车船,又为月破,应三次事故,三人身亡。初爻动爻为主要矛盾,未土父母,伏藏子孙,变出子孙,子孙为开心之神被克伏藏,初爻为大众,勾陈为滞留,又应出游被困,子孙被克父母不开心,又应山体崩塌人员死亡之象,坤为土,应子孙为学生被克,因为勾陈也是土。又申为马星,伏藏五爻巳火之下,五爻为道路,马星为车辆,马星旺故多,伏藏不出被飞神所克,巳空亡,无路也……乱归乱,但孙珲很快便理出了头绪,解出了详细的信息。

“希姆莱身边有一个考古队,于人迹罕至之处发掘受困……”孙珲说着,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王琳琳在一边偷眼看了叶楚楚一眼,心说还真开始扯起来了。

但叶楚楚却显得很认真,并不象是认为孙珲在胡扯。

第164章 大战“保时捷虎”

“他这一次带了不少高人,各国人士都有,遇到了一种可怕的人形怪物袭击,但他们还是制服了怪物,并且打开了……时空之门?”孙珲解说到这里,呼吸瞬间为之一顿。

听到孙珲的最后一句,女孩子们也全都一愣。

“孙哥你说什么?时空之门?”叶楚楚问道。

“是,既是时空之门,又是力量的源泉……”孙珲仔细的看着铅笔划出的卦象,品味着爻词,“难道……”

“孙哥你不是逗我们开心吧?这些真的都能从卦象里看出来?”肖甜甜有些好笑的问道。

“不是,我没在开玩笑,卦象确实如此。”孙珲正要给她们详细解释,却听到无线电里突然间响成一片。

“发现敌人!”

“准备开火!”

“敌人出现了!”

孙珲猛地扑到了瞄准镜前,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虎”式坦克。

令他感到惊讶的,这竟然是一辆“保时捷虎”!

熟知历史的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保时捷虎”会出现在这里。

上一次特种坦克排全歼德国“502”重装甲营的4辆“亨舍尔虎”,肯定在德国高层产生了剧烈的震动,让希特勒对“亨舍尔虎”的性能产生了怀疑,和希特勒私交很好的保时捷博士趁机打起了翻身仗,把经过改进的“保时捷虎”也送到前线来了。

历史上的“虎”式坦克是由亨舍尔公司和保时捷公司之间展开的,由于时间仓促,今年4月19日,两个竞争公司的原型车才到达东普鲁士的拉斯腾堡车站,然后自行开赴著名的元首大本营——“狼穴”接受评比。虽然这段路程很近,只有11公里,但两只“老虎”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向前挪动,每走几百米就要停下来。当时“保时捷虎”首先麻烦上身,中途陷入了松软的泥地中,动弹不得,亨舍尔公司的首席技师库尔特.阿诺德热心的向保时捷博士建议用“亨舍尔虎”将“保时捷虎”拖出来,但被礼貌的拒绝了。

第二天是希特勒53岁生日,两辆样车开始展示和对比性表演,这次轮到亨舍尔倒霉了。希特勒原定上午11点到达,但一大早忽然叫人传话改在下午2点进行,阿诺德准备趁机给“亨舍尔虎”换一对新的驱动轮,可谁知道10点50分刚过,工作尚未完成,希特勒和戈林却突然在前呼后拥中突然莅临试验场!亨舍尔公司的驻地立即陷入一阵慌乱,阿诺德亲自出马,带领工人抢装,直到弄得满身脏兮兮的才算搞定。

随后在第一阶段的较量中,“亨舍尔虎”落于下风,遭到包括希特勒在内的多个大人物的批评,处境岌岌可危。但随后出现了一个偶然事件,希特勒心血来潮的坐着“保时捷虎”兜了一圈风,中途抛锚了,和保时捷博士私交很好的希特勒本想等其修好后再乘车回去,好歹给老朋友点儿面子,但“保时捷虎”实在是不争气,一个小时后还是纹丝不动,惹得希特勒大发脾气。从这以后,“保时捷虎”似乎交上了厄运,在“移师”贝卡坦克学校后的第二阶段对比测试中,“保时捷虎”连续败北,形势全面逆转。其中很大原因是保时捷的“电驱动”方式还不成熟,故障率太高。

由于“亨舍尔虎”的性能相对稳定可靠,加上战事紧迫,好事多磨的“亨舍尔虎”终于获得批准投入生产,而一贯胸有成竹的保时捷博士只得和他预产的90辆“保时捷虎”底盘黯然离去。

而在4辆“亨舍尔虎”于列宁格勒城下全军覆灭后,虽然希姆莱美言在前,但希特勒也敏锐的意识到“亨舍尔虎”可能存在不小的问题,这样就给了“保时捷虎”重新登场的机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孙珲判断,应该是保时捷博士又向希特勒建议给“保时捷虎”一个同样在战场上进行检验的机会,希特勒同意了,于是便有了今天“保时捷虎”出现在他的面前。

更让孙珲感到吃惊的,是他面前的“保时捷虎”竟然有整整8辆!而且它们行驶得又快又稳,性能似乎有了很大的提高。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些新出现的“老虎”的威胁,“列宁格勒”号坦克最先开火了,首发便直接击中了最前面一辆“保时捷虎”正面装甲。

此时双方的距离大约在2000米左右,可以说有点远,但孙珲知道,安德拉斯多夫的“列宁格勒”号抢先开火的目的,一是为了发挥“KV220”坦克的85毫米炮的射程优势,二是为了先声夺人。

安德拉斯多夫车组的目的显然达到了,这一炮虽然没有能够击毁这辆“保时捷虎”,但却给德军造成了极大的震骇,孙珲从瞄准镜里看到这辆“保时捷虎”给打得火花直冒,立刻就停止了前进,显然“保时捷虎”的动力系统在炮弹轰击产生的剧烈震动下,又出了故障,说明保时捷的“电驱动”系统虽然经过了改进,性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仍然没有达到实战的要求。

这辆“保时捷虎”虽然一炮就趴了窝,但却并没有丧失战斗力,它的车组成员显然也都是练家子,立刻就发现了对手在哪里,马上转动炮塔瞄准,对着“列宁格勒”号便来了一炮。

德国人的这一炮打得也是异常准确,正中“列宁格勒”号的炮塔,叶楚楚看到“列宁格勒”号也是钢花四溅,车体剧震,无线电里满是车组成员的叫喊声。

另外几辆“保时捷虎”继续向前推进,并不时的开火,这时“拉多加湖”号也开火了,击中了一辆冲在前面的“保时捷虎”,但这辆“保时捷虎”顶住了打击,没有象同伴一样的趴窝,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击。

“孙哥,你还要等会儿再开火吗?”肖甜甜有些着急的问道。

“距离有些远,咱们的炮弹不多了,必须一炮一个准,不能浪费。”孙珲答道,眼睛仍然紧盯着冲上来的“保时捷虎”。

第165章 死敌

“真是讨厌,弹药车跑到哪里去了嘛!”肖甜甜撅了撅嘴。

考率到4辆新式重型坦克一旦投入战斗,弹药消耗量很大,为了保障特种坦克排有足够的弹药作战,基洛夫工厂的工人们在科京的指示下,专门为特种坦克排用牵引车改装了两辆带有装甲防护的履带式弹药车,组成了弹药输送队,但在战斗开始后,因为战斗过于激烈,特种坦克排竟然和弹药输送队失散了。

现在“祖国母亲”号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弹药(孙珲开炮的速度和肖甜甜的装弹速度都很快),“列宁格勒”号和“拉多加湖”号、“涅瓦河”号也只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弹药,现在面对8辆“保时捷虎”和大量的德军,一旦弹药耗尽却没有把敌人消灭光,形势就相当危险了。这也是为什么“列宁格勒”号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抢先开火的原因之一——安德拉斯多夫车组想替射击准确率最高的叶楚楚车组争取战机,把有限的炮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我们来吸引敌人!其它车组暂时不要动!”安德拉斯多夫在无线电中大声的喊道,“请大家抓住战机!”

话音刚落,“列宁格勒”号便蹒跚着冲出了隐蔽阵地。

“你们要干什么?小伙子们?”克雷涅夫上校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

“我们要先干掉这些法西斯的重型坦克!”安德拉斯多夫在无线电里回答,“我们打乱他们的队伍,制造战机,好让其他车组干掉它们!”

“需要帮忙吗?”

“上校同志,你们缺少重武器,先不要过来!”

孙珲明白了安德拉斯多夫的计划,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瞄准镜。

“列宁格勒”号的突然现身显然让德国人吃了一惊,他们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苏军如此高大威猛的坦克,但吃惊归吃惊,他们的手上却并不含糊,88毫米主炮纷纷开火,炮弹一颗接一颗的击中了“列宁格勒”号,但“列宁格勒”号厚重的装甲抗住了这样的打击,并毫不客气的予以还击,很快,又有一辆“保时捷虎”被“列宁格勒”号击中趴了窝。

“列宁格勒”号的抗打击能力让德国人很是震惊。看到只有这一辆苏联坦克,两辆“保时捷虎”大胆的从两翼向“列宁格勒”号包抄过来,想要绕到“列宁格勒”号的后面,攻击其最为薄弱的尾部。

安德拉斯多夫要的就是德国人这么做,“列宁格勒”号一边开炮一边继续向前猛冲,一直紧盯着战场情况的孙珲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便捕捉到了战机。

在一辆“保时捷虎”刚刚绕到“列宁格勒”号的侧翼,将尾部冲向苏军防御阵地时,孙珲迅速锁定了它,对着它的尾部便是一炮射出。

85毫米穿甲弹脱膛而出,直接钻进了这辆“保时捷虎”的尾部,在那里留下了一个红色的空洞,紧接着“保时捷虎”便一下子冒起了大团的黑烟,向前又冲了几下之后,便停住不动了,炮塔也歪到了一边。

差不多在孙珲开火的同时,“拉多加湖”号和“涅瓦河”号也开火了,罗蒙诺索夫车组也是首发命中,“拉多加湖”号一炮将从另一侧包抄的一辆“保时捷虎”打得趴了窝,“涅瓦河”号则对这辆“保时捷虎”的尾部补射了一炮,将它打着了火。

“涅瓦河”号在摧毁了那辆“保时捷虎”之后,便冲出了隐蔽阵地,追赶“列宁格勒”号,孙珲知道是索尔尼列夫车组不想让安德拉斯多夫车组陷入重围,于是干脆要叶楚楚下令,大家一齐向德军发起冲锋。

叶楚楚通过无线电下达了冲锋命令,杜丽丽开动“祖国母亲”号直接冲出隐蔽阵地,接着“拉多加湖”号也冲了出来,直向德军坦克队列冲去。

一直在一辆“4”号指挥坦克上观战的史泰因看到突然出现的另外3辆苏军重型坦克,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孙珲在“祖国母亲”号里,此刻并没有注意到那辆躲在阵后的“4”号指挥坦克,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战场上的“保时捷虎”们。

他发现,和历史上不同,今天的这些“保时捷虎”表现得很是灵活,除了被炮弹击中,行驶时根本没有发生任何机械故障,看来保时捷博士为了打好这一翻身仗,下了不少的功夫。

但孙珲还是决定无情的击破保时捷博士的梦想。

看到“祖国母亲”号出现,“保时捷虎”们顿时有如打了鸡血一般,将所有的炮火都集中到了“祖国母亲”号上,一时间炮弹接连向“祖国母亲”号射来,“祖国母亲”号的炮塔和车体接连中弹,车内火花飞溅,油烟冒了出来,呛得女孩子们大声咳嗽起来。

尽管车体不时发出剧烈的震动,但孙珲仍紧盯着瞄准镜,当双方接近到1000米左右时,孙珲向一辆冲过来的“保时捷虎”开火了,穿甲弹直接撕开了“保时捷虎”的正面装甲,虽然并没有穿透,但受到这狠狠的一击,这辆“保时捷虎”一下子停了下来。它不甘心的转动着炮塔,想要向“祖国母亲”号开炮。

这时肖甜甜闪电般的给孙珲又装了一颗穿甲弹,没等那辆“保时捷虎”开火,孙珲便开始了射击,让这颗穿甲弹正中刚才命中的地方。

“保时捷虎”给这一炮打得浑身冒起了浓烟,弹孔向外喷出长长的火苗,接着炮塔顶盖打开了,一个穿着党卫军黑色军服的德国军官拼命从里面跳了出来,尽管他的身上还在着火,但他却不管不顾的嚎叫着,大步直向“祖国母亲”号冲来。

“不好!这是个‘镜面人’!”杜丽丽大叫起来,王琳琳闻言立刻操纵机枪向他开火,但对方的身手很是敏捷,竟然闪身躲开了她的射击。

眼看着对方几步便蹿了过来,叶楚楚猛地打开了炮塔顶盖,探出了身子。

就在那个党卫军军官向“祖国母亲”号腾身一跃之际,叶楚楚举起了装有榴弹的手枪,猛地开火了。

第166章 翻身大杀器

榴弹正中那个镜面人的前胸,他的身子在空中“砰”的一声炸成了碎肉块。

干掉了对方之后的叶楚楚立刻便将身子缩回到了炮塔里,动作一气呵成,令另外三个女孩大为惊叹。

“这些‘虎’式坦克里面会不会都有一个这样的家伙啊?”王琳琳问道。

“弄不好都有一个,大家小心些。”叶楚楚沉声道,将自己的手枪重新装好了榴弹。

此时“保时捷虎”已经有3辆被击毁,2辆动弹不得,剩下的3辆“保时捷虎”见状立刻一边开炮一边向后退去。4辆苏军重型坦克紧紧追击,但孙珲却要杜丽丽放慢了速度,使他得以转动炮塔,接近那两辆趴窝的“保时捷虎”,将它们一一干掉。

这两辆“保时捷虎”只是因为中弹后产生的剧烈震动导致了机械故障,并没有丧失战斗力,刚刚它们还向“祖国母亲”号射击过,并且击中了,孙珲可不想让自己在追击的时候,被它们打中“KV-220”坦克的屁股。

干掉这两辆“保时捷虎”之后,孙珲看到那3辆“保时捷虎”跑得有些远了,便让杜丽丽加快速度,追赶上去。

但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孙珲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击中了冲在最前面的“列宁格勒”号。

“列宁格勒”号冒出了大片的火花,一下子停了下来,它转动着炮塔,似乎是在寻找敌人,而就在这时,又一发炮弹从另一个方向飞来,击中了它的车体侧面,这一次“列宁格勒”号冒出了黑烟,接着火焰便升腾起来。

看到这一幕,孙珲和女孩子们全都大吃一惊。

没有谁比孙珲更感到震惊了,因为现在是42年,据他所知,德国人能打得动他DIY过的“KV-220”重型坦克的东西,几乎不存在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历史的关系,一些原本该晚些时候出现的大杀器,现在提前出世了?

看到“列宁格勒”号被击毁,索尔尼列夫车组的“涅瓦河”号“T-150”坦克立刻开始了复仇,“涅瓦河”号向敌人炮弹来袭的方向射出了一炮,虽然没有能够击中对方,但点燃了周围的树木,迫使对方从藏身之处现身,冲了出来。

孙珲这一次看清了那是什么,心中不由得一凛。

“孙哥,那是什么?”叶楚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是因为安德拉斯多夫车组的牺牲而悲伤。

“应该是早期的‘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有着厚装甲和强大的88毫米71倍径火炮,它们这会儿本来不该出现的。”孙珲简单的回答道,手上却在飞快的操作着,用大炮瞄向这辆“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

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是保时捷博士为了打翻身仗,干掉他们向希特勒邀功,把这种怪物提前搞出来了。

孙珲并不知道,费迪南.保时捷博士这位天才的设计师,在输掉了和亨舍尔公司的竞标后,一直非常的不甘心和不开心。为了打翻身仗,保时捷博士绞尽脑汁的打算将新底盘改装成一款新的自行火炮,但是这个提议在第一时间就被德军高层否定了,因为如此改装野战火炮性价比太低。天才博士不愿自己的设计就这样胎死腹中。他固执的思考各种可能性,终于有一次他直接面见希特勒,向他呈上了自己精心设计的方案,就是在原有的底盘上加装新一代88毫米71倍口径长身管火炮,拥有全封闭炮塔、反坦克性能和生存能力全面超越现有自行反坦克炮的坦克歼击车。他信心满满的表示,新型的战车进可攻退可守,在依托预设工事作战时可以有效压制苏军坦克的数量优势,而厚重的装甲可以使其立于最险恶的战场,这正是那些德军所依靠的自行反坦克炮无法立足的地方。

在场的唯一的听众希特勒在听到这个建议后高兴的大喊道:“好极了!我们的士兵正需要这样的武器!”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安慰保时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此时他已经接到了4辆“亨舍尔虎”不但没能干掉“魔女车组”,反而自身全军覆灭的消息,正自恼火,保时捷的提议让他产生了用新的重型坦克歼击车干掉“魔女车组”的想法,自傲的他不能容忍这样一个小小的苏军坦克车组挑战他的威严。

这样一来,将90辆“保时捷虎”的底盘改装成新的坦克歼击车不但可行,而且是势在必行的了。根据希特勒的指示,战时军备生产和工业部部长施佩尔正式要求保时捷公司在最短的时间里生产出10辆坦克歼击车,用于对付“魔女车组”。保时捷奇迹般的令自己的设计起死回生了。接到指令后,保时捷立即与阿尔凯特公司接触,他深知自己的强项是设计底盘和行动部分,而阿尔凯特公司在改装自行火炮领域已享有盛名。令保时捷高兴的是,阿尔凯特公司很快就答应与保时捷公司合作设计并负责制造战斗室。

保时捷的团队全力以赴,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首批10辆重型坦克歼击车的车身,阿尔凯特公司也在工厂生产线几乎饱和的状态下,于短时间内顺利完成了战斗室的组装任务。经过这一番努力之后,10辆歼击车在尼伯龙根工厂成功总装,开赴前线。这些新式战车被希特勒命名为“费迪南”,也就是保时捷博士的名字,算是对老朋友之前竞标落选的安慰和名声的保全。

“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的主要武器为1门克虏伯公司制造的Pak43型88毫米71倍口径反坦克炮,总重2200公斤,所用弹种为穿甲弹和榴弹,弹药基数为55发。其中穿甲弹20发,榴弹35发。发射穿甲弹时,最大射程可达5000米,在500至2000米的距离上可以轻易击穿30度倾角的159至207毫米厚的钢装甲,到目前为止,这种炮算得上是德军的“超一流火炮”了。

第167章 生死决斗

正是拥有如此强大的火炮,所以“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成了德军现在唯一能啃动“KV-220”坦克的大杀器。

孙珲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了击毁“列宁格勒”号的“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一炮射出,正中它的正脸,火花四溅中,孙珲看到这一炮并没有击穿对方的正面装甲,而是只在上面留下了一处难看的癞痕。

看到这样的结果,女孩子们都吓了一跳。

熟知历史的孙珲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的车体前部装甲由2块100毫米的厚钢板重叠构成,厚度达到200毫米,战斗室前部装甲亦厚达200毫米,侧部及后部装甲为80毫米,在当时德军的装甲车辆中是最厚的,想要击毁它并不容易。

挨了一炮之后,这辆“费迪南”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进,孙珲注意到它的履带比他所知道的要宽大得多,他猜想应该是保时捷有针对性的进行了改进。

和历史上的一样,这辆“费迪南”试图继续开火,但它的装弹速度实在太慢,结果没等它开火,便又遭到了“涅瓦河”号的攻击。

“涅瓦河”号也注意到了“费迪南”的正面装甲难以击穿,是以快速绕到了“费迪南”的右侧开火,由于射击角度不佳,这一炮没有能够击穿对方的侧面装甲,炮弹给弹开了,但给“祖国母亲”号赢得了时间。

肖甜甜飞快的给孙珲重新装好了一颗穿甲弹,孙珲瞄准了“费迪南”全封闭式炮塔的侧下方,一炮射出。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到了1000米之内,85毫米穿甲弹准确的击中了“费迪南”的车体,在上面钻出了一个大洞,“费迪南”立刻冒起了浓烟,停了下来,接着便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应该是弹药库引起了殉爆。尽管爆炸得很是厉害,但这辆“费迪南”却并没有出现给炸得四分五裂的现象,只是一个劲的喷火冒烟,里面也没有浑身着火的人出来,估计车组成员全都挂掉了。

“转向十点钟方向,丽丽!”叶楚楚大喊道,“那边应该还有一辆!”

孙珲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瞄准镜,他知道叶楚楚说的是那辆最先开火击中“列宁格勒”号的“费迪南”,现在对方没有开火,可能是因为装弹速度太慢,所以要尽快的找到它加以攻击,否则等到对方装好了炮弹打过来,就太危险了。

杜丽丽全力操纵“祖国母亲”号转向,“拉多加湖”号和“涅瓦河”号也跟着转向,配合十分默契。

“它在咱们正前方!隐藏在树丛里!大家看到了没有?”叶楚楚冲着无线电话筒大声喊道。

孙珲仔细的观察着,果然看到远处的树丛中,蹲伏着什么东西,伸着一根长长的炮管,似乎正在做着瞄准。

“看到了!打他!打他!”索尔尼列夫在无线电里大吼起来。

“开火!快开火!”罗蒙诺索夫大声催促炮手开火。

“涅瓦河”号当先开火,炮弹正中“费迪南”的封闭式炮塔,一时间火光迸射,此时双方距离约1500米左右,“涅瓦河”号的这一炮没有能够击穿“费迪南”的炮塔。紧接着“拉多加湖”也开火了,炮弹狠狠的击中了“费迪南”的车体正面,但仍然没有能够击穿。

就在这时,“费迪南”开火了。

孙珲看到对方的炮口火光一闪,接着已方队列当中便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此时“祖国母亲”号的炮塔正对着前方,孙珲从瞄准镜当中看不到是哪辆队友的坦克中弹,但从这沉闷的爆炸声判断,中弹的坦克恐怕凶多吉少。

“‘涅瓦河’号中弹了。”叶楚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有人出来……”

听到叶楚楚的话,孙珲的心不由得一沉。

顾不上多想,孙珲紧盯着瞄准镜中已经现出庞大身形的“费迪南”,寻找着对方身上可以炮击的地方。

此时双方的距离约为1200米,“费迪南”是以正面对着正在冲锋的“祖国母亲”号和“拉多加湖”号,“KV-220”和“T-150”的85毫米55.2倍径坦克炮难以击穿其200毫米厚的装甲,是以孙珲仔细考虑之后,打算凭借己方射速快和准头高的优势,再来一次“坦克炮当狙击枪用”,使用两发穿甲弹攻击同一个位置,正面击毁对方。

孙珲锁定了“费迪南”车体正面,猛地开火,炮弹脱膛而出,笔直的向前飞去,正中“费迪南”的车体正面,将它的正面装甲打出了一大块深深的弹痕,肖甜甜飞快的抄起一颗炮弹,单手填入炮膛,孙珲迅速锁定了那块弹痕,正要开火,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KV-220”坦克剧烈震动起来,坦克里面到处都是火花闪动。

“‘祖国母亲’号,小心你们的后面!后面有‘虎’式坦克!”无线电里传来罗蒙诺索夫焦急的大喊声。

孙珲大吃一惊,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了别的,就在杜丽丽正要猛打转向之际,他还是压下了火炮拉杆。

穿甲弹再次脱膛而出,正中“费迪南”的车体正面装甲,从刚刚打出的弹痕当中钻了进去,“费迪南”先是冒出了黑烟,接着便闪过一道巨大的火光,整个封闭式炮塔给大爆炸产生的气浪掀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倒着砸在了车体上。

来不及仔细的观察战果,孙珲借着杜丽丽操纵“KV-220”坦克来了个原地急转之际,从瞄准镜里搜寻着偷袭自己的“保时捷虎”的身影。

就在这时,孙珲忽然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炮响,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不由得手足冰冷。

那是“费迪南”开炮的声音!

还有一辆隐藏的“费迪南”在向自己的坦克开火!

“大家小心……”孙珲的话刚一出口,便有什么东西从坦克的右侧钻了进来,接着便是闪光、火花和升腾的列焰。

孙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正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着了火。

第168章 过把瘾就死?

“我们快出去!”王琳琳大喊着,打开了炮塔的侧门,一把拉过孙珲便跳了出去。

孙珲的身子飞出了起火的坦克,火光中,他看到炮塔顶盖打开了,叶楚楚闪身跳了出来,接着肖甜甜和杜丽丽也分别从侧门跳出了坦克。

五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火,但似乎没有人在意。

此刻,他们心中的怒火已经给完全点燃。

不远处又传来了数声炮响和爆炸声,孙珲循声望去,看到在3辆“保时捷虎”的围攻下,“拉多加湖”号也被击中了,燃起了大火,但和他们不同,没有车组人员从坦克里出来,罗蒙诺索夫和其他的坦克手应该全都牺牲了。

叶楚楚大喊了一声,直向一辆“保时捷虎”扑去,肖甜甜和杜丽丽则分别冲向了另外两辆“保时捷虎”,孙珲知道她们要干什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那辆击毁了“祖国母亲”号的“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的空气,大步向它跑去。

“你们搞什么啊?先把身上的火扑灭了不行吗?”王琳琳看着这些明显杀红了眼的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喊了一声,跺了跺脚,向叶楚楚追了过去。

看到孙珲冲过来,“费迪南”上的机枪开火了。

孙珲的动作矫捷无比,子弹从他的身边嗖嗖的飞过,没有一颗打中他,他几个腾跃便来到了“费迪南”的跟前,飞身跃起,拔出了腰间的斯大林赠送的匕首,直向机枪手斩下。

刀光闪亮,血花飞溅。孙珲接着又是一记横斩,两名德军机枪手便给削倒,从战车身上跌落。

一名党卫军军官从战车里探出身子,举起手枪刚要向孙珲射击,孙珲一刀斩中了他的手腕,接着一把便将手枪夺了下来,对着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对方的脑血溅了出来,落在了孙珲的脸上,热热的,湿湿的,孙珲没有伸手去抹,而是直接从打开的舱门跳进了战车里,或是用手枪射击,或是用匕首砍刺,将战车里的人全部杀死。

杀光了“费迪南”里的德军,孙珲从“费迪南”里探出身子,刚想从里面出来,一连串的子弹射来,险些击中了他,他立刻又缩回到了战车里。

大队的德军步兵出现了。

苏军的冲锋号突然响了起来,孙珲知道,应该是看到了德军步兵出现,埋伏的苏军也发起了进攻。

突然间,孙珲看到了远处的一辆“4”号坦克指挥车,他立刻判断出有敌人的指挥官在那里,可惜距离太远,他手里又没有狙击步枪,无法发动攻击。

孙珲心中焦灼不已,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死去的德国炮手身上,不由得灵机一动。

孙珲起身搬开德国炮手的尸体,仔细察看了一下,发现这辆“费迪南”的大炮已经装上了炮弹,但还没有来得及发射,他兴奋不已,立刻来到驾驶位,操纵这辆巨大的战车,开始转向。

在将战车面向那辆“4”号坦克指挥车的位置之后,他离开了驾驶位,来到了炮位上,将眼睛贴上瞄准镜,开始了瞄准。

那辆“4”号坦克指挥车并没有发现“费迪南”在向它瞄准,上面的德国党卫军将领不时的探出身子,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况。孙珲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慢慢的将对方锁定,然后开火。

“轰”的一声炮响,“费迪南”车体一震,88毫米大炮的机械因后座力发出沉重的喘息,瞄准镜里,孙珲看到巨大的炮弹正中“4”号坦克指挥车的车体。

一道火光,一声巨响,那辆“4”号坦克指挥车的炮塔不见了,它的车体裂开了一个大洞,火焰从里面喷出来,好似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

德国人的这88毫米71倍口径的反坦克炮打起来果然给力。

孙珲的这一炮明显把德国人打懵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最新式武器“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会向自己人开火,孙珲看到好多德国人冲着这边挥着拳头叫骂,不由得好笑不已。

他决定再给德国人来一炮,于是找到一发榴弹装进了炮膛,然后开始重新瞄准。

看到“费迪南”在向他们瞄准,德国步兵们立刻四散奔逃,孙珲冲着人多的地方瞄准,再次开火。

但这一次让他没想到的是,“费迪南”的大炮一瞬间爆炸了!

孙珲感到有如重锤击胸,眼前一黑,知觉开始慢慢的丧失。

这是怎么回事?

脑中的历史知识不断涌现,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刚刚发生的,是炸膛的事故。

早期的“费迪南”重型坦克歼击车使用的88毫米炮采用的是两节式的炮管,强度存在问题,是以在经过两次射击之后,刚才发生了炸膛。

真特么的倒霉啊!炸膛这种非常需要“人品”的事,竟然让老子赶上了!孙珲恨恨的想。

这会儿弄不好自己给大炮挤成了肉饼了吧?要不然,怎么腿脚身子都不听使唤了呢?

他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孙珲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叶楚楚的剪水双瞳。

看到他醒来,她转过头去,飞快的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孙哥醒了!太好了!”王琳琳欢快的声音传来。

“别出声!小心给敌人听见!”杜丽丽压低了的声音传来。

孙珲听到她们的声音,知道她们没事,心中一松,这才发觉,自己正仰面躺着,他想要起身,但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这是怎么了?”孙珲看着叶楚楚,轻声问道,他话一出口,便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脑袋也震得生疼。

“你别动弹,也别说话。”叶楚楚微笑着看着他,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滴到了他的脸上。

“我的伤很重吗?”孙珲发现自己好象没法活动了,不由得心里一惊,他试着活动了下脑袋,登时剧痛传来,一时间几欲晕去。

“孙哥,你知道肉饼是什么样子吗?”肖甜甜的脸蛋凑了过来,笑眼弯弯的问他。

“不知道……”孙珲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现在就是肉饼的样子,孙哥。”肖甜甜吃吃笑道。

第169章 重伤下火线

“是吗?”孙珲懊恼的转了转眼珠子,他发现自己身体现在唯一能动的,就只有眼珠子了。

“费迪南”的大炮炸膛的后果,还真是严重啊!

“孙哥,看样子没我们的帮助,你开炮都成问题啊。自己一个人弄,竟然搞的炸膛了。”肖甜甜还在笑。

“这个事儿不赖我好不好?”孙珲苦笑了一声,“德国人搞的这个炮是两节炮管对出来的,本来就容易炸膛,只是碰巧叫我赶上了而已。”

“那孙哥你这中奖率也是够高的。”王琳琳也笑道。

“行了,都别拿你们孙哥开心了,敌人还没走呢。”叶楚楚制止了肖甜甜和王琳琳同孙珲开玩笑,紧盯着战场。

孙珲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了枪炮声,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看起来是他们赢了。”叶楚楚答道,“我们的对手是党卫军特种旅,还有一个重坦克营和一个党卫军步兵师,咱们的坦克给摧毁后,克雷涅夫大叔下令总攻,大家都冲上来和德军作战,但寡不敌众,队伍已经给德军打散了。”

“希姆莱带了这么多部队保护他,还有‘保时捷虎’和‘费迪南’重坦歼击车,这谱儿还不是一般的大啊。”孙珲感叹起来。

“希姆莱不在这里。”叶楚楚的眼睛仍然紧盯着战场,“你击毁的那辆‘4’号指挥坦克里的死者是特种旅指挥官史泰因和几个军官,当中没有希姆莱。”

“是啊,孙哥,你这‘人变肉饼’的苦算是白吃了。”王琳琳捂着嘴笑。

“都别说话了,有镜面人。”叶楚楚低声说道,三个女孩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两个穿着党卫军军服的镜面人来到了被击毁的“祖国母亲”号坦克前,打量了这辆还在冒着黑烟的坦克一会儿,一个镜面人跳上了坦克,从侧门进入到了坦克里。

“他们在干什么?”王琳琳小声问道。

“应该是找咱们几个人的尸体吧,好带回去报功请赏。”肖甜甜答道。

叶楚楚紧紧盯着两个镜面人,外面的这一个似乎一直在观察“祖国母亲”号身上的弹痕,他围着坦克不断的绕着圈,而周围的党卫军官兵们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人上前。

不一会儿,那个进入到坦克里面的镜面人出来了,手里拿着孙珲的长刀,看到镜面人显得很是兴奋,叶楚楚不由得一愣。

拿刀的镜面人向远处招了招手,一辆轻型无线电通讯车开了过来,镜面人拿过话筒,似乎在和某个人通话,不一会儿,通话完毕,两个镜面人便跳上一辆摩托车,向山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发现什么了?”孙珲苦于无法转头,只能问她们。

“有两个镜面人拿走了你的刀。”叶楚楚简单的回答道,“他们应该是去找希姆莱了。”

孙珲想起了那把他在战场上用来砍杀敌人的长刀就是从镜面人手中夺来的,心中不由得一凛。

那把刀,也许对希姆莱和这些怪人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我们现在怎么办?”肖甜甜小声问道。

“我们也去山谷里的地下陵墓,找到希姆莱,干掉他。”叶楚楚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孙哥怎么办?”王琳琳有些担心的看着孙珲,“孙哥伤成这样了,恐怕不能战斗了吧?”

“还战斗呢,孙哥这次算是废了,估计没有个把月站不起来。”肖甜甜看了看孙珲,冲他扮了个鬼脸。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藏起来。”叶楚楚看着孙珲,双眸中又有晶莹闪动,“然后我们去杀希姆莱,完事了再回来找他。”

杜丽丽伸出胳膊搂住了叶楚楚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她,肖甜甜和王琳琳上前把孙珲的担架抬了起来,孙珲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躺在担架上,这担架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搞来的,想到她们的细心和暖心,孙珲感动不已。

四个女孩子带着孙珲悄悄的转移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肖甜甜和王琳琳在山洞里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将担架放了下来,叶楚楚给孙珲的头下垫得厚实了些,又调整了一下他的卧姿,让他尽量躺得舒服些,然后将一些野战干粮和食品放在了担架旁边他伸手就可以勾到的地方,还给他放了两壶水。

“孙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王琳琳看着孙珲虚弱的样子,眼泪掉了下来。

“孙哥,你能动弹了,也别乱跑,千万等我们回来。”肖甜甜也忍着泪说道。

“孙哥,我们不会让你等很久的,你可千万别着急啊。”杜丽丽哽咽着说道。

“不会的,别担心我,你们这一次可千万得小心。”孙珲看着她们,不知怎么,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叶楚楚凝视着孙珲,她想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但此刻却忍不住流下泪来。

“遇到德国人,身体没恢复的话,不要抵抗,一定要活着。”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会来救你的,不管他们把你抓到哪里,所以,不要死,一定不要死。”

“放心吧。”孙珲笑了,“我不会有事的。”

她拂了拂鬓边的发丝,俯身捧住了他的脸,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吻。

“那我走了。”孙珲还沉浸于叶楚楚带给他的温馨甜蜜当中,她却放开了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山洞。三个女孩子不舍的向他摆了摆手,也转身跟着她跑了。

孙珲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心中满是揪心的不舍。

他是幸运的,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有她们可以依靠,可以牵挂,也是在遇到她们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牵挂,什么是依恋,什么是同节奏的心跳。

孙珲一直自以为在感情方面是个很理智的人,能把握尺寸,懂得丈量距离,可偏偏在她们面前,他会乱了方寸,失了灵魂,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爱情么?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很美很甜,令他不愿割舍,难以忘怀。

第170章 爱的力量

而现在他明白了,爱情是飘着的云,总是飘浮不定,来去自由,变幻莫测,一会儿将天空装扮得绚丽多姿晴空万里,一会儿又乌云压城风雨满楼。天晴的时候,云很少,人们看到的是云的爽朗;天阴的时候,云却很多,人们看到的是云的暗淡。天上飘着的云总是很多,很灿烂也很美丽,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真正属于他的,只有其中的几朵。

而现在,她们要去进行一场极为危险的战斗,而深爱着她们的他,因为身受重伤的关系,却只能在这里等待着。

自己的身体恢复需要多长的时间,现在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伤重的关系,他感到有些迷糊,不知不觉的,他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孙珲做梦了。

他知道,这一定是梦境。

这是一间漂亮的小屋,小屋里,四个女孩子正在排练节目。

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杜丽丽抱着吉它,王琳琳打着洋琴,肖甜甜打着架子鼓,叶楚楚放开歌喉,轻柔的歌声在小屋里响起。

她们唱着的是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这首歌四个女孩子已练得很熟了。即使是最挑剔的歌手,一时也和从未听过它的孙珲一样,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首歌是走清新雅丽的曲风,所以并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只要四个人配合无间,和声唱得完美无缺,伴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把吉它、一架洋琴、一个架子鼓,这就完全足够了。

孙珲一边用手打着节拍,一边用心去聆听那清丽的歌声。

如果说一首歌有灵魂的话,那这首歌一定有一个像孙珲面前这四个女孩子一样纯美的灵魂,是那青春少女飘动着长发在天空中飞舞,找寻着那虽然短暂却永恒存在着的爱情的那份执着。

如果说一首歌有景致地话,这首歌一定是绿树红花映衬下从青石间汩汩流出的清泉一样的景致,是那纯净甘甜的泉水跳动着在沟壑间蜿蜒,渴望着那虽然遥远却宽广无垠的大海的那份期望。

现在,当他看着眼前这四个女孩子,看到她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意,感受到自己心底对她们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和充斥于全身心的满足感,这时他才明白,原来爱到极致,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都可以抛弃,只要永远和她们在一起,这就足够足够了。

四个女孩子唱完了一遍,满怀希望地看着孙珲,象是等着孙珲的夸奖。

孙珲露出笑容,伸出双臂,冲她们四个展开怀抱。

四个女孩子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望,扭捏了一会儿,就羞答答地扑到孙珲的怀里。

孙珲紧紧地拥抱着她们,认真地对她们说道:“这是我听到的最美的歌声,比我以前听到的任何歌都要美十倍、百倍。所以,你们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像这四个女孩子那样信任孙珲了,此刻他那毫不犹豫的表情,毫不吝惜的赞美,让四个女孩子大喜过望,令她们排练的劲头更足了。

孙珲看着这间小屋里的一切,觉得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就象自己刚刚对她们说出的话。

这是哪里呢?

“你在想什么?”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孙珲猛地回头,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正背着手站在门口。

而刚刚还在他身边的叶楚楚四人,却瞬间消失了。

看到孙珲怅然若失的样子,白裙女孩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子,生得十分清秀,不过脸上带有微小的雀斑,她的个子不高,但身材很是匀称,虽然容貌比不上叶楚楚她们四个,但也是出门回头率极高的漂亮女孩。

“这是哪里?”孙珲问道。

“这是她们的房间啊。”白裙女孩微笑着回答,“她们答应过,邀请你参观她们的房间,你难道忘了?”

“我没有忘。”孙珲看着她,象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不过,我记得她们向我发出邀请时,没有别人在场,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当然会知道,因为我偷看了你们的全部录像。别忘了,我可是她们的忠实粉丝哦。”白裙女孩笑道,“我想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你是沙艳,那个帮助过我们的人。”孙珲叫出了她的名字,“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在梦境中见到你。”

“没办法,不然的话,给公司高层发现了,我们都会死。”沙艳看着孙珲,“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进入到你的梦境当中和你见面,这是目前我能想出来的最安全的和你们交流的方式,先在你这里做了试验。不过你放心,不会对你的大脑和神经系统造成破坏的。”

“是不是公司高层发觉了我们还活着,正在改变历史?”孙珲知道沙艳以这样的方式来见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有些紧张。

“目前还没有发现,只是监控组发现了历史有大波纹的扰动,”沙艳看着孙珲,“但如果你们杀死了希姆莱和他的那些神秘的手下,公司高层是一定会发现的。”

“果然象我猜测的那样,这些变态恶魔们,都是那些人的后代。”孙珲沉声道,“你是来劝阻我不要这么做的,是吗?”

“不,恰恰相反,我是来支持你们的。”沙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你受了重伤,不能行动,以她们四个的力量,是无法打败希姆莱和他的手下的,所以我要帮你恢复,你要赶紧去帮助她们,不然的话,”她看了看摆在舞台上的乐器,“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们了。”

“那就请快点帮我把身体复原吧!”孙珲一想到她们可能处在危险当中,不由得心急如焚。

“光复原还不够,你必须要有新的力量,才能够战胜他们。”沙艳说着,走到了孙珲的面前,“把你的手伸出来。”

孙珲伸出了手,沙艳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手掌上轻轻的划了一下。

第171章 新能力

“你这是做什么?”孙珲奇怪的问她。

“给你注入一种新的病毒。”沙艳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说道,“有了他,你才能马上恢复身体,不过你最好小心些,它的副作用可是很大的。”

“会有什么副作用?”孙珲看到手上的伤口正在一点点的愈合,立刻追问道。

“它可以使你‘融合捕食’任何有机体生物,来补充自己,但你必须有所选择,可不要什么都‘吃’,呵呵,小心变成你自己最不想变成的东西哦。”沙艳说着,收起了小刀,向他摆了摆手,“有人来了,我要走了,你‘吃’掉这些人后,身体应该就能恢复了。记得把楚楚她们一个不少的救回来哦,要是她们受了什么伤害,我可不答应。”

她话音刚落,便一下子消失了,周围也变得暗了下来。

“搞什么鬼?”孙珲有些恼火的说道,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有人在用德语说着什么。

孙珲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两个德国党卫军士兵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进入到了山洞里。

孙珲看到他们,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此时重伤未愈,全身仍然不能动弹,只是能够勉强抬起双手,他刚抬起左手,就发现手掌上有一道深深的还未完全愈合的刀痕。

想起刚才梦中的景象,他愈发搞不明白了。

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孙珲,一个党卫军士兵立刻举起了冲锋枪想要射击,另一个党卫军士兵可能发现了孙珲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狞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阻止了他开枪。

两个人用德语咕噜了几句,将冲锋枪背到了后背上,各自拔出了刺刀,向孙珲走来。

孙珲知道他们想用刺刀杀死自己,以节省子弹,他记不住在哪里看到的,说在东线作战的德军士兵因为弹药不足,总是尽可能想办法节省或给自己搞弹药,他们甚至大量搜集战死的苏军官兵丢弃的“波波莎”冲锋枪和弹药,以增加存活下来的机会。现在这两个德国兵的动作似乎印证了这一历史。

孙珲奋力的想直起身来,但他费了半天劲,却只将身子在担架上挪了挪,两个德国兵看到他挣扎蠕动的样子,开心的大笑起来,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臭丫头……什么新的力量……融合捕食……你特么逗老子开心呢……”孙珲情急之下,竟然用母语大骂起来。

两个德国人显然不懂他在说什么,其中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党卫军士兵打量着孙珲的脸,露出一个“安心上路”的嘲讽笑容,举着刺刀向他的心窝猛地刺了下来。

孙珲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猛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对方的这一刀便无法刺下去。

德国兵先是一愣,接着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孙珲看到对方的手腕似乎和自己的双手融合到了一起,阵阵暖流不断的通过双手注入身体,身体的伤痛逐渐减轻,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另一个德国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大步上前,刚要将同伴拉开,却冷不防孙珲猛地直起身子,伸出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德国兵也跟着大声惨叫起来,孙珲看到自己的手没入到了对方的脖子当中,而对方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似乎是自己的身体里有某种力量在将他往自己的身上吸!

孙珲一下子明白了沙艳说的那个“融合捕食”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她说尽快帮自己恢复身体,是这个意思啊!

不一会儿,两个德国人便发不出声来——因为他们的脑袋都给孙珲融进了身体里,很快,两个德国人已经完全给孙珲“吸收”掉了,地上只剩下了两套空空的党卫军军服和武器装备。

“我靠,这简直特么的是‘吸星大法’啊!”孙珲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受伤的左手已经完好如初,他又活动了一下胳膊和双肩,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

孙珲收拾了一下,便立刻离开了山洞,向山谷的方向奔去。

这座名无山谷的入口很狭窄,地势险恶,山路也崎岖难行,但对身体已然恢复的孙珲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孙珲进入到山谷之后,却感到这里有一种别样的诡异氛围。

一路上孙珲是沿着德国人留下的行走痕迹前进的,根据他的观察,德国人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干扰。

在山谷里走了约有半个小时,他便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

“我靠!这特么是……金字塔?!”孙珲看到了前方丛林里突然冒出来的巍峨建筑,险些惊叫起来。

如果叶楚楚她们在这里,看到他脸上惊愕的表情,一定会取笑他的。

孙珲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去,确定他没有看错。

那的确是一座金字塔。

他相信,每一个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会给震惊到的。

这座金字塔不是埃及的那种方尖形的金字塔,而是属于中美洲玛雅人建造的那种阶梯式金字塔,塔底呈正方形,底部大顶端小,用巨石层层叠砌而成,塔顶有一座方形的庙宇,远远望去,有如大山一样雄伟。

“俄国竟然也有‘将军坟’?”孙珲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他说的“将军坟”是位于吉林省集安市东北龙山脚下的高句丽长寿王陵,也是阶梯金字塔式建筑,和眼前这座金字塔很象。

但眼前的这座金字塔要比将军坟高大得多,孙珲记得将军坟底边长31.58米,底面积是997平方米,高12.4米,眼前这座金字塔的底边长足有60多米,底面积应该超过了3000平方米,高度也至少有30米,比玛雅的奇琴.伊察金字塔还要大,但应该比墨西哥太阳金字塔和埃及胡夫金字塔要小。

这座金字塔给孙珲的印象真是太壮观了。他有点理解为什么希姆莱会想要到这里来了。

这座神秘的金字塔里,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72章 地下怪物

接近金字塔的时候,孙珲在一处山坡伏了下来,仔细观察,立刻便看到了在草地上的德国人的尸体和断枪的残骸。

孙珲暗自心惊,他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这时他看见了一个盗洞,便悄悄向那里走去。

很快孙珲便找到了盗洞的位置,他立刻便判断出,这个盗洞明显不是现在挖的,而是存在了很久,只是洞口最近才给清理了出来。

让孙珲感到惊奇的,是盗洞的周围放着好几个大袋子,还有零星的工具和装备,但却并没有人看守。

难道这些人都给叶楚楚她们干掉了?

孙珲仔细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和搏斗的痕迹。

孙珲又看了看盗洞,这个洞口开得很大,足够一人弯腰前进,便一头钻进了盗洞之中。

这个盗洞打的很有水平,一开始是倾斜向下的,孙珲走了一段之后,便平直的向前延深,差不多相同的距离后又倾斜向上,孙珲计算了一下,应该是刚好通到金字塔的塔内。

洞中异常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孙珲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他担心女孩子们的安危,在黑暗中快步前进。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前进,这时洞开始向下延伸,坡度也变得陡了起来。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阵阵男人的笑声。

此时此刻,在这黑暗的盗洞里,突然听到这样的笑声,可以说让人感到分外的恐怖。

孙珲握紧了手中的德国工兵铲(那两个给他“吃掉”的德国兵的遗物),后背靠在洞壁上,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同时,四下观望,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不远处的洞口突然又传来一道细小微弱的光亮,孙珲定了定神,快步冲了过去。

出了洞口,便进入了一条长长的地下甬道,孙珲向前走了一会儿,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地下殿堂。

孙珲站在地下殿堂的门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凝神观察起里面的情况来。

这座地下殿堂十分宽阔,大殿的中央是一座石台,石台上停放着一具巨大的石棺,石台的四角蹲着四个一人多高的面目狰狞的人形怪兽,大殿的四周都有高高的足有一人合抱的圆形石立柱,四壁之上,是精美的浮雕壁画。

孙珲担心殿内暗藏伤人的防盗机关,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仔细的看着每一个角落,很快,孙珲注意到殿内的主棺和其它一些石雕陈设基本保持完好,但地面上却散落着不少损坏的齿轮一类的古式机械器件似的东西和一些杂物,以及玉佩等小件随葬品。

让孙珲感到吃惊的,是这些散落的物品当中,竟然还有大量的枪械,距离他不远处就有一支断裂的“MP-38”冲锋枪和一把扭曲变形的盒子炮。

除了这些,让孙珲感到疑惑的是,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尸体。

看到这些东西,孙珲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没敢立刻进入大殿。

孙珲又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大殿之内有德军士兵的身影,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在孙珲所在位置的对面,还有一个门,应该是另一条甬道的入口。

虽然不知道先期进来的德国人会不会从这个入口进到金字塔的其它地方,但孙珲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

为了安全起见,孙珲甚至都没有进入大殿。

那地上断裂的枪支,总是让孙珲感到莫名的不安。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内闪过数道红光,伴随着阵阵刺耳的枪声。

孙珲大吃一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便是骨胳碎裂的声音。

“别过来!救命啊!救命!”竟然有男人用汉语大喊,接着便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归于沉寂,只剩下类似狗嚼骨头的声音。

孙珲十分清楚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就在孙珲本能举起手中的铲子摆出了防卫姿势时,一个淡淡的类似猿人的巨大影子从对面的甬道入口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黑暗中。

孙珲现在的位置非常容易受到攻击,他猛地闪身冲进了大殿,躲在了一根石立柱后,后背紧靠石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工兵铲。

孙珲没有用后背的冲锋枪,而是握紧了铲子,对他来说,在现在这个场合,铲子应该比枪更好用,刚才那些地上散乱的断枪残骸已经提醒了他,子弹很可能对这里面的东西不管用,所以他决定采用近身肉搏,因为他现在有了“融合捕食”的能力,就算战不下对方,只要对方是有机生物,“吃”掉对方给自己增加点营养还是可以的。但让孙珲感到惊奇的,是他就这样全神贯注的等待那东西扑过来,它却没有现身。

孙珲悄悄的从立柱后面探出头张望,黑暗中,石棺旁的巨大石兽显得分外狰狞。

孙珲看到了那个影子,透明的仿佛一团升腾的蒸汽,怪异而又恐怖,它轻轻的挪动着脚步,似乎有些不安,孙珲虽然分辨不出它的面目,但孙珲知道它一直在看孙珲,它其实很清楚孙珲的位置,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马上发动进攻。

孙珲感觉到对方似乎非常烦躁,它似乎感觉到了孙珲的威胁,突然间,它发出了一声喘息似的低吼,猛地扑了过来。

孙珲大喝一声,猛地从柱后向前奋力一跃,双手抡起铲子,直向它的头部劈去。

可它的动作比孙珲要快捷迅猛得多,前爪一扬,向孙珲拍来,孙珲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双臂一麻,手中的铲子便给打飞了。

孙珲的身子也给这巨大的力量带飞,直撞在了另一根立柱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孙珲感觉到后背上的冲锋枪都给撞碎了,虽然他身上很疼,但并不是很难受,他知道这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恢复的时候“吃”了那两个德国人的结果。

眼前的家伙仍然是灰白透明一团,只能看到大概的似人形态,看不清面目,但孙珲从它的气息判断,它应该是一种目前尚不清楚的奇怪生物,可能有类似变色龙那种保护色的本领,于是孙珲决定“吃”掉它。

第173章 他乡遇“同门”

孙珲咬牙直起身来,它已经扑到了近前,张开了巨口。

孙珲张开了双手,正要扑上去,这时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用中文说道:“别过去!蠢货!你想送死么?”

孙珲一愣,手便停了下来,那怪物紧盯着他,仍然张着巨口,但没有咬下来。

“别乱动!你不招惹它,它就不会攻击你!”那人急切的说道。

孙珲暗自奇怪,不过还是听了他的话,举着手没有再动弹,那怪物盯着他的双手,看了他一会儿,合上了口。

怪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咆哮了一声,缓缓向后退去。

“行啊你,身上竟然也带着宝贝,让它不敢咬你,怪不得敢当面和它叫号。”那人惊奇的说道,孙珲循声望去,这才看到在一根石柱的后面,有一个蹲伏着的人。

他的身材非常矮小,象个孩子一样,但从他说话的声音来看,他绝对不是孩子。

怪物转头看了看这个侏儒般的家伙,又看了看孙珲,闪身跃到了另一边。

“这位兄弟,你身上带着什么护身宝贝?告诉我一声,咱们俩联手把它制住,好离开这鬼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匍匐在地,向孙珲所在的地方慢慢爬行。

孙珲让他问的一愣,“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我身上没有宝贝。”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个蠢蛋就别装了!”他一下子火了,低声吼叫起来,“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孙珲一时无语,他看孙珲不放声,也不动弹,有些急了,快速的爬到了孙珲的身边。

说来也怪,那个怪物在远处就那么盯着他们,并没有要扑过来吃他们的意思。

“这个东西只攻击用武器攻击它的人,并且非常喜欢吃那种愚蠢不要命的人的肉,所以咱们俩现在绝不能招惹它。”他说道,“当然,咱们俩不请自来,进了它的地盘,它也不会轻易的放咱们走,而且这里的东西一样也不能拿,你身上没有这里的什么东西吧?”

“我是来救人的。”孙珲摇了摇头,眼睛仍紧盯着那个怪物。

“救人?”对方一愣。

“对,我来找四个姑娘。”孙珲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尽管对方说中国话,模样也象是中国人,但他现在还不可能信任对方,所以并没有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救一个还不够,还救四个,哪那么多姑娘给你救。”对方脸上现出嘲弄的神情,“不瞒你说,我自从进到这里,看到的女人只有一个,那个白人臭娘们儿,长的是好看,但心眼儿却比妲己还毒,你不是看上她了吧?我跟你说,你那真是嫌自己命长了,赶快断了这念头,她可是和那些德国人的大头儿有一腿的,小心德国人崩了你。”

虽然对方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但孙珲还是得到了十分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希姆莱和他的手下现在的确就在这座陵墓里,而希姆莱似乎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白人情妇也跟着来了。这个人没有见到叶楚楚她们四个,说明她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孙珲脑子急转,但眼睛仍紧盯着那个怪物。

“你身上真的没有护身的宝贝?”那个人又问道,显得很是焦急。

“那好,咱们走,你走在前头,它要是朝你扑,你不用打它,也不要躲,只要用手指着它就行了,它是不会咬你的。”他说着,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包用麻布包着的东西,“他要是不让咱们走,我把这个给它留下,算是赔罪,它就会放咱们走了。”

“这包里是什么?”

“你先不用管,等出去我告诉你。快!时间紧迫!呆会儿有别的怪物追过来,咱们俩可就要把命摞这儿了!”

“你的意思,这里还有比它更可怕的怪物?”

“废话!你也不想想,这么大的‘明斗’,没见‘粽子’,那就是有不知道比‘粽子’要厉害多少倍的东西了!”

听了他说出“明斗”和“粽子”这两个词,孙珲恍然大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

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后注意到了孙珲脸上表情的变化,自知失言,但并不是很在意,“敢问兄弟出自哪处高门?”他显然把孙珲当成了和他一个行当的人。

“淘沙子的。”孙珲灵机一动,随口答道。

“原来是搬山一派的高手,失敬失敬。”对方一时肃然起敬,让孙珲暗暗好笑。

孙珲知道所谓的“摸金校尉”和“搬山道人”应该都是盗墓世家,这些年寻墓探险类的小说在网上极是流行,看过《鬼吹灯》系列和《盗墓笔记》的都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孙珲最初知道摸金校尉是从《三国志》里的陈琳讨曹檄文当中,里面有这样一句:“……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倮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说明摸金校尉历史上确实存在过,而且最初是曹操专门为盗墓设立的公职,但之后成门立派成为盗墓贼的代名词,是不是象小说当中介绍的那样,还不好说。

盗墓之风之所以在中国延续数千年,其实主要是因为古人“事死如事生”这一习俗。古人相信,人死后会去阴间,地下世界也需要物质消费,因此有了“厚葬”之风。象在河南殷墟,商王陵墓区中惟一未被盗掘的妇好墓,曾出土了各种制作精致、纹饰华美的青铜器,以及绿松石、孔雀石、玛瑙珠甚至珍贵的象牙雕刻等随葬品。通过妇好墓的考古发现,就可以推知殷商帝国最高权力者商王的墓葬,随葬品一定会更为豪奢富丽。

即使反对厚葬的齐桓公,其墓室也相当奢华。记得史料曾记载齐桓公墓被盗掘时的情形,“几十张席子上放着黄金蚕。珠襦、玉匣、缯彩、军器不可胜数。”而三国时刘表墓室被发掘后,随葬的几十担四方珍香,在发掘后“香飘数十里”。

第174章 套路

正是随葬品日益丰厚,导致盗墓猖獗。汉代文献曾记录,战国时期重要的墓葬几乎都曾被盗掘。上世纪80年代,有考古专家专门前往陕西凤翔参观秦景公墓的发掘,发现这个规模仅次于秦始皇陵的先秦墓葬,早就被多次盗掘。一揭开耕土层,就发现了247个盗洞,发掘至墓壁第3层台阶平面,仍有60多个盗洞。其中有10多个盗洞直接打到椁室,主要随葬品早就被盗劫一空。

见钱眼开起歹意盗墓的,不仅仅只有普通平民,其实从古至今,包括曹操、项羽、郭子仪等诸多历史名人都曾参与过盗掘陵墓。

历史上第一个被记载参与盗墓的名人,也许就是被刘邦指控盗掘秦始皇陵的项羽了。《水经注.渭水下》有详细记述,称项羽发掘秦始皇陵,30万人搬运了一个多月的随葬品。不过,也有专家认为,从现有的考古线索看,项羽可能对秦始皇陵园进行了大规模焚劫,但皇陵核心的地宫部分,应该还没有被破坏。1980年,考古人员发掘秦始皇陵西侧铜车马从葬坑时,在坑的东壁发现2个已经填塞的盗洞,但是深度不到9米,连通道上侧室的铜车马都未能发现,距离地宫还相当遥远。而秦始皇陵周围考古钻探所获资料表明,地宫上口的外围以及通向地宫的墓道,至今还没有发现足以通向地宫的盗洞。

最大张旗鼓盗墓的,当属三国时大名鼎鼎的曹操了。现在广为人知的“摸金校尉”,就是当年曹操在军中设立的官职,通俗地说,就是盗墓办公室主任,专门管盗掘陵墓,以充军饷。在发掘梁孝王陵墓时,曹操还亲自现场指挥。许是担心自己死后也遭到盗墓,民间传言曹操专门造了七十二座“疑冢”让盗墓贼无法找到。到了唐代,盗墓之风仍然很猖獗。不仅唐代名将郭子仪曾率军盗陵,他父亲的墓葬也被盗掘。而唐昭宗时代,他父亲唐懿宗才埋葬不到三十年,但陵墓依然被盗。

而据孙珲看过一些资料所知道的,名不见经传的“搬山道人”,应该起源于宋代。

北宋末年,金人南侵,伪齐傀儡皇帝刘豫为了给金人上贡和筹措军费,也学曹操专门设置主管盗墓的职务,叫做“淘沙官”。这是因为当时的一些墓葬为免被盗,埋置了动辄几十上百吨的沙子,让盗墓贼无法穷尽。这一职务,便是专门用于破解流沙墓的。淘沙官们看到大墓后,就“求舍便居,于房下盗挖,日夜不休。”宋代时道教盛行,为了掩人耳目,淘沙官都是道士打扮,进行活动,于是后来便有了“搬山道人”的称号。

搬山道人能够根据古墓的封土、墓坑回填土的成色、夯层、含水湿度来判断其位置和年代。此外还有听雨、听风、听雷的技能,甚至能通过打雷时的回音来断定墓地的位置,其中观草色、泥痕,其实和科学考古学者所做的工作一样,但听雨、听风、听雷,确实是他们的绝活。他们又精于破解机关,擅长使用各种奇怪的工具,甚至利用飞禽走兽帮助盗墓,在火药出现之后,他们又发明了爆破作业,因而盗掘那种机关重重的古墓,大都能顺利“通关”,搜罗了大量金银财宝。

孙珲想要知道这个人的确切身份,是以故意说自己是“淘沙子的”,装起了“搬山道人”,来套他的话。

“兄弟贵姓?”对方问道。

“免贵姓孙,名珲。”孙珲说道,“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吴,名星谷,是湘南摸金一派吴家的。”对方报上了姓名,也不知是真是假。

“吴兄因何远离故国,不远万里来此?”孙珲问道。

“唉,别提了,自从小鬼子打进来,到处兵荒马乱的,生意根本没法做了,好在当家的和德国人一直关系很好,德国人说要做单生意,需要个懂行的高手,我和三个本家兄弟受当家的委派,正好也想出洋见识见识,所以就过来了。”吴星谷有些沮丧的说道,“本来以为会很容易,哪想到特么这俄罗斯毛子祖宗的斗这么不好倒,竟特么的是怪东西,死了一大票的人,同来的三个兄弟都特么没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他们三个都是给怪物吃掉的?”孙珲想起刚进来时听到的那一声男子的惨叫,问道。

“是啊。他们三个贪心,拿了这里面的宝贝,结果给怪物盯上了,最后都给吃掉了。”吴星谷叹了口气,“就是咱们眼前的这个,特么的这种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比‘僵尸’难对付多了,什么黑驴蹄子、银钉子都不好使,幸亏我见多识广,知道它是守着这里的宝贝的,所以没拿这里的任何东西,也就没事……”

孙珲好奇的看着那个怪物,那个怪物也在看着他们俩,并没有上前攻击。

“我说兄弟,你看到这家伙,就不害怕么?”看到孙珲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吴星谷不由得吃惊不已。

“没什么可怕的。”孙珲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吴星谷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二人一动,那个怪物就跟着动了,它闪电般的一跃,便落在了他们俩的身边,孙珲立刻将手指向了它,它果然如那家伙说的那样,似乎对孙珲的手有些畏惧,向后退了一步,定定的看着他们,没有露齿吼叫,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位老大,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误闯贵处宝地,实是不该,这点微物,以为赔罪之用,万望笑纳,放我等一条生路。”吴星谷双膝跪下,将那包东西放在了怪物的面前。

孙珲听到他对那怪物叫“老大”,还说的一本正经的,莫名的感到有些好笑,心说那怪物能听得懂吗?但那怪物似乎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鼻子嗅了嗅那个麻布包,竟然一口将布包咬进嘴里,闭上嘴眯着眼,细细的咀嚼起来,俨然是一副陶醉的样子,不再理会他们了。

第175章 女魔头

“我靠!这特么也行?”孙珲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笑不已。

“快走啊!等上菜哪!”吴星谷一跃而起,催促孙珲道,并立刻转身直扑洞口,但孙珲却没有跟过去,而是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吴星谷感觉孙珲的手有如铁钳一般,他挣了一下,竟然无法挣脱,不由得大惊失色。

“带我去找德国人。”孙珲平静的说道。

“你疯了么?那帮德国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想找死可别拉我垫背……”吴星谷用力挣扎,发现根本没用之后,语气又软了下来,“我说兄弟,咱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他们着实不好对付,不但有枪有炮,还有人会用邪法异术,咱们根本不是对手啊,就这么的过去,不是白白送命吗?”

“他们里面谁会用邪法异术?是那个白人女的?还是德国人的大头目?”孙珲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异常信息,立刻问道。

“不是,是一个喇嘛……”吴星谷说着,脸上现出了恐惧之色,“他会吹笛子杀人,控制这里的怪物……”

“他们在哪一块儿?带我去找他们。”孙珲听他越说越离奇,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便走。

“兄弟,你饶了我,好不好?那地方老特么邪性了,我是拼了老命才逃出来的,你可千万别让我回那个地方去……”吴星谷向孙珲跪了下来,一脸的涕泪交流。

“你少废话,赶紧带我过去,否则我宰了你。”孙珲说着,一把扼住了吴星谷的咽喉,直接将他举了起来。

吴星谷给孙珲掐得直翻白眼,他双脚离地,不住的乱蹬,连连的向孙珲点头,孙珲松开了手,他一下子伏在地上,大声的咳嗽起来。

“好吧……我带你去……你可别后悔……”

孙珲不由分说将吴星谷提了起来,这时他发现吴星谷的身体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个侏儒了,而是一个正常男人的体态了。

孙珲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他此时急于找到叶楚楚她们,并没有太过注意,而是推着吴星谷,让他在前面带路。

那个还在享受“美味”的怪物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竟然没有过来,让孙珲不由得好奇这个叫吴星谷的“摸金校尉”给它吃的究竟是什么。

吴星谷带着孙珲出了大殿,从一侧的通道向上走去,一路上孙珲看到地上有不少残破的枪械,还有扭曲变形了的钢盔,两边的墙壁也都是斑驳的弹痕,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但令孙珲感到惊异的,是没有见到任何人的尸体。

“怎么看不见尸体?”孙珲问道。

“都给怪物吃掉了。”吴星谷没好气的回答。

“你给怪物吃的是什么?”孙珲想起了他给怪物的那个麻布包,又问道。

“死孩子肉。”吴星谷哼了一声,“当然还有点别的东西,几句话说不明白。”

孙珲皱了皱眉,没有再问,而是押着他向前走去。

过不多久,一道半开的石门出现了。

“他们就在那里头……”吴星谷指了指石门,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吴,是你么?你去哪里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石门里传来,说的还是中文。

吴星谷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他狠狠的瞪了孙珲一眼,硬着头皮用诌媚的声音说道:“是我,海德薇小姐,我刚刚有了重要的发现。”

“哦?什么重要发现?”

吴星谷走进了石门,孙珲跟在了他的身后,进入到石门的一瞬间,看到眼前出现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

在他的脚边,是不断螺旋向下的巨大石阶梯,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而在洞的中心,一直向上延伸着的,是一些硕大无朋而又制作精细的机械,这些机械由各种各样的齿轮、巨环、轴和链条组成,相互连接嵌套,有的上面还雕刻有精美的花纹,令人眼花缭乱。

孙珲顾不上去仔细观察这些机械,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阶梯上的那十来个人身上。

在他们当中,有一个高个子穿着党卫军服的女人,而她的身边,除了一个年纪很大的喇嘛,竟然全是穿军服的镜面怪人!

希姆莱呢?希姆莱在哪里?

“你身边的人是谁?”那个女人的眼很尖,立刻便发现了孙珲的存在。

“他是来救他心爱的女人的,一个天生的情种,海德薇小姐。”吴星谷回头看了一眼孙珲,露出一丝怪笑。

那个女人听到吴星谷的话,转过头望了望自己的手下,一个镜面人猛一扬手,只见青光一闪,孙珲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飞过来,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钉在了石壁上。

“哼,臭小子,跟你吴爷玩,还差得远呢!”吴星谷看到给钉在石壁上的孙珲,得意的笑了起来。

孙珲低头看了看从自己胸前穿入,将自己钉住的东西,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这是他曾经从镜面人手中夺下的那把长刀,一度成为过他的武器,但在最后的这场战斗中又给镜面人从击毁的“KV-220”坦克里拿回去了。

自己让这把刀穿了两次。

看到孙珲还没有断气,吴星谷来到孙珲的面前,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

“你小子还挺硬朗的,这样都没死,来来来,让你吴爷帮你一把,痛快上路。”他说着,拔出了一柄匕首,对着孙珲的眼睛刺来。

孙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捏,他立刻疼得大叫起来,匕首脱手掉落,在石阶上弹了几弹,坠下了深洞。

孙珲用左手紧捏着吴星谷的手腕,右手握住长刀的刀柄,缓缓的将长刀从前胸拔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吴星谷的脸上满是惊骇的表情。

“本来看在是同胞的份上,想留你一命,但刚才你让我改主意了。”孙珲平静的说着,握刀直刺入吴星谷的胸膛,将他的身子挑了起来。

其实他原本可以选择将吴星谷“吃”掉,但现在德国人已经出现在面前,他不想过早的暴露实力,所以并没有运用这种新能力。

第176章 胁迫

看到孙珲单手将被他刺穿的吴星谷抛下了深洞,镜面人中有好几个都向后退了一步。

那个叫海德薇的女人和那个年纪似乎很大的喇嘛却表现得很是镇定,“你能找到这里,用大师的话说,得需要无上的机缘呢。”海德薇看着孙珲,微笑着继续用中文说道,“看来在盗墓这方面,还是东方人比较有才能。”显然她把孙珲也当成了和吴星谷一样的盗墓贼。

孙珲没有理会她话语里的嘲讽,而是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队伍。

他突然觉得,希姆莱可能就在那些镜面人之中。

这时,深洞之中突然传来了阵阵机械撞击的声响,接着孙珲看到,从下至上,那些巨大的机械——齿轮、巨环和轴链开始转动起来。

“时间不多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海德薇对孙珲说道,“你帮我们把这些机器的中心部件取出来,我们就放了那四个姑娘,怎么样?”

听到海德薇的最后一句话,孙珲不由得心头剧震。

“她们在哪儿?”孙珲沉声问道。

海德薇向老喇嘛点了点头,老喇嘛拿出一支白色的镶有精美银饰的笛子吹了起来,一扇沉重的石门打开了,孙珲看到四个全身长有长毛的好似猿人一样的家伙走了进来,肩上各自扛了一个昏迷不醒的赤倮女人。

虽然她们都给长发遮住了脸,但从那些女子的体形来看,明显是东方人。

孙珲一时间怒火上冲,目眦欲裂,他握紧了长刀,险些就要扑上去。

“我向你保证,她们现在还活着,”看到孙珲愤怒的样子,海德薇象是非常开心,“当然了,你就是不答应,也不要紧,我也不会杀她们的,因为她们的血统都非常优秀,我需要留着她们来育种,打造‘不死军团’,呵呵,我想你不会想看到,她们如何怀上并生下这些家伙的孩子吧?”

孙珲没有理她,而是紧盯着那些怪人,他已经发现,这些人似乎是受那个老喇嘛的笛声控制的。

“我们现在杀死你和她们都非常容易,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看到孙珲似乎打算向老喇嘛动手的样子,海德薇发出了警告,“如果你想她们马上就死,就试试看。”

孙珲冷冷的看着她,扬了扬刀锋,终于没有动手。

老喇嘛又吹了几声笛子,那些家伙扛着她们退回到了石门里。

“你们为什么不下去?”孙珲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了一句。

“因为他们的身体不能象你这样的,受了伤还会很快复原。”海德薇又笑了起来,“所以我觉得,只有你才能顺利的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取出来。”

“好吧,我同意你的条件,希望你遵守承诺。”孙珲沉声说道。

“放心,你只要把东西取上来,我马上把她们交给你。”海德薇说道。

“你们要取什么东西?”孙珲问道。

“是一件古老的物品,是《圣经》里的圣物,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但对我们的研究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希望你帮我们取出它。”

海德薇招了招手,一个镜面人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卷轴,抛向了孙珲,孙珲伸手一把接住,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异常古老的羊皮卷轴。他打开了卷轴,上面画着很多轮子和机械,模样和现在他看到的深洞里的东西差不多,但加上了许多类似早期基督教的人物,还有带翼天使的形象,而在这些机械的中心,有一个盘子一样的刻满了文字的东西。

孙珲对《圣经》也有一定的了解,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以西结书》里“轮中有轮”的描写。

“你把那个盘子取出来给我们,我就放了她们。”海德薇点了点头,“把卷轴还给我。”

孙珲又看了看羊皮卷轴,将上面的一切牢记在心,然后将卷轴抛还给了海德薇。

孙珲握着长刀,看了看那些镜面人,快步走下了石阶。

孙珲沿着环绕深洞的石阶快步向下,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些怪异的机械,这些机械都是用金属制成,表面有很多突出物,构成一系列复杂的几何图案,有的部件上还刻有精美的花纹,但这些花纹不属于孙珲所知的任何一个时代。

这些机械在自动的旋转,孙珲看不出它的动力来自于哪里,它的结构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但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石阶很快到了尽头,四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暴露在了孙珲的面前。

这四具尸体全是穿着党卫军军服的镜面人,最左边的一具没有了右手,头也没了一半,左起第二具则是整个头都没有了,但四肢全在,第三具尸体只剩下了半边身子和一只断手,第四具尸体则是头和左肩不见了。

孙珲仔细的看着这些尸体,他一开始以为他们是给某种怪兽咬死的,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看法。

从这些人身上的伤来看,伤口异常整齐,应该是给人用锋利的刀剑一下子砍死的。

孙珲来到一具尸体前,揭开了镜面具,一个中年德国人的脸现了出来。

看到对方的领结上的铁十字勋章,孙珲若有所悟,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他猜出来希姆莱在哪里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跃了出来,扑到了孙珲的后背上,用双手掩住了他的眼睛。

本以为是敌人来袭,孙珲本能的想要攻击,但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立刻停止了动作。

是小柳达。

孙珲轻轻的握住了那双小手,她在他的后脖衣领子吹了一口气,抱住了他,咯咯的笑了起来。

孙珲赶紧将她抱在怀里,用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柳达点了点头,忍住了笑声,但嘴角却满是开心的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柳达?”孙珲小声问道。

小柳达看了看四周,顽皮的学着孙珲刚才的手势,对他“嘘”了一声,拉着他向石阶尽头的黑暗走去。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小柳达拉着孙珲走了进去,等他的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不由得险些惊叫出声。

第177章 陨铁圆盘

他看到了自己刻骨思念的面孔。

“孙哥,你这么快就恢复了啊……”王琳琳虽然极力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但仍然难掩她心中的惊喜之情。她情不自禁的上前,给孙珲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不行啊孙哥,不能让琳琳独占便宜,一人抱一下。”肖甜甜顽皮的声音在王琳琳身后响起,接着也扑了上来,和孙珲抱在了一起。

巨大的喜悦撞击着孙珲的心口,黑暗中,孙珲看到了叶楚楚坐在角落里,揩着眼角的泪花。

她虽然没有扑过来,但孙珲知道,她比她们俩更想念自己。

“好了,该楚楚姐了。”好容易松开了孙珲之后,肖甜甜微笑着看了看叶楚楚,“楚楚姐不用不好意思,这里又没有外人。”

“谁说的?”叶楚楚低声笑了笑,指了指一处角落里正在蠕动的胖胖的黑影。

“他敢看,就把他的眼珠子剜出来。”肖甜甜笑道。

“得,姑奶奶们,求求你们行行好,要杀我就给个痛快,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啊……”那个胖胖的身影低声告饶道,孙珲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吴星谷。

想到这个给自己一刀刺穿的家伙竟然没死,孙珲很是惊奇,他来到了吴星谷的身边,认出了他的面孔,但发现这会儿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挨了一刀,又从这么高摔下来都没死,看样子我小看你了。”孙珲冷冷的说道,“你是怎么完成从侏儒、正常人到胖子的转变的?”

“这是我们吴氏一派的家传异功缩骨术,为了钻洞倒斗方便。”吴星谷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其实现在才是我正常的体形。”

孙珲听了他的回答,不由得有些好笑,也明白了他之所以没死的原因。

他缩成正常人的时候,自己的那一刀应该没有刺中他的心脏,没能致命,而他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恢复成了胖子的体形,肥厚的脂肪加上石阶的缓冲,所以没有摔死。

“你小子手也忒狠了,老子不过是作作样子,你就给我玩真的,多亏了老子有看家本事护身,不然这条老命真交待到你手里了。”吴星谷恨恨的说道。

“你那会儿可不象是演戏。”孙珲紧紧的盯着他,沉声道。

“算了,老子和你这种死榆木脑袋瓜子没啥好说的,你要救的人不都在这里了吗?你问她们好了。”吴星谷躺在那里呼呼直喘,孙珲注意到他胸前血迹斑斑,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显然自己给他的那一刀虽然没有致命,但仍然给他造成了严重伤害。

孙珲转头望去,发现杜丽丽不在这里。

“丽丽去哪里了?”孙珲低声问道。

“丽丽去报信了。”叶楚楚答道,“给‘十月革命’号。”

听了她的回答,孙珲立刻明白了过来。

杜丽丽应该是去找“十月革命”号送这里的座标方位去了。

“孙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肖甜甜小声问道。

孙珲简单的和她们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叶楚楚皱了皱眉头,看了吴星谷一眼。

“那个女人骗孙哥,孙哥竟然上当了,呵呵。”王琳琳抿嘴笑道,“孙哥,你的智商令人捉急啊!”

“孙哥是关心则乱嘛。”肖甜甜笑道。

“事情恐怕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叶楚楚转头对孙珲说道,“那个叫海德薇的女人要的这个东西,绝不能轻易的给她。”

“那让我先把那东西取出来。”孙珲说着就向洞口走去,但却给王琳琳一把拉住了。

“不用了,孙哥,东西在我们这里。”王琳琳说着,拿过了一个一个黑乎乎的圆盘形的东西给孙珲看。

“你们已经得手了?”孙珲吃了一惊。

“小柳达去拿下来的,没费太大的事,呵呵。”王琳琳轻轻抚了抚小柳达的脸蛋,俯身亲了她一口,她开心的抱住了王琳琳的胳膊。

孙珲从王琳琳手中接过了这个圆盘,轻轻的抚去上面沾着的泥土和灰尘,看到圆盘的表面现出了金属光泽。

“铁的?”他好奇的问。

“是天铁(陨铁)。”那边吴星谷喘着气,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句。

孙珲用手指轻轻抚着圆盘略有些粗糙的表面,看到上面似乎密密麻麻的刻着细小的文字。

“上面好象有字。”肖甜甜也看到了,指着圆盘的一处说道。

孙珲将圆盘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上面是什么文字?你认得吗?”叶楚楚问道。

“不认得,看起来象是古藏文一类的文字,具体是什么文字还要斟酌。”孙珲显然对这方面有些研究,“不少是符号和图案。”

“这样的东西,也算是文物吧?我听说文物带字的都值钱。”王琳琳高兴的说道。

“值不值钱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咱们现在的任务,是干掉希姆莱。”孙珲将陨铁圆盘还给了王琳琳,王琳琳小心的将陨铁圆盘接了过来,重新包好,放在了背包里。

“你们来时没有看到希姆莱吗?”孙珲问道。

“没有,我们来时,就看到那个女人和一个老喇嘛,还有小柳达,其他的人都是镜面怪人。”王琳琳回答道,“我们和他们交了手,杀了三个镜面人,救下了小柳达,但给他们打掉了下来,受了伤,不过很快就复原了,然后我们就躲在了这里。由始至终,我们都没看到希姆莱。”

“小柳达怎么会在他们手里?”孙珲看着脸上还有伤痕的小柳达,不由得心疼不已。

“小柳达的父亲听说她的母亲去世,去要塞找到了她,带她乘飞机前往莫斯科,但飞机刚起飞不久就给德国战斗机打下来了,小柳达和父亲都受了重伤,父亲后来死去了,小柳达则给德国人抓走了,后来不知怎么交到了这帮人手里,给带来了这里。”肖甜甜回答道。

“你们说的那个德国大头目,就在这里,”吴星谷喘着气说道,“他肯定是换上了那些镜面怪人的衣服,带上了那种镜子面具,混在他们中间。”

“你怎么知道他混在镜面人里面?”叶楚楚转头看着吴星谷。

第178章 力量轴心

“别忘了我可是和他们一伙的,我们哥几个就是那家伙重金雇来的。”吴星谷费力的直起了身子,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我亲眼看见的。你们只要上去干他们的时候,看哪些人往上冲,哪些人往后躲,那个躲着的,肯定就是他了。”

“你是说他胆子小?”叶楚楚一愣,“不大可能吧?”

“呵呵,姑奶奶,你真高看他了,叫我说,他的胆子真的还不如这孩子大。”吴星谷冲小柳达难看的咧了咧嘴。

在叶楚楚的印象中,希姆莱是杀人百万的魔鬼,应该胆子非常大才对,但孙珲却知道,虽然希姆莱大肆屠杀犹太人,但他亲手杀人的时候却几乎没有,他的胆子的确小,据说见了血都会晕,从他了解的情况来看,吴星谷的描述应该是对的。

“那咱们现在上去杀了他们?”肖甜甜看了看大家,问道。

“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厉害的高手,咱们打不过他们的。”王琳琳建议道,“不如咱们想办法离开这里,等一会儿‘十月革命’号的大炮轰过来,将他们全埋在这里好了。”

“这位姑奶奶说的不错,既然有大炮帮忙发威破敌,我看咱们也不用和他们拼命了,赶紧找地方出去是正经。”吴星谷赶紧发表意见道,“这帮人恶有恶报,让他们死在这个鬼地方,也算是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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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时空之门

那个黄铜罗盘看起来沉甸甸的,光素无纹饰,盘面似有细缕微线,应该是天然水晶磨制而成,造型颇有古意,显然是一件有一定年代的古董。

吴星谷将黄铜罗盘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什,低声念叨了几句“祖师爷保佑”的话,然后捧起罗盘,开始测起方位来。

“你就用它找出去的路?”叶楚楚看着他那神神叨叨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姑奶奶,这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虽然聪明伶俐,身手敏捷,可这‘堪舆’二字的玄妙之处,可就不是你老人家所长了。”吴星谷说着,手上却没有停,“这个‘玄机洞’虽然建在俄罗斯腹地,但其中却与我中土华夏堪舆之学多有暗合之处,所以要找到这逃生之路,还得靠祖师爷留下来的学问和手艺……”

叶楚楚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孙珲,她本来对这些东西抱有反感,但上次听孙珲扯了一通周易之后,观念有所改变,是以想知道孙珲的看法。

“这里的布局,确实有点九宫八卦的意思,让他试试看。”孙珲说道,刚才他便注意到了,在这最底层,象他们呆的这个能够容数人藏身的洞口似乎不止一个,并且是按九宫八卦方位排列的,他们所在的这个洞口,恰好位于“生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孙哥,这些机器转的越来越快了,怎么回事啊?会和小柳达把那个盘子卸了有关吗?”肖甜甜问道。

孙珲紧盯着那些机械,正象肖甜甜说的那样,那些轮轴旋转的速度加快了,并且很多地方开始隐隐的闪现出电光来。

孙珲想起了那个陨铁圆盘,刚一看到这个盘子的时候,他就感觉它似乎象他在原来的现代时空里看到的一种东西,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东西是什么。

面前的巨大机械旋转得越来越快,孙珲的心里也变得越来越急躁,“琳琳,把那个盘子给我,快!”孙珲向王琳琳喊道。

王琳琳赶紧将背包打开,取出了那个陨铁圆盘,递给了孙珲,孙珲接过盘子,仔细的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

“你们也过来看一下。”孙珲对叶楚楚她们三个说道,“你们来看,这个东西象咱们那会儿的什么。”

叶楚楚、肖甜甜和王琳琳都围了过来,看着孙珲手里的陨铁圆盘,不一会儿,叶楚楚指着盘面的一些符号说道:“孙哥,你不觉得,这一圈符号有些象八卦吗?”

孙珲看着她手指点着的位置,果然发现,这些符号虽然都是由圆滑的线条构成,但整体上却符合八卦歌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的表述。

孙珲点了一下这一圈的符号数目,发现正好是64个,和“六十四卦”正好对应上了,证明叶楚楚的猜测是对的。

这时孙珲忽然发现每一个符号周围都有一个细小的方框线,让它们整齐的象电脑键盘一样的排列在一起,只是因为这里光线极暗,他刚才没有发现,而现在他看到它们后,显得每个字符似乎能够按下去,顿时恍然大悟。

“密码锁!这是个密码锁!”孙珲沉声道。

“不好!上当了!我们被他们利用了!”叶楚楚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楚楚姐?”肖甜甜和王琳琳仍是一头雾水。

“这是个密码锁,用来锁住这些机械的,那个德国女人骗孙哥下来取这个圆盘,其实是要孙哥帮他们解锁,让这些机械运转起来。”叶楚楚给她们俩简单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王琳琳吃惊的说道,“可是没有密码,小柳达怎么能把它取下来呢?”

“小柳达中了变异病毒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排列组合’,”孙珲说道,“她并不知道密码,但是有这种能力,就可以轻易的解开这个锁。”

“那这些机械是干什么用的呢?”肖甜甜看着这些怪异的机械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运转,心里不知怎么,莫名的感到有些恐惧。

孙珲看着这些机械越转越快,产生的吸力也越来越大,心中一凛,正要出声提醒大家,这时吴星谷惊喜的喊道:“找到了,路就在……”他话音刚落,一股大力袭来,他胖胖的身子猛地飞了起来,直向机械中心最大的一个圆环飞去。

圆环在飞快的旋转,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光球,吴星谷没等喊“救命”,便给吸入到了光球之中,一下子不见了。

“哎呀,他给吸到哪里去了啊?”看到这一幕,王琳琳吓了一跳。

“好象是古罗马吧?我刚才看到斗兽场了……还有狮子和老虎……”肖甜甜有些迟疑的说道。

“对,他去了古罗马时代,刚好掉进了圆形大竞技场。”孙珲紧盯着不断变换着画面的巨大光球,说道,“里面正在进行角斗士斗兽表演,够他喝一壶的了。”

“这画面转换的太快了……这又是什么时候啊?”肖甜甜看到画面换成了热闹的街道,人们穿着奇特的带着美丽羽毛的服饰走来走去,周围是一座座金光闪闪宏伟壮丽的阶梯式金字塔,整齐划一的街道由彩色的石板铺就,旁边还有清澈的河流。

此时在最上边的石阶梯上,希姆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望着这一切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座美丽的都市,一切房屋建筑都用黄金和白银装饰,在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金色和银色光芒,这里的人们都带着黄金和绿玉制成的首饰,人流向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走去,前方有一座巨大的阶梯金字塔,塔顶是一座高大庄严的神庙,金字塔的周围站满了手执长矛头戴羽饰的武士,一阵巨大的号角声传来,一群人抬着一顶华丽的肩舆从神庙里出来了,下面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

第180章 过去与现在

“这是……亚特兰蒂斯!”瓦德尔上校惊呼起来,“看那天空,有飞行器!”

希姆莱也看到了,象是在接受那个肩舆里的人的检阅,碧蓝的天空中,一排整齐的椭圆形物体从空中飞过,人们再次发出了欢呼声。

就在这时,亚特兰蒂斯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洛托夫。

希姆莱认得莫洛托夫,也知道,画面中莫洛托夫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莫洛托夫穿过静寂无人的一道道走廊,很快来到斯大林的办公室。在那里看到了加里宁和马林科夫。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搭话,波斯克列贝舍夫已来到门口,手里拿着淡绿色的文件夹。

“斯大林同志,丘吉尔给您的信。”他有点洋洋得意,好象是他第一个知道英国首相的来信似的。

“不可能吧!”斯大林故作惊奇地大声说,“来,读一读,看看这位保守党人给克里姆林宫的布尔什维克写了些什么。”

斯大林接过文件夹,打开,坐在会议桌前。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看所有在场的人,开始缓慢地读信:

“斯大林先生……

“我非常高兴地收到您的电报,非常高兴地从多方面听到俄国军队为保卫祖国而进行的英勇战斗和多次有力的反攻。我充分了解,由于迫使敌人在向前突出的西部边境上展开兵力和投入战斗,以部分地消耗他最初突击的力量,你们因而已经得到军事上的好处。”

“我们要做凡是力所能及的、对你们有帮助的可行而有效的事。但是我请你们了解我们在资源和地理位置方面所受到的限制。从德军进攻俄国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仔细考虑过进攻德国占领下的法国和荷兰的可能性。我的三军参谋长找不出任何方法来采取对你们可能有些微稗益的那种规模的行动。德国单是在法国就拥有四十个师,而且德国人在一年多时间内一直在沿法国海岸布防,所以大炮、铁丝网、碉堡和海滩地雷密布。我们能够暂时掌握空中优势和得到战斗机掩护的唯一地段就是从敦刻尔克到布洛涅。而这一地段他们工事林立,数十门重炮控制着海面入口,其中许多重炮的射程可以越过海峡。夜间黑暗的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即使在那段时间里,整个地区也被探照灯照得通明。要想强行登陆,会遭受严重的伤亡并被击退,而小规模的袭击只会导致我们双方害多利少的失败。用不着敌人从侵俄战线上抽调一支部队,或者,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抽调一支部队前,就能做到这一点。”

“您一定记得,我们已经单独作战一年以上了。而且,尽管我们的资源日益增长,而且从现在起将增长得很快,但是我们的陆军和空军在国内和中东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此外,我们海军的实力虽然在增大,但是,为我们的命脉所系的大西洋战役,为保护那些在德国潜艇和飞机封锁下航行的商船队,已使我们没有丝毫余力了。”

“不过,我们可以在北面寻求能够给予任何迅速援助的可能。过去三个星期以来,我海军参谋部就曾筹划在挪威北部和芬兰用舰载飞机袭击德国船舶的行动,希望藉此消除敌人从海路运输军队去攻击你们北极侧翼的可能性。我们已经请求你们的总参谋部从七月二十八日到八月二日,即我们打算进行袭击的期间,下令俄国舰艇不要在某个水域航行。第二,我们现在正在派遣一些巡洋舰和驱逐舰前往什皮茨伯根岛,他们从那里可以协同你们的海军袭击敌人的舰船。第三,我们正在派游艇队去截击北极沿岸的德国运输船,尽管由于现在是极昼,这一任务是特别危险的。第四,我们正在派遣一艘布雷舰携带各种水雷到阿尔汉格尔斯克去。这就是我们当前所能尽力做到的事。我希望能做更多的事……”

听到这封信的内容,希姆莱有如雷电加身,战栗不已。

斯大林停下来,声音嘶哑地说:“他希望……他要真希望,就不会再来饶舌了……”

信中接着谈到,并没有什么挪威轻装师,作为下一步骤,正在研究派几个英国战斗机中队驻扎在摩尔曼斯克,但他又担心,一旦得悉英国海军进驻北方,德国就会立即派出一支强大的俯冲轰炸机编队。

丘吉尔在信的最后写道:“如您想到任何其他建议,请勿迟疑地向我们提出。我们也主竭力寻找打击我们共同敌人的其他方法。”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窗外透进来的点点阳光照付在对面的墙上,微微颤动,隐隐绰绰象是人影。

斯大林合上文件夹,气愤地把它推给坐在旁边的莫洛托夫,站起来,开始踱步。

“习惯是第二天性。”斯大林哑然笑了,摇摇头,继续说道,“这话一点不假!……英国政治家们的习惯和天性已经融合在一起了,他们几百年来在欧洲政坛上治谋深算,纵横排阁……欧洲的战与和,对他们是无关痛痒,无动干衷的。对他们来说,利益永远是……”

“对他们来说,一旦发生战争,就是要多捞点好处,”加里宁乘斯大林说话的间歇,补充说。“整个历史可以证明这一点。”

“是这样,”斯大林表示同意,“我相信,当我们击败法西斯分子,开始和平生活的时候,这些憎恨共产主义的死硬派,还是要来干扰我们的。”

“这个道理干真万确。”斯大林收住话音时,莫洛托夫说。然后,他又漫无所指的发问:“这样说,结论如何呢?丘吉尔不会急于帮助我们,也不会急于开辟第二战场。”

“是的,他是不会着忙的。”斯大林的声音隐含着愤怒,“因此,还要继续通过外交途径促使英国人态度明朗化,以便我们更清楚他们的立场。我暂不答复丘吉尔这封言之无物、敷衍搪塞的信。时间将会表明……”

第181章 痛歼寇仇

斯大林的话还没有说完,画面便转换到了其它的历史时代。尽管时间非常短,但希姆莱还是得到了非常有用的信息。

丘吉尔拒绝了斯大林提出的开辟第二战场的建议,令希姆莱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形势,第三帝国仍然岌岌可危。

“这里真的是‘力量轴心’。”瓦德尔上校惊喜的说道,“而且我们成功的启动了它。”

“这里不是‘力量轴心’,而是‘时空之门’。”海德薇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它可以使我们回到过去,或是前往未来,但不会增加我们个人的力量。”

“但这座‘时空之门’对我们和第三帝国来说,非常重要!”希姆莱上前一步,看着画面不断变换的光球,象希特勒那样的挥舞着双拳,“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利用它改变历史!重写历史!”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将时光倒转,让伟大的元首重新修正战争的路线图,扭转当前不利的局面。”海德薇说道,“但是,根据现在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它只能使一两个人回到过去,而这一两个人回去能做什么呢?我们的元首又不在这里。”

“那就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告诉他!”希姆莱疯狂的大叫道,“你们要做的,是帮助我回到三年以前!”

听到希姆莱的要求,海德薇不由得有些傻眼。

此时光球上的画面仍在不断的变换,看着这些内容丰富的历史片断,饶是海德薇和她的部下们再博古通今,也无法全部辨认出是哪些历史时代,更别提具体的年份了。

海德薇看着“时空之门”,脑筋急转,思考着如何使它固定在某个特定的历史年代的办法。

“是那个铁盘。”一直紧盯着“时空之门”的老喇嘛突然说道,“它可以控制具体的年代,让人可以精确的回到过去,或者未来。”

海德薇恍然大悟,立刻转身向几个镜面人歪了歪头,不用她发令,镜面人便知道她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沿着石阶梯向下跑去。

他们要下去杀死孙珲,夺取陨铁圆盘。

不多时,下面便传来了吼叫声、枪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此时“时空之门”的历史画面转换得越来越快,接着突然变亮发白,然后呈现出了一幅宇宙星空的画面,便停止不动了,但“时空之门”的吸引力却骤然加大了。

海德薇正自惊异,却看到一个镜面人给抛了上来,正好被巨大的吸力一下子给吸进了光球之中。

镜面人的身体仿佛落进了熔岩之中,在一点点的消解,他发出令人恐怖的惨叫,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那里,但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多时,又一个镜面人给抛了上来,也同样给光球吸入,发生了同样的惨剧。

在接连五个镜面人给抛进了光球之后,海德薇终于忍不住了,她转向老喇嘛,“大师,让‘山精’去杀死那个人,把铁盘夺回来吧。”

老喇嘛点了点头,拿起了笛子,吹了起来,那道石门又打开了,那四个巨大的“山精”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它们的肩头没有女人了。

老喇嘛又吹了几声笛子,“山精”们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步冲下了石阶。可能是觉得还不够劲,他又吹了几下,两头原本属于这墓中的透明人形怪兽出现了,也跟着“山精”们下去了。

很快,下面出现了更加激烈的打斗声和吼叫,由于洞口太深,加上光线比较暗,她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但从听到的声音判断,孙珲应该是凶多吉少的。

不一会儿,打斗声和吼叫声全都消失了,海德薇发现“山精”们和人形怪兽都没有上来,不由得很是惊奇,这时下面猛地传来了一声男人的惨叫,海德薇听出了那是孙珲的声音,脸上不由得现出了得意的微笑。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海德薇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镜面人正快步向上跑来。

很快,镜面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她看到镜面人的手中捧着陨铁圆盘和孙珲用的那柄陨铁长刀,不由得惊喜不已。

“把它给我。”海德薇说着,伸出了手。

那个镜面人将陨铁圆盘交到了她的手里,侍立于她的身旁,希姆莱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观察着她如何操作。

此时下面又有两个镜面人给吸到了光球之中,发出凄惨的号叫,但海德薇和希姆莱却根本看都没看他们,而是全神贯注于那个陨铁圆盘之上。

“大师,怎么才能确定年代呢?”海德薇问道。

老喇嘛此时正一个劲的吹着笛子,召唤“山精”们和人形怪兽上来,但却没有回应,他听到海德薇发问,便走了过来,看了看海德薇手中的陨铁圆盘,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要回到三年前,那么就要首先确定这盘上哪些字符是表示数字的,找到之后,将它们对齐,应该就是了。”

海德薇明白了过来,激动不已,她很快从盘面上辨认出了接近十个阿拉伯数字的符号,正要将它们拼接起来,一截刀尖却从她的胸口伸了出来。

海德薇感到胸前一痛,接着便发现自己全身的力量似乎给抽走了一般,她慢慢的回过头,看到那个镜面人正快速的将陨铁长刀从她身后抽了出来。

希姆莱还没发现这一变故,眼睛还盯在陨铁圆盘之上,镜面人的长刀便斩了过来,老喇嘛一惊,猛地伸手抓住了希姆莱的后背军服,向后急退,饶是他动作奇快,却也慢了一步,陨铁长刀正中希姆莱的脖颈,将他的头干净力落的砍了下来。

看到戴着镜面具的希姆莱的头滚到了一边,老喇嘛发出了绝望的吼叫。

镜面人就势挥刀猛刺向老喇嘛的胸口,老喇嘛双手猛地握住了刀尖,没有让长刀把他刺穿。

“你是……”他看着面前的镜面人,忽然明白了过来。

镜面人的身形突然暴涨,肌肉隆起,将他身上的党卫军军服崩得碎成了布片,他头上的镜面具也跟着爆裂,露出了一张年轻的中国人的面孔。

第182章 黑洞

看到孙珲那冷峻的目光,老喇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想不明白,孙珲是怎么将孔武有力的“山精”和历史上存在千年的人形神兽“耶胡”杀死的,然后还能假扮成镜面人上来偷袭海德薇和希姆莱,并且一击得手。

孙珲看着面前的老喇嘛,他身材瘦削,面容枯槁,双目深陷,形象颇似佛教的罗汉,但历史知识深厚的孙珲却能看出来,他其实并不是藏地佛教的喇嘛,而是一位苯教的僧人。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苯教怎么和希姆莱扯到一起了。

面前的老喇嘛虽然显得苍老,但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他双手抓住陨铁长刀的刀头,孙珲以刀猛刺,竟然被他阻住了,孙珲正待加力,却不料对方念起咒语来。

孙珲感到对方的声音有如鬼哭,甚是刺耳,不由得很是吃惊,他大吼一声,用刀全力猛刺,老喇嘛抵抗不住,用力将刀向旁边一推,孙珲这一刀便刺偏了,老喇嘛腾身跃开,身手之敏捷,竟然不亚于年轻人。

老喇嘛始终没有停口,一个劲儿的念着咒语,孙珲感到那声音的刺激越来越大,有如铁椎刺脑一般,心中骇异,他强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的冲动,大吼了一声,再次挥刀扑向老喇嘛。

就在这时,孙珲听到叶楚楚在身后大喊:“别过去!”

孙珲身形一顿,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他吸向光球之中,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大吼一声,调转长刀,直刺向地面,刀身有一半没入地下,他牢牢的握住刀柄,这才将身子固定住了。

那个老喇嘛给吸得双脚悬空,飞了起来,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停止了念动咒语,刺耳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凄厉的喊叫。

孙珲看到老喇嘛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的脑袋给一种力量拧得转到了后背,眼球也给吸出了眼眶,直飞进了光球之中。

孙珲死死的握住陨铁长刀的刀柄,不让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他担心叶楚楚她们的安危,转过头来,寻找她们的身影,刚好看到她们三个的身子给吸得飞了起来。

孙珲大惊失色,正在这时,他的肩膀处突然迸裂开来,生出三只毛茸茸的怪手来,三只怪手迅速的变长,闪电般的抓住了叶楚楚的手臂和王琳琳、肖甜甜的脚。

“孙哥……你……不要紧吧?”肖甜甜看着孙珲身上长出来的“山精”的巨手,吓得花容失色,虽然刚刚在下边她见识到了孙珲的“融合捕食”的能力,但孙珲变成这样却完全出乎她的想象。

“孙哥,这‘时空之门’怎么了?你知道吗?”王琳琳带着哭腔问道。

“好象是运转过度失控,变成‘黑洞’了。”孙珲看着已经给完全吸进了光球之中的老喇嘛,脑筋急转,正想着思考的看法,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向光球飞去,他认出了那是小柳达,想也不想,又一只“手”伸了出去,将小柳达也抓住了。

“那个陨铁圆盘,孙哥,你看到没有?好象在发光呢!”王琳琳喊道。

孙珲回头望去,果然看到落在地上的陨铁圆盘似乎在发着和光球一样的光芒。

孙珲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家不要担心,一会儿就没事了。”他安慰女孩子们道。

“为什么这么说?”叶楚楚紧抱着孙珲的“胳膊”问道。

“你慢慢看就明白了,不过在这之前,大家千万坚持住,不要放手啊!”孙珲喊道。

三个女孩子不知道孙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自惊疑间,只见吸力越来越大,不但周围飞沙走石,连地上的海德薇和希姆莱的尸体也都给吸离了地面。

孙珲看到那个陨铁圆盘也给吸了起来,接着和被吸起的砂石一道,直接飞进了光球之中,在它进入光球的一瞬间,它突然闪过一道蓝白色的光芒,接着便爆炸了,放射出七彩的光芒,和光球的光芒混合到了一起,有如北极光在闪动,显得奇丽而又诡异。

孙珲感到吸力骤然下降了,他看到给吸到空中的海德薇和希姆莱的尸体停住了,接着吸力消失了,两具尸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光球瞬间不见了,只剩下已经变成了红色的金属巨环在缓缓的转动,最后停了下来。

孙珲将女孩子们和小柳达小心的放回了地面,然后抖了下肩膀,四只巨手呼的一声缩回到了他的体内,他的身体又恢复成了原状。

“孙哥,你果然厉害,你怎么猜到的那个陨铁圆盘可以‘中和’黑洞?……”王琳琳正想向孙珲扑过来,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但看到他的样子,却不由得脸上一红,一个急刹车,止住了步子,瞬间转过了身。

孙珲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一愣,这时肖甜甜吃吃一笑,也转过了身。只有叶楚楚没有这样,但她低着头,也没有看他,而是默默的走到了希姆莱的无头尸体旁,开始解尸体的裤带。

孙珲不解的望向小柳达,小柳达则顽皮的一笑,伸出手指刮了刮脸,冲他伸了伸舌头,做了个“不羞不羞”的动作。

孙珲恍然大悟,不由得猛地拔出了插进地里的长刀,掩饰似的挡在了腰间。

“孙哥,你最好小心些,要是割到了……那里……楚楚姐会不高兴的。”肖甜甜偷眼看到了孙珲的动作,吃吃笑了起来。

“没事的,你不是看见他都‘吃’掉了什么吗?割掉了说不定还能多长两个出来,到时候分你一个最大的。”叶楚楚忍着笑,脱下了希姆莱的裤子,抛给了孙珲。

听到叶楚楚的明显带荤的玩笑话,肖甜甜和王琳琳都哈哈大笑,倒是孙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们现在比以前,要放开得多了。

孙珲麻利的穿上了希姆莱的裤子,将长刀插在了腰间,这时他看到一块巨石旁,希姆莱的由镜面具包着的头颅正靠在那里,便上前将头颅捡了起来。

孙珲用手将镜面具揭下,露出了一个戴着破碎的圆框金丝眼镜的人头。

第183章 暗流

“这就是希姆莱?”叶楚楚来到孙珲的身边,看着他手中的人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对,这就是希姆莱。”熟知历史的孙珲看过许多二战时的著名人物的照片,对希姆莱的模样是非常熟悉的,尽管这个人头的脸因为惊骇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但他还是能够确定,这个人就是希姆莱。

“可以把它送给斯大林,再要些勋章和奖励吧?”肖甜甜开心的说道。

“对,所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叶楚楚提醒大家道,“弄不好一会儿炮击就要开始了。”

孙珲猛然醒悟,他将希姆莱的人头交给王琳琳放进背包里,然后抱起了小柳达,和三个女孩子快步冲出了石门。

出了地道,来到了地面上,他们的脚步仍然没有停,而是迅速的跃向远处的山峰,就在他们刚刚到达山顶之际,天空中传来了阵阵呼啸声,接着,巨大的炮弹一颗又一颗有如流星一般的落了下来,正中那座金字塔,剧烈的爆炸腾起了冲天的烟云,很快便将金字塔包围了。

“可惜咱们没有无线电台,要是能通知‘十月革命’号取消炮击就好了。”王琳琳有些惋惜的说道,“那可是‘时空之门’,要是能留下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就可以利用它回去了。”

“不可能的。”叶楚楚看着在烟尘中轰然倒塌的金字塔,说道,“没有了那个陨铁圆盘,咱们就无法控制它,也无法准确的固定需要返回的年代。就是有那个圆盘,咱们也搞不懂上面的鬼画符,这个‘时空之门’的力量不是咱们可以掌控的,它代表的高科技要是落到坏人的手里,比如公司的那些高层,只会带来灾难,倒不如就这样毁掉,让它永远的消失在世界上。”

听了叶楚楚的话,孙珲深以为然,虽然他对这样一座古老的具有极高文物价值的金字塔的毁灭感到可惜,但一想到如果它里面的秘密给坏人得到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可怕后果,便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了。

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是消失了的好。

“现在希姆莱死了,公司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死人,呵呵,坏蛋们!你们的末日到了!”王琳琳拍了拍背包里的希姆莱的人头,开心的笑道。

“对,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孙珲望向远处的天空,握紧了拳头。

时空天堂公司的大楼里,执行董事刘兴阳正在电脑前浏览各种信息。

“看到她的相片,给我的感觉很像是暗网上的‘娃娃’照片……”

“不知你是否见过那种……的相关讯息,就是那种感觉吧。”

看到这条留言的一瞬间,刘兴阳感到很是惊奇,难道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暗网”了吗?这对公司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个失踪女子的照片和二次元的人物形象有几分相似,的解很象“娃娃”。

“暗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还存在着的不为人知的事物之一。

“暗网”也称“深网”(deepweb),或者“隐形网”(hideweb)。深网的意思就是说冰山上露出的那一角是人们现在所能看到的“明网”,但是整个数据量的96%都在下面。隐形网的意思是,它存在,但是人们的感官是不知道的。也就是说,人们平时看到的信息,只占整个互联网世界的4%左右,剩下的96%人们搜不到,它连IP地址都是隐藏的。但是,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专门潜伏在暗网之中,做着各种不被文明世界所允许的交易。

2013年10月,一位名叫乌布雷(Ross Ulbricht)的年轻男子在旧金山某图书馆被捕,暗网交易平台“丝绸之路”也因此进入公众的视野。这是一个以麻醉品和军火交易为主的交易平台,他们所使用的货币为比特币。比特币在现实世界并非是全球流通,但在暗网世界,比特币是全网流通的。除了麻醉品和军火,暗网还有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交易……

把暗网和女人结合在一起,会有非常多的人们“意料不到”的事。这里说的“意想不到”包含了各种极端、残忍、变态的事,这些事会突破对人性的认知,除非进一步地去深入了解,否则人们不会知道,在文明世界之外还有着一个黑暗的世界,那里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奴隶社会,充斥着罪恶滔天的交易。

据刘兴阳了解的情况(身为“时空天堂公司”的执行董事之一,他是必须要了解这些的),“亚洲女性”,是唯一一个在所有人种的男性(黄种人、白人、黑人、拉丁裔人)眼里吸引力都高于平均水准的人种,在所有人种、性别的组合之中,受欢迎程度遥遥领先于其他组合。

最开始看到这桩案子的时候,他便有一个分析结论:犯罪嫌疑人对于亚洲女性有着极端到变态的癖好,而他延伸出来的一个推测是,他理想中的绑架目标,就是那种长相很接近二次元的亚洲姑娘。有网友人肉到了疑似是犯罪嫌疑人的Steam游戏账号,其被捕前两周在线累计时长高达78.8小时。名字、地址以及游戏时长都和FBI提供的信息相吻合。游戏账号里面列着他最近玩的三款游戏。第一个是一个充满地狱色彩的暗黑游戏,玩家需要不断杀死阻挡在他眼前的怪物,画面中除了黑黢黢的山石就是红色的鲜血。在这个游戏里,犯罪嫌疑人给自己起的昵称叫“恶魔”。第二款游戏他没有玩过,但关于这部游戏的二次元动画他曾经看过。可是他只看了一点点就弃剧了,因为他的心脏实在受不了那些惊悚、恐怖的镜头。

再来看犯罪嫌疑人的主页封面,图片上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走向了无尽的漩涡深处,这是一个日本漫画家的恐怖作品。以上种种信息可以表明:犯罪嫌疑人对于黑暗系二次元有着非同寻常的迷恋。

第184章 魔鬼在游荡

除此之外,犯罪嫌疑人曾于案发前2个月浏览了著名的有绑架犯罪信息的网站里关于“完美绑架幻想”,“绑架计划入门”等内容的帖子。这个网站是一个以捆缚、凌虐等另类特殊癖爱好者聚集的社交网站,有近600万名注册用户在该网站上分享了超过3000万张相关主题的图片和40万段录像。综合犯罪嫌疑人的游戏昵称,他平时喜欢的游戏,那阴森森的封面,他手机的浏览记录,以及他被监听到的信息来看,犯罪嫌疑人在作案之前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他打从心底里渴望着捆缚和凌虐,但他最初只是幻想。随着幻想次数的增多,魔鬼越来越渴望进入现实世界,直到他遇到了被害人。

案发当天,犯罪嫌疑人第一次开车经过被害人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车,而是兜了一圈又绕回到她的边上停下了车。所以刘兴阳的推测是:犯罪嫌疑人在开车的路上偶然间看到了被害人,而被害人的外貌有点接近他疯狂迷恋的二次元形象,这个时候犯罪嫌疑人按捺不住自己内心魔鬼的欲望,于是他绕了一圈又兜回到她身边,借着同校学长的身份骗取信任实施了绑架。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根据FBI监听到的信息,他出现在被害人的祷告会上,是为了寻找新的目标,并解释了什么样的人才是他理想中的受害者。

隐藏在现实世界中的魔鬼并不是唯一的,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群体。这个群体中,有些人心中的魔鬼还没有没释放,他们通过类那些“亚文化”社交网站交流心中的邪念,而且数量远超你的想象。这个群体中,还有一些魔鬼已经在游荡,他们通过暗网藏匿在文明世界之外,做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勾当。

自从进入“时空天堂公司”的高层之后,刘兴阳的脑子里总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人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人们的课本,人们在互联网上接收到的信息,就像是一张不完整的地图,这张地图上只标注了一个文明的世界。但在文明世界之外,还有一片黑暗森林,那里有一群魔鬼在游荡。

写这些文章的人的目的似乎不是要吓唬网友,作者应该在反复修改的时候特意隐去了很多不必要的信息,他只是想告诉人们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因为很多时候,人只有真的对危险感到恐惧,才会认真去考虑安全问题。但刘兴阳多年以前就知道了这一切。

关于被害人,刘兴阳的结论是:理论上她还有存活的可能,但也仅仅是理论上。当嫌犯忙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这意味着什么?要么死了,要么……被他的同伙带走了,如果他有同伙的话。

真相总是一点点的被揭露出来,在2005年的一部著名恐怖电影《人皮客店》里,有个地下杀人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绑架受害人,有钱有权的人杀害取乐。故事发生在斯洛伐克,因为当地靠近巴黎、阿姆斯特丹和西班牙的欧洲旅行线路,较为符合人们的认知。影片一出,斯洛伐克的旅游业一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刘兴阳现在还记得,那部电影里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日本女受害人,而有钱人在观看大厅里的竞价受害者的一幕,更令他难以忘记。有人觉得这部电影的导演心里实在是变态,可是这部电影的导演说,这一切都是接近真实的。他曾在网上看到了泰国的一个杀人网站,杀人者支付死者一笔钱就可以用任意方法杀死死者。该网站称,这种交易在泰国是允许的,因为那些受害者是心甘情愿的。他们都是一些穷困潦倒的人,家里的生计已经无以维持,为了让家人解脱饥饿之苦,他们只好牺牲自己。这个网站还将这种惨绝人寰的杀戮行径粉饰为慈善之举,就像在为受害者服务一般。导演回忆说:“那些人是病态的,为了让自己愉悦,他们不再有任何限制,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类似的,在暗网上,也流传着一种叫做“红房子”的存在,那是只要付钱就可以观看某种残忍直播的地方。如果价格出得更高,甚至可以决定折磨受害人的方式。在进入之前,可能会有如下警告:“如果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这里应该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以及某些网站挂出的一些骇人听闻的服务:

“人类狩猎之旅(Human Hunting Expedition)”

“旅程信息:(省略)”

“价格:$100000”

“形式:个人/团体”

“时间:一日”

“节目內容:可商议”

“地点:新几内亚附近的小岛”

“武器:只准远程武器,包括枪械)

“战利品:容许”

还有一部电影描述一个怀揣好莱坞明星梦的少女,受到诱骗而成为残酷电影的牺牲品,影片最后结局是,一个当时很红的影视巨星扮演的私家侦探成为了一个正义使者,在法律之外惩罚了那些罪魁祸首。可刘兴阳却知道,那只是电影,真实世界中,几乎没有人受过审判。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除了暗网的隐蔽性之外,很多操纵这个地下黑暗世界的人,手中的权势和财力,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而他们当中的那些少数掌握了先进科学技术的人,就更加的可怕。

比如,他所任职的“时空天堂公司”的创始人,戈特.辛姆勒先生。

在刘兴阳眼中,这个人几乎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给了刘兴阳一切(因为刘兴阳也是这种“特殊癖爱好者”)。

刘兴阳一直深信,只要有了权力和财富,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那个被FBI抓起来的被曝光的家伙,有人还说他是“高智商罪犯”,在他眼里,只是个愚蠢的垃圾。

刘兴阳知道,这家伙只是利用了美国法律中的关于“沉默权”的漏洞而已,如果放在中国,他早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第185章 不知所措

真正的“高端玩家”,是不会给FBI以任何调查的机会的。

就象“时空天堂公司”,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执法机构可以对它采取行动。

刘兴阳现在还记得,他的一个中学同学,在国安局任职,曾经想对“时空天堂公司”的高层展开调查,但不久之后,他便失踪了。

其实不光是他本人失踪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也都消失了,仿佛根本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但刘兴阳知道他去了哪里。

公司高层的那次会议,刘兴阳是参加了的,送老同学去的地方,也是他提出来的。

白垩纪,恐龙时代。

据说这位老同学曾经接受过一定的野外生存训练,所以刘兴阳提出了这个建议,也得到了公司高层的批准。结果这位老同学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在送到白垩纪的当天,便给一头暴龙吃掉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自己能够成为“时空天堂公司”的一员,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对了,今天晚上,就有一场“盛筵”在等待着他。

刘兴阳离开了电脑,沉浸于美妙往事的回忆之中,不再为那些文章而烦心。

刚才他看到的那些揭露“暗网”和“黑暗世界”的文章,甚至不需要他提醒,有关部门就会进行处理的。

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了下按钮,电视屏幕上现出了控制部主管的身影。

“刘总,监视器显示,波纹出现了较大的扰动。”控制部主管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有多大?”看到主管这个样子,刘兴阳有些不满的问道。

“规模不算很大,但影响似乎很深远,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历史的走向。”控制部主管答道。

刘兴阳吃了一惊,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控制部主管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一般来说,被投放到过去的人,对历史的干扰都是非常小的,有如在湍急的河流中投入一块小小的石子,最多只会激起一点小小的波纹,然后就会消失,不会对历史的走向有什么影响,当然,从“时空天堂公司”成立以来到现在,也有几只“战斗白老鼠”凭借自身丰富的历史知识和出色的战斗生存技能,对历史产生了很大的扰动,但最终都没有能够改变历史的走向,直到他们死亡。

但刚刚控制部主管说有可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却是第一次。

“找到发生扰动的节点了吗?”刘兴阳问。

“还没有,扰动发生后很快就消失了,监视系统没有能够及时进行锁定,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排查。”控制部主管答道。

“我现在就过去。”刘兴阳说着,按下按钮,切断了通话。

不一会儿,刘兴阳出现在控制大厅之内。

大屏幕上,正显示着似乎是中世纪的某处战场。

刘兴阳紧盯着屏幕,没有多问,他对历史其实不是很熟,所以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他要保持住领导的形象和权威。

从不自曝其短,是他工作生活当中的不二法门之一。

他很快认出了屏幕上的穿越者,也就是“时空天堂公司”送过去的“战斗白老鼠”。

那里的人们似乎叫不出他的名字,况且他们当中很多人都认为没必要称呼他的名字,他们只叫他“小子”或者什么也不叫;他们对他发号施令的时候,也从不带称谓,只说:“过来”、“站着”、“吃饭”。其中有一个人污辱和轻蔑地叫他“狗崽子”,发音虽然不准确,但意思却很清楚。

战斗中,他的肋下和锁骨都被刺伤、砍伤,然而敌人还是无法击倒他。可是在他被俘之后,就只勉强站了一会儿,他的伤不会致命,很快就会痊愈。他们虽然对他不太礼貌,却也在小心谨慎地服侍他。他刚刚能站稳脚不晕倒,他们就把他带到那个俘虏他的人的面前:就是这个人派了20个勇士来生擒活捉他;还是这个人后来像一只了不起的狐狸一样扳着他的下巴,把他提起来,还没等他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就把他扔进了黑暗之中。此刻他正头晕目眩地站在他的敌人的面前。“国王的矮子。”那人用非常糟糕的拉丁语跟他说话。

“国王的儿子。”他以不容反驳的口气纠正道。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他面前这个敌人也笑起来,露出了他的豁牙儿。“什么,你叫?”那人问。

他的名字,他已经告诉他们一百遍了,那是英国名字,不是罗马名字,他的敌人老是目瞪口呆,不明白。最后他疲惫地解释:“那是‘大山’的意思。”

“让我们叫你‘大山’?”敌人取笑他。

“不,”他忿忿地说,“你们什么也别叫。”

那人冷冷地跟着说:“你根本没有名字。”

听了这话,他浑身颤抖,本能地想在自己胸前划十字,以祈求免遭恶运,可是他的双手已被捆在一起了。

“多少?”那人词不达意地问,一边还努力搜寻着恰当的词汇,“多少年?你?”

“你是问我多大了?”那人点点头。

“二十二岁。”

他们听不懂。于是他举起被捆住的双手,张开手指表示十年;然后又张开一只手的手指,反复两次,再加上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表示再加二年。

“以前打过仗吗?”

他试图回答,“没有。”但他不愿意开口,于是就摇了摇头。他已记不清在战场上杀死了多少人。一天以前他还从未杀过人呢。

“你很善战嘛。”那人说。

“我知道。”他自豪地回答。其他人又开始讥笑他的傲慢。

“你还活着。”他的敌人说。

他很清楚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出于某种原因要他活着。于是他问:“为什么要我活着?”

这次那个外国人非常简炼流利地说:“国为你是一个所向无敌的剑客。”

他痛苦地把脸扭向负伤的肩头说:“希望我还能所向无敌。”

从敌人茫然不解的神情,他断定他们一个字也没听懂。

然而,那个敌人走近他,一把抓住他的双臂,面对面地盯着他。他努力使自己毫不退缩。敌人说:“国王的儿子,没什么了不起,现在你要教我的儿子习武练剑。”

第186章 历史节点

“当你的奴隶?”他问。

“是仆役。”

“那有什么区别吗?”他冷冷地问,然而得到的回答仍是茫然的眼神。

“我可以作你的仆役,”他说,“不过在我给你的儿子们上课的时候,他们必须叫我老师。”

那人咧开嘴露出他的豁牙,说:“只要你教得了他们,他们会叫的。”

看到这里,刘兴阳有些忍不住了,大吼道:“肯定不是他,换另一个可能的节点!”

控制部主管试图向他解释:“他可能成为王子的老师,然后以此为阶梯……”

“我说了,不可能是他!”刘兴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赶紧换下一个!”

一个男人站在森林边上,眺望着湛蓝色的海湾。一艘三层桨座的巨大战舰浸在海水里,燃着熊熊烈火,烟焰噼噼啪啪,直冲热带的烈日,奔腾的火舌舐着船尾,最后一团烈焰吞噬了高耸在舰首的海神波赛冬,吞噬了他那木制的胡须和锐利的三叉戟。

当被燃焦的、面目全非的海神摇摇晃晃,坠入海水中时,那个男人垂首鞠躬,口中吟诵着荷马的古典祷词。这是预兆,预示着他再也见不到故乡的藤罗和盘根错节的橄榄树,再也不能与哲学家们促膝而谈,再也听不到神一般的亚历山大向波斯人的军队冲锋时用马其顿语的呐喊。

余烬渐熄,木材爆裂的声音也渐渐平息。在一片参差茂密的树丛和怒放的奇葩掩映之下,船员们惊恐地畏缩在一起。他们是异族人,是来自底比斯肤色黝黑的埃及水手,被伟大的亚历山大强征入伍,在反对阿拉伯和印度君主的舰队服役。

他们忐忑不安地持着长矛,自知犯下最无耻的叛逆罪,但对自己的行为毫不内疚,硬着头皮听任他们年轻的指挥官令人恐惧地大发雷霆。他们目光贪婪地盯着身旁的女人——他们在这块难以置信的土地上的新发现。

这里,头顶上异星闪烁,大地上到处都有栖身之所,各种食物俯拾皆是。这些女人身材高大,体质轻巧,挺直矫健。对于这些几个月来甚至连一条美人鱼都未见到的水手们来说,她们古铜色的皮肤和含笑的眼睛真令人赏心悦目。

他们何必要离开这些新发现的乐趣,这些温顺种族的友好人民——他们用那柔和的声调自称为玛雅人?又何必要在那永不平息的海洋上重新起航,向落日驶去呢?那未免过于触犯神灵了。他们确信这一次他们的尸骨将烂在这无底大海中不见天日的渊穴里,也许他们的船将掠过海角天涯,坠落到古老浑沌的深渊中去。

不,他们不能再触犯那些水神了。当他们正绕着敌人的海岸航行时,印度洋上飓风骤起,将他们与尼尔克斯.亚历山大的将军的舰队吹散了。自那以来只有伊西丝女神和奥西里斯才使他们幸免于难。这里的人民把他们和他们那黑眼黑发的年轻指挥官,当作来自大洋彼岸的神。他们要留下来,留在这里人民中间。当他们的战舰驶入这奇妙的海湾时,难道这些人民没有屈身下跪,对他们的指挥官顶礼膜拜吗?难道他们没有对他欢呼,用一种莫名其妙的名字称呼他,好象对他盼望已久似的吗?对,他们把他称之为奎亚尔科特尔。

然而,在这和煦的空气中舒适地享受了一个月,又补足了食物,装满了水柜之后,指挥官便以他那东方人特有的执拗,命令他们重操船桨,再去迎击他们曾奇迹般地逃身出来的海上的狂涛险阻。对于他们所有的不满和抗议,他只是冷酷而严峻地紧闭着嘴巴。

所以,他们就将战舰付之一炬!指挥官不可能强迫他们再去顶风破浪了,他那希腊人所有的学识,他在波斯的巫师,印度人和出没在世界屋脊洞中的食人生番当中学来的所有魔法都无济于事。

但是,因为他是长官,而他们不过是埃及的奴隶;因为他身着闪亮的甲胄,并知道怎样挥舞挎在身边的马其顿短剑,所以尽管他们整整一百个人对他一人,他们还是畏缩着,惶惑不安。

而这个披盔戴甲,象年轻的太阳神一般可怕的东方人,仍然一动不动。那三层桨座的战舰,已成为一个乌黑死寂的残骸,飘浮在寂静的海面上。身材高大、头发乌黑的玛雅人以始终如一敬仰的神情注视着他们欢呼为奎亚尔科特尔的这个陌生人。甚至那些象是用人的声音从树上讥笑他们的五彩缤纷的喧闹的鸟儿们,也都寂然无声了。

舵手战战兢兢的地向他走过来,祈求道:“不要对我们发怒吧,高贵的指挥官。我们只是做出最适宜的事罢了。在这里,在这些人民中间,我们就象神一般。为什么要去击风搏浪,去忍饥挨渴,遭遇恶魔,也许还要冒坠入那吓人的海角天涯的风险,而去重做奴隶,当牛作马,并重新去挥舞凶残的武器呢?”

指挥官缓缓地转过身来。

“毫无疑问,你们为自己做了最适宜的事。”他平静地说,“你们是奴隶,埃及人,你们将远离风浪,与这些土著混居一起,并不觉得自轻自贱,你们将传授给他们你们所知的技艺并为此而心满意足。但我是一个中国人,他们只是野蛮人。我将不会在这等人和你们中间蹉跎生命。生命乃是储存精神实体,玄奥思想的宝贵躯壳,否则它就形同虚设。在遥远的世界那一边,伟大的亚历山大正在向新的胜利进军,希腊文化随着他而传播开来。这里却是一潭死水,只有一些不懂科学和高贵哲学的头脑。就此而言,我,一个中国人,华夏文明的伟大子孙,和这些,或和你们有什么相干呢?”

看到这里,刘兴阳再次吼叫了起来:“不是这里!不是他!再换!”

控制部主管在心里暗骂今天是曰了狗了,正安排手下人切换下一个可能的历史节点,就在这时,刘兴阳的身上突然升腾起了大片的火焰。

第187章 紧急调查

而这火焰,竟然是蓝色的!

控制部主管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刘兴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怖喊叫,他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快拿灭火器来!”他向不知所措的手下喊道。

一个男工作人员快速取来了一个泡沫灭火器,但还没等他打开,刘兴阳的身体仿佛熔解了一般,一点一点的化为了灰烬,然后消失不见了。

大厅里所有的人一时间全都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控制部主管惊慌失措,在他用小小的阴谋手段将前任挤走接手这里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怪异的事。

“是有人改变了历史,杀死了刘总的祖先。”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说道,“所以刘总现在消失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也都会消失。”

“什么?这怎么可能?”控制部主管的心下子变得冰冷。

虽然是靠“办公室阴谋”和关系上来的,但他对自己的业务还是懂一些的。

“这是唯一的答案。”这个老工作人员肯定的说道。

“那就是说,有‘白老鼠’在对我们进行反制……”控制部主管亲眼目睹了执行董事的毁灭,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们应该马上查一下刘总的家世情况。”一位年轻的女职员建议道。

“没用的,在这种情况下,和刘总相关的一切都会消失。”老工作人员冷冷的说着,用轻蔑的目光撇了一眼这个年轻漂亮的女职员——她已经被主管“潜规则”过了,否则以她的业务水平,是进不了控制部的。

“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吧?”女职员不服气的争辩。

“什么都不会有。”老工作人员哼了一声,“你现在就是想找刘总的夫人,都找不到——因为她现在应该是别人的夫人,不是刘总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试试。改变历史的结果,就是这样。”

女职员不吭声了。

“但我们关于刘总的记忆不会改变。”副主管象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曾经受邀去刘总家作客,刘总喜爱收藏,我在他的家里看到了一些他收藏的艺术品,绝大部分是和西藏文化有关的,比如唐卡、人头盖骨做的碗、人皮鼓、佛像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说,刘总的祖先,有可能是西藏的一位贵族奴隶主?”控制部主管看着自己的副手,这个家伙竟然有幸去过执行董事的家,看样子自己得小心些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现在的局面应付过去再说……

“是的,也有可能是一位喇嘛。”副主管小心的说道。

“就算是这样,那范围也实在是太大了。”控制部主管皱着眉说道。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副主管知道这是立功的机会,坚持道。

“那好吧,就从这里开始。”控制部主管也想不出别的主意,只能同意。

“刘总的事,不用上报吗?”老工作人员插了一句。

“上报是必须的,而且要直接上报给辛姆勒先生。”控制部主管说道,“不过,最好等咱们的搜索调查有了结果之后再上报。”

决定下来之后,在主管的命令下,控制部的全体人员有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快速运转起来。

当发现远处的“时空天堂”公司“摘星楼”空空如也时,沙艳脸上的惊愕可以想见。

她通常黎明前便起床了,因为这是她所在的这座滨海城市一天最美丽的时分,这一天的公司成立纪念日也许又像往常一般凄迷美丽了。

但这个星期一特别奇怪,太阳光者早便透过沙艳8米高的窗框直射了进来,那时她还躺着,正梦见自己回到了童年,和小伙伴们在沙滩嬉戏。她被阳光刺醒了,眨了眨眼,继又重新滑回梦中。在那里,她梦见自己又变成了小孩,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香甜的蛋糕,而周围的人一边笑她的贪心,一边却又在继续鼓励她。

她翻了一个身,尽情地享受着水床舒适的温度。水床是圆的,周围滚有皮边。她枕着织绵,静静听着床里的水声。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警报器上指示数字的装置正在闪烁,一定是快没能源了,再不,就是她把程序定错了,大概八点了吧。

怎么了呢?

今天是星期一,沙艳无精打彩地躺在床上。又是漫长的一天。公司通常9点半才开放,她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去检查数据。并且她早在礼品店时,就给了刘丹丹许多头发和皮肤的碎屑,她把它们放在塑料盒里(刘丹丹再也不能借口指责她懒而把工作留给别人了),因此,她今天早晨不用再做那些事了。

但是五分钟过后,她还是钻出了被窝,戴上浴帽,她冲了个澡,然后又坐在了那法国特色的梳妆台前。

她把柔美的长发梳成大朵的波浪卷,然后打上了粉底,扑上了一层凉爽、光滑的粉之后,她又涂上了口红。按下键,一阵音乐旋即飘了出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她随着曲中仙韵般的歌声哼着,直至曲子的精彩部分。

沙艳一边听,一边画上眼影,她最喜欢的是绿色眼影,这是她在一家著名的精品店买的,只有在那儿,才买得到这种绿宝石眼影。

她在假睫毛上涂了大滴浓黑的睫毛油,当每天的音乐结束之后,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注视着衣橱。

当她穿好那件带花边的短衫后,笔记本电脑里传来了一条消息,公司总部要求各部人员马上前往各自的部门报到。

消息虽然很短,但沙艳第一个感觉是,出大事了。

但她并不担心。

自己盗用的“不老病毒”,现在已经是公司高层和“白金客户”的专享品,自己这个“公主”也是有份儿的,只不过她提前用了一段时间罢了。

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如果不是有点饿的话,早晨她就喝这个。然后她又吃了十来片微波炉里烤出的香肠和饼干,然后才下了楼,打开车库,取了自己的豪车上路。

第188章 莫衷一是

到了公司,沙艳便发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一向敏感并且小心谨慎的她立刻便怀疑到了是不是自己给孙珲用了那把带有古老病毒的陨石刀的事被发现了,但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被发现了的话,自己今天早上就不可能这么清闲适意了。

沙艳到了自己所在的科技部,她仍象往常一样,带着甜甜的微笑,穿行于同事们中间,来到了自己的工作间。

她换上工作服,刚刚打开电脑,便有几个公司里别的部门的好友便在私密群里给她发来了私聊信息。

“知道吗?艳艳,出大事了。刘总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

“不光是刘总,还有董事会的瓦德西先生,和咱们公司最大的头儿辛姆勒先生。”

“消失这个词你们科技部的应该最能理解啊,消失就是不见了,而且不光是本人,还有相关的一切都消失了。你们早上来的时候,没看到‘摘星楼’里面空荡荡的吗?”

得知辛姆勒消失的消息,沙艳立刻便知道孙珲成功了,一时间激动得竟然有些晕昡。

对于这个公司里高层的那些恶魔般的勾当,她知道得很清楚,她也明白,虽然自己有父亲的保护,自己(还包括一些好朋友)一时间还不至于被他们盯上,但这一天迟早是会到来的。

所以她才悄悄的进行着反抗。

现在,她和她的朋友们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她知道,公司剩下的高层人士,一定会发现孙珲的存在,对他采取行动。

想到孙珲可能遇到的危险,她的心禁不住咚咚咚的狂跳起来。

控制大厅里,所有的公司高管全都站在了大屏幕前,一个个面色阴沉。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地下陵墓的“时空之门”深洞底层,孙珲和四个女孩子同“山精”及镜面人殊死搏杀的情景。

“这五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位公司高管沉声问道。四个女孩的死亡瞬间,已经给他制成了巨幅油画,现在就挂在他的家里。

“是的,他们在一次战斗中坦克被德军击毁,确实已经死掉了,但他们之后很快又复活了。”控制部主管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死人怎么会复活?”另一个矮个子高管厉声喝问道。

控制部主管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另一个高个子外国人主管说道:“回放一下他们复活时的情景。”

控制部主管如临大赦,赶紧奔到巨大的机器面前亲自忙碌起来,在几名手下的帮助下,他很快完成了操作,画面换成了那天“521”车组全体阵亡时的情景。

大屏幕中,“KV-1”坦克被穿甲弹击中起火了,孙珲和四个女孩子当场身亡,那“绝美”的画面对高管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但仅仅过了几分钟,身上还带有火焰的孙珲便第一个睁开了眼睛,他的已然被火烧伤的面孔显得分外的狰狞,他伸手抓过了陨铁长刀,跳出了已经着火的坦克,直向德军坦克扑去。

孙珲跳上了一辆德军“4”号坦克,单手掀开顶盖,跳了进去,闪电般的挥刀将坦克里的所有德军坦克手斩成两段,然后他便跳出了这辆坦克,扑向一辆“3”号突击炮。

孙珲冲到了“3”号突击炮的侧面,这一次他没有挥刀跳进去砍杀,而是直接一撞,将“3”号突击炮撞进了旁边的沟壑里。

“3”号突击炮给撞翻了,里面的德军坦克手刚逃出来,便给飞扑而至的孙珲挥刀一一砍倒。

就在这时,燃烧的“KV-1”坦克里,四个女孩子也跳了出来,她们的身上都有严重的烧伤,但身手却异常的矫健灵敏,她们没有象孙珲那样的使用长刀,而是使用匕首,她们跳得都是又高又远,几下便跳进了德军步兵的队伍当中,挥动匕首猛刺,每一刺都有德军士兵倒下,德军士兵试图用冲锋枪向她们射击,但往往没打两枪就会给她们一刀刺死。

“这是无意识战斗,全部凭借本能和习惯。”一位高管沉声说道。

“对,这个年轻男人的刀法,似乎是中国式的单刀战法,那四个姑娘使用匕首的方法,好象带有俄国侦察兵的战斗技巧,显然是经过训练后形成的潜层记忆。”另一位高管点头道。

“那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死。”

“不是,他们现在的样子,非常象是中了‘僵尸病毒’。”

“是的,我认为这就是‘僵尸病毒’。”

“这种病毒是上个世纪在印度发现的吧?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俄国?”

“‘僵尸病毒’的历史非常悠久,俄国北方因为寒冷的关系,有些地方可能保存有原始的菌株,他们也许是在战斗中不经意的感染了,但他们本人并没有发觉。”

“这些‘鼠辈’们还真是够‘幸运’的啊。”

就在他们谈论的功夫,孙珲和四个女孩子已经杀死了大批的德军,在听到远处的炮声之后,他们似乎对德军的重炮有些畏惧,立刻停止了杀戮,闪电般的腾跃飞奔,进到了莽莽山林之中。

高管们继续的观看着大屏幕的画面,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就在这时,沙艳和她的伙伴们,也在偷偷的观看着大屏幕,和控制大厅里的情况。

当听到高管们在谈论“僵尸病毒”,沙艳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行了,够了,看看他们之后的情况。”一位高管突然说道,让沙艳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大屏幕的画面切换到了一个月之后,此时孙珲和女孩子们的身体已经基本复原了。

“‘僵尸病毒’可能在他们的体内发生了变异,不知道是不是那场战斗催化的结果,他们的身体能够复原,力量也有所增强,这种变异病毒有些接近我们公司研制的‘不老病毒’的初代版本。”这位高管说道。他的话一开始把沙艳吓得够呛,但听他说完之后,她又放下心来。

现在还没有人猜到,是她的伙伴做的手脚。

第189章 处理决定

“现在他杀死了第三帝国的二号人物希姆莱,对历史的走向产生了严重的干扰,已经影响到了现在。”一位高管沉声说道,“他现在等于有了‘不死之身’,不能让他在这个时代继续存在下去了,应该将他马上清除掉。”

听到对方要杀死孙珲的这句话,沙艳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是这样,他的威胁其实要比那四个姑娘大得多,他现在又有了‘融合捕食’的能力,这种病毒可能来自于他手中的那把曾经刺穿他两次的长刀,那把刀似乎也是陨铁制成的。”又一位高管说道,“他在这个时代已经接近于神的存在,不能让他再活着了。”

“要派出清除小组吗?”

“清除小组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这种‘融合捕食’的力量太强了,没有人敢接近他。”

“派无人机或是机器人去吧。”

“他现在等于是不死之身,除非砍下他的头,或者粉碎他的身体,否则是消灭不了他的。这件事真的很麻烦。”

听着高管们议论如何消灭孙珲,沙艳的心也随之起伏不定。

她真的不知道,孙珲会面临何种的命运。

高管们在议论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拿出最妥善的清除孙珲的方案,这时有人突然说道:“将他传送到另一个时代。”

高管们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寻找着说话的人。

那个老工作人员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站了出来。

“你说将他传送到另一个时代?”高个子高管看着这个老员工,扬了扬眉毛。

“是的。”

“这么做难道能够杀死他?”

“可能性很大,因为没有特制的保护槽的保护,人的肉体是承受不了穿越时空时的能量冲击的,一般在进入无保护穿越状态时就会消解,他的身体因为存在有超级病毒,抗冲击能力会很强,也许会在无保护穿越的过程当中活下来,但他身上的超级病毒会因此而消解。”

“也就是说,他哪怕能活着到达另一个时代,也将是一个普通人了?”

“对,而如果这个时代非常危险的话,他很快就会死掉,和其他的‘战斗白老鼠’一样。”

“不错的建议。”高个子高管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满意之色,他转身面向其他的高管,“大家的意见呢?”

高管们纷纷表示赞同,接下来大家便开始讨论起要把孙珲送往哪个时代了。

“恐龙时代的喜马拉雅地区怎么样?或者是古罗马的斗兽场?他如果能活着到达,一降落就会给喜马拉雅鱼龙吃掉,或是给斗兽场的巴巴里狮子和老虎吃掉。”有人提议。

“都不好,如果在无保护穿越的过程当中,他身上的‘融合捕食’能力还有残存的话,让他得到鱼龙或是狮子老虎的力量,将会是另一场灾难。”有人反对。

“说的对,类似这两个时代的地方都不要考虑。”

“欧洲中世纪,黑死病盛行的时代怎么样?让他到达之后,迅速感染上鼠疫死掉。”

“他的历史知识很丰富,可能也懂得不少医学知识,到达那个时代,他一定会用现代的医学办法自救,甚至有可能解决掉鼠疫的快速传播,那样对历史的改变会更大。不妥。”

“37年的南京怎么样?借日军屠城的时机杀死他。”

听到这位面容有些猥琐的高管竟然想到要借日军之手杀死孙珲,沙艳的心中瞬间腾起了怒火,她紧盯着电脑屏幕,认出了这位高管应该是一个日本人。

“他已经是一个优秀的苏联军人了,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本身又熟悉历史,当时日军对南京的包围并不严密,哪怕他没有了超级病毒,作为一个普通人,也很容易的突围出去,别把那时候的日军想得太高明。”有人很快否决了日本高管的提议。

接下来又有人提出了几个建议,但很快都给否掉了,这时有一位高管想了想,说道:“靖康年的北宋王朝怎么样?”

“能不能具体一点?是什么时间节点?”高个子高管问道。

“确切的说,是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公元1127年1月9日,地点是北宋都城开封,宣化门外。”这位高管显然对这段历史非常熟悉,“北宋都城就是在这一天,被金军攻破的,首先破城的地方,就是宣化门。”

“不错,让他一落地,就给金兵杀掉。”有人马上表示了赞同,但沙艳却给气的不行了。

“万一他身上的‘融合捕食’能力还残存呢?”有人提出了担忧。

“金兵也都是些普通人,他‘吃’得再多,顶多比一般人强壮些,是成不了横扫一切的怪物的。”有人马上说道,“还是很容易被杀死。”

“那个时代的冷兵器威力很大,据史书记载,金军士兵使用的狼牙棒,宋军就很难抵抗,只要有一根狼牙棒砸碎他的头,就一切OK了。”有人显然很赞同这个时间节点。

“那个时代火药武器已经开始大规模应用了吧?”

“是的,但是火炮技术还很不成熟,指望那个时代的炮弹打死他,恐怕几率很小。”

“那个时代弩和弓箭是交战双方的主要武器,杀伤力都很强,他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身上又没有铠甲,会很容易给射穿的。”

听大家议论了一会儿之后,高个子高管做出了决定:“就这样好了,让他去1127年1月9日,地点,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宣化门。”

高管们这一次基本都表示了同意。

“那四个姑娘,是不是也要传送到别的时代?还是也让她们去北宋?”控制部主管这时请示了一下。

“那四个姑娘分别传送到另外的时代,一个去尼禄时代的古罗马斗兽场,一个去公元前10500年的古埃及,一个去西班牙人入侵前夜的墨西哥阿兹特克帝国都城特诺奇蒂特兰,一个去牧野之战前的商王朝都城。”

听到高个子高管说出了对“FACE”女团的处理决定,很多高管的脸上都现出了微笑。

第190章 最后的二人世界

“什么时候开始传送?”控制部主管又问。

“现在。”高个子高管答道。

控制大厅立刻开始忙乱起来。

此刻的孙珲,并不知道在他原来时空发生的事,现在的他,因为立下了前所未有的战功,加上等待新的坦克,此刻正享受着难得的休假。

可能是想给孙珲和叶楚楚制造“二人世界”的机会,看到孙珲和叶楚楚闲谈起来,肖甜甜、王琳琳和杜丽丽全都微笑着走开了,留下他们俩在营房里。

但让她们想不到的是,孙珲和叶楚楚这一次却并没有谈情说爱。

也许是对“时空之门”的被毁有些不甘心,叶楚楚没事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和孙珲谈到它。

“想不到那个叫吴星谷的盗墓贼倒是幸运的穿越成功了。”叶楚楚想起那天的情景,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一定是成功了。”孙珲笑道,“你也看到了,‘时空之门’失控的那会儿,镜面人和那个喇嘛的身体一进去就给熔解了,证明这样的穿越很可能身体要承受巨大的能量冲击,他们都抗不住,更别说吴星谷那个神棍了,他那一身肥肉,等不到斗兽场的猛兽享受,可能半道儿就化光了。”

“哈哈哈哈!不叫猛兽吃了,也会给角斗士宰掉吧?”叶楚楚笑道。

“呵呵,要是他懂古罗马那会儿的语言,好好和角斗士们沟通一下,也许角斗士不会杀他,要知道古罗马的角斗士都是经过高标准训练的高薪‘专业人员’,是当时人们眼中的明星运动员。而且,竞技场里的角斗并非人们一直认为的‘拼命杀死对方’,而只是通过展示各自的战斗技能来娱乐大众。”孙珲笑着说道,“他要是突然出现,冒充个什么神的,也许角斗士真能相信呢。”

“古罗马角斗士里也有中国人吗?”叶楚楚问道。

“虽然没有见到史籍上的文字记载,但有大量罗马角斗士来自于东方各主要民族,当中也许会有中国人。有史料证据表明罗马人曾通过丝绸之路到达三国时期的中国,那么也有可能中国人会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了罗马。”

“你刚才说他们和明星运动员一样?”叶楚楚对孙珲刚刚给她做的古罗马角斗士的说明感到疑惑,追问道。

“是的。虽然罗马历史学家认为角斗士是野蛮的象征,但角斗士在平民心中依然是神一般的存在。在罗马和许多城市,角斗士的画像是许多公共场合的装饰;孩子们也扮演成角斗士,用陶制武器打斗玩耍;甚至像现在的明星运动员一样,那些最成功的角斗士明星会为产品做代言。另外,他们拥有令女性心醉神迷的能力,也因此而广为人知。在庞贝古城的壁画上画着一个角斗士被一堆姑娘围着。许多女性喜欢佩戴浸过角斗士鲜血的发夹或其它首饰,甚至有的女性会把角斗士的汗液当作能增加自己魅力的魔药,混到面霜等化妆品里面使用。”

听到孙珲最后面的那句富有暗示的话,叶楚楚脸上一红。

“那角斗士并不总是战斗至死了?”她又问道。

“是的,好莱坞影视中常把角斗以血腥的混战场面表现出来,但事实上大多数的比赛都在严格的规则下进行。角斗通常是两个体型和实力相当的男人之间的单独战斗。裁判监督比赛,并在某一方严重受伤的时候喊停。如果双方僵持不下,比赛无聊漫长,并因此引起人群骚动,比赛也可以因此结束。在某些情况下,如果角斗的双方向观众展示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那么参赛双方都可以自豪地离场。”孙珲说道,“古代的投资者不是傻子,因为角斗士需要投入大量金钱进行收容、培养和训练,所以投资者并不希望出现无意义的死亡。角斗士们被传授的是‘打伤’对手的技巧,而不是‘打死’的技巧。而角斗士也会遵循这个规定,尽量避免重伤对手。当然了,角斗士的一生充满暴力,意外难免发生。他们中的许多人只活到二十五岁左右,据历史学家估计,有十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赛事会导致角斗士直接死亡。”

“那样的话,还是很不幸的!”叶楚楚叹息了一声。

“不过,尽管这样,还是有许多人是自愿参加角斗比赛的,因为并不是所有戴着枷锁走上竞技场的角斗士都是奴隶。早期这些角斗士来自战俘和罪犯。从公元一世纪起,这一参赛成员结构开始改变。受竞技刺激与观众欢呼的吸引,同时为了获得名声与财富,自由公民开始自愿加入角斗竞技的队伍。这些自由派勇士通常是一些极端分子或是一些战斗力超强的退伍军人。同时,一些上层贵族、骑士、甚至是参议员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英雄气概。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危险,古罗马时期,举办角斗比赛是皇帝用来赢得民众喜爱的一个简单方法,更有的直接参与比赛。象卡里古拉、提图斯和哈德良等都在竞技场上表演过——尽管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拿着很粗钝的刀剑在非常安全的范围内格斗。康茂德是一个技术很好的投矛手,常常从一个安全的凸起的平台上屠杀熊和黑豹以博得观众的欢呼。他也数次参与角斗,但通常对手都是一些经验不足的角斗士。即便如此,康茂德也非常好意思地给自己发了数目庞大的奖金奖励自己。”

听了孙珲最后一句调侃古罗马康茂德皇帝的话,叶楚楚笑了起来。

孙珲接着说道:“古罗马圆形大竞技场在公元80年开放的时候,角斗士游戏已经从随心所欲的死亡斗争变成了一种组织有序的血腥竞技运动。角斗士将按照他们的战斗记录、技能等级和经验等进行分类,格斗风格和武器装备是最普遍的两种分类方式。剑斗士和盾斗士是最出色的两个类型。此外,还有骑着马进入竞技场的骑斗士、在战车上作战的战车斗士、同时使用两把剑的双剑斗士,你知道著名的斯巴达克思吧?他就是双剑斗士。”

第191章 靖康年,东京汴梁

“我看过那部电视剧,不过只看了第一季,”叶楚楚抿嘴笑着答道。

“为什么啊?三季拍的都很不错的。”孙珲笑问。

“第一季的男主角拍完后不是去世了嘛……”叶楚楚脸上一红,孙珲明白了过来,眨了眨眼睛。

“原来你的偶像是他啊……不过,确实很帅,演的也非常好,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就走了,真的很可惜……”

“嗯,得知消息后,我伤心了好久呢。”

“片子里面表现古罗马奴隶主的生活也很真实哦……”孙珲看她含羞带笑的样子,可爱极了,不由得有些冲动的牵过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坏蛋……”她明白他的意思,脸更红了,他将她抱在了怀里,她顺从的没有挣扎,他看着怀里的她,满怀爱意的吻了下去,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几番共沐爱欲之河后,叶楚楚在孙珲怀中甜甜的睡去,孙珲则轻轻的捻弄着她柔长的黑发,一根一根的数着,享受着相爱极乐之后的余韵。

就在这时,营房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响动。

孙珲循声望去,看到声音是从自己的武器柜那里传来的,不由得有些警惕,他小心的起身,来到了武器柜前,轻轻打开柜门,发现声音是陨铁长刀发出来的。

孙珲拿起了插在皮鞘里的陨铁长刀,从手指碰到刀鞘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是长刀在发生轻微的振动。

孙珲猛地将陨铁长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长刀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却自己振动起来,好似音叉一般,只是发出的声音很细微,也就是他身体变异后听力超级灵敏,才能听到。

孙珲心下正自奇怪,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突然升起了淡淡的白雾。他心里一惊,本能的想要退出白雾的包围,但眼前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孙珲感到阵阵发冷,他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冷?

孙珲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正伏在冰面上。

冰?

怎么会有冰?

孙珲用双手按住冰面,正要站起来,却听到冰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碎裂声,他心里一惊,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有什么东西给吹了过来,打在了他的头上,然后滚落在了他的手边。

那是一顶斗笠形的皮帽,上面还带着红缨。

这是……“笠子”?

由于对历史过于熟悉,孙珲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一顶宋代的笠子。

只是现在这顶笠子已经裂开了,系带也已经断了,似乎还沾着血迹。

孙珲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仍然光着。

不远处伏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身上,怎么会穿着甲衣?

自己明明是和叶楚楚在苏军的营地,而且当时是深秋季节,现在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冰天雪地?

那边这许多身上还穿着明显带有宋代风格的甲衣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但眼前的尸体并没有消失,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有手上的陨铁长刀,提醒着他是从哪里过来的。

孙珲顾不得多想,他知道自己身下的这处冰面很薄,于是便以双肘支撑着匍匐向前爬行,很快他便移动到了一处坚实的冰面上,小心的坐了起来。

孙珲向四周张望了一眼,立刻便给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在他的身边,到处都是伏倒的尸体。

很多尸体都是血肉模糊,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好多尸体身上插着的箭枝表明,他正置身于古代战场之中。

难道……是又穿越了吗?

孙珲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具尸体,带有凝结的黑色血斑的皮甲和破碎的貉袖,腰间的弓箭,还有一口空着的刀鞘,明白的告诉他,确实是又穿越了(为什么要说又呢?)。

而且从尸体身上的衣物判断,这会儿应该是宋朝。

突然间,孙珲的心底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瞧着这惨烈的战场,现在该不会又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吧?

上次是惨烈无比的苏德战争的战场,这一回又是大宋朝的什么时候?

孙珲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不远处,雾气蒙蒙之中,似乎是高大的城墙。

孙珲又看了看自己精赤的身体,和周围穿着铠甲的死尸可以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饶是他体格再好,光着身子呆在冰面上时间久了也受不了,于是孙珲果断的决定,先从尸体上弄几件衣服再说。

孙珲小心的移动到了一处冰层较厚的地方,这里刚好有一具中箭身亡的宋军军官的尸体,孙珲来到尸体前,双手合什,连念了几句“南无阿弥佗佛”,向这位战死的宋军军民拜了几拜,说了声“得罪”,便动手剥起他的衣甲来。

这名宋军军官身穿厚甲,但却给一箭射了个透心凉,孙珲伸出手将那支箭一把拔了出来,看到箭头已经被黑血凝住,他将黑血抹去,乌亮的铁制锥形箭镞便显露了出来。

对历史非常熟悉的孙珲立刻认出,这是一支金军使用的加重长箭。

难道现在是“靖康耻”那会儿不成?

后面的城墙……会是东京汴梁的城墙吗?

孙珲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又一次穿越到了战场上,但他这一次并不感到害怕,自己现在毕竟是“异化增强版”,还有“融合捕食”的能力,陨铁长刀也带过来了,现在毕竟是冷兵器时代,他这样的怪物,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尸体的铠甲穿的很紧实,孙珲虽然了解这一时期的甲胄,但解开它们还是费了很大的劲,而且这些铠甲一个人自己动手根本无法穿上,是以他没有考虑穿它们,而是主要将尸体铠甲里面的衣服剥下来穿上。

就在他穿好了上衣,正要套上裤子的时候,耳边传来“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至,直向他的脑袋射来。

孙珲闪电般的伸出手,一把将箭抄在了手里,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了马嘶声,还杂有男人放肆的大笑声。

第192章 登岸杀敌

此时冷风已经吹散了雾霭,孙珲看到有大队的金军骑兵正在河岸处来回奔驰,不时的有骑马的弓手向结了冰的河面上未死的宋军士兵射箭,刚才射向自己的箭就是这么来的,只是这支箭被自己一把抄住了,射箭的金军弓手显得很是惊讶和懊恼,而他的同伴则在一旁指着孙珲发出阵阵大笑,显然是在嘲笑他箭术差劲。

那个金军骑兵再次张弓搭箭,指向孙珲,显然是不射死孙珲不罢休,但孙珲没有给他射自己的机会,他的手奋力一扬,将刚刚抄来的箭飞掷了回去。

刚才金兵射杀冰面宋军的卑劣行径和肆无忌惮的笑声已经激怒了他。

就在不远处的冰面有一张宋军士兵掉落的角弓,孙珲伸手就可以勾到,可以用它来射这一箭,但孙珲选择了用手掷箭,是想试一试再次穿越之后,自己的力量是否还在。

刚刚动手解尸体的甲胄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有些变弱了,虽然他仍然能徒手扯断甲胄上的皮带,但他感到不那么得心应手了。

果然,这一箭掷出之后,虽然力道强劲,而且掷得极准,正中那名金军骑兵的肩膀,但并未象他想象的那样正中对方的前胸,将对方一箭刺穿。

饶是如此,孙珲徒手掷出的这一箭也令金军骑兵们大吃一惊,看到那名要射孙珲的金军骑兵惨叫一声摔下马来,旁边的金军骑兵立刻纷纷张弓搭箭,向孙珲射来。

孙珲一边躲闪,一边抓过那张角弓,将那支从宋军军官尸体上拔下的重箭搭好,回身就是一箭射了回去。

孙珲刚才已经测试出了,他的力量的确是减弱了,但诸如敏捷度、准确度和技巧性的那些能力都还在。

果然,孙珲这一箭正中那个刚刚还在大笑的金军骑兵的胸口,将他一下子射穿,对方一个倒栽葱摔下马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金军骑兵再次产生了骚动,数十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孙珲身上,他们不再理会冰面上的其他宋军士兵,而是接连向孙珲开弓猛射。但他们这样做的结果是孙珲得到了更多的箭反射回去,不一会儿,十余名金军骑兵便给孙珲射中,全部死于马下,一时间河岸边尽是人喊马嘶的声音。

看到金兵慌乱的样子,孙珲不由得很是得意。

他的射箭功夫的师傅,“白羽箭馆”的馆长小胡姑娘如果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一幕,应该是不会再笑话他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风声,一个鸟影向孙珲急速俯冲下来,直向他脸上扑来,孙珲闪电般的伸手,一把将它抓住了。

那是一头猎鹰。

孙珲立刻认出来了,这是一头“海东青”,而且是上品的“玉爪”。

孙珲知道这头“海东青”显然是属于金军高级将领的,它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扑击自己,肯定是受了主人的命令,要啄瞎自己的眼睛,想到自己刚才险些给这头“海东青”叼了眼,孙珲不由得很是生气,心念立动,想要发挥“融合捕食”的能力,“吃”掉这头“海东青”。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融合捕食”的能力竟然消失了!

孙珲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就在他惊愣不已的时候,对面金兵的箭已经如蝗般射至,孙珲在冰面上打了一个滚,躲避箭雨,因为他的动作过猛,此处的冰面又较薄,在他这么折腾之下,骤然裂了开来。

孙珲的身子掉入河水之中,此时河水冰冷刺骨,他又光着下边的身子,一惊之下,手中的角弓掉落,海东青也脱手飞了出去,孙珲本能的探手一抓,竟然抓住了海东青的一只抓子。

海东青奋力拍动翅膀,想要向上飞起,它的身躯虽然很小,但力量却出奇的大,几下振翅,竟然将孙珲拖离了水面,重新来到了冰面上。

虽然海东青用它的另一只爪子猛蹬孙珲的手,想要挣脱,但孙珲一直死死的抓住它不放,它就这样拖着孙珲在冰面上滑行起来。

孙珲看到了自己的陨铁长刀,顺势伸出左手,将陨铁长刀抄在了手中。

对岸的金兵看到这一幕虽然吃惊,但手上却没有停,不断有利箭射向孙珲,但这些箭要么给孙珲躲开,要么给孙珲用陨铁长刀挡开,没有一支射中孙珲。

海东青急于回到主人身边,带着孙珲向金兵队列所在的方向滑去,很快便将孙珲带上了岸,尽管距离变近了,金兵射来的箭也变多了,但孙珲挥刀护身,仍然没有人能够射中他。

海东青带着孙珲滑过河面,很快的到达了岸边,此时孙珲的手已经给它的另一只爪子蹬得鲜血淋漓,孙珲看到双脚落到地面上之后,立刻便松了手,放掉了那头海东青,将陨铁长刀交到了满是血迹的右手上。

既然上了岸,不再有跳进冰窟窿里的威胁,那么他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孙珲紧盯着那头海东青,他要找到它的主人。

看到孙珲上岸,一个金军骑兵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呼喝声,一边挥舞着长刀,纵马向孙珲冲了过来。

没等对方接近,孙珲手中的陨铁长刀飞掷而出,只见一道乌光闪过,陨铁长刀直没入那个金军骑兵的胸口,透体而出。

孙珲闪身跃起,一把将陨铁长刀从对方的胸口拔出,双脚落地之后再一跃,便落到了金军骑兵的队伍当中。

金军骑兵们根本没想到孙珲两个腾跃便杀到了他们身边,无不大惊失色,一名金兵看到孙珲跃起,双手举刀向他斩落,立刻举刀横挡。

“铮”的一声脆响,金兵手中的长刀断了,紧接着他便连人带马分成了两片,人和马的血混在了一起,从身体断裂处喷向天空,再向金军骑兵们洒落下来。

金军骑兵们完全给这场血雨吓傻了,直到孙珲发出狮子般的怒吼,又一刀将一名持长矛的金军骑兵斩成两段,他们才回过神来。

第193章 上将之首

一名金军骑兵猛冲过来,双手挥舞着狼牙棒向孙珲兜头砸下,孙珲闪身躲开,腾身跃起,刀交左手,闪电般的反手一刀刺入了对方的后背,又迅速拔刀,没等喷溅而出的鲜血溅到他的身上,他已飞身落到了另一名金军骑兵的身边,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中一刀横斩,将这名金军骑兵的头颅斩落。

此时海东青已经落在了主人的肩上,可能是刚才的经历太过恐怖,无论主人如何催促,它都不肯再向孙珲发动进攻了。

孙珲一连斩杀了二十多名金军骑兵,金兵一时大骇,没有再敢上前的,纷纷打马后退,这时孙珲远远的看到海东青落在了一名身着皮甲头戴包裘金盔的金军将领的肩上,知道他就是海东青的主人,他一边奋力砍杀金兵,一边努力的向对方所在的位置靠近。

看到这么多手下都没有杀死孙珲,这名金军将领极为不满,他转头向身边的一名整个脸蒙在铁盔当中的黑袍武士点了点头,那名武士无声的纵马而出,直向孙珲冲去。

看到黑袍武士出马,金军骑兵纷纷退向两侧,让开了一条通路。

孙珲看到了这名黑袍武士,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个人的身高目测应该有两米多,生得膀大腰圆,全身裹着铁甲,座下的战马也是一匹黑马,身材也是异常高大,而且毛色油亮,蹄大如碗,身上也披着马铠,甚是威武,对方的手里擎着一根长长的马槊,看起来和西方中世纪的骑士有些相像。

看到对方向自己放马直冲,孙珲心中暗自警惕,对方的马槊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武器,这个时代能玩这个的都是高手,自己虽然体能异于常人,但武技毕竟修炼不够,面对这样的职业武士,还是得小心为妙。

黑袍武士闪电般的冲到了孙珲的面前,挺槊直刺,孙珲只看到乌光一闪,锋利的槊尖便刺到了胸前。

孙珲没有想到对方突刺的速度如此之快,大惊之下,孙珲已然来不及躲闪,他手腕一翻,将陨铁长刀的刀身挡在了对方和槊尖之前。

“叮”的一声金属脆响,孙珲清楚的看到胸前有火花闪现,自己的前胸有如被重锤一击,他气息不由得一窒,身子也给冲击力冲得向后飞了起来。

这种强大的力道,如果不是陨铁长刀的遮挡,孙珲知道,自己是一定会给刺个透心凉的。

他有理由相信,除了自己,这个时代极少有人能在这个人的一刺之下幸存。

黑袍武士一刺落空,也是一愣,但他反应极快,战马继续前冲的同时,手中槊变直刺为横扫,直击向孙珲。

孙珲吼了一声,举刀封挡,刀槊相交,孙珲感到双手剧震,但他挡住了这一击,双脚牢钉在地,没有后退。

让孙珲感到吃惊的,是面对锋利无比的陨铁长刀,对方的马槊竟然没有断。

熟知历史的孙珲知道,对方的马槊应该是一件制作精良的武器,刃部下多为连铁杆一体锻造,铁杆外再包韧木或者竹,使用虫胶,鱼鳔胶和猪皮胶胶合,再刷以大漆封闭,保持不至于脱水开裂,外部再缠麻绳,浸入桐油,干透后涂以生漆,再裹葛布,待干透再涂生漆,如此多次,变得坚韧无比,是以自己的这一刀竟然未能将其削断。

黑袍武士见孙珲挡住了自己的攻击,也是心头剧震,他这一记横扫使出了全力,不但未能击倒孙珲,自己反而给震得双臂麻木,他立时收起了对孙珲的轻视之心,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战斗。

孙珲挡住了这一击之后,立刻腾身一跃,凌空飞起丈许,双手挥刀,直向黑袍武士斩落下来。

黑袍武士见孙珲一跃竟然能飞起这么高,心中骇然,他明白自己若是横槊格挡的话,绝对挡不住孙珲这雷霆万钧的一刀,而此时他骑在马上,又万难移动闪避,但他战场经验丰富,临危不乱,此时竟然单手扬槊,趁着孙珲双手举刀胸前空门大开之际,直刺向孙珲的胸口。

冷兵器时代的交战,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兵器长短的优劣之势,此时体现无遗。

孙珲身在空中,也没想到对方能把这么长的一杆马槊运用得如此灵活自如,眼见自己要给刺成肉串,他挥刀以刀身横拍槊尖,堪堪将槊尖从胸前推开。

这一下形势又倒转过来,孙珲的陨铁长刀顺着槊杆直削而下,黑袍武士大惊失色,他闪电般的撒手弃槊,身子向后一仰,借势下了马背,孙珲这一刀便斩中了战马,战马的后背登时给砍出了一个大大的豁口,一时间鲜血有如喷泉般飞溅开来,战马哀嘶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孙珲双脚刚一落地,黑袍武士狂吼一声冲了上来,这时孙珲看到,他的手里多了两根乌黑锃亮的竹节钢鞭。

孙珲知道自己的陨铁长刀再结实,也不能和竹节钢鞭这样的沉重兵器硬碰,立时闪身后退,对方一连数鞭都落了空,但孙珲注意到此人马战厉害,步战却非其所长,可能是因为身上穿了厚重的铁甲,加上手中双鞭也是沉重的砸击类兵器,他的动作虽然极为威猛,但却显得有些笨拙不灵,而孙珲的灵活敏捷在此时此刻便显出了优势来。

黑袍武士挥舞双鞭连连猛击,很快将孙珲逼到了河岸边,孙珲故意装作踩到了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黑袍武士腾身上前,双手举起双鞭猛然砸向孙珲,孙珲趁其双手高举之际,闪电般的一刀斩向他的双腕。

青光一闪,血花飞舞,黑袍武士惨叫一声,向后退去,孙珲看到两条竹节钢鞭落在了地上,鞭柄处还带着两只手。

此时黑袍武士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但孙珲没有放过敌人的习惯,苏德战场上的残酷厮杀早已经让他没有了妇人之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大步上前,一刀便将黑袍武士的头斩了下来。

第194章 绞肉机

看到孙珲斩杀了黑袍武士,金兵立时骚乱起来,孙珲看到那名肩上带着海东青的金军将领也面上变色,打马向阵后跑去。

孙珲没有腾身跃起去追他,而是大步上前,将陨铁长刀交于左手,用右手捡起了黑袍武士的马槊,向着那名金军将领奋力掷出。

他这一掷使出了全力,金军给孙珲的砍杀吓得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人去顾及那名金将,孙珲的这一掷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

马槊发出刺耳的呼啸,直向那名金将的后背飞去,那名金将的两名护卫极是忠勇,见状猛地腾身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那名金将,只听“哧”的一声,长长的马槊直刺入一名护卫的胸膛,透背而出,又刺入另一名护卫的胸膛。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金军骑兵完全呆住了。

马槊连穿两名护卫之后,去势未尽,由于给两名护卫的尸体压低了,马槊带着两具尸体继续向前飞刺,正中金将座下战马的屁股,战马吃痛,扬起前蹄,大声的嘶叫起来,将那名金将掀翻在地。

金将重重坠地,给摔得盔歪甲斜,头昏眼花,肩上的海东青也飞掉了,他正要起身,一柄乌亮的长刀飞了过来,有如刺豆腐一般,刺穿了他胸前的护心铜镜,直没入他的胸膛。

金将呆呆的看着胸前的长刀刀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随同完颜宗望的大军一路杀来,过关斩将,势如破竹,也曾亲手阵斩宋军兵将,但没想到会在今天的追击宋军溃兵的战斗中遭到这样意外的可怕打击。

其实不光是他满心震骇,随从的金军骑兵也是和他一样的感觉。

自打南下侵宋以来,他们就没吃过这样的败仗,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杀神。

两名护卫大哭着奔来,用力的扶起了他,这时浑身是血的孙珲猛地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的面前,双手各持一柄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竹节钢鞭。

两名金军骑兵从孙珲身后猛冲过来,挥刀斩向孙珲,孙珲头也不回的挥动双鞭格挡,两名金兵手中的长刀立时断裂,孙珲身子一沉,双鞭横扫,正中两匹战马的前蹄,两匹战马哀鸣着倒地,两名金兵翻身落马,没等他们起身,孙珲双鞭已至,正中二人头顶,二人登时给打得脑浆迸裂,扑倒在地。

“呵呵,以前还真不知道,用这竹节钢鞭敲脑袋瓜子,手感超好,怪不得那么多人爱用这玩意儿。”孙珲看着面前簌簌发抖的三个人,冷笑着起身。

两名护卫绝望的对视了一眼,举刀向孙珲猛扑过来,孙珲双手一扬,双鞭飞出,正中二人前胸,鞭首透胸而入,发出骇人的骨胳碎裂的声响,二人身子后仰,摔到在金将身边,气绝身亡。

孙珲来到面容已然因为恐怖而变得扭曲的金将面前,伸出手握住陨铁长刀的刀柄,将长刀拔了出来。

金将的胸前涌出了鲜血,嘴里也是鲜血狂喷,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给满口的血呛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珲挥刀将他的头斩落下来,结束了他的痛苦。

看到孙珲斩下了这名金将的头颅,金军骑兵们发出了惊骇的喊叫,好多人拉着马团团转,面对孙珲一个人,竟然没有敢冲过来为那名金将报仇的。

就在这时,突然间几支箭射了过来,其中有一支箭正中离孙珲最近的一名金军骑兵的脖子,将其射下马来,孙珲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他转头望去,赫然看到冰面上几个宋军弓手正奋力的张弓搭箭向这边射,另有十几名步卒在冰面上叫喊着向这边奋力奔跑,显然是受了他刚才一人血战金兵的激励,返回来助战来了。

但从这些弓手射箭的准头和力度来看,比起金兵来,似乎有着不小的差距。

几名宋军步卒冲到了岸边,此时金军骑兵在孙珲这个煞神的打击下已经斗志全无,他们本来是在战胜袭营的宋军之后来这汴河虐杀宋军逃卒找刺激的,但却没想到吃了大亏,而在发现宋军开始反击之后,便要调转马头逃跑,但看到冲过河面的宋军只有数十人,又起了轻视之心,一名金军头目指令一小队骑兵攻击孙珲,为死去的金将报仇,另外的骑兵则向冲上岸的宋军士兵发起攻击。

孙珲看到金军仍然不退,杀心大起,他大吼一声,挥动陨铁长刀,直向金军骑兵冲去。

孙珲捡起一名金军士兵丢下的盾牌,一边以盾牌护身,一边挥刀斩向金军骑兵座下战马的马腿,他身法灵敏,动作奇快,好似一台奔跑的绞肉机,在他的连番快斩之下,冲上来的金军骑兵纷纷倒下,没等他们站起来,便给孙珲一刀削掉了脑袋。

孙珲发现了这是一种高效率的收割金兵人头的方法,便继续施用,一时间杀得金军人仰马翻,遍地脑袋乱滚,那些本来处于劣势的宋军步卒和弓手压力大减,斗志也渐渐昂扬起来,他们一边结队冲杀,一边努力的向孙珲靠近,显然把孙珲当成了中心。

孙珲不停的砍杀着,吼叫着,不断有鲜血泼溅到他的头上,脸上,身上,是人血还是马血,他都已经不在乎了,身上穿的那件剥自尸体的单衣已经给鲜血浸透,粘在了身上,光着的下边身子完全粘满了血污,他的身边到处都是尸体,热热的血浸软了河岸的土地,脚下满是黑红色的泥浆,以至于他奔跑冲杀之时,双脚有如踩在了沼泽里,滞碍了他的速度。

又一名金军骑兵向孙珲猛冲过来,孙珲看到这是一名手持长矛的轻骑兵,他伏在马上,放平长矛,想要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将自己一下刺穿。孙珲冷笑了一声,迎上前去,刚刚有好几名象这样的金军骑兵向他发动一样的攻击,但都给他轻松的砍掉了脑袋。

在对方猛冲过来之际,孙珲这一次没有用刀去砍马腿,他想要戏弄一下这个看上去象是个小头目的金兵,猛地从对方马首左侧腾身跃起,躲过对方的长柔刺击的同时,用手中的盾牌猛击这名金军骑兵的脸。

第195章 新队友

由于孙珲力大,加上战马的冲力,孙珲这一盾击去,这名金军小头目的脸便开了花,他一下子摔下马来,身子挺了一挺,便不动了。不过孙珲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还是顺便给了他一刀。

由于脚下死人太多,加上人马的践踏,血肉混合了泥浆,使地面变得泥泞难行,降低了孙珲的行动速度,他干脆又玩起了腾跃,他先是纵身一跃,跳上了刚刚杀死的那名金军骑兵战马的马背,接着从马背上再奋力一跃,登出有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出数丈,直落入金军骑兵的队伍当中。

孙珲直接落在了一名金军骑兵的马背上,一刀斩下他的脑袋之后,便又是一跃,跳到了另一名金军骑兵的马背上,将他一刀砍死。

几名金军弓手张弓搭箭向孙珲猛射,但他们射出的箭都被孙珲躲开,只有极少数的箭射在他的盾牌上,其它的箭大都落空,当然也有好几支箭被金军自己人不幸“中奖”,使得那几名金军弓手很快便放弃了攻击。

连杀了数十名金军之后,孙珲发现冲上岸来的宋军士兵人数虽有所增多,但比起金军来仍是绝对劣势,很快陷入了重围和苦战当中,孙珲便不再一个人痛快杀戮了,而是开始解救他们。

孙珲看到四名高个子的宋兵手持长矛,护着一名小个子的使双刀的宋兵同数名金军骑兵对战,这几个人打得很有章法,长矛和双刀相互配合,愣是阻住了金军骑兵的放马冲击,但在杀死了三名金军骑兵之后,一名矛手头部中箭,当即倒地身亡,小小的阵形瞬间便给金军骑兵冲破了。

孙珲闪身跃起,直落到正放马冲击的金军骑兵的后面马背之上,一刀将他的头颅削落,但却未能阻止战马的冲势,那匹驮着金兵死尸的战马继续前冲,一下子把那个小个子使双刀的宋兵撞飞了出去。

看到小个子宋兵给撞飞了,另外三名高个子宋兵大叫着转身向他冲去,没有再顾面前的敌人,登时有二人便给金军骑兵掷出的长矛刺死。

另一名高个子宋兵跑到小个子宋兵跟前,扶起了他,这时又有数名金军骑兵冲向他们来,孙珲大吼一声,再次腾身跃起,挥刀一记狠狠的竖斩,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持长矛的金军骑兵连人带马砍倒。后面的两名金军骑兵正放马冲锋,一下子撞中了倒毙的人马尸体,摔下马来,但其中一名使狼牙棒的金兵身后却很是矫健,战马摔倒的一瞬间他便跳离了战马,挥动手中巨大的狼牙棒,直击高个子宋兵,高个子宋兵挥刀抵挡,手中刀不但给狼牙棒一下子砸飞,脑袋也给砸碎了,脑血和头骨片片飞扬,落了那名小个子宋兵一头一脸。

小个子宋兵似乎一下子呆住了,那个金兵挥动狼牙棒再次向他攻击时,他竟然没有躲闪或抵挡,孙珲顾不上多想,将手一扬,陨铁长刀脱手飞出,直没入那名金兵的后背,那名金兵狂吼一声,丢了手中的狼牙棒,摔倒在地。

金兵的吼声让小个子宋兵回过神来,他的双刀已经给撞飞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他猛地拔出了一把匕首,跳到那名金兵的身边,用匕首对着金兵的脖颈一下一下的扎着,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此时又有两名金军骑兵冲了过来,那个小个子宋兵不管不顾的只知道用匕首扎尸体泄愤,孙珲来不及拿回自己的陨铁长刀,便捡起了那名金兵丢下的狼牙棒,向金军冲去。

没等金军骑兵冲到近前,孙珲以单手握住狼牙棒长柄的末端,奋力将狼牙棒抡了起来,巨大沉重的狼牙棒直接击中了两名金军骑兵,“蓬”的一下子将他们连人带马全部击倒。

“爽!”看到两名金兵给自己这一狼牙棒打得血肉横飞,孙珲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那名小个子宋兵看到这一幕,望向孙珲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看什么看!快走啊!”孙珲冲他吼了一句,将手中沾满了鲜血的盾牌抛给了他。

小个子宋兵没有说话,他一把接住了孙珲抛过来的盾牌,一手掀过金兵的尸体,拔出了孙珲的陨铁长刀,跑到了孙珲的身后站好,护住了孙珲的后背。

孙珲明白这名小个子宋兵应该很懂军事,只是实战经验不多,但对方现在能做到这样也算难能可贵了。

北宋自“澶渊之盟”后,首都东京一带承平日久,武备松弛,昔日强大的禁军早已不复昔年景象,自己现在能碰到这样敢于帮着自己打金军的兵,已经够幸运的了。

只是此时孙珲还不知道,自己的“幸运”才刚刚开始。

“往那边冲,和大伙儿会合。”孙珲对小个子宋兵说道,这一次他终于不用说俄语了,虽然面对的仍是血腥的战场。

小个子宋兵点了点头,二人一边挥舞兵器一边向最近的一队宋兵靠近,孙珲双手挥动狼牙棒,有如风车一般,所过之处,非死即伤,金兵根本不能近身,往往一接近便给孙珲一棒打死,落马侥幸受伤未死的也给小个子宋兵一刀捅死,二人很快接近了宋兵队伍,其他宋兵见状,也努力向这边冲杀,渐渐聚起了一百多人。

看到孙珲如此神勇,身边的宋兵越聚越多,越打越猛,金军此时已然死伤近千人,终于无奈的放弃了攻击,丢下满岸的死尸,向后撤退,但他们在退走时仍不忘用弓箭射向宋兵,阻止宋兵追击,宋兵见状则纷纷伏倒于人马死尸后躲避,或竖起盾牌遮挡。

这时一名躲在尸堆后的宋兵给金兵的箭射中了肩膀,大叫着倒地,他身边的一名宋兵见状大怒,跳起来抄起一根长矛便掷了出去,一名落后的金兵登时给长矛刺中后背,惨叫着摔倒。

孙珲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名宋兵,此人个子不高,衣甲早就不见了,精赤着上身,体形虽然偏瘦,但却都是一条条的筋肉,很是结实,他的力气显然很大,因为在这种距离上,想要投掷长矛并击中目标,力气小是根本做不到的。

第196章 回城

虽然自己已经成了这些宋兵心目中的战神,但此时此刻,孙珲争胜心起,还是想在他们面前再显显本事,于是也伸手抄起了一根长矛,此时金兵已经去得有些远了,但他仍然虎吼一声,奋力将手中长矛向金兵掷出。

他这一掷使出了全力,长矛在空中呼啸着划出长长的抛物线,直直的刺中了金军队伍中的一名骑兵,将他连人带马刺穿在了地上,周围的金军骑兵见状无不大骇,拼命打马奔逃,有的还跑起了“之”字形的路线,似乎是生怕再有长矛飞过来。

见到孙珲这一矛的神威,那名宋兵满脸都是崇敬之色。

“今日全仗着大哥神勇之威,方能大破敌寇。”那名宋兵上前,向孙珲纳头便拜,“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不用客气。”孙珲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请教大哥尊姓大名,好让兄弟们记念。”那名宋兵又说道。

“免贵姓孙,名珲,草字射滔。”孙珲答道,为免麻烦,他顺口给自己起了个表字,据说在古代,没有表字很麻烦的说,这个表字名其实是他的网名之一,因为有一阵子他曾想用这个网名写小说,但因为种种原因,最后还是放弃了。

“孙大哥,再受小弟一拜,小弟姓高,名宠,草字峻宏,”

“高宠?”孙珲听到他报上姓名,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高宠?挑铁滑车的那个死心眼?

对于这位只存在于小说和评书里的勇将,孙珲是很熟悉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宋朝的第一天,会碰上同名同姓的人。

这名宋兵说着便向孙珲跪拜起来,他似乎是一个小军官,他这一拜,周围的好多宋兵也和他一样跪了下来,令孙珲大感意外,赶紧口称“不敢当”,将他扶了起来。

看起来这个高宠的武艺也很强,但现在却只是一个小军官,而且靖康年就出现了,估计他应该不会有机会去挑铁滑车了。

“现在贼虏虽退,但保不齐一会儿便会聚起大队人马重新来杀我等,咱们还是赶紧撤回城中为好。”一名年纪较大的留着胡子的宋兵建议道。

众人纷纷称是,于是便集合起队伍,搀扶着伤员,准备离开战场。由于这一仗杀得金军大败,死伤千余人,是少有的胜仗,为了回城请功,宋兵们割取了大量的金兵头颅作为凭证,孙珲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没有去割人头,高宠则替孙珲捡回了那名黑袍武士和那名带着海东青的金军将领的头,作为孙珲功绩的证明。

大家正要出发,孙珲却发现那个拿着自己的陨铁长刀和盾牌的小个子宋兵不见了。

“刚刚跟着我的那个小个子,你们谁看见他哪里去了?”孙珲问道。

他找这个人的目的是想拿回自己的陨铁长刀。要知道那把刀现在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他毕竟是光身穿越来的,和叶楚楚她们时空永隔,这把刀是他在原来那个时代和她们在一起过的唯一的纪念了。

“那个小个子是胡虞侯的弟弟吧?胡虞侯……刚刚就没看到他,可能是给金虏害了。”有人答道。

“胡虞侯是条好汉子,这一次是主动请缨参加袭营,没想到……”有人叹息起来。

正说着,不远处的战场上,传来了阵阵女子嘶声哭号的声音,众人很是吃惊,以为遇到鬼了,但孙珲却知道,这是极度伤心才会有的哭声,他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几步来到那里之后,看着那个抱着尸体痛哭的小小身影,他却愣住了。

正在哭的这个人,就是那个曾和他一道同金兵血战的小个子宋兵。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女子。

“三郎……哦,不,胡家小姐,令兄已然去了,此刻不是哀恸之时,大伙儿现下仍身陷险地,还是速速回城,请老大人来为令兄处置后事为好。”那个老兵上前劝道,但那女子仍是紧抱着尸体痛哭。

孙珲知道她很可能和兄长感情极深,兄长主动请缨上阵杀敌,她一个女子虽然会武,但也是不可能从军的,想是受了家里的嘱托,女扮男装,带着一队家丁前来,想要保护兄长周全,结果没曾想一场血战下来,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女子哭着哭着,突然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孙珲的陨铁长刀,倒转刀尖,便向自己的小腹刺去。

孙珲大吃一惊,他闪电般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刀身,她这一刀便没有刺下去,但她求死心切,显然用了全力,孙珲虽然阻住了她的动作,但手却给刀刃割破了,流出了鲜血。

“老子的刀,还我!”孙珲知道想自杀的人不是几句话能劝回来的,他灵机一动,大声说道,趁那女子一愣神的功夫,他照着那女子的太阳穴便是一拳,将她打得晕了过去。

孙珲一手拎刀,一手扛起了那名女子,快步的从尸堆当中跑了出来,金兵随时有杀回来的可能,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

一行人又回到了河边,由于河上冰层较薄,宋兵先前吃过亏,是以没有再去爬冰面,而是沿着河岸向前走去,因为他们面前的这条河是运河,刚好通往城门。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城门下,孙珲看到这座城门的名字时,不由得咧了咧嘴。

宣化门,门前的这条宽阔得有些不象话的运河,界碑上都写了,叫惠民河。

好了,这会儿肯定是靖康年了。

自己不但穿越到了靖康年,还刚好是靖康元年,不但刚好是靖康元年,降落的地点还是宣化门。

历史上,金兵就是从这里攻破了东京城,灭亡了北宋的。

孙珲明白,自己的再次穿越,由42年的苏德战场直接穿越到了靖康年的宋金战场,绝对是“时空天堂”公司搞的鬼!

你们大爷!想要搞死老子,还真特么会选时间地点啊!

想到叶楚楚她们四个现在也有可能给“时空天堂”公司传送到不知哪个时代去了,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

第197章 成了“上仙”

孙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为了阻止那女子自杀给陨铁长刀割破的伤口的血已经凝结,说明他的手正在愈合,但速度明显要比在苏德战场的时候慢得多。

他心里明白,这是穿越时空后带来的后遗症——巨大的能量冲击使自己身体得以强化的病毒发生了消减,不但自己强大的“融合捕食”能力消失了,身体受伤快速自愈的能力也下降了很多,这意味着自己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战争时代的生存几率大大的减少,以后的行动要小心谨慎了。

孙珲沿着惠民河向前走去,一路看到了诸多战死士兵的尸体,宋军和金军的都有,但宋军明显多一些,宽阔的河面上满是船只的残骸,显然这里曾发生过多场激烈的战斗。

孙珲回忆了一下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述,公元1126年,北宋靖康元年正月初八,东京保卫战正式打响。金军在夜色下发起了进攻,首选的目标是水路。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因为开封城共有四条穿城而过的河道,分别是汴河、惠民河、五丈河、广济河(即金水河)。汴河是其中最大最宽的一条,它“自淮而南,邦国之所仰,百姓之所输,金谷财帛,岁时常调,舳舻相衔,千里不绝”。于是,进城时的水道也相应地宽到了夸张的地步。

据说,东京城里最宽的一条大街保守估计是307米,那么最大的一条河进城时的水道宽到什么程度呢?具体的数字没有记载,可以查到的说法是它至少有两到四个水门那么宽。

现在孙珲亲眼看到了,这些运河明显是双入双出的,就像现代的四排车道大街一样,宽到这样子,很显然在战争中显攻难守。

金军选择了汴河作为进攻的第一目标。夜色中,几十艘船上火光熊熊,沿汴河而下,冲向西水门。金军的目的很明确,首先破坏宋朝都城的城防设施。宋朝守将李纲派了2000多敢死士兵守在水门边,金军火船到后,宋军用特制的长钩把船拖到了岸边,来不及扑灭火势,便直接用大石砸沉在水里。

随后金军的攻城部队冲了上来,李纲紧急派人在水中设置杈木,阻止金军的运兵船靠岸,蔡京家里假山的石头也被运来攻击金军,河道因而变得阻塞。

宋金之间的第一场战斗就发生在这水门前,两军激战一整夜,天快亮时金军退走,没能冲进开封城的外城墙。但天亮后,宋军在水门前只发现了一百多具金军的尸体……激战了整整一夜,只杀了这么点敌人,还是在北方游牧民族不擅长的水战当中。这个数字给每一个宋朝人敲响了警钟。

现在看来,这些记述应该是真实的。

很快孙珲和宋兵们来到了宣化门外,高宠看着显得空空荡荡的高大城墙,高声叫城上的人放下篮筐带他们上城,但他扯着嗓子喊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回应。

城下的宋兵们顿时怒火上冲,大声鼓噪起来,这时一盏灯笼在城门楼上升起,孙珲看到一名宋军将官牛逼哄哄的大声喝道:“天黑不许进城!想要进城,天明再说!”

听到对方的回答,宋兵们无不伤心愤怒,孙珲心头火起,放下了背上的女子,转头对高宠说道:“把金虏的人头给我。”

高宠一愣,不知道孙珲要人头有什么用,但他还是拿过了那名孙珲亲手斩掉的金军将领的头,连带头盔一起交给了孙珲。

孙珲高高举起金军将领的人头,在周围宋兵们惊诧的目光中,奋力将人头抛了出去。

人头流星一般的飞上了城墙,正中那个金军将官的脑袋,那个金军将官“哎哟”了一声,给砸得眼冒金星,他心中大怒,正要叫骂,看到眼前的人头,不由得又吓得大叫起来。

“你玛了个碧的!赶紧放我们进城!胆敢说个不字,信不信老子砍了你个二逼的脑袋!”孙珲指着他厉声喝骂道。

那名宋军将官惊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头,他想不明白对方得有多大的力气,能把人头扔上城墙来。但面对孙珲的神勇,一向颐指气使惯了的他兀自喝道:“为防奸人细作,天黑一律不许进城!敢靠近城墙者,杀无赦!”

“我等从军卫国,换来的便是这等结果吗?”一名宋兵愤懑不已,大声质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支利箭。这支箭射在距离宋兵们不远的地方,作为一种明显的警告:如果他们再向前走,等待的便是万箭穿身。

孙珲怒极,他转头看了看这些满身血污的汉子,看到他们脸上绝望的神情,大地摊说道:“众位弟兄稍等,我今日定然带众位弟兄平安回城。”

听到孙珲这么说,高宠一愣,却见孙珲大喝一声,腾身一跃,便飞出丈许,再一跃,便到了城墙之下。

城墙之上的那宋军将官见状大惊,立刻喊叫着要城上宋军弓手放箭射孙珲,但这些宋军士兵全给这一幕惊呆了,竟然没人听他的命令。

孙珲奋力向上一跃,又是丈许,在他身形下落,双脚落到城墙之际,他又是一跃,接连数次,有如腾云驾雾一般的跳上了城头。

看到孙珲直接跃上了城门楼,那名将官吓得张口结舌,浑身有如筛糠一般,转身想要逃跑,却给孙珲上前一脚踢倒。

“赶紧下令拉他们上城!一个人都不能少!要不然,我特么砍了你的狗头!”孙珲怒喝道。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那名将军竟然伏倒在地,向孙珲磕起头来,“上仙之命,小人自当照办!自当照办!”

听到这个家伙叫自己“上仙”,孙珲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飞身登城的样子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看上去也许很象神仙腾云驾雾,结果让这个迷信的家伙把自己当神仙了。

想起这时应该已经退位了的著名的艺术家,崇信道教的“教主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带给大宋朝的这个恶劣的影响,孙珲不由得咧了咧嘴。

第198章 六甲“神兵”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赵佶,从他往上,大宋朝从太宗赵光义开始,到真宗赵恒发扬光大,几乎每件国朝重事都能和道士、神仙沾上边儿。就连烛光斧影之夜,赵匡胤死的时候,都有道士的影子出现过。

现在面临着强大的异族入侵,这样的生死大事,怎么能把神仙排除在外呢?和面前这个品级不高的宋军将官相比,大宋朝的高官将相才更加离谱,比如副相孙傅,此人是宋朝文官大统领,枢密院首长,他这时到处翻阅文章寻找破敌之策,突然间神迹出现,宋朝列祖列宗可谓失德,一首丘浚的《感事诗》出现在他眼前。里边有这样一句话:“……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

卧白云的都是神仙,是宋朝汉人的神仙。孙傅感觉自己之所以在这种时候看到这首诗,本身就是神仙的暗示。看诗体,这是感事诗,是叙事型的,里面提到的神仙必定真有其人。那么……找!即日起,开封城大街小巷的显眼处,都贴上了寻神仙启事。上面写着:神仙,男,相貌不知,体态不详,职业不定,近期以郭京、杨适、刘无忌等名字出现,有知情者欢迎上报,有重赏。同时,热烈盼望神仙们大白天下凡。

当此生死攸关之际,宋朝的君臣将相却在找神仙。

不幸的是,他们还真找到神仙了。首相、枢密使在开封城各处张贴的寻找神仙启事很快有了结果,军方大佬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王宗濋在军队的龙卫兵里找到了一个叫郭京的人。

这个人完全符合神仙的标准,因为他宣称自己能撒豆成兵,能使自己的兵隐形,能用六甲之法活捉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金军魁首,能扫荡十万金军,解京都之围。

多么激动人心!而要做到这些,他只需要集结七千七百七十七个人。

当然,这些人不是一般人,他们都是身有仙缘、非同凡响的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即生日时辰一样。只要符合条件,哪怕他们是贩夫走卒,也会让宋朝起死回生,让金军瞬间崩溃。

这些鬼话,无论是大宋皇帝钦宗赵桓,还是首相何栗,副相孙傅都相信了。

郭京升官了,从副都头升到武略大夫、兖州刺史。他积极工作,飞快地集结了六甲神兵。兵源的成分嘛……比如一个在街头耍棍弄棒卖艺的,名叫薄坚;一个还俗僧人,名叫傅致临;一个卖药的,名叫刘宋杰。比较突出的是一个叫刘孝竭的人,他很有创意,把神兵细化了。

神兵被分出了兵种,有什么“五丁力士”、“北斗神兵”、“天阙大将”(就没有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等。他们变成了一群神秘人,与外界隔离,给人们留下了各种各样的离奇猜想。

有些人觉得这太儿戏、太天真、太荒诞了,根本就是骗人嘛。把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交给这种人,纯粹是自杀行为。

对此,军方最高首长孙傅怒不可遏。他发出了这辈子最大的怒火,向怀疑党们咆哮,痛骂他们没有知识,不懂历史,把宋朝的传统都忘光了。在他看来,郭京的出现,还有他的身份以及能力,都是最正确、最正常、最无可置疑的事实。

因为早有先例。

一百五十余年前,宋太宗赵光义刚刚登基的时候,根据画圣吴道子的作品《长寿仙人图》,在现实中找到了与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戴恩。

戴恩时任御龙弓箭直都虞侯,之后平步青云,啥事不做就升为平远军节度使了。这说明了什么呢?联系到郭京,两人同样都是禁军成员,同样都被皇帝挖掘,可郭京怎么就一定是仙人……你敢说不是?谁敢蔑视先帝,非圣渎法,谁就得罪该万死!

这样的大棒砸下来,谁都没话了。于是,开封城里凭空出现了七千七百七十八个神仙,每个人都在盼望,希望知道这些神仙能做些什么。但又不敢盼得太急了,因为神仙说,除非到了天崩地裂、万劫不复的时刻,要不就别去烦他。

孙珲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自己穿越的具体日期,也不知道这支“神兵”现在还在不在开封城里,不过看现在的情形,金兵尚未破城,那这支“神兵”应该还没有出战,开封城还没有因郭京和这支“神兵”的丑恶表演而陷落。

自己要想改变历史的走向,不让“靖康耻”发生,首先就得解决掉他们!

孙珲正自脑筋急转之际,那边这名宋军将官已经下令城上宋兵接应城下的敢死队员上城,一些宋兵纷纷用长绳放下一个个巨大的篮筐,将高宠等人拉上城头。大约忙活了半个小时,城下的宋兵全都回到了城墙之上,包括那名孙珲救下的年轻女子。

看到所有人都平安登城,孙珲松了口气,没有再去理会那个宋军将官,而是和高宠等人去了他们所在的城防工事安歇。从上了城墙之后,那名宋军将官一直在叫他,说要请他去见某位大佬,但孙珲没有理他。

到了高宠所属的部队,孙珲看到那些冻得簌簌发抖坐卧在寒冷冰雪覆盖着的城防工事里的宋军士兵,心里和外面的风雪一样的寒冷。

这特么是人呆的地方吗?

“孙大哥,你得把身上的血污粘肉洗去,要不然好和你的皮肉粘在一起了。”高宠看着满身血污的孙珲,说道。

高宠的话引起了其他宋军士兵的注意,他们纷纷起身,围了过来,看到孙珲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衣,下边还光着,全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位老哥,你这是……杀了多少人,才弄成这副模样啊!”一个头戴笠子的老卒问道,“简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

“是啊!所以才身上衣甲全无,连裤子都掉了。”孙珲笑着答道。

听到孙珲的玩笑话,周围的宋军士兵全都笑了起来。

“咱们兄弟今日杀了上千金虏,可惜不能把首级全带回来。”高宠说着,摆了摆手,身边的宋兵纷纷将人头解下,放在地上。

第199章 身上异状

一众宋兵传看那名金将和黑袍武士的首级,孙珲这时才注意到这两顶头盔都雕有精美的花纹,带有貂裘装饰,等级似乎很高,而那名金将的头颅耳朵上还带有厚重的金耳环,显然是金军的一位高级将领。

不管给他砍死的这两个人是谁和宋军士兵们的议论,孙珲现在最希望的是将身上的血衣去掉,这特么粘在身上也太难受了。

上一次在苏德战场上也搞了这么一身的血,是叶楚楚她们四个给他烧好了热水,服侍他将血衣血裤泡下来的,这一次自己却是和一群宋朝的大头兵在一起,这反差未免有些太大了。

想到自己和四个女孩子时空永隔,孙珲不由得在心里又问候了“时空天堂”公司的高层领导们和他们的直系亲属一遍。

“还是先帮孙大哥把血衣弄下来吧。”有人说道,“得烧些温水泡一泡才行。”

“咱们现在生火的柴草都没有,哪来的东西烧热水?”有人恨声道,“官家刻薄如此,真是让人寒心!”

“呵呵,不是给你吃过鹿肉了吗?”

“巴掌大那么一块,能解得几天饥饿?现下可好,烧饼都没有半个!打得甚鸟仗!”

熟知历史的孙珲听到宋军士兵们的怨言,明白了为何金兵攻破东京城是如此的容易了。

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狂风呼啸,雨雪交加,每时每刻都折磨着东京城墙上的守军。当然,身为保家为国的军人应该是不怕这些的,男人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冷?可是,不能每天都这么挺着吧?据史书记载,东京城破前,宋军士兵们冻得全身冰冷,手指僵直得握不住武器,有一些身体虚弱的士兵直接就冻死在城墙上了。

号称人类有史以来最富裕的都城的士兵们,居然落魄到了这种地步。这是怎么造成的呢?如果光翻史料的话,人们可能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当时的大宋天子钦宗赵桓的头上。因为皇帝陛下时刻出现在士兵中间,他能披甲戴盔登城,把御膳赏赐给士卒;能在泥淖里骑马前进,让人民感动哭泣;能光着脚,不戴帽子,跪在皇宫的天阶上,祈祷上苍不要再下雪了。皇后在后宫里率领宫女给前线的将士赶制御寒衣物。

这些加在一起,是多么感人啊!

可另一方面,如果动动脑子的话,差不多就能猜到问题出在哪儿。请问御膳有多少斤呢?够不够守城的六七万士兵吃?皇后是服装业的熟练工人吗?半个多月里能做出几件保暖手套?至于皇帝本人顶盔贯甲上城头,不过是走过场作秀而已,这点精神鼓励对饥寒交迫的士兵有多大作用呢?

开封城里的每个人差不多都清楚,国库里有成堆成堆的布匹棉麻,只要赵官家肯拿出来,绝对能在几天之内让士兵们抵御严寒。

那么,皇帝赵桓为什么不拿出来呢?按说每一个神智健全的人都清楚,金银财帛是普通人的财富,对帝王而言,它们只是数字,没有任何具体意义。

为什么从小受帝王教育的赵桓不懂呢?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因为不只他不懂,世上很多人都不懂。

孙珲想起了在宋朝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明朝末年李自成起义攻打洛阳,因为当年“神宗剥天下之财富福王”,所以这位福王比崇祯皇帝还有钱,但他就是要当铁公鸡,连一文钱也不拿出来,结果城破身死。到了崇祯皇帝时,情况也还是一样,他向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借钱发兵饷,用尽办法,满城冠盖无一人响应,结果北京城破了,这些有钱的达官贵人在李自成的皮鞭下把什么都交出来了。

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东京城破后,类似的一幕,也将很快的上演,只不过金人的皮鞭,变成了汉奸把持的开封府。

孙珲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却见一队仆役打扮的人走了上来,在他们当中,有四个人抬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木箱,里面盛的是冒着热气的水。

“上仙请用。”为首的一个亲随模样的人向孙珲拜伏道,他身后的人也全都跟着跪拜,齐声高喊“上仙请用”。

孙珲知道这箱热水应该是那个将官派人送来的,他一想起那家伙在城头的骄横样子心里就有气,过后见了自己又诌媚得不行,从心里存了鄙视之意,是以不愿受他之邀,但此时一身的血污,血衣沾在身上确实难受,如果同皮肉粘牢了,除非用剪子才能分开,他可不想遭这种罪,加上面前跪了这么多人,再拒绝等于为难这些下人,是以不再拒绝,立刻跳进了水箱里。

当下有两名仆役上前帮助孙珲洗身,这二人先是用手轻轻揉搓孙珲身上的血衣,待到温水将血衣泡透之后,再轻轻将其剥离肌肤,不一会儿便将血衣从孙珲身上脱下,此时水桶里的温水也变成了暗红色,这时又有数名仆役扛了水桶上来,将方形水箱里的血水舀出,换上了新烧的温水,待孙珲洗净之后,有一名仆役捧了新衣服过来,服侍孙珲换上。

孙珲发现这套宋朝的衣服自己穿上后显得极为合身,惊讶于那个将官的办事周到细致的同时,也明白宋军战力孱弱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样的“细密小人”大量充斥于军队当中。

这时孙珲注意到这两个人在服侍自己穿衣的时候似乎在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有一个人还不经意的在自己的手腕上摸了一把,他正感到奇怪,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些鳞片似的东西!

孙珲心里一惊,这时他看到帮自己穿衣服的这两个人的眼光也有些异样,明白他们可能是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这些异状,联想到这些人也象那个将官一样的称自己为“上仙”,并且向自己跪拜时的恭敬神情,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些人不会把自己也当成和郭京一样的“活神仙”了吧?

大宋朝啊,你能不这么迷信吗?

第200章 如此宰相

孙珲换好了衣服之后,那些人将水箱水桶等物全都搬走,接着又有人送来了一桌丰盛的筵席,孙珲有些饿了,立刻便吃了起来,同时招呼高宠和城防工事里的宋军士兵都来吃,这些宋兵显然饿得不轻,立刻冲上来和孙珲一道风卷残去,不一会儿便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吃光,连碗盘里的汤水都吃得净尽。

孙珲看到这些宋军士兵的样子,心中暗暗叹息,对那个亲随模样的人说道:“烦劳你家主人,这等宴席,再送几桌上来。”

“是。小的这就回禀主人,请上仙稍候。”亲随向孙珲深深一拜,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不多时,这人便带了整整五桌筵席回来了,孙珲将这些筵席全都分给了守城的宋军士兵,这些宋兵都饿了好多天,这时突然能吃到如此美味佳肴,无不高兴万分。

孙珲注意到高宠一开始就吃的不多,这次只是看着大家伙吃喝,并不上前,不由得有些奇怪。

“峻宏,你怎么不多吃些?”孙珲问道。

“孙大哥,你可知这筵席是谁送来的吗?”高宠苦笑了一声,问道。

“不是刚才的那个什么指挥使?”孙珲一愣。

“指挥使家哪里有这等排场,”高宠摇了摇头,看着孙珲,“刚才这些人,都是相府的。这筵席也不是寻常酒家的,是相府才有的。”

“相府的人?”孙珲好奇的问,“哪个相府?”他也知道宋朝官制,首相一个副相两个,这个相府的范围可是比较大的说。

“和你同姓的那个呗。”高宠不肯直说他的名字,但孙珲却从他的答话马上猜出了是谁。

那个搞出郭京“六甲神兵”的孙傅,现在应该是同知枢密院事,大宋最高军事长官,属于副相。

“刚才他在城墙上?”孙珲看了看四周,问道。

“以前从来不来,自从李纲李大人走后,他来的时候就比较多了,最近这几天一直都在,有时会去巡视城墙,只是从来不带仪卫,来去匆匆,也没人注意。”高宠答道,“刚才大哥你登城的时候,我猜他肯定看到了,他这几日还在找神仙呢,应该是盯上大哥你了。”

“原来如此。”孙珲明白了过来,

“大哥,恕小弟多一句嘴啊,”高宠看着孙珲,认真的问道,“你究竟是不是神仙啊?要真是神仙的话,就大发神威,退去金虏,保这一城百姓的平安吧。”

“那你觉得我是还是不是?”听了高宠的问话,孙珲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反问道。

“我觉得你是。”高宠定定的看着孙珲,眼中满是期望,“你不象郭京那种光说不练的假神仙,你象神兵天降,帮我们杀了那么多金虏,金虏根本奈何不了你,你跳了几下就上了城墙,不是神仙的话,凡人哪能做到啊。刚刚我看了你的手,你救胡家小姐时给刀割破的伤口,这会儿都不见了,还有,你要不是羽化的神仙,手腕上和腋下怎么会有鳞片?”

孙珲听了高宠最后的一句话,心里一惊,但表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

“你觉得是也好,不是也罢,反正从今天起,我要帮你们干掉金虏。”孙珲看着阴暗的飘着雪花的天空,坚定的说道。

相府里,孙傅正焦急的等着干办亲随的回报。

不多时,那名干办一溜小跑的回来了,面上满是喜色。

“恭喜相爷,那仙人和小的说,想来府上拜访相爷!”干办没等孙傅发问,便欢欢喜喜的说出了好消息。

“那你怎的不这便请过来?”孙傅大喜,他觉得“上仙”没有跟着干办前来,当是觉得下人身份不配,须得自己这个副相亲自前往,“也罢,我这便去请他!”

“相爷稍安勿躁,仙人说了,今夜须得防备金虏偷袭,他要与将士们一道守城,明日一早若是无事,便来拜访。”干办答道。

“如此也好,上仙心系都城安危,真是皇天之福也。”孙傅捋须长叹道,“比之郭京,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相爷说的是,小人打听过了,此次我军出击,因奸人泄漏消息,反为金虏所破,五百军卒只得不足百人归,据那些军卒说,他们正自爬冰过河,为金人以弓箭追射之际,仙人从天而降,携神刀一柄,手刃金虏百余人,使众军卒得脱大难,众军卒感念其恩义,返身冲杀,遂大破金虏,杀虏近千人,割得首级百余而归,内有二虏之大酋目,小的将那两颗首级带回来了,以供相爷验看端的。”

“这倒不必了,一会儿你把这些首级给张将军送去便是了,要说明这是仙人所获虏首。”孙傅回想着孙珲登城的情景,那一幕当真令他惊喜难忘,“仙人登城之时,众兵将皆有目共睹,他张叔夜就算再死脑筋,众人所共见之实,也由不得他不信。”

“张将军那里已经得报了,听说他这回也相信了。”干办说道,“对了,相爷可知仙人名号?”

“是何名号?”孙傅问道。

“仙人姓孙名珲,字射滔,和相爷同姓。”干办说出了另一个小惊喜。

“此话当真?”孙傅真是又惊又喜。

“仙人名讳,小人怎敢随便杜撰,当时现问过,仙人亲口答复的。”干办看着满面红光的副相,知道自己这一趟辛苦算是值当了。

“孙仙人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孙傅注意到干办的目光,觉察出了自己有些失态,他轻咳了一声,又问道。

“孙仙人要小人转告相爷,郭京及其‘六甲神兵’皆是骗子,误国害民,要相爷抓郭京及其手下头目送有司问罪,遣散其部。”干办小心的观察着孙傅的脸色,把他认为最不好办的事放在了最后说。

“孙仙人说郭京是骗子?”孙傅皱了皱眉,问道。

“是,孙仙人还说,若是相爷不信,孙仙人愿与郭京诸人当面斗法,败者论死。”干办答道。

听到这句话,孙傅的心里不由得一动。

说心里话,虽然郭京这个活神仙是他找到的,但时至今日,他也和好多人一样,对郭京的神仙身份产生了怀疑。

第201章 “羽”化成“仙”

自从开封城里凭空出现了郭京和七千七百七十八个神仙,每个人都在盼望,希望知道这些神仙能做些什么。但又不敢盼得太急了,因为郭京说,除非到了天崩地裂、万劫不复的时刻,要不就别去烦他。

有一次金军攻城甚急,开封城似乎真的快要塌了。危险面前人人平等,有人怕极了,越过大宋军方的高层领导,直接去找郭京,要他赶紧作法,来个闪电什么的,把金军都劈死。

郭京见了来人,只是问是否是朝廷派他来的,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郭京拒绝了来人的要求。他的态度引起了东京守军的普遍怀疑和不满,很快便有人传言,说他们都是骗子。这时孙傅的心里还没有起疑,依然坚信他找来“神兵”解救危城的做法是正确的,可在第二天金军继续强攻,宋军死伤累累,观战的何栗、孙傅坐不住了,他们命令郭京上城。郭京很听政府的话(事实上每个在人间得到神仙名声的人都很听政府的话),他起身就走。于是,一个神仙、七千七百七十七个神兵走上了开封城头。这些人在一片枪林箭雨、火光大雪之中走过,转了一圈,又下去了。

临走前,郭京留下了一面大旗,说把它挂在城头上,城下的敌军会集体发抖,吓得半死。望着神仙们的背影,士兵们把这面旗挂了上去。

旗帜飘扬在孤岛一样的开封城头,上面画的是一位天王。

也许是天王有灵,这一天金军终究没有能够翻越城墙,但金军似乎并没有被这面旗子吓得半死,而天王似乎没有显灵惩罚把他的旗子射得千疮百孔的金军。

而仅仅在城头走了一圈的“六甲神兵”,在下去的时候因为走得太急,很多人摔倒受了伤,其中有两个还把头摔破了,伤得很重,据说郭京本人也在下城的时候扭了脚,但这帮人回去之后,便立刻关门闭户,不许任何人探视,孙傅派人来询问伤情,郭京也拒不见面,只是说自己和手下人受伤甚轻,通过仙法治疗,已经痊愈了。

郭京的表现让孙傅起了疑心,原本就不相信这些“神兵”的一些官员和将士又开始议论纷纷。孙傅担心这件事成为自己被弹劾指责的借口,一力弹压,禁止人们对“神兵”的表现说三道四,但他心里却一直感到恐慌。

万一真象他们说的,郭京是骗子的话,那么他孙傅的罪可就大了,后果会非常严重,严重到他不敢想象的地步。

这些天他总是夜不能寐,是因为他担心最坏的结果发生,自己无法抽身。

但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在东京城头的“真神仙”,却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修正以前错误的机会。

刚一看到这位“仙人”的时候,他便生出了让仙人和郭京的“六甲神兵”比试比试这样的念头,但他担心仙人知道他的鬼心思发怒离去,是以只敢小小的想了一下,但仙人现在自己提出来要和郭京斗法,对他来说,简直是老天对他孙氏一门的眷顾。

对了,这位仙人也姓孙……

孙傅在心里下定了主意,明天他在见过仙人之后,便去上奏皇帝,让皇帝亲临校场,看仙人和郭京斗法。

当然,孙傅此时不会想到,从今夜起,他本人和东京城,乃至大宋朝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已是深夜,除了值岗的人,城防工事之内的宋军士兵全都睡了,但孙珲却难以入眠。

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不但生出了鳞片,还长出了羽毛!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融合捕食”能力,已经消失了啊!

那只把自己的手蹬得血肉模糊的海东青,自己想“吃”都没有“吃”下去。

对了,那只海东青!

孙珲借着远处城楼上微弱的灯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越来越象鹰爪子了。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鼻子和嘴巴,赫然发现它们也都有些变形了。

他能够确定,自己现在变成了这个模样,肯定和那只海东青有关系。

他回想了一下接触那只海东青的情景,并没有发现那只海东青有什么神异的地方,他想来想去,还是认为,问题应该出在自己身上。

那种“融合捕食”病毒,可能在自己光身穿越的过程中,并没有给能量冲击消解干净,留下了残余,并发生了新异变。

自己抓到那只海东青时,想着要“吃”掉对方,但“融合捕食”的能力已经消失,所以没有成功,但病毒应该在那时又产生了异变,即使自己拥有了“拟态”的能力。

这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不过对他来说,这种“拟态”能力,可是要比“融合捕食”能力弱得太多了,而且除了吓唬人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既然能够模拟海东青,那么现在自己变出一双能飞的翅膀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孙珲好奇心起,悄悄起身,将身上的衣服脱掉,然后赤身坐在那里,就在他刚在心里对自己说“生出翅膀”时,只听“蓬”的一声,自己的后背瞬间展开了一双巨大的羽翼!

孙珲吃了一惊,他看着自己身后这一对翼展足有两米多的翅膀,心中刚有能不能飞起来的念头,这双巨翅便真的扇了起来,他的双脚一跃,接着双翼一收,有如鸟儿一般的飞出了窗外,直上夜空。

孙珲不知道自己飞得有多高,当他扇动双翼,停在空中,望着脚下时,竟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会飞的感觉,真是好啊!

这回可真是“羽”化成“仙”了。

东京开封,此时世界上最为繁华的梦幻之都,完全呈现在他的脚下。

此刻的东京城,虽然在金军铁蹄的威胁之下,但仍然是一派静谧祥和。

孙珲仔细审视着身下的东京城,回想着自己曾经在一些资料论文中看到的东京城平面图,一一进行的印证。

此时宫城之内灯光仍然清晰可辨,当他看到内城东北角的一个地方时,眼睛不由得一亮。

第202章 寿山艮岳

孙珲看到了“艮岳”。

由于大宋朝经济繁盛富庶,文化空前发达,而宋徽宗赵佶作为这样一个国家的赵佶,并且本人文才武艺无不擅长,风流之事样样在行,被外邦人称为“人类最完美的君主”,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修建名为“万岁山”后来改名为“艮岳”(又称“寿岳”、“寿山艮岳”)的皇家园林。

这位艺术家赵佶即位之初,曾为子嗣未广而苦恼,这时有道士进言,说是都城东北地协堪舆,只是地势略低,如能稍予增高,当有多子之应。赵佶因此命人培土筑冈,不久果然得到了应验。加之承平日久,朝中无事,赵佶本来就对苑囿、花木之事大有兴趣,而当时以蔡京为首的一班大臣为迎合圣意也乘机怂恿赵佶大兴土木。

由户部主持下在当年堆筑土冈的地方起山堆石,苑囿建设自此开始,不久赵佶又将此苑的营造事务转交宦官梁师成全权负责。为在全国搜求奇花异石,许多地方设置了应奉局,甚至一些并未得到贡献花石任务的地方也千方百计地找门路进献珍异,以至于为输运花石而凿城坏郭,折桥毁堤之事时有发生,“花石纲”路过的地方沿途百姓还要服劳役,许多地方官趁机敲诈,弄得老百姓倾家荡产。劳民伤财的花石纲成为宋帝国一百四十年来的第一暴政,此后的民间起义,多以“反对花石纲”为口号,因而使得“艮岳”成为了一座导致宋朝亡国的声名狼藉的园林,但它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艺术成就最高的园林,是集中国两千年园林艺术之集大成者。

由于东京城附近平皋千里,无崇山峻岭,少洪流巨浸,而赵佶认为帝王或神灵皆非形胜不居,所以对艮岳的景观设置极为重视。取天下瑰奇特异之灵石,移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木,设雕阑曲槛,葺亭台楼阁,日积月累,历时数年,使艮岳构成了有史以来最为优美的游娱苑囿。

整个苑中建筑则亭台楼阁,斋馆厅堂;山岭则冈阜洞穴,岩崖石壁;泉池则川峡溪泉,洲渚瀑布。更有乔木茂草,走兽飞禽,光是梅花鹿便有上千头,还有孔雀、仙鹤、白鹇、锦鸡、大象、麒麟、白猿、灵犀、神羊、吴牛、狻猊等祥瑞禽兽,光雁池当中的水鸟便有数十万只,其胜概难以尽述。来到苑中,四向环顾,有如在重山大壑幽谷深岩之底,而不知这东都原是开阔平夷之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竟是人工委积开凿而成。因而身为皇帝的赵佶万机之余徐步一到,不知崇高富贵之荣。而腾山赴壑,穷深探险,绿叶朱苞、华阁飞陛、玩心惬志、与神合契,遂忘尘俗之缤纷,飘然有凌云之志,可谓极乐也。

孙珲记得明人李濂《汴京遗迹志》记载:艮岳完工未久即遇金人围城,及金人再至,围城日久,宋钦宗赵桓命取苑中山禽水鸟十余万只尽投之汴河供百姓取食,并拆屋为薪,凿石为炮,伐竹为笼篱,又取大鹿数千头杀之以啖卫士。至都城被攻陷,百姓皆避难于寿山、万岁山之间,苑囿由此尽毁。

但现在孙珲远远的望去,艮岳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破坏。他一时游兴大发,想要趁着艮岳没有全毁之际,先去游玩一番,于是便直向艮岳方向飞去。

他在空中飞翔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飞到了艮岳,当他在园中落下之后,赫然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人为破坏的痕迹,只是珍禽异兽看不见多少了,估计是大都给钦宗赵桓杀掉取肉了。由此看来,《汴京遗迹志》的记载并不确切。

对于赵桓把艮岳里的山禽水鸟全都杀掉投到汴河里给百姓取食和杀掉园中数千头大鹿给卫士吃肉的行为,孙珲认为很可能不过也是一种作秀和姿态,表明他这个皇帝爱护城中军民,因为当时城中并没有发生饥荒,也没有到了要吃皇家园林中的鸟兽的地步。

孙珲或走或飞,信步游玩,他看到整个太上仙峰以南北两山为主体,两山都向东西伸展,并折而相向环拱,构成了众山环列,中间平芜的形势。北山稍稍偏东,名“万仙山”,山周十里有余,最高一峰达九十步。峰巅立介亭以界分东西二岭。据亭南望,则山下诸景历历在目,南山列嶂如屏。北望则金龙江长波远岸,弥漫十余里。介亭两侧另有亭,东曰“极目”、“萧森”;西曰“麓云”,“半山”。东岭圆混如长鲸,腰径百尺,其东高峰峙立,树巨石曰“飞来峰”,峰棱如削,飘然有云鹤之姿,高出于城墉之上。岭下栽梅万株,山根结构绿华尊堂,梅花盛开之时自有“绿普承跌,芬芳馥郁”的境界。堂侧有“承岚”、“昆云”诸亭。又有外方内圆如半月的书馆,屋圆如规的八仙馆。还有“挥云厅”、“揽秀轩”、“龙吟堂”、“紫石岩”、“朝真蹬”等景点缀其间。由朝真蹬可往介亭,但蹬道盘行萦曲,扣石而上,忽而山绝路隔,继以木栈,倚石排空,周环曲折,形如艰险难行的蜀道。梅岭尽处山冈向南伸延,其间有遍植银杏的“杏坡”。有栽于石隙土穴的黄杨,曰“黄杨漱”。修冈之上成片的丁香间缀以磊磊山石称“丁嶂”。又有在自然的顽石之下杂栽椒兰,名为“椒崖”。再往南则是寿山东南,西临雁池,增土为大坡,坡东南柏树茂密,动以万数,枝叶扶苏,如幢盖龙蛇,是为“龙柏坡”。坡南又有小山,横亘约1公里左右,其景穷极奇妙,称“芙蓉城”。万岁山西有长岭,自此向南绵亘数里,与东岭相遥望。山口石间有水喷薄而出,形若兽面,曰“白龙沂”。周围有“灌龙峡”、“罗汉岩”诸胜,间以“蟠秀”、“练光”、“跨云”诸亭点缀,可谓气象万千。

第203章 乍逢故人

孙珲信马由缰的又飞到了南山。艮岳的南山称之为“寿山”,山林葱翠,望之若屏,虽然其方广仅数里,但前山两峰并峙,山后冈阜连属,峰峦崛起,望之千叠万复,不知其广几许。山南起大池,名“雁池”,池中莲荷婷婷,雁兔栖止。临池倚山有“嚷嚓亭”,取“鸟鸣嚓嚓”之意。亭直北是“绛霄楼”。寿山南坡叠石作瀑,山阴置木柜,绝顶凿深池,赵佶车驾临幸之际令人开闸放水,飞瀑如练,泻注到雁池之中,这里被称作“紫石屏”,又名“瀑布屏”。循寿山西行,密竹成林,其内是四方贡献的各种珍竹,往往本同而干异,又杂以青竹,故称作“斑竹麓”。其间有小道透迄穿行。艮岳大门位于苑西,名“华阳门”,入门园径宽于驰道,两侧奇石林立,著名的峰石有“神运”、“昭功”、“敷文”、“万寿”等,其中神运峰广有百围,高六轫,居于道中,外构亭以覆之,石侧立碑,镌赵佶亲书御制记文。苑西仿农舍建西庄、山庄,周围辟粳稼椒麻之地,山坞之中又有药寮,附近种植杞菊黄精之类的各种药材。

此时正值深夜,孙珲却注意到一处药寮里有灯光闪动。

由于战事吃紧,禁卫大部分都调走编入作战部队,这里虽是皇家禁苑,却已无人值守,但皇家威严仍让普通百姓不敢擅自闯进来,这时这药寮里怎么会有人呢?

孙珲心念一动,双翼一振,直向那有灯光的药寮飞了过去。

孙珲飞到药寮外落在地下,他从窗口望去,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似有女子的身影闪动,担心自己的面貌会吓到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却感到脸上似乎起了变化。

刚刚经过雁池的时候,他曾就着夜色,将池水做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鸟人”形象,当时就差点把自己吓得跳进水里。

单是那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就足以吓翻一片了。

但这时随着他的心意,他感到自己的脸好象恢复成正常状态了。

孙珲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池塘,他双翼一振,双脚一跃,瞬间便来到了池塘边,他伸头向水面一望,不由得心中大喜:自己的脸又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了。

正在这时,孙珲却听到脑后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有什么东西直飞了过来。

孙珲担心是有毒的暗器,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偏头躲开了,那东西直从孙珲头边飞过,掠过池塘,击中了一棵大树,“砰”的一声,将树身的树皮打掉了一大块。

原来是一块鹅卵石。

孙珲吃了一惊,他刚转过身来,又一块飞石当胸打来,孙珲闪身躲开,这时他看到了向他甩石头的,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两击未中,正自惊愕,手握飞石正要再甩,看到孙珲之后,扬起的手臂便僵在了那里。

她定定的看着孙珲,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孙珲也认出了她,不由得咧了咧嘴。

她正是那个曾在战场上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女扮男装的女子。

此时的她已经换成了女装,虽然仍是一副短打扮,但仍然显得很是漂亮。

可能是因为之前她穿着甲胄的关系,加上在战场上杀得满脸是血,孙珲对她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觉得他是个清秀木讷的小伙子,但现在当她以女装出现在他面前时,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面前的她粉黛未施,眼角垂泪,有如海棠带雨,分外的惹人怜爱。

孙珲快步向她走去,她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握在手里的鹅卵石也掉在了地上。

她发疯一般的扑进了孙珲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孙珲没想到她见了自己反应会这么大,但美人投怀,绝没有拒绝的道理,他顺势也抱住了她的纤腰,这时他发现,其实她的个子没原来看起来那么矮,在后世基本算标准身高,而且也没那么瘦,抱起来手感很好。

她被他这么一抱之后,悲伤激动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不一会儿,她可能觉察出了让他这么抱着不妥(宋代女子最重礼法,男女如此相拥,实是大大不该),轻轻的挣扎了一下,脱开了他的怀抱。

“孙大哥,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这时又注意到了孙珲后背扎撒着的巨大羽翼,不由得惊问道。

“哦……这个么……说来话长,回头再给你详说。”孙珲没法和她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病毒变异现象,“三娘,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他叫着她的小名问道,刚才在城防工事的时候,他听其他的宋兵说起那位胡虞侯的事,知道她其实是女扮男装给自己起名叫胡三郎,她的真名应该叫胡三娘。

听到孙珲的询问,胡三娘垂泪道:“我爹娘……不要我了……”

“为毛啊?”

“因我没能护得大哥周全……”

孙珲听到她的回答,不由得对她父母的“重男轻女”十分恼火。

兄妹一道上战场,儿子战死,就怪女儿保护不周,难道这女儿不是你们亲生的?

“孙大哥,进屋里说话吧。”胡三娘敛衽为礼,请孙珲进屋,孙珲随着她进了药寮,登时一阵淡淡的清新药香传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孙珲四下里望去,这间药寮虽然不大,陈设仅有竹制的一桌一椅一床,非常简单,但干净整洁,桌上摆着朴素雅致的黑釉的壶瓶碗盏,各种铜制的制药工具和药材摆放在角落里,显示出这房间的主人其实是非常有品味的。

这里是皇家园林艮岳的一部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一间属于她的小屋呢?

“这里本是由我叔公照料的,叔公前年去世,我便顶替了叔公,在此打理。”胡三娘看出了孙珲眼中的疑惑,对他说道,“我叔公是太医,年迈乞退后,因一心好道,道君皇帝赏他到这里休养。”

孙珲听了她的解说,看到她腰间还佩着的银色鱼袋,明白了她因何能出入禁苑的原因。

第204章 火蛙之助

胡三娘请孙珲在桌旁坐下,她转身给孙珲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给了他,他接了过来,发现茶盏是一只“银丝兔毫”盏,茶汤是绿色的,青翠可爱,他喝了一口,清香甜美,不由得暗叹她茶艺之精。

看来她不光是一位武艺高强的女性武士,这个时代的女子所应会的,她也一样精通。

胡三娘坐在了床上,垂首不语,显然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现在这里也没有人了,你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呢?”孙珲问道。

孙珲话音刚落,便听到窗外远远的传来了一声低沉的鹿鸣,不由得吓了一跳。

“它们好多都给人捉去杀了吃肉了,真是可怜,侥幸走脱逃来这里,总得有人照顾它们。”胡三娘叹息着起身,向门口走去,孙珲跟在了她的身后。

孙珲随胡三娘来到一处竹厦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头高大的白色母梅花鹿,它此时正伏在地上,不住的哀鸣,用头拱着伏在身边的一头幼鹿。

孙珲看到小鹿的腿给白布包扎着,应该是受了伤,胡三娘走到小鹿前,小鹿看到她,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看到小鹿,胡三娘的眼中满是温柔的光芒,她用手轻轻抚了抚小鹿的头,要小鹿继续躺倒休息,然后解开白布看了看,孙珲注意到伤口竟然没有化脓,不由得很是惊讶她的医术。

胡三娘又给小鹿的腿上涂了一些草药,重新包扎好,小鹿和母鹿都安静了下来,胡三娘又取过一些草料给它们吃,孙珲好奇的看着这对白色梅花鹿母子,禁不住用手摸了摸它们,小鹿和母鹿只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弹不让他摸,显然是因为对胡三娘的信任。

孙珲摸过白色梅花鹿之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拟态”能力,心说别这回当着她的面变成“鹿人”,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现在还是浑身羽毛的“鸟人”,只是手掌有一块皮肤变成了白鹿的皮肤样子。

孙珲在心里默念“恢复正常”,不一会儿,他身上的羽毛尽去,双翼也收进了体内,不见了,他又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状态。

这竹厦里面除了梅花鹿,还有一只头生四角的白色小羊,一只金毛大犬,一只明显怀孕了的白色短毛碧睛波斯猫,还有一些诸如八哥、鹦鹉一类的鸟儿,孙珲知道,这些应该是艮岳当中饲养的珍禽异兽,不少是徽宗赵佶从各地搜来的,它们侥幸逃过了钦宗皇帝的愚蠢屠刀,跑到了这里,给胡三娘收留下来了。

现在孙珲根据眼前所见,有些觉得,钦宗赵桓毁掉艮岳,可能也是对父亲的一种变相的报复,毕竟艮岳是赵佶最喜欢的地方。

此时胡三娘依次给小动物们喂食,并没有注意到孙珲恢复成了光着上身的正常人,孙珲也没有去打扰他,

一个盛满水的巨大瓷盆引起了孙珲的注意。

刚刚进屋时,他便听到了阵阵的蛙鸣,他想不出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哪里来的青娃,看到这个瓷盆之后,他才发现,里面竟然养着一些热带蛙类。

这些蛙类的体形很小,但身体肥硕,全身为黑色,带有三道红色条纹,十分漂亮,孙珲忍不住用手在一只蛙的后背上轻轻的摸了一下。

就在这时,令他惊讶的事发生了。

那只小蛙瞪着他,猛地张口,喷出了一股淡淡的火焰!

“小心啊,别让它们烧到你。”胡三娘转头看了孙珲一眼,微笑着说道。

“它们……会喷火?”孙珲吃惊的问道,看着刚刚向他吐过火的那只小蛙。

“这是爪哇国进贡给道君皇帝的‘赤焰金蟾’,会喷火的,它们性子很烈,现下虽然是冬天,它们的火气依然很大,孙大哥你可得小心点。”胡三娘起身来到了他的身边,“刚刚没烧到吧?”

“那倒没有。”听到胡三娘说出这蛙的来历,孙珲明白了过来。

他记不住在哪本书上看过,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上生活着一种奇异的喷火蛙,当它们遇到强敌时,会从嘴里喷出火焰,逼退敌人。据科学家研究后发现,这种蛙喷出的其实是一种挥发性油质,能够在空气中自燃,形成火焰。

孙珲一点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在艮岳里,看到这种神奇的小动物。

孙珲正要问胡三娘她是怎么把它们弄到这里的,却突然看到窗外的夜空中,出现了晚霞般的火光,远远的似乎还有人的呼喊声。

“不好!金虏来攻城了!”胡三娘面色一变,惊叫起来。

“这一次金兵改攻城北了?”孙珲辨认出了那里是城北方向。

“应该是他们在城南吃了咱们的亏,认为守城兵力主要布置在城南,是以从城北方向进攻了。”胡三娘点了点头,说道,“那里有通天门和景阳门,守军很少,要是给金虏攻破,可就麻烦了。”

孙珲明白她的意思,通天门和景阳门是整个开封城的后门。按顺序从它们往里走,直接就是延福宫、艮岳,再向里一点就是内城皇宫。金兵从这里打,等于是跳墙进后院,只要突破了,立即就能威胁到宋朝皇帝本人。

“我去牵马,咱们马上过去。”胡三娘说着,将一个皮口袋挂在腰间,又拿过一根长长的软鞭,就往外走。

“骑马多慢,咱们飞过去。”孙珲有意要在她面前显显本事,笑着说道。

“飞过去?”胡三娘先是一愣,但她立刻便想到了孙珲刚刚的那一对巨大的羽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孙珲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紧,心念微动,双翼已然现出,他闪身跃出门口,双足甫一沾地,双翼便猛地扇动,立时便飞上了天空。

胡三娘吓得惊叫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抱住孙珲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敢去看脚下,只听得风在耳边呼呼直响。

“别怕,你不会掉下去的。”孙珲笑道,“雪停了,月亮都出来了,下面的景色很美的,你不想看看吗?”

第205章 大战通天门

胡三娘象个受惊的小女孩一般,小心的将脸离开孙珲的胸口,向身下望去,此时孙珲已然飞到了宫城上空,虽然已是深夜,灯火早熄,但夜色之下,仍是一派巍峨壮丽的天阙之象。

“这里是哪里?”孙珲注意到下面有一座宫殿似乎还隐隐亮着灯,便随口问了一句。

“是龙德宫。道君皇帝就住在这里,”胡三娘答道,“想是雪夜孤寂难眠,所以才亮着灯吧?不知可否在做悔过之思。”

听到胡三娘的回答,孙珲想起了历史上关于宋徽宗赵佶在这一时期的表现,不由得暗暗叹息。

他把自己弄到如此的地步,很大程度上是自找的。

金军第一次进攻东京城时,赵佶匆匆让位给儿子赵桓,和蔡京等“六贼”一路逃到了江南,在第一次东京保卫战期间,他们一直在遥远江南优哉游哉。

这帮人在镇江修宫室造庭园,作久居之势,每个月的花费达到了20万贯,庞大的开支都由当地政府支出,长江以南,开封的政令如同虚设,因为退位的赵佶根本不想放权,他甚至出面拦截过勤王的军队。他的儿子赵桓当然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爱耍小聪明的他选了个人,把他老爸技术性的收回到了身边,不费一刀一枪解决掉了皇位的最大威胁。

这个活儿派给了主持第一次东京保卫战并取得胜利的李纲。这是唯一的人选,当时全宋朝官场都烦李纲,但也全都承认,这是个好人、信人、纯洁的人。

连赵佶都承认。

于是,赵桓派李纲出马,去温和地回收老爸。李纲和赵佶的见面很生活化,两人谈天说地愉快地交流,李纲介绍了刚刚“胜利”的东京保卫战,赵佶则关怀了一下李纲早期的电梯式的官场生涯。之后,两人讨论了一下钦宗上任之后的一些政治工作,没多久,赵佶决定回家。

信李纲,信人品,继而相信他一直沉默孝顺的长子。

但赵佶一行回到了开封城后,等待他的,是一个陌生的儿子和冰冷的世界。他彻底昏聩了,忘记了他一直给予长子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赵桓绝不愿再回到从前,他要牢牢地把握住自己的生命。刚一开始,他就驱逐了赵佶的全部侍从,让赵佶孤零零地待在龙德宫里,彻底老实;第二步,他收走了财权,哪怕是赵佶曾经赏赐下去的东西,也要重新交出来;第三步,他毁了赵佶东山再起的念头。

赵佶想反击。他说金军很可能再来,由他去洛阳招兵买马,为宋朝创建另一块根基。简直是笑话,赵桓不予回答,连否决都懒得说。

赵佶慌了,他万万没料到处境糟到了这地步。他想挽回,想了想为今之计,没权没钱没人,怎么办,只好打亲情牌。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年,到了十月初十。这一天是天宁节,也就是赵佶的生日。其实这是错的,他生于五月初五,当时风俗,这一天极其不祥,所以改成了十月初十。

生日宴会上,赵佶先是满饮了一大杯酒,然后亲自倒了一杯给儿子。老子敬儿子,却不料儿子无动于衷,不管父亲怎样表现,不接更不喝。

在场的人都知道,赵桓是怕酒里有毒。

屈辱!众目睽睽,忍辱偷生。赵佶号啕大哭,掩面回宫。在他身后,赵桓面无表情地下了一个新命令,严密封锁龙德宫,内外消息不许流通。

赵桓软禁了父亲后,就着手肃清余党。这是件全天下人都期盼着的事情,二十多年,“六贼”的末日也终于到来了。

这一切其实是外力造成的。如果没有金军突然来袭,赵佶和“六贼”及其党羽们仍然逍遥法外鱼肉苍生。而这造成了另一个致命的后遗症,那就是宋朝人没能靠自己的力量斩除这些毒瘤,进而更进一步地反思,杜绝这类人的出现,于是在不久之后,“六贼”一样的人将变本加厉地重复出现,直到宋朝彻底灭亡……

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孙珲收回了思绪,抱着胡三娘加快向通天门的方向飞去,很快,城门楼便出现在了眼前。

孙珲没有马上降落,而是掠过城门楼,在天空盘旋了一圈,观察了一下战况。

此刻金军大队人马已经冲过了护城河,无数云梯架已经到了城墙上,金兵正纷纷顺着云梯爬上城头,宋军奋力冲杀,可人数过少,形势已然岌岌可危。

“放我下去!”看到金军已然涌上城墙,胡三娘嘶声大叫起来。

“好,咱们下去,不过你光用软鞭和飞石太危险,下去后先抢面盾牌,再拿把刀。”孙珲嘱咐她道。

胡三娘点了点头,孙珲猛地向下俯冲,落在城墙之上,他刚将她放下,一名金兵便从墙头跳下,举着长刀直向孙珲扑了过来,但没等他靠近,胡三娘已然一记飞石打在了他的脸上,那名金兵登时给打得满脸是血,一下子摔倒在地,不动了。胡三娘从孙珲怀中脱出之后,手上更不停歇,接连数石甩出,将好几名金兵尽数击倒,孙珲看到一名头戴铁盔的金军头目头部中石,铁盔竟然给打瘪了,他抱着头在地上大声惨嚎着乱滚,不由得暗暗心惊。

飞石其实算是人类最古老的远射武器之一,在弓箭出现后,也并未退出历史舞台,直到大航海时代,西班牙人入侵美洲,在同阿兹特克人和印加人的原始军队作战时,根据西班牙军人的观察,印第安军队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武器其实就是飞石,这些鸡蛋大小的石头可以在30米的距离上将西班牙步兵手中的钢剑打断,如果被飞石击中头部,哪怕是戴着头盔,后果也是致命的。

胡三娘正自甩飞石击敌之际,一名高个子金兵刀手突然从云梯直跃上城头,此人身手极为矫健,双脚一落地,一刀便将一名拦住他的宋军士兵砍为两段,然后便向胡三娘扑去。

孙珲想都没想,把自己的“鸟嘴”一张,一口火便喷了过去,那名金兵刀手顿时浑身起火,立时丢了刀,大叫着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第206章 漏了马脚

那名金兵刀手接着在地上翻滚起来,想要压灭身上的烈火,但随着他的动作,火却越烧越旺,很快他便不动弹了,一双手给烧得弯曲起来,接着便掉落了。

看到这一幕,不光胡三娘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周围正在交战的宋军和金军也有多人都看得呆了,直到孙珲双翼横扫,将数名金兵从城墙上击落,他们才回过神来。

孙珲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口火的威力如此之大,心中顿时有了破敌之策,他向胡三娘喊道:“我去烧云梯!你自己小心!”说着一脚将地上的一面盾牌和一把长刀挑到了胡三娘的脚边。

“你也小心!”胡三娘点了点头,大声应道。

孙珲奋力一跃,张开双翼,在一众宋军官兵惊异的目光中,飞身出了城墙,直向一架云梯俯冲下去,在快接近云梯底部的箱车时,他张口再次喷出烈焰,箱车顿时燃烧起来,车内的金兵一个个满身是火的逃出车外,但跑不多远便全都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

箱车上的火很快将支撑在城墙上的云梯点燃,正在爬云梯登城的金兵被烈火烧到,大声惨叫着从云梯上掉落,有如一片片落叶。

孙珲见作战成功,便如法炮制,他转身飞向另一架云梯,喷火将底部的箱车点燃,这架云梯也很快的燃烧起来。

随着一架架云梯的起火,通天门的城墙下不一会儿便成了一片火海,云梯上的金兵尽数掉落到了大火之中,已经登上城墙的金兵见状大骇,但此时他们已然无路可退,只能做困兽之斗,继续和宋军激战。

孙珲心中惦念胡三娘的安危,在点燃了金军全部的云梯之后,孙珲飞身上城,寻找胡三娘的身影。

他很快便看到了她,此时的她完全是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她没有用孙珲给她找的刀盾,而是挥动长鞭,奋力抽击,长鞭给她使的有如一条长蛇,鞭梢每每抽中金兵的脸,中鞭者无不惨叫着弃刀捂面,倒地哀叫,有几名善战的金兵试图用盾牌遮挡,但却给长鞭卷住了腿掀翻在地,被旁边的宋军士兵上前乱刀砍死。

虽然城头的金兵已经成了孤军,但宋军人少,加上战斗力弱,是以在对方拼命死斗之下,竟然不能将金兵歼灭,由于交战双方混在一起,孙珲吐火的话容易烧到自己人,他只好也象一个普通士兵一样,同金兵展开了肉搏战。

可能是刚有肉搏的念头,孙珲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双手在一瞬间变成了白色的象狮虎猛兽一样的爪子,脸上似乎也生出了长毛,由“鸟头”变成了“兽头”!

此时孙珲也顾不上多想,他虎吼一声,先是冲上前去将可能威胁到胡三娘的几名金兵一一扔下了城墙,然后便冲进了金军队伍当中。

一名金兵大叫着挥刀向孙珲砍来,孙珲一把用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右拳直击对方的脸,只听“砰”的一声,对方的头颅给打得爆裂开来。

孙珲看到对方如此的不经打,吓了一跳,他知道可能是自己刚刚在胡三娘收养小动物的竹厦里接触了众多动物,靠“拟态”的能力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既然又有了强大的力量,那就杀个痛快好了。

孙珲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猛地将没有了头的金兵尸体抛下城墙,然后转身将一个吓得呆住了的金兵抓了起来,生生的撕成两段,远远的抛了出去。

他面前的金兵一个个面如土色,看到他再次冲过来抓人,金兵们龟缩在一处,举起了手中的盾牌遮挡,将刀矛从盾牌的缝隙中胡乱往外刺,试图阻挡孙珲的攻击。

见到金兵愚蠢的聚集到了一处,孙珲冷笑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孙珲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张口,对着金兵们喷出了火焰。

可能是因为他使出了全力,这股长长的火焰瞬间将金兵包围了,和之前的桔黄色火焰不同,这一次他喷出的火焰变成了明黄色。

胡三娘和众多宋军士兵只感到面前的火光极是耀目,忍不住低下了头,以手遮目,接着便是灼人的热浪袭来,所有人都禁不住后退了一步,火光骤暗之后,胡三娘抬眼望去,只见那一大队金兵连同衣甲和举着的盾牌已然全部烧焦,冷风一吹,便瓦解成了黑色的灰烬。

宋军官兵目睹着金兵的瞬间毁灭,震惊之余,士气大振,他们高声喊叫着,向残余的金兵杀去,不多时,城头的金兵便给杀得干干净净。城下的金兵已然不敢登城,只是远远的以弓箭射向城头,城头的宋军弓手则立刻还以颜色,有的宋军士兵还以神臂弓和床子弩还击,金军阵内不时传来惨叫声。

看到通天门的危机已然解除,孙珲在宋军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抱起胡三娘,向景阳门的方向飞去。

刚刚的战斗让他不放心她离开他的视线。

胡三娘定定的看着孙珲,眼中并没有宋军士兵望向孙珲的那种虔敬之色,相反,孙珲却注意到她的眼中充满了犹疑,当然,还有一丝关切。

“怎么了?”孙珲让她看得有些心虚,脱口问道。

“孙大哥,你的脸,怎么变成阿雪的样子了?”胡三娘问道。

“阿雪?”孙珲让她问得一愣。

“就是那只小猫,白色的,已经怀了宝宝,你见过的。”胡三娘说道,“你还摸过它的。”

“不会吧?我就是……随便变一下……怎么就是它了?”孙珲有些张口结舌的回答道。

“你的脸现在就是它的样子啊,它的眼睛是蓝色的,晚上会变红,你的眼睛和它一样的。”胡三娘说道。

听了她的话,孙珲这才知道自己的猛兽形象原来是那只蓝眼睛短毛白猫的放大版,他担心给胡三娘识破,心里一急,感觉脸上又起了变化。

“孙大哥,你这回又变成阿旺的样子了。”胡三娘又说道。

“阿旺?”孙珲先是一愣,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阿旺应该是那只金毛犬。

第207章 再战景阳门

“孙大哥,你真的是神仙吗?”胡三娘眨了眨眼,偏着头问道。

“那当然了……”孙珲一时大窘,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只好含糊的说道。

胡三娘微微一笑,不再发问,而是偏过头来,看着身下的情况。

孙珲沿着城墙一路向东飞行,很快便到了景阳门上空,此时景阳门的情况比通天门还要危急,大队金军已然登上了城头,孙珲抱着胡三娘飞上城门楼,看到一队金兵正围住一个宋军将官进攻,立刻便加入到了战团之中。

那名宋军将官约三十多岁年纪,被金兵围住乱砍,身上已然带伤,此时手持一柄铁锏,奋力挥舞,身边只有几名卫士,也是个个带伤,孙珲放下胡三娘后,一个腾跃便跳到了金兵当中,双翼横扫,将数名金兵尽数掀飞了出去,直摔下了城头。

那名宋军将官乍看到孙珲,吓了一跳,但看到孙珲攻击金兵,知道他是友非敌,放下心来,他激斗多时,身上负伤多处,流了不少的血,早已乏力,若非孙珲及时赶到助他脱困,这时弄不好已然给金兵砍倒。

孙珲对胡三娘说道:“我去烧云梯,你小心些。”便振翼飞出了城门楼,直奔城墙下而去。

此时金军已然架起十余座云梯,如蚁般向城墙上爬去,孙珲仍象先前一般,口喷烈火焚烧箱车,从下往上点着了云梯,金兵一个个坠落火海。在将云梯全部点燃之后,孙珲看到城墙上已经上去了不少的金兵,集成大队驱杀宋兵,宋兵渐渐抵敌不住,便振翼飞了过去,冒着误伤宋兵和点着城楼的危险,对着金兵狂喷起火焰来。

孙珲沿着城墙一路向前的烧了过去,烈焰所到之处,离得近的金兵直接给烧成了灰烬,离得远一些的金兵身上起火,纷纷从城墙上掉落下去,没有掉下去的则满地打滚哀号,不多时便给烈火生生烧死。

看到“神兵天降”和金兵的惨状,宋军一时士气大振,吼叫着上前砍杀,不多时,城墙上的金兵便全给杀死,得胜的宋军士兵高呼着将金兵的尸体纷纷抛下城墙,城墙下的金兵大骇,纷纷向后退去。

孙珲重新飞回到了城门楼上,寻找着胡三娘的身影,他看到胡三娘正和那位宋军将官说话,见到孙珲过来,那名宋军将官虽然知道他是自己人,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胡三娘却毫无害怕之意,径直走到了孙珲身边。

“张将军,这位便是孙珲孙道长,海外九龙岛炼气士,听闻都城有难,特来相助。”胡三娘对孙珲使了个眼色,转头对那名宋军将官说道。

那名宋军将官上前给孙珲施礼。

“孙大哥,这位便是小张将军,名伯奋,张经略叔夜大人之子。”胡三娘给孙珲介绍道。

听到面前的宋军将官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张叔夜的儿子张伯奋,孙珲不由得心生敬意。

对于张叔夜,熟知历史的他是非常熟悉的,这个人其实本身在中国就非常有名,只要是读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是他招降了水泊梁山好汉。在很多人眼中,他就是正义的化身。在中国历史中,他的形象更加高大。他是宋朝国破家亡时仅存的一文一武两忠臣之一。

张伯奋是张叔夜的长子,这个人在历史上的记载不多,在东京城沦陷之后,他便从史书当中消失了,后世的史学专家推断他很可能是阵亡或自杀殉国了。

而现在,张伯奋虽然身上受了伤,但却活生生的站在孙珲面前。

“今日如不是仙长仗义相救,我等定然无幸,仙长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小将一拜。”张伯奋说着,双膝跪伏长拜,他身后的宋军士兵们也纷纷跪倒在地。

“不敢不敢,将军快快请起。”孙珲赶紧上前将张伯奋扶了起来。

孙珲扶起张伯奋的时候,张伯奋看着孙珲的脸,眼中满是惊奇之色,孙珲微微一笑,收了双翼,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看到孙珲变成了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人,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胡三娘要管孙珲叫大哥了。

“金虏已然退兵,但将军还得小心在意。”孙珲看着远处金军徐徐退去,对张伯奋说道。

“仙长放心。”张伯奋答道,虽然他发现孙珲的面貌看上去要比自己年纪小得多,但人家毕竟是神仙,弄不好比自己要年长好多岁,是以仍称孙珲为“仙长”,以示恭敬。

就在这时,城门楼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孙珲转头望去,大队宋军整队而至,为首的是一位顶盔贯甲的老将。

“父亲到了。”张伯奋说着,便迎了上去。

听到张伯奋说来人是张叔夜,孙珲不由得快步跟了过去。

张伯奋来到张叔夜面前,张叔夜看到城头上到处都是烧焦的金兵尸体,不由得大为吃惊。

“父亲,今夜多亏了孙仙长以神火相助,否则,孩儿恐怕见不到父亲了。”张伯奋明白父亲因何吃惊,赶紧和他说起战斗的经过来。

张叔夜打量着孙珲,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

孙珲看着张叔夜,脸上却满是崇敬之色。

张叔夜字稽仲,河南开封人,生于公元1065年,时年61岁。他是仁宗朝早期宰执张耆的曾孙。他的出身很显赫,生平很压抑,因为他与蔡京作对。在“六贼”倒台之前,他被贬得最惨的时候,有过和林冲同样的遭遇,去西安州看守草料场,后来勉强做了州官。在金军第二次南侵时,他被委任为南道都总管。这个头衔从天而降,别人或许看到了一方诸侯藩镇的潜力,可张叔夜只看到了责任。种师道要他勤王,他立即带兵杀出去;唐恪要他回去,他就回去;赵桓下令要他再次勤王,他没有迟疑,第一时间出兵。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张伯奋、张仲熊率兵三万上路了。他出兵之时,已经错过了好时机,金军东路军已经包围了开封城,西路军也在迅速逼近,他想勤王,先得冲破金军的层层防线。他在尉氏与金军相遇。激战开始,第二次东京保卫战在遥远的城墙之外展开了。张叔夜是宋人一片垂死丑态中唯一的亮点。他从人生起步时,就没有畏惧过女真人。当天他便冲破金军封锁,顺利到达开封城下。张叔夜的到来让东京全城士气大振。第二次东京保卫战宋军能够撑到现在,张叔夜可以说功不可没。

第208章 相知相爱

孙珲知道,如果不是郭京这个可恶的神棍骗子,有张叔夜主持城防,东京城还真不一定会给金军攻陷。

而现在张叔夜望向自己的目光有疑惑之色,应该也是因为郭京的关系。

他已经决定了,明天就把郭京干掉!

张叔夜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孙珲大发神威,以“神火”破敌,但儿子的讲述和面前如此多的金兵焦尸却不由得他不信,当下上前和孙珲见礼,并邀孙珲一道巡视城防。看到城下金军被烧毁的云梯残骸和累累尸体,见惯了战阵厮杀的张叔夜也不由得心惊不已。

此时城下金军已然退得远了,但仍能望见远处晃动的大片火把的光亮,不多时,孙珲先看到几骑马向这边疾驰了过来,很快便来到了城墙下。

看到来的是金军骑兵,宋军弓手们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城下。

张伯奋看了父亲一眼,张叔夜点了点头,张伯奋来到了城堞旁,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我等是大金的使臣!奉大太子之命,前来和谈!速速开门!”城下的人大声回答道。

张叔夜父子对望了一眼,以前金人便是如此,打打谈谈,而大宋朝的皇帝宰相偏偏不敢拒绝。

熟悉历史的孙珲知道金人的把戏是什么,但和谈一直被宋朝廷视为大事,张叔夜父子现在只是负责城防,这种事他们是不敢做主拒绝的。

也罢,你们不敢做主,那便由我来好了!

孙珲大笑了一声:“和谈你个鸟!”话音刚落,他便又恢复了“鸟人”的形象。

看到孙珲骤然变身,张叔夜大吃一惊,险些坐到了地上。

孙珲飞身跃出城墙,一个俯冲便来到了金军使者的面前,他话也不说,张口便是一股烈焰喷了出去,将这些金军使者连人带马全都烧成了焦炭。

看着金人在冷风中化成灰烬,一点点的散落在地上,张叔夜一时间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孙珲振翼又飞上了城门楼,落地的一瞬间又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看到孙珲刚才吐火烧死金人的情景,张叔夜明白儿子所言是实,立刻纳头便拜。

“老朽不识仙长真容,当真该死!”张叔夜说道,“今日多谢仙长救我全城军民性命!请受老朽一拜!”

孙珲赶紧扶住了他,没有让他拜下去,虽然张叔夜真的把他当成了神仙,但他面对这样的历史名人的大礼参拜,还是有些脸红的。

孙珲向张叔夜问起了现下朝中内外的情况,张叔夜简单的和孙珲说了一下,面对金军的进攻,朝中已然乱成一团,现下城中守军只有不到7万人,张叔夜曾建议皇帝赵桓出巡襄阳,但赵桓害怕自己走后父亲赵佶复辟,所以否决了他的建议,首相何栗和副相孙傅现在全指望着郭京的“六甲神兵”退敌,张叔夜也去找过郭京,要他作法,但郭京一直不肯(要是肯才怪),只是推说时机未到。

孙珲当即告诉张叔夜,郭京等人全是骗子,他已经派人告诉了副相孙傅,要求明天和郭京斗法,干掉这支骗子部队,张叔夜闻言十分高兴,说明天他也要上奏皇帝请孙珲和郭京斗法,并要和诸将一道前来观看。孙珲知道他是想借自己干掉郭京的机会提振军队将领的士气,要是这样的话,他便不能让郭京死的太痛快了。

其实孙珲知道,通过今夜之战,宋军原本颓废的士气已然振作起来,他的大显神威明天肯定会传遍全城。

迷信其实也是一种力量,利用得好,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孙珲和张叔夜巡城完毕,说自己要回宣化门高宠所在部队的营地安歇,以示和宋军将士同甘共苦,谢绝了张叔夜邀他去大营安歇的建议,令张叔夜大为感慨。但实际上孙珲并没有回营地,而是偷偷的带着胡三娘,飞回了艮岳。

这么好的皇家园林,不好好的利用一下,实在是对不起正在软禁中的教主道君皇帝赵佶他老人家啊!

经过了连番的并肩作战,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孙珲和胡三娘都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分开了……

已是后半夜,月明星稀。

她定定的看着他,他让她瞅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问起了她的身世。

胡三娘说她的正式名字叫胡丽英,是禁军统制胡启正三女,所以小名叫做三娘。她二岁时于重阳节不幸走失,后被歹人贩入北辽,为一辽国老牧人收养,长大后作了牧羊女,她天性聪慧颖悟,有过目不忘之才,长年牧羊,习得两手绝技,一为套索,凡羊、马、狼等,一套必中,另一为飞石,百发百中,她每牧羊时,常以鹅卵石飞击羊头之角,不令羊群走失,遇有野狼花豹等猛兽来袭,亦以飞石击之,皆不能当,多鼠蹿而去,甚至有为击破头颅而毙者。在她十二岁时,为胡家故友时任河间节度使的高金禹出使辽国时发现,携归大宋,也许是因为血亲自相熟的关系,胡夫人偶然于高家见到她,颇感亲切,听高金禹说其身世后,疑为自己昔年丢失之亲女,遂查看其小腿,果然寻得幼时之胎记,母女哭泣相认。她虽幼时被拐,但记忆力惊人,全然记得贩卖自己的歹人之姓名及相貌,开封府按其所述,竟然捉到歹人,斩首弃市。

她回归胡家后,胡启正夫妇感念她幼时所受苦难,对她加意疼爱,请名师教授诗书,又见她喜爱武技,传其枪术剑技及诸般杂兵武艺,而她聪颖过人,竟能将套索之术转为软鞭绝技,令胡启正大为惊叹,常对人说:“吾女若为男儿身,当虎贲士也。”

胡启正在她之前生有二子,长子十岁时早夭,二子胡大晟为家中独子,倍受宠爱,胡大晟生性不喜读书,反而爱舞枪弄棒,和妹妹关系极好,二人一同习武,相互之间极有默契,是以胡大晟走武举的途径入军当上了虞侯后,她便率亲兵家丁护卫左右,此次金兵二次来犯,胡大晟激于义愤,主动请缨出战,她率家丁跟随保护,但没想到宋军出击的消息走漏,遇到了金军的伏击,战况酷烈,胡大晟力战殉国,她拼死作战,竟未能保住兄长的性命。

第209章 麒麟送女

得知唯一的儿子没了,胡启正夫妇悲痛难禁,责怪女儿未能保护好儿子,说了许多不理智和伤人的话,胡丽英伤心欲绝,只好跑到艮岳里叔公胡太医当年的小屋中,顺便照顾一下逃难的小动物们,结果在这里又一次遇到了孙珲。

听了她的诉说,孙珲明白她的父母并不是那样绝情,只是因过度悲伤说了些没脑子的伤人话,过后未必不会后悔,是以向她保证,他一定劝说她的父母回心转意。

她听了他的话,心中感动,禁不住又抱住了他,在他的怀中放出了万种妖娆……

几番行云布雨之后,她伏在他的胸口,又一次定定的看着他。

“在想什么?”孙珲看着她那明亮如星的双眸,轻轻抚着她光滑的后背,柔声说道。

“孙大哥,你会变成我的模样吗?”她微微一笑,问道。

“我试试。”孙珲好奇心起,心念一动,立时便发现身上起了变化。

原本结实的胸肌,这会儿竟然变得和她一样的波涛汹涌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点儿不差。”她掩口吃吃笑了起来,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

“你想到什么了?”孙珲迅速恢复了男儿身,问道。

她摇了摇头,“这个不重要,不过,现在,孙大哥,你要是真想拯救这东京城的百万苍生的话,就一定要听我的建议。”

“快快请讲。”孙珲一直没想好明天该怎么干掉郭京和“六甲神兵”,达到最好的提振宋朝军民士气的效果,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急切的说道。

“孙大哥,你明天在官家和宰执们面前亮相时,除了正常人的模样之外,要么变成‘羽人’,要么变成‘麒麟’,一定不要再用别的形象。”胡丽英正色说道,“绝不能给人说你是妖怪的借口。”

“你说的是,我还真就没想过这个事。”孙珲猛然醒悟,不由得暗暗佩服她的聪明慎密和学识。

大宋朝自真宗年起,因为宋真宗搞的“天书祥瑞”的关系,迷信之风日盛,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特别重视“祥瑞”,郭京等神棍骗子能有这么大的市场,和这样的社会风气不无关系。自己明天要以神仙的身份干掉郭京,如果能以比较祥瑞的“羽人”或“麒麟”的形象实施,无疑会更容易为宋朝君臣百姓所接受。

“来,孙大哥,你现在起来试试。”胡丽英起身以一只手掩住胸口,另一只手拉住了孙珲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羽人就不用变了,主要是变麒麟。”

孙珲明白她的意思,麒麟这种神兽其实现实中并不存在,而是古人将多种动物形象结合起来设计而成,他想了想自己在竹厦当中接触到的动物,琢磨了一会儿,赫然发现,自己还真差不多能搞出麒麟的现实形象来。

孙珲先将身子伏下,变成了一只大大的白鹿,然后将鹿首变成了猫首,由于他变的这个比较硕大,看起来和豹子的脑袋差不多,他在头上保留了鹿角,然后让四肢变得粗壮,并在肘下及腹部变出了鳞片。

“怎么样?是你想的那个麒麟的样子不?”孙珲笑着问道。

“太好了!真的就是麒麟!”胡丽英看着孙珲,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穿好衣服坐上来,我送你回家。”孙珲扬了扬头,说道。

胡丽英穿好了衣衫,骑到了孙珲的身上,孙珲跺了跺脚,胁下突然伸出了巨大的羽翼,这一次因为自己的身形变大了,加上又驮了一个人,是以翅膀也相应的变得更加巨大,翼展足有四米多长。

孙珲猛地伸直了双翼,撒开四蹄,向前助跑了一段,猛地向上一跃,双翼扇动,便轻松的飞了起来。

孙珲带着胡丽英在艮岳上空飞了一圈,便直向东京城居民区方向飞去。

现下虽然是战时,但东京城仍是一派“不夜都市”的繁华景象,好多街巷灯火通明,夜景十分美丽,胡丽英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俯瞰东京城,一时间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没想到这京师如此繁华。”孙珲感叹起来。

“真的好美……”胡丽英也叹息起来,“可惜,如不能打退金虏,这百年繁华,定然瓦解成劫灰……”

“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孙珲对她说道。此时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改变历史的走向,避免“靖康耻”的发生!

上次在苏德战场,自己就成功的当了一次“历史扳道工”,这一次来到了宋朝,那就再当一次好了!

孙珲带着胡丽英在东京最为繁华的街区上空逛了几圈之后,便按她的指点,飞到了她的家上空,看到宅院里有人走动,孙珲有心想要提升胡丽英的地位,便干脆以麒麟的形象带着她直接在后花园里降落。

看到自家小姐坐着一匹神俊无比的神兽从天而降,胡家的侍女仆役无不吃惊,很快便有人报于胡启正夫妇,夫妇二人立刻赶往后花园,看到女儿和麒麟站在一起,他们完全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公有如此佳女,当好生珍惜才是。”孙珲笑了笑,猛地向上跃,振动双翼,直上高空而去。

他在胡家上空盘旋了一圈,看到胡氏夫妇抱着胡丽英大哭,知道这一家人怨怼已消,心怀大畅,不由得长啸一声,直向宣化门方向飞去。

可能是因为过于疲惫,宣化门城防工事内的宋军将士仍在沉睡,孙珲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休息,他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会儿离天亮也就两三个小时了,他也感到有些累了,于是倒头便睡。

第二天天亮,孙珲刚刚起身,孙傅相府中的仆役们便又赶来了,在服侍他用过早点,洗漱换衣之后,便请他上了肩舆,直奔相府。

可能是有人将孙傅迎接仙人的消息传了出去,加上昨夜发生的金兵来袭为仙人用“三昧真火”烧死无数的事和有人目睹“天降麒麟”的祥瑞,东京城的百姓们早早的便聚焦在了街道上,见到相府的肩舆,立时齐声高呼,燃香下拜,把肩舆里的孙珲吓了一跳。

第210章 骗子军团

由于前来瞻仰“仙驾”的百姓太多,街道一度为之堵塞,还是张叔夜的二儿子张仲熊率领数百精兵前来开道,才让孙珲所在的肩舆摆脱了困境,顺利到达了孙傅的相府。

到了相府,孙珲下了肩舆,孙傅身穿朝服,亲自将孙珲迎进府中。

看到孙傅一脸虔诚的望着自己,孙珲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熟知历史的自己,当然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生平和所为。

他相信神棍,破坏开封城防导致京城沦陷却死不认错,但又忠于职守,尽心竭力,扶保宋室,最终死而后已。

要怎么样评价这个人呢?

一声叹息。

孙傅随后在府中摆宴给孙珲接风,孙珲注意到陪宴的有一位名叫黄经国的内使(太监),知道他应该是皇帝赵桓派来观察自己的,便找了个机会当着他的面亮出了双翼,在大厅里飞了一圈,吓得他手里的酒杯都打翻了,孙珲趁机直言要和郭京斗法,黄经国表示他会将孙珲的意思马上报告皇帝,当下孙傅也趁机写了奏章,请御驾亲临校场,观“仙人斗法”,黄经国不待宴毕,便捧了奏章,匆匆而去。

吃过了酒宴,孙傅请孙珲到书房闲坐,孙珲问起当前战况,孙傅也不隐瞒,将各地军报拿来给孙珲观看,并且有问必答,孙珲结合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大体上明白了当下的局势。

金军此次南侵是兵分两路,一路势如破竹,张叔夜以南道都总管的身份率军三万成功突破金军拦截和封锁,进入开封城,但东道都总管胡直孺入卫京师的路上,在拱州与金军交战,失利被俘,被金人拉到开封城下示众。几乎同时,完颜宗翰的西路军也杀到了,完成了对东京的合围,现下就是宋军想要带着皇帝突围,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当年闰十一月二日,完颜宗翰的西路军杀到开封之后,第二次东京保卫战展开。当然宋军并没龟缩在城里当驼鸟,而是不断地冲出城墙向金军挑战,比较大的战斗有五次,第一次,金军攻击通津门。几百名宋军顺着绳子滑下城墙,烧毁金军五个炮架、两辆攻城用的战车。第二次,金军攻破青城(开封南郊的小城),攻击朝阳门。宋军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王宗濋出战,战况惨烈,统制官高师旦战死。第三次,金军攻击南城墙,张叔夜出战。在深冬雨雪之中,南道兵奋勇激战,阵斩金军两名耳戴金环的将官。逃跑的金军慌不择路,自相践踏,淹死在护城河里的数以千计。第四次,宋将范琼率领一千名士兵出宣化门挑战金军,全军士气高昂,冲散了城墙下的金军,进一步追击。可惜的是人马踩踏,很多掉进了冰河里,淹死了五百多人。金军趁势反攻,将火梯、云梯、编桥等战械陆续运到城下,又推来五座装满石块弓箭的对楼,强行攻城。守城的宋军用撞杆捣毁了三座,然后向另外两座投掷燃烧的草火,但忙中出错,他们没注意到风向突然变了。寒冬季节,而且还在雨雪交加,居然一下子刮起了强烈的南风。他们扔出去的草火顺风刮了回来,点燃了城头上的战械。金军趁势强攻,瞬间箭如雨下,压得城头上的守军抬不起头。金军用填平太原护城河的三层叠床把开封城外的护城河填平了,大批攻城用的器械直抵通津、宣化两门的城下。这时距开战以来已经二十一天了,战况从来没有这样恶劣过。

现在开封城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最坚定的战士也开始动摇了。这和信念无关,跟荣誉什么的更扯不上,这是一个物质的世界,经过二十一天的激战,宋军的体力可以说达到了极限。

孙珲知道,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大发神威变身放火破敌,东京城可能就陷落了。

孙傅还告诉孙珲,由于金军围城,城内的粮草已经有不足之象,若是短期内不能解围,定然会有饥荒出现,他恳请孙珲以神力搞来“天粮”,缓解城内粮草的不足。

听了孙傅的要求,孙珲不由得郁闷不已:从昨天晚上起,你就一直送好吃好喝的,直到现在,看不出你家里缺粮啊?怎么这会儿还要我变粮食出来?

孙珲当下安慰孙傅,说粮草的问题肯定能解决,要他放心。二人正说着话,管家来报,称内使前来宣旨。

孙傅带着孙珲迎接宣旨内使,果然是黄经国又来了,他带来了皇帝赵桓对孙傅奏章的批复,同意孙珲和郭京斗法,要求孙傅现在就安排,他一会儿就亲临校场观看。

孙珲明白赵桓如此急不可耐的原因,开封城时刻面临陷落的危险,他已经有些崩溃了,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当下孙傅马上开始安排斗法事宜,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郭京已经带着“六甲神兵”从宣化门出了城,向金军发起进攻了!

孙傅得报后吃了一惊,求助似的望向孙珲,孙珲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这是知道我要和他斗法,他心中害怕骗术给揭穿,故意借口出兵抗敌,实际是想要南逃。”孙珲笑着对孙傅说道,“此辈皆市井无赖,心中全无忠义之念,绝对不会和金兵打就是了。相爷若是不信,随我一同前往宣化门观看如何?要是去得晚了,只怕他们跑得远了。”

孙傅点头称是,正要吩咐备马,孙珲却说不必,他瞬间化成“羽人”,拉起孙傅,直接便从相府里飞了出去。

孙傅哪里上天飞过,登时吓得晕厥了过去,等他被阵阵冷风吹醒,赫然发现自己已然身在宣化门的城门楼上。

此时城门已然大开,“六甲神兵”主动出击,向金军挑战。

但就在这时,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本来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郭京突然丢了他的那面绘有天王像的大旗,直向远处飞奔而去,“六甲神兵”们的几个骨干也纷纷打马冲出了队伍,一溜烟的跑掉了。

第211章 反攻城作战

孙珲对郭京等人的逃跑并不感到意外,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帮人逃跑的速度,显然都准备了最好的快马,不多时便冲出老远,远处的金军大阵当中冲出了一队骑兵,向郭京等人追去,但明显马不如郭京等人的快,但这队金军骑兵人数众多,人人纵马飞驰,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金虏上来了!赶快关城门!”看到金军的大队骑兵有如黑云一般的压了上来,孙傅吓得魂飞魄散,大声的下令道。

枢密院最高长官的命令一下,宋军自然不敢怠慢,此时他们已经目睹了郭京等人的逃跑,但看到“六甲神兵”队伍还在,心中可能还对这些人作法破敌抱有一线希望,在城门守兵关上城门的同时,大批的宋军士兵纷纷挤到了城墙之上,好多人从城堞探出身子,伸长脖子向外张望。

孙珲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不仅仅会让他们失望,弄不好还会刺激到他们的神经。

看到大队“宋军”出现,金军骑兵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六甲神兵”,毫不迟疑的立时放马冲击,“六甲神兵”的队伍登时给金兵冲得大乱,金军骑兵冲上前来,挥刀砍杀,“六甲神兵”登时便给砍倒了一大片,前面的人掉头便往回跑,和后面的人挤成一团,后面的人见金军杀来,也转身往回跑,很快便挤到了护城河边。

金军骑兵看出了这些“宋军”尽是脓包,从容的从两侧封堵住“六甲神兵”的退路,然后放慢了战马的前进速度,一边向前推进,一边挥刀砍杀,将“六甲神兵”向护城河里驱赶,“六甲神兵”纷纷坠入护城河中,一时间到处都是“六甲神兵”的惨叫声。

孙珲看着城下发生的这幕惨剧,心中有些不忍,有心想要出手相救,但一想到这些混蛋骗子在历史上对东京城的陷落所起到的恶劣作用,他便怒气上冲,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家伙,多死一些,没有什么坏处。

孙珲转头看了一眼孙傅,此时孙傅已然给城下的惨剧吓得目瞪口呆,都有些站不住了,孙珲看到这位宰相的熊包样,心中好笑,转头不再看他,而是继续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这种一片倒的屠杀没有持续很久,七千七百多名“六甲神兵”给金军当场砍杀了三四千人,剩下的人全都掉进了护城河里,死尸竟然将这段护城河填平了。

张叔夜父子刚好在这时赶到,看到金军有可能踩着尸体冲过护城河向城门发动进攻,立刻下令城上宋军弓手放箭,一时城上宋军齐齐发箭,金军骑兵给射倒了数十人,随即后退,脱出了宋军弓箭的射程。

看着护城河边给金军砍死的数千人的尸体,张叔夜也是心惊不已。

当初张叔夜曾要郭京出兵作法破敌,郭京说他作法时不能有人看,防止仙法失灵,一旦出战,需得将城防工事中的守军全部撤出,以防有人偷看,现在张叔夜想起如果照郭京的要求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由得脊背生凉。

金军骑兵在杀光了“六甲神兵”之后,并没有马上攻城,而是迅速后退,接着远方便传来了阵阵号角声。

“金虏要来攻城了。”张伯奋拔出了腰间的铁锏,沉声说道。

孙珲紧盯着前方,此时因为是雪天,虽是上午,天色仍不晴朗,远处金军阵列当中还罩有一层薄雾,看不清楚金军的动向,但孙珲的身体变异后视力远胜普通人,他很快便看见了,雾中似乎隐隐有好多巨大的东西正在缓缓前进。

孙珲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攻城车和投石机!

就在这时,那些东西停住了,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响,接着天空中便有一些小小的黑点在急速变大,很快便现出了真面目——一个个巨大的石块。

当先向城门楼飞过来的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由于距离较远,没有击中城门楼,而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城墙之上。

孙珲感到脚下一阵颤抖,接着城堞之下有如火山爆发一般的崩上来了大量的砖石碎块,孙珲不用看就知道,城墙上应该多了一个大洞。

从宣化门进城时,他便看到了城墙给打得千疮百孔,有很多巨大的窟窿,他当时还没有想明白这样的伤害是怎么造成的,现在他知道了。

虽然他对宋金时期的军事历史很熟悉,但以前只在一些史书和文学作品当中了解过这个时代的攻城石炮,今天他亲身体验过后,才知道它的可怕威力。

一时间无数巨石从天而降,有如下了一阵流星雨,可能是没掌握好距离,金军石炮第一轮的攻击抛出的石块大部分落在了城墙之上,给城墙增加了更多的破洞,仅有少数石块落在城垣上,但尽管如此,宋军城头的橹楼等工事也给摧毁了不少,好多宋军士兵死伤。

金军完成第一轮攻击之后,便继续将攻城石炮向前推进,孙珲知道这一轮石头要是砸过来的话,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可能给砸成肉饼,于是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出击。

为了提振宋军的士气,孙珲已然想好了办法,他闪身跃上城堞,仰天长啸,猛地变成了“羽人”。

看到孙珲现出了“法身”,城头的宋军将士有如打了兴奋剂一般,无不高举兵器,狂呼起来。

孙珲双翼一振,飞下城垣,直冲向一架攻城石炮,他迅速飞到了石炮上空,正要张口喷火,下面却一阵箭雨射了上来。

孙珲奋力挥动双翼,将射来的利箭全部弹开,他稳住身形,向下一望,赫然发现石炮的周围,有数队金兵弓手列成一个个方阵,正张弓搭箭的指向自己。

看样子金军对他的“空袭”早有防备。

孙珲再次长声尖啸,直向金兵弓手组成的方阵俯冲下去,金兵弓手们再次放箭,但全给他躲开了,在接近方阵不远的时候,孙珲张口喷出了火焰。

第212章 秘密武器

巨大的火焰瞬间吞没了金军弓手们,也将攻城石炮直接点燃,孙珲绕着攻城石炮飞了一圈,将石炮周围的金军弓手全部烧成了灰烬,然后又对着石炮喷了一口火,火焰的高温立时使木质的炮架坍塌下来,城上宋军看到这一幕,再次发出了兴奋的欢呼,一时间声震天宇。

孙珲振翼冲上天空,直向另一架石炮飞去,这一次他学得聪明了,不给金军用箭射自己的机会,他先是一个急速俯冲,张口喷火直接将石炮周围的金军弓手组成的箭阵消灭,然后转头再烧石炮,不一会儿,先后有五架石炮给他烧毁了。

城上宋军得了喘息之机,立刻开始用城头的石炮向金军反击,帮助孙珲攻敌,但宋军的石炮较小,加上连日作战为金军损毁不少,是以抛来的石头十分稀疏,加上金军的阵列并不紧密,攻击效果十分有限,并没有砸死多少金兵,反而有几次石头差点落到了正在穿梭飞行的孙珲头上。

看到宋军抛出的石头险些砸中孙珲,孙傅急得直跳脚,大声喝令不许再抛石头,以免伤到孙珲,但城上一片乱哄哄的,没人听到他的叫喊,还是张叔夜带着两个儿子亲自跑下城楼下令,宋军士兵才停了手。

没有了干扰,孙珲得以专心致志的发动攻击,他这时才发现,金军的攻城器械不但数量众多,而且十分完备,除了石炮之外,还有“云梯”、“壕车”、“洞子车”和“鹅车”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巨大车辆。

金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搞这些?后世的好多人不是说,金人不过是刚刚开化的野蛮人,只会凭着一身蛮力挥舞着没有开刃的斧子砍人吗?和宋朝比起来,他们的战械、战略和经费都大大的不如,唯一占优势的就是能产马吗?

这足足有近百辆的攻城器械,都特么是怎么弄出来的?

开封城下的这一幕向他证明,以前他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错的。到现在为止,女真人崛起快十年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这样一个灭掉东亚最大国家的新兴民族?他们以战养战,不但吞并了辽国,还消化了辽国。此时,无论是战械、战略,还是经费,金国都已经凌驾于宋朝之上。

这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没有时间去痛骂后世的那些不学无术偏爱胡说八道的家伙,孙珲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金军的这些攻城器械全都烧掉,这些东西对开封城防的威胁巨大,并且是金军费了很大力气准备起来了,一旦被毁,短时间内是很难得到补充的。

孙珲再次俯冲攻击,他好似变成了一条火龙,一路横飞着口喷烈焰,一辆接一辆的金军攻城车辆被他点燃,坍塌,附近的好多金军步兵也给火烧到了,大声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侥幸扑灭了身上火焰的,也完全丧失了斗志,纷纷向后跑去。

孙珲没有去数自己到底点燃了多少石炮和攻城车,他只看到战场上到处都是烧着的残骸和浓烟,和身上起火的奔逃人群。

由于浓烟升腾起来,形成了大片的烟云,战场的能见度急剧的降低,孙珲不得不飞得低了些,就在他寻找着未被摧毁的石炮之际,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利器破空的尖啸声!

孙珲吃了一惊,身形一转,只见一根足有一米多长的标枪一样的利箭从他身边堪堪飞过。

看到这根巨箭,孙珲这一回着实有些紧张了。

因为他想到了金兵是在用什么东西攻击他。

床子弩!

据史书记载,这是一种出自宋人之手的极端不人道的武器,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用来对付人的。宋代的造它的本意是为了攻城。它是个相当巨大的装置,由三张或四张强弓联体作为动力,以轴转车(绞车)张弦开弓,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一条安放一支巨箭。

这种箭号称“一枪三剑箭”。也就是说它的外形根本就是一支标枪,长三尺五寸,尾羽是三片铁翎,就像三把长剑一样。这样的巨箭再加上旁边矢道一起发射的稍短利箭,如果成排强力射出,轰然巨响之后,对方的城楼就已经摇摇欲堕,就算侥幸不塌,它们也成排成行地钉在了城墙上,宋军士兵可以攀登它们,直接爬上敌楼。

这东西强到没法由人去拉弦,更没法用人的手去放箭,得用一只铁锤去用力敲打机簧,然后“一枪三剑箭”才会轰然巨响,撕裂空气,射向它的目标。

据孙珲所知,床子弩的射击轨迹是抛物线,是没法精确瞄准的,但是刚才这一箭显然准头极佳,因为差一点就射中了他。

他还注意到,和宋军所用的锥形箭头不同,刚刚射向他的这只箭,箭头是一个铲形的。

床子弩是宋人的大杀器,现在竟然到了金人手中,而且还经过了改进!

孙珲扇动双翼,拉升高度,这时又一支巨箭向他当胸射来,他刚刚闪身躲开,又有两支稍短的箭射了过来,无一例外的全是铲形箭头。

由于对方这一前一后的射击配合默契,后面这两支稍短的箭孙珲已然难以躲避,他情急之下,大喝一声,双手伸出,拼尽全力,才将这两支箭抄在了手中。

在抄住这两支箭的一瞬间,他知道宋军的另一种秘密武器可能也给金人弄到了。

神臂弓。

后世对神臂弓是否存在一直存在着争议。对于神臂弓,清代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述:“宋代有神臂弓,实巨弩也,立于地而踏其机,可三百步外贯铁甲,亦曰克敌弓,洪容斋试词科,有《克敌弓铭》是也。宋军拒金,多倚此为器。军法不得遗失一具,或败不能携,则宁碎之,防敌得其机轮仿制也。元世祖灭宋,得其式,曾用以制胜.至明乃不得其传,惟《永乐大典》尚全载其图说。然其机轮一事一图,但有短长宽窄之度与其牝牡凸凹之形,无一全图,余与邹念乔侍郎穷数日之力,审谛逗合,讫无端绪。”也就是说神臂弓其实是弩,纪晓岚曾经想复制,但没有成功。

第213章 带伤擒贼

按照各方面史书记载,神臂弓是在熙宁元年时,由一个归降宋朝的西夏羌族首领李定研制出来,献给了神宗皇帝。再由内侍入内副都知张若水、西上阁门使李评加以改良制成,其弓身为三尺二寸,弦长二尺五寸,箭长6寸,射程在340余步,合现代520米。520米之后的威力是“入榆木半笴”。

这样的威力,产生于构造。它不是单木体弓,而是复合的。由多种材料,“以檿为身,檀为弰,铁为登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为弦。”成品之后,弦力之强,根本没法用手臂拉开,要把弓放在地上,用脚踏住,才能上箭。

由于它的力量过大,在后来弦力有所减低,射程控制在240余步。但工艺仍在,射距随时可调。240步也足够了,因为孙珲曾在苏德战场用过的苏联“TT-33托卡列夫”式手枪的有效射程也只有50米远!

孙珲没有向箭射来的方向飞去,而是转身来了个垂直俯冲,直落入金军步兵的队伍当中,甩手丢出二箭,射倒两名金兵,又抓起两名金兵的脚,将他们抡起来奋力往地下一摔,直接将他们摔得脑浆迸裂,然后他捡起了他们的盾牌,护住了胸前。

此时因为他的喷火攻击,金军步兵的阵列也都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奔跑的人,但孙珲透过纷乱的人群,看到了几个与众不同的金兵。

这几个人全身黑色铁甲,头带有面具的铁盔,看不到面目,但其中几人的手里,却捧着一种用漆涂成红黑两色的大弩。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则是一架巨大的床子弩。

看到他们之后,孙珲大喝一声,手举双盾便向他们飞扑了过去。

这几个人明白孙珲发现了他们,但和其他金兵不同的是,他们的队伍丝毫不乱,看到孙珲滑行冲来,两人当先上前,平端大弩,向孙珲迎面射出两箭。

孙珲举盾迎击,只听“砰砰”两声脆响,两支利箭竟然将孙珲手中的盾牌击穿,锋利的箭头直从盾牌后穿出。

两人在射出两箭之后,便立即躬身以脚踏弩,开始拉弦装箭,另外两人则同时举弩向孙珲猛射,而那座床子弩,也给金兵调转过头来,对准了孙珲。

孙珲举盾再次挡住了金兵射来的两支利箭,对方紧接着又射来两箭,孙珲举盾格挡,但这一次他手中的两面盾牌因为承受不了接连六箭的重击,竟然在一瞬间碎裂开来。

尽管盾牌碎裂,失去了防护作用,但孙珲此时已然冲到了他们近前,这些金兵仍不逃跑,而是各自弃弩,拔出了长刀,冲了上来。

孙珲自从有了吐火能力,便有些不愿意近战格斗了,他习惯性的张开口,一口火便喷了出去。

几名金兵顿时给烧得浑身是火,大声惨叫起来,就在这时,孙珲听到有利刃破空之声,他猛地将身子向后一仰,只见一支床子弩射出的巨箭直从他面门飞过,如果不是他反应敏捷躲闪及时,弄不好就给这支巨箭射穿了。

但尽管这样,让孙珲始料未及的事还是发生了。

火光中,一个人影猛地跃起,手举长槊,直向孙珲当胸猛刺过来。

孙珲躲闪不及,长槊直刺入他的左肩窝,透骨而入,直将他钉在了地上。

孙珲强忍剧痛,再次张口,又是一口火喷出,他这一次情急之下用了全力,对方在炽焰高温之下,瞬间变成了焦炭,但仍然保持着刺击的姿势,直到冷风吹过,他身上的烧得通红的甲叶一片片的掉落,接着身体化成了飞灰,在风中消散无踪。

孙珲直起身坐了起来,用力的握住长槊的断杆,咬了咬牙,大吼一声,将槊尖拔了出来,丢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名头戴白色包裘金盔的金军将领正站在对着自己的床子弩后,冷冷的看着自己。

“原来你也不是刀枪不入的。”

“还行,一会儿就能好。”孙珲不在意的对他咧了咧嘴,强忍疼痛,站了起来,用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还行,伤的不算太重,但因为有可能影响飞行,所以他没有飞,干脆收了双翼,变成了“兽人”的形态。

“受死吧!妖孽!”金将恶狠狠的吼了一声,双手用力压下扳机(金人对床子弩进行了改进,不再用锤子砸了)。

巨箭“嗖”地迎面飞了过来,孙珲灵巧的闪身避过,一个腾跃便扑到了金将的面前,那金将身手甚是敏捷,射出一箭之后便立刻闪身后退,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短柄瓜棱铜锤,直向孙珲砸来。

孙珲见这一锤力道甚是凶猛,他身上有伤,不如以前灵活,立时闪身躲开,顺便张口喷出火焰,将那架床子弩烧毁。

看到孙珲再次喷火,那金将伏地打了一个滚,躲开了火焰。

孙珲看到战场上到处都是烈火和浓烟,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粉碎了金军的大规模进攻,东京城应该是不要紧了,他看着面前的金将衣甲鲜亮,头上又戴着包有白色裘皮的金盔,应该是金军的一位高阶将官,于是没有再向他喷火,而是准备将他生擒。

“乖乖的投降,我就不烧死你。”孙珲说道,他肩上的伤口虽然正在愈合,但速度明显比以前要慢许多,这种疼痛感让他十分不适,他知道现在如果剧烈运动的话,伤口可能还会撕裂——刚刚刺伤他的人使用的长槊槊尖是四棱的,带有血槽,造成的伤口非常不容易愈合,所以他打算先劝降,不行的话再动手。

见到孙珲没有向他吐火,而是出言劝降,那名金将先是一愣,接着他看到孙珲肩上的伤口,以为孙珲受伤后不能喷火了,瞪时目露凶光,握紧了手中的瓜棱铜锤。

“休想!”他吼了一声,用女真语大叫了一声,一队金兵从浓烟中跑了过来,聚集在了他的身边。

孙珲皱了皱眉,正琢磨要不要喷火,却见一块飞石从身后飞来,正中一名金兵的脸,那名金兵登时脸上开了花,惨叫一声倒地。

第214章 如此皇帝

孙珲立刻知道,是谁来了。

他没有回头,只见数块飞石直飞过来,将几名金兵打翻在地,一块飞石直奔那金将的脸打来,那金将反应敏捷,立刻挥动手中瓜棱铜锤去磕挡,飞石正中锤头,打得火星直冒,碎裂开来,那金将手中的铜锤险些震落,不由得面上变色。

紧接着孙珲背后传来阵阵喊杀声和马蹄声,孙珲知道,应该是宋军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了。

金兵见来的是宋军骑兵,犹自不退,各举刀枪冲了过来,孙珲没有喷火烧他们,而是直扑向那名金将。

那名金将见孙珲扑了上来,举锤便砸,但铜锤刚举起来,没等落下,一根黑色的软鞭便卷住了铜锤的锤头,他这一锤便砸不下去了。

孙珲上前对着金将的肚子踢了一脚,虽然他没有用太大的力量,但这一脚也足以使对方立刻丧失了战斗力,对方弃了铜锤,跪了下来,软倒在地,大口的呕吐起来。

胡丽英跃到孙珲的身边,没待孙珲吩咐,便用软鞭将那名金将捆绑了起来。

宋军骑兵冲了上来,孙珲看到高宠一马当先的从他身边冲过,手执长枪将离得最近的一名金兵挑飞。接着是张伯奋和一名不知道姓名的禁军将领带队冲了过来,孙珲注意到出击的宋军骑兵约有千余人,当中约有一半的人穿着禁卫的服色,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转头向城门方向望去,立刻就看到了黄罗伞盖。

大宋皇帝亲临城头观战了,而且派出了他的卫队参加战斗。

这个现成便宜,捡得可真是时候啊!

尽管还没有朝面,但孙珲对赵桓这个遇事爱耍小聪明但从即位以来一件事也没做对的皇帝,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之声,孙珲转头望去,看到一队金军骑兵在一名紫色衣甲的金将的率领下,正向这边扑来,似乎是要营救那名被俘的金将。

看到金军骑兵冲来,高宠立刻调转马头迎了上去,那名禁军将领也率队跟了过去,双方骑兵立刻绞杀在了一起。

由于双方混在一起激烈拼杀,孙珲怕伤到自己人,便不敢喷火了,他正打算变回“羽人”,试试能不能飞,却见胡丽英跑到了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孙珲肩上带伤,让她这么一抱,牵动伤口,不由得疼得叫了一声,胡丽英放开了他,看到他肩上的伤口,眼泪立时涌出了眼眶。

“你果然受伤了……”

“你怎么来了,这儿多危险啊。”孙珲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好这么说了一句。

“我看到金虏用箭射你了,你后来飞下去就再没飞上来,我就知道出事了……”她揩了下眼角的泪水,“张将军怕你有失,派人来接应你,我就跟着来了……”

周围杀声震天,孙珲顾不上安慰她,转头望去,只见高宠和那名金将战在一处,不分胜负,而那名禁军将领则手持竹节钢鞭和一名青袍金将大战,他几下便将金将手中的长刀打断,然后一鞭将其击落马下,他麾下的禁卫也个个勇悍,面对手拿狼牙棒的金军骑兵竟不畏惧,冲上去用刀直接砍马腿,然后跃起将落马金兵刺死,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了很长时间的结果。

“这个人是谁?”孙珲问道。

“他是禁军都虞侯蒋宣。”胡丽英答道。

孙珲记起了这个人,据史书记载他在金兵占领外城后曾带兵闯殿痛骂孙傅误国,要求带皇帝突围,被赵桓拒绝了,后来还因此被处死。

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的命运,也应该会不一样了吧?

“还能飞吗?”胡丽英关切的问道。

孙珲先变身成了“羽人”,试着挥动了下翅膀,牵动到了伤口,让他感到十分疼痛,他灵机一动,又变身成了“麒麟”,这样一来,伤口的位置转移开来,扇动翅膀便不那么疼了。

孙珲让胡丽英将那名被俘的金将放到自己背上,要她也骑了上来,待她坐稳之后,他长啸一声,跑跳着扇动双翼,腾空而起。

他有意要在皇帝小儿面前再显显神威,飞空之后,便直向一队冲过来增援的金军骑兵扑去,迎面便是一口长长的烈焰,这队金军骑兵立时给烧得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孙珲腾空而起,直向城门楼黄罗伞盖所在的位置飞去。

孙珲飞落在城楼上,长声尖啸,惊得身穿赭袍坐在椅子上的皇帝赵桓险些摔倒,他抖了抖肩,将那名金将摔在了赵桓的面前。

那名金将摔倒在地,兀自不服,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向赵桓扑去,但给胡丽英追上一把扯住掀倒,以脸抢地,匍匐在了赵桓的面前。

孙傅是第一次看到“麒麟”,见到擒获的金将,喜不自胜,他想显摆自己的功劳,赶紧上前,对着“麒麟”大声问道:“敢问这位便是孙仙长吗?”

孙珲瞬间变回了正常人形,向他点头微微一笑,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皇帝赵桓,没有下拜。

老子现在是真正的“神仙”,刚才又保住了你的身家性命,没道理还给你下拜!

孙珲打量着面前的大宋皇帝,这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面色苍白,眼神疲惫,仿佛是垂老之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根本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想到这个人在历史上的最后结局,孙珲在心里暗暗叹息。

看到孙珲没有下拜,只是向自己揖了一揖,赵桓并没有生气,而是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孙珲的面前,长揖为礼。

“今日多亏上仙降临,大发神威,救我阖城军民性命。”赵桓的语气显得很是真挚,“大恩大德,当永世不忘。”

赵桓话音刚落,城下传来了阵阵号角之声,孙珲转头望去,看到金军开始快速后撤,和宋军缠斗的金军骑兵也调转马头脱离战场,宋军人少,没有追击,也调转马头返回,双方脱离开来之后,留在战场上的,是成片的尸体。

第215章 公主敬酒

孙珲目测了一下,金军留在战场上的少说有七八千具尸体,宋军的尸体约有百余具,都是刚刚的战斗时阵亡的。想到自己的“三昧真火”的威力,孙珲自己也有些吃惊。

见到金军撤退,城上宋军齐声欢呼起来,声震云霄,赵桓也是满面喜色,再次向孙珲称谢,孙珲长揖还礼,口称“皇天护佑,职份所在”,和赵桓客气了两句。

当下赵桓又慰问了一下守城部队,然后请孙珲随他回宫,孙珲对皇宫大内深为忌惮,于是婉言谢绝,只称愿借艮岳一竹屋安歇,赵桓于是赐孙珲银鱼袋及玉腰牌一面,使孙珲可自由出入宫掖,方便和自己见面,又下旨赐艮岳寿山一带所有的建筑,皆为孙珲在京城之“仙居”。

由于“天降神兵”大破金兵,当日东京城中万民欢腾,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点燃香花爆竹庆祝,有如过节一般,但孙珲却保持着警惕,今天金军表现出的战斗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金军今日之败虽然损失很大,但谈不上伤筋动骨,而宋军的战斗力堪忧,虽然有张叔夜父子、高宠和蒋宣这样的能战之将,也很难守住这座规模宏大的城市。

更何况由于没有采取必要的措施节省粮草,城中现有的粮食应该支持不了太久了。

中午赵桓派人来请孙珲入宫赴宴,为了让宫里的人接受自己的形象,孙珲让来人先行,自己随后变成“羽人”从艮岳飞到了皇宫里,直接在摆宴的琼华殿前降落,由“羽人”变成了正常人形,让内宫众人见识了一下自己“上仙”的风彩。

让孙珲感到意外的,是这次专门为自己而设的庆功宴会上,居然有被软禁起来的太上皇赵佶。

现年四十多岁的赵佶看起来精神不错,见到孙珲之后也甚是高兴,只是其黑发之间已略略可见些许斑白,应该是这一阵子的与世隔绝的软禁生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但孙珲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改变了历史,他恐怕就要去黑龙江的冰天雪地呆着,最后无比屈辱的死去,他要是知道现在的生活比起那时可以说有如天地之别,只怕白头发就不会那么多了。

陪宴的除了赵佶和首相何栗,副相孙傅,还有后宫赵佶父子的一众嫔妃和皇子帝姬,孙珲从他们的眼神就知道,这帮人全是来瞻仰自己的。在吃过一阵美味佳肴之后,这帮人便开始给自己敬酒了。

赵佶的相貌算得上一表人才,加上他后宫里美女如云,这些个皇子帝姬模样还都不错,但此时他的子孙队伍显得过于庞大了,他在十八岁时结婚,现在四十五岁,二十七年的时光里,一共生了三十一个儿子和三十四个女儿。这其实还是他的爱好太多了,没有认真工作。

据史书记载,赵佶的皇宫里有一万名以上的宫女,每一个都有为他生育的责任。而他“每五、七日必御一处女,得御一次,即畀位号,续幸一次,进一阶”。这样的资源,这样的产出,实在是很惭愧的。

而今天出来陪宴的都是已经成年的,而且以女儿居多。

赵桓向孙珲敬酒完毕,便是太上皇赵佶给孙珲敬酒,然后诸皇子帝姬(公主)以年齿顺序依次上前敬酒,虽然喝的是酒精度不高的黄米甜酒,但这么个喝法,也是很够呛的。

孙珲本来有一定的酒量,在苏德战场上又和苏军将士一道喝伏特加,酒量较以前有了明显的增加,面对这种和啤酒差不多的东西,他一开始并未当真,但自己的酒碗实在有些大,加上这么多人来敬酒,在一连干了二十多碗之后,他便有了醉意。

这时正值一位帝姬前来敬酒,孙珲举杯正要饮下,看到对方的时候,却不由得一呆,手中的酒碗竟然掉落了。

她的脸,是那样的象叶楚楚!

他险些喊出了叶楚楚的名字,但他知道,她不可能是叶楚楚。

对方看到孙珲的失态,也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是公主之尊,极有气度,她微微一笑,上前取出手帕,轻轻的为孙珲擦拭起衣襟来。

孙珲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他看清楚了,她的确和叶楚楚生得有些相像,是个极美的姑娘,但二人的相貌还是有很多的不同,她比起叶楚楚来,可能是因为生长在深宫中的关系,显得过于柔媚,而且她的年龄明显比叶楚楚要小。

刚刚每一位皇子帝姬上前敬酒之时,立于旁边的内侍都会唱报他们的名号,由于人太多,孙珲根本也没有记全,加上有些醉了,刚刚内侍唱报她的名号时,他也没听清楚,这时他询问似的望向那名内侍,那名内侍很是机灵,立刻会意,重新唱报了一次。

给他擦拭衣襟的,是柔福帝姬。

听到这个名字,孙珲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柔福帝姬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他现在记得这位可怜的公主的一生经历。

柔福帝姬名叫赵多富,小名叫做嬛嬛,母懿肃贵妃王氏。时年十七岁,未嫁,靖康之变后先为完颜宗望所得,北上时又为盖天大王完颜宗贤所占,间且为千户国禄所占,入金后,为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所占,旬入洗衣院,后又为完颜宗贤带归,最后完颜宗贤将其嫁于徐还。1130年她逃归宋朝。1142年被宋高宗赵构生母韦氏指为假冒被赵构诛杀。但《随园随笔》和《窃愤续录》都认为韦氏在金国也归盖天大王完颜宗贤,正好和柔福帝姬共事一夫,回宋后为名声计杀柔福帝姬以灭口。

现在,她的悲惨命运,已经因自己而改变。

在给孙珲擦拭干净衣襟之后,她亲手取过酒壶,又在孙珲已经空了的碗中斟满了酒。

“仙长不胜酒力,这一杯酒,便由我代仙长饮好了。”她有些顽皮的冲着孙珲眨了眨眼睛,一手举起酒碗,一手以长袖掩口,轻轻啜饮着,不一会儿便将这一大碗酒饮尽。

第216章 超级脑残

她这一碗酒喝下去后,双颊立时变得绯红,更增丽色,她看到孙珲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有些害羞的一笑,起身向孙珲施了一礼,从容的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孙珲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接着接受帝姬们的敬酒,由于刚才柔福帝姬打了样儿,接下来敬酒的帝姬们也都如法炮制,不再让有些醉了的孙珲喝酒,而是代孙珲饮,等于给了孙珲缓一缓的机会,让他不至于失态,使宴会无法进行。

喝过这轮大酒之后,宴会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可能是为了避免皇帝儿子多心,赵佶向孙珲问的多是修道成仙的事,孙珲对此道可以说一窍不通,他知道赵佶直到现在还对这些虚妄之事深信不疑,也懒得纠正,便顺着他的话头,给了他一些后世老年人微信朋友圈里泛滥成灾的养生秘诀,听得赵佶大为高兴。

孙珲间或向赵桓何栗孙傅等人问起当下的情况,得知金军现在已经解除了对东京城的包围,后撤了二十里,东京城和江南地区的交通已经恢复,但因为金军仍然保持着随时对东京城发动进攻的态势,所以东京城并未解严。

由于之前孙傅向孙珲提出过“请天粮”的要求,孙珲问起了城里粮食储备的情况,孙傅告诉孙珲,城内仓库“延丰仓”里原有粮食四十万石,经过城内军民的消耗(包括第一次东京保卫战各路勤王军的消耗),尚有五万余石,可供军需,但对于开封城内的居民来说,他们的粮食本就没有多少,现在已经剩得不多了,如果金兵还不撤退,江南地区的粮食运不进来,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城内便会发生饥荒。

赵桓就着孙傅的话头,说起金人遣使前来求和,他为了城内百姓不受饥饿之苦,打算同意和金人和谈,并告诉孙珲,孙珲在战斗中擒获的金将,名叫完颜真珠,是金国大太子完颜宗翰的儿子,他打算用完颜真珠换回在金国作为人质的肃王赵枢。

听了赵桓的打算,孙珲不由得暗暗苦笑。

完颜真珠是完颜宗翰的亲儿子不假,但你以为完颜宗翰会蠢到做这样的买卖吗?

他现在有些明白,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宋朝,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让金军兵临城下的危境了。

一切都归功于这位神奇的赵桓。在他的领导下,种师中败亡,姚古败亡,这让金国更清晰地看清了宋朝的现状。这些还是次要的,对于怎样搞定金军,解除女真人的威胁,赵桓还有更创意的表现……

在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结束,金军从开封撤退的时候,赵桓悄悄地挽留了一会儿金国的使者萧仲恭,塞过去大笔金银财宝以及一封信。信是写给现任金国高级军官耶律余覩的,赵桓希望耶律余覩回忆从前,你是辽国的皇族,辽亡于金,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我可以配合你!

这封信被萧仲恭上缴给了完颜吴乞买。

完颜吴乞买的惊诧远远大于愤怒,这一刻,他深深地看清了宋朝皇帝的本质,那一定是个脑残片吃多了的残障青年。

想反间很正常,但最起码要找个靠谱的通信员吧,你不能用金国的官方大使替你送策反信给金国的大将吧!

并且你是不是应该精确掌握被策反人的实际情况呢?要知道耶律余覩是辽国皇族不假,但一来被辽国皇帝逼得家破人亡;二来这时在金国的地位比在辽国时更高,当时金军的左路军主帅是完颜宗翰,元帅右都监就是耶律余覩,是左路军里的第三号人物。

宋朝得拿什么条件才能收买,仅仅是所谓的“国恨家仇”?

赵桓这一生没做过一件正确的事,从他走上神坛当皇帝开始,直到他死,绝对没有一件是正确的。其中包括杀“六贼”。

杀“六贼”的时机没掌握好,杀得太晚了,比如童贯,绝对不能让他带着正规军去追赶赵佶,险些造成江南小朝廷。而且杀完之后,做得更错。他把“六贼”的子孙亲族都发贬到了江南,把被“六贼”历年外贬的官员子弟们赦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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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巧遇李师师

可就你这样的超级脑残加智障,哪个神仙愿意来保你?

老子要不是被迫穿越到这里,才懒得理你呢。

杀金兵杀得再多,对老子有什么好处吗?老子是不想让这百年繁华的东京城,世界的梦幻之都毁掉,不想让这城中的百万苍生受兵火之难!

你以为你们老赵家是谁?远的不说,就你们爷俩做的这些个好事,让金人抓去受苦是完全应该的!

你们俩作死可以,但不要连累天下百姓!

看到孙珲脸上似有不豫之色,孙傅连忙说道:“陛下,孙仙人所言,可与陛下所定之计并行,互为补益,和谈若成,金人退走,自可不必再战,如和谈不成,我军此间已有孙仙人及精兵在,战守皆有所恃,不失为两全之计也。”

“文缜以为如何?”赵桓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转头向首相何栗问道。

“臣以为,孙仙人此计甚好,孙枢密所言,亦是老成谋国之道。”何栗答道。

“既然如此,那便就依孙仙人之计办理好了。”赵桓总算是同意了,点了点头。

见赵桓勉强同意了自己的计划,孙珲担心他日后会给自己制造不必要的干扰,干脆又提出自己的兵刃不趁手,想要去皇家武器库挑选兵刃,赵桓也答应了,命孙傅带孙珲去平戎器甲库,可以随意取用。

宴会结束后,孙珲振翼飞出了皇城,他乘着酒意天上兜了几圈风之后,便打算飞回艮岳找个地方休息,但可能是因为酒喝得有些多了的关系,加上天空昏暗,又下起了大雪,天空雾气弥漫,能见度降低,他竟然迷失了方向,等飞到一处类似道观的地方降落时,他一落地,便发现这里不是艮岳。

孙珲发现来错了地方,正要离去,却发现这里到处种满了梅花,景色清新幽雅,便没有马上飞走,而是收了双翼,由“羽人”变成了正常人,在庭院中游玩起来。

他信步走到了一处小屋前,小屋的门开着,一道细竹帘后传来了琴音,孙珲抬头望去,隐约看到了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

女子轻抚瑶琴,浅吟低唱,歌声优美,背影清丽,让孙珲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梦。

他在四个女孩子们的小屋里,看她们给自己表演的那个梦。

有多少次,他都梦到那一幕,想要永远沉浸在这个梦中,不愿醒来。

今天,她的琴声和歌声,竟然带给了他几乎同样的感觉。

一曲终了,竹帘轻卷,她向他走了过来。

孙珲第一次看到她,禁不住呼吸一顿。

若论颜值,这个女子和叶楚楚她们四个以及胡丽英和柔福其实在伯仲之间,但她的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一见难忘。哪怕是将她混迹于成千上万的美女之间,他还是能够立刻感觉到她的存在!

“原来是‘麒麟仙人’大驾光临,妾身不知仙人到来,有失迎迓,万望恕罪。”那女子向孙珲福了一福,柔声说道。

孙珲定定的看着她,一下子想起她应该是谁了。

“久闻师师姐姐大名,今日一见,快慰平生。”孙珲说道。

“想不到凡间下女之名,竟能上达仙听,不过,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李师师微微一笑。

“姐姐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久欲一见,不得其时,今日可谓了却了一桩夙愿。”孙珲笑着说道,他这并不是恭维她的谎话,李师师这个名字,哪怕是在后世,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

“仙人过誉了。”虽然孙珲的恭维听起来有些肉麻,但李师师似乎还是很受用的,她微笑着看着他,嘴里称他为“仙人”,但看他的眼神却好象大姐姐在看幼弟一般。

“师师姐姐可称呼我小字射滔,不必总叫我仙人。”孙珲有些明白为什么宋徽宗赵佶那么喜欢她了。

“那好,请射滔进屋,容我奉清茶一杯,切记下次万万不可如此露立雪中,”李师师上前以手轻轻拂了拂孙珲衣领处的雪,柔声说道,“若是受了风寒,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孙珲看着面前身穿道袍的她,虽然不施粉黛却仍清丽脱俗,知道她现在已经出家当了女道士,不再是艳名动京师的名妓了,想到她如今已经将万贯家财全部捐出以资军用,不由得心生敬意。

李师师请孙珲进屋落座,然后转过身,来到多宝架前,取过一个六角形雕漆红捧盒,放到了孙珲的面前。她轻轻打开了盒盖,露出了里面摆放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莲瓣一样造型的器皿,但孙珲一看到它,便立刻呆住了。

它通体淡蓝色,周身带有大片纵横交织的铁线,形制端庄古朴,对中国古代瓷器文化缺少了解的人看到它,可能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瓷碗,但孙珲虽然不懂茶艺,但他熟知历史,对古董文物也有些研究,是以一眼认出了它是什么。

那是一个天青釉的汝窑莲花碗。

孙珲小心的将它拿起来,仔细的鉴赏起来。

这件莲花碗简洁雅致。通体施天青色釉,开细碎纹片,釉色柔和清澈,如玉般青翠华润。纯正的釉色与釉面特意制作的细碎纹片形成对比,使单一的青釉增添了节奏韵律之感,显示了追求理性之美的艺术风格,明显是宫廷用瓷器,且为御窑厂秘制。

“当真是……‘雨过天青’之色啊……”孙珲情不自禁的感叹起来。

须知御窑厂烧造的这种天青釉瓷器,胎骨较薄,呈青白色,质地极细密,釉色如潮水反衬下的蓝天,色彩灰而不暗,蓝而不艳,青而不翠,柔和文静,有玉一样的美感,釉面有极细的开片,深浅相互交织叠错,象是银光闪闪的片片鱼鳞,或呈蝉翼纹状,给人以排列有序的层次感,更显古朴雅致。盖因当时的皇帝宋徽宗赵佶风雅好古,是以御窑厂奉旨烧造的瓷器,造型多为洗、炉、尊、盘、碗等仿古代青铜器式样。孙珲就算是眼再瞎,也认得这种宫廷用瓷器。

而能赠送这种瓷器给李师师的,当然也只有一个人了。

“这是……道君皇帝赐给姐姐的?……”孙珲将天青釉莲花碗重新放到了桌上。

第218章 梦中相思

李师师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将宋徽宗御赐莲花碗装回雕漆捧盒重新放回到多宝架上,而是用它给孙珲沏起茶来。

看着她那令人心醉的身影,闻着飘荡起来的阵阵茶香,孙珲明白,这才是真正的茶道。

不一会儿,她煮好了茶汤,盛到了莲花碗里,捧到孙珲面前,孙珲双手接过,轻轻啜饮品尝,茶汤清香甜美,沁人心脾,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喝的最好喝的茶。

面对着历史上的绝世美人,用着国宝级的精品瓷器,喝着绝世美女沏的最香甜的茶,孙珲在这一刻,真的找到了“神仙”的感觉。

“喜欢就再喝一点吧。”看到孙珲将茶喝光,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李师师微笑着说道,“现下好的上品茶叶不易得,下品之茶不值得费功夫,难得煮一回呢。”

“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孙珲将莲花碗捧到了李师师的面前,“多谢姐姐。”

李师师又给孙珲斟了一碗茶,孙珲喝着茶,回想起刚才她说的话,意识到现在东京城的物资已然有些紧张了,他在这一瞬间下了决心,一定要将金兵消灭掉,哪怕只是为了能喝上她亲手为自己烹煮的香茗。

“姐姐将家财尽数捐出,资助军需,自己却过得如此清苦,好生令人敬佩。”孙珲看着她说道。

“我不过捐些身外之财,得了些虚名罢了,象这碗盏等心爱之物,便没舍得捐。”李师师听他说得真挚,掩口吃吃一笑,“再说这也是避祸之法,射滔贤弟难道不晓得此道吗?”

孙珲猛然醒悟,不由得更加佩服她的聪明睿智。

她的家财中,有很大一部分出自于宋徽宗赵佶所赐,而她已经预见到了赵佶在退位之后,赵桓定然会对父亲实施清算,自己很难幸免,而她“捐家资入军助饷”并出家为女道士的举动,是躲避清算的最好办法。

当然,她的这个举动,也带有对国家大势的清醒认识和江湖女子的任侠之气。

“姐姐心系国事,此举不知比那些庙堂之臣高到哪里去了。”孙珲感叹起来。

刚刚通过那场专门为他召开的皇家欢迎宴会,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宋朝君臣对和谈的兴趣如此的浓厚。

只要能把金人糊弄走,他们仍然还是宋朝的统治者,至于损失的钱财,是还会从民间搜刮而来的。

“国若破,家必亡,些许微财,或能激励前敌将士,奋勇杀敌,若固守之不放,京师为金虏所破,恐全为贼人所得,徒遭杀身之祸,于己又有何益?”李师师似乎明白孙珲在想什么,她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给出了另一个理由。

“姐姐见识非凡,深明大义,请受小弟一拜。”孙珲说着起身,长揖为礼,李师师没想到他突然给自己行礼,吓了一跳,赶紧闪过一边,不受他这一礼。

“射滔贤弟万万不可多礼,其实,我更当谢谢你呢。”李师师说道,“若不是你火烧金虏,迫其退走,解了京师之围,一旦城破,象姐姐这样的人,只怕免不得为金人所虏,那时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想到她竟然对自己的未来有这样不安的预测,孙珲更加的佩服她了。

也许,如何对付赵家那爷俩,她还可以帮自己出些主意……

“姐姐怎知我一定便是退敌之人?”孙珲笑问道,打算再考验考验她。

“你刚才落在院子里,我都看见了。”李师师眨了眨眼,似乎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你的大名,现下已经传遍京师了,这京师当中能在空中来去飞腾之人,只有你一个,那么落在我院子里的,不是你又是谁呢?”

“姐姐好聪慧,以后有些事,看来可以和姐姐商量了。”孙珲笑道。

“贤弟想要和姐姐商量的,会是宫中之事吗?”李师师反问道,一下子便猜中了孙珲的心思。

“正是。”孙珲答道。

“贤弟才赴御宴而来,饮酒甚多,恐有误言,又飞行多时,身子疲惫,不如歇息一会儿,待酒醒之后再议如何?”李师师闻到了孙珲身上浓重的酒气,微笑着建议道。

“也好。”孙珲这时也确实有些困倦了,当下答应了,于是李师师叫来侍女,安排了一间厢房,请孙珲休息。

孙珲随侍者来到房间里,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门突然开了,孙珲直起身,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全身裹在一件带有红白大方格条纹的袍服当中,脸上戴着一个不规整椭圆形的亮闪闪的青铜面具,看起来好象是什么原始部落的巫师。

孙珲吓了一跳,心说怎么现在还有打扮成这样的人。

来人看了看孙珲,向孙珲鞠了一躬,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孙珲好奇的起身,跟上了他。

出了门,看到的一切让孙珲大吃一惊!

孙珲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花园,花园正中是一个大池子,池子的周围架了好多个青铜鼎,方圆各异,大小不同,鼎下火焰正盛,鼎内汤汁沸腾,肉香阵阵,而在池子和众多青铜鼎之间,是一个个搂抱蠕动着的赤倮倮的男男女女。

不远处,一座高台之上,一个戴着黄金面具有如王者一般的壮汉正在开怀畅饮,他的膝上,伏卧着一个穿着红色裘袍的窈窕女子。

高台之下的一块空地上,一排全身赤倮头戴鸟形青铜面具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正一边敲打着青铜鼓,一边跳着颠狂的舞蹈。

那个巫师模样的人带着孙珲在那些疯狂扭动的人体中走向高台,几个男人和女人在孙珲身边爬行着,他们的目标不是高台,而是那个池子,他们很快爬到了池边,抓过长柄的青铜勺,舀起池子中的液体便喝,有一个男人嫌用铜勺喝不过瘾,竟然象狗一样趴在池边啜饮,一个女人见状,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那个男人扑通一下掉进了池中,那个女人看到他在池中挣扎的样子,拍手大笑起来。

第219章 酒池肉林

孙珲看到池中的液体呈现淡淡的绿色和落到池中的男人拼命扑腾却站不起来的样子,明白过来。

这池子里装的,应该是酒!

眼看着那个男人渐渐的沉入池中,那个引导孙珲前来的巫师模样的人大步过去,伸出手一把抓住那男人的长发,猛地将他从池中拖了上来,扔到了一边。

那男人摔进了人堆中,登时被无数涌动的男女躯体淹没了。

高台上的壮汉正用一只硕大的长流青铜爵将淡绿色的酒液倒进黄金面具的口中,酒夜不时喷洒出来,流到了他的胸膛上,也溅到了那个红袍女子的身上。

红袍女子慵懒的抬起了头,刚好碰上了孙珲的目光。

那是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子,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的关系,她的双颊透着微红,一双星眸显得有些迷离,她看见了孙珲,脸上现出惊讶之色,旋即直起了身子,身上的红色裘袍顿时滑落,露出了她欺霜胜雪的玉肌。

尽管上身尽露,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定定的看着孙珲。

孙珲看到了她胸前用红绳系挂了一枚红色的带有眼睛状花纹的玛瑙珠,娇艳欲滴,不由得呆住了。

她发现孙珲在死盯着她的胸口看,脸上现出了娇媚的笑容,玉臂轻缓,向孙珲招了招手。

孙珲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几步,那王者看到了孙珲,将酒爵放到身边,猛地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黄金面具。

呈现在孙珲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年纪约有六十来岁的样子,但面容却十分威猛,当真有王者风范,可能是恼火孙珲看了他女人的倮体,他指着孙珲大声咆哮起来,孙珲听不懂他在吼什么,但几名头戴青铜胄身穿红白相间纹路战袍的赤足武士却向孙珲走来,他们手里拿着青铜方盾和短戈,明显是想要对孙珲不利。

孙珲吃了一惊,这时那个女子却吃吃笑了起来,拉过老者低声耳语了几句,老者哈哈大笑起来,挥了挥手,那些武士立时便退开了。

老者向那个巫师模样的人招了招手,巫师腾身一跃,轻轻巧巧的如同飞翔一般,落在了高台之上。

老者向巫师低声说了几句,巫师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一个武士手中的青铜盾和短戈突然飞了起来,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巫师用手指了指孙珲,青铜盾和短戈闪电般的向孙珲飞来,直直的立在了孙珲的脚边。

巫师看着孙珲,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孙珲拿起它们。

孙珲俯身拿起了青铜盾和短戈,它们似乎都是商代的样式,青铜盾上铸刻有狰狞的兽面纹饰(饕餮纹),短戈是木柄直援青铜戈,类似镰刀,整体样子好象印第安战斧,但要长和大一些,柄的末端还有叉子,孙珲没有拿起它之前,它就是靠这个叉子叉在地上的。

孙珲习惯性的弓下身子,挥了挥手中的短戈,做好了战斗准备——对于商代的历史,孙珲还是比较熟悉的,大学时甚至和同学一起根据文献资料搞过“牧野之战”的战斗场景复原,孙珲写的关于商代兵器的用法的研究论文也曾经得到了老师的赞许,当然孙珲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拿着商代兵器去战斗。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他们给孙珲兵器显然不是用来玩cosplay的。

巫师取出一只号角,猛地吹响,那声音低沉苍凉,似乎是在召唤着什么。

周围蠕动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们象是被号角声惊醒了,他们不少人直起身来,向一旁挪动,孙珲的身边很快出现了一块空地。

不远处的地面突然象是塌陷了一块,露出了一个水井般的洞口,接着泥沙仿佛喷泉一样的喷涌出来,过了一会儿,泥沙不再出现,伴随着沙沙的声响,一个巨大的蟒蛇头颅从洞口探了出来。

“我特么曰你大爷!”孙珲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不由得骂了一句。

巨蟒显然知道这个时候放它出来是要干什么,它转头看了孙珲一眼,便直向孙珲扑了过来,张口便咬。

孙珲弓身以肩抵住青铜盾,向巨蟒的头猛地撞击过去,这只巨蟒应该是吞吃人惯了,扑咬的动作非常娴熟,但它没想到孙珲会以这样的方式抢先攻击,稍一迟疑,青铜盾便狠狠的撞在了它的头上,它的头给撞得偏到了一边,孙珲也给撞得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这只巨蟒的头足有小水缸大小,其力气之大可以想见,孙珲拼力撞击的目的是要迟滞它的行动,接下来孙珲顾不上撞击的震动带来的身体不适,大吼一声,全力挥戈,向巨蟒的颈部横击。

孙珲感到青铜戈击中了有如充气轮胎一样的东西,戈首应该是切进了巨蟒的皮肉当中,因为孙珲听到一声刺耳的嘶鸣,接着一股大力从戈柄传来,将孙珲的身子带得飞了起来。

多亏了戈柄末端的叉子,孙珲手中的青铜戈才没有脱手,巨蟒用力的想要将孙珲甩开,但青铜戈深深的埋进了它的身体当中,钩在肉里,怎么也甩不脱,巨蟒暴怒了,用力挺直身子猛甩,青铜戈的木柄吃不住力,登时断裂开来。

孙珲感觉自己有如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上了半空,接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巨蟒探下身子,张嘴就来咬孙珲,孙珲双手挥动青铜盾,对着它的头接连猛击,但因为手上乏力,根本起不到什么伤害效果,结果被巨蟒咬住了青铜盾,巨蟒只一甩头,青铜盾便脱手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巨蟒的颈间流着血,但看起来受伤并不严重,行动没有受丝毫的影响,在打飞孙珲的盾牌之后,这家伙立刻直扑过来,张开巨口,要将孙珲一口吞掉。

此时孙珲已经无可闪避,就在巨蟒张口兜头咬下之际,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青光一闪,便是大片的血光。

好似下了一场血雨一般,湿热的蟒血溅了孙珲一头一脸,接着孙珲便看到巨蟒的头滚到了一边,孙珲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转头向救孙珲的人望去。

第220章 大吉之兆

那是一个身披白色轻纱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柄卷首青铜大刀,站在那里喘着粗气,虽然她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孙珲仍能从那轻纱下的曼妙身躯看出来她是一个很美的姑娘。

尤其是她那倮露在外的柔长双臂和纤纤柔荑,让孙珲很难相信,会有这么强的爆发力,能够一下子斩掉这可怕巨蟒的头。

高台上的王者见到巨蟒被斩,本来又惊又怒,但当他看到是谁斩了巨蟒之后,怒气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开怀大笑。

那女子直起身子,将手中的青铜大刀抛给了一名武士,转身几步跃上了高台,王者取过自己的青铜爵,斟满了酒,亲手捧到那女子面前,那女子也不客气,接过酒爵便豪饮起来,几口便将爵中酒饮尽。王者见状抚掌大笑,又给她斟了一爵,她接着又是一饮而尽。

那红袍女子见她到来,显得也很开心,取过一只白玉杯,倒了一杯颜色鲜红如同血液般的酒给她,她也毫不客气的接过杯来,一饮而尽。

孙珲呆呆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孙珲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好熟悉,由于她始终背对着孙珲,孙珲一直没能看到她的脸,心里竟然莫名的充满了焦躁。

象是感觉到了孙珲的心意,她放下酒杯,转过身来。

杜丽丽出现在孙珲面前。她的脸庞秀美清丽,红唇边带着俏皮的微笑,此刻她全身笼罩在阳光之下,一身金辉,一双明澈的眼睛灿若晨星,就那么的看着孙珲,让孙珲的呼吸在这一刻完全停顿。

突然间,梦醒了,孙珲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

现在仍是大宋靖康元年,他在慈云观,李师师的一间小屋里。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梦到杜丽丽在那种“酒池肉林”的环境中?

难道是她被传送到了商代末年纣王的时候?

为什么没有看到叶楚楚她们?

难道她们也都给分别传送到了不同的时代?

想到这里,孙珲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孙珲起身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小屋,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天空仍然在飘着雪花,看到孙珲又走进了大雪之中,李师师出了屋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做恶梦了?”她看了看他的脸,一下子便猜中了发生了什么事。

“是。”孙珲讶异于李师师惊人的观察力,“做了个很不好的梦……”

“梦一般都是有重要事情发生的预兆,有时候人做的梦不好,说不定还是吉兆呢。”李师师拉着孙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梦到了什么?和我说说好么?”

回到了屋中,孙珲向李师师详细说了梦境中所见,李师师点了点头,找出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很快,她找到书中的一条念了起来:“梦游园遇美女:吉,主天缘意外至。梦此者主有无媒之姻契,野合之奇逢。”

孙珲回想了一下梦境,里面“酒池肉林”的情景历历在目,而且是在一个花园里,应该算是游园遇到美女,可谓吉兆。

而那条可怕的巨蟒,虽然在梦里给了孙珲很大的惊吓,但孙珲记得《周公解梦》里说过:蛇咬人主得大财,也是吉兆。

这么一看,难道最近会发生什么重大事情,让孙珲发一笔大财的同时,还能有好姻缘相凑?

孙珲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还是先考虑把金兵干掉吧。

“贤弟现下虽能自由出入宫城,但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李师师放下了手中的书,对孙珲关切的说道,“官家疑心太重,贤弟一心为国,性情耿直,只怕易遭奸人之忌,须得提早打算才好,万一报国不成,也要有抽身的法子。”

“我是神仙之体,他们奈何不了我的。”孙珲明白她是真心在为自己考虑,心中很是感动,但嘴上却笑着说道。

李师师微微一笑,突然伸出纤指,对着孙珲受伤的肩窝处轻轻一捅,孙珲立时痛得咧起嘴来。

“你这个神仙,恐怕还没修炼成不坏金身吧?”李师师笑道,她应该是早就从孙珲的行动看出了他哪里受了伤,“用不用我给你看看?”

“那是,不过这种伤势,几天之后就会复原如初。”孙珲说着,解开衣衫,露出肩头,给李师师看。

李师师仔细的看着孙珲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点了点头。

“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你纵有神力,也要千万小心。”李师师叮嘱孙珲道,“切不可逞一己之能,为敌所趁。”

“姐姐所言极是,小弟当铭记在心。”孙珲答应道。

“你一身荷国之重,连姐姐的性命,其实都在你身上呢。”李师师叹道。

“姐姐因何如此说?”孙珲问道。

“上一回金军来犯,官家派人送去酒果和万两黄金,金人收纳之后,竟然向使臣索要我大宋女子供其淫乐,听说有金将点名欲索我和几位姐妹,幸好我当时已然出家,又恰好外出,不在观中,是以躲过一劫,可几位姐妹全都遭了殃……”李师师说到伤心处,不由得泪光莹然,哽咽起来。

孙珲知道她说的是实情,第一次东京保卫战时,开封城有个奇异的景象,宋朝的勤王部队源源开到,从一万两万到十多万,还在不断地增加。城里住不下,城外列寨的都很多。与此同时,开封城的大门总是大开着,源源不断的人流进进出出,带着数不尽的金银绢帛走向了金营。这些好东西不是拿给勤王的将士的,反而是送给敌人的。

除了钱之外,还有吃的。名果、珍膳,甚至御膳也在行列之中,每天道路上冠盖络绎相望,尽是搬运美味珍肴的人。有吃的还得有玩的,宋朝迅速调出御府珠玉、古玩、宝带、鞍勒等东西送去,没想到不对金军的胃口,他们提出要伎乐、珍禽、驯象之类的活物。

金人要什么,宋人居然就给什么,赵桓专门派了一位大臣在自己的都城里搜括民财,这位大臣的敬业程度非常高,搜括勒索得很有成绩,于是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大名——中书侍郎王孝迪。

第221章 亲身探营

王中书文采很高,办任何缺德的事都不忘自己的老本行,文章告示写得有创意。他说,乡亲们,把钱都交出来吧,要不然金军杀进城里来,“男子杀尽,妇女虏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四尽”,比七百多年以后的“三光”还彻底。为此,开封城里的百姓把他和“六如给事”并列,加封为“四尽中书”。

这样的迎奉,换来的是金军更加恶劣卑鄙的丑行。这帮长白山里的野人突然暴富,不知所以,居然在开封城边把宋朝皇室的后妃、皇子、公主的坟掘开,以此取乐。这在中国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哪怕日后土匪杀人都不祸及祖先,金国以一国之尊居然做出这样的恶行!

他们是习惯了,这七八年里,金国在灭亡辽国的战争里节节胜利,夺得土地民众之余,他们把手伸向了辽国历代先人的坟墓。

辽墓以陪葬丰厚著称,每一座辽墓都是一座金矿,金军散开大队人马,尽一切手段去挖坟掘墓。哪怕辽墓都埋在深山老林里,也没能逃出毒手。其细致程度,让二十世纪时的考古学家们都破口大骂,辽墓全被金人毁了,可以说打开一座空一座,想写论文都没有东西研究。

此时的孙珲,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不但一定要向金人复仇,还要把那些逢迎金人的宋人混帐,如那位王中书、李邦彦之流,都通通弄死!

“此等血海深仇,小弟当为姐姐报之。”孙珲回想着脑中的历史知识,说道,“姐姐所言索你入金营的金将,可是名叫挞懒?”

“正是此人。”李师师点了点头,“贤弟也知道此人?”

“三日之内,我当取此人首级,送到姐姐面前。”孙珲正色说道。

“我刚刚只是觉得心中闷损,随口和贤弟说说,贤弟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轻身涉险。”李师师听到孙珲的话吓了一跳,有些着急的说道。

“姐姐且放宽心,小弟自有分寸,不会胡来的。”孙珲感觉自己喝了香茗又睡过一觉之后,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便对她说道,“时候不早了,小弟先行告辞,三日后再来叨扰姐姐。”

孙珲说着,向李师师一揖,亮出双翼,闪身飞出屋外,腾身上了天空。

刚刚对李师师的承诺并不是他为了讨好绝世美女而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其实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场战斗开始,他就注意到,金军当中有一支穿黑色甲衣的战斗力极高的部队。

自己一开始干掉的那个使用马槊和双鞭的黑袍武士,可以说是第一个对他造成实际威胁的人,而正是因为自己在第一场战斗中没有对他们产生足够的重视,结果才使自己在这次战斗中受了伤。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孙珲现在深刻了解了这句话包含的深意。

那么,现在最好就去金军的营地了解一下,特别是关于金军中的那支特殊部队的情况。

因为自己身上带伤,如果可能的话,要尽量避免和金军发生战斗。

孙珲思考着如何偷入金营的办法,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变成李师师这样的美女进去如何?刚刚李师师看他肩头的伤口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接触了他的肌肤,他已经“学习”到了她的样子和身体结构。

孙珲心念微动,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起了变化。

他略一低头,便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变成了“鹰身女妖”!

李师师现在毕竟是熟女一个,该大的地方,真的是好大啊!

孙珲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变成美女混进去的想法,他毕竟是男人,对于变成女人这种事还是蛮抵触的。

真给金军发现了,那干脆就直接放火烧营好了!

孙珲先飞去了高宠的城防驻地,此时高宠已经因功升为了虞侯,见到孙珲到来,他和周围的宋军将士都很高兴,孙珲拿回了自己的陨铁长刀,说了自己探营的打算,高宠和将士们立刻表示要和孙珲一道前去,孙珲没有同意,而是要他们安心守城,表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担心。

孙珲手握陨铁长刀,腾身飞起,为了鼓舞守军的士气,他特意长啸着在城墙上空转了几圈,引得宋军将士齐声欢呼,然后直冲云霄而去。

孙珲振翼向城北飞去,由于金军退兵二十里,开封城下已经看不见一个金兵,孙珲沿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向北飞去,寻找着金军营地。

这一带仍属开封城郊,孙珲看到了金军毁弃的一些营地,他再往前飞了一会儿,发现了一处燃烧的村庄,众多房屋还在起火,地上有多具村民的尸体,显然金军游骑刚刚打劫过这里。

孙珲心中恼怒,放低了飞行高度,沿着金军马蹄的印迹向前搜索飞行,很快便看见了向前奔驰的一小队金军骑兵。

孙珲本想飞下去一口火将他们全都烧死,但他看到有几匹骡马上驮着几个衣衫破碎的年轻女人,知道她们是给金兵从村里掳走的宋人女子,便改了主意,他将手中陨铁长刀平端,然后便急速俯冲了下去。

金军队伍最末的一名骑兵听到后脑传来风声,正要回头,孙珲已经从他身侧飞了过去,手中陨铁长刀平端不动,仅凭飞行的冲力,便一刀将对方的脑袋削了下来。

孙珲急速掠过前方金军骑兵的身侧,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功夫,连手腕都不用抬,就将十名金兵的头削落。

“哈哈,这办法好啊!”孙珲看到不费力气就杀了这么多金兵,不由得十分开心。

他的这个战术其实是吸取了阿拉伯轻骑兵在马上平端长刀,利用冲锋的冲力取敌首级的战术,当然他的飞行冲力要比战马快得多,所以自然作战效果要更好。

终于有金兵发现了孙珲这个飞行中的死神,大声发出了警报,并摘弓取箭想要向孙珲射击,但没等他将弓拿起来,孙珲已经飞到了他身边,手腕轻轻一挥,长刀横斩,将他连人带弓一斩两断。

第222章 百年遗患

另一名金兵见状大惊,举起手中的长矛便向孙珲飞掷,孙珲轻松的闪身躲开,飞到了他身边,一刀将他的头砍成了两半。

孙珲又接连杀掉了数名金兵,最后的一名金兵看到首领和同伴尽数给孙珲杀死,竟然绝望的跳下马来,举刀想要自尽,却给孙珲凌空一脚踢掉了手中的刀。

这名金兵给他踢得凌空飞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孙珲降落在他身边,确定这名金兵没有死之后,便来到了那几匹已经停下了脚步的骡马前,挥刀割断了绳索,将六名被缚在骡马背上的年轻村女解救下来。

那几名女子本来已经给突然出现的“羽人”惊呆了,看到孙珲救下了她们,无不惊喜交集,向着孙珲齐齐拜伏,孙珲笑了笑,扶起了她们,将几匹马收拢过来,要她们骑马回去。

那几名女子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着的金兵,眼中满是愤恨之色,她们对望了一眼,捡起了金兵遗弃在地上的刀,向那名金兵大步走去。

孙珲看到她们的动作不由得一愣,他刚想阻止,几名女子却全都发一声喊,扑到了那名金兵的身边,各举手中刀,对着那名金兵或砍或刺,那名金兵顿时发出凄惨的号叫。

孙珲咧了咧嘴,他之所以留这名金兵的性命,是想要他带路,领着自己进入金军大营,现在看来,他要找“向导”的话,得另外选人了。

孙珲振翼飞起,向前飞去。

他又飞行搜索了一会儿,希望能够碰上新的金军游骑,但金兵却再也没有出现,令他郁闷不已。

他大概计算了一下路程,然后飞上了高空,向下俯瞰着,希望能有所发现,但由于天上还在下着雪,云层很厚,纵然他是堪比高倍望远镜的海东青的眼神,也望不多远,只能无奈的又飞下来,进行着低空飞行。

这一马平川的平原,根本没有啥遮挡,孙珲一边飞行,一边不由得想骂当年坚决不让宋太祖赵匡胤迁都的那个人。

赵匡胤的弟弟,宋太宗赵光义。

史载赵匡胤西幸洛阳,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冠冕堂皇,一定要去的理由。如果一定要有,那么最大的,最合情理的说法,就是他要回乡祭祖。

毕竟他的父亲赵弘殷就埋在那里。

他带着自己的二弟光义和文武百官一起程前往。开封,就留给了他的儿子德昭及三弟光美来看守。这时天下大定,南方尽平,北方的北汉苟延残喘,唯一的劲敌契丹也已经和他暂时结盟通好,一切都安定平静,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他尽可以富贵还乡,锦衣昼行了。于是,赵匡胤就回到了洛阳。

先办公事,赵匡胤携弟来到父母的陵墓安陵前,依礼奠献号恸,史称左右皆泣。之后他寻视洛阳故地,见洛阳宫室壮丽,他召来河南知府、右武卫上将军焦继勋嘉奖勉励,晋升为彰德军节度使。再之后,有传闻他到了赵普家。

从赵普家里出来之后,赵匡胤却突然提出不走了,他要把都城从开封迁到洛阳。一言既出,天下震动,但没有人敢对这时的赵匡胤说“不”,史称“群臣莫敢谏”。但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赵匡胤的多年心腹还是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表示反对,他的反对理由是,东京开封有汴渠之漕运,每年从江、淮间运米数百万斛,京城里数十万兵丁都靠这个生活,陛下您突然迁都,在洛阳怎么运粮?况且库府重兵,根本之地都在开封,实在不可动摇。

说得似乎有理,但赵匡胤理都没理他,因为赵匡胤知道,真正不愿意迁都的那个人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

晋王赵光义来了。

这个温文有礼,得体大方的弟弟从多角度,多方面的考虑出发,小心从容地对哥哥说了很多不宜迁都的话,但赵匡胤决心已定,他的回答非常干脆有力:你说迁到洛阳不行?不,迁到洛阳只是一时之计,往后我还要迁到长安(“迁河南未已,久当迁长安”)。

洛阳、开封、长安,都是中国古代的帝都名城,每一个城市都有多次成为历代王朝国都的荣耀。但是这里面却大有分别。

说到开封,这座名城居于中原的要冲地带,周边四通八达,尤其是水陆码头,从汉代起,就修有汴渠,隋唐时又再次扩决,使它“引入泗,连于淮,至江都而入海……”,占天下漕运之大利,所以以开封为国都,注定了会繁华昌盛。

但是开封的地利条件又注定了它不配成为一国之都。它四面旷野,一马平川,没有任何的天然屏障,只要有敌人渡过黄河,它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刀枪之下。战国时孙膑的围魏救赵,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开封无险可守,攻之必下。而洛阳西有函谷,东有虎牢,皆为天下之险关,当年秦国就是因为这些关隘,独抗中原六国而安然无恙。再看长安,“以河为池,以岭为墙”,是黄河与秦岭直接作为屏障,更加理想的国都所在!

这些会有人不懂吗?须知赵匡胤身边的人大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西北人,而且每天里所想的就是攻防之间的生存与灭亡,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常识了。那么还会有人反对吗?

赵光义反对,他给他哥哥跪下,史称“王叩头切谏”。

赵匡胤没办法,只能进一步解释:我要西迁国都,不为别的,只不过是想据山河之险而去除冗兵之害,就像周朝、汉朝那样使天下平安。

赵匡胤作为宋朝的第一位皇帝,一切的政治法令,立国之本都由他来开创,而他也在时刻地修改着各种经实验证明不合适的东西,比如说让宋朝后世苦不堪言的“冗兵”。在开封那个无险可守的地方安家,就必须得有大量的机动部队,而搬到了洛阳或者长安,就能彻底地改变这一现象。

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但是赵光义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抬头,向他哥哥说出了五个字。

第223章 进退两难

赵光义说:“在德不在险。”

此言一出,史称赵匡胤“不答。”也就是说,皇帝陛下被这五个字给震住了,没话可说。

但是这五个字有什么可怕的?字面上理解,不过是说,天下最重要的是“德”,按照中华文明的古理,“德”即为人心。整句话就是在强调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所谓真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同样也可以理解为,赵光义在教训他的大哥,说守天下,固国都,别老想着什么地理上的险要,只要全民一心,共同抗战,那么天下自然就太平了,绝对不会出事。

这话听起来不错,但实际每一个人都清楚,这纯粹是一句屁话。

德你个大头鬼啊!

饱经离乱,在刀枪箭雨里滚出来的赵匡胤满可以一脚把他弟弟踹倒,然后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大声呵斥他,警告他你念的那点古书狗屁不通,什么“在德不在险”?人心这么管用,李煜是怎么抓来的?金陵城是怎么打下来的?只需要寥寥数语,就可以打掉这个混账弟弟的气焰,从此要他守些本分。

但是赵匡胤偏偏选择了沉默,直到当天他让“在德不在险”这五个看似光明磊落,金光闪闪的大字成为了这次谈话的最后结点。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当天赵光义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他哥哥面前从容地走了出去。

更加诡异的是,赵匡胤当着弟弟的面没有话说,当弟弟如愿离去之后,他才望着背影,对左右人等说出了另一番话:“晋王之言固善,然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

仍然看得极准,仍然雄才伟略目光如炬。但为什么刚才不说?到底这“在德不在险”的五字真言有什么魔力让赵匡胤当场就范,把迁移国都这样的国政大事都放下了?

随着赵匡胤于“烛光斧影”的千古谜案中不明不白的身亡,是赵光义而不是赵匡胤的儿子登基即大宋皇帝位,答案才变得明朗起来。

后来的历史证明,就是这区区五字,彻底决定了中原汉族近三百多年的屈辱和悲哀,以及此后不断地亡国之祸。

而自己现在,有没有机会改正这一错误呢?

大约过了一刻钟,孙珲看到茫茫平原之上,出现了连绵不绝的营寨。

此时天上只有微雪,原本灰暗的天空变得晴朗了些,孙珲奋力扇动双翼,飞到了高空之中,向下俯瞰,观察着金军营地的情况,将金军的分布一一牢记在心。

在观察完毕之后,孙珲一个俯冲,从高空飞落,趁着没有人注意他,直接飞进了金营的一处马厩之中。

他重新恢复了人形,先悄悄的摸到一名落单的金兵身边,拍了他一下,在对方回身之际,他闪电般的出手,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那名金兵力气很大,双手握住孙珲的手腕,想要挣开,但孙珲的力气比他要大得多,一只手有如铁钳一般越收越紧,那名金兵急了,刚刚拔出腰间的匕首,却发现面前的孙珲变成了他的模样!

那名金兵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他张口要喊,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举起匕首要刺,手上却使不上力,这时孙珲伸出另一只手,一把夺过了他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心窝。

那名金兵的身子一下子软倒,接着便不动了。孙珲快速将他的尸体拖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几下剥掉了他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扮成了他的模样,然后几刀将尸体肢解成数块,丢进了马槽之中。

孙珲出了马厩,这里的金兵大概都外出剽掠去了,没有多少人,孙珲观察了一下之后,便装作巡逻的样子,向金军主帐所在的位置走去。

金军主帐之中,正召开着军事会议。

“我军现下应该马上攻城,只要再加一把力气,开封城定然倒掉!”完颜银术可看着帐内面色阴沉的大太子、二太子和一众将领,大声的说道,“宋人已然无法坚持,城内粮草无多,和太原城差不多,我军只要再攻即可,此时千万不可放弃!”

听到完颜银术可提到攻克宋朝北方重镇太原的那场战役,许多金军将领都是面色阴沉。

端座于虎皮大椅上的完颜宗翰当然明白完颜银术可的意思。

那一次金军围攻太原近九个月,能用的招数基本上都用到了。当时指挥攻城的人叫就是完颜银术可,他是完颜宗翰一系里最强的战将,在整个金军系统里,也只比号称常胜将军的完颜娄室稍差一点;比如心理上,两百七十余天里,金军没有让一个宋朝援军抵达城下;比如物资上,太原城最初是被突袭的,根本来不及囤积战具、粮食,而满城军民一天之内的消耗量是惊人的。

这些加在一起,太原城仍然巍然不动。从理论上讲,金军还能拿得出来的最后一招,就只有完颜宗翰本人了。

当时完颜宗翰亲自上阵,带来的兵力、战具与之前截然不同,尤其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自己的大脑,那里面的经验是另一种尖端武器。

完颜宗翰攻城,第一波是远程攻击。他带来了很多大炮,也就是巨大的投石机。一声令下,士兵们将斗大的石块扔进了城里,砸得很准,毕竟经常干这活儿。可惜的是,就因为太准了,全都白废。

宋军在城头上设了很多虚栅栏,从外边看像是城防设施,其实是空的。石头砸过来,坏了就坏了。万一砸坏了什么,旁边放着很多装满糠的布袋,堆上去马上就能修复成功。

第二波是过河。太原城边是汾河,这条大河曾经被赵匡胤扒开过,把太原变成了一座水城,但是啥事也不顶,照样打不进去。这条大河决定了太原护城河又宽又深,水流相当大。想要打到城墙边儿,必须填平这条河。完颜宗翰先准备了五十辆车子。这种车子下边有轮子,上边用巨大的原木搭成房子形状,用生牛皮包严实,再镶上铁叶子。这样一来,哪怕是神臂弓也射不破。

第224章 汉奸毒计

这种车子里边分成上下两层,下层是推轮子的人,上层装满了填沟的东西。东西是复合的,分成三层。最下边是大树枝绑成的架子,中间是一层草席,最上边才是土。将这三层东西一次性推进护城河里,它们缓缓下沉,不会散架。紧接着,再推下去另一组同样的东西,以此类推,直到河被填平。

这种填法的妙处在于第二、三层,里面的草席、树枝是可以燃烧的,只要及时派人出城埋伏在护城河边点火,就可以把它们烧毁,而剩下的那层土,光靠它们掉到河里,就跟拿铁锹挖土填沟差不多。

完颜宗翰加上他的军队、军械,这些都没能奏效,太原城依然屹立不动。

当时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在这儿耗着,或许会有攻破的那一天,可谁知道期限在哪儿?要么长驱直入,把太原城甩在身后,去攻打开封,毕竟那儿才是宋朝的都城。可是,万一还是攻不破,回来的路上仍然被北方三镇挡着,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一刻,完颜宗翰的脑袋终于起了作用,他决定多等两天。冥冥之中,他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最后这几天真的成了压倒太原城的救命稻草。太原城被攻破了,金军入城之后,发现这是一座尸骨累累、没有马匹牛骡、没有弓弩皮甲的空城。萍实、糠籺、草茭什么的,都被守城的军民吃掉了。

太原城是被饿倒的。两百七十多天的围困,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助,如果完颜宗翰动摇了,早走一步的话,就会给他们一丝喘息之机,或突围或抢粮,多少能有点变数。可完颜宗翰的运气很好,他选择了继续进攻,于是太原城陷落了。

而现在,完颜银术可在提醒他,不要放弃,让开封城变成第二个太原。

完颜宗翰虽然知道这一次打开封城本身和打太原并无二致,开封被攻克已经是早晚的事,但那个被宋人称为“神仙”的家伙的突然出现,却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他,甚至担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全来。

“我军是当继续进攻,可现下攻城器械全毁,急切间又造不出来,那妖人再来作怪的话,只怕我军急切难以抵挡。”完颜娄室说道,“为今之计,当速速撤兵回国,与宋人议和为上。”

完颜娄室在金军中素来有“常胜”之名,现在他竟然提出了撤退的建议,听到他的话,想起“妖人”一战便吐火烧死近万人,金军诸将全都面上变色。

“那妖人的确厉害,但也并非是金刚不坏之躯,人不能伤。”完颜银术可说道,“我军弩手向其追射之时,他便抢过盾牌抵挡,显然是畏惧弓弩所发之利箭的,后又为‘铁浮屠’用长槊刺伤,证明他也是血肉之躯,既然是血肉之躯,其纵有怪力,亦能杀死。”

“现下这妖人才是我军攻打宋京最大的阻碍,你且要如何杀死它?”完颜宗望向完颜银术可问道。

见二太子发问,完颜银术可一时语塞,连金军最为精锐的“铁浮屠”都在那妖人面前两次折戟,死伤多人,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对付那妖人。

“攻城器械已毁,我军又折损甚重,不如就此退兵,”完颜宗望显然支持完颜娄室的意见,“但要先派人同宋人和谈,拖延时间,以便我大军有时间能不受阻碍的迅速渡过黄河,否则宋人援军一到,那妖人又养好了伤,前来作怪,我军则陷于死地了。”

“宋人迷信,以那妖人为仙,认为是上天派来拯救宋京的,故疲于奔命之下,仍能拒守,如能杀了那妖人,以其尸首至城下号令,宋人必然胆丧,其都城可不攻而下。”一个坐在后面的金军将领说道。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兄弟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看到了说话的是大将刘彦宗。

刘彦宗是大兴宛平人。其远祖刘怦为唐朝卢龙节度使。石敬瑭向辽国割让幽云十六州,刘氏六代都做辽国的官,相继担任宰相。刘彦宗的父亲刘霄曾官至中京留守。刘彦宗在辽擢进士乙科。金伐辽,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逃到天德后,秦晋国王耶律捏里在燕京自立为帝,提拔刘彦宗做留守判官。萧妃掌握朝政时,迁为签书枢密院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到居庸关,萧妃从古北口逃走,都监高六送名帖给完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驾到辽境,车驾驻城南面,刘彦宗与左企弓等奉上奏章投降。完颜阿骨打一见之下,非常器重,封其为左仆射,佩带金牌。后刘彦宗在金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加为侍中,辅助完颜宗望统率军队。完颜阿骨打去世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即位,对其信重如前,不久金军大举攻宋,刘彦宗呈上十条进攻策略,完颜吴乞买看后即下诏刘彦宗兼任汉军都统。

“鲁开可有妙策灭那妖人?”听到刘彦宗的话,完颜宗翰问道。

刘彦宗起身,恭敬的向完颜宗翰施了一礼,说道:“那妖人既然是血肉之躯,刀剑能伤,其定然与常人一般畏惧毒药,宋人擅使毒药,昔年李后主便是为宋太宗以‘牵机药’毒死,我军可以剧毒之药制成药箭,待那妖人现身,以药箭聚射之,当可取其性命,此妖人一死,宋人绝望,我再行招降,则宋京可下也。”

听了刘彦宗的建议,完颜宗翰沉吟不语,但完颜宗望和完颜银术可却是大喜过望。

“我估计,那妖人上次虽然受了伤,但并不重,其贪功心切,近日可能会再来袭营,我军正好可以就此灭之。”刘彦宗又说道。

“那药箭当如何制作?毒药去哪里寻?”完颜宗翰问道。

“不劳殿下费心,那药箭我营中已然有备,约千余支,乃是从宋人军中得来,其毒性极烈,中者立死。”刘彦宗说道,“如殿下允准,可先行付给‘铁浮屠’试验。若那妖人前来,便可射之,只要其中一箭,须臾便会身亡。”

第225章 走了狗运

听到刘彦宗说他军中现在便有夺自宋军的毒箭,完颜宗望和完颜银术可都很高兴,但完颜宗翰却显得很是平静。

“如此甚好。”他点了点头,同意了刘彦宗的建议。

此时帐内的金军诸将并不知道,他们商议必要除之而后快的大敌,此时已经接近了大帐。

而孙珲并不知道,这座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的账篷里面,金军几乎全部的高级将领正在开会,商讨着怎么干掉他,他如果现在全力一口火喷过去,以后就会省事多了。

但可惜的是,在这个无比关键的时刻,一条狗的出现,拯救了金国。

孙珲正悄悄的向大帐走近,在一处栅栏之外,一条猎犬却突然冲了出来,在它的身后,则是数名金兵。

猎犬冲到孙珲面前,大声吼叫,孙珲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冲它连连摆手,向后退去。

一队金兵跑了过来,为首的一名百户模样的人对孙珲用女真语大声问着什么,孙珲不明白女真语,心中暗叫不妙,那名百户见他不说话,似乎是不明白女真语,便用明显带有北地口音的汉话问道:“你是何人?在此探头探脑?不知道这中军大帐不许下人随便靠近吗?”

孙珲听到他说这座帐篷便是金军的中军大帐,也许帐中有金军高级将领正在开会,他想都没想,连“羽人”都没有变,直接张口,一口火便喷了出来。

但就在这时,奇变陡生,孙珲听到空气中传来飞物破空之声,来势极快,有如子弹,他正在喷火之中,躲闪不及,只觉得双颊一痛,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刺了进来。

孙珲的这一口烈焰被生生打断,虽然他只吐了一半的火,但也足以将大帐点燃,帐内的金军众将无不大惊失色,全都连滚带爬的向外冲去,一个个狼狈不已。

那头猎犬当先向孙珲扑了过来,那名百户和几名金兵也狂叫着拔刀冲来,孙珲顾不上去看嘴上中了什么,而是闪电般拔出陨铁长刀,一刀将那头猎犬砍成了两半。

那名百户和冲上来的金兵给飞扬的血雨淋了一脸,全都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这时空气中再次传来了刚刚的那种声音,孙珲挥刀向来物猛斩,只听“叮”的一声,来物给他一刀斩断。

孙珲看了看掉在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支纯钢打造的锐镞铁羽的短箭。

孙珲向这支箭射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了一座栅栏后,手中拿着一支弩,此刻他又抬起了弩,似乎准备再向孙珲发射。

孙珲吼了一声,用力一咬,生生将射穿口部的钢箭咬断,他吐出带血的断箭,接着伸出左手,很随意的将剩下的断箭拔了下来,然后转身向那个黑衣人冲去。

虽然他已经看到了金军的高级将领们冲出了起火的中军大帐,而且他们当中多人身上带火,很可能就有“大太子”完颜宗翰和“二太子”完颜宗望,但此时这个黑衣人对他的威胁很大,他决定先解决掉这个家伙,然后再去找金军将领们的麻烦。

黑衣人看到孙珲向他冲来,立刻以弩发箭,脚下则向后飞步退去,很有默契的,几名身着灰衣的金军步卒一手持盾,一手执刀,挡在了他的身前。

黑衣人一连向孙珲射出三箭,都给孙珲挥刀击断,不由得有些惊慌,而孙珲见到他竟然连续向自己发箭,知道他使用的应该是一种经过改进的连弩,也是暗暗心惊。

穿越到了被后人称为“科技发达”的大宋朝,他没发现开封城宋军的武器有多先进,反而在金军这里遇到了诸如“床子弩”、“神臂弓”和面前的这种不知名的连弩的先进武器的“问候”,还真是让他有吐血三升的感觉。

孙珲为了威吓金兵,向黑衣人猛冲的同时,变成了“兽人”的形态,他身上的金兵衣甲顿时全给迅速隆起的肌肉崩裂,破碎开来,伴随着他大步奔跑,在金兵们面前完全就是一头直立奔跑的没有尾巴的白老虎,金兵见状无不吓得面无人色。

那名黑衣人一边后退一边连发弩箭,试图拉开和孙珲的距离,但孙珲已然有了防备,一边挥刀弹开钢箭,一边斩杀金兵,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挡在他面前的金兵尽数倒于圆弧状的刀光中,很快,孙珲便冲到了那名黑衣人的面前。

那名黑衣人手中连弩箭尽,他将连弩丢到了一边,猛地从后背抽出了两把剑来。

孙珲看到他手中的双剑竟然是西洋式的那种宽刃长护手但剑身较短类似罗马短剑的东西,不由得一愣。

历史上金军的武器和宋军一样很是繁杂,但没听说有用这个的啊。

他心里虽然犯嘀咕,但手上却一刻也没有停,在一刀砍翻一个金军百户之后,他猛地腾身跃起,挥刀便向黑衣人当头斩落。

黑衣人双剑交叉,向上封挡,“当”的一声,竟然将孙珲的这一刀挡住了。

就在孙珲双脚落地之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强劲的风声,他向旁边一闪,抽刀回斩,又是“当”的一声,他这一刀斩到了一柄巨大的钢叉上。

孙珲抬头望去,只见面前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多的黑袍武士,和他以前砍死和烧死过的那些黑袍武士一样,头上也带着封闭式的铁盔,只是他手里的武器不是马槊,而是一柄又粗又长的巨型钢叉。

孙珲身体变异之后力气奇大,但这一刀砍在对手的钢叉上之后,以陨铁长刀之锋利,却没有将钢叉砍断,而且双手还震得一阵发麻。

没等他缓过来,那个黑衣人挥舞双剑便冲了上来,孙珲看到那两把西洋宽剑在他的手中打着旋,更加确定了对方应该是西方人的想法。

那黑袍武士此时也在运气,刚刚孙珲这一刀不但深深嵌入到钢叉的叉齿之中,而且震得他双臂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一击之下,已经无法变招,黑衣人挥动双剑上前攻击孙珲,刚好给了他抽身的机会。

第226章 扰营

黑衣人飞起双剑,直取孙珲,他出剑奇快,接连猛刺,孙珲挥刀接连封挡,竟然没有能够挡住他的攻势,肩头被黑衣人一剑刺中,顿时鲜血直流。

孙珲的刀法和这些身经百战的职业武士相比差得太远,现在口部受伤,又不能吐火,这时又中了一剑,狂怒之下,竟然又玩起了“一力降十会”的蛮劲大法,黑衣人再举双剑进攻之际,他大吼一声,将手中陨铁长刀向冲过来的使钢叉的黑袍武士抛出,双手猛地握住了黑衣人的双剑剑身。

黑衣人大惊,双手用力抽剑,孙珲双手鲜血直流,但手中双剑却纹丝不动,黑衣人见状立刻撒手弃剑,刚要飞身后退,孙珲已经一脚踢了过来,正中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的身子猛地飞了起来,直没入远处的一个草垛之中,孙珲扬手向草垛抛出双剑,双剑直刺入草垛中,孙珲看到有血花飞溅,知道那个黑衣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便没有追过去。

这时黑袍武士手中的钢叉给孙珲飞掷的一刀削断,见到孙珲如此神威,黑袍武士斗志全无,立刻向后退去。

孙珲大步上前捡起陨铁长刀,环顾四周,此时金军诸将已然逃得干干净净,上来进攻他的,则是十余名黑袍武士和大队的金兵。他知道再打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自己现在又不能喷火,普通金兵不算什么,但那些黑袍武士的确是厉害的对手,于是便吼了一声,亮出双翼,直飞上了天空。

看到孙珲飞了起来,两名黑袍武士迅速跑到一辆马车前,掀开木箱,架起了一具床子弩,但等他们准备完毕,正要发射之时,孙珲已然飞得很高了,他们只来得及朝孙珲射出一箭,却没能射中,而孙珲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远远的飞走了。

看到孙珲飞走了,完颜宗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从一辆马车后面现出身来。

见到完颜宗翰,一众金兵立时拜倒。

完颜宗翰摆了摆手,众人起身,这时原来躲在各处的诸将也纷纷聚拢过来,看到诸将一个个面带惧色,完颜宗翰面色变得异常阴沉,但他并没有出言斥责。

大家毕竟刚刚都是一样的死里逃生,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的表现也是人之常情。

完颜宗望下令统计伤亡情况,不一会儿结果便报上来了,此战共死兵士一百二十七人,百户四人,伤者二百四十三人,帐中议事诸将中负责守卫的千户国福和国禄被火烧死,都统完颜阇母头脸手臂被严重烧伤,医生正在进行抢救。

“适才那妖人口上中箭,已然不能吐火,很可能就此远遁,我军当速速返回,再攻宋京。”完颜银术可建议道。

完颜宗翰看着天空中孙珲消失的方向许久,摇了摇头。

这时一名军使来报,说由都统完颜挞懒率领的援军已经到达。

“传令各军,火速撤兵回国。”完颜宗翰不动声色的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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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误会

“在看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叶楚楚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吓了孙珲一跳。

“哦……没看什么。”孙珲显得有些慌乱,他刚想将手中的笔记本掩藏起来,却不料叶楚楚突然起身,象只灵巧的小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边,玉手一伸,便将他手中的笔记本一把夺去了。

“咦?中文的?”看到笔记本上面的一行行略显潦草的汉字,叶楚楚不由得一愣,但她接下来只看了一小段,便将笔记本丢到了孙珲的怀里。

“好啊!你竟然偷着看‘手抄本’!”她的声音不大,可能是怕惊醒了已经熟睡的姐妹们,但仍然满含羞愤之意。

“什么‘手抄本’?”孙珲给她弄得愣了,他低头看着在前怀摊开的笔记本,拿起来看了几眼,一下子明白了叶楚楚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了,“我靠!”

叶楚楚翻开的那一页开始往后,都是这样的文字:

“夜色昏沉,街灯幽暗。窄窄小小而又败落寂静的小巷绵远悠长。我不紧不慢地走着,前边是一阵紧是一阵的,越来越急的高跟鞋叮在石板路上的‘咔嗒’声。那是一个惊若小鹿的年轻的姑娘。她挎着小包,急切的想摆脱我的跟踪,细美苗条的身躯在白色的旗袍中动人的扭动着,使我想起那高挑的身材在我的身下迎合的动人情景。我知道,今晚,我肯定得手了……”

“机会来了。那段街灯都因为我而瞎了眼。夜更静了。我突然疾步追上去,不等她叫出声来,我的匕首已经贴在她美丽迷人的脸蛋上。我压低声音:‘别叫,我不伤你,你是想一夜风流啊,还是让你的美丽的脸蛋儿……’”

“‘啊……大哥……你放我一马好吗?我给你钱。’她大概知道她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呵呵,钱我有的是!说吧,你家在哪里?’我装出恶相,‘要不,我就杀死你!你看我长的并不难看啊!’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幽怨。奇怪!她并没过多的反抗,而是在我的胁迫下,带着我来到了她的住所。”

“一进屋,我就迫不及待的插上了门。这时候我才有空欣赏一下这个年轻女子的美丽:只见她二十岁左右,胸前涨的鼓鼓的,好美!我二话不说,动手去脱……(此处省略若干字)……她再也忍不住了,‘你……你……’”

“我不管那么多了,她滑倒在了床上。我凑了上去。我要好好看看这个大美女的身体!……她本来因为羞怯而泛红的双颊现在已变成了艳红,温柔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渐渐变得急促,她的双臂蜷在胸前,仍然轻轻的喊着:‘哦……不要……这……样!……啊!……啊!……’我用力扳开她的双臂,吻住她的颈部。我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诱惑。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啊……我快不行了,啊……饶了我吧!啊……’在她不住的叫喊声里,我尽情的享受着强行占有和体贴她的快感。她的身躯随我的动作而一起一伏。”

“……”(此处还是省略若干字)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还趴在她身上的我,我正要对她说话,她突然将滚烫的双唇凑到我唇上。我呆了一下,看着她微闭双目,便配合她的唇,享受她的热情。我们久久才分开,两人都喘息着。我慢慢从她的身体里出来,躺在她的身边。她还沉浸在刚刚的快乐余韵中,渐渐的,她恢复了理智,她睁开了双眼,轻声对我说:‘以后你还来好吗?别做那些拦路抢劫的小鳖三的把戏了,我刚刚失恋,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逃命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连破身子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我们会合适,会相爱的,从你的温柔我看的出来,你并不坏,没有一个歹徒会愿意温柔的对待他的猎物,而你不是……’我一下子呆了,我不知道,我‘被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爱情经历会是这样……是啊,也许,我真的该和过去说再见了。”

“我起身拿床头的丝帕轻轻替她擦拭全身,她深情的看着我,轻轻的抓着我的手:‘我好累……抱着我好吗?’”

“这一刻,我知道,我爱上了她。”

“……现在,我们已经结了婚,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们常常用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来玩笑,我发誓,从现在起,我要给她更深的幸福……”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楚楚……”孙珲一时间满脸通红,他尴尬的笑了笑,小声说道,“事情是这个样子滴……”

“不许嬉皮笑脸!不许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叶楚楚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气鼓鼓的说道。

“冤枉,我真没看到这些,这块写的他这是第二次‘被穿越’,到了上海,时间应该是淞沪会战那会儿……”孙珲知道不能和她纠缠,于是直接说出了重点,“你看这里写着的……”

果然“被穿越”这个词一下子打动了叶楚楚,她立刻抢过笔记本,在那些令她耳热心跳的文字当中搜寻起来。

果然象孙珲说的那样,叶楚楚很快便找到了“被穿越”这几个字。

“这个笔记本就是之前坦克里的人留下来的,就是你们第一次在雪地里看到的那五具尸体……我还没看完,现在知道他们五个人第一次‘被穿越’的地方是凡尔登,时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你看到的这页应该是第二次‘被穿越’,地点是上海,时间是淞沪会战的时候。”孙珲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我错怪你了,孙哥,对不起啊,不好意思……”叶楚楚垂下了头,声音里满含歉意。

“没事……谁知道这家伙会在这里写黄段子……”孙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刚才看到的那些文字却让一股热流在他的身体里涌动起来。

“时间不早了,孙哥你也睡吧……”叶楚楚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三个女孩,轻声说道,“这笔记本里的东西,咱们再找时间慢慢研究……先别告诉她们……”

“好啊,那这可就是咱们俩之间的秘密了。”孙珲认真的冲她点了点头。

“嗯……”叶楚楚拿过毯子,给孙珲盖好,“谢谢你,孙哥,有你在,真好。”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在他耳畔说道。

第53章 党卫军报告

希姆莱在这里婉转说明的“健康的人类理智”只不过是残酷的恐怖统治。谁倒霉被希姆莱的机构盯住,就会跌进暴力的冥府。布尔什维克党员、犹太人、同性恋者、吉卜赛人在希姆莱的监狱和集中营中受到系统化的污辱、虐待和杀害。希姆莱亲自为集中营里的日常生活制定了详细的规定——声称旨在阻止工作人员的过度专横。但实际情形却是两回事。尽管有明确规定,虐待狂们仍有巨大的自由空间可供施展。国家司法部门不得追究集中营里的谋杀。有疑问时总是由这位“党卫军国家领袖”做出有利于自己的看守人员的判决。没有一桩案子是希姆莱的集中营看守人员因残暴过度受罚的。他本人对待犯人的态度是多么地具有讽刺意味,他曾经在达豪这样欢迎一队新来的犯人:“你们知道,你们在这里是受保护性拘留人员。这就是说,我们将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看守们听到后竟然哄堂大笑,打断了他的讲话。

随着战争的爆发,希姆莱的职责范围继续大增。老拿他的浪漫而古怪的爱好取笑他的最有效力的执行者的希特勒这下比过去更需要他了。对东方生存空间的阴暗幻想,先要赶走那里的人然后再“日耳曼化”,似乎终于成形了。希姆莱的工作人员开始制定如何能将德国的“民族边界”尽可能远地向东推进的计划。最后形成了“东方总计划”,它预计波兰和苏联西部的300万人会饿死。反过来,大批住在“防卫村庄”里的德国移民要保护新的日耳曼边界。在袭击波兰时希姆莱和海德里希就开始了最早的削减“东方民族”的行动。他们的突击部队跟在前沿部队后面追捕波兰的知识分子和犹太人,暂时还不是太系统性的。命令的等级制度总是相同的。希特勒先亲自找党卫军头目谈话,说明一般性方针,然后由后者向他的手下传达具体的命令。但这二人的关系一点也没有周报图片所显示的那种友好默契的特点。对于希姆莱来说,每当必须走到他的“元首”面前时,他总是紧张得要命。希姆莱是多么害怕去见希特勒:“没有亲眼见过的人谁都不会相信,当接到去见希特勒的命令时,一个有着希姆莱这样权力的人会如此害怕。”,“如果一切很顺利甚至得到了一声夸奖,他会高兴得像通过了一场考试似的。”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关系。当希姆莱向下属声称,“元首”永远正确,对于他来说这是超验的事实——虽然身为帝国消息最灵通的人,他当然知道希特勒事实上也做出过各种明显的错误决定。但在这位执行者的幻想中,那位独裁者确实扮演着民族救星的角色。“他出现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他赞美希特勒道:“他属于那些伟大的光辉形象,每当肉体、精神和心灵陷入极端的困苦时,他们就为日耳曼民族出现。歌德是精神领域的这么一个形象,俾斯麦是政治领域的,元首是各个领域的。他是由日耳曼的轮回为世界准备来领导反对东方的斗争、拯救世界上的日耳曼文化的。”出自希姆莱之口的这种病态的赞歌不是说说而已。他将他的“元首”抬高得和上帝一样绝不仅仅是智力问题,而是因为这种无限的崇拜满足了他内心深处对依靠、方向和安全的需求。

希姆莱多年来就为现在开始的“战斗”做好了准备。他的人种妄想的中心点是将生命分类:人,“下等人”和动物。希姆莱一有机会就向他的手下强行灌输他的核心信息。党卫军用演讲、小册子和讲课,来培养其属下的“世界观”。这一“新思维”的中心不应是个人及其幸福憧憬,而是人民的幸福,种族的幸福。每个党卫军成员都应该认为自己只是祖先和继承者之间的链带的一个环节。

此刻的希姆莱不会想到,他的思想会给后世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影响,而现在,注定要有一个“下等人”来挑战他。

希姆莱回到了他的住所,查看起关于武装党卫军的报告来。现在的武装党卫军已经扩充到了16万人,共编为5个师、1个师级战斗群和若干独立部队,现在所有的党卫军部队都投入了对苏作战。

一位党卫军军官的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俄国的步兵经常战斗到最后一刻……在那些燃烧的坦克里,苏军坦克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全力射击……受伤或失去意识的士兵一旦恢复知觉就会扑向他们的武器……败退的俄国部队会在我们后方留下一支小分队,这支分队会坚持下去并在规定的时间里得到增援,直到俄军的大部队出现……无论河流和沼泽多么深,还是树林多么浓密,他们总能找到路穿过去。”

“……每当我们攻击苏军时,几乎无一例外的会遇到顽强的抵抗,他们有可怕的KV重型坦克,这些坚甲巨炮的怪物总会一马当先,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4’号坦克只能在极近的距离上才能对它们造成威胁,而它们的大炮却可以将我们的坦克轻易撕成碎片……我现在还记得那天遭遇一辆车体编号为‘521’的‘KV-1’坦克的情景:它的正面和侧面被我们各种口径的炮弹敲得坑坑洼洼,没有一发炮弹能够将它洞穿,那些英勇的试图从近距离攻击它的我们的步兵大多被它的机枪射倒,它的坦克手顶着弹雨从炮塔里探出身来,用冲锋枪向我们的步兵射击,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张年轻姑娘的面孔,她的飘动的黑发,她那黑亮的眼睛,在硝烟战火中是那样的迷人……很难想象,这辆坦克的成员,竟然会有一位美丽的东方人女战士……”

尽管对这位党卫军下属报告的字里行间充溢着对敌人的赞美感到有些不满,但和元首的美学观点一致的希姆莱还是就着这些文字,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美妙”情景,并为之感到了一丝小小的震颤。

第134章 第一次

那种将来任何时候一想到对方就能感受到的那种最美好的男女震撼的情感,因而才会让孙珲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如此光明。爱情不仅仅只是一场爱情,爱情还是一种追求,一种对美好感受的追求,美好永恒还有勇敢的爱情才是他的目标。

她伸出手,捧起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从他那忧郁的眼神中,她渐渐的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你喜欢我。”叶楚楚终于说出来了,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让他缓缓的轻抚着。

“我爱你。”

孙珲说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白瓷般美丽的面庞,手掌慢慢摩挲着柔嫩的肌肤,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而她现在,完全向自己敞开了心扉。

叶楚楚柔顺地接受着他对自己的爱怜,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和男孩子肌肤相亲,在孙珲之前,她也处过几个男朋友,但不知怎么,只要对方的手一接触到她,她就感到排斥和厌恶,可和孙珲在一起,她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不管是怎么回事,现在对自己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她现在只想拥有他。

她渴望他占有自己。

她轻轻的按着他的手,向下移动,让他的手轻抚过她的脖颈,停在了她的胸前。

他终于象狮子一样的勃发了,将她拥在了怀里。

他的动作温柔而有力,二人很快便进入了忘我状态,叶楚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还有一丝紧张和慌乱,不过马上,就被他缓缓用力所带来的舒畅所代替。他是那样的坚强而有活力,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火热的熔炉中,从未有过的舒畅一次次地袭击着自己。

孙珲看着叶楚楚那无比娇艳的面孔,剪水双瞳闪闪地仰视着他。孙珲弯下腰去,深情的吻住叶楚楚的双唇,叶楚楚的双手在空中划动了一下,然后圈住了孙珲的脖颈。他们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孙珲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的,充满爱护的爱着她,叶楚楚微微的低吟了一声,偏转过脸轻喘。孙珲的血液像潮水一样,在体内热切地奔流,他的喉咙里发出闷哑的声响,他听见了叶楚楚幸福的叫喊声,他觉得自己已经淹没在了她的深情之中……

几番登上极乐巅峰之后,两个人相拥而卧,孙珲变得温情而平和,他呆呆地凝视着叶楚楚。经过了成人的洗礼,他对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亲切而又依恋的感情。

他看着她,那玲珑而悬直的鼻梁,看起来有点单薄,但此刻她双颊绯红,显得很有朝气,仿佛在窃窃私语:我在这里呢。那两片美丽而又红润的嘴唇微微闭上时,上面好像闪烁着红光,显得格外润泽。那樱桃小口纵然随着呼吸而张大,可是很快又合上,可爱极了,就如同她的身体所具有的魅力一样。在微弯的眉毛下,那双外眼梢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有意描直了似的眼睛,如今还滴溜溜的,带着几分稚气。她在这个时代因为从来不化妆,军队里的战斗生活给她原本欺霜胜雪的肌肤留下了些许健康的暗色,而今天又渗入了粉红的色彩,娇嫩得好像新剥开的百合花或是洋葱头的球根,连脖颈也微微泛起了淡红,显得格外洁净无暇。

这一刻的她,是真正的千娇百媚,分外迷人。

“在想什么?”她看他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问道。

“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孙珲握着她的手指,柔声问道。

“一开始有点……后来就没啥感觉了。”叶楚楚看了看床单上的星点落红,扬了扬眉毛,“都说第一次会很疼,可我……真没觉得,也许是因为身体发生变异了的关系?”

“也许是因为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感觉也不一样吧。”孙珲突然象是想起来了一件事,煞有介事的对叶楚楚说道,“不过,有个问题啊,既然咱们的身体受了伤会很快的痊愈,那刚刚你那里的……那个……会不会也重新长好啊?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岂不是每一次你都会疼一下啊?”

“也只有你能想到这种问题。”叶楚楚看孙珲认真的样子,忍着笑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许你再……”

“啊?……”

“怎么?不愿意为了我牺牲一下?”

“当然愿意,不过……”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噗哧”憋不住的笑声。

“又听墙根儿你们!”叶楚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大窘。

“我们错啦!楚楚姐,孙哥,你们继续哈,我们走了。哈哈哈哈!”窗外传来了王琳琳的大笑声,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一切归于沉寂,显然她们三个已经逃得远了。

“等下次在坦克里当着你们的面做,让你们再听墙根儿。”孙珲有些好笑的说道。

“还在坦克里面做?亏你想得出来!”叶楚楚红了脸,嗔道。

“怎么不能?你还没进‘KV-220’里面去看看吧?这种坦克炮塔很大,车体又加长了,在里面做完全没有问题的。”孙珲认真的回答道。他已经去“KV-220”坦克里面多次了,别说两个人,就是五个人在里面做,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孙珲小小的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她们四个在“KV-220”坦克里面“群修”的情景,不由得心一阵狂跳,但他立刻就被对不住叶楚楚的负疚想法包围了,赶紧驱散了这个绮念。

此时孙珲还不会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会是怎样的感觉。

第二天,孙珲和叶楚楚便去找了伏罗希洛夫,想要请他帮忙安排前去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主力舰“十月革命”号战列舰上参观一下,虽然不明白孙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伏罗希洛夫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两天后,伏罗希洛夫便给了他们回音:一位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上尉带着几名水兵专程奉舰队司令特里布茨海军中将的命令,开着一艘小炮艇前来迎接“521”英雄车组前往“十月革命”号战列舰上参观。

第227章 放火

这个情况让孙珲郁闷不已,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应该是金军将领们惧怕自己下去刺杀他们,改换了普通军官和士兵的装束,和众多官兵混在了一起,是以让他无从分辨。

比起狡诈的金军将领,靖康年的宋朝君臣们简直特么就是一群脑残片吃多了的LowB。

虽然没有立刻发现金军将领,但孙珲并没有气馁,仍然在天空中仔细的观察着金营的情况。

金军明显是在做着撤退的准备,孙珲注意到金军士兵将许多不必要的辎重都抛下了,只带粮草和牲畜,当然还有他们掠来的宋人女子。孙珲看到他们向驱赶牲口一样的将这些衣衫破碎的女人赶上马车,心中愤怒不已,他牢牢记住了这些马车的位置,以便于在自己即将发动的进攻中,不要误伤了她们。

孙珲在高空中小心的观察,他很快便弄清了金军各支部队的分布,尤其是对他威胁最大的弓箭兵,还有那些装有床子弩的马车。

孙珲竭力想要弄清楚那支以黑袍黑甲为主要装束的金军精锐小部队的位置,但他观察了许久,发现这支部队竟然是分散的,大约以数十人为一个单位,主要执行巡逻护卫任务,虽然金军将领已经改换了普通官兵的装束,但通过这支部队的护卫范围来看,他基本确定了几个较小的营帐,应该就是金军将领们躲藏的地方。

金军援军和主力会合后,孙珲看到一名头戴白裘银盔的金军将领下了马,有人上前和他说着什么,又指了指一下周围的士兵,似乎是要他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那金将十分恼怒,奋力挥着手,表示拒绝,而来人也很强硬,手执令箭不肯让步,那意思他不换衣服就不许进营。

孙珲知道那个金军将领就是完颜挞懒,他本来想等挞懒去见完颜宗翰兄弟,好将他们三个全都干掉,但现在挞懒却和那个传令者僵在了一处,孙珲担心时间一久会生出变数,不如先取挞懒的首级,于是猛一收翼,直向下俯冲过去。

挞懒此时正自怒冲冲的想要调转马头离开这里,猛地听到天空中传来呼啸之声,这时那个持完颜宗翰令箭的军使抬头向天空一望,立时惊恐的大叫起来:“妖人来了!大家小心!”

挞懒是身经百战的大将,闻言立刻打马向边上一跃,顺手拔出刀来,他此时并没有看到袭击者,完全是凭借战斗本能的反应,但他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就在他抬头向上一望之际,孙珲已然飞扑到了他的身边,陨铁长刀一记横斩,生生的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一标血泉从挞懒颈间涌出,挞懒的头骨碌的滚到了一边,他的无头尸身在马上晃了一晃,才摔了下来。

周围的金军将士全都惊得呆了,直到挞懒的尸体摔倒在地,他们才回过神来,齐声发出惊骇的叫声。

孙珲俯身滑翔,一把将挞懒的头抄起,系在腰间,然后双翼一振,直向挞懒所率的金军冲去。

根据孙珲对这段历史的了解,在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两军皆至开封围城后,完颜挞懒受命阻击宋朝援军,于杞县破宋兵2万,又克拱州,降宁陵,破睢阳,下亳州,一直在外围活动,建制基本保持完整,战斗力没有多少损失,是以孙珲决定改变作战计划,先拿这支金军开刀。

孙珲向毫无防备的金军援军扑去,张开口全力一口长火喷出,这支金军打惯了胜仗,根本没想到会遇到来自于空中的袭击,虽然他们都是骑兵,但因为排着密集的行军队型,结果被孙珲喷出的烈焰烧了个正着,登时大乱。

离孙珲较近的金军骑兵当场给烈火烧死,离得稍远的连人带马全身起火,战马身上起火后开始乱蹿,一时间到处都是奔跑的着火人马身影和惨叫声。

孙珲沿着金军队伍一路喷火烧了过去,金军人马相互践踏,挤成一团,根本无从躲避,而孙珲又飞得极快,很快把这支金军队伍从头烧到尾。

看到这支金军全队陷入到了火海之中,孙珲心怀大畅,受伤的仇算是报了一半,他一时兴起,接着便飞向金军大营,开始肆意喷火,也不去管刚刚选定的那些帐篷了,基本是遇到什么烧什么。

孙珲一路烧将过去,金军的帐篷、粮草辎重和车辆一时间俱都起火,孙珲正烧得兴起,突然看到那队载着被俘宋人女子的马车,这才生生停住了口,越过了这些马车之后,才继续喷火,将前方的数座帐篷烧毁。

差不多只用了一刻钟,孙珲便将整座金军大营全部点燃。

也许是之前的战斗打掉了那支由黑袍衣甲的人组成的金军精锐部队的士气,孙珲火烧金营从头到尾,竟然没有遇到他们的攻击,和以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由于这次火烧得分外厉害,到处都是浓烟和烈焰,能见度急剧下降,孙珲还是担心遭到那帮人的暗中袭击,是以也不托大,感觉该烧的地方都烧到了之后,他便迅速振翼飞上了高空,从天空中检视着自己的战果。

从天上看,他的战果十分辉煌,不但金军援军死伤大半,在大营之中的金军也烧死甚多,他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金兵的尸体,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两万多人死于大火之中。

看着遍野的尸体,孙珲有些郁闷的发现,他根本无法确定,金军的最高统帅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兄弟是否就在其中。

也罢,好歹挞懒的头在这里,李师师那里是有交待了,再下去割些头颅拿给赵宋皇帝小儿记功好了。

主意既定,孙珲便在天空中盘旋,等着火势稍息,好下去收割人头。

由于这场大火实在太大,加上大风一吹,竟然越烧越旺,孙珲在天空中发现那些载着被俘宋人女子的马车竟然给大火困住了,无法出来,不由得有些傻眼。

第228章 收人头

孙珲想了一想,便俯冲了下去,来到那些马车旁,对着包围的马车队伍的火圈又喷出了一口火,将火圈冲开了一个缺口,然后他驱赶着驮马,将马车一辆一辆的带出了火圈,来到了安全的地带。

此时的孙珲并不知道,在一个他没有发现的角落,有一些人正惊恐不安的望着他。

“想不到这妖人竟然宅心仁厚。”完颜宗翰紧盯着孙珲的一举一动,说道,“比之宋国君臣,要高出太多了。”

“宋国君臣只顾保全自身,哪管百姓死活,我军连番两次入宋,都轻易打到开封城下,并非无因。”完颜宗望小声说道,“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会功败垂成,坏在这妖人手里。”

“妖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可以利用,可以杀死。”完颜宗翰的目光变得分外的锐利凶狠,“只要你我逃得今日之劫……我定然取他性命!灭了宋国!”

孙珲此时已经将众宋女救出完毕,开始到处寻找金军将官,割取头颅,看到孙珲将已经被人马践踏而死的六弟完颜宗隽的头以刀割下,悬在腰间,完颜宗翰一时间目眦欲裂。

孙珲当然不知道他割下的头颅当中有完颜宗隽这样的重要人物,他只是选择那些耳朵上有硕大金耳环的脑袋来割,在足足装了一布口袋的金军将官的首级之后,他便振翼高飞而去了。

开封城的宫城里,完颜真珠站在宫城的一座角楼之上,眺望着天空中那只盘旋的鸟儿,握紧了拳头。

夕阳已经半落在玉清池上,在他的位置,可以看见整个开封城朦胧在雾气一样的夕照中,而玉清池上的水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隐隐地可以听见远处高台上敲击云板的苍苍声。

开封城的夕照是有名的胜景,宋人士族喜欢唱咏的。不过完颜真珠却并不那么喜欢。这里的屋子总是那么高,走到哪里都是看不尽的亭台和楼宇,把远处的草木还有天际的浮云都给挡住了,他尤其不喜欢那些高耸的宫墙,走在墙下像是那墙就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叫人喘息不得。

每当这时他就会格外地怀念北地,怀念站在马背上一眼可以看到天地尽头的感觉,那里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一片碧蓝,常常腾起白色翼梢的大鹰,即使孤独,都飞得那么高傲英雄。

“终有一天,我要带着大军铁鹞子来这里,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拆了这些劳什子宫墙,全部改成牧场……”他暗暗的骂着,“只要我能回去……那些把我抓来的人,把我关在这里的人,还有那些在我父王面前说坏话,说我是什么注定给草原带来战乱之人,要我远远离开的混蛋萨满们,全都乱刀砍死!”

完颜真珠狠狠踢了面前的栏杆一脚,象是笼中暴燥的野兽。

“少将军小心!”旁边响起了内侍高仁恩的尖叫,“那栏杆上午才刚修好。”

“什么狗屁栏杆,经不起一脚,我大金哪有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不要住在这憋屈的楼上,明天我就搬到城外猎场去住!你们宋国是有猎场的吧?不要告诉我你们连跑马的地方都没有!”

“少将军……”高仁恩无奈的苦笑着,“这可得请示皇上才行。”

“请示?我不住他这地方了还要请示他?你们这哪来这么多狗屁规矩,我今天就搬出去,哪个敢拦我,就一刀一个!”

高仁恩的汗珠大滴的往下淌,昨天这少将军已经大闹过一次了,拔出腰刀来四下追砍侍卫,高仁恩也挨了他一脚,现在肚子上还淤青着呢。这个被“麒麟仙人”俘来的家伙却象是小狼羔子一样野蛮凶恶,高仁恩真怀疑皇帝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才把他留到宫里来祸害的。

可是皇帝有心和金人和谈,这位少将军便惹不得,自己就只有在这挨骂受气,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份罪,他脸上陪笑着,心里好似吞了一百斤的苦瓜。

“少将军,少将军……那个,用膳时间到了……”高仁恩顾左右而言它。

“烤羊腿有吗?烧酒有吗?”

“有……有……”高仁恩大把擦汗,因为嫌羊肉不地道,酒不够劲,这位完颜真珠少将军已经掀翻过十几次桌子了,现在的活羊和酒全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完颜真珠背后那个明媚的小宫女立刻轻手轻脚地上来,在他的脖子上围上大红的毡子。她凑得近的时候完颜真珠闻见她身上娇嫩的桔子香味,眼前闪动着胸口雪白的肌肤和清秀的蝴蝶骨。

“走开!”他一把推去,“我不要披这些破擦嘴布,你那味道熏得我头晕,下次洗干净了再来!”

小宫女脸一红,再一白,哭着就跑出去了。

高仁恩紧张的不行,忙向另一个小宫女一挥手。一盆汤水呈在了完颜真珠的面前,宫女低头捧着汤盆,腕子细白修长,一对碧玉镯子绿得又深又透。完颜真珠凑上去,一盆清汤泛着深红色,飘着几瓣玫瑰,闻起来有股花的淡香。

“完颜少将军用汤。”宫女的声音极清极软,是完颜真珠在北陆从未听到过的。

然后完颜真珠一抬手,汤全飞到了高仁恩脸上。

“哼哼,我知道你们嫌老子脏,老子已经一天洗一次澡了,还要怎么样?饭前这么多破规矩,要是让我兄弟们知道我抓羊腿前还得先用花瓣洗手会笑死在地上的。”

“好……不洗手了,不洗了……”高仁恩吐着口中的水,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宫女,猛得对她暴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这时一个声音从天上传来:“呵呵,昔为阶下囚,今为座上宾,谁特么这么大的威风啊?”

听到是孙珲的声音,完颜真珠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嫌我大宋的羊肉不够地道,那么要不要尝尝贵邦的人肉啊?”孙珲双翼一收,落在了角楼之上,瞬间由“羽人”变为人形。

孙珲将手一扬,一个东西滚到了完颜真珠的脚下。

看到那是一颗人头,完颜真珠吓得跳了起来,再没有了刚才的无赖气势。

第229章 东京梦华

骤然出现的血淋淋的人头把随侍的内侍宫女们吓得尖叫起来,但完颜真珠却充耳不闻,他死死的盯着那颗凝固着惊愕表情的脸,全身有如堕入冰窖之中。

他认出了,这是完颜挞懒的头。

“这个人你认识吧?”孙珲注意到了完颜真珠神情的变化,知道这一次他绝对没砍错人。

孙珲在飞回东京城后,先去了张叔夜那里,和他说了自己火烧金兵大营的事,并将一袋子金军将官的人头都交给了他,张叔夜惊喜莫名,立刻派儿子张伯奋率领五百骑兵出城前往查探,孙珲则拿着挞懒的人头去了李师师的居所慈云观,李师师得知孙珲为自己和众姐妹报了仇(她也没见过挞懒长什么样),情动之下,竟然以身心相酬,令孙珲爽上了天,是以他来皇城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晚了。

孙珲本想拿着这人头去给衰皇帝赵桓练练胆子,但飞过角楼时恰好听到完颜真珠在那里耍威风,他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便立刻降落了下来,给了完颜真珠当头棒喝。

听到孙珲的问话,完颜真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孙珲不再理他,而是径直来到了桌前,抓起羊腿,撕下肉大块朵颐起来。

完颜真珠猛然转头看着孙珲,一时间目眦欲裂。

“我还砍了几十个头,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你父亲大太子殿下的,你一会儿可以去认认。”孙珲咽下一口羊肉,舔了舔手上的油,轻蔑的看了完颜真珠一眼,“还有,你们的人给我烧死大半,剩下的应该已经逃掉了,所以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完颜真珠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向孙珲冲了过来。

孙珲浑不在意,依然大口吃肉,根本就没有看他。

完颜真珠扑到孙珲身边,举刀欲砍,但刀举起来之后,却僵在了那里,始终没有落下去。

他当然明白,这一刀下去,结果很可能是杀不了孙珲,自己反而给孙珲杀掉。

他并不想死。

孙珲这时站起身来,面对着他,将一根啃光了肉的骨头塞进了他的嘴里,用力的搅动着。

“嫌肉不好,那就吃骨头吧!”孙珲嘲笑着他,“过了今天,骨头也不会有了。”

完颜真珠的脸因为巨大的耻辱而扭曲,他的手里虽然还握着刀,但仍然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孙珲将他手中的刀拿了下来,看了看他,双手用力,这口刀便在他手中断成了数片,孙珲将刀扔在了完颜真珠的脚边,不再看他,重新回到桌前,吃起羊腿并喝起酒来。

孙珲一顿风卷残云将羊腿全部吃光,酒也喝了不少,他略带醉意的指着那颗人头对高仁恩说道:“此是金虏大将六部路都统完颜挞懒之首级,烦劳你交与官家,告诉官家金军大营已然为我用火焚毁,金军伤亡甚重,余部正奔向黄河渡口,我一人无法全数追歼,要官家火速派军追击。”

“是!是!小人谨遵上仙之命!”高仁恩赶紧跪倒拜伏于地。

“这人已经没什么用了,不必容他在宫中放肆。”孙珲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完颜真珠,“砍了祭旗好了。”

“是!是!”高仁恩抬头看了完颜真珠一眼,嘴角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这两天他受够了这个家伙的气,现在终于有出气的机会了。

“这羊肉不错,好吃。酒也不错。”孙珲抹了抹嘴,“我走了。”他说着起身,亮出了双翼,飞出了角楼。

高仁恩和诸内侍宫女向孙珲飞走的方向再拜,礼毕之后,高仁恩看着仍然傻站在那里的完颜真珠,向内侍和侍卫们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会意,齐齐撸起了袖子,向完颜真珠扑了过去……

孙珲飞出了皇城,他不想和赵桓这个脑残皇帝废话,是以没有去内宫,而是飞向了东京城的居民区。

现在的他,终于有心情好好参观一下东京城这座梦幻之都了。

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他曾外出旅游,也许是去的地方多了,总之是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之后,他发现这些城市大多千篇一律的成了钢筋水泥的森林,有些城市徒有古城的称号,却失去了古城的面貌。而今天,他终于可以见到真正的古城是什么样子了。

开封有许许多多的河与湖,曾被称作北方水城。大概是因为一直都是帝王之都,这里所有的古建筑都十分挺拔威严。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一方的人也就建起了这一方的楼,性格脾气都透露出当地人的特质。

和唐朝时相比,东京的城市生活内容有了巨大的变化,这个城市的人们太过于热爱生活了,习惯在饮食文化中寻求满足感。所以开封更像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到了城中心的市场,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位密密麻麻地据守住道路的两侧,在摊位的后边再展开一片桌椅。虽然现在是冬天,开封城的气温很低,但是露天的市场上却是热火朝天。北方的小吃量大滋味足,加上身边人吃的痛快,人们的胃口也不知不觉好起来。街边的茶楼不时传出丝竹之声和奇怪的唱腔,别有风味。

东京内城分三十六坊,外城分七十五坊,后来又增加十四坊。宋朝是中国历史上市民文化空前繁荣兴盛的时代,唐朝时的宵禁制度已经不复存在,城中各处瓦子(市场)每到夜晚热闹非凡,如同白昼。为了防火,每坊都设有军巡铺屋,每处五名铺兵。城中还列有砖砌的望火楼,一旦发生火情,就迅速报告军主、厢主、马步军、殿前三衙和开封府,派人扑灭,不需烦劳百姓。此外,因宋仁宗体恤百姓患病没有医药,还下令在城中设立惠民药局,凡是无力求医的百姓,都由官府给钱配药,每年夏季还免费向百姓施舍汤药。仁宗时期还设立了东西福田院,向老弱、孤寡、病残的市民施舍粮食,神宗时期将福田院扩大为四所,除了施舍粮食外,天寒时还收容无家可归的老幼穷人、病人乞丐,所需的费用都从左藏库支取。徽宗时期则设立了性质类似的居养院、安济坊,至于无力安葬的贫民,都有漏泽园负责掩埋。

第230章 万花楼

东京城这一切的繁华,本该终结于现在。而此后中国历代的都城,大都是以东京城为蓝本的。象金国灭亡北宋后,金人对东京城的繁华生活艳羡不已,全盘照搬,金军攻陷东京,将东京城内金银财帛、仪仗礼器、书籍图画、天文仪器全都搬运一空。等到1149年金帝完颜亮修建中都城,更是将东京残留的宫廷陈设、宫殿窗槛、装修、湖石等等全部运往北方,并按照东京的模式修建中都,从而奠定了此后元明清三代都城的基础。

但是现在,因为自己的努力,历史将变得不同了。

孙珲飞过大街小巷,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有些醉了,他飞得有些低,街上的百姓看到了他,纷纷指着他欢呼起来,孙珲见被人们认了出来,干脆摇摇晃晃的降落在了街上,变回了普通人的形态。

此时他大破金兵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东京市民闻讯无不额手相庆,见到孙珲降临,纷纷拜伏致谢,孙珲看到人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请众人起身,说自己只是随便逛逛,当下便有人呈上酒食作为供品,更有人帮忙引路,指点他这城内的繁华去处。

一路白吃白喝的信步蹓跶,孙珲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座名为“万花楼”的建筑前。

旁边的人见他驻足观看,便告诉他,万花楼可以说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温柔之乡,其服务内容与普通青楼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在精神内涵层面,却是天壤之别。曾有词人说万花楼出售的是“爱与自由”,虽然略有夸张,但可以看得出来,万花楼的服务更注重的是和客人之间的精神交流。

孙珲知道,在古代社会,一些文人雅士具有较高的精神生活需要,他们虽拥有妻妾,满足身欲、生儿育女都没有问题,但由于是包办婚姻或政治婚姻,双方缺乏共同兴趣和共同语言(像李清照和赵明诚那样的夫妻是极其珍罕的),于是他们就渴望和某些异性建立一种平等的、思想感情交流的关系,而这只有去万花楼这样的地方才能做到。因为在古代社会中,男子除这种地方外,没有和除自己妻妾之外的女子自由交往的机会,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些文人雅士去烟花之地的主要目的就不是“那啥”了。

既然是精神交流,就得有交流的基础。万花楼的消费主力是士大夫阶层,对楼中美女的要求自然也相对更高。首先要有范儿,就是气质,品味。然后是要有技艺,琴棋书画至少要会两种,最后才看外观容貌。老板在选到智商情商够高的容貌姣好的女子后,培训这些美女舞蹈、弹琴、写诗等等,经过这一番的培训包装,才有了名动京城的那些万花楼红牌姑娘。

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的姑娘,自然不是谁想见就见的。想进入万花楼消费得过好几关:首先是“旗楼赛诗”,也就是客人进门后,先要把你写的诗,写到旗楼的影壁墙上,服务生看到要抄下来,拿进去给姑娘看。如果姑娘看不上诗的文笔,会直接拒绝客人入内。如果姑娘见过这首诗,知道非诗作者,有人代笔,更是会直接轰走。要知道这些姑娘见多识广,天天的工作就是读诗、谈恋爱。如果一看,是原创、充满才华的诗,嗯,这个有才!可以进来。这个时候还是盲选,全靠诗词取胜,颜值半点用处都没有。

这进来后就是第二关,也就是“打茶围”,即比赛茶艺知识,一般有三、四个这种过了初试的人参加,不仅要识茶、品茶,还要比文化知识,吟诗作赋啦,对个对联啦,有的时候还得唱个歌跳个舞啥的,总之各种才艺尽显,就等着姑娘现身首肯,投怀送抱。

此关姑娘依然不会现身,只是在帘子后面听这些人的发言。就算姑娘已经认可某位才子,也不会马上见面,尽等着把人胃口吊足,属于标准的“饥饿营销”。见不到人,才子们也不能着急,必须特别有风度的留一首诗,打赏之后,才能离去。第二天又来,又开始重复前一天的步骤。

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财力和才力大PK之后,终于有人在众多强者中胜出,获得了姑娘亲自面试的机会。但是这也只是面试,面试不通过还得请回,之前的努力算白费,投诉发飙都没机会。

其实一般来说到了面试这关,成功率已经非常高了。接下来的题目也不会太难,无非首先对对子,然后出些题,或弹些曲子,或挥毫泼墨,或拿出国画鉴赏,通过思想文化的交流,一来二去,产生感觉,最后写一两首诗,捧的姑娘春心萌动,这时姑娘会希望客人包下自己来,也就不见别的客人了。这个时候呢,颜值就开始起作用了。花这么大力气才能见上一面的姑娘,自然绝非等闲之辈。象万花楼的女子们可以说是当下最有文化的女子群体,因而万花楼便成了四方文人墨客士大夫们展示自己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地方。

“原本因时局不稳,这里的生意不是很好,但仙长您灭了金兵,以后又是太平日子了,这里托您的福,又会和以前一样生意兴隆了。”旁边的人笑着对孙珲说道,“您要不要上去看看?楼主若是知道您仙驾光临,定然欢喜,少不得要好好供奉一番呢。”

听到他的解说,孙珲想起李师师带给自己的极乐欢好,不由得有些心动。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继李师师这样的绝世美女之后,新的花魁又会是什么样呢?

“仙长不如上去看看,要知道这里的女子琴曲歌舞是一绝,靠前边的座位,要卖到两千贯钱呢。”那人见孙珲似有所动,一个劲儿的说道。

孙珲点了点头,他乘醉一跃,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登时跃上了二楼,身姿潇洒利落,赢得下边的人齐声喝彩。

第231章 此心属谁

孙珲乘着酒意,径直进了回廊,他发现这楼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走动,也没有服务人员来招呼客人,但各个房间的灯却亮着,里面都有人,但都沉默着静座在那里,没有出来。

孙珲正自奇怪,却听到不远处的一间厅室里传来了男女说话的声音。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顺着窗孔向里面望去。

“你终于打定主意要走了?”

“是,红绫请苏老成全。”

“傻丫头,我不是不放你,现在兵荒马乱的,你离了我这万花楼又能去哪呢?”

灯火通明的画厅里聚了十余个怀抱乐器的艳装女子,却无人撩拨丝竹,几个长袖舞衣的舞姬也静静站在屋角。头发花白的华服老者轻轻把玩着一柄精巧的金锉,似笑非笑的望着座下的女子,红色纱衣的女子垂首侍立,一头乌发直披到腰际。一屋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其实,这些年老爷子我对你如何,你也应当清楚……”老者坐在乌木大椅上修着指甲,身后的美丽女人不动声色的轻摇一柄团扇,目光阴翳。

“而且说走就走,也不太好吧?”

“只要苏老答应红衣离开,红绫……”年轻的红衣女子抬起头来,轻咬着嘴唇。一双紫色的眼睛毫不回避的盯着老者,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坚决。

“哼!”老者背后的女人冷笑一声,“苏老,话都说到这儿了,看来您是留不住她了。”

苏老头心不在焉的锉着指甲,金色的光芒来来回回的穿梭在他枯瘦的手指间。良久,他微叹一声,放下锉刀从身后的女子手中接过一方丝帕擦手。

“若是你真有了个可依靠的人,老头我也愿意你走……”

“苏老的好意红绫心领了,这些年苏老的照顾红绫铭记在心,红绫只求苏老成全。”女子屈膝向老者施礼。

苏老头不置可否的摇晃着脑袋,他当然是不愿眼前的女子走的。万花楼是东京城最大的伎楼之一,而这个女子则是这伎楼的招牌,舞姬仅仅绝色是不够的,还的有才。换句话说,就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能歌善舞的美丽女子才称的上是伎楼的招牌。而眼下这个招牌,实在是踏遍九州万里也难得的……

“红绫,莫说我这当姐姐的说话不中听,干我们这一行的虽说只是卖艺卖笑不卖身的,始终也是花尘红楼的出身,若是离了这里随便嫁个普通人家倒也行得,可是……”手持团扇的女人话说到这里意味悠长的停住了,一双单凤眼斜睇着红衣女子。

美丽的女子黯然的垂下头去:“我只是……”

“若是王侯将相的贵族子弟,嫁与人家作个小妾也未尝不可,只是莫量错了自己的身份……”

“红绫不敢高攀,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若是人家连认识都不认识你,你又何苦一头热?”

“我……”

“好了,好了,”老者息事宁人似的摆摆手,“红绫,你也仔细想想,莫怪你丽姐姐……想好了明日给我答复。”

“苏老……”红绫抬起头来,一双星眸中隐隐有泪光含而不落,“红绫……请您成全。”

苏老头花白的眉毛紧皱起来。

不远处的另一座伎楼上的欢声笑语隔着街道遥遥传来,歌姬们的怨曲忧歌回荡在空中,这十里长街,当真说不尽的繁华。

“那么,最后跳一次舞吧。”苏老头再次拿起了锉刀缓缓滑过指尖,“你依我再跳一次舞,我老头子就让你走。”

“苏老……”持扇女人急急开口道。

“无妨。”老头挥了挥手,女人悻悻的闭上了嘴。

“真的么?”红绫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苏老真的同意我走?”

“留又留不住,不让你走又怎样……”

“红绫谢谢苏老!”红绫盈身下拜,鬓边的一缕乌发如垂帘一般及地轻摆。

“哎,慢着,”老者又是一挥手,“你也不问问我老头子要你跳什么舞?”

“红绫听从苏老安排。”女子微笑着说道,笑容在灯火辉煌的花厅内显得温婉动人。

“好!”老头眯起狭长的眼睛,“三日之后满月,到时我老头子请遍京师商富,看红绫你凌空而舞!”

话音落地,老者起身扬长而去。持扇女人急忙跟上,回身对红绫冷笑一下便步出花厅,十余个舞姬歌女也随之离去。

“红绫,”怀抱琵琶的歌女走在最后,脚跟微一踌躇,在门廊边停了下来,“别傻了……去向苏老认个错吧,人怎么可能跳那样的舞呢?”

红衣女子仿佛不曾听见,仍旧跪在原地一言不发。

“唉……”随着一声轻叹,最后的歌女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厅堂内顿时空冷。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投向舷窗外蓝紫色的长空。一轮渐盈的冷月升至中天,向大地投射出可望不可及的辉光。

她静静的看着,忽尔露出一抹微笑。

“‘凌空踏月’么?也许就能见到你了呢……”她轻声说道。

飞身躲在回廊顶梁上的孙珲听着她的话,好奇心起,想要了解这当中的故事,是以没有惊动这里的任何人,而是悄悄的退了出来。

反正三天之后,他就可以知道谜底了。

孙珲此时还想不到,三天之后,那个叫红绫的女子,要跳什么样的舞,而她的心上人,又会是谁。

孙珲游玩得够了,感到有些疲倦了,便飞回了艮岳。

正象他预感的那样,他飞回到那间熟悉的小屋,发现胡丽英正在等着他。

“你总算回来了。”胡丽英看着一身酒气的他,微嗔道,“想不到你这个神仙竟然这么爱喝酒。”

“还行吧。”孙珲故做醉酒状的上前去搂她的纤腰,“今儿个不是高兴么……”

胡丽英给他抱住,只是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便不再抗拒,而是扶着他坐了下来。毕竟她已经属于他了,而父母在知道了他们的事之后,便要她嫁给他,而她从心里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了。

“父亲从张将军那里得知的消息,说你火烧金兵大营,金兵死伤甚众,已然逃走。”胡丽英看着躺在她怀里的孙珲,“还说你斩了五十余颗金将的首级。他对你赞不绝口。”

第232章 暗中选拔

“呵呵,他不会把我当成妖怪吧?”孙珲笑着问道。

“那倒没有,他只是催我请你到家里来,要和你提亲,把我嫁给你。”胡丽英冷不防的给了孙珲一颗重磅炸弹,“无论你是仙是妖,我都要嫁给你。”

“啊?”孙珲不知怎么,眼前又浮现出了叶楚楚她们四个的笑靥来。

“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了……”

“那就好。”她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开心地吻着他,二人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

翌日天明,胡丽英服侍孙珲吃过早饭,孙珲向胡丽英提出自己想网罗一下有武艺的军事人才,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胡丽英便建议他去练马场看看,她说那里经常有世家子弟习武,当中或许有他需要的人才。

孙珲的目的,不是想象郭京那样的搞一支神兵,而是要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精锐重骑兵。

穿越到这里后的几次战斗中,金军无论是重骑兵还是轻骑兵,都可以说勇悍善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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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将门之后

杨怀贤虽然挡住了狄锋的猛攻,但给狄锋压得站不起来,持盾的一条臂膀酸麻不已,仍未恢复,不由得心惊于狄锋的膂力。他心里明白,狄锋现在使用的是两把重刀,就有这样的威力,如果换上了沉重的狄氏家传“虬龙双锏”,他这条胳膊只怕在刚刚的那一击当中就得断了。

不光杨怀贤心惊,在比武场外观战的文常滔、张枫等另外几名骑士也都吃惊不已。

他们这些人大都是狄锋的发小,经常在一起切磋武技,在他们的印象当中,狄锋可是从来没有施展过这样一套古怪的刀法的。

不光杨怀贤心惊,在比武场外观战的文常滔、张枫等另外几名骑士也都吃惊不已。

他们这些人大都是狄锋的发小,经常在一起切磋武技,在他们的印象当中,狄锋可是从来没有施展过这样一套古怪的刀法的。

“狄兄这使的是什么招数?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一个骑士疑惑的向他们这些人当中素来以见多识广闻名的文常滔问道。

“此人为谁?”孙珲向胡丽英问道。

“他是四壁守御副使苏国栋的儿子,叫苏建中。”胡丽英答道。

“此是波斯古刀法,我好象在哪本古书上见过。”文常滔紧盯着狄锋的动作,沉声道。

“此种刀法在秦亡时已然失传,狄兄不知从哪里寻到,竟然将其复原了出来,瞒得我们好苦。”另一个叫张枫的骑士说道。

“这刀法使起来太难看了,也真难为狄大哥费心思把它复原出来。”张枫看着场内激斗的二人,咧了咧嘴。

“难看归难看,但却非常实用,现下我大宋禁军的步卒若习此等刀术,战力当能提高不少。”文常滔说道。

“呵呵,宰执都能请下神仙破敌,谁还去想着训练步卒,提高战力。”苏建中苦笑了一声,“也就是咱们没事闲的慌,整天的舞刀弄枪,除了考武举,也没啥用处。”

听到苏建中的讽刺之言,天空中的孙珲不由得难看的咧了咧嘴。

看来他这个“神仙”下凡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蛮大的说。

不过放着这样的材勇之士不用,反而一味的向金人屈膝请和,赵桓这个衰仔皇帝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话不能这么说,彦之。如今时局不靖,我们还是有机会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的。”文常滔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这场步战比试已然分出了胜负,只见狄锋再次腾身跃起,一刀直刺盾牌,一刀横削,荡开杨怀贤的大刀直刺,只听一声裂响,杨怀贤的青铜盾牌[1]的上端裂了开来,被狄锋一刀刺穿,杨怀贤吃了一惊,快步后退,狄锋双脚落地,猛地发力,手中刀再向前刺进,直抵杨怀贤的咽喉,杨怀贤咧了咧嘴,右手弃刀,示意认输。

[1]作者注:其实这种盾牌为木质,外包一层厚厚的青铜皮,以增强防护力,并非纯青铜所制,盖纯铜制盾牌过于沉重,仅见于礼器,未见有实战用者。

狄锋将刀从盾上拔出,交给了赶过来的家丁,杨怀贤也将自己的兵器交给了家丁,他看着狄锋,眼中满是敬佩之色,“狄兄步战果然厉害,小弟输得心服口服,这一次大伙儿去逛万花楼,小弟请了!”

虽然杨怀贤这么说,但狄锋却知道,如果不是对方的盾牌强度不够,那两把重刀够结实锐利,加上对手没见识过古波斯的实战刀法,一开始便有些乱了阵脚,今天他是很难赢的。

但此刻杨怀贤却并不知道狄锋的想法,他庆幸的是狄锋没有用“虬龙双锏”,否则这场比试他很可能会受伤。

这时张枫文常滔等人都聚了过来,看着被刺穿的青铜盾牌,齐声赞叹狄锋刀法高明。

“不知狄兄这双刀搏击之法,是从哪里学来?以前怎么从未见狄兄施展过?”杨怀贤问道。

“此刀法出自西土波斯国,专为步战而设,我是无意间从坊间一本残破古籍中看到,只有寥寥数页,我将图文强行记于心中,回来演练多日,方有小成,今天在诸位面前献丑了。”狄锋答道。

听到狄锋的回答,孙珲不由得暗暗惊奇,这个狄锋看来确实是个人才。

“狄兄有过目不忘之才,非我等能及也。”苏建中禁不住在一旁感叹道,“这一次武举,狄兄定然高中,我这一次恐怕是白费了。”

“叫你说的,大伙儿其实武艺都不差,差的都是这文试,多去几次万花楼不就有了?”文常滔笑道。

“那今天晚上大伙儿可就说好了。”杨怀贤说着,看了看张枫,“现在不早了,大伙儿都回去啃啃诗书,准备准备吧!尤其是丹林,别等到真见了丽云姑娘,又怯场了。”

听杨怀贤这么一说,张枫顿时满面窘色。

“丹林的文采其实没问题的,就是关键时刻冲不上去。”苏建中笑着拍了拍张枫的肩膀,“今天晚上就是关键时刻,千万要顶上!顶上!明白吗?”

孙珲看到那个张枫额头汗下,说话也结巴起来,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就是说说找姑娘喝花酒,这个张枫就羞成这样,看来是个相当老实的孩子呢。

大伙儿说笑着散去,狄锋和家丁也离了练武场。

“要下去找他吗?”天空中,骑在变成麒麟的孙珲身上的胡丽英问道。

“你和他以前有过交往?”孙珲象是猜到了什么,笑着反问道。

“手下败将嘛。”胡丽英微微一笑,告诉了他是怎么回事。

原来狄胡两家本是世交,因为胡丽英武技出众,狄锋自负家传武技,硬要和她比试马战,结果为她用长软鞭抽落马下,大失面子,之后两人又比试步战,胡丽英不用长鞭,改用双刀,面对力大锏沉的他,仍然打了个平手,自此狄锋对胡丽英十分佩服,还曾向她请教过武技,狄胡两家甚至一度有意联姻,只是因为狄锋心有所属,胡丽英对他也感觉平平,是以最终作罢。

第234章 崇文抑武何日休

看来这狄青的后人,过的日子还是蛮舒服的。

这座府第虽然不小,但人似乎不多,孙珲得以和胡丽英轻易的潜入进去,来到了狄锋的书房。

不多时,狄锋也回来了。

狄锋在家丁的帮助下去了衣甲,接着有侍女过来给他洗漱,然后换上了衣服,他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室内口喷香烟的瑞兽形铜熏炉和满墙的线装书,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恍惚。

身为将门之后,在金兵二次兵临东京城下之时,他也曾主动请缨,想要上阵杀敌,但却给父亲狄师孟坚决阻止了。

因为他是家中的独子。

战事最为紧急的时刻,连道士和僧人之流都给编排到保甲民兵里上城守卫,而他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在家里呆着。

他曾愤怒的去找父亲辩论,并拿出了先祖狄青为榜样,但父亲的一句话却让他从头凉到脚。

“纵能象如先祖一般,做得西府之首,副相之位,终还是落得无罪出籍,郁郁而终,身负谤名,直至今日!”

父亲提到了先祖的死,那是他们狄氏家族永远的痛。

只当了四年枢密使,狄青便被“提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副宰相之职,出判陈州。狄青去陈州不过半年,就死于“背疽”。这种病在古代比较多发,著名的有项羽的谋臣范曾,三国的刘表和曹休,唐朝的孟浩然,都是忧愤交集、无可奈何地死去,基本等同于气死。

狄青也是这样,他在陈州的半年,每隔半月,朝廷就派人去“问抚”一番,这种待遇,自宋朝立国以来,只有狄青这一份。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朝廷这样“爱”他。

狄青死了,文官集团们松了一口气,世界终于恢复秩序,宋朝的官场变得安宁和谐。狄青死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他的死,不管冤不冤枉,都非常符合宋朝的立国精神:守内而虚外。

而杀死狄青的是宋朝的大气候,他是被那个时代压死的。作为武人领袖和楷模,不管是谁,总会有文人跳出来找他的麻烦。狄青,就是风暴中辗转飘浮的一片落叶,被风吹上了云端,又被风刮落到尘埃,一切身不由主,并且很快就会淡忘了。

直到仁宗之后第三位皇帝,神宗当政时,他才被想起。那时国家征讨西域,苦无良将,才想起了这位英年早逝的常胜将军。而在他刚刚被罢免,或者刚刚死去时,举国无人念他,只有一行干巴巴的官方记录:赠中书令,谥武襄。

父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纵然登城作战,也不过杀得几个金人小兵罢了,功业可比得先祖狄青?一旦身死,除了父母,会有何人哀恸?

一声叹息。

虽然他听从了父亲的命令,没有参加守城的军队,但他心里渴望热血的战斗,并时时的关注着战况。

只是他从来也没想到,会真的有“神仙”降临,并且大破金兵,令京师转危为安。

金兵的败退是毫无疑问的,据几位好友打听,张叔夜派儿子张伯奋率领五百骑兵前往金营检视,金军大营全为火烧毁,死者枕籍,金军残部已然逃走,因仓皇而去,遗留物资甚多,从京城周边掠夺而来的珍籍图书、古玩珠玉全都狼籍于泥土之中,来不及带走的金帛随意丢弃,如同粪土,宋军拣得的珍宝、文物、金银、表缎、米麦和猪羊极多。此外宋军还在营中发现许多被金军掠来后遗弃的女子,计数百人,她们当中好多人都声称是仙人放神火烧了金营,并将她们从火中救出。

现在金兵正自退往黄河,张叔夜已经上书皇帝,要求领大军前往追击,在黄河岸边将金军残部一举歼灭,但皇帝没有给他答复,只是宣布当日起京师解严,并派使者前往南方通报消息,催促漕粮尽快运来,以解京师粮食之不足。

对于这位拯救了京师的仙人,狄锋也很想一瞻其风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既然有仙人下凡拯救国家,以后恐怕也用不着他们这些武人了吧?

狄锋叹了口气,又取出那本载有波斯诸国武器武技的猎奇之书,翻看起来。

自五代之乱后,唐时流传下来的兵法战策之类的图书多毁,大宋立国以来,崇文抑武,流行的兵书多为空泛之谈,反倒是一些讲述外国的奇谈之书里有些许详细记载,且有图形,是以他经常于坊间购得此类书籍,回来详加研究,竟然获益不小。

狄锋翻到画着兵阵图的一页,仔细的研究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阵女子的低笑声。

狄锋猛地转头,看到了两个年轻女子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正望着他,掩口轻笑。

“胡家姐姐,你怎么来了?”狄锋一眼便认出了胡丽英,但对她身边的那个女子却甚感陌生。

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她们应该来了很久,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仙人带我来的。”胡丽英觉得还是马上和他讲清楚的好,以免他大惊小怪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立刻给他介绍起孙珲来。

“仙人?仙人在哪里?”狄锋一愣。

“这位便是仙人。”胡丽英笑着将变成美女模样的孙珲带到了他的面前,给他们俩做了介绍,“孙大哥,这位便是我和你常说的,狄锋狄公子。”

“这屋里光线如此之暗,狄老弟也不怕伤了眼睛。”孙珲用男声说着,瞬间恢复了本来面目,他变成女人是怕给狄府中的人撞见不好解释,也是为了能让狄锋尽快相信自己。

变回本尊之后,孙珲将口一张,轻轻喷出一个小火团,小火团直击到了一旁的一个烛台上,将上面的一根蜡烛点燃,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看到孙珲显示出了神奇的能力,狄锋再无怀疑,但他上前给孙珲见礼的同时,却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狄老弟何故叹息?”孙珲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问道。

“不瞒孙兄,有你这等仙人下凡,拯我大宋于水火,确是上天福德,以后有孙兄护佑我大宋,我等修习武艺之人,便彻底无用了。”狄锋倒也是个直性子,直接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第235章 名将之悲

孙珲正色道:“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孙某前来助阵,乃是为了我大宋千千万万不肯屈服于异虏而奋起的军民百姓,要想彻底击灭金虏,我一人力量有限,必得有如狄老弟这般武技高超又有报国之心的人才相助,方能成功,国家正用人之际,狄老弟日后切不可发此颓废之言。”

听了孙珲略带责备的话,狄锋一时间不由得满面通红。

“我也了解狄老弟你的难处,令先祖之丰功伟业,我亦十分仰慕,而令先祖所受之不公,我亦感同深受,”孙珲明白他的心结在哪里,“现下正有机会,我们何不携手,把那些如当年欺侮令先祖的酸腐文人通通扫灭,共创一番大业?”

孙珲的话仿佛标枪一般,直刺入狄锋的心里,他抬头看着孙珲,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难道眼前的这个“神仙”,知道先祖狄青有关的一切?

他并不知道,孙珲的确对狄青的相关历史知道得很多,但也并不全面。

这当中的原因,当然是拜那些在宋代可以随时定性别人是小人,无耻到根据需要篡改事实,甚至人身攻击的儒家文官集团了。

史书中,狄青在西北崛起的岁月非常模糊,在民间,他是鬼面战神,无往不胜。在官方,欧阳修等人都承认,西北争战五六年,军中只得到两位常胜将军:狄青、种世衡。

可狄青是怎样打仗的,却只有含糊其辞的寥寥数语——“前后大小二十五战,中流矢者八,破金汤城,略宥州,屠岁香、毛罗、尚罗、庆七等族,燔积聚数万,收其帐两千三百,生口五千七百,又城桥子谷,筑招安、丰林、新砦、大郎等堡,皆扼贼要害。尝战安远,被创甚,闻敌至,即挺起驰赴,众争为前用。临敌披发,戴铜面具,出入贼中,皆披靡莫敢当。”至于发生在什么时段,哪次战役,是他单独出战,还是与谁配合,都查不到。而之后历代写史的人,都只能按原样复制这些记述简略的文字。

宋皇祐五年(公元1053年)四月初三日,狄青平定侬智高叛乱还朝。宋仁宗赵桢在垂拱殿设宴,百官出席作陪,皇帝亲自把盏斟酒,为狄大将军庆功。几天之后,又在这里观看狄青指挥蕃落骑兵重演归仁铺破敌场面,与此同时,下令宰执大臣为狄青议功。

议功自古以来只有两条,一,升官;二,赐钱。钱就不用说了,那在宋朝太常见,问题集中在官职上。狄青在平叛之前的两三个月时,被提升到了枢密副使的位置上。很难说这是不是打了点提前量,为他出兵时的威信着想。这时得胜归来,问题就出现了。

如果升,怎样升?身为武将,绝不可能进入东府,成为宰相,那么这个“副”字能否去掉?如果去掉了,狄青就将打破近百年间无人敢问津的一项纪录,除了开国名将曹彬以外,从没有任何武将,能得到军方第一首脑,西府枢密使的职务。

这一点或许会有争议,史书上写得很明白,宋朝建国之后,以武职出身任枢密使的大有人在。比如吴廷祚、李崇矩、楚昭辅、王显、张逊、柴禹锡、王继英、马知节、曹利用、张耆、王德用等人。但有个区别,武职和武将是不等同的。比如一个文官,当过了一任枢密使后,也就是有过武职经历了,可他的本质,也就是说危险程度,还是个文官。他不会被宋朝官场所注目。当然其中也有些另类,比如王德用。这是位真正的武将,但当上枢密使时,准确地说,已经是曾经的武将了。他少年时痛打过李继迁,青年时和萧太后对阵,之后沉寂几十年,不管愿不愿意,只能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直到老得不行了,才荣升西府,当上了军方第一高职枢密使。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宋朝的西府选官标准在作怪。只要是位能杀人,能篡位的武将,青壮年时别管功劳多大,都得晾在一边。直到快老死了,彻底没危险时,才能提拔起来,变成一尊神像。这就是截止到狄青之前,北宋武将的集体宿命。

议功由中书省的宰相们负责,事情很清楚,狄青身为枢密副使,又没法升进东府,那么去掉“副”字势在必行,这是唯一可以升的官职了。但是被人否决,狄青的酬劳变成了一大堆的荣誉性头衔,比如上国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再给他的4个儿子都连升数级,外加一大笔钱。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国家和狄青货款两清。但参政梁适替狄青鸣不平,几天之后,仁宗突然召见两府大臣,他声色俱厉地频布命令升狄青为枢密使,话说到这个份上,宰相、或者两府大臣加在一起,也不敢反驳了。当天全体任命一致通过,狄青终于当上了军方第一首脑,西府枢密使。这个消息瞬息传遍京城天下,宋朝无论是军方还是百姓,都为这位平民出身,甚至是罪犯出身的大将军叫好,国家终于赏罚分明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们以后只要发愤图强,为国出力,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狄青担任枢密使一共四年,四年以来,狄青让每一个文人坐立不安,如芒在背。如果详细排列的话,他不仅让东京城里的顶级达官显贵们难受,就连整个宋朝的风气都随之改变。每次他上街,立即就会出现堵塞现象。人潮翻滚,大家争着目睹宋朝自建国以来第一位面有黥文的平民宰执。

那时节,每个百姓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仰慕,还有共同出身的认同。他们争着传颂这位百战将军有多神勇,是汉人里少有的好汉。更不用说京城内的禁军,每当此时,他们都激动得难己克制,这是整个武将群落的骄傲,近百余年的欺压和屈辱了,终于有了个扬眉吐气的兄弟!

这些都让文官们愤怒,准确地说,是发自心底的不安。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无罪出典外藩”。

第236章 凌空踏月

这个事儿是如何搞成的呢?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欧阳修功不可没。

欧阳修专门提笔写过一篇命题论文,名字就叫做《论狄青》。文章里仔细回顾了狄青出人头地的官方记录,说他出自行伍,号为勇武,在西北战场上所向披靡,在两广平叛,挽回国家局势。非常的客观,之后还特别地声明了一下,狄青当枢密使四年来,没有任何过错。但随后他笔锋一转,说出了“盖军士本是小人……”这样的结论,他真是老毛病改不了,什么事都从君子、小人的分界线上来说事。在欧阳大才子的心里,所有军人都是奸诈、无德、低级、危险的劣等分子!

之后的话可想而知了,他论述了狄青多么的得军心,更得民心,长此以往,险过剃头。所以他上奏宋仁宗,请皇帝及早准备,把狄青贬出朝廷。这是为天下做好事,也是对狄青本人的爱护。免得以后出了大事,不得不杀他。

除了欧阳修,还有文彦博等名臣大佬的合力攻击,最终宋仁宗不得不屈服,同意罢免狄青。

狄青死后,他的人生似乎就被整体删除了。再没有充足的官方史料来证明他辉煌璀璨的一生。

每每读史至此,孙珲总有一种想骂的冲动。

真是了不起,儒家文臣们在五代十一国的几十年里受尽了委曲,他们终于翻身作主了,而且一直快乐了三百多年。只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宋朝灭亡之后,元朝把天下人按职业分了十等,最后一种是乞丐,第八种是娼妓,第九种就是文人。

比要饭的强点,比娼妓还低,这就是儒家文官集团猖狂作恶的下场!

“孙兄想要如何做?”狄锋在心里已经被孙珲说服了,但他仍然想不出孙珲要怎样才能撼动树大根深的文官集团和大宋朝“崇文抑武”的祖制。

“别忘了我可是‘神仙’。”孙珲冲他诡秘的一笑。

三日后。

踏月的地点选在观音湖平静的水面上,湖的东西两岸是灰色的山峰,仅有一处是突兀而出的黑色石崖。在这个时节,从江面上看过去,双月仿佛总是从石崖后缓缓升起。

万花楼主的要求是,红绫要一直舞到天明。

是夜,月朗星稀。

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观音湖上停泊的数十条船同时熄了灯火,只有盈满的明月将她柔和的银色光华倾洒在江面。

一袭红衣的女子出现在高耸的石崖上。

晚风轻轻挽起她墨缎般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扬展开来。

女子在明艳的月光中抬起头来,崖下,观音湖的水轻轻的荡漾着。

她缓缓张开手臂,月华在她水红色的纱衣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银。

朱舫内,丝竹声起。

观音湖上,上千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红绫的身上。

一艘画舫里,万花楼主苏老微笑着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所有人都猝不胜防。女子修长的身影倏然从崖上跃出。

“这是踏月啊?还是投湖?”他听见身边的一个公子哥儿调侃一般的说道。

“没事的。”苏老摇头一笑,他隐隐听见从别的船上传来的惊呼声。

她身体向上的飞升只在一瞬间,而在那一瞬间,女子的身体居然直立着在空中旋转一周,裙裾展开,自下而上的风呼啸着冲过她的耳畔,将她的长发向上扬起,红色轻纱的舞袖笼满了风,红绫的身影在苍紫色的夜空中飞速下坠,如同一只逆风飞舞的红色蝴蝶。身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轮玉盘似的月影正随着她身体的下坠在她的视野中快速扩大。

她足尖轻轻一点,水面上的月影周围隐约滑开几丝涟漪。

女子竟稳稳的站在江心那轮银色的月影中央,她抬首一笑,明月的光华在她的星眸中遥遥闪动。

观音湖上鸦雀无声,随即,上千人的喝彩声响彻湖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仙术秘法?”在一艘小船里,目睹这一奇景的狄锋吃惊不已,转头向孙珲问道。

“肯定不是仙术秘法。”孙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玄机便在她脚下的水里。”

作为一个穿越者,看多了后世那么多精彩而又惊险的杂技的他,见到这一场面,并不象他身边的几位将门之后这么惊讶。

在狄锋帮他联系了杨怀贤、文常滔、张枫等一众好友“入伙”之后,他们今天本来是要在观音湖的小舟之上开会的(莫名的想起了历史上某组织的某次重大会议^_^),但却没想到赶上了这难得一见的“凌空踏月”之舞。

看到那名红衣女子之后,孙珲才想起来,那天在万花楼里偷看偷听到的事。他当时并未当真,过后就忘掉了,但没想到今天竟然赶上了。

但他并不会想到,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回眸,浅笑,舞袖轻扬。

月色中的红衣女子姿色倾城。

她轻盈的跳起,抬手间两翎红绸从袖中挥出,随着她手指的转动扭出一波波罗纹。

“踏月而舞,月影林荫……原来是这样……”画舫中,手拿团扇的女人回头一笑,“苏老,您是不是应该答应人家离开了?”

“自然。”万花楼主点了点头,“但要舞完这一夜……”

手拿团扇的女人继续看着表演,并没有注意到,在万花楼主的身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男子面色虽然平静,但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万花楼主起身进了一间小厅,那白衣男子起身跟了过去,二人进到厅内之后,外面的仆人便将厅门关上,在小厅里的人立刻发现,外面的声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七年不见,你去了北方么?跑的还真远……”老人坐在一张木椅中望着对座的白衣男子。

“闲云野鹤。”白衣男子笑笑,“我反正是个闲人。”

“只怕未必是闲云野鹤吧?”老人笑了笑,目光转向窗外,透过遮窗的轻纱,他仍然能看到正在舞着的红绫。

“苏老既然知道,还问什么?”白衣男子淡淡的说道。

第237章 隐匿之敌

从花厅的隔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天幕上渐明的星辰,波平如镜的水面上影着无数花船斑斓的灯火。万花楼的客人越来越多了,画舫中热闹非凡,惟独这一间花厅却很清静,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建造,外面喧闹的人声丝毫传不进来,只有清灵如水的桐琴声响,缓缓自房间西侧的一挂朱帘后传出。

“你真的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大宋之民了吗?”老人长叹道。

“我本就不是大宋之民。”白衣男子平静的说道。

“看来金邦待你很好。”老人笑了笑。

“金人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白衣男子说道,“宋人视我如草芥,我自视宋人如蝼蚁。此次引兵南下,恨有妖孽作怪,未能破城,攻败垂成,可谓平生又一大恨。”

“你的恨太多了。”老人转头看着白衣男子,“这样不好,仇恨会毁灭一切,包括你自己。”

“是吗?”白衣男子望向窗外,看着红绫踏月而舞。

“年轻真好啊……”老人喃喃的说,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来人听。

“我已经不年轻了,是三十出头的人了。”白衣男子说道。

“比我这老头子如何?”老人扬起眉毛,“也是壮年,腿脚还灵便,哪里都走得……”

“我是四海无家之人,比不得苏先生,富甲一方,可以过安稳的生活……”白衣男子轻声道,“人的命运,终究是不同的……”

“你要想选择富足安稳的生活,现在就可以。”老人看着他,恳切的说道,“还有,红绫……一直在等你。”

“我明白苏老你的意思,在这里多谢了。”白衣男子望着窗外,“我这次来东京城,也是为了红绫……”

“为了红绫?”老人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金人一旦破城,如她这般的女子,会是何等样的凄惨下场吗?”

“我已向大太子禀明,届时自有人会保全她。”白衣男人平静的说道,“我给定的破城之后处置女人方略中,主要是针对赵官家的,让他们那些皇亲贵戚的女人都用来充抵金银,价格是帝妃每口折抵金两千锭,御嫔、帝姬(公主)、王妃每口折抵金一千锭,宗姬(亲王之女)折金五百锭,族姬(皇族之女)折金二百锭,宫女、宗妇折抵银五百锭,族妇、歌女折银二百锭,良家妇女折银一百锭,伎女折银五十锭。可惜……”

听了白衣男人的话,老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真是好狠!”

“宋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报之,如是而已。”

“纵是赵官家不济,这城中少说也有几十万百姓,绝不会束手待毙,金人纵能破城,想要夺取子女金帛,也绝不会轻易得手!”

“上次围城,苏老也见到了,金人索要之金银牛马,赵官家可是送去了不少,当中应有苏老所有吧?”

老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对于上一次在战事犹有可为之际,皇帝赵桓为何热衷于同金人和谈,他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而金人则狮子大开口,极尽勒索之能事,竟然索要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牛马骡驴各一万头,丝绸表缎一百万匹,为了满足金人的条件,皇帝赵桓下令在城中大肆搜刮,上至天子的衣物、车马、宗庙祭器,下至城中富户和一般市民家里的金银之物,好不容易凑了黄金二十万两,白银四百万两,东京民间为之一空。

在那次大搜刮中,万花楼自然也未能幸免,好在苏老事先有备,因而被强搜去的金银并不算多,但也是很大的损失。

对于“金人外公”王时雍和“四尽中书”王孝迪等负责搜刮的奸臣,东京城可以说人人切齿。

“如今金人败走,你的筹谋已然落空,只怕在金人那里,也混不下去了吧?”老人冷冷的看着白衣男子,“所以才又偷着回到这东京城?”

“非也,这一次不过是因那妖人作怪,小有挫折而已,我杀了那妖人便是。”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看着老人,“他猖狂不了多久了。”

“呵呵,传说他是上仙‘麒麟仙人’下凡,来拯救大宋江山百姓的,这东京城里官民人人崇敬,你却说是妖人,他一人灭掉上万金兵,法力无边,你不过是一介凡夫,再有能为,也断然不能和神仙相比的。”老人冷笑。

“什么‘麒麟仙人’,不过是一个会飞空幻化的妖孽,他去袭营时,我便和他交过手,给了他钻脑一箭,可惜射得稍微偏了些,侧贯其面,即便如此,也令他重伤不能吐火,狼狈逃蹿。”白衣男子答道。

老人闻言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不过他突然注意到白衣男子轻咳了几声,面上现出了一丝痛楚之色,不过转瞬即逝。

“他既然受伤逃跑了,那金营为何又会燃起大火死伤万余人?金兵又为何要退走呢?”老人还是冷笑,“我想,就算你所言是实,那他受伤一定不重,又能很快复原,于是又回来大杀一场,你们抵挡不住,才是实情。如若不然,以你的能为,是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的吧?”

白衣男人面色变得通红,正要说话,才一张口,便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不甘的抬头望着窗外,竟然晕厥了过去。

晚风拂来山花芬芳的气息,江面上有薄薄水雾升起。从画舫上望向湖心的月影,踏月起舞的女子身影翩然如燕。罗带的末端不时垂入水中,旋起带出朵朵水花。

舞步渐快,和着画舫中的奏乐,月影上只见飞扬的红色裙裾和墨缎般飘起的长发。

眉目如画的女子舞姿飘渺,一个回身,舞袖被风拽起,露出线条完美的手肘。

老人的目光掠过天际,明月的光华,忽而敛起。

“月蚀!”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惊呼。

天幕之上,玉盘似的明月边缘上出现一个暗蓝色的缺口,明月银色的光芒好像正在被吞噬一般渐渐黯淡。一瞬间,画舫内的丝竹声像哑了一样停下来,人们纷纷从船舱中跑了出来。

第238章 纵敌

白衣男人猛地醒转,抓住了老人的手,“苏先生……”他急急的转过头去,“快把画舫驶过去啊,离那里最近的也只有这条船了……等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老人冷笑了一声,“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画舫中的乐师歌女纷纷涌到窗边望向湖心。

“其实你不明白,”老人的手向湖心一指,“这些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你不知道踏月一次要冒多大的风险,数十尺高的石崖,月影投在江面上才是多大的一片?不说成功与否,一阵大风一朵浮云就可以让踏月失败……你认为她们为什么踏月,只为了跳舞么?”他轻轻的摇头叹息,“踏月而舞,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出戏一场舞,可在与她们,这是希望……”

虽有月蚀出现,湖面水下似乎起了波澜,但红衣女子的舞蹈并未停止。

“而她的希望,竟然是你这样一个卖身投敌之人……”老人转过头,紧盯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求苏老救她……”白衣男子死死抓着老人的手,“只要能救得她性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此话当真?”

“当真……”

“我马上去救她,但要你从此和金人了断,再不为金人出力,危害大宋,你可愿答应?”

“我答应……”

就在白衣男子话音刚落之际,一个带翼的身影猛地飞起,掠过湖面,将已然岌岌可危但仍勉力而舞的红绫抱了起来,飞上了天空。

“你不要命了吗?”孙珲有些恼火的对怀里的红衣女子说道。

他虽然在后世看过许多杂技,但看了这么半天,对这个“凌空踏月”的舞蹈的原理依然没搞清楚,可是当月蚀出现后,他还是发现了那个跳舞的女子有沉湖的危险,于是果断出手相救。

“多谢恩公相救……啊,恩公竟然是‘麒麟仙人’!”红绫看到孙珲的双翼,不由得又惊又喜。

“现在去哪里?”孙珲问她。

“烦劳恩公将我送到那条画舫上去可好……”红绫早看到了心上人在那条船上,此时想到立刻便能和爱人相会,一时间羞不可耐。

孙珲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收翼俯冲,直飞向那条画舫。

孙珲轻巧的落在画舫上,将红绫放了下来,红绫则飞步奔向那间小花厅,孙珲轻轻一跃,跟了过去,看到她扑进了一个口角尚有血丝的白衣男子怀里。

“红绫……”那白衣男子轻呼着她的名字。

“越哥哥……”

孙珲打量着这个白衣男子,不知怎么,他有一种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感觉。

“多谢上仙救了她。”老人上前向孙珲拜谢道。

“没事,应该的。”孙珲不想打扰这对恋人相会,也不想湖上的人看到他后拜成一片,于是只向老人摆了摆手,便腾身跃起,展开双翼飞到了空中,然后落在了自己的船上。

老人望着孙珲翩然离去的身影消失,转身看着白衣男子:“刚才你答应我的事,还做不做数?”

“我李越的话,说一不二,当然做数。”白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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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不做而做

在中国历史上,不乏以和议争取时间,重整军备,以利再战的事例,但宋朝统治者与此不同,其处理和战的基本程序是始而被迫应战,战而后和,和而后安,根本没有与强敌重新角逐的算盘。在签定澶渊之盟后,富弼曾沉痛的说:“澶渊之盟未为失策,而所可痛者,当国大臣议和之后,武备皆废,以边臣用心者谓之引惹生事,以缙绅虑患者谓之迂阔背时,大率忌人谈兵,幸时无事,谓虏不敢背约,谓边不必预防,谓世常安,谓兵永息,恬然自处,都不为忧。”富弼之言可以说是澶渊之盟后宋朝廷以和为安、文恬武嬉的生动写照。富弼虽然发现了问题,但是按照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的惯例,他不能诿过于君父,而只好归罪于臣子。在宋仁宗庆历年间,富弼与范仲淹、韩琦都属于改革派,受保守派的排挤,离开朝廷外任。仅仅十年之后,富弼和韩琦先后回朝任宰相,却被保守的官场磨光了锋芒,依旧安常习故,不思变革。

从那时起,不但对辽,后来宋朝处理对西夏和金的关系,也往往依照战而后和,和而后安的模式行事。所以现在赵桓在孙珲首次于东京城下大破金兵后,脑子里想着的仍是议和,和这一次孙珲再破金军大营,金军被迫北逃之际,仍不肯派兵追歼,而是任金军平安渡过黄河天险,也就不难理解了。

“赵官家弄不好还会把完颜真珠那家伙放了,捎些礼物和国书什么的给金国。”孙珲笑着对胡丽英说道,“为了能和金人和谈,赵官家是不会按我说的,把完颜真珠砍了祭旗的。”

“国事仍不可为啊。”胡丽英看着孙珲,眼中满是关切之色,“我觉得,你想搞铁甲骑兵,只怕会犯了官家之忌。”

“犯忌是一定的。”孙珲笑着抱住了她,轻抚着她的后背,示意她不必担心,“不过要看如何对付。”

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了有阵功夫了,此时在和狄锋他们谈过之后,已经有了腹稿。

自己现在虽然有“神仙”的超然地位,又因为两次击破金军的大功,军民景仰,威望很高,但想要直接改革朝政,兴利除弊,还是很不够的。

而且从皇帝赵桓现在的表现来看,他表面上对自己很好,但心里其实对自己已经有了忌惮防范的心理。

“你打算如何做?孙大哥?”胡丽英好奇的问道。

“什么都不做。”孙珲诡秘的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向一个方向微微转了转头。

胡丽英会意,抱住他的同时,向他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在一座山峰上,正有几个小小的人影向这边张望。

深宫之中,皇帝赵桓正自坐卧不安。

在张叔夜要求出兵追击金军残部,在黄河岸边聚歼金军的奏章被他压下不予批复之后,他的心就一直悬着,没有放下来。

而他放掉完颜真珠,也没有通知宰执大臣们。

他担心的,不是何栗、孙傅等宰执大臣和张叔夜、姚友仲等军队将领,而是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麒麟仙人”。

和父亲赵佶的崇信道教不同,赵桓其实是信仰佛教的。对于父亲的“抑佛崇道”,他在心里早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在宋徽宗赵佶统治期间,道教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成为中国正朔朝代里唯一一个****的宗教。而赵佶就是那个合一体。

首先他是皇帝,可他宣称除了神宗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爹。该爹是玉皇大帝,简称上帝。他是上帝的元子,即长子。在天上的官儿叫神霄帝君,因为爱中原这片土地,在天上往下看时,发现茫茫大地上全是光头,即佛教信徒,心里实在有气,才主动要求降生下来,拯救黎民百姓。

在他的嘴里,佛教叫“金狄之教”。金,五行中西方属金,这是方向感,指向了天竺古印度;狄,夷狄外族,带有鄙视性,源于中原华美之族的优越感。

堂堂中华贵嗣,怎能剃光了头,向异族的神灵膜拜?简直是数典忘祖!于是,赵佶以教主加皇帝的合一体身份,给道教信徒加持了若干光环。

先是要学习,赵佶要求全国人民尽一切努力挖掘道教知识遗产,谁能上缴孤本、珍品的道教典籍,立即升官发财。典籍由官方指定人分门别类加以整理,最后合成一部万寿道藏。

接着还是要学习。宋朝的州学、太学等各级学府从此多加了一门科目,大经,或者小经。学子们任选一经,仔细钻研,学好了有奖。

大经,指《黄帝内经》《道德经》;小经指《庄子》《列子》。

学习中,道士们发达了。他们有了身份,从低到高分二十六阶,品级和朝中士大夫官阶相等。有阶即有权,他们见到官员时,可以不必施礼,不必俯首。这就不只是分庭抗礼了,简直是出乎其上。

有权即有钱。道士们在全国各地大修神霄宫,宫观使不再由官员们兼职,都由教中兄弟们担任,于是宫观职的丰厚工资都成了自留田。

最后是一项终极特权。无论谁犯了什么罪,除了反宋反赵反人类,只要加入道教,立即恢复名誉,重新做人。

在这个过程里,和尚们倒足了大霉。先是名字改了,和尚叫德士,佛叫金仙,菩萨叫仙人,罗汉叫无漏,金刚叫力士,僧伽叫修善。

接着住的地方没了。各地要盖神霄宫,官方的说法是由各地的道观改修,可在实际操作时,有二十六阶官身在手的道士们都是找到当地最大的那座佛寺,把里边的和尚赶走,在那儿改建神霄宫……

再有就是原来的衣服穿不得了。赵佶说过,他在天上时就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光头来气,连带着袈裟、法冠、锡杖等东西也不顺眼。这些都要改。

改成什么样呢?改成半道士模样。头上要戴星冠,但不许有日月星辰图案,只是一顶乌沉沉的帽子。可帽子下边不好处理,因为正牌的星冠下边是冠巾,配着道士们飘逸的长发,显得潇洒漂亮。可和尚是光头,没奈何只好戴上了假发,并且在假发上梳成发髻别上簪子。

第240章 深宫忧思

赵桓是虔诚的佛门弟子,眼见神州大地上的和尚日渐稀少,假发卖得越来越多,不禁心里有气。

道士们不就是神通广大吗?难道他们能大得过诸天菩萨、罗汉金刚?事实胜于雄辩,斗法。一声令下,赵桓派出了一位大和尚,赵佶派出了著名道士林灵素。这场斗法和尚输得一败涂地,赵桓不仅信仰受伤脸上无光,连最起码的一点请求都被驳回。

他说,斗法是神仙界的,惩罚是凡人界的,尽管和尚输了,也不必惩罚嘛。可是林灵素不干,要的就是输赢,要的就是高低上下,必须得惩罚。

于是,和尚被关进了大牢,赵桓恨上了林灵素,连带着道士和那些属于道家范围的异能人士。

而林灵素带给赵桓的心灵伤害,至今都没有消除。

每天,林灵素骑着青牛进宫,一路上王孙贵族、大臣元老统统都是浮云,都得给他让路。当然,某些时刻他也会遇到重量级的路障,比如已经是皇太子了的赵桓。

看见未来的皇帝,青牛立即兴奋了,它不仅没让路,反而加速冲了过去。很明显,这个动作的潜台词再清楚不过。

要么让俺先走,要么撞俺。可它是牛哎,让堂堂的皇太子去撞牛?别开玩笑了,宋朝的宗室连同皇帝一起算,从赵光义之后就没亲手杀过人,更没传出让牛撞驴踢之类的事。

当此时,未来的皇帝赵桓脑海里浮现出了伟大的曾祖父仁宗陛下的圣德事迹。当年仁宗晚上在宫里散步,忽然发现前边躺着一个人,此人鼾声大作,离着好远都闻得着一身的酒气。

这还了得!

内侍报告,这是学士石曼青(号称酒圣)。仁宗点了点头,小心地绕过了他,告诫内侍不要惊扰。

这是何等的雅量,何等的仁爱。于是乎,每一代宋朝皇帝都以此为楷模。于是乎,在赵佶的时代里,皇太子被迫给一头青牛让道……在臣民注视下,一个道士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晃了过去!

荒唐怪诞,纲常大乱。

父亲赵佶的时代,道士们的权势、能量大到了无法估计的地步,他们敢于和皇太子争道!

到了这地步,试问当时之宇中,是谁家之天下?

可是父亲赵佶仍然没有愤怒,没有感到危险!

赵桓将愤怒深深的隐藏在了心底,直到多年以后,自己当上了皇帝,才得以端正朝纲,扫掉这些乌烟瘴气。

想到这里,他心里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但一想起金军攻城的威势,他就感到浑身发抖。

金兵第一次进攻东京,因为有李纲这样的有担当的忠臣,城守住了,金兵只勒索了金银牛马和肃王为人质北还。

金兵第二次进攻东京,眼见城破之际,出现了这个“麒麟仙人”,连着放了两场大火,击败金兵,京城又一次转危为安。

说心里话,赵桓对孙珲还是心存感激的。

如果不是孙珲及时到来击败金军,他这个皇帝,现在弄不好已然是金人的俘虏了。

而孙珲给他的第一印象也很不错,首先,他一点也没有父亲赵佶时代那些“异能之士”的傲倨狂妄,对自己的态度十分恭敬谦和。其次,他是真正有“法力”的人,但却并没有象林灵素一般的胡作非为。

他还记得林灵素最后的结局。

宣和初年,开封城遇上了洪水。周边水系忽然间决堤,关键时刻,父亲赵佶头脑冷静勇于幻想,他想到了城里囤积着大量的神仙。神仙能求雨,能退水,很好,传旨以林灵素为首,道士们登城作法退水。

那一天,道士们各举法器盛装出行,登上了开封城头。他们正要排列队形摆出退水大阵,突然间敌人从身边杀了过来。

几千名护城的役夫举着大棒子没头没脑地砸向了一班道士,打得人仰马翻,那叫一个残酷。在抱头鼠窜的队伍中,最显眼的还是林灵素。他是重点打击对象,因为他的两万多门徒每天散布开封城各个角落无所不为,不知有多少老百姓想把他生吞活剥了。

事情闹大了,父亲赵佶怎么也没想到可亲可爱的林道士有这样大的民愤。这时,蔡京等人借机发力,抖落出林灵素这些年的劣迹。林灵素被押解回乡,死在了老家附近的楚州路上。

而这个孙珲,有“神火破敌”之大功,却并无居功自傲之态,并且能和民间打成一片,甚得百姓崇敬。

他立下大功,却并没有向自己要求封赏,虽然请自己将艮岳赏给他居住,而据他派去监视的人报告,他只住在一处竹林旁的药房里,陪伴他的,只有一个医女。

尽管孙珲没有做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事,但赵桓不知怎么,就是感到不安。

那种感觉,比李纲带给他的还要强烈。

李纲是在危难之际帮助赵桓渡过最大难关的人,但赵桓最终还是无法忍受他,将他调离了京城。

李纲再怎么说,也是臣子,自己调他走,他是不会反抗的。

但孙珲这位仙人,和李纲可是不一样的。

要是有人做出了让仙人感到不快的事,哪怕这个人是皇帝,只怕也要受到仙人的惩罚吧?

仙人提出的方略,自己没有马上表态同意,却想要议和,结果逼得仙人带伤出战,火烧金营,逼走了金军。

据张叔夜的报告,仙人在这次战斗中还受了伤,虽然不重。

仙人要杀掉完颜真珠祭旗,自己却放走了他,并且还让他携带了金银珠宝和一封求和的国书。

仙人得知消息后,会不会生气,乃至怒发冲冠,对自己施以惩罚呢?

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个仙人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赵桓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他派出去监视艮岳的近侍回来了。

他一直想知道孙珲的一举一动,但仙人总是来去飞腾,皇城之外,他根本无法知道孙珲做了什么,只有孙珲飞回艮岳时,他才能知道孙珲的情况。

“仙人回来了?”赵桓见到这几个满头大汗的近侍,立刻问道。

第241章 低调开挂

“回禀陛下,仙人回来了,仍于胡医女聚会于竹林药寮之中。”为首的近侍回答道,“身边再无旁人。”

“那医女的出身可曾查清?”赵桓又问。

“查清了,此女乃禁军统制胡启正三女,名丽英,小名唤作三娘。胡启正之子胡大晟为虞侯,她为兄之随扈,其兄战死于疆场,她为仙人所救,故而相识。”近侍回答道。

听了近侍的回答,赵桓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仙人可曾去过龙德宫?”

龙德宫是软禁父亲赵佶的地方,赵桓现在最为担心的,便是“麒麟仙人”主动去和“教主道君皇帝”接触。

“仙人有时会飞过龙德宫上空至艮岳,然无有一次降下。”近侍当然明白皇帝的担心,立刻小心的回答道。

听到这句回答,赵桓心中略略感到了一丝安稳。但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件事。

“仙人可去过平戎甲器库调取兵器?”

“回禀陛下,仙人昨日曾去过平戎甲器库,察看良久,然后调取了步人甲一套,铁锏一柄。”近侍答道,“步人甲现收存于南壁防楼之内,不知其欲何用。铁锏则由其随身自佩。”

“仙人随身不是带着一口神刀吗?”赵桓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句。

“是,仙人言此刀不可轻用,现已将刀交孙枢密收管。孙枢密曾请名师验看过此刀,师称此刀为天降玄铁所制,锋利无比,且不锈蚀,确是神物。”近侍答道。

“仙人在竹林药寮同胡医女都做些什么?”赵桓想了想,又问道。

近侍们快速对望了一眼,还是由为首之人答道:“仙人同医女多数都在……行……男女之乐……”

赵桓终于放下心来,他挥了挥手,近侍们皆如临大赦般退去。

赵桓回想起那天宴请孙珲时,孙珲见到柔福帝姬时的表现,联系刚刚近侍的回答,对于如何笼络孙珲,他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一早,孙珲便带着胡丽英,邀请高宠一道来到了练马场,狄锋和几个好友早早的都到了,看到孙珲带着高宠到来,不免都有些惊讶。

孙珲把高宠介绍给了大家,并说了他们并肩战斗的经历,听说高宠曾和孙珲一道大杀金兵,狄锋等人都十分羡慕,几个人谈论起军事,很快便变得熟稔起来。

今天孙珲之所以召集大家到练马场,并把高宠也带了过来,是他想让这些人帮自己验证一下他心中存疑许久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史书中记载的金军“拐子马”和“铁浮屠”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经历了同金军的两场恶战,他并没有发现金军中有这两种史书记载的颇为传奇的骑兵部队。

中国军事史上的骑兵建制,始于战国时期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此前,中国的军制则以“车战”为主。而车战又是对付当时游牧民族以骑兵为主的集团进攻最有效的战争手段。但车战的最大缺陷,就是它的不灵活及速度慢,顶多就是“击溃”骑兵,而不能“歼灭”骑兵。而自赵武灵王取游牧民族紧袖轻服的着装特点,学习骑马射箭并建立起骑兵部队后,中国的军事战术中,就有了以骑兵打步兵,以车战抗骑兵这样相辅相成的先进战术。不过,无论怎样先进,战争还是以步兵集团为主力的。于是,在长期的衍变中,战车逐渐转向装运粮草器甲的随军运输工具,只在遇到骑兵时,才把它连接成“墙”,步兵隐在其后,用弓箭阻挡骑兵。

然而,战争是以取胜为基本原则的。而取胜的最佳手段,就是偷袭或突袭。所以,当行进中的步兵或在战场上正厮杀的步兵突然遭到骑兵闪电般的突袭时,往往来不及或根本就不可能利用随军车辆,这就迫使步兵必须找到一种不依靠车辆、在野战中有效对付骑兵的战术。于是,步兵“点式小单位”对抗骑兵的战术,应运而生。

这种战术简单灵活,随时随地可实施,因为它是按照军制基本单位的“什人”建制而设定的。当发现大规模骑兵集团突袭时,只要指挥官一声号令,大家立即在各自所属的“什人长”带领下,以“什人”为单位,面对敌骑方向,前三名士兵席地而坐,将长枪末端顶在地上,两膝夹紧,双手紧握,枪尖斜刺向一人高的前方,形成“拒马”那样的效果;第二排三名士兵,则以跪姿贴其后,双手紧握长枪,未端夹在腋下,枪尖直刺前方约一人半至两人高处——这样布阵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马的前冲及跨跃;而站在最后一排的三名士兵,则持弓放箭,负责射杀正前方及左右两侧的人和马。什人长负责指挥并观察接受上级的各种命令。

这样的“什人”单位,就是战场上的“一个点”,而“点”的间距则数米至十来米不等,布局错落,看似随意,却散而不乱,迫使敌骑不得不在这些“点”中间乱窜,由战术上的主动攻击,转为战术上的被动挨打。

实战中,步兵们又发现敌骑虽然对己失去攻击能力,但毕竟还能在“各点”的空隙间乱窜,并没失去其“机动”能力。又于是,有人开始尝试用长枪横扫侧方的马腿,干扰马的奔跑,只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启发步兵想起在枪刺的下面,安装一把勾形的镰刀,用以坐在地上或蹲在地上横割马腿。这就是“麻扎刀”——一种把镰刀用麻绳绑扎在长枪上的作战武器。也就是后世一些兵书上说的“钩镰枪”。

孙珲曾仔细考证过,把枪刺与铁镰打造在一起的“钩镰枪”,其实是一些兵书上记载的一种传说中的武器,并非军事史上的“实战”武器。真正用于对付骑兵的并非“钩镰枪”,就是“麻扎刀”。也就是说,事先打造好的铁把镰刀,平时只是一种辅助器械,与枪身是分离开的,因为它的钩形刀刃,太容易伤人了。

第242章 千古谜团当何解

那么,这是不是说,骑兵在步兵的“点试单位”战术及“麻扎刀”武器面前,就再也拿步兵没办法了呢?

不是。既然步兵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探索出新的战术及武器克制骑兵,骑兵也同样可以利用自己的特长,探索出克制步兵打骑兵的战术。于是,在骑兵的发展史上,就出现了“重装骑兵”。

所谓“重装”,就是让人与马都披挂上厚厚的铠甲,这样就有效的防止了弓箭的伤害。而马上士兵手中的武器,也不再是细长轻便的马刀,全都换上了粗壮的长枪,这与西方骑士非常相象——作战时也是一手挺骑枪,一手带缰绳,靠马的冲击发挥枪的冲刺威力。但这同时也限制了马的奔跑速度,及人与马的机动灵活性。因而重装骑兵作战,最忌讳的就是单兵出击,或散漫式冲击。最佳战术就是组成方阵,各自保持一定距离,同时起步,不求快,而求步调一致,速度虽比轻骑兵慢,但远超过步兵的奔跑速度,形成一排排、一方方不怕弓箭远距离杀伤的装甲“墙”,在一道道“墙”上挺出一排排穿透力空前强大的长枪,这就使步兵的点式单位麻扎刀战术顿失作用。

首先就是不能在地上坐着或跪着了,必须站起来迎击,可在长枪与弓箭都失去防卫和攻击作用的情况下,就算他们能躲过第一排重装骑兵的冲击,也难躲过第二排、三排及后面一排接一排长枪及装甲马匹的冲击,好容易逃过这一劫的,面对紧跟在骑兵后面冲锋的步兵集团,还能再有多少抗击信心、勇气及实际还手能力呢?

那么,这是不是说,此时重装骑兵就是主导战场致胜的法宝了呢?

也不是。

事实正相反。重装骑兵自出世后,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无法成为战场致胜的有效手段。

重装骑兵的战术优势,就在它的集团方阵冲击能力,可这既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因为既称战场,就必有敌方,不管对手是轻骑兵还是步兵,总归还是“兵”,只要稍有抵抗,就会造成重装骑兵方阵的变形,势必阻挡后排的进攻,一波波的消弱其战斗力,此时若对方再有勇士杀入方阵中左冲右突,干扰惊乱马匹前进方向,则重装骑兵威力顿失。因此,重装骑兵自其出现,也就只能在特殊的场合下,还必须有轻骑兵、步兵保障其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它的冲击威力,所以一直无法成为决定战场致胜的关键因素。

而后世有研究者称,历史上真正发挥出重装骑兵潜力,让重装骑兵成为战场上绝对致胜因素的,是女真人的“拐子马”和“铁浮屠”。

这些人经历研究后认为,女真人之所以特别钟情于重装骑兵建设,则除了他们游牧民族的特性在于骑马外,主要就是兵力资源太少,因此他们才利用多皮革的优势,发展攻击潜力具大的重装骑兵。而重装骑兵在他们手中雄风振起的决定性因素,却不过是在马的嚼口上,系了一段小小的“韦索”而已。韦索,就是皮条。或说用皮割成的绳索。

也正是这样一条小小的皮绳,使马在受到冲击干扰的情况下,个体无论怎样惊慌失措,也无法改变其前进方向,从而保证了重装骑兵方阵的强大攻击力。故女真人当年才能屡屡以少胜多,遂有了“女真不过万,过万无能敌”之称。

那么,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孙珲一直想知道,金军的王牌部队“拐子马”和“铁浮屠”,究竟是什么样的兵种。

据岳飞孙子岳珂所编《鄂王行实编年》载:“兀术有劲军,皆重铠,贯以韦索,凡三人为联,号拐子马,又号铁浮屠,堵墙而进,官军不能当,所至屡胜。”“韦索”就是皮绳,三匹战骑为联,又全披重铠,应即连环马,或者说是“身穿铁甲的连环骑兵”,其整队冲锋时,就如一堵墙在前进那样,势不可档。此说一出,官私史书及通俗小说无不沿用,“拐子马”就是“连环马”的定义,也不胫而走。人们在描写此场战斗时,都按岳珂的说法,岳云命步兵以麻扎刀入阵,无须仰视,只管低头砍马足。拐子马既相联,一马被砍跌倒,其他二马也都不能行进,或相继倒下,坐以侍毙。在岳家军的奋战下,拐子马被成片砍倒,僵尸堆积如山丘。金兀术悲痛地大哭:“自起兵以来,皆靠它取胜,如今完了。”岳珂最后的结论是:“拐子马由是遂废。”此后,章颖《南渡四将传》、元人《宋史.岳飞传》和明、清时《宋史纪事本末》、《续资治通鉴》及《说岳精忠全传》之类小说,都照抄岳珂的蓝本,或按此说行文,没有任何怀疑。直到十八世纪后期,清乾隆帝令其臣僚编纂《御批通鉴辑览》时,才察觉到此说根本不合使用骑兵的军事常识,遂写了一条御批,指出:“北人使马,惟以控纵便捷为主,若三马联络,马力既有参差,势必此前彼却;而三人相连,或勇怯不齐,勇者且为怯者所累,此理之易明者。拐子马之说,《金史》本纪、兵志及兀术等传皆不载,唯见于《宋史》岳飞传、刘锜传,本不足为确据。况兀术战阵素娴,必知得进则进,得退则退之道,岂肯羁绊己马以受制于人?此或彼时列队齐进,所向披靡,宋人见其势不可当,遂从而妄加之名目耳。即所云马被重铠,亦徒束缚而不能骋其腾骧之力,尤理所必无。纪事家或狃于兵车驷介之说,强为附会,不足当有识者一哂,千载传讹耳。食之徒无能究其真伪,皆为史册无稽之说,所讹不得不明辨之。”

乾隆的这段批驳,可谓切中要害,颇有说服力,但依然没能解释何为“拐子马”,只是说,可能当时宋人看到金军骑兵“列队齐进,所向披靡”,遂以为是“拐子马”。

第243章 重骑兵战术研究

但孙珲认为,乾隆的解释并不确切,而且他在御批中说“马被重铠,亦徒束缚而不能骋其腾骧之力,尤理所必无”是明显错误的,中国古代从汉至唐宋,人马皆披重铠的重骑兵一直都存在,而乾隆的时代重骑兵已经退出了战场,他也没有见过,所以才认为“马被重铠”是不可能的。

后世学者对“拐子马”和“铁浮屠”也做过考证。认为“拐子马”一词首次出现在绍兴十年(1140)五月的顺昌战役中,出自被金人强征入伍的河北汉人之口,其以为金军中有战斗力者,“止是两拐子马”。所以此词应是汉族语言而非女真语,北宋时人们的习惯用语中有“拐子”一词。如《续资治通鉴长编》和《武经总要》中有“东西拐子马”之称,是指“大阵之左右翼”。如《东京梦华录》和《三朝北盟会要》中有“拐子城”一词,是指拱卫城门的两道各成直角的对立垣壁。这样,“拐子”就是“侧翼”之意,“两拐子”就指左右两翼,而“两拐子马”或“东西拐子马”就是左右翼骑兵。

“铁浮屠”是指重铠全装的金军铁骑,主要指金兀术(完颜宗弼)的侍卫军,又号“铁塔兵”,主要指其用铁盔甲防御严密,马背上还铺毯枕,它与“拐子马”是两个概念。最早对“铁浮屠”作出错误解释的是顺昌战役时的顺昌府通判汪若海,他写了一个《札子》送呈朝廷,称金军的“铁浮屠”:“三人为伍,以皮带相连”;而对金军拐子马的解释是对的:“以铁骑为左右翼,号拐子马”。而到岳珂编写《鄂王行实编年》时,便把两者合一了,以此便以讹传讹。

那么,为什么南宋岳珂等人对“拐子马”的含义已毫不知情了呢?一种解释是:“在北宋灭亡之后,这一语词竟跟随着中原和华北地区而一同沦陷,它虽还保存在中原和两河地区居民的口语当中,却不曾被南渡的军民人等带往南方。”或者说,它原是北方人的用语,南方人完全听不懂,如果说南宋初期还有一些北方移民南下,略懂一些北方的风俗,而到南宋中期以后,人们已茫然不知“拐子马”为何物了。

此外,岳珂的《鄂王行实编年》中还认为,金人自起兵以来,凡有拐子马参战都战无不胜,至岳飞才识破其弱点,用步兵砍其马足,大破其阵,从此拐子马便退出历史舞台。这些说法也不符合历史事实,郾城大战前的大仪镇战役和顺昌战役,岳家军并没有参加,宋军都采用了砍“拐子马”马足的战术,取得不错战果,尤其是顺昌大捷,金人“震惧丧魄”。而郾城大战二十余年之后,史籍中仍有金兵使用“拐子马”的记载。

说了半天,“拐子马”就是左右两翼骑兵。这么简单的答案,为什么古人居然会误解和附会了几百年?作为一个习惯用语,为什么知道的人这样少?使用的时间也这样的短?尤其令孙珲感到不解的是:既然“拐子马”仅指左右两翼骑兵,那么只要是古代大规模战役,正面阵地以骑兵为主力,就有配置左右两翼骑兵以协同作战的需要,中国古代自战国开始,至清朝后期,都经常采取这一常用的骑兵战阵,为什么史书上单单称金军的两翼骑兵为“拐子马”呢?

“拐子马”和“铁浮屠”曾给喜爱历史和军事的孙珲造成了很长时间的困扰,而来到这个时代,他终于有机会解开这个千古谜团了。

而孙珲今天带来了他从平戎甲器库中领到的“步人甲”,也是为了验证一个说法,就是历史上金军的“铁浮屠”重骑兵的甲具,实际上是来源于东京城武器库中缴获的“步人甲”。

孙珲带来的这套步人甲的具体构造是,身甲为一整片,由十二列小长方形甲片组成,上面是护胸、护背,用带子从肩上系联,腰部用带子从后往前束,腰下垂着左右两片膝裙。头盔是圆形覆钵状的,顶部插着三朵长缨,样式很是美观。

但美观归美观,这套步人甲还真是很重,差不多有五十来斤,必须得是身体极为强壮的人才能穿着它战斗,孙珲曾在库中亲身试过,对它的沉重可谓印象深刻。

看到孙珲带来的步人甲,狄锋、杨怀贤和文常滔等人都很惊讶,不明白他弄这种重甲要做什么,直到孙珲说出自己心中对于“拐子马”和“铁浮屠”的疑惑,并告诉他们打算建立宋军的重甲骑兵时,他们才明白过来,一个个都显得很是兴奋。

几个将门之后就孙珲提出的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对于“拐子城”的说法,学识渊博的文常滔说确实存在,但“拐子马”是否指两翼骑兵,他也不能确定,“从阵地两侧拐出去冲锋”就叫拐子马,他并不认同,因为轻骑兵出击时,就是从阵地两侧冲出去的,而且如果不从两侧冲出去,还能从阵地中间的步兵身上踩过去吗?

而曾在辽国生活过的胡丽英则指出,“拐子”是北方地区对跛脚“瘸子”的别称,而“拐子”与正常人相比,最大的差距,就是在双方的速度比中,“拐子”由于一只脚不灵活,使速度受到限制。这种称呼用在加了“韦索”的重装骑兵身上,则是指马匹不经过一定训练,步调肯定是不会一致的。尤其是马匹进入惯性奔跑阶段后,很难控制其速度的一致性,这势必造成一组三匹马中的快者被慢者拖住,慢者被快者加速的组与组之间的不协调,从而破坏重装骑兵方阵的攻击能力。于是,在训练中,就需要把马的嚼口用统一长短的绳索系住,使马在奔跑起来进入攻击速度时,快者无以加快,慢者无以放慢,始终保持统一的均匀速度。这种横向挽索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要知道古代的四马战车上,就有这种横向挽索,可以使四匹马保持同样的步伐和速度,也就是说,“拐子马”可能不是指它的战术,而是指它的速度限制。

第244章 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胡丽英说出自己的看法后,狄锋高宠等人都觉得有道理,当下几人上马进行演试,高宠、狄锋和杨怀贤三人将战马的嚼口用皮索连上,间距约为一米,然后并骑奔跑,果然象胡丽英说的那样,证明“三人为联,堵墙而进”是可以实现的。

孙珲还发现,岳珂记载的“拐子马既相联合,一马偾,二马皆不能行,坐而待毙”的情况并不符实,在这场演试中,由于狄锋的座马“火狮子”性子暴烈,跑得太快,险些拖倒文常滔的座马,文常滔只挥刀轻轻一割,皮索便断了,并没有出现“坐而待毙”的情况。

试验成功之后,孙珲很是高兴,高宠和狄锋等人接着又试验了穿着“步人甲”骑马冲锋,证明将“步人甲”改装成重甲骑兵的装具也是可行的,但狄锋指出,这种重甲骑兵对马匹的要求很高,而现在东京城内的马匹并不多,很多好马都在上次金人兵临城下时被“金人外公”和“四尽尚书”送给金军了,他们这几个人的座马都是良驹,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对这种沉重的铠甲是可以承受的,但东京城宋军现在的军马大都矮小瘦弱,只怕受不了这种重骑兵装具。

听了狄锋的话,孙珲禁不住又在心里痛骂了赵桓这个脑残青年一顿。

看来想要组建宋版“铁浮屠”,还真是不容易呢。

一天很快过去,傍晚几个人完成了重骑兵战术研究之后,便一道去酒楼吃了一顿宴席,然后各自回府,胡丽英则还和孙珲一道回了艮岳。

而在回到他们的那间竹林小药房后,孙珲因为疲倦的关系,加上又多喝了一些酒,在胡丽英的服侍下,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座古罗马的圆型大竞技场当中。

鼓声咚咚,极是震撼,大地仿佛带上了心跳,到处都是人,角斗场上是肃穆而广袤的星空。

鼓声咚咚地敲动不止,冲上了天空。人们说话声音都不大。偶尔有小孩子尚嫌稚嫩的喊声划破这里的沉默,其中既有欢呼的,也有哭泣的。

人们还在陆陆续续地进场,对面的看台上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坐席已经满了八九成,但是走动的人群仍络绎不决,他们来自各个方向,走下规则、分明的阶梯,一点一点地填满那仿佛鹰翅一样的边缘看台,看台基本上保留了古有的旧貌,几百年的风吹雨淋虽然在残蚀这片丘陵上大部分的平台、山道、成排的座位,可是每一个时期的最后一道修葺的斧凿之痕仍会维持这里的整体的风貌,裂隙被新的石块填补,崩塌的大平台会重新升起,坐席也会随之移动。方向为上下左右,亦为环绕迂回,一如当初的本有风貌。

主看台上的观众也在陆续进场,尽管鹰翅形状的两翼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淡淡的喧闹已经逝去,悄然间,东看台高处居中的坐席犹如鹰的头颅一般凸显,大概,罗马皇帝和贵族一行已经落座,那里顿时像鹰眼闪亮,犀利的光煞时投遍全场。随着罗马皇帝的一个动作,声浪一叠一叠地加大,人们也发出了呼喊,顿时,周围的吼声震耳欲聋。

场边的几骑人马的出现拉开了正戏的序幕,稀落的喊声逐渐汇成了一股,随着铁闸一响,一匹巨豹踱了出来,豹扫视着全场,眼光落到哪里,哪里的声势就会哗然大减,仿佛神力操纵的一场神秘的仪式,这个“仪式”只持续了几口气的时间,随着第一个骑马角斗士的接近,那焦点上大放异彩,场上各处响起了大呼小叫。

巨豹一个纵身跃起,势头就像一阵旋风,摧枯拉朽又干净利落,血液啪地高高扬起,巨豹已杀死了一个骑马角斗士,重新进入伏击的姿势,定睛端详着下一个骑马角斗士,后者颓然却步,转打巨豹的侧翼,巨豹避开了一击,落地时方向已大转,一起一落之间,又击倒了一人一骑。立刻便有贵族鼓掌大声赞叹起来。

但是转眼间,骑马角斗士们已成四面合围之势,巨豹觅路而出,爪上血气蒸腾。

突然间,巨豹颓然倒地,四肢排向一侧,头耷拉在地,看样子,它的脖子扭断了。它中了一枪,鲜血从洞中涌出来,渗下沙地。

鼓声敲了一阵,场面有些散,人们的兴致都不太高昂,直到一群体形差不多大小但毛色各异的豹子出现,喝彩声才重新响起来。

这些豹子总共有二十头,脖子上拴着锁链,且都有各自的活动范围,长的有十步方圆,短的也有七步左右,而且决不互相交叉,有些豹在沉稳地踱着步子,低头颔首,然双目炯炯发光,时而啸上一两声,肩膀极其壮健,尾巴极少摆动,显得深藏不露。

还有一类豹趴伏在沙地上,看上去异常慵懒,可是一旦有相邻的豹从远点向近点接近,即抖擞而起,露出可怕的獠牙,肥大的脸豹狞成一团,形状可怖至极,同时,它们会发出低沉的咆哮声,缓慢得就像巨石相撞,一下一下爆发而汇集成一片喧嚣之响。前者则报以一声雄浑的啸叫予以回应,兀自低头走过,有时会抬起头与对方对峙上片刻,旋即行过,双方一正一反叫吼不绝,各有其风格。

场上是一片深色的黄沙,暗淡的沙地上,反而越发凸显了那些标识豹子各自攻击范围的深红色的圆圈。每一头豹子都在各自的圆圈内移动,目前,所有的豹子的活动范围仅仅还局限于其中,圆圈的方圆综上所述,十步和七步不等。

孙珲面朝着豹群的方向,这么看这群豹组成的阵仗异常分明。很显然,这片阵仗不是随便布局的,而是经过精心的策划。

看台上的火把逐渐增多,形成了璀璨一片,夜幕彻底降临了下来……

东面的主看台上,有人长喝了一声,全场观众都鸦雀无声了,只有他拖长的声音在场地上空回荡着。

第245章 斗豹女神

骑马角斗士们退了下去,这时罗马皇帝站了起来,走到了栏杆边上,那传令兵退隐到了后方的队伍当中,罗马皇帝面向全场举了举手,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

皇帝朗声宣布比赛开始,全场观众齐声欢呼,声震天宇。

参赛的角斗士们开始面向全场,一一由看台上的主持人介绍给全场观众,观众们已经进场完毕,各个方向的看台上都座无虚席。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一些知名的角斗士纷纷高举武器,向观众发出了吼叫,观众也跟着沸腾起来。

二十头豹也全都起立,齐声咆哮,场上气氛高涨得让人热血为之沸腾!

这时孙珲看到了一位女角斗士,她高举手中的宝剑向观众示意,顿时,全场响起了山崩般的呼喊。二十头豹子也都疯了一样,它们扯动着项圈,翻滚着,腾挪着。

孙珲紧紧的盯着她,虽然她带着头盔,看不清面目,但孙珲还是认出了她是谁。

那是叶楚楚!

半数的豹子都暴跳如雷,那头最沉默的豹子居然也一脸好奇,端详着那个女角斗士,它是那么地与众不同,黑色的毛发蓬松散乱,覆盖了全身的一半,其余的一半是和煦的金黄色,它的前爪探了出来,顿时带起了一阵黑风,同时,全场的观众发出了呼喊,顿时盖住了主持人的宣布。

比赛开始了。

角斗士们进入了致命的场地。

豹子们象疯了一样,前爪刮起了一阵旋风,顿时沙尘弥漫,角斗场的工作人员放长了每一头豹子的铁索,哗啦哗啦次第席卷这片六十步方圆的场地,沉雄的啸声和隆隆的咆哮声响彻耳畔,观众们的喊叫声一概被隔绝在外。

角斗士们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涌进场中的,此刻,除了腾挪的凶猛的豹,除了队友,角斗士们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必须往里切,到达场地中央。那儿有一顶桂冠,但是前方的几头大豹人立而起,完全挡住了后边的一切!只等他们再近前一点。距离很快地拉近,其中的一头顿时向他们发动了攻击。顿时豹子的咆哮声吞没了一切,一个角斗士几乎是在用肩膀顶住盾牌,挡住了豹子,然后猛地抽身向右,连人带盾倒向了左边,为同伴拉出了空挡,同伴的身手十分敏捷,立刻对准豹子的喉咙一剑刺去。

第一个角斗士面朝一个极难想象的角度跪倒在地,双手、右肩高擎着盾牌,大腿绷得紧紧的,膝盖推进了沙地,豹的爪子滑了开去,颤动不已。他的同伴拔出了剑,一时间鲜血四溅。

场外的观众像死了一样,全都忘记了叫喊,但这才刚刚开始,全场很快响起了阵阵的惊叫声。

两名角斗士换了位置,他们的步伐有点拖,速度也放慢了。此刻,前方最近的那头豹没有一上来就摆出进攻的架势,一有前车之鉴豹群也可能会进入伺机而动的状态,前方的豹就是其中的一类,它没有人立而起,也没有兜转圈子不停地发出沉郁的啸声,而是站了站,转而蹲伏下来,斜卧一旁,双眼如有晚霞辉映,发射出凌厉的光芒,在孙珲看来,已经完全超出了之前那一头的眈眈相向的强硬威慑,孙珲知道恐惧感包围了那两个角斗士,他们俩给人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角斗士们亦步亦趋地走去,他们进入了豹子的攻击范围。拴豹的铁索一开始就全面放开了,全阵中豹的攻击范围大部分都会相交,全阵环环相扣,这对挑战者来说是一个极其严峻的考验,尤其是那突如其来的心理落差,在这一时刻,如果不能迅速适应,便是死路一条,瞬间暴毙。

角斗士们向红色的禁区推进,现在,前方的这头豹子要想干掉他们,已经可以发出进攻了。孙珲注意到那里有一个红色的禁区,就是豹在开赛之前的活动范围,也是防止豹和豹之间发生相斗而圈定下来的,那时,规定的铁索长度会紧紧地约束脾气火暴的豹群,豹子不会喜欢在自己认定的活动范围内出现其它的影子。

两个角斗士幸运的转了出去,没有踏进这头豹的红色禁区半步。这头豹仰天长啸,露出长长的獠牙,风度翩翩地向他们告别,没有接战。

其他的队伍进展各不相同。东南角的一队骑马角斗士开场就赔了一个骑手,而一个头戴铁盔的黑人角斗士相对就比较争气,他轻灵地蹦跳着,正激起豹群时大时小的“欢腾”。一个大个子红羽盔角斗士当时就一副过关斩将的架势,此时却像问题重重的样子。

孙珲紧张的观察着战况,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叶楚楚身上。

突然,同时有两头豹从两个方向扑了上来,想必也是预谋已久,犹如双龙出海,红羽盔角斗士立即抢出去对付左边的那头,叶楚楚左盾一晃,右剑直插豹的咽喉,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悬念,鲜血飞扬中,豹子立刻中剑,倒伏在地。

红羽盔角斗士也干掉了左翼的那一头。两个人来到了场地中央,这里不在任何一头豹的攻击范围之内,观众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是更多的是大声惊呼的声音,其他三支队伍还没有切进来,空场中高高摆放着那顶桂冠。此时叶楚楚站在一旁,挥手向看台上示意,观众报以了掌声。孙珲惊呆了,她的脸上一半都是血,他想那不是她的,是豹的热血,衬托之下,她的面孔是那么地明亮,冷艳无比,她放下了剑,好像再也不愿提起,恨恨地抹了一把脸,头盔下一头秀发飞扬,与此同时,看台上又荡开了海涛般的掌声回响声。

罗马皇帝缓缓地抬手,向全场观众示意,看台上又响起了一阵掌声,但声音比刚才平和多了。

又一头豹子冲了过来,叶楚楚提剑急奔,先来了一个急转弯,然后开始跑直线,身后的大豹紧追不舍,只见这家伙越跑越快,突然一个饿虎扑食,看台上响起了山崩一样的吼声,突然那豹颈项上一紧,全身便给扯了回去,豹子的大爪子也突然一收。

第246章 追寻

叶楚楚扑倒在场边,回头看了一眼,巨豹简直气炸了,它用力撕扯着沙地,带着铁索疯狂地吼叫着。叶楚楚潇洒的起身,站起来挥剑向全场观众示意。

人们的吼声顿时像海潮一样,现在,所有的豹都站了起来,那头斜卧已久的豹王也徐徐地翻身,坐起,一身黑鬓蓬勃而动,犹如旭日冉冉而起,在它的煽动下,其它的豹率先龇牙咧嘴,人立而起,挥舞起强健的前爪来。

还有另一类豹,它仍在兜转不已,开始小跑,脚下竟虎虎生风,沙尘飕飕而起,然肩膀浑圆,显然蓄势已久,只待一发。此豹尾巴左摇右摆,尖端如绒球一样,目光有如火炬,终于,它们也一一驻足而立,停下来就开始咆哮。

叶楚楚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

前方的大豹腾空而起,仿佛一道铅云,大致是作了一个横扫的动作,顿时有如一道闪电直击而下,叶楚楚闪身转向一旁,大豹扑错了方向,顺势冲向了红羽盔角斗士,伸爪扑击,红羽盔角斗士躲闪不及,头盔给打掉了,露出了一颗满是蓬松红发的白人脑袋。他那顶头盔原本应该是一件值钱货,但是此时已经在豹的尖牙和利爪之下变得龌龊不堪了,而他的脑袋能从这样的头盔中一下子退出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两个人陷进了豹群中,简直就无暇顾及脚下,豹从前后左右对他们发起了进攻,二人只能不停地闪避,并用手中的盾牌遮挡,伺机出剑。但豹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红发白人角斗士随着豹扑击的方向旋转,下意识的挥剑就刺,却给一只豹子狠狠的一抓,抓中了他的胳膊,并打掉了他手中的剑,但这人反应也是奇怪,强忍痛楚挥拳猛击,这一拳“砰”地砸在豹子的眼睛上,打得真结实,那豹子一凛,带着咆哮声转身回走。而另一头豹则搭上了他的肩膀,他拔腿就跑,结果被豹子拽走了一块铁甲。

这样一来,叶楚楚的后背便暴露在了豹子的攻击之下,但她并没有惊慌,孙珲眼见一头豹子从她的背后向她扑来,她看都没看,猛地回身将手中剑向来袭的豹子甩去。

锋利的短剑直从豹子张大的口中刺入,豹子的尸身立时重重的摔在了沙地上,激起大团的烟尘。

尘土飞扬中,孙珲依稀看到,一个人拦住了叶楚楚面前的豹子,似乎是在和豹子摔跤,那头豹子高出了这个人一头,这个人扎下下盘,架起豹子的前肢,把豹的脑袋别向了咬不到的角度,豹摇晃着头,乱咬一气,但没一下咬到这个人,反而后肢腾空而起,这个人一个过肩摔,豹子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踩住了地。那个人又倒了倒手,突然虎吼一声,一头撞在了豹子的脑门上。

那个人的头盔上带有长长的尖刺,直刺入豹子的脸,豹子狂吼一声,身子便软了下来,倒在了沙尘之中。

在这个人奋不顾身的救助下,叶楚楚重新拔出了自己的剑。接着又有几名角斗士来到了她的身边,她似乎是他们的中心,他们为了保护她,似乎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头硕大雄伟的黑豹是豹群的王者,是它们的指挥者,此刻,在它的不断吼叫声中,豹群移动得从容不迫,在它的指挥下,豹群在力所能及地部署兵力,豹的一个转身,一个脚下移动,一声低沉的暗号都被赋予了准确的意义,那头豹王不时地咆哮一声,确保其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确保万无一失,彻底打垮角斗士们的突进。这一带的豹子在逐步成为一个整体,大部分都移动得不疾不徐,偶尔有一两头高高跃起,闷吼一声,附近的豹便立即改变速度;或加快移动,或辗转缓冲,如果感觉吼声不够,也会用上爪子进行强调——它们很喜欢面授机谊。其中的一头会马上示软,同时对对方的意念心领神会,然后再去执行。

显而易见,这一带所有的豹执行的是豹王的意志,这是一个难以说清的体系,这头豹王显然是一个帅才,它是一个信念和意志的引领者,它够不够智慧,够不够强大孙珲不知道,可孙珲明白,就是因为这头豹王的存在,全部的豹子才会如此接近统一行动的状态,摆在角斗们面前的是一张天罗地网,他们的前路充满了艰难险阻,挑战颇巨。

还有几个角斗士都被波澜壮阔的豹阵给分割包围了,可是豹子们看起来并不想急于吃掉他们几个,它们现在能足以确保叶楚楚他们几个呆在红色禁区中不能动弹,同时准备着手对他们进行阻击,如果他们失败,其后果可想而知,现在,全场的观众都在平心静气,一切都超出了常人的想象。眼睛会告诉他们,往下发生的事情……

一阵静默,后边的其它的豹也都停止了咆哮,停止了走动。

只剩下冷风在呼啸。

豹王一声令下,三个红色禁区内的包围圈散开了,沿路的豹各让出三条通道,方向朝着叶楚楚他们这边。

看台上掌声再起,剩下的几个角斗士走过了豹让出的通道,向叶楚楚他们这边走来,海潮一般的掌声响彻全场,他们很高兴能看到角斗士们再次相聚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形势倒转,是人被豹包围了。

角斗士们将发起最后的冲击。

沙尘扬起,角斗场上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一个个矫健的身影,迎击从天而降的凶猛豹影,只要有可能,无论是哪类豹子,都肩负着阻击角斗士们的使命,它们可以说恨透了人类。可能豹的视力比人的好,而且附近又大多是条纹大豹,角斗们连闯两次,都给豹子们阻住了,并且有好几个人给咬死咬伤。角斗场中不时传来未死之人的大声哀号。

看台上满是兴奋的人们的跃动身影。但孙珲视而不见,他的目光,一直在急切的搜索着叶楚楚的身影。

第247章 楚楚归来

突然间,叶楚楚的身影冲出了尘埃,此时的她,手中的剑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顶摆放在角斗场中心最高石柱上的桂冠。

一头豹子从她身后向她扑来,她此时手中无剑,但却并无丝毫惧意,她挥动圆形青铜盾,对准豹头狠狠一击,那头豹子一下子给打翻在地,晕乎乎的好半天才爬起来。

看到叶楚楚这一击竟然未能将这头豹子击毙,孙珲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一颗心因为紧张而剧烈的跳动起来。

叶楚楚一定是象他一样,被时空天堂公司传送到了古罗马时代,而在穿越时空中巨大的能量冲击一定也减弱了变异病毒带给她的力量。

否则,以他们在苏德战场时的力量,这一击很可能就会要了那头豹子的命。

虽然没有被击毙,但那头豹子也给打得头昏脑胀,心生惧意,再不敢向叶楚楚发动攻击,它周围的几头豹子也退了开去,包围圈瞬间打开了一个缺口,叶楚楚和剩下的四名角斗士得以成功脱身,冲了出来。

叶楚楚高举着粘有鲜血的桂冠,大步走到了罗马皇帝的主看台前,罗马皇帝看着她,站了起来,她丢下了盾牌,摘掉了头盔,毫不畏惧的迎上了罗马皇帝阴沉的目光。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罗马皇帝伸出双手,轻轻的拍了起来,周围的贵族们也纷纷的站立鼓起掌来,掌声渐渐的传播开来,最终变成了全场观众的掌声雷动。

罗马皇帝停止了鼓掌,重新坐了下来,向主持人点了点头,主持人向叶楚楚和四名角斗士说了些什么,因为声音淹没在掌声中了,孙珲听不清楚,但他看到四名角斗士全都面露欣喜之色,向罗马皇帝深深鞠躬,并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叶楚楚仍然高举着桂冠,紧盯着罗马皇帝,不一会儿,一队持方盾和长矛的罗马士兵护卫着两名罗马军官进入了角斗场,一名军官的手中捧着一只木盒,他们来到叶楚楚和四名角斗士面前,打开木盒,取出里面装着的五把刻满了文字的小木剑,授给了叶楚楚和四名角斗士。

孙珲看到这一幕,明白了过来,叶楚楚和四名幸存的角斗士应该是获得了自由,可以远离这血腥的角斗场了。

叶楚楚将木剑别在了腰间,突然间,她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焦急和认真。

孙珲知道她可能看到了自己,心中狂喜,大声的呼喊起来,并向她挥动着双手。

她终于看到了他,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向他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孙珲拼命的向前挤着,眼看着他便要挤到看台边,周围的一切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楚楚!楚楚!”孙珲流着泪大喊,梦境却就此消失了。

“孙大哥,你怎么了?”孙珲的哭喊将睡在他身边的胡丽英惊醒了,她立刻起身,关切的问道,“是叫梦魇着了吗?”

“不……没事,没事。”孙珲飞快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刚刚他还和她激情缠绵过,如果她知道他刚刚在想另一个女人,也许会不高兴的。

事实上,他为什么会经常和她在一起,也是因为她的身上,有一些已经不在他身边的四个女孩子相似的东西。

这时,小屋的外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吃吃的轻笑声。

孙珲吃了一惊,没等他反应,身边的胡丽英已然飞身跃起,抄起了软鞭,冲出门去。

孙珲跳起身来,套上裤子后,抓起铁锏,跟着冲了出去。

他甫一出门,便看到两个女子在月光下正自激斗。

只穿着丝质小衣的胡丽英挥动长鞭,攻向一个身材娇小的蒙面女子,那女子手中只拿着一柄短剑,面对胡丽英的长鞭进攻,根本无法近前,只是一味的躲闪,她身法轻灵,动作敏捷,胡丽英的长鞭尽管攻势凌厉,但每一击蒙面女子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

孙珲注意到蒙面女子的身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要出言询问,却不料那女子见他出来,又笑了起来。

“三娘,停手!”孙珲听出了她的声音,可以说大吃一惊。

“怎么?你们认识?”胡丽英立时收了长鞭,跃到孙珲身旁,俏生生的站立,但她的声音里明显透着怀疑和不满。

“不知公主殿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孙珲朗声说道。

“这样子你竟然都能认出来。”蒙面女子一笑,揭去了脸上的蒙巾。

竟然是柔福帝姬。

胡丽英虽然经常进出艮岳,但只是作为一名协助太医工作的医女存在,没有见过柔福帝姬,但听孙珲称她为公主殿下,心中一凌,登时拜倒行礼。

“下女不知是公主殿下驾临,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没事,没事。”柔福笑眼弯弯的看着孙珲,学着孙珲的口气,将胡丽英扶了起来,“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你保护了他这么久,他能找到你这么美的保镖,桃花运还真是不小呢。”

胡丽英给柔福的这番话说得一头雾水,但孙珲听到她的口气,却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她说这番话的口气,神态和表情,实在是太象一个人了……

“公主殿下和孙大哥以前就相识?”胡丽英问道。

“岂止是认识。”柔福来到孙珲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猛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呆子!现在还听不出来我是谁吗?”

“楚楚……是你么?”孙珲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算你还有良心,睡觉做梦还能想着我,念我的名字。”柔福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孙珲拭去了泪水,定定的看着柔福,柔福冲他一笑,“我也要变了哦。”她说着,握了握拳,原本娇小的身体瞬间变得高了,面孔也完全的恢复成了叶楚楚的模样。

看到柔福变高,容貌也略有变化,胡丽英并不是很惊讶,但孙珲却已然激动得不能自持。

第248章 合体公主

叶楚楚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孙珲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将她搂在怀里,一任泪水横流。

“你刚刚梦到我了……是吗……”叶楚楚哽咽着问他。

“是啊……我梦见你在古罗马斗兽场上……和一群凶猛的豹子打……”

“对啊……我确实当过女角斗士,和豹子打过……”

“他们……竟然把你送到古罗马时代去了……”

“嗯……不过……我还是活下来了……还获得了自由,只是没过多久,就给送到这里了,还和宋朝公主合了体……”

“合体?”

“对啊,我和公主是一体的,我可以变成现在的模样,也可以变成公主的模样。”叶楚楚轻轻的从孙珲怀里脱开,又变成了柔福的模样给孙珲看,然后又迅速恢复成了自己的模样,“而且,我还拥有公主的记忆。”

孙珲问起叶楚楚在古罗马时代的情况,叶楚楚说她穿越之后的地方就是罗马圆形大竞技场,她一开始给当成了女奴隶,然后因为她比男人都能打的关系,从女奴隶变成了女角斗士,经历了多次血腥的战斗表演后,她为自己赢得了自由。当然,在这一过程当中,因为她的美貌的关系,不只一个男人想要占有她,但没有人成功,不是给她打死便是打成残废,她猜想这也是为什么她又给时空天堂公司传送到了宋朝的原因,至于为什么让她和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宋徽宗的女儿柔福帝姬合体,她也想不明白。

“你穿越到古罗马时代后,力量是不是减弱了?”孙珲想起梦境中的情景,问道。

“是啊,减弱了好多呢。”叶楚楚点了点头,“感觉力气大概只有以前的一半,跳得也只有以前一半那么高,不过灵敏度似乎没怎么下降,身体受了伤也还能愈合,但不如以前那么快了。”

“那来到这里以后呢?是不是又下降了?”孙珲想了想,又问道。

“嗯,很明显的,又下降了不少。”叶楚楚答道。她对自己的情况当然非常了解,但她不想让孙珲担心,是以没有细说。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和那位公主合体了。”孙珲明白了时空天堂公司这么做的险恶用心,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们这是干嘛啊?”叶楚楚好奇的问。

孙珲给她问的一脸苦笑,对“靖康之变”这段历史不甚了解的她当然不会知道,历史上的柔福帝姬,曾经遭受了怎样的磨难,又是怎么死的。

公司那些变态对自己最恶毒的打击,也许就是要自己亲眼看着爱人被敌人折磨污辱至死。

自己的痛苦,将是他们最大的慰藉。

但是现在,他们恐怕要失望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我和公主合体?”叶楚楚看到孙珲咧着嘴不说话,不由得追问道。

“历史上这位公主给金人抓走了,先后给多个金军将领强占,受了很多苦,最后给折磨死了。”孙珲简单的答道。

叶楚楚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孙珲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又羞又恼,“这帮变态!”

“对了,你知道甜甜、琳琳和丽丽她们的消息吗?”孙珲问道。

“不知道。”想起三个好姐妹现在可能也是身处险境,叶楚楚的神情禁不住有些黯然。

“丽丽可能去了商纣王那会儿。我有一次做梦也象今天这样的梦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孙珲想起了那个“酒池肉林”的梦,不由得叹息起来。

“那弄不好她也会给传送到这个时代,也和哪个公主或是苦命女子合体,因为那帮变态一样也想让你看到她受折磨,好用这种方式打击你。”叶楚楚皱了皱眉,说道,“也许……甜甜和琳琳也给传送过来了,只是咱们不知道她们在哪里而已……”

“是啊,也不知道她们现在都和谁合体了,在哪里……”孙珲想起一件事,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天皇帝摆宴请你的时候呗。”叶楚楚微微一笑,“我当拯救了全城的大仙儿是谁呢,一看原来是故人。”

听了她的回答,孙珲初步判断,穿越后和公主合体的,应该只有叶楚楚一个人,因为那天的宴会宋徽宗不管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女儿都参加了,最终只有叶楚楚一个人找了过来,如果另外三个女孩子也在她们当中的话,是不可能现在还不现身的。

“对了,咱俩光顾着叙旧了,你那新的相好,弄不好生气了,这会儿都没影儿了。”叶楚楚笑着提醒孙珲道,孙珲转头一看,果然,胡丽英不见了。

想到自己和她双宿双飞之时叶楚楚可能都看到或是听到了,孙珲不由得脸上一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不能离开太久,得回去了。”叶楚楚拿起了自己的蒙巾,“你一会儿去找找她吧。”

“我送你飞回去吧。”孙珲说着,打算变身,却给叶楚楚阻住了。

“算了,你飞起来目标太明显,给人发现就不好了。”叶楚楚笑着揶揄他道,“我还是自己回去。你去找她吧,她脾气大,要是气不过投湖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真的……对不起你……楚楚……”

“得了得了,都什么时代了,不用想不开。我先走了,找时间再联系,你万事小心,做什么前多考虑一下。”

“嗯。”

叶楚楚抱过孙珲,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然后飞快的戴好了蒙巾,向他摆了摆手,腾身跃入黑暗之中。

孙珲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然后转身去找胡丽英,由于他“拟态”的动物当中有金毛犬,是以他的嗅觉也是异常的灵敏,顺着胡丽英身上的香气,他很快在一座那座有小动物藏身的竹厅里找到了她。

此时的胡丽英,已然穿好了衣服,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望着面前的竹枝发呆。

“三娘……”孙珲在她背后轻轻的唤道。

“孙大哥,你来了……”胡丽英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我正好有东西给你……”

第249章 比翼双飞

孙珲注意到胡丽英脸上的泪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发现了他的尴尬,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冲他微微一笑。

“孙大哥,你看,这是什么?”她用手指挑起了一只小小的蜥蜴一样的小动物,送到了他的眼前。

孙珲看着蹲踞于她纤长手指上的这只小动物,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一点儿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会看到变色龙,尤其还是在冬天。

不过想想自己身在何处,能看到它也不难理解,艮岳作为大宋帝国的皇家园林,里面的珍禽异兽不计其数,现在虽然是冬天,但这竹屋里因为燃着炭火,温暖如春,是以这些本来需要冬眠的小动物都活得好好的。

“这是会变色的四脚蛇吧?”孙珲不知道宋朝的人是怎么称呼变色龙的,只好这样答道。

“是啊,这种会变色的四脚蛇,我也是头一次看到。”胡丽英偏了偏头,冲眼珠子转向后方的变色龙眨了眨眼。

孙珲看到这只变色龙,心里一动,伸出手指,轻轻的抚了抚变色龙的后背。

象是猜到了孙珲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胡丽英微微一笑,说道:“孙大哥,你现在也会象它一样的变颜色了吧?”

孙珲点了点头,将手放在了一张竹椅上,很快,他全身便变成了和竹椅一样的颜色。

“孙大哥,我现在也和你一样了。”胡丽英看着孙珲,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孙珲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吓了一跳。

胡丽英将变色龙放到一个大花盆的繁茂枝叶当中,向后退了几步,面向孙珲,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脱去了上身的衣衫。

虽然二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但冷不丁看到她的动作和诱人的身体,孙珲还是忍不住心一阵狂跳。

“呼”的一声,一双色彩斑斓的羽翼从她的后背现了出来。和孙珲的“海东青”式巨翼不同,她的双翼虽然也很大,但看起来象是鹦鹉的翅膀。

孙珲呆呆的看着有如传说中的“精卫女神”的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孙珲呆若木鸡的样子,胡丽英一笑,“孙大哥,咱们俩出去飞一会儿,好吗?”她说着,双翼一振,便飞出了竹厅,直上夜空。

孙珲亮出双翼,追着她飞了起来,

看到孙珲追了上来,胡丽英开心的笑了起来,放慢了速度,让他和自己并翼飞行。

两人飞过了宫城上方,看到下方巍峨壮美的宫室,胡丽英似乎触动了心事,神情又变得惆怅起来。

“怎么了?”孙珲注意到了她神情的变化,问道。

“没什么,多谢你,孙大哥,你对我施了什么仙法,让我也能和你一样啊?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胡丽英轻声问道,目光仍然没有离开皇宫。

孙珲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有些不好说出口。

他记得在苏德战场的时候,沙艳是通过给“KV-1”坦克进行修复补给时在他们的食物中加入了病毒,让他们五个人都感染了,身体发生了变异,而除了他们,还有淘气的小柳达,进到“KV-1”坦克里,吃了他们的食物,也被病毒感染,发生了变异,有了特异能力。

而现在胡丽英的身体发生了和他一样的变异,同样拥有了“拟态”的能力,也就是自己身体里的病毒被传染给了她,而这一次传播的途径,应该不是通过食物,而是因为他和她“那啥”了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一次病毒的传染,是通过“体液”实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得赶快把叶楚楚也“传染”一下才行……

“暂时保密。”孙珲注意到二人羽翼的不同,对她说道,“这种仙术,是接触到什么动物,就会变成什么,也可以将各种动物的特征和能力混合起来,你都接触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啊。”胡丽英顽皮的眨了眨眼,“我现在只接触过鹦鹉和会变色的四脚蛇。”

“一会儿咱们回去,你先接触一下那‘赤焰金蟾’,学会喷火。”孙珲叮嘱她道,“这个能力是最重要的。最好多接触下你喜欢的动物。”

“好。”胡丽英开心的用力点着头,“这下我也是神仙了,哈哈!”

二人并翼飞过宫城,直飞到了高空之上,俯视着脚下万家灯火的城市。

胡丽英看着这凡人难得一见的美丽夜景,不由得有些痴了。

“这东京城之繁华,果然是天下第一。”孙珲也感叹起来。

“孙大哥,如果没有你,这似锦繁华,定然瓦解冰消,成了劫灰。”胡丽英转头看着孙珲,正色说道。

“谢谢夸奖。”孙珲笑着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保住了这座城市,使令汉人一想起来便锥心痛恨的“靖康耻”没有发生,使得这一方水土的百姓得以免受战火浩劫,他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孙大哥,你想过没有,你这么厉害,一人顶得上十万雄兵,官家和大臣们会怎么看你吗?”胡丽英看着孙珲,突然说出了一句让他猛然一惊的话来。

他一时忘形,竟然忘了“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了。

而在中国历史上,凡是犯了这四个字的忌的人,基本上下场都很惨。

“他们想和我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一套,只怕没那么容易!”孙珲想到那个脑残皇帝赵桓可能对自己做的事,不由得冷笑起来。

“孙大哥,人心歹毒,纵是神仙也难防,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胡丽英恳切的说道。

“我明白。”孙珲笑着点了点头,向她伸出了手,“不过现在有你保护我,再多的明枪暗箭也不怕。”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双翼一抖,纵体入怀,紧紧的搂住了孙珲。

“孙大哥,我不管你和公主殿下怎么认识的,你要不要当驸马,只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此时的她再也维持不住原有的矜持,在这高空之中,向他敞开了心扉。

“傻丫头,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孙珲抱着她发烫的娇躯,轻抚着她的后背,冲动的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分开……”

第250章 借助外力

此时,在一座高高的佛塔顶端,有一个人,正望着明月照耀下在空中的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眼中满是仇恨。

在空中飞翔游玩够了之后,孙珲和胡丽英飞回了艮岳,胡丽英按照孙珲所说的,去了竹厅,接触了喷火蛙,也和孙珲一样拥有了喷火的能力。

现在的她,可以说成了孙珲最强有力的帮手。

孙珲原本就对胡丽英的武技十分佩服,但是刚刚在天空中的那一番谈话让他发现,这个姑娘的见识也超出了常人。

刚刚她对自己的提醒,可以说是非常必要的。

金兵北退,京城转危为安,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弄不好赵官家又要对自己玩他的祖先搞的“杯酒释兵权”那一套了。

从唐朝中期的“安史之乱”开始,各地的节度使们逐渐演变成军阀藩镇,成了一群不受节制的骄兵悍将,叛乱、割据、混战层出不穷,导致大唐帝国的衰微与灭亡。其后的五代十国,是典型的有奶便是娘,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时代。弱肉强食是为时代规则。在这个规则之下,兵连祸结,上演了不少“兵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的悲喜剧,成为一个个短命帝国。宋太祖赵匡胤以此黄袍加身夺得帝位之后,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立即执行了罢功臣,释兵权,制将帅,立兵制等一整套政策,从而形成有宋一朝根深蒂固的帝国传统。

事实上,有宋一朝,在对外主和的人物中,经常有一些人,不论在当代还是在后世都很声名卓著,享有极高的或者文名、或者官声、或者人望;很难用主战还是主和来区分忠奸好坏。原因在于宋朝的帝国传统,即偃武修文、重文轻武和以文制武的基本国策。在这种基本国策之下,很难想像人们会鼓励那种好战的态度。

哪怕是在后世,“杯酒释兵权”的故事,也仍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已经演变成为中国人政治智慧的一部分。

而和大宋朝的武将们不同,自己的武力是无法用“杯酒释兵权”的办法剥夺的,而为了防范自己对皇权产生威胁,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肉体上消灭自己。

不管怎么说,防范武力值高的人的威胁形成了如今大宋帝国深入人心坚不可摧的帝国传统。其最大功效,在于从内部使皇家权威不受侵犯的安全系数最大化。对于帝国与皇家来说,这就足够了。与此比较起来,其它的一切都算不了什么。没有人去考虑,这样一来,这个曾经强大的帝国就变得不再强大了;在外部的打击面前,会那样的不堪一击。

上次自己准备搞宋版“铁浮屠”时,她便提醒过自己,这一次她再次出言提醒,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以自己的本事和力量,对皇权也是一个威胁,很可能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他如果不想束手待毙的话,就得考虑换掉现在的赵家天子了。

而且不光要换皇帝,还要彻底打破大宋帝国这个操蛋的“以文制武”的传统!

该怎么做呢?

孙珲想起了历史上这个时期发生的事。

到靖康年金国骑兵打击宋朝军队时,确实可以使用“摧枯拉朽”这个词来形容。事实上,这一时期前后,宋朝的正规军已经土崩瓦解。之后著名的“中兴四将”所领导的四支大军加上吴玠率领的川陕部队,是在后来近十年的抗金战争中逐步发展起来的。这十年,整个是一个大动荡,大分化,大重组的十年。南宋政权在生死线上苦苦支撑,没有必要没有能力也没有可能实行“以文制武”这一套。一切都在适应战争的需要而自然成长。于是,这五员大将对他们所领导的军队,也自然而然地具有了极大的权威。是以当时民间自发地称呼韩世忠部队为“韩家军”、张俊部队为“张家军”、刘光世部队为“刘家军”、岳飞部队为“岳家军”、吴玠部队为“吴家军”。到绍兴五年,几经变化后,南宋军队形成了以这五支部队为核心的正规军,力量明显增强,在同金军的作战中渐占上风,但是因为“淮西兵变”导致宋高宗赵构对南宋军队和统领军队的武将们又起了疑忌之心,群臣重新捡起了“崇文抑武”的传统,开始消解剩下的中兴三将的武力,等到岳飞被冤杀,韩世忠和张俊交出兵权后,南宋军队又套上了原来的枷索,战斗力急剧下降,后来的两次北伐均以失败告终,直至被元朝灭亡。

而现在自己改变了历史,“靖康耻”并没有发生,但金军对宋朝的威胁仍然存在——进攻东京的金军虽然被自己的两把火烧掉了大半,损失约有五至六万人,但残部已经逃过了黄河,应该和黄河以北的金军会合了,在那里的金军应该不少于十万人,而现在宋军除了守东京城的这七八万人之外,正规军主力二十二万人已经在救援太原的过程中给金军各个击破,全部歼灭,哪怕勤王路上的李纲和宗泽赶来,他们的部队也不会超过二万人,只要自己不出手,宋军以现在的实力,仍然不可能战胜金军。

既然宋朝只有在外力的情况下才肯发生改变,那么自己就没有理由把金人赶尽杀绝(想要做到这一点,以他自己个人的力量相当的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金人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哪怕不能完全废掉“崇文抑武”的帝国传统,也要让文武双方实现地位平等。

想到这里,孙珲心中的计划已然渐渐成形。

不过,现在对他来说,要实现这个计划,当务之急是再增加一个象胡丽英这样的帮手,也就是说要把叶楚楚赶紧的也变得和胡丽英一样。

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如果时空天堂公司要再次转移他们的时候,自己给叶楚楚新增加的力量可以使她原有的力量不至于被完全消解掉。

第251章 反客为主

第二天,孙珲正打算去见赵桓,要他把柔福帝姬赐给自己为妻,却不料赵桓先派了御使过来,请他去端诚殿议事。

孙珲本打算一个人去,但胡丽英不放心,执意跟他前往,他拗不过她,又怕她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事来,便同意了。二人在御使引领之下,到了端诚殿,孙珲注意到大宋朝文武百官全都朝服冠带,济济一堂,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得暗暗警惕。

孙珲到了殿门,御使示意孙珲一个人进入,要胡丽英在殿外等候,孙珲将自己的随身铁锏交给了胡丽英,进了大殿。看到孙珲进来,宰相何栗和副相孙傅率文武百官齐齐向孙珲长揖施礼,孙珲也长揖还礼,到了御阶下,向赵桓长揖,并不下跪(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下跪这个古代礼节总是有些本能的抵触),赵桓则从御座起身为礼,大殿里可以说一派和气,但孙珲还是感觉气氛有些异样。

在完成了这些繁琐的礼仪之后,内侍便请孙珲立于御阶下的一侧位置,并没有给他座位,而是让他和百官一样的站着,虽然这个位置在宰相之前,但并不属于百官之列。

看到赵桓对自己这个“神仙”也耍起了小聪明,孙珲不由得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他想起了一段大宋朝的往事。

在汉朝以前,或者说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宰相是可以和皇帝促膝相谈的。也就是说,两人都以古礼跪坐,近到了膝盖相碰,互相亲切且私密地交流天下大事、治国之道。

再之后就是坐而论道。

秦皇、汉帝之后,皇帝高高在上,大殿御座之旁神圣不可侵犯,无论是谁都别想靠近皇帝的方寸之地。但宰相们有座位,并且有茶水,当家人还是很有地位的。

接下来就是赵匡胤了,历史传说赵先生出身五代时的武人,对文官们天生就不大感冒,何况还要收回君权,来个强干弱枝。于是他在把相权一分为三之后,还在某天耍了个小花招。那时还是范质、王浦、魏仁浦当宰相,手拿文本正常说事,赵匡胤突然说,爱卿们暂且闭嘴,我眼睛突然间花了,看不清你们,近前来,咱们离近了好说话。

三位宰相起身离座,近前回话。结果办公完毕再回头时,座位全都不见了……从此以后,就连大宋第一宰相赵普都得站着上殿,挺直了做人,永远“脚踏实地”。这也就成了宋朝的规矩。

这一次赵桓让自己在下边站着,也有学习太祖赵匡胤的意思,同时也是出一口当年曾受林灵素骑青牛无礼冲撞的气,并向天下显示,纵然是神仙,也得听皇帝的!

对于这种小心眼的把戏,孙珲只是感到好笑而荒唐,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反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还是不愿意为这些小事费功夫,赶紧让叶楚楚回到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内侍宣布朝会开始,首先是宰相何栗向皇帝报告,确定金兵已然撤过黄河,京师转危为安,江南的漕粮已然启运,不日便可到达京师,粮食危机已然解除。

听了何栗的报告,赵桓很是欣慰,顺便又夸奖了孙珲一番,百官也跟着赞颂起孙珲的功德来,但孙珲并没有飘飘然,反而更加的警惕起来。

接着是知枢密院事的孙傅报告,他说,李纲和宗泽率领的勤王部队二万人已经到达,并且带有米粮二万石,现在正驻扎在城外,请求皇帝批准进城,此外,被赵桓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康王赵构率领勤王军八万,正向京城进发,不日即将到达。

听到这些消息后,孙珲注意到赵桓的脸色微微变了。

“众卿以为如何?”赵桓轻咳了一声,问道。

“现下京城缺粮,大军骤然入城,粮草恐怕难以供应。”户部尚书梅执礼出班奏道,“李纲所部兵少,且带有军粮,可以入城执卫,补充军力,现下京师虽转危为安,北方三镇仍在金虏之手,康王执掌天下兵马,宜尽快出兵收复三镇,不必率军进京。”

孙珲听了梅执礼的话,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冷笑。

熟悉历史的孙珲当然记得这个家伙,历史上他的结局很悲惨,因为替金人搜刮东京民财不力,给金人乱棍打死。现在孙珲改变了历史,连带着这个家伙的命也给保住了,所以才有了现在他在朝堂上的胡说八道。

他请求让李纲的两万人马入城,无非是因为李纲的部队带有粮食,可以稍解京城缺粮之急,不让康王赵构的八万人马进京,显然是顺着赵桓的思维,提防康王异动的考虑,至于让康王率军收复三镇,完全是痴人说梦,以种师中、姚古等西军大将率领的大军解救太原,都给金军灭掉了,种师中战死,以康王赵构那点刚刚收集起来的未经训练的民兵,要他现在出兵收复三镇,简直就等于要赵构去送死一样。

而这个混蛋的建议一提出来,竟然没有人反对。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赵桓突然向孙珲问道:“孙仙人,你此前曾向朕建言,当务之急乃收复太原,你觉得此议如何?”

“太原为国之屏障,自然是越早收复越好,只是康王所部不过八万人,且为未经战阵之兵,难敌金人之精骑。”孙珲当然明白赵桓问自己是什么意思,出于大局考虑,他还是间接的否决了这个脑残的建议。

“孙仙人此前以神火两次退敌,不知这一次能否助康王破敌,收复太原?”梅执礼向孙珲问道。

听了这个人的这句欠揍的问话,孙珲有一种想一口火烧死他的冲动。

孙珲没有理他,而是转向了皇帝赵桓,“陛下有令,臣自当前往,然身伤一直未复,上次本欲得陛下精兵之助以破敌,然情势危急,不得以而勉力为之,虽破大敌,而元气大损,需得修炼一些时日,方能恢复如初。现下臣正有一事相求,万望陛下允准。”

第252章 闭关修炼

看到孙珲反客为主的向他提出了要求,赵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爱卿欲求何事?”赵桓问道。

“臣欲求陛下赐柔福帝姬为臣之妻,共修仙道,恢复法力,以破贼虏。”孙珲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直视着赵桓。

听到孙珲要娶皇帝的妹妹为妻,百官一时全都呆住了,赵桓也是愣住了。

对于柔福这个妹妹,因为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他并没有多少感情,上一次在皇宫中宴请孙珲的时候,他觉察出了孙珲对美丽的柔福有好感,在知道孙珲在艮岳搞上了胡丽英之后,一度也想过用宗室之女笼络他,但他总感觉孙珲竟然会对凡间女子起色心,似乎不是神仙该有的品质,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他没想到孙珲竟然会在朝堂之上直接向他提出了娶柔福为妻的要求。

而孙珲刚才的答话虽然口气很是委婉,但其中却也隐含威胁,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肯把柔福给他,他就会以“元气未复”为理由,拒绝出战,为自己收复北方三镇。

“爱卿身边已有胡统制之女为侍,为何又要朕妹柔福为伴呢?”赵构的心里很不痛快,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问道,“非得是柔福吗?”

“柔福帝姬仙缘深厚,根骨奇佳,若能与臣同修仙道,不但臣之元气可复,柔福帝姬亦会得道,飞升仙界。”孙珲知道赵桓想给自己打折,只不准会塞给他什么女人,是以坚持指名非柔福不可,他已经下了决心,不管赵桓同不同意,今天他都要叶楚楚回到自己身边。

你要是不给,老子就特么硬抢!

再说了,老子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免得你将来死在异国他乡,给金人马踏为泥,要你妹妹当老婆怎么了!再说了,实际上她已经不完全是你妹妹了!

赵桓还在那里犹豫,这边宰相何栗却忍不住了。

“孙仙人如此说,当是柔福殿下之福也!臣在此恭贺陛下!”

宰相都这么说了,立时便有数名大臣应声附和起来。

“既然如此,那朕便准孙爱卿所请。”赵桓看着孙珲,不动声色的说道,“朕当亲择吉日,为朕妹和爱卿完礼。”

“陛下,今夜便是良辰吉时,臣与柔福帝姬同修仙道,可采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恢复元气,事半功倍。”孙珲知道他还想拖时间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决定不给他这个机会,“区区尘俗之礼,可以免矣。臣法力早一日恢复,则三镇早一日重归大宋,三镇百姓早一日脱离水火刀兵之苦。”

赵桓在心里暗暗咬牙,但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那好,便如爱卿所言,今夜便为爱卿完礼,只是爱卿所居之处,过于清简,朕欲要稍稍修复艮岳,又苦于库藏空虚……”

“启奏陛下,故罢相蔡京的府第,现下正闲着,可以为孙仙人与柔福殿下之仙居。”孙傅这时出班奏道。

“爱卿所言甚是,朕就将蔡京之宅第赐予爱卿,为爱卿夫妇仙居。”赵桓明白这件事再无周旋余地,便干脆的表示了同意。但看到两个宰相今天都替孙珲说话,他的心情可以说非常不爽。

接下来赵桓将议题重新拉回到了是否允许康王率军入京上来,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多数都是认为不能让康王带兵回京城,而进攻太原又肯定不会成功,最后的讨论结果,是派使者去见康王,告知京城的情况,要康王不必回京,而是回相州募兵,“相机而行,恢复三镇”。

对于赵桓都做了哪些愚蠢的安排,孙珲已经懒得管了,当天上午他便和胡丽英一道搬去了蔡京家,并把胡丽英收养的原本属于艮岳里的所有动物也带过去了,作为叶楚楚“拟态”的资源。

在得知了自己要嫁给孙珲之后,柔福也就是叶楚楚高高兴兴的在下午来到了孙珲的新家。可能是因为对这桩和神仙结的亲事有些不满,身为皇兄的赵桓竟然什么赏赐的东西也没有,只是安排了一些人过来帮助修葺蔡京的家,因为此前战事紧急,蔡京家花园里的竹木都给砍伐掉了做竹枪拒马,假山也给砸碎了作石炮的炮弹,景观损毁严重,但叶楚楚对此毫不在乎,只要能和孙珲在一起,住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

叶楚楚到了蔡京家后,孙珲根本没去管什么“良辰吉时”,而是立刻将她抱在怀里,一慰相思之苦。

云雨几度之后,孙珲告诉了叶楚楚自己如何使胡丽英也变得和自己一样了的情况,叶楚楚大感兴奋,立刻便和孙珲一道去了花园,接触了那些珍禽异兽之后,正象孙珲猜测的那样,叶楚楚也有了和孙珲一样的能力。

叶楚楚和胡丽英一样,也对“精卫”的造型情有独钟,不过和孙珲一样,变成有巨大的双翼的形象的时候,上身的衣服往往就碎掉没有了,而她又不能象孙珲一样的袒露胸膛,结果她充分发挥了自己在穿衣艺术方面的聪明才智,她的办法是让胸前也生出斑斓的鹦鹉羽毛,遮住前胸,有如穿上了羽毛织成的羽衣一般,美艳无比,令胡丽英见了都大为惊叹,也跟着她学样,于是“精卫”造型便成了她们俩的标准“神女仙姬”的形象。

自从和“柔福”完婚后,孙珲便日日在府中和叶楚楚胡丽英共修“仙道”,可以说足不出户,造成一副“闭关修炼”的样子,对外界发生的事似乎漠不关心,但实际上,他随时了解着周围的任何动向。

而在他“闭关修炼”的这些天里,发生的事可是真不少。

首先,是赵桓向孙傅要去了他的陨铁长刀,将这把刀收入内宫之中,“无人得知存放之处”。

其次,便是同金人的和谈又开始了。

金军残部逃过黄河之后,便去了太原,据说金军的两位主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都还“健在”,完颜真珠也到了太原,并将赵桓给他的国书交给了父亲完颜宗翰。

第253章 李纲之疑

完颜宗翰接到了这封明显是求和的国书后,立刻便给了答复,同意和谈,并要求在和谈期间,双方不许采取任何针对对方的军事行动。

孙珲知道,这一条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以现在宋军的实力,对金军采取不了什么大规模的进攻,顶多来点偷袭什么的,真正构成威胁的,是自己可以烧死数万人的“神火”。

对于金人的要求,赵桓完全答应下来,于是金人派出以萧仲恭为首的使团,前来东京谈判,尽管赵桓对这次和谈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东京军民甚至都不知道金人使团到了东京,但孙珲还是从孙傅那里了解了这次谈判的内容。

金国使团一开始仍然虚张声势,向宋朝索要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缣帛两千万匹,还有少女一千人,割三镇给金国,两国以黄河为界。金使声称金帝完颜吴乞买已经率大军十万御驾亲征,欲要一举灭掉宋国,大太子完颜宗翰仁慈,想要在金帝大军到来之前先行达成和议,是以才允许议和,金使还称开封城下之败和大营被焚都是“小挫”,金军“并无大损”,若和谈不成,金军很快便会再攻开封,并且会屠城。面对金人的虚声恫吓,宰相何栗虽然胆小,但因为现在大宋有“神仙”护佑,因而底气十足,他声色俱厉的拒绝了金人的要求,称要是这样就不用谈了,因为金人的条件宋朝方面根本不可能满足,“金帛子女”和割让土地都不在考虑之列。金使见他发怒,立刻软了下来,说愿意听一听宋朝方面的条件,何栗开出了宋方的条件,即金军退出北方三镇,送还作为人质的肃王赵枢,双方以原来的宋辽边界为界,约为兄弟之邦,原本宋给辽的岁币可以给金。

宋方开出的条件虽然是基于现实的考量,实际上还是很屈辱的,对金国很是有利,但金人并未马上答应,而是说要请大太子决断,于是当天金国使团便带着宋方的议和文书离开了东京北返。

而就在金国使团前脚刚刚离开了东京,李纲和宗泽的勤王军便到了,当天便入城驻扎,和张叔夜所部合为一处守城。李纲入城时受到了东京城百姓空前的热烈欢迎,皇帝赵桓在福宁殿接见了李纲和宗泽,一番嘉勉之后,任命李纲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宗泽为京城四壁防御使。

李纲在回京的路上便听说了孙珲的事迹,一直将信将疑,不久他的手下在巡逻的时候抓到了逃亡的郭京、杨适和刘无忌等神棍骗子,李纲得知郭京等人是从京城逃出来的,便向他们询问京城的战况,郭京等人趁机诬蔑孙珲为妖孽,声称京城已经陷于金人之手,劝李纲退兵。李纲闻讯大惊失色,立刻下令全军急进,想要趁金军立足未稳之际夺回京城,但宗泽却发现郭京言词有闪烁之处,说到关键的地方不尽不实,安慰李纲不要急躁,他先在险要处安下大营,以防金军来攻,然后派出小队精骑前往东京查探,结果数日后侦骑回报,金军已经撤走,京城并未沦陷,李纲知道受了郭京等人的蒙骗,大怒不已,下令将郭京、杨适、刘无忌三人斩首示众,然后拔营起行,向东京开拔。

入城之后,李纲和宗泽向张叔夜打听情况,张叔夜说孙珲以“三昧真火”破敌确是实情,迫使金军后撤二十里,孙珲接着又一人前往金军大营查探,期间火烧金营,金军大营俱被烧毁,死者无算,金军由此退走,渡过黄河逃往太原。

听了张叔夜的讲述,李纲仍是将信将疑,他对张叔夜说,就算孙珲真是上天降下来保佑大宋的仙人,以神火破敌是实,也并不值得庆幸,“自古未闻有以此兴国者”,并指出徽宗年间举国上下崇信道教,道士横行给国家带来的危害,张叔夜深以为然,拜服不已,但他毕竟是亲眼见过孙珲作战的,仍极力为孙珲争辩,说孙珲和那些“道君皇帝”宠信的道士是不同的,建议李纲去见见孙珲,据说李纲已经答应了。

对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李纲,孙珲还是从史书当中知道不少情况的,他对自己的怀疑,他也是理解的。

李纲字伯纪,生于公元1083年,祖籍福建邵武人。在公元1112年时他考中了进士,工作了五年之后,当上了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这个官当时已经很不小了,因为能够站在金殿上给国家挑错。

从那时起,李纲的人生开始坐电梯了。

李纲这个人秉性刚烈,疾恶如仇,看不惯的事太多了,而当时“六贼”当朝,除了没法看的事之外,根本没别的事。于是李纲选择向恶势力宣战,但结果却是被恶势力下放,成了一个闲散小官——起居郎。

被重创的李纲没有沉沦,当起居郎也有话要说。公元1119年时京城发大水,他趁机上书说这是因为京城里阴险小人太多了,提请有关当局注意。

有关当局很注意,他被踢出京城,到南剑州的沙县管税务。

到这里,李纲坐电梯的速度堪称创了纪录,短短的七年之间,他从一介考生升到了国家纪委主要干部,又迅速下滑,到边远地区负责毛分级别的税收,这种落差,比当年的电梯王寇准还要大得多。可他根本不在意,平稳、平静地在外县生活着。

六年之后,命运把他召回开封。电梯又升了,把他带到了太常卿的位置。这仍然是个闲散的官,负责国家的礼乐、郊庙事务,说白了就是个场面活儿,给国家的大型户外演出节目增光添彩。

当时是公元1125年的八月份,距离金军侵宋还有一百天左右。

百日之后,金军逼近,举国慌张,冠盖满京华,全都成了缩头乌龟,没一个能提出起码的对策来。整个汉民族的上层建筑可以说全体烂透了。

第254章 同病相怜

李纲选了个最直接最彻底最大逆不道的方法,要宋徽宗赵佶彻底下台,给好人腾地方。可是他的官太小了,声音根本达不到上层,所以他找到了吴敏。吴敏的官也不大,但兼职侍读,和赵佶走得非常近。

力挺赵桓上台,给宋朝换一个最高领导人,这是李纲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客观地讲,在这一点上,金军帮了他的大忙,要不然赵佶肯定至死不放权,最多只给赵桓一个监国的名分。那样的话,啥事也不顶。

赵桓上台后,紧急召见了李纲,向他咨询这时的国策。李纲很清醒,他非常明白地告诉新皇帝,金军来犯,不外乎五个目的。

一,上尊号;二,归还叛逃的金人;三,增加岁币;四,犒军;五,割让土地。

这五点里,尊号可以给到之前辽国的程度,也就是称“兄”;金人可以归还,而且不要藏私自找麻烦;岁币已经加倍,况且金军把燕云重新收回了,没理由再增加;犒军是题中之意,得给,但要有限度;至于土地,尺寸不予外人!

赵桓很兴奋,但他只是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没经过大事,平时活得还窝囊,基本上没有自己的主见,属于一捧就高兴,高兴能上房;一吓就倒塌,塌了扶不起的状态。这时赵桓十分兴奋,觉得李纲是上天赐给他渡过难关的人,立即就给了他新的头衔兵部侍郎,并且马上就职,去研究开封的城防问题。

李纲却高兴不起来。他是有职位了,却没有实权,更没有威望。在这个时刻,一个突然冒升起来的小官,在一个仍然由蛀虫、懦夫、奸贼组成的政府里能起什么作用呢?谁会听他的话?

孙珲却知道,关键时刻,是一群本来与体制无关,与政治无关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他们给了李纲,给了新政府最大的帮助。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这些人,就没有之后李纲的成绩,甚至赵桓也坐不稳这个突然间硬塞过来的皇位。

太学的学生们。

太学,是宋朝官方开办的最高学府,它是为了官场准备后备力量而存在的。在这个性质上可以看出,它的学员们必须紧跟着宋朝官方的脚步,一切行为以最高当局的利益为准绳。归纳成一句话,就是官场的下属,是当局,也就是蔡京、童贯等人的尾随者。但是这时,他们走出了学校,自发集会游行,要求国家严厉惩办祸国殃民的六贼!

他们的领袖名叫陈东。

当此举国大难临头时,陈东的头脑非常清醒,在宏观角度上去看,目前的局势是用导致腐败的政府去挽救腐败到烂的国家,这纯粹是找死,没有一点点成功的可能!

体制内全烂掉,只能用体制之外的力量去解决。他号召大家走上街头游行示威,目的是让新皇帝看看自己写的时事分析。在他的笔下,宋朝之所以沦落到如今地步,是因为:“……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宣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六贼”为祸近二十年,天下谁都看在眼里,多年来,“六贼”把持宋朝官场,容不得半点不同声音。如今面临生死关头,李纲空有救国之心,却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他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迅速打破这块铁幕。

陈东来得正是时候,稍晚都会误事。他提出来杀掉“六贼”,根除全体党羽的建议,孙珲看过的好多史书里只承认了他的热血、解恨的作用,却忽视了最重要的功能。

迅速完成新旧官场的交替,哪怕底下的办事人不变,除掉“六贼”之后,新皇帝的命令才能有权威性。

这件事情和各项城防事务混合在一起急剧运行,所有人所有的问题都搅在了一起,想在几天之内就改朝换代,想想这是多么疯狂的事。但是李纲最终成功了,因为他有一个坚定的盟友,只要该盟友保持活力,那么开封城里的事就会以疯狂的速度进行。

金军。

金军的动作越快,宋朝的改革就越快!

而宋徽宗赵佶的南逃,也给赵桓、李纲带来了巨大的机遇,尤其是童贯等人的追随。实在是太妙了,不用动手清理,开封城里的官场自己就出现了巨大的空白。

处理完“六贼”,新皇帝赵桓的威望也树立起来了,李纲也有了军事指挥权,然后才有了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的胜利。

但李纲在赵桓的眼里,也成了不折不扣的权臣。赵桓把军权都交给李纲,其实是迫不得已的事,说得难听些,他之所以选择抵抗,都是被李纲硬生生地拦在城里,等于逼上梁山。这让他怎么能放心呢?在他心里,外有金兵,内有权臣,真是如坐针毡。

是以后来李纲的被罢免,也就成了定局。无论他怎么做,做什么,都逃脱不了。

历史上,在赵桓和“浪子宰相”李邦彦的操作下,新政府仍是一塌糊涂,结果金军二次来犯,东京城最终陷落了。

而现在,孙珲以一人之力,硬生生的扭转了局面,将金军击退,但宋朝政府的糜烂状态,并没有发生根本的改变。

孙珲知道,李纲这次回京勤王,赵桓看似是要重新起用他,但实际上不过是利用李纲在东京百姓中的声望,并没有也根本不会给他太多的实权。

他在第一次东京保卫战时就得罪了整个官场,光是那时的民变就让他万劫不复。

而孙珲自己现在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两败金军,拯救全城军民于水火,他这时的威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之前的李纲。

军心民心皆向自己,将致皇家于何地?!

自己向他索要柔福(叶楚楚)为妻,赵桓的反应和表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还有他将自己的陨铁长刀收走,藏于深宫。

孙珲当然明白这位皇帝的心思:他可能认为,只有这把刀才能杀死自己。

第255章 金帝北来

而作为皇帝,是必须要执掌别人的生杀大权的,哪怕对方是神仙。

孙珲比较了一下,作为都是在年轻时即位的皇帝,赵桓其实是不如他的父亲赵佶的。

赵佶即位初期,还是很有作为的,只是他天生是位艺术家,和南唐后主李煜一样,不适合当皇帝,章惇当年的那句“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并不是瞎说。

现在这位昔日的艺术家皇帝已经被囚禁在了龙德宫里,不知道是否生出了悔过之心?如果他有机会能够重登大宝的话,是会改正自己的错误,还是会象以前那样的荒唐?

“在想什么呢?”看到孙珲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叶楚楚有些好笑的问道。

“你猜猜看。”孙珲回过神来,冲她微微一笑。

“在想着改变历史吧?”叶楚楚略一思忖,答道,“‘靖康耻’已经没有了,估计你是想让大宋朝好好的延续下去,不被金国灭掉,是不是?”

“不中亦不远矣。”孙珲讶异于叶楚楚的敏锐,“知我者,楚楚也。”

“注意啊,咱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叫我楚楚可以,有别人在的话,小名要叫我嬛嬛。”叶楚楚笑着提醒孙珲道,“我现在可是公主,你是驸马,别忘了。”她说着吐了吐舌头,“这位柔福帝姬的大名可真不咋地,怎么叫赵多富,又土又俗气。”

“宋徽宗这个艺术家皇帝,给女儿起的名字确实不咋地,一点也不艺术。”孙珲笑道,“我记得类似你的这个名字还有很多呢,比如说茂德帝姬赵福金,洵德帝姬赵富金,保福帝姬赵仙郎,寿福帝姬赵三金,听起来都不象女儿家名字。”

“哈哈,这么多啊。”叶楚楚笑道,“我看他就是闲的,好好的公主,叫什么帝姬,听着真是别扭死了。”

“象你一样的帝姬,我记得一共三十四个,历史上托赵家这爷俩的福,给金人掳去,下场几乎都很悲惨,生的比较漂亮的,象茂德帝姬和保福帝姬,都是给金人生生折磨死的。”孙珲想起了历史上这些公主们的往事,不由得叹息起来。

“啊?那历史上‘我’的结局是不是也很惨?”叶楚楚惊叫起来。

“是啊。”孙珲点了点头,笑道,“你以为公司的人会那么好心,让你和柔福帝姬合体,跑到中国历史上最富裕的一个朝代来享福?”

“我现在严重怀疑,时空天堂公司里有不少人,应该是金国人的后代,要不然不会这么变态残忍。”叶楚楚明白了孙珲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怒火上冲,一张俏脸都气歪了,“要不咱们把金国灭了得了。”

“金国当然要灭,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留着它来刺激一下大宋,让大宋走上正轨。不然就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得完蛋。”孙珲说道,“其实我上次烧死的金军将领当中,就有几个大变态,所以我估计这会儿公司可能又出问题了,没看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吗?”

“也是。”叶楚楚回想了一下她在古罗马时代的经历,点了点头,“就象我上一次那样,在古罗马混得风声水起,快要到皇帝身边了,他们就把我一下子转到这里来了,现在按理说他们发现你杀了很多金将,咱们俩也会合了,历史也给改变了,应该采取行动了,但却没有反应,真的是很奇怪。”

此时孙珲和叶楚楚都想不到,他们的猜测其实非常准确,时空天堂公司的确因为孙珲两次火烧金军而出了大乱子,但仍然对他们采取了行动,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而已。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叶楚楚问道。

“抓紧时间,在公司没有对我们采取行动之前,把大宋和金国的皇帝都换一换。”孙珲诡秘的一笑,答道。

“怎么回事?不是马上就要攻下汴京城了吗?怎么变成了救援?”金帝完颜吴乞买看到手中的信后,猛地一拧两道苍眉,厉声喝道,“宗翰宗望这一班人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物?”脾气正要发作,便听得有人在身边轻咳,他瞥过去,却是侄子完颜宗干。

完颜吴乞买不情愿地挥手。完颜宗翰派来求援的将领依足规矩叩头起身。这人二十七八岁左右,站起来时身量高挑,面容偏白,垂着眉眼,紧抿的双唇仿佛一泓浅水微微发青,便透着股单薄冰凉的气息。他神色平静,仿佛片刻前并不曾被人当面骂作废物,完颜吴乞买心里不由得再多了几分轻蔑。

候他出帐后,完颜吴乞买将眼光望向完颜宗干。完颜吴乞买形貌威严,部下诸将领在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倒是这个侄子却素来深知他的脾性,进言从容有度,便是为了这个,他即位之初,才会封他为国论勃极烈,留在身边。等那人走后,完颜宗干赶紧向他踩进一步道:“定是前敌出现了变故,才会有这等事……”

“喔?”

“陛下且看这里……”完颜宗干将那被扔到桌面上的书信略往上推了一推。完颜吴乞买方才只是随意扫过一眼,这时看到书信还有夹页,神色一凛,立刻仔细看起里面的文字来。

“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听他明白过来,完颜宗干便也不再卖关子,略略颔首道:“他们兄弟是百战之将,就算战事失利,也不必用这么荒诞不经的理由推脱,所以,那些传闻,恐是实情……”

“你是说上天真的派了仙人下来保佑宋国?……”完颜吴乞买慢慢了然,唇角几根黄须微微颤了颤,声音里不屑的意味便更加浓烈了一些,“我看他们兄弟和你们都是给那些中原汉人教坏了,若是换了从前,这些贪生怕死没用的东西早早去喂了山里的狼!何用他们呆在我的铁鹞子军中!”

四下里的将领铁卫们发出一通嗡嗡的咂唇嗤鼻声,似乎都是大有同感。

完颜吴乞买见完颜宗干微微吁了口气,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起身道:“我去巡营,你跟我来。”

第256章 狡贪之族

皮帘呼啦啦地从面颊边飘了过去,冷气扑面而来。此时军中营火正旺。每堆火上都悬着嗞嗞作响的牛羊,边上各环绕着五个白色的毡房。火焰是喷吐着热烈气息的蕊,而毡房就是纯净无暇的瓣,绽放在茫茫雪原之中。肉半焦时的喷香、铁磨亮时的新腥、呼喝声、歌唱声、马嘶声,就象花儿们正在勃发,生出最强劲舒展的声音。第个毡房里可以容下一伍女真勇士,这一万个毡房中,是五万女真大军。

在这种时刻眺望自己的军营是完颜吴乞买最热爱的事情之一,这常常会让他想起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和他的勇士们的故事。当他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侯,完颜一族也不过是局促在白山黑水间的一个弱小散乱的部落。当夜幕降临时他会用染着狼血的手为长辈们奉上烤得焦黄的肉,然后就能听到那些神话般的人和事迹。那一年完颜阿骨打率领着他的军队对抗辽军,终结了日薄西山的辽国。然而他不过是揭开一个更庞大更纷乱舞台的引幕者。

通过灭辽战争,也让女真人看清了和辽国并立的宋国的真实面目。

原本宋辽两国约定联兵灭辽,在金军面前望风而逃的辽军,面对宋军,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竟然以少胜多,打得二十万宋军溃不成军。

堂堂宋朝,如此庞然巨物,居然只是银样蜡枪头,是只纸老虎。哈哈,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调整政策,肥肉就要有肥肉的待遇。

从那时起,女真人再不把宋国当成战略伙伴。

由于原本是宋军攻打的地方都没打下来,于是完颜阿骨打亲征燕云。完颜阿骨打离着燕京城还有好远的路,辽人就开始了大逃亡。他们离开幽州,从古北口逃离燕云地界,一路向西,去寻找逃得更远更彻底的天祚帝耶律延禧。

金军的燕云之役,几乎没动刀兵,是直接骑马进的城。进城之后,全体金军的头都晕了……太幸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完美之城吗?

他们看到的是前所未见的繁华,哪怕此前他们占领了辽国五京中的四京,也没见过这样的世界。燕云十六州是特殊的,它有辽人的特色,更多的是宋朝的色彩。它是当时辽国的最南端,是最接近宋朝文明程度的区域,无论是物质还是风采,都几乎与宋朝同步。

不走了。

哪儿也不去了,以完颜阿骨打为首,女真人沉醉在燕云十六州的欢歌灯影里,每天逛逛街、杀个把人、抢些女人、做做抄家游戏,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当然,心情舒畅中,他们也没有忘记向西追击辽人。同时,充满了乐趣和幻想,女真人把眼睛投向了南方。

在贫困中幻想着富贵是种折磨,在富贵中向往更大的富贵则是种享受。而当向往可以像幻想一样无限升级,升到哪一步都能变成现实的话,女真人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金人对宋人再没了好脸色,他们将宋使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宋使只能听着,两国约好了同时进攻,宋国白白让金国等了半年;金国使者到了开封,什么事也不谈,晾在一边耗时间;结果宋国又突然出兵,想钻空子占便宜等等,直到打输了才想起盟友,简直把金国当傻子!

这一切,都要用钱财来补偿!

金人开始了勒索:除了当初说好的只给宋六州二十四县,每年照旧收整个十六州的岁币之外,这六州二十四县里只给宋国汉人的财产,其他的奚、契丹、渤海等族的人口财产全部归女真人。

这太苛刻太模糊了,只要在执行中稍微黑心点,就能把那些州县里的人口财产全搬光。但因为宋军败得太狼狈了,宋人无话可说,只能同意。

金军进入燕云之后,第一次,不满足于岁币了,要租税。租税,也就是税收,一个国家的根本所在。土地之所以可贵,就在于它能够住人,能够产生税赋,如果连这个也要舍弃的话,土地还有什么意义呢?

对此,金人给出的理由是,燕云是金军打下来的,是金人的财产,所以税赋都是金国的。现在连土地带租税都给宋国,实在亏大了。要是单给租税都不同意,便请宋国马上走人,燕云的事再也不要谈了。

宋人为了得到燕云,同意给租税。金人又称燕云是在去年年底打下来的,所以岁币应该从去年开始算。这么一说,四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立即到手。宋国的皇帝居然一点折没打,要一年就给一年,一点儿没含糊。

金人又告诉宋人,由于辽国的天祚帝、萧干、耶律大石等人还没抓到,这时归还燕云,实在是给你们留下了隐患。这样吧,金国替你们抓,可是粮草有问题。

二十万石。

宋国也答应了。

粮食运到,金人再提新条件,说辽国的怨军郭药师部八千人在宋国,这也是死敌,一定要交出来。

这一次是宋国以幽州城辖区内一百五十贯以上家产的共三万余户人家为代价,“买”下了怨军。

交割阶段,金人又要之前谈好的租税落实具体数额,每年一百万两白银。这和每年的岁币不发生关系,也就是宋国得回燕云区域的六州二十四县之后,每年要交给金国一百四十万两白银。并且这每年一百万两的租税不能用钱来交割,要用实物。宋人也答应了,但是有个条件,要西京。为了西京,宋人又一次性地给了二十万两。这些都做完后,金人沉默了,他们绞尽了脑汁,想了再想,也再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再拖再敲诈。于是,金人收兵走人给宋人让地方。

这时,据金军进占燕云已经过了近半年之久,以幽州城为例,已经面目全非。能杀的全杀了,能抢的全抢了,能烧的也都当篝火在某些快乐的夜晚烧光了……就是这样,金军在临行前还掳掠“中原士大夫之家妹姬、丽色、光美、娟秀凡二三千人北归其国。酣歌宴乐,唯知声色之娱”。

宋军进入幽州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燕云已经被洗劫得一无所有了,至于西京,金国收了钱,却根本没还。

第257章 兄弟怨望

在灭辽战争中,其实宋什么都输光了,从国力到军队,从钱财到脸面,前所未有的丢人!但宋人仍然在第一时间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

他们难道意识不到,宋金之间,已然绝无和平的可能吗?

金军南下攻宋,除了在太原遇到阻碍之外,一路上可以说势如破竹,直杀至汴京城下,但因为在李纲指挥下的宋军的顽强抵抗,金军未能攻克汴京,但战果还是很辉煌,不但逼迫宋割让了北方三镇,还勒索了巨额金银财富和牛马牲畜,以及掠走了大量的宋人女子。

而宋人对这些似乎根本不在意。在金军第二次攻宋前,宋人竟然和以前一样,什么准备都没有。

随着东西两路金军合围汴京城下,宋的灭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让完颜吴乞买没有想到的是,形势会在瞬间发生逆转。

不是宋国出了什么盖世名将,而是上天降下了神仙。

刚刚听到宋国出了神仙,以神火烧死大批金军,解了汴京之围的消息,完颜吴乞买以为是宋人故意利用金军的小挫散布的假消息,但他万万没想到,退到太原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兄弟用这种方式向他证实了这个消息。

只是这兄弟二人在给他的信中,称宋国的这个会吐火烧人的神仙为“妖人”。

“你怎么看?”完颜吴乞买向完颜宗干问道。

“不管这个人是仙是妖,都已经给我军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宗翰和宗望在这件事上是不会说谎的。”完颜宗干说道,“宗翰请援,当是迫不得已,如今陛下亲征宋国,若那妖人前来行刺陛下,确实难以防范,宗翰请陛下回避,只派部将带大军前往太原应援,也是好意。”

“好意?我看他巴不得那妖人杀了我才好。”完颜吴乞买哼了一声。

“宗翰当无此想,有此意者,宗望也。”完颜宗干说道。

“你觉得现在该如何做?”完颜吴乞买问道。

“大军可继续进发,陛下也不必回避,以免动摇军心,不过为陛下安全起见,可在军士中选一面目酷似陛下者为陛下之替身,以防那妖人潜来偷袭。”完颜宗干答道。

“好吧。”完颜吴乞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久,在太原城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兄弟便收到了金帝完颜吴乞买给他们的回信。

在这封信中完颜吴乞买并没有以皇帝的身份对他们兄弟前线的败绩大加斥责,也没有说他们被宋国妖人击败是胡说八道,只是要他们坚守太原,不得有失,静待他的大军前来,好重整军马,再攻汴京。

虽然完颜吴乞买没有借此机会夺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兵权,但他们还是从这封信中感受到了阵阵的冷意。

“他让我们坚守待援,恐怕是想借那妖人之手,除却我们。”看完信后,完颜宗望看着沉默不语的哥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听到弟弟的话,他只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弟弟宗望一直对完颜吴乞买抱有深深的敌意:本来完颜阿骨打去世后,皇位应该传给自己,或是宗望,因为宗望的战功赫赫,并不在自己之下,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他们的这个叔叔完颜吴乞买。

伟大的完颜阿骨打去世的实在不是时候。

他死在了女人——金军从燕云撤退时掠走的那些燕云佳丽的身上。

那是一批此前女真人从来没见过的美女。与她们相比,别说深山老林里生活的女真妇女,就连辽国的贵妇们也是黯然失色。她们是燕云人,因为与宋接壤,几乎同宋人一样,她们一个个时尚温柔典雅漂亮,从哪一方面看,都是空前的美人。

女真人着迷了,完颜阿骨打带头迷了进去,他无法自拔越陷越深,直到精尽而亡,死在了从燕云回老家的路上。

完颜阿骨打死了,他的死和他的崛起一样迅速、突然、震撼。关于他的一生,可以归纳成两个字——完美。

完颜阿骨打在不到十年之间,算无遗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联宋灭辽,奠定大业。他不仅是军事上的大天才,更是杰出的政治家,非常伟大。

完颜阿骨打之所以是女真人心目中也是英雄,更动人心魄的是他的反抗精神。与之相比,他后来坐拥天下最强兵力所向披靡,的确很威风,但也没什么。历史上的强者谁没有横扫一切的时候?而他在冰封千里的松花江上,在头鱼宴上面对辽国皇帝的淫威保持了尊严的时候,才更让人佩服。

抛开这些,完颜阿骨打还迅速创立了金国的军制,创造了女真人的文字,这些都对女真人的未来极其重要。他一生的功绩可以归纳成两句话:他没有亲手灭亡辽国,但已经彻底奠定了胜局;他没有完成金国的建立,但已经铺好了道路。

女真人从氏族部落向一个封建文明国家迈进,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完颜阿骨打的一生是为女真人奉献的一生,除了生前,哪怕是死,也死得时机适当。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现实一定不会是目前的样子。该发生的事哪怕发生了,也不会那样残暴得丑陋。

他是开国的皇帝,强大中饱含着恢弘、凶狠里保持着人性。他们杀人,杀很多的人,他们抢夺,抢最好的土地、最美的女人,可不惹人恨。

因为他们的心里,或多或少的,都充满着阳光、充满着不屈,他们是反抗者,是梦想者,是建设者。而他们的继任者是不同的,而他们的继任者是不同的,一世祖和二世祖的区别很明显,看赵匡胤、赵光义兄弟俩就全明白了,不看全盘的总结,只看行事作风。

南唐李后主在赵匡胤的手下活得有起码的尊严,在赵光义的手下,生命、女人哪一点都保证不了。回到女真人,完颜阿骨打这时死,一个时代终结了,随着他的弟弟完颜吴乞买继任,女真人变得残忍刻毒、贪得无厌,本应是个伟大的新兴民族,结果变成了一群只知破坏不懂建设的抢劫团伙。

第258章 “女妖”现太原

完颜吴乞买继位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是防守,各条战线都急剧收缩,在燕云方面,他下令辽国的降臣、燕地居民,都迁徙到东北,到女真人的老家,眼皮子底下去生活。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迅速集中财富,不经过时间的衍变,硬生生地在边远的东北制造出一个繁华昌盛的女真国度,同时也把各殖民区的活力全部抽走,让他们想反叛搞事也没办法。

从这时起,完颜吴乞买走上了前台,这个办法是他一直坚守的建国之本。

他不要辽国的模式,不想复制出燕云十六州胡汉交融制造出来的繁华,他要的是一家独大。从这一点上,可以明确反映出女真人建国的内核,只有一个字——抢。

把能看到的好东西都抢到身边来,抢不到的就全毁了,也不给别人留下。

完颜宗翰现在还记得,当时主持辽西京地区军务的自己,也被迫向完颜吴乞买表忠心,不得不率部离开繁华的西京,往老家赶。

这一次灭宋,等于是完颜吴乞买慷他人之慨,抢宋国之财,同时转移国内军事大佬们的视线。

金军在十一月初时南下,兵分两路。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率领,出平州,攻幽州;西路军由完颜宗翰率领,由云中(今山西大同)出发,进攻太原。各自攻克目标后,渡黄河会师开封,进攻宋朝的都城汴京。

也许是他的锐气已经在灭辽的过程中消耗得差不多了,尽管掌有重兵,但征伐之心已不再象以前那样炽烈。

而这次未能攻克汴京,他并不象弟弟宗望和其他在大火中逃得性命的金军将领们那样的愤恨失落。

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和大家的性命。

他知道,完颜吴乞买这一次御驾亲征,本来是想下山摘桃子,和他们兄弟抢夺灭宋的胜利果实的,但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无论之后是否能够攻克汴京,他们兄弟二人的未来,都将凶险无比。

而且,那个叫孙珲的“妖人”,随时可能出现在太原。

上一次吃了金军弩箭的亏,这一次他应该是不会一个人前来了,他带来的,定然是宋国最后的精锐部队。

虽然他心中不情愿,但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向完颜吴乞买这个皇帝求援了。

“那妖人若是再来,你可有应对之法?”完颜宗翰看着弟弟,问道。

“那妖人也是血肉之躯,既然能为弩箭所伤,就一定能杀死,我已传令下去,按刘彦宗所教之法,制备毒箭,那箭上之毒见血封喉,这一次他要是敢来,我军万箭齐发,只要射中他一箭,便可令其毙命。”完颜宗望显然是全盘接受了刘彦宗的建议。

“李越去了哪里?”完颜宗翰问道。

“他自告奋勇,要去汴京杀掉那妖人。”完颜宗望答道。

“他自己一个人去的?”完颜宗翰皱了皱眉,又问道。

“他带走了十个人,都是高手。”完颜宗望答道。

“都是‘铁浮屠’?”

“对,而且都是汉人。”

“但愿他能成功。”完颜宗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太原的城墙,向远方望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完颜宗翰面色一变,“是那妖人来了!快躲起来!”

完颜宗望闻言也是大惊失色,他抬头顺着兄长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一个有如大鹏鸟般的身影正在天空中快速飞翔。

他知道,那绝不是鹰雕之类。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快步下了城楼,躲进了一间石屋之中,透过窗户,完颜宗望又一次仔细的观察起天空中的敌人来。

这一次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对方不是灰色羽翼的孙珲,而是一个拥有绿色羽翼的女人!

“这……不是那妖人……”完颜宗翰也发现了不对,失声道。

这是一个容貌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的全身虽然都被五彩斑斓的羽毛覆盖,但仍然能看出那窈窕无比的身形,她赤手空拳,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一双亮晶晶的瞳子透着机警,正不住的观看着城墙上的情况。

完颜宗翰明白了过来,她应该是和孙珲一路的,这是来侦察太原城的防守情况了。

想到孙珲有可能就在附近,完颜宗翰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紧。

这时城墙上的金军士兵也都发现了她,他们当中有人是从孙珲神火下逃生的,看到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孙珲类似的女人,自然十分惊恐,立刻便张弓搭箭,向她射去。

完颜宗翰看到数支羽箭向她射去,她的身手十分敏捷,双手一抄,便将数支箭尽数握在手中,她冷冷的看着向她射箭的人,双手一扬,手中的箭便飞射而出,直向城墙上落下。

几名金兵正要再次向她射箭,却冷不防她将箭掷了回来,数人躲闪不及,给箭射中,登时惨叫着倒地。

那些箭皆是新制的毒箭,中箭的金兵倒地之后,很快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不多时便气绝身亡,令完颜宗翰不由得心惊于这毒箭毒性之烈。

而在天空中的胡丽英看到中箭金兵毒发身亡,知道箭上有毒,不由得吃了一惊,她赶紧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并无异状,方才放下心来。

尽管数名金兵给她反掷毒箭杀死,但向她射出毒箭的金兵越来越多,因为知道了箭上有毒,她不敢再以手抄箭,而是取出了飞石甩击,她的飞石自成绝技,又快又狠,打在金兵脑袋上,登时将金军弓手又击毙了数名,剩下的金兵弓手见状,竟然发一声喊,四下散去了。

胡丽英看到金兵已然不复进攻东京时的骄狂之态,心中大感痛快,在驱散城头金兵之后,她索性降落在了城墙上。

完颜宗翰看到她冲到一座床子弩前,徒手便将木质的弩架扯毁,不由得心惊不已。

她一连摧毁了三座床子弩,这时一队金兵弩手冲了上来,手中各自端着神臂弓向她猛射,她都轻易的躲开了,并且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举手便将一人抛下了城墙。

第259章 复仇者

金兵弩手们拼死向她射箭,但都给她躲开了,但接连射出的强劲利箭似乎激怒了她,她在腾身跃起的同时,猛地张开了口,向金兵弩手们喷出了火焰。

烈火瞬间将所有的金军弩手们笼罩住了,完颜宗翰看到他的好多部下的动作瞬间停滞了,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叫喊,身体僵在那里不动了,变成了灰黑色,接着火焰消失了,冷风吹来,他们便一下子化为了灰烬。

而离得较远的金兵身上给火焰烧到,则瞬间全身起火,变成了火人,他们大声惨号着,丢弃了手中的刀枪和弓弩,用力的拍着身上的火,有的打着滚,想要熄灭身上的火焰,但都没有成功,有些人忍受不了烈火焚身的痛苦,竟然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胡丽英头一次以烈焰攻敌,使出了全力,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口火焰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感到有些吃惊,这一愣神的功夫,她身后又有一队金兵冲了过来,她不客气的转头又是一口火喷出,将这队金兵裹进了火焰当中。

完颜宗翰正感到绝望之际,却听得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断喝:“大胆妖孽!休得猖狂!”

胡丽英循声望去,看到城楼之上,一个中年道士模样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拿了一个黑乎乎的铁罐,做出了抛掷的姿势,铁罐的上方有一根线状的东西正在燃烧,并且已经快烧到尽头了。

胡丽英看到他手中的铁罐,先是一愣,接着便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她拼尽全力纵身跃起,双翼一振,有如箭一般的直射向天空。

就在她纵身跃起的一瞬间,那道士已经将铁罐抛了过来,胡丽英没有去看,而是用力扇动双翼,奋力飞向高空。

“轰”的一声霹雳般的巨响,胡丽英感到脚下一股热浪袭来,接着右腿先是一痛,马上又变得麻木起来,她知道自己可能受伤了,但此时的她顾不上去察看,只想着飞向高处。

直到飞到了云端之中,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望去,太原城的城墙在她脚下已然变成了细细的轮廓线,这才放下心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发现腿肚子似乎给什么东西穿透了,正在流着血。

尽管受了伤,但因为是在小腿肚子上,并不影响飞行,胡丽英在云中飞了一会儿,远离太原城,找了一处僻静的树林降落,然后仔细查看起伤口来。

刺穿她小腿肚子的是一块细长的铁片,胡丽英先找了一根细树枝,咬在嘴里,然后握住了铁片的末端,将心一横,用力将铁片拔了出来。

一股暗红色的鲜血喷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几欲晕去,她强忍着剧痛,将腰间的飞石袋子解下,丢了飞石,把袋子撕碎成布条,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包扎完伤口之后,她休息了一会儿,便飞了起来,直奔东京城的方向急急而去。她要将自己在太原城的发现赶紧告诉孙珲。

回想起刚刚的险境,她心悸不已。

多亏了她随兄长投身军旅已有一段时间,在东京禁军当中见到过类似的武器,是以在一看到那个有火捻的铁罐之后,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飞空躲避,才避免了被炸死的命运。

那东西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作“霹雳炮”。上一次金军进攻东京城时,守军便使用过这种武器抗敌,只是因为东京武备荒废太久,可用的霹雳炮太少,炮手打的又不准,除了声势骇人,吓得金兵几晚上没睡好之外,没有起什么作用。

宋军使用的霹雳炮是一种很大的圆形铁罐,作战时点燃火捻,用投石机发射,因其爆炸声如霹雳,所以叫做霹雳炮,而刚才那个道士用来攻击她的铁罐尺寸要小得多,但爆炸力却极其强劲,为她平生所仅见。

如果金军已经大量装备了这种武器的话,那么大宋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胡丽英禁不住心急如焚,加快了飞翔的速度。

太原城上,看着已然消失无踪的胡丽英,那名中年道士的神情变得分外的凝重。

惊魂未定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兄弟从藏身之处走出,看到中年道士负手立于城墙之上,眺望远方,一副仙风道骨之态,心中满是敬意,不约而同上前相拜。

“今日若不是道长及时出手相救,我兄弟二人当死于这女妖人之手。”完颜宗翰拜谢道。

“多谢道长仗义援手,道长大恩大德,我兄弟永世不忘。”完颜宗望一向傲慢,瞧不起宋人,这一次的感谢之语,却说得格外真挚。

“二位殿下不必客气,份内之事而已。”中年道士转身还了一礼,看了看有些破损的城堞和地面以及受了铁罐破片之伤正自哀号的金兵,说道,“只是这妖孽确实厉害,贫道不得不以‘震天雷’破之,惊了二位殿下,又伤了数名健儿,还请二位殿下海涵。”

“道长说何等话来,我大金能得道长之助,从此不惧这妖人作怪,倘灭宋大业得成,道长之功莫大焉,当以道长为我大金国师。”完颜宗望说道,他的话虽然有些粗俗,但情真意切,却是肺腑之言。

“贫道不过是心念天下苍生,为大金之霸业,解宋民之倒悬而已,至于功成之后,则别无所求,但能云游四方足矣。”中年道士微微一笑,答道。

听到中年道士的回答,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讶异于这道士淡泊名利的高风亮节,却并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什么霸业,什么解民倒悬,都是哄人的鬼话!

他心里真正想要的,是报仇!

报灭国之仇!

此时的他,禁不住在心里吟诵起那首著名的《忆江南》小令来。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记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国仇家恨,虽历一百六十余年,仍让他一想起来,便锥心痛恨,不能自己!

只有灭掉宋朝这个无耻的国家,让赵氏一族饱受屈辱和痛苦,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第260章 李纲的检讨

“道长适才所用之火器,声震如雷,这‘震天雷’之名,当真贴切无比。”完颜宗翰很想知道刚刚这个名叫周嘉吉的自告奋勇前来军前效力的宋国道士刚刚用来击败女妖人的武器的奥妙,是以用话语试探起来。

“是啊,我在汴京城下见过宋军以此物轰击我军,以石炮发射,名‘霹雳炮’,其大如斗,坠地时火光四射,然其声威,似不如道长今日所用之‘震天雷’,不知其可是一样之理?”完颜宗望也问道。

周嘉吉听了这兄弟二人一先一后的发问,微微一笑,答道:“诚如二殿下所言,我适才所用这‘震天雷’,与宋军所用之‘霹雳炮’本是一理,所不同者,火药也,盖宋军所用之火药,因配方有误,药性不强,制备工艺不精,药质不纯,是以施放之后,虽能燃烧,却炸力不强,杀伤效用大打折扣,而我所用之‘震天雷’体量虽小,所用之火药为我之独门配方配制,药料精纯,是以炸力极强,可裂石墙而洞铁甲。是以刚才那女妖人畏惧败走,若其稍为迟疑,必然丧命于‘震天雷’之下。”

“原来如此。”完颜宗翰明白过来,不由得连连点头。

“我原本听说有妖人阻挠大军前行,以妖火害人甚众,尚不相信,今日一见,知其确实厉害,非凡人所能敌也。”周嘉吉看着完颜宗翰说道,“不过大军若能广备火器,妖人再来,当可无惧,以火器之利,轻易便可灭之。我有自创之火器多种,已然绘成图样,愿献给殿下,以助大军破敌。”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本小小的图册,呈给了完颜宗翰。

“道长之大才,真诸葛孔明转世也!”完颜宗翰大喜过望,立刻双手接过图册,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图册的第一页,绘着一根长长的竹筒,竹筒的前方绘着喷射的火焰,火焰当中则绘有一颗圆弹。

“此为竹火枪,大竹内套铁管,先实火药,再置铁弹,以火稔引发火药,铁弹激射而出,可以洞穿铁甲。”周嘉吉解释道,“若制此竹火枪百余支,军士持之齐射妖人,妖人纵能来去飞翔,也万难躲闪,当立时毙命。”

“事不宜迟,便请道长为我大金制此利器。”完颜宗翰正色说道,“道长成此大功,我大金绝不相负。”

“贫道本为此而来,殿下不必多言。”周嘉吉摆了摆手,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样子,但他内心的激动,并不比完颜宗翰差多少。

东京城原蔡京府第里,孙珲正和李纲对坐饮茶,谈兴正浓。

李纲听了张叔夜的话,找了个合适的日子,前来拜访,孙珲热情相迎,一番交谈之后,李纲发现自己的确如张叔夜所说,看错了孙珲。

这位仙人不仅谦和有礼,而且谈吐不凡,学识广博,竟然指出了自己在第一次东京保卫战时的失误之处。

李纲其实知道,自己真的不是个专业的军事人才,敌军临境,他当时犯了个最大的原则性失误。

开封城西北方有个地方叫牟驼冈,它三面临水,一面是坡,地势非常完美,是宋朝京城附近的一个军需重地,有两万匹战马、无数的草料。李纲忘了派人把军马调进城里,更没有处理好那些草料,结果金军在辽国降将郭药师的引领下,直接扑了过去,把这些都抢到了手里。

客境作战,最大的隐患是给养不足,金军孤军深处,这方面更是死穴。可是由于宋朝方面的疏忽,金军毫不费力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另外,开封城外也是繁华之地,居民都没有疏散,金军可以随便遛马一样出去抢劫。当时站在开封城头,李纲是深深自责的,这是他的失误,他人为地把开封保卫战的难度提升了。

他后来加倍的付出,才好不容易挽回了些许损失。

而孙珲还指出了李纲给赵桓提出的在黄河岸边聚歼金军的计划的不足之处。

当时金人盗掘宋朝皇陵,祸及祖先,让赵桓忍无可忍,他派人把李纲、种师道都找来,商量着怎么痛打金人一顿。

这其实正中李纲下怀,那些天他仔细观察,缜密思考,一整套的方案已经成熟。这时赵桓愤怒,正是实施的好机会。

李纲说,金人一贯虚张声势,其实外强中干。东京城下的敌兵不过六万人,里边过半都是契丹、渤海等族的杂兵,本是金人的死敌,真正女真族精兵最多只有三万。我方勤王部队已经集结到了二十多万,数倍于敌,足以力战。

但是不打。

李纲的计划是,要把兵力散开,抄敌后路,截断黄河一线,掐掉金军的粮道。继而加强开封周边城邑的力量,对牟驼冈形成包围,坚壁清野,作持久计。等到金军兵疲师老,粮秣匮乏,那时……仍然不打,而是派出使团,逼迫金人承认北方三镇是宋朝的固有领土,绝不割让,同意了才放金军回国。金人只有同意,宋方则遵守诺言,撤了包围,让金军走。

等金军离开牟驼冈要塞,接近黄河渡口,将要渡河或者渡河中,才是宋方动手的最佳时机。到时只要众军听令,金军必将全部埋葬在宋朝境内。而宋军实力不会大损。

这套方案说出来,不仅让赵桓连连点头,连种师道都觉得非常可行,这一步步堪称一个个陷阱,让金人不得不跳,不得不从,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宋军军力、物资上的优势,不和金军展开兵团决战,而是一步步地蚕食掉金军的活力,达到最后一鼓聚歼的效果。

孙挥指出,平心而论,按这套方案去做,哪怕金军会有别的招数应对,哪怕最后的结局不像李纲预料的必胜、大胜,至少在战略战术上,宋朝已经算无遗策,做了自己该做的。

但在实施阶段,宋方却出了很大的纰漏——师期暗泄。

这次出兵,竟然要选良辰吉日,而且是一个江湖术士帮着选的!更要命的是,出兵的日子竟然被人泄漏给金军了!

第261章 多米诺效应

这个江湖术士定了日子,二月六日。但西军大将姚平仲立功心切,于二月一日率一万步骑擅自对金军发动了偷袭,结果金军仍然准确的知道了宋军的攻击日期,完颜宗望居然早就派人在半路上截杀姚平仲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金军的掌握之中!

消息走漏了,只有这一个可能。那么内奸是谁?隔着城里城外二十多万宋朝正规军,消息都能如此准确及时地送过去,这是怎样的手段?……这个内奸又是个什么样的等级?

姚平仲的一万步骑去偷袭金军还勉强,而在夜间被对方反偷袭,只有迅速崩溃这一个结局。

姚平仲率军出击时,城里的人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人是李纲,他按照惯例在巡视城防。知道的人是皇帝赵桓,他得到消息后不是派人去追回姚平仲,而是紧急派人通知李纲,说姚平仲已经出击了,肯定成功,你马上亲自带人去封丘门外接应。

李纲呆了,这是哪儿跟哪儿,他是城防司令,大将带人冲出去了,居然没有事先通知他。看命令,是钦宗亲笔写的,想犹豫吗,这样的命令一口气连下了三道,不容他不照办。于是,李纲率兵出城,事后证明这还是很必要的。

金军在击败姚平仲后,立即向开封城推进,想在黑夜中乘乱攻城。李纲刚好在城外幕天坡附近迎上了金军,一通乱战,他在城外把金军打了回去。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当李纲在黎明拂晓时分回到城里后,发觉城里比城外乱得还厉害。大宰相李邦彦怒了。首相大人暴跳如雷,什么偷营、截击、救人、救国,在他的心里都是犯罪,这会激怒金军,害了他的性命!他早就说过不能打,现在好了吧,谁说能赢的,输得人都跑光了。

李纲也很紧张,姚平仲打乱了计划,让他的全盘布置都落空了,现在这样,怎样为继?关键时刻,种师道站了出来。老将的经验是无与伦比的,他根据这时的局面,提出了一个新的打法。

劫寨是个失误,但也可以转化为胜机。昨晚失败了,那么今晚再去劫,还失败的话,连续劫十天。十次之后金军必将疲惫,无法支撑,只有退兵一途。那时,李纲计划的后半部分仍然可以实施,黄河两岸仍然是金军的覆灭之地。

这个计策好不好,相信只要脑子里稍微有点皱褶的人都能分辨出来,可惜的是,这时宋朝的当家宰相就是个没皱褶的……李邦彦拂袖而去。他下决心再也不跟这帮疯子混在一起了,为了身家性命的安全,这次必须把局面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毕竟他是首相。

他以军事失利为由,把李纲、种师道罢免,全盘接收军权,废除了李纲和种师道之前的军事安排,全心全意纯洁剔透地向金军投降。而皇帝赵桓完全麻木,竟然对李首相的举动不予置评。

就在这时,金军使者要求宋朝解释。

李邦彦立即就解释了,这和他没有关系,全是李纲、种师道干的,什么,你们愤怒,那好,我可以把李纲绑上交给你们,带回金营去好了。

金军使者傻掉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宋朝人是不是在拿我开涮?面对此情此景,该使者决定镇静、淡定、从容,绝对不给宋朝人开涮的机会。

他拒绝。

李纲你们自己留着吧,想打想杀是你们自己的事。

金国人走了,李邦彦长出一口气,觉得还是不安全,他想到了之前被李纲扣下的三镇割让诏书,这是金军着重要求的,怎么能忘了呢?

他派专人去金营交割这三镇的归属。这位专人在历史里还是很有名的,姓秦,叫秦桧。

做完了这些,李邦彦才感觉应该休息一下了,他累得要死又轻松得要命地走出了宫门,刚要回家,迎头撞上了陈东。

一千多名太学生在陈东的率领下向政府请愿,在他们的身后是十多万的开封军民。他们要求***邦彦,恢复李纲、种师道的职务,一致对外,停止内耗,给宋朝的百姓们一条生路。

十多万人走上街头,相当于开封城里十分之一的居民总数了。他们忍无可忍,根本没必要再忍了,因为号称全世界最富裕最文明最平安的都市开封居民们已经一无所有,变成了赤贫。这根本不是城外的异族人害的,都出自于城里宋朝自己的官员之手。

李邦彦、王孝迪甚至是新皇帝赵桓,他们一道道的命令,把他们的身家财产全都充公了!现在李纲、种师道也被罢免,这等于毁掉了他们最后的一丝生存的希望。

面对汹涌的开封市民,李邦彦抱头鼠窜逃回皇宫。

民变了,这个消息像飓风一样刮向开封官场,赵桓赶紧以对外宣布李纲恢复原职。这个文件写得很快,派专人送出皇宫传达给李纲。李纲出现了,百姓们没有满足,还有种师道。大敌当前,他们最看重的是军方人物。官方这一次百依百顺,派专车接来了种师道。当车帘掀起,露出种师道的满头白发时,开封城的市民们才放心满意。

这次民变的作用是伟大的,不仅一举让腐烂怯懦卑鄙无耻的宋朝上层屈服,连城外的金军也怕了。当李纲、种师道重新上任的消息传到牟驼冈时,完颜宗望下令撤退。种师道认为李纲的计划仍然是可以执行的,立即运动兵力到黄河两岸,无论在哪一端展开围攻,仍然可以全歼来敌。

但由于李邦彦没有被罢免,这事没有展开讨论。种师道被勒令回西北老家去,隐居还是当兵随他便,国家的事不必他操心。至于黄河两岸,李邦彦派人送了两面大旗过去,上面写着“有擅出兵者,并依军法”。这样两面大旗在黄河两岸迎风招展,保佑着完颜宗望率领六万金军,拖拖拉拉带着无数辎重渡过大河,踏上了回家的道路。至此,在由“师期暗泄”开始的“多米诺效应”下,李纲歼灭金军的计划完全落空。

第262章 循循善诱

孙珲对这些发生过的事可以说了如指掌,对李纲娓娓道来,使李纲仿佛回到了那段难忘的日子。

而在和孙珲的交谈中,李纲回想起上一次东京保卫战中的种种经历,不由得猛然醒悟。

自己犯的不该犯的错误,实在是太多了。

而现在的情势,已然同往昔大异,他和皇帝赵桓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此时的李纲,忽然感到一阵发冷。

“梁溪先生可知,自李邦彦罢相之后,官家为何仍不愿起用您和老种相公吗?”孙珲似乎看出了李纲在想什么,问道。

“射滔请讲。”李纲正色说道。

孙珲告诉李纲,其实从能力上讲……嗯,非常遗憾,以赵桓的智商来看,根本分不出。无论是李纲还是种师道,他们说的那些计策了、战术,赵桓认为好坏成败根本都是纸上谈兵,实践上是没有结果的。

哪怕是被种种意外原因搅乱了,但也一样是没经过验证。

经过验证的只有一点,他们是开封城里暴民们的偶像,上一次的民变是因为他们才爆发的!仅此一点,就使赵桓坐立不安。这一点都不夸张,想想看,赵桓想逃难,李纲硬生生鼓动军人反对;赵桓想议和,开封市民以李纲为原因暴动。

无论是谁,也不能把这样的臣子留在身边!

这话赵桓不方便说,自然有代劳的人。宰执耿南仲、左司谏陈公辅出头,指责李纲“结士民伏阙”,李纲立即懂了,按规矩办事,宋朝的宰执必须十全十美,只要有人指责,必须第一时间自动走人。这样才是一个懂廉耻的人。

李纲一连写了十多份辞职报告,都没被批准,皇帝亲笔写圣旨告诉他,当此国事危急,你要发挥强项,把国防搞起来。李纲感动,充满了干劲,这是他最想做的事啊!他精心筹划,写出了《御敌八事》,里边不仅有应急,更有长治久安的办法。

交上去之后轮到了赵桓郁闷了,他认为这人真呆,连官方语言都听不清楚,发挥强项、国防嘛,明摆着让你去前线!你要是正常辞职的话,还是文官系统里,再派出去就于理不合了。现在可好,非得让人把事挑明了,多没风度。

于是赵桓任命李纲为河东、河北宣抚使,全权负责北方防务。

看上去这是终于把军权交给了李纲,他可以自由行动全情发挥了!但是,稍等……宣抚司制下只有一万多名士兵,边疆各重镇的将官士卒们保持原有的上下级系统不变,和李纲没半点关系。

也就是说,李纲带着少量的非亲信部队,站在国防的第一线,等着金军的再一次入侵。

相比之下,这已经很不错了,参照种师道,会发现赵桓很善良仁慈。一个月之前,种师道以七十岁高龄在深冬季节里,从西北率军勤王,不管实际起了多大的作用,光是这份苦劳,就应该得到尊重。如果为了以后勤王军队的积极性,宋朝更应该把他树立成典型,让他闪闪发光,让他光芒万丈。

可赵桓的决定是,任命种师道为太一宫使。前面说过,这是个闲职,一般来说,被贬职贬到一无所有时,官方才会赏给这种头衔。

勤王难道有罪吗?

有人看不下去了,御史台长官许翰出面斡旋,赵桓才收回成命,加封种师道为检校太师,进阶太尉,实际的职务和李纲一样,是河北、河东的宣抚使,驻扎在滑州。

至于兵,那是一个也没有的。

如此对待李纲和种师道,无非是因为,他们二人在民间的威望太高了。

“射滔说的是,我此次勤王,弄不好仍是之前的结局。”李纲叹道。

“现下金兵退守太原,京师虽然解严,但三镇在金人之手,金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官家还得仰仗梁溪先生之军心民望,”孙珲说道,“何孙二相也对先生敬重有加,所以先生暂时不会有贬斥之忧,但是将来只怕难说。”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我才疏智钝,看不了太远,只能求问心无愧了。”李纲说道。

孙珲听了李纲的回答,知道他是个一根筋,微微一笑,借着他“问心无愧”这一句,转移了话题。

“梁溪先生回京之后,可去谒见过太上皇吗?”孙珲问道。

“没有。”李纲闻言脸上微有惭色,他当然知道宋徽宗赵佶现在给软禁在了龙德宫,一切对外联系都切断了,而赵佶之所以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他李纲可以说功不可没。

“没去就好。”孙珲接着说道,“要是你去了,给官家知道,只怕疑忌更深。”

“是啊!”李纲点头道,“现在真是得处处小心了。”

“说起太上皇,即位之初,还是颇有作为的,可惜受了奸臣之诱,坏了大事。”孙珲叹道。

熟悉历史的孙珲知道,宋徽宗赵佶并不是个纨绔子弟,这从他的勤奋好学、多才多艺与诸多艺术成果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也并不昏庸。从他当政之初的情形判断,的确称得上出手不凡,“粲然可观”。当时,他大刀阔斧地整顿朝纲,平反冤狱,贬窜奸佞,提拔贤良,一时间,很有除旧布新的气象。他曾经发布一份诏书,相当谦恭地希望天下人能够畅所欲言地品评朝政,其诚恳平和、推心置腹在历代帝王诏书中十分少见。从这份诏书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位青年天子涉世未深的坦诚、带有理想化浪漫气息的良好愿望,读来很是感人。

宋哲宗在位时,也曾经发布过一份让天下人上书言事的诏书,献言者数以千计。结果,章惇做宰相后,断章取义地摘录这些上书,凭只言片语来整治上书者,搞得人们怨声载道。宋徽宗上台后便下令撤消了这个专门从事罗织的编类臣僚章疏局。

宋徽宗执政之初,虚怀若谷地听取各种不同意见,相当令人赞叹。宰相张商英劝告他要克勤克俭,防止奢华,不要大兴土木,抑制侥幸取宠的小人,他表示完全接受。有一次,他让人整修升平楼,还特意告诫工头:如果张宰相经过这里,须速把工人们藏到楼里去,不要让他看到。

第263章 新锐火器

那时的宋徽宗赵佶聪明、敏锐,很有一股子锐意进取的勃勃生气。

公元1100年,即元符三年十月,赵佶向全国发布诏书,表示自己对于元丰、元祐没有成见,一切只看对国家是否有好处。任何伤害国家利益者,不论是元丰还是元祐,必与国人共同唾弃之。一个月后,赵佶又一次下令,“欲以大公至正,消释朋党,遂改元为建中靖国。”表示出一种不偏不党、除旧布新的气魄。

徽宗初年,气象万千;青年皇帝,奋发有为。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和无穷希望。

但这一切是怎样发生变化的?又如何变化得面目全非,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宋徽宗赵佶为什么在未来的岁月里整个变了一个人?与登极之初的他比较,怎么会变得让人根本就无法辨认?这实在是一个相当令人困惑的问题。

熟悉历史的孙珲知道,四百七十年以后,一位大明天子万历皇帝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变化。但是,万历皇帝的变化有明显的踪迹可以追寻。当时的首辅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突然发现,自己一向崇敬甚至敬畏的“师相”张居正,原来过着两面人的生活:在公众面前和私下里、当面所说的和背后所做的二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于是,这位性格相当单纯、而且也还算富有才华的皇帝大受刺激,导致他后来的巨大变化。

在后来的教主道君皇帝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样变化的理由。找来找去,只能相当无奈把这种变化的原因,归结于这位皇帝身上天生的轻佻、艺术家气质和蔡京的影响。正是这些因素杂糅在一起,彼此强化着发生效力,遂使这位皇帝变成了后来人们心目中的那副模样。

如果是一个象蔡京那样富有艺术才华和象王安石那样有能力有抱负的人来做帝国首相的话,这位艺术家皇帝也许就会是另一个样子了。

赵佶易受人影响的性格,在他的儿子赵桓身上其实体现得更为明显。

李纲听了孙珲的讲述,回想起当年的往事,也是深以为然。

赵佶其实还是很喜欢廉洁正直的大臣的,远的不说,就说上次李纲受赵桓之托去江南“回收”赵佶,赵佶还当面对他说,“我每次听臣僚们谈话,总觉得不是内怀奸诈,就是阿谀奉承;而你耿直正派,我只能倚赖你这样的人。”

可惜,自己把赵佶骗回来后,却让他成了高级囚犯……

而现在,似乎没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了。

孙珲和李纲谈兴正浓,窗外却传来一阵风声,接着便有一个人影落了下来。

李纲吓了一跳,这时听到公主府侍女的声音传来:“夫人回来了……哎呀!夫人受伤了!”接着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不打紧,没事的。”

孙珲知道是胡丽英回来了,听说她受了伤,不由得心中一凌,李纲见状正要起身告辞,孙珲却向他摆手示意不必。

“三娘,梁溪先生在这里,你进来见过梁溪先生。”孙珲知道胡丽英现在还保持着“羽人仙姬”的形象,不如借机打消李纲认为自己用幻术迷惑人的顾虑,便喊了一声。

“好。”胡丽英明白孙珲的意思,何况她如果现在恢复正常女人的形象等于光着身子,便应了一声,推开了门,进入客厅之中,向李纲施了一礼。

看到面前美丽无匹的有如神女仙姬一般的胡丽英,李纲呆立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竟然忘了回礼。

“怎么受伤了?和金兵交手了?”孙珲看到胡丽英的一条小腿上被布条捆扎着,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起身向她走去,“让我看看。”

“已经没事了。”胡丽英说道,但孙珲仍不放心,虽然他知道胡丽英也和自己一样有伤口快速自愈的能力,他大声喊过侍女拿水盆、毛巾和伤药,并上前解开了布条。

看到胡丽英的小腿处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仍然能看出来是锐器的贯穿伤,而且创口并不规则,明显不是被利箭射中造成的。

“你这是给什么东西打中了?”孙珲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

“这正是我急急飞回来要告诉你的。”胡丽英说着,转向了李纲,“梁溪先生还记得‘霹雳炮’吗?”

听到胡丽英说起“霹雳炮”,李纲回过神来,拱手为礼,说道:“夫人所说之‘霹雳炮’,上次金虏来犯,我便用过,只是因数量无多,操作又不得法,未能取得多少战果。”

熟悉中国古代火器发展史的孙珲当然知道胡丽英和李纲说的“霹雳炮”是什么,它虽然有“炮”的名称,但并不是后人口中的管形火器类的火炮,而是一种抛掷火器,类似的东西还有诸如蒺藜火球、烟球、毒药烟球、火球、铁嘴火鹞、竹火鹞等,制法基本相同,都是将配好的火药和铁蒺藜,火老鼠(类似于铁蒺藜的一种杀伤性武器,就是在一块薄木片上嵌入鉄钩刺,和铁蒺藜同时放入火球中在爆炸后形成二次杀伤)以及毒物搅合,放入陶铁罐或者多层纸球中,最后涂上引火物即可。这类火器主要都是用抛石机将其抛入敌阵,达到烧毁城池或攻城器材,造成火灾,致毒和制造障碍的作用,对人马也有一定的杀伤力,但主要起震吓作用。

但孙珲看到胡丽英的腿上伤口,却隐隐的感觉,使她受伤的,是一种比“霹雳炮”要更为先进的爆炸类火器!

在苏德战场上有大量作战经验的他敏锐的觉察出,她的腿伤,非常象是手榴弹一类的武器爆炸产生的破片造成的!

胡丽英的回答证实了他的判断。

“梁溪先生,上次金兵来犯,我也在城头参战,见过‘霹雳炮’,其声确有如霹雳,然虽炸力号能洞穿铁甲,却并未见到金兵被炸到。”胡丽英说道,“此次我去太原查探军情,为金兵发现,金兵内有一道士,以小铁罐燃药稔掷我,我知其为‘霹雳炮’一类,是以急忙飞空躲闪,却不料其炸力远超‘霹雳炮’,竟被其炸裂之残片击穿腿胫。”

第264章 闯入者

李纲也上前观看胡丽英的腿伤,看过之后,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金人竟然有如此犀利之火器……对了,夫人适才说,是金兵内一道士以此物伤了夫人?”李纲象是意识到了什么。

“是,此人年纪约四十许,看衣着面目,当为我大宋之民,并非金人。”胡丽英答道。

听到胡丽英的回答,李纲不由得忧心忡忡,“火药火器本我大宋之利器,竟然为奸人泄露给了金人,真真令人痛恨!”

“先生说的是,金人两次来犯,皆未用火器,此次得奸人之助,得攻城之利器,如若再来进犯,则京城危矣。”胡丽英说道。

这时侍女们取来了水盆、毛巾和药品,孙珲示意胡丽英先处理伤口,胡丽英点了点头,走到堂下,在侍女们的帮助下,重新清洗包扎起伤口来。

“梁溪先生勿忧,金人能有此等犀利火器,我大宋亦能有之。”孙珲看到李纲忧形于色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

“我军之霹雳炮,器大笨重,发射不易,炸力不强,适才听夫人所言,金人此物器小而操作便易,炸力又极强,夫人及时飞空闪避尤被炸伤,可见其犀利,现下不知其构造,如何能制造出来?”李纲看着孙珲,叹息起来。

“这东西的构造其实并不复杂,其炸力强劲之奥妙,全在火药配方。”孙珲说道,“我军之霹雳炮炸力不强,当是火药配方有误,药料加工也纯之故,只要药料精纯,配方得宜,此物并不难造。”

“难道射滔知晓这火药配方?”李纲看到孙珲自信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自然,还有药料提纯之法,等我详细写明给先生。”孙珲笑着点了点头,李纲登时大喜过望。

事实上孙珲并不是在哄李纲开心,爱好历史的他曾经专门研究过鸦片战争史,对清军和英军所用火炮弹药的性能有全面的了解,火药配方和制造火药原料的生产和提纯方法自然不在话下。

他知道,以现在宋朝的技术条件,用现代的方法生产精制火药是不可能的,但用清朝时的方法生产火药,却是可以办到的。

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清朝和英国对在火药配方方面没有多少差距,英军使用的黑火药的硝、硫、炭的配比为75%:10%:15%,清朝则为76%:11%:14%,相差不多,火药性能也相似,所差的是英国是采用蒸汽机器生产火药,而清朝仍是以手工作坊的形式生产火药,加上制度方面的弊端,因而质量比英国要差上不少。但现在是宋朝,清朝的方法显然要更先进。

当下孙珲命人取来纸笔,给李纲写起火药配方和药料提纯制备方法来,李纲则兴奋的在一旁观看。

此时此刻,就在东京城里,一个人正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

他身上穿着一套非常普通而且并不合身的布衣,冷得直打哆嗦,一路蹒跚前行,此刻正值正午,艳阳高照,温度比早晨要高些,但他因为衣衫过于单薄,还是觉得冷彻肺腑。

没有办法,公司的传送装置坏得厉害,原本给他配备的武器装备,还有他身上的衣服,全都在传送他来这大宋朝的时候烧掉了,他全身也严重烧伤,如果不是体内值入的“乌尔夫病毒”有快速复原的能力,他弄不好就疼死了。

这特么就是所谓的光身穿越吧?

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而且他来这里执行的任务,也并不是很容易完成的。

首先,他要找到那个需要和他“合体”的人。

他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要重新启动植入在脑袋里的“阿尔法”芯片,但很可惜,无论他怎么按揉,芯片就是没有动静,他的眼睛里还是什么显示都没有。

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开始回想自己之前看过的任务说明。但他的脑子现在完全是一团浆糊,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了这个人名叫李越,是南唐李氏皇族的后代,此刻正在东京城里头,以及这个人的大致相貌。

这个时代的开封城地图他也渐渐的想起来了,自己降落的位置应该距那个李越不远,他试着辨识了一下,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于是向着李越可能出现的方向走去。

走过街角,他来到了一处客店门前。

一个白衣秀士从楼上走了下来,身后跟了数名扈从。

“小二,结帐。”白衣秀士说道。

听到呼唤,热情的店伙计赶紧奔了过来。

“客官,您今儿个要赶路了?”

“是啊!事儿办得差不多有眉目了,该启程了。”白衣秀士微微一笑。

“呵呵,我们做伙计的,人微言轻,也没什么学问,不敢贸然问您办的是什么大事。”伙计满脸堆笑道,“这几天在小店里,客官您歇得可好?”

“还不错。”白衣秀士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当真是天子脚下,气象万千,果然与别处大不相同。”

他看着白衣秀士,以及他身后的那十个壮汉,基本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身边应该有个美女,现在却没有出现。

对他来说,接受这个任务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个叫红绫的美女。

一想起她的模样,他就浑身燥热,竟然不那么冷了。

那白衣秀士结了帐,便带着扈从们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当这一行人进入一条深巷时,他看看周围没人,便大步追了上去。

白衣秀士身后的扈从十分机警,立刻便发现了他,齐齐转过身来。

“这位兄台,你跟了我这么久,是要做什么?”白衣秀士轻摇折扇,转过身来,一双照子里突然现出了凌厉的杀意。

他并不答话,因为他不想和这个叫李越的人浪费时间,和他合体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任务还麻烦着呢。

看到他不答话,李越向扈从们点了点头,队伍最末端的两个壮汉当先迎了上去。

他冷笑了一声,双拳一握,心中默念,身形立时暴涨起来。

第265章 如此合体

随着他身上肌肉的隆起,那件他原本抢来的根本不合身的衣服瞬间碎成了片片,飞舞的布片中,呈现在李越和他的部下面前的,是一头半狼半人的怪物。

震惊归震惊,李越和他的几个部下却并没有吓得掉头就跑。

“宋国的妖孽还真是不少啊!”一个壮汉冷笑道。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可见宋国气数已尽了!”有人接口道。

他听到这个时代的人看着自己唧唧歪歪的掉书袋,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对这个时代的认识有限,也不太懂那些文言文(公司这次不知为什么故意找了他这个不懂历史的家伙来执行任务),心里只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干掉孙珲,上了那个美女好回去,是以也不多话,直接扑了过去。

这条深巷有些狭窄,仅容两人并行,是以队伍末端的两人迅速冲了上来,其他的人则快步后退,退到了巷口,让出了空间作为战场。

迎面冲上来的两个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两把镰刀一样的武器,刀柄处拴有铁链,猛地向他甩了过来,这二人出手其为迅捷,只见寒光一闪,一双镰刀便削了过来,他伸手试图将镰刀抓住,但却没有成功,反而给镰刀钩住了双臂。

那两个人见得了手,不约而同的抖动铁链,铁链便缠在了他的双臂上。

他大吼一声,不顾刀割肌肉带来的疼痛,双臂奋力一扬,二人给拖得前行数步,就在这时,空气中利刃破空之声传来,两支短矛直向他的胸前飞来。

由于处在狭窄的巷道之间,他根本无法躲闪,又是双臂扬起,胸前空门大开,两支短矛正中他的胸口。

他发觉不好,用力紧绷肌肉,短矛直刺入他的胸肌,但只没入了大半个矛尖,没有将他刺穿,尽管如此,他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他明白这几个古代人似乎没那么好对付,于是变得不那么狂躁,而是静下心来应对面前的局面。

看到轻易就让面前的狼人受了伤,李越似乎显得很是得意,“大家快些动手,杀了这个狼妖,剥了他的皮献给大太子。”

听了李越的话,狼人大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剥别人的皮,没有人能来剥我的。”他说着,伸出长满长毛的双手,将胸前的短矛一下子拔了出来。

李越看到狼人胸前的伤口只向外轻轻喷出了一点血,伤口便冒出了白汽,迅速的结起了厚痂,不由得吃了一惊。

狼人又是一声大吼,双臂再次扬起,扯住铁链的两个人竟然给甩到了天上,但二人反应敏捷,剧变之下仍未将铁链脱手,而是在空中借力保持着稳定,轻松的落到了两侧的屋顶上。

但没等他们二人站稳,狼人猛地一拉,二人又给扯下了屋顶,没等他们落地,狼人手中的短矛便飞了出去,将二人刺了个透心凉。

看到一瞬间两个部下便毙命当场,李越大吃一惊,没等他下令,余下的部下们纷纷出手,全力向狼人使出杀着。

他们应该是都看出来了,如果不能干掉这头可怕的妖怪,大家全都得死在这里。

此时狼人的吼声已经惊动了巡城的宋军骑兵,看到宋军骑兵向这边跑来,李越下意识的转身,几步奔入另一条深巷。

身后满是人们的惊叫声和惨叫声,李越不敢回头,而是大步的向前奔逃着。

那种久违的逃命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没有声音传来,他才停止了脚步,扶住了墙,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风声。

李越心一沉,刚要拔腿再跑,一个巨大的身影凌空而下,接着一双爪子有如钢钳一般的钳住了他的双肩,将他牢牢的按在那里。

李越感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了自己的锁骨下方,他痛得险些晕倒,接着喉咙也被扼住,他想惨叫都发不出声来。

他看到了那张硕大的狼脸,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正紧盯着他。

“你小子跑得好快,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害得老子跑了好几条街才追上了你,屁股还特么挨了好几箭。”狼人看着李越,咬着牙说道,“你的手下也特么难缠,不过好在都给老子吃掉了。”

听到狼人说“吃”掉了自己的全部手下,李越一时间心胆俱裂,完全丧失了反抗或逃跑的勇气。

“现在,轮到你了。”狼人没有和他多说,而是闪电般的伸出一只巨爪,将他的双臂和双腿捏断,防止他挣扎。

李越痛楚难当,但因喉咙给狼人扼住,根本发不出声来,这时他看到狼人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头顶,接着头顶一阵剧痛,他感到仿佛有钉子钉进了脑中,登时晕厥过去。

狼人用爪子钻开了李越的脑壳,将李越的脑子从脑壳中取出,放进了嘴里,仔细的咀嚼起来。

“原来你一直想要恢复故国……投靠金兵就能行吗……李后主我知道的不多,光记得一句‘小楼昨夜又东风’……我的历史知识早都特么还给历史老师了……原来那个姑娘叫红绫……你竟然把她送进皇宫了……她特么眼可不是一般的瞎啊……看上了你这么个负心汉……”

狼人将李越的脑子完全吞下之后,晃了晃头,现在他拥有了李越全部的记忆,可以说“合体”已经成功了。

他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了人马的呼喝声,知道可能会有宋军巡逻队追来,他并不害怕这些普通的宋军官兵,和李越的手下比起来,这帮人可不是一般的脓包。

刚才他在吃那几个人的脑子的时候,这帮人一个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向他放箭,这些箭对他只能造成轻微的皮肉伤,他也没在意,在吃光了那几个人的脑子之后,他才嗅着李越的味道,追了过来。

他随手拔掉了后背和屁股上的箭,开始变回人形,然后解下李越的衣服,穿到了身上。

第266章 食人狼妖

穿衣服的这会儿功夫,根据他从李越脑子里得到的信息,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既然自己的“奖品”在皇宫里,那就去一趟皇宫好了,把皇帝小儿挟持住,还可以逼孙珲现身,然后自己就可以干掉他了。然后再带着“奖品”找个地方把她享用了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当然,现在他和公司的一切联系都已经中断,只能等着公司找到他,把他弄回去。不过,因为有“奖品”的陪伴,他的等待应该是不会寂寞的……

穿好了衣服之后,趁着宋军巡逻队还没有搜查到这里,他快步的消失在了深巷的暗影之中。

孙珲得知开封城街上出了“食人狼妖”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来向他报告的,是开封府尹徐秉哲。

听徐秉哲讲述说死者均被狼妖吃了脑子,孙珲和叶楚楚都觉得事态严重,他们俩不约而同的都想到可能是时空天堂公司在搞鬼,于是孙珲便随徐秉哲前往开封府衙署查看遇害者的尸体。

到了停尸间,孙珲先看了仵作写的验尸报告,然后揭开覆盖尸体的幕布,仔细查看起尸体来。

尸体一共有十一具,全是青年男子,死因全是头顶给钻开了一个洞,脑子给抽走了,不过孙珲也注意到,这些尸体上都有伤痕,还有多处骨折的地方,显然是经过激烈的打斗之后,才给人吃了脑子的。

想到这帮人见了吃人的妖怪竟然并不惧怕,还敢和妖怪打斗,孙珲不由得暗自奇怪。

“事发现场,搜到什么别的东西没有?比如说兵器之类?”孙珲问道。

“正如仙长所言,在现场搜到不少古怪兵器,俱不是我军所有,也非战阵所用。”一位开封府胥吏招了招手,一名衙役推了一辆小车过来,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件件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兵器,有飞镰,飞刀,流星锤,飞抓,短矛,铜骨朵等等。

孙珲看了看这些兵器,发现上面一个铭文都没有,而单从形制上,他无法判断出这些兵器出自何方,和它们的使用者的信息。

孙珲又来到尸体旁,仔细查看了起来,这时一名仵作突然说道:“这些人的脚底都有刺青。”

孙珲顺着仵作的手指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在一个人的脚掌心处,刺有一个小小的类似佛塔的图案。

这个图案非常的小,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一颗大痣或是胎记,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图案虽小,但刺得非常的精细,和普通的刺青完全不同。

孙珲又看了一下其他几具尸体的脚底板,都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刺青图案,显然这十一个人是属于一个什么组织的,而这个小小的刺青,应该是他们的身份证明。

孙珲正自琢磨着这个图案代表什么意思,却听得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狼嗥。

听到这声狼嗥,孙珲不由得吃了一惊,而徐秉哲等开封府官员则全都面上变色。

“当真……有狼妖啊……”徐秉哲吓得浑身有如筛糠一般,颤声对孙珲说道,“还请……仙长……出手镇压才好……”

“这是自然,我现在就过去。”孙珲点了点头,瞬间变成了“羽人”的样子,走出府衙,扇动双翼,腾空而去。

狼嗥声再次响起,似乎是在向他示威,孙珲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他飞了一会儿,赫然发现,狼嗥声竟然是从皇宫大内里传出的!

孙珲明白对方可能是冲自己来的,怕自己不肯现身,所以用的“攻敌之所必救”的计策,先去皇宫控制皇帝,逼自己出来救人,好借机干掉自己。

他已经能够确定,这个“狼妖”,肯定是时空天堂公司派过来的杀手。

孙珲飞到了赵桓的寝殿上空,向下望去,只见寝殿之外,密密麻麻的全是宋军士兵,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躲在一旁,挥剑驱使禁军士兵向寝殿进攻,几名士兵冲入殿中不久即变成了碎尸给扔了出来,有些士兵见状大骇,转身逃跑,均给范琼挥剑砍倒在地。

孙珲看到范琼的表现,想起历史上他的斑斑劣迹,不由得冷笑起来。

这时叶楚楚和胡丽英也变成“羽人”飞了过来,和孙珲汇合,包围寝殿的禁军士兵们有人注意到天空中出现了三个“仙人”,不由得惊呼起来。

“情况怎么样?”叶楚楚问道。

“皇帝应该是给劫持了,”孙珲看到殿外横七竖八躺着的禁军士兵的尸体,想起了自己在“KV-1”坦克里看到的那个笔记本里关于狼人的记载,说道,“对手应该是个狼人,很不好对付,他劫持皇帝是想逼我现身,好干掉我。”

“那咱们三个一起下去干掉它。”叶楚楚说道。她也记得那个笔记本里的记载,不过从那个笔记本里关于狼人的描述来看,狼人的实力并不是很强,自己和胡丽英现在都有和孙珲一样的力量,合他们三个人之力,应该不会战不下狼人。

“咱们先下去,相机行事。”孙珲点了点头,他有意只说“相机行事”,而没有说要注意皇帝赵桓的安全,叶楚楚明白他的意思,向胡丽英招了招手,示意她和自己先下去。

胡丽英当先降落至殿前,抄起禁军士兵丢下的一根长矛,猛地向殿内的狼人掷去,狼人回手想要抄住长矛反掷,却不料这一次长矛来势甚急,力道奇大,他拼命躲闪,才堪堪避开,不由得大怒,但当他转头一看,向他投掷长矛的竟然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天使”,一张狼脸立时现出了猪哥状的表情。

这时叶楚楚也降落到了胡丽英的身边,看到又来了一个同样美丽的天使,狼人更加的开心了,竟然笑了起来。

“想不到这大宋朝绝世美女还真是多啊!而且一来就是俩!我雷明宇还真是艳福不浅啊!”狼人看着叶楚楚,竟然流下了哈喇子。

“你是公司派来的吧?”面对凶暴可怖的狼人,叶楚楚并没有象胡丽英那样的急着动手,而是想要先搞明白他的来历,是以平静的问道。

第267章 深宫救驾

听到叶楚楚的话,孙珲注意到狼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那就是了。”叶楚楚笑了笑,甜美的笑容令狼人又呆了一下,哈喇子明显更长了。

“你的名字?”叶楚楚又问道,明显是不想给这个狼人思考的机会。

“雷明宇,雷火的雷,明亮的明,宇宙的宇。”狼人竟然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她的提问,“你呢?”

“我叫赵多富,小名叫嬛嬛,你可以叫我嬛嬛。”叶楚楚微微一笑,报上了柔福的名字。

“美丽的小姐,你是和那个家伙一伙的吧?”狼人似乎觉察出了叶楚楚是在拖延时间,警惕的望了望天空中的孙珲,“让你们两个大美人打头阵,亏他能下得了这个狠心。”

“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把我哥哥抓起来了。”叶楚楚看到被用绳索五花大绑在柱子上的赵桓和一个侍寝的红衣妃子,微笑着对名叫雷明宇的狼人说道。

此时赵桓已然吓得魂不附体,看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变成了和孙珲的“法身”类似的模样,知道妹妹也有了神力,不由得大叫起来,“贤妹救我!贤妹救我!”

“你还是宋朝皇帝的妹妹啊?呵呵,厉害啊!是‘魂穿’还是‘身穿’啊?”狼人大笑起来。

“你看这样,咱们俩取个商量好不好?”叶楚楚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你把我哥哥放了,我来给你当人质。”

叶楚楚话一出口,胡丽英和天空中的孙珲都是一愣,给绑在柱子上的赵桓却激动得不能自持。

“你脑子没毛病吧?小姐?”狼人没有上当,而是警觉的问道。

“没有啊?我哥哥对我很好的。”叶楚楚此时完全是一副“天然呆”的样子,狼人看得心痒难耐,但他仍然没有上当。

“要不我们俩都给你当人质。”胡丽英反应也很快,意识到了叶楚楚是在用胡说八道转移狼人的注意力,为天上的孙珲争取战机,也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你把他们俩都放了吧。”

“行啊!美人儿!话说你刚才那一矛的劲儿可是真不小的说,不过我就喜欢劲儿大的!哈哈!到时候咱们俩玩一玩,能使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狼人嘿嘿怪笑起来,似乎忘记了天上还有一个孙珲。

就在这一瞬间,孙珲猛地从天上急速俯冲而下,穿窗而入,落在了柱子旁。

刚才他在天上,虽然看不清殿内的情况,但通过叶楚楚和狼人的对话以及赵桓的求救声,他已经基本判断出了赵桓所在的位置。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和赵桓捆在一起的女子,竟然是他曾经救过的红绫!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狼人已然蹿进了殿内,直向这边扑来。

孙珲只来得及将捆住赵桓和红绫的布绳(临时用龙床上的被子撕下拧成的)扯断,将他们二人推开,便给狼人重重一拳打得飞了出去。

孙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给打得气血翻涌,眼冒金星,但他仍然来得及张口,对着狼人喷出了一口火焰。

由于双方距离过近,狼人又完全出乎意料,结果给孙珲这一口火喷了个正着,他大吼一声,以双臂交叉挡住了脸,但火焰仍然在一瞬间将它包围了。

和普通人在近距离遇到孙珲的“神火”立时化为灰烬不同,狼人竟然抗住了孙珲的喷火攻击,但他还是不免给烧得皮焦肉烂,大声痛叫起来。

孙珲想要站起身来,再给他一下子,但胸前传来剧痛,似乎肋骨给打断了一根,他气息一窒,没有站起来,这一口火便没有喷出去。

但叶楚楚和胡丽英及时发动了攻击,她们瞬间飞进了殿内,分别从狼人的身侧向狼人展开了交叉的喷火攻击。

由于看到了敌人的强悍,叶楚楚和胡丽英可以说使出了全力,狼人浑身上下都给火焰包围了,他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的高温炽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号,向前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叶楚楚和胡丽英看到孙珲坐在那里,似乎受了内伤,都是大吃一惊,立刻奔到了他的身边。

“孙大哥你怎么样?伤在哪里?”胡丽英焦急的问道。

“肋骨断了两根,我已经接上了,很快就能好,不要紧的。”孙珲看她眼泪都快下来了,强笑了一声,安慰她道。

叶楚楚伸出手在孙珲的胸前伤处轻轻抚过,确定断骨已然复位,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首相何栗、副相孙傅、曹辅等大臣和朱皇后等宫眷都赶了过来,看到危机解除,全都和禁军士兵一道涌进殿来,一时大殿之中人满为患,但所有人看到还在燃烧的狼人尸体,仍然离得远远的,不敢靠前。

看到摔倒在地上发呆的赵桓,朱皇后哭着跑了过去,扶起了他,用手抚着他的胸口,不住的喊着“官家,官家”,众位大臣也纷纷上前问安,但赵桓恍若未闻,而是慢慢的站了起来。

“官家要做什么?”朱皇后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拉着他的手,哀声问道。

赵桓还是不说话,而是甩开了她的手,慢慢走向龙床。

孙珲惊奇的和叶楚楚胡丽英对望了一眼,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皇帝的身上。

只见赵桓来到了龙床边,在床边用手鼓捣了几下,龙床下弹出了一个细长的精致木箱,赵桓取过木箱打开,将孙珲的陨铁长刀取了出来。

孙珲没想到赵桓竟然把自己的陨铁长刀藏在身边,不由得一愣。

赵桓拎着陨铁长刀,一步步向狼人的尸体走去。

孙珲知道他想砍狼人的尸体泄愤,他的目光转向狼人尸体,此时狼人身上的火焰已经大都熄灭,只有少部分脂油多的地方还在燃烧,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焦臭的味道。

赵桓来到了狼人的焦尸前,双手举刀,用力的向狼人的一条腿斩去。

陨铁长刀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将狼人的腿斩裂开来,孙珲看到断腿露出了红肉,爪子竟然动了几下,狼人的尸体也开始抽搐起来,不由得面色一变。

第268章 太上皇出山

这时范琼也走了过来,看到皇帝在拿刀砍狼人的尸体,他也跑到了皇帝身边,拿起佩剑和皇帝一道砍了起来。

孙珲正要出声示警,看到范琼那个可恶的“打死老虎”的模样,心中厌恶之余,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是以闭上了嘴巴。

范琼砍的是狼人的左臂,因为狼人的尸体是呈蜷缩状,以双臂护着头部,范琼应该是想把狼人的头用剑砍下来报功,但却被狼人粗壮的左臂挡住了,是以他决定先把狼人的左臂砍下来,然后再砍头,可惜他的佩剑不如孙珲的陨铁长刀给力,是以他连砍两剑,都没有把狼人的左臂砍断。

赵桓砍下了狼人的一条小腿后,又照着狼人的肚子刺了一刀,这一刀刺得很深,他将刀拔出的时候,刀尖把狼人的肠子都带了出来,吓得朱皇后和红绫都尖叫了起来。

叶楚楚和胡丽英注意到赵桓和范琼在狼人身上砍过的地方都冒出了微微的白汽,不约而同的转头向孙珲望去,孙珲装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快速的向她们俩使了个眼色,她们俩会意,紧紧护在他的身边,没有动地方。

突然间,狼人从地上坐了起来,伸出右臂,一把抓住了范琼持剑的右手。

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轻响,范琼大声惨叫起来,手中的佩剑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狼人猛地将他拉近,张开巨口,一口便咬住了他的脑袋。

奇变陡起,赵桓顿时吓得傻了,手中的陨铁长刀拿捏不住,掉在了脚边。

狼人将范琼的脑袋生生咬碎,大嚼着吞掉,然后又开始啃范琼的无头尸体,看到狼人几口便将范琼的尸体吞掉了半边,赵桓发出了恐怖至极的叫喊,回身便跑。

狼人丢下了剩下的半边范琼的身子,伸出手一把将同样冒着热气的断腿抓了过来,按在了被赵桓斩断的地方,孙珲看到断口处冒出了一股白汽,断退竟然接合上了。

赵桓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逃跑时慌不择路,竟然一下子撞在了一根柱子上,他这一下撞得极重,竟然仰面朝天的摔倒,后脑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晕了过去。

狼人起身正要去抓赵桓,叶楚楚和胡丽英已然双双扑至,但因为殿内人多,她们担心喷火攻击会伤到无辜,是以没有喷火,而是抢过禁军卫士的长枪发动了攻击。

狼人虽然复活并接上了断腿,但显然对能喷火的她们俩十分畏惧,他灵巧的闪身躲过了叶楚楚和胡丽英的长枪突刺,猛地一个腾跃,撞破了殿顶,跃出了寝殿。

叶楚楚和胡丽英正要追赶,孙珲指着地面上的陨铁长刀喊道:“把刀带上!砍掉他的头,他就死了!”

胡丽英闪身抢过,捡起了陨铁长刀,对叶楚楚说道:“驸马受了伤,公主殿下还是在这里照料的好,我去追它便是。”

“好!你小心些!”叶楚楚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胡丽英双翼一振,飞出了殿外,这一会儿的功夫,狼人已经跳跃着逃出老远,但并没有消失,胡丽英腾身跃起,扇动双翼,追了过去。孙珲则在叶楚楚的搀扶下,躺在了她的腿上休息,他故意大口的喘息着,装出一副伤很重的样子。

这时朱皇后已经扑到了赵桓的身边,一边哭着一边抚按着赵桓的胸口和脸,叫着他的名字,但赵桓却仍然昏迷不醒,看到何栗大臣们都给刚才的一幕吓傻了,完全不知所措,孙珲不由得暗暗好笑。

“快传太医来!”一个哄亮的声音响起,孙珲看到两个人在大队士兵的簇拥下急急走了进来。

说话的人,赫然是宋徽宗赵佶,而陪着他进来的,则是李纲。

看到太上皇骤然出现,何栗和孙傅、曹辅等大臣都是一惊,但看到赵佶身边的李纲,何栗似乎明白了什么,向孙傅使了一个眼色,孙傅会意,立刻率众大臣向太上皇行礼。

赵佶只是冲众大臣摆了摆手,便径直来到了赵桓的身边,他伏下身来,先是探了探儿子赵桓的鼻息,又给赵桓把了一会儿脉,然后从衣袖内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揭去瓶盖,在赵桓的鼻子下晃了晃,孙珲看到有阵阵微烟进入到了赵桓的鼻孔当中,赵桓猛地打了两个喷嚏,醒了过来。

看到赵桓醒来,朱皇后喜极而泣,对赵佶连连拜谢,众大臣也连声称颂,赵佶则摆了摆手,看着赵桓,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孙珲看着突然出现的赵佶,在心里有一种憋不住想笑的感觉。

这位艺术家皇帝,其实也不白给,是个很擅长抓住机会的人。

李纲那天虽然接受了自己的点拨提醒,但并没有主动去找赵佶,背地里做事不太合他的耿直性格,而今天他肯定是得了宫中发生剧变的消息,担心皇帝赵桓有失,才急急的带兵前来,而赵佶应该是借着宫中大乱,看守他的内监们全都各自逃命的关系,才出了龙德宫,半路上遇到了李纲,才一起跑来儿子赵桓的寝殿,并用随身携带的鼻烟或嗅盐一类的药品救醒了赵桓。

但醒过来的赵桓,却似乎不认得自己的父亲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父亲,又看了看朱皇后,嘴巴张了几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朱皇后看到赵桓的样子,又发现他的后脑在流着血,心中惶急,不由得又是大放悲声,赵佶这时拿出了太上皇的威风,厉声喝止了朱皇后的哭泣,又一次下令传太医,并亲手和赶过来的何栗孙傅等大臣将赵桓扶了起来,搀到龙床之上躺下。

在把赵桓安顿好之后,孙傅才想起了孙珲这个居功至伟的救命神仙,转身和李纲等几个大臣来到孙珲身边探望,问长问短,孙珲躺在叶楚楚腿上正舒服得不行,见孙傅问起,便推说自己正和公主殿下“双修”,以仙法治疗内伤,孙傅深信不疑,李纲却是一脸的揶揄之色。

孙珲担心胡丽英战不下复活的狼人,便要孙傅和李纲马上安排人去接应胡丽英,孙傅满口答应,当下命李纲接管禁军,立刻会合宗泽张叔夜等将领,出动军马全城搜索,助胡丽英“擒杀狼妖”。

第269章 操控朝局

由于“仙人”说自己正在疗伤,是以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是以孙珲得以躺在那里,观察着大宋朝最高层的表现。

看到赵桓变得有如痴呆一般,朱皇后一直伏在赵桓床前哭泣,完全没了主意,原本是高级囚犯的太上皇赵佶这时却成了皇宫的主人,他再次吩咐传太医来给皇帝儿子治病,看到孙珲受伤“不起”,又下令给驸马和公主安排住处“养伤”,并要求就在皇帝寝殿附近,宫内总管是赵桓的人,对他的指手划脚并不情愿,但慑于是李纲护卫他前来的声威,还是一一照办了。

几位宰相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当下何栗和孙傅、曹辅三位宰执和众大臣都向孙珲和叶楚楚走了过来。

“便宜还没占够吗?”叶楚楚低头冲孙珲微微一笑,“起来啦……他们好象有事要和你商量……”

孙珲故作痛苦状的呻吟了一声,在叶楚楚的搀扶下缓缓的坐了起来,看到孙珲起身,几位宰相赶紧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他身边蹲下。

“今夜多亏了上仙及时赶到,不然……这后果当真是不堪想……”何栗再次向孙珲称谢。

“份内之事,只可惜未能护得陛下周全。”孙珲客气了一句。

“那狼妖实是可怕,连仙长都受了伤……”孙傅似乎非常关心孙珲的伤势。

“不打紧,虽是骨伤,但已接合,七日内当可痊愈。”孙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给他交了一个底。

“陛下之伤,仙长可能医治?”何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副木讷之色的赵桓,小声问道。

“陛下之伤,不过是皮肉伤,要复原不难,难在魂魄之创,”孙珲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当即答道,“三魂七魄俱全,方有意识,今观陛下,受此重创,恐怕只剩下一魂一魄,纵有仙丹妙药,也难复原了。”

听到孙珲的回答,何栗哀声叹息起来。另外几位大臣闻言则全都默默无语,各自瞅着脚下的地面。

当下何栗没有再问什么,这时一队太医在内侍的引领下挎着药箱急急忙忙的奔跑进了寝殿,何栗率领众大臣又去了赵桓的床边。

孙珲担心胡丽英的安危,和叶楚楚低声商量要不要他们俩现在过去支援,却听得殿外风声大作,胡丽英落在了大殿的门口,将肩上的狼人尸体抛进了殿中。

孙珲注意到狼人的头没有了,心口到后背被整个洞穿,知道狼人这回应该是死透了,放下心来。

胡丽英快步走入大殿,她手中的陨铁长刀上,赫然穿着狼人的头颅。看到凝满了干血的硕大狼头,一些胆小的大臣和宫眷们各自掩面惊呼不已。

赵桓在看到狼人的头颅之后,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喊叫,又一次晕厥了过去。太医们立刻围着他又忙活起来。

胡丽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意举动惹了麻烦,她径直走到狼人尸体旁边,摘下了刀上串着的狼头,放在了尸体的脖颈处,然后回到了孙珲的身边。

“怎么样?没受伤吧?”孙珲打量着胡丽英,眼中闪过关切之色。

胡丽英心里一暖,伸出手握住了孙珲的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将樱唇凑到了孙珲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他跑了。”

孙珲心里一惊,但表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狼妖”这一次真的“伏诛”了,赵佶和朱皇后以及众大臣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赞扬胡丽英的神勇,孙珲见此间事了,也不想在宫里呆下去,便和赵佶及众大臣告辞,同叶楚楚胡丽英一道飞回了自己的府第。

到家之后,孙珲立刻向胡丽英追问道:“他的脑袋不是给你砍下来了吗?我看到你把他的心脏也刺穿了,你怎么说他跑了呢?”

“是呀,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叶楚楚也问道。

“我追上他后,就和他交手,他的力量弱了很多,不是我的对手,我记得你的交待,所以瞅着他的一个破绽,一刀把他的头砍了下来。”胡丽英和孙珲叶楚楚讲起了她这么说的缘由,“但就在他的头掉下来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脖子冒出了一股白气,直冲上天空,似乎有一个很小的东西飞走了,一眨眼就没了,我立刻顺着它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它凭空的消失了。我回来又在他心口捅了一刀,发现里面是空的。”

“也就是说,它的心脏飞走了。”孙珲明白了过来,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难道说,它的心脏还可能再长成一个新的狼人?”叶楚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不好说。”孙珲说道,“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还得小心,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这个鬼东西什么时候从哪里钻出来给咱们一下子。”

“下次要是再见到它,一定要把烧成灰,那样他就不可能再重生了。”叶楚楚回想着今天的战斗,说道。

“公主说的对,我其实应该用火烧他的。”胡丽英有些惋惜的说道。

“事已至此,也不用懊悔,下次记得一定要用火烧他。”孙珲说道。

“孙大哥,公主,我觉得,咱们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得想办法增强力量才行。”胡丽英看着孙珲和叶楚楚说道。

“你想干嘛啊英英?”叶楚楚扬了扬眉毛,她似乎猜到了胡丽英想要做什么,“再去摸些珍禽异兽?”

“公主果然聪慧无匹,一下子就猜到了。”胡丽英微笑着点了点头。

“也是,咱们的攻击力比较强,防御能力却很不足,得加强一下。”孙珲也明白了过来,“最好能找只乌龟摸摸,鳄鱼也可以。”

听到孙珲的提议,叶楚楚和胡丽英全都笑了起来。

“你要变你自己去摸啊,我们俩可不变那么难看的东西。”叶楚楚笑道。

“增强防御力才是第一位的,管他难看好看的。”孙珲不以为然的说道。

“孙大哥,我知道艮岳的一个地方有犀牛和大象,你要不要变啊?”胡丽英笑着问道。

“要,那是一定要的。”

第270章 北伐太原

在孙珲和叶楚楚胡丽英努力搜集有用的动物用来增加力量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好多的事情,使大宋朝的朝局迅速的产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

开封城出现“狼妖”害人并祸及皇城所引起的民间骚动被第一时间平息下来,为了不给别有用心的人借机以“国家将亡,必出妖孽”的题目生事的机会,宰相何栗第一时间宣布“狼妖”已然被“麒麟仙人”用仙法诛杀,并下令将狼妖的头颅尸身抬到街上游行示众,以安民心,得知是孙珲又一次灭妖保民,开封市民对他更加崇敬,每日前来他府第送供品钱物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有人甚至在家中给他立了塑像供奉,令他的声望再一次达到了高峰。

因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被狼妖咬死,开封府在“狼妖事件”上又应对不力,是以开封府尹徐秉哲被免职,外贬惠州。在孙傅的推荐下,禁军统制胡启正也就是胡丽英的父亲被任命为新的京城四壁都巡检使。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大事,是皇帝赵桓的因病退位和太上皇赵佶的复位。

在“狼妖事件”发生后,皇帝赵桓便病倒了,据说是受了惊吓,变得疯疯癫癫,虽然经太医多方诊治,病情总不见好转,无法理事。在这种情况下,宰相何栗、副相孙傅、曹辅与众大臣商议,欲要赵桓退位,以赵桓的儿子赵谌即位,但李纲表示反对,认为赵谌年幼,难当国事,建议太上皇赵佶复位,不少大臣支持李纲的意见,副相孙傅也转为支持李纲,经过多次讨论后,李纲的意见最终占了上风,于是何栗率众大臣至太上皇赵佶居住的龙德宫,请赵佶复位,赵佶推辞了一番之后,便从众大臣所请,至文德殿即新皇帝位,并改“靖康”年号为“麟瑞”。据说这个年号是孙傅给提出来的,目的是纪念孙珲这个“麒麟仙人”下凡打退金兵,杀死狼妖,拯救了宋帝国的功劳。

赵佶复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诏“罪己”,这回写罪已诏,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诚恳认真,说了些实在话:“……昧经邦之远图,昧戡乱之大略,无绥人之德,失驭臣之柄……当深自修省,悔过责躬,亲近贤能,远斥奸佞,逆耳忠言,钦而必受。”算是向天下人承认了他以前所犯的错误,诚心表示要改正。话说到这份儿上,可以说没法再深刻了。

嘴上说了还不够,他也真的做了。

复位后,赵佶不但再一次肯定了儿子赵桓在位期间除却“六贼”的功绩,还追究为人所痛恨的李邦彦、王时雍、梅执礼、白时中、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等人的责任,将他们全部免职,贬往岭南的偏远地区,同时起用李纲、李若水、吴敏、张叔夜、宗泽、王彦等人,并下诏备战,准备收复北方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彻底打败金人。

为了弥补东京城市民的战争损失(主要是第一次东京保卫战期间给金人的金银和物资),赵佶还下令打开封桩库,向百姓发放财物,以便于百姓能够尽快的恢复生产生活。而随着京师解严,天气渐渐转暖,南方的漕粮和物资运到了东京,这座梦幻之都又恢复了生机。

在赵佶复位三个月后,赵桓病重去世,当月康王赵构率兵十万入京,陛见父皇,并辞去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将部队尽数交给了朝廷整顿,以为收复太原之用。

在得知赵构辞职交兵之后,孙珲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人的聪明。

现在朝局已经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如果说上一次在苏德战争时期,他这个“历史扳道工”只不过小小的使历史轨道偏离了一下,而这一次使“靖康耻”没有发生,又让宋朝朝局发生了新的有利的变化,则是完全的改写了历史。

没有了偏安一隅的南宋,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比历史上强大许多的宋帝国。

尽管那个狼人可能逃掉的部分将来也许会在某一时刻出现捣乱,但也掀不了多大的浪花了,而时空天堂公司似乎出现了大问题,除了这个狼人之外,再没有任何举措,让孙珲更加坚定了改变历史的决心。

他相信,自己把历史改动得越大,公司的情况就会越糟,弄不好将来也许会消失!

那样的话,他和女孩子们,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麟瑞元年七月十二日,在经过了精心准备之后,宋徽宗赵佶任命张叔夜为河北、河东宣抚使,率步骑五万北上,进攻太原。

上次宋钦宗赵桓曾派二十二万大军解救太原,结果全军覆灭,这一次宋徽宗赵佶竟然只派五万人去进攻已经被金人占据大半年的太原,多少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许多人都对这次出兵充满了信心,因为这一次伴随大军行动的,有“麒麟仙人”和他的两位“仙姬”。

孙珲第一次飞到了太原城的上空。

太原城是北方重镇,唐、后唐、后晋、后汉和北汉的皇帝,都是从太原起家的。宋太宗赵光义征服北汉后,为了消灭这里的“王气”,用火烧水淹的办法摧毁了巨大的太原城。但是出于军事需要,三年后又不得不让大将潘美在太原城故址北边四十五里、汾河东岸的唐明镇修建新太原城,后来还将河东路的首府设在了这里。太原城新城狭小,面积只有故城的二十分之一,但地势险要,三面环山,西临汾河,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为了消灭太原城的“王气”,新城中没有十字街,只开辟丁字街,以“钉”住龙脉。新太原城虽然三面环山,地势险要,但一下雨就有山洪之害,汾河涨水时城中也有洪涝之灾。而且城市四周平原狭小,水源不足,没有发展余地。

金军之所以能够攻下太原,是靠的长期围困的饥饿战术,而在占据太原之后,金人吸取了宋军失败的教训,在这里储存了大量的粮草物资。

第271章 精兵再现

这也是孙珲为什么没有急于下去放火的原因。

他的打算,是击败金军的同时,将这些粮草物资完整的夺到手里。

但他也知道,金军凶猛强悍,作战经验丰富,是绝对不会犯李纲那样的把牟驼冈军储要地留给敌人的这种错误的。

此时张叔夜所率宋军还在远处,需要再过几天才能进抵太原城下,而他之所以提前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全面了解太原城的情况,制定出最优的作战计划。

因为有着海东青一样的视力,尽管身在高空,但脚下太原城的一切,他都可以尽收眼底。

金军可能已经知道了宋军来攻的消息,早早的做了准备,不仅在城内新增了多处防御工事,还架设了数量众多的床子弩,孙珲知道,金军之所以安放这么多床子弩,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除了床子弩,孙珲注意到许多金兵的手中还持着一些长竹杆,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长竹杆都很粗壮,并且两头都没有装矛尖,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难道那是竹火枪?!

看到金军竟然装备了这么多的竹火枪,孙珲不由得惊奇不已。

金人怎么会这么快掌握了火药和火器的制作技术?

回想着历史上发生的事,孙珲很快便想明白了。

在原来的历史中,金军是攻破东京之后,从掳去的宋人工匠那里得到了火药和火器的制作技术,进而加以改进,设计出了自己的火器并用于战争中。而现在因为自己改变了历史的原因,“靖康耻”已经没有了,因而只有一种可能,也就是说,是宋人当中的内奸教给金人的。

他想起了胡丽英和他说的那个用装火药的铁罐炸伤她的道士。

虽然发现金军大量装备了火器,但孙珲并不感到担心,因为他也为宋军打造了两种精良的火器。

火药炸箭和铁壳霹雳炮。

对他来说,弄出真正的金属管形火炮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但他担心过早的使战争进入火器时代会带来不可控的后果——毕竟象那个道士一样的宋人内奸太多,很容易将新式火器技术传授给金人——加上时间不是很充足,是以他只搞了这两种制作简易但作战效能很高的火器,用来帮助宋军收复太原。

尽管如此,孙珲也能想象出来,这场战斗将大大影响未来的作战模式。

孙珲又观察了一会儿,刚才他的注意力都给金军配备的火器吸引了,竟然现在才发现,金军的人数明显比上次胡丽英来侦察的时候要多得多。

但这些金军当中竟然有金帝御营旗号,这不由得让他感到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金帝完颜吴乞买竟然亲自到了太原!而且竟然明知道自己会来的情况下,还亮出了旗号,毫不隐藏,显得有恃无恐。

孙珲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完颜吴乞买这么做的目的。

金军现在拥有了犀利无比的火器,完颜吴乞买认为这些火器完全能够杀死他,是以大张旗鼓的现身太原,生怕他不来自投罗网。

孙珲想明白了金帝的意图,不由得冷笑连连。

自己现在的防御力,已经今非昔比,除非现在金军有一门拿破仑炮,否则想要打穿他,只能是痴心妄想。

孙珲绕着太原城又飞了一会儿,很快发现了金军的粮仓所在地,他观察了一下金军粮仓的周围环境,记在脑中,很快想好了初步的作战计划。

就在他打算飞走之际,他发现城中有人发现了他,向着空中指指点点,尽管他非得很高,但还是被发现了。

但在这种高度,尽管被发现了,但金人也拿他无可奈何,哪怕是用床子弩,想要在这样的高空射中它,也是不可能的。

孙珲不想惊动金军,转头向宋军前来的方向飞去。

孙珲回到宋军中时,天色已然接近傍晚,宋军在张叔夜的命令下已经扎好了营盘,孙珲来到了张叔夜的大帐,此时张叔夜正在和众将开军事会议,商讨作战计划,孙珲将自己在太原所见详细向张叔夜和宋军众将讲述了一番,并将太原城的金军布防情况绘成图形,给众将观看。

太原城本来就地势险要,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又得知金帝到来,所带的部队肯定为金军的主力,金军总兵力肯定大大超过宋军,都认为先不攻城,引诱金军出战,在郊外野战当中歼灭金军主力,然后再攻城比较容易得手。

看到宋军众将这一次明显士气较以往高昂了许多,对进攻太原这样的坚城并没有畏难情绪,让孙珲感到放心了许多。

其实这一次张叔夜率领的进攻太原的宋军,和以往不同,是从东京城防部队和勤王部队当中挑选的精壮兵卒加以训练而成,统兵将官除了张叔夜的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仲熊,还有吴革、蒋宣、何庆言、陈克礼等能战之将,以及孙珲举荐的高宠、狄锋、杨怀贤、张枫、文常滔、苏建中等青年新秀,可以说人才济济,兵强马壮,极富锐气,绝非之前的宋朝正规军可以相比。

这支宋军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五万人,但装备却极为精良,除了装备有床子弩、神臂弓等宋军传统的远射利器之外,还装备了大量火药炸箭、霹雳炮等火器。尤为重要的,是宋军中的一万骑兵当中,有二千人,是孙珲精心打造的宋版“铁浮屠”——“铁麒麟”重甲骑兵。

在和狄锋等人研究成功了重骑兵战术之后,孙珲便向宋徽宗赵佶提出了组建宋军重甲骑兵以对付金军骑兵的建议,赵佶对孙珲这个真“仙人”可以说有求必应,满口答应下来,并立即付诸实施,他先是下令从皇家兵器库当中调出三千套步人甲给孙珲,由他新自主持改造成骑兵重甲,又下令从禁军当中挑选良马提供给孙珲,并花费重金在民间搜购好马,又在禁军当中精选士卒交给孙珲训练,结果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宋军的“铁浮屠”便组建了起来,赵佶还亲自将这支部队命名为“铁麒麟”,以彰显孙珲的创意和功劳。

第272章 阵前骑斗

孙珲知道,虽然自己的“神力”对现在的宋军来说,是一种取得胜利的保障,但宋军不可能只依靠他来取胜,必须要提高自身的战斗力,才能有效的对抗外侮。

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这也是他对赵佶和宋朝大臣们经常强调的。

孙珲也同意大家在城外野战中歼灭金军的办法,但对于攻城,他建议也做好相应的准备,并提出了夺城的同时夺取金军粮草的计划。

他为什么执着于夺取金军的粮草是有着现实原因的,由于河北、河东地区饱经战乱,已然为金军洗劫一空,燕云地区也被金军搞得残破不堪,这一次如果能够击败金军,趁势收复燕云十六州,后勤补给非常重要,如果只依靠东京方面的补给,可能缓不济急,而且战后恢复生产也是大问题,所以夺取金军的粮仓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而夺取粮仓,不让金军破坏是个高难度的任务,自然只能是由他和叶楚楚、胡丽英三个异能者来执行。

在这次军事会议上,孙珲着重提醒大家,那就是要注意金军新近装备的火器——同宋军“霹雳炮”威力不相上下的“震天雷”(他根据史书中的记载和胡丽英所见猜测的这个名称)和竹火枪,众将经过反复研究,最终敲定了作战方案。

在完善了所有的作战环节之后,孙珲已经有理由认为,此战必胜,太原必复。

七天之后,宋军进抵太原城郊。

面对五万宋军,太原城的十六万金军正如宋军将领们预料的那样,以部分兵力守城,主力则由金帝亲自率领,出城迎战。

完颜宗翰骑马立于一座小山岗上,望着阵容整齐的宋军,不知怎么,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

而且并不是因为,这一次他是打着金帝的旗号出战。

由于担心孙珲会对金帝施行刺杀,完颜银术可建议金帝完颜吴乞买隐匿行踪,平时以替身代,并将大军交给完颜宗翰,以金帝的名头指挥,完颜吴乞买同意了,将麾下精兵都交给了完颜宗翰。

在得知宋军只有五万人前来进攻,完颜宗翰曾打算据城坚守,待宋军师老兵疲之后发动反击,但弟弟完颜宗望和众将大都主张出战,以优势兵力歼灭宋军,完颜宗翰指出孙珲的威胁,完颜宗望则认为金军现在有火器,击杀孙珲及其同伙已经变得轻而易举,若孙珲现身,众军以竹火枪密击之即可,完全不必担心,在众将的一再坚持下,完颜宗翰最终妥协,决定率军出战。

此时金军已经在完颜宗翰的指挥下,完成了布阵,他遥望对面的宋军,发现宋军也排出了和金军差不多的阵形,但宋军的骑兵明显要比金军少很多——五万宋军差不多有四万都是步卒,只有约一万人是骑兵。

如果是在以前,他很可能会马上下令金军骑兵发起冲击,但现在他却犹豫了。

本能告诉他,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孙珲和那两个“女妖”(宋国京城发生的“狼妖事件”他已经听说了消息),竟然没有现身。

此时他最害怕的,便是孙珲的出现。

金军野战全仗着骑兵,而且这一次他军中的精锐是完颜吴乞买带来的“铁鹞子”骑兵,如果在金军骑兵发动冲击时孙珲突然现身发动火攻,步卒来不及发动竹火枪,则金军主力骑兵必遭大损,这一仗便输定了。

而这一仗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输的。

他又等了一会儿,孙珲和那两个女妖仍然没有出现。

这时,宋军阵中冲出了一员年轻的白袍将军,挥动手中的长枪,向对面的金军大声呼喝挑战。

战将的对决流行于整个中国中古时代,经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胡汉融合,至唐五代尤盛于华北的产马地区,成为冲锋陷敌前的序幕战。从两方对垒阵列,然后作出邀战与迎战,再发展至彼此大军合战,可以说是将帅间固守着的一套战斗步骤,将武人的战斗礼仪推向高峰。至宋蔚然成风,骑将格斗的手段也更加的多元化,或以弓矢做中距离的对射,或用枪矛棍棒做近距离的冲锋,并备短刃随时埋身搏斗,而主帅坐阵观斗,于计量战争成败之余,亦可藉此审视部下的勇艺才具,寓战斗于娱乐的尚武意味。

“我乃宋将高宠!对面金虏可有敢与我交手的吗?”高宠跃马向前,厉声喝道。

“宋国小儿休得猖狂,看俺莫德里来收拾你!”金军阵中一名全身黑甲的将军纵马而出,手持一根硕大的狼牙棒,直向高宠冲来。

高宠平端红缨长枪,迎面便冲了过去。

宋军阵中的狄锋看着对方挥舞着狼牙棒虎虎生风,显然力气极大,不由得为高宠担心起来。

高宠放马飞奔,就在快要接近对手,对手准备一狼牙棒砸过来的时候,高宠猛地单手将长枪变端为举,直向对手抛掷了过去。

长枪呼啸着飞至,明晃晃的枪尖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直向黑甲金将的前胸飞刺而来。

那叫莫德里的黑甲金将身手也十分了得,忙乱中将身一仰,拼尽全力将手中狼牙棒横扫过来,正中枪身,饶是如此,长枪也堪堪从他身侧飞过,将他肋下的甲片带去了一大片。

金将身材高大,这么剧烈的动作让他坐不稳马鞍,摔下马来,而高宠纵马闪电般的扑了过来。

只见高宠纵身跃上马背的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竹节铁鞭,猛地从马背上腾身跃起,大喝一声,双手举鞭,朝着金将狠狠的砸落。

金将也是一声猛喝,双手横过狼牙棒迎挡,高宠一鞭击在狼牙棒的棒杆上,棒杆登时断裂,铁鞭去势未了,正中金将的护心镜,铜制的护心镜在高宠一鞭之下变成了碎块,四散飞扬开来。

金将的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形犹自未倒,他坐起奋力挥动断了的狼牙棒的前半部分砸向高宠,高宠将身子一闪,便躲开了这一击,金将反手再挥狼牙棒反扫,高宠这一次没有躲,而是挥动铁鞭迎了上去。

第273章 斩将

高宠一鞭正中狼牙棒的枣核形棒首,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狼牙棒在金将的手中爆裂开来。

看到高宠一鞭直接将对方的狼牙棒打爆,狄锋不由得和很多宋军将士一道大声喝彩起来。

高宠接着又一鞭向莫德里打来,金将在地方狼狈的打了一个滚,躲开了这一击,接着手脚并用的向一边飞快的爬去。

高宠飞步追上,照着对方露出的后背,正要一鞭下去结果他的性命,不料一支利箭从远处直向他的面门射来。高宠将头一歪,躲开了这一箭,赫然看到金军阵中又冲出了一名黄茸铁甲的将领,正自手中拿着一张角弓,正自张弓搭箭,要向高宠追射。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莫德里已经爬出数步之外,猛地拔出了腰刀,回身向高宠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从高宠身后飞出,直向莫德里胸前射去,莫德里吃了一惊,将手中刀挡住来箭,却不料来箭力道极强,正中刀身,莫德里手腕震得酸麻,手中刀竟然给弹飞了出去。

“高贤弟莫慌!我来助你!”高宠的身后响起了杨怀贤的呼喝声。

那黄茸金将本来想要向高宠射箭,见杨怀贤出阵,远远的一箭便将莫德里的手中刀射落,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将搭好箭的弓转向杨怀贤,一箭射出。

杨怀贤身手奇快,早将另一枝箭搭在弓上,朝那黄茸金将射了出去。两支箭几乎是同时发出,但杨怀贤闪电般又接连射出两箭。

看到杨怀贤使出了“连珠三箭”的绝技,狄锋心中赞叹不已。

杨怀贤一箭将对手来箭射飞,第二箭和第三箭则正中那黄茸金将的胸口和腹部,那黄茸金将登时摔下马来。

见到黄茸金将落马,宋军将士高声欢呼起来,莫德里大惊失色,转身欲逃,高宠已然冲到近前,一鞭正中莫德里的后背,莫德里再次口喷鲜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高宠收了铁鞭,拔出匕首上前,揭去莫德里的铁盔,揪住瓣发,两刀便割下了金将的头颅,取回长枪,重新上马,示威般的向金阵高举着,接着用力将头颅向金军阵前抛去。

看到莫德里的头颅在土地上啃起一溜烟尘,完颜宗翰胸中不由得怒气升腾,但他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而是冷冷的看着在阵前示威的宋将。

这两名年轻的宋将的确勇武,宋军里现在还能找到这样的人才,可以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根据他之前的了解,宋军已经被童贯和高俅两个奸臣彻底搞烂了。

童贯家中的厨师和马夫被提拔到宋军领导岗位的人数不少;而由他的门房、仆役、小厮、贱役、跟班、账房、管家之类,一跃而为高级军官的人数,在全国各地可以达到数百人。宋人自己的说法是:公开向他行贿而直上青云者比比皆是。他每次出师的时候,都是直接将朝廷划拨的经费送回到自己的家里,然后责令各地方州县补齐。于是,到后来,他的富贵达到了这种程度:有一次,一个工头奉诏为童贯建造府第。建成后,工头请童贯验收。童贯很客气,请他吃早点;先由军卒捧上类似宝盖璎珞的东西,仔细看去,乃皆为珍珠;早点共上酒饭三道,每次均更换所有用具:第一次为银质,第二次为金质,第三次则为玉质,制作全部巧夺天工。吃完饭告辞出来时,等在门口的仆人告诉他:主人吩咐,所有用过的金、银、玉器皿、珍珠和两位侍候的美姬均请笑纳。于是,笑纳后的此人立即富甲一方,闻名于乡里。宋人称童贯“私家所藏,多于府库”,在他家里,常年役使的军士经常在千人以上,这些军士所从事的日常工作五花八门,包括为童贯从打扫厕所到无偿耕种庄园的土地。

高俅的路数也差相仿佛。他本来是苏东坡的小厮,后来被东坡转送给了大画家、驸马王晋卿。赵佶没登基之前与晋卿的关系很好。有一次,赵佶外出时,需要修饰鬓发,却发现没带篦刀,借了晋卿的用,觉得式样和做工都挺不错。晋卿告诉他,自己还有一把新的,可以相赠。于是,派高俅去送。这高俅眉清目秀乖巧伶俐,其妩媚俊俏不亚于伎楼头牌(高太尉原来是伪娘?),这使天才艺术家皇帝赵佶相当喜爱。当时,赵佶正在园子里蹴鞠,就是一种类似踢毽子踢球的脚技。高俅站在一旁专注地观看。赵佶见他看得用心,就问他:“你也会这玩意吗?”谁知,这厮不仅会,而且精于此道。于是,着意露了几手。赵佶一见,更是大为中意,派人告诉晋卿:“多谢箆刀,连送箆刀的人我一起留下了。”从此,这厮一步登天。

赵佶登基后,几年之间,高俅便官至节度使,随后,官拜太尉;最后,“开府仪同三司”,身份尊贵得与宰相平起平坐。此后,高太尉在长达二十年时间里,“遍历三衙者”,主管全国的军队管理工作。

在管理全国军队的岁月里,高俅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绝不仅仅是只长了一双灵巧的好脚,他还有一个智商绝对高出常人的头脑。这个头脑中,经常孕育出不同凡响的聪明才智。比如,他对宋军的管理大体如下:

招募士兵时,特别注重选拔那些具有一技之长或者绝活儿的工匠;

允许军中士兵免予训练,前提条件是愿意出钱贴补这些军中工匠;

进一步放开手脚,允许军队官兵经营其他行业,专职兼职均可;

最后,实在没有本事的,扛大包卖力气维持生活也行。

于是,宋国的百万大军,从禁军到厢军,以及各种军事组织,实际上成了由国家发放薪水的高氏大作坊中的打工仔。既然如此,高太尉以军队所有的土地、劳力、工匠为自己修建宅第苑圃,也就不足为怪了。

第274章 接阵

在这二位的长期把持下,宋军中想靠本事晋升的军官,被认为是迂腐和可笑的;据说,每一个军官职位都有相应的价格,只有战功和资历远远不够,还必须能够拿出钱来,才能得到这些职位。得到这些职位的军官,通常利用三种方式收回自己的投资并获取利润:其一是吃空饷。意思是按一万人报名请饷,按两千人实际发放;其二是喝兵血。方法是该发给士兵的钱粮不足额发放,想出各种名目克扣之;其三是无偿使用士兵的劳役,这比较容易理解。再加上下级军官为了晋升所做的逐级贡献。这些,已经成为不成文的制度,为大家所默契。此等情形,遍布全国所有军队的各个等级和组织。就连宋国名将种师道领导的部队也不例外——人称“老种经略”或“老种相公”,是当时公认最有威望的将军。

在宋、辽、金三军的交锋中,辽军在与金军交锋时,金军如狼似虎,辽军经常一败涂地;而一旦宋军与辽军开打,则辽军立刻变得如狼似虎,宋军很少有不被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只有在镇压国内百姓时,宋军才变得如狼似虎,显得特别能干,特别能战斗,所到之处,常常能够留下一路哭声地满载而归。宋国文人用自己的笔记载了就在前不久发生的事情:童贯领兵平方腊时,“东南之民死于天兵者,十之五六。”等到种师中战死,种师道病逝后,宋国连威望稍微高一些的将军都已经找不出来了。

因此,新宋帝赵桓登基之后,曾经派遣禁军二万人前去保卫黄河渡口。结果欢送保家卫国健儿出征的东京市民们开心地看到:这些好不容易爬到马背上的健儿们,双手紧抱着马鞍子或者马脖子,不敢松手。当时,人们很有可能在快乐地拿这件事情当作笑话传讲,很少有人意识到其背后隐含着的凶险信息,自己的身家性命原来是由这样一些人在掌控和保卫!

结果,金军骑兵的旌旗刚刚露头,数万黄河守军便一哄而散。金军是用临时找到的小船,一船一船平平安安地把自己的兵马送过天险黄河的。在敌人的国土上,他们不受打扰地花了五天时间,从容不迫地完成了运送骑兵的工作,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始运送步兵。面对此情此景,金国军队的统帅们全都大惑不解,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宋帝国君臣们到底想干什么。

在金军第二次伐宋时,宋军近三十万人前往阻击拦截。结果无一建树。最典型的一次战例仍然发生在黄河渡口。当时,共有十三万宋军守护在黄河岸边,与金军隔水相持。当天夜里,金军并未进攻,只是猛擂战鼓,通宵达旦。结果,第二天早晨,宋军竟然全部逃亡,只剩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军营。

金军能够迅速的杀到东京城下,其实应该说宋军的功劳更大一些。

但是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一支不一样的宋军却出现在了完颜宗翰的面前,并且他们当中,竟然出现了敢阵前骑斗的勇将。

高宠忽地举起长枪,指向天空,怒吼起来,他身后的五万宋军将士同声举起手中的刀枪,指天咆哮,同时一万匹战马昂首嘶鸣,巨大的声浪仿佛要把天空中的浮云也震散。在这样的一支军队面前,似乎金军身后太原城坚实的城墙也会被撕纸般粉碎掉。

宋军主阵中的一名高大武士猛地挥舞帅旗,把旗杆重重地顿在地上,将士们又在几乎同一瞬间停止了咆哮,骑兵们紧紧地拉着缰绳控制住自己的战马。声音平息下去,在场的人却仿佛刚从雷电交加的雨云中逃脱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很久听不见其他声音。

面对宋军的示威,金军大阵不为所动,虽然死了两员大将,但对金军的士气影响不大,毕竟在那个“麒麟仙人”出现之前,他们还没有在面对面的对阵交锋当中被宋军打败过。

“宋人此番是孤注一掷了。”完颜银术可骑马来到了完颜宗翰的身边,“这是宋国最后的主力军,步骑精锐尽集于此,只要将其歼灭,宋国再无可用之兵,东京城可一鼓而下。”

完颜宗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天空。

“那妖人及二女妖一直未有现身。”完颜银术可知道完颜宗翰在担心什么,“据说其曾被狼妖所伤,也许受的伤很重,没有复原。”

“也许而已。”完颜宗翰说着,收回了目光,转到面前的宋军上来。

这时又一骑马过来,“禀大殿下,在下是二殿下属下,二殿下让在下禀告大殿下,二殿下所部铁鹞子骑兵共二万四千,已然就位,只要大殿下与宋军接战,二殿下将率铁鹞子骑兵冲击宋军侧翼,请大殿下周知。”

完颜宗翰点了点头,“叫他小心些。”他淡淡的说道。

传讯的骑兵调转马头离去,完颜宗翰向身边的完颜娄室和完颜银术可摆了摆手,二人会意,骑马各归本阵。

完颜宗翰下令攻击,金军的战鼓顿时擂响,金军大阵开始缓缓的向宋军移动。

此时高宠和杨怀贤已然纵马回归本阵,见到金军前行,宋军的战鼓也同时擂响,军阵也缓缓的向前移动。

完颜宗翰紧盯着宋军,此时孙珲等人仍然没有现身。

金军骑兵开始放马冲击,狄锋冷冷的看着前方涌动的人潮,取出了家传的青铜鬼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虬龙双锏。

在他的身后,宋军步卒也同时亮出了长刀,成千上万柄长刀出鞘的低声连成悠长的一片。

大群的金军骑兵冲了过来,他们的阵形堪称完美,前锋平齐如一条直线,成千上万匹战马前后差不过半个马身。金军骑兵尽管发动了冲击,但冲在最前面的人并没有象宋军步卒那样的纷纷亮刀,而是拿起了硬弓,抽出了箭枝。

宋军当中,大队的弓手整齐划一的举起了神臂弓。

第275章 以步对骑

金军骑阵中,一支鸣镝飞向了天空,发出刺耳的尖啸。

就在金军骑弓手们射出第一支箭的同时,宋军的神臂弓发动了。

上万支劲弩的弦响汇成一片,骇人心魄,伴随着这弦响的,是漫天的箭雨。

冲在最前面的金军瞬间人仰马翻,倒下一片,但后面的骑兵则从倒毙的尸体上一跃而过,继续前冲。

指挥这些金军骑兵作战的,是金军骁将完颜活女,他正仔细的观察着战场,虽然金军在宋军的这一轮箭雨中死伤惨重,但以他的经验,只要能顶住宋人的箭雨接近并冲垮宋军步兵的前军战阵,让中军战阵暴露于金军的铁骑前,宋军必然迅速崩溃。

上一次完颜活女击败种师中,他便是如此做的,宋国名将种师中在这一战中全军覆没,本人也死在金军刀下。

金军继续疯狂的冲击,骑兵弓手不断的向宋军射出利箭,此时宋军步兵已然竖起了坚盾,金军的箭雨多被宋军的大小盾牌挡开,但仍有不少的箭枝从盾阵的缝隙当中射入,不少宋军步兵中箭,惨叫着倒下,但每倒下一人,便有人冲上来补住了缺口。

看到宋军此次的表现和以前完全不同,完颜活女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宋军的神臂弓再次射出了箭雨,金军又是有如割草一般的倒下一片,但金军骑兵仍放马不停,一些骑兵弓手不断的向宋军射箭,有的人顶着箭雨蹲伏在了马背上,向宋军猛射,宋军当中不时有人中箭倒下,原本密集的步兵盾阵露出了不少的空隙。

随着距离的接近,夹在部队当中向前冲锋的完颜活女甚至能看到不少宋军步兵的脸上现出了畏惧之色,不由得冷笑起来。

但就在这时,伴随着宋军将官们的声声号令,宋军步兵们却高举长刀,大声吼叫起来,一时间声震天宇。

此刻如果从正上方看过去,成千上万柄长刀竖立而起,仿佛一片闪亮的钢铁荆棘。

随着金军骑兵的接近,狄锋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震动,那震动很快数百数千倍地增大,仿佛地震,又仿佛地底有一头巨兽用它的背脊暴躁地拱着地面要破土而出。文常滔说得没错,那是大队骑兵奔驰时震动地面,只有亲上战场,才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排在前方的每个宋军步卒按照训练的那样,将长枪伸出盾阵之外,阵中和阵后的步卒则将长刀高举,狄锋也是一样。作为步将之一,他高举双锏,阵阵微风从青铜面具中流过脸面,让他冷静下来,他的呼吸变得不那么急促了。狄锋尝试活动手指,他的指节发出微声,很快便被万马奔腾的声音淹没了。他的目光转向那些宋军步卒高举的长刀,那些刀在微微的震动,震得极快,发出的蜂鸣声却被马群逼近的声音完全吞没了。

狄锋理解那些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战斗的步卒的心情,面对上万金军骑兵的冲击,没有立刻崩溃,已经相当不错了。

接下来的战斗,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狄锋来不及细想,头顶上掠过了巨大的风,风里带着马的腥臊气,浓重得让人反胃。那是多少匹马?几千匹?上万匹?狄锋已经无法判断,金军前锋骑兵的人数超过了他的想象,女真武士们似乎完全没有考虑留后手,而是全军压上了。而宋军步兵前军这一万人能顶得住吗?

狄锋深深吸气,不再呼出。他依然高举双锏,铁蹄声仿佛就在头顶,下一个瞬间也许马蹄就会踩烂他们的头,可是没有人发出进攻的命令。

狄锋忽地感觉巨大的黑影压了下来!他仰头,看着一匹战马,北方辽地出产的战马,正在四蹄腾空地从他头顶掠过!这个瞬间,他对面一个曾和他一道喝过酒的西军武士忽然弹了起来,他蜷曲的身体展开时,就像一片弯曲的钢,长刀在空气里闪动,没入了那匹战马的腹部。战马被自己的冲劲带着仍旧向前,西军武士双手死死地握刀不动,马血暴雨般淋在狄锋的头上,骏马从腹部到两腿间,划开一道深一尺、长四尺的巨大伤口,骏马翻滚着倒在地里,大堆的内脏从伤口里滚了出来。又一个西军武士起身,一刀扎透了那个被甩落的金军骑兵的喉咙。

随着这第一击,整片的钢铁荆棘发动了。大群的女真骑兵同时到来,万马奔腾,钢刀闪亮。而隐藏在盾阵后的西军武士们轮次弹起,刀光在空气中一闪而没。女真武士们来不及拔刀就已落马,而后面紧随的人甚至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光闪过,随即最前面的女真武士大批落马。

在西军武士们的带领下,宋军步卒们敏捷地闪避着后面的战马,如果被这些骏马践踏到,任何人都会骨骼折断。他们让过了一队女真武士之后,再次起身对空挥出长刀,又是上百匹战马被开膛破腹。此时从上空看下去,钢铁荆棘从盾阵里整齐地弹出收回,带着低沉的“嚓嚓”声,密集得没有马匹落脚的地方。

狄锋从未见过这样整齐有效的进攻,精锐的女真骑兵在这种战术下被成片的屠杀。淋漓的鲜血很快在地上染红了狭长的一片。

除了长刀,宋军步卒的长枪也一样有效,盾阵前未能跃起的金军骑兵大都给长枪捅倒,偶尔有一些金军骑兵从盾阵的缺口撞入,便会给冲上来的宋军步卒以长枪刺倒,只有几名勇悍的金军骑兵在战马摔倒后能够站起来,但也仅仅挥刀砍杀了一二人,便会给聚过来的刀枪刺倒。

狄锋使的虽然是砸击类的兵器双锏,但双锏的锏首却是尖锐的四棱铁锥,在这样的战斗中和长枪一样能够刺杀敌人,在一名金军骑兵跃过盾阵落到他面前继续冲撞时,便直接撞中了狄锋手中的双锏,连人带马的摔倒在地,狄锋上前一锏便击中了他的头颅,女真武士的铁盔立时瘪了下去,看着对方脑血飞溅的样子,狄锋感到痛快淋漓,杀心大起。

第276章 防守反击

“停下!停下!”有人用女真语高呼。

后面的金军骑兵急忙勒住战马,他们应该庆幸这还不是全速冲锋,否则他们甚至停不下来,只能互相践踏。但是他们的战马刚刚停在那些危险的盾阵附近,宋军步卒们就再次露头,长刀平挥。锋利的刀刃把马蹄一只只砍了下来,战马哀嚎着倒地,滚落在土里的女真武士还是被一刀割喉。宋军步卒们的刀术简单有效,他们不会把多余的砍杀浪费在失去战斗力的敌人身上,精密得就像机括。

“踩过去!踩过去!”又有人高呼。

女真骑兵们给战马加鞭,这些战马跃起踩向了盾阵里。这一次他们有了防备,女真人都是好骑手,女真部的马也是草原上最好的马,践踏进攻立刻取得了效果,狄锋亲眼看见一名宋军步卒刚刚推出长刀,刀就被女真武士俯身挥刀给隔开,随即他的战马踩烂了那个奴隶的头。

那匹战马取得了短暂的胜利,却落入了盾阵里,落地时马蹄歪了一下,影响了它的速度。这个瞬间对于狄锋来说已经太长,他举锏猛刺,洞穿了女真武士的胸甲。更多的战马落入了盾阵里,运气不好的直接拧伤了马蹄,宋军步卒们半身埋在土里避过践踏之后,立刻扑上去挥砍马腿。

人的吼叫和马的吼叫混合在一起,鲜血也混合在一起,仿佛一群野兽在冰天土地中狩猎另一群野兽。狄锋挥锏横击,再跃起砸击,鲜血在他的青铜面具上凝结,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具杀戮的机器。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战场,在这里停下一瞬间就会死,不想死的人就要不断地挥动武器。

上万人的金军骑兵大队被死死地挡住了,再不能推进分毫。神骏的战马在这些宋军步卒们面前没有用武之地,女真族的武士们阵形散乱,有些策马践踏,有些下马步战。

一骑骏马跳得极高,两只前蹄对着狄锋的脸笔直地踩落。狄锋毫不闪避,也无需瞄准,仰头举锏,全力一锏刺出,从马腹部钻了进去,穿透了马的身体,铁锏的尖头从女真武士的大腿上方突了出来。那名武士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一个矫健的身影踏步上前,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禁军统制蒋宣右手一柄长刀,左手提着铜骨朵锤,笔直地站在狄锋面前。他看着狄锋,满脸鲜血流动,眼里闪着凶狠的光芒。

“进攻!”他说。

“进攻?”狄锋看着蒋宣。以一万步卒对数万骑兵,以盾阵防守反击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是幸运,他们本没有进攻的机会。

“不进攻会死在这里,我们还要拖更长的时间。”蒋宣说。

狄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知道进攻的结果,但是他们现在必须从士气上压倒敌人,否则迟早会被消耗光,狄锋用力点头。

蒋宣猛地跳出盾阵,将铜骨朵锤的柄上牛皮绳缠在腕上,挥刀指天咆哮,“进攻!进攻!进攻!是时候让金虏尝尝咱们大宋男儿的厉害了!”

“是时候了!”狄锋也大吼着跳出盾阵,脱手飞锏击去,一道漆黑的锏影近乎笔直地射出,贯穿了距离他最近的那名女真武士的胸膛。铁锏带着他倒栽下马鞍,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从狄锋身边擦过,狄锋抢步上前,拔出铁锏,对方的胸前顿时血如泉涌,溅了他一身。

更多的宋军步卒和他们一起跳出了盾阵,每个人都沐浴在鲜血里,高举长刀大吼:“进攻!进攻!进攻!”

潮水般的声音震惊了每一个女真武士,他们已经心惊胆战了,现在又看着不知多少人从尸堆里爬出来,一个个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

背后传来了铁器裂风的声音,狄锋不假思索,猛地低头,旋身挥出铁锏。

狄锋从女真武士的心口里狠狠地拔出铁锏,灼热的鲜血泼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脚踢在那名死去的女真武士胸上,用力把尸体踹了出去。他的身边,成队成队的宋军步卒从盾阵里冲出来,挥舞长刀扑向血肉飞溅的战场,千万人的呼吼声把整个世界化作一个咆哮地狱。

狄锋微微打了一个哆嗦,但是已经不容他想什么了。海潮般的敌人扑上,狄锋低吼着踏上一步,挥锏打在一名女真武士的头上,然后双手握锏全力四下奋击!

大队金军骑兵仍然继续高速冲上来。可那些雄骏的北地战马没有机会全速奔驰,它们一靠近宋军的前军战阵,便立刻被阻挡住了。

这些后续冲上来的女真武士们提着战刀,浑身的热血有如沸腾,期待着进入地狱般的杀人场,可他们立刻发现自己面前是上万匹战马拥在一起,马头和马臀相接,互相挤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上前,前面的人还不断地后退。

仅有一万人,可这些宋军步卒如同一万枚扎在阵地里的铁钉,钉死了女真铁骑的马脚。

真正投入作战的仅有最前方两三万名女真武士,他们吼叫着驱策战马、挥舞弯刀,试图把从盾阵里跳出来的那些可恶的宋兵杀死。他们原本拥有远超过对手的铠甲和神骏的北地战马,步战的宋军在他们眼里是一脚可以踩死的蚂蚁。但正是这些蚂蚁,在他们战马的前后左右高速地闪动,在逼近的瞬间挥舞长刀,要么斩断马腿,要么斩断人腿,每一个都凶猛如豺狗,飘忽如鬼魅。女真武士们焦躁而愤怒地挥砍多数都落空了,他们最初的骄傲渐渐变成了恐惧,他们有种强烈的感觉:世界颠倒了,他们原来是猎人,但如今变成了猎物!

更可怕的是宋军弓手射来的那些锐利的羽箭,从后面不断地激射过来,几乎每一支箭都准确地命中了什么,要么是马的脖子,要么是人的胸口。

女真武士精于骑射,他们中不乏一些能射落大雕的好射手,很多人甚至会在马上放箭,可是高速骑行的时候,剧烈起伏的马背会让所有弓箭都失去准头,这时候女真武士们只能拉满弓向前发射,只求发射出去的箭矢密集有力。

第277章 血拼

可是对于战阵后使用神臂弓的宋军弓手而言,每一支羽箭都是宝贵的,这些箭都出自于大宋最好的工匠,每一支都是用来品尝敌人血液的。

四千名宋军射手分为了两队,踏着黄尘奔跑而来,他们的队形是带着一线长弧,仿佛一柄斩向金军侧翼的长刀。女真武士们尚未明白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然给自己手中的强弩装好了箭,两千支漆黑的羽箭差不多是同时离弦,这一波箭雨中有上千人落马。当后面的女真武士举起蒙着牛皮的盾牌试图抵挡时,宋军射手们把弩指向了天空,这一次他们的箭是射向天空的,更高、也更远,走了一道巨大的弧线后向着金军中央坠落,又是上千人落马。那些黑色羽箭覆盖的范围异常的集中,不过是直径百余步的一个圈子里,但箭的密度之高,没有任何人能幸免。

当金军骑兵的精锐试图出阵截杀这些威胁极大的宋军射手时,却给前方倒毙的人马尸体和挤在一起撕杀的人们阻住了,而这些宋军射手虽然是步行,却跑得极快,已经从两侧迅速地脱离了战场,只把飞扬的烟尘留给女真武士们。

不多时,这些宋军射手便再次出现在两翼,又一次把致命的箭投射过来。他们的袭扰比正面那些凶猛如野兽的宋军步卒更加危险,更多的女真武士们没有死于刀枪之下,而是死于弩箭。

“神臂弓!神臂弓!”一个金军百夫长嘶声咆哮着,“举起盾牌!所有人!举起盾牌!”

对于金军来说,神臂弓已经并不神秘,他知道这种弩射出的箭具有何等强大的力量。他自己刚从马鞍上摘下盾牌,一支黑色的羽箭已经迎面而来,他敏捷地提高盾牌掩护自己的咽喉。他听见低微的闷响,仿佛朽木被利器洞穿,随即他感觉到喉咙间灼烧般得痛,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向着地面栽落。

箭洞穿了他的盾牌和喉咙,精钢制成的箭镞从他后颈露出一个指节长的锐锋。

更多的人落马,广阔的平原上,这两队宋军射手在两翼组成的长刀阵形对陷入混乱的金国大军反复斩击。

蒋宣把长刀插在土地里,倚着刀柄喘息,两侧的宋军步卒立刻补上去掩护了他的空档。蒋宣大口地吸气,剧烈地咳嗽,他是鬼弓的领袖,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休息,不知道多少宋军步卒已经被马蹄踩进了土地深处,他向着任何方向走一步都会踩到敌人或是同伴的尸体,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喊说现在只需要作战,不能休息,绝不能休息!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在近身格斗上,他远远不如这些由木犁亲手训练的宋军步卒,这些年轻人仿佛不知疼痛也不知畏惧,同伴倒下了他们不去救护,只是扑向下一个敌人;自己受伤了他们也不哀嚎,蒋宣亲眼看见一个被砍断了胳膊的年轻步卒带着血花扑倒在土地里,随即他飞快解下自己腰间的牛皮带子把断臂缠起来以免失血。他再次站了起来,像一只沉默的豹子那样扑向了下一名敌人,他又砍落了两个女真骑兵,直到他被一杆长矛洞穿胸口,他才把一口鲜血吐向空中,无力地倒在土地里。

蒋宣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柄长刀的刀口已经崩得满是缺口,手中的铜骨朵锤也已经碎掉,被他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想那些年轻的宋军步卒其实也和他一样,体力即将耗竭,战刀近乎崩碎。他们这样的战术是豁出性命的战术,现在他们占据了上风,但是他们的生命力即将耗尽,那时候被压在后面的大队骑兵冲过来,会在一瞬间吞没这支脆弱的步兵。

还有多少女真武士?还能坚持着挥刀多久?禁军骑兵会不会来救这些濒临死亡的步兵?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合让蒋宣浑身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看见一柄长刀从上方直劈下来,带着鬼泣般的啸声。他右侧那个宋军步卒上前一步,横刀架住了那柄刀,但是两刀相交,宋军步卒的长刀微微一震,崩断了。女真武士提起战马,随着战马马蹄落下,他借力再斩,一刀把那个宋军步卒的头颅从中央劈成两片。

野兽般的狂嚎和暴怒笼罩了蒋宣的内心,他猛地跃起,迎着刀锋前扑。那柄刀斩到他肩头的瞬间,他扬手抓住了那个女真武士的手腕,锁住了那柄弯刀,随即他破损的长刀在空中划过肃杀的弧线,把那只握刀的手砍了下来。蒋宣再踏进一步,全力把长刀贯穿了女真武士的小腹。

他回头看了那个倒在土地里的宋军步卒,看着他年轻的脸裂成两半,睁大的眼睛里再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他仅有时间看一眼,他背后如潮的女真武士们再次扑到,他竭力想靠着这一瞬间记住那个宋军步卒的相貌,但他明白只是一种妄想。他默默地笑笑,忽地转身,扑向前方,他冲上去,和那些步卒们并肩挥刀,并肩吼叫。

他感觉不到疲倦了,也感觉不到肩上伤口的痛楚,他分不清身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不再想什么时候这支军队的力量会耗尽,他想这就是这些步卒战士的生存法则:只要活着,就继续挥刀。和父亲曾教导他的一模一样,蒋宣甚至觉得喜悦。他知道这些宋军步卒们为什么不救助伤者了,因为他们的生命是一体的,就像刚才那个宋军步卒用自己的命换了蒋宣的命,不为什么原因,只是为了保存最大的力量去砍杀敌人。

只要最后一个人还活在战场上,这支军队就没有死。

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蒋宣刚要转身挣脱,看见了孙珲半边蒙着鲜血的脸。

这位仙人,竟然没有施展神力,而是作为一名普通的步卒,和他们一直拼杀到了现在。

“不要再突前了,骑兵正在接近我们,他们到的时候,我们向两侧散开,让他们正面冲一下敌人。”孙珲说道。

第278章 火牛冲阵

蒋宣的杀气稍稍平复,感觉到身体里的全部力量都被抽干了,几乎就要软软地坐下去。

孙珲却没事似的抖了抖陨铁长刀上的血,看着前方。看到是孙珲和他们并肩战斗,疲惫的宋军步卒们又变得振奋起来。

最前面的宋军步卒中忽然出现了波动,他们原本压迫着女真骑兵不断地后退,但是这强烈的攻势一时间被遏制了。几乎是在同时,蒋宣听见了低沉的号角声,就像是远处山巅的闷雷。

蒋宣立刻看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大家都挤在一起,他个头中等,目光不能越过众人的头顶,旁边的宋军步卒立刻蹲下,让蒋宣登上他的肩膀。两个人同时抽了一口冷气,同时前面的宋军步卒开始向后缓缓地撤退,他们对面的大队女真轻骑兵并不追击,而是缓缓地散开,让出了一条巨大的通道。

十头咆哮的巨牛出现在金军的骑兵大队中,它足有一人多高,浑身包裹在棕色的牛皮和黑色的铁钉组成的甲胄中,头上是磨得发亮的长角,尖端也都用生铁包裹起来,一个巨大的铁面整个罩住了它的头部,只露出红得如火炭的双眼。它被铁链束缚着,数名精壮的女真武士向着各个方向拉扯这些铁链,令它不至于失去控制。可这些巨牛显然已经兴奋起来了,拼命地甩头,四脚踏地,身体剧烈地前倾着。

孙珲注意到巨牛的后背上负着一个巨大的铁皮罐,上面插着的粗黑药稔,不由得面色一变。

“后撤。”孙珲沉声对蒋宣说道。

“后撤!后撤!”蒋宣举刀,大声下令。

宋军步卒们加速后撤。几乎是同时,女真武士们点燃了药稔,放开了铁链,这些巨牛终于摆脱了枷锁,狂吼了一声,低下头,两支尖角向前,向着宋军步卒们狂奔而来。女真武士们全体后撤,只有一名负责拉住铁链的武士没能及时闪开,被一截铁链卷住了腿,在土地里拖了几十步才自己挣脱出来,带着满身泥尘,掉头往回奔跑。

这些巨牛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所有战马都显得渺小细弱,它奔行起来如同一架满是铁刺的巨型战车,震动着大地,烟尘扬起到两人的高度。狄锋很快意识到这危险远比他想的更大,这些巨牛奔跑的速度胜于骏马,沉重的身体会把任何和它正面相撞的人撞得筋骨尽断,何况还有那些如同长枪的角和甲胄上两尺长的铁刺。

“金人还会用火牛了啊!”蒋军低声说道。

“对,不过金虏给它们的身上装了火药。”孙珲紧盯着这些奔跑的巨牛,“这些牛身负火药,冲到咱们阵中后会爆炸,有如霹雳炮一般,当真是歹毒的战法。”

金军使用“火牛阵”的记载不见于中国史籍,但孙珲曾在一些外国资料当中看到过相关记载,在与蒙古军队的交战中,金军曾用在牛身绑上火药,以之炸毁蒙古军队的攻城车。

而现在出现在孙珲眼前的,应该就是那段历史的真实再现提前版。并且孙珲还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这种牛是经过特别训练,专门用来作战冲阵的。

女真的牧人们应该并不想让它们变成温顺的牲畜,他们挑起动物天性中凶悍的一面,令它们为了求偶互相残杀,选择最好斗的幼崽养大,用铁链紧锁它们的脖子,又用带铁刺的鞭子抽打它。被这样养大的牛是凶猛的魔鬼,闻见血的气息会像食肉的猛兽那样兴奋,它们训练好后,便被送到最危险的战场上,为骑兵冲开一条血路。

蒋宣和狄锋也立刻后撤。

人无法和这些比速度,这些巨牛很快追上了撤退中的宋军步卒。闪电般的速度使得它轻易地用尖角挑起了几名宋军步卒,这些年轻人的胸口被碗口粗的角刺穿,仿佛战利品一样挂在上面。几名宋军步卒向着两侧散开,在奔跑中忽的停顿,向后翻滚,同时贴地挥刀。他们试图用这种对付战马的方法来对付这些巨牛,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弯刀砍在那些垂下的铁甲上,根本不能破入,这些巨牛的腿被一层坚韧的铁甲覆盖到膝盖。勇敢的年轻人随即被它们的蹄子踩成了一摊无法分辨的血肉。

巨牛全然不受阻拦,在宋军步卒中肆意地穿梭,它因狂奔而越发兴奋,狂吼着昂起头来,鲜血沿着它的角滴落到铁面上,这新鲜的血腥气让它疯狂。

“不能留下这东西,”蒋宣停下脚步,“否则它还会挡住骑兵的路!”

“交给我。”孙珲扬了扬手中的陨铁长刀,

孙珲知道自己如果变成羽人或是麒麟喷火的话,是完全能够消灭他们的,但随之而来的剧烈爆炸只怕会让自己受伤,是以他决定用另外的办法。

孙珲吼了一声,瞬间变成了兽人的形态,猛地向这些发狂的巨牛冲去。

一头巨牛看到有人竟然敢向他冲过来,大声吼叫着,甩头将角上的尸体抛开,径直向孙珲冲了过来。

孙珲大步前冲,在接近巨牛的一瞬间,腾身跃起,跃向巨牛的身侧,瞅准时机,将手中的陨铁长刀直插入了巨牛的身体。

他这一手是凭前世的记忆,将西班牙斗牛士的技艺临场发挥,这一刀透过厚厚的铁甲,准确的刺穿了巨牛的心脏,巨牛立时一头载倒。孙珲奋力拔刀,一刀将火药罐上正在燃烧的药稔斩断。

蒋宣看到孙珲的动作,受了启发,丢掉已经卷刃了的长刀,抄起地上的一杆长枪,直向一头巨牛冲去。

巨牛迎面向他撞来,蒋宣挺直了长枪,直向巨牛的一只眼睛刺去。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无法和孙珲相比,手中的长枪也不如孙珲的陨铁长刀锋利,能轻易的刺穿巨牛身上的铁甲,是以他决定对巨牛的眼睛下手。

长枪正中巨牛的左眼,直贯而入,巨牛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咆哮,用力甩动头颅,蒋宣紧握长枪不放,身子竟然给甩了起来。

第279章 损失惨重

就在这时,狄锋冲了过来,手中铁锏脱手飞出,正中牛身,钻透了它披着的铁甲,正中心脏,巨牛猛地扑倒在地,蒋宣也跟着摔倒。

狄锋冲上去拔出了铁锏,蒋宣则跃起扑到牛尸旁,伸手将药稔拔下丢到了一边。

此时巨牛的悲吼声接连传来,蒋宣和狄锋转头望去,看到孙珲干净力落的又刺倒了一头巨牛,斩断药稔,就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已然有六头巨牛倒在他的刀下。

这时仍有三头巨牛在阵中横冲直撞,孙珲正要飞身前去刺杀它们,却见一个年轻人手持大斧冲了上来,滚地横斩,一斧便将巨牛的蹄子砍断,巨牛悲号一声倒地,年轻人随即扑向了另一头巨牛。

看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没有想到去拔掉药稔,孙珲不由得咧了咧嘴。

此时他离那头巨牛有一段距离,他正要飞身前去,却见两名宋军步卒抢步上前,将药稔拔了下来。

那年轻人挥斧又砍倒了一头巨牛,又是他的同伴上来拔了药稔,在他扑向最后一头巨牛时,孙珲看到那头牛身上火药罐的药稔已然要燃到了尽头,不由得心里一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索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一下子卷住了那持斧年轻人的腰,将他抡了起来,扯离了巨牛。

年轻人的身子直飞起来,撞中了追上来的几名同伴,这帮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而就在他们倒地的一瞬间,轰然一声巨响,巨牛身上的火药罐爆炸了。

孙珲虽然离得较远,但耳朵也给震得嗡嗡直响,但他没有管这些,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及时出手救下那年轻人的人身上。

一身轻甲的胡丽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闪身便消失在了烟尘中。

铁蹄声在身后如狂风般过去,孙珲和蒋宣同时回头,看见宋军骑兵前锋在高速驰行中,仰天射出了箭雨,对面的金军骑兵也是在同时进入了射程,同时射出了箭雨,双方箭雨密集得足以在半空中相撞。这是草原上最震撼也最惨烈的骑兵冲锋战,一个男儿的荣耀就是鞭策战马昂然迎着敌人的箭雨奔驰。

避过第一阵箭雨的骑兵们同时拔出了马鞍上的刀,刀声凛冽,喊杀声入云。至此步骑对战已经结束,双方的骑兵开始接管战场。

太原城里,金帝完颜吴乞买躲在一间密室内,正焦急的等候着战报。

由于害怕孙珲对他不利,在众大臣将军的执意要求下,他只能躲在这里,静候战斗的结束。

完颜吴乞买的心里有些焦躁,他的部队已经全交给了完颜宗翰指挥——战阵非其所长,他是知道的,可过了这么久,完颜宗翰还没有消息回来。按照时间推算,金军先锋现在已经和宋军接战了。他非常清楚,宋军这一次出动五万人马前来,并非是来窥探金军的虚实,很有可是来引他的军队进入包围圈的。但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军队踏入宋军的包围圈,他派出的斥候一直严密地监控着周围的情况,那里没有大队的宋军骑兵出没,以宋军现在的兵力,就算是设下的埋伏,最多不过五六万人,完颜吴乞买的五万骑兵可以踏平这些宋军伏兵。

但是久久没有消息回来,这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祥。

一名斥候快步走了进来。

“接战了么?”完颜吴乞买终于按捺不住,上去抓住这名斥候的衣领。

“前军苦战!我军前锋的四万骑兵遭到宋军拦击!损失巨大!”斥候喘息着。

“是哪支部队?领军之将为谁?是静塞军?”完颜吴乞买低吼道。前一个问题是他迫切想要答案的,但是后一个则无须答案,据说能够对抗他的铁鹞子骑兵的,宋军里大概只有静塞军这一支,据说这支骑兵曾打败过仗势横行草原的辽国“铁林军”骑兵。他估计这支骑兵这一次也应该在这支五万人的宋军当中。他现在只想知道对方领军的是谁。他心里有股火烧般得不甘,他练了多年的精锐骑兵,竟然还是在宋军面前遭遇了挫折。

“不知道对方领军的将领,也不是静塞军,是步卒,他们处在阵前,我们的骑兵经过的时候他们跳起来砍杀战马。前锋的战马一瞬间就损失了几百匹。”

“步卒?”完颜吴乞买抓着斥候的衣领的手猛地收紧,“多少步兵?为什么不放马踩过去?”

他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他也是长在马背上的女真族男子,知道战马冲锋起来那股可怕的速度和力量。冲锋起来的战马就是野兽,不是人的血肉之躯能阻挡的,敢于阻挡战马冲锋的人,会看见数万翻飞的铁蹄以潮涌之势要把他践踏成泥。实际上女真族骑兵从未真正遭遇对手,没有什么能够终结烈马直冲的战术。

但他不能不相信这个斥候,这是他最精锐的部属之一,从没有犯过错误。

“大概一万多人,他们摆成了盾阵,后面还有弓手支援,是以我军战马受阻,强行践踏也试过,很多战马拧伤了马蹄,我们损失的马匹已经超过五千匹,后面的冲锋被马的尸体挡住了。”

“一万人的步卒?”完颜吴乞买心里窜起一股寒气,“为什么不下马步战?”

“下马的人来不及汇聚,被敌军围杀,没有还击的机会。”

“火牛呢?把火牛放出来!踏平他们!炸死他们!”

“火牛……被杀了!”

完颜吴乞买紧紧地抓着斥候的衣领,几乎把它整个人拎了起来,瞪大眼睛怒视他,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去。他还想问什么,可是问不出来,他倾整个金国之兵,要以席卷之势扫平宋国,却在第一阵接战时遭遇了让人无法相信的挫败。一切的问题此时都显得可笑,他心里的怒火如果释放出来,可以把这片平原上的一切全都烧光,却偏偏束手无策。

“那个妖人呢?现身了没有?”完颜吴乞买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第280章 铁麒麟

“没有。”斥候摇了摇头,“不过……杀死火牛的人,披有白狮皮甲,甚是勇武,以前未曾见过……”

完颜吴乞买放开了他,能够杀死火牛的人,虽然勇武,也毕竟还是人,不是妖。

“再探!”

“是!”

斥候退下之后,完颜吴乞买仍然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他叫人去喊来了两位宋国美人到密室中来陪伴,这是他让自己尽快安定下来的最好的办法……

战场之上,宋金两军的旗帜在战场上交错,骑兵在第一轮冲锋之后混杂在一起,开始绞杀。逼到绝境的女真武士比宋军骑兵更加凶猛,凭借优势的兵力和宋军骑兵艰难地战平。没有人能在这战场上前进一步,前面就是敌人的刀或者同伴的后背,也没有人能后退一步,后面更多的同伴挥舞着刀往前冲杀。一波又一波的武士在长刀下扑倒,一波又一波的武士冲上去接管了战场。

禁军统制吴革在阵后眺望,他得到的命令是退后者杀,二千名持神臂弓的武士守在这里,任何回头的人都会被黑色的羽箭贯穿头颅。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得太久了,吴革心底有一丝隐忧。他没有料到金军在溃败后还要再战,兵力占据了优势的金军骑兵迟早会取得胜利,宋军骑兵人数太少,只是在消耗他们的力量。吴革知道北方苦寒之地,那里没有中原和南方那么多的人口,但是每一个男人都强健如熊虎,女真人好不容易获得的兵力,就甘心这么被消耗掉?而这样的结果对于宋军也是惨胜,也许只有一万个活着的男人能回到东京城。

他计算着双方剩余的兵力,金军也许还有三四万个能战斗的男人,宋军步骑加在一起只有五万,现在平原上的尸体已经超过了五万。要知道,五万人在草原上是个颇有规模的部落了。

他忽地凛然,他听见了悠扬的号角,从宋军阵后传来。

“金人还有伏兵!”他心里转过这个念头,抬眼看过去。

原野中,视线尽头,一杆大旗卷着飞雪猎猎的飘扬,分成两队的二千人的铁甲骑兵随着号角声带马逼近。战场上的喊杀声忽地弱了,厮杀的人们不由地循声望去,看那面旗,那是一面大大的带有麒麟图案的“宋”字旗。

“是‘铁麒麟’,终于来了啊……”吴革低声自语。

吴革已经猜到了孙珲的战术,这支重骑兵部队从金军阵势最窄的缺口迅速地切入了敌人阵中。时机掌握得可谓完美无缺。

整个平原都因这样的一支军队而沉默了。二千名铁麒麟无视面前横尸遍野的战场,他们有条不紊地调整队形,拉开了长长的一字阵,最前排的骑兵平整如线,每两匹马之间,左右只有一步的距离,前后不过差半个马身。

号角声中断,数万人的目光汇聚到一字阵前那匹马的身上,马背上的武士居高临下俯视战场,仿佛主宰一切的皇帝。他举手向天,停顿了一瞬,猛地向前挥出。两千柄长刀同时出鞘,每一匹战马身边都带着一道铁青色的刀光,铁麒麟们同时放松了勒紧的缰绳,被死死束缚住的两千匹战马的力量,在同一瞬间被释放出来,如雷霆、如狂潮、如山崩海啸。

完颜活女觉得心里燥热的血慢慢地冷却了。从他看到那面大旗的瞬间,他已经清楚了这一战的结果。但他仍旧握紧了双手刀的刀柄,握住这刀柄,他就还未倒下。

铁麒麟的一字阵仿佛一道平直的刀锋,凌厉地从战阵中切过,他们又像是一把钢铁的梳子,梳齿扫过的地方,女真武士们纷纷倒下,宋军步兵们握着刀惊叹地看着那些绝尘而去的铁麒麟的背影。几乎没有人能够反击,养精蓄锐的战马,优良的甲胄,整齐划一的动作,让这支军队无人能敌,他们毫不停留,风一般驰过。铁麒麟们从战阵中扫过之后,队形仍不变化,他们在远处拉住战马,掉转马头重新整队,新的生力军占据了最前方的位置,然后他们发起了第二轮屠杀。

战场中的宋军骑兵们也看傻了,就算他们中有人曾经看不起这些骄狂的铁麒麟,但是此时每个人都生出一种羡慕和赞叹来。不愧是禁军骑兵精锐中的精锐,那是关公战神的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蒋宣抛去手中伤痕累累的手刀,从马鞍上拔出他珍藏的一柄刀,刀形如弯月,刀身上一丝丝花纹如流云纷乱。那是一柄波斯出产的弯刀,刃口闪着乌金色的暗光。随着蒋宣一刀自下而上的斜挥,血雾向空中弥漫,挡在蒋宣马前的女真武士自左腰到右肩斜斜裂开了一道口子,甲胄和肌肉在这一刀中彻底断裂,仿佛切纸般轻易。

蒋宣一脚甩开马镫,把那名女真武士的尸体踢飞出去,他转身高举牙刀对着身后的武士们吼叫:“前进!前进!前进!铁麒麟已经来了!这是最后的决战!谁拿回金虏酋首的人头,就是咱们大宋的英雄,是几百年后还被人传诵的英雄!大宋的好男儿……每个都该当英雄!”

吴革从一名女真武士的心口里抽出腰刀,推开尸体,转头迎着风雪,看着那个汉子挥舞弯刀,拉直了脖子,仰天呼喊,脖根处的青筋跳动。

他举刀向天,心里灼热的血就要像火山那样喷涌出来,如果他不喊,他的胸膛会炸开。

他跟着咆哮:“前进!前进!前进!”

整个雪原在呼应他们,数万宋军健儿举刀指天:“前进!前进!前进!”

男人们的血被点燃了,这是他们一生中不会再有的机会,把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蒋宣说得对,每个人都在想,大宋的男儿,生来就该是英雄!

望楼之上,宋军主帅张叔夜注视着远处的战场,目光追逐着雪尘中耀眼的一点金光。那点金光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所到之处金军骑兵的阵列都被截断,虽然女真武士们很快就把阵列中的空档填补上,接着向前冲杀,但在铁麒麟重甲骑兵的横扫下,一片又一片的女真武士倒在刀下,又被马蹄践踏。

第281章 名将初现

完颜活女抹了一把脸,把沾在脸上的鲜血抹掉。他的战马快要支撑不住了,胸腹如风箱般剧烈地开合,嘴角泛出了白沫。他也很想摔下马背就此睡着,但他回头,看见铁麒麟的一字阵列又一次在远处收拢队形,补上了缺口,很快他们又要发起冲锋了,也许这一次冲锋就会葬送金军骑兵仅存的士气。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的一名亲卫立马在他背后,喘息着说。

那个亲卫不是个胆小鬼,跟着他杀了好几个宋国人,这么说只是因为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完颜活女犹豫了一下,他想到要走,他已经尽了力,再不走只有成为宋军的俘虏。

弓弦声和尖利的啸声从背后同时到达,完颜活女猛地伏抵在马背上。他转过头,看见那个亲卫慢慢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后心里插着一枚白雕羽的箭。不远处,一个脸色铁青的宋人武士举着弓,身后数百名宋军骑兵列队,其中一人高举着大宋军旗。这支队伍封住了完颜活女最后的退路。

完颜活女舔了舔嘴唇:“你是谁?我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张俊把弓收回囊中:“很好,那我就不必介绍自己了。完颜活女,我要你的头颅,作为这一战的功勋。”

他的双手缓缓按在马鞍两侧,深深吸气。森寒的青光从马鞍两侧交错射出,伴随一声刚锐至极的长鸣。张俊双手双刀仿佛鹤翼般缓缓展开,他亮出了自己真正的武器,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完颜活女,发出森森的寒意。

完颜活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那双刀上的煞气压迫了,张俊双刀展开的姿势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那是用刀多年的好手才会拥有的力量,那对刀被这力量牢牢地束缚着,仿佛张俊身体的一部分。完颜活女笑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他不再想自己的妻妾,随她们去吧,变成谁的女人已经和他完颜活女没关系了,可他在死前还没能夺下东京城,未免有点遗憾。他曾经向往着和宋国最厉害的将领用铁骑兵在草原上决出生死,但没有想到要用刀剑、用武士的方式作结局。

“杀熊岭那一战之前,草原上从没有人说起宋国张俊的武技,我原来一直以为宋国的将军永远都是站在他的骑兵后面。”完颜活女舔了舔满是血丝的牙齿,“看来我错了。”

“我砍下那些人的腿时,他们也不相信。”张俊淡淡地说。

“是啊,我糊涂了,你这种向往战场的男人,身体里怎么会没有杀人的冲动呢?”完颜活女举起自己的双手刀,扫了一眼崩碎的刀刃。过度的劈砍之后,这柄刀已经废掉了,可它也是完颜活女仅剩的一柄武器,他的护卫们要么死去,要么被隔开在远处,他只有把最后的尊严寄托在这柄刀上。

一队金军骑兵从不远处向着这边驰来,似乎是想来救援。

完颜活女扭头向着他们怒叱:“滚开!这是我和宋国张俊之间的事!”

“你们退后。”完颜活女对自己身边仅剩的几名护卫说完,带马上前,和张俊隔着几十步对视。

张俊慢慢活动着双手手腕,双刀缓慢的挥舞:“你很聪明,也有胆量,我会让你像一个勇士那样死去。”

他猛地带马前冲,双刀左右平展,仿佛飞鹰展翅滑翔在空中。这是他必杀的刀术,他不想给完颜活女什么机会,在部下面前过马一刀杀死金人的勇将,干净利落的替“小种相公”种师中报仇,是一份荣耀。那些扑过来救援的女真武士没有听从完颜活女的命令,高速地插入完颜活女和张俊之间。这些杂兵令张俊勃然震怒,他的刀只斩领军的大将,不是为这些杂兵准备的。但为了取下完颜活女的头颅他也不在乎破例一次,他左手刀平挥,右手刀纵劈,连续两段,完美的十字斩切,将那些杂兵尽数砍下马来。

完颜活女大吼一声,放马直冲,向张俊冲去。

张俊冷笑一声,纵马向前,挥刀向着完颜活女斩击。

在对方拼死一击的凌厉攻势下,他居然选择了对攻!

双刀相交,完颜活女手中的刀应声而断,同时被切断的,还有他的半边臂膀。

完颜活女惨呼一声,摔落马下,张俊打马来到了他的身边,看着在血泊中挣扎着的他,挥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看着惨叫不已的完颜活女,张俊的脸上现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将手中刀用力一拧。

远处的孙珲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暗暗点头。

张俊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杀熊岭的传说不是假的,自己把他调来是完全正确的。

这次他组织的这支宋军当中,除了他原来选定的狄锋杨怀贤等未在历史当中出现的勇将,还有历史上赫赫有名但现在不过才刚刚崭露头角的绝世名将,张俊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更加有名的两个,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转头望去,很快便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完颜娄室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而且对手竟然是一名宋军的步卒!

刚刚这名步卒接连以大斧砍倒了数十名金军骑兵,但也多处受伤,浑身冒血。完颜娄室看到了他对自己部下的威胁,趁着对方失血脱力,难以举斧之际,放马冲击,想要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反击。

他的斩击给对方用大斧挡住了,伴随着金属轰鸣,完颜娄室感觉到剧烈的麻木,从手腕一直传到肩胛。

他带马闪开几步,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刀,细微的裂缝从刀刃慢慢向着刀背蔓延,金属发出了折断前的垂死哀鸣。这把长刀是他年轻时候从一个高丽行商手里买来的,是一柄钢质绝佳的武器,跟了他几十年,为他斩下了有数的几颗头颅,可每颗头颅的主人,他们的名字都在草原上被传诵。但这个宋人武士只用了一击,一击就毁掉了他最珍爱的兵器。

第282章 渴饮虏血

那个宋人武士单手把大斧举过头顶,而后猛地一挥,空斩一记。那柄刀碎裂开来,金属碎片射入土地里,半截断刀也从完颜娄室手中掉落,甩到了一旁。

他慢慢甩掉了身上破碎的甲胄,把它高高地抛入背后的烟尘中。那是一个年轻人,赤着上身,他皮肤黝黑,胳膊粗壮得像是大树的树干,他手里提着一柄巨大的铁斧。浓密而杂乱的须发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唯有那双血红色的瞳子,莹莹地发亮。他缓缓地活动身体,目光里满是仇恨。

完颜娄室的声音颤抖,被他强行压抑的恐惧忽地都释放了出来,他的袍子下,浑身都是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了。

对方血红色的眼睛直视自己,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前进。完颜娄室竭力想要保持镇静,可他的心脏急速地跳动,令他怀疑自己脸上的血管正在疯狂地跳动,已经把自己的恐惧完全暴露给了敌人。他从未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他想起牧民们的传说,传说里这种人都是魔鬼,他们根本不是人,人类不会有这么一双就像是鲜血中浸泡出来的眼睛!

完颜娄室在勒马缓缓后退,身边的亲卫们也不敢突前,这个年轻人逼着数百骑金军精锐缓缓地后退。

他缓缓举起铁斧,喉咙里发出一声大吼,就像刚刚杀入战场时一样,宋军武士们以同样的吼声呼应他。这些宋军步卒就近结成小队,发疯般向着这个人的方向靠近,只一瞬间几十个宋人武士就集结在他的身后。完颜娄室的心里微微颤抖,这些宋人武士们仿佛被战神附身似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眼瞳里像是也渐渐泛出那个人那样血红色的光。

“放箭!”完颜娄室下令的同时急速后撤。

铁鹞子骑兵们急忙张弓搭箭。但是那个人在完颜娄室下令的同时发动了,疾电一样冲入了铁鹞子骑兵的大阵,只有他一人,面对数百铁鹞子骑兵,谁也没有想到他会采用这样危险的战术。最前面的铁鹞子骑兵刚刚举弓,箭还未来得及射出去,这个人已经到了他面前,他惊恐中以弓弦去割这个人的脖子。这个人微微偏头,闪过了弓弦,他把自己的铁斧猛地抛向空中,伸手把那个铁鹞子骑兵从马鞍上抓了过去。那个远比他魁梧健硕的铁鹞子骑兵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婴儿,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个人把他举在空中,双手抓住他的脚踝,左右撕扯。他的双臂极长,树木般的胳膊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那名铁鹞子骑兵被他生生撕成两半。浓腥的血仿佛在半空里炸开,淋在这个人的身上,他仰头迎接这场血雨,带着猛兽享受到新鲜血食时的畅快神情,而后扔掉了两片尸体,举手凌空抓住落下的大斧。

所有人都呆住了,那血腥的场面和恶魔般的敌人令铁鹞子骑兵们怀疑自己身在何处。

怒吼声覆盖了整个平原,伴之以秃鹰在高空里凄厉的鸣叫,在这种天气里秃鹰居然会起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太多新鲜的食物了。

那个人再次冲了上来,完颜娄室惊得举起双手挡在面前,而事实上对方距离他还有十步之遥。几个忠勇的铁鹞子骑兵冲上去挡在完颜娄室面前,那个人跃起用大斧平挥出去。一击之中,他斩断了两名铁鹞子骑兵的腰,还斩下了两匹战马的头颅。他伸手抓过喷出的热血涂抹在自己的精赤的身体上,继续逼近,没有人再敢于挡在完颜娄室前面,完颜娄室只能一退再退。

那个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完颜娄室,又指着周围那些铁鹞子骑兵。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恶魔般的人沐浴在滚烫的鲜血中,仰天狂笑,“金国狗贼!你们的能耐都哪里去了?你们不是狼么?这会儿怎么都变成羊羔子了?”

他的目光彻底压垮了完颜娄室的信念。完颜娄室掉转马头便向后跑。

那个人并不追逐。他在腰身侧面摘下短斧,甩手掷出。这柄凶蛮的武器切割空气,发出摄人心魄的呼啸。完颜娄室背后举旗的军士在临死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他转回头,看见乌黑的铁光刺入了自己的眼瞳。锋利的短斧把两眼以上的整个头盖骨掀飞到空中,那具尸体紧紧地攥着战旗落马,脚还扣在马镫里被惊恐的战马拉着远去。

象征勇气和尊严的军旗沾着血,在土地上拖出鲜红的花纹。完颜娄室不敢停留,那眼神在他的背后追逐他,仿佛飞翔于虚空中的魔鬼,冰冷的牙齿就贴着他的后颈。他发疯般鞭打战马,冲入茫茫的为烟幕。

“你跑不掉的!我韩世忠盯上的目标,从来都逃不掉。”那个人望着完颜娄室远去的背影,缓缓地说道。

完颜娄室拼命纵马向后阵奔去,想要和大队人马汇合,数以千计的金军骑兵向他靠近,簇拥着他,金军骑兵把武器和盾牌举过头顶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凶悍能战的宋军,数万女真骑兵重新整队,这些男人沉默地把死去的族人推下战马,然后翻身上马。完颜娄室的军旗再次被高举,但是没有人欢呼,几万双眼睛看着那个人。对待这个人,他们不像对待完颜娄室那样喧闹,他们的沉默有如膜拜神。

那个叫韩世忠的人慢慢地踩着走了过来,他高踞于尸堆之上,遥望着溃退后试图重新集结的金国大军,举起大斧指向太原城的方向。

“大宋的好男儿们!前面就是太原城,把今天变成我们杀敌报国的日子!每一个阻挡你们前进之路的敌人,都要杀死!”

听到他的吼声,宋人武士都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随我杀敌去!”韩世忠紧盯着完颜娄室,大吼着,猛地跃下尸堆,高举大斧,向金军扑去,他的身后,是涌动着的宋军人潮。

第283章 主力相角

一匹褐色的战马登上小山坡,斥候翻身下马,疾驰到完颜宗翰马后跪下:“禀报大殿下,前方苦战!完颜活女将军的二万铁骑,五千骑弓手和完颜娄室将军的三万骑兵已经汇合,敌我双方的兵力相当,完颜银术可将军的二万五千骑兵已经驰援,但是敌军的步军四万人已全军压上,与我军死命缠斗!其阵坚固难以撼动!其中军也已全部上阵!我军现下伤亡惨重,死伤已近四万人!”

完颜宗翰微微点头:“宋军援军的动静如何?”

“还没有探查到宋军援军出现,现下宋军主力已经全部进入战场,总计骑兵一万人,步兵四万人,率领这支军队的是河北、河东宣抚使张叔夜,我们的斥候已经看见了他的旗帜。”

“格图肯,你是我亲卫中最精干的人,伤亡惨重的五万五千人,加上完颜银术可的二万五千骑兵,对五万宋军步骑,胜算有多少?”完颜宗翰转头看着一名叫格图肯的亲卫,问道。

“没有胜算,必须立刻催促剩下的骑兵出战。”格图肯回答,“如果有人要在太原城大难临头的时候保存实力,大殿下就该砍他们的头!”

“太祖皇帝阿骨打立国之初,面对辽国二十七万大军,各大家族都带着他们的人口和武士离开了,太祖没办法逼他们,只能靠着一万人和辽军死战。当年太祖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完颜宗翰淡淡地说,“但是有些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什么事?”格图肯一愣。

完颜宗翰从马鞍上缓缓拔刀:“陛下把他的精锐骑兵交到我手里,现在我要带着他们冲下这个山坡,很快我们就会进入战场,面对宋军主力。你去告诉宗望,去告诉将军们,告诉他们我已经突前!如果他们不想被冠以‘叛逆’罪名,就跟着我冲锋!”

“主子!”格图肯顾不上礼节,策马上前,张开双臂挡在完颜宗翰的马头前,“主子不要冲动!”

完颜宗翰笔直地看着格图肯的眼睛,眼神平静而坚定。忽然,他扬起手,响亮有力地抽打在格图肯的脸上。

格图肯愣了,勒马后退几步,捂着发烫的面颊,怔怔地看着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的眼神依旧平静:“格图肯,在你的眼里,你的主子就这么懦弱么?带着脸上这个印记去给每个将军看,告诉他们,不要挡在我的马头前!”

“主子……”格图肯呆呆地看着完颜宗翰,“那个妖人……妖人还未现身啊!”

完颜宗翰猛挥长刀,迎着长风俯视大地,扯紧了战马的缰绳:“格图肯,我在金帐说,这一次要让宋人把骨头也埋在太原城的城墙下。你以为我的决心只是说说么?我早就期待着这么一天,让整个完颜部看我消灭敌人的决心!”

他仰头看着天空,低声说:“叔叔,我总要向你证明,你最后选了我,没有错!”

他抖动战马的缰绳,抽打在马脖子上,那匹北地骏马嘶鸣着人立起来,完颜宗翰挺直身体,举刀指空。他的背后,一名武士抖开了大旗。

“主子,别拼命啊!”格图肯的声音惶恐。

完颜宗翰亮出了自己的大旗,等于告诉那五万个想杀死他的宋国人,金军的主帅就在这片战场上。

“想杀死我的宋国人……就让他们来吧!”完颜宗翰随手从背后的武士手里夺过了大旗。

战马的两只前蹄落下,后腿猛地踏地向前窜,跃出了山坡,大队护卫他的武士拔出刀紧随在后。格图肯呆呆地看着这支骑兵部队踏着烟尘狂奔而下,大旗猎猎飘动。

此刻,交战双方都将主要兵力投入到了战斗中,但在战场东面,还有二万八千人的金军铁鹞子骑兵仍然列队待发。二太子完颜宗望站在大旗下,平静地看着西边,一位完颜宗翰派来的亲随立马在他旁边,急得满脸通红。他本以为完颜宗望是第一个会去救援大太子的人,却没有料到在全部骑兵都出动之后,完颜宗望依然下令待机不发。

完颜宗翰冲入战阵的消息并未令完颜宗望震惊,听到的时候,他还淡淡笑了一下。

“格图肯,不用着急,那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主帅,在他危急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完颜宗望背着手,在劲风中缓缓踱步,“但你知道一个领军大将,他对战场的判断是不容置疑的。在我看来,我军出战的时机还未成熟,所以就算陛下下令,我的铁骑也不会挪动哪怕一匹战马。”

“那……二殿下需要什么样的时机?”

“你知道弓箭的秉性是如何的?”完颜宗望微微一笑,看着格图肯。

格图肯一愣。

“弓箭的秉性,是一发而置敌死命!我平生每一次领兵,当我自己出现在战场上,就是这一战结束的时候!”完颜宗望用力拍着格图肯的战马,“所以,当我命令我的铁骑出战的时候,他们的刀会清洗整个战场,这五万宋国男人会死去,宋国最后的军力积累,会在瞬间抹掉。”

他挥手指向西面:“我的一击,会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而那一刻,”他一字一顿地说,“就快要来了!”

宋军步兵的盾阵让金军骑兵的冲锋至少失去了一半的威力,战马奔驰的速度不够,双方一旦接战就分不开,只能带马挥刀面对面地砍杀。数万人在烟尘弥漫的战场上混在一起,两军的服色都不容易分开,战旗已经起不到指挥的作用,每个武士都是为了活命而全力砍杀。战场上弥漫着血的腥气,无处不是人和马的尸首。

宋军领兵的将领毫无疑问是冷静而凶狠的人,在混战中他依然组织了几次重骑兵突击,把金军几万骑兵切断开来,每一块数千骑兵各自为战,完颜宗翰的命令已经无法送达他们。

完颜银术的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愤怒。自从驰援杀入战场后,他的骑兵一直在损耗,其他几位将军也都率军加入了战斗,但完颜宗望却一直不见动静。

第284章 大鹏出世

身为主帅的完颜宗翰已经率领本部铁鹞子骑兵杀入战场,身为弟弟并且本就应该在更早的时间里发动对宋军的侧翼的进攻的完颜宗望却按兵不动。以至于宋军全力迎击正面的金军,双方主力已然胶结在了一起。

更让完颜银术可感到吃惊的,是宋军骑兵中的那区区只有两千人左右的重骑兵。

他们所到之处,金军人仰马翻,金军虽然人数多出宋军数倍,且大都是骑兵,但却给这支宋军重骑兵有如切饼一般,分割得七零八落。

他们的队伍虽小,但阵形却异常齐整,几乎所有的战马都是以一个速度前进,虽然不快,但却无坚不摧。

身经百战的完颜银术可,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击破这样一支人数并不多的部队。

这时完颜银术可听到了急速逼近的马蹄声,他从那声音里面觉察到危机,于是扭过头。那是匹青黑色的战马,以迅雷之势切开了女真骑兵的队伍直冲进来,马上的人影双手撑鞍,在马背上站了起来。他跃起了,双手握刀,刀长五尺,旋身劈斩。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优雅中透着肃杀之气,完全不是女真武士的大开大阖。女真骑兵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逼近了。

完颜银术可赶紧回身防御,他猛地挥刀,以刀刃荡开了那柄长刀,觉得手腕一震。对方那名武士落地,立刻俯下身体,仿佛跪拜。完颜银术可还没有明白这个动作的目的时,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机。他几乎是本能地调转马头向一侧跳跃,以他的战马的身高和步长,他一次全力跳跃就掠过了近乎一丈的距离。也正是这一丈距离救了他的命,在他后跃的一瞬间,足长五尺的青色刀光飞扬而起,仿佛空气中扬起的一幅青绢,刀上的寒气森严刺骨。

完颜银术可喘息而敬畏地看着他的敌人,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身上。那样缜密的武术中杀机四布,宋人武士在落地的瞬间已经进入了下一次进攻的准备,他那个似乎是跪拜的动作是为了积蓄力量发起破空的杀手刀。两次进攻中间不容发。

“我是完颜银术可,你是谁?”他以盾牌护在自己的胸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略略有些惊讶,因为他发觉他的对手不过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身小牛皮甲,外罩白色的大袖,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束起,是地道的宋人装束,神气却仿佛农家的少年。年轻人清澈的眼睛里隐隐流露出怒气,他绷紧嘴唇,右手森严的长刀虚挥一记,五尺长的刀刃完全阻挡了完颜银术可的去路。

“汤阴岳飞。”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把长刀交到左手,反手持刀,全力蹬地,向着完颜银术可发起了冲锋!他的进逼如同一只大雕在半空中转折向着猎物俯冲而去,他发动的瞬间,完颜银术可已经感觉到眉心中间有一道渗入骨骼深处的寒气,仿佛是那柄邪刀的刀锋紧贴他的皮肤。

一个身材高大的“铁浮屠”在几乎同一刻发动,向着右边平行移过五尺,完美地阻挡在岳飞和完颜银术可之间。他双手在面前交握,小臂上两面铜盾架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岳飞侧转身体,右手按住长刀的刀柄,借着前冲和转身的两重力量,长刀全力斩击在铜盾的中央。

金属撞击的巨响让双方都感觉到牙齿酸痛,铁浮屠的巨大力量此时占尽了优势,铁浮屠的身体只是稍稍后挫,仿佛一张巨弓微微弯曲,就抵消了岳飞的全力挥斩。长刀的刀刃没入铜盾中两分,但是铜的韧性令盾牌在巨响中保持原状没有崩碎。

岳飞左手撤离刀柄,按在影月的刀背上,用尽全力恢复了身体的平衡。

铁浮屠深深吸气,挡住对方的冲锋,下一轮的进攻就轮到他了。他还有余力未发,他占尽了优势。就在这个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无法继续,被一股阴寒的力量截断了!仿佛虚空中一柄看不见的刀从正面切斩在他的喉咙间,刀上带着足以冻裂人的骨头的彻寒。

“不可能!”他心里大吼。

他已经挡住了岳飞的斩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铜盾封住了那柄凌厉的五尺长刀,可他从眉心到胸臆间都有剧烈的痛楚,让他不能不相信自己是被那一刀完全地斩中了。

长刀在岳飞左手按上刀背的瞬间发生了变化,岳飞以手抓住了刀身,刀刃割破他的手指,鲜血渗入了刀身的金属花纹里。那片本已光如满月的刀再度发生变化,那些隐没在金属表层下的暗纹亮了起来,铁青色的光芒急速地暴涨和消退着,仿佛那柄刀在急促地呼吸。岳飞在常人不可能做到的情况下平衡身体,再次发力,他在静止中发力,力量却不亚于刚才携着冲锋之势的雷霆一击,长刀的刀锋再次没入铜盾两分,完全割开了铜面,进到了木体当中。

铁浮屠看着那柄长刀上的光芒闪动,感到一阵晕眩,呼吸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他明知那是个错觉,却不能抗拒,他身体上的疼痛真实可怖,他觉得鲜血已经在顺着喉管灌入他的胸膛,他的喉咙已经裂开了,那身体里的裂痕还在延伸,他随时会被隔着盾牌透过来的刀寒彻底吞噬。但他不能让开,他压住呼吸,强迫肌肉收缩,以全身的力量要把岳飞推出去。

完全凭力量的角逐中,岳飞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身怀巨力的人的对手,他连退了五步,后退之势无法遏制。他双手拧转刀柄,长刀锋锐的刀刃绞碎了盾上的铜皮,岳飞终于解脱开来,拖刀闪在一旁。铁浮屠收住力量,转身面对岳飞,举起了双手大剑,向前踏上一步。

完颜银术可知道这位全身都裹在铁甲里的救了自己的命的武士是谁,这些自称从遥远的西方来的皮肤发白面容狰狞的家伙原本为辽国效力,辽国灭亡后转投金国,本来他对他们的忠诚持有怀疑,但现在这个家伙以实际行动完全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第285章 铁枪无敌

铁浮屠再进一步,发出雷霆般的咆哮,双手高举,护手呈巨大十字的宽刃巨剑高高的扬起,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岳飞看见那个沉重的十字护手的巨剑好似山一样砸向自己的头顶,他没有把握用自己的宝刀可以架住这样的一击,只能仰身闪避。铁浮屠一剑落空,砸在地面上,剑尖直没入土地中。他的巨剑仿佛能劈开大地一样,瞬间斩开了地面,露出下面漆黑的泥土。

岳飞站稳身形,横刀防御,缓缓后退。

铁浮屠双臂缓缓展开,他以虔诚的目光看向天空,巨剑的剑刃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泛起了火红的颜色。他开始旋转,剑刃的火红色越来越耀眼,就像熔炉中的铁水,温度不断上升。他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的,岳飞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形,铁浮屠的巨剑剑刃带着凄厉的呼啸,整个人如巨大的陀螺那样向着岳飞推去。他所到的地方,有如狂风海啸刮过一般,飞沙走石,女真武士们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如同见到神迹。

岳飞没有办法阻挡这个铁浮屠的攻击,这个西方武士可叹可怖的力量配合怪异无比的剑术,根本是无可防御的。岳飞看不清铁浮屠的动作,而那锐风在几步之外已经扑面而来。

又有马蹄声,沿着河岸而上。仅仅一匹马,蹄声轰然如雷鸣。

铁浮屠没有停下,此刻他已经占有战场的优势,无论来的是什么人,他足以把人和马一起绞成碎片。那一骑逼近的时候,把一名试图策马上去阻挡的女真骑兵生生地撞开,马上的女真武士被撞离马鞍,他座下的一匹北地战马给撞得四蹄腾空,口吐鲜血。对方没有停顿,向着铁浮屠后心刺出长枪,乌黑的长枪足有一丈二尺长,枪头巨大,上面缀着的铁环不时发出震响。

长枪和铁浮屠挥舞的巨剑剑刃相撞,一截铁质的枪头横飞出去。铁浮屠的剑刃不停,斩中了那匹马的胸口。铁浮屠觉得浑身疼痛,仿佛用足的力气却砍在一面铁墙上,他几乎被弹得退出去。不可思议的,他的剑刃没能把那匹马开膛,金属马铠完全吃掉了他的力量。马背上的骑兵刺出秃头的长枪,铁浮屠这才发现那杆枪整个都是铁制,削去枪头之后依旧锐利。

他一手死死抓住铁枪的枪柄,对方骑兵的烈马顶着他后退。铁浮屠踩穿了地面,触到埋在地里的石头,竭力止住后退的势头,另一手挥动巨剑再次斩下。

又是两尺长的铁杆横飞出去,但是对方骑兵仍然把仅剩下八尺的铁枪扎刺出去。

铁浮屠没有选择,他身上虽然穿着甲胄,也挡不住这样携着马力的直刺。他再一次抓住枪杆,再斩!

铁枪剩余七尺,对方仍旧不停。铁浮屠咆哮着,反而上前一步,身体前倾,以肩膀扛住那匹马的脖子,咬牙再不后退。他抓住了枪杆,这一次直接斩向中央!

对方那名宋人武士手里只剩下四尺的铁杆,他忽地把铁杆抽回,高举过顶,用尽全力对着铁浮屠的顶心抽打下去。铁浮屠高举手臂格挡,这一轮攻防双方都用尽全力,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抽打中对方拉着战马后退,铁浮屠也缓步后移。他猛地后跳了一步,宋人骑士也拉住战马不再上前,双方喘息着战平。

铁浮屠这才真正看清了对手,那匹扑近的骏马和它背上的宋人武士笼罩在乌黑的钢铁甲胄中,不露皮肤,仿佛是用整块的镔铁锻打出来的。他刚才击中战马的胸口仅仅让那件钢铁甲胄中央向内崩碎了一圈,却不曾裂开。铁浮屠无法想象这样的金属,他的一记剑斩可以把一拳厚的铁板切成两半,切口平滑。而那匹被撞飞的北地骏马躺在泥地里,已经奄奄一息。

“茂直,你是铁麒麟,不该脱队的。”岳飞知道那件威严的铁面下是谁。

杨再兴弃掉了手中半截铁枪,跳下马来,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岳兄,你一个人战不下他的,我帮你干掉他再回去,不差这一会儿。”

“好!”岳飞也不废话,以刀指了指铁浮屠身后的完颜银术可,“还有他一个。”

“都跑不掉的。”杨再兴点了点头,目光仍然盯着铁浮屠,“我叫杨再兴,他叫岳飞,你,报上名来!”

铁浮屠的目光闪过一丝忧伤之色,不过转瞬即逝。

“杰拉.哈德尔。”他的嘴里用一种陌生的语言说出了一个奇怪的名字。

“你身手不错!咱们再来打过!”杨再兴说着,和岳飞并举长刀,扑了上来。

完全变成海东青混在盘旋的秃鹰当中的孙珲,看着岳飞和杨再兴和那名金军铁浮屠激斗,心里不知怎么,竟然升出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来。

因为他知道,那名使双手十字大剑的金军铁浮屠,应该是一名西方国家的骑士。

金军当中竟然有西方骑士,这可是令他这个历史发烧友非常惊奇的。

不过他仔细一想,也并不觉得奇怪。当时西方人不断的到东方国家传播基督教,由于辽国幅原广大,西方人只知道东方有契丹,不知有宋,据说辽国的一些贵族甚至公主当中就有信基督教的,西方骑士里的一些犯事的亡命徒躲到东方来甚至作为雇佣兵加入到东方国家的军队中来,也是非常可能的。

以孙珲的判断,这些西方骑士应该一开始在辽军中作为职业雇佣兵服役,辽国为金所灭,他们自然会转投金军,继续自己的营生。只是他没想到,会让岳飞和杨再兴碰上他们。

看到在这场空前激烈的战斗中,因为自己的关系,岳飞、韩世忠、张俊、杨再兴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将今天竟然齐聚于战场,共同杀敌,而且表现都很不错,孙珲可以说成就感满满。

孙珲又看了看这几位初露头脚的名将的战斗情况——他可不希望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在这场战斗中出了问题。因为这次战役结束后,他还需要他们独当一面,完成他设想的大宋伟业。

第286章 最后的疯狂

岳飞和杨再兴冲到西方武士的面前时,不约而同的都用起了地趟刀法,西方武士巨剑狂风暴雨般的横扫顿时失去了目标,他不得已将横斩变成了纵劈,但他每一次的劈砍都给岳飞和杨再兴轻易的躲开,而他却不得不经常跳跃着,以避免自己的双脚被岳飞和杨再兴砍掉。

西方武士一时给岳飞和杨再兴逼得手忙脚乱,但他武技出众,很快便找到了应对之法,借跃起之机飞身旋转斜着向下劈斩,这样一来,岳飞和杨再兴便无法攻击到他的脚,反而自身变得险象环生。

孙珲知道是时候出手结束这场战斗了。

以宋军现在的实力,彻底歼灭金军是不可能的,只能打成击溃战,金军仍然拥有数量上的优势,但战斗到现在,宋军的战斗力已经完全发挥出来,战斗意志也空前高昂,以后再面对敌人,应该不会象半年以前那样了。

那么,歼灭金军主力的任务,就得由自己亲自动手来完成了。

孙珲瞅准时机,飞身从高空俯冲而下,就以海东青的形态,向那个西方武士射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点。

火点好似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瞬间钻进了西方武士的甲缝中,接着他的身上便冒起烟来,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挥剑的动作骤然停顿,而岳飞和杨再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仍然抓住了这个机会,闪电般的冲了上来,岳飞一刀斩断了西方武士握剑的一只手腕,而杨再兴则一刀刺进了对方的咽喉。

完颜银术可在西方武士挡住岳飞的时候便纵马奔逃,此时已经跑出老远,在听到西方武士发出的惨叫声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西方武士高大的身躯摔倒。

完颜银术可一时间心惊胆裂,他刚转过头,突然看到对面不远处,大约一百名和杨再兴一样装备的骑兵已经列出了铁麒麟曾使用的一字阵,一百杆铁枪的枪头指向了他和身后的数百名女真骑兵。

完颜银术可环顾周围,他们奔驰在红色的大地上,地面上无处不是尸体。不知有多少女真勇士战死在这片战场上,这些年轻人已经不可能带着财富和女人回到家乡了。

一百名铁麒麟发起了冲锋,这一次,完颜银术可没有逃避,而是高呼着拔出弯刀,带着部下向铁麒麟们冲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既然如此,不如死得壮烈一些。

这支几百人的金军骑兵有如撞到了铁墙一般,瞬间便给冲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完颜银术可给一杆铁枪贯胸而入,他的马给撞到了一边,他的人则被穿在铁枪上,没有立刻死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被屠杀,毁灭,直到那个铁麒麟一脚将他从枪尖上踢下去……

完颜宗望并没有看到完颜银术可之死,他仍在观察着战况,寻找着最佳的战机。

面对惨烈无比的战场,他的训练有素的军队还保持着平静,但中军有隐隐的不安涌动,交头接耳的声音不绝于耳。

“开拔!”完颜宗望下令。

他不准备说什么来安抚部下。这支拼凑起来的军队中有多达一万人是契丹、汉、奚、渤海人的杂兵,都位于中军,对于第一次上阵的人而言,任何语言都无法让他们减轻压力,任何关于荣誉和责任的虎吼都不能让他们忘却恐惧,战斗开始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遭到宋军最惨烈的屠杀。

这就是战场了,有些人必然死去,你可以怜悯他们,但是做不了什么。因为每个人皆有自己的位置,也许下一刻,你自己就会死去。

完颜宗望对着灰色的天空大口地呼吸,想把心头压着的沉甸甸的石头搬掉。

难得他们处在上风口,渐渐强起来的风掀动烟尘向着下风口的宋军步兵而去,这是有利的风向,他们行进着开始加速,骏马的速度总给人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小跑之后的战马兴奋起来,仰首嘶鸣,越来越快。

风把大群战马的嘶声带到了宋军步兵的阵地上,宋军步兵们警觉起来,他们意识到女真人并未丧失斗志,女真人的阵形紧密地收缩起来,近三万匹战马结群冲锋,左翼是号称草原上最强骑兵的铁鹞子骑兵,任何敌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宋军的方形大阵停止了移动,阵形裂开了缺口,缺口对准正高速逼近的女真军锋矢阵,像是一张打开的巨口要把它吞没。

金军骑兵的推进越来越快,战马们在滚滚的烟尘里竞相追逐,一片片钢刀出鞘的声音。中军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军渐渐地跟不上冲锋的节奏,年轻人们竭力鞭策战马,但是队形渐渐地分散,金军队伍的中段慢慢地胀大起来,越来越松散,在奔驰出三里之后,整个队形已经拉长了两倍。

这种情况其实在完颜宗望的预料之中,地势更高的宋军也可以轻易地发觉这个阵形变化。他们不难猜到左右翼的骑兵更加精锐,而中军的训练远远跟不上,正是他的这支军队的弱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部队在上一次进攻东京城的战斗中损耗太大,而大量补充的新兵训练又很不足,这也是他一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的原因之一。

宋军的阵形在变化,左右两侧向前伸出的部分迅速地拉长,阵形越变越大,数千人的骑兵队伍从左右两翼飞起,显然是包抄的阵形。

完颜宗望的心中振奋,他走出成功的第一步了。他仰望天空,想着他一生最敬佩的那个已经故去的男人,想着他的一颦一笑,插科打诨,却在不经意间把自己最宝贵的知识种植在他和兄长的心里,他期待那些种子萌芽生发,他期待他们长成英雄。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双刀,长刀斜指前面的天空,“前进!踏平他们!杀!后面没有我们的路!”他大声的咆哮着,用两柄长刀在头顶敲击,发出刺耳的轰响。

第287章 守旗

右翼的金军骑兵也跟着把速度提到了极限,左右翼都是极精锐的铁鹞子骑兵,他们进一步向着中军收拢,战马之间是紧贴着奔跑。

他们的前面只有两个敌人,宋人骑兵后阵,帅旗下的张叔夜,稍远一些的,他的两个儿子。

这是一支要贯穿宋军胸膛的利箭,已经离弦,再不回头!

宋人骑兵阵的中部迅速变得薄弱,左右两翼却集中了最快的战马和最精锐的骑兵,如同张开又拢起的鹤翼,避过了女真骑兵精悍的左右锋,从中军中部猛地插入。

几乎在前军锋线冲入宋军阵地的同时,宋军的两翼左右交叉斩切,拦腰把金军从中部截断了。新军在少许的抵抗之后就被冲散,前后被分开来包围。留在后军机动的骑兵突前,接替了新军的位置,和宋军展开了激战。他们必须坚持至少半个对时,这是完颜宗望要求他们的时间。前军同样被包围了,宋军从四面八方围涌上来。

左右翼同时和宋军骑兵冲撞上了,男人们在飞溅的血尘里咆哮着挥舞战刀。

完颜宗望眺望北面,确定他和宋军帅旗的距离,拦在他正面的是一支约五千人的宋军骑兵,他需要突破这些人。他答应过兄长要斩断宋军的帅旗,这也将引发宋军的冲锋。他握刀的手燥热,在大军的咆哮声中心跳加快。

他距离张叔夜的宋军帅旗,还有两里半的距离。

一名侦骑策马狂奔到他面前,“二殿下,左右翼损失已经过半!”

以士气支撑的左右翼在损失过半之后无法坚持很久,完颜宗望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支骑兵,这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兵。此刻五千个男人穿着五千件铁铠,握紧了一万柄宿铁刀,这是一支生力军,完颜宗望一直谨慎地把他们保护在左右两翼之后。

此刻若是从天空往下看去,完颜宗望军前部忽然裂开,两支金军骑兵分别向着两侧挤压宋军骑兵,扫荡开一条几十丈宽的道路。完颜宗望所部蓄积已久的杀气喷薄而出,完颜宗望一骑当先,五千个披大氅的男人随着他拍马舞刀,纵声咆哮。

宋人骑兵们为之色变。

这支金军直取宋军帅旗的位置。

张叔夜立马在自己的战旗下,看着不远处那支金军,正高速地撕裂宋军的阵型,向着他逼近。

他微微皱眉,他的兵力始终不占优势,现在又大部都用于剿杀溃乱的金军,但金军骑兵一直在浴血死战,宋军一时还难以全歼他们,兵力陷住了,没能及时掉回来。围困敌军前军的部队则遭遇了极大的压力,敌军左右翼都是极其精锐的骑兵,而女真的领兵人物还在左右翼后藏着一支生力军,瞬间占据了正面的兵力优势。

“大帅,危险!敌军从正面突破了!”一名护卫提醒他道。

“金人是急于要杀死我么?”张叔夜低声说着,抬头看了看自己那面巨大的帅旗,“还是我的旗帜太耀眼,就像灯火那样招蛾子?”

“大帅,我们往后撤两里吧!”护卫说道,“如果敌军冲到面前我们再拔旗后撤,会很仓促,若是真的被人夺了旗,那该多丢脸。敌军不过是垂死挣扎,等我们的大部解决了敌人前军再转回来,我们就胜了。”

“我可以暂时后撤,但是我的帅旗不能撤。”张叔夜拍了拍旗杆,“从今天这一战开始,我要每一战都把我的旗往北插,一直插到……燕云十六州!”

“可……敌军就要上来了。”护卫不解。

“交给孙仙人吧,”张叔夜微笑,“既然他是那么有强大神力的仙人,就让他来守护我的帅旗。我们走!”

铁鹞子骑兵钻透了宋军在正面薄弱的防御,当他们完全冲开了宋人骑兵的阻挡之后,整队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距离那杆宋军帅旗只剩下几百步了,夺旗的人会被看做英雄,他们每个人都渴望着成为英雄,而宋军主帅居然没有及时带着他的帅旗后退,给了他们最好的机会。

完颜宗望和宋军帅旗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此刻他才发现旗下没有站着张叔夜或是任何一个宋军,旗下只有一个人,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男人。

完颜宗望一时间手足冰冷,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孙珲扶着旗杆而立,静静的眺望着,他显得平静、孤独、又苍凉。面对来势汹汹的铁鹞子骑兵,他没有丝毫畏惧的神情,隔着几百步和完颜宗望对视了一眼。

孙珲静静的望着对面那支杀气腾腾的队伍。他看见了被万军簇拥的那个女真人,他穿着金色的皮铠,举着两柄雪亮的长刀。

成千上万双眼睛都在看着孙珲,这是一对数万人的凝视,孙珲的目光平静坦然。

远处的喊杀声被风卷上高空,又自上而下地压过来。他所在的高地如同死亡之海的海滩,这海的水是死人的血和哀嚎组成的,它掀起滔天的巨浪,席卷过来,要把他吞没。

“附近没有发现埋伏,”斥候回报到完颜宗望面前,“但是宋军的骑兵已经从侧面冲上来了!”

完颜宗望回过头,剿杀金军前军的宋人骑兵大队中的大部分已经放弃了包围,战马全力奔驰,驰援本阵。

“弓箭!竹火枪!”完颜宗望喝令,“射杀那个妖人!我要斩断宋军帅旗!”

亲卫葛博西罕带着几十个骑兵趋前,到距离孙珲只剩下一百步的地方,一齐张弓搭箭,他们都是出了名的神射手,尤其是葛博西罕,在大军演武时,每次射箭第一的红花都落入他的囊中。

在他们中间,一些人将后背背着的竹火枪取了下来,插着火稔。竹火枪这种新式武器这些人虽然已经操练多次了,但用起来还是不如弓箭娴熟。

远处孙珲缓缓地抬眼,淡淡的看了看那些闪亮的箭镞。

“射!”葛博西罕喝令。

几十枚羽箭同时离弦,金军骑兵们立刻收弓拔刀,预备冲锋。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攒射下逃生,除非他是铁铸的。

第288章 烈火陷阱

羽箭在空中拉出尖啸声,孙珲发出了一声长啸,把羽箭的啸声整个压了下去,铁鹞子骑兵们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幻觉,在孙珲张口发出啸声的瞬间,一片火焰色的光以旗杆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他们的箭已经到了孙珲的面前,可是遇到了火焰,瞬间化为灰烬。钢铁的箭镞融化成铁水,坠入土地里又迅速冷却裂成铁渣,蒸发出袅袅的白气。

葛博西罕的弟弟葛尔宾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脚踢在身旁哥哥的腰间,把他踹下了战马,同时自己也仰身从马鞍上翻了下去,接着扑到哥哥身上把他的头用力压下。他听见头顶上如同飓风扫过,带着盛夏般的热浪,热风里像是带着烧红的刀,要把他的后脑剖开。

这对兄弟惊恐地起身时,发觉那些和他们一起趋前的铁鹞子武士都默默地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塑,只是从腰腹到膝盖完全焦黑了,马也是一样,脖子全黑了,那道热风就像是在人和马身上刷下了一道黑漆。随即,焦黑的部分碎裂坍塌了,马头掉了下来,人的上半身也掉了下来,大泼大泼的血浆在他们周围泼洒,像是一个个装满血的袋子裂开了,那些血都近乎沸腾,咕嘟嘟冒着气泡,洒在土地上,蒸汽升腾。

远在三百步外的本队也同样被热风波及,完颜宗望被那道热浪迎面击中,瞬时无法呼吸,吸入的热气像是烙铁一样烫得他五内如焚。

“砰!砰!砰!”完颜宗望的身后响起了脆响,一些金军骑兵用竹火枪向孙珲开火了,数十发铁弹丸呼啸着向孙珲飞去,孙珲举起双手,身形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他的身体变成了灰色,皮肤上带有一个个细小的突起,能够洞穿皮革的铁弹丸打在孙珲身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便纷纷掉落。

孙珲再次喷出了烈火,光焰高得越过了旗杆顶。

“葛博西罕!回来!”完颜宗望大喊,“队形散开!所有人,准备弓箭!”

金军的弓箭射程可以达到一百五十步,他们可以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从四面八方攒射孙珲,现下孙珲火焰杀伤的距离在一百步开外,而且他喷火有时间间隔,只要抓住空隙就可以射杀孙珲。

铁鹞子骑兵们在敌人不可思议的力量前战栗不安,一时间没有人回应完颜宗望。

“我带人冲上去!”勇将完颜骨马从马鞍上摘下他的长枪,“二殿下不要靠近!”

“跟着我!杀了那个妖人!”他没有等完颜宗望回答,大喊着拍马,直冲出去,铁鹞子冲在最前的几百名骑兵们一愣之后,追随在这个勇士的马后,散开成半月的阵型。

葛博西罕和葛尔宾安正匍匐在地上往回爬,他们不敢直起身体抬起头,以免被那杀人的烈焰击中。

“都给我化成灰烬吧!”孙珲大吼了一声,对着扑进的半月之阵再次喷射出烈焰。

葛博西罕和葛尔宾安同时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和烈焰袭来的时候不同,携着十倍的暴烈,烟尘冲天而起,飞扬的泥土中裹着炽烈的光焰,仿佛大地深处是一个封闭的熔炉,只有深井直达那里,压抑已久的火光直冲上天,笔直如剑。这样吞吐火焰的深井在地上如同开花般绽现,每一次的火焰喷射像是一次呼吸,带着雷霆般的巨响。

一次爆发在距离葛氏兄弟仅仅两丈的地方发生,气浪飞卷,卷起的土块打在葛博西罕的背上,隔着皮质甲胄,葛博西罕仍旧吐出了一口血。他拼命抓住弟弟,紧紧把他压入土层里,用身体压在上面。

他们曾经自负勇力,但是在这股简直能摧毁天地的伟力面前,他们就像雷云中飞翔的两只鸟儿,听着耳边不断的雷鸣,无法挣扎,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完颜骨马带领的铁鹞子骑兵足有三成在孙珲烈焰发动的第一瞬间就被脚下腾起的火焰震碎之后焚烧,铁鹞子武士们防备着烈焰,甩脱了马镫,仅以双腿夹着马腹奔驰,以便随时滚下马鞍,但是当他们看见孙珲喷火,立刻滚落马鞍时,才发觉火焰从脚下袭来。战马们在它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前惊慌失措,恐惧地哀鸣着,四处奔驰。

完颜骨马呆呆地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名骑兵在他面前一丈的地方生生被火焰吞噬了,火焰涌出的一瞬间,他全身的皮肤开裂,鲜血迅速地气化,下一瞬间,他就被火焰中的巨力炸开,身体的碎片四处溅落。那个孙珲仿佛握住了神的权柄,正无情地惩罚世人。孙珲的神色淡定,目光平静,面对这一切的血腥,他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罪恶,只是忠诚地执行他的使命。

“妖……魔!”完颜骨马嘶声咆哮,“妖魔!”

孙珲没有理会这个女真人的吼叫,他知道他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而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却不算什么,不过是预先在这里埋下了大量的火油而已,而当他以自己特殊的力量将它们点燃,释放出可怕的杀伤力时,展现在头脑简单的女真人面前的情象,完全超越了他们的想象,这个时侯他在他们眼中已然化身为神一般的存在,此时他毋庸顾虑这些蝼蚁之辈的愤怒。

神的剑已经出鞘,接下来的只有屠杀。

“二殿下,敌军主力跟上来了!”斥候急报到完颜宗望的马前。

增援宋军本阵的数千骑兵已经绕过了左右翼的阻碍,高速向着他们逼近,刚才被铁鹞子冲散的宋人骑兵也在重新整队,一个巨大的包围网正在向铁鹞子洒开。完颜宗望所部金军已经被分割作了三个部分,左右翼已经伤亡过半了,女真武士们已经没有机会整队冲锋,他们拉住战马挥刀劈砍,甚至下马步战,以血肉相搏。

完颜宗望知道,他必须杀了孙珲,提前压制从两翼包夹上来的宋军骑兵。

完颜宗望将双刀插回鞘中,而后从马鞍旁的皮口袋当中取出了一个长长的铜筒,这件奇怪的武器是周道士为他秘密制造的,里面早就塞好了弹药。

第289章 惨烈冲锋

周道士曾向完颜宗望保证,这种火器的威力,一发就可以要了孙珲的命,不过前提是要离他足够近。

但现在完颜宗翰在这样远的距离,是无法击中和杀死孙珲的。

完颜宗望不能允许自己被区区一个人阻挡了前进的路,如果他不成功,不杀了这个人,他的未来将没有任何希望!

孙珲再次向周围喷出了烈焰,炽热的力量把剩下所有的火油罐全都引着,在他的周围形成了数道火墙,火墙之内,一切都被毁灭了。

“全军压上!”完颜宗望紧握着那件火器,“我们必须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知道这样的战术会让多少人死去,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需要有一个人,趁着孙珲再次喷火的间隙冲到他身边,用那件火器向他的口部射击。

只有这样,才能杀死孙珲。

“杀了他!”铁鹞子的男人们吼叫着,拍马上前,再不闪避。他们都明白完颜宗望的意思,孙珲的妖术对他们很可怕,但是也不过和密集如蝗群的箭雨一样,他们都被训练过迎着箭雨冲锋,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箭矢会落在自己头上,好比永远不知道火焰什么时候会烧到自己身上。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低洼处走上高地,站在了完颜宗望身边,他背着一付床弩般巨大的弓箭,张开了弓,一次把三枚巨箭搭上弓弦。

那是一个保护他的铁浮屠,也是一个来自西方的武士,他足有两个女真男人的高度,张开的弓十倍于女真角弓的力量。

致命的火焰一再地喷发,密集得几乎没有闪避空间,铁鹞子的一个千人队在推进到距离孙珲的五十步的时候已经全部落马,他们射出的箭全部在孙珲的烈焰中烧毁。

“二殿下!绕路吧!正面冲不过去!”千夫长满脸焦黑从烟尘中狂奔回来,他的马已经被火焰烧死。

完颜宗望看往左右,左右的宋军骑兵已经形成了包夹之势。

“没有机会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必须从正面直冲过去!继续冲锋!”

铁鹞子的千夫长们沉默了一会儿,一人低声说,“二殿下,这么冲,我们也许都要死在这里。”

完颜宗望看着他们的眼睛,觉得那些目光刺着他,像是钢针。他可以命令他们去战斗,但是无法命令他们去死。

“那么,我亲自去!”他说。

“混账!”有人在完颜宗望的背后咆哮。

部将完颜突剌从队伍走出,一巴掌打在那名千夫长的脸上,“二殿下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在完颜部的生死关头说出这种懦夫的话么?”他拔刀卡在那名千夫长的喉间,“听见二太子的命令了么?杀了那个妖人!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跟着上!你们全死了,就轮到我,我死了,轮到二殿下自己。”

“我不喜欢懦夫,”完颜突剌的目光狰狞,“宁可我自己杀了他们!”

他紧紧地按住完颜宗望的肩膀,用目光暗示他回头眺望,数以千计的宋人骑兵距离他们只有一里之遥,他们和左右翼之间已经完全被割裂开来,他的一千人已经从铁鹞子阵后移动到阵前,却迎上了大队的宋人骑兵,没法和他们汇合。两军人马拥挤在一起砍杀,女真武士们的箭没了用处,他们纷纷从地上拾起死人掉落的马刀去挥砍。

“看见了么?没时间了,”完颜突剌低声说,“二殿下,领兵的人,上了阵就得当魔鬼,你说冲锋,谁敢退后,就得杀了他。因为你肩上扛着几万条人命,死几百几千几万人,只要能杀了那妖人,都值得。别因为一时的仁慈坏了大事。我带人去挡住宋军,你砍断宋军帅旗,在我回来前,千万别死。”

“铁浮屠!”完颜突剌从马鞍的架子上提起沉重的铁枪,铁鹞子骑兵散开,隐藏在其中的铁浮屠们暴露出来。他们缓慢而有序地整队,把铁枪并作了钢铁荆棘,那些锋锐无比的枪头指向后方。这就是草原骑兵的巅峰之作,这支部队成立的时候,原本有上千人,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钢铁枪阵。只是因为特殊的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被分散开来,配属给了金军中的高级将领。

铁浮屠们带马开始奔跑,战马的血性被战场所激发,它们嘶吼着,越来越快,队形渐渐地分散开,两匹马之间连着的皮索被拉紧。这条战线展开足足有一里的长度,凭着一百人向着对方的数千宋人骑兵发动了包抄。

“我们绕不了路,”完颜宗望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千夫长,“我们的路只在前面。”

他知道完颜突剌说的对,此刻对于武士们的仁慈毫无用处,只要能杀了孙珲,一切的牺牲都有价值。怎能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怎么可能被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决心?怎么能被一个人阻断了女真人几十万人的生路?

他心里忽的一股怒气勃发,挥刀指向孙珲,“冲锋!后退的人,我来砍下他们的头!”

“是!”千夫长们散开。军令已下,不容违抗。

孙珲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如沸腾般涌动,流动在他筋络中的力量如同一条无法束缚的龙,狂暴地冲击他的关节,要摧毁他的身体。但他的思维清晰,脑海明澈如镜,沛然伟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化生,他再次逼近自己力量的极限,力量应着他的心意汇集在身体里,像是要把它撑裂。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喷发火焰,暴烈的力量和火光一起冲向四周,把一批批冲过来的女真骑兵拦腰斩断。汹涌的热流在一瞬间就能让人体达到极高的温度,有些骑兵聪明避开了力量冲击,却被热流扫过,他们冲出火焰的瞬间,全身的鲜血汽化,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炸开的、盛血的皮囊。

他无法计算自己杀了多少人,整片的大地似乎给融化了,地面已然满是焦炭和灰烬。

他感觉到疲惫了,他有些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不断被激飞上天的尘土模糊了他的视线。

第290章 洄游之鱼

完颜宗望只能在烟尘落下的瞬间隐约看见宋军帅旗。他知道多少人已经死去,因为足有三个千夫长带兵冲向那面大旗,却没有回来。铁鹞子骑兵们在马背上发射了密集的箭矢,但是要么被孙珲喷出的火焰摧毁,要么被他的身体挡住。

只有那个西方武士射出的巨箭以奔雷之势击中了孙珲的身体,但并未致命。

孙珲的喷火首次给打断了,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嵌在胸口肌肉中的巨箭,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孙珲在这次出战之前,为防御做了精心的准备,他特意去接触了大象和鳄鱼,使自己能够拟化出这两种以皮厚甲坚著名的动物的皮肤,并进行强化,进而在身上进化出由象皮和鳄鱼皮构成的“复合皮甲”来,这也是他敢于毫不躲闪的面对金军箭雨的原因。

和他不同的是,由于嫌这种“复合皮甲”太过难看,对自己“羽人仙姬”形象非常喜欢的叶楚楚和胡丽英坚决不肯用大象皮和鳄鱼皮,而是去接触了穿山甲,给自己增加防御的同时保证了美观,但孙珲知道,她们这么搞的防御效果是肯定不如自己的。

现在的他,不由得担心起她们来。

刚才那个西方武士射出的三箭全都射中了他,并且箭镞穿透了两层经过强化的鳄鱼皮和象皮,刺入到了他的肌肉当中,虽然并不是很深,但也足以让他感到痛苦,打断了他的喷火。

而这样的箭如果射到叶楚楚和胡丽英的身上,她们只怕是难以抵挡。

孙珲伸出手,很随意的拔掉了胸前的巨箭,他并没有马上去攻击那个射他的西方武士,而是转头望了望太原城的方向。

叶楚楚和胡丽英现在也许已经开始行动了。

孙珲仰天发出了长啸,又一次全力喷火。

啸声震耳欲聋,世界仿佛要在这轰响中崩塌。完颜宗望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烟尘里蕴含着的可怕力量,那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带马从他身边驰过,走出巨大的之字形,试图绕过危险的火焰,然而一队接一队地落马,残断的肢体无处不是,下一队武士又踩着战友的尸体咆哮着带马冲锋。

他想起父亲跟他说起过秋天那些溯流而上去湖中产卵的鱼群,它们要经过危险的川溪,那里等候着狡黠的猎人们,那些各种各样的水鸟、熊和危险的肉食鱼群等待着它们一年之中最丰盛的筵席,熊在河滩上等待,水鸟在水面上游荡,肉食鱼群沉在水底,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等待着这些肉味鲜嫩的鱼。没有畏惧也没有迟疑,它们知道它们历尽千辛万苦从大海深处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有短暂的几天激流涌动的川溪平静一些,它们必须一往无前地冲过猎人们布下的网。任凭熊的利爪起落,水鸟和肉食鱼群把多数的同伴从身边叼走撕碎,它们只是拼尽了全力往前游,每前进一寸就更接近目的地,那里有一个温暖、满是水藻的湖泊,在那里幸存的鱼儿会代替它死去的同伴们产下成千上万的卵,来年春天这些卵孵化,小鱼不仅像它们的父母,也像那些没能从猎人手中逃脱的鱼。这就是战场上残酷的生存法则,在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命都不重要,只要最后一个人能够爬到敌军的将旗那里砍断旗杆。是死在半路的千千万万人的手为他举起那斩旗的一刀。

“这就是为将的道理,就算你知道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却必须忘记这一点。为将的人,每一次下令都会有人因你的令而死去。但是所有的令箭都必须投掷出去,”父亲这么说的时候眺望着落日下的远山,“这就是所谓‘杀伐决断’。”

这就是杀伐决断,面对着屠场般的世界,懦弱的人是生存不下去的。

他回头看着正在崩溃的左右翼,他们正在相互靠近寻求支撑,他看到兄长完颜宗翰的那面所到之处震惊百里的大旗在烟尘中堪堪就要倒下,每一次掌旗的武士被利箭穿心,立刻就有人扑到完颜宗翰的背后,再把那大旗竖起,宋人骑兵带马围着他们奔跑,箭矢如雨,左右翼化作了圆形阵,死死地保护着阵心的兄长和他麾下的不到一千人的骑兵。

那是他们的旗,他们杀敌的长刀,他们是要去那个温暖湖泊里产卵的鱼。

“败退者斩!”一名千夫长在大声咆哮。

完颜宗望猛地回头,看见一名铁鹞子武士惊恐地捂着两耳吼叫,从战场上不要命地往后逃。他的指缝里渗出鲜血,大概是两耳都在孙珲发出的雷霆般的巨响中聋了。那名武士就要从完颜宗望马侧驰过,完颜宗望的心猛然抽紧。

他知道军令的严肃,他如果此时不斩下这个武士的头,下面不会再有人冲锋。但那是一张何等年轻的脸啊,只有十六七岁,大概是刚刚接过了父亲的刀和铠甲,成为了一名效忠金帝的铁鹞子武士。完颜宗望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是真的害怕,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看见那么多人就在他的身边化作横飞的血肉,他理所当然地害怕。那样就要砍下他的头么?完颜宗望的手腕僵硬,脑海忽然一片空白,这个间隙,那名武士在完颜宗望面前一闪而过。完颜宗望意识到这是个巨大的错误猛地回身时,看见那个大孩子的头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无头的尸首膝盖弯曲,扑倒在地上。斩下他头颅的刀握在千夫长手里,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冷厉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我带队再冲一次,再有两队好弓手从左右包抄。”千夫长说道,“让那个妖人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喷火。”

完颜宗望在那个男人铁一样坚硬的面孔前只能点头,“谢谢,本该是我动手。”

“理应为二殿下效劳,”千夫长看着地下那个大孩子的头颅,“我们温迪罕家的男人不能是懦夫。”

完颜宗望没有来得及说话,葛博西罕和葛尔宾安从左右闪出,“我们带弓手从左右包抄。”

第291章 绝望一击

他们从那片焚烧的焦土上奇迹般爬了回来,双手和膝盖都磨得鲜血淋漓。但此时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奇迹,在这个战场上没人在乎谁活着回来,只有冲过去杀掉孙珲的那个人才是值得在意的。他们避过了烈焰之后应该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拔刀迎着烈焰再做一次冲锋,他们和温迪罕家的男人一样,不能是懦夫。他们必须挽回自己家族的尊严。

三队骑兵一齐涌出,他们没有等待完颜宗望给他们出击的命令。完颜宗望看着他们的背影,知道自己不能用威严征服这些男人,在那些钢铁一样坚硬的脸和心之前,他还只是个学过些宋人阵法的后生罢了。

对面的骑兵高速地接近,孙珲却没有立刻喷火。

西方武士再次抬起巨弓,每次上弦三箭,左右射出。孙珲没有闪避,任凭那些巨箭射中了自己,然后他伸出手,将射中自己的箭都拔了下来,一支支抛向了正面强攻而来的数百名女真骑兵和左右偷袭的小队。

千夫长带队在燃烧的火堆间绕行,不断有人被可怕的热浪推下战马,浑身起火在火堆中乱蹿。左右两侧的葛博西罕和葛尔宾安都已经落马,孙珲的抛箭之术像一个草原人那样精准,他没有以人为目标,而是对准了葛博西罕和葛尔宾安的战马,每次三支箭离弦之后并排飞行,足长七尺的箭像是一柄被掷出的长枪,彼此间间隔只有两尺,完全没有闪避的机会。

西方武士明白自己的攻击无用,反而会给自己人带来威胁,愤愤的抛下了巨弓,纵马向前冲去。

葛博西罕和葛尔宾安都不准备回头,他们立刻跳起来向着孙珲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发箭。这让孙珲不得不举起强化后的双臂防御,而没有机会阻击正面的千夫长。正面的一队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但他们就要成功,他们比以往任何一队突进得都远,他们已经可以看清孙珲的脸,此刻如果孙珲再喷火的话,他们将趁着间隙用箭射进他的口中。

铁鹞子武士们咆哮着高举长刀,他们从心底深处痛恨这个人,是他一个人让半数的铁鹞子精锐损失在战场上,这是草原上不曾听闻的事。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妖魔,这些男人都不在乎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

“真是执着啊。”孙珲低低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完颜宗望将在这里毁灭,而完颜宗翰会全力赶过来救援,届时这里便是他们兄弟二人的葬身之所。

他取出了那柄锋利无比的陨铁长刀,闪电般冲出,平挥出去。数刀之下,他斩掉了面前所有人的头颅,那些战马还在往前奔驰,从孙珲身侧驰过,那些战马本能地畏惧他,不敢冲撞他,而马背上那些无头的尸体已经无力举起手中的刀对准孙珲的头颅斩下。

孙珲手持陨铁长刀,如君王般傲然地面对着他造就的屠场。

这就是接近他的下场。

但是下一刻,掠起在空中的黑影惊动了他。最后一匹战马的马腹下,忽然闪出了一个人,他踩着马背跃起在空中,身形后仰如弓,双手短枪对孙珲的头颅刺下。孙珲已经来不及躲闪,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在敌军中除了那个名叫完颜宗望的年轻人之外,还有人也清楚他的弱点,他们可以发动那永无止尽的力量,但需要时间。武士们不需要,他们杀人如同电光一闪。

电光一闪,短枪落下。

“骨马!”完颜宗望大喊。那是完颜骨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藏身在尸体中的武士,千夫长的马队经过时,他藏身在一匹战马的马腹下接近了孙珲。

孙珲本能的举起陨铁长刀,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完颜骨马落地,立刻蹲伏下来,那对银色的短枪中弹出了锋锐的刺,短枪立刻成了六尺长枪,他把双枪从下方送入,直贯孙珲的双腿。他一旦得手,立刻弃枪拔刀,他一击得手,知道孙珲的腿肯定废掉了,接下来他的目标是那杆宋军帅旗。

但他的刀没能出鞘,孙珲闪电般伸出左手,抓在完颜骨马的额头上。这个本应重伤垂死的人异常平静,没有表情,直视着完颜骨马的双眼,他的手坚硬有如铁钩。他双腿的伤口都有红黑色的血涌出,那两枪已经毁掉了他腿上的肌肉和脉络,但他就用那双已经废掉的腿笔直地站着,没有一点摇晃。

“你是谁?”孙珲平静的问。

“完颜骨马。”完颜骨马答道。

孙珲似乎完全没有用力,那只手便破开了完颜骨马的衣甲和肋骨,直入胸膛。完颜宗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狂呼着带马前冲,数千人的大队追随着他。完颜骨马没有发出任何哀叫,因为孙珲的手切断了他的肺管和膈肌,他已经完全无法呼吸。

孙珲挥掌下劈,把他的心脏切为两片,之后把手抽出,鲜血在他滚烫的手上冒着气泡。

完颜骨马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你很厉害,竟然能这样伤害我的身体。”孙珲拔出了两柄短枪扔在一旁,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勇士,”他看着完颜骨马,“算是对你的英勇的回报,我改变计划了,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你放心好了。”

“谢谢。”完颜骨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完颜宗望看着孙珲,在这片战场上他们扔下了数千具尸体,却没能斩断一根旗杆。一个千夫长下马扑过去抱住完颜骨马,检视他的伤口,一切都是徒劳的,孙珲的手在那一瞬间化作神裁的利刃,把完颜骨马的五脏六腑全毁了。

完颜宗望默默地举起了那件火器对准孙珲,他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觉得疲惫,强忍得辛酸在他鼻腔里涌动。他的头很痛,痛得像是要裂开,心里很空,像是面鼓,可以砰砰地敲出声音来,他不由自主地又去想那些洄游产卵的鱼群,想那个被亲人断头的少年,想着铁鹞子的武士们穿行在火柱之间,烈火烧沸他们的鲜血,他们被强横的力量撕成碎片。

第292章 折戟断刃

前方铁鹞子骑兵还在和宋军步兵正面交锋,战马们被封住了视觉和嗅觉,在鞭打下不顾一切地冲入敌阵。但是宋军步兵们使用铁斧和巨钺砍杀,铁鹞子骑兵占不到任何优势,这样下去他们会被宋军步兵整个地吃掉。

他向身后望去,左右翼就要覆灭了,完颜突剌的铁浮屠陷入大队的宋人骑兵中,这支骄傲的骑兵被人海吞没,敌人的刀剑无法伤害他们,他们也无法策马冲锋,只能拔出刀来笨拙地挥砍。

太原城里,金帝完颜吴乞买还在等消息。

完颜宗望知道自己手中的火器是最后的希望,虽然会要他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过他不在乎了,任何代价都没有完颜骨马还有那些死去的铁鹞子武士付出得多。

孙珲也看到了完颜宗望手中的火器,他立刻就判断出那是一件火铳,不由得吃了一惊。

完颜宗望飞快的点燃了火门上的药线,孙珲看着药线在飞快的燃烧,犹豫了一下,竟然没有躲闪。

他现在其实轻松的一击便可以杀死完颜宗望,但他没有那么做。

他想试试这件提前出世的火铳的威力有多大。

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穿越者,他知道类似的东西得元朝时才会有,现在虽然出现了,但威力未必有元代火铳大,是以他并不担心自己会给伤到。

火铳响了,孙珲敏锐无比的视力让他能够清楚的看到,铳口喷出的暗红色火焰中,一颗混圆的铁弹丸呼啸着向自己的前胸飞来。

孙珲迅速将自己的左手变化成了带有骨板和厚厚皮质的巨大手掌,有如一只棒球手套,挡在了胸前,铁弹丸重重的击在了“手套”之上,孙珲听到了骨胳碎裂的声音,感到一阵剧痛,但铁弹丸终究没有能够击穿“手套”,而是嵌在了当中。

看到火铳竟然没有能够击杀孙珲,完颜宗望绝望的丢掉了手中的火铳,重新拔出了双刀。

这时一个高速奔行的人影如利刃般切入了火焰阵的中心,他双手提着一柄长长的阔身重剑,如风车般旋转,那个人的速度如同太阳移动的时候影子在大地上飞驰,被他盯住的人根本无法逃脱,他嘶声狂嚎,直向孙珲扑来。

这是那个曾用巨箭射伤孙珲的铁浮屠,来自西方的武士。

孙珲看了看正在快速恢复的伤腿,提着陨铁长刀,大步走向铁浮屠。他奔跑起来,发出沉雄的吼声。

大队的宋军骑兵正在驰援这里,形成了前后的包夹。完颜宗望距离宋军帅旗只剩下三百步,他隐隐约约看见铁浮屠在亲卫们的围绕之下和孙珲挥舞武器对攻,孙珲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个铁浮屠身上,没有意识到正在逼近的完颜宗望的图谋。

这是绝好的机会。

完颜宗望没有发出怒吼,而是纵马直向已经没有人看守的宋军帅旗冲去,他刚一发动,身后的亲卫们便明白了过来,立刻纵马跟上。

差不多同时,完颜宗翰那里,也到了最后的关头。

金军已然在宋军的步骑联合夹击下完全陷入了混乱,而宋军却基本保持完整,完颜宗翰现在要做的,是和弟弟差不多的事——直取宋军主帅张叔夜的中军,杀死他。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只要杀了宋军主帅,宋人的士气必然崩溃,战场形势便能扭转。

他亲自开弓了,一支破箭甲擦着盾牌的边缘,贯穿了一名宋军将领的眼睛。他的血沸腾起来,座下战马仿佛感觉到主人的杀气再次加速。

混战中的铁鹞子武士们竭力为完颜宗翰和他的亲卫们压出一条通道,只剩下一百五十步就可以达到有效的射程,一百五十步只是一箭之遥,完颜宗翰希望自己现在是一支利箭。

宋军步兵们高举盾牌,同样闪开了道路,完颜宗翰还未来得及理解对方这么做的用意时,他看见宋军步兵们阵营里,竟然有大队的禁军精锐弓手站在风里,一双双冷厉的眼睛闪动着,密密麻麻数万支箭插在泥土里,数百张神臂弓张开。铁鹞子们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层屏障,那是一个脆弱的阵形,在骑兵冲锋的时候这种阵形会被轻易撕碎。但是如果配上神臂弓的箭,它就是最强。整齐的弦响,仿佛雷声响起在完颜宗翰的脑海深处,这些人投射出了箭雨。

一时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扑向他们的数百支箭在一瞬间就把一片铁鹞子扫倒。

铁鹞子们没有准备防御的盾牌,他们不需要防备流箭,他们本该是草原上射箭最快最远的人,因为草原上没有宋人。在宋人的神臂弓的射程下,女真弯弓没有反击的余地。

宋人弓手们快速地拔起插在自己面前的箭,再次开弓,射箭像是他们的天赋,完全不需要命令,他们有种默契,自然知道把箭雨投向敌人的哪一处软肋。射箭对铁鹞子们而言是鹰的捕猎,对于这些宋人禁军弓手们来说是居高临下的、帝王的杀戮。

数十年的积累,几代人的繁衍,金人骄傲的铁鹞子在宋人的箭下无从反击。少数射出去的箭半途就力竭落下。

“冲过去!冲过去!”完颜宗翰咆哮。

没有选择了,他知道冲得越前他的部下们死得越多,但是他只有唯一的一个机会,是那些铁鹞子骑兵用命踩出来的路,是那些纵横草原的勇士浴血拼杀为他换来的。

完颜宗翰跳下马背,步行而进。速度此刻很重要,但是骑在马背上巨大的目标会让他成为箭垛子。他奔跑着,全力发箭,他的身边铁鹞子们疾驰而过,把他遮蔽在马后。铁鹞子们知道主帅的用意,这是他们为主帅打开最后通路的时候了,只需要再前进一百步,也许八十步。

宋人禁军弓手们完全没有被铁鹞子们冲锋的气势影响,他们自幼开始训练,每日迎着阳光不断重复开弓的动作,绝不眨眼,全身肌肉为了拉弓协调到最好的状态,他们被训练为射箭的机括,他们的经验是高速的发射才能在战场上存活,即使敌军的战马冲到只剩一步之摇,一个精锐的宋人射手也不会拔刀,而是习惯地从地上拔起下一支箭。

第293章 谁是魔鬼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完颜宗翰看着自己眼前的部下们如被收割的庄嫁那样,成排地落马,他们都死了,只剩下负伤的战马冲在前面,作为他的盾牌,完颜宗翰没有时间悲伤,他就要到达射程内,他的心狂跳。

他看到了张叔夜的身影。

他认得这位宋人将军,在上一次进攻东京的时候,他看过探子们画下的所有宋军主将的画像,并且亲眼在东京城头看到过张叔夜。

刚刚宋军帅旗方向燃起了大火,完颜宗翰明白孙珲现身了,完颜宗望所部骑兵不顾一切的攻击那里,正是孙珲所希望的。

孙珲要以保护宋军主帅及帅旗为诱饵,吸引金军主力的攻击,用烈焰将金军主力毁灭掉。之前孙珲之所以始终不现身,是因为如果孙珲还象以前那样的从空中飞翔着向下喷火攻击的话,金军骑兵会很快逃散,达不到将金军全歼的目的。

精于用兵的完颜宗翰看穿了孙珲的企图,是以没有去攻击帅旗,而是继续从正面冲击宋军战阵,直到突破,他发现了张叔夜和他的幕僚的身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但他的部下,却因为他的判断,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现在他明白了宋军步骑大阵的厉害,真的是坚不可摧,如山岳一般无法撼动。

他面前的宋军,已经完全恢复了宋太祖时代的雄风。

完颜宗翰站在那里,受伤的左臂的甲片上挂着血滴,右臂撑着弓才能勉强站直。但他知道不可能站得很久,他的身体在慢慢变冷,那张好弓的背脊也已经发出了将要断裂的哀声。

他放眼向四周,无边的大雪里躺着他的部下们,像是成群死去的黑色乌鸦。他的战马就倒在他脚下,已经冷透了。马鞍一侧挂着他祖传的箭囊,里面还残留十二支破甲箭,他再也不可能射完这些箭了。那匹忠心的战马大概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陷入了敌群中却没有箭了,于是带着箭拼命地冲进来。但他没能避开宋军弓手的箭,一只利箭从它的胸口里贯穿进去,只留下白色的尾羽在外。

他的面前是一张精致的红木座椅,张叔夜坐在那里,他的两个儿子站在一旁,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佩剑。所有的卫兵都围绕着完颜宗翰,这一小队宋军的军纪异常严明,张叔夜沉默着,宋军官兵也都不发出声音。

张叔夜上下打量完颜宗翰,完颜宗翰以森冷的目光回敬。

他在等待,等待张叔夜的部下冲上来挥刀一斩,让他的人头落地,这个期待支撑着他不倒下。他想起刘彦宗死前的一幕,颈口里涌出的血泉在空中仿佛一面飘展的战旗,他不知道此刻他胸膛里的热血能否化成艳红色的泉水了,他觉得血管里已经结满了冰。

“大太子,”张叔夜用低沉平淡的声音说,“你可以不用死,我放你回去吧,顺便,把我的要求带回给金主。”

“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砍下我的头,趁我还活着。”完颜宗翰答道。

“我并不是要故作仁慈来折辱你,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欣赏你的勇气,这是我含着敬意的礼物。事实上,我这么做要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张叔夜说道,“你想求死也就罢了,你想让金人从此灭族么?”

“我父亲教我的,魔鬼的礼物不能收。”完颜宗翰看着张叔夜,冷冷说道,“你们宋人的皇帝不讲信义,天下皆知,你就不用在这里饶舌了。”

张叔夜低低地叹了口气,眺望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来他说的是对的,你这样的人,不可以留着。”

“谁说的?那个姓孙的妖人?”完颜宗翰嘴角抽搐着,冷笑,“他是一个魔鬼,你们知道么?”

“也许他是魔鬼,但是他拯救了我大宋京城免受你们屠戮,他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利国利民的事,这就够了。”张叔夜淡淡地说,“其实每个人都可能成为魔鬼。这是战争,战争里只区分敌人和自己人。在战场上你只需要想着杀死敌人和保全自己人,就可以了。我想刚才你也已经体会到了,我大宋王师已然今非昔比,只是因为人数不及你们多,所以不能做到一下子全歼你们,但有他在,就能够实现了。”

“此战你们是强了许多,但我大金也没有必败的道理,你们仗着那妖人取胜,我不服!不服!”

“你的失败是因为你的野心!如果没有野心,你们的武士就不会死那么多,你们不会有半年前那场失败,你的武士也不会失去家园,变成尸骸!现在这个下场,是你们应得的!是你们自己……把自己的家人……和一切,都毁掉了!”张叔夜沉声道。

完颜宗翰放声狂笑起来,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但他还是要用凶狠的语言,变成锋利的凿子,在对方的心上凿出缺口,深深地凿下去,凿出鲜血来。他就要死了,不在乎张叔夜暴怒地砍下他的头。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他想以这去安抚他死去的那么多的部下们。

“你不过是一介腐儒,哪里会明白我们!我们这样的男人生在辽阔的草原之上,心里涌动着对这个世界的欲望,我们一定会伸手去夺取,英雄在踏上战场前已经清楚他可能失去的一切,但是他不会因此后退。就算命也丢掉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完颜宗翰盯着张叔夜,可张叔夜的形象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

张叔夜看着完颜宗翰,他本来觉得那是一头凶蛮的野兽,不顾一切地要吃人,但真实的完颜宗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残酷、高傲、又孤单,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倒像是个学问颇深的北地辽人。

“你算不得什么英雄。”张叔夜紧盯着他说道,“你们才是魔鬼!”

“就算被你们称做魔鬼又怎么样?我们已经承受过太多的痛苦、太深的恐惧,可是我们没法让我们的复仇欲望平息下来,我的心里干渴,只有敌人的酒和女人能够稍微地滋润。我在意被你们称为魔鬼么?”完颜宗翰环顾四周,大笑道。

第294章 震慑攻心

宋军官兵们都沉默着,冷硬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还想被深深地滋润,而能够滋润我的,只有你们宋人的血了。”完颜宗翰大声说。

一声长啸传来,完颜宗翰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去,看到孙珲飞身到了宋军帅旗之上,一只手高举着一颗头颅,另一只手则举着折断的完颜宗望的军旗。

孙珲似乎看到了这边发生的情况,猛地将手中的头颅插在了完颜宗望的军旗上,向这边抛了过来。

带着人头的军旗落在了完颜宗翰的脚边,看到那颗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的人头,完颜宗翰一时间手足冰冷。

那是完颜宗望的头。

此时宋军已经完成了对剩下的数万金军的包抄,孙珲振翼飞下,对着拥挤在一起的金军喷起火来,一时间到处都是惨叫哀号之声。

张叔夜忽然笑了,笑得很轻松。

“我来这里并不是要跟你们争论谁对谁错,”张叔夜挺直了身子,仰望天空,低声说,“回去告诉金主,如果他识相,便赶紧让出城来,退出燕云十六州,滚回老窝去!否则,我们便杀光金人!”

完颜宗翰失魂落魄的上了一匹未死的金军战马离去,仅存的几十名铁浮屠正在不远处等待他,他们每个人的马鞍后都扛着战死者的尸体,他们必须把这些珍贵的铠甲武器运回去,虽然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短时间内他们甚至训练不出什么人可以穿着这些铠甲,使用那些武器作战。

张仲熊看着完颜宗翰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动,抽出腰间的长弓,对准完颜宗翰的后脑,他的弓术还算不错,这个距离上足以命中。

“熊儿,你要干什么?”张叔夜的声音响起。

张仲熊缓缓收弓,把弓和箭都扔在地下,“这个人精于用兵,我们不该放他回去。”

“我说过让他走,就必须兑现自己的许诺。”张叔夜沉声道。

他看着完颜宗翰一行的背影,“我知道你急于对他下手,是担心他影响今后的战事,但现在放他走,会有好处,太原城里的金人见他战败生还,会无心守城,试图逃走。如果我们连他也杀死,他们会明白没有活路,有可能死战到底,不会向北逃窜。对于我们未必是好事。”

“孩儿明白了。”张仲熊意识到自己想的简单了,不由得满面通红,向父亲躬身抱拳道,“孩儿未遵军令,还请父亲责罚。”

“你还是好好想着,怎么多向孙仙人学学吧!”张叔夜的目光转向了战场。

三日后,太原城。

完颜吴乞买和金国将军们急匆匆地登上城墙,放眼望出去,数万宋军在南门外集结。他们打起了上万面红褐色的大旗,地上像是铺满了一层鲜血。

“他们是要……攻城?”完颜吴乞买心里一颤。

那一日败阵之后,残余的金军退回了城里,只带回了昏厥的完颜真珠,宋军出人意料的没有趁机攻城,他们在距离城墙两百步的地方勒住了战马,放任金国溃军入城。其后的整整一天,完颜吴乞买都在金帐里和贵族们议事,夜以继日。坏消息不断地送进金帐来,接近十万人的大军,活着回来的只有不到五千人,铁鹞子骑、拐子马、铁浮屠三部精锐皆毁在这一战里,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完颜活女、耶律余覩等将俱都阵亡,而完颜宗望没能撤回来,有人看见他被孙珲以铁弹击穿了身体,并给斩下了头颅插在他的军旗上。整夜太原城里都是哭声,几万人失去了家人,金军的战力真正被摧毁了。完颜吴乞买讨论不出结果,没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将军们和官员们一时沉默,一时暴躁地疾走,场面一度失去控制,而凌晨的时候,传来了宋军在城南再次集结的消息。

“哪来那么多红旗?”萧庆说道,“难道他们昨夜是要染这些红旗?”

“他们是要攻城!该让所有能动的男人都集中到南门来,带着弓!箭越多越好!”完颜希尹说。

“不,他们不是要攻城。”完颜宗贤摆了摆手。

一名宋军骑将带马而出,推进到距离城墙两百步停下,仍在普通角弓的射程之外。

“大宋张宣抚令,送完颜斜也将军回城!”他高声说完,掉头返回本营。

“他们要把谁送回来?”完颜吴乞买一愣。

宋军本阵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个人影被从里面推了出来。他低着头,在雪地上蹒跚而行,像是随时会倒下。完颜吴乞买渐渐能看清他的脸了,那确实是都元帅完颜斜也,他的亲弟弟。但是完颜吴乞买心里没有一点高兴,完颜斜也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链子,组成那条链子的,是无数人头。那些头颅的辫子彼此系在一起,一头系在完颜斜也的脖子上。那条残忍的链子不知道有多长,看起来只要完颜斜也一步走下去,那链子永远不会断,每一环都是一个死去的金国人,城外有几万金人的尸体,宋人如果愿意,可以叫完颜斜也拖着那链子走到死,都能割来新的死人头颅续上。

城头上一片死寂,金国武士们把头低了下去。

“呼鲁,你带几个人下去,城门一开就把完颜斜也将军引进来。”完颜吴乞买对亲卫呼鲁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不能开城!”萧仲恭大声说,“还看不出来么?这是宋人的诡计!我们一旦开城,他们就会趁机进攻!”

“不会,要攻城昨天就攻城了,”完颜希尹说,“张叔夜不像是个喜欢玩这种招数的人。”

呼鲁带着几个人匆匆下城,随着城门顶上的木绞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闸门被缓缓提到呼鲁胸口的高度。呼鲁按着佩刀的刀柄,一矮身闪了出去,在地上奔跑几步,一把抱住完颜斜也。他几乎怀疑完颜斜也不是个死人,身上没有一丝热气,外袍浸透了血,被冻得铁一样硬。完颜斜也木然看着他,让呼鲁想起了将死的鱼。

第295章 死亡通牒

呼鲁看向完颜斜也身后,他大致能认得出来,那根链子上的每颗头颅都属于一名金人武士,宋人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折磨这个男人。他和完颜斜也并没有什么情谊。可是看到这样一个勇敢的族人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也满是辛酸。他一刀削断了完颜斜也的头发,断了那条人头链子。抱着完颜斜也返回城里,他刚刚闪进来,巨门震动,直落下来发出惊雷般的巨响。如今金人只能依赖这些厚重的城门了。

“斜也,你觉得怎么样?”呼鲁抱着完颜斜也登上城墙,完颜吴乞买就迎了上来。

“张叔夜要我们……退出太原,交还燕云十六州……”完颜斜也的声音游丝一般,“要我们……退回草原……否则……就把我们全杀光……”

他无力地后仰,晕厥过去。

“这是威胁么?”完颜吴乞买问,“他真的要把我们全杀光?”

完颜宗贤摇头,“不是威胁,而是宣言。这不象是张叔夜这样的儒将说的话,这应该是那个妖人孙珲的话。”

“那个妖人真会这么做吗?”完颜吴乞买的面色一时间阴郁无比。

“陛下,那妖人日前都做了什么,你应该看见了。”完颜宗贤指了指城外,说道,“我想您知道,无论是这太原城,还是宋京开封,只不过是一件战利品,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些城市,我们生活在草原上,生活在白山黑水间,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你的意思是……”

“这太原城是守不住的,宋人的土地,我们要来也是无用的,现下精锐尽失,虽然占了宋国北方三镇,也难守住,不如就此退回草原,燕云十六州已然撤空,就留给宋国,也无大紧要,能得辽国之地不失即可。”

如果是在以前,有人胆敢当面向完颜吴乞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完颜吴乞买定然会暴跳如雷,叫人砍了他的脑袋,但是今天,完颜宗贤如此说话,他却没有任何发作之意。

他当然明白,完颜宗贤说的是实情。

完颜宗贤也是金国战功显赫的大将,在灭辽战争中贡献甚大,他目光高远,思虑缜密,并不是个怯懦的人,现在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明显是因为感到了灭族的危机。

完颜吴乞买眺望着三家贵族远去的身影,忽然感到由心而生的疲惫,忍不住想要蹲下去好好歇口气。

入夜,金帐之中,完颜吴乞买坐在宝座上,一手撑着头。他看起来很疲倦,那颗头颅重得像是要掉下来。

此外只有完颜宗贤和完颜希尹二人,他们彼此看着,还不知道为何在这样的深夜忽然被召见。自从完颜斜也回来之后,完颜吴乞买没有召见过任何人,将军官员们也都没有心思进帐议事。

“宗贤,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完颜吴乞买终于开口了。

“能为陛下做事是我的荣誉,不知道陛下要指派我什么样的事?”完颜宗贤手按胸口,声音坚定。

“当一次大金的使者,去宋人的营地,跟他们和谈。”

“和谈?”完颜希尹瞪大了眼睛,“陛下,这时候已经不可能和谈了,他们现在占尽优势,那妖人一向说到做到,不可能更改的。”

“希尹,陛下说话,你怎么就多嘴?”完颜宗贤皱着眉,怒视完颜希尹,“陛下思考了那么久,要我们去做的事情,一定有理由。”

“没有太多理由,”完颜吴乞买低着头,“如今太原城里虽然还有六万人的守军,但是士气全无,已经没有人敢迎敌了,那么多大将战死,宗望都死了,宗翰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好多人负伤,将士们都没有了胆气,再打一场那样的仗我们就会崩溃掉。与其让所有人为了守住太原城战死,再如试试有没有和谈的机会,即便宋人的条件再苛刻,也比死在这里要好。”

完颜宗贤沉思良久,点了点头,“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我觉得跟一切人都有条件可谈,跟那妖人也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陛下能接受的条件是什么?”

完颜吴乞买摇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要请你帮我。你帮我去问问,如果他们开出条件,就回来告诉我。”他叹了口气,“象你说的,燕云十六州还给他们也可以,只要换得他们不北侵辽地就行。”

“让我押了命上去,为陛下做这次的使者!”完颜宗贤说着,磕头下去。

“好,你趁夜出发,你们悄悄出城,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这时候暴露了和谈的事情,只怕太原城里的人心会乱成一团。”完颜吴乞买又是一声叹息,他在几天间苍老了许多,“这样和宋人和谈的话,简直是玷污祖宗的罪人……不过我不是说你们,我是说我自己。”

“绝对不会泄露半分!否则让我死在刀剑之下!”完颜宗贤发了恶誓。

完颜吴乞买微微点头,“希尹,你和宗贤一起去。”

“那我们即刻出发!如果不死,一定把消息给陛下带回来。”完颜宗贤转身离去。

走到金帐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陛下,我只有一个问题……陛下真的不担心我们一旦出城就再也不回来?”

“如果真的那样,你们能逃得一命也好。”完颜吴乞买轻声说,“你们都是我的族人,如果自己有机会活下去,强过在这里陪我等死……虽然我会说你们是叛贼,但我的心里不会怪你们……去吧。”

“是!”完颜宗贤和完颜希尹齐齐鞠躬,然后转身出帐而去。

宋军大营之中,张叔夜看着悬挂在木墙上的大幅地图,心潮起伏不定。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燕云十六州的位置。

昔年神宗皇帝曾经许诺,“复燕云者王”。

这句话是有效的,哪怕这个人是太监,也必须兑现。虽然上一次的收复燕云行动完全是一场闹剧,但主持这场闹剧的童贯因为收回了燕云十六州中的仅六州二十四县,仍然先封豫国公,紧接着升为广阳郡王。宋朝立国近一百七十年以来,太监封王者仅此一例。

第296章 复边大计

郡王,在亲王之下,是次一档的王爵。但那毕竟是王爵!大宋王爵仅亲、郡两级。

而自己出征之时,现下复位后的徽宗赵佶郑重重复过,绝不食言。

现在,这份荣耀对他来说,已经触手可及。

但他知道,没有孙珲,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就象前些天的这场发生在太原城外的大战,五万宋军对阵十万金军,如果不是有孙珲的话,是不可能这样大获全胜的。

这一仗宋军以伤亡近八千人的代价,歼灭金军近十万人,光斩下的金人首级便有四万多颗,被孙珲喷火烧死的人的残缺不全的尸骸有三万多具,可谓前所未有的大胜,震古烁今。

但经此一战,宋军也疲惫不堪,因而没有马上攻城,而是采用了孙珲提出的“震慑攻心”之法,逼迫金军退出太原城。

以孙珲的判断,金军主力遭到歼灭后,太原城残存的六万金军将完全丧失斗志,如果给他们一些希望的话,他们将退出太原城北返,宋军随后跟进,守卫已经占领的宋朝北方地区的金军也势必退去,则燕云十六州可一鼓而下。

孙珲认为,以现在宋朝的实力,一下子灭亡金国是不可能的,最好是借此机会收复燕云十六州后,重新获得对金国的屏障,然后和金国订立和约,待国力充实之后,再徐图发展。

张叔夜赞同孙珲的看法,虽然他并不知道,作为一个穿越者和历史发烧友,孙珲对燕云十六州的战略意义的了解,并不亚于这个时代的人们。

燕云十六州为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其中幽、蓟、瀛、莫、涿、檀、顺七州位于太行山北支的东南方,其余九州在山的西北,是重要的养马地区。中国的地理形势,到了黄河流域,就是大平原。一出长城,更是大平原。所以在北方作战,一定得要骑兵。而中国之对付北方塞外敌人,更非骑兵不可。而骑兵所需的马匹,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出产。一在东北,一在西北。一是所谓蓟北之野,一是甘凉河套一带。一定要高寒之地,才能养好马。养马又不能一匹一匹分散养,要在长山大谷,有美草,有甘泉,有旷地,才能成群养,才能为骑兵出塞长途追击之用。而这两个出马地方,在宋初开国时,正好一个被辽拿去,一个被西夏拿去,都不在中国手里。与马相关联的尚有铁,精良的铁矿,亦都在东北塞外。马政是决定一个国家军队强弱的主要条件,没有产马地就像一群战斗机没有发动机制造厂一样,用丝绸绢布换马匹,生死只能掌握在别人手中或被对方消耗碾压,宋朝缺马并不是指江南不能养马而是生产出的马匹战力、耐力不如北方马匹,更重要的是农业区生产的战马只能凑数(其实凑数都凑不上,宋朝初期马匹很多,后期较少只能依靠步兵,导致战略投送能力小、机动性不强,不能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哪怕打赢了敌军逃跑都追不上),不说还与民争食。首先宋朝缺乏可供大量养马的草场,因为战马最好是放养,老是圈着养是不行的。其次,马生长于比较寒冷的北方地区,对于温暖潮湿的气候不适应;再次,耕田养马的成本很高,尤其是养军马,成本更高。养活一匹战马的费用可以养活六个人,而且几匹马里才能出一匹好马,这使养马资源不好的北宋很难承受,不能大规模养马,而在北方草原地区,养马是牧民基本的生存方式之一。虽然是养一二十匹马里才出一匹好马,但养马成本低,劣马可以杀掉吃肉或如汉唐元朝只供养牧地管理人员的粮食即可。这对宋朝来说却是不可想象的。

失去燕云十六州这个北部屏障,直接导致中原地区暴露在北方少数民族的铁蹄下,对宋朝的衰变乃至灭亡有着重大影响。燕云汉人在辽、金王朝统治中国北方的历史上,都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对待他们的态度上,辽、宋、金三个王朝都采取了既拉拢又排斥的作法。辽用科举、任官和婚姻来使汉人忠于自己,但是又不信任大多数“非我族类”的燕云汉人,而将其置于社会的底层;宋出于对“胡化”汉人的歧视,指其为“番”、“虏”;金则在重用部分辽汉臣的同时,在政治上将燕云汉人列于女真人、渤海人和契丹人等民族之后,排斥于统治阶层之外。结果辽中后期的燕云汉人不仅在民族认同上日显孤立,且在政治态度上也没有固定的倾向,并非传统中认为的那样“心向中原”,而是以利益为中心,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在辽、宋、金之间往来叛附,政治态度非常灵活。先协助辽抵抗宋,眼见辽大厦将倾就意图附宋自保,继而又出于对宋朝的失望而被迫附金,燕云汉人对三个王朝各自的发展进程、力量的消长、以及中国北方政治格局的形CD起到了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

如果说宋朝曾经有一次最接近收复燕云十六州,那就是高粱河战役。此战宋军在战争之初势如破竹。燕云军民望风而降,幽州百姓甚至“以牛酒迎犒王师”,辽国在燕云一带的统治已经基本瓦解。可惜高粱河一战宋军最终还是惨败。这一战对宋辽双方的影响都是极其深刻的。从宋朝一方来说,从此再也不敢进行这种大纵深的军事突破——换言之,赵光义的胆子被吓破了。而对辽国来说,完全建立了对宋军的心理优势,而燕云一带的军民也再不敢对宋军寄以期望。

这种影响在雍熙北伐时的体现尤为明显,对宋朝来说,在战略上只敢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方式,同时还寄希望于燕云人民的响应。但他们没有想到,经过高粱河的惨败后,燕云之民已经不可能象当初那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因此在雍熙北伐的过程中,再也没有了辽国官军闻风而降的景象,相反,每下一城都必须经过血战。即使有投降的,也是在经过恶战后的被迫行为。

第297章 逃亡之途

宋代名相王安石富有远见,看问题一针见血。他知道宋朝君臣早已被敌人吓破了胆,病态式的失败主义情绪极其严重,一听到“用兵”两个字就吓得要死,军队官兵也很不自信。为此,他采取了“先易后难”的战略,先开边熙河,一举吃掉最弱的吐蕃青唐政权大半地盘,杀敌数万。胜利喜讯传来,宋朝军民精神面貌为之一振,一扫多年来的晦气。终于明白:宋军并不是不能打胜仗。然后,他推行“将兵法”进行军事改革,再挥师进逼西夏,不断挫败夏军,攻城略地,西夏逐渐陷入危局。如若不是元祐老奸误国,被一懦弱的太后白白浪费了八年的宝贵时间,宋抢在金崛起之前打垮西夏,完全是有可能的。打垮西夏,宋军的士气、战斗力,就能彻底起来,宋朝的历史就能改写。

孙珲现在用的,其实就是王安石当年的套路,他不肯用自己的神力去灭金国,而是要宋朝尽量自己去打金国,那些宋朝多年没打过仗的军队已经烂到家了,根本不可能打赢,而且都给金军打光了,正好可以重新组建。当然孙珲对用兵也很谨慎,他效仿王安石,先组建一支经过精心训练的军队,打几个胜仗恢复宋朝军民的信心,关键是使军队得以提升士气、积累经验,越打越强,再投入大战、恶战。须知实战是最好的训练,实战最能提升战斗力;反过来再多的训练也只是训练,没有实战就成了演戏。而宋朝社会也可以藉此增强对战争的信心和承受能力。

太原城下的这场大胜仗,现在已经起到了孙珲想要的效果。

但是凭现在的兵力,收复已经被金人掠夺空了的燕云十六州,能够守得住吗?

张叔夜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孙珲,孙珲的回答,是逼迫金人将掠走的燕云之民全部放还,并将这些民众的财物尽数归还,同时收容招募北方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充实燕云地区的人口,即“实民塞边”之策。

张叔夜担心金人不肯归还燕云之民和掠去的财物,孙珲的对策则是:“发大神威,降巨灾于金人,不由得金人不许。”听到孙珲说要降灾给金人,张叔夜吃惊不小,他不知道孙珲会怎么做,但孙珲的保证却增强了他的信心。

就在这时,部将来报,称金帝遣使者前来求和。对于金人的反应,张叔夜并不感到意外,于是便命金使前来相见。

金使到来之后,见了张叔夜,一改昔日的傲倨,“恭拜如仪”,张叔夜倒也没有盛气凌人,而是请他们起身入座。

完颜宗贤见张叔夜态度很是和蔼,心中略安,他没有看到孙珲,便顺口询问起孙珲的情况,称想“谒见”一下大宋朝的护国上仙,张叔夜则答以孙珲已然休息,任何人不能打扰。

见张叔夜如此说,完颜宗贤也就不再问了,而是将话题转到和谈上来。

完颜宗贤先是向张叔夜打听了一下完颜宗翰的情况,张叔夜不由得愕然,他告诉完颜宗贤他已经放了完颜宗翰回太原城传话,完颜宗贤见张叔夜神情不似作伪骗他,不由得奇怪完颜宗翰去了哪里。

他并不知道,曾是一军主将的完颜宗翰,已然身在千里之外。

“水……”

完颜宗翰那干燥开裂的嘴唇中吐出喃喃不清的话语,原本白皙的面庞也因失血而变得枯黄。往昔风采照人的一代名将,此刻却在高烧昏迷中挣扎着。

其余的人心事重重地坐在营帐中,等候外面已经肆虐了三天三夜的沙尘暴过去。

在这千里戈壁中,这顶小小的帐篷如同一叶无助的孤舟,不停地被风沙戏弄着。

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大捧大捧的沙子被狂风不住泼撒到帐篷上。完颜宗翰的次子完颜斜保不得不每隔一小会儿就捅捅帐篷顶,把堆积在帐篷顶上的沙子弹开,否则要不了多久这顶帐篷就会被压塌。

“我们必须在后天晚上之前渡过沙河。”完颜斜保烦躁地在帐篷中走来走去。

“那么你最好祈祷这场沙尘暴赶紧停下来。”帐篷角落里,都统蒲罕慢条斯理地用一方白纱擦拭着自己的佩刀。

他对着油灯的光亮仔细地审视刀锋上的几个微小缺口,一股淡淡的遗憾升上心头。即使是锋锐的宝刀,经历了接连数日的拼杀,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折损。

刀犹如此,人何以堪?他们这一行数人早已困顿疲惫,如果不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所坚持的信念,恐怕在很久以前就倒下去了。

蒲罕将刀收回鞘中,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你去睡吧。轮到我来接你的班值哨。”

完颜斜保紧锁眉头,走到帐篷的另一边,解开自己的行囊,把毡毯铺开。

他坐下的动作惊动了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人。高庆逸把自己紧紧裹在厚实的紫色披风内,微微睁开眼睛,瞄了完颜斜保一眼。

“抱歉,打扰你思考了么?”

“你们吵得很。我哪里能思考。”高庆逸咕哝了几句,继续闭上眼。他是辽国降人,一个很有谋略的人,熟悉这里的一切,正是有他做向导,他们这一行人才勉勉强强地绕过沙河中的乱流,走到这里。

此处是一小片平坦的荒地,算是沙河中的一个孤岛。他们本来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晚,并治疗完颜宗翰的伤,但当天夜里就起了沙尘暴,仿佛是沿河而下的洪峰,瞬间将荒岛吞没了。

这一呆就是三天。

沙尘暴仿佛无止无休,一直会刮到时间的尽头。出发前村庄中的老者曾向他们提起,沙河中的沙尘暴短则一天,长则经月。此刻唯一能往好处想的,就是追杀者的进程应该也被这场沙尘暴所阻碍。

但现在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困难不是沙尘暴,而是断水。

为了不被敌人追上,他们抛弃了一切额外的辎重,但不包括饮水。可没想到的是,他们遇到了一队宋人乱军(民众自发组织的义军),一场激战下来,虽然他们全歼了对方,但全部的水车都给毁掉了。

第298章 太子蒙尘

完颜斜保明白,这些宋人发动这种两败俱伤的自杀式攻击是为了什么。

仇恨。

他有些懊悔没有听高庆逸的意见,劝父亲和叔叔阻止金军对占领区的劫掠和杀戮了。

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水很快喝光,他们又一直没有找到水源,现在已经陷入了困境。

完颜斜保抱着膝盖坐在毡毯上,愣愣地看着父亲完颜宗翰。这几天来,父亲的脸颊深深地陷了下去,原本润泽的嘴唇上裂开一道道干涸的血口。

“水……”完颜宗翰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在昏睡的梦境中他看见了什么?完颜斜保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心中满是焦躁和不安。

完颜斜保翻身爬起来,扒开帐篷中央地面上的浮土。向下挖了一尺多深后,便露出前一天晚上他埋在地下的铜碗来。两只铜碗,一正一反扣在一起,利用昼夜间的温差,收集地下的些微水气。

一层薄薄的水珠凝结在碗底。完颜斜保用一小片白布将水珠抹净,然后把这片湿布贴在完颜宗翰的嘴唇上,让他慢慢吮吸布片里的水。

完颜宗翰缓缓睁开眼来:“斜保……”

“您别说话。不要浪费体力。”完颜斜保说。

“对不起……”完颜宗翰抿着湿布,轻轻地说,“我……害了你们。”

“您别这么说!”完颜斜保蓦然大叫。

刹那间,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郁火冲入脑海,几天来被这趟折磨人的旅行所一点一滴积压起来的烦恼和愤怒,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想也没有想,他便一把捂住了完颜宗翰的嘴。

蒲罕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便别转头去。

完颜宗翰仍然定定地望着完颜斜保,目光中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完颜斜保咬牙说道:“对不住,父亲,我大概弄疼你了。”

他抽回手,站起身来,大踏步朝帐篷的门口走去。

“出去干什么?”蒲罕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问。

“我去看看骆驼。”完颜斜保掀开帐篷的双层皮帘,冲了出去。

走出帐篷,铺天盖地的风沙立刻迎扑来。尽管刻意把帐篷的门设在了背风方向,但在狂暴的风沙中,随时都有紊乱的涡流从各个方向涌来。

那是出发前在奚人村里买来的两头大骆驼,用来装载帐篷武器干粮等等物资。此刻这两条大骆驼都将身体蜷了起来,形成半人高的屏障,部分已被连日风沙埋没。在这千里沙河中,也只有这种大骆驼才能用来载运,其他任何马匹都无法抵御沙尘暴的袭击。

完颜斜保木然站在狂风中,任凭风沙劈头盖脸打来。没过多久,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就被撒满了越来越厚的沙砾。不时有指甲盖大小的碎石被风挟带着,噼噼啪啪地撞在他的皮甲上。

灰蒙蒙的天空中,除了沙子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就像是来到了天地的尽头。

而他们此刻的处境,也正像是在风暴中飘摇的帐篷,四处都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出路,在哪里?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令踉踉跄跄的他彻底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完颜斜保跪在砂石地上,双手撑着地上尖锐的碎石,无力地垂下头。连续缺水的几天下来,早已令他根本流不出眼泪。

或许此刻唯一能够让他尽情发泄的,就只有喊叫。

如同女真的各族那样,在狂风中嘶喊,让风把自己胸腔中的灵魂掏出来,播散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什么声音?”高庆逸警醒地微微睁开眼睛,“风变了么?”

蒲罕静静地倾听片刻,摇头说道:“不是。应该是我们的斜保殿下在外面发疯呢。”

“这个感觉……不对!”高庆逸陡然站了起来,“那是什么?不可能……怎么会……”

蒲罕扬起眉毛,一把拉开帐篷入口的内层皮帘。高庆逸紧跟在他身后,迫不及待地钻出帐篷。

两人刚走出帐篷,便惊呆了。

不远处的地上,完颜斜保匍匐跪在地上。在他的背后,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双肉眼可见的巨大羽翼正徐徐舒展开来。

“是那宋国妖人……”高庆逸呆呆的看着孙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追到这里?……”

此刻漫天的风沙根本无法影响到这双巨翼,反而令它看上去更增添了一份迷离的色彩。

不知什么时候起,高庆逸忽然觉得周围的风沙弱了下来。

被这双精神力之翼所遮挡的区域内,一股庞大的力量令肆无忌惮的沙尘暴也不得不减弱了下来,在他们所处的中心位置,赫然已经几乎完全感觉不到风暴的影响。

连沙尘暴都阻止不了他,难怪完颜斜保要跪在他面前,将他当成神明来崇拜!

蒲罕情不自禁的去摸腰间的刀,但他看到孙珲满含讥诮的目光,手禁不住停下了。

数万大军都死在这个人的神力之下,他这一把刀,又会有什么用呢?

“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杀你们的,你们都不会死,我保证。”孙珲明白面前几个战栗的金人的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完颜宗翰在这里么?我想和他谈谈。”

“我……在这里……”完颜宗翰嘶哑的声音在蒲罕和高庆逸的身后响起,完颜斜保抬起头,看到父亲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立刻起身扑到了他的身边,扶住了他。

“你果然没死,很好。”孙珲点了点头,从腰间的皮带上解下了盛水的皮壶,上前两步,递到了他的面前。

完颜宗翰迫不及待的一把将皮壶抢了过来,拧开盖子,拿起来便往口中倾倒,因为喝得太急,他一下子给呛到了,不由得大声的咳嗽起来。

完颜宗翰喝过几口之后,便将皮壶给了完颜斜保,完颜斜保几个人传着喝水,很快便将皮壶里的水喝光了。

“你们断水了吧?一会儿把水袋都给我,我去给你们打水。”孙珲有些好笑的接过了空空的皮壶,“不过,给你们打水之前,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请讲。”完颜宗翰喝过水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心里感激之下,对孙珲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第299章 挑动内斗

“首先,我想问你们,你们觉得现在的金国皇帝,那个叫完颜吴乞买的人,适合做你们的皇帝吗?”孙珲的目光扫过众人,问道。

听了孙珲的问话,众人都是一愣。

“适合又如何?不适合又如何?”完颜宗翰看着孙珲,警觉的问道。

“如果你们觉得不适合的话,我就把他换掉,适合的话,我就饶他一命。”孙珲笑了笑,说道,“说实话,金国皇帝这个位置,我其实是比较看好你的。”

完颜宗翰一时间心头剧震,竟然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完颜斜保等人也都是惊异万分。

完颜斜保紧盯着孙珲,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很快发现,孙珲说这番话时,神情是非常认真的。

作为完颜宗翰的儿子,他一直对完颜吴乞买的即位很是不满,只是他不敢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

孙珲注意到了完颜斜保的表现,心里明白自己的话起到了想要的效果,但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孙珲知道,金在建国之初,女真族还保留着游牧民族的本性,汉文化对女真族影响不大,皇位的嫡长子继承制可以说在金初期还没有多少市场(但不等于完全没有,从完颜斜保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当时金虽灭了辽,但是契丹人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为了维持刚刚建立的国家,金国需要一位英明的皇帝,当时显然吴乞买就是这个人,他的抱负和才学丝毫不逊于其兄阿骨打,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吴乞买才得以即位,要知道一般少数民族在建国初和建国前最高权力都集中在所谓的长老会手中,只有有一定的能力能领导自己民族走向强大的人才会得到大家的认可。完颜吴乞买身材魁梧,力大无比,能亲手搏熊刺虎,而且有勇有谋。兄长完颜阿骨打在“头鱼宴”中得罪了辽天祚帝,天祚帝一直耿耿于怀。完颜吴乞买深知天祚帝为人,就利用其秋山射猎的机会主动前去献技,亲手搏熊刺虎,敬献于天祚面前,并一再表达了女真完颜部人的耿直悍勇和对辽帝的一片忠诚,用行动化解了天祚帝的杀机。在完颜阿骨打统军伐辽时,内政之事,全部交付于完颜吴乞买。完颜吴乞买明智贤达,文武并用,励精图治,为完颜阿骨打亲自伐辽,免去了后顾之忧,因而得到了完颜部长老会的认可,得以在完颜阿骨打死后即皇帝位。

而为了挑起金人内部的争斗,给宋朝争取恢复的时间,孙珲决定把完颜吴乞买搞死,而替代者,他选中了完颜宗翰。

这也是为什么完颜宗翰能够在这次大战当中活下来而完颜宗望却死了的原因。

“你此言当真?”完颜斜保忍不住问道。

“我能换了赵宋的皇帝,自然也能换了你们的。”孙珲淡淡的答道。

“你为何看好我?”完颜宗翰沉声问道,“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灭亡我完颜部,直接灭了我大金好了,为何还要留着我大金,让我来当皇帝?”

“你是女真人当中比较熟悉汉文的,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入则无法家弼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我留着金国,就是为了给大宋保留一个能够刺激它不致于在安逸享乐中灭亡的敌国。”孙珲看着完颜宗翰说道,“完颜吴乞买虽然有些才能,但此人太过好战,不恤民生,不免使金走上岐路,是以我打算换下他,由你来当金国皇帝。这也是我留你一命的原因,不然,你早和你弟弟一样,被我砍掉脑袋了。”

“我大金皇帝极有才略,任贤用能,胸怀广阔,绝非赵家小儿可比,也非你可以妄议。”完颜宗翰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虽然他对完颜吴乞买即皇帝位一直心有不甘,但对于完颜吴乞买的才能,还是相当认可的。

金开国之初,家底很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非常节约,曾与群臣定下誓约:国库中的财物,只有打仗时才能动用。如果有人违反,不论是谁,都要打二十大棍。这一铁令一直被很好地遵守着。完颜吴乞买登基后,有一次实在忍受不了清苦的日子,偷偷打开国库大门,取出了里面的财物,用来美美地享受了一餐美酒佳肴。事后,丞相清点国库时发现了此事,赶紧告诉了完颜宗翰。完颜宗翰铁面无私,马上在朝会上揭发。最后群臣决定处罚皇帝,他们把完颜吴乞买连扶带架请下宝座,打了二十棍子。打完,又把他搀回宝座,然后,以完颜宗翰为首的全体大臣一齐跪下请罪。完颜吴乞买只是忍着疼痛将侍从端来的压惊酒喝完,然后恕众臣无罪,以后也没有再就此事给众臣小鞋穿。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也说明了完颜吴乞买的胸怀的确非常人可比。

“也许我对他的了解不如你,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场战争是他发动的,无数宋民死难,为了给这些死去的人一个交待,他也必须死,”孙珲说道,“你要是愿意当这个皇帝,便由你来当好了,其实你的才能比他强得多。”

“你就不怕我当了大金皇帝,使大金变得强大,有朝一日灭了宋国?”完颜宗翰看着孙珲,冷笑了一声。

“当然不怕。”孙珲微微一笑,“只要我在,你根本没有机会。”

听了孙珲的这句话,完颜斜保和蒲罕、高庆逸等人脸上都现出了愤愤之色。

“不过,你们也不一定没有机会,因为我并不会永远在这里……”完颜宗翰注意到自己刚刚的话似乎触动了孙珲的心事,他的眼中竟然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惆怅之色。

孙珲在这一刻,想起了那个将自己送到这里的杀人公司。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拼命的改变历史的原因。

因为历史改动得越大,公司受到的打击也越大。

他现在只希望,在下一次传送发生之前,他这个“历史扳道工”能将这个时代的历史前进道路扳动到最大!

第300章 扰乱时空

孙珲现在还不可能知道,就在这时,“未来”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一间高级餐厅里,一对时髦的男女正相对而坐,边用餐边交谈。

“人要是心太软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啊?”吃饭的时候,女郎象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开心的对男朋友说了这么一句。

她叫谢春玲,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美女牙医,闫东的女朋友。

“怎么了?玲玲?”身为时空天堂公司监理的闫东立刻警觉起来,最近网上报导的各种“医闹”事件可是不少,“是不是接了不太好的病人,他们去你们医院闹事了?”

“那倒没有……”她微笑起来,举起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目光转向餐厅窗外,眼神显得有些恍惚迷离。

“你知道吗?那个人,去了好多家医院看牙,人家都不收,因为他得了肝腹水,很严重,我看他可怜,心一软,就接了。”她幽幽的道,“他和你一样博学,只是……我后来才发现……他精神好象有些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法?”闫东想让她开心起来,故意用自嘲的口气问,“你是不是绕着弯说我精神不正常啊?”

“才没有呢……你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吗?他说他是从过去来的,是德意志帝国的军官……”

“我去!‘穿越者’啊!”

“他说,他的病只有这个时代的技术才能治好,所以穿越时空过来了,但是他来得急,身上带的钱不够,他牙又痛得不行,所以只能先治牙了。”

“哈哈哈哈,这是玩COSPLAY太过入戏了。也不知道是以哪部历史穿越小说为蓝本的。”

“是啊,我们大伙儿当时全都笑得不行,可他很严肃的,还给我看了他的军官证件,确实是法文的,不过我也看不懂。”她想起当时的情景,吃吃地笑,“真应该拍个照片给你看看,你研究古玩收藏,也许会认得真假。”

“是啊,为什么不用手机拍个照片呢?”闫东笑着问。

“他得的是病毒性肝炎,有传染性的,我们怕感染,都是全副武装上阵,他的随身物品和衣物,我们全都给销毁了。”她答道,“当时忙得一团乱麻,也没想起来拍个照片给你认认,不过他身上的东西,有的真是很象有年头的样子。”

“什么都没留下吗?”闫东又问。

“当然不会,我们不能白给他治病啊,要收钱的。你猜他付的是什么钱?”她冲闫东好看的扬了扬眉毛。

“不会……是银币吧?”闫东想了想,答道。

“真聪明。”她笑着点了点头,“不但是德国马克,还是老银币呢。”

“老银币?你就没……弄一枚给我瞧瞧……”闫东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枚亮闪闪的东西,放到了闫东面前的桌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拿去研究吧,大师。”她笑道。

而闫东的目光一看到这枚银币,便笑不出来了。

闫东喜欢收藏中国古代钱币,外国钱币也有一定的研究,虽然还没有上手,但闫东从这枚银币正面兴登堡的头像图案上一眼就能确定,这是一枚真正的二战时期的德国2马克银币。

看到闫东神情专注的样子,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以前说过,男人专注于某件事的样子很吸引人。

“怎么样?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问。

“是真的。”闫东点了点头,目光仍然没有离开这枚老银币,“真没想到,有人会用1939年的银马克来付帐。”

“怎么?这种银币很贵重吗?”她看闫东目不转睛的样子,又问。

“贵倒是不算贵,现在网上卖的话,一百块钱左右一枚吧。”闫东在手中把玩着这枚银币,答道。

“啊?一百?”她吃惊的掩口道,“我们院长要了他那么多……真是……”

“你们院长都干了什么?榨了他多少这种钱?”闫东看她表情夸张的样子,笑着追问道。没想到她们院长竟然也挺识货的。

“算了,不告诉你了,免得你以后对我们医生改变看法。”她笑道,“这种银币,院长给我们几个给他治牙的一人分了一枚,这个就送给你吧。”

“这算是封口费吗?”闫东笑着逗她,“是不是少了点?”

“嫌少啊,多了没有。”她吃吃地笑,“不要的话,我还不想给了呢。”

“好吧,那我就笑纳了。”作为一个资深的钱币收藏爱好者,这种老银币闫东还是非常喜欢的,尤其她给他的这枚,品相还非常好。

“能介绍我给你们这位特殊的病人认识一下吗?”闫东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问道。

“可以啊,不过得一周以后了。因为他身体的原因,我们没有办法给他做太多的处理,所以一周以后就可以见人了,那时我介绍你们认识吧。这个人会说中文,交流起来没问题的。”她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没事,我不着急。”闫东又看起手掌中的银币来,灯光下,银币表现泛起亮亮的光泽,令周遭的气氛也变得神秘起来。

“你都想和他聊什么?”她好奇心起,又问道。

“既然是一位‘穿越者’,还是军官,我当然要问问他那个时代的事情了。”闫东着重强调了一下“穿越者”这个词,“比如说,他的职业……对了,他是陆军还是海军或空军?说了没有?”

“他没说,但我看他穿的是黑色的那种军服,挺漂亮的,还带着闪电领章……”

“那就是党卫军的军官了。”闫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不由得一凛。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二战时德国应该就已经能够进行时空旅行了。

自己刚来时空天堂公司不久,听说过一些公司的历史,据说公司的创始人是德国人,但他来任职后,却发现关于公司的历史记载极其混乱,就和公司现在的情况一样。

听一些人说,公司有一个神秘的部门,已经在时空旅行方面取得了巨大的突破,所依靠的就是当年德国人留下来的神秘机器和技术资料。但公司高层却拒不承认有这种研究存在。

第301章 弃城而逃

闫东最初也不信这种传闻——一个规模不是很大排名都进不了全国前100强的VR游戏企业(他并不知道这是公司因为“过去”发生了变化导致“现在”也发生了变化的结果)也能搞时空旅行这种高科技项目?但现在女友遇到的事却让他感到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女朋友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异常惊恐。

“怎么了?玲玲?”他开口问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他感觉全身好似发烧一样的难受,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赫然发现自己竟然给一层亮光所包围,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接着便有烟灰一样的东西从身体向外飘散开来!

不一会儿,他便陷入到了永恒的黑暗中,只听见女朋友的尖叫声变得越来越小……

差不多同时,同样的一幕幕,在这个城市乃至世界各地的角落重复上演。

谢春玲所有的恐惧都涌成了一句话,因为高度紧张,简单得如同福音传道师的叫声,“他不见了!他不见了!”

她冲出了餐厅的门,想也没多想便将门打开了。在慌乱之中,她甚至没注意谁在看着她。她冲向街道,仍在惊恐地叫着。

接下来,她遇到了好朋友沙艳。

她开着那辆崭新的“玛莎拉蒂”跑车刚好因为红灯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当时谢春玲正跑得气喘嘘嘘,抽抽噎噎,事后想起来才知道她这样穿着迷你裙和花边罩衫,脚下蹬着白色锦鞋,左手还拿着一束花的年轻女子看起来有多奇怪。

她透过窗玻璃认出了谢春玲,她曾经在那谢春玲就职的那家高级牙科诊所看过牙,对她的技术和服务非常满意,两个人就是这样认识的。

当沙艳扭头过来看她时,正伸出去够换档器的修长的手臂也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打开了车门,“玲玲,快上来吧。”

谢春玲想也没想便坐进去放声大哭起来。沙艳伸出手来,帮她把身旁车门关好,因为她当时正两手紧握着鲜花。

绿灯亮了,沙艳开动了车。

谢春玲还在时不时小声啜泣着。沙艳靠在靠背上,从座位下摸出了一个小的盒子,取出其中装着的一块糖递给她,“把它吃了,你会感觉好受些的。”

谢春玲这时才把花放在仪表板上,她一把抓过糖,打开包装纸放进嘴里,丝毫不感到尴尬。

“现在,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沙艳问:“和男朋友吵架了?”

“不是,”她哽噎着,这么难过,以致于想都没多想就说,“是闫东,他不见了!”她讲着那些可怕的事,又开始哭了。这次,她哭得更伤心了。他今天本来是要向她求婚的,她为此已等了这么久,但是现在既然他消失了,他们也不可能组建家庭,并且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没有了他,他们永远也不能有小孩!她又开始放声大哭。这一切太可怕了,谢春玲这一生从未遇到过这么烦乱不安的时刻。

“哦,”沙艳说道,“我明白了。”但她从沙艳的目光便猜得出沙艳实际上并不明白,一点也不。她开始为自己把这一切居然向一个完全不知情的朋友透露而恼怒自己,她想,后者多半只会嘲笑她了。

但沙艳并没有,她只是沿着宽敞空旷的大道开着车。

“也许出去兜风会让你心情平静些,你知道,有时这是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这非常安抚人的心情,尤其是到了郊外更是如此。当然,也许你并不想和我到哪儿——”沙艳看着她,她也回望着沙艳,“我还得告诉你,我昨晚喝醉了,今早醒来时,才发觉自己不知怎么睡在车里,但这没什么好指责的,有时候人需要醉那么一两次。”

当她们在阴暗的天空下穿越灰色的河上高架桥时,沙艳一直一言不发,事实是她在思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人会不见了?为什么公司的安全系统没有效果?很可能是因为那次能源暂缺,让备用系统也不起作用。

是的,肯定是这样。但是,备用系统又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间,她想到了孙珲,立刻明白了过来。

“你的本事还真不小啊!”她在心里大笑起来。

当孙珲返回宋军大营后,张叔夜告诉了他金使前来求和的消息,并讲述了同金人谈判的经过和按孙珲之前说的开出的条件:“退出宋境,让出燕云十六州,以晋时独石、古北一线为界,放还燕云之民,并归还掠去财物。此条件不许更易,但允、不允而已,如若不允,即当攻城。”

张叔夜认为,如果完颜吴乞买聪明的话,是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他不会答应。”孙珲微微一笑,告诉了张叔夜他找到完颜宗翰许助其称帝的事,“我估计这会儿,他可能已经出城跑了。”

“什么?”张叔夜闻言大吃一惊。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跑掉的。”孙珲笑道。

当完颜宗贤和完颜希尹回到太原城时,发现完颜吴乞买已经不见了,包括他的三个面貌酷似的替身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陛下去了哪里?”完颜希尹惊问。

没有人回答,因为除了几个官员,将军们也都不见了。

完颜宗贤立即命人前去查探,过了一会儿,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了,称太原城东,西,北三处城门都已经打开,三队皇帝舆驾分别从三处城门离开了,各自随行的有一万骑兵。

听到这个消息,完颜宗贤和完颜希尹完全傻掉了。

他们明白过来,为什么完颜吴乞买要派他们前去宋营和谈,其实不过是为了给他的逃跑争取时间。

而三路出城的部队中都有皇帝,其中显然有两路是替身假扮的,目的是为了迷惑宋军,为宋军的追击制造困难。

正当完颜宗贤和几个官员六神无主之际,又有人来报,称大军存放粮草之地起火,似乎是混入城中的宋军奸细放的火。

第302章 收复太原

听到粮草被烧,完颜宗贤大惊失色,他跑到院子里,果然看到远处升起了滚滚的浓烟。

完颜宗贤和完颜希尹对望了一眼,知道现在守城已然无望,不由得叹息起来。

他们二人和官员们商量了一下之后,便各自去组织城内的剩余金军及家属撤退。

粮库之中,在移除了最后一堆金军预备放火的松油柴堆之后,叶楚楚看着粮库周围燃烧起的民房和民房同粮库之间的白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以火制火”的法子,还是蛮管用的,只是孙珲这个家伙让她和胡丽英两个女人来做这件事,未免有点太不怜香惜玉了。

而情急之下的胡丽英竟然变身成了大象动手拆房子,更是让她好笑不已,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变身成了犀牛前去帮忙。

现在金军已经开始逃跑,她们俩的任务是守住这座巨大的粮库不被破坏,是以她们并没有对金军发动追击。

变成羽人的胡丽英仍在天空中盘旋监视,只要有人接近粮库,她便会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胡丽英并不知道,此刻在一间倒塌的民房之内,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正举着一只火铳,向她瞄准。

在他的身边,放着一只口部有如大海碗般的青铜制火器,火器架在一个木凳子上,在木凳子的旁边,则是几个黑色的带火稔的铁球。

他用火铳瞄了好久,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将火铳放了下来。

他知道,无论是那个大碗口铳,还是他手中的这管火铳,只要一响,对方就会发现他的藏身之处,那样他的命就不可能保住了。

他恨恨的将火铳丢到了一边,望了一眼天空中飞翔的胡丽英,悄悄的离开了。

虽然金军败了,但他还是要完成他的复仇计划!

这些火器虽然算得上犀利无匹,但不足之处太多,并不好用,他要找一个地方重新进行改进,再卷土重来!

在金军逃离之后,城外得知消息的宋军便拔营启行,轻骑兵当先来到太原城下,早有城中百姓打开南门,放宋军入城,不久东、西、南各处城门都被宋军占领,正午时分,张叔夜率军入城,旋即接收府库,张榜安民,并派侦骑查探金军动向,安排部队追击。

沦陷于金人手中近两年的太原城,终于得以收复。

一从从野花儿在溪流边怒放,一朵朵花瓣浮在清澈的水面上,随之静静流淌。岳飞脱了鞋,卸去甲,搂起裤腿,顺着溪水向前探寻。时而激流飞跌,时而辗转数旋,在莫测的风景中,他高兴的奔跑高兴的跳,夹岸尽是火红的光芒,一闪一闪。在那耀眼而艳丽的红光中,隐约传来风箱拉动的呼呼声。

迎面走来一个婀娜的少女,长发挽髻,仅有一缕湿漉漉的黑发,顺着鹅蛋脸滑落,她穿件绯红色长裙,碎小的花瓣点缀其间,走得婀娜多姿。

忽然,她抬起了头。就在他要看清她面容的瞬间,那张脸忽然裂开,一列野蛮的骑兵从她的身后杀出,是的,身后。那是些骑乘战马的女真人,他们挥舞着狼牙棒,仿佛生生砸开了这天地,洞穿少女的身体杀来。岳飞惊慌得扬手去挡,女真武士们却变成一条条毒蛇钻入他扬起的手心,从四肢百骸中游走向心脏!

岳飞猛然翻身坐起,双刀安静的躺在枕边,暖暖的阳光透过皮帘缝隙钻入,在阴霾昏暗的帐篷内划过一道亮色。原来又是个噩梦。他起身拿毛巾擦了擦浑身大汗,脑子里仍然乱哄哄的。野花,风箱,陌生的少女,女真骑兵,这些他似乎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却出现在梦中。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皮纸,自从那个斥候将这幅画交给他后,岳飞的失眠症更严重了。岳飞努力使自己不去想他的话,可脑子却不听使唤。最近他常感到心中有些原始的东西在萌动,似乎很早前它就存在,却毫无头绪。

岳飞将长刀提起,一寸寸托出皮鞘。雪亮的锋芒中,发觉自己脸上,不知不觉间长出了青色的胡须,额前隐现一丝皱纹,比刀锋更锐利的眼神在冷光里淡定从容。是不是经历太多鲜血的缘故?

披衣走出帐篷,大营里一派忙碌景象。新来的士卒抱着一捆捆刷过新漆的箭支擦身而过;老兵们用砂布打磨着皮靴上细小的划痕;有些刚从后营出来的将领打着呵欠向回走。轻松疲塌的景象背后,有一股漠然在暗涌。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多余,这座庞大的军营里,也许并不需要他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曾经真正在乎过他。他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头顶的阳光仿佛无数块镜面投向脸庞,他觉得浑身都是血腥味,周身被一层厚厚的痂壳覆盖,沉重得无法负荷。

他抬了抬手,护兵会意的牵着乌骓走过来。呵,也许只有这匹用一生陪伴他的马儿,才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它已经在岁月与征战中苍老了,黝黑的身体依然发亮,背脊上的鬃毛却有些泛白。他抚摩起它的耳朵,乌骓却不安的向后踏步,甩了甩白色的发。怎么!连你也厌弃我吗?他忽然血气上涌,抓住它鼻前的缰绳,硬生生拉到身边,乌骓猛然躁动着咆哮起来。

“畜生!”他一掌拍在它嘴上,竟用了五分力气。它显然毫无防备,前肢被巨大的力量拍得颓然半跪。随即又安静下来,斗大的眼珠却不再看他,无神的眨了两眨,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他,他竟然打了这匹用生命守护自己的马儿。忽然,征战沙场许久以来,第一次有种悲伤的感觉喷然勃发,他觉得这悲伤仿佛从出生那刻便压抑在心底,是的,它属于那无从察觉的,原始以来的某种芽苗的一部分。

他温柔的拉过乌骓,将它哭泣的头颅埋入怀中,长久长久。

岳飞看着那个年轻的护兵,说:“战争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护兵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抓了抓头道:“俺想回家开座饭铺,烧制最美味的菜肴。”

岳飞笑着拍拍他。他也许很少看到他笑,愣在那说不出一句话。这个来自遥远西北山区的农村孩子,连理想都那么淳朴。

第303章 名将奇遇

“虞侯骁勇善战,今后定是大宋的名将。”年轻的护兵反应过来,咧嘴笑道,“可一定要来小的家喝上两口。”

“当然。”岳飞呵呵笑着又拍了拍他,“好好活着。”乌骓渐渐平息下来,开始用头蹭他的脸。乖马儿,你竟丝毫不记前嫌吗?他替它梳理好额前凌乱的毛发,翻身上马。轻轻拉着辔,任它奔过营门,驰骋天地。

乌骓在岸边快乐的奔跑,时而低头嚼一口鲜嫩的青草。清冽的溪水哗哗流过,滋润着身上干燥的皮肤,抚慰着每处狰狞的疤痕。他掬一捧水泼在面上,水花溅入唇中,入口甘甜。时间去得不留痕迹,他想起幼年在书塾后踏溪的往事。

那一声声穿透云霄的稚嫩欢笑真是他发出的吗?他暗笑自己当时的幼稚,将长发一缕缕洗净盘在脑后。忽然,有句话在脑海回荡,“二十多年的生命,真快啊,像飞一般。”晶莹的水面浮现出林远不带一丝杂质的微笑,逝者如斯,竟已经年。仇恨早在岁月中消亡,唯有去者戏谑的笑长留心间。那朵枯萎的爬地菊,它的根茎间藏有怎样的故事呢?他忽然不知道战争的意义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疯狂了。这场况日持久的战争也许即将结束,马放南山那一天,他何去何从?

他轻抚手腕上系着的银链,那是出征的那天,东京城里的一个姑娘给他拴上的,冰凉的触觉里,那个姑娘的笑靥如花。几乎是瞬间,心底的嫩芽破土而出,在溪流清澈温柔的抚摩中,将血腥的表壳钻破。还有一个承诺!尽忠报国!他猛然从水中拔起。

岳飞的脑子里浮现出的一颗颗无辜百姓的头颅,那向着大宋阖上双目,脱离颈项的头颅。扬起的巨大狼牙棒和闪亮的弯刀,分开的身影,火光冲天里弥漫的血腥,凄厉的惨叫。他猛然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在窥视,被那冰冷的目光重又钉死在水中。

“虞侯骁勇善战,今后定是大宋的名将。”名将吗?他抬头,北斗七星仿佛亘古存留于天空,昼夜不息,光芒闪耀。

岳飞支起双肘,斜躺在碧绿的野草上,隐隐有暗香浮动,天空无止境的延伸,放大。漫天红霞仿佛氤氲的雾气从眼前滑过,托出一轮巨大的红日。飞鸟振翼,在绯云下向东,朝远离落日的地方一线悠悠,拉出遍野安宁,牧人们在远方移动的身影悄无声息。

耳边虫声嘁嘁,他享受到多年来难得的惬意,心在不知不觉间平和,征战,厮杀的声响在每一次呼吸里钻出胸腔,没入风中。

他感到整个身体融化在辽阔的草原中,插上了翅膀,大地在身下疾速飞退,只是一瞬,已历千里万里。时隔多年,他猛然发现,这种生活似乎在心里埋下了根,杀戮中它渐渐在血腥中枯萎,却只是隐没在心田的某个角落。

远远有一骑奔过,马上武士笑着扬手招呼,“岳虞侯好兴致啊,大战当前还跑出来游玩,杀金虏的时候可别手软。”他微笑的脸竟让他觉得有些难受,整年整年的活在杀戮中,都不感到厌倦?还能平静度日吗?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心里却如划响雷霆。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他何尝不与他们相似,以刀口舔血作乐。战场上弥漫的硝烟中,那些身首相籍的尸体,残肢,流淌在大地上的腥臭浓稠的缓缓蔓延的黑血,于脑海中浮现。血气忽然一阵阵上涌,他感到头昏,爬在地上干呕。

他挣扎着站起,走得踉踉跄跄,恍惚间觉得那片血液正蔓过尸堆,向他逼近,流淌得虽慢,却仿佛从无尽的杀戮中汇聚,渐渐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他一步步后退,终于抵挡不住被那赤色汪洋吞没的恐惧,转身飞奔。

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两条腿再也迈不动了。他伏在一块及肩的石块上大口大口喘气,眼前一片金光,铠甲下的衣裳已湿透。他三两把卸开胸甲,将左臂拉出衬衣,细密的汗珠层层叠叠,仿佛臂肌上张出了无数张呼吸的小嘴。

他靠住石块坐下,任冰凉的石面贴在后背,双目却又不敢紧闭,生怕眩晕再次攫取心智,令自己沦入那地狱般的血海。

风夹带着某种沉郁经年的浓香扑来,掠去,吹干混杂了灰尘的汗水。在透骨的冰凉中,那股香气竟渐渐稀释了他的不适。一旦发现,他皱鼻猛嗅,在一次次胸膛的起伏中,仿佛身体的毛孔都打开来,将吸收的气息汇入躯体,感受到原始的安宁。

此时岳飞才在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荒僻树林中。眼前空旷的场地里,石柱横七竖八,夕阳的光射在野草丛中,泛起黄色的光彩。他感到背上似乎被某些凹凸不平的硬物抵住,转身一看才发现,这些断倒的石柱上,都雕刻着奇怪的图纹。

他正对的石柱上刻有一张简单粗犷的脸。暗淡的光芒透过树林投在石柱上,阴暗的柱面惟独那张脸沉浸在光芒里。石料斑驳,坑坑洼洼,已不知过了多少年代。两道刀痕走偏,斜斜划出便成眉,下部雕刀稍勾带出个圆圈就是嘴。两只眼睛却勾勒得线条分明,颇得神韵。巨大的凹陷里,鸡蛋大小的眼球炯炯有神,精心镂刻的瞳孔若有所思,夕阳的光芒交汇于此,竟似有了生命力,平静的目光洞穿他的身体,直看向遥远得不曾企及的地方。在目光恍惚穿越心脏的瞬间,他感到自己与石雕建立了某种联系,来自血脉中的互相告慰。

他顺着雕像往下看,却越看越惊心。每根石柱上的图纹都仿佛一根钢针,刺穿隔膜扎入心底,随之流出的血有着鲜艳的原色。他越走越快,那股陈年的香气也越来越浓,来到最后一根石柱前,他陡然摒住了呼吸。

石柱上刻着一个身带双翼的男子,气宇轩昂的立在天地间,在他粗壮的脚下,踩着一只健硕凶悍的头狼。他们身后,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个男子,目光里混杂着愤怒和恐惧。

第304章 过去未来皆不同

岳飞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前方不远处,一座石殿赫然入目。

他迈步踏入,出现在眼前的,仿佛是片无穷无尽的水。四壁上灰白色的岩石,被柔和的曲线勾勒出水纹,地板用光滑的青石铺就,浸在一层薄薄的泉水中,象是透明的一般。他在这夺目的场景中行走,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踏动心灵的鼓点。空间在发散,时间在回溯,当他站在石殿中心时,感到一切都向遥远的地方后退,只有自己的存在,仿佛亘古便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在这片广阔的世界里,他没有产生孤独感,只有心底好奇的原始欲望被一阵阵澎湃的冲击力激荡而出。他看到对面石座上有一个巨大的佛像,便走了过去。佛像面带微笑,双眼俯视前方,仿佛天地初辟时便在注视。他发觉它下方有一个巨大的石坛,里面盛满了清水,阳光倒映之下,有如镜子一般。

岳飞来到石坛前,水面里有一个赤着身体的武士,他的肌肉线条如此流畅,他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衬出张迷惘的脸,眉间轻锁,双目微张。那是他!

岳飞正对着水面发呆,水中的武士忽然爆睁双目,吐气扬声,“开!”心脏仿佛被一计雷霆打得收缩,随即向外扩张。岳飞感到脑中白光闪耀,惊得跌坐在晶莹的地面上。

“看看你的过去吧。”水里的他忽然说话。

岳飞又是一惊,恍惚间水里的人伸手一拽,他便被拉入五光十色的水幕中,在浓烈的香气里飞翔!一幕幕往昔的画面在身边滑过,每个人的声音清楚的钻入脑海,他飞一般翱翔在奇异的时空中。

烈焰如炬,乱马交枪,哭嚎的士兵,纷扬的狼牙棒和长刀。那两个女真武士打马离开,空隙里露出宋军士兵血肉模糊的躯体,他的脖子上只有一丝皮肉仍然挂着,他缓缓跪倒,向着开封城的方向,缓缓跪倒。

岳飞感到自己在奔跑,极缓慢的奔跑,仿佛那咫尺距离却远似天涯。他多想扶住那个倒地的躯体,却怎么跑也跑不到。

眼前一个女真武士打马从金军队伍中走了出来。他高昂起头颅,手中的狼牙棒在空中挥舞几圈,有割裂空气的厉啸。油灯般闪烁的眼中,弥漫着傲慢的光。他们拥有野兽般可怕的力量,岳飞在起伏的马背上轻轻摇了摇头,他已趋近那战士。过马瞬间,他的狼牙棒化轰然砸下,选择的方位与距离感拿捏得无懈可击,无与伦比的速度令棒上闪烁的牙刺带出一勾月影,开山裂石的死亡之影。

岳飞长啸一声,双刀交错斜划而出,修长的刀刃隐隐有赤红血光泛起。“破!”女真武士的身体与狼牙棒在雪亮亢长的刀光划响中撕裂,四射横飞。他双手拖刀,乌骓马闯过血雾带着长长的嘶鸣直奔那队宋军。身后响起急促的蹄声,伙伴们策骑追上来了……

岳飞记起来了,这是他率领三百名骑兵在开封城下与金军大部队相遇。他为了鼓舞部下主动出击,独自一人率先进攻,阵斩一员金军枭将。金军大败,他以三百骑兵力斩敌数千人,夺马数百匹,以军功升为秉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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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一片赤诚为哪般

“仙师……”岳飞正要拜下,却给孙珲一把扶住了。

“此间又无别人,鹏举不必多礼。”孙珲扶起了岳飞,微微一笑,“鹏举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刚刚我看到的,您也看到了吧?”岳飞还是没有回答他,而是叹息起来。

“是的,我都看到了。”孙珲当然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因为他也吸入了那些奇异的花香,和岳飞一样来了一次“观水”。

事实上,根据他的观察,这座佛殿应该就是高僧们用来“观心证法”的地方,不过东方的高僧竟然会用西方占星师常用的“观水术”,倒是让他很是惊奇。

更让他惊奇的,是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过去或是未来,而是岳飞的。

确切的说,是原来历史上岳飞的结局——这是中国历史上最令人寒心的一桩罪行。事实上,从世界范围来看,任何一个民族的历史上,只要曾经发生过一次这样的罪恶,就值得这个民族永远反省自己所拥有过的那份政治遗产。

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特别容易看到一个景象:年长的人们,时常用他们阅尽沧桑所悟出的人生智慧与政治智慧,满怀忧虑地告诫那些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年轻一代人。代表这些智慧的古老格言在中国特别多,雅致一些的比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众必毁之等等之类。市井气息浓厚一些的比如:人怕出名猪怕壮,比如出头的椽子先烂等等。假如不怕武断的话,大约没有哪个中国人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劝告。

可以肯定,这种文化现象是中国人所独有的。许多来自其他民族与文化背景的人们,完全无法理解中国人特别是汉族人的这种智慧。在他们看来,这种所谓人生智慧恰恰刚好是反人生的;在这种智慧指导下的生活,不太可能是明朗的健康的有活力的;结出的果实,必定压抑而郁闷,阴冷柔滑,带有浓厚的阴谋气息。事实上,即便是在现代,中国人许多阴郁的挫折感和烦闷不安,都与此干系甚深。奇怪的是,这个优秀的民族很少有人去探究,事情何以竟会如此?

与此相关,中国人以很高的频率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然而,在长达四千年的漫长岁月里,始终没有能够建立起一套实现它的机制。于是,这个民族中那些最优秀的人物,便常常面临极端悲惨的命运。

岳飞和秦桧的命运,典型地表现了这种文化与社会机制,是如何实现“善有恶报”、“恶有善报”的。

在南宋初年的“中兴四将”里,岳飞出身农家,年纪最轻,资历最浅。他比张俊小十七岁,比刘光世和韩世忠小十四岁。1129年,就是建炎三年,平定护卫亲军叛乱时,韩世忠与张俊已经官拜节度使,岳飞则是正七品的东京留守司统制。而且,张俊还曾经是岳飞的老领导,多次重用、提拔、奖励过岳飞。刘光世则是将门之后,其家世背景、资历和经历都是岳飞所不能比拟的。

到绍兴六年,即公元1137年时,八年左右时间,岳飞已经官拜太尉,担任宣抚使兼营田大使。太尉是宋代武将的最高头衔,宣抚使则是仅次于宰相的执政级实职差事,一般情况下,要由现任执政官充当。至此,岳飞成为与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并驾齐驱的高官。

而且,由于在一系列军事行动中,岳飞艺高胆大敢打会拼,且治军严谨身先士卒,富有军事洞察力,从而数次创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辉煌战例。因此,他的声望后来居上,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几位。

这一切,大约使上述几位的心头相当不舒服。

为此,岳飞曾经给他们写了数十封信,殷勤致意,联络感情,均没有得到响应。平定杨幺之后,岳飞特别将缴获的大型战船配备好全套人员和装备,赠送给韩世忠和张俊。韩世忠毕竟是一个坦荡磊落的人,他相当高兴,与岳飞尽释前嫌;而张俊则认为岳飞是在向自己炫耀,反而更加嫌恶起来。

假如用现代人的语言形容,很有可能人们会说岳飞是个性情中人。若用民间的说法形容,大概会说他相当“一根儿筋”。

但这些并不影响岳飞是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统帅之一。他的故事,成为后代中国人许多民间传奇中经久不衰的主题。唯一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武士,大概只有一位三国时代的关羽。如果说在武艺高强、忠肝义胆上二人不相上下的话,在文化素养和战绩上,岳飞则要高出一筹。

公元1137年,即南宋绍兴七年三月十一日,皇帝在寝阁亲切召见的两天之后,岳飞给皇帝上了一份奏疏。岳飞写这份奏疏时感情相当激荡,以至于八百年之后读起来,仍然会令人感慨,叹息造化弄人之残酷。

岳飞在奏疏中写道:

“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实怀捐躯报国、雪复雠耻之心。陛下录臣微劳,擢自布衣,曾未十年,官至太尉,品秩比三公,恩数视二府,又增重使名,宣抚诸路。臣一介贱微,崇荣超躐,有逾涯分;今者又蒙益臣军马,使济恢图,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则刘豫必舍汴都,而走河北,京畿、陕右可以尽复。至于京东诸郡,陛下付之韩世忠、张俊,亦可便下。”

后来岳飞取得一连串大捷,一再重创金兵主力,一直所向披靡地打到距开封只有四十五里路的朱仙镇证明,岳飞的确不是在这儿说大话。

岳飞最后说:“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归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之忧,臣之志愿毕矣。然后乞身还田里,此臣夙昔所自许者。”

第306章 命中注定?

宋高宗赵构读了岳飞的奏疏后,当即批示道:“有臣如此,顾复何忧。进止之机,朕不中制。惟敕诸将广布宽恩,无或轻杀,拂朕至意。”意思是说,有这样的臣子,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在收复故土的战斗中,我不会束缚你的手脚。只是你要告诫将军们,不要滥杀无辜,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云云。

这里表现出来的君臣风云际会与默契,相当动人。

这一刻,岳飞可以说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黄金岁月。

揣度此时岳飞的心情,他的自我感觉肯定非常好。这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一切荣誉、地位、权力、威望,都是他在枪林箭雨中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他完全受之无愧。但是,另一方面,这一切也造成了他对皇帝赵构的错觉,使他把适用于普通人之间的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崇高感情与信条,应用到了皇帝身上,而这就大错特错、错尽错绝了。

原因很简单,在中国传统的帝制文化之下,任何将普通人的感情加诸皇帝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对皇家权威的冒犯,从而形成对于行为者本人的绝大杀伤力。不管这种感情多么真挚、多么可贵。从历史记载上判断,岳飞为了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就是犯了这种错误,而且错得至矣尽矣!

有一天,岳飞与皇帝赵构谈话。君臣二人十分投机。可能是谈得兴起,岳飞突然相当莽撞地提出,希望皇帝早日解决皇位继承人的问题。此言一出,谈话的气氛立即急转直下。尽管当时正值岳飞的声望如日中天、最受信任最受宠爱之际,赵构仍然丝毫也不假以辞色地呵斥道:“你虽然出于忠心,但是,手握重兵在外,这种事情不是你所应当干预的。”岳飞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十分尴尬。他退出去后,皇帝立刻接见了岳飞的参谋官薛弼,赵构对他讲了这件事情,并关照这位参谋长说:“看样子岳飞不太高兴,你可以去开导开导他。”

几年前,在金兵的追杀下,赵构由于惊怖导致阳举不能,并丧失了生育能力;如今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医治。他刚刚三十出头,毕竟还存着很大的希望。前些时候,他又遭遇了一个更加惨痛的事件:唯一的儿子,因为宫女不小心踢翻了一个铜鼎,而被惊吓抽搐致死。这两件最深的隐痛,如今被岳飞的一句话都给勾了起来,其心情之灰恶恼怒可以想见。

问题的严重还不仅仅在于岳飞哪壶不开提哪壶。最要命的是,岳飞触犯了皇家最大的忌讳:手握重兵的武将对皇位继承感兴趣。要知道,皇权继承问题,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个绝对核心的敏感问题,为此所导致的皇家骨肉相残比比皆是;为此形成臣僚或飞黄腾达或家破人亡的故事也史不绝书。人们历来特别容易把这个问题和那些手握重权、重兵的文臣武将们的政治野心联系起来。

谁知,后来岳飞在一封密奏中,又一次谈到这个问题,希望皇帝尽快确定过继皇子的继承名分。这就表明他并不是谈得高兴一时口滑所致。事实上,这件事情确实是岳飞的一块心病。当时,金人扣住宋徽宗宋钦宗不放,有着相当重要的政治原因。赵构称帝以后,金人就曾经考虑将宋徽宗放回去,用以削弱赵构的影响。后来一直存在着一种可能,就是金人以武力扶植一个宋钦宗嫡系的傀儡皇帝,这位傀儡皇帝具有赵宋帝国先天的大宗正统地位,将使南宋政权相当难堪、被动,甚至对其存在的合法性都可能形成挑战。当时,部分地为了对抗这种可能,赵构从宋太祖赵匡胤一系挑选了两位皇室子孙,过继到自己名下,但还没有确定究竟由哪一位继承皇位。岳飞的提议,从抗金斗争的现实出发,显然是好意。而且是那种忠心耿耿地把皇帝当成自己人、不见外的那种好意。但是,这种好意是否能被皇帝愉快地接受,却大成疑问。德国哲学家费尔巴哈认为:住在茅棚里的人和住在皇宫里的人,想的不可能一样。诚哉斯言。当时赵构对岳飞的呵斥明白地说明了这一点。

随后,就发生了对岳飞命运产生重大影响的“淮西事变”——相当于南宋全国军队至少百分之十以上的一支方面大军,居然集体叛变,投降了敌人,其影响之巨大可以想见。淮西之变可以看成是一个意义重大而深远的转折点,在这个转折点之前,尽管有许多三反四复,赵构还是向天下人表明了北望中原、收复失地的锐意进取的意向,但在这个转折点之后,几个月内,绍兴八年二月,赵构就彻底放弃了收复中原失地的念头;他很清醒很明白,既不糊涂也不庸懦,他宁愿偏安于东南一隅,也不愿意再冒武将们功高盖主、尾大不掉、拥兵自重的风险了。因此,才能解释为什么绍兴八年以后,赵构放弃金国内乱和岳飞屡屡重创金兵精锐、打到开封边上等等机会,一心一意地只做两件事:裁抑武将与屈己求和。韩世忠、岳飞等人一再建议他,趁金国内讧之际,应立即兴兵北伐。赵构对此的回答,基本是一边称赞他们的忠心,一边将他们的建议束之高阁。

就在这波诡云谲的时刻,绍兴八年三月,被罢相六年的秦桧再次登上相位,为右宰相兼枢密使,从此在宰相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八年。据说,宰相任命下达时,朝野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群臣争相道贺,并且普遍认为,从此国家有希望了。没有人能够知道,此后十八年岁月里的情形会比他们想象的要糟得太多太多。

从这一刻起,南宋注定要走回“崇文抑武”的老路上,而岳飞的悲惨命运,也差不多就在此时注定了。

第307章 重改历史

而杀岳飞的宋高宗赵构,可能是历代皇帝中最特别的一位,他登上皇位的代价是亲生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和几乎所有亲近之人一夜之间全部沦为强敌的俘虏。其间的辛酸、惨痛、悲情,和侥幸逃脱、再登上大宝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无不令人无法释怀。登上皇位十一年多之后,平心而论,赵构虽然享受到了皇家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但所经历的惊涛骇浪也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兵凶战危时时萦绕,挥之不去,往事称得上不堪回首。因此,赵构无数次对臣子们讲过:自己与金国寇虏不共戴天。

十一年苦心经营,朝廷终于有了四十万大军,且在与金国的对抗中开始能够占据上风了。然而,淮西兵变,一个措置不当,顷刻之间数万大军便呼啸而去。敌我情势,立即大变。这使皇帝对于那些领兵将领可能的翻脸无情深感寒心与绝望。假如这一次不是郦琼,而是岳飞萌生了异心,以其能征善战、深得民望,再加上十万大军,恐怕自己能不能逃上海船都成问题。当年,周世宗柴荣在世时,赵匡胤何等忠心耿耿,何等出生入死万死不辞地为皇帝效力!成为拥有压倒优势的大军统帅后,老皇帝刚刚离去,后周天下立即变成了赵家江山。是的,八年前护卫亲军的叛乱,眼前的淮西兵变,在在都在提醒他,当年祖宗杯酒释兵权不是没有道理的。与其用朝廷的兵马钱粮养大功高盖主、尾大不掉的武将,还不如与金国讲和更划算。或者换句话说,如果只有讲和才能抑制、防止武将拥兵自重,那么就讲和好了。

十一年来,南宋的宰相走马灯般换了近十个。赵构用任命秦桧为相这种方式,向朝野内外宫廷上下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皇帝已经决意与金国讲和。

岳飞心情郁闷。尽管在任何公开场合与形式中,皇帝仍然对他褒奖有加,并且一再驳回他归隐田园的辞职请求。但是,曾经有过的亲切与默契已经荡然无存,换上了周旋与言不由衷的冠冕堂皇。他分明感受到了皇帝的冷淡与不信任。唯一能够令他感到安慰的是,威望素著的前辈大将韩世忠与其他一些将领同样反对议和,一批文臣学士,对议和的抨击慷慨激昂甚至激烈。但是,这一切全都效果甚微。正如在宋朝历史上多次发生过的那样,满朝君臣文武,总是在和与战的问题上争论不休、摇摆不定;或和或战,从来没有过一个坚定不移持之以恒的国策立场。于是,便屡屡出现我们不断看到的情形:战则失机,和则失策,机会主义的味道很重。结果,经常是在一个错误的时机下,正确的决定也变成了错误。何况,这种决定还常常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不停地摆过来再摆过去;有时,甚至可能因为某一颗流星在皇帝的眼前划过了夜空,也能使以前千辛万苦呕心沥血的一切全部作废。因此,后世的历史学家只能叹息:宋朝不能在战与和上长期保持其政策的一致性,对帝国造成的伤害,远超过秦桧的奸计。

当时据说赵构面对群臣的反对相当烦恼,身为宰相的秦桧给他出了个主意:今后如果再有人反对,陛下只要告诉他们:自己之所以蒙受屈辱也要议和,都是为了能够接回父亲宋徽宗的遗体和接回母亲韦太后与哥哥宋钦宗。臣子们在陛下的诚孝面前,必能谅解。果然,皇帝使出这个法宝后,大臣们真的立刻就无话可说了。而且,当时在一片反对的声浪中,也确实有不少大臣坚定地支持议和,认为这一举动“一举而兼备孝、悌、仁、慈四德。”于是,在皇帝的完全授权之下,和议由秦桧全权主持,进展得相当顺利。

当时中兴四将只剩下三大将,另外一位大将张俊则分道扬镳,放弃了曾经主战的立场,改而完全拥护皇帝与秦相公的和议主张。这一转变意味深长,使他取代岳飞,成为皇帝最为信任的大将。从此,他的命运与韩世忠、岳飞有了很大不同;并最终把自己送进了杭州西湖边上的岳王庙里,成为跪在岳飞像前的四个铁铸奸臣像之一。

事实上,当皇帝想要岳飞死时,岳飞到底是不是想要谋反之类的争论就已经变得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岳飞必须死。诚如秦桧所说,这些罪名是否成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乃上意也”——这是皇帝的意思。因此,面对韩世忠的责问:“莫须有三字,怎么能服天下人心?”据史书记载说,秦桧根本就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很有可能在奇怪:居然有人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事实上,许多死心眼的中国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天下人心”和“千秋名节”,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一样重要的。

孙珲知道,假如岳飞是一个心怀不轨、无法节制的军阀,他就断然不会被朝廷如此呼来喝去,并最终自蹈死地。须知,他当时统帅的军队至少占了全国军队的四分之一,而且,是各路大军中战绩最为辉煌的。或者换句话说,如果岳飞真的是有野心不受节制的话,整个南宋、甚至南宋以后的中国的历史恐怕都要重写。其实,导致岳飞该杀的,正是他所具备的这样一些卓越品质。甚至到了今天,这可能都是一些令许多中国人感到不快与不安的品质。在动荡不安的战乱年代里,这些品质集中到一位手握重兵、又失去了皇帝信任的将军身上,尤其足以构成此人必须死的理由。《宋史》对于岳飞之死,连写了两遍“呜呼冤哉!呜呼冤哉!”的确如此。

而现在他拥有了改变历史走向的力量,当然不能让岳飞重蹈原来的悲惨结局。

他要在离开之前,给宋朝百姓留下一位保护他们的战神,一位真正的民族英雄。

第308章 亡命追击

该怎么做,才能重改历史,不让岳飞走上原来的不归路呢?

“果然,人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岳飞垂首叹息起来。

“错了。”孙珲的话却缓慢而铿锵,“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世道人心蒙蔽了你的双眼,却不该蒙住你的灵魂!”

听了孙珲的话,岳飞猛然抬起头来。

“不要灰心!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你按我说的去做,时时警醒自己,不犯错误,你的未来,便不会是这样!”孙珲紧盯着岳飞有些迷茫的双眼,双手用力拍着岳飞的肩膀,大声说道,“你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那么,我该怎么做?”岳飞的眼中闪过期待之色。

“来,我告诉你。”孙珲把早已想好的对岳飞的告诫说了出来。

“不要妄言乱语,不要居功自傲,不要和人赌气,不要耍酒疯打人,皇帝哪个儿子将来即位都不要管,也不要参与。”孙珲说道,“最后一条尤其重要,你现在也许不明白,但你必须要牢牢记住,将来你就会明白了。”

“仙师教诲,飞定牢记在心,时刻警醒。”年轻的岳飞正色说道。

“现在,有一场大功,我要给你。”孙珲说着,从羽毛变成的随身口袋当中取出了一张地图,交给了岳飞,“这是金帝逃跑的路线,你带人去追击,能生擒他最好,实在抓不了活的,就把他杀了,带回尸体或首级。”

岳飞惊喜不已,“得令!”

“不过你要小心,你的部下不多,金帝的护卫可是一万骑兵呢。”孙珲叮嘱道,“不过我会帮你的。”

“不妨事的,这种仗我又不是第一次打。”岳飞的脸上重新现出了自信的笑容。

铠甲的冷光在雨滴里刺目的亮,黑色的血水流淌遍野。岳飞抬头,天上不知何时又飘来数层阴云,翻卷滚涌,将大地笼罩在黑暗中。阴云背后有某种怪异的声响隐隐传来,仿佛为大战谱写着悲壮的歌谣。

岳飞和他的部下们借助黑暗潜行,尽量避开正面的女真人。他们挥舞着狼牙棒与死命突击的宋军骑兵酣战,杨再兴的身影淹没在女真人巨大的肢体间,寻不到踪迹,没有谁注意这支轻骑正悄然绕过。队伍在平原间划出个极大的弧线,渐渐逼近金军战阵的尾部。那个振臂高呼的金国紫袍将军就在前方,岳飞眼前一亮,双刀挽出绚烂的刀花,将马速催至颠峰。

耳边忽然有剧烈的风声,战马前冲的速度一时无法更改,岳飞百忙中运起腰劲,整个人向后贴住皮鞍。狼牙棒激起的雨点溅在脸上,随后被血水覆盖。身边一骑马在奔驰中收势不住,被巨大的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狼牙棒霸道的冲力,将上百斤的骏马砸得打横飞出,带着哀鸣狠狠跌落泥浆。

一队压阵的女真人发现了岳飞和宋军骑兵们,怒吼着冲了过来。他们紧张的神情,仿佛宋军要杀的不是金帝,而是他们的神明。这队女真人足有七八百人,若被缠住,偷袭就再无胜算。岳飞在前冲中目测着距离,他们从斜前方杀来,要绕过去,骑兵的速度优势将荡然无存。只能依靠战马带起的速度,从侧翼强突了。

此时天空忽然有刺耳的锐响,一片绵延足有数百步的蓝色闪电破开云层,在风雨中投向女真人的大阵。电光连绵,仿佛无尽的惨蓝色长箭,刺得岳飞睁不开眼。

光芒稍敛,刚刚还活生生的女真骑兵们却已灰飞烟灭,数十丈的大地上,野草在高温中烧尽,炸出个巨大的土坑,边缘的草地散发出焦臭气息,铺满了灼烧后残余的肢体。

岳飞知道,那是孙珲在帮自己。

前方突然盛放着看不到边际的寒光,仿佛平地里多出一岭雪坡,像陡壁般隔绝开女真人本阵,在黑夜中闪烁。岳飞擦了擦眼边雨水,见周围的骑兵都停马瞪眼,在这奇景下浑然忘却了身在战场。

下个瞬间,雪坡消失,化做那队一身黑甲的女真人。类似个极大圆形的诡异兵器在他们手中拆解成两面长刀缚于腕间。长刀的边缘锋利圆滑,像将圆从中间用一条弧线划开。

铁浮屠。

岳飞听说过关于金军铁浮屠的传闻,他们经过严苛的考验,通过无数身体与灵魂的试炼,成为无所畏惧的勇士。他们可以徒手搏虎,赤身历火,决非普通的金兵所能比拟。

撕杀声又向草丘方向推远许多,从闪电制造的惊诧中恢复,女真人展开了更凶狠的反击。骑士死亡前最后的号叫响彻天地。岳飞抬眼望去,透过铁浮屠的队列,紫袍的金国皇帝就立在那里,另一个身躯魁梧的武士站在他身边,目光冷静。

岳飞握紧了手中的刀,回身看向雨幕中策马而立的同伴,“虏主就在那里,为了我们的亲人和挚友,豁出性命吧。”岳飞回头,拉马,冲锋,在雨水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穿透了黑夜,迎着对面展开队型的金人武士,心中一片安宁。

铁浮屠们在雨水中迅速穿插,也没见多大变化,却摆出波浪般层层叠叠的阵形,仅仅一百多人隔挡,原本靠近的金国皇帝顿时变得遥不可及。但岳飞相信自己的实力,他的血脉中继承了先人的勇猛,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不想死的人,往往最快丧命。

女真人的长刀旋转着飞劈过来,无匹的劲力划破雨幕,仿佛一排飞旋的锯齿切割而来,雨水纷披,岳飞的心也不免一抖。凌空出刀,开碑裂石,恐怕他也做不到。双刀却下意识的横挥而出,将迎面的光轮生生割裂,仿佛空手切入铁鲨的背脊,巨力撞击下,握刀的手不住颤抖。身边响起连续不断的钝刀入肉声,宋军骑兵们纷纷被光轮割得支离破碎。

惟独弟弟岳翻强支撑住,随在岳飞身后。然而更多的骑士却策马冲前,以血肉之躯硬行突破。他们仍然年轻的脸上毫无畏惧,仿佛性命随时可以送出。

第309章 夺命直取

岳飞忽然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如此苍老,这些孩子或许连梦想都不曾清楚,便在自己的一声召唤里誓死相随,惟因如此,他更不能坐视他们送死。

不,不光是自己,还有那个隐藏在云端里,为他们降下雷霆开路的人。

铁浮屠们纷纷持刀纵马飞奔而来,一波波人浪无穷无尽。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杨再兴的声音。

杨再兴在他的耳边发出急促的轻呼,“盘古刀法。”

盘古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神,杨再兴的双刀流中有一招二人连长刀便以此为名,守势犀利,无坚可摧。岳飞立即配合他的刀招,以身体为轴心,腰部发力,双刀划出无数个规则不一的圆弧。

从前嗜血的战斗中,岳飞总一马当先,从不曾与杨再兴施用此招,一经施展,才惊觉它的庞然威力。方圆数丈内雪光翻滚,刀影重重。每一刀击中敌人的武器,另一刀便立即砍到那兵器最脆弱的位置,每一次敌人凌厉的攻击,必有双刀交锁,双刀奔袭。脑筋完全跟不上反应的速度,只有手随身体的旋转抖动。十多个铁浮屠武士,竟被他们俩生生扛住。

然而鲜血依然在他们身边绽开,新加入的年轻骑士在身经百战的女真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两侧的铁浮屠武士身前,堆叠起一层战马与金人的残肢。岳飞徒然看着他们冲击,毁灭,心在默默流血。

灿烂的生命在战争面前如此苍白。

岳飞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刀环中光芒爆涨,圆形的刀圈仿佛猛然撕裂的仙人掌,无数锋芒破圆而出,像骤然跳动的火苗,迅疾突刺。他左刀依然划圈,右臂却冒着断裂的危险连续收缩伸展,促不及防下,迎面两个女真人顿时被扎成马蜂窝。就在此时,耳边的喊杀声忽然逼近,剧烈得几乎刺穿耳膜。前方压力稍减,他略减刀芒,眼角的余光打量战场。于千万人中,便看到了老部下张用血溅重甲的身影。他率领着来自河南的骑兵,亡命冲击女真人后队,重伤的战士自觉留在队尾,以羸弱的躯体硬是挡住女真人们纷飞的狼牙棒。然而两翼屠杀完轻骑的敌人回收到后阵,厚实的防守中,他们仿佛汪洋里的一叶扁舟,做着一次次徒劳冲决。张用疲惫的格挡,耗尽力气的挥刀斩杀,血混合雨水流遍他的脸,又在下一次搏斗中洒落。

远方的天空中现出了孙珲的身影,一枚枚巨大的火球聚拢在他周围,又流星般袭卷而来。火焰过处,当者披靡,雨幕里依然剧烈燃烧的焰尾从岳飞眼中划过一丝悲壮的痕迹,于铁浮屠人群里爆开。

那是多么绚烂的光芒啊——赤红的火焰。

于此浩瀚恢弘的最后的烈火中,岳飞仿佛看到了孙珲微笑的修长身影。

铁浮屠在火焰中依然沉默得像块寒冰,可他们身上的铁甲却迅速消融,化做一堆堆废铁。焦灼气息飘散开来,骇人的刀光消失了。

岳飞知道,是所有的人,孤注一掷,以生命做赌,为他营造了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只有一次的机会。

火焰中,岳飞看到了金帝的紫甲。

岳飞的双手在马鞍上下按,身体凌空拔起,在风雨里大喊,“冲!”杨再兴会意,策马向前奔驰,马靴敏捷的落在他双肩上,岳飞全身一矮,随即感到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像只孤鹰般冲天再起,飞跃过铁浮屠们高耸的身躯。在空中的最高点,风声大作,灰白色的风雨原野间,无数浑身血污的人正缠斗在一起,面目狰狞,伤痕累累。他们入伍前,也许是偏僻乡村的农夫,也许是遥远森林的猎手,也许是城市里恬静的敲钟人,也许是铺子里独自欢娱的打铁汉。他们互不相识,经过这一战,敌手的脸却刀刻般永存记忆,伴随着今后无尽的噩梦。他们抬头看岳飞,眼中有说不出的光芒闪动,岳飞感到心中无比幸福,又无比沉重。

岳飞猛地拧过头,死死盯住了那个紫甲的金国皇帝。雨水淋湿他黝黑的长发,贴在脸上,惨白得像一锅石灰池。带着决绝的力量扑击,是岳飞最拿手的武技,飞翔的梦想融入血液,从没人能逃过这无匹的一斩,何况岳飞赌上了性命。金帝的脸越来越清晰,岳飞在那双恐惧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主子当心!”简单的女真语言中,另一个长发武士于千钧一发之际踏步上前,双手持刀上顶,用自己魁梧的躯体封住了金帝全身的每丝缝隙。

真的象孙珲告诉他的那样,便是这个人发动了这场战争吧,难怪铁浮屠们如此紧张。岳飞看到他怯懦的躲藏在护卫身后,却又佯装威严,不禁笑出声来。扑击之前他已算准,要杀他必须先闪过身边的护卫。左手在劈下的瞬间翻腕,长刀虚架于他隔挡的兵器上,双足顺势再次轻点其肩头,腾身扑向仓皇后退的金帝,右刀自左肋下旋斩,整个人被刀劲带得如同个旋转的陀螺。

夺命一战,敌毙我亡。这死中求生的刀法距离成功仅差一线,岳飞的身体在急速转动中舒展开来,蓄满的力道自右臂爆发,光若奔电。可金帝面前再次出现了他的护卫,先前被岳飞闪过后,对方的反应居然敏捷到在岳飞旋身的同时撤步,他没有选择斩击半空中的岳飞,那样岳飞的刀劲依然能割掉金帝的头颅,却再一次硬生生横在了金帝与岳飞之间。他张开双臂,挡在岳飞飞跃的落点,却丝毫不顾惜自己,回身急促的用女真语言大喊。

这是个真正的武士。岳飞已自半空下落,他明明是要用双臂抱住岳飞,再无法借力飞跃了。岳飞钦佩他的勇气,但刀势已成,连他都无法收回。

长刀带起厉啸挥斩,却在半空陡然停滞。那铁浮屠的身手极其高明,电光火石间居然以空手入刃,双掌死死抓住了岳飞的刀身。

第310章 痛失幼弟

这两把刀都由能工巧匠淬火练制,锋可断发。这个人就单凭一双肉掌握住了长刀岳飞岳飞凌厉的下扑之势顿时变做落在半空,鲜红瞬间染遍了铁浮屠武士筋骨突出的手背。

机会稍纵即逝,不容岳飞多想,他右手松开刀柄,整个人跌落地面,随即弹起,左刀再次向敌人胸膛穿刺。扑的一声,长刀扎穿了那个人的腹部。太顺利了,铁浮屠仿佛瞬间成了呆滞的木偶,任由岳飞长刀出手,岳飞非常惊讶,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忽然有大蓬液体洒落全身,滚烫的灼烧面容。这骤然的火热中,一面冰凉的铁块自肩边砸落,岳飞感到嘴角有腥甜的味道,用空出的手一抹,竟然是鲜血。血液从脸上滑落,掉在先前的铁块上,那分明是一截巨剑的碎片。岳飞猛抬头,那个英勇的铁浮屠武士,嘴角拉出自嘲的笑容,胸前离岳飞头顶仅仅数寸的甲面上,支出一截断开的锋利铁剑。自头顶至剑身的中间,血液汩汩的从铠甲的缝隙中流淌出来,创口越来越大,铁浮屠的上半身终于裂成两掰掉落,露出金帝那张扭曲的脸。得意的笑容仍挂在他脸上,却震惊于重剑忽然断裂,两种迥异的表情同时出现,显得极不自然。

岳飞明白过来,在这名铁浮屠护卫抓住长刀的瞬间,他的主子抽出了自己的重剑,以部下的身躯做盾,意欲格杀岳飞这个刺客。那一剑霸道的力量甚至连重铠都无法阻挡,若不是在劈开血肉的过程中断裂,岳飞只怕已命丧于此。岳飞感到胸腹间有股怒火在燃烧,以他如此出类拔萃的武技,如果先前与护卫联手,岳飞哪里有活命的机会?再不济也不会丢了忠心耿耿的部下的性命啊!这就是皇帝的胆识,这就是君王的作为吗?金军同宋军浴血搏斗,为的就是这样的人?值得吗?

岳飞一言不发,持刀站起。金帝看到岳飞的表情,居然连连后退,断剑在空中挽出朵朵剑花,口中大声呼喊。岳飞感到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可笑,脑子里又浮现父亲与母亲殷殷期盼的神情。

便丢了这条命,为死去的,活着的人,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岳飞拖刀一步步逼近金帝,无视双方的距离,忽略战场的硝烟,此刻岳飞的眼里,只有一个该杀的人。

“大哥小心!”弟弟岳翻急促的呼喊忽自背后响起,从岳飞施展盘古刀法到拖刀决杀不过瞬间,他们却支撑得万分辛苦。岳飞回头看去,却再收不回目光。铁浮屠武士在听到金帝的召唤后,不顾一切的扑来,他们带有面具的铁胄已在火焰中焚烧,露出一颗颗狼头!这些可怕的人在烈火中兽化,居然扛住了孙珲在空中发出的烈焰的灼烧。他们的手猛然间涨大数倍,仿佛一根根粗壮的树枝,在奔跑中随手一扯,将沾连皮肤的铁水轻易拔除,倮露出森森肌肉。在岳飞转身的刹那,已有不下三十名铁浮屠狂暴着迫近。那光芒闪耀的圆轮在面前交织成一幕夺命之网,撕裂了空间与时间,令岳飞耳不能闻,目不能视。

岳翻忽然出现在铁浮屠的队列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跃,身影快得只剩下残像。他从来梳理至脑后的长发在风雨中乱扬,皮肤因瞬间充血而赤红,颈项的血管一根根鼓鼓突出,带着绝望的吼叫,“休要伤我大哥!”

“不!”岳飞伸手想抓住他,阻止他以自杀的方式发出这全力一招,却发觉他离开自己好远。铁浮屠们依然向岳飞急速奔跑,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只见到自己的下半身在奔跑,而上肢却留在了原地。岳翻在狂暴中如同闪电般穿梭于铁浮屠间,鲜血像爆发的岩浆自他的四肢激溅而出,每一寸奔过的土地上,留下长长的血印,而那光秃秃的脑门后,黑发依然舞得狂乱暴躁。

“不!——”岳飞痛苦得跪倒在地,嗓子里涌出了血气,喊声沙哑,他忽然明白,自己那曾经狂暴的杀意,是为了什么。

岳翻依然在岳飞身边转圈,每一个试图靠近岳飞的铁浮屠都被他的刀光逼退,一切都似曾相识,他迅速的奔驰,然后渐渐缓慢,身体因大量失血而干瘦,曾经壮硕的人片刻间如同骷髅。终于,他无力的挥舞着长刀,走到岳飞身边,颓然坐下了。那张曾经笑容满布的脸已形销骨立,惨不忍睹,他的颧骨向上,嘴唇下翻,勉强做出个笑的姿势,以只有岳飞能听清的声音缓缓道:“好好活下去,大哥。”

暴雨倾盆,杀声震天里,一道白色的闪电横空劈下,在电光中,岳翻永远的闭上了双目。

血液自筋脉逆行,堵在胸口处,仿佛蓄满水的皮囊,岳飞忍不住一口喷出,绯红色的血雾里,岳飞缓缓起身,走到死去的铁浮屠身边,拔出了刀。

铁浮屠静立四周,早护卫住金帝。他们暴狞的狼头渐渐退化,仅剩下怪异的刺青留于两颊。一千多人的宋军轻骑,只有近百士卒破围冲到岳飞身边。越来越多的铁浮屠自战团中赶来,杨再兴的冲击消隐在人海里,草丘上,空空荡荡,惟有宋军的大旗孤零零的立在风雨中,伴随躺倒一地的勇士。

岳飞望向身边,年轻的勇士们手握缺口的兵器,甲胄内涌出一汩汩鲜血,战马已丧失殆尽,他们相互搀扶着结成一圈,年轻的面容上伤痕累累,目光却依然闪亮。岳飞已麻木的心脏仿佛被捅入最后一刀,那唯一的痛楚却触电般蔓延全身。他洞悉了梦想,却沉沦于责任,世事总如此万般无奈。

忽而大宋的军旗自远方扬起,在望不到边际的人潮中冲决开来。一支人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飙激向前,任凭风雨如晦,旌旗向天!

看着四周那些年轻的脸庞,岳飞猛然挺直身躯,长刀一振,甩开湿漉漉的发丝,再次向金帝扑去。

第311章 阵斩金帝

岳飞和部下们渐行渐疾,终于开始奔跑,雪亮的刀光,在飞溅的泥浆中触目惊心。女真武士们缓缓举起了兵器,包围圈逐渐收缩。

岳飞率先冲入敌阵,双刀翻滚。泥水,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伴着剧烈的心跳,身体仿佛在一个交织的蝉蛹里,举步惟艰。狼牙棒的呼啸自耳边滑过,他勉力纵跳,闪避,出刀。时间长河冰封于此,眼前的色彩像溶化的颜料渐渐退去,黑白的影象中,前方是杀不尽的敌人。呼吸越来越浑浊。

当岳飞斩下第六个女真武士的头时,便冲到了金帝的身边,金帝此时已经弃了断剑,拿过了一根狼牙棒,向岳飞打来。岳飞侧身闪避,狼牙棒擦面而过,半边脸顿时失去知觉,他歪歪的躺倒在泥水里,仰头向天。雨点豆子般啪嗒啪嗒打在脸上,一阵阵寒冷袭来,面前的金帝举起了狼牙棒,用尽全力砸下。

岳飞拼命的想要闪避,这时一支利箭飞来,正中狼牙棒的棒首,金帝这一棒便打得偏了,落在了岳飞的头边。

岳飞的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剧响,翻起的泥浆将他的脸覆盖了,苦涩从唇边涌入。但他没有犹豫,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他依然知道金帝在哪里。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他挥动长刀,横斩过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扑面而来的热血,冲去了他脸上的泥浆。

睁开眼,看到的一切都带上了淡红色,金帝已然倒在了他的面前。

一双手臂颤抖着将岳飞拉出泥潭,迅疾而又无力的摇晃着。岳飞转过头,发现那个护兵,他左侧眼窝中空洞得深不见底,鲜血从里面流淌出来,却高兴的大喊,“岳大哥,援兵来了!我们得救了!”岳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默默看去,遍野的女真人正四散奔逃,大队踊动的宋军轻骑挥舞着长刀追尾逐杀,数十面“宗”字大旗在草丘上猎猎舞动。

是老上司宗泽的部队到了。

岳飞勉强扶住他的肩膀,看着那张失去一只眼睛的脸,悲哀从心底涌出。

那些铁浮屠们已撤得不留痕迹,惟有遍地尸体在风雨里僵硬。这场血战中金军损失惨重,一万人的骑兵部队只剩下三千多人,但他们跑得很快,宋军轻骑的马力不行,很快便追不上了。

岳飞情不自禁的望向天空,雨水淋去了他脸上的血水和泥浆,天在放晴,他在云彩当中寻找孙珲的影子,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一个白袍小将策马奔来,来到岳飞面前停下,看了看地上的金帝尸体和首端插着一支箭的狼牙棒,又看了看岳飞,脸上现出了懊恼之色。

“你们还真是走运啊。我那一箭没有射中他,却帮了你的大忙,成就了你的大功。”白袍小将象是不满的说着,但岳飞却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

岳飞知道,以对方的箭术,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射偏的,他只是故意这么说的罢了。

“多谢承让。”岳飞将手中刀插在地上,双手向他抱了抱拳,“不知兄弟尊姓大名?好让岳飞记挂……”

“高宠。”白袍小将跳下马来,向岳飞还礼,“岳兄真是好身手,我险些看得呆了……”

高宠接下来说的话是什么,岳飞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眼前一黑,感到天旋地转,倒了下去,高宠及时出手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倒在泥水里。

他最后听到的,是护兵的惊叫声……

帐篷里弥漫的膻味,马车顶摇晃的灯光,一罐罐药汁的苦涩,胳膊处锥心的痛楚,岳飞苏醒时,已在太原城中。刚睁眼的刹那,四面墙壁陡然压来,胸口一阵气闷。

岳飞摇摇晃晃起身,走到屋外。一阵寒风卷来,身体软得几乎摔倒。然后我看到了老上司宗泽,他黝黑的面庞上皱纹满部,腰边佩带着一块虎形佩玉,渊停岳峙,笑容满面,只是这笑里蕴了几分谦恭。张叔夜站在一侧,矍铄依然,青衫飘飘。

大院的阴影中按甲带刀的武士四布,所有人只簇拥着月下那三个年轻人。

是孙珲和两位仙姬。

孙珲看到岳飞,展容一笑,“身子好些了吗?”岳飞忙叩首欲拜,却被他一把搀住。虽然受了重伤,他还是能分辨出,那看似随意的一扶中,劲道逼人。

“不妨事。”岳飞知道自己的伤其实不轻,但他仍然咬着牙说道。

“此次击破虏寇,可谓毕全功于一役,金虏已然元气大伤,不对我大宋构成威胁了。”孙珲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你好好养伤吧。这一次你阵斩金帝,正好回京报功,官家当有厚赏。你建功立功的日子还长呢。”他的笑容像阵春风,确能抚平心间的伤痕,可惜岳飞的身体尚未恢复,总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岳飞看向远处天尽头,轻抚腕间银链。分别这许久,她还好吗?不知道那个眼睛亮亮,笑起来温柔可爱的女孩现在如何?梦中。她的一颦一笑俱可轻易勾走他的魂魄,她临别时那粉衫碧裙,目若偏鸿的倩影仿佛一道深深的印记铭刻在他原本冰冷僵硬的心上,抚慰着暴躁狂窜的杀意。

他瞬间觉得,哪怕是为了她,他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岳飞回到营房休息后不久,杨再兴、高宠便来探望,岳飞问起战况,才知道河间、中山二镇已然给宗泽收复了。

在张叔夜率军出发后,宋徽宗赵佶担心他兵力过少,金军势大,打算派军应援,但开封京城的军力损耗严重,急切间又凑不出多少兵力,长江之南的军队根本不靠谱,而西军又离不开防区,这时李纲建议收抚两河地区的义军,支援张叔夜作战。

由于两河地区被金军肆虐,各大名城相继沦陷,各处宋朝正规军基本上伤亡殆尽。但汉人的力量却空前强大。无数支义军自发形成组织,他们保家结社,对抗金军,取得的战绩比宋朝的那些豆腐渣一样的正规军强太多了。

第312章 恢复燕云

象金军的大太子完颜宗翰在宋朝官方面前一直很威风,可在老百姓眼里却很一般,没什么了不起的。泽州、潞州一带的民兵还特地问候了一下完颜宗翰。完颜宗翰北返时,他们偷袭他的军营,差一点就横扫全军,和他面对面。

与之相比,河北区域内的义军规模更大。

河北境内有座五马山,所驻义军实力远远超过帝国都城开封城。这里依山建寨,比人工修的城墙还要高大坚固;这里有十万兵力,都是自发聚集的忠义民兵,无论是素质还是实力,都比烂透了的禁军强得多。

更重要的是,河北区域内的其他民兵都听它号令,民兵人数加在一起有几十万之多。这样一股力量,足以在乱世中自成一国了。而且这些人一直在等待着朝廷的招抚。

李纲眼看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唾手可得,认为这简直是国家的天大福音。他建议皇帝赵佶马上派人接收,赵佶同何栗、孙傅、曹辅三位宰相商议后,认为可行,但不知道有谁能够去接收,并且在短时间内完成整编工作,形成战斗力帮助张叔夜,李纲推荐宗泽前往,赵佶同意了,派宗泽前去收编民军,并要他相机收复中山、河间二镇。

宗泽的工作开展得异常顺利,他只带了二千骑兵前去上任,不消一个月的功夫,便收编了民军二十万人,得知张叔夜在太原城下与金军主力决战,他便立刻率全军前往赴援,但当他赶到时,在孙珲的帮助下,张叔夜已然击败了金军。

太原收复后,金军残部一路北蹿,河间、中山二镇的金军也都弃城北逃,宗泽和张叔夜商议后,分路派遣部队追击,岳飞就是在这时给他派出的高宠所部救下的。

现下得知太原大胜,各路民军都争相前来归附,很快又形成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由于兵力充足,宋军已然开始分路向燕云十六州挺进。

听到这些消息,岳飞振奋无比,冲淡了失去幼弟的悲伤。

岳飞因为受了伤,为自己不能参加收复燕云地区的战斗而感到懊恼,但他并没有想到,就算他不受伤,接下来他能参加的战斗也不多了。

而孙珲也并没有随哪路大军行动,而是带着叶楚楚和胡丽英飞回了东京。

现在前线基本已经不需要他了,他要做的,是保障张叔夜和宗泽大军的后勤线路的安全,顺便看着赵佶,不让他受那些爱针对武将生事的文臣的影响,断了大军的后勤供应,防止出现功亏一篑的情况。

在他的监督下,赵佶没有象蔡京当政时那样的没脑子,而是恢复了即位之初时的气象,勤于国政,百般为大军筹措粮草军资,运往前线,在这样的接济下,张叔夜和宗泽得以放手展开行动,宋军进展迅速,很快,燕云十六州全境宣告收复。

事实上,宋军自太原一战大胜之后,金军便再不敢同宋军交锋,而是一路向北狂逃,燕云十六州的大部分地区都是直接放弃,宋这只是前去接收而已,这期间只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而慑于宋军的声威,西夏人都退出了一趁宋金交战之机占领的宋朝土地。

对于恢复中原,孙珲有自己的一整套构思,派宗泽去开封城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给开封城披上铠甲。

开封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不能没有外围防线。一马平川的地势,如果没有黄河天险的隔断,河东河北等地的拱卫,它本身再坚固,也无法应对外敌。孙珲夺下燕云十六州,就是要将宋朝的国防线北移。

夺下燕云十六州后,如何经营成了大问题,在这个时候,宗泽显出了他无与伦比的才能。

他全心全意地经营着幽州城,在极短的时间里创造了一个奇迹。他竟然让废墟一样的幽州城变成了空前强大的堡垒。

宗泽到达幽州城时,他看见的是断壁残垣的街市,楼橹尽废、兵民杂居的城防。大白天里,盗贼随处可见,老百姓没吃没穿,这是一座废城、死城。

宗泽是那种能在逆境里振作起来的人,他深信自己的民族是强大的,只要当政的人理智些,稍微勇敢点,奇迹一定会出现。

他先是抓了几个知名的盗贼,宣布从此以后恢复宋朝律法,敢偷抢犯罪的,不管赃物是多少,一律军法从事。也就是砍头。

宗泽说到做到,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一落地,幽州城的秩序立即恢复原貌。接着,他建设城防,在幽州城各处修补战械、重建敌楼,额外造了一千两百多辆战车。之后,他走出城外,到了郊区。两次东京保卫战给了宗泽一个非常沉痛的教训,就是宋朝每次都是第一时间丢了城外的设施。

宗泽在城外险峻地段构筑了二十四个防御点,这些和幽州城本身的防御有机结合,这就在郊区筑起了第一道防线。这时,在幽州的周边,说是民兵也好,盗贼也好,这种民间武装力量大得惊人,动辄几十万人聚集在一起。而且他们不但痛恨金人,还厌恶宋朝,让他们归顺可以说是极其困难的。但宗泽所到之处,十余万人立即被收编,成了宗泽的部下。这样的事一次次地重演,如王善、李贵、杨进等人都在这时站到了宗泽的身旁,成了他的助手。每一个人都这样放弃了自我,抛开了对宋朝的成见。之所以会这样,只能归功于宗泽个人的威望。

宗泽就是这样,让新收复的燕云地区的军队与日俱增,在短时期内达到了一百万人以上,同时军纪严明。有了这些基础之后,他扫平了周围的金营,在燕云十六州的周边险要之地建立了像鱼鳞一样的连珠寨,同时招募流民,开垦土地,使这片饱经战火的地区迅速的恢复了生机。

对于宗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巩固燕云十六州的防御,孙珲也是非常吃惊的。他可以说小看了这个年近七十岁的老人的才能。

第313章 不堪重负

有宗泽在,大宋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分离已久的燕云十六州真正的融入版图之中。

在确定燕云十六州重回中原之后,宋徽宗赵佶和满朝文武都欣喜若狂,赵佶大赏群臣,并兑现诺言,封张叔夜和宗泽为“长平郡王”和“安平郡王”,又刻了“再复燕云碑”,并在碑铭中着意强调了孙珲这个“麒麟仙人”的丰功伟绩。

对于孙珲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在恢复燕云故地的这些日子里,他一边监督着大宋朝廷的运转,一边观察着金国的动静。

宋军在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之后,朝野上下都极为振奋,康王赵构甚至提出趁势逐灭金人,将辽国故地纳入大宋的建议,得到了不少的朝臣支持,但却给孙珲暗中通过宰相何栗和副将孙傅给否掉了。

以现在饱受战争摧残后的经济力量,支撑着收复燕云十六州已经是扩张的极限了,不可能支持夺取辽国的战争消耗,即使将辽国拿下了,也无力管辖,搞不好还会陷入到战争泥潭之中不能自拔。

这就好比一个体弱多病力气还没有全部恢复的人,突然吃下太多的美食,不但会“消化不良”,甚至有可能一下子撑死。

如果能够有几年缓冲时间,让他把宋朝缓过劲来,将原来辽国的土地吃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在他看来,现在的宋朝,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金人,而是自己。

在张叔夜率军出征后,孙珲便一直担心大军的饷钱不足和粮草辎重难以补充,但宰相何栗这一次却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大军的军需绝对不会出问题。

不出一个月,何栗便告诉孙珲,他给大军筹措到了1600万贯的款项。孙珲吃了一惊,问他这钱是怎么来的,何栗回答是增税。

熟知历史的孙珲知道,北宋初期,盐、酒两项收入只有500万贯,到现在为止,这两项收入合计可以达到了4300多万贯,增长了八倍还多。

现下的宋朝能够增收到这么多非农业税,乃至让非农业税达到整个税收比例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并不是因为现在比以前更富裕,本质就是更大程度的盘剥而已。

宋朝由于酒税榨取太甚,导致酒价过高,卖不出去,为了征收到预定的税额,不得不强迫百姓买酒。有些地方根据居民财产划定级别,上户、中户、下户各自规定必须出多少钱买多少酒。更有甚者,还强迫百姓缴纳尝酒钱。

孙珲记得一些史料中有极为离奇记载:当阳县“每遇人户纳夏秋二税,并令先纳尝酒钱,以家业多少为率,自五百至三千,虽赁地侨寄之户亦令地主抱认,一年两次尝酒钱将近两千贯”。也就是说,尝酒钱实际上成为当地两税的附加税了。但居民们缴纳“尝酒钱”,能否尝到酒,从史料上还看不清楚,但有的地方缴纳所谓的“吃酒钱”,可以肯定地说,是吃不到酒的,仅仅成为宋朝官府“别求课利”中的一项课利而已。

能尝到酒的还算运气不错,更直接点的酒影子都看不见,直接把钱摊派给老百姓,不管你吃不吃酒,都必须要交。甚至发展到直接拦路抢劫的地步:“隆兴府进贤县之土坊镇,‘居民不满数十,商旅稀少,强名曰镇,而有酒税务一所’”;通一岁之所入,此镇之酒税却达两千多贯。那么,这两千多贯是怎样剥取来的呢?“所谓酒者,初无酝造,亦无发卖,系于镇户量其家第之高下,抑令纳钱,一户或四五十文,或三二十文,或七八文,以是为月解,岁亦不过千数百贯而已”。所得虽然不多,“本镇却有酒税官一员,专拦数辈,恶少爪牙数十人,皆蚕食于数十户之市民,甚则罗织村氓,攘夺商旅,又甚则拦截客舟于二三十里之外”。从摊派到公然抢劫商旅客舟,为“别求课利”创造了骇人听闻的手段。

而且宋代是政府直接控制的专卖收入更高,商税的收入,鲜有高过专卖的时候。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商税收入简直难与专卖收入同日而语。

有文人甚至称:“自古取民之财之多无如本朝者,天下税务、酒务无处无之,且如CD一府税务二十一处、酒务三十五处,其岁额皆四十万以上,然此大郡也,若夫中郡如凤翔者,税务亦十有五、酒务亦二十有五,当世之民何以堪哉?至于金人来犯之后,又有所谓经总制钱、月桩之类。所谓月桩者其取之尤为无谓,其间殊名异目皆是于常赋之外、经制之余,巧生别计,然皆当时权宜不得已而为之。”

这种盘剥表明了宋代百姓的税负之重,也让孙珲看到了,宋代百姓的生活,并不象后世的一些人描述的那么幸福。

事实上,在第一次北伐燕云的时候(那时也是赵佶当政),宰相王黼把枢密院踢到一边,在三省设立经抚房,专门为北伐筹款,命令每一个宋朝的成年男丁都要上缴免夫钱,这一项他刮到620万贯。想了想,他觉得意犹未尽,北伐的时候是要过黄河的,那么顺便把黄河也修一下吧。修黄河利在全国,像淮、浙、江、湖、岭、蜀等地的,和黄河不贴边的男丁们也有责任,太远出不着力是吧,那么出钱。每人至少20贯,这样他又刮到了1700多万贯。当然这笔钱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而何栗的手段比王黼要差一些,但1600万贯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了。正是在这笔巨款的支撑下,宋军能够有足够的武器和物资同金军对抗,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

但这些也让孙珲看清了一个实情,那就是虽然宋代商品经济高度发达,但高度发达的商业对社会的瓦解力量也是巨大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和他对中国朝代灭亡的规律的深刻理解是分不开的。

而每一个朝代的灭亡,基本都是这样的规律。

第314章 国富民穷

每一个朝代在建立之初,都依赖有一个富有威望和能力的领导人,控制有一支强大富有战斗力的军事武装力量,否则它就无法在战斗中打败众多竞争对手,无法用武力迫使各种势力接受默认它的统治。所以在朝代初期,军事暴力关系是维持统治的决定性因素。

随后随着领导人的更替,领导人自身素质的变化,军事关系逐渐黯淡,这时必须有意识形态来维系中央政权统治的合法性权威性,正是这种合法性权威性使得国家中大批知识阶层精英阶层为维护统治而效忠出力。这是朝代中期维系统治的决定性因素。

而到朝代末期,商品经济的高度发展,则开始瓦解意识形态,激化社会矛盾,腐蚀行政能力,导致国家无法行使正常职能(比如救济灾民,抵抗外敌),最终整个社会在动乱中崩溃瓦解。

所以中国历史上一个朝代(建立在大规模民族压迫之上的政权不在考虑范围中)的命运本质上是由军事力量、意识形态力量、商业力量这三者之间的消长关系所决定。当军事力量起决定性作用的使用,一个国家能够打破常规的利益格局,最大限度的调用整个社会的物力资源和人力资源,建造许多大型工程,发动对外战争,并且实施许多平常状态下阻力重重的经济改革政治改革。但军事力量却是无法持久的,它本身取决于统治者的个人素质,个人能力,军事经验,威信。而一个朝代的统治者却是在不断更换,如果依靠军事暴力维系统治,一旦统治者的能力达不到那种严苛的要求,统治就会发生危机,社会就会崩溃。

所以中国历史上的短周期皇朝基本上都是军事力量没有顺利转化交接给意识形态力量的朝代,秦朝是如此,隋朝也是如此。

当军事力量转化为意识形态的力量,也就是说在军事武力的威慑下,进行的意识形态灌输,加上这个朝代本身的政策,确立了统治的合法性,合理性,这时候朝代就进入长周期的循环。一旦进入长周期的循环,很大程度上朝代的命运就不取决于一两个皇帝自身的素质,而是取决于整个社会自身的经济政治发展的规律,更准确的说就是商品经济的发展对社会造成的影响,以及当这种发展无法上升为资本主义的时候导致的社会崩溃。这时候整个社会似乎沿着既定的轨道经历一个从繁荣到崩溃的过程,统治者的个人素质仅仅能对这个轨道造成一些小的波动,却无法改变总体的轨迹!

孙珲知道,一个朝代的灭亡,当然是由各个人群,各种集团的合力拉扯下的结果,如果固定其他因素条件,单独变动其中某个因素,或许都可以得到免于灭亡的结果。因为在任何情况下,不同的利益集团,不同的意识形态群体,当然都是按照自己利益观,是非观行事,朝代初期是如此,朝代末期也是如此。所以问题不在于不同集团、阶层按自己认可的是非观念或应捍卫的利益行事,而在于是什么样的历史情势把这些团体推进了当他们按各自认为正确的利益观念行事,却导致了国家灭亡,和他们初衷悖反的结局出现。这才是深层次原因。

在宋代以前,商业发展对社会的瓦解是通过商业发展造成的两极分化、贫富对立,破坏基层管理,同时通过意识形态的瓦解破坏上层统治,上下合力破坏所造成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商业发展所起到的作用是有破坏而无构建。旧的意识被变化的经济基础产生的星火意识所瓦解了,但新的占统治地位的意识无法构建起来。政治上层建筑处于逐渐崩溃支离之中,无法形成新的对全国实行有效统治的上层建筑。

所以宋代以前的长周期皇朝在朝代末期的景象是皇帝的大权旁落,成为傀儡,或操纵在宦官手里,或操纵在权臣手里。而宦官也好,权臣本身也无法对各地官员有效统治,到处都是地方割据,军阀割据的情形。

但宋朝不象任何以前一个长周期皇朝一样,在临近朝代末期的时候,政府机构处于支离瓦解的边缘。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某个权臣或宦官能真正意义凌驾在皇帝头上。中央政府对地方的权威也没有丧失,并没有出现地方割据,军阀割据的局面。恰恰相反中央对地方还是存在绝对的权威,整个文官系统也依然是按照文官本身的愿望在进行运作。商业力量的作用并非是仅仅起了瓦解破坏作用,相反本身还起到了一定的建构作用。

但宋朝国力的发展,却是典型的“国富民穷”模式,这一模式在王朝末期,极大的加剧了商业力量对社会的瓦解作用。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税收名目最多的朝代之一。宋朝的“正税”是指“两税”(指夏税和秋税)制度,沿袭自唐朝,赋税规定也是一样,实际上并不高。但唐朝的两税,上交中央大部分,地方可以提留部分,在地方发生战争、灾害时,地方可以提出支用。而宋朝要求地方税收全部解入中央,地方毫无积存。当初,宋太祖赵匡胤此举,还有一个用意,他在中央设立了“封桩库”,储蓄钱财布匹,希望日后能够从辽国手中赎买燕云十六州或用作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军费。后来,因为他死得早,在位时没有实现,继位者宋太宗赵光义也没能实现宋太祖愿望,但税收政策却没有改变。因此宋朝的正税几乎都集中于中央国库,地方政府没有财政支出权利,这样,当发生外敌入侵时,地方便无钱无粮组织抵抗,只能坐等中央救援,地方政府到了几乎无法维持运作的地步。

正税之外,宋朝地方政府往往以各种方式和名目“增税”,想尽办法从老百姓身上榨取。各地增税的形式不一,大致有:支移、折变、加耗、义仓、附加税钱、分钞及合零就整、大斗小斗、斗面斛面、呈样、预借、重催、畸税漏催等等十几种。

第315章 休养生息

这些“增税”都附着在正税上,其他还有和买、和籴、免役钱、助役钱、折帛钱、月桩、板帐、经总制钱等。这些属于朝廷认可的“法内之征”,各地增税的手段不胜枚举,其超过正税至少在两三倍以上,极端的甚至达到十几倍乃至几十倍。当时进士林勋便说:“本朝二税之数,视唐增至七倍”。

除此以外,宋朝各地方政府的法外加税更是多不胜举,孙珲甚至很难做出一个比较全面的统计。以统称为“杂钱”的各色杂税为例子,就包含有农具、牛皮、面钱、鞋钱、大礼银钱、天申节银钱、人使岁钱、亭馆钱、雇船钱、帖拨钱等等等等,几乎无事不税、无物不税。

在宋朝,由于中央榨取地方太过,促成地方再去压榨民间,各地方设置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花样之繁、负担之重,在中国历史上位列前茅。同时,不严谨的财政管理制度,也让许多地方官员趁机贪污腐化,鱼肉百姓,极大的加剧了宋朝的社会矛盾,促使社会进一步走向瓦解。

而孙珲现在要做的,便是借此次战胜金人入侵的机会,以构建强化国防的名义实施强有力的改革,改变宋朝“国富民穷”的模式,使其社会发展走上良性轨道。

由于此次大宋朝险些给金兵灭掉,可谓“创深痛巨”,朝野上下都有反省意识,要求变革的呼声日高,在这种氛围下,孙珲得以在幕后悄然实施着他的计划。

只要他将历史改动得越大,时空天堂公司翻盘的机会就越小。

当然,改变历史,成就一个不一样的强大宋朝,对他来说,成就感也是不小的。

除此之外,孙珲做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将自己所知的这个时代能够应用上的军事技术知识,尽可能的传授给狄锋、岳飞、高宠等年轻的新锐将领。

时间飞快的过去,转眼间,便到了麟瑞三年的春季。

经过一年半时间的休养生息,宋朝很快恢复了国力,在孙珲的暗中推动下,何栗、李纲等人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减税改革,取消了很多苛捐杂税,同时赵佶又颁布诏令,命令各地官府设立“常平库”,收存朝廷允许地方收取的杂税收入,以备地方出现紧急情况时支用。这些措施使民间税负大为减轻,农业和工商业再度繁荣起来,而地方官府因为有了自己的库藏,逢水旱灾害时不必向朝廷请援,即可自行调用物资救助民间,行政效率大大提高,大量杂税的取消也使得官民矛盾得以缓解,宋朝的社会又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和活力。

而为了改变宋朝“崇文抑武”的传统,孙珲刻意的提高“武圣”姜子牙的地位,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祭祀活动。

事实上,姜子牙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武圣人,是当之无愧的。

民间传说中,商灭之后姜子牙执封神榜,为天下英雄封神,地位崇高。姜子牙即是武神,也是智神。真实的姜子牙半生寒微,直到七十岁才出山辅周佐文王、周武王灭商,立下了千秋功业。灭商之后被封太师,封地齐国,后世春秋战国之齐国国君即是姜子牙的姜氏一脉。太师职位既管军事,又理政事。是群臣之首。

文学方面,姜子牙著有兵书《六韬》,为武经七书之一。

简单的说,姜子牙这个人,文治武功方面几乎无可挑剔。所以后世对他也是非常推崇。后来孔夫子说到姜子牙,也赞叹道:“太公,兼利天下者也。”

到了唐朝时期,尚武的唐太宗对智慧无双的姜子牙非常崇拜,于是就尊姜太公为武圣。到了唐肃宗时期,开始设立武庙,让姜子牙享受人间烟火,并追封姜太公为武成王,祭祀等同孔子。并给姜子牙配置了亚圣十哲七十二将,姜子牙塑像居中,张良为副,白起、韩信、诸葛亮、李靖、李勣位左;张良,田穰苴,吴起,乐毅,孙武位右。下首还有廉颇,孙膑,王翦,关羽,苏定方,韩擒虎,谢玄,宇文宪,周瑜等历史各代名将七十二名,这种武庙配置,堪称史上最豪华阵容。宋真宗赵恒在位时期,继续加封姜子牙为昭烈武成王,仍以姜子牙为武圣,主祀武庙。

为了提高武将们的地位,孙珲还刻意的强调文圣孔子对姜子牙的赞美,并将岳飞阵斩金帝完颜吴乞买的英雄事迹广为宣扬,使岳飞的大功天下皆知,岳飞本人也成了继狄青之后宋朝青年人的又一个偶像。除此之外,孙珲还促使孙傅上奏朝廷,为狄青的无罪被免平反,纪念表彰狄青当年的功绩,皇帝赵佶随后下诏为狄青竖碑立像,派官员春秋致祭,并追封狄锋等狄氏家族后人。

经过这样一番运作,宋朝武将的地位得以提高,虽然张叔夜、宗泽、王彦等统兵大将的权力依然受到不少的限制,但较以往还是要好得多,宋军兵将的战斗力较以往有了很大的提高。

相比之下,金国的实力则下降了许多。

金军退走之后,便和中原地区断了消息,宋军收复燕云十六州后,得到的消息主要来源于从金国南返的汉民。据这些人说,金军回国之后,国内很快便发生了变乱,经过一番血腥的杀戮,最终“大太子”粘罕即完颜宗翰夺得大位,成为金国皇帝。不过完颜宗翰一上台便宣布对宋称臣,主动去掉了帝号,自称“大金国主”,并声明遵守此前宋朝方面提出的“放还汉民”和约条件,是以被金人掠往北方的大量汉人民众得以返回家乡。

孙珲明白完颜宗翰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担心宋军在夺回燕云十六州后,以此为跳板,继续北进,灭亡金国,是以才做出了如此的低姿态,当然这当中也包含了对自己的深深忌惮。

孙珲相信,只要完颜宗翰能够找到反制自己的手段,他是一定会发动反攻的。

第316章 富国强兵为哪般

但金国的情况和大宋完全不同,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经济基础薄弱,人口又少,遭到沉重打击之后,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所以完颜宗翰才担心宋朝就此灭了金国。但孙珲了解宋朝的底细,知道以宋朝现在的军力,灭金是力不从心的,更无法消化原辽国的土地,所以也选择了低调行事,促使宋朝廷接受了金人的乞和,以巩固燕云十六州为主。

在完全将燕云十六州融入宋朝之后,孙珲接下来的计划,仍然不是灭金,而是灭掉西夏。

党项人建立的这个有如牛皮癣一样的国家,恶心宋朝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现在宋朝北方的两个强敌辽和金都已经废掉了,正好可以腾出手来,没有后顾之忧的解决掉西夏。

现在的孙珲,终于理解了历史上王安石变法的真实目的,新法所有举措的核心内容,为什么他的步调走得那样急,为什么不先把“吏治”等前期工作做足。

这个问题可以用熙宁变法的一个常见词“富国强兵”来概括,但并不准确。

历史证明,富国与强兵并没有统一性,有时甚至正好相反。历史上经常出现的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是,越穷的国家,战斗力反而越强,一旦国家富裕了,百姓们有钱了,战斗力反而直线下降。例子非常多,比如古罗马帝国毁于蛮族,西晋时五胡乱中原,还有这时险些发生的北宋灭亡记,以及灭掉北宋的金国在更野蛮更落后的蒙古人面前死得有多惨。所以“富国强兵”其实只是个便于宣传的口号而已,根本与事实联系不起来。王安石变法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迅速地筹集军费。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的史书,尤其是近现代的著作里,都把改革的目的与王安石、宋神宗的个人追求,心性表现结合起来谈。比如他们是爱国爱民的,是有远大理想的,甚至是走在时代的前面,要改造行将腐朽的宋帝国而努力的罕见圣贤。

而仔细研究变法的前因后果,会发现一个事实。宋神宗、王安石肯定是热爱着自己的国家,以振兴华夏为己任,尤其是宋神宗,他的目的是想让国家富强,打垮西夏,收复燕云,威服辽国,恢复汉唐时代的辉煌。这是超越了宋太祖赵匡胤、太宗赵光义终生成就的伟大抱负。

但是实现的步骤过程,绝不是人们平时所想像的那样充满了传统意义上的仁爱道德,他们所选择的振兴之路非常凶险,是一个速成之法。而这个法,是一把可怕的双刃剑。

而名将王韶的《平戎策》,确定了宋朝在神宗年间的发展方向,其运作意义直接影响到后来哲宗、徽宗,几十年间宋朝每一位皇帝都把它当作金科玉律来奉行。

王韶在《平戎策》里说,欲取西夏,必先复河、湟。只要宋朝抢先得到河湟,西夏人就有腹背受敌之忧。这是利;如果让西夏人先得到河湟,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党项骑兵没有了后顾之忧,向宋朝发兵的力度会比李元昊时期更强。秦、渭两地首当其冲,兰、会两州先被割断,古渭境陷入瘫痪。这就造成了以前范仲淹、韩琦、狄青等人都不曾面对过的恶劣形势。

仁宗时期,李元昊哪怕打穿了陕西路,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继续进兵,挺进宋朝腹地。这看似一条光明大道,可那会激起宋人陷入死地之后的剧烈反抗,除非李元昊能一战定中原,不然他得不到什么具体好处。

可如果西夏人得到了河湟,他们可以向西南方发展,在秦州以西的重镇武胜位置建立堡垒,那时随时可以发兵侵袭洮、河两地,宋朝的陇、蜀等州郡都在攻击范围之内。那时宋朝等于面临了一大片新战场。如果发兵去救,陕西方面的兵力、开封附近的兵力都会被分散,那样处处皆备,等于处处松散,等于无备。党项人随意选哪里进兵,都会让宋朝应接不暇。

局面恶劣到那一步,宋朝基本上就算死梗了。很简单,想抵抗,只有增加军队,增加军队,就要多加粮饷,多加粮饷,宋朝唯一能立于周边各蛮族环绕下还能保持生存的武器——经济,就注定了崩溃!到时救无所救,从根子上烂掉了……偌大的文明之邦,幅员万里的大宋朝,居然被区区新兴的野蛮小族西夏人搞死,想想都让人觉得耻辱。

而这一切,都源发于最初始的那一点——是否保得住河湟。

若西夏得到河湟,是宋朝腹背受敌,应接不暇。而宋朝得到河湟,是西夏人腹背受敌,应接不暇。这是最根本、也最显著的区别。

讨论出战争的必须性之后,王韶还谈到了得到河湟地区之后的后续性。打河湟不同于打西夏,西夏那片地方,除了河套平原一小块之外,全都是穷山恶水,沙漠戈壁,老实说那种破地方,白给宋朝都不要。

河湟不一样。

首先,河湟这片土地在前代一直是汉人的,往远里说,武威之南的洮、河、兰、鄯等,都在西汉版图之内。说近的,河湟之地,在唐朝的安史之乱以前,还是辉煌的大唐的领地。是吐蕃人趁着汉地内乱,乘虚而入偷窃了它。二百年间汉人自顾不暇,久而久之,就把它遗忘了。直到宋神宗时期,各位满腹经纶的“大儒君子”们,还理所当然地把它抛弃。

河湟地区土地肥沃,“所谓湟中、浩亹、大小榆、枹罕,土地肥美,宜五种者在焉。”它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物产丰富,出产稳定,不必宋朝廷向它拨款运粮。

王安石变法走得那样急,那样乱,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为了筹措军费,实现复河湟,破西夏,收复燕云的大业。

事实上王安石也接近成功了,在他的全力支持下,王韶收复了河湟,但王安石罢相后,司马光又放弃了宋军将士们用热血换来的土地,直到三十年后,宋徽宗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十二月,宋军由王厚主领、童贯监军,才再次收复河湟。

第317章 北地异动

但此时宋朝唯一一支决胜部队的西军,却已经油尽灯枯,辉煌不再了。

从宋徽宗赵佶即位开始,西军先是收复河湟,再和西夏开战,连续不断地打了八年,期间还抽调主力两次南下,一次扫平卜漏,一次平定方腊,接着马不停蹄进军燕云,终于把西军挤干榨尽了,恶果从上至下,没谁能例外,都得咽下去。

西夏趁金军大举南侵之际,又一次占领了河湟。

虽然后来孙珲大破金军,使宋朝得以收复燕云十六州,受到极大惊吓的西夏人退出了部分占据的宋朝土地,但却没有让出河湟。

西夏人同样明白,河湟之地对他们的重要性。

孙珲知道,尽管自己把宋朝复兴的顺序搞颠倒了——现在等于是先恢复了燕云,再收取河湟,但这件事他必须要做,否则宋朝便不会真正安全。

灭掉西夏之后,宋朝便可以专心北方,以燕云十六州为基地北进,徐徐蚕食消化原辽国的土地,恢复隋唐时的版图。

这样,便会出现一个完全不同的大宋帝国。

历史被他这个扳道工扳到了这样的地步,时空天堂公司也许就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了。

尽管无法回到原来的时空,但和叶楚楚在繁华似锦的宋朝就这么生活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另外三个女孩子的下落。

孙珲总是有一种预感,她们三个也和叶楚楚一样,被时空天堂公司传送到了这个时代。

他不止一次的揣摩着公司那些变态人士的心理:既然那些人把叶楚楚传送到这里变成了柔福帝姬,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目睹爱人为金人折磨摧残,那么他们会不会出于同样的心理,将她们三个也同样“处理”呢?

只是公司的人不会想到,自己把强大的“拟态”能力给了叶楚楚,让她不但没有丝毫的受苦,反而成了自己的强助。

太原之战,如果没有叶楚楚还有胡丽英的帮助,自己是不可能让宋军获得那样空前辉煌的胜利的。

只是这个能力的“传女不传男”的传递方式,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孙珲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却听得窗外一阵风声,接着一个俏丽的身影便飞进了屋子。

“我回来了,孙大哥。”胡丽英来到孙珲的面前,瞬间收了双翼,但仍然让美丽的鸟羽覆盖住了全身,虽然她和他已有夫妇之实,但在他面前,她还是保有着这个时代女孩子特有的羞涩和矜持。

“辛苦了。”孙珲取过茶盏,给她倒了一碗香茗,“金人那边有什么异动么?”

为了监控金国动向,并使金人不敢阻止掳走的汉人南归,孙珲和叶楚楚胡丽英不止一次的以“羽人”的形象飞临北地,查探情况,并公开向金人表示自己“降大灾祸”的话绝不是空言,金人对此极是畏惧,不敢有丝毫异动,时间久了,孙珲有时便偷了懒,不再去北地巡视,而胡丽英幼时在辽国生活过,对北方草原很是怀念,加上她喜爱出游踏青,于是巡视北地保护汉人南归的任务便由她一力承担起来。

“没有什么异动。”胡丽英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答道,“很多汉民都已南返,包括金人富家之奴也俱都南归,金人不敢禁,有的为防咱们降灾,还赠送汉民牛羊川资,使其能平安上路。”

“这倒还不错。”孙珲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神威”还是很有用的。

“不过金人现在似乎想向大宋乞和,订立一个正式的和约了,他们这阵子正准备贡品呢。”胡丽英意味深长的看了孙珲一眼,“有些贡品,可能是为孙大哥你准备的。”

“哦?为我准备的贡品?”孙珲让她说的一愣,“是什么?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不过么……”她微微一笑,“暂时我还不能告诉你,反正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孙珲正要追问,却听胡丽英说道:“这次我查到上次那些狼头兵的下落了。”

听到她的话,孙珲想起上次那些险些要了岳飞的命的金军狼人武士,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岳飞的弟弟岳翻,就是死在他们的手上的。

“和上次咱们杀死的那个狼妖有关么?”孙珲问道。

“应该是有关系的。”胡丽英说道,“这些人全都是白肤之人,来自于极西之地,原本效力于辽人,辽国灭亡后,转投金人麾下,这些人全都信奉景教,自称来东方寻找先圣遗迹,对辽人贵室有很大影响,听说曾有个辽国公主信了景教。不过他们效力金人之时,并不会变身为狼头兵。”

听了胡丽英的讲述,孙珲明白这些人可能是来自于西方的基督教聂斯脱里派教徒。

基督教聂斯脱里派在中国被称为“景教”。这一教派传入中国的确切时间已难考证,关于它的最早记载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由于唐朝对外来宗教的开放态度,景教传入中国以来受到唐代多位皇帝的支持,加之其传教时走的又是上层路线,取得了较好的发展态势。公元845年以后,景教也在“会昌法难”中遭受打击,渐趋衰落。晚唐的“黄巢之乱”更使景教徒人口锐减。景教在中原地区消亡后,却在北方草原地区的许多游牧部族中得以传播和发展。契丹人建立的辽国在太祖耶律阿保机时期多次向西经略,北方草原的大部分地区曾长时间处于其控制之下。这一时期草原丝绸之路畅通,西域商旅来辽经商者众多。由于当时西域一带盛行景教,而包括辽上京地区在内的辽国境内又居住着为数不少的西域商人,因此辽人当中有景教徒也就很正常了。

但和普通的景教徒不同,这些先加入辽军后又为金军效命的聂斯脱里派武士在东方的活动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目的。

“听说极西之地便有吸血狼妖,这些人也讲过关于月圆之夜人变成狼的故事,他们能变狼头兵是在太原大战之前,很可能是受了那逃跑的狼妖的影响。”胡丽英接着说道。

第318章 白日雷霆

“不知道那狼妖是如何将他们变成这种样子的。”孙珲回想着那些给他烧死的狼人武士的样子,这些人对宋军将士确实是很大的威胁,但对自己和叶楚楚胡丽英来说,似乎并不难对付。

真正有威胁的,就是那个逃掉了的时空天堂公司传送来的狼人。

“他们应该都是‘铁浮屠’吧?还剩下多少人?”孙珲想了想,问道。

“我仔细查过,一共还有二十二人。”胡丽英答道,“现在他们全都不是铁浮屠了,而是宫中禁军,为金主之护卫。”

孙珲的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安,“不知道那个狼妖是怎么把他们变成狼人的。”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那狼妖似乎力量有限,没有法子把更多的人变成狼头兵,因为有一次我偷进金人宫中打探,曾听金帝说了一句‘狼兵不可再得’,”胡丽英说道,“似乎是狼头兵的数量太少,却没有法子增加了。”

“那太好了。”孙珲放下心来,“二十二个人,还是比较容易搞定的,要是两万人可就麻烦了。”

“那个狼妖,我确信一定躲在金国某地。”胡丽英说道,“我原想如果朝廷出面施压,逼金主交它出来,但又怕打草惊蛇,它闻风逃遁,便不好寻找了,是以一直在暗中打探。”

“你做的很对,就算他躲藏得再隐秘,也终究会露出马脚来,要是逼金人交它出来,它弄不好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再也寻它不到。”孙珲赞许的点了点头,他已经发现了,胡丽英其实很有福尔摩斯的潜质。

“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胡丽英一直对让狼妖从自己手中跑掉而耿耿于怀,“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家伙,把他灭掉。”

“杀掉它是一方面,最好能够查出来,这帮人要来东方找什么。”孙珲想起了那座令他本人和岳飞都进入幻境中的佛寺,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我会全力查清楚的。”胡丽英点头答应道。

“对了,怎么不见公主殿下?”胡丽英注意到叶楚楚不在,顺口问道。

“她说要去江南一趟,见一个人。”孙珲想起叶楚楚说她要找的人,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一走就没影儿了,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听了孙珲的回答,胡丽英不由得很是奇怪,这位柔福帝姬到底要去见谁,连孙珲都不告诉。

“先不管她了。”孙珲说道,“我过几天便去西北,助大军西征夏人,你还是帮我盯紧着金人的动向,最好能够查清那些人到底要寻找什么。行事多加小心。”

“好。”胡丽英点了点头,她得知孙珲要随大军出征,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此次大军西征,你非要亲去不可么?你不在京师坐镇,若是出了变故……”

“公主不日便会回京,有她留守京师,不会有什么变故的。”孙珲笑了笑,说道,“我这一次随大军出发,只是随时照看,并不一定亲自出手,主要是看看你的同袍们的学习成果如何。”

这一次出征西夏,收复河湟,宋军主将为王彦,麾下则是狄锋、岳飞、高宠、张俊四名年轻的新锐将领,孙珲将自己所学尽数传授给这些年轻的将领之后,一直非常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再说了,我还有‘冲天炮’呢。”孙珲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和我去看看吧。”

胡丽英想起了孙珲之前好多天画的图样和大批工匠熔炼精铁的事,明白了过来,“那东西……做成了?”

“做成了,只是比我原来想的费事多了。”孙珲点了点头,“不过总算成功了。”他抬头看了看铜壶滴漏,“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

二人起身飞出庭院,飞往开封城外的校场,不多时便来到了校场,此时场上聚集了大队的宋军兵将,胡丽英注意到在他们当中有一个又粗又大有如巨钟一般的黑色物件,知道那便是孙珲费尽心力设计出来的“冲天炮”了。

孙珲来到“冲天炮”身边,看着这门由精铁铸成的通体散发出耀眼青光的大炮,内心激动不已。

这门“冲天炮”是他参考历史上的成熟设计纯手工打造的一种大口径短身管的前装臼炮。通体为铁质,重六百斤,炮长二尺一寸(约690毫米),口径六寸半(约220毫米),前粗后敛,形如仰钟,两侧有耳,以4轮木质炮车承载,发射爆炸弹。炮膛分为前膛和药室两部分,前膛深一尺一寸(约380毫米),药室深五寸(约160毫米),直径三寸(约100毫米)。装填时先将火药装入药室,间以木,加土寸许,然后将炮弹放入前膛,弹外用火药填实,再隔一层湿土,最后用腊封住炮口。发射时,先从炮口点燃炮弹上的引信,再速燃火门上引信,则“炮发子出,迸裂四散,为用最烈”。火炮以装药量多少和炮尺高低数决定其射程和杀伤威力。

一切齐备之后,大炮试射便开始了。

首先是炮手清理炮膛,在将炮膛擦净之后,炮手按照事先拟好的流程装填弹药,并将炮弹和大炮火门的引信插好,很快发射准备便完成了。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在完成发射准备之后,所有的观试者全都退到了五十步开外,进入到掩体当中,只留下炮手继续操作。

在得到命令之后,炮手先点燃了圆形炮弹上的引信,接着点燃了火门引信,但见火花闪动,接着便是轰然一声巨响,炮口喷出了大团的黑烟,带着引信的球形铁制爆破弹脱膛而出,流星般的飞上了半空,接着便向靶标区落了下来。

在快要落地的一瞬间,一道火光闪过,炮弹爆炸了。

胡丽英感到那光芒有些刺眼,耳朵也给那雷霆般的巨响震得极为不适,她本能的低下了头,伏在孙珲的身边,一颗心狂跳不已。

对她来说,见到这样的“白日雷霆”,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第319章 道士预言

爆炸过后,胡丽英抬起了头,望向标靶区,只见所有的人形垛子都着起火来。

“走,过去看看。”孙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便跳得不那么厉害了。

胡丽英跟在孙珲身后,和众人一道来到了标靶区,她发现距离爆炸中心的那几具重装铁甲全都破碎不堪,稍远一些的铁甲也都给铁片洞穿,显示出这种武器的可怕力量。

胡丽英不敢想象,如果炮弹落到一支队形密集的军队之中爆炸,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孙珲看着自己在这个时代DIY的第一门臼炮的轰击效果,也是激动不已。

“这‘冲天炮’的威力着实凶猛,只是炮身较重,移动不便,”蒋宣很快看出了这种火炮的不足之处,说道,“以之守城,乃是利器,若攻敌野战,则未为便利。”

孙珲明白蒋宣说的是实情,但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宋军能够用上这样的大炮,已经是非常的不易了。

他之所以选择采用短身管臼炮而不是长身管的火炮,是基于现实的考量。由于是要同游牧民族的党项人作战,对付党项骑兵的话,臼炮发射的爆炸弹的杀伤力和杀伤面积要比长身管野战炮发射的实心弹大得多,而他这门臼炮六百斤的重量其实并不是很沉,可以伴随大军机动作战。此外臼炮还是攻城的利器,对于躲在简陋的城墙后面的西夏人来说,臼炮发射的爆破弹绝对是灭顶之灾。

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无法制造更多的这种大炮而已。好在对付西夏这样的国家,宋军只需装备少量几门“冲天炮”,就应该够用了。

现在“冲天炮”只有一门,但因为工匠已经熟悉了制造流程,到大军出征前,还能再造四门出来,孙珲的打算是留一门炮在京师,剩下的全都配给西征军,用于征讨西夏。

现在他只要等叶楚楚回来就行了。

对于叶楚楚去见谁,他其实是知道的。

这个人叫张虚白。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灵异的时代。根据记载,只有先秦、始皇、汉武等几个极特殊的时代才能超过它。

与宋朝相比,先秦时代各种传说、诸般神奇的确更炫目,但史料不精确,基本上没有证据;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寻找仙方,派人渡海,看着很壮举,但境界实在太低。

长生,本就是仙法中最低等、最初步的层次。秦始皇找仙方,被方士嘲笑,气得大开杀戒;渡海找蓬莱岛,结果人员一去不复还,搞出了个疑似徐福传人的日本国……至于汉武帝,他在这方面是微缩版的始皇,嬴政大哥干过的他都干了一遍,在他身后西汉还能再挺几代人,算是相当不简单了。

之后连唐朝都算上,统统没有宋朝的神仙风光。在赵佶的时代里,各路货色应有尽有,说哪一种,都有代表人物。象预言类有茅山第二十五代宗师刘混康,曾经预言第二年春榜的前两名名字。这很帅,但很儿科,灵异界人士都能说点明天、后天、大后天的事,其中跨度最远、预言最准的一个人,叫张虚白。

张虚白掌管太一宫,官太虚大夫、金门羽客。他的宫里由赵佶亲自下令增设宏道、真学、会宾、隐真四堂。又造庵堂、小轩,名字都由赵佶亲笔题写。

是什么让赵佶这样看重他呢,因为他经常喝酒。

张虚白是典型的酒后吐真言的人,每当喝醉,他都会突然卧倒,躺在赵佶的大腿上,喃喃自语,说一些云山雾罩的话。

这些话,在某些天之后都会应验。更有甚者,某一时刻他一高兴,会直接说在哪一天会发生什么事,这就极其罕见了,要知道就连大名鼎鼎的《推背图》、《烧饼歌》或者外国灵异界杰出人士诺斯特拉达姆士的《百诗篇》也都是用图片、用诗歌等暗语晦涩地暗示一下将来而已。

谁也不能准确地说,哪一天发生什么事,并且百分之一百准确。但张虚白做到了。他最经典的一次预言是多年以后,辽国崩溃的消息传进开封,金国人宣称抓住了辽国皇帝耶律延禧。这时赵佶问张虚白:“这事儿真假,你怎么看?”

张虚白当时正巧喝醉了,他躺在赵佶的大腿上,缓缓地说:“天祚帝在海上筑宫室等待陛下,已经很久了。”这句话让周围的大臣集体出汗,耶律延禧是亡国之君、阶下之囚,而赵佶当时刚刚获得宋朝历代皇帝最高成就奖,达到的高度连开国之君赵匡胤都比不了。

张虚白居然把这样的皇帝预言成第二个耶律延禧,还有比这更大逆不道的吗?简直是恶毒的诅咒!换谁都得把这妖人踢出去,不砍头也毒打一顿,去去晦气。

可赵佶只是一笑,他拍拍张虚白的后背,说:“张胡,你又醉了。”多年以后,历史证明了张虚白的预言是否正确。

不过张虚白并不贪图富贵,个人品行还是可以的,严格地说,张虚白到皇宫里只是做了点小买卖,他用自己的预言天赋,和赵佶换了些御酒饭菜。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要。

赵佶想过多给他,先是大笔金银,他不要;有人劝他利用机会帮人说话,撞赵佶的木钟。张虚白摇头,说朝廷做事有宰相在,与他没有关系。

他离去时很飘然,没用皇帝发路费,没用大臣们送行,自己静悄悄地走了。多年之后,他曾经再一次露面,那时赵佶已经走进了命运的另一个时段里,无尽的黑夜笼罩了北宋,也压垮了他。

赵佶哭着对张虚白说:“你以往说的话都应验了,真是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当是时,张虚白叹息一声,说:“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愿陛下爱护身体,以往之事已无法挽回了……”

叶楚楚对历史所知不多,虽然她被传送到了这个时代和柔福帝姬合体,并拥有了柔福帝姬的记忆,但她并不了解张虚白这个人,是孙珲无意中讲起,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320章 也是公主?

叶楚楚觉得,张虚白既然能够预言得如此准确,问问他另外三个女孩子的下落,也许他会知道。叶楚楚甚至认为,也许张虚白会说出时空天堂公司现在的情况,以及他们平安返回原来时空的方法。因而她决定去拜访张虚白,让他来解答自己所有的疑问。

孙珲并不认为张虚白这个道士能够解答叶楚楚所有的疑问,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叶楚楚,在他看来,张虚白如果能做到让叶楚楚开心,那叶楚楚就不算白跑一趟。

接下来的时间里,孙珲一直关注着西征军的准备工作,其实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他多操心,只要他提出要求,宰相何栗和副相孙傅及朝廷各级官员基本都能很快做到,皇帝赵佶也从不对他的要求提出质疑,几乎是无条件的支持,是以孙珲一般注意的,是朝廷在办事的同时,是否扰民。但从他的观察来看,因为宋朝的经济又恢复了繁荣,扰民之事虽仍时有发生,但数量和频度都比以前大为减少。

一个月后,就在第五门“冲天炮”完工并试射成功之际,叶楚楚回来了。

“怎么样?见到那个道士了?”看到叶楚楚的眼中一直有难以掩抑的兴奋,孙珲不由得很是好奇,立刻问道。

“见到了。”叶楚楚点了点头,“而且这次真的找对人了。”

“怎么说?”孙珲一愣。

“就是说,这个叫张虚白的道士,真的有预言能力,当然了,不是随时都能出来,要喝醉才成,而且醉得越厉害,说得越准。”叶楚楚答道。

听了叶楚楚的回答,孙珲明白了过来。

“你都问了他些什么?他怎么回答的?”孙珲问道。

“我问了他N多问题,呵呵,要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久才回来。”叶楚楚笑着答道,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册子,“我都记下来了。”

“你猜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叶楚楚笑问。

“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孙珲略一思忖,笑着答道。

“对,我问他,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吗?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他怎么说?”

“他当时恰好喝大了,听我问他,立刻回答道:‘公主殿下自京师而来,楚楚姑娘自后世而来。公主殿下即是楚楚姑娘,楚楚姑娘即是公主殿下。’”

“什么?他真是这么回答的?”听到这里,孙珲不由得大吃一惊。

“怎么样?这人厉害吧?我当时也吃了一惊呢。”叶楚楚笑道,“所以接下来我就敞开问了,他都一一详细作答,我应该是把你最关心的问题都问了,你现在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回答你。”

“时空天堂公司现在怎么样了?”孙珲想都没想,问题便冲口而出。

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时空传送。

“他回答说,这个公司已经不存在了,”叶楚楚答道,“自太原大战之后,公司便在后世消失了,但‘玄易之机’仍在,只是气力不足。我的理解,是公司不光是高层不存在了,整个公司也消失了,但仍有少数人和可以进行时空传送的机器也就是那个他说的‘玄易之机’存在,只是没有能量进行时空传送了。”

“很可能是这样。”孙珲点了点头,叶楚楚的解释很有道理,现在他等于把历史捅成马蜂窝了,接下来的改变还会更大,而时空传送一直没有发生,证明时空天堂公司一定因为历史改变的关系,高层领导的祖先们给消灭了,公司也就不存在了,但可以进行时空传送的机器仍然存在,而传送没有发生,则是机器要么能量不足,要么因为改变历史的关系坏掉了。

而从张虚白的回答看,能量不足的可能性大一些。

“你问过他还会发生时空传送吗?”孙珲又问道。

“我问过,他说咱们一共要历经‘六劫’,方得‘正果’,他没说这‘六劫’指的是什么,但我想应该是咱们要经历六次时空传送吧。”叶楚楚看着孙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张虚白的答案,“算现在的话,才经历了两次。”

“那倒也没什么,”孙珲听了叶楚楚的回答,表现得很是平静,令叶楚楚很是惊奇。

“不管经历多少次,只要能成‘正果’就行。”孙珲似乎看出来了叶楚楚在担心自己,微微一笑。“这样的话,证明了咱们的路子是对的,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改变历史走向。”孙珲说道,“无论他们把咱们传送到哪个时代。”

叶楚楚明白了过来,眼中闪过坚定之色,点了点头。

“你没问问他,甜甜她们三个的下落?”孙珲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问道。

“这个我当然是一定要问他的。”叶楚楚微笑起来,答道,“他回答说,甜甜在西夏,丽丽在金国,琳琳在西辽。”

“什么什么?他是说她们三个也来了?而且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国家?”孙珲听了叶楚楚的回答后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是。”叶楚楚点了点头,“不过他没说她们现在具体在这三个国家的哪个地方,我猜想她们有可能也象我一样,和这三个国家的公主合体了。”

“不大可能。”孙珲摇了摇头,“时空天堂公司那帮变态才没那么好心呢,他们把你和柔福合体,是因为知道柔福将来要给金人折磨至死,想让我痛苦终生,对甜甜她们,那些家伙很可能也是照这个路子处理的……”孙珲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口。

“娘的!没准他们是想……”孙珲恨恨的挥了挥拳头。

“我说的也许是对的吧?让你想起什么了?”叶楚楚看着孙珲问道。

“特么的……西夏这个破国家,宫廷里可不是一般的乱啊……没准……”孙珲说着,脸上一红。

“乱?怎么个乱法?”叶楚楚不明就里,顺口问道。

“这个……以后找机会和你细说吧……”孙珲不想让自己在叶楚楚心目中的形象变差,赶紧岔开了话题,“这次我要随大军征讨西夏,正好可以打听一下甜甜的消息。”

第321章 荒原之秘

“我听说你搞出大炮来了,到时候放的时候可要小心些,不要伤到甜甜。”叶楚楚听了孙珲的话,想起刚刚在校场看到的“冲天炮”,赶紧说道。

“嗯,打兴庆府的时候真得小心了。”孙珲答道。

“对了,关于你这次要打西夏的事,我也问他了,能不能成功,有没有什么波折,他说此战必胜,只是要留意,西夏人的宝藏里,有咱们需要的东西。”叶楚楚又说道。

“西夏那个穷地方,能有什么宝藏?”孙珲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不好说,既然他要咱们留意,也许就有好东西,你忘了上回咱们在苏联遇到的地下遗迹了吗?备不住他指的是这个,说不定西夏境内会存在有类似的东西呢。”叶楚楚提醒孙珲道。

“也是,这非常有可能。”孙珲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到时候得好好留意下。对了,说不定金国的那些个来自于西方的基督教武士,要找的东西,也是这些玩意儿。”

“我听三娘说了,她说她去查这件事,听她说你要我留守京师,我倒是想和她一道去查查,顺便打听下丽丽的下落,你觉得呢?”叶楚楚问道。

“也好,不过京师还是得需要人守着,你最好不要轻易离开,非要去的话,记得快去快回,别忘了咱们在这里还有一个潜在的敌人没有消灭掉呢。”孙珲叮嘱她道。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好了。”叶楚楚说道。

此时孙珲和叶楚楚都不会知道,他们刚刚说的那些人,已经悄悄的开始了行动。

荒原,深山。

这里有宝库和它的守护者,山上到处都是企图攫取宝藏的冒险者留下的森森白骨和衣甲。阳光下那些腐骨残骸并不狰狞可怖,因为奇珍异宝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熠熠生辉。

宝藏位于一个洞穴里。这里空气稀薄,寂寥荒凉,古时就有人来过这里,他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又上哪里去已无从查考,但留下的珍宝却遗存至今。这批永恒的宝物价值连城,由不通人性的怪物担任守卫,它们以无比的耐心等待主人的回归。

多少人对宝藏蠢蠢欲动,但他们和怪物“交流”后全都死于非命,有来无返。于是谁也不敢再动此妄想。

现在又有两个人不顾前车之鉴,对宝藏心存觊觎。大个子满头金发,膂力过人,大嗓门,宽肩膀,体如铁塔;而小个子有双明亮的眼睛,反应敏捷,伶牙俐齿。他们俩谁也不愿白白送命。

“我决定在明天行动。”

“东西准备好了吗?”

“你知道我们已经把一切都投进去了,”大个子哑声说,“我们必须成功。”

“如果还不行呢?万一出现不测怎么办?”

“我对付那些东西是有办法的。”

小个子干笑一声,说:“朋友,那里可是骸骨遍野,别把你的尸骨也留下来啊。”

“你这是在反激我吗?”

“我只是现实地讨论问题。”

大个子摇摇头,缓缓说:“如果你是现实的东方人,那就不会来参加这种傻事啦,只有信仰纯粹的人才这么干的。”他的大手在空中顿住,突然握住小个子的手腕,“你不会退缩吧?即使我死了你还会继续干下去吗?”

“那当然。”

“真的吗?我可担心你像所有的小个子一样胆怯。只要我一死,你也许就拼命逃掉了,不会吧?”

“不,我将从你的错误中吸取教训,”小个子忿忿说,“快松开手!”他抚摸着疼痛的手腕坐回椅中,抿上一口酒后微笑地举起酒杯,“为了成功,干杯!”

“对,为了宝藏!”

“祝你长命百岁!”

“彼此彼此!”

“但愿如此,”小个子说,“但愿!”

小个子确实心存疑虑,尽管他知道大个子身手灵活并配备了强大的工具,但许多人也是带着工具去的,结果依然葬身荒原。他们约定由大个子先上,如果成功,他的所得将是小个子的双倍;如果死了,由小个子接着上。

这是个不眠之夜,小个子辗转反侧。拂晓前他再次察看了羊皮图纸,那是一百多年前某个人画的,现在他的遗骨在这里业已风化,不过图纸留传了下来,并在黑市上以高价出售。

图纸画的异常清晰:宝库前的“卫士”身材高大,具有笨拙的兽类身躯和近似人的头颅,身后就是宝库大门,能看见堆积如山的绝世珍宝。至于岩洞深处还有些什么,那只能靠各人自己去想像了。

有关的资料很少,只知道凡是携有武器的人刚一接近,就会被“卫士”杀死。手无寸铁的人则能走到一定距离处,直到命令他站住为止。“卫士”从来不立即杀人,它总是等候并观察对方的行动,只要对方稍有敌意,它就会果断出手。

而他们准备好好利用这一点,来消灭“卫士”,夺取宝藏。

他们进到了洞穴当中。

洞穴并不曲折,甚至十分宽敞,但尸骸遍布,小个子的脚边就遗留着一套古老的铠甲,铠甲的前胸有一个巨大的洞,小个子想象了一下这个人是如何死亡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又向前走了约一百余步,一个“卫士”出现了。

大个子和小个子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举起了双手,向对方示意,自己的身上没有携带武器。

“卫士”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他们,它的脸被一个巨大的青铜面具遮住了,看不清楚,只有一双巨大的布满红丝的眼球在不住的转动着,看着他们。

大个子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解下了腰间的铲子,放在了脚边,“卫士”紧盯着他的动作,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卫士”俯下了身子,青铜面具渐渐靠近了大个子的脸,大个子感受到了那野兽般的气息,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卫士”审视了他好一会儿,才直起了身子,指了指身后的洞穴,示意他可以过去了。大个子见到“卫士”放行,不由得惊喜不已,打消了使用那位东方的道士给他的“秘药”的念头,快步走了过去——他已经能够看到宝藏了。

第322章 选错的后果

大个子进到了洞穴当中,他的脚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但仍然大步向前。

他曾经看到过的任何宝藏,都不能和周围陈设的瑰丽珍宝相比。他在惊喜中发现一个金子做成的小盘,上面的图案华丽无比。他屏住呼吸,目光又落向一座闪光的镶满各色宝石的金塔,上面刻有诡谲的文字。一个栩栩如生的倮体女人是用白玉雕成的,看上去她简直像在颤抖,在舞动,活灵活现。那边……这边……还有那边有……

似乎全世界的宝贝都在这里了。

他知道自己搬上一次根本搬不光,但要是离开宝库的话,也许就再也进不来了,还得要重新冒险,也许还得要让“卫士”重新审查他的一举一动。

他绝对不愿再次冒险,大个子于是这么决定:他先带走十件——不!他只要带走二十件最最贵重的宝物,就干脆远走高飞。他永生永世不想再和那可怕的守护者碰面了,何必呢?只有当他花光所有财富一无所有时,他才会再考虑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挑选。

他弯腰挑选那些较小的宝物。玉石的女人雕像?太大了!这个带有牡丹花纹的精美金盘子肯定是要的,还有那个镶满各种各样的宝石的金塔也要,还有这枚和鸽子蛋差不多大小的钻石和那只镶有华美宝石的金手镯,那可是谁也没见过的,还有这个,这个,那个……

他脉搏加快,心脏怦怦直跳。他想像当自己出售宝物时,收藏家、大主教、有钱人和官员争先恐后蜂拥而来的情景,他将待价而沽,决不轻易脱手。还得给自己留下一两件纪念品,也许留下三四件作为这次伟大冒险的留念。

大个子伸直身子,小心翼翼把挑出的宝物捧在胸前,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大个子挑选珍品的期间,“卫士”纹丝不动,根本对此不感兴趣,只是当大个子走过身旁时,才拦住了他。

大个子心中暗叫不妙,他小心的看着“卫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卫士”用手指着洞口瞪着他,似乎是要他回去。

难道它是嫌自己拿的宝贝太少?大个子心中暗想,他打量了比他大上整整一圈的“卫士”,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和对方起正面冲突,他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珍宝,转身返回到了洞穴当中。

大个子继续在宝物堆中挑选,“卫士”紧盯着他的动作,当它看到大个子掏出了一个布口袋,开始将一件又一件宝贝不加选择的直接丢进布口袋时,猛地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

大个子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他便看见指向他心脏的明晃晃的铁爪。

死亡在瞬间降临。

变故突然发生,小个子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大个子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双腿痉挛几下,一切就此完结。

小个子猛吃一惊,“卫士”不是让他通过了吗?但是居然又杀死了他!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大个子理解错了它的指示?不!小个子看得清清楚楚,从头至尾,“卫士”只是一直看着大个子的动作,根本没给任何的指示。

“搞什么鬼?”小个子陷入深深的迷惑中,它根据什么回答来辨认主人?它让大个子回去是什么意思?

小个子蜷缩在那里里久久思考。回去吗?就这么两手空空安然返回吗?可是大个子的阴魂似乎在谴责他……最后他决定用自己的命运孤注一掷。

小个子没来得及深思熟虑,大个子的影子老在眼前晃动,他心头燃烧着复仇的烈火。

他不假思索就站起身来,绕过众多枯骨朝“卫士”走去,一直来到大个子身旁。大个子的尸体周围满是鲜血,这时他被卫士拦住了。

小个子高举双手,“卫士”如同先前对大个子那样对他审视了一番之后,用手指了指洞口,小个子快步走了进去。

进入洞穴之后,虽然也对满洞眩目的宝物感到吃惊,但他吸取了大个子的教训,没有马上动手去挑选想要带走的宝贝。

“卫士”一直在盯着他,他感到脊背发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他忽然想明白了,“卫士”是在等待他挑选出正确的东西,但这正确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他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到处都是耀眼的宝光,他的眼完全花了,根本不知道该选什么好。

忽然间,一个奇怪的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一堆宝石首饰当中,有一个由数个青铜环和齿轮构成的东西。

这洞里的宝物,几乎全是用金银和宝石玉石制成的,在它们当中,为什么会有一件青铜的物件?

他快步上前,将那个青铜物件拿在了手中。

这个东西虽然是用不那么贵重的青铜制成,但制作得十分精巧,环套和齿轮上都雕有精美的花纹,而在它们当中,是一个透明的小小水晶球体。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正在审视这个物件,身后却传来了低低的咆哮声。

“你要我拿的是这个吗?”小个子向着“卫士”举起了这个物件,“卫士”停止了咆哮,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小个子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里面的水晶球虽然打磨得极圆,并且是用一块天然水晶磨制而成,但其价值毕竟不能和其它的珍宝相比。

小个子灵机一动,他将这个东西握在手里,俯下身子伸出手,又从宝物堆中拿起了一个金碗放进怀里,然后小心的看着“卫士”,“卫士”仍然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行动。

小个子的胆子大了起来,他又找到了一个镶满各种宝石的金佛放进了怀中,然后他又看到了一条又粗又大的嵌有五色宝石的金腰带……

就在小个子将第二十件宝物塞进怀里的时候,“卫士”发出了刚才那样的狂吼,向小个子猛扑了过来!

小个子的身体被瞬间撕裂,伴随着血肉碎骨飞扬的,是那些流光溢彩的宝物,还有那个被青铜环和齿轮包裹着的小小水晶球……

第323章 当了卧底

孙珲来到西夏国都兴庆府打探已经有一些日子了。

高杆上暗青色的旗幡在霞光中飘荡,上面以金线绣以怪异的文字,饱学之士细看才能认出是一苍劲的夏文“马”字。旗杆正对的长街两头落日融金,伙计正将健马拉回房后的大圈,掌柜高据柜台上清算一天的进项,街道上人渐渐少了。

马市里一家梁姓店铺前,还有三两看客与伙计在袖里比划马价,伙计打着呵欠不耐烦的抖动胳膊,长袖裹住的手上最后伸出三根手指,任对方使劲捏拿,不再变更。

看马客眉眼挤到了一块,低声道:“老兄,再少点,小弟手上也不宽裕。”

“再少?”伙计的眼睛瞪得老大,“那我也没法在梁家混了。要不您看,再回去想想?”

梁内传来吆喝声,“任五你干吗呢,赶紧赶紧。”

伙计冲屋里嚷嚷,“吵什么,吵什么,没见有客嘛,就来。”他说完回头对客人敷衍着笑。

梁记马房内,四个伙计正围在一块赌钱,刚吆喝任五的瘦子高昂起头,笑得看不到眼睛了。

另一个高个子的背,却佝偻得几乎扒在桌面上,他抹了把汗,“开……开,哎,你手稳点,别抖。”

瘦子极随意的掀开瓷碗,双目顿时放出亮光,先将铜钱揽到身前,然后抱拳道:“对不住,对不住,啊哈哈。”

“娘贼,太背时了。”高个子抬起头冲化名肖鸣的孙珲道:“老肖,借几个。”

“这月钱都买烟草了,我手头的都在这。”

高个子看向孙珲面前的桌子,三枚铜钱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你啊,没有就没有,拿烟草说什么事。”高个子嘟囔着找另一个伙计借钱。

孙珲不在意的摆弄着面前的铜钱。

他手上的这三枚西夏文铜钱,放到后世都是值钱的收藏品,但现在却买不到什么东西。

瘦子高耸的眼睛瞟了瞟孙珲,却不言语,收起赢来的钱独自走到屋外看天。

高个子借到了几个,冲瘦子大喊:“周平,来来来,再开再开。”

“开个屁。”叫周平的瘦子端详了下天色,又遥遥望了望马市入口来往的路人,道:“不玩了,明天吧。”

“你!”高个子啪一巴掌拍在桌上,将瓷碗都震了起来。

“怎么的?不想干了?不想干说。”周平悠悠的走回来,贴在高个子身前,又将头扬起。

高个子憋了半天,愤怒的面容竟生生挤出笑来,“明天就明天,明天灭你。”

“瞧你那样儿,没劲透了。”周平说着走开,众人也散去了。

孙珲看着这极富市井气息的一幕,心中暗暗感叹。

作为西夏的都城,兴庆府远不如宋朝都城开封繁华,但这里的风土人情确与开封不同,另有风味。

不一会儿,孙珲面前的光线骤然一暗,他抬起头来,发现老板正在不远处冷眼盯着自己。老板的身后,周平的脸上得色满溢。

“老板,您回来了。”孙珲忙不迭的起身。既然要装马市的伙计,他就得搞的象一些才行。

老板只在孙珲身上停了一眼,就转过身道:“铁林骑的副统军卫大人即刻便到,要来挑选咱梁家的好马。你们几个都细心伺候着,任五。”

任五快步走了过去。

“到后面马圈挑最好的儿马。”

任五一阵风似的跑向后院。

“周平。”

“小的在。”

“到德胜坊叫一桌宴席,要最好的,记梁家的帐。”

“小的明白。”

“石头。”梁老板井井有条的吩咐手下办事,孙珲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失意的感觉。

他来这里,只为了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当日头落到城关以下时,铁林骑副统军卫慕衡准时来到了梁氏马房。

梁老板殷勤的招待,卫慕衡只得体的微笑。将手搭在看座的高个子石头肩上拍了拍,道:“就不坐了。”

他一身紫红色长袍,腰间的长刀古朴厚重,两鬓如刃,冠索垂绦,魁梧的身材在石头面前一立,顿时令马房伙计渺小起来。

“卫将军果然是咱们‘大白上国’的名将,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梁老板笑着扬起大拇指。

卫慕衡笑笑,道:“相国的意思是着我到民间走走,看有没有好马可入铁林骑。听说这里的马市远近闻名,顺便过来看看。”

“是的是的。”梁老板道,“军中良骑,哪是我们这种小店铺能比。不过梁氏经营这么些年,倒还有些看得的家底,久闻将军识马,今日来了,无论如何请帮梁某瞧瞧。”

卫慕衡和气的挥挥手,道:“既然来了,当然要看。”

梁老板敛容道:“任五,家里的畜生都牵出来!”喊话的嗓音浑厚有力,用的竟然是马帮走马时候的高腔。

任五自后院走出,左右各一匹神骏。左边的马扬踢举重若轻,双目似电,浑身雪白得不见一丝杂痕。右边的马身若行雷,面红如赤,甩动的钢尾却黑得像木炭。任五将马牵到长街上停了下来。

卫慕衡只看一眼,就迈步走到马前细细端详。

“这白的叫……”梁老板跟在卫慕衡身后,正要解释,却被高大的铁林骑将挥手制止。卫慕衡摸了摸两马的长耳,在腿骨上捏了捏,围着马儿转了一圈,停下来问道:“有酒吗?”

“上酒!”梁老板应声道。

这回孙珲动作快了,他从柜台里的暗屉中取出一只泥封的酒坛,恭敬的送入卫慕衡手里。

卫慕衡接过酒坛,啪的一声以小指就弹开了封泥,酒香渗在马儿呼吸的湿气里飘出,连马房外赶来打探的各马市老板都不禁啧啧称奇。

“紫金泉?”卫慕衡转头盯住孙珲。孙珲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人对视了片刻。卫慕衡问道:“你的?”

孙珲摇头道:“梁老板是懂酒的人,这酒是老板为您备好的。”

卫慕衡看着梁老板道:“是吗?”

“将军威武不凡,人中之虎,在下想,也只有这紫金泉能配得上您。”

卫慕衡并不回答,仰头牛饮一口,微笑着冲梁老板点点头。梁老板见卫将军终于展容,心里也是一松,笑容不自觉就浮了上来。

第324章 盼得故人来

卫慕衡笑至一半,猛然张嘴,一口酒尽数喷到两匹健马的马面上。

白马闻到酒气暴躁的跳动起来,险些挣脱了任五掌心,赤色的马却静了片刻,猛一甩头,整个脖子前倾,将嘴递入卫慕衡掌中的酒坛里,竟畅快的喝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马!尽情的喝吧!”卫慕衡开怀大笑,梁老板诧异了片刻,拊掌道:“将军识马之法闻所听闻,今日梁某算开了眼界。”

卫慕衡将酒坛递到随从的武士手里,拍了拍梁老板道:“今日总算没有白来。”

“将军高兴,梁某也开心得很。马儿在槽,哪天看都是一样。在下在德胜坊备了桌薄酒,请将军赏光一饮。梁某平生别无他好,就喜骏马烈酒,今日得见将军如此知音,定要痛饮一回。”

卫慕衡看了看天色道:“不急,马还没看完呢。”

“没看完?”梁老板今天真算开了眼,他喃喃道:“将军只管看,中意的今日梁某就亲自送到府上,不中意走了便是。只这酒,一定得喝。”

卫慕衡笑着摆摆手,道:“军中良骑,不仅要踏阵千里,来去如风。更需深渊在前扬踢如飞,万箭丛中十荡十决。这红马深得战马深意,可不走两步,终归下不得定论。”

梁老板闻言笑道:“黄昏已至,街上行人稀少,将军何不纵马月下,也是这王城里难得的壮武之举。”

卫慕衡笑道:“人在庙堂,不敢纵狂啊。”他对着一众围观的人道,“谁来与我一试此马?”

在马市里呆惯了的商人们哪个不精,这卫将军的话,明明是谦虚几句,谁要上了马就是折了副统军的威,更何况骏马醉酒,意态恣肆,不是真有几分骑术的人也不敢上。围观人群中有几个健壮青年搂起袖筒要上,却被各家老板生生压住了。

梁老板见状忙道:“将军,论骑术谁能及得上您。”

卫慕衡一双大眼却瞪了起来,“谁来与我一试此马!”

斜阳的最后几缕光将人影拉得纵横交错,众人的脸色已看不清了。

“谁来与我一试此马!”卫慕衡的声音提大,竟有吼穿雷霆之气。

“我来!”

随着一声喊,孙珲大踏步走上前去,也不套鞍具,蹬步翻身,利索的落在了马背上。

“好!”卫将军大声喝彩,竟带头鼓起掌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孙珲不由得很是得意,要知道他在后世可是从来没骑过马的,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可能是和狄锋高宠岳飞等人呆久了的关系,他喜欢上了骑马,年深日久,竟也深通其道。

孙珲的目光落到梁老板脸上,看到那张脸如同死灰,边上任五一个劲的递眼色,孙珲一下子明白过来,在这些人眼中,他在都城的副统军面前,什么也不是。他有些尴尬的落在众人嘲讽的眼色中,骑也不是,下马也不是。

“着火啦!”远处忽然有人大喊起来。众人随着喊声望去,邻街的一家马房里腾起熊熊烈焰,马市的梁屋多以木材搭建,草料又足,此时火焰一起,借着风势,不一刻居然已烧得天隐隐有些泛红了。

孙珲干脆要把戏文作足,他让自己的脸在火光中显得忽明忽暗,红彤彤的,他故意僵在马上,麻木的不知动弹。耳边恰然响起任五低声的呼唤,“肖鸣,肖鸣,赶紧下来啊你!找死啊!”

孙珲听到声音呆呆的看向任五,装出身体却不听使唤的样子。身边人影错乱,火光冲天,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这时,一个冷冷的锐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既然上了马,就试试又何妨。”那么艳,却又那么淡的声音泛入耳朵中,有如梁木倾毁,山石崩塌,孙珲全身剧震,他循声望去,看到了她。

黑色的夜幕里,橘红如画的火光中,她缓缓走来,她穿着一身褐色长衫,领口团以雪白的绒羽,在那么多人的慌乱中走得一如圣女般从容,那是一个梦吧,是的,孙珲觉得,他看到了一个梦。

那梦一般的女子边走边拉开雪袍的系带,一旦从如云的袍摆中脱身,立即现出柳条般的身段。她走得太稳了,落地无声,真的像一场幽梦勾去了孙珲的魂魄。

此时此刻,在烈火寒风里,孙珲忽然想起那年冬天的列宁格勒,他和女孩子们并肩战斗的情景。

那个说话甜,笑起来也甜的女孩,总会将最甜美的一面显现给自己看的女孩。

甜甜,你现在还好吗?

孙珲坐在马背上,抬眼看向漆黑的夜,那里什么都没有,红马感觉到骑者的悲伤,发出一声嘶鸣。

“公主,你怎么来了。”卫慕衡见到那女子,忙迎了上去,一边关切的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呵热气。

女子笑着任卫慕衡握住手,嗔道:“只有你可以来,我就来不得?刚好逛街经过,在马市口子上碰到了卫沙,他说你在这里挑马,就过来瞧瞧你,怎么,不乐意啊。”

卫慕衡正要说话,见到数十双目光盯着自己二人,整容道:“既然来了,就一块看看吧。”

孙珲失魂落魄的呆瞪着两人,丝毫没有听到任五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唤,他原本极喜欢这头次照面的夏人将军,觉得他英武不凡,现在却讨厌起来。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呢?她艳光四射的双目里蕴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孙珲觉得似曾相识,他隐隐想起这样一幕,落日下笼着黯红光晕的军营,周围静悄悄的,忽然一辆坦克的炮塔顶盖打开,女孩子探出柔白的脖颈。那只能被称为气质吧,如静水东流,似白云舒卷。

“小兄弟,这红马我一看就喜欢,你骑着它跑两圈让我瞧瞧吧。”女子柔声道。

“啊!”孙珲见她弯月似的目光盯住自己打量,只发出了一声回应,再说不出话来。

“公主,那边马房还烧着火,等灭了火再说。”卫慕衡略带责备的说道,他话说完环目四顾周围的人。

商人们见了卫慕衡的神色,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又舍不得将眼睛从这个被称为公主的女人脸上移开,纷纷三步一回头的向火场赶去。

第325章 对面不相识

“天儿这么冷,火烧不起来的。”

“还是小心些好。”卫慕衡看着火场,神色虽略有舒缓,仍带有些许不安。

“你要是不放心,我熄了它就行了嘛。”女子抬起右臂,修长而雪白的五指从袖管里伸出来,她柔臂不动,手指略略拧了一拧,火场上空忽然就旋出了一个漩涡状的云团,还下起了带有冰晶的细雨,强劲的风力将马圈顶棚都掀起一角,驯熟的良骑躁动嘶鸣,偏偏火场外的人却纹丝不动,当棚顶带着刮落的草叶落回梁上时,火莫名的熄灭了。

梁老板见机不可失,快步上前拱手道:“多谢公主大德。”

“您客气了,我是亡国弃女,流落在此,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您叫我甜儿便可,破家之人,没那么多规矩。”肖甜甜挥了挥手,笑起来时,鹅蛋般的脸顿时消瘦,下巴尖尖的,衬在柔软白皙的脖子上,令人生起无限的怜惜。

“甜儿你又随便施展了。”卫慕衡笑着说,“这等神力,当用于战阵之上,用在这里,岂不可惜?”

“不过是个空气冷凝的小把戏,不费多少气力,谈不上可惜。”肖甜甜脸上笑容明显的浅了。

孙珲细心听着肖甜甜说的每个字,当听到卫慕衡略带呵责又不无关切的称呼甜儿时,他觉得这男人真够恶心的。

但肖甜甜熄灭火焰的力量却让他感到惊奇。

而卫慕衡说她的力量应该用在战阵之上,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她曾经用这种力量,帮助过西夏人作战?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这一次主导宋军灭西夏,可要小心了。

“小兄弟,你倒是说话呀。”肖甜甜瞧到孙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甜……”孙珲木了片刻,才道:“公主,有卫将军在,我不敢献丑。”此刻孙珲的脑子已全乱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无妨,既然火灭了,就走两圈吧。”卫慕衡并不在意自己身边肖甜甜的神色,负手鼓励马房伙计。

“将军和公主都发话了,还愣着干吗?骑啊。”梁老板话里的意味全变了,“把老梁家教给你的功夫都使出来,别给老板丢脸。”

孙珲来不及理清头绪便拍了拍坐骑,这时任五递过来一套缰具,孙珲回头看了看卫将军,眼神全扫在肖甜甜脸上,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低声道:“不需要了。”话刚说完,掌按马股,骏马抬腿仅几步,便呼啸而去,奔的正是广场方向。

孙珲对红马再熟悉不过了,来到梁家的第一眼,孙珲就看到了它。当时任五正拿着木刷为红马梳洗,晶莹的光射下来,马儿欢快的仰头甩脖,在院落跳起舞步,水珠溅开,孙珲脑中长久的抑郁也为之荡去。让孙珲觉得与此马有缘的是,它几乎与自己同时来到梁家,是梁老板亲自到深山里的牧场挑选得来。当得知此马还没有取名的时候,孙珲几乎冲口而出,叫它“绝尘”吧。是的,斯人如马,蹄过处绝尘千里。

上吧,让我们一起冲,生命里可以忘情的时候并不多。孙珲双腿夹紧马腹,人马似红色的龙卷风过街数百步,在到达旗杆处,一条淡清色的影子凌空跃起,比猿猴更迅捷的攀上杆顶,巧手施展,将大旗摘在掌里,闪电般滑落马背,众人还看不清他的手法时,“绝尘”已奔至马房前,孙珲一按马背,单膝点地,埋头提肩,将大书一马字的旗幡双手递上,不见喘息,面色如常。

他埋下的双目恰好见到肖甜甜纤细的双腿露于袍摆外,虽着秋裤,依然令孙珲心头狂跳,他沉声道:“庶民肖鸣为卫将军试马,摘旗做证。”虽压着声音,他也为自己能讲出如此有文采的一句话而欣喜。

话说完孙珲慕然抬头,夜风激荡处两人的表情全落在他眼里。

肖甜甜笑了,她笑的时候额前碎碎的发丝轻轻摇摆,如风行水面,“好快的马,好俊的人。”

卫慕衡盯着孙珲的目光里有些怪异的味道,他看了眼自己的心上人,才微笑着说,“此马确非凡品,梁老板好眼光啊。”

“下人不懂事,让将军见笑了,见笑了。”孙珲高举的手停在空中,并无人来接旗,他恭着腰,看不到梁老板的脸色,如果见到是要吃惊的,梁老板笑得夸张,浑然不似以往张弛有度,冷汗从额边悄悄流下来。

“哎,”肖甜甜上前接过旗帜,说道,“马,卫将军是定了的。这小子嘛,也不错。对了,铁林骑近日要征召新锐,你不妨来试试。”

她接过了旗,她接过了旗!孙珲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指上肖甜甜刚刚接旗时掠过的余温似乎不曾消散,整个人如同呆住了一般的说道:“小子肖鸣一定来铁林骑应征!”

“想不到你也姓肖。”她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就走吧。”卫慕衡面无表情,轻扶肖甜甜的削肩,抬步向马市外走去。肖甜甜走出几步,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她一边说,一边对不知何时跟在身旁的一个干练青年道:“卫沙,将旗送回去吧。”

孙珲目送二人远去的背影,他多希望肖甜甜能回头再看一眼啊,可肖甜甜在寒风里越去越远,始终不曾回顾,孙珲缓缓起身,心里的喜悦还是压也压不住。可当他回身时,老板与伙计早步入店中,任五的话遥遥传来,“老板,那桌酒席怎么着?”

“还想吃两口啊?能退就退,不能退让他们倒了。”

孙珲明白为什么梁家人都这样不开心,他已经感觉到了卫慕衡对自己的深深敌意,但他并不在意。

灭掉这样一个夏人将军,对他来说有如踩死一只蚂蚁,但他不想引起肖甜甜对自己的反感,所以他不会轻易那样做。

他现在担心的,是肖甜甜来到这个时代,虽然也有了强大的能力,但似乎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不认得自己了。刚才的见面,她直面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认出他来。

第326章 沙漠之战

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当初做出的亲自来兴庆府查探的决定。

如果他不来兴庆府,很可能就不会在今天巧遇肖甜甜了。

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恢复记忆,想起自己呢?

吃过晚饭,梁老板张罗下人们忙东忙西,倒似将孙珲忘记了,临睡前,悻悻然赶回来的赵二听了众人悄悄话,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孙珲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也并不在意,毕竟这帮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夜里孙珲睡得很香,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

烈日当头,他漫步在沙海当中,风不时的掀起沙尘,但因为风不大,并不影响观察,由于地势平坦,周围的情况可以说一览无余。

远远的,他看见了三座巨大的金字塔。

但和他印象中的金字塔不同,这三座金字塔的颜色,不是那种土黄色,竟然是白色的。

而金字塔旁边的,也并不是狮身人面像,而是一头巨大的雄狮的雕像。

这是哪里?会是古埃及吗?

身后传来了阵阵人的呼喝声,孙珲猛地转头循声望去,看到了一片漫漫黄沙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随着几个人的不断接近,那个黑点似乎也在移动,但速度要比那几个人慢得多。

孙珲紧盯着那个黑点,渐渐的,它变得大了起来。

当他看清那是什么时,禁不住呼吸一顿。

那是一个巨大的眼镜蛇的头!

孙珲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晃了晃头,再定睛细看,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那是一个巨大的足有1米见方大小的黄色的眼镜蛇的头颅,它大张着口,露出长长的尖牙,冲接近它的几个人咆哮。

巨蛇在沙面上缓缓的移动,向那几个人逼近,孙军看到那张巨大的蛇脸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时孙珲看清了那几个人,他们一共是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身上都穿着简单的古埃及式衣饰,两名男子一个人拿着长弓,身背箭匣,另一个人拿着一杆金色的长矛,两名女子一人拿着一根金色的权杖一样的金属短棍,一人则空着手。

弓箭手当先张弓搭箭,向巨蛇猛射,孙珲看到长箭射中了巨蛇的头,奇怪的是,长箭射在巨蛇脸上后,却并没有出现血花,巨蛇脸上中箭的地方只是喷出一股股的黄色烟尘。

尽管如此,那头巨蛇显然是受到了伤害,那张巨大的蛇脸一下子变得扭曲了,它大张起口,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这啸声是如此的尖锐,让孙珲感到耳朵里充满了异样的鸣响,他禁不住大叫起来,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巨蛇不断的躲避着弓箭手的射击,又一次发出尖啸,冲了过来。

弓箭手吼叫着再次两箭射出,全打在那张巨大的蛇脸上,巨蛇吃痛,但并没有退避,而是猛地张开口,绞索般的长舌再次飞出,一下子缠住了弓箭手的双臂。

弓箭手的双臂连同弓箭一道都给缠了个结实,动弹不得,无法再次射击,这时长舌开始发力,一下子将他拉向外边,孙珲见状无暇多想,猛地抱住了弓箭手,用力将弓箭手又拉了回来。

长舌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它猛地一收,孙珲和弓箭手的身子全都不由自主的给拖了过去,他和弓箭手不约而同的用双脚死死的抵住了地面的一块巨石,这才没给拉过去。

这时那名长矛手不停的用金色长矛向巨蛇的身体刺击,但巨蛇根本不管不顾,光是同弓箭手和孙珲较劲,眼见他们就要支持不住,孙珲看到身边突然闪过一道乌亮的金属光芒。

长舌的力量突然间消失了,孙珲和弓箭手一下子摔在了沙地上,孙珲看到弓箭手的手还和弓箭一起被那条长舌牢牢的缠着,但长舌的根部已经断了。

孙珲注意到弓箭手的腰间有一把匕首,便拔了出来,用力的割开了缠着弓箭手的巨蛇断舌,弓箭手骂了一声,拿起弓箭还要射,却听到一个女子大声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喊着,她说的什么孙珲听不懂,但从她的表情和动作判断,似乎是不让弓箭手继续射箭,怕伤到自己人。

听到她的喊叫,弓箭手立刻停止了射箭,这时孙珲也看到了那个切断巨蛇舌头现在正在同巨蛇搏斗的人。

那个长矛手。

孙珲平生第一次看到身手如此敏捷的人,原先他手里的长矛已经刺在了巨蛇的脖子上,现在他的手里拿着一柄闪着乌亮金属光芒的黑色斧子,正和巨蛇激斗。

巨蛇断了舌头无法再用舌头卷人,只能用嘴去咬长矛手,而巨蛇每一次向下扑击,都被长矛手灵活的躲开,同时飞出手中的斧子,在巨蛇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让孙珲感到吃惊的,是那柄斧子竟然能象“飞去来器”那样,甩出去完成攻击后,回到长矛手的手中!

巨蛇接连攻击失败,狂怒不已,猛地将身子挣出了沙地,孙珲看到巨蛇的那有如水缸一般粗细的躯体,不由得心惊胆战。

巨蛇凭借身躯庞大,猛地飞跃而起,用身子向长矛手压来,长矛手拼命的向一边猛蹿,勉强躲开了巨蛇如山一样的压击。

长矛手一边向孙珲所在的位置急奔,一边扯着嗓子大声骂着什么。

尽管他骂得很是响亮,但孙珲却一个字也听不懂,也不明白他想要自己做什么。

巨蛇再次抖动身子,向长矛手压来,长矛手刚好给沙地上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眼见巨蛇的身子压过来,再也躲避不开,却见长矛手腾身而起,挥斧砍中了巨蛇的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翻转动作,如同杂技演员一般,竟然翻到了巨蛇的背上!

长矛手大骂着,挥动斧头,狠狠的砍着巨蛇的后背。

巨蛇嘶声吼叫着,孙珲看到黄绿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溅了长矛手满脸,长矛手不管不顾的一手揪住巨蛇后背的鳞片,一手挥动斧子,边骂边奋力猛砍。

第327章 古埃及的女神?

巨蛇虽然受创,仍未致命,它甩动身子想把长矛手甩下去,但没有成功,便就地翻滚起来,长矛手眼见要给压到它身下,在快要接地的一瞬间,长矛手如同皮球一般的从巨蛇身上弹开,摔在了孙珲旁边,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长矛手冲孙珲难看的咧了咧嘴,爬起来拎起斧子,转身又向巨蛇冲去。

巨蛇挺直了身子,正要向长矛手扑去,却见持杖女子将手中的金色短棍对准了巨蛇的脸。

孙珲清楚的看到,一道白光正中巨蛇的脸,从右颊直接射入,接着巨蛇的脸便爆炸了。

巨蛇的半边脸被炸开了,黄绿色的液体(应该是它的血)和碎肉四下飞溅开来,它巨大的身体晃了晃,摔倒在了沙地上,不动弹了。

大家全都紧盯着倒地的巨蛇,过了好一会儿,看到巨蛇真的死了,孙珲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巨蛇的腹部却突然蠕动了起来,接着猛地爆裂,随着里面发出的一声刺耳的号叫,一个浑身满是白色和黄绿色粘液的身材高大的人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弯刀。

突然间看到巨蛇的肚子里拱出来一个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孙珲更是给吓得不轻。

持杖女子将手中金杖举起,想要继续射击,但那个从蛇肚子里钻出来的人猛地冲了上来,挥刀向她横斩,她下意识的用手中的金杖挡了一下,刀光一闪,她的金杖便脱手飞到了一边,她登时花容失色,对方再次挥刀向她砍来时,她竟然不知道躲避。

就在这时,那个赤手空拳的女子冲了上来,一下子将持杖女子推开,对方的这一刀便砍空了。

从蛇肚子里钻出来的人发出牛喘一样的声音,孙珲注意到他身上的粘液渐渐的消失了,他的身体在渐渐变大,接着变成了一个兽首人身的巨大肌肉男。

孙珲吃惊的看着他,他的头是不同的猛兽的集合体,有些象黑豹,又有些象狼,而尖锐的长牙又有些象鳄鱼,组合起来分外的狰狞。

他吼了一声,挥刀向两个女子冲去,空手的女子挺身上前,挡在他的面前,伸出了双手,做了一个推的动作,嘴里用不明语言急速的念叨起来,好象女巫念咒一般。

这时孙珲方才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得僵住了。

是肖甜甜!

她紧紧的盯着兽首怪人,伴随着她的声音,她的眼睛不断的闪过金色的光芒,兽首怪人的动作似乎给什么力量阻止了,慢了下来,他奋力的摇着头,努力的回避着她的目光,好象在某种羁伴当中挣扎。

孙珲看到肖甜甜眼中闪动的金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她对兽首怪人施展的,应该是一种类似催眠术的力量。

由于肖甜甜迟滞了兽首怪人的行动,弓箭手和长矛手冲了上来,弓箭手连续发箭向兽首怪人猛射,长矛手则挺着金色长矛,直向兽首怪人扑近,奋力举起金色长矛,向兽首怪人的后背猛刺过去。

兽首怪人在这一刻突然发出一声狂吼,打断了肖甜甜的念咒,肖甜甜口喷鲜血,一下子倒了下去,羁绊兽首怪人的力量似乎在同时消失了,兽首怪人回身一刀便弹开了金色长矛和飞箭,又一刀将持杖女子砍伤,然后举刀和长矛手战在了一处。

弓箭手此时已然射光了箭匣里的箭,他抛掉了自己的长弓,将箭匣取下,又砸又摔了几下,箭匣分开了,变成了一面方盾牌和一把短剑,弓箭手举着剑盾,吼了一声,冲上去加入到了战团之中。

虽然是二打一,但他们俩的力量和武技显然都不如兽首怪人,结果很快便险象环生,接着他们的武器似乎也不怎么行了,不多时长矛手的金色长矛便给兽首怪人一刀斩断,但长矛手并没有将断矛抛掉,而是双手各持一截断矛继续战斗。一会儿兽首怪人又一刀刺穿了弓箭手的复合式盾牌,同时刺伤了他的肩膀,立刻鲜血直流。

孙珲担心肖甜甜的安危,趁着弓箭手和长矛手同兽首怪人激战的时候,他奔到了肖甜甜的身边,扶起了她,看到她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心痛不已,不顾一切的用汉语呼唤起她的名字来。

肖甜甜渐渐的醒了过来,看到孙珲,似乎认出了他,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孙哥,是你么?……”她喃喃的问道。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孙珲禁不住流下泪来,用力点了点头。

“孙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可是古埃及……公元前10500年啊……”肖甜甜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管你们离我多远,我都要找到你们。”孙珲哽咽着说道,“我说过要保护你们的。”

“孙哥,你真好……不过,这一次,我来保护你吧……我可是埃及的女神呢……”肖甜甜说着,虚弱的望向孙珲的身后,目光却变得分外的坚定。

什么?你是古埃及的女神?会是哪一个?

身后传来了吼叫声,孙珲回头望去,只见兽首怪人正大步向自己扑来,弓箭手和长矛手都已经倒在了沙地上,身下满是鲜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孙珲手无寸铁,正要抱起肖甜甜跑走,却见肖甜甜一下子挣脱了自己的怀抱,站起身来,举起了右手,沙地上立时现出了一团乌云,挡在他们和兽首怪人之间,乌云之中隐隐有电光闪动。

兽首怪人一头闯进了乌云之中,肖甜甜发了一声喊,手掌变成握拳,只见乌云之中立时电闪雷鸣,兽首怪人似乎给雷电击中了,发出了刺耳的吼叫。

虽然遭到了强烈的电击,孙珲甚至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但兽首怪人并没有死,而是拼命的挥动着手中的弯刀胡乱劈砍,想要冲出乌云的笼罩。

孙珲知道肖甜甜的力量不足以杀死对方,如果对方冲出了云团,他和肖甜甜都会死。

孙珲这时突然看到了那根曾发出白光击杀巨蛇的金色短杖就在不远处的沙子当中,他想都没想,便飞身向金杖的位置扑去。

第328章 众神的合作

孙珲一把将金杖抓在了手里,但拿起它之后,他却傻了眼。

这是一根呈六角圆柱体的金杖,两头为沙漏状,并没有他以为的射出白光的喷口(他是用枪炮的概念来理解这种武器的),而且整个杖身十分光滑,也没有按钮什么的。

鬼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啊!

眼见肖甜甜就要支撑不住,孙珲看到不远处给兽首怪人砍伤的持杖女子,灵机一动,向她冲了过去。

孙珲冲到她身边,发现她还活着,便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将金杖放在了她的右手中,并用手让她的右手紧握住了金杖。

说来也怪,当她的手一握上金杖后,金杖的前端立刻便现出了淡淡的白光,孙珲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将金杖的前端指向了还在云团中的兽首怪人。

金杖瞬间射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光柱,直从兽首怪人的前胸贯入,兽首怪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接着便爆炸开来,变成了燃烧的碎肉。

看到兽首怪人被灭掉了,孙珲长出了一口气,他快步奔回到了肖甜甜的身边,肖甜甜本来已经脱力,软倒在了沙地上,看到孙珲过来,又强撑着起身。

“扶我过去好吗?孙哥。”肖甜甜指了指巨蛇的脑袋,轻声说道。

孙珲点了点头,他看她虚弱的样子,没有扶她,而是将她抱了起来。二人来到了巨蛇的脑袋旁,肖甜甜看了一会儿,心念一动,拔出了腰间的一把金色的小刀。

“你想干什么?”孙珲好奇的看着她,“想玩解剖?”

“孙哥,我没有劲儿了,你来帮我切开它好吗?”肖甜甜指了指巨大的蛇头的下颌,说道。

“好。”孙珲将她轻轻的放在沙地上,然后从她手中接过小刀,一刀刺入巨蛇脑袋的下颌,奋力向下切割起来。

这时弓箭手和长矛手站起身来,踉跄着向这边走来,他们的身上仍然鲜血直流,显然受伤不轻,但从他们的精神状态看,他们的伤似乎还不至于要命。

两个人看到肖甜甜,叽哩咕噜的说着什么,肖甜甜看到孙珲一脸茫然的样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自己的血,在孙珲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孙珲感到额头似乎有一股电流通过,瞬间,长矛手和弓箭手说的话,他便能听懂了。

“我来帮你。”看着孙珲的动作,弓箭手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蹲下身来,拔出匕首帮孙珲切割。

巨蛇的皮不仅厚,而且极为坚韧结实,孙珲和弓箭手几刀下去,竟然切不了太深。这时弓箭手转头看了长矛手一眼,说道:“拿你的斧头过来帮忙。”

“凭什么啊?我那‘飞天神斧’可是神器,给你们拿来砍骨头,不觉得暴殄天物吗?”长矛手嘀咕道。

“不帮忙的话,一会儿可别后悔哦。”弓箭手看了看肖甜甜,笑着说道,肖甜甜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笑意。

长矛手愣了一下,看了看弓箭手和孙珲,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好吧好吧!我这个人就是热心肠,看你俩弄的那个费劲样儿,闪开闪开!看我的!”

“你可别乱砍一气。”肖甜甜看到他的动作,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顺着这里砍。”她用手指点了点孙珲浅割的几处痕迹,说道。

长矛手点了点头,孙珲和弓箭手站到了一边,他看到长矛手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斧子,在手中打了个旋儿,接着斧子便脱手飞出,旋转着向孙珲用刀划出的割痕飞去。

看到这柄斧子又象有生命一样的飞出旋砍,孙珲不由得很是好奇,长矛手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斧子在那里上下翻飞,几下便将孙珲用刀划出的地方切割开来,白花花的皮肉中,露出了排列整齐的森森白骨。

“完事。”长矛手收了斧子,看了看孙珲和弓箭手,“你们俩想要找什么?”

孙珲和弓箭手对望了一眼,各自冲上去迅速出刀,割开巨蛇骨上连着的筋肉,将几块板肋一样的骨头扯了下来,然后二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去,在里面掏摸起来。

长矛手用嘲讽的目光着他们俩,嘴角带着冷笑,但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孙珲和弓箭手各自掏出了一颗核桃大小的闪着七彩光芒的大珠子。

“里面还有,不止这两个。”弓箭手说着,又掏出了一颗稍小的珠子来。

孙珲也又掏出了一颗,比先前的一颗略小,当二人掏出了五颗珠子时,长矛手冲了上来,推开了他们俩,也去掏起珠子来。

很不幸,他接连又掏出了四颗珠子,但都比较小,他再使劲往里掏,几乎把整条胳膊都伸进去了,但还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掏出的这九颗珠子中,数孙珲和弓箭手第一把掏出来的那两颗最大,孙珲的那颗比弓箭手的还要大一点,而长矛手掏的那四颗都很小,但最小的也有鸽子蛋大小,这些珠子无一例外的全都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呈现出一派流光溢彩,异常夺目,珠子的质地非常接近水晶,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珠子一共有九颗,孙珲掏到两颗,一颗最大一颗稍小,弓箭手掏到了三颗,一颗较大,两颗稍小,长矛手掏到了四颗最小的。本着“谁掏到就是谁的”的原则,这九颗珠子他们三个就该这样分了,但长矛手看到孙珲和弓箭手的珠子都比他的大,心中十分不甘,一个劲嚷嚷着他帮了大忙得到的珠子却最小,这样分配不合理。

孙珲对珠宝虽然也有点研究,但毕竟不深,只知道这种在巨蛇身上发现的珠子可能会值钱,价值多少却不知道。他生性平和,不爱与人争抢,看到长矛手不高兴说自己吃了亏,弓箭手又死活不同意重新分配,就提议把他的那颗稍小的大珠子让给长矛手,换一颗他手里的最小的,长矛手闻言大乐,一个劲的夸孙珲有度量,贬损弓箭手小气。

孙珲想换那颗最小的珠子是因为他发现它可以做成一条漂亮的单珠项链。当时他突然觉得肖甜甜戴这样一条项链应该会非常好看,于是便提议交换了。

第329章 得赠良驹

长矛手和弓箭手当然想不到孙珲的用意,长矛手不住的夸孙珲,弓箭手则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孙珲,大概以为他是个白痴才做这种吃亏的买卖。

“这是‘生命之珠’,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用来做项链的珠宝。”肖甜甜象是明白孙珲的想法,笑着说道。

“‘生命之珠’?怎么使用呢?哈苏尔?”弓箭手好奇的问。

孙珲第一次听到肖甜甜的古埃及名字,这个名字似乎勾起了他脑中留存的一些久远的神话传说。

肖甜甜笑着象孙珲伸出了手,孙珲会意,将那颗最小的珠子放在了她的手掌心里,肖甜甜拿起珠子,放在了左手的手腕处,珠子发出阵阵闪亮的光芒,好象融化了一样的没入了她的手腕,孙珲注意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不再因吐血而苍白,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你们也可以试试,莫索,马特。”肖甜甜对弓箭手和长矛手说道。

弓箭手和长矛手也各自拿过一颗“生命之珠”放到了手腕上,孙珲看到当“生命之珠”没入到他们的手腕中后,他们身上的刀伤便迅速的开始愈合了,不由得吃惊不已。

肖甜甜恢复了气力之后,便起身来到倒卧在那里的持杖女子身边,将一颗“生命之珠”放到了她的手腕里,并将那颗最小的“生命之珠”放进了她的心窝,很快,持杖女子恢复了生气,睁开了眼睛。

“妮芙蒂丝,你回来了,太好了!”肖甜甜开心的抱住了她。

听到“妮芙蒂丝”这个名字,孙珲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马的嘶鸣,一下子把他从梦中惊醒。

孙珲听出了那是“绝尘”的叫声,他猛地一跃,便飞出了屋子,几个腾跃便来到了马房后的院落之中。

他看到一个人正举着长刀,去砍“绝尘”,但“绝尘”不住的嘶鸣着躲闪,他连砍两刀都没有砍中,这时他看到孙珲闯入,眼中立时闪过残酷的光芒。

“你自己来送死,怨不得我。”他狞笑了一声,举刀便向孙珲扑来。

孙珲冷冷的看着他,待他冲到近前,一刀向自己迎面砍下之际,孙珲双指如钳,闪电般的夹住了他的长刀。

对方大吃一惊,用力想要拔刀,刀却纹丝不动,他立时撒手,转身便逃,孙珲猛地抄刀在手,向他抛去,长刀闪电般激飞而出,刺穿了他的腿,他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孙珲缓步来到那人身边,那人的脸因为痛苦和惊惧已经扭曲,孙珲审视着这张典型的汉人面孔,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的嘴哆嗦了一下,用力咬了一下什么,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孙珲一愣,那人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看到对方竟然咬舌自尽了,孙珲不由得郁闷不已。

不过他已经猜到了,应该是谁派他来的。

此时马房老板和伙计们都赶了过来,看到孙珲,梁老板正要骂他,当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死尸时,便闭了口。

“这是……怎么回事?”周平惊问。

“此人前来杀马,见我赶到,便欲杀我,被我夺刀击伤,于是便咬舌自尽了。”孙珲淡淡的说道。

听了孙珲的话,伙计们似乎都预感到了什么,脸上都变了颜色。

梁老板的脸色更是有如死灰,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死尸,过了好一会儿,目光才转到“绝尘”身上。

“肖鸣,你去应征铁林骑,便骑这匹‘绝尘’去吧!”梁老板沉默半晌,哑着嗓子对孙珲说道。

“老板,这马不是卫将军已经相中了吗?”没等孙珲回答,赵二便急急的说道。

“卫将军不会要它了。”梁老板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孙珲身上,“肖鸣,这匹马我送给你了,他日发达了,莫忘了大伙儿便成。”

孙珲明白梁老板因何如此,心中歉然,向梁老板抱拳施礼,“老板和众位兄弟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姓卫的伤你们一根汗毛的。”

听了他的话,众伙计全都是一愣,但梁老板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向孙珲揖了一揖回礼,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绝尘”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走过来亲热的用脑袋蹭着孙珲,孙珲看着神骏,眼中满是温柔的光芒。

这一天是党项人的拜山节,男人们都着一身褐衣,手持纸做的刀剑在广场上起舞,官府更是以精锐骑兵为前导,备上昨年就入窖封存的供酒,两人一对肩负着喷香的烤羊进山拜神。据说古早前西夏遭逢大旱,赤地千里,死人无算,活下来的人逃到黑山的东侧,却发觉连绵高山绝断了去路,眼见西夏先人一脉顷刻覆亡。忽而眼前弥漫起遮蔽了星空的大雾,雾气中隐隐有雷霆之声传来,有人喊,山神将军来救我们了!见不到山神高耸的身影,只见一道墨黑色电光劈下,雾气为之一凝,随即退散,眼前山石滚滚,却是辟出了一条数丈宽的山道。先人们纷纷从这条绝境中的生路上逃了出去,为西夏留下了希望的种子,后代子孙于是以此日为节,恭拜山神,愿世世代代永享平安,那条被黑色雷电劈开的山路也成了今日连通东西的重要命脉。

城市西南修狭的巷道内有座小木楼,楼头的风铃正发出串串清响,夏国画师洛同远含一支笔在嘴里,轻轻的嚼动。嵬名令公命人吩咐下来,日内送一幅有西夏特色的画卷入宫,据说是专为宋使预备。洛同远本想作一幅早春拜山图,可瞧来瞧去,裹在褐色重棉袍内的人们舞得虚浮,走路轻飘,没有半分隐居山中的清奇。洛同远以三十岁拜为大夏宫廷画师,天赋高得惊人,他不仅看到了大夏王城繁荣的景致,也透过这热闹喧嚣的气氛,隐隐察觉到宋国使者的意图,泼墨天下的大格局内,有一条墨线正以破除一切的执念走开,洛同远心想,这幅画也许那个叫孙珲的仙人会看到吧,要让他不敢小觑了西夏。

第330章 校场比试

画师正如是想,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鸣锣,循声望去,西南处铁林骑的校武场内人头攒动,武士们暗红色的铁甲衣下的片甲光芒刺眼,更多的人却是劲装打扮,并不着铠,铁林骑的征兵日居然选在今天?洛同远眼前一亮。

招选已进行了有些时候,在开始的箭技,骑术考验中,近八成的人被淘汰出局。剩下的自动分为两拨,一拨是袍甲光鲜的贵族公子,另一边则是平民武士,双方各自低声交谈,目光甚少接触。

铁林骑甲士持枪立于广场两侧,正北面的观武台前,有八名垂手静立的男子。他们各个身材匀称,目蕴幽光,随便站在那里,却像条冷冷的刀锋隔开了青石台的前后,连甲士们都不敢靠近,仿佛会被他们散发出的凌厉杀气割伤。

台上,卫慕衡换了身得体铠甲,跨剑立步,更衬出他原本极英武的面相。卫慕衡立在台上并不立即开口,他耐心的等待着台下众人收住嘴舌,可低低的说话声始终在广场内徘徊。此时一名男子走下了石台,他的面目身形落在远处眺望的洛同远眼里,西夏画师竟生出了见到一尊雕塑的感觉。男子脸上的肌肉仿佛僵死,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他走到八名男子前立定,发一声喊,“噤声”,低沉的声音在操场上滚过,许多人闻到了一股铁腥气。

“噤声。”八人在男子的余音中同声应和,话里透出的威压,比之监斩九族的刑场上,将官那生杀予夺的发自咽喉深处的凄厉尤过,顿令校武场内外鸦雀无声。

大家心里都在想,这个冷静得可怕的青年是谁?夹在平民武士中的孙珲却知道,他暗暗心惊,十天前马市初见,竟没瞧出这个叫卫沙的人有如此气魄,看来铁林骑里还真是藏龙卧虎。不过当他见到卫慕衡身后依然着褐色长衣的肖甜甜时,便不再把那个卫沙当回事了。

西夏的军队约50万人,军种分为“铁鹞子”、“擒生军”、“卫戎军”、“泼喜军”、“撞令郎”等5种。“铁鹞子”即“铁林骑”,是西夏骑兵中最精锐的部队,配备最精良的战马、最精选的盔甲和最优秀的战士,只有3000人,还分成了10队,每300人是一个战斗团体,在纷乱纠缠的战局中用他们决战决胜。

“擒生军”是西夏人的独创,专门用来在战争中掠夺敌方的百姓,有些像是契丹人打草谷。只是西夏人更穷,对钱、物的渴望让他们出手更狠。这支部队居然达到了10万人。

“卫戎军”是西夏京城的禁卫军,共5000人,都是西夏的贵族子弟但任。战斗力怎样不好估算,西夏王族用他们来守大门,还是当人质,要胁贵族们就范也不得而知。

“泼喜军”算是西夏人的炮兵,炮弹就是石头,大小不一,大的用来攻城,小的用来一筐筐的砸迎面而来的敌人。

至于“撞令郎”,是创始人李元昊以及西夏人的耻辱标签,充分地证明了他们是些怎样卑鄙无耻的东西。

“撞令郎”是西夏人从汉人中特意挑选出来的精壮男子,没什么好的武器给他们,每当打仗时就驱赶他们冲在最前面。会发生什么很容易想:如果想要把刀砍在党项人的身上,就得先把这些人杀光!

正因为如此,孙珲对西夏人一直没有什么好感,而那个卫将军昨天做的事,更让他感到愤怒。

今天如果可能的话,他准备和这个家伙把帐算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肖甜甜带走。

此时高台上的肖甜甜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不是没有道理,从卫沙冷锐的眼神里,孙珲能瞧出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而他的主人卫慕衡,又会是怎样深藏不露?

孙珲以娴熟的弓马技艺入围最后的刀试。

“大家的血都沸腾了。”卫慕衡此时才开始讲话,“那就战吧。你们所有的人,都领到了一把配刀,用手里的刀,到台前来,与我的部下比试,不是一个,是所有人。战胜的可以入选铁林骑。”他仿佛在与邻家子弟闲聊,说完话悠悠的走回大椅前,坐下来眯起了眼睛。

萧瑟的寒意攀上枝头,一只蝼蚁从地缝里钻出来,立刻被观武台下的男子踏成肉浆。八个人齐齐开步,迎风立成一排,掀开风袍,手搭上了腰间麻木包扎得厚实的刀柄。只有卫沙拉住袍角,退到众人身后,压住了阵势。

人群中几乎是瞬间就有不信邪的武士操刀冲了上去,百步的距离,冲到近前的出手依然雄沛有力,男子们见刀拼刀,见拳对拳,几个拆解便轻易制服了对方,抡脚将倒在地上哀哀痛呼的人纷纷踢到一侧,仍是手按刀柄不动,风撩起他们额前落下的几缕发丝,虽不风流,却尽显男儿本色。

远处楼头的画师忽然有了灵感,抄起案上狼毫,饱沾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重笔。

越是困难的时刻,人的反抗力越易喷发,但有一人一骑冲出,余下的人便随后发力狂奔,其实结果很简单,不是入围便遭淘汰,胜负面前从来没有缓冲。上百人的突进气势也甚为骇人,八名铁林骑将佐脚步倏忽,瞬间便以卫沙为核心变做一个圆圈站定,吐气扬声,嘴里唱一句,“铁林!”,人已像树根般钉在了大地上。

画师手中的笔越来越快,浓黑的墨汁从笔尖流泻出去,纸上呈现出一个个狂态毕露的武士形象。

男人们互相拼出了血气,像一波波愤怒的浪淘此起彼落的撞击着中央的西夏将佐,八名将佐也抽出了腰畔长刀,虽是以刀背出招,每划出一刀,必有一人喋血当场,圆圆的圈子有隐隐扩大之势。站在阵眼上的卫沙低垂着头,将一身黑色风袍拉至胸前,凌乱狭长的发丝遮住了眉眼,身躯如潮汐般缓缓起伏。孙珲见武士们守得密不透风,每有一人压力过大,阵形便轮转个角度,将休养好的人送到顶点,知道这样打下去是没有结果的,他收起刀退出了战团,暗暗调匀呼吸。

第331章 拼刀

孙珲要是变身攻击的话,干掉他们非常容易,可为了让肖甜甜恢复记忆,他不打算那么做,而准备以正常人的形态作战,是以他只是暗中使自己的身体在人形状态得以强化。

围攻的武士中有不少人也发现了阵法的机要,纷纷组成四到五人的小组,缠住一名将佐便死也不放松。原本进退有度的阵法顿时出现了紊乱,大家见有机可乘,纷纷拿出压箱底的绝招,缠斗下阵形渐渐缩回原来的大小,甚至有个将佐稍不留神,被迎面的刀斩中了左肩。

“嘿!”危险的时候卫沙忽然怒吼一声,右腿跺在地上,庞然气劲扩散开,令众人手中的刀顿时滞了滞。“哈!”卫沙再次大吼,身形顿时消失在人圈外,一条黑色的人影如流水般穿梭于攻阵的武士间,刀光乍起即灭,当他回到阵中时,每个小组中都有人喷血倒地,失去再战的能力,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出刀。

就是现在!孙珲忽然纵起,点在一名骑士的皮鞍上,腾在空中。如今的孙珲哪怕不用变身,也拥有辨识天候,侦测伏兵的力量和强大的攻击力,还有敏锐的洞察力。卫沙的攻击是完美的,可孙珲隐约察觉到他留下的一丝破绽,他不明就里,但他知道,要破这群党项人的阵,必须擒下他们的首领,而自己这方已有近三成的人失去了再战之力,卫沙回气之前,是唯一的机会。

西夏将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孙珲飞跃过人圈的时候,他们递出了长刀,两侧伙伴拼死突前,从两翼抵挡住汹涌的攻势。可终究慢了一线,孙珲的刀在空中与对方兵器互撞,自己则借力又飞出五步的距离,停在人圈之中。

外围有懂阵法的武士高喊道:“快!掩护他!”

大家都明白过来,蓄积的力气再无保留,刀风猎猎,饶是经过大战的将佐们,也腾不出手来回援了。

观武台上,肖甜甜柳条般的细眉扬起,她对身边的男人道:“还是让卫沙退出来吧。”

“不行。”卫慕衡断然拒绝。

“放在平日,我不管你。可他的血脉异于常人你不是不知道,这样打,将来留下后患,值得吗?”

“放在平日,我会让他去吗?”卫慕衡轻轻叹了口气,双目盯着操场上对峙的双方,“现在是什么局势?不以生死逼出这些武士的血性,怎么看得出谁可堪造就?群狼食虎,水滴石穿啊,要逼他们使出全力,需要更狠,更霸道的力量。除了卫沙,你觉得还有谁可以办到?”

肖甜甜扬起的眉渐渐落了下来,她猛然想到了什么,一字一顿,轻轻的说,“天机营的……”

卫慕衡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今后再莫轻提这几个字。那是最后时刻的主力,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看台上两人的对话,在金铁激鸣中被掩盖,卫沙伸手到嘴边咳了咳,抬起头打量孙珲。他刻意垂下的发丝间,脸颊血红如火。

“你打不过我的。”卫沙艰难抑制住的血气涌上来,喉咙中挤出来的话却像冰刺一样碜入骨髓。

“呵呵。”

孙珲笑了笑,他凌空拔起的来势,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认出自己。他的眼锋刚刚扫过肖甜甜,看到了肖甜甜对面前冷峻男子的关切,这让孙珲感到惊奇,他原本决定下一击便击倒对方,但现在看来,计划还需要有略微的调整。

孙珲感到寒风吹进了身体,他看着卫沙,象是颇为同情的说:“真冷啊。”

卫沙听到孙珲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诧异,可这并不妨碍他判断出孙珲瞬间出刀的方位,两道刀光在激战的人群中飙起,两股热血于西夏王城的清晨相逢。

混战的局面,没有人能腾出手来观战,只听到凛冽的刀风四起。

刀刃与刀刃的相撞,都擦出火花。力量和力量的冲突,全留下伤痕。孙珲知道,如果自己还是个普通人,他不可能达到卫沙的程度,在面对这个血红面孔的青年时,他能感觉到对方洞悉了他的招数,压倒了他的力量,而这一切,都是多少个下雪的早晨,一次次抽刀劈砍的积累,是最扎实的,容不得分毫懈怠的勤勉。孙珲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可以支撑人达到那种忘我的境界,头一次,他明白忍耐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再次的撞击,孙珲手中的刀断裂了。

卫沙再次发出咳嗽,他轻而有力的说:“你输了。”

孙珲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西夏第一强兵铁林骑的校军场上,他环顾四周激斗的人群,冷冷一笑,“我才没输,只是刀断了。如果用我自己的刀,你早死了。”

孙珲并不是在说大话,如果他用自己的陨铁长刀的话,卫沙早已血溅当场,只是这一次他来兴庆府查探,不想惹人注目,也没想过要和人拼刀,所以将陨铁长刀留在了高宠那里,并没有带过来。

刚才他用的那把西夏人给他的配刀,也算是一把好刀。西夏统治者十分重视兵器制造。李元昊曾在其官厅东厢后设有锻造作坊。兵器的种类有弓箭、枪、剑、斧、刀等,工巧质优。铠甲片采冷锻工艺制造,坚滑晶莹,非一般箭弩所能射透。西夏人铸造的剑有“天下第一”的美誉,当时便为宋人所珍视。但因金属资源贫乏,无法自给,西夏人常遣使赴宋购买兵器回来再加工;或者将购到的铁就地打造,再运回本国。

卫沙依然冷静的看着他,看了许久,他掀开披风,将那件褐色的锦袍扔到地上,健壮如豹子般的肩膀上,露出三把紫红色的刀柄。卫沙扬手,一道青光钉在孙珲面前,紫红色的柄像鲨鱼的锐齿,轻轻摇晃。

“我的刀法只有三招,没有防御。如果你自信能接得住,就拿你面前的刀。”

孙珲抽出了面前的刀,他猜想卫沙所以带三把刀,是因为斩击太烈,自己的刀也承受不住吧。孙珲心头忽然有种冷冷的东西飘了过去,他嗅到一股死亡的味道了。

第332章 为爱而战

孙珲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看了观武台上的肖甜甜一眼。此时此刻,他忽然将一切都抛下了,那一刹那的激动,在事过多年后回想起来,仍令他心惊而又感到一丝淡淡的羞怯,他无法理解那时候自己的作为,虽然愚蠢,却甘之如饴。

孙珲出刀的时候是在微笑的,这让卫沙佩服不已,因而引发了身体里潜藏的所有力道,当生命不再珍惜的时候,一刹那的光华映亮了王城上空苍青色的天幕。

高楼之上,画师看到了这热血沸腾的刀斩,他隐隐觉得心有些痛,莫名的感觉延伸至手心,就融入笔端留在了重墨的画纸上。

洛同远以枯笔扫过宣纸的末端,这恣肆之画耗尽了他的精气,他颓然跌坐于杉木地板上,双目掠过长空时,被一片黑色的光耀得睁不开眼。

卫沙勉力支撑住躯体,倔强的抬头,与孙珲对视。交击只是一瞬,他却已连换两柄长刀,可手里的刀不出两招就被击飞,此刻他的虎口正汩汩流血,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脆弱得咯咯做响,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喉头尽是血腥气。

“放弃吧,你身有宿疾,还是不要打下去了。”孙珲平静的说道,他面颊处红潮渐退,额头上,皮肤仿佛薄纸,露出青色的筋脉。

“为什么……你……会知道……你……是谁?”卫沙的脸由血红渐渐转为苍白。

卫沙无力的垂下头,黑色的长发遮蔽住面目,幽暗处两点焰火越燃越烈,当他再次抬头时,触目惊心的红潮吞没了脸上每寸肌肤。

“还不放弃吗?一定要死才明白吗!”孙珲沉声道。

“你来这里,不仅仅是应征吧?你要做什么?”卫沙猛撑起胸膛,立即因肌肉撕裂般的疼痛而捏白了手心。

“我要做的事,凭你的本事,是无法阻止的。”孙珲望了一眼观武台上的肖甜甜,此时她已站起身来,望向卫沙的目光满是焦急和关切。

“你……是为了公主而来?”卫沙一字一顿的说,长刀啪一声被拍入地下。

“对。”孙珲不再隐藏自己的目的,“我一直在找她。”

“你要追随她,还是要带她走?”卫沙喘息着问。

“当然是带她走。”

“不行!”

卫沙正要再次挥刀斩击,“当!”一声清脆的长音徐徐泛开,观武台上,卫慕衡高声道:“刀试结束,参加选拔的人退到百步外听候消息。有不退者,当场出局。”

台下浑身挂彩的双方武士群目相对,各自退后,只有卫沙与孙珲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卫沙,退回来。”卫慕衡说完话便回到椅子上,以朱笔开始勾画入选武士的名单。

卫沙的牙关跳了跳,他静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孙珲说道:“回去吧,铁林骑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回头看着高台上端坐的人影,肖甜甜正向他遥遥招手,卫沙转过脸,轻轻的说:“公主是我大夏的救星,你绝不可以带她走,我已誓死对她效忠,你要带她走,除非杀了我。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我会好好保护她的。”说完这句话,卫沙脚尖一挑,紫红色刀柄的长刀从地下钻了出来,卫沙扬手接住,翻腕收入鞘里,随着长刀龙吟,他说:“如果你坚持要带她走,那么落在地上的就不再是刀,而是你的人头。”他说完便旋风般转身疾去,再不回首。

孙珲看着卫沙消失在石台背后,心头忽然漾起莫名的感动,如果不是这场比拼,值得交一辈子的朋友吧,那忍耐经年的刀,包括他临走时的话,孙珲觉得这个人是真诚的,虽然他不明白卫沙为何会劝阻自己。当他回目四顾时,人影重重,眼前威武广阔的铁林骑校武场森然如兽。孙珲从先前的狂暴中冷静下来。

卫慕衡开始点名了,随着高亢的声音,一名名武士与回走的孙珲擦肩而过,脸上洋溢的幸福,不看也感受得清楚。

孙珲走回人群,才陡然发觉人们正渐渐离开广场。卫慕衡与肖甜甜都失去了踪影。

孙珲向一个面相和蔼的中年武士问道:“人呢?不是要选铁林骑吗?人都哪去了?”

“选中的都拿着号牌去后营领甲衣了,朋友,明年再来吧。”中年武士拍了拍孙珲,转身叹息着离去。

他竟然落选了。

“和我玩这种把戏,没用的。”孙珲冷冷一笑,转身离去。此刻他并没有注意到,罩壁之后,肖甜甜正呆呆的望着他的背景。

“甜儿,你以前认识他?”卫慕衡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我确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但不知怎么……这个人总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肖甜甜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卫慕衡,“对了,刚才你没什么不选他入铁林骑呢?打得过卫沙的人,可是不多的啊。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

“这个人应该是宋国的奸细,来兴庆府刺探军情的。”卫慕衡打断了她的话,“我当然不能让他入铁林骑了。”

“啊?他是宋国的奸细?你怎么看出来的?”肖甜甜吃了一惊。

“马房的伙计,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他骑马摘旗的那一套,应该是在军中历练出来的。”卫慕衡平静的说道,“今天比武他又险些杀了卫沙,这等本事,竟然屈身于马房做一个伙计,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还是你厉害,我竟然给他骗过了。”肖甜甜恍然大悟。

“此人对付女人才叫厉害,竟然能不知不觉取得你的信任,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卫慕衡沉声道,“而且我觉得,他应该是就冲着你来的。”

“冲我来的?”肖甜甜一愣。

“对,你的事虽然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但宋人亡我大夏之心不死,其奸细无孔不入,定然查探到了你的消息,”卫慕衡冷笑起来,“哼哼,许他宋国有仙人下凡,哪知我大夏也有神女护国。宋人欲要入寇我大夏,自然会来找你的麻烦,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第333章 复河州

“宋人当真要来入寇?”肖甜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这是千真万确的,我得到消息,宋军十万已然奔向河湟,河湟如若有失,我大夏便危险了。”卫慕衡说道,“陛下已然下令,命铁林骑作好一切准备,随时出动,所以我才如此急切的要招募新人入营,但只怕等铁林骑准备好,河湟已然丢失了。”

“为什么总是要打仗呢?”肖甜甜叹息起来。

“据探马来报,宋军此次来犯,有‘铁麒麟’骑兵万人,这些骑兵之战力,和我大夏铁林骑不相上下,”卫慕衡来到肖甜甜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铁林骑人数不过五千,难以抵敌,恐怕少不得又要烦劳甜儿你出手了。”

“国家有难,我自当出手。”肖甜甜垂下了头,轻声道。

“对了,甜儿,还有个消息,探马称宋国那个护国仙人孙珲,也会随宋军前来。”卫慕衡的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到时候很可能会和你交手,你可千万小心。”

“什么护国仙人,仙人哪里会象他那样的以杀人害命为能,分明是个妖怪。”肖甜甜撇了撇嘴,“他这次若是敢来,我便出手灭了他,省得他为祸人间。”

“甜儿说的是,听说此次宋人出兵犯我大夏,便是此妖人暗中指使宋主下令,甚为可恨,此妖人如敢前来,甜儿千万不能放过了他。”卫慕衡趁机说道。

“这是自然。”肖甜甜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甜儿也早点歇息吧。”卫慕衡柔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谄媚,但肖甜甜似乎并不为所动。

虽然他一直想和名义上是他的夫人的肖甜甜有夫妻之实,但时至今日,她仍是完璧之身,不肯和他有丝毫的亲近。

她的理由,是一旦不是完璧,她的神力便会消失,是以他虽然饱受相思之折磨,却因兹事体大,不敢造次。

“好,我去睡了。”肖甜甜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抽回了手,向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她忽然回过身来,看着卫慕衡问道:“今日那个宋国奸细,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已经安排人追踪下去了,能生擒的话便生擒,好问个明白,若不能生擒,便就地格杀。”卫慕衡答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恢复了统兵大将生杀予夺的威势。

“就这样了结,也好……”肖甜甜幽幽叹息着,转身离去。

落日金色的光芒洒在河州城头,为每一具尸体披上温暖的抚慰。战胜者的脸上看不到笑容,宋军的将士们收拾着死去同伴们的残肢,自上空俯瞰,整个城头宋军的盔缨仿佛流动的红色海洋。这汪汪大海中却有一个空洞,任流水般的武士来去,它都不曾消失。

那是个由上百具宋军战士的尸体围聚的大圆,中心处,一个党项武士单膝跪地,移动的日头先扫过支撑死去武士身体的重剑,青色的锋刃处布满缺口,数个巨大的创口甚至已损坏了剑身的纹理,使它看上去仿佛随时都将崩裂。

日头渐渐映上死者棱角分明的脸,黑瞳遥遥望向远方,致死都不闭合。一位身材高大的宋将步进圆圈,朝死者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那里,白衣的女歌者被长箭钉死到了砖石中。她柔软的脖子低了下去,黑色的头发覆盖了面孔,在微风中轻轻的拂动。

宋将收回目光静默了片刻,伸手极小心的合上死者的双目。

身后年轻的护兵道:“这个党项将军真神勇,我亲眼看到他守在这里,上百人的敢死队突上来,他半步都没有退过。”

宋将轻叹道:“他走的很从容。”

“可是,可是属下觉得他应该很不甘心吧,这样剽悍的武士,还没有功成名就……”

“他应该可以不做武士的。”宋将笑了,嘴角有苦涩的味道。他从死者的腰畔取下个系扣得很奇怪的革囊,抚着皮革的手像在轻抚自己的孩子。

宋将转头看着年轻的追随者,“这种革囊只有西北的农者才会用,虽显笨重,可很耐磨,皮子是上好的牦牛皮,吐蕃人的领地才有出产。”

阳光照在宋军战士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这和他走得从容有什么关系?属下不懂。”

宋将看着远方城头飘扬的白衣,昨天夜里那个娇弱的女子曾一直在那里吟唱,鼓舞士气,他挥了挥手说,“等你长大些,就懂了。”

仿佛有种抑郁压在胸口,他接着说,“其实,还有个原因。我本是农户,所以才知道他原本的身份。”

听到宋将说出自己的身份,年轻的护兵愣了一愣。

“岳将军你曾经是个农户?”

“是啊,那时候的天空,很蓝,很大。”岳飞的眼睛里忽然焕发出异样的神采,过了许久,他才说,“我父亲虽只是农户,但却教我好好读书,又许我习武,那时的日子虽然平淡艰苦,但却温暖……”他扬了扬手,修长的指节发出阵阵声响。

岳飞没有继续说下去。又过了很久,他忽然笑了,抬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军吗?”

“为什么?”

“那天夜里也很黑,让篝火点亮了天空。那天我和上千个应募的壮士奔向一个地方,在篝火下,一个将军站着。大家围火歌唱的时候,他走到我身边,和我说了一些话,后来他忽然站起,在千万人的莫名中竖臂纵切,大吼道:‘赤心报国!誓杀贼虏!’”

“他用无匹的勇气来询问,我知道他是询问大家,可我觉得那只是对我一个人在吼。”

“我站了起来,回应他……”

“赤心报国!誓杀贼虏!”小伙子抢先吼了出来,然后挣着血脉搏起的脖子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是的,就是这样。”岳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那一刻起,都无法离开了。”

岳飞忽然想起什么,向周围的士兵问道:“你们谁知道这位党项将军的名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日光这时候闪过了天际,黑暗中即将碎裂的重剑上,几个夏国文字忽然无光自亮,耀眼如炽。

第334章 雨尘之忧

岳飞看不懂夏人发明的这种蕃文,但他知道,那可能是这个党项将军的名字。

副将叫来了一个向导,向导粗通夏国文字,看过那把重剑上的文字后说,这文字是一个夏人名字,叫作野利孝荣。

岳飞看了看死去的党项将军,将那把重剑放在了他的身边,而就在他将剑摆在尸体的手边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长啸,剑突然碎裂了。

岳飞熟悉这啸声,心中惊喜不已,他转头循声望去,看到了孙珲展翼高飞的身影。

孙珲急速的向城头降落,岳飞看到孙珲的手中竟然有两个奄奄一息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看到孙珲到来,宋军将士们无不高声欢呼起来,孙珲落在城楼之上,将手中的两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挥手向将士们致意。

“您这是……从兴庆府来?”岳飞看着摔晕在地上的这两个明显是党项人模样的人,有些吃惊的问道。

“对。”孙珲点了点头,接过一名护兵送上来的皮囊壶,喝了几口水,指了指地上的两个人,“先把他们捆起来,然后好好讯问,这两个人是西夏铁林骑副统军卫慕衡派来杀我的杀手,也是他的亲信,知道不少有用的东西,我简单问过。你一会儿再详细审问下,记得把他们的嘴先堵上,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岳飞一惊,立刻命人上前将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党项人捆绑起来,以布巾塞口,然后拖了下去。

“这个卫慕衡,竟然能识破您的身份,还派出了杀手,可见是个干练之人。”岳飞说道,“卫慕氏一族为李元昊所灭多年,此人竟能幸存,并担任这样的要职,显然很受夏主信任和赏识。”

孙珲听了岳飞的话,点了点头,卫慕氏一族在西夏世代显赫,仅比李氏家族的拓拔氏稍差,并且李元昊的身上就有一半卫慕氏的血统——其母名卫慕双羊,北宋景祐元年(1034年),李元昊的亲娘舅卫慕山喜因反对李元昊称帝建国与宋分庭抗礼而被李元昊处死(和宋太祖赵匡胤的“黄袍加身”不同,李元昊是强逼着党项人全族来拥戴他称帝,只要有人反对,一律砍头,无论是谁。卫慕山喜智勇兼备,忠心耿耿,一直是他的左右手。但帮着他打仗,和帮着他建国是两码事,卫慕山喜严重地心里没底,于是忠心发作,不断劝戒,要他千万别造反,结果被杀),又将卫慕氏全族不论男女老幼尽数绑上石头沉入黄河之中。回过头来,李元昊手捧一杯毒酒,来到母后卫慕双羊的寝宫,跪在母亲跟前,手捧毒酒递上,道:国法难容,难以尽孝。卫慕双羊接过毒酒,一饮而尽,在儿子面前毒发身亡。至此,卫慕氏全族只差一人即被尽灭。

李元昊的嫡妻是亲娘舅卫慕山喜的女儿,年纪比他大上一点,是他的表姐,卫慕山喜“谋逆”事发时,卫慕氏有孕在身,李元昊没有杀她,而是将她打入了冷宫幽禁起来。不久后,卫慕氏生下一子。此时李元昊的另一个妃子野利都兰冒了出来,向李元昊进谗言说卫慕氏生的儿子不像李元昊,李元昊顿时大怒,将卫慕氏母子二人一并处死。至此,卫慕氏全族尽灭。

但现在看来,李元昊并没有把卫慕氏一族全都杀光,还是有少数人幸存了下来,并且在几十年之后,卫慕氏有后裔重新取得了李氏家族的信任,荣任高位,这个卫慕衡就应该是其中之一。

尽管这个卫慕衡很有才干和智谋,但孙珲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孙珲最担心的,是肖甜甜。

他已经从那两个被他擒住的杀手口中知道了一些她在西夏的情况,她现在西夏的地位,可以说等同于自己之于大宋。

一想到她有可能成为自己在战场上的对手,孙珲便揪心不已。

但在岳飞和宋军将士们面前,他绝不能将自己的担心表露出来。

“最近战况如何?还顺利吗?”孙珲问道。

“我军一路势如破竹,夏军可以说不堪一击,并不象传说中的那样能战,今天算是遇到了些顽抗。”岳飞对孙珲说道,“不过此河州守将野利孝荣勇则勇矣,并不擅用兵,我军只用一天一夜,便将城池夺下了。”

“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情况?”孙珲注意到了那名死去的白衣女子,皱了皱眉,又问道。

“这个女子……应该不算吧?她只是在城头歌舞,鼓舞士气,为我军箭矢所伤,不治身亡,”岳飞想了想当时作战的情景,答道,“别的也没有什么。”

在岳飞看来,这个女子在战斗中起的作用并不大,虽然有几个党项武士为了保护她而拼死战斗,但对河州城的最终结局并没有什么影响。

“大军一路前行,可遇到过黄沙雨尘(沙尘暴)?”孙珲问道。

“没有。”岳飞有些奇怪,不明白孙珲为什么要问这个。

宋军攻入河湟之地后,一路上也遭遇过几次风沙,但在习于风沙的西军将士和岳飞等人看来,这都是很正常的,况且军中有熟知西北地区天气的向导,遇到风沙之前都能提前预警,使大军做好准备,因而并没有引起他们过多的关注。

“河湟之地水草丰美,土地肥沃,风沙不大,还不用担心,但大军若进入夏境,却要千万小心这风沙。”孙珲说道,“昔年辽国大军十七万人攻夏,不过因一场黄沙雨尘,便一败涂地,切不可掉以轻心。”

孙珲所说的是辽夏之间的一次重要战斗,正是那场大战的结局,改变了西夏、辽国和宋朝的命运。

辽国有很多的党项族人,和宋朝境内的党项族熟户一样,已经养了好几代,可以算是辽国人了。李元昊却开始偷偷摸摸地把这些人招回去,公然挖辽国的墙角。宋庆历四年,辽国境内的党项人公然开始反叛,辽帝耶律宗真派军队去镇压,结果却让辽国举国震惊。李元昊派兵过界,居然把辽国的招讨使给杀了,带着辽属的党项人举族回迁,上演了西夏版的胜利大逃亡。

第335章 要命的沙尘暴

这样的事是辽国立国以来从没有过的。无论出于哪种考虑,都只有一条路可走,出兵干掉李元昊,不杀不足立威,不杀周边所有小国都会起来造反!

辽帝耶律宗真的愤怒在迅速升腾,100多年的无敌军威怎么可能被低劣的党项人亵渎?契丹铁骑在漠北草原上开始集结。

宋庆历四年九月间,辽兴宗耶律宗真御驾亲征,举国动员,以皇太弟耶律重元、北院枢密使韩国王萧惠为先锋,军马总数超过17万,连同太子耶律洪基都随军出征,可谓超级重视。

可是时间耽搁了近一个月,才杀出国境。原来是国内着火了。李元昊派人悄悄潜入辽国,把辽军事先囤积的军用粮草烧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接战就挨了迎头一棒,耶律宗真愤怒之余开始加倍小心。此后他的行动变得非常谨慎。当年十月份,辽军突入西夏国境。辽、夏之间的国境线有近400余里长,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辽军长驱直入,直到逼近了西夏国都兴庆府,都没有遇上半点抵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西夏的国土完全就是一片地狱,它对生活在绿色世界里的宋朝人和辽国人来说,半点吸引力都没有。当然,除了河套平原一带,西夏的主要城市都聚堆一样的扎在这里,其它地方,不是沙漠就是盐碱地。

辽国人就是一直杀到贺兰山边上,才探听到西夏军队的位置。李元昊在学乌龟,他忍在了贺兰山北边。事实上他也不可能走得更远了,再远些,辽国人就能直接闯进他家里去杀人放火。

位置摸到,辽军迅速行动。耶律宗真本人驻扎在得胜寺南壁,韩国王萧惠领军杀了过去。这时李元昊的成色再一次显现。辽国人以10万之众和李元昊倾国之兵激战,其结果是李元昊大败而逃。而且一败之后,就再也不敢抗衡,直接宣布投降。

几天之后,李元昊出现在辽兴宗耶律宗真设在河曲(今内蒙古伊克昭盟境内)的御营里,他免去王冠,身穿便服,低着头,要多乖有多乖地走过辽人的千军万马,忍受着无数鄙夷嘲弄的目光,来到了辽国皇帝面前。接下来李元昊卑躬屈膝,在鼓乐声中,亲自捧杯,向辽国皇帝祝酒。折箭为誓,永为臣属,决不敢再有二心。耶律宗真那天可能是神经错乱,居然接受了道歉,还回敬了姐夫一杯酒,就把人放了。

韩国王萧惠最先醒了过来,他提醒耶律宗真,咬过人的狗再养就不熟了,迟早还得咬,必须得勒死。耶律宗真的第一反应是犹豫,正在犹豫中,突然间得知了萧惠已经领军出战,直接砍过去了。

这一次还是萧惠的辽军前锋部队和李元昊的倾国之兵较量。

李元昊这一次他选择放弃一切,向后退。一边退一边把草原烧光,辽国人一直追了下去,直到开始挨饿。坚壁清野这招生效了,在让辽国人的米袋子见了底后。李元昊突然间发起了攻击,冲向萧惠的大营。不过西夏的军队就是不争气,在这种情况下都被辽军胖揍了一顿,赶了回来。

据说这是李元昊生平第一次离死亡这样近,他的生命、国家、军队,这些最宝贵的东西,转眼就要被夺走。可是历史偏偏就在这时转弯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刮了起来,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关键时刻,一场大型沙尘暴拯救了西夏。

萧惠大败,李元昊又冲向了耶律宗真的御营,御营里也是契丹人,沙尘暴面前人人平等,于是继续大败。其中辽帝耶律宗真带着儿子和几个最贴身的亲信逃了出来。一路狂奔,才没当姐夫的阶下囚。

这一战,辽国人17万精兵全军覆没,随军的贵族、大臣除了被杀,全被俘虏,是开国137年以来仅有的,也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败后直接的恶果,是无条件地承认了西夏独立的事实,李元昊从此和耶律宗真平起平坐。但只是表面,更沉痛的代价在后头。

辽国的灭亡就始于这时,百战军威出现了裂缝,不仅西夏方面找到了自信,就连它背后的女真、渤海等边远小国,也知道了契丹人并非不可战胜。以后他们都会揭竿而起。

公元1044-1045年之间的这场大战,可以说是宋、辽、西夏三国的国运分水岭。

以前读到这段历史,孙珲总是觉得有点无厘头,有些儿戏:一场沙尘暴就改变了20多万以上兵力的对决结果?但现在重新审视这段历史,结合自己的亲身体会,他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说自己是用“火”的力量改变了第二次东京保卫战的结局,那么也可以说,是“风”的力量改变了夏辽之间的这场大战的结局。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而现在孙珲最担心的,是西夏方面能够拥有“风”之力量的人,就是肖甜甜。

那天她操纵风雨扑灭马房大火的情景,是他亲眼目睹,绝不可能是假的。

而卫慕衡当时也提到了,这种力量应当用于战阵之上!

还有那个梦。

在梦中,她又一次展现了差不多同样的能力。

对了,她当时自称,自己是古埃及的女神……

还有那个弓箭手和长矛手称呼她的名字,叫什么哈苏尔……

孙珲的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的一闪。

叶楚楚被传送到这个时代之前,是给公司弄去了古罗马时代,结果在穿越的过程当中,失去了原有的能力,直到遇到了自己,给了她“拟态”的力量。

从自己的梦里提示来看,肖甜甜会不会去了古埃及,杜丽丽会不会去了商朝呢?

而去了古埃及的肖甜甜,会不会机缘巧合的得到了古埃及众神的力量,成了古埃及神话传说当中的某位女神,然后又给传送到了这个时代呢?

她的掌控风雨的力量,会不会是从古埃及带来,但在穿越的过程当中,并没有全部消失呢?

在古埃及,哈苏尔可是掌管爱和丰饶的女神!

第336章 乌鸦嘴

在古代中国人的概念中,“丰饶”意味着“风调雨顺”,那么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肖甜甜会拥有掌控风雨的力量了。

而这种力量,对前来进攻西夏的宋军来说,却是毁灭性的。

对孙珲来说,更要命的是,她现在竟然没有了苏德战场时的记忆,根本不认得自己了!

难道自己这一次,要和她在战场上以“神力”一拼高下吗?

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更别说掌握自然伟力的她,要比自己强大得多了。这也是他选择立刻离开兴庆府的原因之一。

要怎么才能让她恢复记忆,想起和自己的往事呢?

“真让您说着了,”岳飞的声音将孙珲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当中,“这黄沙真的要来了。”

岳飞话音刚落,便有人跑过来报告岳飞,说向导说黄沙也就是沙尘暴要来。

孙珲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空仍然非常晴朗,只是风比刚才大了许多,不时传来呜呜的声响。

“怎么知道要来黄沙了呢?”孙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

“您看那里,那就是黄沙来临的前兆。”岳飞指了指一个方向的天空,孙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里有一条黑线在飘动,仿佛一条蜿蜒游动的蛇。

黑线飘着飘着,便急速的开始扩大,风力也变得更加的强劲了。

“传命下去,所有人马上找背风的地方躲避。”岳飞命令道。他的命令一下,将士们立刻忙碌起来。

孙珲看到西面的天上,灰蒙蒙一片直压过来,天空瞬间变成了一边灰黄,一边湛蓝,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壮阔奇景,不由得呆住了。

灰黄狠狠的挤了过来,湛蓝迅速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整个天空便被沙尘一口吞了。只有太阳在挣扎,一会儿被沙尘推走,一会儿又挤进来,在灰黄的天上,变成了一个忽强忽弱的亮点儿。

紧接着,一道沙墙好似山岳一般的腾空而起,平移而来。

孙珲一下子明白了王之涣的那首《凉州词》里头一句的“黄沙直上白云间”是什么意思了。

“黄沙直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唐代王之涣的这首《凉州词》,又称《出塞》,以前读到它时,受到广为人知的那句“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影响,误解了诗意,可在现在这一刻,孙珲才明白,诗人的描写是多么的形象。

后世已经见不到《凉州词》的唐代原刻本。存世最早的版本是宋代计有功的《唐诗纪事》。清朝乾隆年间,由孙洙选编的《唐诗三百首》中,把这首《凉州词》的第一句改成了“黄河远上白云间”。一些文人也十分赞赏,认为“黄河远上”比“黄沙直上”“富于美感”。二百多年来,随着《唐诗三百首》的广为流传,以讹传讹,以至于后世的人们大多只知道“黄河远上”,而不知道还有“黄沙直上”一说,更不知道原诗竟然就是“黄沙直上”。这么改,这一句是“美感”了,但却与全诗的情调格格不入。更为严重的是,它脱离了生活,违背了玉门关与凉州的黄河相距1000公里的地理实际,抹杀了西北地区频发沙尘暴天气的气象事实。

“黄沙直上白云间”,这是西部地区历史上称“雨尘”、“雨土”,今天称之为“沙尘”和“沙尘暴”天气的真实写照。有一次我国气象学创业人竺可桢自东向西,出嘉峪关不久,便遇上了沙尘暴,其时一阵狂风,卷起黄沙,接天滚地,迎面冲来,锋面壁立,汹涌前进,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历久不息。竺可桢联想北方夏秋间的青纱帐,当时把这一大规模惊天动地的自然现象戏名之为“风沙帐”,但仍不如“黄沙直上白云间”形象,“黄沙直上白云间”可以说是描写河西走廊风沙帐的绝妙佳句。

此时狂风卷起的千里尘沙,便像黄云一样直上高空,把太阳遮得昏暗无光,天地间一片黑暗,狂风怒号,有如百鬼夜哭一般。

“您是第一次看到黄沙雨尘,是吧?”岳飞看着孙珲笑了笑,问道。

“是,没想到第一次来这里,就遇上了黄沙雨尘。”孙珲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乌鸦嘴。

“当年我第一次遇到这黄沙雨尘时,也是毛骨悚然。记得,那会儿我所在的队伍,在有个叫黄龙山的地方屯垦,那里是高山上的平原。当爬过一个叫六道湾的山梁后,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迎面而来,一条小河弯弯曲曲伸向远方,有绿草的地方,便有羊群散落其间。到了驻地,见不到营房,走近了才看见,原来房子是半地下的干打垒,一扇扇的窗户紧挨着地面。我问当地老兵为什么这么弄,他们说一会就知道了。当时提辖和几个老兵都显得很紧张。命令抓紧卸车,吃饭,进屋,还特别嘱咐,万一迷路,就地卧倒,待命。我当时不知这黄沙的厉害,午饭后,我便在营房边溜达,一会儿便看见远处黄龙腾起,声如牛吼,嗷嗷的,象闷雷滚动,天边一开始有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翻滚,越来越宽,十分壮观。一瞬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黄沙便一扫而过,刚才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只是一片黄,看不到房屋,看不到运粮草的大车,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腿,我伸手打了一下脸,还好,有感觉。我伏地前行,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找到那窝棚。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沙尘暴。”可能是为了缓解孙珲的紧张情绪,岳飞讲起了他当年当兵遇到沙尘暴的往事。

“将军说的这种黄沙我也见过,那次是在烈日之下,一面阳光照耀,一面风沙起舞。风声是呜呜的,偶尔带一两声尖叫,飞起的砂砾打在墙上,墙都受不住。一阵疾风,真能把斗大的石头吹得满地乱滚,那也叫一奇观。可怕的是,那风真的可以杀人。我当年亲眼见到的,一个牧民被一阵风沙卷走了,后来才知道,他给抛到了两里外的一座山上。”护兵也在一旁说道。

第337章 火与风的对决

孙珲知道护兵说的也是实情,他并非没见过沙尘暴,只是他一直生活在内地,没去过沙漠,没见过沙漠里的沙尘暴,但他大学毕业后曾去北京漂过一阵子,工作没找到,沙尘暴倒是见过了几回,和这里的大不一样,规模要小得多。其实对北京人来说,沙尘暴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每年都要来一两次,刚开始的那点恐惧,早已烟消云散了。就象高档家具要配高档住宅一样。高楼多了,森林少了,沙尘来访也就是必然的事了。财富多了,生活好了,这是社会的进步,可沙尘暴进城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这可能是人类向大自然开了一个玩笑,不过玩笑确实开大了点。好在随着这几年的绿化,它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弱了。

但现在发生在河州城的这场沙尘暴,却来得颇为凶猛和怪异。

此时占领河州城的宋军将士已经开始各自找避风的地方,孙珲和岳飞也离了城楼,在一处较为厚实的城墙后停了下来。

有了城墙的遮挡,身边的风沙看起来象是小些了,但周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黄沙会持续多久,会不会更大。”岳飞有些担心的说道。

“还能比现在这样更大?”孙珲有些吃惊的问。

“不好说。”岳飞答道,“我是见过咱们军中装载辎重的大车连人带马都给卷走的。”

听到岳飞的话,护兵有些难看的咧了咧嘴,孙珲则听得心惊不已,但表面上却显得比他们都镇定。

孙珲看着周围,虽然四周能见度有所提高,但风力明显的还在不断的增强,因为他看到不断有拳头大小的碎石从城堞的空隙入飞进来,流星般的从他们边掠过。孙珲的脑海里登时涌出了“飞沙走石”这个词。

“这可不太好。”岳飞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面色微变。

护兵显得更为紧张,他紧盯着前面的那辆车,似乎在担心什么。

风号声变得更加凄厉了,有如万鬼齐歌,虽然有城墙的遮挡,但他们所在的城墙前方的巨大橹车还是给刮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翻倒。

就在这时,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突然飞来,砸在了城墙的墙头,“轰”的一声巨响,土墙有如被大口径火炮射出的炮弹击中一般,登时崩裂了一大块,碎石泥屑纷纷扬扬的落在周围,发出骇人的声响。

孙珲和岳飞及避风的将士们全都吓了一跳,孙珲看着那块巨石翻滚着在风沙当中消失,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孙珲现在明白,为什么在沙尘暴面前,17万辽军精锐会大败亏输了。

在这样的风沙肆虐前,哪怕是拥有高科技装备的现代军队,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断有巨石击中城墙,从他们眼前翻滚而过,孙珲不敢想象如果这些巨石击中了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突然间,一块巨石猛地击中了前方的一座土墙,竟然将土墙的上半截生生的击碎了一大块,然后翻滚着击中了不远处的一辆橹车!

那辆橹车一下子给打翻了,摇晃了两下,但因为土墙的下半截并没有被巨石毁坏,所以橹车没有给狂风吹走,但也是险象环生。

孙珲心下焦急,这时他忽然听到刺耳的风声中隐隐似乎有男人的笑声。

孙珲下意识的抬头想要向天空望去,看到岳飞和护兵也都抬起了头。

“鹏举你也听到了?”孙珲从岳飞和护兵脸上的表情明白刚才自己听到的笑声绝不是幻觉,问道。

“是。”岳飞点了点头,抬眼向天空中望去。

孙珲和护兵也抬头望向天空,三个人全力搜索着天空,但除了漫天的黄沙,什么也没有发现。

岳飞和护兵都身着甲胄,仰着脖子时间一久,便有些累了,低下了头,但孙珲仍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天空。

岳飞休息了片刻,这时那笑声再次传来,比上次要大得多,很多的宋军将士也听到了,各自惊惧不已。

孙珲听出了笑声是谁发出,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这时满天的黄沙当中突然伸出了一只巨大的人的手掌,直向城头抓了过来,孙珲看到巨手腕部的暗褐色护腕时,心中一时雪亮。

他明白了这沙尘暴因何而起,也知道这巨手是怎么回事了。

看到风沙之中现出这无比妖异的巨手,宋军将士们无不大骇,连岳飞都面上变色,这时孙珲猛地起身,化身成了羽人,双翼疾张,箭一般的直向天空中的巨手飞去。

巨手见孙珲飞来,便直向孙珲抓了过来,但就在靠近巨手靠近孙珲的一瞬间,孙珲张开口,喷出了一道长长的烈焰。

烈焰瞬间将巨手包围,天空中瞬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巨手带着火焰往回一缩,接着便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巨手甫一消失,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接着满天的风沙便突然间消失了,重新现出了万里晴空和一轮烈日。

看到巨手和沙尘暴就此消失,宋军将士们纷纷欢呼起来。

孙珲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重新降落到了城墙上。

“您没事吧?”看到孙珲平安归来,岳飞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此等旁门左道之术,还伤不了我。”孙珲没法和岳飞解释是怎么回事,解释的话他可能也听不懂,便简单的应了一声。

因为他知道那是谁的手。

“想不到党项人竟也懂得使用旁门左道,今日若非您在这里,我们还真就麻烦了。”想起刚才的情形,岳飞仍心有余悸。

作为一名勇将,他在战场上面对多少敌人都不会害怕,但刚才发生的事,却让他感到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

“鹏举不必担心,我已经知道了他们在搞什么,这就去解决他们,你照常进兵便是。”孙珲拍了拍岳飞的肩膀,安慰他道。

“他们难道就在这河州城附近?”岳飞的反应很快,马上便猜到了。

“没错。”孙珲抬头看了看天空,冷笑了一声,“刚刚烧了他一只手,他只怕也逃不了太远。”

第338章 鬼城传说

“要不要派一队侦骑和您一道去?”岳飞问道。

“不必了,我一个人对付他们就行了,你安心守城好了。”孙珲说着起身,“我去去就回。”

孙珲话音刚落,便迅速变成了羽人,双翼一振,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此刻,在茫茫戈壁之上,一队约百人的西夏骑兵正向西急驰,一辆双马挽曳的马车里,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嘶叫声。

“我……受不了了,甜儿,你……把我的手……砍掉吧……”卫慕衡看着自己已然焦黑的右手和面前满眼焦虑正自运用神力为他医治的肖甜甜,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那样的话,你就永远没有右手了。”肖甜甜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她的手轻轻的挥动着,不时有细细的白气从她的掌心飘出,渗入卫慕衡的伤手之中。

“你……不是可以……让断肢再生吗?”听到她的话,卫慕衡的心不由得一沉。

“平时是可以,可刚刚我因为制造黄沙雨尘,心神气力耗费过多,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现在已经没有力量让断肢再生了。”肖甜甜叹了口气,说道。

“那……象现在这样……我的手什么时候……能够复原……”卫慕衡无力的倒在榻上,痛苦的问道。

“我现在的力量仅仅能维持你的伤势不恶化,他的火焰很厉害,已经烧到了骨头,所以你只能等我的力量恢复……”肖甜甜看着卫慕衡,剪水双瞳里满是歉意,“我不该让你陪我来的。”

“是我自己硬要来的……怪不得你……”卫慕衡叹息道。

“也许我不该去毁灭攻占河州的宋军。”肖甜甜自责道,“这样毁灭河州城,河州的百姓也会跟着宋军一道陪葬,实在有违天和……要是不使用那种程度的力量,你也就不会受伤了……

“甜儿,你切莫做如此想,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卫慕衡急切的说道,“宋人欲灭我大夏,只要能打败宋人,百姓纵有牺牲,也是值得的……”

肖甜甜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集中精力的给卫慕衡疗伤。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这支小小的队伍到达了一处奇怪的地域,肖甜甜转头向车窗望去,看到了一座座已然严重风化的断壁残垣。

“这应该是‘魔鬼城’,那边是外城的城墙。”卫慕衡看着窗外说道。

“这里为什么叫‘魔鬼城’呢?”肖甜甜看着那些在风沙中仍巍然屹立的充满了神秘气息的古代城墙,随口问道。

“传说这里有各种妖魔鬼怪出没,守着这里的财宝,来这里盗宝的人没有能活着出去的,所以称为‘魔鬼城’。”卫慕衡答道。

“其实这里的‘魔鬼城’还有一个诡异的传说。”卫慕衡的手在肖甜甜的医治下痛楚略减,精神也跟着恢复了许多,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和肖甜甜增进感情,他给她讲起故事来。

“传说这里原来是一座美丽繁荣的大城,城里的男人英俊健壮,女人美貌而勤劳,这里的人们善于劳作,过着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生活。然而,伴随着财富的聚积,邪恶逐渐占据了人们的心灵。他们开始变得沉湎于玩乐与酒色,为了争夺财富,城里到处充斥着尔虞我诈与流血打斗,每个人的面孔都变得狰狞恐怖。天神为了唤起人们的良知,曾化作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来到城里。天神告诉人们,是邪恶使他从一个富人变成乞丐,然而天神的劝谕并没有奏效,反而遭到了城里的人们的辱骂和嘲讽。天神一怒之下降下黑风沙,把这里吹成了废墟,城里所有的人都被压在了废墟之下。每到夜晚,亡魂便在城堡内哀鸣,希望天神能听到他们忏悔的声音。”卫慕衡讲述道。

“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传说。”肖甜甜望着面前的“魔鬼城”,感叹道,“也许,这并不是传说,而是现实呢……”

“关于这里还有另一个传说,和刚才那个差不多,但在这个传说当中,天神是化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全身戴着金银珠宝来到城中,看这座城的居民会如何对待自己,结果城里的男人们一见到她,无不垂涎于她的美色和财富,使出种种手段来欺骗她,还有人直接想要将她强行占有,女人们则心里充满了对她的嫉妒和仇恨。天神对这座城极度失望,在天神眼中看来,这座城里的人已经完全沉沦,不可救药,于是她使出神力,将这座城里的男人和女人全都变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让他们厮杀争斗,最终使城市毁灭了。”卫慕衡接着说道,“其实这天神也真是没事闲的慌,你用什么办法去试探不好,偏偏变成了一个美人,还那么有钱,这样的就是放到现在,也没几个人能不眼馋啊,不直接动手明抢那都是好的,象她这样的不受人骗才是不正常的……”卫慕衡说着大笑起来,但他突然发现肖甜甜的脸色有些难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收敛了笑容,把后面的话给生生的憋了下去。

也难怪卫慕衡说出这样的话,党项人因为穷怕了,只讲利益和力量,不讲信义,这已经成了民族特性,虽然西夏已立国多年,经济情况比以前好转不少,但这种特性却是很不容易改变的。

肖甜甜没有说话,而是又给他治了好一会儿,才疲倦的倚在一旁休息。卫慕衡没有打扰她,而是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她。

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真正的属于自己呢?

可要是她真的成了自己的女人,她身上的神奇力量便会消失,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皇帝陛下还会同意给她庇护吗?

卫慕衡正自念头纷乱之际,却听到马车外的护卫们发出阵阵惊呼。

“是宋国妖人!快放箭!”有人大喊,接着是嗖嗖的箭矢破空的声音。

听到“宋国妖人”四个字,卫慕衡顿时浑身发冷,有如堕入冰窖之中。

第339章 坑蒙拐骗

肖甜甜也听到了外面人的喊叫,惊醒过来,就在这时,马车的顶蓬瞬间给一股大力揭掉了,一个背有双翼的人影跳了进来,猛地抓住了她,接着便呼的一下将她带上了天空。

肖甜甜吓得大声尖叫起来,正要挣扎,却给孙珲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你要是不想掉下去摔成肉饼,就别乱动。”孙珲在她耳边说道。

她转过头,看到孙珲的脸,一下子认出了他。

“你是肖鸣,那个骑马摘旗的……”肖甜甜想起了卫慕衡的话,“原来你果然是宋国的奸细!”

“更正一下,我不叫肖鸣,而叫孙珲。”孙珲看着肖甜甜那美丽可爱的脸庞,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孙珲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吗?”

“孙珲?那个宋国的麒麟仙人?”肖甜甜惊叫起来。

听到她的回答,孙珲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她能够认出他来啊!可现在看来,她一点儿都不记得“521”车组的事了。

“答对了,不过,还能不能想起别的了?”孙珲又问。

她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脸上泛起了红晕,孙珲以为她想起自己了,正自高兴期待之际,她的回答却险些让他从天上掉下去。

“你是……荷路斯?”

孙珲明白她是看到自己背生双翼的样子,误把自己当成了古埃及神话当中的天空之神荷路斯,因为荷路斯的变身形象之一是鹰首人身带翼,和自己现在的形象很是接近。

而她脸红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在古埃及神话中,哈苏尔是荷路斯的妻子的关系。

“就算是吧。”虽然明知道这是误会,但是为了能让她在自己身边不离开自己,孙珲干脆认下了荷路斯的身份,并顺势将脑袋变成了海东青的样子。

“我早该想到的,宋国哪里会有什么护国仙人,那个人,其实就是你……”肖甜甜将脸埋进孙珲的胸口,“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你是来这里找我的吗?”她喃喃的问。

“嗯,我找你找得好苦。”孙珲情真意切的答道,因为这并不是谎话。

“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她又问。

“我记不清了,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被巨大的闪电击中,脑中一片空白,好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我没有忘记你。”孙珲灵机一动,祭起了失忆大法,反正她也失去了苏德战场时的记忆,大家正好一块儿失忆。

“被巨大的闪电击中?”肖甜甜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眼中闪过愤怒之色,“肯定是赛特干的。”

“我们不是杀死他了吗?”孙珲记起了梦中的那个从沙漠巨蛇腹中钻出来的兽首怪人,“我记得他给烧成碎肉了啊?”

“是,但是我们大意了,没有把他烧成灰烬,结果他凭着一块碎肉,又复活了。”肖甜甜说着,望了望脚下,不由得又发出了惊呼。

孙珲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飞得有些高了,那队西夏兵将此时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脚下,是整个魔鬼城的区域。

从天上向下望去,魔鬼城就象是一张怪异的人的脸。

“这地方好奇怪,以后有机会,应该来好好查探一番。”孙珲说道,此刻他完全沉浸于和肖甜甜重逢的喜悦当中,没有心思去魔鬼城玩考古探险。

“你要带我去哪里?是去宋国吗?”肖甜甜问道。

“是啊,你还想呆在夏国?你不知道他们是在利用你吗?”孙珲看着她说道,“党项人太过狡诈,贪婪狠毒,又不讲信义,你留在那里会很危险的。”

肖甜甜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孙珲说的是实情,但冷不丁要去敌对的国家,她心里一时间还转不过这个弯来。

“和我去大宋都城东京吧,在那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孙珲见她犹豫,趁热打铁的说着,又加了一层“利诱”,“在大宋也许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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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河湟到手

那天孙珲见到的肖甜甜制造云团灭火,是她的能力之一,作为古埃及的丰饶女神,她时不时的需要搞个人工降雨什么的,但掌控风雨非常消耗神力,每一次大规模的人工降雨之后,她都要歇上一个多月才能恢复过来,期间只能进行极小的使用神力的活动。掀起沙尘暴也是一样,象现在她已经不可能再来一次河州城那样的沙尘暴了。

而作为战争和毁灭女神,她的能力是召唤众多的鬼怪前来,能够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这项能力在她被传送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消失了,应该是在穿越时空的过程当中遭受了能量冲击的结果。

不过她的战争和毁灭方面的另一个能力还存在,那就是毁灭城市,而具体的表现也很诡异,是必须要看过要毁灭的城市全貌之后,施展力量于沙土之中现出一个缩微版的一模一样的城市模型,只要将这个城市模型毁掉,这座城市也就毁了。在河州城她施展的便是这样的能力,只是她心性善良,不忍心让河州城的百姓和宋军一道毁灭,是以没有出手,但卫慕衡却一心想要毁灭宋军,见她不出手,便自己动手了,结果给孙珲从护腕识破了身份,飞身吐火将他的手烧成重伤,才避免了河州城的毁灭。

除此之外,和来这里的叶楚楚差不多,原来的超强体能因为穿越时空能量冲击的关系大都消失了,但受伤迅速自愈的能力还在。

在弄明白了肖甜甜的能力之后,叶楚楚觉得这些能力攻敌的时候很强大,但却不能自保,有不如无,建议孙珲象对自己和胡丽英那样的将“拟态”能力“传”给肖甜甜,反正现在她已经把孙珲当成她在古埃及时代的爱人天空之神荷路斯了,心理上不存在什么阻碍,但孙珲一直在犹豫。

他也喜欢她,不想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何况她并没有恢复苏德战场时的记忆。

在安顿好肖甜甜后,孙珲又离开了东京城,重返西北前线。

岳飞所部宋军占领河州之后,紧接着马不停蹄攻下了岷、叠、宕等州,转战1800里,拓疆近3000里,招附番人50余万口。这是自收复燕云后最大的一次开边行动,同时完成了对西夏的侧翼包围。

除岳飞之外,另外几路宋军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狄锋所部宋军收复熙州,生擒西夏大将没藏吉利。高宠所部直取巴金岭,血战半日,夺下巴金城。张俊抽部直达罗瓦抹逋城,强攻破城后,与高宠两军合围湟州城。战火在湟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展开,在城头,在桥头,在壕沟边上的水寨,在城门,宋军不惜代价,整日强攻,西夏军最终崩溃,守城的西夏大将嵬名山海被宋军杀死,湟州就此光复。

光复湟州后,高宠率军继续进击宗哥城,仅用了一天时间便将宗哥城攻下,高宠率军再奔青唐城,青唐夏军闻讯弃城而逃,宋军兵不血刃将青唐城收复。

在几路宋军都取得大胜后,主将王彦移驻河州,现下河湟地区只剩下廓州没有收复,廓州是河湟地区最边远的地带,再往前便是西夏国境。由于各军连日苦战,虽然战果辉煌,但也十分疲惫,王彦下令岳飞所部前往收复廓州,另外三路宋军先行休整。

岳飞得到王彦的命令后立刻率军出发,直奔廓州,夏军勇将没藏天风率数万西夏精骑前来迎战,其时恰逢狂风大作,沙尘暴来了。塞外的暴风雨卷起漫天的风沙,从宋军的背后刮向了西夏人。

风沙中,西夏人一败涂地,掉头就跑。岳飞率军紧紧追击,一直追到三十里开外,斩首5000余级,俘虏8000余人,战斗中岳飞亲自带队冲锋,以斩马刀阵斩没藏天风,击溃夏军后,直抵廓州城下,城内夏军中的“撞令郎”打开城门,迎接宋军,廓州就此收复。

在得知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左右了战斗的胜负后,孙珲不由得在心里暗呼侥幸,提前把能够制造沙尘暴的肖甜甜拿下送回了东京。

廓州城的收复意味着河湟全境战事结束,宋军用前后半年多的时间,扫平河湟区域,将党项人从河湟连根拔起。

宋军此次收复河湟之役,前后共6次大战,斩首夏军3万余级,招降党项吐蕃各部首领3200余人,户口90余万户,拓地4000余里。至此,宋朝西北方国土正北、东南与西夏接壤,西至青海及龟兹国界、卢甘国界,东南至熙、河、兰、岷州,与阶、成两州相连。

短暂休整之后,王彦率宋军过湟州,越兰州大河,在西夏东南方国境线上耀兵巡边,一路军威鼎盛,西夏人一时间胆战心惊,闭关不出。

当此时,孙珲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大好局势。宋军收复唐朝时失去的河湟地区之后,以河湟威胁西夏的河西走廊,据横山俯视夏州,占据天都山直逼西夏国都兴庆府,可以说西夏从李继迁创业开始,到李元昊赖以立国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理屏障都已掌握在宋朝的手中。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孙珲知道西夏的兵力重点设置在以兴庆府为中心的一个三角线上,现在西夏军国内的兵力共计约40万人,他们以10万人护卫兴庆府,5万人镇守东南的西平府,5万人驻守西北的贺兰山。左右两厢和河南北四条线上也配备了军队。其中左厢宥州路5万人和河南盐州路5万人防宋,河北安北路5万人防金,右厢甘州路5万人防吐蕃和回鹘。每逢要向西用兵,则从东点集而西,要向东就从西点集而东,在中路就东西都向中集合。

孙珲和王彦及狄锋岳飞等诸将商议下一步如何进兵,王彦认为夏军兵力虽多,但布置分散,不足为惧,建议直取兴庆府,只要攻下兴庆府,将西夏王族一网打尽,余地便可不战而下。

第341章 直捣兴庆府

王彦的计划得到了狄锋岳飞等人的支持,但张俊指出宋军现下兵力只有不到5万人,驻守河湟地区都显不足,再深入西夏境内发动进攻的话,兵力将更捉襟见肘,加上宋军需要休整,他建议向朝廷请援,得到援军后,再进攻兴庆府不迟。

张俊的建议也不无道理,之前宋朝每一次与西夏开战,都是集全国之力支援西北,此次宋军仅以步骑5万便收复河湟全境,而西夏在河湟的守军多达10万人,宋军等于是以少胜多,现在要进攻西夏本土,向国内请求援军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举动。张俊还指出宋军兵力过少,而兴庆府的夏军却有10万之众,一旦作战失利,则全局动摇,很可能已经到手的河湟会得而复失。

但王彦认为兵贵神速,现在西夏人已经丧胆,应该一鼓作气直捣兴庆府,不给西夏人喘息之机,若是等待国内的援兵到来,最快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届时西夏人缓过气来,做好了准备,再要进兵便难了。速战速决对宋军才是最有利的。而且王彦认为兵力不足的问题并不难解决,收复河湟后,夏军中的“撞令郎”部队全都归降宋军,这些人复仇之心甚重,可以编入宋军,而归附的番人部队也可以利用起来。

经过讨论之后,孙珲决定支持王彦的意见。他自己这一次也随同大军作战,防止意外情况出现。

经过十天的休整准备之后,王彦留张俊率军1万守湟州,狄锋率军1万守河州,他和岳飞高宠率宋军主力步骑3万人和新归附的汉军2万人及番人部队3万人进攻西夏,直取西夏国都兴庆府。

荒野的清风中,一丛丛的蒲公英精灵一般从摇摆的战旗前飞过。

夏国晋王李察哥摘下了金盔,一头绾起的黑发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眯起眼睛看了看已经是黄昏时分的太阳,“阿嚏!阿嚏!”在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后,他轻轻的抚去粘在金盔顶冠上的蒲公英,然后重新带到了头上,双手合十。

“万千神佛保佑,希望明天的太阳依旧属于我们!”

默默的祈祷后,李察哥轻轻地向着身边的副将一挥手。

“李良辅!”

“挺矛!列阵!”传令兵的喊声适时的响起。

“喝!”

高亢的呼喝中,20000名身着重铠手持长矛的兵士开始排成六列密集的横队。前三列兵士手中一人高的巨盾重重地插入松散的泥土中,三列巨盾联成的城墙慢慢的形成。尾端带有住锄的长矛整齐的按照低、中、高三个角度竖起枪林。

“弓手!列队!”又是一声口令。

看着正在进入阵地的弓箭手,李察哥在马上微微的挺了挺身,这10000名弓手是他在这场战斗中唯一的奇兵,这些来自于贺兰山的猎人们,使用的是特制的硬弓,这种长弓的射程远超普通战弓。

两翼的20000名身着轻甲的持矛步卒方阵也沿着挖开的壕沟开始向内收缩,看着半月型战阵慢慢的成型,李察哥策马来到了阵前。

“喝!”高举着手中的皇帝御赐宝剑,李察哥高声的呼吼。

“喝!”这些来自西夏各地区的勇士们也在高声的回应着,因为他们坚信在党项人中最伟大的勇士李察哥的带领下将再次取得辉煌的胜利。

晋王李察哥是惠宗李秉常之子,当今西夏皇帝李乾顺的弟弟。他为人多谋略,有勇力,长期掌握西夏兵权,多有战功。西夏永安三年(公元1100年),李察哥率军援助青海吐蕃部抗击宋军,被宋军阻于湟水,力战得脱。回师后任都统军。

李察哥不止一次上书建议学习宋军之长,选蕃汉壮勇,教以强弩,平时带弓而锄,临战分番而进,平原以铁鹞子(重甲骑兵)驰骋,山谷以步跋子(步卒)逐险。因时因地灵活用兵,为李乾顺所纳,被封为晋国王。西夏雍宁五年(公元1119年)三月,宋熙河经略使刘法奉陕西宣抚使童贯之命,统军进攻西夏朔方。李察哥率军于统安城正面阻击,暗遣精骑迁回其侧后,前后夹击,大败宋军,俘杀甚众,刘法也在此役中被杀。战后又乘胜进击,围攻震武军。西夏元德元年(公元1119年)六月,李乾顺在对宋作战大获全胜的情况下,以辽国的名义向宋朝请和,宋朝被迫接受与西夏议和。从那时起,李察哥名扬天下。

听着将士们此起彼伏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李察哥满意的回到了亲卫队中。

“晋王殿下!”

看着副将嵬名安惠询问的眼神,李察哥用坚定的语气说:“此战我们必定胜利!”

听见李察哥说出的必定胜利,李良辅愣了一下后,微笑着和李察哥一样坚定的望向前方。

当前的危局也只有李察哥和李良辅两个人清楚,他们这6万多人的部队要面对的将是5万宋帝国的精锐骑兵(西夏人的情报明显有误)。眼前将要发生的这场战斗会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死战。

不久之前刚刚传来了夏军被宋军围歼的消息。大将高守忠率领的整整10万骑兵被歼灭,仅仅5000余名残兵带着高守忠夺路而逃。不得已,李察哥只得提出用步兵与宋军在兴庆府附近荒原进行决战。

“唉!”看着眼前这些党项人的子弟,李察哥的思绪不断的起伏。连番大战之后,夏军的骑兵损失严重,这导致即将到来的大战中,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能拿出手的骑兵了,卫慕衡所部的铁林骑也许是自己唯一的依仗,只是卫慕衡的手竟然烧伤难愈,无法上战场,这支部队只能交给平时不大管事的铁林骑正统军嵬名安惠了。

“李良辅!你率领三千‘天机营’骑兵绕到左翼树林中埋伏,宋人喜用精骑冲阵,大胜过后必定轻敌,如果开战后全军压上,其后方必定空虚,你指挥这三千兵马趁机夺帅。”

“晋王殿下!”

“别劝我改变主意!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第342章 荒原决战

“我们的希望就在这一战之后,我们的勇士在等着我们和他们一起战斗!如果我……后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李察哥轻轻的抚摸了下手中的御赐宝剑。

“李良辅,你拿着它,用他把宋人骑兵统帅的脑袋砍下来。用他来换取我们党项人的自尊和希望!”

落日从背后把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在荒原上平缓的坡顶,6万多人的战阵静候着风暴的到来。当昏黄的太阳快要没入无边的草海时,一阵阵的振颤通过大地悄悄的传来,远方一道移动的地平线追逐着最后的余晖缓慢的向前推进。

低沉的号角有节奏的起伏中,原本还在缓慢行进的宋军骑兵开始慢慢加速。作为中原最强大的军队,从代步的驭马换乘战马不过是在一息之间,闪亮的长刀聚集在一起形成的银色鱼鳞波动着游来。看着行战快速转换的这支军队,李察哥也不由为赞叹,现在宋军骑兵的战斗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金军骑兵,以及巅峰时的辽军骑兵。

一身常服的宋军主将王彦远远就看到前方山丘上西夏人的巨大军阵。

“大人,前军已经出击。”

“这步卒为主的军阵想必是他们的统帅知道了骑兵的失败,而不得已而为之的吧。全军压上,月上中天前,我希望能解决战斗。”

号角再次吹起。“杀!”上万人的宋军骑兵嘶吼着一哄而上。

看着蜂拥而至的宋军骑兵,李察哥反而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宋军的将领也在大胜后开始轻敌了,妄图用最直接的方式来消灭眼前西夏军的步兵方阵。

他已经能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猜的不错,接下来宋军骑兵会与西夏军的长矛兵接阵。宋军骑兵习惯使用长刀而不是长矛。这样以骑兵直接冲击枪林的结果就是,连人带马被西夏军特制的长矛刺穿,这种丈八长矛绝对是对付骑兵冲击的杀手。盾墙前,宋军骑兵会不断伴着长矛的折断声倒下。被刺中战马而甩飞的宋军骑兵会惨叫着主动扑向林立的长矛,而侥幸冲到盾墙下的宋军骑兵,会不断的被后排刺出的长矛戳下马。而盾墙下的西夏长矛步卒在丢掉折断的长矛后,则死命的顶住巨大的盾牌以维持盾墙的完整。

接下来是西夏军弓手的漫射准备,在放过了宋军前军后,面对黑压压冲上来的宋军骑兵,作为中坚的弓手可以开始发威了。

上万硬弓发射的重箭,会向着空中发射而去,“嗖!嗖!”的骇人利箭破空声会不断的响起。

对着空中射出的重箭是有一定的曲度的。达到最高点然后又向下飞行的重箭,对于密集的目标杀伤力会成倍的增加。

党项人的弓也许没有他们精美的铁制兵器有名,但是绝对是最具杀伤力的利器。一个党项猎人使用重箭的时候可以在四十丈的距离上射穿一头成年的野牛。每个熟练的党项猎人可以在瞬息之间精准的射出十二支箭,如果是漫射则可以达到十五支。宋军骑兵密集的冲锋阵型,会给这些党项人猎人组成的弓手提供良好的标靶。当密集的箭支如骤雨般的落下时,仅仅穿着皮甲的宋军骑兵会被成片的射倒……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宋军骑兵向前冲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莫明其妙的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李察哥不明白宋军想要做什么,正在这时,远处突然起了阵阵闷雷般的巨响。

李察哥转头循声望去,看到一处山坡上,腾起了大团的白色烟雾,接着便是刺耳的呼啸声。

几个巨大的黑色圆球从天空中急速向西夏军的步卒大阵落了下来。

就在黑色圆球即将落地之际,李察哥看到光芒一闪,他感到眼睛被刺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抬起了手,挡在了面前。

仿佛一声惊雷在耳边打响,接着便是西夏步卒们的惨叫声。

李察哥移开了手,他看到黑色圆球有的在空中爆炸,有的落在地上爆炸,每一次爆炸,都有断手残肢飞起,西夏步卒们有如割草一般的倒下一片又一片,原本排列整齐的军阵登时乱了。

李察哥的心里充满了惊骇,宋军使用的是什么新武器?

传说宋军有用于摧破坚城的威力巨大的“霹雳炮”,但那是需要巨大的投石机进行投射,夏军在此列阵的时候,反复检查过战场,并没有发现宋人的投石机啊?

一个黑色圆球落在了盾阵当中爆炸,一面面巨盾给炸得粉碎,持盾的西夏步卒也给炸得飞了起来,原本坚不可摧的盾阵出现了裂缝,而就在这时,宋军的骑射手们射出了密集的箭雨。

一位在场观战的波斯诗人在自己的笔记当中做了这样的描述:“即使是倾盆豪雨亦不及宋人的漫天之箭!我应该庆幸自己能在其中幸存,我亲眼看见西夏人的士兵被射中,漫天射来的箭支贯穿了皮甲、身体,有的箭竟然透过马鞍,一直射入马背,如同把人钉在马上。”

可怕的黑色圆球还在不断的落下来,盾墙在黑色圆球的爆炸和漫天的箭雨当中崩溃了,号角再次吹响,宋军骑兵这时才开始了全速的冲锋。

宋军骑兵很快开始了和西夏军的接触,大队的宋军骑兵从盾墙被炸开的缺口一涌而入,战斗很快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西夏军战阵的正面上聚集了大量的步卒,他们在盾墙后被宋军骑兵飞舞的长刀所屠戮,后续的宋军骑兵不断的从盾墙的缺口涌入,西夏步卒用长矛结成的战阵根本无法阻挡这洪水般的冲锋。

在宋军骑兵的猛烈冲击下,原本整齐的三列盾墙已经变得参差不齐,很快,西夏人便被宋人冲破了防线。

王彦注意到在宋军骑兵的冲击下,西夏军竟然没有象以前那样迅速崩溃,仍然保持着大体完整的队形,不由得有些吃惊。

“看样子这个李察哥是有点本事,怪不得刘法死在了他的手上。”王彦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向副将挥了挥手。

第343章 月夜诡兵

宋军的号角再次响起,骑兵们开始转向西夏军的两翼。但党项人被宋军弓弩所射杀的尸体变成了一道参差的矮墙,阻挡了宋军骑兵前进的道路。前方杀红了眼的宋军骑兵们已经不能被指挥他们的将领所左右。党项人的鲜血已经让他们疯狂,这些血性的汉子只想冲破眼前岌岌可危的盾墙,去屠杀那些躲在长矛兵背后的卑鄙的党项人。

这是百年以来,汉人对党项人的复仇。

“杀啊!他们的阵势马上就要崩溃了,加把劲啊!”有宋军的将领在高声喊叫,鼓舞士气。

看着在疯了一般反复冲锋的宋军骑兵勉强支撑的长矛兵,李察哥冒险将护卫两翼的2万轻装长矛兵也投入到重装长矛兵方阵中,中军的弓手是这场战斗的中坚,最前方的长矛方阵绝对不能被冲破。

原本一字横列的长矛方阵最终变成了中间略凹的阵型,李察哥已经完全放弃了对两翼的保护。

在他的命令下,1万名弓手开始分成四队,轮流发射。

李察哥知道给自己的机会不多了,每个弓手只有两个箭壶,而这些箭,很快就会射光。

由于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大量的箭,而西夏的手工业生产能力远远不能和宋朝相比,是以箭的产量不足,质量也难以和宋人相比。

早在战斗开始之前,李察哥便下了命令,要弓手们尽量射宋军的将领和军官,但在这样的混战当中,虽然弓手们都是优秀的猎人,也很难做到精准的狙射。

“嗖!嗖!”宋军骑兵在阵前为数不多的几名军官纷纷被射落马下。但宋军骑弓手的箭雨马上便覆盖了过来,双方开始了激烈的对射,满天都是飞翔的羽箭。

荒原中的月亮明亮如银,月色下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多了份难言的诡异。

“弓手,弃弓持刀!”

李察哥知道赖以依靠的长弓已经射光了所有的箭支。望了望远方向着右翼移动过来的一队骑兵,李察哥跳下了战马,手持宝剑来到了已经作为步卒的弓手当中。

能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猎人是每个党项人家庭的骄傲,这些党项猎人从七岁就会开始使用弓和武器格斗的训练,可以说他们是党项人最精锐的战士。

“收缩变阵!环形防御!”

已经混编的西夏军阵形两端开始向内收缩,中间出现的空隙则被转成步卒作战的弓手们所填补。

宋军的步军跟随骑兵冲了上来,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些宋军步卒也都有坐骑,多为驭马和骡子,他们快速冲上来后,便手持斩马刀跳下马来,面对如山的尸体,很多宋军骑兵也开始下马步战,因为在重重障碍前,骑兵的机动能力早已荡然无存,几个小时的战斗下来,党项人的方阵已经被切碎,变成宋军人马洪流中的点缀,党项人的战意虽仍然高昂,但离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了。

闪过了迎面劈来的一刀,高宠把斩马刀狠狠的送进了对方的胸膛,党项人完全被宋军分割包围,一个个小小方阵收缩的越来越小,高宠的身边都是党项人的尸体,他不知道已经劈开了多少人的头颅、胸膛,有着高耸地金翅的头盔,让他成为了党项人重点攻击的对象,原本锋利的斩马刀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缺口,可是敌人仍然在不住的向他冲上来。

一匹战马突然冲了上来,人立而起,马上的党项武士大喝一声,雪亮的战刀高高的劈下。高宠矮身一闪,手中的斩马刀向着马腿扫了过去。

在一声哀鸣中,断了腿的战马侧向扑到在地,马上的党项武士大腿被紧紧的压在下边,手中的长刀掉落在高宠的眼前。看着长刀上密布的水纹,这绝对是把高品质的宝刀,没来得及细想,高宠抓起这把刀猛的挥了下去,被压在马下的党项武士惊愕的张着双眼,任凭从断头处喷涌的鲜血覆了上去。

握着这把新得来的宝刀,高宠又砍倒了六名党项武士,从这把刀上的铭文来看,西夏军统帅的亲卫队也压了上来。

此时隐身于夜空中的孙珲,借着皎洁的月光,正注视着战场的情况,高宠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战况已经十分明了,西夏军败局已定。

虽然李察哥以步兵对抗骑兵的想法很好,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大,但自己DIY的“冲天炮”,彻底粉碎了李察哥的胜利幻想。

但就在这时,一支西夏轻装骑兵突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直向宋军主将王彦所在的方向扑去。

和正常的西夏骑兵装束不同的是,这支部队所有的人全都是黑衣黑甲,面带黑色蒙巾,看上去象极了金军的“铁浮屠”,但这些人身着轻甲,动作诡异,手里又没有兵器,和“铁浮屠”又大不一样。

孙珲在空中暗暗降低了高度,作好了准备,一旦他们靠近了王彦,他就必须要出手了。

宋军很快便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西夏军骑兵,立刻便有一队宋军轻骑迎了上来,王彦的亲卫队也发现了他们,立刻冲下了山坡,前去阻击。

孙珲紧紧的盯着这支诡秘的西夏骑兵,他看到这些西夏骑兵的马上都挂着一个很大的皮囊,腰间只有一根短棍,更觉得奇怪。

对面,宋军骑兵的长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和看起来赤手空拳的西夏骑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西夏骑兵要如何作战呢?

没用他久等,西夏人便给了他答案。

就在快接近宋军骑兵的时候,这些西夏骑兵突然从皮囊当中取出了一个圆形的表面全是突起的疙瘩的东西,点燃了引信,向宋军骑兵抛去。

一个接一个的那东西滚落进了宋军骑兵的阵列当中,接着火光一闪,便爆炸了,显然是一种火药武器。

一连串的爆炸在宋军骑兵当中响起,碎片四散飞扬,孙珲看到爆炸的火光是暗红色的,声音并不很是响亮,碎片似乎是陶瓷质地,杀伤力也颇弱,因为这些破片打中宋军骑兵后,宋军骑兵极少有人死伤,更多的是战马受惊,长嘶起立,马背上的人给掀下马来。

第344章 生死搭档

孙珲一下子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了。

瓷蒺藜。

瓷蒺藜是西夏人发明的火药武器,由陶瓷烧制而成,比人的拳头略大,外观为圆球形,表面全是钉刺,内装火药,使用时点燃引信后,投掷到敌军中,爆炸杀伤敌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早的手榴弹。在冷兵器时代,是一种颇具震撼力(不是杀伤力)的武器。

据说,历史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带领蒙古铁骑最后一次进攻西夏时,西夏将士抛掷的瓷蒺藜在成吉思汗战马附近爆炸,成吉思汗被掀下马,由此身受重伤,在撤军途中病逝。临终前,他怀着对西夏的仇恨,下了三道灭绝西夏的诏令:灭绝西夏王、西夏族人、西夏文化。到了公元1227年,西夏终为蒙古所灭。

而现在,孙珲将西夏的灭亡时间提前了将近一百年,瓷蒺藜这种武器也以不一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时有宋军骑兵给爆炸的瓷蒺藜从马上掀了下来,西夏骑兵旋风般的冲过宋军队伍的缝隙,直向山坡冲去。

王彦看到了这些冲过来的西夏骑兵,他当然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眼见对方将要冲到近前,他猛地拔出了佩刀,大喝一声,带着亲卫便迎了上去。

看到王彦亲自出战,西夏骑兵们没有再抛瓷蒺藜,而是将腰间的短棍都抽了出来。

在这些人将短棍握在手中的一瞬间,短棍的前端便冒出了火花,接着便喷出了火焰,使短棍变成了巨大的火把。

冲在前面的王彦亲卫不明所以,全都吓了一跳,双方一交马,一名亲卫举刀猛砍,一名西夏骑兵举棍格挡,刀棍相交之际,火焰烧到了那名亲卫的衣甲,那名亲卫的身上登时着起火来。

那名亲卫一慌,立刻用手拍打身上灭火,这时孙珲见到西夏人手中的短棍的首部一下子弹出了利刃,西夏人顺手一刺,便将那名亲卫刺下马来。

孙珲见这些西夏骑兵的兵器和作战的手法都十分诡异,意识到该出手了,便大吼一声,凌空俯冲而下,对着西夏骑兵的队尾喷出了烈焰。

由于孙珲使出了全力,离他最近的西夏骑兵登时化成了灰烬,而离得稍远些的则给他烧到之后,引爆了身上携带的瓷蒺藜,一个接一个的炸成了人形烟花。

孙珲边低飞边喷火,看到上千人的西夏骑兵瞬间变成了东京城里的焰火爆竹,王彦一时间看得呆了。

就在王彦一愣神之际,一名西夏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举起喷火的短棍便向王彦打来。

王彦识得那“烧火棍”的厉害,立刻拨马闪避,对方一击落空,索性将“烧火棍”向王彦抛了过来,眼见王彦无法躲闪,孙珲大惊,一支利箭从黑暗中飞了过来,正中“烧火棍”,只听“叮”的一声,“烧火棍”给利箭顶到了一边,落在了地上。

那名西夏骑兵还要冲向王彦,这时又一支利箭飞来,正中西夏骑兵的脖颈,那名西夏骑兵双手捂颈,摔下马来。

孙珲转头望去,看到岳飞正自收弓,又拿起了斩马刀,杀向西夏人。

王彦默默的看了岳飞一眼,没有说什么,但孙珲知道,此刻的他,心里一定满是感激之情。

想到南宋历史上这两位一生不和的抗金名将现在成了好搭档并肩杀敌,并结下了生死之谊,孙珲一时间成就感满满。

历史上的王彦文武双全,在宋徽宗时曾进京应武举,在赵佶面前试演武义。曾追随种师道两入西夏,立有战功。金军入侵时,他毅然离家从军,没进御营,而是投奔了张所,到河北敌占区找事做。

王彦和岳飞做搭档,堪称相得益彰。王彦、岳飞、白安民等人集结了七千多人马,北渡黄河,进入敌占区,主动向金军宣战。这是北宋灭亡之后,宋军的第一次主动反击。金军猝不及防,被连连击败。王彦所部长驱直入,一时间,宋人士气大振。不过,他们也因此孤军深入,没有后援。金军随即调来了近六万重兵,合围王彦。

接近十比一的军力,王彦有了危机感,他被迫筑寨,闭垒不出。这在一般情况下是正确的,毕竟敌我悬殊。可岳飞却不这样想,他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他一生中的所有战绩都是以劣势兵力取得的。换言之,如果只能以多胜少的话,还要兵法战将干什么。

岳飞不听王彦的节制,率领自己手下的几百名士兵冲出营寨,与金军决战。混战之中,岳飞夺得金军大纛,朝四面挥舞,军心大振。他不仅冲破了金军的重围,还一路追杀,占领了新乡县。

金军火速向新乡县集结兵力,但是他们晚了,岳飞根本没有考虑防守,他放弃了新乡,继续向北挺进。第二天,他行进到侯兆川时,与金军相遇。

战斗开始了,岳飞没有兵力,没有地利,除了他自己以外,这支部队无法依靠其他任何力量。他冲在最前沿,身上有十余处受伤,血战不退。在他的感召下,“士皆死战”,再一次击败了金军。

宋、金开战以来,宋朝的正规军成建制的覆灭。渐渐地,他们总结出了金兵的战术,其实是没有战术,就是金国士兵的素质太惊人。宋、夏战争中,两军对冲,几个回合之后,胜负就会见分晓,甚至打到天黑了,两军会很默契地收兵,休息一夜。等第二天天亮了,吃完饭再打。金兵不是这样,他们第一次冲杀不成功,紧接着来第二次,第二次不成功就来第三次,这种冲击会整日整夜地持续,是名副其实的不死不休。

想击败这样的军队,而且以几百人的兵力在困境中连续击败它,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战斗力?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岳飞征战的特色,他飞扬勇决,不拘一格,敢为人所不敢为,在战场上迅速前进,给敌人连续不断的打击。可惜的是,他们毕竟人少,而且没粮了,这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本来是在自己的国境内,可偏偏找不到给养。现实逼迫岳飞必须回去向王彦求助。

第345章 天机棒

在岳飞想来,在绝大多数人想来,他们本身就是同一支部队,就算只是友军,在抗战中支援些粮草,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可王彦不那么想。前几天,岳飞违抗他的命令,冲出营寨与金军决战,在他看来就是分裂他的队伍,削弱他本人的威信。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岳飞都犯了军法。

犯军法,就得军法从事。当时,有人建议他杀了岳飞,王彦还真的心动过。他是位名将,是位坚定的抗金英雄,这都不假,可他的心胸有些狭窄,岳飞深深激怒了他。幸运的是,他虽然心胸狭窄,却是个明白人。

他拒绝了岳飞的求助,让岳飞安全离开。这相当于让岳飞自生自灭,与他无关。从此之后,王彦与岳飞嫌隙不消,两位抗金名将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岳飞回到几百名饥肠辘辘的士兵中间。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绝路。没有粮草,没有援兵,周边是近六万多的金军,哪怕是想撤退逃跑都不容易啊。

这也是岳飞不肯原谅王彦的地方,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也跟杀人没多大区别。

处在绝境中的岳飞没有向南撤退,他的勇气是无人可比的,他居然率领饥伤交迫的士兵继续向北方前进。他们一路征战,到达了太行山。太行山绵延四百余公里,是山西、河北、河南三地的天然界山,这里沟壑纵横、险要丛生,是理想的战场。

岳飞此行最艰苦也是最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这里。他先是与一群金军相遇,两军激战,岳飞生擒金军主将拓跋耶乌。几天之后,他再次遇敌。这一次,岳飞的部下疲惫到了极点,已经无法硬撑,情况逼着他只能行险。

岳飞单骑出战,持丈八铁枪,刺杀金军主将黑风大王,使这支金军仓皇逃走。

至此,岳飞孤军深入,以数百人之众,入数万金军重围,攻城略地,辗转作战,战无不胜。这是有宋一代从未有过的战绩,就连韩世忠都相形见绌。韩世忠的每一战都有依托,或是有大部队在前方做先锋,或是有城池做后盾,而岳飞此行无所依靠,居然远扬千里、锐不可当,冲破了金军的重重包围。如此决心、战力,就算没有后来的辉煌成就,也足以使岳飞在中华战将的名单里独树一帜。

不过,他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不得不考虑回归了。岳飞在太行山停留片刻后,便向开封方面撤退。岳飞终于进入开封城中,宗泽收留了他,没有计较他之前违抗军令的事。他有自己的部下,有一定的权职。不过,岳飞的噩运还没完。不久之后,他居然被绑上了刑场。

岳飞要被杀头了,各种史书都没有记载他犯了什么事,不过,从他的早期经历来说,他想犯事,实在是太方便了。他的性格太倔犟,很多时候,与其说是刚烈,不如说是暴烈,这样更恰当一些。

要命的是,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发泄怒火。再稍晚一些,他曾经在酒桌上与一个上级军官言语不和。岳飞暴怒,一拳把那上司当场打昏。

这不是偶然的。岳飞与其他的中兴将领相比,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刘光世是军队里长大的衙内,张俊、韩世忠、吴氏兄弟从小参军,习惯了受军法约束,哪怕遇到再大的委屈,如韩世忠被抢了活捉方腊的大功,也只是躲进角落里生闷气。

换成岳飞呢?

岳飞发现王彦作战不勇敢,严格地说,只是不如他勇敢之后,就拒绝节制,独领一军出走。

早期的岳飞有种种缺陷,这都是他半路出家、没经过军队专项训练就走上战场造成的。这非常危险,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岳飞就会成为一朵瞬间绽放的昙花,哪怕非常绚烂,也会黯然收场。他之所以能创造出后面的传奇,成为中华民族首屈一指的军人,是因为他能改正错误。

岳飞天性嗜酒,可后来却滴酒不沾;岳飞不受节制,目无军纪,可后来的岳家军却是宋朝三百多年里军纪最严明的军队。

这是多么惊人的对比。

但这一切,只有先从刑场上活着离开才能实现。关键时刻,宗泽到了,他看见岳飞相貌威严、身材魁伟,觉得这样一个壮士不去上战场,反而要死在自家刑场上,实在太可惜了。正好,有一支数千人的金军进攻汜水,宗泽将五百名骑兵拨给岳飞,命他戴罪立功。岳飞的命运这才改变。

而孙珲这个历史扳道工的努力,让岳飞走上了另一条光明的道路。

用烈焰解决掉了所有的西夏骑兵之后,孙珲飞到了被岳飞射杀的那名西夏骑兵的尸体旁落下,他摘下了对方的蒙巾,看到对方的面目时,不由得愣住了。

是那个曾和他在比武场上交过手的叫卫沙的西夏武士。

孙珲叹息了一声,合上了卫沙未瞑的双目,他知道,以这个人的武艺,完全能够在近距离给王彦造成致命威胁,但因为和自己比武用了全力使宿疾复发受了重伤,结果被岳飞轻易的用弓箭解决掉了。

不过,对他这样的武士来说,死于战场之上,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孙珲注意到卫沙的脖颈处有一条细细的青铜链子,他好奇的将链子抽出,带出了一块青铜铭牌,铭牌上刻着祥云纹饰,纹饰中间是一个齿轮一样的图案,正中用西夏文写着“天机”两个字。

孙珲知道,卫沙所在的这支骑兵部队,大概就是肖甜甜口中的“天机营”了,这个青铜牌子应该是他的身份证。

孙珲又在卫沙身上搜了一下,除了金钱、小刀、针线、火药盒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他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物件,在卫沙的马上他找到了那个装有瓷蒺藜的皮囊,里面还有两个瓷蒺藜。

孙珲放下皮囊时,突然发现卫沙抛掉的那根短棍还在燃烧,不由得惊奇不已,他走过去将短棍捡起,短棍首部的火焰登时亮了起来。

第346章 快刀,秘术

这根短棍是用精铁打造,其实足有一米长,说短也不短,内里中空,火焰从首端的孔部喷出,由于燃烧的时间过久,铁棍的首端已然呈现暗红色,握柄也已温热。孙珲判断火焰之所以能烧这么久不灭,大概是“希腊火”一类的东西。

铁棍的握柄处有一个扳钮,向上扳动,首端便会弹出利刃,向下扳动,利刃便会缩回,结构非常精巧,类似后世的弹簧刀,只是这种把烧火棍和弹簧刀结合起来的设计,在孙珲看来却并不实用。

孙珲将短棍末端插在卫沙的尸体身边,起身继续观察着战场。

此时西夏军已然全线崩溃,骑马的和没骑马的党项人都开始四散奔逃。

党项人方阵中仅剩的数百人,个个带伤,面对漫野的宋军,瘫倒在了遍布鲜血的阵地上,幸存的人大口的呼吸着还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李察哥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正在接近的宋军步骑混编队伍,这些人正在用战斗的队形包抄上来。

李察哥焦急的寻找着李良辅的身影,但却始终没有看到他出现。

刚刚因为疲倦而倒地的战士们咬着牙,挣扎着重新拿起武器排起了战斗队形。

“你在找他吧?”

一个人一手举着党项人的长刀,另一手扔了个东西过来。

在满是鲜血的头颅下,李察哥看见了李良辅那双恐惧而不甘的眼睛。

高宠冷冷的看着李察哥,“你们败了就是败了,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我知道你叫李察哥,是夏国的兵马大元帅,晋国王,你老实些,我押你去报功,兴许还保得性命,你要顽抗,只有象这个人一样,死路一条。”

李察哥没有回答他,而是悄悄的用手势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嘭!嘭!”弩箭破弦的声音响起,后方的党项武士们顿时被射倒了一片。

“呵呵,你还想跑?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李察哥顿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嘭!嘭!嘭!嘭!”神臂弓发射的声音不断的响起,伴随着自己同胞的惨叫,李察哥不停的拨挡着飞来的弩箭,但一支接一支的弩箭还是不断的射进李察哥的身体。

高宠举手示意停止后,慢慢的走向李察哥。

十多支弩箭插在早已沾满鲜血的甲衣上,李察哥圆睁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李察哥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向前猛跨了一步,使出全部的力量,凌厉的一刀向着高宠劈了过去。

高宠举起了那把俘获的西夏宝刀,将身一闪,然后挥了出去。

瞬间时间似乎是静止了,李察哥前伸的那把和高宠手中刀几乎一样的水纹的长刀,停在了那里,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彩。

高宠的刀锋上慢慢的滑下一滴鲜血,重重的掉在地上。

“好刀啊。”高宠看了看李察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轻轻的说道。

李察哥的身子晃了晃,脑袋一下子掉了下来,滚落在了地上,接着鲜血从断颈处喷射而出。

远远的,孙珲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李察哥不可能投降,这样的结局是必然的。

孙珲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东京城,还有另一个人,也在看着这一幕。

“卫沙……”看到卫沙战死,肖甜甜难过不已。

在她的身边,叶楚楚饶有兴味的看着肖甜甜凭空弄出来的立体影像,赞叹不已。

“荷路斯,你可要信守你的诺言啊,你答应过我的……”肖甜甜看着嵬名安惠和他的部下纷纷倒下,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他答应了你什么?甜甜?”叶楚楚好奇的问。

“他答应我保护百姓,不杀他们的。”肖甜甜轻声答道。

“放心吧,只要是他答应的事,他是一定会做到的。”叶楚楚安慰她道,“我们打败金军入侵后,他也没去伤害金国的百姓,甜甜你不用担心。”

肖甜甜点了点头,双眸仍紧盯着立体影像。

“对了,你说我们可以实时的干预?比如象我要是现在把手伸进去,他头顶上就会出现一只特别大的手?”叶楚楚又问道。

“嗯,不过你得小心荷路斯喷火烧你。”肖甜甜想起往事,神情黯然,“上一次卫慕衡就是不顾我的阻拦,执意伸手去毁坏城楼,结果给荷路斯喷火烧伤,都烧到骨头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的伤怎么样了……”

“那还是算了。”叶楚楚刚刚看到孙珲以烈焰毁灭西夏军秘密精锐部队“天机营”的情景,担心肖甜甜同情心发作,会对孙珲产生怨念,是以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要是担心那个卫慕衡,不如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不用老看这战场,我估计这一仗也就打成这样了,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肖甜甜听叶楚楚如此说,立刻便同意了,她抬起手,轻轻的在立体影像上方晃动,一阵气流开始围绕着立体影像旋转起来,宋夏两军决战的战场的情景变得模糊了,渐渐的消失,不多时,另一场景清晰的影像显现了出来。

卫慕衡一个人走在西夏王城的街道上,虽然城外在进行着生死决战,城内却是一片寂静,由于实施了宵禁,人们早早的都回到了家里呆着,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卫慕衡孤零零的身影。

看到卫慕衡的右手完全被白布包裹着,似乎他的伤仍然很重,看他走路时摇摇晃晃虚弱无力的样子,肖甜甜不由得担心起来。

一队巡卒发现了卫慕衡,立刻围了上来,卫慕衡从怀中取出了一面青铜令牌,给巡卒的头目看了看,巡卒头目立时肃然向卫慕衡行礼,让手下撤了围,并讨好的问卫慕衡要去哪里,要不要护送,卫慕衡谢绝了他的好意,于是巡卒们离开了。

在看到巡卒们的身影消失后,卫慕衡加快了脚步。

在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卫慕衡来到了一处很不显眼的土屋中。

土屋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木桌,一把旧椅,一张木床,卫慕衡进屋之后,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第347章 勾结

看到卫慕衡的奇怪举动,肖甜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随*梦◢小*.lā

屋里除了卫慕衡之外空无一人,卫慕衡坐在椅子上,用左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皮口袋打开,倒出了一些香料似的黑色粉末,放在桌上,然后取出火镰,将粉末点燃。

点着了后的粉末发出道道轻烟,飘荡在了屋内,不一会儿,几只豺从窗户跳进了屋子,为首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豺。

看到这头又壮又大的黑豺现身,卫慕衡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而观看着这一切的肖甜甜却变了脸色。

“怎么了?”叶楚楚注意到了肖甜甜脸色的变化,有些奇怪的问道,“几头豺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豺。”肖甜甜指着那头巨大的黑豺,有些紧张的说道,“那是……赛特!”

叶楚楚对古埃及神话一无所知,但她见肖甜甜很是紧张,又联想到那只从胡丽英手中逃脱的狼妖,便没有多问,而是仔细的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你得到她了?”黑豺来到卫慕衡面前,竟然说起话来,吓了叶楚楚一跳。

“没有,她被宋国妖人抓走了。”卫慕衡平静的说道,“那妖人太过厉害,我无法阻止,只能看着她被带走。”

卫慕衡说着,解开了包裹受伤的右手的白布,露出了已经溃烂的伤手。

“这是被他烧伤的。”卫慕衡看着黑豺说道。

黑豺走到近前,仔细的看了看卫慕衡的伤手,又用鼻子嗅了嗅,点了点头。

“说说他是如何战斗的。”黑豺说道,“探子打听到的消息我都知道,就不用说了,你只要说说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受伤的就行了。”

“他是从天上飞下来抓走她的,他的面貌与常人无异,但后背生有巨大的一双羽翼,有如鹰翅,全身长有细麟片,口中喷吐毒火,我的手便是给他的毒火烧到,变成这样的。”卫慕衡简单的回答道。

“他的样子和原来的不太一样,应该是也和我一样,失去了好多力量,但他操控火焰的能力是从哪里得到的呢?”黑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是拉赐予他的力量?”

卫慕衡没有打扰黑豺的思考,此时他的伤手暴露在了空气中,十分疼痛,他强忍着没有出声,但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要我们来,是想要做什么呢?”黑豺注意到了卫慕衡的痛苦表情,咧嘴一笑,问道。

“请您帮助我们……打败宋军,不然,我大夏国便要灭亡了……”卫慕衡咬着牙说道,“求求你们了……”

黑豺笑了笑,说道:“人类的国家灭亡是经常发生的事,没有什么可惜的,你只是还没有习惯而已。我本来可以帮你的,但你知道,我的力量失去了太多,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打败那个象荷路斯的家伙——如果他是荷路斯的话,麻烦就更大,本来你如果得到了她,让她帮我们找到我的权杖,我就可以恢复我原来的力量,那样我不但可以帮你打败敌人,还可以帮你建立一个象埃及一样的伟大国家,可惜你搞糟了。”

听了黑豺的回答,卫慕衡的身子因为痛苦、懊恼和悔恨而战抖起来。

“对你的国家来说,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可以帮助你把手复原,作为你之前的工作的报酬,不过这个过程会有一点点痛苦,你能忍受吗?”黑豺说道。

卫慕衡用力点了点头,黑豺转头对另外几只豺说道:“你们不要让他发出声音。”

“是,主人。”几只豺齐声回答道。

黑豺回过身,看着卫慕衡,又笑了笑,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卫慕衡嘶声答道。..

黑豺上前,又嗅了嗅卫慕衡的伤手,猛地张开口,一口将卫慕衡受伤的右手齐腕咬了下来!

卫慕衡痛得正要大叫,几只豺飞扑上来,压住了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一只豺咬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肖甜甜和叶楚楚都屏住了呼吸。

黑豺将卫慕衡的伤手一顿大嚼,然后咽了下去,还闭目回味了一下,似乎对这只已然腐烂发臭的手的味道很是满意,接着他睁开眼,来到卫慕衡的断腕前,舔了舔上面的血,然后张开口,向断腕吹着气。

阵阵白气从它的口中飘出,围绕着卫慕衡的断腕不断的盘旋,本来如泉水般涌出的血竟然快速的止住了,接着伤口开始愈合,生长,不一会儿,从断腕处生出了一只有如婴儿般的小手。

“好家伙!”叶楚楚吃惊的说道。

黑豺似乎听到了叶楚楚的声音,长长的耳朵动了一动,但它并没有停止施法,更多的白气从它口中飘出,从断腕处新生的小手在飞快的生长着,大约过了一刻钟,小手便长成了一只成年男人的手。

几只豺见手长了出来,便松开了卫慕衡,卫慕衡看到自己的右手又生了出来,不由得呆住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手生长完毕,黑豺将白气又吸回了口中,卫慕衡看着这只新生出来的手,活动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的不适,一时间惊喜万分。

“你可以继续为你的国家战斗了。”黑豺看着卫慕衡,笑着说道,“虽然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最好还是去找她,只要你得到了她,一切都可以重来。”

“可她不愿意怎么办?她有神力,可以随时杀死我,我无法强迫她的。”卫慕衡说道。

“我可以再给你一点小小的礼物,增加你的力量,那样你见到她之后,就不用担心了。”黑豺笑道,“你愿意接受吗?”

“我愿意。”卫慕衡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而肖甜甜看着这一切,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把手伸出来。”黑豺说道。

卫慕衡伸出了那只刚刚复原的右手,黑豺张开口,在他的手上轻轻的咬了一下,让手被咬破出血,然后便退开了。

卫慕衡不明白黑豺在做什么,这时他忽然感到手上产生了阵阵的热流,向全身蔓延开来。

第348章 隔空对战

卫慕衡感到浑身莫名的难受,他用力的将身上的衣服撕了下来,肖甜甜和叶楚楚看到一些黑色的暗流开始遍布他的身体,接着变成了好似纹身一样的图案和符印,他身上的肌肉开始膨胀,身形也变得高大起来。

黑色的暗流涌上了卫慕衡的头,他的头开始扭曲变形,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豺头!

“我把我的力量传给了你一些,这样你就能够去强迫她了。”黑豺笑道,那笑声听得肖甜甜浑身发冷。

“这力量,不用于战场杀敌,实在是可惜了。”卫慕衡笑了起来,猛地旋风般的冲向门口。

破旧的木门在他一撞之下,化成了碎片,他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号叫,接着便跃上了一间土屋的屋顶,然后直向远处的房屋跃去。

“这个笨蛋。”黑豺叹了口气,“算了,随他去吧。”它转身又是悄无声息的跃出了屋子,其余的豺也和它一样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肖甜甜将注意力转到卫慕衡身上,只见化身为豺头人的他,在一间间房屋顶上腾跃着,直向城外战场的方向奔去。

“坏了!他要去找大军的麻烦了!”叶楚楚面色一变,看了看肖甜甜,“得解决掉他!”

听了叶楚楚的话,肖甜甜的脸上现出了不忍之色,没有回答。

象是听到了叶楚楚的话,卫慕衡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叶楚楚刚好和卫慕衡对上了目光,她看着他狰狞的样子,不由得一惊,但对方并没有看到她,只是瞪着铜铃般的双眼望着天空中不住的搜索着。

“我来烧死它!”叶楚楚说着,化身为了羽人,正要张口向立体影像喷火,却给肖甜甜阻住了。

“不行!那样火势太大,会烧死很多百姓的!”肖甜甜急道。

“那怎么办?”叶楚楚急道。

肖甜甜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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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西夏覆亡

豺头人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顶着孙珲口中的烈焰向孙珲扑了过来。

孙珲正要后退,和对方拉开距离,却不料豺头人的动作奇快,一只手闪电般的伸出,扼住了孙珲的喉咙。

孙珲登时感到脖颈处滚烫无比,无法继续喷火,他瞬间调动起“拟态”的力量,让颈部生出了犀象鳄鱼皮组合成的复合皮甲,加强颈部的防护,同时双手箕出,扣住了对方的手腕,不让对方继续发力,才没有让颈部给对方扼断。

豺头人伸出左手抓向孙珲的颈部,孙珲伸手阻住,二人相持不下,豺头人猛地大张开口,直奔孙珲的面门咬了过来。

孙珲向后一仰,全力闪避,才躲开了对方凶猛无比的噬咬,但对方的攻击动作也提醒了他,他猛地将自己的脑袋变成了狮头,一口反咬了回去。

豺头人的脸比较长,加上他动作不如孙珲灵活,结果给孙珲一口咬了个正着,但由于对方刚才经过自己的高温烈焰烧灼,烧红钢铁一样的暗红色虽然消褪,身上温度仍然很高,孙珲这一口咬过去,虽然咬伤了对方,但自己也给烫得不轻,双方都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看到孙珲在那里给烫得呲牙咧嘴,化身豺头人的卫慕衡则捂着鼻子痛叫不已,叶楚楚忍不住笑出了声。

孙珲全力使受过烫伤的喉部和口部恢复,豺头人看出了他的企图,正要再次扑上来,天空中突然再次降下了数支“钢矛”——叶楚楚笑归笑,手上却没有停,看到双方分开,立时便发动了攻击。

豺头人身手极是敏捷,竟然躲过了大多数的“钢矛”,但还是给一根“钢矛”从后背贯入,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孙珲正要上前喷火攻击,却听到天上传来肖甜甜焦急的呼喊:“荷路斯!快躲开!”

孙珲心中一凛,他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跃起,双翼一振,直飞到了天空之中。

天空之中突然现出了叶楚楚的脸,顽皮的冲孙珲眨了眨眼。这张脸一如她平时那样的俏美无比,只是这会儿看起来实在是太大了。

叶楚楚接着便张开了口,向豺头人喷出了烈焰。

孙珲明白了肖甜甜为什么要自己躲开,他立刻扇动双翼,奋力向高空飞去。

由于叶楚楚喷出的火焰被肖甜甜的“立体成像”秘术放大了威力,孙珲虽然身在高空,也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炽热的钢铁冶炼炉前,他的脚下闪过刺目的高温炽光,让他根本无法直视。

这时肖甜甜也施展起了风雨之力,她奋力的在豺头人的周围形成了一道云团和风雨构成的墙,阻止叶楚楚喷出的烈焰向四周扩散,伤及周围的西夏百姓。

这样一来,叶楚楚的炽焰便只作用在了卫慕衡一个人的身上。

钉住卫慕衡的“钢矛”率先化成了铁水,卫慕衡的身体一下子给烧成了桔黄色,虽然没有立刻融化,但他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高温灼烧带来的痛苦,他猛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孙珲知道眼睛是他身上比较脆弱的部位,应该是在叶楚楚的炽焰攻击下最先毁掉了。

看到卫慕衡没有一下子化成灰烬,叶楚楚震惊不已,随即喷火使出了全力,卫慕衡拼命向前跃了几下,想要跳出烈焰的包围,但却没有成功,在叶楚楚的炽焰喷射下,地面的石英砂甚至都熔化了,孙珲看到卫慕衡的脚下现出了一些玻璃状的物质,他的双脚每一次移动,都会发生粘连。

卫慕衡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向前走了两步之后,跪了下来,肖甜甜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流下了泪水,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将头转了过去。

卫慕衡终于支持不住,他的身体开始象钢铁一样的熔化,露出森森的骨架,但骨架很快变成了焦黑状,最后在烈焰当中消散不见。

看到卫慕衡化成了飞灰,叶楚楚停止了喷火,将脸缩了回去,她看到肖甜甜在那里默默的流泪,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一切都结束了,肖甜甜收了风墙,扑在叶楚楚的怀里,放声哭泣起来。

身在兴庆府的孙珲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幕,在叶楚楚的攻击结束后,他小心的降落到了卫慕衡的残烬旁,又检查了一番,确定了卫慕衡真的死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城外,高宠、岳飞和王彦目睹了“天火焚城”这一有生以来前所未见的奇观,各自震惊之余,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同样目睹了“天火焚城”的西夏国主李乾顺震骇莫名,得知兴庆府城外之战夏军大败,李察哥、李良辅和嵬名安惠等大将俱都阵亡,李乾顺当即决定向宋军投降,第二天,李乾顺肉袒绳缚,抬棺出降,率王族及众大臣携降表、玺印、籍册、令符等前往宋军大营请降,王彦率众将接受了李乾顺的投降,王彦亲手为李乾顺释缚,披衣,将其携带来的棺材烧掉,接收了降表和玺印等物,宋军随后入城接防,张榜安民。

宋军攻克兴庆府,夏主李乾顺归降后,下令各地守军也向宋军投降,大部分西夏军队遵守了命令,只有少数地方的部族继续顽抗,但很快便被宋军一一平定,立国尚不足百年的西夏至此完全灭亡。

就在孙珲主导宋军灭亡西夏之际,在北方的丛林之中,一场生死之战也在展开。

自从被那个叫胡丽英的女人盯上之后,他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他原本漫游在另一个世界里。

他经常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的呼嗥叫。那声音似乎一直在召唤他,这让他感到非常恐惧,但又有一种说不清的甜蜜感,挑拨在他心中潜伏已久的那股野性的躁动。

他经常不由自主地随着呼声跑进森林里去。有时候,他把鼻子贴近冰凉的苔藓上或茂盛的草丛里,愉快地嗅着肥沃泥土的气息。有时候,他则像个猎人在注视猎物般,悄悄地伏卧在菌类覆盖或倒在地上的树木后面,连续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第350章 丛林杀手

他曾经想吓唬一下那个不可思议的呼唤。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他自己也并不十分明白,他只觉得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在驱驶着他,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来。

直到他习惯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不是时空天堂公司处理特殊业务的特殊员工,而是一头动物的事实。

可能是因为受伤过重的关系,他的样子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既象狼,又象狗。

他发现自己动物性的本能越来越强烈了。

白天,在明媚的阳光下,他总是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打盹。但有时,他会猛然抬起头来,竖起耳朵,专注地倾听,然后一跃而起,迈开步伐飞也似的奔跑。他穿过树林边的小路,越过草木丛生的原野,不知疲倦地不停地跑,一跑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喜欢顺着长长的河流,在岸边畅快地奔驰,也喜欢悄悄地潜进树林子里去袭击小鸟。有一次,他还什么也不做,一整天静静地躺在树丛里,观察树林里一群群的野鸡欢快地跳来跳去。

他最喜欢的是,在夏夜明朗的月光下,一边奔跑,一边倾听来自森林里的每一个声音,似梦中的呓语,又像嘈杂的喧闹。他四处寻找那神秘的呼唤。

一天夜里,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的眼睛喷发出渴望的光芒,鼻翼不停地翕动,全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那从森林里传来的呼唤声,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那是一种拉长的嚎叫,有点像狼的嗥声,但是,细细一听又似乎不像。于是他穿过宁静的草地,迅速淹没在森林里。

他谨慎地穿过树林后,放慢脚步悄悄地接近那越来越近的呼唤,最后他来到丛林中间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一头体型瘦长的野狼,正挺直着腰,蹲坐在那儿,向着天空嗥叫。

尽管他非常小心地没有弄出一点声音,但是,那头野狼还是觉察到附近有新的动静,而停止了嗥叫,并竖起耳朵四处张望,试图证实自己的感觉。他把身体紧缩成一团,尾巴挺得直直地,带着既威胁又求和的复杂神情,走向那头野狼。

可是那条野狼一看见他,居然掉头就跑。他这一跑立即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野性,于是迅速追上去,发狂地奔扑跳跃,拚命地想抓住他。

他把它赶进了一个山沟里,这条山沟在一条小溪那个地方,碰巧有一大堆树木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走投无路的那头野狼以后腿为轴心,迅速转过身来,全身的毛发倒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愤怒地咆哮着向他猛扑过来。但是他并没有还击它,只是围住它,和它兜起了圈子。

他友善的态度,弄得那头野狼莫明其妙。它看到他的体格显然比自己的大,自己体重也明显不及他,不由得既疑惑又害怕,于是它只要有个机会,就奋力逃了出去。

他们之间的追逐战开始了。

好多次,那头野狼被困住了,但是,他稍微不留神,它就又冲了出去。后来,野狼渐渐废乏了,当他用鼻子顶住它的脖子时,它再也逃不动了。

最后,那头野狼发现他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便和他互相嗅了嗅鼻子,欣喜地回应他的友好。于是,他们终于变成了好朋友。他们两个就在那个地方,你追我一圈,我咬你一下,欢快地戏耍在一起。

他们玩了一会儿,那头野狼向他表明,他得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并希望他也能够一起去。他欣然答应,他们便肩并肩一块儿轻快地跑起来。

在清冷、孤傲的月光下,他们沿着小河道奔跑,越过一座分水岭平缓的斜坡,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原野上。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上,有茂盛的树林和许多溪流贯穿期间。他们穿过一片片林子,继续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他只觉得太阳渐渐升高了,天气也一点点暖和起来。

后来,他们在一条小河旁边停下来喝水,这时候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女人的身影突然掠过他的脑海,他不觉一愣,蹲坐下来,许久都不动一下。

那头野狼喝完了水,继续向那呼唤声的发源地跑去。它跑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他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又转回去,对着他嗅嗅他的鼻子,做出各种亲密的动作,鼓励他继续往前跑。

但是,他并不理睬它的热情,反而转过身去沿着原路慢慢地往回走。

刚开始,他走得很慢,心里十分矛盾,后来才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迅速而轻快地跑起来。

对那个女人的仇恨终于战胜了野性的呼唤,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即找到她,杀了她。

那头野狼跟在他身边跑了近一个时辰,一路上低声地哼叫着,仿佛在规劝他一样。可是,他依然坚决地头也不回继续走他的路。于是,它无奈地蹲了下来,仰望天空长嗥起来。那凄凉的嗥叫声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但他没有停下来。后来哀号声逐渐微弱,最后,终于消失在遥远的地方了。

然而,两天之后,那来自森林里的呼唤声又响起来,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迫切。跟那头野狼肩并肩奔跑在那片广阔森林的喜悦之情,又重新萦绕在他的心头。那声音使他躁动不安,但同时又深深地引诱着他,他情不自禁地再次跑进森林里去,但是,他并没看见那头野狼的身影。尽管他彻夜倾听,那叫他心颤的凄婉的长嗥也始终没有响起。

为了追寻那头山狼,他曾经越过小河源头上的分水岭,再次走进那片广阔的密林,在繁茂的树木和溪边游荡了近一个星期,却仍旧没有寻觅到他那荒野朋友的踪迹。

在这段徘徊的日子里,他学会了猎杀其他动物来消除饥饿。

有一次,他来到一条宽大的河岸上,准备捕捉大马哈鱼的时候,遇到了一头大黑熊。这头庞然大物在捉鱼时,不小心被蚊子叮瞎了眼睛,正在河边暴跳如雷。大黑熊绝望的咆哮声激起了潜在他内心深处的凶狠性格,在河边和大黑熊厮杀起来,最后把大黑熊杀死了。

第351章 狡残凶兽

那虽然是一场艰难的搏斗,却充分证实了他已经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和勇猛,在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的环境中,也能独立生存下来。现在的他是个猎手,一种凶残的动物,这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块肌肉中清清楚楚地表现了出来。

他体格健壮,外形优美,有一张比任何狼嘴还大的长筒形的嘴,他的头也比一般的狼还要硕大。如果不是他嘴巴和眼睛上有几根稀疏的棕色毛须,胸前还长有白色的斑毛,他很有可能就被误认为是一头巨大的狼呢!

他不仅有卓著的外型,而且还具备了狼特有的狡猾和敏锐。他的天生的优越,加上后来在残酷环境中所受到的磨练,使他具有十足的野性。如今正是他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他全身都洋溢着充沛的活力。

遇到非常情况的时候,类似他的猛兽都会迅速地跳起来防卫或是攻击,而他的反应则足足有它们的十倍还快。他看见一个动作或听见一种声音的时候,是在同一瞬间就加以判断和作出反应。

只要他一走进森林里,他就受四周神秘气氛的影响,反射性地把潜在的原始本能和野性完全体现出来。

他变成了一条荒原上狡猾凶残的巨狼。他用像狼一样轻盈的脚步悄悄潜行,在树荫之间用像蛇一样的奸诈用肚子爬行,然后突然跳过去袭击别的生物。

他还知道该怎样利用掩蔽物,捕捉巢窝里的松鸡或猎杀熟睡中的野兔。

即使动作灵敏的小金花鼠,如果在爬树的时候哪怕稍微逃迟了一秒种,他也能够在半空中抓住他。

对他来讲,在池塘中游动的鱼,游得太慢;在海岸边修筑堤坝的海獭也不算太谨慎。不论多么机警伶俐的动物,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变成自己口中的食物。

他喜欢吃自己捕杀的猎物,而且也喜欢在追击猎物时,那种惊险紧张的刺激过程,所以,他常常采取欲擒故纵的战略。

在几乎捉到他们的时候故意放走他们,让他们一边逃跑,一边在死亡的极度恐慌中惊叫,这是他最愿意做的事。

秋天,一批批麋鹿从高山上迁徙到山谷来,准备在不太冷的低谷中度过严寒的冬天。

曾经在偶然的一次机会里,他扑倒了一头掉队的小鹿。

从此,他对体格比自己大上好几倍的麋鹿,产生强烈的征服欲望,他希望能激烈地跟它们搏斗一番。他每天都在等待这个机会的来临。

机会终于出现了!

有一天,他在一个小溪源头的分水岭上闲荡的时候,碰到了一批估计有二十多只的麋鹿群,正浩浩荡荡地从他面前走过。

走在前面领队的是一头公鹿。

它的体重大概有1200斤,站在那里有近2米高,头上的那只掌状大角竟有14根的分枝。

它的脾气粗野暴躁,性格也很蛮横凶恶,一看到他,眼睛里就闪射出恶毒的光芒。

遇上这么一个庞大而凶狠的对手,正是他所期待的。因此,他并没有逃脱,反而激动地准备和对方作战。

传自原始世界捕猎生活的本能教导他如果想打败那头公鹿,第一个要做的应该是想办法让他离开鹿群。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他立在那头公鹿袭击不到的地方,一面吼叫,一面在周围扑跳,不断地故意激怒它。

那头公鹿因为不能摆脱这可恶的家伙,不禁大发雷霆,毫无顾忌地攻击他。

他便洋装败阵,巧妙地往后退,引诱它随着他走。

蠢笨的公鹿不知道潜在的危险,一步一步走进他设计的圈套里,开始逐渐脱离了队伍。

起初,还有两三只较年轻的公鹿也跟上来一起攻击他,好让他们的首领能够再度回到队伍里。

但他凭借他不屈不挠的耐性,总是在鹿群两侧,阻挠他们顺利前进,而且一有机会就从四面八方袭击他们,激怒鹿群,使他们内部发生混乱,逼迫脱队的公鹿气得像疯了似的横冲直撞,没有工夫重新回到鹿群中。

不久,夕阳慢慢落山,白天就要快过去了。

正在逐渐临近的冬天,使鹿群一心一意想尽快抵达较暖和的低谷去。

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想摆脱面前这个不知疲惫的家伙,并非是很容易的事。

那些年轻的公鹿,尽管有心想去救助他们的先辈,但是,并不是整个鹿群的生命或者那幼小的麋鹿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最后,鹿群为了顾全大局放弃他们的首领,继续赶路去了。

当黄昏降临的时候,那头公鹿独自低垂着头,黯然神伤地望着他所心爱的鹿群渐渐远去。

它曾试图追过去,可是他挡在面前,晃动着他那无情的獠牙向他逼进,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伙伴们越走越远。

它曾经是个驰骋在激烈战场上的勇猛的英雄,然而,现在面对这个高还不及自己膝盖的家伙,它竟然已经感到死神的召唤了。

从那一刻起,他便不分昼夜,丝毫不放松他的猎物一步,紧紧地追随在它的旁边。既不让它有片刻的休息,也绝不允许它吃半点东西。即使在他们渡过涓涓细流的时候,也不让它喝到一滴水。在饥肠辘辘和焦躁如焚的干渴折磨下,公鹿终于受不了,疯狂地跑来跑去。

看到它这种疯子般的举动,他并不向前阻止它奔跑,而是任由它到处跑,他自己则跟在后面轻快地奔跑。他感觉这种游戏有趣极了。

当那头公鹿跑累了,停下来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躺下,只是看着它,但如果它试图找东西吃或要喝水的时候,他就凶猛地攻击它。

渐渐地,那个硕大的脑袋愈垂愈低,蹒跚的脚步也变得愈来愈无力了。

当他一边伸长鲜红的舌头喘气,一边紧紧盯住那头公鹿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那头大公鹿已经快不行了。

可那头公鹿仍旧努力地支撑着,终于在第五天夜里才被他折磨死。

第352章 三人考古

在仔细处理掉那个狡残凶兽的尸体后,三个人换了衣服,又回到了后屋,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孙珲现在想起来都感到惊奇。

“那把枪给我看看!”孙珲急切的对芳芳说道。

芳芳将那把小左轮手枪非常随便的抛给了孙珲,孙珲接过之后,便和张宗川一道兴奋的研究起来。

“这枪可真是不错,可以连发。”

“是的,孙珲你能做出来吗?”

“能的,如果我能拆开它,研究下它的结构的话。”

“喂,你们俩知道哪个地方安全吗?咱们恐怕得去躲一躲了。”芳芳对他们俩喊道。

“不躲,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公安不会来抓我们的。”张宗川笑着说道。

“你们可开枪了啊,也打中他了。”芳芳瞪了他一眼。

“那是孙珲打的。我看到了,他那一枪打在后心上。哈哈。”张宗川大笑。

“你那一枪打在他后脑勺上,比我还致命呢。”孙珲平静的说道。

“我那一枪打在他前心上,哈哈,咱们的枪法都不差。”芳芳也笑,“真痛快啊!”

那天回家之后,孙珲竟然睡得很踏实,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但从那天之后到现在,孙珲再也没有见到过张宗川和芳芳……

“你怎么哭了?梦到什么了?”看到醒过来的孙珲泪流满面,叶楚楚不由得吓了一跳,立刻问道。

“没事,没事,梦到小时候的伤心事了。”孙珲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这西夏王宫真是比开封的皇宫差太远了,阴森森的不说,还容易做恶梦。”叶楚楚有些气闷的说道,“我刚刚也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啊?梦到什么事了?”

“小时候幼儿园的事,那些幼儿园阿姨都是园长的亲戚,可坏了,不给我们吃饱,还动不动虐待我们,威胁我们不许告诉家长,我们那会儿是军办幼儿园,后来我们等军队领导,一个老将军来视察的时候全体大哭,把阿姨们好一个告,老将军大怒,扇了她们一人一个大耳呱子,把她们全开除了,哈哈哈哈。”

听到叶楚楚的讲述,孙珲笑了起来,当然他不敢把自己小时候的那件事告诉她。

“离天亮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明天不是要去‘魔鬼城’考古吗?”叶楚楚说道,“也不知道甜甜去那里要找什么。”

“她说是什么‘智慧之眼’和‘黄泉之杖’……”想到现在独自睡在另一间殿阁里的肖甜甜,孙珲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

肖甜甜现在把他当成了荷路斯,他名义上等于是她的丈夫,但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正式迎娶了柔福帝姬也就是叶楚楚做了妻子,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肖甜甜没有和叶楚楚去争孙珲,但她的幽怨之情他可是能感觉到的。

女人一多,麻烦就多……

孙珲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进入了梦乡,当然这回他没有做恶梦,而是一觉睡到天亮。

这一次的“考古”行动,只有孙珲和叶楚楚肖甜甜三个人。

去“魔鬼城”具体的行进路线,孙珲可以说一无所知,事实上,他连魔鬼城的位置都不清楚,只知道它归一个叫新惠的县城管辖。

还没进入沙漠,孙珲就感觉有些热。早晨一起床,就觉得太阳明晃晃的耀眼,出门之后,他便发现外边的世界并非他想象中那么清凉,热空气已经包裹了他。

出了兴庆府,乡间的土路像剑一样直指北方。路两边的绿化带不是惯常所见的刺槐、白杨、旱柳那样的树种,而是绵延不绝的红柳,它们像柔软的剑鞘紧紧地护住了公路。

红柳的外围,起初还能看到大片的葵花地,再到后来就是梭梭、白茨这些沙生植物了,再往后,还看到几座废弃的房屋,还有死亡的树木,但让孙珲感到惊异的是渐渐地在路边开始有水洼出现,水洼周围居然有了芦苇这样在湿地才有的植物,不到半人高,但星星点点的带来盈盈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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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白水湖

经过考察后得知,从3500年前到7000年前,正是地球历史上第四纪大冰期结束后比较温暖的时期,冰期时代由贺兰山绝龙岭上积累下来的众多冰川,无法抗拒炽热阳光的烘烤,消融瓦解,顺坡而下,汇成滚滚洪流,浩浩荡荡,一泻千里,直达白云泽,于是便造就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湖。

这一巨大的湖泊一直存在延续到距今2000多年前的汉代,不过,当西汉王朝在此处建郡立县,移民开垦之后,由于上游引水灌溉,流入白云泽的水量便逐步减少,白云泽于是一分为二,东面的叫东泽,也叫黑海,西面的叫西泽,也叫白海,又称白卢泽。白卢是匈奴一个藩王的封号,因其部落驻牧于古白云泽之滨,故湖名又改为“白卢”。

隋唐时期,东泽和西泽的湖面随着绿洲的快速开发,特别是饮马河上中游各支流的拦截利用,呈继续萎缩态势。但是,虽然湖泊水面收缩,灌溉农田的面积却在不断地扩充。特别是从明朝开始,大量的移民屯垦,人口激增,饮马河水资源已不敷灌溉之用;绿洲的开发,上游的拦截利用使注入湖泊的水源减少,白卢泽这时又改称上林湖。到了后来,上林湖也逐渐露出湖底,并很快被外地移民划畦开垦。民国之际,昔日的泱泱大湖,白水湖的水域面积大约120平方公里,但这时只剩下一湾芦苇丛生的浅水,湖名又改成了“白水湖”。

白水湖这个湖名的出现,仿佛代表了上天一种不安的昭示。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期,白水湖逐渐缩小直至干涸而变为沙滩、碱盆。

白云泽,这个吸纳百川的汪洋大泽,在数千年的沧桑巨变中,终于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给人们留下的是无尽的感伤……

这个曾以海相称的大湖,痛苦地挣扎、痉挛,最终在大地之上像一颗眼泪一样干涸不见了。

孙珲还记得那时看过的一张的白水湖昔日水鸟翔集的老照片,还有一组大型的雕塑《白水湖》:岸边有轮转的翻车,水面是疾进的渔舟……其实在田园风光之前,响彻白水湖周边的应该是一支牧歌。

但从白卢泽的字面理解,就知道这里是匈奴故地。

这里流传过很多美丽的传说:相传每当风清月明之际,湖中笙歌管弦,悠扬悦耳,数里可闻。也有的说,白水湖早年有金水牛潜伏于水下,逢天年干旱,它便钻出水面,向四向八方喷洒雨露,使周围水汽腾腾,时雨不断,庄稼经常获得丰收。后来,金水牛被外邦人盗去,于是这里便陷入干旱的窘境中。另外还有一则流传广泛的传说:当年驻牧白水湖畔的匈奴白卢王在与汉军的战斗中失利,他想率部投降汉朝,不料消息走漏,他被另一个匈奴藩王呼揭王杀害,并且抢走了他的祭天用的金牛。他的部众因拒绝成为呼揭王的臣民而一起投湖自杀。从此以后,白水湖里就出现了奇怪的现象,每天晚上湖中就隐隐约约传出唱歌和演奏乐器的声音,歌声非常凄凉。

白水湖这弥足珍贵的沙生植被带西边是波登吉兰沙漠,东面为托尔特沙漠。

它们同样的浩瀚无际,同样地侵蚀着人类的家园。

从现在的地图上就可以看到这两座沙漠的惊人面积。一些专家研究了白水湖几千年来的历史变迁,认为它的命运与饮马河的命运休戚相关。

和过去的白水湖一样,在上个世纪30年代,这里以水草丰秀著称于世。随后,西泽和东泽便先后干涸了。直到2002年随着饮马河水的注入,东泽才逐渐恢复。历史常以惊人相似的面孔反复出现。2007年底,为了防止沙漠化扩大,当地政府主导的饮马河流域生态的综合治理拉开了帷幕。2010年,饮马河水首次注入白水湖,形成了4平方公里的湖面,从此每年都有计划地向白水湖下泻生态用水,2011年形成水面12平方公里,2012年形成水面16平方公里,艰难地阻挡着波登吉兰沙漠和托尔特沙漠的“握手”。

想到这里的人们为了恢复被破坏的生态而做的努力,孙珲禁不住暗暗感叹。

“这里的沙漠中有很多历史古迹,”肖甜甜说道,“我上次来还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疑似匈奴王的墓,因为急着找水源,也没多关注,只记下了大概的方位,后来又去了一趟,结果到了地方,发现那里已经给沙子埋掉了,根本没法找,只好放弃了。”

“匈奴王的墓?甜甜,你就没在里面顺便发现点啥好东西?”爱好收藏的孙珲的的眼睛亮了一下。

“里面好东西真是不少呢,以金银器居多,还有不少珠宝玉器,可当时我们都渴疯了,只想着找水,没力气拿,我只拿了一个不大的金牌子,回来后给了卫慕衡了,也不知道他给弄哪去了。也就是从这个牌子上的猛虎斗怪兽图案我才推断出这个墓可能是匈奴的一个王的墓,因为这种牌子只有王侯之类的贵族才能戴。”肖甜甜答道。

“哎呀,真是可惜,多好的机会。”孙珲惋惜道,“甜甜你有空时把那个墓的方位告诉我,等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们瞅空再来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捞一把,说不定能找到那个什么金水牛呢。”

“你俩还是省省吧。”叶楚楚笑道,“你们俩小心宝贝没挖到,把自己陷沙漠里。”

这时他们一直是在以极高的速度飞翔,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便进入到了沙漠当中。

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浑,静穆,板着个脸,总是给人一种单调的颜色:黄色、黄色,永远是灼热的黄色。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让它永远静止不动。

无边的沙海中,点缀着一丛丛树木,那是沙柳。那一丛丛沙柳,给原本沉寂的沙海注入了生命的活力。为了能在缺水的沙漠中生存,沙柳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把根深深地扎在沙土之中,长达几十米,一直伸向有水源的地方。

第354章 魔城探秘

在这里,生命一旦产生,便很难消亡,因为艰苦的环境,往往可以养育顽强的生命。

因为天热,孙珲背着肖甜甜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行,想要尽快到达魔鬼城,叶楚楚则飞在他的身边。

“看那里。”肖甜甜指着前方说道,孙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刻便看到了那张“大脸”。

很快,孙珲和叶楚楚飞到了“大脸”的正上方,发现那张“大脸”正冲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由得各自心悸不已。

“这张脸看起来还真是一张鬼脸啊。”叶楚楚说道。

“该降落在哪里呢?”孙珲回头看了看肖甜甜,问道。

“它的‘嘴’里。”肖甜甜审视了一下脚下,答道。

孙珲看了看那张“大脸”狞笑着的大口,咧了咧嘴,便开始了俯冲,叶楚楚紧跟在他的身后。

二人降落在了沙地上,孙珲放下了肖甜甜,抬头望去,赫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金字塔。

和上次在苏德战场时他见到的那座阶梯式金字塔不同,这座金字塔和古埃及金字塔可以说一模一样,只是要小一些。

孙珲猜测肖甜甜大概就是看到了它,才要在这儿降落的。

“好象没有门的,怎么进去呢?”叶楚楚围着它飞着转了一圈,回来后说道。

“弄不好得挖地道。”孙珲看着这座金字塔,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不等靠近去触摸它,他就已经感到一种纯粹的坚固与力量。以前有传说认为,古人建造这座塔的目的,是为了获得一种力量,他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了。

“看到那只狼了没有?”叶楚楚忽然指着金字塔顶说道。

孙珲和肖甜甜一齐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金字塔的塔顶上,立着一头高瘦的野狼。

他用海东青的眼睛仔细的望去,发现这头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羽人形态的叶楚楚。

“这头狼可是够大的哈。”肖甜甜说道。

“它能来到这里,也是够不容易的啊。”叶楚楚看着这头瘦骨嶙峋的狼,不由得感叹起来。

她并不知道,此刻这头狼是谁,在想什么。

他认出了这个女人不是追杀他的人,站在金字塔顶的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自从被那个也带有羽翼的女人盯上之后,他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他原本漫游在另一个世界里。

他原本体格健壮,外形优美,有一张比任何狼的嘴还大的长筒形的嘴,他的头也比一般的狼还要硕大。如果不是他嘴巴和眼睛上有几根稀疏的棕色毛须,胸前还长有白色的斑毛,他很有可能就被误认为是一头巨大的狼呢!

他不仅有卓越的外型,而且还具备了狼特有的狡猾和敏锐。他的天生的优越,加上后来在残酷环境中所受到的磨练,使他具有十足的野性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不是时空天堂公司处理特殊业务的特殊员工,而是一头动物的事实。

可能是因为受伤过重的关系,他的样子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既象狼,又象狗。

他发现自己动物性的本能越来越强烈了。

在那段徘徊的日子里,他学会了猎杀其它动物来消除饥饿。

有一次,他来到一条宽大的河岸上,准备捕捉河里的肥鱼的时候,遇到了一头大黑熊。这头庞然大物在捉鱼时,不小心被蚊子叮瞎了眼睛,正在河边暴跳如雷。大黑熊绝望的咆哮声激起了潜在他内心深处的凶狠性格,在河边和大黑熊厮杀起来,最后把大黑熊杀死了。

那虽然是一场艰难的搏斗,却充分证实了他已经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和勇猛,在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的环境中,也能独立生存下来。现在的他是个猎手,一种凶残的动物,这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块肌肉中清清楚楚地表现了出来。

他现在还记得,那美美的饱餐一顿的感觉。

只要他一走进森林里,他就受四周神秘气氛的影响,反射性地把潜在的原始本能和野性完全体现出来。

他变成了一条荒原上狡猾凶残的巨狼。他用像狼一样轻盈的脚步悄悄潜行,在树荫之间用像蛇一样的奸诈用肚子爬行,然后突然跳过去袭击别的生物。

他还知道该怎样利用掩蔽物,捕捉巢窝里的松鸡或猎杀熟睡中的野兔。

即使动作灵敏的松鼠,如果在爬树的时候哪怕稍微逃迟了一秒种,他也能够在半空中抓住他。

对他来讲,在池塘中游动的鱼,游得太慢;在海岸边修筑堤坝的海獭也不算太谨慎。不论多么机警伶俐的动物,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变成自己口中的食物。

他喜欢吃自己捕杀的猎物,而且也喜欢在追击猎物时,那种惊险紧张的刺激过程,所以,他常常采取欲擒故纵的战略。

在几乎捉到它们的时候故意放走它们,让它们一边逃跑,一边在死亡的极度恐慌中惊叫,这是他最愿意做的事。

但是现在,被折磨的对象却换成了他自己。

他也不明白,那个女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猜想是自己咬了那些白人武士的关系。

虽然一直是狼的样子,但他还是努力不让自己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

虽然他当狼当得很爽,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做回人类。

他尝试着各种做回人类的方法。

他曾经袭击并杀死了一个猎人,把连皮带骨的全部吃掉,然后在脑中幻想着变成人。

但那没有用。

这种能力似乎在他离开原来的那具躯壳之后,便消失了。

他既愤怒又失望,他开始变得狂暴,不断的袭击人类,尝试着他能想到的各种“合体”的方法。

他的举动引起了女真人的恐慌,他们组织了大批的军队,带上精良的武器,前来剿杀他。

正是在和金军猎捕队的战斗中,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个以前没有的能力。

被他咬过不死的人,会变成狼首人身的非常强壮的人。

女真人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不再剿杀他,而是拿出大量的肉食和猎物供奉他,然后让他去咬一些他们特别选出来的人,这些人都是强壮的男人。

第238章 无意纵敌

白衣男人猛地醒转,抓住了老人的手,“苏先生……”他急急的转过头去,“快把画舫驶过去啊,离那里最近的也只有这条船了……等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老人冷笑了一声:“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画舫中的乐师歌女纷纷涌到窗边望向湖心。

“其实你不明白,”老人的手向湖心一指,“这些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你不知道踏月一次要冒多大的风险,数十尺高的石崖,月影投在湖面上才是多大的一片?不说成功与否,一阵大风一朵浮云就可以让踏月失败……你认为她们为什么踏月,只为了跳舞么?”他轻轻的摇头叹息,“踏月而舞,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出戏一场舞,可在与她们,这是希望……”

虽有月蚀出现,湖面水下似乎起了波澜,但红衣女子的舞蹈并未停止。

“而她的希望,竟然是你这样一个卖身投敌之人……”老人转过头,紧盯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求苏老救她……”白衣男子死死抓着老人的手,“只要能救得她性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此话当真?”

“当真……”

“我马上去救她,但要你从此和金人了断,再不为金人出力,危害大宋,你可愿答应?”

“我答应……”

就在白衣男子话音刚落之际,一个带翼的身影猛地飞起,掠过湖面,将已然岌岌可危但仍勉力而舞的红绫抱了起来,飞上了天空。

“你不要命了吗?”孙珲有些恼火的对怀里的红衣女子说道。

他虽然在后世看过许多杂技,但看了这么半天,对这个“凌空踏月”的舞蹈的原理依然没搞清楚,可是当月蚀出现后,他还是发现了那个跳舞的女子有沉湖的危险,于是果断出手相救。

“多谢恩公相救……啊,恩公竟然是‘麒麟仙人’!”红绫看到孙珲的双翼,不由得又惊又喜。

“现在去哪里?”孙珲问她。

“烦劳恩公将我送到那条画舫上去可好……”红绫早看到了心上人在那条船上,此时想到立刻便能和爱人相会,一时间羞不可耐。

孙珲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收翼俯冲,直飞向那条画舫。

孙珲轻巧的落在画舫上,将红绫放了下来,红绫则飞步奔向那间小花厅,孙珲轻轻一跃,跟了过去,看到她扑进了一个口角尚有血丝的白衣男子怀里。

“红绫……”那白衣男子轻呼着她的名字。

“越哥哥……”

孙珲打量着这个白衣男子,不知怎么,他有一种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感觉。

“多谢上仙救了她。”老人上前向孙珲拜谢道。

“没事,应该的。”孙珲不想打扰这对恋人相会,也不想湖上的人看到他后拜成一片,于是只向老人摆了摆手,便腾身跃起,展开双翼飞到了空中,然后落在了自己的船上。

老人望着孙珲翩然离去的身影消失,转身看着白衣男子:“刚才你答应我的事,还做不做数?”

“我李越的话,说一不二,当然做数。”白衣男子点头道,但心里却在暗暗冷笑。

老人盯了他一会儿,方才唤人前去延请医生,为这个叫李越的白衣男子治伤。

此刻孙珲并没有意识到,他无意之中,放过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而这个敌人,第一次和他照面时,便给了他以伤害,当然也险些给他杀死,这一次,这个敌人又幸运的从他面前逃得了性命。

而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之间,还会爆发新的战斗。

开完了这次“观音湖会议”,孙珲飞回了艮岳,胡丽英告诉孙珲,她从父亲那里得知了消息,金军残部已经渡过了黄河。

对于这个消息,孙珲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通过今天和这些将门子弟之间的谈话,让他明白了另一件事,就是大宋朝“议和苟安”的传统“国策”,也是严重损害军事实力的原因之一。

宋人张方平就说:“自古以来论边事者,莫不以和戎为利,征戎为害。”这个“和戎为利”可以说是多数宋朝皇帝的主张。

“议和苟安”的传统“国策”大致可以说萌生于宋太宗赵光义时期,确定于宋真宗赵恒时期。宋太祖赵匡胤虽然花了很多心血,对内实行防范,但从没有对辽议和苟安的打算。而宋太宗赵光义比较“内忧”和“外患”的轻重时,曾说:“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他这种防内重于防外的方针,为以后的历代宋朝皇帝所继承。尽管宋太宗赵光义本人有高梁河战败中箭的奇耻大辱,但经历几番交锋,已经倦于兵事,故不时提倡“清静致治之道”,说什么要“修德以怀远”,“四夷当置之度外”,当时未与辽达成和议,其实只是因为求和不成之故。

而宋真宗不敢冒与辽军决战的风险,才订立了“澶渊之盟”,当时的辽军倾巢而出,主政的萧太后、韩德让和辽圣宗三个重要人物全在军中,辽军不擅攻城,只是回避了一些重要城市的攻坚战,而悬军深入。这本是非常冒险的,如果宋军能够一方面避免硬碰,设法截断其后勤供应,另一方面乘虚直捣燕云,辽军将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名将杨延昭当时就提出“幽、易数州可袭而取。”然而结果却是“奏入,不报。”杨延昭只不过是一个战区指挥官,不能左右战略指挥,而身为总指挥官的前敌统帅北部都部署王超“阵于唐河,执诏书按兵不出战”,搞得宋真宗几次想要南逃,宰相寇准力排“南幸”之议,把战战兢兢的宋真宗强行推到澶州前线,最终达成了对宋朝来说无疑是吃亏的和议。尽管如此,宋真宗还是认为,能够如此议和乃是如天之赐。此后宋真宗为了弥补心理上的缺憾,不惜装神弄鬼,尊崇道教,伪造天书,大事封禅,挥霍民脂民膏,虚饰盛世,“一国群臣如病狂然。”

第355章 我是穿山甲

他明白女真人的想法,也接受了这样的交换条件。

从那时起,他不再袭击和杀死人类,而是在特定的地方,吃掉人类的供品后,将那些送过来的人,转化成狼头战士。

他记得自己最多的一次,转化了一百多人。

那些白人就在这一百多人当中。

他记得自己好象还转化了几个女人。

这些人之后的命运如何,他并不关心,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种好日子,会给那个女人打断了。

她让自己狠狠的从“神狼”的云端跌落下来,变成了逃命的孤狼。

发现在北方的草原无法生存下去之后,他选择了向西逃亡。

于是他来到了西夏。

之所以来西夏,并不是因为他对党项人建立的这个国家有多少好感,而是因为他依稀记得,在原来的时空当中,有一次偶然听到一个传闻,是公司高层的几个大人物当中有人是西夏王族的后裔,他们准备去位于原西夏国的一个神秘的遗迹进行秘密的考古发掘,寻找一件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神器”。后来这次行动因为公司发生的接连重大变故而取消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不经意间听到的传闻,会左右了他在这个世界的行动。

他的想法是,如果能找到拥有神奇力量的“神器”,也许可以利用它穿越时空,回到自己原来的时代。

他的这个想法并不是一拍脑袋出来的,因为据他的了解,时空天堂公司之所以能够实现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就是得到了古代神秘文明留下的一些遗物,从中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先进科技,以此开发出时空穿梭机器的。

现在他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在看到这座金字塔之后,他不知怎么,有一种预感,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而孙珲等三人的出现,更让他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只是担心,那个女人会不会追到这里。

“它是赛特吗?还是赛特的某个手下?”叶楚楚看着塔顶上的野狼,向肖甜甜问道。

“都不是。”肖甜甜摇了摇头,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那头野狼忽然跑下了塔顶,直奔入废弃的城区,不见了。

“别管那头狼了,咱们想办法进金字塔吧。”孙珲打量着金字塔,摸了摸下巴,说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叶楚楚问道。

孙珲微微一笑,他用脚踩了踩地面,点了点头。

“你想怎么进去?”肖甜甜也好奇的问道。

“打洞进去。”孙珲干脆的回答道。

“这地方怎么打洞?我可没带铲子啊我告诉你。”叶楚楚白了他一眼。

“切,就凭我,打洞还用什么铲子。”孙珲说着,伸展了一下肢体,猛地大喊一声,“变!”

叶楚楚和肖甜甜惊讶的看着孙珲,只见他身体一缩,收了双翼,瞬间便变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穿山甲。

“得,我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叶楚楚掩口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孙珲哼了一声,找到一处土质松软的地面,便开始用爪子刨了起来。

他变的这只超级穿山甲的力量远远大于普通的穿山甲,是以打洞的效率奇高,瞬间便没入到了地面当中,看得肖甜甜目瞪口呆。

在她的印象之中,天空之神荷路斯可是不会变成这种动物的……

“把洞打得宽敞一点儿啊,最好能让我和甜甜直起身子走进去。”叶楚楚故意逗孙珲道。

“好滴好滴,你的愿望就是命令……”孙珲的声音从洞里传来,有些模糊不清,显然这会儿他的洞打得已经很深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孙珲从洞里钻了出来。

“好了,你们俩也过来吧。”他气喘吁吁的说着,又钻进了洞里。

叶楚楚和肖甜甜跟着孙珲进了洞,叶楚楚发现孙珲自己开挖的这条隧道十分宽敞,足以让她和肖甜甜二人弓身并行,显然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不由得心里暖乎乎的。

孙珲在挖这条隧道的时候显然进行了计算,这条隧道是和地面呈15度角下倾,走过一段之后变成了和地面平行,再走过差不多相同的距离后,又变成了倾斜向上15度角上行通道,又走了一段之后,便来到了金字塔的底部。

“特么的这上面净是青石板,很硬的,根本挖不动,让我打碎了一块,才进到了里边。那个洞有点小,你们俩得一个一个的进,小心不要碰到头。”孙珲在前面走着,提醒她们道。

不一会儿,三个人便来到了孙珲打开的洞口前,孙珲当先钻了进去,变成人形,伸出手接应叶楚楚和肖甜甜。

在孙珲的帮助下,叶楚楚和肖甜甜都进到了金字塔的内部,让叶楚楚和肖甜甜感到吃惊的是,塔内的空间十分宽阔,并且墙壁上都有亮着的油灯。

“那是长明灯,好象有管路通着地下的石油矿,所以可以一直这么亮着。”孙珲看到叶楚楚和肖甜甜惊奇的样子,给她们解释道。

“这墙上还雕刻着壁画……”叶楚楚看着周围墙壁上的精美浅浮雕,吃惊的说道。

“而且这壁画竟然还是古埃及风格的。”孙珲看了一眼肖甜甜,说道,“真是太神奇了,在中国的西北地区,竟然会有一座古埃及式的典型建筑。”

肖甜甜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迈步来到一处墙壁前,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浮雕。

孙珲和叶楚楚也来到她身边,跟着她一起看了起来。

正象孙珲说的,这些浮雕壁画完全是古埃及风格的,上面还有彩绘,采用横带状的排列结构,用水平线来划分画面;画面构图在一条直线上安排人与物,人物依尊卑和远近不同来规定形象大小,井然有序,追求平面的排列效果;注重画面的叙述性,内容详尽,描绘精微;人物造型程式化,写实和变形装饰相结合;象形文字和图象并用,并始终保持绘画的可读性和文字的绘画性这两大特点。

虽然浮雕壁画的风格是古埃及的,但壁画的内容,却和孙珲所知道的古埃及神话有很多不同。

第356章 诸神的纷争

孙珲所了解的古埃及神话里,主要讲述神们之间的争斗和故事,但在这座金字塔的壁画上面,却清楚的描绘着,神和凡人并肩作战,目的是为了使神之间以及凡人之间的战争永远结束!

这些壁画讲述了神统治大地时的很多事情,比如说太阳神拉——永生的非人类——居住在一片叫做“肯努”的土地上,他和勇士们一起对抗意图进攻他们国家的、被称为“瓦瓦”王国的敌军。◢随◢梦◢小◢.lā太阳神拉是坐着一条飞船前往这一地区的,他的勇士们尾随着他,他在天空之神荷路斯的王城着陆。王城位于这一地区的西边,肯努的东边。

太阳神拉的航船是一条能带领他飞行到最远的天边的“天空之船”,拉使飞船在远离水域的地方着陆,即在瓦瓦的西部地区,荷路斯迎拉了拉,并告诉他,敌人正在集结,拉要荷路斯马上出击,去攻击敌人,荷路斯展翼飞翔于天空之中,辨认出了敌人之后,他给了敌人看不见也听不到的攻击,瞬间所有的敌军全部丧命,没有一个人生还。

这次战斗是荷路斯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战斗,他得到了拉神的奖励——一座叫“艾多弗”的城市,荷路斯在这里建立了一座金属冶炼厂,在那里他用“神铁”铸造独特而强大的武器,也是在那里,荷路斯训练了一支“机械化”的军队——“金属人”,在浮雕壁画当中,这些“金属人”战士被描绘成光头、身穿铠甲、手持类似鱼叉和火箭一样的武器的形象。

这些金属人是第一批持有用“神铁”炼成的武器的军队,也是第一批受神的指令去和其他的神争斗的人。

荷路斯还得到了一位狮首女神的帮助,肖甜甜认得古埃及象形文字,说这位女神名叫伊丝妲儿,在她的帮助下,荷路斯再次击败了敌人,作战时荷路斯都是飞在天上观察敌情,“金属人”组成的军队在陆地上行进,也有一部分是水军,伊丝妲儿在水路帮助这些军队前进。

这时赛特出现了,他作为拉和荷路斯的帮手,也参加了战斗,杀死了很多敌人。但赛特很快和荷路斯起了争执,原因是赛特没有神铁,而人类却有一支使用神铁制成武器的军队,并且拉神将战争的胜利归功于人类战士们武器的超凡力量和制作这些武器的材料,以及武器的制作者荷路斯。

当所有的战争都结束后,拉表达了对“荷路斯的金属士兵”的满意,并且命令,从此以后,他们可以在“圣地”居住,并且赐给这些士兵美酒作为他们杀死了荷路斯的敌人的奖励。于是这些人类战士在艾多夫定居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超越了其纯粹的军事作用,获得了“荷路斯的随从”的称号,成为了荷路斯的助手和使者。

而荷路斯和赛特之间的战争,浮雕壁画上说的也和孙珲以前了解的不太一样。

赛特不满足于他所得到的疆域,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获得统治整个大地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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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神器之力

但取得胜利之后的荷路斯变得骄纵起来,他没有娶深爱着他并在战斗中给过他很多帮助的伊丝妲儿为妻,而是娶了美丽的爱神哈苏尔为妻(颜值的重要性),伊丝妲儿伤心的离开了埃及,流浪到了东方,获得了东方民族的爱戴,成为东方民族的守护神。而没有了伊丝妲儿的帮助,加上生活的安逸,荷路斯渐渐放松了警惕,结果给赛特派来的手下从宝库当中偷走了“智慧之眼”,哈苏尔得知消息后一路追赶,杀死了赛特的手下,但却受了重伤,并且没有找回“智慧之眼”。

听了肖甜甜的讲述,孙珲认为无论是“智慧之眼”也好,还是“黄泉之杖”也好,应该都是远古神秘文明高科技的产物,并不是什么“神器”。

联想到上一次在苏德战场看到的那座阶梯金字塔下的拥有时光机器的神秘遗迹,孙珲认为这座金字塔里,也许会有类似的东西,如果能掌握它们的使用方法,也许就可以回到原来的时代。

现在他们应该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因为他们改变历史的关系,时空天堂公司已经不存在了。

孙珲的话说得叶楚楚大为兴奋,她迫不及待的立刻就在金字塔内搜寻起来。

他在废墟中择路前行,阴沉的脸庞上沾着点点汗珠。

在金字塔顶看到那一男二女之后,他就决定先行躲避。

在他的脚下,横卧在碧蓝明亮的苍穹下的废墟朝四面八方延展,到处是石砌的尖顶、杂乱的水泥和灰池,犹如落潮时露出水面的被海水蚀空的岩石。阳光明媚,废墟宁静、灰色的影子没有任何不祥和神秘的预兆,他觉得在废墟里很安全。

他躺在一块石板上,石板雕着精美的云纹,回旋缠绕,宛若一幅描绘时间和空间的雕塑。事实上整个废墟才是一座这样的宏伟雕塑,随兴而矛盾的人类的诡计创造了它,用来纪念时间和空间以及所有献身于理解它们的人。

他有些饿了,为了搜索一丝生命的迹象,他已经在废墟里跋涉了很长时间,却毫无收获。他后悔起把自己送到废墟里的念头。一去不复返的探索先驱们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没有石上刻痕,没有笔记标号,没有衣服碎片,没有苍苍骨骸,这片废墟上只有贫瘠和荒凉。

他站起身来,凝视着前方锯齿状的地平线,转身四顾,奇怪的是在他的视野内,地平线从未中断。无论是破碎的建筑还是坍塌的墙壁都没有遮挡掉他的视线。每个方向的地平线都一览无遗,这令他特别觉得好象是置身在一个漂浮于蔚蓝天空下的圆碟的中央。

他皱起眉头。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走来的。现在思索起来,他竟不能回忆起太阳是否改变过位置,而且,夜晚也从未降临。光线一直都那么明亮吗?但是他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天。

他慢慢地再次踏上穿越废墟的行程,有的时候步履蹒跚,跌跌撞撞,从一块石板跳到另一堆碎砖上,遇到灰池的时候,他紧挨着周围房屋的残壁小心翼翼地绕过池子。他不敢踩上灰池,却不记得那么做的原因。

最后,他心中充满了一种近乎惊惶的情绪,他强烈后悔来到废墟,恨不得立刻返回草原。他满怀希望地打量周围,好象期待有什么神灵会回应他。

他躺在高低不平的废墟表面,烈日当头照下。他转身看见远方的地平线,再换一个方向,废墟还是一直延展到那端的地平线上。他觉得自己象个巨人一样展开四肢被钉在废墟的十字架上。当他坐起身的时候,他感到身体又缩回正常的尺寸。

正常的尺寸?什么是正常的尺寸?他有什么标尺来衡量废墟的大小?废墟里有各种大小、各式形状的东西。但是不管多高,没有一个能遮住他视野内的地平线。

他找不到猎物。只能虚弱地站在废墟里凝视四方。

他开始再次漫步在废墟上。有一次他停下脚步,查看一栋好象从中央裂开的建筑,它的房顶还完好无损,内部却暴露在外。稍后,他坐在一堆残破的瓦片上环顾周围。在他的左边是一幢倾斜的塔楼,尽管两边被什么撞碎了,却还屹立不倒。按照他的逻辑,塔楼早就该坍塌了,但是它依然凝固不动。他不再去看它。

他站起来,小心避开塔楼,接着突然拔腿狂奔。

但是他所看见一切建筑都好象要倒塌一般,所有的塔楼、房屋和柱子都有一边倾斜,那说明它们必然会溃倒。

之前他为什么没注意到?出了什么岔子?

在恐惧中,他回忆起自己的身份来。

他想起自己的名字,回想起曾经去过的那些时代。然后他回忆起自己花了几天时间穿越废墟,太阳不曾落下,天空不曾改变,只看见四亘八荒上应该被巨大的废弃建筑遮掩却没有中断的地平线。

他驻足而立,对废墟痛恨得发抖,他试图回忆起遇到废墟之前的经历,却丝毫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梦境吗?药物幻觉?亦或疯癫?一定有废墟之外的东西吧?他闭上眼睛,身体踉跄,在眼帘后的黑暗中,他对自己说:好吧,你还要继续这个实验吗?你还想把身份、时间和空间当作幻象创造的幻象清除吗?

他睁开眼睛,前面是一片明亮的废墟,在蓝天中硕大、苍白的太阳下清晰刺眼。

他渐渐控制住情绪,稳稳站在废墟上,一个阴影落到了他身上,他抬头看见一座高塔耸立在他面前,里面有一层层平台,最高的平台上盖着一座穹顶。一头巨大的黑豺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他。

他感到一阵兴奋,虽然对方的体型和自己不相上下,而且显得更为强壮,但他还是准备干掉对方,美餐一顿。

他跑到塔前,发现自己能跃上第一层平台,然后再跳到第二层,往复循环,直达穹顶覆盖的最高层。

“你是谁?”让他无比惊讶的是,黑豺在看到他之后,竟然张口说起人类的语言来。

第358章 塔中怪树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上同类。

“不用沉默,我能看出来,你会说人类的语言。”黑豺笑了起来,“因为我是赛特,荒漠与外国之神。”

“神就你这模样?”他轻蔑的哼了一声,“妖怪还差不多。”

“你知道对神不敬的后果是什么吗?”黑豺发出了一声咆哮。

“被我吃掉。”他说话的同时,便腾身跃起,直向黑豺扑去。

黑豺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了,他扑了一个空,正当他再次寻找目标之际,却感觉后颈一痛。

那头黑豺的巨口已经咬住了他。

他感到对方口中的尖牙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颈间,自己身上的力气在飞快的流失,他感到不妙,正要挣扎,却见周围又涌出了数只豺,直向他扑来。

一头褐色的豺一口咬中了他的后退,他听见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一时间痛彻心肺。

“它……竟然是人类变的!真是太好了!”那头豺尝了一口他的肉,立刻惊喜的大叫起来。

他感到黑豺在用力,意识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

赛特终于咬断了他的后颈,舔了舔嘴上的血,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得意笑容:“我知道。”

在咬死了野狼之后,众豺围在了一边,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在等候着赛特的动作,赛特上前又喝了一口野狼的颈血,然后将狼头咬起,走到一边自己吃起来,众豺接着一拥而上,开始分食野狼的尸体。

很快,野狼便给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吃掉了狼头之后,赛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挺直了身子,象人一样的站了起来。

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不但变成了人形,而且更加的高大强壮。

他终于又恢复成了豺头人身的形态。

差不多和他一样,那些豺也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变成了豺头人身的样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喜莫名的表情,但赛特却表现得很是平静。

“我们去找‘黄泉之杖’吧。”赛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巍峨金字塔,说道。

“主人,荷路斯和哈苏尔还有那个女人已经进去了,我们现在的力量虽然有所恢复,但还是难以和荷路斯和哈苏尔抗衡。”

“那我就先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吧。”赛特说着,扬起了自己利爪般的双手,“我是荒漠之神赛特!这沙漠的树木花草啊!都来听我的号令!”

金字塔里,孙珲和叶楚楚、肖甜甜正沿着石阶向塔顶走去。

“我觉得我们有麻烦了。”叶楚楚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四周,说道。

“怎么了?”孙珲奇怪的问道,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得很高了。

“我们来时的路,看不到了。”叶楚楚说道。

“不可能吧?”孙珲一愣,回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全是曲折回转的石阶梯。

他抬头向上望了望,发现距离塔顶还很远。

“奇怪,我们走了这么久,按理说早该到达塔顶了,但现在看来,距离根本没有发生变化。”孙珲也发现了异常的地方,不由得心中暗惊。

“咱们进到这里面,没有发现什么植物吧?”叶楚楚又说道。

“是啊……”孙珲话音刚落,立刻便明白叶楚楚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

而这树枝,似乎象是活的,还在不断的生长。

叶楚楚和肖甜甜抬头向上望去,在她们的头顶,树叶哗哗作响,似乎死神即将降临。

一株卷须蔓草狂暴地敲打着树皮,向他们三人袭击而来。这种蔓草的根和茎既是舌头又是鞭子。它急匆匆地沿着枝干伸过来,向孙珲吐出黏糊糊的舌头。

“去死!”孙珲不假思索的张口喷出一股火焰,立时将蔓草烧焦了。但这种怪异的植物很有伸缩性,又很凶狠,在黑暗中面对它很难防范。三个人加快了脚步,向上奔去。

这种植物对他们三个来说威胁不大,至少在树枝上是如此。但是,要在树干上与它遭遇,它就可能把他们捆住,让他们毫无办法,而落到下面去。

叶楚楚和肖甜甜快步向前跑去,霎时她们看到一朵鲜艳的寄生花球,这预示她们再往上爬便是色彩斑斓的世界。但一看到树蜂在花球四周嗡嗡作响,她们赶忙跳了过去。

她们已经看到,就在树枝上一个很不显眼的洞里,埋伏着一只更凶狠的可怕虫子。

当叶楚楚和肖甜甜靠近时,一只巨大的怪蜂猛地向她们袭来。这是她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种巨蜂,令人恐惧。它极为机智,又具有进攻的手段,而且还异常狠毒。它进攻起来非常凶狠,两眼张得贼大,大颚张开,透明的双翼不断地拍打着。头毛蓬松还带有两个盔片。在它细小的腰部后面是肥大的尾部。圆鼓鼓的,一圈一圈黑黄相间,还不断摆动。尾巴上的毒针就藏在里面。

它向叶楚楚和肖甜甜之间俯冲过来,想用飞翼拍打她们。就在它加速飞过来时,她们趴了下去。怪蜂怒气大发,再次回过头来向她们袭击,就在这时撞到了树枝上,金黄色的毒针伸进伸出。

“这里空间狭小,别喷火伤到自己,我来对付它!”叶楚楚对孙珲说道。

这时怪蜂飞得很低,急速向叶楚楚冲了过来。她侧身捉到了它并揪住它蓬松的头毛,使劲晃了一下,怪蜂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叶楚楚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奋力砍下,把怪蜂的带壳的细小腰部一下子斩断了。

怪蜂分成两截坠下去了。叶楚楚和肖甜甜便继续往前跑去。

现在她们爬上的石阶梯已经遍布树枝,最粗大的一根树枝是主枝,长得并不细嫩,延伸得很长,并和另一根树枝连接。这棵树看起来已经很古老了,但仍然还活着,应该是长得非常茂盛的一棵树,有数不清的树干。

叶楚楚和肖甜甜一边往上爬,一边留心防备可怕的怪蜂再次朝她们直闯过来。

第359章 果中金杖

树变得越来越大,甚至摧破了金字塔的塔身,让阳光渗透了进来,显得四处五彩缤纷,阳光直接照射在树上,有的穿过树叶形成七色光柱,有的随树叶微动不断闪烁。葛类、草类植物竞相开花。一些奇怪的果子在这一片丛林中凄楚地穿梭而过。

三个人越往上爬,吸到的空气越新鲜。天蓝色和深红色、黄色和紫色交相辉映。整棵大树显得绚丽多彩,诱人陷入迷惘。

可能是生长得太快,树皮有的地方裂开了,流出猩红的胶状液体,滴到树干上。一些体形较小的怪蜂,昂起头或从胶液下穿过,或围着胶液飞扑,但也有被胶液粘住而死去。肖甜甜和叶楚楚为了避免碰上怪蜂,便从旁边绕了过去。

一路上各种杂草蔓藤越来越多,孙珲拔出了自己的陨铁长刀,叶楚楚和肖甜甜则用短剑,边砍边继续往前跑去。

这时出现许多怪诞的植物,有的像鸟,有的像蝴蝶,还有的像是伸出鞭或手,在空中飞舞。

“看!”叶楚楚指着头顶上悄悄说道。

树皮裂开,但几乎是肉眼看不见,只是有一小块挪动了一丁点。叶楚楚拿着木棍伸直手,小心挪动着身子,让棍子对准裂口,而后使劲地捅了一下。

树皮裂开很大,显出一个苍白如死人的缺口。一只象火烈鸟一样的怪鸟巧妙地藏在缺口中,这下越加往里钻进去。叶楚楚迅即猛力捅了一下,使劲让手中的棍子往里推。缺口紧闭,她便使尽全身力气拼命往下拉,肖甜甜也来帮她稳住。这时怪鸟出于惊慌急忙将身子藏进树洞。

怪鸟惊慌地伸出脖子飞上天空。一下子却被一只鹞鹰轻易地捕获了。

由于到处都布满了奇怪的植物,孙珲和叶楚楚无法飞行,只能和肖甜甜继续往上爬去。

到了塔顶,孙珲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然变成了一处奇怪的树林。

这些树林的枝芽交织成密布的枝网,四处蔓延。各类鸟巢就筑在梢头。

在树上没有鸟巢的地方,出现了许多其它奇怪的生物,长出其它不知名的植物,闪烁着鲜艳的色彩。各种残骸、鸟粪把所有鸟巢都联成一片片坚固的平台。

三个人时而在树枝中挤进挤出,时而又往上爬,终于爬到了平台上。他们隐蔽在一片大树叶下,免遭来自天上的威胁,稍作休息。一路爬上来也够辛苦了。在塔顶上即使在这阴凉处,对他们来说,也是热得要命。大太阳在她们头顶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

在这塔顶上,孙珲看到了一棵着火的大树。

这棵树的根部极为敏感,早已察觉到有进犯者向其靠近。肖甜甜和叶楚楚看到头顶的树叶上面有一光环摇曳。这一光环在树叶的叶面上扫过,不一会儿光环突然不动了,直射在树叶上,光环渐渐缩小。树叶开始闷烧,随之就冒出了火焰。火树就靠会喷火的果实喷出火作为致命的武器,来对付来犯者。

“快跑!”肖甜甜大声喊道。她和叶楚楚闪身就躲到一棵树的梢头后面,藏身在树的刺芽下,窥视着火树的喷火动向。

火树喷火的景象相当壮观。

火树高高耸立,盛开着几朵鲜红的鲜花,每朵花都比人还要大。还有几朵花受了精,花瓣会拢成多边的火树果,看样子像是一个个瓮罐。接着就看到火树果中的花籽变大,火树果的颜色也随之消退。最后花籽成熟了,火树果内腔空了,变得极为坚固,像玻璃一样透明。孙珲知道,即使在花籽播撒掉后,火树还可以用这火树果作为喷发火焰的武器。

肖甜甜象是发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潜行过去,把伸出平台的一片大树叶割下。这片树叶比人还高。她裹着这片大树叶,直奔过去摘取火树果,她向火树的树叶猛扑过去,一口气爬到树顶,把瓮罐状的透明球体转了过来。

“拿到了!”她兴奋的向叶楚楚喊道。

听到她的叫喊,叶楚楚立刻起身,闪电般的向肖甜甜奔去。孙珲紧张的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他并不知道肖甜甜拿到了什么,他只想着一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展开攻击,保护她们。

肖甜甜举起树叶,挡住太阳,使凶险的火树果不被阳光照到。火树就像知道这种做法会抵消它的进攻手段,在树叶遮蔽下低垂下来,花和果都耷拉着,显出沮丧的样子。

叶楚楚冲过去,割下那颗大而透明的球体。她们夹着它往回跑,到大树下去躲蔽。当遮阴的树叶掉下去而没罩着火树果时,火树果吸收到太阳的热量,又恢复了它狂暴的生命力,乱动起来。

好在这两个女人及时赶到了荫蔽处。一只怪鸟突然从天而降,向她们扑过来,不料却撞到了刺芽上。瞬即就有十来只以腐尸为食的动物扑上去争夺这只怪鸟的尸体。

肖甜甜和叶楚楚立刻便开始对付已经到手的火树果。她们用刀把火树果割开一个口,使劲扒开,把手伸了进去。被扒开的一面马上又缩回原样,接口密不透气。透过火树果的透明的一面可以看到叶楚楚的手正伸向正中一个细小的象针一样的东西。

那根“针”随着叶楚楚的动作,在透明的液体中飘忽不定,叶楚楚几次差点抓住它,都给它从手边飘走了。

孙珲奔到了她们的身边,他定睛细看透明果实当中的东西,发现那根“针”竟然是那根他在梦中看到的杀死赛特的黄金短杖。

叶楚楚静下心来,用手慢慢的靠近“针”,轻轻的用两根手指拈住了它,然后迅速将手从果实当中抽了出来。

就在她将“针”拿出来的一瞬间,肖甜甜喊了一声“小心!”,她心中一凛,本能的将头向后一仰,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针”瞬间变大了,成了一根黄金杖,握在她的手中。

看到这根曾经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金杖,孙珲兴奋不已。

第360章 荒漠之神

“这就是‘黄泉之杖’?”孙珲下意识的问道。

“不是,这是妮芙蒂丝的‘轮回之杖’。”肖甜甜答道。

就在肖甜甜话音刚落之际,一个阴影笼罩下来,一个巨大的蜘蛛正向塔顶袭来。

这头蜘蛛是一头前所未有的巨型蜘蛛,它有头有脚,庞大的囊袋,混身长满绒毛,缓慢地降下来。在肖甜甜看来,它就像是具有魔力的神。它沿着藤索下来,藤索向空中延伸,但这怪物却沿着藤索轻飘而下。

另有一些藤索从附近或远处的丛林中向上蔓延,渐渐变得尖细,就像一个个瘦弱细长的手指伸向天空。这些藤索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所有藤索都朝另一个方向伸延。朝这方向看去一片灰茫茫,背离太阳,阴气袭人,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切全都清晰可见。

巨型蜘蛛虽然骇人,但孙珲并不害怕,他正要张口喷火将巨型蜘蛛烧死,肖甜甜的脸色却变了变。

“坏了!我们中了赛特的诡计了!”她焦急的说道。

“怎么了?我们不是拿到东西了吗?虽然这不是‘黄泉之杖’,但力量也应该差不多吧?”叶楚楚奇怪的问道。

“用处不一样的。”肖甜甜说道,“‘轮回之杖’的力量确实不比‘黄泉之杖’小,但它只有在守护女神妮芙蒂丝的手中才能发挥作用,别人是用不了它的,但‘黄泉之杖’不同,它是王权和力量的象征,谁得到它都会变得强大,赛特当年就一心想要从奥西里斯手中得到它。”

“你说我们中计了是什么意思?”孙珲沉声问道。

“赛特是荒漠之神,能够控制荒漠当中树木花草,他一定知道‘黄泉之杖’和‘轮回之杖’都在这座金字塔里,他故意操纵树木给我们制造障碍,同时引导我们去找‘轮回之杖’,他好去找‘黄泉之杖’。”肖甜甜答道,“因为‘轮回之杖’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办法使用,而‘黄泉之杖’却是谁都可以用的……”

“他用植物来破坏这座金字塔,也是为了破坏这里的机关,好尽快找到‘黄泉之杖’。”叶楚楚看着周围茂盛的植物,明白了过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家伙很狡猾啊!”

“谢谢你的夸奖。”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笑声,孙珲吃了一惊,叶楚楚和肖甜甜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孙珲看到远处的植物开始开放不同颜色的花朵,形成了一条“花之路”,一个全身黑色的豺头人一只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金杖,一只手里握着一柄黑色的长刀,正沿着“花之路”缓步向这边走来。

“多谢你们的帮助,让我找到了‘黄泉之杖’,恢复了我的力量,”赛特看着孙珲和两个女孩子,晃了晃手中的金杖和长刀,“还意外的找到了我的‘毁灭之刀’。”

看到赛特挥刀似乎要对肖甜甜不利,孙珲长身而起,拔出了陨铁长刀,挡在了两个女孩子的前方。

赛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孙珲手中的陨铁长刀上,不由得愣了一下。

“想不到你也有‘神铁’打造的刀。”他笑了笑,问道,“可你并不是荷路斯,对吧?”

孙珲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他。

“我们又见面了,哈苏尔。”赛特的目光转向孙珲背后的肖甜甜,“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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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死亡军团

“孙哥这样是打不过赛特的,我们得帮他才行。”肖甜甜轻声答道。

听到肖甜甜不再叫孙珲“荷路斯”而是恢复了“孙哥”的称呼,叶楚楚不由得惊喜不已。

“甜甜……你,恢复记忆了?”

“嗯。”肖甜甜顽皮的冲叶楚楚眨了下眼,意思是先别让孙珲听到。

“什么时候恢复的?”叶楚楚又问。

“看到‘轮回之杖’的时候。”肖甜甜指了指叶楚楚手中的短金杖,“以前的事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看来这东西还是蛮有用的,你不是说它的力量和‘黄泉之杖’不相上下么?”叶楚楚将“轮回之杖”递给肖甜甜,“你研究一下怎么使用,咱们好干掉那个怪物。”

“‘轮回之杖’是拉神赐给守护女神妮芙蒂丝的神器,它的一端可以发射‘死亡之光’,消灭敌人,另一端可以发射‘生命之光’,让垂死或重伤的人能够痊愈,但它只能由妮芙蒂丝使用……”肖甜甜正给叶楚楚简单解说“轮回之杖”的来历,却突然发现她和叶楚楚的身边,出现了几个黑影。

叶楚楚也发现了异常,立刻护在了肖甜甜的身前。

几个黑影蹿了上来,叶楚楚这才看清,他们都是和赛特的模样差不多的豺头人,但个子要小得多,颜色也各有差异,以黄、褐、棕色居多。

“是赛特的‘死亡军团’!”肖甜甜说着,站了起来。

叶楚楚看到这些面目狰狞的豺头人手中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拿着剑,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拿着钉头锤,这些武器虽然还闪闪发光,不生锈蚀,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属材料制成的,但明显经历了千年时光,都是“老货”,明白刚才之所以这些家伙没有立刻出现,是因为他们去取自己的武器去了。而这些武器,应该是刚刚赛特控制这些疯狂生长的植物从金字塔里翻出来的。

叶楚楚和肖甜甜的武器只有短剑,看到这些冲上来的豺头人,叶楚楚和孙珲的反应一样,一张口便是一口烈焰喷了出去。

这些豺头人显然没有赛特那样强大的力量,他们不敢和叶楚楚的火焰硬抗,纷纷跳跃闪避,一时间让叶楚楚的火焰给逼得鸡飞狗跳,但他们的动作异常灵敏,叶楚楚的火焰始终无法伤到他们,而就在叶楚楚再次喷火的时候,一名豺头人突然从空中跃下,双手举起一把大砍刀,奔着叶楚楚迎头砍下。

叶楚楚此时已经来不及闪避,这时凭空闪过一道闪电,正中豺头人的身体,豺头人狂吼一声,摔在了地上,叶楚楚立刻挥动短剑,刺进了豺头人的眼睛,将对方的头直接刺穿。

但让叶楚楚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竟然并没有死,而是吼叫挣扎着要站起来。

“用他们的武器才能杀死他们!”肖甜甜急促的喊声在她背后响起。

叶楚楚明白过来,立刻夺下了豺头人手中的砍刀,一刀将他的头斩了下来。

这时又有一个手持长矛的豺头人冲了过来,叶楚楚无暇去看被砍掉头的豺头人死透了没有,而是挥刀挡开了对方长矛的刺击,退到了肖甜甜的身边。

大批的豺头人围了上来,叶楚楚一边喷火,一边挥动抢来的砍刀抵挡冲到近前的豺头人攻击,此时豺头人不断的围着她们上窜下跳的攻击,二人一时间险象环生。

叶楚楚惦念肖甜甜的安危,她瞅准机会,卖了个破绽,将一个偷袭的豺头人一刀砍死,夺下了他手中的剑,但在她将剑丢给肖甜甜的一刹那,一个豺头人挥刀砍中了她的后背,竟然将她的右边羽翼生生砍了下来。

叶楚楚一时间痛得几欲晕去,肖甜甜这时猛地冲上来,扶住叶楚楚的同时,一剑刺进了那个豺头人的胸膛,那个豺头人咆哮着倒在了地上。

“楚楚姐,你怎么样?……”看着叶楚楚后背断翼处鲜血淋漓,肖甜甜急得流下了眼泪。

“没事……还能长出来的……小心!”叶楚楚挥刀挡开了一个手持一双短矛的豺头人的攻击,她怕自己的痛呼会影响孙珲,强忍着剧痛没有叫出声来。

这时肖甜甜忽然发现叶楚楚的鲜血溅到了她手中的“轮回之杖”上,“轮回之杖”的一端登时发出夺目的七彩光芒,冲上来的豺头人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立刻全都向后退开。

“这……怎么可能……”肖甜甜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轮回之杖”,又看了看断了一边羽翼的叶楚楚,象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难道……楚楚姐,你和……妮芙蒂丝……”

她话音刚落,“轮回之杖”发出的白光便罩住了叶楚楚,叶楚楚登时感觉周围变成了缤纷绚丽的一片,后背的伤口变得热乎乎的,原本的剧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彩光芒在片刻之后便消失了,叶楚楚惊讶的发现,不但自己断掉的羽翼又长了出来,自己的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生命之光……”肖甜甜看着手中的“轮回之杖”,一下子明白了它的用法,立刻将它掉转过来,塞到了叶楚楚的手中。

“楚楚姐,启动‘死亡之光’消灭敌人吧。”肖甜甜说道。

叶楚楚的手接过“轮回之杖”的一瞬间,它的另一端便发出了白光,但和刚刚的“生命之光”不同,这白光是那样的刺目,让人睁不开眼。

白光一下子射中了一名肖甜甜身后的豺头人,那个豺头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立时爆裂开来,化成了灰色的有如沙土一般的残渣。

叶楚楚惊奇的看着手中的“轮回之杖”,就在这时,又一个豺头人高举战斧从叶楚楚的背后冲了上来,飞身而起,双手抡起战斧,直向叶楚楚的头劈了下来。

豺头人的动作奇快,叶楚楚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她正要举起手中的砍刀格挡,“轮回之杖”再次射出了白光,但让她和肖甜甜感到无比惊讶的是,那白光竟然转了个弯,直射向叶楚楚身后的豺头人。

第362章 神铁

那个豺头人根本没想到“死亡之光”会转着弯找上他,登时给白光击中了前胸,和他的同伴一样,他的身体凌空暴裂开来,化成了飞灰,在风中瞬间消散不见了。

叶楚楚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丢了手中的砍刀,双手握住“轮回之杖”,凝神盯住了剩下的几个豺头人,那几个豺头人意识到了什么,各自转身想要逃跑,但就在这时,“轮回之杖”又一次射出了炫目的白光,这道白光先是击中了一个豺头人的后背,从对方的前胸透出之后,便又转了个弯,射向另一个豺头人。

一眨眼的功夫,被叶楚楚的眼睛看过的几个豺头人全都给“死亡之光”击中,几乎同时爆裂开来,化为灰烬。

看到自己的“死亡军团”给叶楚楚用“轮回之杖”全歼,赛特发出了一声狂吼,叶楚楚冷冷的看着他,举起了“轮回之杖”,指向赛特。

赛特挥刀逼退孙珲,猛地吐出了“黄泉之杖”,将瞬间变长变大的金杖抄在左手中,指向了叶楚楚。

“黄泉之杖”射出一道蓝白色的光芒,和“轮回之杖”射出了“死亡之光”相对激射,一下子绞缠在了一起。

孙珲见状,再次挥刀冲上,这时赛特吼了一声“你们都去死吧!”,将手中的长刀指向了孙珲。

看到赛特的长刀刀尖发出了和“轮回之杖”发出的一样的“死亡之光”,叶楚楚和肖甜甜全都花容失色。

孙珲本能的将手中的陨铁长刀挡在了胸前,但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陨铁长刀的刀身发出了红色的光芒,一下子挡住了赛特手中长刀发出的“死亡之光”!

“这不可能!”赛特嘶声大吼起来,叶楚楚和肖甜甜则是惊喜万分。

她们刚才不约而同的都认为,孙珲在赛特“死亡之光”的攻击下这回死定了,但没想到孙珲的陨铁长刀会在关键时刻发威,救了他一命。

“原来孙哥的这把刀也是‘神铁’打造的。”肖甜甜高兴的说道,“真是没想到。”

叶楚楚没有回答肖甜甜,此时的她只感觉自己的力量被源源不断的吸入到了“轮回之杖”中。她看着赛特,发现赛特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显然也在发生同样的事。

肖甜甜看到赛特以一敌二对抗孙珲和叶楚楚,仍不落下风,而叶楚楚看起来还算能挺住,但孙珲的情形则有些不妙,他满头大汗的站在那里,全身不住的战抖,手中的陨铁长刀上的红光也变得弱了很多。

“去死吧!”赛特吼了一声,猛地扬起了右手的“毁灭之刀”,孙珲的身子一下子给一股巨大的力量掀了起来,飞到了空中,直撞向一棵大树。

这一撞的力道奇大,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树干竟然给撞得断裂开来,孙珲给撞得头昏眼花,但他仍然没有放松手中的陨铁长刀。

赛特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刀,孙珲的身子似被风暴裹胁一般,在树林当中来回的撞击,一时间破碎的木块枝叶四散飞扬。

孙珲感到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没有一处不疼痛,在不断的撞击中,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该死的!难道要挂在这个怪物手中不成吗……

他昏厥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热闹的街道上。

这特么又是哪里?

周围的人们穿着奇特的带着美丽羽毛的服饰,在他周围走来走去,他望了望四周,周围一座座金光闪闪,宏伟壮丽的阶梯式金字塔出现在他的面前,整齐划一的街道由彩色的石板铺就,旁边还有清澈的河流,人们划着漂亮的独木舟在河里前行,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望着这一切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座美丽的都市,一切房屋建筑都用金粉装饰,在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金色光芒,这里的人们都带着黄金和绿玉制成的首饰,走在他的身边,孩子们在街道上嬉戏玩耍,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

孙珲发现这里的人们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他随着人流向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走去,他放眼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巨大的阶梯金字塔出现在他的眼前,塔顶是一座高大庄严的神庙,金字塔的周围站满了手执长矛头戴羽饰的武士,不知怎么,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怪怪的味道,好象以前在哪儿闻到过,但他有点想不起来了,他随着人们走到金字塔前停下,奇怪,金字塔的台阶怎么有一段是紫黑色的?和周围的建筑很不协调,而且那股子怪味好象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他正想着,一阵巨大的号角声传来,一群人抬着一顶华丽的肩舆从神庙里出来了,下面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他看见一个面容疲倦的人坐在那里,好象是这里的国王了,他的身上布满用绿玉片缀成的装饰,显得无比尊贵,他的后面还有一群妇女和儿童,应该是他的嫔妃和孩子们了,他轻轻举了一下手,下面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群武士押着一个高大健美的人走了过来,他神色安定,和那位国王相比,显得无比从容,他走到那位国王面前停下,他们俩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国王好象很激动,而那家伙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看到了国王身后的一个穿着华丽的羽饰的少女,她戴着一张玉片缀成的面具,不安地望着这一切,显得十分紧张。

孙珲虽然看不到少女面具下的脸,但那双眼睛却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怎么回事?

此时他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即使听见了恐怕也不懂,但在他看来,这帮人怎么看怎么象是古代印第安人。

那两个人看上去好象是谈崩了,国王挥了挥手,武士们把那家伙带下了金字塔,来到了金字塔前广场的一处比武场模样的空地上,松开了他,一个武士递给了他一枝细木棍和一面羽毛做成的盾牌,紧接着五个头戴骷髅头盔,身披兽皮的高大武士围住了他。

第363章 重逢黄金国

五名武士手中各执不同的兵器,一人手执盾牌和长矛,一人双手拎着一把好象是木头做的镶石刃的大砍刀,一人拿着个巨大的石锤,一人扛着个大狼牙棒,一人双手握着一把用洁白的石刃串起来的长剑,他们五个围住了那家伙,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看上去这可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比武呵,孙珲看得暗暗心惊。

那家伙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随手挥了挥手中的那枝比柳条粗不了多少的细木棍,打量了一下围住他的五名武士,朝他们点了点头,五名武士发一声吼,一齐冲了上去,只见他闪电般地把手中的羽毛盾牌掷向使石锤的武士,手中的细木棍直刺进了使狼牙棒武士的喉咙,动作快得简直不可思议,接着他猛地举起了使狼牙棒武士的身体,迎上了使石锤武士雷霆万钧的一击。

只见使狼牙棒武士的身体好象爆炸了一样四散裂开,仿佛下了一阵血雨,他撒手退开,手中挥着刚夺过来的狼牙棒,挡住了身边一刀一剑的攻击,但孙珲看见那枝长矛好象刺中了他一下,他的后背在流着血,但他好象没事一样,拎着狼牙棒猛地向使石剑武士冲了过去,抡着棒子象要砸他,使石剑武士不敢硬接,急向后退,他手中的狼牙棒却不知怎么脱手飞了出去,直奔使石锤武士砸了过来,使石锤武士举锤奋力将狼牙棒磕了出去,他在这一瞬间猛地冲到了使石锤武士身边,一拳直击使石锤武士的胸口,孙珲听见了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使石锤武士的身子一下子弓了下来,慢慢委顿在地,剩下的三名武士对望了一眼,又扑了上来。

他抡起石锤,一锤将执矛武士的盾牌连那条胳膊砸了个粉碎,执矛武士发出一声惨叫,这时只见白光一闪,石剑不知从哪儿刺了过来,他双手松开石锤,躲开了这一击,但腿上却结结实实地中了一刀,他随即倒地滚开,当砍刀再次砍来时,他双手一合,居然夹住了砍刀,猛地飞起了一脚,将使砍刀武士踢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使砍刀武士口中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一会儿便不动了。

他抓过砍刀,一刀将还在挣扎着的执矛武士砍死,慢慢用刀拄地,站了起来,面对着使石剑武士,又是白光一闪,那把石剑突然伸长了很多,直刺过来,他侧身一闪,石剑突然毒蛇般地缠住了他的脖子。

孙珲看见鲜血冒了出来,以为他要完了,只见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剑链,手中砍刀突然旋转着飞出,正砍在使石剑武士的头上,使石剑武士圆睁着双眼,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身子慢慢地向后,直挺挺地摔倒。

看到他以一敌五,居然全胜,孙珲也有些惊呆了。

那家伙费劲地除去了脖子上绞着的剑链,一群武士又围了上来抓住了他,把他抬了起来,向金字塔走去,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欢呼,他又被抬到了国王面前,国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挥了挥手,只见武士们将他抬到了一张巨大的石台上,用力将他的四肢按住,但他似乎不想挣扎了,一个脸上戴着用绿玉制成的大圆眼方脸面具祭司模样的人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把怪模怪样的石制匕首。

孙珲明白他想干什么了,也明白那石阶为什么是紫黑色的了,他们是在举行挖心祭神的仪式!那石阶都被祭品的鲜血凝成紫黑色的了,空气中的怪味是……孙珲感到一阵恶心,不敢再想下去了。

只听见一声尖细的喊叫,那个少女走了过来。受伤的那家伙望着她,还是带着微笑,少女泪流满面地望着他,伸出手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蓝色的药丸,轻轻放进他的嘴里,他含笑咽了下去,突然抬起头在她的手上调皮地轻轻一吻。

少女用凄婉的眼神望着他,慢慢退了下去,祭司用手中的石匕首猛地割开了他的胸口,熟练地用手将还在冒着热气的心脏掏了出来,放到了一个石雕的人形祭坛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颗心在有力的跳动着,鲜血顺着石阶慢慢流淌了下来,孙珲有点不太敢看下去了,只见祭司拿过一柄砍刀,将他的四肢和头颅都切了下来,把四肢和躯体向金字塔下的人群抛去,人群爆发出一阵狂叫,一齐冲了上去,疯狂地抢夺嘶咬着他的肢体,有的抢到了一块肉就往嘴里塞,有的抢到了一块人皮就披到了自己的头上,到处是鲜血和疯狂欢笑着的人们,孙珲望着这一切,头一次感到头皮发麻。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古代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

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便是阿兹特克人向太阳神献祭的仪式。

少女上前捧起了那颗人头,定定的看着那张还带有揶揄微笑的脸,流下了泪水。

孙珲看到少女捧着人头来到一处石台前,将人头放在了石台上,然后揭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清丽姣美的东方少女的脸。

孙珲一下子认出了她是谁,不由得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琳琳!”

那个少女,竟然是王琳琳!

王琳琳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叫,猛地转过头来,刚好碰上了他的目光。

“琳琳!琳琳!是我!是我呀!”孙珲焦急的大喊起来。

王琳琳认出了他,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孙哥!”

听到她那熟悉的呼唤,孙珲知道她没有象肖甜甜那样失去以前的记忆,不由得狂喜不已。

他不顾周围疯狂的人群拥挤,奋力的向金字塔冲去。

王琳琳不顾一切的冲下金字塔,向他的方向奔来。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奔到了一起,孙珲想去拉王琳琳的手,她却张开双臂,忘情的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孙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她哽咽着说道。

第364章 邪神被灭

“孙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和楚楚、甜甜一起打坏蛋,我让坏蛋给打晕了,就来这里了。”

“孙哥,你要好好的,把我们都带回去哦。”王琳琳抬起头,剪水双瞳定定的看着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听了她最后的一句话,迎着她企盼的目光,孙珲的心底忽然有如火山爆发一般,升腾起熔岩般的洪流。

对,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孙珲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本来已经给撞得昏迷过去的孙珲突然醒转,赛特吃了一惊。

叶楚楚看到孙珲的身形一下子稳住了,手中的陨铁长刀红光暴涨,瞬间便将赛特手中“毁灭之刀”发出的“死亡之光”压了下去。

“去死的是你!混蛋!”孙珲大吼了一声,身上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贯注到了手中的陨铁长刀上,陨铁长刀的刀身刹那间变成了通红的颜色,有如在炉中烧红的钢铁一般。接着孙珲的身上闪过一道刺目的红光,“砰”的一声,他张开了一双巨大的五彩羽翼,整个人也变成了鹰首人身的样子。

“孙哥,你……原来真的是荷路斯啊!”肖甜甜掩口失声道。

孙珲猛地挥动陨铁长刀,又是轰然一声巨响,原本绞缠在一起的红光和“死亡之光”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孙珲张开双翼,奋力跃起,双手举刀,直向赛特猛劈下来。

赛特举起手中的“毁灭之刀”格挡,双刀相交的一瞬间,一道耀眼的红白双色光芒闪过,笼罩了周围的一切。

眩目的光辉中,孙珲看到陨铁长刀和赛特的“毁灭之刀”先是熔结在了一起,接着两把刀便化成了亮晶晶的细沙,四散飞扬开来。

看到跟随了自己这么久伴着自己征战的陨铁长刀就此消失了,孙珲心痛不已,愈发将愤怒发泄到了赛特的身上。

孙珲扑到近前,猛然张开鹰口,向赛特喷出了桔黄色的烈焰,赛特伸出手挡在了面前,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挡住了火焰,让火焰从他的身边掠过。看到孙珲喷出的烈焰没有烧到赛特身上,叶楚楚和肖甜甜都焦急不已,但孙珲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加大力量喷射火焰,和赛特耗上了。

肖甜甜仔细观察着战况,突然间明白了孙珲的意图。

赛特虽然挡开了孙珲的火焰,但火焰从赛特的身边冲过,却刚好烧到了他手中长长的“黄泉之杖”,金灿灿的看起来主要是以黄金等金属材料制成的“黄泉之杖”似乎受不了孙珲喷出的高温炽焰,被火焰烧到的部分开始熔化,它射出的“死亡之光”力道骤减,很快便给“轮回之杖”压过了。

赛特发现了“黄泉之杖”出现了异常,立刻将“黄泉之杖”移开,但就在这一刹那间,“黄泉之杖”的杖首被烈焰熔断了,它射出的“死亡之光”登时消失,叶楚楚手中“轮回之杖”射出的“死亡之光”立时射中了赛特的身体。

赛特发出了一声无比痛苦的嘶吼,阻挡火焰的力量一下子消散了,孙珲的火焰和“死亡之光”一道射在了他的身上。赛特的身体先是变成了火红色,接着“砰”的一声爆炸了,化成了灰色的沙尘一样的东西,但这些沙尘在孙珲喷出的烈焰当中有如遇到火的黑火药一般燃烧起来,化成了诡艳的烟花。

“想不到他的死法竟然是变烟花炮仗。”叶楚楚看着邪神赛特的奇异死法,不由得笑了起来。

“快把手拿开,别伤到孙哥。”肖甜甜提醒叶楚楚道,叶楚楚立刻将手从“轮回之杖”的末端拿开,握住了中间六棱柱的部分,“死亡之光”便减弱消失了。

看到赛特被消灭了,孙珲也停止了喷射火焰,而这时“黄泉之杖”在他的高温烈焰的作用下,已然化成了一滩混杂着不明金属液的金水。

“得,‘黄泉之杖’也给你毁掉了。”叶楚楚看着地上的金液,有些惋惜的说道,“这可是流传了几千年的神器呢。”

“没啥可惜的,反正对咱们来说除了杀人用处不大。”孙珲摇了摇头,来到了她们的身边,肖甜甜迎了上去,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孙珲那颗闪着七彩光芒的鹰头,不由得有些痴了。

“你俩先等会儿,我们最好离开这里。”叶楚楚感觉到脚下传来了阵阵有如地震一样的震动,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树木花草正以惊人的速度枯萎,立刻说道。

“赶紧飞起来!”孙珲看了一眼脚下,立刻抱起了肖甜甜,张开了双翼。

叶楚楚也跟着孙珲飞了起来,二人刚刚飞到空中,脚下便传来了巨响,整个金字塔瞬间崩塌了,升腾起了大团的灰尘。

孙珲明白金字塔之所以崩塌,是因为赛特催生的植物已经毁掉了它的内部结构,在赛特被消灭之后,这些植物也同样失去了生命和力量,迅速的枯萎掉了,金字塔因而便塌掉了。

想到这座历经千年而不倒的古代遗迹就这样的倒塌了,里面保存的大量历史信息和宝贝也就此湮没无闻,孙珲不由得暗叫可惜。

在金字塔完全倒塌之后,孙珲和叶楚楚在倒掉的金字塔不远的地方降落,可能是觉得这座金字塔里可能还有除了“黄泉之杖”和“轮回之杖”之外的宝贝,孙珲放下肖甜甜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变成了超级穿山甲,钻进了倒塌的金字塔当中搜寻起来。

看到孙珲那一副贪宝爱小的样子,叶楚楚和肖甜甜全都忍俊不禁,由于担心孙珲太过辛苦,叶楚楚这一次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也变成了一只超级穿山甲,钻进了金字塔遗址当中,帮助孙珲搜寻起来。

两个人在遗址当中搜寻了足足两个小时,除了赛特“死亡军团”遗留下来的那些用“神铁”打造的兵器和“黄泉之杖”熔化后形成的一滩凝固了的黄金和杂七杂八的金属之外,再没有任何的收获。

第365章 分头平乱

看到自己只收获了一根“轮回之杖”和不多的金子,以及一堆造型怪异的古埃及冷兵器,付出的代价却是陨铁长刀没了,孙珲一时间气闷不已。

看到孙珲有些不高兴,叶楚楚知道孙珲是在心疼自己的陨铁长刀,便试着用别的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甜甜,为什么‘轮回之杖’会和‘黄泉之杖’埋在一起?”叶楚楚向肖甜甜问道。

“也许是因为‘轮回之杖’的拥有者妮芙蒂丝是赛特的妻子吧。”肖甜甜看着叶楚楚,笑着答道。

“什么?妮芙蒂丝竟然是赛特的老婆?她眼瞎了嫁这么个东西……”叶楚楚话一出口,便发觉可能把自己绕了进去,不由得脸上一红。毕竟她现在能够使用“轮回之杖”,说明她和妮芙蒂丝应该是有很大的干系的。

看到对古埃及神话一无所知的叶楚楚闹了笑话,孙珲忍不住笑了起来。

“妮芙蒂丝是赛特的妻子不假,但太阳神拉有意使赛特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们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孙珲笑着安慰叶楚楚,“原因是拉想要考验赛特,让赛特来接替他在太阳船的位置,好每夜同想要吞噬世界的混沌怪阿波菲斯作战,不用象他那样的思念自己的孩子。所以楚楚你不要想多了。”

“噢,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叶楚楚登时松了一口气。但肖甜甜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紧张起来。

“他们是没有夫妻之实,但却有一个儿子,冥界的守护神阿努比斯。”肖甜甜笑道,“这个儿子的形象是狼头人身,所以人们一般都认为是他们的孩子。”

“啊?赛特既然没有生育能力,那她是和谁生的这个家伙?”叶楚楚惊问。

“阿努比斯怎么生的还真不好说,时间过去太久了,流传下来的神话并不完整。有说法是妮芙蒂丝和姐夫奥西里斯生的孩子,是荷路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这也是赛特为什么要干掉奥西里斯的原因,不完全是因为继承权。”孙珲笑道,“是不是,甜甜?”

“我是爱神,那会儿还是西方女主人,他们之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肖甜甜掩口笑道。

“你们古埃及神界真是太乱了。”看到孙珲从坏情绪当中摆脱出来了,叶楚楚也笑了起来。

“可惜‘黄泉之杖’给毁掉了,要是我们能破解它的秘密,说不定能回到原来的时代呢。”肖甜甜看着地上的一滩已然凝固的金水,惋惜的说道。

“不是还有‘轮回之杖’嘛。”叶楚楚挥了挥手中的“轮回之杖”,“我们回去好好研究它,它肯定不止放光杀人或活命这么一点功能。”

孙珲和肖甜甜都点头表示同意,当下三人将搜寻到的所有物品打包,然后飞离了“魔鬼城”,几天后回到了兴庆府。

一回到兴庆府,孙珲便发现这里似乎经过了一场大战,不由得暗呼不妙,赶紧去了宋军大营,去问王彦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发现王彦竟然受伤了。

见到孙珲回来,王彦便给他讲述了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对于西夏国主李乾顺的投降,一些西夏贵族和大臣非常不满,加上王彦入城后对原本是汉人却依附党项人屠杀同胞的梁氏和张元、吴昊等人的后人展开清算,杀了不少的人,结果党项贵族当中的一些“愤青”和“愤老”开始密谋暴乱,他们暗中集结了兵马,偷袭西夏王宫,杀掉了投降宋朝的李乾顺和他的后妃,以及一大批降宋的党项贵族。王彦闻讯后立刻率兵镇压,经过一场血腥的战斗,宋军将党项人的乱军尽数歼灭,并将主事者一网打尽,但在战斗中王彦中了暗箭,肩膀被射伤,并且箭上有毒,虽经医者调治,但伤情仍然很危险,随时有毒发身亡的可能。

孙珲听了王彦的讲述后暗暗吃惊,他查看了王彦的毒伤,发现王彦中毒已深,时间一久恐危及生命,即使能去了毒,也必然留下残疾,他当即要叶楚楚取来“轮回之杖”,来给王彦疗毒治伤。叶楚楚正想研究“轮回之杖”的秘密,当即施展开来,结果发现“轮回之杖”发射的“生命之光”果然有起死回生的效果,王彦身上的毒不但全去,箭疮和战斗中受的其它伤口也都完全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

孙珲又命王彦派人把受伤的宋军将士集中到了一起,要叶楚楚用“轮回之杖”施展“生命之光”,结果和王彦一样,所有的人的伤不论轻重,全部痊愈,让孙珲惊喜不已。

看样子这一次的“考古”没有白去,得了这样一个在战争中可以说极其有用的宝贝。

当下孙珲又将从金字塔当中找到的赛特“死亡军团”遗下的神铁兵器中取了一把钉头锤,一把剑和一根长矛,分赠王彦、高宠和岳飞,得到了“神兵”的他们无不惊喜万分。

见到孙珲赠给宋军将领古埃及的神铁兵器,叶楚楚提醒孙珲,可以用其中的一件重新熔铸,再做一把趁手的长刀,孙珲却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这么做。

在孙珲看来,陨铁长刀其实有着他不知道的神秘力量,并不是简单的用陨铁铸造的兵器,这一次和赛特的“毁灭之刀”同归于尽了,也许是它的宿命,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可替代,也不必强求。

在通过王彦的奏表得知兴庆府发生了变乱之后,大宋朝廷派出了援军,而领军前来的,是杨再兴。

杨再兴带来的宋军步骑不多,仅有3000人,但却极为精锐,而且其中还有200人的“铁麒麟”重甲骑兵。

得到了生力军的支援,王彦很是高兴,此时又有信报传来,在西夏个别地方有人起兵作乱,王彦当即决定由岳飞和杨再兴各自领兵平乱,彻底压服西夏人。

得到王彦的命令后,岳飞和杨再兴当即各自率领本部兵马出动,而孙珲这一次没有随他们出发。

第366章 呼风唤雨

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捷报传来,岳飞和杨再兴两路兵马分别平定了西夏人的叛乱,共斩杀叛军三万余人,俘虏五万余人,西夏各地闻讯后皆惊惧不已,再无敢作乱者。

对于这样的结果,孙珲倍感欣慰,也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作为自己亲自“培养”的新一代宋朝军人,岳飞和杨再兴已经和历史上大为不同,可以说成长为真正的优秀将领了。

孙珲这些天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那天会拥有那么强的力量,转危为安,击败并毁灭了赛特。

叶楚楚和肖甜甜也对孙珲那天给赛特打晕突然醒转后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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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平衡之策

由于有“轮回之杖”的“生命之光”的保障,“绿化西北”的行动得以顺利展开,孙珲先是将河湟之地到西夏境内的各个绿洲连接起来,然后采用“以点带面”的办法,以各个“绿化带”为基础,向周围进行扩张。◢随*梦*小◢.1a

在进行改变西北地区环境的绿化工作的闲暇时间里,孙珲会经常和叶楚楚肖甜甜讨论自己关于她们的梦境,搜寻王琳琳和杜丽丽下落的线索。

到现在为止,在分别后四个女孩子先后都出现在了他的梦境当中,其中叶楚楚出现在了古罗马圆形大竞技场,肖甜甜出现在了古埃及的沙漠中,杜丽丽出现在了商朝末年纣王的“酒池肉林”大宴之中,王琳琳出现在了中美洲阿兹特克帝国的都城特诺奇蒂特兰的血祭太阳神的仪式上。

这些梦的内容虽然荒诞,但都提供了明确的她们“被穿越”的时代,其中叶楚楚和肖甜甜已经证实,她们确实是从苏德战场被传送到这两个时代的,并且又由这两个时代被传送到了宋朝。那么说来,杜丽丽和王琳琳也应该会从那两个孙珲梦到的时代给传送到宋朝来。

另外的一条重要线索,则来自有神奇预测能力的酒鬼道人张虚白,张虚白明确告诉叶楚楚,肖甜甜在西夏,杜丽丽在金国,王琳琳在西辽。现在肖甜甜的下落已经被证实是准确的,那么杜丽丽和王琳琳也应该就在金国和西辽。

在肖甜甜出现之后,叶楚楚便生出了要找到杜丽丽和王琳琳的心思,在平定西夏之后,她便想和孙珲去西辽打探,而正在进行的绿化工作,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为了去西辽做准备——通过上次的“魔鬼城”历险,她已经深深的了解了沙漠环境的严酷,是以想要搞一条通往西辽的“绿色通道”出来。

熟悉历史的孙珲知道,西辽此时虽未正式建国,但在名将耶律大石的努力经营下,实力已经相当强大,对付西辽,绝非象对付西夏那么容易。

孙珲大概给叶楚楚和肖甜甜讲了一下西辽的情况,1125年的春天,辽天祚帝在逃亡西夏的途中在应州被金军俘虏,辽国灭亡。此时辽将耶律大石预料到辽国将亡,已于半年前率军出走。耶律大石一路向西北前进,到达辽国北疆重镇西北路招讨司驻地可敦城,他安置官吏,整顿兵马,磨砺武器,得到精兵万余人。

由于可敦城是辽国的西北边防重镇,边防军队不得随意征调,军队在战乱中得以保存,并且此地还拥有可骑乘的战马数十万匹。

耶律大石在可敦城掌握实权后,“养兵待时而动”。这块根据地有水草丰茂的牧场,广有牛羊,为耶律大石政权提供了经济基础。其南部有宽阔的沙漠地带,成为自然防线,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耶律大石的实力已经相当强大,于是决定向西发展,扩大领域,建立更为雄厚的物质基础,然后再来消灭金国,光复辽国。

1130年2月,耶律大石整旅西行。他率军队进入叶尼塞河上游的突厥吉利吉思地区,向这里的部族发动进攻,这些部族反过来也袭扰耶律大石的军队。耶律大石率军离开这里,向西进入翼只水和也迷里河地区,一路上征服了许多部族,拓地极广。

但据岳飞提供的消息,在得知宋军攻灭西夏后,耶律大石已经停止了西征,率军回返可敦城,并砺兵秣马,似乎有向东回归辽国故地的打算。

在宋朝恢复燕云十六州后,原辽国故地便成了宋金之间的缓冲地带,宋朝因为国力所限,无法过度扩张,是以一直谨守边界,而金国在灭辽之后,南下侵宋失败,实力大损,也无力统辖辽国全境,是以只占据了比较富庶的邻近金故地的约辽全境三分之一面积的土地,剩下的地方作为金与宋之间的缓冲区,只派驻了几位将军和为数不多的军队,实行松散的管理,现下辽国故地的大部分地区,多为各个契丹部族自己经营,仅向金人交纳为数不多的贡赋。

孙珲知道,对于宋朝来说,辽和金现在这样的状态,是最为有利的。但如果耶律大石重新回到辽国故地的话,形势就又不一样了。

叶楚楚建议孙珲主导宋军继续西征,灭掉西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孙珲却没有同意,熟知历史的他知道,西辽虽然不是汉人王朝,却是一个受汉文化影响很深的王朝。西辽是中原文化向中亚地区的一次二次输出(由被汉化的契丹族完成)。西辽的官方语言是汉语(行政语言也使用突厥语和波斯语),皇帝使用中原年号和礼仪,官制也是中原和中亚相结合。西辽本身的民族成分很复杂。有契丹人、汉人、突厥人,还有粟特人、波斯人等。针对这种情况,西辽延续了辽国的南北官制,在游牧区和农耕区采取两套不同的体系,一国两制。耶律大石在同金军几次较量互有胜负之后,知道无法恢复故国,便一意向西经营,结果遇到了强大的塞尔柱帝国。

在耶律大石西征之前,塞尔柱帝国东征喀喇汗、南讨伽色尼,成为伊斯兰世界的领袖。苏丹桑贾尔送信让耶律大石信奉伊斯兰教,气焰嚣张。结果耶律大石以3万辽军大败塞尔柱帝国10万大军,一度恢复了汉文化对中亚地区的影响,自怛罗斯之战以来数百年的伊斯兰东进势头被遏制。之后耶律大石也并没有对穆斯林进行迫害,而是实行了宽容平等的宗教政策,允许各种宗教发展。西辽被蒙古灭后,中亚地区的中原文化就被磨灭殆尽了,逐渐完全伊斯兰化,直到后世。

孙珲明白,如果现在他灭掉西辽的话,很可能会促成伊斯兰势力大举东进,更何况,蒙古草原上,还有一个强横的游牧民族处于崛起的前夜。

只有使这些势力相互牵制,达到一个平衡状态,使他们任何一方都没有力量南下,位于中原的宋朝才会真正安全。

第368章 虎胆孤女

孙珲在向叶楚楚肖甜甜详细解释了自己不想灭掉西辽的意图之后,她们俩才恍然大悟。

“对了,好久没有看到小英了,你安排她去金国捉狼妖,不会出什么事吧?”叶楚楚忽然想起了胡丽英,向孙珲问道。

让叶楚楚这一说,孙珲也觉得的确好久没有看到胡丽英了,不免也担心起来,心中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自从叶楚楚出现后,自己不知不觉的有些冷淡她了。

“张道士说丽丽可能在金国,要不西辽那边先放一放,我们一起去金国看看,西辽就是现在回归故地,肯定也得先和金人扛上,一时半会儿的不用担心。”孙珲说道,“咱们在西夏呆的时间也够久了,京城和金国那边可别出什么事。”

叶楚楚点头称是,肖甜甜当然也没什么意见,西北的绿化工作已经有了基础,剩下的也不急在一时,于是三个人决定先回东京开封,然后北上去金国打探胡丽英和杜丽丽的下落。

仍是雨夜。

两天过去了,雨下得越来越大,平地水深三尺,连护城河都满了,大雨迟滞了金军的进攻,给城里的人们暂时带来了一丝安宁,胡丽英望着窗外的雨,心情也象这连绵的阴雨一样,没有睛朗的时候。

虽然还没开始行动,但这种等待中的无奈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我真的能拯救这里的人们吗?我能担当起这种责任吗?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被那个道士用一道怪异的白光击中之后,恢复记忆的同时,会失去大部分的“拟态”力量。

她望着沉睡中的孩子们,轻轻站起身来,取过一柄长刀,束在腰上,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她想独自行动。

她站在院子里,任凭雨水淋下来,冷风吹过,让她的头脑格外的清醒。她在心中思量了好多次,终于作出了今晚的决定。

如果今晚她能成功杀死金军的统帅,接下来的行动就会容易得多了,金军内部会因为主帅死去相互指责失去协调而陷入混乱,史上不乏此类先例。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里有她曾经最爱的人,最亲的人和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受到伤害,她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化身成老虎,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屋顶,穿越一座座房屋。

这是她现在唯一剩下的拟态能力了。

不远处就是她们住的小楼,似乎还有灯光闪动,这么晚了,难道她们还没有休息吗?

她咬了咬牙,努力转过了头,生怕再看那儿一眼会动摇她的决心,她加速向城外飞去。

大家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她对自己说道。

她借着夜色的掩护,渐渐靠近了那座金黄色的大帐。

周围只有雨声。

巡视的卫兵们在雨中来回地走动,雨点敲打在他们的铁甲上,发出奇怪的声响,但他们的步伐依旧坚定,象一队队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她面前的难道不就是一台正在开动着的战争机器?当它开动起来的时候,只有鲜血,死亡和恐怖。

而她现在要用手中的刀,劈开它的心脏,让它暂时停止运转。

她轻轻落下身来,半蹲伏在地上,慢慢地接近那座营帐,那上面的龙纹清晰刺目。

她慢慢地扬起了手中的刀。

“佳客至此,何不进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在说别人,她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别人存在。

“夜雨寒澈,还请进帐一叙,如何?”那声音又说道,她才明白是在对她说话,

帐外的卫兵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她直起身子,掀开帐幕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居然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案,一座虎皮大椅,周围摆着一些弓箭,书案旁,一个年青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他的身边,八个一身黑衣的家伙站在那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只露出象狼一样的眼睛,逼视着她。

年青人转过身来,冲她笑了笑,他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面容清朗俊秀,身着龙纹锦袍,很是文雅,看样子应当是贝勒一级了,她暗暗想,很难把他和金军的统帅联系起来,她希望自己没走错地方。

“阁下何不以本来面目相见?”他笑着问她。

“这本来就是她的真面目。”她答道。

他哈哈一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日得见,亦属难得了。”他看着她,“阁下深夜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我想你知道。”她答得也干脆。

他似乎很欣赏她的回答,又问道:“是受人之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记得乌沙部的阵营中没有你这么个人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刀上,“挞离达和他的护卫原来是死在你的手上的,看样子我今天放你进来可能是个错误呵。”

“迫不得已。”她答道。

“噢?”他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能说出来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丝兴奋。

“城内的人很快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她说道:“我想要拯救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原来如此。”他叹息了一声,“我能理解,我最喜爱的女子也在等我回去,我的第三个孩子刚刚出世,我还没有见过他。”

“为什么不现在就回去呢?”她问道。

“因为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答道。

“你的使命是什么?你们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呢?”她质问他,“我看到的只是血腥的杀戮。”

“为了压服周边部落的反抗,只能这样呀。”他答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们建立了一个空前伟大而强盛的王朝,本来想去代替那个已经腐朽没落不可救药的王朝,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可却被那个和你很象的人打断了,而这些原本臣服于我大金的部落也都想着摆脱我大金的控制,今天的一切难道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吗?”

第369章 久远记忆

“无辜的人们不该去当王朝争霸的牺牲品。”胡丽英说着,摇了摇头。

“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他说道,“很遗憾,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了。”

“那我也对不住了。”她话音一落,已腾身而起,挥刀直取他的首级,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环利刃袭来,正中她的刀背,她的手一震,一刀走偏,将他身边的书案劈成了两片。

脑后又是一阵风声,又一环利刃破空而来,她闪身躲开,两柄精光闪闪的长剑直奔她刺来,她回刀弹开,又一枝链子枪斜刺而来,身后风声大作,又不知有多少劳什子砸过来了,弄得她一时间手忙脚乱的,这帮人看起来还挺难对付的。

那个年青人这时已经不见了。

她心里一阵后悔,一击不中,再想杀他可就难了,她心中一急,腾身向帐外冲去,只听“呜呜”风响,双环利刃两次攻到,她瞅准了它们来的方向,全力一刀砍去。

“铮!”的一声轻响,双环被她一刀砍成了四节,四散飞去,那个黑衣人大吃一惊,刚要退后,她的刀已至,一刀下去,什么感觉也没有,她还没确定砍没砍中他,只见他断成了两截,飞了出去。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她眼前突然一花,只感觉到后心一阵冰凉,一截剑尖从她的胸口伸了出来,一瞬间,周围的景物好象都慢了下来,她奇怪地发现她好象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飘浮在了“她”的头顶。只见周围的黑衣人手中的各种兵刃全招呼到了“她”身上,“她”晃了晃,站在那儿,居然没有倒下。

用剑刺中“她”的黑衣人猛地松手撤剑,慢慢地摘下了他的蒙巾。

她认出了他,心中顿时一片冰冷。

他看着她,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飘浮在空中,心中愤怒已极,原本掉落在地上的长刀突然飞起,刀光芒在对方头顶一闪而过,她看见了他狰狞的脸突然扭曲,头顶上迸出一团血雾,他的双眼闪过恐怖的神情,握剑的手松了,慢慢向后跌倒。

眼前的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她感觉到一阵眩晕,好象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伸出手绕到背后,猛地拔出了那把剑。

剑摔在了地上,发出叮当的声响。

周围所有的黑衣人全都愣住了。

她突然感到一丝疲倦,慢慢地走出了大帐。

暴雨倾盆,鲜血和地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她的脚边流过。

不远处,她看见了那个年青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在他的身边,一个美丽的小女孩站在了那儿,手里抱着一个琵琶形的铜器,正用忧郁的眼神望着她。

她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铜器,平端起来对准了她,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看见了那上面的六个黑洞,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一枝火铳。

她疲倦地晃了晃,手中的刀不知怎么变得这么沉重。

她开火了,“砰砰砰砰砰砰!”枪管旋转,喷出了橙色的火焰,她没法子躲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弹向她射来,它们从她身边呼啸飞过,她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和人跌倒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六个黑衣人全都倒了下来,飞溅的泥水带着血水溅了她一身。

她们俩在暴雨中对望着,浑然忘了身处敌营。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小女孩。

“我不是在帮你,是在帮我自己。”小女孩叹息着,垂下了头,象是在为自己的变节而感到难过。

“我不明白。”她说道。

“师傅让我来杀你的。”小女孩答道:“可我想离开师傅,所以来找你。”

“为什么要离开师傅?”她又问。

“因为师傅是个魔鬼。”小女孩的脸上现出了恐惧和愤恨之色,“我的好几个姐妹,都给师傅折磨死了,师傅却说,她们是到极乐世界去了……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个道士可能对小女孩做的事,不由得怒火中烧。

“和我走吧!我来保护你。”她对小女孩说道,“虽然我现在的力量,可能打不过你的师傅。”

“我把师傅伤害你的东西偷出来了。”小女孩丢掉了手中沉重的火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亮晶晶的闪着七彩光芒的由几个青铜环包裹着的珠子,“他现在伤害不了你了。”

“太好了!我们走!”她拉过小女孩的手,和她一道奔进了雨中。

雨终于停了。

她勉强支撑着和小女孩回到了城里,她浑身是伤,却没有去叫医生,而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大家都在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她,七嘴八舌的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她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地睁开双眼,好象自己在梦中一样。

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身边满是芬芳的花草,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她直起身子,走到小溪旁,想洗洗脸,溪中倒映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她猛地抬头,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的神态温柔平和,静静地看着她。

“今天真得谢谢你。”她不知道该对小女孩说什么好。

“不用说谢谢。”小女孩笑了,那笑容好象大地回春,寒冰解冻,“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小女孩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她好奇的问道,

小女孩轻轻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全知之眼’。”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不远处,只见白雾渐渐散去,象放电影一样,现出了孙珲和叶楚楚肖甜甜的身影。

看到孙珲和两个好姐妹,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他们在找你,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小女孩说道。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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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刀驸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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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觉醒

她一下子想起了小女孩是谁。

小女孩再次微笑,转身慢慢离开了。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要抱小女孩,但小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的身边忽然卷起了狂风,周围又变成了白雾濛濛的一片,过了好久,她望了望四周,白雾散去,黑夜降临,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小山上,俯瞰着远处的战场,在那儿,战斗正在残酷激烈地进行着,她看见了孙珲和叶楚楚正骑着摩托车往来驰突着,将一个又一个爆炸物扔向德军,摧毁了他们的营垒,火光四起,烈焰腾空,追杀他们的德军士兵不是被他们手中的枪射倒,就是被他们手中的刀砍杀,在他们不远处,她看见了肖甜甜、王琳琳和小柳达,托尔特金、彼什科夫还有百余名苏军战士散在德军各处,借着夜幕的掩护,见到身着黑色军服的党卫军军官就上前狙杀,小柳达的身形好象飘浮在了空中,用手中的枪掩护着自己的伙伴,见到谁有危险就开火射击,杀死围上来的德国士兵,她看着这一幕,感觉到似乎有一团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着。

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完全复苏。

她想起了自己是谁。

她是胡丽英,也是杜丽丽,那个“521”车组的驾驶员。

画面渐渐的消失了,她急切的想要呼喊,却看见了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老人!

老人精赤着上身,威猛的身形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无穷无尽的力量,那双漆黑的虎目正盯着她,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老虎的,手里还拿着一柄云雷纹青铜铁刃大刀,她看着老人,认出了他是谁。

老人冲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青铜鬼面大钺。

她想起来了,自己是从商朝穿越而来的。

自己穿越成了虎方的女将军,祭司战士,商王的王妃。

“那儿,你最爱的人,最亲的人和你最好的朋友正在浴血拼杀,你不想做点什么吗?”老人用青铜大钺指着不远处的战场。

那里,从宫城高耸的石墙望下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城外发生的一切,村落在燃烧。身穿兽皮甲的雅利安人军队在猛烈的进攻,穿着红白相间的布衣轻甲的商军在殊死的战斗着,宫城下的工匠区的房屋屋顶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把这个本应该漆黑的夜晚照的亮如白昼。

然而训练精良的商军还是抵挡不住那些野蛮的如同兽类的敌人,黑色的人潮涌向城下的各个角落。她亲手训练出来的商军王宫卫队的出击有效地减缓了雅利安人的步伐,然而这些出战的商军武士马上就会发现这些凶狠狂野的雅利安人和他们一样不顾伤亡,仅用随身的匕首插入石缝爬向城墙,第一个死了就第二个就跟上去,全然不在乎死亡。望着城下惨烈的景象,她不禁想起了传说中的修罗地狱。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救得了他们吗?”她痛苦地说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你总是害怕失去。”老人说道:“可光害怕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事情,只有尽力去做了,才不会留下遗憾。”

“可现在我一个人该怎么做呢?”她又问道。

老人笑了笑:“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猛地回头,只见身后,千千万万个虎首人身的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和她手中一样的青铜铁刃大刀,见她回头,他们一起发出了震天的啸声!

她的心被激动了起来,她举起了手中的青铜大刀,仰望着夜空,狂吼一声,飞了起来,只见那千千万万个虎首人也跟着一同飞了起来,随着她象暴雨一样地落在了敌军当中,向着对方狂砍乱杀起来,他们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尸如山积,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那些野兽一样的自以为无敌于天下的雅利安人士兵第一次露出了恐怖之色,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蒙了,掉过头来开始后退,她劈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兵,脚下的泥水让她滑了一下,她打了个踉跄,一只温柔的手扶住了她,她转过头,看见了王后。这个商王最宠爱的女人的身上满是血水,也不知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王后费力地扶着她,那双充满爱怜的眼睛望着她,她的身子忽然失去了重心,她倒在了王后的怀中,不知怎么的只想睡在她那温暖的怀抱里,再也不愿意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沉的雷声传来,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直起身,抬头向窗外望去,看到原本就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云,黑云之中,正闪过道道巨大的电光。

她一生当中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闪电,好似一颗倒栽的怪异的树,向下方伸出死亡的枝叉。

她冲出了屋子,奔上了城楼,向城下望去,看到黑云正向金军的营地飘去,被电光击中的地面迸起大片的火花,一座接一座的金军营帐被闪电击中了,巨大的声响中夹着人的惨叫。

虽然刚刚下过雨,金军的营帐都是湿的,被闪电击中后并没有起火燃烧,只是给某种力量掀了起来,但被击中的人却一下子化成了飞灰,而他们身上的衣甲却和营帐一样,没有任何的损坏!

眼前的这一幕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知道那闪电就是在攻击金军,但是谁弄的,用的什么方法,她却想不明白。

人力根本无法和这样的自然力量抗衡,金军逐渐开始崩溃,很多人冲出营帐,骑上马奔逃而去,上万人的大军就此瓦解。

“他们来了,就在那云团里。”小女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是谁呢?小柳达。”她下意识的问。

“是叶列娜姐姐,奥尔佳姐姐,还有亚历山大哥哥。”小柳达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一如在苏德战场的时候,“他们是来找你的,玛丽亚姐姐。”

“你在这个时代,叫什么名字?小柳达。”她转过头看着小柳达,开心的问。

第371章 全知之眼

“我啊,在这个时代是孤儿,没有名字,师傅给我起了个道名,很难听的,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丽丽姐。”小柳达摇着她的胳膊,“不过丽丽姐你可以帮我起个好听的名字,象你在这个时代的名字,胡丽英,就很好听。”

她望着机智无比从险境中逃脱并救了自己的小柳达,回想起往事,心中感慨,说道:“你在这个时代的名字就叫‘吉兰’吧。”

“听起来不太象是汉语哦。丽丽姐。不过很好听,是什么意思呢?”小柳达顽皮的嘟起了嘴。

“在这里的语言是‘聪明智慧’的意思。”她回答道。

“是因为我有了‘全知之眼’吗?丽丽姐?”小柳达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并做了联想。

“对了,你说的‘全知之眼’是什么东西?能给我看看吗?”听到小柳达又一次提到了“全知之眼”,那个道士就是用它消除了自己的大部分能力,但无意中恢复了自己的记忆,她立刻想知道那是什么,是以向小柳达要求道。

小柳达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握在手中,伸到她的面前,打开了手掌。

在小柳达的掌心中,是一个亮晶晶的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它的外面由几个刻满了细密的花纹和奇怪字符的青铜环包裹着,正闪动着七彩的光芒。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些青铜环和水晶球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联结和接触,水晶球象是悬浮在青铜环之中一样。这样乍一看,的确有些象人的眼睛。

“为什么叫‘全知之眼’?”她随口问道。

“可能是因为握着它就可以知道好多不知道的事情。”小柳达答道,“我握着它的时候,有时候心里想不明白的事和不认识的东西,它都会让我知道。”

“噢?能让我试试吗?”她听了小柳达的回答,惊奇不已。

“好啊。不过可不要给它吓到哦。”小柳达有些促狭的眨了眨眼睛,将“全知之眼”放到了她的手心。

她轻轻的将“全知之眼”握住,闭上了眼睛,但她此时还没想出来自己以前的疑问,但“全知之眼”似乎不经她的指示,便自行运转起来。

天空中,背着肖甜甜飞行的孙珲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接着便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发现自己在灌木丛生、蒿草遍地的斜坡上慢慢向上跋涉着,好象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战斗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伤,伤口一阵阵剧痛,像一刀一刀在扎着他似的。最致命的伤是他的左大腿被长矛刺进了,每走一步似乎都像被巫婆施了魔咒般地痛苦。在这种情况下,往上攀登要比平时慢得多,但此刻他不急,必要时他会停下来,让自己喘口气。走到坡顶上,他在石冢堆上坐了下来,俯瞰着山下的战场,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一切已经归于平静,几个小时前的金属铿锵声、嘶吼喊叫声,还有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都已经停息了,世界末日般的场面已经结束,天气渐渐变冷。太阳已经落山,一个壮汉将大熊皮氅紧紧裹住身体。平地上,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在晃动着,刚才的激战就发生在那里。很多人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奄奄一息。他们中间多数是士兵,但孙珲发现,他们的装束,不属于他所知道的任何历史时代。

顺着战场往上游方向看,那里似乎是一座城市,在一片高地的峡谷中安然无恙,现在完全笼罩在暮色中了。在那些木结构和砖石结构房屋之间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包括在宫殿外最大的那堆火。鼓乐已经响起,细碎的音乐声隐隐传到了他所在的地方。绝大多数音乐都表达了胜利和喜庆,但他却从乐声中听出了隐藏其中的悲哀和失落。

他站起来,缓缓地在山顶上绕着圈子,看着黑暗中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山谷和树林。这时他听到背后有人在吃力地往上爬,不管是谁。他都不在意,显然来人并不掩饰其意图,因为接下来他就听到了一声声针对杂草的喃喃诅咒声。

他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位女性的萨满巫师,他向她伸出手去,在她准备登最后一步的时候,将她拉了上来。她穿着举行正式仪式时的服饰,她长长的头发在背后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部,与其他女子梳理整齐的发辫形成鲜明的对照。她身上黑色的袍子是用某种夜行动物的皮毛做成的,袍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象征魔法的图腾——有动物的头骨,神祗小雕像,以及用水晶或银精心做成的各种符咒。她的脸上用红色的颜料涂着象征战争的神符。

他们一起坐在石冢堆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等着她先开口。

“了不起的一天。陛下。”她看了看战场,说道。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称呼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的,一个伟大的日子,”他含糊的回答说,“我们现在安全了。”

“不错,暂时没有外来威胁了。”

她拿出一杆长长的白色烟管,是用长颈鹿的前腿骨精心雕刻而成的。她开始往烟斗凹处填塞烟叶:“你的人民在等着你领导他们呢,陛下。”

他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指现在的庆祝活动,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但是他太疲累了,什么也不想参加。但他不知怎么,却问出了一句他根本没思考过的话:“告诉我,那座圣山,它真的存在吗?大家都说你曾去过那里。”

女萨满抬起头看着他,闷烧着的烟管闪着微光,她又点了一次火,让它烧得更旺。底下山谷里的火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红光。“是的,我去过那里,许多年以前,那时我还是一个少女。”

“那么天神呢,他们都住在那高高的山顶上,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么,你去过那里吗?你和他们说过话吗?”

“没有。我并没有翻过圣山。我只登了山路的一部分,只上到神庙所在的地方,就在那里停下来,我不想再往上爬了。”

第372章 谁是天神

孙珲点了点头。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天鹅绒般蓝黑色的夜空中已经布满了星星。

“还有那些星星,它们就是天神本身。”女萨满说道。

“你要知道,太空是神仙们住的地方。”他现在似乎又听到了象小时候老师讲课时的那种抑扬顿挫的声音,“圣山是通往天界的门户和桥梁。我们死后,我们的灵魂会走上那条路,一直上到山顶。”

在这个夜晚,坐在黑暗中,孙珲觉得他总是不自觉的问一些平时不会问的问题。其中有些问题已经困扰他许多年了:“那么请再告诉我,如果星星移动了,那代表什么意思呢?”

女萨满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所有的星星都在动,这是伟大的循环。你知道的,陛下。”

“这些我知道,可我的意思是说,动得很明显的那种,在几分钟内横跨整个天空的那种。”

“你看见过这种情景吗?”

“见过。当我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一个冬天的晚上,本来在这个时候,我应该下山了,但我就躺在这里,凝视着夜空。我看见群星中的一颗,就是神仙中的一位,从山上升起,越过天空,然后就在那里落下。”他向西一指,那是湖所在的地方。

女萨满仍然有好一阵子没说话。孙珲等待着,听着她吸烟的声音,听着下面村庄里的鼓乐声和稀稀落落的火花劈啪声,听着燕子被鹞鹰追逐时在夜空里发出的叫声。天真冷,夜里可能会有霜冻,他知道在这里他会被冻僵。他动了动身子,觉得身体里的肌肉已经僵硬。

“这样的情景是难得一见的。在古老的经书中有关于圣山的记载,据说那是天神降临圣山,来到人间。”

“他们来做什么呢?”

在他的想象中,对于这类问题女萨满一定会大皱其眉的,但是她并没有斥责他:“据说,他们要亲自来带走某些人,引领他们到天堂里去。”

他点点头,虽然他知道女萨满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也是这么想的。”

“陛下,你的人民现在需要你。我们今天赢得了巨大的胜利,但是国王们都死了,现在你就是国王,大家需要你去领导他们。”

“他们已经被打败,不再构成威胁。我们安全了,我们的家乡、庄稼现在都安全了。我想,至少这一代人不会再受战争之苦了。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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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新谜题

“你飞那么高干嘛?”叶楚楚的声音忽然在孙珲的耳边响起,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孙珲看到自己正在奔着太阳全速飞行,脚下是无边的云海,叶楚楚正在身后奋力追赶,不由得吓了一跳,立刻开始减速并降低高度。

“你丢了魂儿了吗?我这么喊你都听不到?”叶楚楚飞到了他的身边,吃惊地看着他和肖甜甜,“甜甜你怎么也没反应?”

“我刚才好象是受了什么力量的影响,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世界。”孙珲老老实实的答道。

“我刚刚也是。”肖甜甜不好意思的答道。

“怎么回事?你们的脑子里都出现什么了……”叶楚楚说着,身形突然在一处云缝当中停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脚下不远处的小城,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你看到什么了?楚楚姐?”肖甜甜问道。

叶楚楚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定定的看着那里,孙珲顺着她的目光发动海东青之眼望去,也是全身一震。

“那是……丽丽和小柳达?”孙珲失声道。

肖甜甜没有拟态能力,不具备海东青的视力,看不清城头的情况,但听到孙珲的话,也是欢喜得呆住了。

叶楚楚和孙珲不约而同的向城头急速俯冲,很快,肖甜甜便看到了城头之上,那两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

叶楚楚飞身降落到了城头之上,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的关系,她落地的一瞬间竟然没有站稳,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杜丽丽闪电般的扑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她。

叶楚楚紧紧的抱住了她。

“丽丽,总算找到你了……”叶楚楚轻声呢喃道。

“楚楚姐,我好想你们……”杜丽丽哽咽道。

孙珲带着肖甜甜降落在了城头上,肖甜甜也飞奔了过去,三个人拥在了一起,一任泪水横流。

孙珲心中狂喜,但他并没有去打扰她们,而是抱住了一头扑到他怀里的小柳达。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他心中的快乐。

“丽丽,你让我找得好苦……”叶楚楚看着杜丽丽的样子,心疼的说道,“怎么跑到金国来了……”

“其实……我……一直就在你们身边,只是因为没有恢复记忆,所以没有和你们相认。”杜丽丽拭着眼角的泪花,高兴的说道,“这几天才恢复了记忆……”

“什么?你一直在我们身边?”叶楚楚听了她的话,吃了一惊,“难道说你也和这个时代的人合体了?”

“对,就是这样的。”杜丽丽点了点头,瞬间变成了胡丽英的模样。

“天哪!原来小英就是你!”叶楚楚掩口惊叫起来。

“不过,孙哥传给我的能力,只剩下这一种了。”胡丽英看着来到她身边的抱着小柳达的孙珲,双拳一握,变成了老虎的形态,接着又变成了虎首人身的形态,最后恢复了杜丽丽的样子。

看到胡丽英竟然就是杜丽丽,孙珲的脸不由得一红。

“怎么回事?是恢复记忆造成的吗?”叶楚楚倒是没有多想,而是追问道。

“不是,是它造成的。”杜丽丽将“全知之眼”拿给叶楚楚看,“我在追查狼妖的时候,和投靠金国的一个叫周嘉吉的道士打了起来,他用了这个东西,消除了我的大部分能力,但我还是打败了他,他的这个东西后来也给小柳达偷了出来。”杜丽丽简单的给大家讲述道。

“这是‘全知之眼’,也叫‘荷路斯之眼’,”肖甜甜立刻认出了杜丽丽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它不但拥有洞察一切的神力,还能够赋予拥有它的人以无比的智慧。”

“我刚才握着它的时候,便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杜丽丽说道。

“我刚才也是。”肖甜甜和孙珲异口同声的说道。

“怎么我就什么也没看到呢?”叶楚楚想起刚刚在天上孙珲和肖甜甜的反常情景,奇怪的问道,“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孙珲和肖甜甜杜丽丽各自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一个词:“通天塔!”

“圣经故事里的那一个?”对历史所知不多的叶楚楚这一回难得的说出了相关的信息。

“样子差不多吧,但恐怕不是一个。”孙珲看了看肖甜甜和杜丽丽,点了点头。

根据《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1章记载,通天塔是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四散,各奔东西。据说这个故事试图为世上出现不同语言和种族提供解释(从这一点来看,东西方的神仙没一个好东西)。

事实上,通天塔早在《圣经》成书之前就已存在,古巴比伦王国的几位国王都曾进行过整修工作。但外来征服者不断地将之摧毁。尼布甲尼撒之父拿卜保拉撒建立了新巴比伦王国后,也开始重建通天塔,他在铭文中写道:“巴比伦塔年久失修,因此马尔杜克命我重建。他要我把塔基牢固地建在地界的胸膛上,而尖顶要直插云霄。”但尼布甲尼撒之父只将塔建到15米高,尼布甲尼撒自己则“加高塔身,与天齐肩”。塔身的绝大部分和塔顶的马尔杜克神庙是尼布甲尼撒主持修建的。

这座塔的规模十分宏大。公元前460年,即塔建成150年后,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游览巴比伦城时,对这座已经受损的塔仍是青睐有加。根据他的记载,通天塔建在许多层巨大的高台上,这些高台共有8层,愈高愈小,最上面的高台上建有马尔杜克神庙。墙的外沿建有螺旋形的阶梯,可以绕塔而上,直达塔顶;塔梯的中腰设有座位,可供歇息。塔基每边长大约90米,塔高约90米。通天塔是当时巴比伦国内最高的建筑,在国内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它,人们称它“通天塔”,并称它是天上诸神前往凡间住所途中的踏脚处,是天路的“驿站”或“旅店”。

第374章 时空狩猎

根据希罗多德的记载,塔的上下各有一座天神马尔杜克的神庙,分别称上庙和下庙。下庙供有神像。上庙位于塔顶,里面没有神像但金碧辉煌,由深蓝色的琉璃砖制成并饰以黄金。巴比伦人按照世俗生活的理想来侍奉他们的神灵。大殿内只有一张大床,床上“铺设十分豪华”(如同希腊和罗马贵族一样,美索不达米亚贵族也是躺着进食),床边有一张饰金的桌子。

庙里只住着一位专门挑选出来陪马尔杜克寻欢作乐的年轻美貌的女子。僧侣们使人们相信,大神不时地来到庙里并躺在这张床上休息。只有国王和僧侣才能进入神殿,为马尔杜克服务和听取他的教诲;这种超级神圣的东西是同老百姓无缘的,他们只能远远地敬拜心目中的神灵,因为如果近在咫尺,普通人经受不起天神的目光。

而孙珲回忆起刚刚在“全知之眼”的作用下见到的景象,联想起历史上关于巴比伦通天塔的相关信息,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那些“天神”其实是……

就在他们沉浸于重逢的喜悦和对新谜题的破解猜想之时,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原来的时空,正上演着一幕关于回到过去的悲喜剧。

墙上的牌子仿佛在一层飘忽不定的热气后颤动,牌子上的字迹闪烁着:时间狩猎公司到过去任何时代狩猎,只要您说出想打的猎物,我们带您去猎杀。

咽下喉咙里涌上的一口热痰。他嘴边的肌肉挤出一个微笑,同时伸出手去,向桌后坐着的那个人摇着一张带着好多零的支票。

“这次狩猎能保证我活着回来吗?”

“我们什么也不保证,”职员说,“除了恐龙。”他转过脸去,“您在过去时代的狩猎向导,他会告诉你射什么,向哪儿开枪。要是他说不要射,就不要射。要是你不服从命令,回来后会有高额罚款,政府还可能起诉你。”

他的视线掠过这间宽大的办公室,望着那堆乱糟糟的、弯弯曲曲的、嗡嗡作响的线路和合金箱,望着那条变幻着橘色、银色和蓝色的闪烁不定的光带。只需用手一触,这燃烧着的东西即刻就会美妙地倒转。他一字不差地想起了广告上的话:从炭与灰中,从尘与煤中,古老的岁月、黛绿的年华将会像金色的火蜥蜴般跃起;玫瑰在风中再吐芬芳,白发变得乌黑,皱纹消踪敛迹;一切都飞回芽胚,逃离了死亡,冲回它们的起点,太阳从西天升起,落向灿烂的东方,月亮也完全颠倒了盈亏的方向。一切都像中国魔盒一样层层相套,像兔子回到魔术帽子里一样,一切都返回到那充满活力、生机勃发的绿色的涅磐状态,返回到起始之前的时刻。用手一触就能做到这些,只需用手一触。

“天哪,天哪,”他喃喃道,机器的光照在他的瘦脸上,“一台真正的时间机器。”

“您的猎物是一头霸王龙,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巨兽。请签上这个。您遇到的任何事,我们都无法担保。那些恐龙都饿着呢。”

他一下子气红了脸:“你想吓唬我么?”

“老实说,是的,我们不想让任何一个打第一枪就会发慌的人去。去年有六个狩猎向导和一打猎人送了命。我们会给您一个真正猎人所需的最大鼓励,您将回到六千万年前去打那有史以来最大的猎物。您的私人支票在这儿,不去就撕了它。”

他久久看着支票,手指颤抖着。

“祝好运,”桌后的那个人说。

他们沉默地穿过房间,带着枪,走向那台机器,走向那银色的金属与闪耀的光带。

先是一个白昼,一个夜晚,一个白昼,一个夜晚,接着是昼——夜——昼——夜迅速更替,一星期,一月,一年,十年!

时光飞逝!机器在轰鸣着。

他们戴上氧气头盔,测试内部通话设备。

他在软椅上摇晃着,他脸色苍白,牙关紧闭。他感到手臂在颤抖,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紧攥着崭新的猎枪。机舱里还有四个人,两个狩猎向导和另外两个猎人。

“这些枪能撂倒恐龙吗?”他开口问道。

“只要你打得准。”大个子向导在头盔话筒里说,“有些恐龙有两个大脑,一个在脑袋里,另一个在脊柱下部。我们得避开它们,不然就太冒险了。头两枪先射眼睛,要是你做得到的话,射瞎它们,再射穿大脑。”

机器轰鸣着。时光像一部倒放的影片。

机器慢下来,尖啸声变成了喃喃低语,机器停住了。

烈日当空。

笼罩着机器的雾气散开了。三个猎人、两个狩猎向导和他们横在腿上的枪,他们正处在一个古老的时代,一个确实非常古老的时代。

“基督尚未降生,”大个子向导说,“摩西还没有上山去与上帝交谈。建金字塔的石头仍在泥土里,等着被切割和堆砌。‘回忆’一下,亚历山大、恺撒、拿破仑、希特勒——一个都还不存在呢。”

人们点着头。

他又指着一条在巨大的蕨类植物与棕榈树之间,在蒸腾的沼泽之上伸进荒野的金属小径。

“而这里是走道,是时间狩猎公司铺设供你们使用的。它悬浮在地面上,没有碰到一片草叶、一朵花或一棵树。这是一种反重力金属,其目的是防止你们以任何方式接触这个过去的世界。留在走道上,不许离开。我重复一遍,不许离开,不论什么理由!倘若你们跳下去,就会受到处罚。未经我们同意不要射杀任何动物。”

“为什么?”他疑惑的问。

他们坐在远古的荒野中。风中传来远处的鸟鸣以及盐海、潮湿的草地和血红的花朵的气息。

“我们不想改变未来,在过去的时代里我们并不属于这儿。政府不喜欢我们在这儿,我们得付出巨额贿赂才能保住我们的许可证。时间机器可是个麻烦透顶的该死营生,我们可能在无意中杀死一个重要的动物,一只小鸟,一条鱼,甚至践踏了一朵花儿,从而毁掉一个物种发展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第375章 时间干涉理论

“我不太明白。”

“好吧,假设我们在这儿偶然杀死了一只老鼠,这意味着这只老鼠的整个未来家族的毁灭,对吗?”

“对!”

“还有这只老鼠的家族的家族的家族!你用脚踩死了头一个,就等于毁灭了一打,一千,一百万,十亿只可能存在的老鼠。”

“于是它们死了,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那么,那些靠吃这些老鼠活命的狐狸会怎样呢?因为少了十只老鼠,一只狐狸饿死了;因为少了十只狐狸,一头狮子饿死了;因为少了一头狮子,全部种类的昆虫、鹫鸟和数以亿计的生命形式被抛入了混乱与毁灭。最终就会导致这么一个结果:五千九百万年后,一个饥饿的人,整个世界上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之一,来打一头野猪或剑齿虎充饥。而你,朋友,已经通过踩死一只老鼠而‘踩死’了这个地方所有的老虎。结果那个人饿死了,而那个人,请注意,不是随便一个可以牺牲的人,不!他是整整一个未来的民族。他可能生出十个儿子,而他们可能生出一百个儿子,如此延续下去直至产生一个文明。毁灭了这个人,你就毁灭了一个种族,一个民族,一部完整的生命史,这就好比杀死了亚当的一个孙子。你的脚在一只老鼠身上一踩,可能引起一场地震,其结果可能彻底动摇我们的世界与我们未来的命运。因为一个饥饿的人的死,十亿可能出生的人被预先扼杀了。或许罗马永远不会在它的七座小山上建成,或许欧洲永远是一片黑暗的森林,而只有亚洲变得繁荣昌盛。踩死一只老鼠,你就等于摧毁了金字塔;踩死一只老鼠,你就在永恒上留下了大峡谷般的脚印……或许根本就不会有美国。因此小心,呆在走道上,不许离开!”

“我明白了,那么说来,就连碰倒一根草也会付出代价?”

“不错!毁掉一株植物也会后患无穷。此时犯的一个小错会在六千万年间累积起来,大得超乎想像。当然,我们的理论可能是错的,或许时间不会被我们改变,或许只会有细枝末节的改变。此时的一只死老鼠或许只会打破以后的昆虫界的平衡,接着是一次人口失控,再后是一场庄稼歉收,一次经济萧条,饥荒,而最终是在遥远的异国引起一种社会气候的变化,或诸如此类更微不足道的事。或许只有像一阵微风、一声低语、一根头发或风中花粉般细微的变化,以至凑到眼前才能看清。谁知道呢?谁真能说他知道呢?我们不知道,我们仅是猜测而已。但除非我们能确定我们对时间的干涉会在历史上造成什么结果,否则我们就得当心。你知道,这台机器,这条走道,你们的衣服和身体,在这次旅行前已经消过毒了。我们戴着这些氧气头盔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把细菌带到远古的大气中。”

“我们怎么知道射击什么动物?”

“它们被标上了红点,今天,在我们动身之前,我们派人乘机器回到这儿。他在这块特定的区域追踪某些动物。”

“考察它们么?”

“对,我在它们的整个一生中跟踪它们,注意它们交配了多少次。次数也不多,因为寿命太短。当我发现其中一个被一棵树砸得奄奄一息,或是淹死在泥淖里,我就记下当时准确的时刻,然后射出一颗染色弹,在它皮上留下一个红点,以免我们认错它。然后我调整我们到达过去的时间,正好在这巨兽死前两分钟内遇到它。这样,我们只杀死那些没有未来的、不会再去交配的动物。你瞧我们有多认真。”

“但如果你在这个早晨及时回来,你必定遇到了我们,我们的狩猎队!其结果怎样?成功了吗?我们全都活下来了吗?”

“那是一个矛盾,时间不允许出现这种混乱局面——让一个人遇到他自己。当真要发生这种意外时,时间滑开了,就像一架飞机撞到了一个气漩。在我们停下之前你没感到机器跳了一下么?那就是我们在返回未来的路上经过了我们自己。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无法说出这次冒险是否成功,我们是否打到了巨兽,或是我们全体——包括你——是否都活下来了。“

他听完后微笑着,但脸色却变得苍白。

“说够了!”向导大声说,“大家起身吧!”

他们准备离开机舱。

丛林高耸,一望无际;丛林就是这整个世界,永无尽头。空中充满乐音和类似帐篷扇动的声音,那是翼手龙在用呼呼作响的灰色翅膀滑翔,像是在谵妄与夜间高烧时才能见到的巨大蝙蝠。他在狭窄的走道上站稳脚,开玩笑地举枪瞄准。

“住手!”向导厉声道,“假装瞄准也不行,该死的!要是你的枪走了火——”

他顿时红了脸:“我们的霸王龙呢?”

小个子向导看了看怀表:“就在前面。六十秒钟内我们将见到它的足迹。寻找红点!等我们下令再开枪。呆在走道上,呆在走道上!”

他们在晨风里向前移动。

“全体打开保险。”大个子向导命令道,“你,开第一枪;你,第二枪;你,第三枪。”

“我打过老虎、野猪、野牛和象,可这次,噢,这次才够劲儿。”他有些紧张的说,“瞧,我哆嗦得像只羊羔。”

“停下!”大个子向导忽然说。

大家都站住了。

大个子向导举起手。“就在前面,”他低声说,“它在雾里头。”

丛林一望无际,充满啁啾声、沙沙声和喘息声。

突然万籁俱寂,好像有人关上了门。

寂静。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

一百码之外,从雾气中走来了霸王龙。

“不,”他看到它,立刻吓坏了,不住的低声说,“不!不!”

“嘘!”

它迈着巨腿跨步而来。这是一头头巨大的凶神,它那钟表匠般灵巧的爪子,在油腻腻的胸脯前蜷着。每条后腿都像一个活塞,沉重的骨骼深掩在厚实的筋肉中,外面包着一层带卵石花纹的皮,像一位可怕斗士的锁子甲。

第376章 胆怯的代价

从那巨大的起伏喘息的上身前探出的是两只相对纤巧的前肢。当它弯起长颈,前肢上的爪子就能将人像玩偶一样抓起来端详。它的头就像一吨重的石雕,轻易地举在空中。它的嘴大张着,露出一排匕首般的利齿。它的鸵鸟蛋般的眼睛转动着,充满饥饿的神情。它闭上嘴,死神般地狞笑着。它跑着,身躯压倒了树丛灌木,脚爪抓着潮湿的泥土,在落足之处留下深深的足印。它以一种似轻盈的芭蕾舞步跑着,极其平稳地平衡着它的十余吨体重。它警觉地走进一片阳光灿烂的空地,它锐利的爪子感受着微风。

“我的天!”他的嘴唇抽搐着,“它能伸手抓住月亮。”

“嘘!”大个子向导气冲冲地说,“它还没看见我们。”

“我们杀不了它。”他轻声断言道,好像对此毋庸置疑,这是他权衡再三后得出的结论。大号的猎枪在他手中看起来就像一只玩具枪一样。“我们来这儿是犯傻。我们根本干不了。”

“住口!”大个子向导申斥道。

“那是个恶魔,我们战胜不了的恶魔。”

“你给我回去!”大个子向导命令道,“悄悄回到机器里去。我们会退给你一半费用!”

“我没料到它这么大,”他说,“我估计错了,仅此而已。现在我要退出。”

“它看见我们了!”

“它胸前就是那个红点!”

霸王龙抬起身。它那披甲的身躯像一千个绿色的硬币在闪亮。硬币上满是黏液,冒着热气。许多小虫在黏液里蠕动着,以至于这巨兽的整个身躯即使在静止时也仿佛在痉挛般动弹。它喘息着,阴冷躯体的恶臭飘散到荒野中。

“带我离开这儿!”他语无论次的说,“以前从未像这次这样,我总以为我能生还。我有好的狩猎向导、好的狩猎队和安全保证,可这次我想错了。我碰到了对手,我认输,我应付不了这个。”

“不要跑!”小个子向导叫道,“回去!躲在机舱里!”

“是。”他好像麻木了。他盯着自己的脚,好象在试图使它们移动。但他没有动,只能无能为力地呻吟着。

“喂!你给我回来!”

他视而不见地迈出几步,浑身发抖。

“不是那条路!”

巨兽发出一声可怕的嗥叫,猛扑了过来,在4秒钟内它越过了100码。猎枪急忙上膛开火,人们淹没在这野兽口中喷出的黏液与污浊血液的恶臭中。巨兽咆哮着,利齿在阳光下闪耀。

他头也不回,盲目地跑到走道边上,胳膊上挂着枪,跳下走道,在丛林里漫无目的地跑着。他的脚陷进了绿色的苔藓,他的腿带动着他。他感到自己独自一人,远离了身后发生的一切。

猎枪再次开火,枪声的尖啸消失在巨兽的吼叫声里。那可怕的巨兽尾巴左右甩动着,抽打着,树木被打得枝叶横飞。巨兽抽搐着它那灵巧敏捷的爪子向下面的人抓去,想把他们撕成两半,把他们像浆果一样捣烂,把他们塞进嘴里大嚼一番。它那巨石般的眼睛盯着众人。他们看见自己映在里面的影子,向那金属般坚硬的眼睑和炯炯闪亮的黑色虹膜开了枪。

霸王龙像一座石像、一场山崩一样倒下来。它怒吼着,抓着树木,把它们一起带倒在地上,撞坏并撕裂了金属走道。人们急忙向后退去。它的身躯,十吨又冷又硬的肉撞了上来。猎枪开火,巨兽甩着它那甲皮厚厚的尾巴,扭动着长颈,躺下不动了。一股血从它的喉咙里喷出来。它体内的某个液囊破了,令人作呕的血淋了猎手们一身。他们站着,浑身血光。

吼声消失了。

丛林悄然无声。山崩之后,一片绿色的宁静;噩梦之后,来了黎明。

比林斯和克莱默坐在走道上呕吐。大个子向导和小个子向导拿着冒烟的猎枪站着,若无其事地咒骂着。

在时间机器里,他脸朝下趴着发抖。他已经设法回到走道上,爬进了机舱。

大个子向导走进来,瞥了他一眼,从一个金属盒里取出纱布,回到坐在走道上的其他人那儿。

“擦干净。”

他们擦掉头盔上的血,也开始咒骂起来。巨兽躺着,像一座结实的肉山。在它体内,你能听见那濒死的内脏发出的叹息与低语般的声音。器官失灵,血液不再流动,一切都永远中断、关闭了。就像站在一台损坏的机车或废弃的蒸汽铲旁边,一切阀门都大敞四开。它的骨头断了,数吨重的躯体失去了平衡,变得死沉。纤巧的前爪抽搐着,抓着地皮。肉体堆委在地上,颤抖着。

又一声爆响,在头上,一根巨大的树杈从茂密的树顶断落下来,以致命的力量砸在死去的恐龙身上。

小个子向导看看表,“正是时候。就是这棵大树先砸死这头恐龙。”他瞥了那两个猎人一眼,“你们不想拍张纪念照么?”

“什么?”

“我们不能把猎物带回未来,这具尸体就得留在它原来死去的这个地方,以便昆虫、鸟和细菌能像原来一样得到它。一切原封不动,尸体留下,但你们可以站在它旁边留个影。”

两个人想了想,还是摇头放弃了。

他们沿着金属走道走回机舱,精疲力尽地瘫坐在靠椅里。他们扭过头盯着那死去的巨兽,那纹丝不动的肉丘。在那热气蒸腾的甲皮上已经有奇特的鸟儿和金色昆虫在忙碌了。

机舱地板上传来的一个声音使他们一愣。他坐在那儿颤抖着。

“我很抱歉。”他最后说。

“站起来!”大个子向导叫道。

他站了起来。

“出去自个儿呆在走道上。”大个子向导说,他用猎枪指点着,“你并没回到机舱里来。我们要把你留在这儿!”

小个子向导抓住大个子向导的胳膊:“等等……”

“你别管!”大个子向导把胳膊挣脱出来,“这个傻瓜差点儿害死我们。不仅如此,不,瞧瞧他的鞋!他跑到走道外面去了,这已经毁了我们!”

第377章 蝴蝶效应

“谁知道我们会被罚款多少!你知道保险费是多少钱吗?我们保证过没有人会离开走道,他离开了,噢,这个该死的笨蛋!我不得不报告政府,他们会吊销我们的许可证。天知道他对时间、对历史做了什么!”

“想开点儿,他不过惹了点儿麻烦。”

“我们怎么知道?”大个子向导吼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全都是一个该死的谜!滚出去,你!”

他摸索着衬衣:“我可以赔偿一切。多少钱我都能出!”

大个子向导盯着他的支票簿啐了一口:“出去。那头怪物就在走道边上,把你的胳膊伸进它嘴里去,然后你才能回到我们这儿。”

“那是发疯!”

“那怪物死了,你这笨蛋。子弹!子弹不能留下来。它们不属于这儿,它们可能会改变什么。这是我的刀,把它们挖出来!”

丛林又活跃起来,充满了古老的骚动与鸟鸣声。他慢慢转过身去盯着那堆远古的废物,那梦魇与恐怖之山。过了好半天,他才像一个梦游者一样,沿着走道蹭了过去。

五分钟之后,他回来了,浑身发抖,胳膊直到肘部都被浸红了。他伸出双手,每只手都握着几颗钢制弹头。然后他倒下去,躺着一动不动了。

“你不该让他做这事。”小个子向导说。

“我不该?这话说得太早了。”大个子向导碰碰那一动不动的身子,“他死不了,下次他就不会这样打猎了。行了。”他疲倦地对小个子向导晃晃拇指,“启动,我们回家。”

他们擦净手和脸,换下已经板结的衣裤。他又起来活动了,一言不发。大个子向导瞪着他足有十分钟。

“别看我,”他叫道,“我什么也没做。”

“谁知道呢?”

“不过是跑出走道,鞋上沾了一点儿泥,仅此而已。你想让我做什么——跪下来祷告么?”

“我们或许需要祷告。我警告你,你这个混蛋,我还可能宰了你。我已经准备好了枪。”

“我是清白的,我什么也没做!”

机器停下了。

“出去。”大个子向导说。

房间像他们离开时一样在那儿,但又和他们离开时不尽相同。同样的人坐在同样的桌子后面,但人和桌子又和以前有所不同。

大个子向导警觉地环顾四周:“这儿一切都好吗?”

“好极了。欢迎回家!”

大个子向导并没有松懈下来,他好像在察看空气中的微尘,阳光透过一扇大窗户照在那上面。

“好了,你们都出来。没什么事了。”

他又一次动弹不得。

“你听见没有?”大个子向导说,“你在盯着什么?”

他站在那儿嗅着空气,空气中有种东西,一股化学物质的腐味儿,它是那么微弱、稀薄,只有他下意识里一声模糊的叫喊在警告他它存在着。那墙壁、家具和窗外天空的颜色:白色、灰色、蓝色……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的身体颤栗着,他的手抽搐着,他用全身毛孔吸进这种奇异的感觉。肯定有人在某处尖叫,那声音只有狗能听见,而他的身体也无声地尖叫着回应。在这个房间外面,在墙壁外面,在这个与以前不尽相同的人和这张与以前不尽相同的桌子外面……有一个街道与人群的完整的世界。现在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不得而知。他能感到人们在墙外走动……

但他即刻看见了那块钉在办公室墙上的牌子,那块当他今天早晨第一次进来时读到的同一块牌子。

但是,那上面的字的字体竟然变了,字的颜色也有些不太一样。

他跌坐在椅子上,他发疯般地在鞋底的厚泥中摸索。他举起一团儿脏东西,颤抖着。

“不,这不可能,不会是这种小东西。不!”

一只蝴蝶嵌在泥里,闪着绿、蓝、黑三色的莹光,极其美丽,但已经死了。

“不会是这种小东西!不会是一只蝴蝶!”他叫喊着。

它掉在地上,一个纤弱的小东西,它打破了平衡,像撞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一连串从小到大的连锁反应,改变了未来的一切。他头晕目眩了。它不可能改变什么,杀死一只蝴蝶不可能如此严重!可能吗?

他脸颊冰冷,嘴唇哆嗦着问:“谁——谁赢了昨天的总统选举?”

桌后的那个人笑了,“你开玩笑?你知道得很清楚。当然是唐纳德!还有谁?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女人席拉瑞!老天作证,我们现在有了一个铁腕人物,一个有魄力的人!”这个职员停了下来,“有什么不对吗?”

他呜咽着,他跪下来,用颤抖的手指拨弄着那只已经死掉的蝴蝶。“我们就不能,”他向世界、向自己、向职员们、向那台机器恳求道,“我们就不能把它送回去吗?不能让它再活过来么?不能从头开始么?不能……”

他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他等着,颤抖着。他听见大个子向导在房间里喘着粗气,听见大个子向导摆弄着枪,咔嗒一声打开保险,把枪举了起来。

接着便是一声霹雳。

沙艳是在喝下午茶时听到这个消息的。

“公司的地下分部——时空狩猎公司也完蛋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被传送到宋朝的小子搞的。”好友在电话里说道,“这个小子如果知道回到历史当中踩死一只蝴蝶的后果会这么严重,也许就不会那么胡搞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他是会变本加厉的改变历史。”沙艳微微一笑。

“现在公司硕果仅存的老家伙们正在追查是怎么回事,不过因为机器始终没有修复,调查难以进行,恢复对历史进行干预也变得遥遥无期了。”

“嗯,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派人去宋朝,把那小子干掉。”

“我才听说的消息,听说在机器的故障不是很严重的时候,公司派过一个人去了,但后来这个人应该是死在那里了,因为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也都突然消失了,就象最初创始人消失时的那样。”

第378章 歪曲的历史

“这小子还真厉害啊!能干掉公司的特派员,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沙艳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吃了一惊。

“是啊!这就不能仅仅用运气好来解释了。他能支撑到现在,一定有过人之能。”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他身上的强化病毒带来的力量,在传送的过程当中会被能量消解掉的。”

“以后我们会知道答案的。”

挂断了电话之后,沙艳对在宋朝的孙珲接下来还会做什么,脑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就这个样子的改下去吧!让我们都能够远离阴暗的世界,不,最好能够消灭阴暗的世界。”

又是一个睛朗的早晨,孙珲醒了,看见叶楚楚正站在阳台上往外看,他走到她身边抱住她,“看什么呢?”他问道,

“看那儿。”叶楚楚偏了偏头,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草坪上,狄锋正和胡丽英用剑对练,胡丽英的重剑上下翻飞,剑尖始终不离狄锋的胸口,狄锋的双刀奋力抵挡,却总是脱不开重剑的攻击范围,他的刀法渐渐散乱。

“狄锋看起要糟哦!”孙珲笑道。

两人又拆了十余招,只见胡丽英的重剑一下子停住了,只见“啪”的一下子,狄锋的裤子竟然掉了下来,但是他居然没有抄住,一下子呆立在了那儿,完全傻掉了。胡丽英则笑得弯下了腰。

“你觉没觉得,丽丽回来之后,变了好多,比以前更开朗了。”叶楚楚微笑着转头对孙珲说道。

“经历得多了,自然会发生改变了。”孙珲看着胡丽英也就是杜丽丽,感慨不已。

“真没想到她竟然是从纣王那里穿越过来的,而听她一讲,纣王好象和咱们以前了解的不太一样哦。”叶楚楚想起了杜丽丽给她讲的在商朝时的经历,有些好笑的说道,“而且妲己竟然也不是传说的那样。”

“中国儒家历来提倡‘为尊者讳,为贤者隐’,尤其大宋朝又盛产太多的‘君子’,随时定性别人是小人,无耻到根据需要篡改事实,甚至人身攻击。妲己给写成了狐狸精,也并不奇怪。”孙珲笑道,“谁知道以后他们会在史书中怎么写我们?弄不好全是妖魔鬼怪。你可要做好比妲已还惨的准备哦。”

“啊?还会这样?”叶楚楚闻言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孙珲知道,在有文献记载的历史中,苏妲己确有其人,并非宋明以来的说书人和匠人杜撰的,《尚书》、《史记》等书目中均可以找到其客观存在的证据。苏妲己是人,不是狐狸精,但是,在其人辞世几千年之后,她的名字为何能够衍化为一个狐狸精的代名词,这当中的曲折,就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了。

苏妲己的出身,传说是冀州侯苏护的女儿,进贡给商纣王的,这种说法很不靠谱。而杜丽丽的说法是,苏妲己是有苏部落部落头领的女儿。有苏部落在商纣时期,大体上是个半耕半牧的氏族公社,每年向商朝进贡。

商纣王本名叫帝辛(孙珲也知道纣字是后人为了反映其暴虐给人为添加的)。纣王这人长的其实蛮帅的,还能言善辩,颇有文彩。最主要的,是他能打仗,善征伐。他三十几岁上台,然后就南征北战、东伐西讨,开拓商朝的疆域。据杜丽丽说,商朝那会儿开拓疆域也不是为了中央专政,只是为了多一些纳税国,解决商朝内部的财政问题而已。这个朝代一久,统治阶层就难免臃肿,历朝弊病,商朝也一样。纣王打仗其实就是为了多找点进贡的出来,维持王朝的运转。

当时离商朝都城朝歌不远的有苏部落嫌商朝要的贡赋有点多,于是就造了反,结果商纣王率军直接把有苏部落给灭了。

一个刀耕火种半耕半牧的部落,连正规点的军队都没有,打仗就是一窝蜂的上,很多人的兵器还停留在石器石代,结果跟训练有素使用青铜兵器的商军一次短兵相接就吓尿了,最后决定投降,除了加倍上缴贡赋,还把部落头领的闺女送给商王算是赔罪。于是当时正是二八佳丽的有苏部落头领的美貌女儿苏妲己就被送给了纣王。

纣王得了妲己当然很高兴。成熟老男人有两大高兴,第一,是老来得子,第二,便是老夫少妻。但是,不能忽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纣王得到妲己的时候,可都快六十岁了。有人可能就要说,不行吃药啊!

叨药这事儿,最早是东汉那帮道家遗老遗少们干的,商纣那个时代,还没叨药这么一说。女子一经人事,自然如饥似渴、如狼似虎。商纣王却不能老当益壮,姜还是老的辣了。《韩非子》、《竹书纪年》和《史记》等史书中,就记载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从一个侧面告诉大家,老夫少妻是怎么解决个人生活问题的。

他们上演了一场真人秀表演。这个段子,也被后世诟病商纣王昏庸好色的。纣王酒池肉林,让男男女女倮奔其中,随便行好事,自己欣赏着跟苏妲己也那啥一番。中国古代有看着那种不可描述的图进行那啥的,帝辛毕竟是皇帝,能玩真人秀,看中国好身材,从而让自身兴致勃勃。

而后代一帮儒生们,就根据这个断定商纣王好色且昏庸、苏妲己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其实这可以说是帝辛跟妲己做的一个当年的政绩工程,而非缺德事。为什么说是政绩工程呢?因为,商朝的时候,中国地面上的部落,大多还是原始部落,男女之间,是不存在什么彼此私有的。很多时候,一个部落的全部女性会转移到另一个部落去,另一个部落的女性也会转移到其它部落。这样,不同部落的男女生出来的孩子防止了近亲结婚。因为那会儿男女之间是没有“唯一合法伴侣”这么一说的,都是今个儿跟他,明个儿跟他的。这种活动,跟后世如《非诚勿扰》等一众相亲大会类节目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379章 君子之敌

那为什么说“酒池肉林”是商纣王的政绩工程甚至可以说是民心工程呢。试想在这种共同欢乐的行为中,商纣王跟苏妲己,给大伙准备着酒肉,让大伙一边享乐,一边“享乐”,不是民心工程是什么?

当然,纣王要想让自己的臣民们高兴,就得有酒有肉的,这个开销可不小。为了满足臣民们的需要,商纣王这个快六十的老头又指挥军队打东夷去了,目的就是让东夷那边进贡点酒肉过来,好开民心工程,玩那啥达人秀。

但在这个时候,陕西那边的周武王钻空子了,趁着商朝征讨东夷,国内兵力空虚之际,直捣黄龙,直接在牧野一战,把商朝给灭了。《史记》上说,商纣王自焚在鹿台了,也就是他养小动物的地方,类似于谦老师的私家动物园。《史记》还说,苏妲己也被弄死了。

史记的这个说法,就更不准确了。

孙珲知道,东汉末年,曹操征伐袁绍大胜。曹丕直接把袁绍的儿媳妇甄氏给娶了。从小就特别圆滑世故的孔融给曹操拍马屁说,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把曹操比喻做周武王。可见妲已并没有死。当然,在《世说新语》等明显美化魏晋读书人的书中,说这段是孔融嘲讽曹操的。商纣王死的时候,苏妲才跟了他两年,加上年轻貌美,让周公旦给收了,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后来的儒生往往以女人之事所不齿,不敢直面他们先人的事迹,所以,索性造谣说死掉算了。因而在儒家开始一统天下的汉朝,《史记》说苏妲己跟商纣王一起死了,就可以理解的。

此外,中国古代打仗很有原则的,尤其是战胜国,不杀前朝皇族。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了很久。唯独被近世的几个少数民族政权给破坏掉了。商不杀夏的皇族,周也没杀商的。商朝的皇族被周武王封在了河南商丘一带,还说法商纣王的兄弟被封到了朝鲜等等。虽然这些地方在当时看来,都是不怎么长庄稼的地方,但也确实保命了。周武王没必要杀苏妲己,更何况,妲己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赐予周公,也是很有可能的。国色天香,以仁德自命的周武王怎么舍得杀呢。

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后来为什么被人们编排为狐狸精了呢?原因是有苏氏这个半游牧半农耕的部落,是以狐作为图腾的。说苏妲己是狐大概来源于此。其实狐是狐,狸是狸,在中国古语中。《山海经》中说,前者有仙气儿,后者就是普通的动物。这个区分,一直到北宋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才被模糊化。狐狸二字放在一起,出现贬义了。此外,战胜的周人故意歪曲历史,成心编排商纣王的段子,以论证人家好女色云云。中国古代历史很有意思的一点便是,末代皇帝总是昏君,开国皇帝大抵贤明。真的如此吗?未必。孔子在《论语》里边也不得不承认,周武王这人不怎么样。当然,孔子的先人是商朝的后裔这事,也很有意思。商朝编排夏桀好色,周朝编排商纣,也算是几百年就是一个轮回,欠的债总得要偿还的。鲁迅先生说中国历史是重复的,可见一斑。历史这事,就是,说的多了,自然就成真的了。然后,良家女子苏妲己也就被丑化了,后来,随着狐狸精这个词越发的小三儿化与干女儿化,“苏妲己”这三个字也便成了狐狸精的代名词了。

苏妲己为什么只能是狐狸精,不过是因为,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罢了。

而据杜丽丽的讲述,苏妲已只是帝辛的后宫众多的美女之一,并非王后,帝辛得到她时,元配姜王后已经去世多年,帝辛并未再立王后。妲已虽然因为年轻貌美,很受帝辛宠幸,但她的地位却远远的低于王后。帝辛的女人中,地位接近王后的另有其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出身鬼方氏的女将军和女祭司。这位王后年纪虽比妲已大上许多,但也极其貌美,不输妲已,而且她形体健美,精通武艺,能使用青铜大刀作战,执掌军权,是帝辛的强助,还是女祭司,主持国家祭典和占卜,妲已对她十分尊敬。

在杜丽丽的描述中,妲已活泼好动,青春可爱,她性子顽皮,有点叛逆,有时会搞一些不太出格的恶作剧,但什么“剖孕妇肚子看孩子是男是女”和“砍腿骨验骨髓深浅”的事是绝对没有做过的。

之所以会由历史上妲已的遭遇联想到自身,是因为孙珲已经敏锐的觉察出了,现在大宋朝的“君子”们,对自己这个“下凡神仙”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

宋朝的文官太幸福,从宋太宗时代开始就泡在蜜水里长大,而且水里的甜分还不断地增加,幸福啊,过了度就产生了副作用。文官们、士子们中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追求更大的甜分,皇帝说怎样就怎样,宰相说怎样就怎样,一点出格过分的事和话都不说不做,一切只为了得到更大的好处;另一派就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向往着精神方面的崇高伟大,一切的言行思维,都向远古时代的无比清高的绝种人类靠拢,即“君子”们。

严格地说来,这些君子的向往者、跟随者们也要钱,至少是不拒绝钱,但他们把一些东西看得更高。比如,国家的兴旺要比个人的幸福优先,民众的思想教育要比个人的声色娱乐优先,甚至皇帝的品德操守、工作态度,要比自己的性命、全家全族的性命优先!

也就是为国为民,不惜任何代价。按理说,这的确是好的,没有异议的好。但有一点,怎样才能界定国家的兴旺、民众的思想、还有皇帝的品德是否优秀呢?“君子”们的标准就真的是绝对正确的吗?

这是个尖锐、实际的问题。简单点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世上真有个不变的、永恒的尺度吗?你真的相信自己永远都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吗?如果不能,你凭什么去要求别人,甚至命令别人去服从?

第380章 如此楷模

身为现代人,对孙珲来说,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他知道人类总是在不断的进步的,人类的思维也是在不断的前进,变化的。但在宋朝,这些问题早就有了终极答案,儒家的“君子”们,绝对坚信自己是绝对正确的。其信心的来源,就在于熟读的圣贤之书,以及自己优秀的个人品德操守。

我按照对的做了,所以只要你与我不同,那么你就是错的。就这么简单。

孙珲为了恢复宋朝的军力而采取的提高武人地位的措施,在君子们看来,是和大宋朝“崇文抑武”的基本政策背道而驰的,而孙珲主持的征服西夏的战争,在他们看来完全是“劳民伤财”之举。

只要以“圣贤之道”治国,国家自然太平,要那些不毛之地做什么?

并且在他们看来,孙珲以神仙之尊,已经把“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这更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现在的孙珲,已经感受到了朝野之中的暗流。

而之所以君子们还没有对他采取行动,完全是因为忌惮他的“神力”。

孙珲和叶楚楚说起妲已的往事,其实就是在给身为“公主”却“政治不敏感”的她一个提醒。

“你是不是发现有哪个‘君子’要对咱们不利了?”叶楚楚看着孙珲问道。

孙珲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谁啊?告诉我,我这就去把他干掉。”叶楚楚立刻说道。

“还记得秦桧这个人吗?”孙珲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当!然!记!得!”叶楚楚白了孙珲一眼,“他这号的也配叫‘君子’?而且你竟然知道他会害岳飞,怎么还让他活着?我这就去把他的心剜出来!”

叶楚楚说着,立刻就变成了羽人,展开双翼,便要飞出阳台,好在孙珲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一张翅膀揪住了,在她奋力扇了几下之后,才把她揪了回来。

“你先等等,这会儿咱们还不能随便杀人的。”孙珲说道,“人家现在真的是君子楷模,在士林当中极有声望,你去剜这样的人的心,真想让人说你是妲已啊?”

“什么什么?他现在是君子楷模?”叶楚楚受后世的影响太深,对宋朝的历史又所知不多,听了孙珲的话,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人家可是大才子,刚出道的时候,那是抗战派,坚决反对割让北方三镇的。”孙珲笑了笑,给叶楚楚恶补起历史来。

秦桧这个人,论才学是无可置疑的,哪怕每一个汉人,每朝每代的汉人都把他恨到了骨头里,也没法否认他的才干能力绝对是亿万人中的杰才。

历史上,在金人打算立张邦昌为帝取代宋朝时,宋朝言官们联名写了一封致金国信,里边回顾了赵宋一百七十余年间对内有多么仁善,虽然武力不足,但深得民心。有这种基础,哪怕失国,也会重新建立王朝。另一方面,详细分析了张邦昌,让女真人明白,就算要立一个皇帝,也不能是这个人。

历史记住了这群人,他们是一片黑暗中倏忽闪过的一缕火焰,哪怕微弱,也尽力闪烁。宋朝人眼前突然一亮,记住了这封信的内容以及写这封信的人。

这群人的首领被随后金军抓走了,他就是秦桧,时任御史中丞。

历史上的秦桧是被金人掳走的宋人囚徒中的名人,他官职高,被俘时是言官之首;他名节高,明知事不可为,仍然为赵宋力争。如果那会儿他死了,那么,他的名望会和死难的李若水一样高。

但他没有死,在金国那边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找机会乘船逃回来了。

据说,这条船的始发点是“燕”,也就是燕云十六州附近,终点是涟水军(江苏涟水县)的宋军水寨。这南北两点之间,距离达两千八百里以上。

这是一个异乎寻常的距离,并且跨越了两个正在交战的国家,难度可想而知,基本上没人相信。所以,当这条船到达涟水军,说出来路之后,宋军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刀逼了过去。

没别的,这是奸细,杀了!

关键时刻,秦桧镇定的从船里走了出来,他对周围的人说,他姓秦,叫秦桧,是东京开封沦陷时被金军抓到北方的御史中丞。

他问这里有没有读书人,如果有,应该会知道他。

当地还真有一个秀才,姓王,是个卖酒的。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秦桧,或者他知道秦桧长什么样子,一见面就能确认。这都是谜,反正他走过来恭恭敬敬地给秦桧施礼,说:“中丞劳苦,远行不易啊。”

宋朝是尊重读书人的,他这样说,涟水军立即相信了,派人护送这条船到越州(浙江绍兴)去见南宋皇帝赵构。

这时是南宋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十月。秦桧在越州重新回到了宋朝皇廷,他的回归让人激动。他是传说中的英雄,当年,他反对割让北方三镇,反对张邦昌篡位,直至被金军抓走,他是多么忠贞、多么勇敢,一直被整个宋室铭记在心,被所有汉人敬仰。

不过,激动过后,一些疑问也浮上水面。不经意间,秦桧创造了纪录,他是截至这时,唯一一个从北方回归的原宋室高官。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按秦桧的说法,他在北方做俘虏时,被分配到完颜昌(挞懒)的手下,受尽了虐待。后来,由于他才华出众,女真人也佩服他,让他逐渐接触了一些高级工作,比如写点方案什么的。由此开始,完颜昌离不开他了,连上前线打仗都要随身带着他。

这和他逃离的时间很吻合。南宋建炎四年十月左右,完颜昌正率军攻打淮河地区。

以上是前因,说到具体的逃亡手段,秦桧表示很勇敢。他看准时机,杀了看守他的金国军人,夺了一条大船,冲破重重险阻,从淮河流域进入长江,抵达宋军水寨。

真是史诗一样的壮举!

真是了不起的秦桧!

第381章 超级骗子

要知道秦桧这可是“千里划单船”啊,比“千里走单骑”的关云长都特么牛。这一路上有多少金军,尤其是完颜昌率领的庞大军团,都挡不住他,也追不上他,他的船得有多么神奇的发动机,才能跑这么快呢?而且看船上,那上面载着秦桧的妻子王氏、全班底的家人奴仆,外加大批珠宝钱币、生活必需品,这是逃亡还是旅游呢?

所以,有人怀疑秦桧根本不是逃回来的英雄,而是投降了金国,回来搞事的奸细。有了这个推断,从各种渠道得来的各种说法就陆续出现了。

其中有秦桧在北国的生活历程。

一开始,秦桧和孙傅、何栗等人一样待在赵佶身边,一起被关押。由于赵佶是永远不能被释放的政治犯,所以,他们也要把牢底坐穿。这实在是太悲惨了,秦桧很难过,但也无可奈何。直到一个转机出现了,赵构称帝,宋室又有了希望。

赵佶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认为可以和金国谈谈条件,他表示可以替赵构做主,和金国谈关于和平的问题。为此,赵佶使出浑身解数,写了一份和议书,为保万全,又由秦桧加工润色,才送了出去。后面的事也由秦桧操纵,他用大量钱财去贿赂金国首脑完颜宗翰,以确保这件事必成。

完颜宗翰啥反应,他们不知道,这次的和谈结果,他们也不知道,能确定的是,操作方秦桧引起了金国上层的注意。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亲自下令,把秦桧从集中营里调出来,分给完颜昌当私奴。

这样,秦桧就有了一个坏人的形象。在这个版本里,秦桧既改变初衷,不再抗战,又大肆行贿,勾引异族高官,行为实在卑劣丑恶。

但是有一点让人怀疑,以重金行贿完颜宗翰……重金从哪儿来,黄龙府里的宋朝君臣穷得跟要饭的一样,连身像样的青布衣服都穿不起,从哪儿能搞到打动完颜宗翰的重金?

这是搞不定的任务。

所以,这个版本存疑。下面是关于他老婆王氏的。王氏出身名门望族,是北宋名相王珪的孙女。以秦桧的家世来说,实在是高攀了。

这女人的故事很多,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民族的命运。她刚出场,就带来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的疑点。

她为什么会跟秦桧在一起呢?

如果秦桧是奸细,那么必须要有点重要的东西留在金国,算是押头。一般来说,这种押头或者是人质,或者是把柄。人质居多,儿子、孙子、老爹、老妈是优等人质,女儿、孙女次之,老婆是最没有威慑力的。

因为老婆如衣服,没人把这个当真。

那也不能让她跟秦桧一起回国,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坏了规矩,但她就是回来了。那么,她可以当做旁证,证明秦桧不是奸细?

也不对,有一个版本中有秦桧既是奸细、王氏又虎口脱身的桥段。那里边说王氏是先于秦桧得到金国上层人物欣赏的“杰出”俘虏。她既美丽,又多才,还聪明伶俐,总之魅力非凡,在所有被俘的宋朝皇室、高官的女眷中脱颖而出,使一大堆金国领导直流口水。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之后,完颜昌也坠入情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实在不大可能,根据时间,以及金兀术的职务、爱好等客观原因,他跟王氏之间的罗曼史不会发生。四太子殿下一天到晚忙着打仗,早期和宋朝人打,中晚期和自己人死掐,无论内外都掐出一地人血,自始至终也没什么机会、兴致和这个宋朝女俘搞什么异国畸恋。

况且,就算搞了,难道就会对秦桧另眼相看吗?如果是这样,金;洗衣院里那么多的宋朝皇室女人早就给她们的亲人争取到各种各样的自由了。

抛开艳情版,来看秦桧以奸细版回归时王氏的表现。她本来是铁定的人质,从此和秦桧天各一方,继续在北方迷惑完颜宗弼等人,可是她不想,她聪明伶俐,足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在秦桧动身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她突然对秦桧吼道:“家父当年把我嫁给你,曾有二十万贯嫁资,要你与我同甘共苦。现在,大金国信任你,你就要把我抛开吗?”

吼声传得很远,把完颜昌的大老婆惊动了。女人的话题迅速让女人有了兴趣,她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不可遏制,找了过来。

两个女人聊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她回去就找她丈夫完颜昌谈话,然后王氏就跟着秦桧上船了。

审视整个过程,如果是真的,那么,真该感叹十二世纪中国妇女的地位,什么样的事情她们都能参与,什么程度的决策她们都能够改变。这是一个多么先进仁道的社会啊。

一句话,这是地道的野史,当看还可以。

那么,话又说回来,秦桧到底是不是奸细呢?路途如此遥远,家眷却安然无恙,这让人们的心中都画出了一个个巨大的问号,让人没法解释,而且怎么解释都觉得牵强附会。

秦桧就在这种疑云中走向南宋朝堂,一路上遭遇无数质疑的目光。不过,他不在乎,因为有两位大佬向朝廷保证,说他是忠臣,绝不是奸细,而且,他的回归是英雄壮举。

这两个大佬分别是首相范宗尹、同知枢密院事李回。两个人加起来正好是南宋军政大权的总和。他们联袂出场,就算不能让人心尽服,至少秦桧在官场内部可以安身立命了。

范宗尹字觉民,襄阳邓城(湖北襄阳)人。进士出身。在原来的历史中,靖康之变前,范宗尹做到侍御史、右谏议大夫,当时他只有二十六岁,就做到御史台、知谏院双料首脑,可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官场妖孽。之后,他赞成割让北方三镇,和当时的御史台长官秦桧唱反调。再之后,金军退兵,张邦昌派人向赵构表忠心,派去的人就是他,这让他第一时间给赵构留下了好印象。

第382章 吊诡历史

建炎南渡之后,赵构忍过了苗刘兵变和“搜山检海”之厄,陪他一起受罪的朱胜非、吕颐浩也翻身落马,都丢了相位。等事情都安定之后,范宗尹上位。

范宗尹和秦桧本是敌对的,这时,他能为秦桧澄清事实,是很高尚、很绅士的行为,说明他有着“纯洁的心灵”,而这个正是南宋官场的标志,是最辉煌的时期才会有的事。这样的人是不能收买的,所以范宗尹作证之后,官场相信了,民间寂静了,赵构也动心了。甚至,范宗尹的证明,让范、秦两人的声誉都有所上升。

看着很崇高,但孙珲史书看多了,渐渐品出了些许吊诡之处。他知道政治就是政治,没什么品味可言,像什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之类的话,都是骗人的。谁要是把这个当真,一定会死得超级难看。

就像法国大革命时期的铁血人物罗伯斯庇尔一样。法庭宣判他死罪时,他一次次想站起来发言,却被一次次打断,到上了断头台也没有获得什么说话的权利。

具体到秦桧与范宗尹之间,范宗尹为什么会力保秦桧呢?不是利益关系,也不是奸细的互相掩护,当然也不是高尚、绅士、纯洁、气量之类。

现在分析来看,只能说范宗尹给秦桧骗了。

欺骗是个很常见的伎俩,但凡一个想作恶、甚至想办点什么事的人都具备。但是,秦桧把它升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面。历史证明,他让每一个大人物翻身落马、身败名裂,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神勇睿智的岳飞、至高无上的赵构、号称“识人第一”的张浚,还是这位迅速蹿红的范宗尹,都被他骗得团团转,直到失去一切。

直到他死后,人们才能稍微喘口气。但是,却无法改变他生前所规定的事情。

尤其令人发指的是,秦桧的欺骗伎俩是无解的。很多与他有关的事,哪怕是八百多年后的近代,仍然充满争议。连他本人到底是好是坏,是为国着想的忠臣,还是无耻的汉奸这件事情,都有各种不同的声音,人们没完没了地去分析它。

骗人骗到这种程度,也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

范宗尹认定秦桧是身世清白的好人之后,把他引荐给赵构。这是赵、秦之间的第一次会面。对这次会面,秦桧准备得非常充分。他给赵构带来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一是赵构父母的近况,秦桧说了很多,这都是难得的第一手资料,除了秦桧之外,没有人能提供给他。因为聊的都是亲情,产生的亲近感也与众不同,这让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二是秦桧提出了一个政治观点,原话是“如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这句话很有学问,从字面上看很简单,是说南方的人归南方,北方的人在北边。只能是这个意思吧。但以什么时间段为准呢?

如果以靖康之变前为准,那么秦桧就是个坚定的抗战派,一心要收复故土。大家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女真人退回北方,宋朝人回开封。

可如果是以靖康之变后为准呢?

秦桧当然不会这样糊涂地对皇帝说话。在定义南北问题之前,他先和赵构谈了一下彼此对当前局势的看法。中心议题是女真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在“搜山检海”时没必要探讨,完颜宗翰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即灭掉赵氏,吞并整个江南,把金帝国的疆域一直推进至海岸线最南端。

可是在黄天荡、建康两战之后,这事儿就得两说了。最年轻、最活跃的完颜宗弼被痛打之后,女真人推出了一个傀儡王朝——刘豫的“齐”国,由它在宋、金两国之间缓冲。

这些因为反抗而起兵的穷苦人,在连续挖倒了两座空前巨大的烂掉地基的庞然大物之后,遭遇了空前强烈的抵抗,终于变得理智了,不想硬拼了。

秦桧提醒赵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正好可以向金国请和。“南自南,北自北”,维持现状的话,金人一定会满意,也会同意。

赵构犹豫不决,他是想求和的。这几年的惨痛遭遇,他实在是受够了。他可以摸着良心说,自己从来就没想过什么收复开封之类的事!可是,要怎样操作呢?他之前已经给金国写过国书级的求和信了,信里连皇帝封号都放弃了,改称自己为“康王”,但求来的是金兀术满世界的追杀……这时再求和,信写给谁?怎么写?

秦桧指出了一条明路。他说,据他在北方长期而又近距离的观察,金国元帅左都监完颜昌是一位爱好和平的人,曾多次表示过对赵构的友好。如果写信给完颜昌的话,事情会走上正轨。

赵构再次犹豫不决。他不是不相信,而是这里有个面子问题。政治交流的前提是身份对等,他可以给完颜吴乞买写信,别管这多么谦卑,至少是皇帝写给皇帝的;可完颜昌连金国军方的最高首脑都不是,如果突然间给他写信,是不是太失身份了?

秦桧再次给出了建议。他说信还是要以皇帝的身份来写,毕竟是两国之间的大事,除了皇帝本人之外,没有谁能做主。至于送信的人,可以在南宋军方里找一个与完颜昌身份对等的人。这样,如果事成,可以诏告天下,是皇帝带来了和平;如果不成,只不过是下边的一个军人的个人行为而已,与宋室无关,与时局无关,与皇帝的声望和名誉无关,与什么都无关。

因为这封信,还有之前秦桧在北方所受的苦、在靖康时的坚贞,赵构加封秦桧为礼部尚书。四个月后,也就是南宋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二月,秦桧升任参知政事,成了南宋的副宰相。

中国历史上最可怕的超级骗子就此登上了历史舞台,并最终走上了汉民族第一败类的神坛。

但是现在,因为孙珲改变了历史的关系,不但岳飞的命运得以改变,岳飞的死对头秦桧,也得以不被金人俘虏,继续呆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成了言官的领袖,“君子”的楷模。

第383章 不作不死

那位在原来历史上给秦桧作保的范宗尹,现在也是一位“君子楷模”。◢随*梦◢小*.lā而一开始给孙珲添堵的,并不是秦桧,而是范宗尹。

范宗尹是地道的官场妖孽,见识、运气、胆量,他无一或缺。为了显示自己的完美形象,他甚至表现出了极为难得的“良知”与“义愤”。

范宗尹上书朝廷,指责朝廷不该设立镇抚使、宣抚使这类官职,乱了太宗以来的法度,要求将镇抚使宣抚使一概撤销,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为国”精神。

宋朝当初设置镇抚使和宣抚使,是为了应对金军入侵而宋朝正规军无兵可用的局面而临时设置的。这类编制没有固定的成员,成员的资历也没有硬性标准。只要你有力量,去宋金交战处扎根立足,平盗抗金,给异族人添乱,那么你就是镇抚使或宣抚使。

这在当时是急需的。宋朝的军力有限,始终无法做到全境御敌,那么就必须得放权,让民间也罢,部分军人也罢,去时刻变幻着的交战区自组兵力,自筹粮饷,各自为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

一个是良莠不齐。有的人真的能与金军血战,保境安民,成为国家的屏藩;有的人却乘机为害一方,变成有身份的强盗。另一个是危险。“自组兵力,自筹粮饷,各自为战”看着很方便,搞不好会出现割据现象,发展下去,会有唐末时藩镇一样的实权人物登场。

但那是后话,将来可以想办法制约,也比让异族人随意杀进来要好。

范宗尹认为现在宋朝已经恢复了太祖时代的强盛,收复燕云,平灭西夏,应该恢复复枢密院领兵的祖制。这样做可以让宋朝的军制秩序迅速恢复。相比之下,即使枢密院军制有各种各样的缺陷,它也比临时架构的镇抚使宣抚使完善得多。并且,这也显示出范宗尹气度过人,他没有乘机把军权揽在宰相名下,让宰相实权大增,而是主动分离。

这份奏折一上,立刻让范宗尹声名鹊起。而对于孙珲来说,却对他加强宋朝军力的举措有莫大的负面影响。

多的不用说,枢密院副使张叔夜、镇守燕云的宗泽和平定西夏的王彦,就都兼任宣抚使,岳飞就有镇抚使的头衔。

而且孙珲知道,这些言官一直对自己提高武人地位,力倡“文武平等”极为不满,范宗尹的这次发难,明着看是出于公心,要求恢复祖制,实际上却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于范宗尹的这个奏折,皇帝赵佶并没有表态支持,而首相何栗和主掌枢密院的孙傅都明白范宗尹的目的,暗中进行了抵制,但范宗尹并不罢休,仍然就这件事一个劲的上折子,必要将镇抚使宣抚使撤销,令孙珲大为光火。

正当孙珲打算想办法搞掉范宗尹时,没用他费事,范宗伊自己作死,把自己搞了下去。

他做的这件事涉及面太广,意义重大到主宰整个宋朝的精神内核——清算

金人两度南侵,险些攻占京城,宋朝差一点就灭亡了,可以说创深痛巨,绝大多数宋朝人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

如此庞大辉煌的国度,是怎样突然坍塌的呢?简单地归结为女真人的侵略,是很片面的。宋朝人想了很多,一直在分析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种追溯式的反思不断进行着,渐渐形成了宋朝的主流意识。这时,范宗尹不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还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担任过行政官员,把问题归结为朝廷的错误决定,是宋徽宗赵佶不按常理出牌,不断滥赏造成的。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官员公开**。

身为皇帝的赵佶随意发放俸禄、奖金,把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打乱了。想改正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彻底清查之前的所有滥赏,一个个都追回来。

这就是关于宋朝怎样险些亡国、又如何重生的范宗尹版本。这本来应该是宋朝中兴之后首次关于这个问题的探讨和实际改正。但他却完全不提孙珲的作用和浴血奋战的宋军将士们的功劳,只是一味的将问题归结为“赏罚不明”上。

一位指天斥地,给人类当行为和精神警察的圣人也出现了。

范宗尹搞的这件事一出炉,立即让宋朝官场爆炸了。什么叫做“滥赏”?蔡京、童贯、梁师成等“六贼”肯定是了,那么,像何栗、张叔夜、李纲、宗泽,甚至他范宗尹本人呢,一样是突然提拔上来的,骤然间高居大位!

难道要一一打回原形吗?

范宗尹为自己的理想主义式的清算付出了代价。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没有谁敢跟他站在一起。

最让人难堪的是,他把宋徽宗赵佶押到了被告席上,因为“滥赏”都是赵佶赏的,接受的人有罪,难道发放的人没关系吗?

这是逼着赵佶给自己判刑啊……赵佶终于怒了,整个官场怒了,范宗尹被赶下台了。

范宗尹被整个宋朝官场抛弃了。他先被贬到温州,再贬到临海,郁郁寡欢,不久得病而死,时年仅7岁。

孙珲明白,这个人就是升得太快了,视官场如玩物,视官员如草芥,最后也被官场当做草芥一样扔到荒郊野外了。

但秦桧在这件事上却显露出了他的狡猾。

他先是紧跟着范宗尹走,为范宗尹摇旗呐喊。之后,眼见风头不对,他迅速躲到一边,与之划清界线。再之后,他随从民意反戈一击,成了打压范宗尹最卖力的人。

范宗尹下台之后,秦桧知道孙珲现下根基仍牢,撼动不易,是以没有继续范宗尹的打压武人的路线,而是开始了转进,发挥起他高超的骗术,和朝廷大佬们搞起好关系来。这个家伙无论是面对皇帝赵佶,还是面对宰相何栗,他都摆出了一副可爱的模样,一边做着大公无私的事,一边搞小动作。

不幸的是,他碰到的是孙珲,他搞的什么交易,和谁干了什么,孙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384章 奸计百出

秦桧可怕的地方是,他会摆明着骗,大摇大摆地骗,带着强大理念、让世人受骗之后还在琢磨要不要报以欢呼地去骗!

而现在,宰相何栗基本已经掉进了他的圈套中。◢随◢梦◢小◢.lā

秦桧用来诱使何栗入套的,便是立储。

在宋钦宗赵桓因“狼妖作怪”受惊吓病重身亡后,太上皇徽宗赵佶在李纲的支持下得以复位,但赵佶并没有另立储君,仍以赵桓的儿子赵谌为太子。

赵谌是赵桓的长子,为朱皇后所出。政和七年(1117年)出生,为宋徽宗嫡皇孙,宋朝开国以来尚没有当朝皇帝得嫡孙的,是以这个孩子出生后,赵佶非常高兴。当时的宰相蔡京奏请任命皇孙为检校少保、常德军节度使,封崇国公,赵佶同意了。后来王黼辅政,谋夺蔡京之权,进谗言说蔡京把东宫太子看做皇帝,惹得赵佶心中不快,遂降赵谌为高州防御使。靖康元年(1126年),宋钦宗赵桓继位后,迁赵谌检校少保、昭庆军节度使、大宁郡王。接着进封检校少傅、宁**节度使。四月诏立为皇太子。在原来的历史中,这位皇太子的命运非常悲惨,父亲赵桓被金人骗到青城扣押,在此之前,赵桓命枢密院同知孙傅兼太子少傅,吏部侍郎谢克家兼太子宾客,辅太子监国,称制行事。不久,金人命徽钦二帝谕太子出城。统制吴革力请太子留下,想用所募武士微服护卫太子突围而出。孙傅胆小未许,乃谋匿民间,杀死长得像太子的人和宦官二人送给金人,迟疑不决之际,汉奸范琼恐生变,以危言恐吓卫士,挟持太子与皇后同车送往金营。百官军吏奔随号哭,太学生拥拜车前,太子只会哭喊:“百姓救我!”引得哭声震天,还是被金人抓走,最终死在了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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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传力之法

宣和五年(1123年)十一月,赵佶到王黼家中观看灵芝,无意中发现王黼与梁师成住邻居,而且两家之间有暗门互通,赵佶顿时怒了,你们这是结党营私啊!随着王黼、梁师成的失势,赵楷觊觎太子之位的念想也化为泡影。就这样,赵楷失去了第二次机会。

宣和七年(1125年)十二月,因为惧怕金人铁骑的凌厉进攻,赵佶吓得主动禅位当了太上皇帝,太子赵桓上位,是为宋钦宗。赵桓即位后,立即对差点夺了他的太子之位的赵楷进行报复,免去了其皇城司之职权。靖康元年(1127年)三月,赵楷又被赵桓改镇凤翔、彰德军,实权完全丧失,从此退出政坛。

在原来的历史当中,赵楷和赵谌一样被金军俘虏,押往北方,于金天会八年(1130年)死于韩州。而现在因为孙珲打败了金军改变了历史的关系,赵楷避免了那悲惨的下场,还在开封城过着平静的生活,并且因为宋钦宗赵桓去世,太上皇赵佶复位,不但恢复了皇城司的职权,还被赵佶改封为郓王。正是赵佶这样的举动,让很多人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而秦桧便是其中之一。

听到孙珲提到郓王赵楷,叶楚楚从柔福帝姬的记忆中找到了他,“是这个家伙啊!他人长得是蛮秀气的,画儿画得也确实好,他还送过我一幅牡丹呢。”

叶楚楚说着,吩咐侍女取来了那幅画,展开给孙珲观看,孙珲原以为赵楷会画一幅工笔牡丹给柔福,但打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幅构图简单的墨书牡丹,虽只是寥寥几笔,却相当有表现力,只是孙珲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幅画,觉得他用墨有些粗,稍欠生动,用来送给女孩子也并不太合适。

“他怎么送这么一幅画给你?”孙珲有些奇怪的问道,“什么时候送的还记得吗?不是咱们俩结婚的时候吧?”

“不是,记得是咱们结婚之前的一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叶楚楚仔细寻找着柔福的记忆,“他并没有亲到,只是派人送来了这么一幅画,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放着了。”

孙珲仔细的看着这幅墨书牡丹,上面只有几个表示作画时间和用途的题字和两方小印,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孙珲总是觉得,他送这样一幅画给柔福,应该是有一定的用意。

孙珲知道宋徽宗赵佶子女虽众,但平时鲜有机会见面,象柔福和赵楷赵构这些兄弟差不多一年当中也就几次重大祭典和节日时能见到,平时走到大街上都未必认识,素无交集的赵楷会在柔福生日时送这么一幅不起眼的画,确实是很奇怪的。

“你平时避讳多,光顾着忙活,和这些个王子公孙也没什么交往是吧?”看到孙珲疑惑不解的样子,叶楚楚微微一笑,“估计你在咱们原来那会儿也是这样,所以才会给秦桧这样的家伙钻了空子。”

“是啊。”孙珲点了点头,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有意的选择低调行事,为防止有人借自己的名头扰民,他坚决不收门人弟子,胆敢冒他的名头招摇撞骗的人都被严厉惩处。除非必要,也尽量不和皇族贵胄接触,事实上,正象叶楚楚说的那样,在原来的时空当中,他也不是一个擅于交往的人,和他要好的朋友只有几个,他没有女朋友其实也和这种内向性格有关。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叶楚楚问道。

“以前我有些疏忽了,其实咱们早该组建完全属于自己的班底的。”孙珲看着和杜丽丽开心的说笑的狄锋,想起了那些金军的“铁浮屠”,神情凝重的说道。

“你想搞特种部队?”叶楚楚明白了过来,她不由得有些怀念起教她特种部队作战技艺的托尔特金上尉和苏联侦察兵来。

“没错,一支完全听命于咱们的特种部队。”孙珲说道,“这样不管秦桧和这个时代的人搞出什么幺蛾子,咱们都能对付。另外,去西辽找琳琳也会方便许多。”

“明白了。可要怎么组建呢?从哪里找人呢?‘铁麒麟’里头?”叶楚楚问道,这方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手。

“不,我们先从小孩子开始。”孙珲说着,目光转向了远处的繁华街市。

“小孩子?你打算怎么训练?”叶楚楚疑惑的问道。

“不用训练,把我们的能力传给他们一小部分就行了。”孙珲回过头,冲她诡秘的一笑。

“怎么传给他们?女孩子还好说,难道你要……”叶楚楚说着说着,脸便红了。

“想哪去了!思想长毛!”孙珲笑道,“我原来一直在想,怎么把我们的力量传给岳飞狄锋他们,而且是一部分,不是全部,你的血激活了‘轮回之杖’给我提了一个醒,接着‘全知之眼’告诉了我方法。但肯定不是那种办法就是了。”

“啊?是什么方法啊?”叶楚楚好奇的问,似乎她也想将自己的力量传出去。

“说穿了也简单,以前没想到而已。”孙珲说道,“咱们的力量还是通过体内的特殊病毒传播的,病毒既然能够通过体液传播,那血液也是体液啊。”

“我明白了。”叶楚楚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所以只要我们让自己的血进入要传递力量的人的身体当中就可以了。”

“对,比如我要把力量传给岳飞,只需要我和他各自割破手掌,互相握一握手让伤口接触就行了,这么弄还蛮有仪式感的,既庄重又严肃,岳飞这样使命感比较强的人,是很容易接受的。”孙珲笑着说道。

“可怎么解决只传递部分力量,而不是全部力量呢?”叶楚楚又问道。

“想要传给对方什么,传递之前,就变成什么样的形态。”孙珲说道,“这是‘全知之眼’给的提示,比如说我想要让岳飞能够变成老虎,就先变成老虎的形态,让他的伤口接触到我的血,就可以了。他以后就只有变成老虎这一种力量,不会有其它的。”

第386章 湖中密议

“懂了。”叶楚楚完全领悟了如何传递自身力量给别人的方法,她一时浮想联翩,又问道,“不过,你不是真的想把岳飞变成老虎吧?难道要他去吃了秦桧?”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还是算了,对秦桧来说太便宜他了,他这种人,得身败名裂的死才合适。”孙珲让她的脑洞弄得大笑起来,“让岳飞变老虎与他的英雄形象不符,我的打算是把身体受伤能够快速痊愈的能力和海东青的眼睛加上有翅膀会飞的能力传给他,不过还得让他保持人的形态,只要身体更加强壮就行了。”

“这样还差不多,这样将来哪怕是他真的斗不过秦桧,保住性命还是可以的。”叶楚楚点头道。

“对,狄锋高宠他们也都照此办理。”孙珲说道。

“那我先试试把我的力量传给丽丽,不,是让丽丽的力量恢复成小英的状态。”叶楚楚看着院子里的杜丽丽,迫不及待的说道。

“好吧,正好狄锋也在这里,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孙珲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道。

孙珲此刻并不知道,他要做的这些事,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及时。

暮色散开在湖面上,一切都朦胧暗淡。几人正坐在厅堂里,四处点燃了灯。

风吹拂着水浪拍击声远远而来,一团朦胧的光雾飘荡到窗边,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金紫色华服的男人缓步走进来。

他是一个似乎把房间照亮了的人,极高的个子,银白发亮的长发衬着一张庄严而雍容的脸,深褐色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他走路的时候下巴微微上扬,脚步坚定有力,衣裾像水波一般在身后流淌。

主人站起身来,两人对望了很久,主人终于淡淡地笑着开口说道:“好久不见。”

那人用一双光芒凛冽的眼睛紧紧看着他,轻叹一声,说:“不错,很久不见了,中丞大人一点都没变。”

“哪里,总在外面四处奔波的,不及你在这神仙画境中过得逍遥脱俗了。”

“说笑了,不过是闲来无事,自娱自乐而已。”男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帝王般的微笑,“这么多年不见,你远道而来,说明我们情谊还在,那坛状元红我专门为你存了好久,今晚正好可以开封,不如就喝个痛快。”

晚宴奢华得令人瞠目结舌。巨大无比的盘子琳琅满目地端上桌,里面尽是从天底下最偏远隐秘的角落里,运来最珍贵的材料,用最考究的手法烹制出来的名菜佳肴。参宴者吃到最后,只觉得满嘴都是烈到极致的甜的辣的酸的麻的香的腻的,舌头都失去知觉了。

主人始终坐在长桌的尽头,一口一口抿着酒,几乎很少动筷子,殷红如血的醇酒在翠色的玉杯中闪动着滟滟光泽,映得他脸上也是一片起伏荡漾的红光。

“这酒怎么样?”坐在长桌对面的男人问道。

“自然很好,口感更加醇厚了。”主人不动声色地说,“这几年里我尝过各个地方的好酒,不知怎么,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它。”

银发男子眉梢微微一颤,端起杯子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该浪费了这样的好酒。今晚月色应该很好,我们去露台上对饮赏月,如何?”

主人笑吟吟地整理衣襟站起身来,说:“正有此意。”

几人端着酒杯走出门外,在一张小桌边围坐下,月光正好掩在浓云后面,湖面上一片黑漆漆的,在隐约的灯光中荡漾起伏。

“看来今晚的月色要令人扫兴了。”主人笑道,“既然要坐在这里等着浓云散去,不如就由我的人为先生献上一些歌舞助兴,以答谢主人的款待吧。”

灯光在夜风中微微闪烁,一个一身洁白如雪舞衣的女孩儿出来了,她完全素净着一张脸,黑发披肩,全身不带丝毫饰物,只在眉心用丹蔻点了一点殷红,衬得一双星眸亮得清丽脱俗。她缓步走到主人面前屈膝行礼,银发男子已经微笑着轻轻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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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降妖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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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又现神刀

漆黑如煤炭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不要妄想了,你从哪里来,最终还要回到哪里去。与其空欢喜一场,不如把这具身躯交给我吧,我会好好使用你的美貌,让世间的每一个人都屈服于我的脚下。”

瞬间,那一滩黑影飘散开来,如同遮天蔽日的黑暗怪笑着扑过来。

少女吓坏了,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镇定和从容,她想要逃跑,但两侧无数黑影从身后闪现出来,伸出千万条手臂拦截她。她闭上眼,告诉自己那只是幻术,然而兴奋得笑声和喘息声仍在耳边徘徊,编织成层层叠叠的网缠绕住她的脚部。

她拼命向后跑,觉得胸口仿佛一团火焰在燃烧。一只枯骨一般的手臂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指尖锋利而冰凉。少女战抖得如同一片枯叶,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吸干了。她脚下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却仍挣扎着想要起身。

突然间一阵强风袭过,那只手臂随着清脆的响声断裂跌落,化作一层黑烟。少女跪倒在烟幕中大口喘着气,眼前幻化出无数纷乱而恐怖的影像,就在他几乎要直挺挺地倒下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个声音说,“不要紧吧?”

身后是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巨汉手中举着他的巨刀,仿佛一尊传说中的天神一般站立在斜斜的阳光中,身上脸上满是荆棘滑出的伤痕。

少女摇着头,笼罩在周围的黑暗与笑声渐渐散去了,如同噩梦一般消失在空气里。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黑色的瞳孔逐渐恢复了光泽。

“我没事。”她第三次说出这句话,踉跄了一下,慢慢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这是什么?”主人显得有些不满,向银发男子问道。

“记得党项都城发生的天火之灾吧?他就是那场灾变的幸存者和见证者,”银发男子平静的说道,“他也身负奇能,但给孙珲那妖人用火烧成了这个样子,我找到他后收留了他。他告诉了我好多关于孙珲的事。”

“他的摄魂术非常有用,你刚才不该放他出来的。”看着地上的灰烬,主人有些惋惜的说道。

“我放他出来,是想试试你手下的人的力量,如果连他都战胜不了,就不要去孙珲那里送死了。”银发男子看着少女身边的巨汉,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我放心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巨汉手中的巨刀上,那是一柄长柄大刀,刀形类似宋军装备的掩月刀,但刀首又似商周时的青铜刀,颇具古意,刀身满布流云一样的花纹,一望而知是一件利器。

“好刀,可否给我一观?”银发男子对巨汉说道。

巨汉向主人望了一眼,主人微微颔首,巨汉上前一步,来到银发男子面前,将手中的巨刀递到了银发男子面前。

巨刀份量极沉,但银发男子只用一只手便接住了它,他仔细的端详着刀身,连连点头。

“这么一柄大刀,竟然是用‘天降玄铁’一体打造而成,端的难得,难怪能杀掉它。”银发男子说着,将巨刀还给了巨汉,“我手中所藏刀剑颇丰,自负也有神器一二,可似这等宝刀,却是没有。”

听了银发男子的赞誉之词,主人面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自得之色,“先生过誉了。”

“那孙珲听说有一把玄铁刀,甚是厉害,可伤其自身,曾为大行皇帝收藏于宫中,后又为其取回,不过听说现已遗失,不知何故。”银发男子说道,“中丞有此神刀,当能克制于他。”

“先生如此说,我也放心了。”主人微笑道。

“中丞若有何所需,可传言与我知道,不必亲至,”银发男子说道,“凡我朱某力所能及者,无有不应。只盼中丞早日诛得妖邪,扶保明君上位,天下得享太平。”

宾主尽欢之后,银发男子告辞而去。

看着银发男子的背影消失,秦桧的嘴角现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东京开封,城南,朱雀坊。

店铺门上没有匾额,只在屋檐下挂了一把古旧的长刀,斑斑的铜锈爬满了沉重的刀身,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会在刀刃上激起一层若有若无的嗡鸣声。

小小的店铺在开封城中这个僻静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伫立了近百年,却始终没有名字,知道这里的人就用“聆锋号”这三个字来称呼。高宠跨进漆黑的大门,听着那声音在背后如同一根细韧的铜丝般绵延不绝,只觉得一股寒气渗入了身体,脚步禁不住颤了一下。

店铺里面倒是收拾得很干净,只是阴暗了一些,光线从正上方的天窗中落下来,照着一尘不染的青石地面。柜台后面是两排层层叠叠的架子,大半都笼罩在黑暗中。

一个消瘦而微有些驼背的男子从高大的柜台后面走出来,手中还握着一把裹在麂子皮中的短刀,像是刚刚擦拭到一半。

“公子想看些什么?”他说话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石相互碾压而发出声响,磨得人耳朵有些不舒服。

“随便看看。”

“公子是外地人吧,居然也知道小店。”店主弓着背慢慢走过来,他嘴角有一道疤,看上去仿佛永远挂着笑,“我们店里各种兵刃很多,不知道有没有公子看得上的。”

高宠还没说话,门外一阵清亮的笑声突然间打破了宁静,妹妹高金玲带着阿斑奔进屋来,兴高采烈地叫道:“门外那把刀可真好玩哪,哥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么?”

店主望着女孩和身后的猎豹像两团火焰般涌进门,却一点没有大惊小怪的意思,只是笼着双手嘿嘿地笑。

“呵呵,姑娘也喜欢那把刀啊。这把刀是小店祖上传下来的,名字已经遗失了,据说是前朝某位王爷用过的配刀,如今刀身已经锈了,不堪打磨,不过样式古朴,正好挂在门口做个招牌。”

金玲清亮亮的大眼睛转了两下,说道:“这么说这里是卖刀的了?我正好想买一把呢。”

第389章 购剑

高宠扯了扯她乌黑的发辫,笑着说:“你要刀干什么,那可是男人用的东西。再说你已经有了阿斑,还有谁敢欺负你啊。”

“我住在山下的时候,每家帐篷里的姑娘身边都有一把刀的。”金玲嘟着嘴,不服气地说道,“阿妈曾经说过,等我长大了就送我一把,她说女人有了刀才能保护自己,将来还要保护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阿斑只能保护我不被野兽欺负,出了山,还是得我保护它。”

高宠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好啊,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买一把刀吧,算作我替阿妈送给你的。”

店主站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店里的短刀也很多的,每一把都是上品,可以用一辈子,姑娘尽管自己挑一把喜欢的好了。”

说着他拍拍手,从角落里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他低声对那青年说:“阿正,你这就带这位姑娘去库房,挑一把合手的短刀。”

金玲一蹦三跳地跟着那青年消失在架子后面。店主回过头来,问道:“不知道公子又想要些什么呢?”

高宠抿着薄薄的嘴唇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细长的包裹来,递到店主青筋毕露的手中,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请人帮我看看这样东西。”

白棉布被小心地揭开,露出一把比手掌略长的匕首来,柄和鞘都是紫檀木雕成的,纹饰古拙而细密,比寻常的匕首要轻了许多。店主向前走了两步,借着天窗中投下的光仔细打量着,又用干枯的手指叩了叩外壳,里面隐隐地泛出叮的一声轻响。

他摇了摇头,将匕首原封不动地交回高宠手上,咳了两声说道:“是把很漂亮的匕首,年代也悠久,不过材质和工艺都算不上精良,只能当作古董赏玩而已。”

高宠握着匕首长叹一声道:“我原本以为,‘聆锋号’的店主会是个识货的人,想不到也跟寻常人一样庸俗呢。”

店主并不动怒,低声说:“公子的意思是?”

“我虽然不是行家,却也知道,兵器这种东西,就跟人一样是分为许多种的,有的徒有外表华丽,有的笨拙却实用,有的如英雄横空出世,扫荡天下,有的狠毒阴险,不用出鞘便能见血,有的能保护主人一生平安,有的却可以焚毁一个人的灵魂。”高宠淡淡地说着,仿佛只不过在品评天下美酒一般,“这世上的庸人只知道以镔铁打造的兵器才是上品,这其中又以燔钢所制兵器最为珍贵,却不知道刀剑如人一样本没有贵贱之分。那些杀气最重的神兵利器如同乱世中的英雄一般,可以劈斩乾坤,却始终只能为人世间带来灾祸,对一个寻常女子来说,或许反没有她的心上人常佩身边的一把短刀来得珍贵吧。”

“公子说得不错。”店主低声说着,重新拿回那把匕首,放在手中慢慢摩挲,“然而兵器这种东西,终究是做来伤人的,一把没有刃的匕首,恐怕没有人会来买吧。”

他慢慢地抽出匕首,露出乌金色的刀身,两侧古拙的纹路中填满了暗红的朱砂,只看花纹的色泽便知道这把匕首曾经历过多少岁月的洗涤,仿佛每一道纹路中都隐藏了一个故事。

“看得出是党项人的工艺。”他长长地叹了一声,“传说两百年前党项人曾与吐蕃有过一战,党项军队不擅铸造兵器,刀剑矛盾之类装备比吐蕃军的要差出许多,又被隔断了前往中原购买兵器的道路,导致一年中频频惨败。后来党项首领派出一支千人小队秘密南下,花重金收买我大宋能工巧匠,学习炼造之术。传说他们中只有不足百人最终回到了故土,却为党项人的军队铸出了自己的精良兵器。这种很早年才兴盛的技术在中原早已失传了,只有为数不多铸得较好的兵器留下来。”

高宠愣了一下,店主却不看他,只是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这把匕首的样式和质地奇特,且经过这么多年仍然不锈不腐,刀身几乎没有丝毫磨损,不像是寻常兵刃,大约是一把极为贵重的礼器吧。”

“不错。”高宠垂着头淡淡说道:“那场战争过后,党项族工匠尽平生之力,最后甚至有人跳入火焰中祭炉,终于铸出了一套神兵利刃,作为镇国之宝封在高塔之下,祈望永保其境太平。传说原本共有七件不同的神器,经过这么多年战乱,大半失传或者毁坏了。这把匕首是七件神器中最为小巧精致的一把,自铸成之后还没有开过刃,后来传入党项大族卫慕氏家中,成为家族代代相传的宝贝。”

“呵呵,想不到这套神器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店主又干涩地笑起来,“我已经很多年不收藏那些传说中的兵器了,如果是年轻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故事一定会热血沸腾吧,只可惜现在老了,只能守着这个小店做些倒卖生意。”

“如果我说,这把匕首我想要卖给你呢?”

“那恐怕是太贵重了。”店主仍然嘴角挂着笑,“不知道我能不能出得起这个价钱。”

“我只要一把剑作为交换而已。”高宠神色淡定地说道,“一把你店里的剑。”

“公子想要哪一把?”

“那要看了才知道。”高宠说话的时候,嘴角浮现出一层如同刀光一般锋利的笑容,“我想要的,是一把真正能够为我所用的剑。”

店主手中的匕首被无声地推回鞘中,许久,他连连咳了几声,慢慢地说道:“我大概明白公子的意思了。”

幽暗的库房里,灰尘随着扰动的空气四处弥漫,一排排红酸枝木的架子静静立在微弱的光线中,不知延伸到多远的地方。

年迈的店主在这狭小而昏暗的空间中却变得分外敏捷起来,他拉起高宠的双手,仔细检查了从指尖到手肘的每一寸关节与纹路,甚至凑近了耳朵去听叩击手腕发出的声音。

第390章 极寒之刃

“公子是用惯了短刃的人,使不得重剑。”他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迷宫般的架子中间,嘴里喃喃自语般低声说个不停,“然而越是轻的剑越是不易着力,需要极利的刃才发挥得出威力。我这里有一把‘金虹’,可以一次划开十张生皮。”

他边说边随手拉出身旁长长的一根木架,露出藏在其中的一道金红色光芒,却又立即推了回去。

“锋芒太盛。”他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几个字,转身折向另外一边。

高宠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两边架子上是用暗金写出的一个个名字,都是那些仿佛有生命的剑曾经拥有的故事。

店主又抽出一把蓝黑色的剑,手指从剑身上抚过,所到之处逐渐泛出幽蓝的光和咝咝的嗡鸣。

“是把不堪寂寞的剑呢。”他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高宠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只怕你难以控制。”

一把又一把剑从他手下抚过,金属色的尘埃浮荡起来,仿佛被唤醒了往昔的记忆在空气中萦绕徘徊。突然间他停下脚步,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抽出一道厚重的活门,露出一把躺在寒气中的短剑,低声说道:“是把好剑呢,铸得也精致。材料是北极寒铁,很难得的。”

剑鞘是青灰色的,铸满了细密精美的花纹,上面结了一层厚重的霜。

高宠问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店主又笑着咳起来,“这是几十年前一位隐居的大师所制,大师没有名字,这把剑也没有名字,是他自己用的,他死后这把剑被辗转变卖,最后到了我这里。”

高宠捧起剑,冰冷的质感顿时穿透了手心向上侵入,仿佛整个身体都要冻僵了似的,然而那其中却有某种东西隐隐颤动了一下,仿佛从沉睡中听到了声响。

“自从那位大师死后,还从没有人做过它的主人,连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一把怎样的剑。这类兵器往往神气乖戾,不是随便谁都能用的。”

话音刚落,高宠已经握住剑柄,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拔出来看看如何?”

店主沉默了一阵,问:“公子可想清楚了?”

高宠还没回答,身后却响起一阵杂乱的声响,一个女子急急的声音如同一道光芒般闪进来:

“宠哥,不要!”

高宠头也不回,轻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可惜你来晚了一点。”

他轻轻一推,剑身就像一段流水般无声地滑出来,青白的光辉顿时照亮了他的面庞。

剑刃轻薄得近乎透明,泛出淡青色的光芒,宛如用冰雕成的一般散发出阵阵寒气。高宠的右手已经冻得发紫,然而脸上却始终挂着笑,转过身来说道:“真的是把好剑呢,这笔买卖并不吃亏。”

邓丽云面色惨白地依在门口,只是一声一声喘气,眼里满是绝望的神色。金玲站在她身后,惶恐不安地望望这个又往往那个,许久才低声说道:“哥哥,我不是故意……”

“当然不怪你。”高宠轻柔地说,“丽云姐姐能来,反而是件好事。”

邓丽云神情凄楚,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你买这把剑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要一把真正能用的剑。”高宠站在微弱的光线中慢慢说道,“我要保护你,就必须要有一把真正能用的剑!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不受人欺负,我说到做到,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把短剑么?那本是你们邓家祖传的宝物,然而它却保不了邓家上下几百条人命,甚至保不了他们家最后一对儿女的安危!两百年来那把剑被供在祭坛上,没有人敢靠近一步,到头来却为了你不受人欺凌而饮了一个无赖肮脏的血!”

邓丽云颤抖了一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错,你我都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回来。”高宠咬紧雪白的牙齿硬生生地微笑着,“吃猪一样的东西,像狗一样打架,但是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我一直发誓要保护你,可是我毕竟没有那些恶棍力气大,最终不得已才用那把剑当了凶器。就是那样一把尊贵的剑,被我用来在那狗东西满身肥肉里捅了不知道多少下,到最后他终于无法动弹了,我的胳膊也像断了一样一点力气没有。你以为我后悔么?不,那样的恶人死有余辜!可是下次遇到更多更强的的敌人,我还能用它保护我们两个的安全么?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拥有一把足够锋利的剑,不然我夜里都不能安睡!”

“你居然还记得……我原本以为,你从军为将之后,会忘了这一切的,你居然还是想起来了……”邓丽云颤声说着,向前慢慢走去,然而白衣的年轻人却只是退后一步。

“丽云姐姐,你太善良了。”他长叹一声,“忘记又能怎么样呢,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不再拔剑么?自从那一夜之后,你我都回不去了,不管前方是怎样的绝境都只能奋力向前,哪怕前方是悬崖,注定我们要摔得粉身碎骨。从今天起,我会用这把剑扫平我们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保护你不受任何威胁,请你相信我。”

说完他将手指慢慢靠上剑锋,锐利的寒锋瞬间滑开他的指尖,以惊人的速度吮吸着滚热的鲜血。血从伤口涌出,沿着锋刃慢慢滑下,最后掉落在了地上。

高宠略有些惊异地望着手中的剑,剑身依然清凉如初,看不见一丝血痕,只是寒意顿减,剑身看起来温润得有如人的皮肤,安静地躺在他手里。

“它饮了你的血,觉得你可以做它的主人了。”店主沙哑而疲惫的嗓音在一旁响起,“公子与这把剑看来真的有缘,留下那把匕首,你可以把剑拿走了。”

高宠收剑入鞘,向店主深深地行了一礼,慢慢走出幽暗的库房。

太阳已经徐徐滑了下去,屋檐下的长刀仍在横疏的光线中悠悠长鸣,斑驳的刀身笼上了一层淡金的光辉。高宠闭起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低头问金玲:“你的刀买了么?”

金玲点点头,亮出怀中一把五寸来长的短刀,刀套是羊皮缝制的,上面绘了漂亮的朱红色花纹。

第391章 北地风波

“耶律大石真的率军回来了。”得到镇守燕云十六州的宗泽的报告的孙珲对叶楚楚说道。

“他这是想要和金军开片儿吧?”叶楚楚说道,“把金人赶走或是灭了,他就可以恢复辽国了。”

“估计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情况完全变化了,”孙珲苦笑了一声,将宗泽奏报的抄报交给了叶楚楚,“我还真是有点小看了完颜宗翰,有点后悔让他取代完颜吴乞买上位了。”

“他把辽国那个爱打猎的亡国之君给放回去了?”叶楚楚看了抄报后,立刻便发现了重点问题在哪里,“这小子可是够黑的啊!”

正象叶楚楚说的那样,在耶律大石率军返回辽国故地,打算重建辽国之际,狡猾的金人自知实力在侵宋时损耗太多,现在尚未恢复元气,难以抵挡,完颜宗翰竟然祭出了这样一招——把当年俘虏后一直关押的辽天祚帝耶律延禧给放了回去。

耶律延禧比赵佶早一年当上的皇帝,称帝之初光芒四射,比赵佶的勤政吓人得多,他在整个辽国上层来了个大清洗,凡是参与过、被怀疑参与过害死他父母的大臣们,活着的全家族杀掉,死了的全体挖坟。血腥过后,他开始了享乐。得承认,在这点上他远远不如赵佶了,限于北方物产、人文的条件,他只知道跑马打猎、拜佛建塔。

耶律延禧平时是非常忙碌的,他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今天要在帝国的东边打猎,明天要去帝国的西边打猎,后天要去南边……总之幅员辽阔的契丹帝国里每一块森林,每一片湖泊都留下了他矫健的身影,他到哪里都引起一片野生动物的鬼哭狼嚎。

他爱打猎,就像赵佶喜欢金石花鸟翎毛丹青一样,都是先天带来的,谁也没法改变,什么局势面前也没法动摇。

就在他沉迷于到处打猎之际,女真人的首领完颜阿骨打东拼西凑,把儿子、侄子、外甥等亲戚全都发动起来,动员从他爷爷乌古乃开始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底,终于搞到了2500人。就这么多人,他踏上了征服辽帝国的路程。

被动的,居然是手握雄兵百万的耶律延禧。

回顾金灭辽的历史,再次证明了一个真理。以超级大国敌对一个初兴起的民族,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扼杀奇迹,无论什么样的神勇人物、彪悍种族,都毫无用处。绝对优势的国力、人数占据绝对的胜算,之所以不胜,完全是人为的因素。

辽军连续战败之后,耶律延禧终于重视起金人的存在来,他派出了20万骑兵、7万步兵向北方边疆运动。这一次出兵,耶律延禧是下了相当的血本,辽国号称精兵百万,想想这已经是近三分之一。用这样一股力量逼近新兴的金国,意图非常明显,是想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这股重兵开拔之后,就让人看不透了。以20万骑兵为主的兵团,居然慢得跟老牛拉破车一样,这个庞大的军阵慢腾腾地、拖家带口一样地向北边走。

没有错,这个军阵像一个超级城镇在迁移,里边带满了耕牛、绵羊、农具等生活必需品。这就是辽国人的打算,他们要在北方凭空制造出一个纯粹的军城,一边在那边生存,一边抵挡金国人。

这是超级大国欺负刚出生的小国的招数。就是要用钱、用人、用时间压死你、拖死你。

当这支大军北上之后,耶律延禧又一次沉浸在欢乐的宴会、刺激的猎场里,在他想来,至少在10年甚至20年里,烦人的金国人将再也不会让他们闹心,用这27万人耗尽金国这一代人的锐气,之后就会高枕无忧了。

但此时金国已经建立,女真人心有所依,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军力达到了1万人。结果在1万金军的打击下,27万辽军崩溃,不仅丢失阵地,带着的耕牛等农具都被抢得一干二净,能逃回来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见识到了女真人的战斗力。面对27万大军,只有1万人的女真军根本没什么逗引埋伏之类的虚招子,就是冲上去,以右翼冲击辽军左翼,左翼被击退;中军助战,辽军整体被击退!

1万人追着27万人打,这是什么样的场景。

27万人还没跑掉,等到夜幕降临后,形成的局面居然是——辽兵被围……27万人被一万人围住了,并且整整一夜没能突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女真人发起攻击,他们趁乱才跑出来了一部分。

面对空前的惨败,耶律延禧决定玩个最大的。在这一年的八月份,他集结起了全国当时能抽调的全部精兵,共计骑兵5万,步卒40万,对外宣称70万大军,御驾亲征女真。

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就是前一战的翻版。金军右翼攻击,辽军退却,金军左翼进攻,辽军全体溃败,连之前的一日一夜都没能坚持,70万或者45万大军不说有人能稳住阵脚,连稍微抵挡一下金军,延缓追击都做不到。

辽国人一路败退,在长达一百多里的路上,丢下了无数的尸体、车辇、兵械、印符、牛马、宝物。

这一战让辽国人欲哭无泪,其实这并不奇怪,如果不搞成这样,他也就不是耶律延禧了,辽国也就不会到这一步了。这一战过后,辽国的军力甚至是财力都跌下了深渊,不要说再集结兵力进攻,连守卫庞大帝国的各处疆域的正常兵力都捉襟见肘。

北疆门户大开,金军随心所欲,想打哪儿就打哪儿,没有半点阻碍。

公元1116年,金军攻破辽东京道诸州。这相当于国土的五分之一没了。对此耶律延禧没有反应,一来是战力空虚,想反应也没辙;二来,上次御驾亲征,他打累了。于是,他到辽阔的国土的另一端,找野生动物们开运动会去了。继续打他的猎。

到这个份上,辽国如果不亡,也就没有天理了。

第392章 漏掉的牌

但这位仁兄的心态非常好,上京都危在旦夕,他反而很悠闲。他公开对外界宣称,“我和宋朝是兄弟,和西夏是舅甥,就算辽国丢了,到哪里也还是一世富贵。”

说完就干,他把大批的金银珠宝打了包,绑在了2000多匹马上,随时准备跑路。

读史至此,孙珲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多么奇葩的皇帝啊。

金国人简直是追着耶律延禧跑,跑过哪儿,哪片疆土就到手。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荒诞、愉快的。

耶律延禧离开城市跑进了森林,这次够狠,选的地点是夹山。这是一片真正的原始森林,夹山,在史书里有这样一段记载:“夹山在沙漠之北,有泥潦六十里,独契丹能到达,他国所不能至。”

这时的耶律延禧很神奇,他不像是位亡国之君,反而显得斗志昂扬神采焕发,哪怕众叛亲离,手里的军队都不是本族人了,也不后退。这人带着五万室韦兵,加上全体后妃、儿子、宗室人员一起出征,杀向了南方。决心很大,可惜命运糟糕,他就是这个时代的衰神,总是在错误的时间发动战争,遇上错误的敌人,没有一次例外。

他刚刚翻越渔阳岭,就迎头遇上了完颜宗翰。他面子真大,哪怕落魄到这地步,金国都超级重视他,没有悬念,耶律延禧输掉了最后的希望,他靠着五万人的肉盾,再一次成功逃跑,跑回了夹山老巢。这时两个邀请函跨越千山万水送到了他的手里。

一个是宋朝的。由一个和尚秘密送到,赵佶向他许诺,只要他到达宋朝边境,一切就安全了。他会得到宋朝皇兄的称号,一千间大屋的住宅,以及三百个女乐的享受。

另一个是西夏的。夏崇宗李乾顺觉得自己是耶律延禧的女婿,更因为几乎每一个西夏皇帝都是辽国的女婿,这时老丈人出事了,不能不有个态度,于是派人送信,请耶律延禧过黄河。

耶律延禧真的去了,屁股还没坐稳,金国的使者也到了。一句话,请众多的党项大脑冷静思考之,是不是想跟辽国一个下场?

夏崇宗不想,但又不情愿,就小试探了一下,结果派出去的军队被金军打得一败涂地。这下,他终于清醒了,转身请老丈人哪儿来的哪儿去。

耶律延禧又逃回了夹山深处,他的逃亡生活在两年之后结束,公元1125年(宋宣和七年)的十月份,耶律延禧终于在余睹谷被金将完颜娄室活捉,辽国灭亡。

孙珲知道,自己在大败金军改变了历史走向后,有一个很大的疏忽,就是忘了这个家伙还在金人手上,金人在向宋乞和时,送还了以前作为人质的肃王赵枢,但因为宋方没有提耶律延禧这个事,孙珲也把他给忘了,金人得以掌握着这张牌,在最需要的时候打了出来。

耶律大石是自立政权的,要回到故地建国,缺乏正统性,而金人把耶律延禧放出来,会给耶律大石恢复故国造成极大的阻碍。

在原来的历史当中,耶律大石曾去找过耶律延禧,二人一见面,耶律延禧就对耶律大石就立不得他欢心的儿子燕王耶律淳为帝成立北辽政权严厉质问:“我在,你们怎么敢立耶律淳?”

耶律大石很平静的回答:“你以全国之势,不能拒敌。就算立十个耶律淳也都是太祖的子孙,不算便宜敌人,难道不比只知逃命强吗?”

当时耶律延禧被问得哑口无言。但是,亡国之君就是与众不同,没话说了不等于没事可做,对于燕云地区曾经出过辽国的皇帝这件事,一定要有个说法,结果他杀了曾坚守故土的耶律淳的妻子萧德妃,进一步失却军心民心。耶律大石则看透了他的本质,再也不和他一起玩了,后来找机会率兵出走,至西域建立了西辽。

现在获得自由的耶律延禧,以他的不要脸程度,是一定会认为自己还是理所应当的合理合法的辽国的皇帝的,耶律大石只能是他的臣属。

合法性这个问题,的确很麻烦。

孙珲知道,原来的历史上金人扣着宋钦宗赵桓不放,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用来威胁赵构成立的南宋政权的合法地位,而南宋皇帝赵构当年喊的“迎还二圣”并不只是一句政治口号,而是确实希望能接这爷俩回来,不然金人扶他们再弄个宋朝出来,南宋政权存在的合法性便要大大降低,而当年岳飞也是看出了这种危险,才好心向赵构提出早早立储的建议,目的也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而现在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在宋朝这边,却给辽国赶上了。

这一次,耶律大石会怎么做呢?

“让他们互相掐也好,打得两败俱伤,互相削弱,对大宋才最为有利。”孙珲说道。

“互相掐的话,这个耶律延禧是个草包,恐怕讨不了什么好,弄不好很快便会给耶律大石灭掉。”叶楚楚分析道,“耶律大石要是恢复了辽国,再和西辽那片儿连成一片,那可就是个超级大帝国了,只怕对大宋的威胁更大。”

“也是。”孙珲点了点头,“我希望西辽能往西拓展,可不是希望他们回来,现在这的确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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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契丹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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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西辽雄师

“耶律延禧昏愦糊涂,帝位得之甚易,失之也定甚易。”张叔夜对这件事已有自己的判断,“我猜不必耶律大石动手,他就得倒台,保不齐还会丢了性命。”

“稽仲的意思,我大宋只需静观其变即可?”孙珲问道。

“对,”张叔夜看着孙珲说道,“射滔难道还没发觉,我大宋之危,在内而不在外吗?”

“今日方知,这班所谓的君子,实是比小人还要阴险。”孙珲知道张叔夜也通过朝会发生的事感觉到了危险,“对付他们,得用非常手段才行。”

“射滔已有对付他们的法子了?”张叔夜注意到孙珲的嘴角现出了一丝坏坏的笑容,不由得问道。

“他们想要先毁坏我的名声,然后再对我下手,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孙珲微微一笑,“并且还要把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挖出来斩掉。”

“射滔打算如何做?”张叔夜问道。

“稽仲是诚朴之人,这些鬼蜮伎俩,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只看结果便是。”孙珲笑道。

可敦城的城西校场里,剑戟林立,一阵风吹过,竟扬不起几点沙尘。

点将台上,耶律大石少见地穿了一身金甲,正襟危坐。内侍们也挎了刀,站立在两侧。

“耶律统军今日重整振武军,实在是功劳不小。”耶律大石微笑着说:“赐剑!”

一名内侍趋步向前,捧上一个盖了红布的托盘。

“谢大汗!”耶律松山单膝下跪,收下了剑。

“耶律统军的振武军实在是威武异常,不知萧统军的胜武军又是如何呢?”耶律大石笑着对右手的一位瘦瘦的银甲将军说道。

“向大汗献丑了!”银甲将军奔下点将台,翻身上马,一阵战鼓隆咚而起,校场四周的大旗缓缓开始移动。校尉抬来一柄雪亮的镔铁长矛,瘦将军单手提起,挥动长矛在空中旋了个圈,仿佛一道银光闪过,令人望而生畏。

“好矛!可有个名字?”耶律大石大声问道。

“这是家师所赐,名叫‘玉龙沥心矛’。”银甲将军并不回头,催马向校场中心奔去。

校场中的大汗亲军都已退去,银甲将军把长矛一挥,战鼓戛然而止,校场周围的旗手也停了下来,只有猎猎的风舒卷旗帜哗哗作响。

一线白流从校场西边风驰而至,转眼间,已来到校场中央。耶律大石放眼望去,只见数百白衣甲士手持长枪,策马立于校场——马也是一色的雪白。

银甲将军的长矛再一挥,又有数百白衣甲士推着几十辆高高的牌车飞奔而来,牌车前用厚厚的白铁包裹着,密密地嵌着几排利刃,上方有一小小的豁口,不知是做为何用。虽然不如刚才的骑兵迅猛,这队车兵很快便也到了校场中央。

“果然不愧为边塞第一军!”耶律大石不禁赞叹道

银甲将军的长矛又是一挥,这次从校场西端来的却是一队弩车,每辆弩车由六名甲士操纵,车后紧跟着数十名弓手。

银甲将军将长矛放在马上,双手一拱,道:“这些是我胜武军中破金军的精锐,另有雷火军、伏水军、巨木军、彻土军,因校场狭小,无法操练,请大汗恕罪。”

“好好好,快开始吧!”耶律大石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银甲将军催马绕校场跑了一周,似是在检阅那些白衣甲士们。

“列‘破金阵’。”银甲将军大喝一声。一只白隼猛地从校场点将台的屋檐上飞起,消失在了云间。

甲士们在校场中急速地穿梭着,如一团银色的涡流。一阵飞尘冲天而起,内侍忙用锦布的长扇遮住了耶律大石。

“快拿开!”耶律大石大喊着推开内侍,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校场,想看清楚这群甲士是如何变幻阵式的。

校场中的飞尘渐渐散去,甲士们早已排好了“破金阵”:七个圆形的甲阵按照各自的方位整齐地排布着,每个圆阵的最外层都是牌车,车两侧的铁柱深深地扎入土中,再勇猛的铁骑也难以将其冲破。第二层是骑兵,骑手各个持弓在手,亮闪闪的长枪架在牌车上。中央是高高的弩车,车上搭着特制的长箭,足以射穿百步以外的最坚实的盾甲。

“好!”耶律大石高兴地站了起来,“只怕这还是个守势,能变个攻阵来看看吗?”

银甲将军的长矛向前一指,大喝一声:“‘穿日’!”话音未落,弩车、弓手,骑兵纷纷将弩箭向外射去,箭雨掠过天空,直射入地下。每一圆阵射出的箭距离虽有不同,但在点将台上远远看去,箭雨几乎排成了一条直线。

“这一定花了不少时间才练成的,”一名大内侍说道,“怎么射都是射人,萧统军训练这个有什么用吗?”

“不一样的,如果我军万箭齐发,没有章法,不仅浪费羽箭,敌军还会心存侥幸向前死冲。这样射去,一射便是整齐的一片人马。如果你在军中冲锋,忽然身前的人全死了,你是不是要魂飞魄散了呢?”耶律松山双眼望着校场中央,轻笑着说。

“那怕什么?他有牌车,我也有,我可以挡!”大内侍显然并不服气。

“可以啊,这阵射正是要你挡!”耶律松山任振武军统军之前,是萧斡里喇的副将,主管的正是这种平原作战,对校场上正在操练的阵法的领悟不在萧斡里喇之下。

校场中七个圆阵已汇成了一个圆环形的大阵,依旧是牌车在外,骑兵在内,只不过是排了两层,内层弓手与外层弓手相接。

“耶律统军,那牌车怎么高了些?”耶律大石目光还算敏锐。

“噢,那牌车乃是精心打制,两侧及顶端都可拉缩。”耶律松山连忙说道。

“放!”只听萧斡里喇一声令下,弓手们箭发连珠,开始飞射起来。弩车却是没有动。如此近的距离,如果不射中圈中的人而正射在牌车上,只怕牌车也会损坏。

“刚才的变阵名叫‘穿日’,就是将敌军分割包围,加以歼灭。”耶律松山这次不等耶律大石发问,主动讲解起来。

第395章 佳人往事

“校场是操练的是‘白虹穿日’,到战场上时,胜武军万人队组成‘彩虹穿日’,那威力就大得多了!”耶律松山显然还是把自己当成了胜武军中的一员。

校场中,牌车甲士们不断收缩着牌车两侧的铁翼,将圆环阵缩小。骑兵们也从马背上取下铁甲,压在牌车顶端,圆环阵似乎成了一座铁甲城墙,坚不可摧。

忽然间,骑兵们持起长枪,顺着牌车上部的豁口用力戳了出去,数十枝雪亮的枪头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

耶律大石不禁心中一寒,说道:“外面的人如果一时攻不进去,里面的人可就全完了!”

“这正是‘白虹穿日’阵的威力所在。”耶律松山颔首说道:“此阵还有‘虹桥相连’之法,我与萧统军对此正在商讨之中。”

“进展如何?”耶律大石关切地问。

“‘白虹穿日’阵的关键在于合围,而其精妙之处在于‘合’,困难之处也在于‘合’,我与萧统军对此的研究虽有些成效,但进展缓慢。”

“希望你们二人早日练成新阵法,重振大辽可就全靠你们了。”耶律大石站了起来,握住了耶律松山的双手。

耶律松山连忙下跪,说道:“微臣必将竭尽全力,尽忠报国,死而后已。”

耶律大石听到“死”字,心中微微一颤。

一片黄云,在南方的天空飘荡着,正在慢慢消散。

月上西楼。

萧府的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的,晚上也不例外。巡城的兵丁路过萧府,总不忘向里望上一眼。可每次看到的,都是一座空荡荡的庭院。随着时光变化的只有院中的那一池莲花——从满塘碧绿到白莲盈目再到枯落凋零,似乎在映射着世上那铁血狼烟间的荣枯沉浮,似乎在诉说着那遥远的悲欢离合。

“琳儿,象你那样不落红尘的飘然女子,只怕我今生都已难再见了。”一个人穿了白色的便服,站在屋檐下,望着飘落的飞雪,喃喃自语着。

“萧大人,行宫大内侍求见。”一名仆下跑过来,低头向白衣人禀报。

“噢,先带他去茶房,我片刻后便到。”那人回首说道。

萧府的茶房可真的是茶房,除了一套黑陶的茶具,两架古旧的烛台和几张桦木的茶桌长椅,剩下的只有墙上那淡淡的字画了。

“啊!迪里大人,让您久等了,赎罪赎罪。”萧斡里喇已换上了一件紫色的长袍,拱手谢道。

大内侍站起身,手中却仍是托着茶盏不放,“萧大人,别看您茶房的陈设朴素之至,这茶可是一点都不差呀!”他又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嘴说:“好茶,一定是在仙女湖边上那个田庄买的,是不是?”

萧斡里喇微微一笑,说道:“迪里大人爱喝,改日我差人给您送一些过去便是。可迪里大人深夜光临敝府,恐怕不只是来品茶的吧!”

“哈哈哈,当然,当然。”大内侍这才放下茶盏,“是大汗令小臣来请萧大人往雪河行宫议事。”

“雪河行宫?那可是大汗的寝宫啊1”萧斡里喇低低地说道。“好啊,还要烦请迪里大人告知大汗,萧某稍后便到。”

“那我就告辞啦。”大内侍转身刚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可不要忘了那茶叶哟。”

萧斡里喇又是微微一笑:“一定,一定。迪里大人,恕不远送。”

大内侍的车驾碾着落雪缓缓离去,萧斡里喇一个人在房中低头踱来踱去,深深思索着。

“萧统军,你要去雪河行宫?”部将朱国恩一路跑来,喘着粗气。

“大汗相召,不得不去。”

“可那是大汗的寝宫啊。”朱国恩身上的落雪纷纷融化了,他那青色的短袄显得微微有点湿,“你又没有收到大汗的手谕,若是小人从中使诈,武将私自进入大汗的寝宫,可是叛逆之罪呀!”

“我与迪里并无仇怨,想他也不会害我。”萧斡里喇停了下来,却仍是低着头。

“可是,如果是别人在暗中以利指使他呢?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况且,当今正逢乱世,您又是胜武军统军,四方邦国想加害于您的可不止一人!”朱国恩语气十分急切,“倘若您一定要去,我带疾风三十六骑与您同往!”

萧斡里喇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你们去了,只会产生误会,更难解释。放心吧,这点事算得了什么,能难得了我萧斡里喇么?我会相机行事的,一定能安全回来。”他望着烛台中摇曳的烛火,挤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读不懂的淡淡的笑。

雪河行宫中,灯火通明。朦胧的歌声透过寒风,飘向无边的夜幕。

“浓妆艳抹俏佳人,宛若飘仙透逸馨。人面桃花今又在,崔郎何处在思寻?”宫女手弹琵琶,在一片丝竹声中,低低地吟唱着耶律大石的新诗《桃花》。

“大汗不仅水墨丹青为我大辽一绝,词令也是精美绝伦,工巧而不失雍容。”萧斡里喇高声称赞道。

“唉,雍容能怎样,富贵又能如何。危崖独舟,琴鹤声中,才好生令人神往。”耶律大石的话不知是矫情,还是出于真心。烛光照在他的头上,竟有了一丝华发。

“奏我那另一首《伤别离》。”耶律大石拿起玉杯,将酒一饮而尽。

“一笑倾城忆红颜,岁月万千里,雾夕咏芙蓉,未解当年旧事。本是无意却伤人,天意何曾破镜缘。”宫女声柔似水,让人仿佛置身于梦中。

耶律大石左手微微一挥,宫女们纷纷躬身而退。

“你可知道我这首词写的是什么?”耶律大石双眼直直地看着烛光。

“臣愚钝之至,不能理解大汗的深意。”萧斡里喇看着地上锦布大毯那绚丽的绣龙,并没有抬头。

“是琳儿。”耶律大石轻轻说道。

萧斡里喇心中却是一震,刹那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当年我十分不懂她为何不肯入宫为妃而要逃走,几天前才知道那是因为你。唉,不但佳人未得,还拆散了你们一段姻缘,寡人实在是深感谦疚。”耶律大石长须微动,向萧斡里喇微微一揖。

第396章 千里奔袭

那个在风中渐渐远去的红色背影,萧斡里喇一生都不能忘记。

“过去的事,大汗就不要再提了,再怎么提也都只是更添伤感。”萧斡里喇努力忍住,没有让泪滑落。

空空的大殿中忽然间沉寂无声,明月透过桂木雕刻的窗柃,投下几点斑驳稀疏的暗影。

“这次召你进宫,其实另有大事相商。”耶律大石终于还是叉开了话题,“金人在临黄府聚集了一大批木工和铁匠,你知道吗?”

“听说都是从汉地招来的能工巧匠,被完颜宗翰以财色引诱,甘心为其效力。”萧斡里喇的目光恢复了以往的冷峻。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说道:“可是,‘飞火炮’的事,你知道吗?”

“还没有耳闻。”萧斡里喇一脸严肃。

耶律大石将身体向萧斡里喇靠了靠:“临黄府辖境内有个不知名的山谷,完颜宗翰却派重兵防守,我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就派了侍卫军的几个精干士卒前去打探,才知道那个山谷叫做天华山谷,盛产精铁矿石。那些工匠在天华山谷里,日夜为完颜宗翰赶制一种名叫‘飞火炮’的东西。‘飞火炮’究竟是什么现在还不太清楚,据说是宋国仙人孙珲以仙法制成,为金人所窃。现在已经知道的是它威力巨大,以铁筒射出,可攻破城池。若用来攻打军队,一下便可打死十几人。”

“咱们的石炮打出去,不过杀伤几人罢了。‘飞火炮’若真的如此厉害,只怕‘白虹穿日’阵也被它破了。”萧斡里喇深深叹息道。

“完颜宗翰造‘飞火炮’,其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攻打我们。”耶律大石压低了声音,“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

萧斡里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汗明鉴。”

耶律大石却又长叹一声,“可如今大辽衰落已旧,虽然名义上恢复,但耶律延禧那厮毫无作为,我们离得又远,我担心如果贸然去攻打天华山谷,胜算不大啊!”

“大汗大可放心,”萧斡里喇微微笑了笑,“难道耶律延禧和宋人就不怕完颜宗翰造成了‘飞火炮’去攻打他们吗?大汗只需派几名能言善辩之士前往晓以利害,我想,他们绝不会不为自己打算的。”

耶律大石紧索的双眉稍稍舒展了些,“可是,临黄府河谷交错,易守难攻。又有金人雄兵‘铁浮屠’,也是骁勇异常。你的胜武军雄锐之至,自不必说,但如果要直捣天华山谷,你有把握成功吗?”

“那就得靠大汗和耶律统军相助了。”萧斡里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并没有一点忧愁之色。

“靠我们相助?”耶律大石有些迷惑不解,“要怎么做才好?”

“您尊为大汗。”萧斡里喇拿起一枝竹箸在桌上比划着,“据说,完颜宗翰手下有精兵‘铁浮屠’和‘拐子马’,他一直想用它们与我军比一比。大汗可亲征临黄府,耶律统军则要装扮成我的模样随您前往。一来,他比较熟悉‘白虹穿日’阵法,一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二来,还可以保证您的安全。”

“你要去偷袭天华山谷?“

“不错,我带胜武军一队精锐轻骑,绕过你们两处大军,日夜兼程,直捣天华山谷。”萧斡里喇笑了笑。“大汗是盖世奇才,思通万里,我的那些都统们可比不了您啊。”

“好计。”耶律大石拂衣而起,面露喜色,双手捧起酒杯,“来,萧统军,寡人先以此酒祝你马到成功。”

“多谢大汗!”萧斡里喇一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耶律大石又沉默了半晌,慢慢地从长袖中抽出了一卷锦帛,低低的说:“这幅画,还是还给你吧。”

萧斡里喇打开一看,却发现那画并不是用墨彩画的,而是用各色的彩线绣成:夜色沉寂,浮云幽幽地梳拢着半边新月,微绿的山崖上,一株古松虬曲葱郁,松下一个红衣长发女子坐在一方青石上,望着手中那枝快要凋谢的花儿呆呆的出神。卷侧是一行清透的小楷。

萧斡里喇心中暗叹道:能绣出如此工巧灵秀的锦画的,这世上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他人赠与大汗之物,臣怎敢收留。”萧斡里喇神情恍惚,仿佛变了一个人,手中却仍是紧紧握着那卷锦帛不放。

“如若真是赠与我,她那天便不会走了。”耶律大石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轻轻说道:“前几日,有人向我献上此物,我便知道这卷画不该归我。你拿去好好珍藏吧。今后如果能有她的消息,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纳她为妃之事从此不必再提,寡人要亲自为你们重合姻缘。”

萧斡里喇苦笑了一下,心中却是叹息连连

窗外,飞雪初霁。雪河宫前凋谢的残红,在寒风中呜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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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幽谷象兵

呼啸声中,大队的金军骑兵飞驰而至。迎风猎猎招展的旌旗下,皂盖黄钺白旌,一人金冠束发,身穿紫茸金漆甲,向耶律大石冷笑着。

耶律大石迎上了他的目光,握紧了手中的长弯刀。

“完颜宗弼,你来得迟了。”耶律松山打马上前,“怎么,害怕了?”

“哈哈哈哈!”金冠金将笑得更冷了,“我家元帅怎么会到这里来。”

“什么,你不是完颜宗弼?”

“你不是萧斡里喇,我当然也不是完颜宗弼。”那人目光一闪,从腰间抽出一柄镔铁长刀,“就凭你们这点伎俩,也想骗过我们?不过,你们的大汗到象是真的。”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们会傻到把真的大汗放在这吗?”耶律松山强作镇定。

“听你这语气,这大汗一定是真的了!”金将把手中长刀向前一指,“活捉了耶律大石!”

“你试试看!”耶律松山要紧了牙,一字一字的说。

金军骑兵们全身铁甲,只露出双眼,坐下的战马不停的用粗壮有力的铁蹄蹬踏着土石,喷出长长的鼻气,令人感到燥热与不安。

不远处的山谷中,民夫们呼喊着号子,不停地开凿着矿石,而工匠们,则在守卫严密的洞穴中,炼制着那神秘的武器“飞火炮”。

大旗之下,完颜宗弼和一位缠着白头巾的西域武士并绺而立。

“多亏义士相告,不然,非中了萧斡里喇那小子的诡计不可。”完颜宗弼望着东方渐黑的天幕,“萧斡里喇绕侧翼而来,便是从东方而来了。都说振武军勇武之至,不知与我‘铁浮屠’比如何。”

那西域武士轻轻一笑,说道:“我家主人与四殿下肝胆相照,自会为四殿下抗敌助一臂之力。只是,天华山谷‘飞火炮’一事——”

“哈哈哈——,即使你家主人与我肝胆相照,我又岂是小肚鸡肠之人?”一提起“飞火炮”,完颜宗弼脸上满是得意之情。“等到‘飞火炮’炼成,我自当是所向披靡,区区耶律大石又算得了什么?只怕那时,辽国和宋国都要在我的长鞭之下!”完颜宗弼挥鞭向前一指,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却并没有提把“飞火炮”的奥秘提供给对方的意思。

“‘飞火炮’真的如此厉害?”西域武士皱了皱眉,又问道。

“难道你以为我口出狂言?”完颜宗弼神情倨傲。

“可我听说,宋国那妖人孙珲也造过火炮,名为‘冲天炮’,并以之平灭西夏,殿下所造之‘飞火炮’,本为孙珲所制……”

“这是胡说,此物绝非孙珲那妖人所制,乃是另有高人,”完颜宗弼回首笑道,“孙珲所造的‘冲天炮’极是笨重,且为铜制,耗费巨大,制作不易,而‘飞火炮’则器形小巧,威力更胜之,远非‘冲天炮’可比。”

东方,乌云蔽天而起,一线白流从远方奔涌而来。空气仿佛凝固了。金军的战旗无力的垂下,金军骑兵们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似乎要窒息。突然,一道刀光从白流中冲霄而上,而后便是十道,百道,千道——无数的刀光冲穿了乌云,一弯霜月破云而出。马蹄声震撼着大地,轰隆而起。

狂风开始呼啸,“砰”的一声,金军阵中的一面大旗折腰而断,完颜宗弼惊呼道:“胜武军!”

西域武士冷笑道:“四殿下不要惊慌,且看我国象兵杀它个片甲不留!出城车!”只听数声长啸从左军而起,前排甲兵迅速撤往两旁,一阵铜铃声过后,数十头巨象载着一三丈楼车来到阵前,楼车中密密的整齐开了十余个小窗。显然是箭口。

完颜宗弼面色一***:“不想贵国也有如此雄军。”

西域武士呵呵大笑,挥动长矛向前一指,用本族语言大声呼喝发令,一队披发甲士手持长矛,列阵于距楼车后方约有百步的地上。

胜武军渐渐近了,一排羽箭整齐的破空而来,可箭射到巨象身上,纷纷折断,掉在了地上。

巨象们并没有受伤,被疼痛激怒了的它们长鼻一挥,将胜武军前排的一队骑兵扫到了半空中。

“萧统军,小心!”朱国恩紧紧地跟在萧斡里喇身后。萧斡里喇却并不回答,近近的看准一头巨象的眼睛射出一箭,“咚!”一头巨象轰然倒地。

西域武士一声大喊,楼车上羽箭齐发,密密的令人无法躲避。

胜武军的甲士们纷纷坠落马下,剩下的也只有勉强挥刀将飞来的羽箭打落,对这个庞大的楼车丝毫没有办法。

“撤!”萧斡里喇无可奈何,挥刀打落一支羽箭,转身飞马便走。“嗖!”一支羽箭自半空飞来,射中了他的后心。萧斡里喇紧咬牙关,双手握紧了马缰,没有从马上摔下。

又是一支羽箭飞来,射穿了走在他前面的朱国恩的喉咙,朱国恩一语未发,栽落马下。

“国恩!”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中箭身亡,萧斡里喇心痛欲碎。

西域武士大声发令,手中长矛又是一挥。只见象军火箭齐发,一道火墙在距楼车约百步处冲天而起,阻住了胜武军的退路。想是预先在那里的地下埋伏了引火之物。

“冲过去!”萧斡里喇一声大喊,纵马从火墙中穿过,飞奔而去。

喊杀声渐渐远了,萧斡里喇只感到浑身无力,他回首向四周一望,茫茫夜色中只有一人远远地跟着他。“想不到胜武军竟有如此的大败,千人队就只剩下一人了。”

萧斡里喇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金军骑兵们好不容易才扑灭了大火。天华山谷前,横尸遍野。

“贵军兵雄如此,只损了几头巨象,不到百人死伤,便灭了胜武军这么多人,我的手下也只好用来打扫战场了。”完颜宗弼感叹道。

“这象兵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畏惧火器。”西域武士直截了当的说道,“日后火器必当大行于世,是以今日我国以象兵助阵,亦是为了‘飞火炮’而来。”

“这个好说,不会少了你们的。”完颜宗弼打了个哈哈,笑道。

第398章 一生之遇

“呵呵呵呵!……”西域武士的长矛突然扬起,径直向完颜宗弼刺去。

完颜宗弼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向自己下手,猝不及防,给一矛刺穿了身体,掉落马下。

金军骑兵们见主帅被杀落马,登时大乱,西域武士则一挥矛,象军立时开始向金军射出了箭雨,一头头身披坚铠的巨象也被驱动,向金军扑去。

山谷里杀声震天。

萧斡里喇又梦到了她。

他又梦到自己在森林里跌跌撞撞地走着,黑色的树影被星光投射在地上,如怪兽般狰狞。开战时身上穿的盔甲早已脱掉了,那种铁甲在逃亡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帮助。后面的人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后,萧斡里喇靠着棵树坐下大口喘气。懊恼与绝望像充斥在四周的夜色一样扑上来,几乎让他窒息。身体还在为刚才的杀戮颤抖,他狠狠地捶打着无力的双腿。他憎恨自己的胆怯,竟然在战斗中逃跑。所有人都被他丢下了,亲卫,士兵,还有跟随他的仆役们。记得谁曾说过,作为军队的将军,在外面,他的话可以决定整支军队的生死。而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竟如此沉重,重到他的肩膀根本担不起。

“我原来是个怕死的蠢货。”萧斡里喇在心中冷笑着,“顶着萧家武将的躯壳,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纨绔公子罢了。”

他拔出剑来,在脖子边比了比,然后扔掉了。求生的本能使他愈加憎恨起自己来。

人声退去,森林里的各种动物开始出没。夜莺诡异的叫声在林间回响,地上的叶子被某种生物摩擦着,发出沙沙的轻响。一双双绿色的光点在树后窥视着闯入它们领地的人类。一股寒意从心里升起,萧斡里喇连忙去摸地上的剑,却不知刚才扔到哪里去了。

萧斡里喇没有在野外生活的经验,无法在夜里分清方向。平时跟先生学习的纵横术与兵法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咬住一个方向不停地走下去,一定能走出这林子。所以很幸运的,在天明时,他走出了林子。没有在夜里被林中的猛兽袭击,也算是奇迹了。

萧斡里喇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他们约有数百,绝大部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应该是正在逃避战乱的燕云百姓,而对方则警惕的盯着他。虽然经历了一场战斗,又在森林里被勾出无数破口,萧斡里喇的衣衫仍能一眼看出质地上乘,其价值足以令平民的三口之家半年吃喝无忧。

清秀的脸上虽有血渍,但仍淹没不了富家子弟的特殊气质。他正怔怔地看着这伙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走上前问道:“喂!你是谁?怎么从林子里冒出来的?里面的猛兽没吃了你么?”

萧斡里喇看看这位连珠炮似向他发问的少女,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头发应该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焦黄,不过那双大眼睛倒是显得挺有神,正充满怀疑地瞪着他。萧斡里喇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森林。

“原来真的有猛兽啊……”说完,昨夜带来的惊恐与疲劳一齐涌上来。他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对着天空。秋天的天空显得很远,稀薄的云彩在天幕上缓缓飘过。太阳明亮而刺眼,照在身上却很舒服。

“我这是死了么?能这么平静地看着天空?”他自言自语着,却被一个声音冷冷的打断,正是他晕倒前向他发问的少女。

“没死真是太遗憾了,醒了就赶快给我下来!!!”

“啊?!”萧斡里喇疑惑的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平板车上。一位身材结实的年轻人正赶着拉车的毛驴,在流民的队伍里走着。

“要你下来没听见吗?我家小卫可不是用来拉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的!”

“不要闹,琳儿!夫子不是说公子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需要休息么?去,把夫子请来,就说公子醒了。”

琳儿还想说点什么,但只张张嘴,便一脸气恼地跑掉了。年轻人回过头来对萧斡里喇歉意地笑笑。

“公子莫怪,我家妹子就那个脾气。”

萧斡里喇连连摆手:“不妨不妨,在下才要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

说着他就要挣扎着下车,但软绵绵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年轻人见状连忙阻止道:“夫子说公子要静养,快快躺下。”

萧斡里喇只好依言躺下,不一会儿,琳儿便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个子,身材削瘦,一件灰色长衫,中间系着一条白色麻绳。想来他就是这对兄妹口中的“夫子”了。他急忙在车上拱手道:“多谢夫子搭救之恩。”

那夫子笑道:“救人乃积德之举,公子不必言谢。在下李温,请问公子是……”

萧斡里喇愣了一下,忽然想起琳儿知他是富家子弟后,脸上愤恨的表情,决定隐瞒他那赫赫有名的家族姓氏。

“在下王俊尧,随家父出来行商时碰上了劫匪,与商队失散了。”

“哦,原来如此。”李温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公子有什么打算?”

“不知诸位要去哪里?”

这次回答他的,是那名叫琳儿的少女。

“逃命啊!能去哪儿?不就是去个能活命的地方么?!”语气依然那样充满愤恨,看来她对萧斡里喇这种有钱人,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在兄长眼神的制止下,琳儿没再说下去。李温向萧斡里喇说明了他们的状况。

燕云之地叠经战乱,又遇大旱,而富户索要的租税分文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们只好背井离乡,长途迁徙这一带,希望找到一处能够耕种的土地。一路上虽不至于食不果腹,但艰苦的路途却令流民中老弱者病死极多。琳儿兄妹的父母便在其中,也难怪琳儿会如此痛恨富人。

“我们打算向西去白沙城,公子到了那里也可以联络家人了。”

“多谢夫子。”

“连野菜都不会挖,真是笨蛋!”琳儿抢过萧斡里喇手中的铲子,给他做起示范来。手中只握过笔和剑的他只能呆呆的在旁边看着。

第399章 乱世求生路

在随流民们迁徙的这些天里,萧斡里喇学会了如何在夜里辨明方向,学会了如何生篝火,学会了在野地里睡觉怎样才能不被蛇咬到……这些,都是以前不曾学过的。

这对兄妹哥哥叫姜琮,妹妹叫姜琳,小名琳儿。虽然由于父母的缘故,琳儿最初一直没给萧斡里喇好脸色。不过少年人终究是少年人,这几天对他好多了,还开始教他一些在野外的常识。

夜晚的时候,李温常常会来和萧斡里喇聊天。虽然自己是自愿和这群百姓一起迁徙,但整天和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夫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不免有些无聊。而从第一面见到萧斡里喇起,他便知道,除开人生经验不谈,这名年轻人的见识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绝非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能比。所以特别爱和他聊天。

“他们没试过向地方官请求免去今年的租税么?”

在谈到百姓们不得不迁徙的原因时,萧斡里喇奇怪的问道。

“地方官?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地方官的权势哪有那些乡老们大?”

“那么,朝廷财力空乏,宋人又来趁火打劫,加之天灾不断,无力救济百姓,地方豪绅的权势过大。这当是造成流民大批迁徙的主要原因。”

李温早已对他这种精准的,对政局的洞察力毫不奇怪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没错。但是,在太平年景,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么?”

“呃?怎么说?人人都会期望太平盛世吧?”

“王公子,虽然你见识远超过同龄人,但还是太天真了。”

如果在以前,听到这样的评语,萧斡里喇肯定会勃然大怒。但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性情沉稳了许多,所以静静地等着李温下面的话。

“其实不管是乱世也好,治世也好,手中没有刀剑之人,就会被那些拿着刀剑之人宰割。不过形式不同罢了。”

“这怎么可能!?”萧斡里喇忍不住争辩起来,“治世时有法典,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哈哈哈哈……”李温的笑声打断了萧斡里喇的话,“王公子,你真的相信持刀剑之人定出的律法是平等的么?”

李温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树枝扔向火堆,蓬起的火焰将他黝黑的面庞映成紫红。

“千百年来,不论哪朝哪代。能在皇城中发号施令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这天下是他们一家之天下。不管这个王朝在初始时是多么的强大,操持着一切生杀大权的他们都会腐化和堕落。接着是乱世,野心家们乘势而起。打着救民于水火的旗号,去争夺那无上的权利,最后再次腐化。天下便在这治世乱世中往复循环着。百姓的苦难也从未结束过。”

一口气说了这么过,李温削瘦的身体显然有些承受不住。他再次坐下来,轻轻地喘着气。

“难道没人想改变这样的定律?”萧斡里喇递给给李温一杯水,问道。

“数千年中怎会没有这样的英雄?”李温摇摇头,“但他们都失败了,因为最初的理想,被自己的野心或被周围人的野心吞噬,最后走回了老路。”

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李温,萧斡里喇笑了起来:“没想到夫子不但学问高深,还如此关心这天下百姓疾苦呢!”

李温愣了一下,也笑起来:“哈哈,不过有感而发罢了,那样的话还是以前一位朋友对在下说的。”

然后两人故意避开这样的话题,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事便各自睡去了。

不过萧斡里喇却睡不着,他仰头看着星空。

“不管什么样的年代,受苦的总是百姓啊……”

百姓,这个词对于他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弟来说不过是个名词。农夫,商人,工匠,一切没有官职的人都可以称为百姓。这是百姓在字面上的意思。只有这几天,和姜琮,和琳儿,和许许多多与他们同样贫穷的人在一起生活。从这些活生生,有血有肉,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中,他才真正体会了这个词代表的意义。

不过明白了又能怎样?自己不过是个自大又怕死的世家子弟而已。只不过,还没蠢到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

“但有一件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是的,就算他再怎么无能,还是有能做到的事。比如,可以让这对兄妹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但是……

“马贼!马贼来啦!”

前方的有人惊叫起来,队伍开始混乱,人们开始向后跑。这是一条狭长的道路,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在后面不明所以的人与往回跑的人撞在一起,摔倒者无数。

片刻后,萧斡里喇便看见那些野兽般凶残的人。他的脑子在瞬间一片空白,那个夜晚的血腥翻涌上来,将他的双脚牢牢固定在地面上不能动弹。

“快跑,等死啊!”琳儿一拉萧斡里喇的手,幻象消失了,两人与姜琮开始拼命往相反的方向逃命。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萧斡里喇甚至能听到长刀划过空气的声音。四周不断有人被砍倒,死者临终前的惨叫充斥着他的耳膜。他紧紧地抓着琳儿的手,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是被恐惧驱动,拼命地跑着。

“哈哈哈哈……,跑啊跑啊,让我们杀个痛快!”马贼中一人脸上留着刀疤,他大笑着,手中的长刀不断地砍翻手无寸铁的百姓。

“不行,我们跑不过他们!”姜琮忽然停下脚步,“王公子,我妹妹以后就烦劳你照顾了!”

没等两人明白怎么回事,姜琮挥舞着镰刀,回身向那马贼扑去。

“哥哥!”

“姜大哥!”

两人惊叫道,萧斡里喇转身就要跟去,却被琳儿抓住。

“跑啊!笨蛋,想让我哥哥白死么?!”

萧斡里喇一愣,然后拉着眼中分明满含泪水的少女继续逃命。

“姜大哥,我一定会保护琳儿,哪怕是用我的性命!”萧斡里喇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光用跑的肯定跑不过马贼的马。所以萧斡里喇趁乱和琳儿找了一处巨石,躲在后面。

第400章 死而复生

惨叫声已渐渐稀疏,马贼们在打扫着战场,只要看见还在动的,便上去补一刀。对他们这些人而言,百姓和敌兵没什么区别。

“奶奶的,这泥腿子真特么的厉害。”刀疤脸一边咒骂,一边将被那把镰刀划出的伤口包扎好。他的长刀下正是姜琮的尸体。

萧斡里喇感到琳儿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便将她抱得更紧些。他听见马贼的脚步渐渐走近,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是,怀中的少女却忍受不了这样的惊恐。

“啊……”等萧斡里喇捂住她的嘴巴,已经太迟了。马贼们显然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的脚步声变得凝重而谨慎。

“琳儿,呆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萧斡里喇对着琳儿惊惶的目光,用连自己都觉得吃惊的沉稳声音说道。

萧斡里喇的心里其实怕得要死,但他还是掰开少女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从岩石后走了出去。

“哟,看穿戴,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呢。”刀疤脸看看眼前的青年,有些惊讶道。

“我是大辽南京留守司马步军指挥副使萧斡里喇。”萧斡里喇拼命压住狂跳的心脏,尽力用最傲慢的口气说道,“要是你们能把我送回去,相信会有不错的报酬。”

是的,马贼抢劫不过是为了财物,如果有更大的赚头,他们没理由杀人。

但这次,他却算错了,马贼丑陋的刀疤脸上露出狞笑。

“老子我不做绑票这种麻烦的事,宰了你就行了。”说罢,刀疤脸举起长刀劈下。

萧斡里喇眼前一暗,然后一片血红。长刀划开了那瘦小的身躯,溅起的血花喷了萧斡里喇一脸。时间停止了,他感觉世界仿佛死了一般寂静,面前慢慢瘫倒的少女是唯一的影像。

“琳儿!!”萧斡里喇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伸手将少女已然瘫软的身躯紧紧抱住。

“笨蛋,快跑啊……”

少女向少年的脸伸出手,但半途突然垂下,她含泪的眼中已没了生命的光华。萧斡里喇轻轻将琳儿的双眼合上。

“你们……这群……畜生!”

不管乱世还是治世,没有刀剑的人只能被拥有刀剑的人宰割。

“嘁!快死了还这么嚣张!”

刀疤脸啐了口痰,带血的长刀再次举起,向跪坐在地的萧斡里喇劈下。

就在这时,让他从未想到过的事情发生了。

他怀中的琳儿猛地抬起脸,一双星眸闪动着狂怒,迎向那刀光。

“叮!”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撞在刀身上,让马贼的刀以毫厘之差砍入了地面。

那是一块带着血的石头。

还没等他回过神,他的手下便纷纷发出惨叫。

“二……二当家……敌袭……啊……!”一块飞石正中穿这人的脸,打得他满脸血肉飞绽。

刀疤脸连忙向自己的坐骑跑去,边跑边喊:“上马,上马,弟兄们!杀他娘的!!”

死里逃生的萧斡里喇站起身,看见琳儿闪电般直向面门给打烂了的马贼奔去,抄起了他丢下的长刀。

“琳儿?!你还活着么?”萧斡里喇看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高声呼喊着,但琳儿却仿佛没有听见。

萧斡里喇看到那匹空着的战马,拔步奔了过去。

萧斡里喇上了马,便向琳儿追去,但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他骑着马竟然追不上奔跑的琳儿。

飞奔的琳儿在追赶着已经上了马的刀疤脸,她一边追着,一边不断的捡起地上的石块,甩向其他的马贼,马贼一个个给她打下马来,来不及上马的马贼她也没有放过,他们即使侥幸上马,也马上被飞石击中。

刚刚还如同被随意宰杀的羔羊,现在却如虎入羊群,赶杀着这群贼寇。

萧斡里喇抄起了一根长矛,将几个被飞石击中落马一时未死的马贼狠狠刺穿,防止他们起身对琳儿不利。

惊慌失措的刀疤脸被琳儿追上了,琳儿手起一刀,向刀疤脸的背后砍去,刀疤脸闪身躲开了,但仍给砍伤了腿,他掉下马来,坐在地上,面对着持刀逼近的少女,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不……不要杀我……饶我一命……”这位二当家全没了片刻之前的威风,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琳儿冷冷的看着他,忽然说出了一番让萧斡里喇似曾相识却又非常陌生的话。

“孙哥,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改变历史的轨迹了……”

“他们把我传送到这里,就是想要看我给马贼蹂躏杀死吗?……休想!”琳儿手中的长刀慢慢举起。

“夫子,你不是说,没有人能改变这治世乱世的规律吗?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来打破它!”她猛地将长刀插入刀疤脸的胸膛。

“啊……!”

刀疤脸和那些倒在他自己刀下的人一样,发出惨叫后便没了声息。琳儿拔出了刀,热血顿时喷起老高。

“你的血,不也是红的么……”看着刀上的血迹,琳儿自语道。

“琳儿……”萧斡里喇奔到了琳儿的身后,他看着她那鲜血淋漓的后背,惊讶的发现,那道致命的伤口似乎缩小了很多,并且在冒着淡淡的白汽。

“你的伤……”

“不要紧,死不了的。”琳儿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神情中透中一股大将般的凛然之威,和原来的她判若两人,“先帮我杀马贼。”

萧斡里喇看着她,突然感觉自己不再胆怯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冲她点了点头,转身上马,大吼一声,平端长矛,向马贼们直冲过去。

那一天,他们俩将这伙马贼杀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最后一名马贼倒下,萧斡里喇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模样明明还是原先的那个琳儿但却有些不一样的琳儿。

“琳儿,你……真的没死么?”他思绪纷乱之下,竟然问了这么一句没脑子的话。

“废话!大白天的,难道我是鬼么?”琳儿白了他一眼,转身来到了死去的哥哥姜琮面前跪下,这一刻,她的眼神充满了哀伤,饱含泪水,让他感觉到她又回来了。

第401章 谷中世界

萧斡里喇帮她安葬了姜琮,她为兄长哀伤过之后,问他的第一句话,让他感觉她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什么?”

“带我去见你的主子!你刚才都说了,你不叫王俊尧,你叫萧斡里喇,是辽国南京留守司马步军指挥副使。骗了我这么多天,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你……要见他做什么?”

“打破李夫子说的那个治乱之世的规律。”

他现在还记得,她说这句话时,那坚定的目光。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主公耶律大石,竟然也会喜欢她……

“琳儿……”他呼唤着她的名字。

“呵呵,你怎么知道是我。”那熟悉的温馨笑声在耳边响起,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是她,真的是她。

这一次,不是梦。

他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流着泪。

“亏你还是胜武军统军,仗打成了这个样子,光知道流老鼠尿。”她取笑了他一句,伸出手轻轻的拭去了他脸上的泪痕,“行了,别哭了,和我一起去救你主子去。”

“大汗那里倒不会有事,振武军全军尽出,金人再厉害,也破不了‘破金阵’的。哪怕那些大象也不能。”萧斡里喇缓缓直起了身子,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给她包扎过了,不由得心中暖意融融。

“把你的主子当成诱饵,你的兵法战策还是没有多少长进啊。”她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

“这场战斗,我其实也是诱饵。”萧斡里喇说道,“只是一千人的代价还是有些大。”

“竟然没有人来管你,如果我不来的话,你岂不是要把命丢在这里?”琳儿看了看四周,问道,“胜武军的主力在哪里?”

“去了天华山谷,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把山谷攻下来了。”萧斡里喇答道。

“那些大象很厉害啊。”

“用床子弩就可以对付,别忘了我是诱饵,所以没有使出全力。如果那些大象也去了山谷,一样会被胜武军灭掉。”

“谁带着胜武军主力去的那里?”

“耶律燕山。”

“是他的话还成。”琳儿说着,取过放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小的银杯,里面盛着半杯鲜红的液体。“好吧,喝了它,我们过去看看你的得力爱将打得怎么样了。”

萧斡里喇看着那杯子,心里一凛,“不,我不能喝,你不能总是这样救人……”

“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不喝可就浪费了,再说你的伤其实是致命的,不这样的话,是没有办法快速复原的。”

“那也不能总靠你的血救命。”

“反正我救你也不是第一次,不用说谢谢了,乖,快点喝了它。”

“……”

“不喝我可要动粗灌你了啊。”

“别……好,我喝。”

萧斡里喇将银杯中的血一饮而尽之后,立刻便感觉到有阵阵热流在伤处涌动,痛楚立减,让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能起来骑马吧?”她看着他,又问了一句。

“能。”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走到天华山谷的尽头,便是另一个世界。

堆叠的群山之中,一座山尖托起了一座高耸的古老石塔,石塔扎根的地方,银光闪闪的山脉的纹理纵横交错,即使是从遥远的地势低缓的地方迎着那渐渐清晰起来的塔头的方向行走,仰望着它在璀璨星光和狂舞的雪尘之中在天边被缓缓托起,目击者也不会相信它会有轰然塌落的那一天!

这座石塔就是城堡的主塔,它耸立在这个地带唯一的一条通衢的北部,也就是这队两千人马行军方向的右手方向。来自草原深处的援军将走进共同镇守纵长的南北向山地之脉的唯一缺口,两者互成犄角,成为他们中的一支力量,无论攻还是守,这支援军都将力所能及地提供一切支持,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乐观的态度来的,这是一支年轻的军队,也就是新编制下的圣战士轻骑兵,是“真神利刃”当中的最年轻的一支,远程的行军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他们保留的一切生龙活虎的劲头并没有在这一刻爆发出足够的热情,仿佛在这一路上他们不知不觉地失去了什么,马看上去倦了,兵将们看上去一时还无法重拾精神。那座属于他们一份的高塔,现在看起来很是让人压抑,感觉不到一丝的希望。

一位尊贵的王子是这支队伍当中的分量最重的一员,伟大的王子以往那说服力十足的资质仿佛已荡然无存,一路上他都极少露面,惟有说出的几句话也是沙哑气十足,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漫不经心地倾听部将以及其他手下的报告,给予确认地点点头而已,他像是病了,有时还要捏着嗓子说话才行,有时除了手上璀璨如同星辰的戒指之外,一切都显得如此地含糊不清。本来这一切都是例行公事的过场,其余人也可以当作是像中原的太医那样不要忘记去问候一下就行了。况且,王子好像也不喜欢勉强接见任何人。

那把一直都如影随形的大马士革宝刀一直都保存在匣子里,从来没有取出过,看来王子没有遇到值得他使用这把宝刀的敌人。

现在,王子高高地站在队伍当中,如同站在一尊移动的塔台之上,他眺望着远方那高高的石塔,白皑皑的山脉上吹下来的冰冷的风吹拂着他的战袍,哗哗作响,犹如瀑布撞上了中间的礁石,热气从他宽阔的胸膛中冲出来,疯狂地消散在他的两鬓之后。已经冷却的冰晶挂上了他荆棘一样的胡子茬上,附着在他的眉毛上,以及白色缠头下栗色的头发中的几缕垂挂下来的发梢上。

难得一见的火苗点燃了王子手上的烟斗,几颗宝石戒指惊心动魄地一闪,王子的脸膛出现在了明光之下,随着地势的高升,生火已经变得越发困难。经过这一路的战斗和长途跋涉,王子似乎比以往沉稳了许多。

第402章 异国王子

依然还是以往的那充满了说服力的脸,但脸上的棱角却没有那么分明,他曾经在大战中依然保持指挥若定的一面,不过,他现在需要雪藏一点,离真正的大战还有一点时间,他不需要总是锋芒毕露。

这里没有人真正地了解王子,也许,人们只知道王子其中的一面,和人们打交道,他只需要一面就可以了。另外的几面也就是不确定的方面,只有他的家人才会深切地了解。

可是有人越发感觉到了不确定性的加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两千人的人马走得一时还很沉寂,只有马蹄声、衣甲擦动声、车轮滚动声、辎重的跌宕声、咕哝不已的人声组成的行军的动静在陪伴这支队伍的最后一程路。

“哈米德!”王子呼唤着位列一畔的轻骑兵的主将,当主将循声望去时,王子掩住了嘴,融化的冰晶像冷汗一样撰在他的掌上涂抹了他的半张脸,叫哈米德的将军一愣,赶忙应道,“在!”

王子不是没有见过阵仗,只是这是一支新的队伍,一路上因为诟病彼此沟通不多,一时喊话未免也会显得生涩,王子四指和拇指夹着烟斗,问道,“还要走多久?”

“七里路,照这个速度,一袋烟的工夫就能到了。”哈米德回复道,并立即掉开脸去,这个以作战从容着称的将军这一瞬仿佛见了鬼一样。

王子皱了皱眉毛,俯视了将军半晌,偏过头去抽了满满一口烟,全部喷向了下方,他振了一下臂膀,甩动了两下肩膀,久未活动,他仿佛肩胛骨上生了锈一样,发出了强有力的咯嘣一声响,“前方终于有旗帜飘动了。上边写的什么字,你给我确认一下。”

哈米德眺望了一下前方,第一个寨门一样的简陋工事在半山腰上随着打转的山势浮现了出来。

“尊贵的殿下,上边写的是女真文字,意思是‘黄金’”

“就是整个城堡的守卫者家族的姓氏么?”

“是的,可以说是国家的名号,但严格来说,他们还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国家。”

“原来如此,这样的人恐怕难以打交道,我这一次来,难道是要被拒在门外吗?”王子讪笑道,将烟斗塞入牙缝,抿起嘴吸了一口烟。

哈米德抬头时,错过了王子的这个小动作,王子坦然地垂低了夹烟斗的手,哈米德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道,“这就看殿下你一个人能为你的仆人们做点什么了,我们说话的分量都不大,对方可能也摸透了我们底细,送上门来的不过是两千个从未投入过实战中的新编部队而已,一开始被人轻视,这都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不过,殿下的手段我们都曾有目共睹,您有真神的护佑,只要跟着您,便不会有错。”

这话说得有点像拍马屁,但也有点打机锋的味道,队伍又向目的地近了一分,此刻,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两侧的山壁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一半,群山夹峙当中,那些寨门盘旋着出现,在高大的松柏之间,残破的哨塔参差不齐,一面面旗帜随风飘荡,鲜艳的底色上十有八九都离不开那些怪异的文字,呼啸的山风不断,这该死的字迹便张扬个停,好像不烙进这些初来乍到者的脑子里去就永远不会有罢休的那一天。

王子在冷风中找了找感觉,抽得烟筒上火炭一样的通红,“险关的大门为什么迟迟不开,这就是他们对待远方的客人的待客之道吗?”

“尊贵的殿下,不是盟军,是援军。”另一位将军哈力木抢过来答道,“我们不是平等的关系,而是从属的关系,我们是王族派来的正式军队,这里,属于我们!”

见王子不答腔,哈力木大声地呼喝他的士兵们赶紧打起精神来,四周响起了一阵乱响,前方,巍峨的关口上闸门只开了一半,吊桥倾斜着伸向前方,翘在深壕的上方悬而不决。高处的一排胸墙后边,停下巡逻的士兵们分开队伍凑近墙前,望着下方来到的两千人马,黑梭梭的门洞下,一群冷淡的士兵押阵在吊桥之后,他们操持兵器的姿势不带有丝毫热情。

哈力木骂道,“显而易见,他们是在告诉我们,尽管来吧,我们没说过不欢迎你们。”

这话在圣佑者的士兵当中激起了一阵爆笑。

“我说,这个是后门吧。”王子转头问哈米德。

哈米德在倾斜的马鞍上腾空而起,拉拢了缰绳,按捺住暴跳如雷的坐骑在一片起哄声中回答,“当然是后门,如果不想屈尊从这里穿过去,殿下可以另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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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飞火炮

两千名战士的规模虽也势单力薄,但他们的喊声却充满了士气,面对那些蠢蠢欲动的城头守军,他们无所畏惧,光是这样的口号已经足以支持他们挑衅这个古老的城池了!

将士们的战意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在忘情地发出嘲笑、咒骂,他们的叫喊越发热烈、齐整,王子殿下但觉脚下摇晃,索性下令降下华盖,双足一踏地面,他借势仰头发出了一声叫喊,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挥向了城头之上。

圣佑者军队的声势暴增而起,王子借着军队的声浪整齐划一的挥舞着弯刀,颈项上鼓起了青筋,象是马上就要飙向前去,再难压抑。

城头上架起了弓弩,可持箭的士兵们没有发射,因为城下的军队没有和他们对着干,他们操起了弓,但一直是在虚张声势,甩动着弓胎,只是把让人听不懂的奇怪语言构成的嘈杂的骂声送得越发令人毛骨耸然。而那个异国王子已经逐渐消停。

王子罢手的同时,脸膛上也滑下了一滴冷冰冰的汗,所幸没下有人注意到这个。他意识到后方部队马匹的机动声,顿时感觉不妙,他亦步亦趋地挪动脚步向前,四方的咒骂与嘲笑已然是惊天动地。队伍也像涨潮一般移动向前。他抬眼去望城头,蒸腾的火光扭曲得那些弓箭一触即发。

虽然是置身最为强悍的骑射手的簇拥之下,可王子还是对上方的危局感觉高度的紧张。冷汗钻出了他的后背,朔风扬起了他的战袍,但振翅欲翔的热情根本不在,火热的气氛中,他打了一个寒战,他开始一刻不停地观察左右,只怕这支年轻气盛的军队压抑不住求战的欲望,齐齐举起弓箭,在昂扬的弓胎上搭上锐不可挡的利箭。

他横移了过去,穿过两匹躁动不已的战马,找到了哈米德,他勒住了哈米德的缰绳,匆匆说道,“停下,给我停下!”

哈米德几乎没有认出他来,在下一句的骂声走向高亢时,他忽然扭过头来,正视了王子殿下仿佛一个极其漫长的时间,他如梦初醒道,“殿下……”

王子殿下单手拢成喇叭状,以沙哑的极难辨认的声音说,“告诉他们停止前进!就地等候,适可而止!”

嗖嗖嗖一阵乱响,前方箭雨突降,前方的战马躲避着劲急的飞箭,两千骑兵的前进因此迟滞下来,马儿的嘶喊声造成了躁动的逼近。

“停!”哈米德大喝一声道。最前方挺起了盾牌,坚硬的盾面上扎上了几支箭,从箭翎的抖动上看,箭势竟是如此的强劲。

王子殿下抬头望去,看到城头的那些写着怪异女真文字的旗帜突然间纷纷给砍倒抛下了城墙,接着竖起来的,是一面面写着另一种文字的旗帜!

“契丹人!”哈米德惊叫起来。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城头突然喷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黑烟,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响。

王子殿下面色大变,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王子,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难道穆吉特的精锐象兵没有得手吗?

他麾下的圣佑者战士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硕大的黑色圆球已经飞落下来,从他的身边滚过,一名圣佑者轻骑兵被击中了,半边身子顿时不见了,只剩下两条腿骑在惊恐挺立的战马之上。

王子回头望去,黑色圆球继续在人群当中滚动,贯穿了轻骑兵的队伍。

一名轻骑兵在控制受惊座骑时恰巧经过它的前方,他身上的盔甲在巨大的动能面前形同虚设,铁球将薄薄的铁皮连同血肉一齐洞穿后,在地上经过一次小幅度弹跳,又撞断了另一名轻骑兵的小腿。他胯下的马匹也连带被开了膛,内脏流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显然震慑了圣佑者军队,他们甚至不知道打击从何而来,用的什么方式——黑色圆球的飞行速度超过了肉眼辨识能力。来自异国的轻骑兵们没有接到攻击命令,仍然在原地徘徊,试图将躁动的座骑安抚下来。

血肉之躯在这种可怕武器的攻击下暴露了它的脆弱和柔软,一旦被黑色圆球擦身而过,就是无法挽回的重伤。被直接命中的轻骑兵除了断成数截的肢体,还有一团团飞溅开来的血雾。只有黑色圆球落地后形成的二次弹射,人们才能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幽灵,在人群中肆意掠夺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接连两轮打击下来,哈米德等将领终于将敌人城头上的火光、轰鸣和莫明打击联系在了一起。对方似乎拥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武器,它的射程远远超过弓弩,几乎和要塞的投石机相当。想到这一点,哈米德命令手下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只要拉近距离,以弓弩射击,这种远距离打击武器基本就会丧失作用。

然而圣佑者轻骑兵们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一部分人在听到号声后开始向城堡方向加速,一部分人仍在和座骑较劲,而还有小部分人已朝后方撤退,整个队伍立时变得混乱不堪。

“竟然还有霰弹。”

躲在云中的孙珲看着下方城堡中操作着一门门火炮的炮手和工匠,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些霰弹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个圆桶状的铁皮罐头,里面塞满了指头大小的铁珠和锯末,罐头直径比炮膛小上一圈,因此在装填完药包后,还要额外多塞入一块薄木板,再将霰弹填入。

“他们的这个‘飞火炮’造得很细致啊!而且是铁炮,不比你弄的那些铜炮差。”叶楚楚在孙珲身边说道。

对于叶楚楚来说,经历过苏德战场严酷战阵考验的她,在来到宋朝之后,今天可以说是第一次目睹了这种特殊炮弹所能造成的惊人杀伤。

那些“铁皮罐头”在飞出炮口后因为巨大的压力差而破裂,内部的铁珠像雨点一般撒向敌人,三百米内的圣佑者轻骑兵顿时被一阵金属暴雨覆盖。

第404章 能战之因

那些可怜的冲到近前的轻骑兵人和马身上暴起点点血花,像割麦子般瞬间倒下去一片。一些铁珠在穿透人体后仍然具有不低的动能,重叠在一起的目标同样无法逃过劫难。

圣佑者们的队伍崩溃了。

因为恐惧而溃散的队伍没有再挽回的可能,后面的轻骑兵纷纷勒转马头,想要逃离战场。

溃败的浪潮席卷了这支军队,局面很快变得无法控制,众人拥挤着向后逃窜,挤倒的人被活活踩死,谁都无暇顾及他人,只恨自己为何不多长出两条腿。

这时城门开了,大队的胜武军骑兵冲了出来,在射出了最后一轮致命的弹雨之后,城上的炮击适时的停止了。

“这些家伙来的时候牛气冲天的,真打起来也不行啊。”叶楚楚看到圣佑者们被辽军骑兵一边倒的砍杀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们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神保佑的。”孙珲看着脚下的战场,点了点头,“看来耶律大石手下的辽兵还真是挺能打的。”

“当初记得是你说的,辽兵几十万人让一万金兵给打败了,现在看着辽兵不是那么差的啊?”叶楚楚有些疑惑的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耶律大石的才干,可不是耶律延禧那个废物点心能比的。”孙珲笑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当年大宋联金攻辽,金兵打得辽兵溃不成军,但在金兵面前抱头鼠蹿的辽兵,面对大宋天兵时,却个个如狼似虎,奋勇争先,大宋的兵将那会儿的表现,就不能简单用‘寒碜’一个词来形容了。”

孙珲说的是宋朝第一次“复燕云”的往事,那一次对宋朝来说,简直就是梦魇。

在耶律延禧跑到原始森林时,辽国五京已经丢了四个,只剩下了南京析津府,也就是燕云十六州里的幽州。在这里辽国有一部分军队,一整套政府领导班子,外加一个王子。

该王子是燕王耶律淳,一个非常不得耶律延禧欢心的苦命孩子。在全民族都遭殃的情况下,他被爸爸抛弃了,扔在金国和宋朝的夹缝里,在理论上注定了必死无疑的命运。

但就是这个孩子,给辽国留下了仅存的一点点尊严。

在公元1122年前后,他的军队不多,只有六七万人。有两个宰相,都是汉人,分别是张琳、李处温。有一位妻子,封号是萧德妃。此外还有一个官场的新人,他的名字叫耶律大石。

在合法的皇帝逃进原始森林之后,辽国最富庶最文明的燕云十六州没有想着向敌人投降,而是积极地抵抗。

耶律淳被推举为新皇帝,他的就任很仓促,甚至不合法,他的任期也很短,前后不超过三个月,但他在历史里留下非常牛的印迹。

而后人为了纪念他,撰史时把他治理下的燕云十六州称为“北辽”。

北辽面临的最大危机不是女真人,而是世代友好的兄弟之邦宋朝。他就任的时候,正是宋朝扑灭方腊起义,童贯腾出手来准备北上的时段。刚刚好,这两个人碰在了一起。

在宋朝一方,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情况好得出乎意料,连之前的失误都能补回来。之前渡海结盟时,赵佶摆了大乌龙,把燕云十六州的地理区域都搞错了,导致金国人只答应了一小半的土地转让。现在辽国皇帝耶律延禧一路狂跑,把金军的主力都引到了蒙古草原的深处,现在燕云十六州附近除了辽军的残余兵力外,几乎是一片真空。

只要出兵快,打得狠,管他什么金国不金国,趁机抢到手,以前谈的合同就是一张废纸!

宋军带着这种欲望出征,为了必胜,童贯率领15万大军(一说10万)出了开封,这里面的成员有西北军、禁军,等到了东北方边界之后,还有原来驻守的边防军,这样最起码可以达到20万以上的军力。

无论从哪方面讲,宋军都足以压倒燕云战区的辽军。何况这时辽国人魂不附体,早就被吓垮了。更何况燕云地区主要是汉人,自古以来汉人的向心力都是超强的,他们会主动帮助宋军收复故土。

于是童贯催动大军,奔赴燕云,他的对面,辽军不但兵力单薄,居然一共有四个种族,分别是契丹、汉、渤海、奚。这让他的心情大好,辽国已经没落到这步田地了,全国精锐丧失殆尽,守卫燕云十六州这样重要的地段,居然拿不出本族的军队。

童贯抱着这样的看法走上战场,注定了要被撞得头破血流。等待他的辽军的确是一支杂牌军,但要看掌握在谁的手里。

领军的叫萧干,他家祖传的杂牌手艺,可以说是辽国世袭的杂牌军领导。萧氏是辽国后族的姓氏,萧干这一支世袭奚王,专门做少数民族的工作,到他这辈都是第六代了。关于怎样整合不同民族,捏合成集中的战斗力,他是燕云地区的不二人选。

战斗开始,宋军的纪律性得到了完美体现。从赵光义开始,直到赵佶共有七位皇帝,每一代都要求宋朝的将军们听指挥守纪律,按照事先布置好的阵图打仗。于是乎,每一场战斗都是样板戏,从头到尾,都像流水线一样规范划一。

结果宋军遭到了惨败。原因很简单,宋军是仗着人多势众来占便宜,心里很轻松,辽军却是在拼命,尤其是人少。那么除了一拥而上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辽军的勇猛让宋军的士气一落千丈。宋军将士集体傻了,不是说辽国马上就灭亡了吗?军队都死光了吗?个个吓得要死饿得要死,分别只是死在宋朝人手里还是金国人手里吗?怎么会还这么野蛮?

要知道宋、辽百年无战事,两国在边境上的力量基本持平,那么,宋朝的河朔地区已经是军事真空地带,为什么辽国的燕云地区还有这样的军队?

当时的童贯是想不清这些问题的,但熟悉历史的孙珲了解当时宋、辽、金三国的形势,明白辽军变强其实就是因为金国的刺激。

第405章 心困难破

百年安宁,养得契丹人和宋人一样肥胖白嫩不知所谓,但几年之间濒临亡国灭种,这是什么压力,哪怕是被动应战,几年之间也会让战力升级,更不用说会形成举国反抗的狂热情绪。

更何况,这支辽军还有耶律大石这样的主帅和萧干这样的能将。

现在,在这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地方,孙珲又一次看到了辽军的强悍。

这也是他在得知消息后,为什么没有出动燕云地区的宋军,而是选择自己和叶楚楚来秘密查看的原因。

他可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搞起来的有战斗力的宋军和未来的西辽皇帝手下的精兵强将死磕,那样只会对金人和辽国傀儡皇帝耶律延禧有利。

他还是希望,西辽能够象历史上那样发动西征,去中亚立足。耶律延禧虽然复位,但以宋军现在的实力,轻松就可以灭掉。

当然,前提是下面城头上的那些火炮,和它们的制造技术,不被耶律延禧得到和掌握。

“其实咱们来晚了,前面的好戏没看到。”叶楚楚说道,“这座城堡可是易守难攻,还有这么厉害的火炮,金国把金兀术那个家伙都派来了,可见是重兵把守,而且我看这座城堡损坏也并不严重,辽军是怎么夺下这里的?”

“对,我也很奇怪,这些辽军都是轻骑,虽然带有战车,却是野战用的,不能攻城,这城堡他们是怎么打下来的,很是奇怪。这件事没搞明白之前,咱们先不要现身。”孙珲说道。

“还是进到城堡内看看比较好,咱们俩不都有变色龙那种保护色的能力嘛。”叶楚楚建议道。

“聪明,咱们这就下去吧。”孙珲夸了叶楚楚一句,二人借着云雾的掩护,悄悄的降落在了高塔之上。

就在二人落在塔顶,刚刚收了羽翼,变成普通人形之际,一带着风帽的黑袍女子出现在了高高的塔楼中。孙珲和叶楚楚立刻闪身贴上了墙壁,发动“拟态”能力,象变色龙一样的变成了墙壁的颜色。

那女子全身裹在黑袍之中,之所以说那是一个女性,是因为她那举止优雅的转身展现在阳光之下的胸部曲线和款款移动的步态。

看到她走开,孙珲正要长出一口气,她却冷不防的转过头来,目光飞快的扫过孙珲和叶楚楚的藏身之处。

这个女子脚步轻盈,但震撼十足。她面容秀丽,鼻子坚挺地直指前方,眉宇清楚,双眸炯炯有神,四肢细长却坚实有力,。

风帽在强有力的臂膀的挥舞下犹如叶子一般缤纷滑落,一头彗尾一般的长发随后飘扬开来,犹如星光璀璨,饱满的额头高高地顶起了发迹线,充满了智慧,但更多的却是钢铁一般的意志。

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孙珲和叶楚楚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二人险些同时呼唤出那个名字。

那张脸,是王琳琳!

那女子没有发现他们,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奇怪”,便转身离开了。但孙珲却仍和叶楚楚紧贴在墙壁之上,大气不敢喘。

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后,二人才对望了一眼。

“那是琳琳?”孙珲有些迟疑的问道。

“没错,就是琳琳。”叶楚楚肯定的点了点头,“但个子比以前高了不少,也更强壮了,不象以前那么弱不禁风。”

“那个张道士说的还真是一点不差,她竟然和西辽人搞到一起了。还跑来了这里。”孙珲说道。

“不知道她会不会和甜甜刚遇到咱们那会儿一样,失去了记忆。”叶楚楚有些担心的说道。

“先跟着她,看她去哪里。”孙珲说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墙壁,追了上去,叶楚楚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时的望着周围。

高天上的层云遮蔽了太阳,堆积得有如高山,雷电之光喷薄而下,就在这黑云电光之中,耶律大石驱策战马,奋力向前。

他一直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纵马奔驰。

他骑的这匹“火云”跑起来势同移山填海,火红的鬓发高高飘扬,直荡天宇,强健的马蹄战鼓般擂动大地,切开了一道横贯漆黑草海的猩红的伤痕,所过之处皆如地火蒸腾。耶律大石倾身向前,后手马鞭不住地催打马匹向前,缰绳如同帆绳一般在大风中呼啸翻腾。

呼啸的狂风成为了浓烈的烟灰,不知跑了多久,马蹄敲打的已经是坚硬的岩石,坚硬的蹄铁之间火星跳跃不已。耶律大石双手拢起缰绳,随着一声狂嘶,战马的前进终止在了悬崖之前,脚下是向西连绵不绝的岩石的道路。

耶律大石卸下了兜帽,擦去了潮水一般的汗水,天地都在震动,仿佛要崩溃成荒,他拍了拍马儿,令它沉着下来,他说,“火云,我们来到了故土乱境之中,现在,我们该一起突破出去了。”

马儿暴鸣了一声,敛步向后,耶律大石熟练地驾驭着马匹,向后退却,火云的长尾在快速甩动,只为寻找一个飞跃向前的平衡点,石与火的灾难如同风暴一样肆虐不决,他们的立足之地削减不止,就像一块搁浅鲸鱼的沙地,终于,马儿有所动作,耶律大石心领神会,笔挺的身形在起跑之后像箭一样激射而出,马儿飞跃开去,驰骋在天地之间,下方目力所极之处,一切都消失怠尽,化成了躁动的一团向后方沉落。

天空下起了凉爽的雨点,浇在人畜汗流浃背的身上,耶律大石吆喝道,“向前,火云,向前。”马儿打了一个酣畅淋漓的欢叫,飞驰在缓缓翻滚的大地上,越发快速,马儿的长鬓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身上的尘灰在阵雨中冲刷如洗,

耶律大石的兜帽跌荡如潮,雨水一路欢快地流下来,照得他的眉宇闪闪发亮,灰白的瞳孔越发明亮,曙光照耀着他的下巴上的沉甸甸的水珠的滴下,离开青铜的荆棘一般的翻腾的弧线,一路坠入黑暗的胸膛深处。

“火云,你辛苦了。”耶律大石拍抚着马儿,感谢它,遥远的前方,那座高塔的尖顶分外的醒目。

第406章 奇门兵刃

最让耶律大石感到开心的,是那个叫姜琳的女孩儿,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用她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化解了来自西域的异国象兵的威胁,让他的忠勇将士能够轻易的拿下这座无比险要的城堡,并得到了金人铸造的飞火炮。

现在的他,已经意识到了当初强纳她为妃的错误,熄灭了这个念头,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但他还是渴望她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是她真的嫁给萧斡里喇也好。

大辽保大四年(公元1124年),耶律大石正式在蒙古高原南部的可敦城建立自己的根据地,成为了这个乱世之中的漠北之王。但这并不是一件让他和他的属下高兴的事情。

如果不是来自东北亚山林的女真部落在几年里发起了摧枯拉朽般的扫荡,他这个出身高贵的契丹王族应该会继续在辽国的南京一带过着儒雅的翰林生活。如果不是南方的宋朝在关键时刻的背信弃义,他这个投笔从戎的军事新贵应该可以继续在幽州和居庸关一带抵御来势汹汹的金兵。经历了数次同宋军与金军的交战后,耶律大石既领略到了完胜的得意,也品尝到了兵败被俘的苦果。

他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可以在两面受到战略威胁的情况下,奋力出击。也会在同辽国皇帝失去联系的情况下,迅速拥立一个新主,稳定局势。甚至当他兵败被俘,也毫不吝啬自己的人品,甘愿为西进的金军带路,再找机会开溜。如此丰富的人生经验,让他在这片大陆上显得那样的出类拔萃。除了因为军事资源问题而无法与天命所向的金军决一死战,他几乎可以在任何情况下玩转不同文化与行政区域。

耶律大石年轻时候同时接受两种不同风格的教育。一种是传统契丹人武力立国的骑射与军事训练,另一种则是占据辽东与幽州后不可避免的汉化影响。整个辽国本身就像耶律大石一样,以南北两种制度平衡自己手里的汉胡资源,而地方贵族们则可以在聚集到一定实力后建立自己的小块领地。这种制度设计与文化传承深深的影响着耶律大石的政治思维,也直接影响着他的新政权的建立。

知道已经无法在辽国南部和蒙古高原东部继续抵抗的耶律大石,主动脱离了王室的队伍,仅仅带着几百名骑兵跑到了近乎飞地的可敦城。靠着自己的王室身份、政治威望和官职,成为了这块小地皮的主人。这里不仅是辽国控制西部贸易路线与草原地区的中心,也是一个毗邻盟国西夏并有草原和沙漠地带保护的优秀要塞。耶律大石在此统领大批来自草原地区的蒙古骑兵,并在韬光养晦中坐视真正的辽国正规军队被金军歼灭,等到了背后插刀子的宋帝国险些被金人斩首击毙。

在可敦城渡过了漫长的五年光景后,耶律大石已经拥有了一支颇具规模的军队。虽然来的时候身边仅仅只有几百名骑兵,但在可敦城一带的契丹骑兵和汉族步兵依然建制完整。而更多来自蒙古草原的骑兵部队则在传统的契丹军事系统内,如鱼得水。但仅仅依靠这么一个昔日的前沿要塞是不可能持久抵御金国人的威胁。耶律大石在不得已之下,只能选择向西发展。好在作为贸易前沿的可敦城同样也是契丹人了解西方信息的前哨站,耶律大石在此四处联络盟国,知道了西面的世界也是一片混乱。

就在耶律大石打算西征拓疆之际,从东方故地传来了喜讯,金军竟然给奄奄一息的宋人从开封城下击败退走了。

这一过程的详情耶律大石是后来一点一点听说的,他一开始根本不信,以为是喜好神仙迷信无比的宋人有意编造的故事,但他在遇到了姜琳之后,就相信了这是事实。

这个他心爱的女人,向他展示了她所拥有的神奇力量。

而她的血,竟然堪比仙药,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没死,喝了一点她的血,都可以治好。

耶律大石现在还记得,自己在为金人刺客毒刃刺伤之后,眼见性命不保,她用她的宝血,生生的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他现在还记得,她割破手腕,将她的血滴进他的嘴里的样子。

从那一天起,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永远不会将她忘记。

除了拯救过他的生命,她还以她非凡的能力,帮助他打了一系列的胜仗,收服了好多草原部落。

这样的女子,他怎么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呢?

他没想到,自己就这样的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也许是因为喝了她的血的关系,他在对女人的欲望方面比以前要更加强烈,他向她提出了要纳她为妃的要求,被她坚决的拒绝了,而在他想要对她用强时,她在把他打得满头是包之后,不辞而别。

他不但伤了她的心,也大大的伤害了带她前来的心腹爱将萧斡里喇。

而他现在最希望做的,就是弥补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除此之外,他还要请她帮自己决定,是继续西征,还是重回故地,消灭掉耶律延禧,重建辽国。

“走吧!火云!”耶律大石对战马说道。

此时此刻,孙珲正躲在角落里,和叶楚楚一道关注着王琳琳的一举一动。

他想要搞清楚她的力量之后,再采取行动。如果不了解清楚的话,万一她把自己和叶楚楚当成了敌人,打起来的话,就麻烦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她在这个时代的名字,叫姜琳。

“你们几个,一起上来吧。”王琳琳挥了挥手中的长柄锥枪,向对面的四名手持刀盾的契丹武士招了招手。

“姜姑娘,得罪了。”为首的一名契丹武士向她抱了抱拳,接着挥了挥手,四个人快步围了上来,将王琳琳围在了中间。

“她用的这是什么兵器啊?骨朵锤上还带着个矛尖?”叶楚楚对古代兵器不太了解,看到王琳琳手中的兵器,不由得疑惑的向孙珲低声问道。

“这叫锥枪,就是锤子头上带个枪尖,是由商周古兵器殳演变而来的,”孙珲微笑着答道。

第407章 救命血

“记得岳飞的儿子岳云吧?四猛八大锤之一,历史上他用的其实就是这个,只不过是短柄的一对,而不是象琳琳手里这个长柄的一根。”孙珲看到叶楚楚一脸茫然的样子,给她进一步解释道。

此时比武已经开始,叶楚楚不再发问,而是紧盯着比武场上的王琳琳。

记得在苏德战场的时候,她虽然也和大家一样拥有了超级病毒带来的力量,但她仍然算是五个人当中最弱的一个,主要是因为她天性善良,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叶楚楚现在眼前的她,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比武一开始,王琳琳正面的两个契丹武士便开始了佯攻,她背后的两个契丹武士则以盾护身,施展地趟刀法,向她展开了猛攻,这四个人配合十分默契,而且一上来便施展杀着,毫不留情,根本不象是比武的样子。

王琳琳象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她双手抡动长柄锥枪,先是逼开了面前的两个契丹武士,接着迅速转身,以枪钻下挡,轻松的便挡开了背后两名契丹武士的长刀攻击,接着反手一抡,锥枪直奔一名起身冲击的契丹武士手中的盾牌击去。

“砰”的一声,契丹武士手中的包青铜木盾四散碎裂开来,那名契丹武士惨叫一声,身子向后飞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看到王琳琳的一击之力如此之大,孙珲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王琳琳大喝一声,趁另一名契丹武士发愣之机,挥动长柄锥枪横扫,那名契丹武士躲闪不及,给扫中了腿,腿骨立时骨折,痛呼一声倒地。另两外契丹武士见状,齐齐举盾向前,飞身扑击,以刀置盾上猛刺向王琳琳,王琳并不躲闪,再次抡动锥枪横击,锥枪接连击中了两面盾牌,虽然这一次盾牌没有给打得粉碎,但两名契丹武士还是给打得飞了出去,惨叫着摔在了地上,套盾的手臂显然已经骨折。

王琳琳看了看倒地的四人,将手中的锥枪抛给了一名侍卫,快步上前来到一名受伤的契丹武士身边,拔出腰间的短剑,在手掌上轻轻一划。

“张嘴。”她对面前受伤的契丹武士命令道,契丹武士立刻大张了口,她将自己的一滴血滴进了对方的嘴里,“咽下去。”

说完她起身来到另三名受伤的契丹武士身旁,也一样的将一滴血滴进了他们的嘴里。

孙珲紧盯着那些受伤的契丹武士,只见他们吞了王琳琳的血之后,伤处很快便冒出了白气,接着便一个接一个的起身,行动如常。

“难道这就是她的能力?好赶上‘轮回之杖’的‘生命之光’了。”叶楚楚在孙珲身边低声说道。

“好象还不仅仅是这一种。”孙珲小声说道。

这时一位契丹将军来到了王琳琳的身边,对她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劝说她,但她一个劲的摇着头。

“这样太冒险了!”萧斡里喇有些着急的说道,“别人受伤了可以用你的血医治,可你要是受了伤,我们该用什么救你?”

“用我交给你的东西啊。”王琳琳冲他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似乎他们二人很熟,“你不会把它丢了吧?”

“那怎么会……只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可是要和那宋国的麒麟仙人一战定胜负决定国运的,现在要是连个狼人都打不过,还怎么赢国运啊。”

王琳琳的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听得孙珲心惊不已。

“可那个宋国人不同,他会喷火,可以烧死上万人,无人可挡。”

“不怕,我在印第安人那块儿干掉过一条会喷有毒火焰的妖蛇,那东西曾经一下子烧死毒死几千人。”

“什么?会喷火的妖蛇?”

“我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灭掉这些东西,改变受它们荼毒的无辜人们的命运。所以这些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你不用担心。”王琳琳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到王琳琳的这句话,孙珲更加吃惊了。

“带我去见那家伙。我要在空地上收拾他,这里太窄了。”

“好吧……”

“刚刚琳琳说她杀了……”叶楚楚不明白王琳琳的话代表着她怎样的经历,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孙珲。

“她杀的大概是阿兹特克人的妖神特拉克胡潘吧。”熟悉历史的孙珲回想起那个梦到王琳琳的奇怪的梦,答道,“有一种说法说那家伙的形象接近阿兹特克人的造物神羽蛇神奎亚尔科特尔,曾经以羽蛇神的形象诱骗阿兹特克人堕入邪恶,逼走了羽蛇神。他的结局不太清楚,现在看来应该是给琳琳干掉了。”

“这也等于是改变历史了吧?”

“那当然了。要是阿兹克特人搞那些血腥的祭神仪式惹得自己人都反了的话,他们不至于那么快给西班牙人打败,中美洲的历史很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

王琳琳缓缓走到了空地当中,立刻迎来了众人的喝彩声——契丹人对于真正的勇士总是充满敬意,而她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王琳琳的打扮仍和刚才一样,长长的头发没有扎起,而是如瀑般垂落在腰间,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的袍子,既没有披甲,也没有携带武器。

因为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普通的武器无法应付的对手。

几名契丹武士用力拖着一个巨大的蒙着黑布的铁笼子来到了旷地之上。

孙珲紧紧的盯着笼子,笼子虽然给蒙得很严实,但他还是能够判断出笼子里的东西的大概形状。

“怎么这么象那个大闹皇宫的狼妖?”叶楚楚轻声说道。

“没准就是。”孙珲有些替王琳琳担心起来,“丽丽一直没有找到它,没想到它会躲在这里。”

这一刻孙珲根本没有想到,原来被他们打败逃走的那个狼妖,已经被赛特吃掉了,而眼前的笼子里的家伙,则是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

“我的身体就要复原了,我要杀光你们!你们这些契丹狗,一条都别想跑掉!”笼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咆哮。

第408章 大战四太子

“好啊!只有你复原了,我们打起来才过瘾。”王琳琳吃吃一笑,“是不是?四殿下?”

听到王琳琳的话,围观的人们立时安静了下来。笼子里的人也不说话了。

孙珲和叶楚楚听到王琳琳说笼子里的狼人是金兀术也就是完颜宗弼,也是吃了一惊。

“那是……兀术?”萧斡里喇闻言大吃一惊。

“给那外邦象军统领杀死的可能不是真的兀术,”耶律燕山在萧斡里喇身边说道,“琳儿姑娘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没错的,那狼妖就是兀术。”

“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你如何认得我?”笼子里的男人沉声道。

“我们当然没见过,不过我久闻四殿下大名,暗地里做了些调查,发现了四殿下自打征宋兵败后的一些变化,所以今天才能一猜一个准儿。”王琳琳笑答道。

“想不到宋国有孙珲那妖人,辽国竟然也出了一个妖女。”笼子里的男人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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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硬碰硬

完颜宗弼仰头长啸一声,激起了围观的人们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止是王琳琳,估计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如此可怕的景象,面对如此魁梧的狼身,感到极大的压力和畏惧也是正常反应。

不等吸气声平息,狼人猛地向前窜出,再一次朝王琳琳扑来。

这回王琳琳的神情严肃了许多,对方的速度已经快到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程度,而且拥有如此巨大的体形,其力量肯定也不容小觑。

她向一侧避开完颜宗弼的扑击,立刻发觉了不妙之处。

那就是兽化后的狼人攻击范围实在太大了——比起正常人,她往往只需移动一步就能完成躲闪,两三步则可使自己占据有利反击位置,但对这样的于巨型野兽来说,这个步数至少得增加好几倍才行。

就像现在这样,王琳琳堪堪避开扑击后,对方横扫右爪,如同一根巨锤一般向她砸来。

“砰!”

避无可避之下,她只得抬起双臂,正面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尽管碰撞给予双方的力道完全一致,不过体形的优势在此刻显现出来,完颜宗弼只是浑身一颤,而王琳琳已经倒飞出去。

“琳琳她……不要紧吧?”叶楚楚有些担心的看着孙珲。

自从化为巨狼后,局势便颠倒过来,金国四太子一直压着王琳琳追击,后者大部分精力都只能用来防御和躲闪,几乎没办法还手。

尽管双方都是赤手空拳,但到了这个程度,她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都与铁锤利刃无异。王琳琳身上出现了好几道伤口,浸出的鲜血渐渐染红了衣袍。

但王琳琳并没有退缩,在躲闪了几次之后,她便主动发起了攻击。

完颜宗弼抬起身子就朝她扑去,但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的追击无法再连贯起来,用大范围的横扫也难以逼迫对方回招格挡,就好像他时刻都慢了一拍,明明之前能挨到王琳琳身体的攻击都只能撕下一片飘荡的衣角。

而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摸不到。

缠斗片刻后,狼人只得故技重施,右爪扑击未果后,利用余力猛地旋转身子,将粗壮的尾巴拍向对方——这种招数能让他瞬间将半个战圈都纳入攻击范围之内,就算王琳琳脚步再快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除非她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近身。宛如铁鞭一样的尾巴则可以轻松刮下血肉,王琳琳身上的大半伤口都是这一招留下的。

不过预想中的撞击感并未传来。

围观的人群当中响起了惊呼声。

完颜宗弼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与此同时,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

所有旁观者都瞪大了眼睛,只见王琳琳原地跳起,竟然纵身越过了比她还要高半个头的狼人,落下的位置恰好是对方回转过来的头部!

狼人的尾巴攻击范围再大,也只能贴地扫荡,对半空中的目标毫无威胁。不过一般人想要跳过如此高的距离难度极大,加上身体离地后容易被对手判断出落点,导致接下来的攻击避无可避,所以很少有人会在决斗中随意起跳。

可惜狼人旋转身子横扫后,尾巴部分就成了她的盲区。

王琳琳没有再选择手下留情,而是一拳砸进完颜宗弼的眼眶,碗大的眼珠顿时碎裂开来,一团血水溅了她半身,剧烈难耐的疼痛也让后者发出一声沙哑的惨叫——即使身躯再耐揍,眼睛这样的器官依然是脆弱无比的部分。

然而就在王这时,一只巨爪闪电般朝她扇来。

王琳琳自知已无法躲避,毫不犹豫地抬起另一只手臂,结结实实吃了这一击。

巨大的撞击力让她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这大概是决斗开始后,她第一次被真正击中。

当两人分开,王琳琳注意到自己的左臂已经折成了奇怪的形状。

完颜宗弼狂啸一声,张嘴朝她咬来。

王琳琳不进反退,向前一滚,躲过对方的撕咬后钻进了狼人脖子下方的死角,接着单手撑地,双脚全力踢向对方的前肢。

随着一声巨响,门板一般的前肢向外反折,至此,只剩下三条腿的狼人几乎失去了快速进攻的能力。

王琳琳看着狼人,舔了舔嘴角的血渍。

她的情况不算太好,刚才的重击让她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五脏六腑就像是移位了一般;手臂也断了一条,无力地耷拉在身旁,看起来就和三条腿站立的独眼巨狼一样狼狈。

不过人可以靠两条腿行动,而狼却不行。加上失去了一只眼睛,受限的视角会进一步妨碍狼人的行动。如果打不到敌人,再强大的力量也毫无意义,这是她经历多次战斗得到的经验。

另外能确认的一点便是,她比刚来的时候又强大了许多。

这一点在迎击对方刚刚的重击时格外明显,王琳琳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流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时间在刹那间仿佛迟缓下来,她甚至能看到对方不断靠近的爪子与肉垫。

换做是以前的她,恐怕这一击不止会打断格挡的手臂,还会震裂她的肋骨和内脏。

但现在,她只是觉得疼痛,而非麻木与虚弱。

王琳琳深吸了口气,微微弯下身体。完颜宗弼也摆出了前扑的姿势,同时露出满嘴獠牙。

两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一击将是双方最后一次交手,无论结果如何,场上都只有一人能站立。

凝重的气氛感染了所有的旁观者,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就在王琳琳即将迈步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琳琳小心头顶!”

王琳琳猛地抬起头,只见一只身形硕大的怪物俯冲而下,展开的翅膀几乎比高台还要宽大,脚爪犹如张开的利刃,每一根爪子都有手臂粗细。直到接近地面时,气流掠过巨大蝠翼所产生的嘶嘶声才传进她的耳朵里。

王琳琳拼尽全力向一侧跳开,这才跃出了怪物的俯冲攻击范围。

第410章 叫雷劈了

人群中响起了恐慌和不敢置信的惊呼声,一些契丹武士本能的拔出刀剑,但却不敢上前,而其他人则想要逃离此地,现场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孙珲倒是看得十分真切,从烟尘中现出真身的是一只巨大的怪兽。它像是蝙蝠与蜥蜴的混合体,背部、下腹和头颅都覆盖着鳞片,但身上却长着绒毛,两只脚爪有如鹰爪,能明显看到分节,极为粗壮,铁钳一般将完颜宗弼牢牢按在地上。原本应该是半透明的蝙蝠翅膀变成了厚实的巨型蝠翼,有如西方传说中的恶龙,这也是它最为醒目的特征。

孙珲知道,自然环境下,绝对不可能孕育出如此丑陋的怪物!

怪物抓到了完颜宗弼,却没有抓到王琳琳,它猛地向前,想要向她继续扑击,就在这时,孙珲和叶楚楚瞬间变成了羽人,同时飞了出去,向它展开了攻击。

怪物的身形虽然庞大,但却异常灵活,看到两道火焰喷射而来,立刻展开巨翼,腾空而起,瞬间便拔高了数丈,轻易的便躲开了孙珲和叶楚楚的喷火攻击。

可能是感觉到了威胁,怪物并不恋战,而是抓着完颜宗弼奋力向高空飞去,而被它的巨爪抓住的完颜宗弼,似乎明白这只巨大的怪物要做什么,竟然一点也不挣扎。

孙珲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只怪物是和完颜宗弼一伙的!它是专门来救他的!

“它是来救金兀术的!不能让它跑了!”孙珲对叶楚楚大喊了一声,奋力扇动双翼,追了上去。

怪物体量的优势这时显现了出来,它的一双蝠翼巨大无比,全力扇动之下,飞行速度比孙珲要快得多,变成羽人的孙珲竟然难以追上它。

孙珲吼了一声,在天空中由羽人直接变成了带翼麒麟,将双翼放到最大,紧追不舍。

眼看孙珲追近,怪物在空中猛地甩动尾巴,向孙珲横扫过来。

孙珲闪身躲过,此时距离已经接近,孙珲再次张开口,猛地一口火焰向怪物喷了过去。

怪物闪身躲避,但还是给火焰烧到了尾巴,登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叫,它巨大的身子在天空中急速旋转,产生的强劲气流竟然将尾巴上的火焰熄灭了。

这时叶楚楚也追了上来,也向怪物喷出了火焰,怪物这一次有了准备,挥动巨翼横扫,产生的气浪不但将叶楚楚喷出的火焰推向了一边,还把叶楚楚险些掀飞。

怪物接连击退了孙珲和叶楚楚的攻击后,并不恋战,而是全力扇动双翼飞走,孙珲和叶楚楚虽然奋力追赶,但还是渐渐的和它拉开了距离。

看到怪物越飞越远,孙珲不由得有些后悔,没有把“轮回之杖”带来。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闪电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下。

孙珲吃了一惊,他立刻觉察出了这闪电出现的怪异之处。

今天虽然是阴天,但在这样的高度,这样没有多少云雾的天空,不太可能出现自然的雷电。

孙珲立刻四下张望着搜寻起闪电的来源来,很快,他便看到地面之上,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站在那里正望着自己,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金杖。

孙珲意识到了闪电可能是这个家伙搞出来的,立刻放弃了对怪物的追击,直向道士所在的地方俯冲下去。

看到孙珲发现了自己,道士并没有躲避,而是将金杖指向了他。

天空中再次出现了那种怪异的闪电,正中孙珲的身体。

孙珲感到全身一震,有如烈火灼身,他的耳朵一下子变得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原来被雷劈是这个样子的啊……

他失去了意识。

当孙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叶楚楚含泪带笑的脸。

“你总算醒过来了……”叶楚楚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珠,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脸。

“我说过没事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救活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孙珲猛地转头,看到了王琳琳正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琳琳……”

“孙哥,你真行,飞着飞着还能让雷给劈着了,大白天的叫雷劈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楚楚姐的事?”王琳琳取笑他道。

听到王琳琳认出了自己,孙珲知道她应该是还记得以前的事,不由得开心的流下泪来。

“可不是嘛,他来到这个时代,没找到我之前,竟然和别的女人……哼!”叶楚楚故意顺着王琳琳的话头说道。

“啊?孙哥你也太不象话了,说!你和哪个狐狸精好上了?老实交待!”王琳琳淘气的捏了捏孙珲的鼻子。

“你在说丽丽是狐狸精吗?”孙珲难看的咧了咧嘴。

“啊?丽丽?怎么会这样……好啊!孙哥你这兔子竟然吃窝边草!”

“当时她的意识还没有觉醒,外貌也是另一个人……当然了,这不是重点哈……”

“那也不行!”

“对了,你们怎么把我救回来的?抓到那个道士了吗?”孙珲知道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赶紧岔开了话题。

“道士?什么道士?没有看到啊?”叶楚楚听了孙珲的话不由得一愣。

“就是那个道士,手里拿着一根很象‘黄泉之杖’的金杖,用它在空气中生成的雷电,击中我的。”孙珲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被雷电击中的情形。

“我当时在天上看到你给雷电击中后掉下去了,就飞下去找你,看到你摔在草丛里,没有看到什么道士。”叶楚楚说道,“不过奇怪的是,就在你给雷电击中的时候,那个巨大的怪物在天上也突然的消失了,一下子就不见了。”

听了叶楚楚的回答,孙珲不由得暗暗吃惊。

“我当时伤的重么?”看到叶楚楚脸上还有泪痕,孙珲知道她当时一定担心坏了,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

“还问重不重?你都给烧焦了好不好?”王琳琳瞪了他一眼,噘起了小嘴,“我都担心救不活你,把我的血给你足足灌了一大碗呢。”

第411章 邪神大集合

听王琳琳这么一说,孙珲这才发觉嘴里还残留着一股咸腥的味道,而自己的手上还留有斑驳的烧伤痕迹没有消褪。

“谢谢你,琳琳。”孙珲感激的说道。

“没事了就好。”王琳琳开心的一笑,“我当人参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琳琳,孙哥说他曾梦到你在墨西哥古代印第安人那里,是这样的吗?你怎么又跑到西辽这帮人里来了?”叶楚楚问道。

“是啊,我是给公司传送到阿兹特克人那里去了,差点儿没给当成祭品吃掉,”王琳琳想起那次“被穿越”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好在当时恰好赶上了天上出现了彗星,这帮野蛮人以为太阳吃饱了,不需要人的血肉了,才放过了我,我找机会逃了出来。”

“怎么听着这么恐怖……”叶楚楚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公司那帮变态就是想要用最残酷变态的方式来对付我们,他们把琳琳传送到那里,就是想看琳琳给人吃掉的样子,好用这个来刺激我。”孙珲说道,“只是他们可能没算好日子,正好赶上当时天上出现了彗星,让琳琳逃过一劫。”

“琳琳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叶楚楚开心的将王琳琳抱在了怀里,“对了,琳琳,你是怎么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还有能起死回生的宝血的?”

“那个阿兹特克人的都城很大的,听说有上千年的历史,有些地方本地人都没去过,据说这座城本是‘天神的下界之都’,后来给阿兹特克人占据作为都城的,城里有很多隐秘的角落,有比阿兹特克人更早的人在那里生活,当然我当时不知道这个,误打误撞的逃到了一个小镇上,给一个很神秘的部族的人保护起来了。”王琳琳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他们见到我后非常高兴,说我是东方来的能拯救这里的人们的人。

“他们根据什么说你是那个人?”孙珲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依据是什么,他们把我向神仙一样的供起来,每天好吃好喝的,然后有一天把我和另外三个女孩子弄到一起,然后给了我们一人一块药饼一样的东西,好象是用蘑菇做的,让我们吃,我们吃下去后,那三个女孩子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会神智不清的说一些难懂的预言,唯独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王琳琳有些好笑的说道,“成了人参果,身再就是特别有劲能打,感官也特别敏锐,就象咱们在苏联那时刚刚给植入超级病毒那样,身体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也都能够很快自我恢复。”

“咱们头一次给植入病毒也是通过食物,我估计那帮人给你吃的药饼里八成就有类似的东西。”叶楚楚脑子快,两下一结合,便分析出了结论。

“然后他们要你去和阿兹特克人的邪恶神灵作战,是吧?”孙珲问道。

“孙哥,你还是象以前一样厉害,什么都知道。”王琳琳佩服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

“要和些什么邪神作战?”叶楚楚吃惊的问道。

“这个……孙哥,你历史懂得多,给楚楚姐解释一下吧。”王琳琳不想吓到叶楚楚,干脆利落的把皮球踢给了孙珲。

“阿兹特克人的神话体系里确实都是些变态邪神,首先是诸神之中最初的老大,巫师神特斯卡特利波卡,也叫黑色的原初太阳。阿兹特克人每年都要选出一个英俊青年,担任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化身,侍奉他就如同侍奉活着的神,在这一年时间里的最后二十天,连皇帝都要退位,并且亲自为他更衣,还送上代表四位女神的四个美女让他享用,然后请他爬金字塔……爬到塔顶以后,祭司们就会人手一刀把这位‘活人神’给剁了,下锅做成各种肉菜让皇帝和贵族们享用。此外,特斯卡特利波卡还很喜欢收集一岁婴儿的心脏……”孙珲尽量诙谐的给叶楚楚做着解说,以免吓到她。

“第二是羽蛇神奎亚尔科特尔,阿兹特克诸神之中唯一的‘良心’,也是指导阿兹特克人学会农耕、筑城和纺织的传奇大教育家,以及唯一不要求活人献祭,而是用狗、猴子等动物代替的人道主义者。当然,在实际操作方面,恐怕还是有些野蛮粗暴,咱们中国人的活吃猴脑与之相比,都算是温柔的了。不过,这家伙的人品似乎有点问题,只是因为嫉妒原本的太阳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在天上闪闪发亮,就动手把他踢了下来,害得特斯卡特利波卡只好去当巫师神。后来,这位羽蛇神由于人品太差,自己也被其余诸神联手击败,丢光了地盘,让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当了老大。而羽蛇神只来得及在临行前留下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狠话,就往东方的海洋上逃走了。”

“第三是太阳神托纳蒂乌,是在‘原初太阳’特斯卡特利波卡被羽蛇神踢下去之后,趁机夺取了太阳神宝座的幸运儿,以及消耗活人祭品的大户。它的舌头就是一把用黑曜石打造成的刀子,从嘴洞中伸出来,垂涎欲滴,等待子民奉上人血和人心供养它。所以阿兹特克人基本上天天都要解剖战俘挖心脏给太阳神托纳蒂乌献祭,以祈祷太阳每一天都能如常升起。每隔一个五十二年的‘大周期’,还要用几千个活人给托纳蒂乌搞一次大献祭——因为害怕他撂挑子不干毁灭世界。祭祀仪式上若是没有一个王子或者将军的心脏,挑嘴的托纳蒂乌还会嫌低贱不肯收。”

“第四是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这是阿兹特克人本身的部族神,以及诸神之中吸血最多的家伙。这位战神在尚未封神的时候,就把四百个兄弟杀得一个不剩,然后将兄弟们的武器和领地据为己有,等到封神之后,更是动辄就要几千几万人献祭。很多时候,阿兹特克人都是专门为了给他抓祭品而发动对外战争。”

第412章 历尽劫波

“另外,就如同咱们中国古代有‘河神娶亲’一样,阿兹特克人也经常会搜罗一些血统高贵的美女,‘嫁给’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只不过,嫁给河神的中国美女,好歹还能落得个全尸。而嫁给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的新娘,却会在婚礼之后很快就被剥皮晾干,然后披在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的祭司身上游街……据说其它邦国曾经有一个特别倒霉的娇贵公主,就是这么被她不明真相的老爹给送来变成了别人的真皮大衣。”

“第五是玉米之神希佩托特克,别以为植物神就会仁慈一点,这位玉米神可是个剥皮狂,献给他的活人祭品不是被直接杀了,而是给他一些木头和羽毛做的玩具武器,和全副武装的阿兹特克勇士进行格斗,非得打到遍体鳞伤才会被杀掉。活人祭品死了之后,皮还会被剥下来,也不加工处理一下,就血淋淋地披到杀人凶手的身上,一直游街庆祝二十天才可以脱下来,据说是在模仿玉米籽生长期间的脱皮……”

“第六是大地之母特拉埃特库特利,有点像咱们中国神话中开天地的盘古,被巫师神和羽蛇神联手撕成两半之后造出了天地。但这位大地之母却比盘古残忍得多,不给喝足了人血就不答应让万物长大。”

“阿兹特克人宗教体系之中最主要的大神,基本上就是上述的这几位,其余还有一些小神就不仔细说了,反正个个都是极端猎奇凶残和嗜血的杀人狂。”

听了孙珲的讲述,叶楚楚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这些东西哪是神灵,应该通通灭掉!”

“对啊,”王琳琳点了点头,“那个部族的长老就对我说,要是任由这帮邪神横行,人类就得灭绝了,所以要我去灭掉那些邪神,拯救人类,我呢,一方面是因为有了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想起差点给当成祭品吃掉就来气,所以就答应了,然后就开始挨个神庙的踢,哈哈哈哈。”

“你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去踢庙?”叶楚楚吓了一跳。

“印第安人的武器太简陋了,都是木头和石头制品,一点也不好用,我又不象孙哥那样的懂各个时代的军事知识,只搞出了火药来,”王琳琳有些好笑的说道,“再就是给自己铸了一根大铜棒子,用铜片做了一套简易盔甲,印第安人那地方真是怪,连铁都没有。”

“你把那些邪神都干掉了?”孙珲问道。

“基本上差不多吧。除了你说的那个被撵跑了的羽蛇神之外的,大部分都干掉了,有很多都没现身,也不知道到底存在不,现身和我对打的,都是些吸血吃人的怪物,体型很大,不象是地球上的生物,不过不是很厉害,最厉害的就是那条会喷火的身上带羽毛的飞蛇了,我给它喷的火烧了一下,我干掉它后大病了一场,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王琳琳简单的讲述道。

“也就是说,你毁掉了嗜血的阿兹特克宗教体系,”孙珲明白了过来,“他们是不是把你敬拜成了新的神,搞了个新的体系来取代原来的那个?”

“是啊,他们一开始管我叫‘太阳圣女’,后来改成了‘太阳女神’,把原来神庙里面的那些邪神的像全都毁掉了,要立我的像,不过我没有同意,他们就用黄金做了一面大镜子来代替。”王琳琳说道,“他们用这面金镜子来象征太阳,放在一座大庙里,又用银子做了一面小一点的镜子,放在另一座庙里,象征月亮,祭司也都换成了年轻女子。”

“这样倒是好多了,但你做这些的时间恐怕不多吧?是不是西班牙人很快就来了?”孙珲问道。

“是啊,西班牙人来了,坐了几条大帆船,船上还有大炮,不过因为我把火药搞出来了,印第安人对这东西不那么恐惧了,也不怎么害怕西班牙人的火枪——那破火枪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用,就是听个响儿,西班牙人真正厉害的是他们的钢剑和十字弩,还有战马和猎犬,不过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毫无压力,他们人数也少,也就几百个人,我差不多把他们都杀光了,还带人在夜里进攻了那些帆船,放火烧了船上的火药库,把它们都搞沉了,然后就天下太平了。”王琳琳说着自己在中美洲的辉煌战绩,虽然很是简略,但孙珲和叶楚楚听来,却不免惊心动魄。

“你这把历史改动得也是够大的啊!”孙珲感叹不已,“你不但阻止了西班牙人对中美洲地区的侵略,还改进了印第安古文明,让他们走上良性发展的道路。比我厉害多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美洲历史改变了,以后就没有美国了?”叶楚楚的思维又开始发散开来。

“那倒不会。”孙珲摇了摇头,“中美洲古文明缺少和外界的交流,还有必要的资源,发展太过缓慢,那里的地理位置也不利,容易受到来自海上的入侵,琳琳只是暂时的阻止了西班牙人的入侵,日后西方殖民者还是会进攻这里,没有铁器,印第安人很难抵抗他们的进犯,所以这个古文明最终很可能还是灭亡的结局,但琳琳使它发生了一些有益的变化,并延缓了它灭亡的时间,至于对未来会产生什么影响,就不好说了。”

“那么,琳琳你不在那里好好的当太阳女神,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公司的人把你传送到这里的吗?”叶楚楚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公司的人把我弄到这里的。”王琳琳想起当时的情景,眼中闪过疑惑之色,“当时挺奇怪的,他们先派了一个家伙过来杀我,结果给我打败了,就在我拷问那家伙的时候,周围一下子变了,出现了一个大漩涡,把我和那家伙都吸进去了,然后电闪雷鸣的,那家伙惨叫着化成了灰,我也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了另外一个叫姜琳的小姑娘,在一个穷苦人家里。”

第413章 异域峰会

“你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作为‘太阳女神’的能力还在,是吗?”叶楚楚问道。

“对,能力还在,不但没有消失,还增加了可以短时间内控制动物和人的神智一项。”王琳琳点了点头,“这个以前是没有的。”

听了王琳琳的回答,孙珲和叶楚楚不由得好生奇怪。

“估计可能和那个同琳琳一起被传送的公司派来的家伙有关。”叶楚楚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他抵消了很大一部分能量冲击,让琳琳得以保住自己的力量。”

“那个家伙,有特殊的能力吗?”孙珲向王琳琳问道。

“没有,那个人是穿着一套‘外骨胳装甲’来杀我的。”王琳琳答道。

“这还真是奇怪,也许是琳琳你太迷人了。”叶楚楚看了孙珲一眼,笑道,“你孙哥本来都快要给人打死了,在突然梦到你之后,立刻力量大爆发,马上就反败为胜了。”

“呵呵,孙哥我再次批评你啊,你不可以对楚楚姐这样的,太不象话了。”王琳琳笑着对孙珲说道,“我可没有楚楚姐迷人,不过在这里,有两个家伙确实总缠着我,挺麻烦的。”

“你是说那个契丹将军?”叶楚楚回想起跟踪王琳琳时她和萧斡里喇说话时的情景,立刻明白了过来。

“嗯。”王琳琳点了点头。

“除了他,另一个是谁?”孙珲问道。

“他的主子啦。”王琳琳叹了口气,答道。

“耶律大石?”孙珲惊讶的咧了咧嘴。

“是啊,他曾想纳我为妃来着。”王琳琳的脸红了起来。

“那你就从了呗?大汗的妃子,多好啊!”叶楚楚逗起她来。

“楚楚姐你觉得他好,就嫁给他当妃子吧!正好把孙哥让给我。”王琳琳扬了扬眉毛,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道。

“好啊!琳琳,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楚楚姐你坏……”

看着她们俩又一次跑偏了话题,孙珲正想着怎么纠正,却见一名契丹武士走了进来。

“姜姑娘,大汗前来探望南朝仙人。”武士对王琳琳说道。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叶楚楚小声嘀咕了一句。

“有请大汗。”王琳琳向武士点了点头,武士鞠躬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耶律大石走了进来,身后则是萧斡里喇、耶律松山等一众契丹将军。

耶律大石大步来到了孙珲的床前,向王琳琳点头致意,王琳琳则以手抚胸,向耶律大石鞠了一躬回礼。

“这位便是宋国仙人?”耶律大石看了看躺在床上严重灼伤正冒着白气的孙珲,可能是觉得他的样子太过骇人,耶律大石的目光没有在孙珲身上停留多久,便转向了孙珲身边的叶楚楚。

“大汗,这位便是宋国护国仙师,麒麟仙人孙珲孙仙师,这位是宋国柔福公主殿下。”王琳琳给他们做着介绍,“孙仙师,公主殿下,这位是耶律大石大汗。”

“仙师伉俪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耶律大石向孙珲长揖为礼,孙珲受伤不能动弹,只能在床上欠了欠身,叶楚楚则以宋礼万福回礼。

孙珲看着耶律大石这位历史中的传奇人物,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意来。

耶律大石在无比艰难的条件下,率众西征,在中亚创建了另一个疆域辽阔的多民族的新王朝,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而且他总结辽国兴衰的教训,吸收当地民族的统治经验,制定了西辽基本制度和政策,推动了中亚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促进了这一地区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和融合,以致西辽被蒙古消灭以后,成吉思汗的谋臣耶律楚材仍称赞大石“颇尚文教,西域人至今思之”。耶律大石一定程度在历史上其实占有与耶律阿保机同样的地位,也应该能够列入中华民族最杰出的历史人物的行列。以前的史书对他的事迹描述得实在是太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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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新交易

孙珲的这句话有如一声惊雷,令室内所有的契丹人耸然动容。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孙珲竟然想希望恢复辽国。

“金人已放归了天祚皇帝。”耶律大石仍表现得十分平静,但孙珲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内心已然激起了狂澜。

“耶律延禧那个昏君来当辽国的皇帝,只会给辽地百姓带来无尽的灾难,我已经决定要干掉他了,”孙珲说着,将目光从耶律大石身上移开,转到了契丹诸将的身上,“我个人觉得,还是大汗你来当辽国的皇帝比较好,你们大家觉得呢?”

契丹众将闻言大都面露喜色,但无人应答,萧斡里喇和耶律松山对望了一眼,看了看耶律大石,也是欲言又止。

“好哎好哎!大汗来当辽国的皇帝,我赞成我赞成!”王琳琳高兴的说道。

耶律大石看了看王琳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

“大汗若是顾虑君臣之名,同宗之义,我来除掉耶律延禧这个金人傀儡,以及他手下的爪牙,不需大汗动手。完颜宗弼、那头妖兽和其背后控制之人,我也会除去,不令其成为后患。”孙珲接着说道,“大汗届时从容登位即可。”

孙珲此言一出,契丹众将都惊喜不已。

“仙师盛情,我十分感激,然国家大事,非同儿劲,我心中之疑,还需得仙师为我解惑。”耶律大石并没有马上答应孙珲,尽管孙珲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

“大汗有何疑惑,就请发问。”孙珲点了点头。

“适才仙师指天祚皇帝为金人傀儡,而仙师扶我为帝,众所周知,仙师是扶保宋室的,我岂不是成了宋人的傀儡?”耶律大石直言问道。

“你不是我的傀儡,也不会是宋人的傀儡。”孙珲答道,“我要你做辽国的皇帝,是为了辽国的百姓得到一位明君,你当皇帝后要做什么,我不会干涉,辽国军政一切事务,大宋也不会干涉,宋辽仍和以前一样交好,为兄弟之邦。”

“那样的话,你不怕我中兴大辽之后,如金人一般南下侵宋?”耶律大石立刻就提出了一个分外尖锐的问题。

“大宋已恢复燕云十六州,数年经营,有了坚固屏障,哪怕是中兴之后实力恢复,辽军南下也必然碰壁,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孙珲微微一笑,“所以我并不担心,至于宋军是否会北进,当视辽国实力而定,只要你用心经营,宋人也是会知难而退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你扶我为帝,想要让我做什么?”耶律大石又问。

“我倒不想让你做什么,不过你应该明白,统一辽地最大的阻碍是金国,”孙珲说道,“另外,西方诸国已然乱成一锅粥,你若要开疆拓土,不妨考虑一下西进,还有就是北方的蒙古诸部,日后恐会成为辽国的威胁,你也要当心。这些事情,你愿不愿意做,都随你的心意,我是不会管的。”

“你也知道,金人在这里打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火器,威力巨大,无人能敌,我听说你为宋人也打造了类似的火器,并以之平灭夏国,这里的火器,你要如何处置?”耶律大石接着问道。

“都归你了。”孙珲十分干脆的回答道,“还有这里的工匠和那些大象,都是你的。”

耶律大石沉默了,而站在他身后的契丹诸将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一个个脸上全是期盼之色,连萧斡里喇和耶律松山也不例外。

“你想要得到什么?或者说你如此的帮我,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耶律大石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又问道。

“我对大汗并无所求,”孙珲笑了笑,答道,“大汗尽可放心。”

“我有一个要求,应该算是我们唯一的要求吧。”叶楚楚突然说道,“我们要带琳琳走。”

听了叶楚楚的要求,王琳琳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我要去哪里,可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耶律大石的身子微微一震,但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没有马上回答叶楚楚,而转过了头,望向萧斡里喇。

萧斡里喇看了看耶律大石,望向王琳琳,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大汗,萧大哥,承蒙你们照顾我这么久,可我和他们,本是一体,所以我一定要和他们走……”王琳琳咬了咬嘴唇,垂下了头,避开了萧斡里喇的目光,“还请你们……莫要为难我……”

“我等受琳姑娘恩惠之处甚多,姑娘所愿,自无不从之理。”耶律大石心中万般不舍,但他明白王琳琳去意已决,是以没有阻拦,他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拦。

但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从此离开,那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但想起恢复故国的大业,这种痛楚便减轻了许多。

现在的他,心里已经充满了重建大辽帝国的雄心壮志。

几天后,孙珲的身体便恢复如初,可能是因为服用了王琳琳的宝血的关系,他甚至感到精神更胜平日,于是便立刻开始搜寻那头怪兽和用闪电伤害过自己的道士的下落来。

耶律大石派遣胜武军二千骑兵协助孙珲搜查,但搜索多日却不得要领,孙珲认为那个道士很可能回到了金国,在此之前不如先兑现对耶律大石的诺言,于是便和叶楚楚直奔辽上京,去杀耶律延禧。

干掉耶律延禧比孙珲之前预想的要容易得多,这个家伙并没有象他一开始想的那样躲在深宫之中,而是继续着他的爱好——打猎。

可能是在被金人囚禁期间憋坏了,在又当回辽国皇帝之后,他刻意的放纵自己的爱好,组织行猎的规模越来越大,竟然动不动就几千人一起出动,人数最多的一次竟然组织了一万人打猎,这样一来便给了孙珲绝好的机会。

在耶律延禧又一次打猎的时候,孙珲和叶楚楚借助风力,在草原上掀起了一场大火,轻而易举的便烧死了耶律延禧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大臣兵将六千余人。

第415章 怒杀贼臣

在杀死耶律延禧和他的继承人以及臣下朋党之后,孙珲将消息通知了耶律大石。于是耶律大石在可敦城以青牛、白马祭祀天地、祖宗,晓谕众臣:“我祖宗历经艰难创下大业,经历了九代二百年。金人作为臣属,逼迫我国家,残杀我黎民,屠杀毁灭我城邑,想到这些我日夜都痛心疾首。我现在仗义东行,想借助众位的力量,翦灭我们的仇敌,恢复我国的领土疆域。你们众人之中也有顾念痛惜我们国家,忧虑我们的社稷,思量共同济助生民于苦难之中的人吗?”部众皆感奋流涕,于是耶律大石率步骑四万东进,所经过之处,为敌者击败之,降附者安抚之。行军万里,契丹、渤海、奚等各族部落竟相归附,获得的骆驼、马匹、牛、羊、财物不可胜数,兵力日渐强大,士气也日益高涨。

金国得知耶律延禧的死讯后,由大将完颜昂率兵五万,前来拒战。两军相距大约两里。耶律大石晓谕将士说:“敌军虽多但是没有谋划,攻击它,便会首尾不能相救,我军必定会获胜。”于是派枢密使萧斡里喇、招讨副使耶律松山等率兵5000人攻击其右路,枢密副使萧剌阿不、招讨使耶律术薛等人率兵5000人攻其左路;自己率众进攻其中路。三军一齐攻击,金军大败,伏尸数十里,完颜昂仅带百余骑逃归,至此金国再未派兵攻辽。

1130年6月5日,耶律大石于辽上京即辽国皇帝位,时年34岁,众臣又奉上汉制尊号曰“天佑皇帝”,改元延庆。追谥祖父为嗣元皇帝,祖母为宣义皇后,册立元妃萧氏为昭德皇后。耶律大石对百官说:“我与你们行程三万里,跋山涉水过沙漠,日夜艰辛前行。仰赖祖宗之福佑,你等众人之力,我冒昧地登了大位。你们的祖、父都应该加以存恤善后,以共享荣耀。”从萧斡里喇以下四十九人的祖父和父亲,封号爵赏各有等差,辽国由此正式宣告复国。

在恢复故国之后,耶律大石立刻派使臣通知了宋朝,表达和好之意。辽使由燕云留守宗泽派兵护送前往东京开封。

此时孙珲已经和叶楚楚、王琳琳一起回到了开封城,见到孙珲和叶楚楚带回了王琳琳,肖甜甜和杜丽丽都开心不已,五人至此团聚,随后不久耶律大石的使臣也到达了开封城,孙珲本以为辽使到来,和宋朝重新定下边界,象以前那样签定和约,维持和平局面是顺理成章的事,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因此而起一场巨大的波澜。

而这场波澜的最终目标,竟然是他本人。

在听说辽使到达开封后,枢密直学士杜充便立即上书,称耶律大石自立为帝是“狂妄”,不应该予以承认,要求斩杀辽使,责成宗泽率燕云兵马北进攻打辽军,“灭辽伪主”,将辽国的土地一并纳入到宋朝的版图中。

在得知是杜充这个历史上的叛臣上书要和耶律大石开战后,孙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熟悉历史的他知道这个家伙在原来的历史当中有多么坏事,现在没想到他又蹦了出来。

杜充是相州人,和岳飞算是老乡。此人进士出身,在原来的历史当中,他曾担任沧州知州。杜充这人是一个标准的国家干部,做什么都以上级的意志为准绳,他心里想的是怎样完成皇帝下诏书都没办到的事儿,就在这儿,他干了一件让平民百姓切齿痛恨的事。那时,辽国灭亡不久,燕云十六州落入金国手里,奴隶制社会的女真人根本不懂得人口的重要性,他们只知道人多了,吃的就多,还不如少点。于是杀人,一时间,燕云地区的汉人向两河地区逃难。当他们逃到杜充的地盘时,惨案发生了,杜充说这些都是外国人,是不安定因素,得全部杀掉。结果这些可怜的汉人百姓没有死在金军的屠刀,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金兵南侵,可是没等他们兵临城下,也就是刚刚到达黄河边上时,突然间河水奔腾咆哮、决堤而出,黄河决口了!

这是杜充干的,在开封城失去兵力之后,他迅速想到了这个应敌之法。这得有多么灵敏的脑子、多么巨大的决心、多么歹毒的心肠,才能下这种命令啊。赵佶、赵桓面临灭国之灾时,都没敢用这一招。

这一次黄河决堤之后,滚滚浊浪向东漫过滑县南、濮阳、东明一带,再向东经过鄄城、巨野、嘉祥、金乡一带,汇入泗水,经泗水南流,夺淮河入海。这意味着黄河改道了,这是超级灾难。当时,河南、山东、安徽、江苏一带的百姓被淹死二十多万;瘟疫造成的死亡人数达近百万;无家可归、沦为难民的人近千万;北宋最繁华富饶的两淮地区变成了废墟。后来,黄河与淮河之间的这条临时通道一会儿通一会儿堵,几十年之间不被人力所修复,几乎成为永久性灾难。

这就是宋朝官员杜充对宋朝土地、人民所干的事。在他的心里,老百姓到底是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历史他所杀的宋朝人比一大堆金军所杀的宋朝人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竟然上书朝廷,要求和辽国开战!

之前因为事情多,加上这个家伙没有怎么得瑟,孙珲没有注意到他,这时见他跳了出来,登时想起历史上他曾经制造的惨剧,一时间怒火中烧,竟然做出了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

孙珲直接飞去杜充家,一口火将他活活烧死在了家里。

孙珲烧死杜充后还不解气,还将杜充的焦尸挂在了开封城头的旗杆上,看到护国仙师动了真怒,朝中大佬们立刻明白了孙珲在辽使来京这件事的态度,反对派的声音瞬间消失,皇帝赵佶随后亲自接见了辽使,收下了耶律大石的国书。在和群臣计议两天之后,便迅速认可了耶律大石为辽国皇帝,并订立了和约。

第416章 神器复原

在新和约中,宋辽仍约为兄弟之国,宋朝皇帝赵佶年长为兄,辽国皇帝耶律大石年幼为弟,各自的后代依次排辈,不可乱套;辽国承认宋朝占有燕云十六州,双方废弃原来“澶渊之盟”中的以白沟河边界,改为独石、古北一线为界,并约定会同堪界时间,完成堪界后双方共立界碑,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收留隐藏。两国边境线上的城池守备,以现在为基准,不得修筑新城,增加战备,一切保持原样。除此之外,原来“澶渊之盟”中的宋给辽的岁币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双方在边境线上增加设置榷场(贸易集市),扩大双边贸易。

因为宋辽之间的新和约是麟瑞四年(公元1130年)签订,农历为庚戌年,史称“庚戌和议”。

新和约达成之后,以皇帝诏书的形式昭告天下,朝野上下的反响大都是正面的,很多官员都认为比之“澶渊之盟”,新和约取消了有些屈辱的岁币银绢,是很大的进步,但不和谐的声音仍然存在,监察御史万俟卨就上书称“一日纵敌,数世之患”,认为辽国才是宋朝的心腹大患,坚决反对和议,主张同辽国开战,甚至建议重拾当年的“联金灭辽”之计。孙珲看到又一个原来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跳出来和自己唱反调,想起他秉承秦桧的意思诬陷岳飞的阴毒手段,又一次怒火上冲,毫不客气的把他也给从家里揪出来,一口火烧成了焦尸,挂于城头示众。

见到孙珲又一次直接喷火烧死大臣,一些正人君子们坐不住了,侍御史施廷臣上书指责孙珲乱杀无辜,“绝非仙人”,而是惑乱朝纲的妖邪,结果又惹得孙珲大怒,但孙珲这一次压住了火,没有象对付杜充万俟卨那样的将他烧死,而是要皇帝赵佶将他免职,外放岭南,滚得远远的。

“孙哥,你最近可是蛮有‘慈父’的范儿的啦!”

看到孙珲最近以铁腕对付反对的声音,杜丽丽笑着对孙珲说道。

“我才烧死了两个人,哪比得上约大叔杀得人头滚滚。”孙珲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笑着答道,“我现在才知道,搞斗争这块儿,我比约大叔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咱们都不是搞这个的人,所以当不来约大叔嘛。”肖甜甜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说道,“其实孙珲直接干掉对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孙哥的名声要受损害了。”

孙珲明白肖甜甜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他接连烧死杜充和万俟卨后,朝廷官员里暗中说他爱杀人不象神仙象妖怪的话便越来越多了。倒是因为孙珲关心民生疾苦,在民间的威望甚高,宋朝老百姓仍然把他当成是神仙,没有丝毫的怀疑。

“大宋朝的这些个文人就爱搞弯弯绕,这一点真是不如辽国。”王琳琳说道,她在西辽混的日子不算短,来到宋朝之后有了对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秦桧这是故意想搞坏你的名声,好将来对你下手。”叶楚楚忽然说道。

“难道说秦桧这个家伙是幕后主使?楚楚姐?”杜丽丽问道。

“对。”叶楚楚点了点头,“这三个人应该都是秦桧一党。”

“楚楚说的差不多,原来的历史上,杜充后来投降了金国,是南宋宰相里面投敌的唯一一个,万俟卨和施廷臣则都是秦桧的亲信。”孙珲也认为叶楚楚说的有道理,“这一次他们三个跳出来,应该都和秦桧有关系,没准就是秦桧指使的。”

“也就是说,历史上的坏蛋,还是坏蛋,只是做的坏事不同而已啦。”杜丽丽笑着说道。

“那咱们去杀了秦桧嘛。”肖甜甜建议道,“不过不要孙哥出面喷火,我们来暗中干掉他。”

“甜甜你想怎么做?”杜丽丽是行动派,一听肖甜甜的建议,立刻大感兴趣,追问道。

“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肖甜甜微微一笑,起身取来了一个长条形的精美木盒,“猜猜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不会是什么宝剑吧?”叶楚楚看了看盒子的大小,有些接近这个时代的剑匣,但要是剑匣的话,未免太长了些。

“不对。”肖甜甜笑道,“是一件我和楚楚姐你还有孙哥都见过的东西,丽丽和琳琳没见过。”

“是不是从魔鬼城金字塔里找到的什么?”孙珲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问道。

“呵呵,孙哥只能说答对了一半。”肖甜甜说着,打开了盒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长的金杖。

“‘黄泉之杖’?”孙珲立刻认出了它,“甜甜你把它修好了?”

“对头!”肖甜甜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我可没修它,是它自己慢慢自动复原的。”

听到肖甜甜的回答,孙珲大吃一惊。

他无法想象,那一滩给高温烈焰熔成的金水,竟然会自己恢复。

“是最近才恢复的?”孙珲伸出手,从盒中取出了“黄泉之杖”,拿在手中,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应该是从给熔化掉的那天起就在恢复,只是很慢,我们没有注意。”肖甜甜答道,“我听你们说过孙哥给那个臭道士用金杖发出的闪电打伤的事,偶然想起了它,便去仓库里找,发现它的杖首竟然恢复了。后来我就一直观察,它每一天都会恢复一点,到昨天为止,是全部复原了。”

“它能发出‘死亡之光’,我记得甜甜你说过,它是谁都可以用的。”叶楚楚说道,“你要用它去杀了秦桧?”

“对啊。”肖甜甜点了点头,“‘死亡之光’一下子就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什么痕迹也没有,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孙哥的闲话了,也没人知道是咱们干的。最好能知道秦桧还有哪些同党,一齐全都给‘死亡之光’搞成灰,这个世界就干净了。”

“不错,是个好办法。”王琳琳想起了孙珲给雷劈了的事,笑了起来,“还有,我们可以用它来对付那个打伤孙哥的道士,还有那头可怕的怪兽。对了,也不知道金兀术现在怎么样了。”

第417章 真面目

“先搞清楚它的使用方法吧。”孙珲想起那个道士手中的金杖,不知怎么,意外的想起了一些神话传说,心中竟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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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大奸前世

那天他轻易的便用“魔杖”将对方烧焦,对他来说,任务已经等于完成一半了。

接下来他还要杀死那四个女孩子,并且得用这根破手杖“拍照留念”——哦,不对,是“立此存照”,公司现在已经做不到实时监控了,他只能把证据带回去。

不过,那四个女孩子可真是漂亮,要是有可能,他还是觉得,“享用”一下之后再杀死比较好。不过从那天的情况看,她们的武力值蛮高,自己未必拿得下来,所以还是算了……

但扭转历史回到“正轨”,就不那么好玩了。

现在金国已经给宋朝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辽国也恢复了,似乎和西辽还连成了一片,西夏也给宋朝灭了,在这个形势下,恢复以前的历史,可实在是太难了。

他已经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了,回去拿到酬金之后,他就离开公司,过纸醉金迷逍遥自在的生活。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当中响起。

“你要助金国灭宋!”

又是那个“被合体者”的叫周嘉吉的道士,他心里登时一阵烦乱。

这就是“合体”这种穿越方式带来的麻烦,自己的思想意识,会时不时的受另外那个家伙的干扰。

“你必要助金国灭宋!”

“金国都给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眼下弄不好就得给辽国灭了,还灭什么宋!缺心眼啊你!”

“国仇家恨不可不报!”

“南唐都灭了一百多年了!你们周家也就出了两个皇后而已,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好容易将那个声音压制了下去,他这才想起了山洞里的金国四太子。

他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走去。

来到山洞口,他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对方的伤实在很重,这么久了,都没有恢复。

他走进了山洞,看到了伏卧在一张兽皮上的完颜宗弼。

此时的完颜宗弼已经恢复了常人的模样,但脸部的塌陷和毁掉的眼睛并没有痊愈,让他看起来象一具僵尸一样可怖。

“师父……”看到道士进来,完颜宗弼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完颜宗弼的伤势,发现伤口正在愈合,只是速度很慢,不象以前那么快,他知道那也许是因为完颜宗弼变成狼人作战消耗力量太多的缘故。

“徒儿无能,师父要徒儿造的‘飞火炮’,都失却了……”完颜宗弼面带愧色的说道。

“‘飞火炮’已然为辽人所得,辽人恐不久便会打来,你的伤好后,就赶快回去吧。”“周嘉吉”没有责怪完颜宗弼,而是鼓励起他来,“你只要不象那天那样的去和‘飞火炮’硬扛,就不会有事,还是能够打败辽军的,耶律大石根基不稳,一败之后便会向西退去,届时辽地便可尽入金国。”

“徒儿明白了,谨遵师父教诲。”完颜宗弼恭敬的说道。

“我这几日便前往汴京,翦灭那些宋国的男女妖人,这些妖人一死,宋人便不足惧,你按我传授给你的办法,多造火器,多练重骑,灭宋指日可待。”“周嘉吉”说的这番话一方面是对完颜宗弼的指导,另一方面也是说给身体里的那另一个灵魂听的,免得他又来自己的脑中**什么国仇家恨。

不就是小周后给赵老二玩了么,都一百多年了,至于记这么久的仇吗?

交待完毕之后,“周嘉吉”便走出山洞,高高举起了金杖,金杖的杖首喷出了一团白雾,白雾迅速的变大,里面隐隐有巨大的黑影闪动,待到白雾散尽,那头西方蝙蝠龙一样的怪兽现出身来。

“你要是能象那个孙珲一样会喷火就好了。”“周嘉吉”看着在自己面前有如宠物一般驯顺的巨兽,叹息了一声,闪身跃上了它的后背,它象是得到了命令一样,展开巨大的蝠翼,用力扇动的同时,向前奔跃了几下,飞到了空中。

秦桧不知怎么,这些天总是噩梦不断。

“来人,把这些俘虏押回城内。”一员金将冷冷的扫视一众俘虏后,沉声说道。

如狼似虎的金兵立刻押着秦桧等人朝着城内走去。很快的,秦桧就被一众金兵押回到原本破落的院子外。

在靠近破落大门的时候,他被两名金兵推入院中,跌倒在地。秦桧吃痛之下,不禁叫出声来。

“官人,你回来了?”秦桧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一声夹杂着惊喜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秦桧抬头看去,只见夫人王清宁苍白的脸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喜色。

“伯阳,快把你父亲扶起来。”王清宁看着跌倒在地的秦桧,立刻出声说道。养子秦熺当下急忙从房间内钻了出来,搀扶着秦桧站了起来。

在秦熺的搀扶下,秦桧一瘸一拐的走到房内的床上躺了下来。

“官人,那些金兵没有为难你吧?”王清宁看到秦桧躺了下来,不禁好奇的询问道。

“刚刚他们带我出去,是迎接大金皇帝下达的圣旨,明天咱们就要立开这里,北上上京会宁府了。”秦桧脸色沉重的说道。

“官人,真的又要北上了?”王清宁闻言,脸上带着一丝苍白和恐惧,身体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是在梦中,但秦桧突然感觉,这记忆是那样的真实。从汴京出发到现在,一路上的惨状让他和王清宁这个原本的大家闺秀,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怖。

无数大臣贵胄在路上被金兵杀死,即便是曾经盛极一时权倾朝野的大臣,在金兵的屠刀面前,也不过是犹如草芥一般。

曾经贵为皇后、贵妃等后宫佳丽,在残暴的金兵面前,昔日让人畏惧的身份没有丝毫的作用,反而更让他们平添了几分恶欲。

除了金兵的残暴,他们路上还要承受饥饿和疾病的折磨。金兵保持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习惯,做出的食物,很多还是带着腥味半生不熟的东西。这样的食物对于原本养尊处优的皇帝和大臣很不习惯,很多人即便是勉强下咽,也会重新吐出来,是以很多人一路上都饿的骨瘦如柴。

第419章 梦之二圣

相比饥饿,疾病更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噩梦,毕竟若是实在饿得受不了,还能吃那些半生不熟的食物充饥。天气风云变幻,一路上阴晴不定,在路上若是一旦得病,那么几乎已经可以判定了死刑。除了道君太上皇帝和他的儿子当朝陛下这二位圣上,其他的俘虏在金兵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即便病死也不会有人关心。

二圣北狩,便是这个样子吗?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

就在秦桧走进大院没多远,就听到一首悲凉的诗,被人婉转哀怨的念了出来。随之一阵呜咽的哭泣之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绕过大院中的假山,秦桧看到一名满脸落寂的消瘦老者,双眼垂泪的看着头顶昏暗的天空。老者身后是一名身材臃肿的年轻人,此时也是双眼浮肿,泪流满面。

“两位陛下,秦大人来了。”内监禀报道。

“会之来了,快,快进来说话。”道君皇帝听到内监的话,浑浊的双眼浮现出一股惊喜,脸色有些激动的说道。

“臣,秦桧,拜见两位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桧走入厅内后,向二圣弯腰行礼(宋朝优待文人,是历朝历代礼仪最宽松的,臣子见到皇帝可以不用跪拜)。

“会之不必多礼了,朕如今已是阶下之囚,只盼能在有生之年返回大宋就是祖宗保佑了。”赵佶用干瘦的双手扶起行礼的秦桧,声音之中充满了悲凉之感。

秦桧直起身子后,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两位昔日执掌天下的帝王,在被俘这一段时间,显然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原本身上高高在上的帝王气质已经消失殆尽,反而仿佛是两个家道中落的落魄之人。

“会之,朕现在悔之无及矣!当初若非朕荒怠政事,终日玩乐,何至于沦落至此。”赵佶说着,脸上浮现出追悔莫及的表情,浑浊的双眼之中已是泪光闪现。

听到父亲的话,一旁的赵桓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

秦桧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也满是酸楚难过。

赵佶没有去管在那里大哭的儿子,他看着秦桧,说道:“会之,明日朕就要启程北上了,朕召你来,是想商量一件事情。”

“陛下请凌晨。”秦桧恭敬的说道。

“何爱卿,你去厅外把风,若有人靠近,即刻知会朕。”赵佶扭头对内侍总管吩咐道。

内侍总管点点头,起身走出大厅,巡视着大厅四周,以防被别人偷听。

“会之,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朕父子脱困,若是我父子能够返回大宋,你即是我大宋第一功臣。”赵佶有些急迫的对着秦桧说道。

秦桧听了赵佶的话,满脸苦笑道:“陛下,若是有办法脱困,臣肯定一早就用了,何至于被一路押解到此处。”

秦桧说到这里,看到赵佶的脸色恢复平常后,顿了一下,一脸正色道:“陛下,请恕臣冒犯了,臣请陛下暂时打消这个念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着不慎,反而会给陛下带来灾祸。”

秦桧话音刚落,内侍总管一路小跑到大厅前,禀道:“陛下,承信郎曹勋曹大人来了,正在外面候着,等候陛下召见。”

“传曹勋晋见。”赵佶听到内侍总管的话,看了秦桧一眼,扭头淡然道。

内侍总管当即躬身退下,没多久一名年纪约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虽然他一身麻衣,身材瘦削,但是仍然难以掩饰其风采,双目炯炯有神,清冷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宁折不弯的气息。

“臣曹勋,拜见两位陛下。”曹勋当即向两位皇帝行礼道。

“公显不必多礼,快请坐下说话。”赵佶脸上露出一股温和的笑容道。

曹勋在秦桧的对面做了下来,“不知两位陛下招臣前来所谓何事?”曹勋坐下后,一脸恭敬的向赵佶询问道。

“公显,我刚刚和会之商谈,有何办法脱身,不知公显有何高见?”赵佶虽然说的很是平静,但眼中流露出的一丝热切,显示出他心中此时不是那么的平静。

“勋数日之前听闻秦大人高风亮节,维护吾皇威仪而被金虏打伤。愿闻秦大人高见?”曹勋听到宋徽宗的话,目光一转,带着些许敬佩的目光看着秦桧道。

秦桧听到曹勋的话,略感意外,随即坦然开口道:“我劝陛下打消这个念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事情败露,反而会为两位陛下招来祸事。此时还不是逃离魔掌的时候,当静待良机……”

秦桧说到这里,立刻便见到曹勋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秦大人,你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有负皇恩浩荡,做臣子的,不为君上排忧解难,反而让君上卑躬屈膝,简直是一派胡言。”曹勋冷冷的看着秦桧,当下毫不掩饰的怒斥道。

秦桧听到曹勋的怒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当下索性低头默然不语。

“曹大人,难道你有办法?”秦桧低头不语后,赵桓急切的出言询问道,就连赵佶的双眼也跟着变得亮了起来。

“陛下,臣可以联络几位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大臣,再加上他们的奴仆,到时找个好的时机,定然护得陛下北归。”曹勋说着,脸上满是自信之色。

“公显之计甚妙,真乃朕之肱股之臣。”赵佶满脸笑容的夸奖着曹勋。一时之间,君臣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秦桧虽然低头,但是仍然听着众人的话,在听到曹勋的话后,不禁冷笑起来。

“哼,书生误国。曹勋,你真是不是天高地厚,金虏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难道想害死两位陛下吗?”秦桧当即拍案而起,怒视着曹勋道。

“秦桧,原本我以为你是大宋的忠臣,原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曹勋满脸不屑的看着秦桧,语气淡然的说道。

“会之,朕知道你是忠心的,不过朕意已决,此事就交给公显来办吧。”赵佶看了秦桧一眼,随即和曹勋交谈起来,把秦桧晾在了一边。

第420章 果是金人细作

曹勋看到秦桧不再说话,挑衅似的看了秦桧一眼,再次对赵佶说道:“陛下,为了以防万一,臣以为当做两手准备。若是这次金虏统一押解众人,就按刚刚的计策行事。假如到时候臣和陛下被金虏分开押送,便当另外想办法。”

赵佶脸当即僵住了,待慢慢的恢复到常色后,才缓缓说道:“爱卿请说。”

秦桧知道曹勋说的事很有可能发生,从东京一路走来的路上,众人就是被分成几批押解的。

“陛下,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到时若是臣和陛下真的分开,臣还请陛下暂时忍耐,臣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当返回大宋求见新皇,想方设法营救陛下脱困。还请陛下一定要相信臣。”曹勋沉声说道。

赵佶紧皱眉头,消瘦的身子在大厅中不停的踱步。良久仿佛下定了决死之心死似的,抬头看着曹勋,说道:“公显所言不错,朕当预做准备,以防万一。”

在秦桧诧异的目光中,赵佶解开身上的锦服,脱掉里面绣着威严龙纹的背心,放在身边的桌子上。

“取笔墨来。”赵佶把衣服在桌子上摊开后,沉声低喝了一声。

赵桓看到内侍总管还在大厅外,愣了一下,起身把文房四宝拿了出来,放在父亲的面前。

赵佶接过文房四宝,当下闭上双眼,双手缓缓的磨墨,一时之间整个大厅内静的掉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片刻之后,赵佶拿起一支狼毫笔,沾上墨汁,笔走龙蛇,在锦绣背心上写下“可便即真,来救父母”几个飘逸的瘦金体字。

写完这几个字,赵佶仿佛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脸色落寞的看着曹勋,说道:“公显,把这件背心拿去吧!倘若事情有变,你就拿着这件背心面见构儿,务必让他救援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朕救出去。朕再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一天也不想……”他说道这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父亲,您可要一定保重身体呀,相信九弟必定会救父兄脱离苦海的。”赵桓也哭着,递给宋徽宗一方手帕。

赵佶接过白纱手帕拭泪,之后将手帕放在背心旁边,看着曹勋道:“公显,把这方手帕也带上吧,让构儿深知我思念故国而哀痛泪下的情景。”

“陛下,臣就是舍了这条命,也必定完成陛下的重托。”曹勋当即俯身在地,叩首流泪道。

看到这一幕,秦桧却很是不屑——在他的眼中,曹勋已然是一个死人。

不知怎么,两个皇帝和曹勋渐渐的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也都变了,这一次他面前的,是金国的元帅挞懒。

“中丞真的想回去?”他紧盯着秦桧问道,目光有如利刀一般,似要将秦桧刺穿。

“是。”秦桧低声回答道。

“你要知道,我这里以前也有不少契丹人逃走的,但回去之后,没有不受族人猜疑的,你怎么知道,你回去之后,宋人一定会把你当成忠臣呢?”挞懒看到秦桧惶恐的样子,微微一笑,问道,“你如果不被宋人当成忠臣来对待,回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宋人喜慷慨言事者,我当年所为,知之者甚多,稍加分说明白,便不会有人怀疑。”秦桧定了定神,平静的回答道。

“那就好,你回去吧。盼你回去之后,不忘初衷。”

“元帅有此心,乃两国百姓之福,桧此去定当不负元帅重托。”

“呵呵,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这事儿能成最好,两国就此息兵,不成的话,也无所谓,只是我帐中不再有中丞执笔谋划,失却如此贤才,心中真是不舍啊!”

“桧才疏学浅,资质鲁钝,不堪元帅大用,能为元帅成此一事,心愿足矣。只是如此走脱,恐于元帅有所累。”

“你倒是好心,为我着想,可见我没有看错你,这个你倒不必担心,你当真要成此事,不必顾虑到我。我倒是担心你,回去后别事办不成,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元帅如此记挂,桧感激莫名,桧自南归,元帅不必问桧之吉凶祸福,但候佳音便是了。”

……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奇怪的情景?

秦桧猛然从梦境中惊醒,直起身来。

他下意识的看着四周,发现自己仍在卧房之中,身边躺着的,仍是两名美妾。

秦桧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起梦境中那无比真实的感觉,他便浑身发冷。

他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可恨的曹勋。

曹勋是靠恩荫得的承信郎,现在是阁门宣赞舍人,武义大夫。但秦桧已经决定,要找他的毛病弹劾他,让他永远的从自己面前消失。

“中丞大人又想要害人了?”一个女子的笑声响起,虽然她的声音清新甜美,但此时此刻,却还是吓了秦桧一大跳。

“你是什么人?如何进来的?”秦桧怒瞪着对方,厉声喝问道,那女子虽然容貌极美,但秦桧不知怎么,却总是觉得,她那可爱的笑容当中,有着些许杀意。

“中丞大人说话这么大声,明显是心虚了,呵呵。”又一个女子的笑声传来,秦桧转头望去,看到她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金杖。

“来人哪!来人!”秦桧看见她手中的金杖,虽然他能看出来那不是一件兵器,但还是担心她用金杖攻击自己,因而立刻大喊起来。

但让他奇怪的是,任凭自己喊破了喉咙,却没有任何人过来或是应答。

“中丞大人不要白费力气了,没有人会来的。”手执金杖的女子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说说你想怎么对付孙仙人吧。”

听到女子说出这句话,秦桧禁不住哆嗦起来。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但却被她轻松的说了出来。

“其实我们本没有必要和你废话的,直接杀了你就行了,但是我们很好奇你的计划,所以才让你活到现在。”女子看着浑身有如筛糠一般的秦桧,平静的说道,“所以我问你什么,你最好老实回答,或许还有一线活命之机。”

第421章 万世骂名

“左右都是个死,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秦桧虽然内心无比恐惧,但神智并未昏乱,面对女子的威胁话语,仍然能作出应对。

“他这是非逼着我们给他上手段啊。”王琳琳看了看肖甜甜,顽皮的咧了咧嘴。

“那就如他所愿。”肖甜甜看着王琳琳,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我们不是公司的那些变态,不会对他进行身体上的折磨,但精神上的么,就马马虎虎了。”

她说着上前一步,挥动手中的“黄泉之杖”,向秦桧点了一点,说了一句:“岳王庙。”

秦桧看到金杖的杖首射出了一点白光,正中自己的顶门,接着他便感到眼前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当视野再次恢复正常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跪在一个地方不能动了,而周围的景物和人,都是他没见过的。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慷慨激昂的语调饱含着万般怒意,响彻在空中。随着这首词被人语调抑扬顿挫的念出,四周传来一阵震天的叫好声。

“呸,大奸臣秦桧,要不是你用‘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岳元帅,大宋军队必定直捣黄龙,收复汴京,消灭金国。大宋必定将成为另一个盛世大唐。”一名脸色潮红的青年指着跪在地上的秦桧的脸咒骂道。

他骂着还感到不太解气,对着秦桧淬了几口唾沫,才怒气冲冲的走到一边。

“好,骂得好,这个大奸臣秦桧,就应该骂死他。要不是他,岳元帅岂能惨死,竟然仅凭‘莫须有’三个字,就让一代忠烈惨死,打他。”另一名脸色方正,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正气的中年人说着,脱下脚上的鞋子对着秦桧的脸打去。“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秦桧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完全凝固了,一动也动不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尊铁像,但令他感到恐怖的是,对方的鞋打在他的脸上,却让他能够清楚的感到痛苦!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可叹,一代忠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秦桧,实乃是千古第一大奸臣,还有张俊、万俟呙也是罪魁祸首帮凶。”一名满脸愤怒的老者满脸愤慨的说道。

秦桧并不知道,这里是位于西湖栖霞岭南麓的岳王庙,大批的游客争相自发在这里跪拜忠烈,怒骂秦桧。他也不会知道,在当地还有一个习俗,若是谁家有人生病,脱下鞋子对着秦桧等人的铁像打上几下,病情很快就能减轻。

就在这时,一名脸色无奈,眼神微微闪烁,眼眸中带着一丝懊恼的青年,被他的两名死党拉着朝着岳王庙走去。这名青年原本长的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也算是长相上品的绝好男人。不过,在靠近岳王庙时,这名青年全身就显得不自在,若非几位死党拉着,他必定不会踏上岳王庙一步。

秦桧并不知道,原来这名青年也姓秦,而且更可悲的是,他叫做秦惠,和他秦桧秦中丞的读音是一样的。从小到大,秦惠的名字不管在那个学校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为此,班上的同学还戏称他“奸臣”两字,弄的到后来,不管是谁找他,就是直接叫“奸臣”,反而大家没人再叫他的名字了。

对于名字,秦惠十分的无奈,他多次央求父亲改名,但是父亲却说这是他爷爷起的名字,不能随意更改。他父亲还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做人要行得正,走得直,方能无愧于心。一连几次,都被父亲拒绝,秦惠索性也认了,“奸臣”就奸臣吧,怎么着也算是闻名天下的名人。

原来当初秦惠的爷爷在死前给他起名字时,原本打算叫做秦惠民,意思让他能象伟人一样,造福人民,光耀秦家的门楣,不过老人家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说了秦惠两字就咽气了。秦惠民三个字,变成秦惠两个字,成了秦惠的名字。

“奸臣,来,来。咱们好不容易来西湖旅游,不来岳王庙,岂不是白来西湖了。”秦惠的死党之一一脸坏笑的说道。

“哈哈,奸臣见奸臣,秦惠你心里是不是很有感触呀?”秦惠的另一名死党嘿嘿笑道。

“我不去了,你们进去吧,我在庙外转转就好。”秦惠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岳王庙。

“奸臣,走吧,已经来到岳王庙了,不进去看看岂不是亏了。你放心,在里面我们保证不叫你奸臣。再说,你是你,秦桧是秦桧,又不是同一个人,你有什么好愧疚的。”二人拉起秦惠的胳膊朝岳王庙内走去。架不住两名死党的拉拢,秦惠只能无奈的走进了岳王庙。

随着旅游的人潮,秦惠和两位死党很快的就来到了岳墓门前。墓门的下边有四个铁铸的人像,反剪双手,面墓而跪,即陷害岳飞的秦桧、王氏、张俊、万俟卨四人。跪像的背后墓门上有联“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秦惠听着四周游客对秦桧的怒骂,脸上不禁暗暗发红,心中暗自懊恼姓秦之人,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败类,连累的所有秦姓之人,都脸上摸黑。

“嘿嘿,小秦,该我们上前瞻仰奸臣的铁像了。”死党们看着秦惠怪笑一声,拉着他走上前去。

“太师坟上土,遗臭遍天涯。”

两人配合默契的念出这两句打油诗,引得周围游客一阵叫好。

“小秦,该你了,你是咱们学校的文科状元,也来一句出出气。”两位死党面上带着一丝坏笑道。

秦惠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想到清朝乾隆年间进士秦涧泉的两句联祭,不禁感同身受的念道:“人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尽管不知这句诗出自何处,为谁人所做,但听到这句诗,锢于自己铁像之中的秦桧却立时气炸了。

第422章 来自后世的拳头

就在秦惠念完这两句诗词时,忽然感到四周突然静了下来,一声充满不甘的嘶吼声响了起来:“竖子尔敢!我杀了你!”随着怒吼响起,秦惠猛然看到不远处秦桧跪像中飘起一阵黑雾,雾中隐约闪现出一个怒发如狂的肥肥胖胖的四十多岁古代中年人的虚影。

“鬼!鬼!——你是谁?”秦惠霎时间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从秦桧像内钻出的古人虚影。若非亲眼看到,秦惠打死也不会相信时间竟然有这样邪门的事情。

“我是大宋御史中丞秦桧!岳飞是谁?……我想起来了!他是孙珲那妖人的爱将!我杀了他便怎地?凡此与孙妖同流合污之辈者,皆该杀了!”古人虚影面容逐渐的清晰,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的表情,仰天怒吼着。

“你说啥?你是秦桧?”秦惠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古代中年男子的虚影,随即心中滔天的愤怒爆发了出来,虽然在朋友面前,别人叫他奸臣什么的,他装作满不在乎,但是心中却不可避免压抑着一丝怒气。不过这丝怒气不是针对别人,而是针对留下千古骂名的秦桧。

“秦桧!你这个秦姓中的败类!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让宋朝过后,天下的秦姓之人都感到脸上无光!‘人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秦惠心中的愤怒顿时爆发出来,满脸怒火的指着秦桧怒骂道。

“竖子住口!我所谋者,乃是大宋的江山社稷!此等附妖之人,与国何益?杀了又算得了什么?”秦桧的灵魂满脸阴沉的看着秦惠,口中仍是振振有词。

“你放屁,要不是你用‘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岳元帅,大宋早就直捣黄龙,成为不下于大唐的盛世大宋了。”秦惠怒火中烧的看着秦桧的灵魂怒吼道。

就在秦惠和秦桧争辩时,岳王庙前的游客顿时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只见一名青年满脸怒火的大声自言自语着秦桧和岳飞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换。周围游客听到青年的自言自语,全部都被吸引了过来,顿时里三圈、外三圈,人山人海的把秦惠包围起来,看起了热闹。

“小秦,你在干什么?还不下来。”一位死党看着秦惠怪异的表现,吓得脸都绿了,急忙焦急的喊道。

“奸……小秦,你想要找死吗?这里可是岳王庙呀。”另一位死党看到秦惠充耳不闻,不禁心惊的低喝道。他这会儿十分后悔硬拽着秦惠来岳王庙拜祭了,他和同伴本意是开秦惠个玩笑,没想到眼前竟变成这样的局面。正处在和秦桧辩论的秦惠,仿佛是被隔绝了四周的一切,对于两人的大喝,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

秦桧感觉自己浮在了空中,他微微一晃,仿佛一道柳絮一样,瞬间钻入了那个青年的身体中。

“你……你这个大奸臣怎么钻入我的体内了,快点给我滚出去!”秦惠看到黑雾钻入自己的体内,眼中带着惊恐,苍白如纸道。

“你敢替那妖邪的手下说话,我今天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秦桧怒吼起来,但他的声音却是从秦惠的口中大声咆哮出来。

“竖子你难道不知,我大宋是以文制武,方得天下太平,武人粗鄙,不识大体,边将一心只想升官发财,私心发作,才去故意惹是生非!哪像我等文臣,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不去想官职高低,一心只为国家分忧!如今那妖邪仗微功邪能,惑乱朝纲,岳飞阿附于他,将来必然祸乱天下!杀了他又如何?凡是孙珲那妖邪手下的,都该杀死!”

四周的游客听到秦惠的话,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桧像前的青年。他们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岳王爷的庙前,说出这种话来。游客当然不知道,这不是秦惠想要说的话,而是秦桧借着他的身体说了出来。

“小秦,你……你……”两个死党满脸呆滞的看着被四周游客怒目而视的秦惠,额头直冒冷汗。

“MD,这家伙肯定是秦桧的后人,想要为秦桧正名,扁他,上,揍他丫的……”就在这时,四周的游客中,有人听到从秦惠口中说出的话,顿时满脸愤怒的怒喝道。

“对啊,这个王八蛋,还敢给秦桧翻案,上啊,扁他!……”

霎时间,愤怒的人群把秦惠淹没在地,拳打脚踢,拳拳到肉之声不绝于耳。

“小秦,小秦……”同伴看到秦惠被人群淹没,不由得脸色大变,“快报警,不然小秦一会儿会被打死的!”

在愤怒的人群冲上来时,秦桧意识到了不妙,他想要离开秦惠的身体,但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秦桧感觉到自己的头挨了一下,周围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黑暗笼罩着,他不知道愤怒的打击从哪里过来,也就无法躲闪,很快,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因为外面密集如雨的拳打脚踢声和叫骂声宣告着他和那个青年的生命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他本能的想要呼喊求救,发出声音,但他控制不了这具身体,所见的只有一片黑暗,他和那个青年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致命的打击会到来,只能等待着死亡。

“啊……不要打我,不是我说的,不要打我……”那个青年发出的呼喝声,在愤怒人群的拳头下,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数辆警车迅速的在岳王庙前停了下来,十余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警车上跳了下来。

“全都住手!不许私自斗殴!”随着警察的大喝,秦桧感到打击消失了,当然,他还是无法看到这一切。

这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股力量,秦桧感到天旋地转,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灵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还是在自己家中的卧房里,只是眼睛肿胀得几乎无法睁开,全身疼痛不已,而那两个女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第423章 强敌上门

“好大一颗猪头哦!”王琳琳看着秦桧的脸突然变得青一块紫一块,肿得不成样子,明显是给人痛扁了一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黄泉之杖’的这个功能真是太好玩了,只可惜时间太短。”肖甜甜看到秦桧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经历了对方这样的一番“折磨”之后,秦桧在她们的笑声中,反而变得镇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只要不说出对付孙珲的计划,她们还会用类似的方式折磨自己,但在自己吐露实情之前,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此刻的他脑筋急转,想着自救之法。

“要不要把他再送回岳王庙里跪一会儿?”王琳琳看到秦桧还没打算招供,向肖甜甜问道。

“不用了,直接杀了他。”肖甜甜摇了摇头,看着秦桧,目光瞬间变得冷厉起来,“孙哥说了,他不说也不要紧,直接杀了他,防止他的手下反扑,至于他的计划,我们以后慢慢查就是了。”

听到肖甜甜的话,秦桧大惊失色。

“孙哥这么说其实是担心甜甜你武力值太低,要你迅速解决他,要不然也不会要我跟着你了。”王琳琳笑道,“那就赶紧的吧。”

“不!你们不能杀我……”秦桧看见肖甜甜将金杖又一次对准了自己,情不自禁的大喊起来。

“那么,现在想说了么?”王琳琳看着极度恐惧的秦桧,笑问道。

就在王琳琳话音刚落之际,窗外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兽啸。

肖甜甜和王琳琳面色都是一变,二人奔到窗前,向天空中望去,赫然看到翻滚的云层之中,一头张翼飞行的巨大怪兽。

“不好!这家伙是来找孙哥的!孙哥有麻烦了!”王琳琳认出了那便是比武场中现身抓走狼人完颜宗弼的“蝙蝠龙”形的怪兽,失声道。

肖甜甜那天虽然不在场,但孙珲和叶楚楚曾和她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是以不用王琳琳多说,她看到那怪兽的第一眼,便明白它因何出现。

“杀了他,咱们过去帮孙哥。”肖甜甜说着,转身看着惊恐万状的秦桧,猛地举起了“黄泉之杖”。

秦桧正要张口求饶,只见金杖的杖首瞬间发射出一道无比眩目的白光,正中秦桧的前胸,秦桧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化成了飞灰。

“我们走。”肖甜甜看了一眼屋内飘散的灰烬,对王琳琳说道。

“秦家的人用不用都解决掉?你刚刚说,‘沉睡之光’只能让他们昏睡七天七夜。”王琳琳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两个秦桧的美妾,问道。

“算了吧,孙哥没说杀他们,知道了好说咱们俩滥杀无辜了。”肖甜甜说着,看着天空中不住咆哮的西方“蝙蝠龙”,“快走吧。”

“妖女们!赶快出来!若是不出来,小心我毁了这座城!”骑在蝙蝠龙上的“周嘉吉”高声吼叫着,他的声音给手中的金杖放大之后,声震全城,可以说整个东京城的人都能够听到。

之所以这么说,是他体内真正的周嘉吉的主意——先用这种方式败坏嫁给孙珲的柔福帝姬和胡丽英的名声,然后吸引她们现身,再杀死她们,可谓阴毒无比。

“奇怪,他为什么单单向我们几个女的叫阵?”叶楚楚看着在天空中盘旋飞翔的蝙蝠龙,有些奇怪的对孙珲说道。

“大概他以为那天我已经死了,”孙珲仔细回想着那天的情景,说道,“所以他这一次单单向你们叫阵。”

“那孙哥你就先别出去,我和楚楚姐来干掉他。”杜丽丽说着,化身成了胡丽英女性羽人的形象——在和孙珲叶楚楚相认之后,叶楚楚用自己的血又恢复了她的力量。

“丽丽你先别上去,他的那根金杖能放射闪电,能把人烧焦,非常厉害,楚楚你先用‘轮回之杖’的‘死亡之光’攻击它。”孙珲阻住了杜丽丽,对叶楚楚说道。

“对啊!放着神器干嘛不用。”叶楚楚说着,拿着“轮回之杖”来到了院子当中,将能发射“死亡之光”的一端对准了蝙蝠龙,启动了“轮回之杖”。

刺目的白光激射而出,正中蝙蝠龙巨大的身躯,蝙蝠龙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号叫,全身瞬间燃烧起来,接着便“砰”的一声爆炸了,化成了大团的灰尘。

“轻松搞定!就是这么简单!”叶楚楚看到巨大凶恶的蝙蝠龙一下子给“死亡之光”化成了飞灰,不由得很是得意,她正要收手,却听孙珲叫道:“别停!继续放!”

叶楚楚一惊,但手上却没有停,“死亡之光”仍在不断的放射,她抬头仔细望去,这才看见满天的巨大尘团之中,有一个亮点,“死亡之光”正向那里射着。

那是一个人,他手里也举着一根很象“黄泉之杖”的长长金杖,金杖从杖首发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团,象是一个保护罩一样,将那个人罩住了,而“死亡之光”就射在这个保护光罩之上。

“怎么回事?他拿的那是什么?”叶楚楚吃惊的问道。

“应该和你手里的东西有一定的渊源。”孙珲敏锐的觉察出了什么。

“呵呵,你小子竟然没死,还真是命大啊!”虽然距离很远,但对方一下子便看到了孙珲和叶楚楚杜丽丽三人,狂笑起来,“另外两样东西竟然在你的身上,你们完蛋了。没想到任务可以这么轻松愉快的完成。”

孙珲冷笑了一声,化身成了羽人,“丽丽,咱们上!喷火烧他!”

杜丽丽抢先腾空而起,孙珲紧跟而上,直向天空中的光罩冲去。

光罩里的人突然从后背拔出了一件短剑一样的东西,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动作装在了他的金杖的杖首,又拧了三下,金杖瞬间从光罩内射出了三道冷厉的光芒,正中孙珲、叶楚楚和杜丽丽,三人登时感觉冰寒刺骨,身体仿佛给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孙珲大吃一惊,这可以说是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情况,他正想着如何摆脱这可怕的“冷冻之光”,却见脚下又是一道白光射向了空中的那个人。

第424章 得意忘形

“那是……甜甜!”这时叶楚楚的声音传来。

孙珲也看到了,是肖甜甜在用“黄泉之杖”向对方发射着“死亡之光”。

“哈哈哈哈!来的好!真是天助我也!”看到肖甜甜用“黄泉之杖”向自己发射死亡之光,保护他的光罩瞬间摇摇欲碎,光罩里的人不惊反笑,令孙珲不由得一阵心悸。

光罩里的人又拧了两下金杖,金杖又射出两道冻光,将肖甜甜和王琳琳也一并冻住了。

“‘智慧之眼’在你身上,很好很好。”那人嘿嘿笑着,双手握住了金杖的一个部位,金杖瞬间光芒大盛,“轮回之杖”和“黄泉之杖”的发射的“死亡之光”一下子消失了,两件神器也脱开了叶楚楚和肖甜甜的手,缓缓向光罩飞去。

孙珲看到“全知之眼”也从自己身上的口袋中飞了出去,和两根金杖一样向光罩飞去,一颗心一时间跌落到了谷底。

光罩里的人可能是觉得不会再有人威胁到自己,为了节省能量,消除了光罩,只见飞来的“轮回之杖”、“黄泉之杖”和“全知之眼”一一贴在了他的金杖上,瞬间分解成了好多零散的部件,然后聚在了他的金杖上,只听一阵金属摩擦的轻响,他的那根金杖一下子变成了一根粗大的金矛!

“太阳神的‘全能之矛’,终于在几千年后,又一次组合成功了。”他兴奋地说着,挥动金矛,孙珲和四个女孩缓缓飞到了天空之中。

“接下来是处理你们的时间了,公司要我尽量恢复历史的原状,为了不惊动这城里的人,咱们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吧!”他说着象西方巫师骑扫帚那样的骑在了金矛身上,向前飞去,而孙珲和四个女孩则被金矛发出的冻光拖在了后面,跟着他飞行。

这个人飞到了城郊的一处旷野之中,将孙珲五个人放了下来。

孙珲和四个女孩平躺在地上,仍然动弹不得,那个人看着他们,并未上前,而是用金矛的巨大矛尖指着他们。

“你小子是不是把她们四个都睡了?真是艳福不浅。”他看着孙珲冷笑,“一会儿我也尝尝她们的味道。”

听到对方的无耻之言,孙珲心中怒极,但他全身一点也动不了,甚至连张口骂对方都做不到,不由得气闷不已。

“不过她们好象因为病毒的关系,一个个都凶得狠,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得先把你们身上的病毒去掉。”他说着,将金矛的矛尖指向了孙珲,“‘全能之矛’能够模拟你们穿越时能量冲击的环境,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应该能明白。”

“消除了你们身上的病毒,你们的力量也就消失了,和普通人没啥两样,那样我就可以好好的享用你的后宫了,哈哈哈哈。”

他一边狞笑着,一边拧动着手中的金矛,只见金矛的矛尖瞬间升腾起了蓝色的火焰,接着便射出了一道蓝光,落在了孙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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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救兵

孙珲知道自己无论说最喜欢谁,她都将是第一个遭殃,正自心急如焚之际,却听到一声锐器破空的尖啸,接着那家伙的前胸便突然冒出了一截箭尖来。

“你……最喜欢……哪一个……”那个人呆呆的看着前胸的血晕在慢慢扩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奇变陡生,孙珲和四个女孩子也全都吃惊不已。

由于被对方用“全能之矛”射出的蓝火烧过,他已然失去了拟态能力,海东青之眼也没有了,是以虽然他努力寻找,也没有发现这支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那个人慢慢转身,举起了金矛,但就在这时,又有两支箭射了过来,分别从他的左胸和右胸透过,他大张着口,正要发出痛苦的吼叫,又一支箭飞来,正射进他的嘴里,箭尖直从他的后脑透出。

他仰面朝天的摔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闷响。看到这个家伙给箭射死,王琳琳禁不住高兴的大叫起来。

远处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孙珲费力的抬头望去,看到三骑马正狂奔而来。

“是岳将军!”肖甜甜认出了当先一匹马上的骑者正是岳飞,此时的岳飞一身轻衣,未穿甲胄,在他的胸前,坐着小柳达,两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张神臂弓。

在岳飞的身后,则是狄锋和高宠,他们俩的手里也都拿着神臂弓。

看到孙珲他们五人仍不能起身,岳飞等人的脸上满是焦灼之色,小柳达看到他们后,更是急得从马上一跃而起,化成羽人张开双翼,飞扑了过来。

小柳达直扑到孙珲的身边,丢了手中的神臂弓,用力的将他扶了起来。

“大哥哥,你怎么样?”她焦急的问道。

“身上好象给冻住了,动不了。”孙珲虽然直起了身子,但身体的大部分仍然动弹不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岳飞三人骑马奔到了他们身边,滚鞍下马,此时小柳达将孙珲和叶楚楚她们一个个的都扶着坐了起来,发现他和她们都是一样的状态,不由得急得直跺脚。

“今天多亏了你们。”孙珲看到岳飞三人眼中满是关切之色,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庆幸。

“第一箭是我射中的!”小柳达听到孙珲的话,不高兴的噘起了嘴唇。

“小柳达好厉害啊!”叶楚楚高兴的夸奖起小柳达来。

“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射中。”岳飞看了看那具身上插了四支箭的死尸,转向狄锋和高宠说道,狄锋和高宠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亏了孙大哥传给咱们的能力,有这样堪比鹰隼的眼力,才能在这么远射中。”狄锋说道,“要是在以前,我想都不会想这么远发箭。”

“以往就是这么远发箭,哪怕劲力够,也未必射中,今日我们用这神臂弓发箭如此之快,也和力气变大有关。”高宠也说道。

“光知道你高老弟力气大了后喜欢去挑铁滑车,谁知今日这箭法精准无比,看来一直是在偷着下功夫,丽云姑娘知道你救了孙大哥,少不得又要犒赏于你了。”狄锋不无醋意的说道。

“她要是赏我酒的话,我带你一起吃。”高宠笑道。

虽然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孙珲和四位“女仙”,但岳飞却并不象狄锋和高宠那样的高兴,他来到孙珲面前,看到孙珲还没有恢复力气站起来,略一思忖,拔出了随身的匕首,拉过孙珲的手掌,在他的掌上轻轻的划开了一小道口子。

“岳兄,你这是要……”看到岳飞的动作,高宠忽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大为佩服岳飞之智。

岳飞接着将自己的左手手掌也轻轻割破,然后将流出的血滴到了孙珲的手掌伤口之上,不一会儿,二人的伤口都冒着白汽迅速愈合了。

孙珲忽然感到阵阵暖流由手掌开始涌动,迅速遍布全身,自己的身体不再僵硬,冰冷无力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站了起来。

孙珲感激的抱住了岳飞,拍着他的后背,岳飞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孙珲感到自己来到宋朝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在岳飞的身上“备份”了部分力量。

“看来今晚咱们得好好喝一顿了。”狄锋笑道。

孙珲想起刚刚以羽人的样子飞扑过来的小柳达,心里一动,正想叫她过去先帮着叶楚楚她们四个恢复,却见小柳达来到死尸旁,用力的踢了死尸两脚,将死尸手中的金矛夺了下来。

就在她拿起金矛的一瞬间,金矛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接着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球,将小柳达罩在了里面。

小柳达吓了一跳,她想要从这个光罩当中出来,却根本办不到,急得哭叫起来。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可能是情急之下,她竟然用自己的母语俄语喊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小柳达手中的金矛瞬间发出了更加强烈的白光,包围了整个光罩,接着孙珲便看到光罩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起来。

孙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大惊失色。

岳飞三人第一次看到空间扭曲现象,一时间全都惊得呆了。

“小柳达!——”叶楚楚嘶声大喊道,但光球就在这一瞬间爆炸了,惊雷般的响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孙珲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掀得飞了起来,接着便坠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孙珲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之中,似乎是给关在了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里。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孙珲伸出手摸了摸周围,冰凉的,滑滑的,象是某种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石头。

孙珲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自己躺在里面的这个东西,难道是……石棺?

此时这里面仍是一片黑暗,但他的视力却很好,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躺着的这地方的大小和自己的身材是完全适合的,只留出了些许空间,确实非常象棺材。

而自己右手边放着的一样东西,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

第426章 再聚首

那是一柄古埃及式的镰刀剑。

这把剑孙珲很熟悉,是他当年在魔鬼城金字塔击败赛特和他手下的“死亡兵团”后夺来的用“神铁”打造的兵器之一。自己的陨铁长刀没了之后,有时便会使用它。

而现在这把剑躺在了自己的身侧,而且是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是作为一件随葬品给放在这里的。

既然是随葬品,那么自己躺着的这个地方,就肯定是棺材了。

孙珲又看了看,发现除了这把剑之外,自己的周围还有好几样随葬品,如玉石戒指和珠串之类饰品和几件瓷盏,都是自己以前在家里用过的东西。

想到自己竟然给活埋在了一具石棺里,孙珲不由得汗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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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盗墓番僧

“这墓志铭上面就是这么说的。”孙珲有些郁闷的答道,“不知道张虚白这个家伙弄什么玄虚,要把咱们埋在了这个地方。”

“现在这个应该不是重点啦。”杜丽丽说道,“孙哥,麻烦你能不能给我们找些衣服来啊?我们不能总这么光着吧?”

“是啊……还有,孙哥,我有点饿了……帮我们找衣服的时候,顺便弄点吃的回来吧。”王琳琳笑着逗起孙珲来。

“这里哪有衣服啊?有也恐怕和我们身上穿的一样,见风就烂掉了。”肖甜甜看了看四周,“孙哥,能不能找到处去的路?咱们出去找衣服和吃的吧。”

“甜甜说的对,这里不可能有衣服和吃的,”叶楚楚说道,“先找出去的路吧。”

“好,你们先歇着,别出来,我去就行了。”孙珲说道。

他转身正要寻找墓道,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阵阵挖掘的声音,还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

听到有声音,女孩子们全都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盗墓贼。”孙珲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立刻便明白了过来,他扬了扬手中的镰刀剑,指了指她们的石棺,低声道,“大家抄家伙!”

叶楚楚低头看了看身边,发现了一柄古埃及式的三角形刃铁剑,也是赛特“死亡军团”的神铁兵器之一,便立刻将它抄在了手里。肖甜甜、王琳琳和杜丽丽也在各自的石棺中发现了同样式样的剑,也都纷纷把剑拿了起来。

孙珲的石棺棺盖没有掀掉,他来不及回自己的石棺,便握着镰刀剑躲进了叶楚楚的石棺里,微露出头,双眼紧盯着传来声音的甬道方向。

随着挖掘声的不断接近,人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大,叶楚楚听到对方人数众多,除了说汉话之外,竟然还杂有外族语言,不由得好生奇怪。

“他们当中有蒙古人。”孙珲低声对叶楚楚说道。

“蒙古人里也有盗墓贼?”叶楚楚闻言更加惊奇了。

“盗墓这行当,什么鸟人没有。”孙珲有些好笑的说道,目光仍紧盯着甬道处。

二人正说着话,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孙珲知道,是盗墓贼在破坏地宫的大门,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刚好看到肖甜甜她们三个都在望向他——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苏德战场,他又一次成为了她们的依靠,主心骨。

孙珲向她们扬了扬手中的镰刀剑,她们明白他的意思,各自晃了晃手中的剑,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孙珲转头继续紧盯着甬道方向,不多时,随着一声巨响,地宫的石门倒塌了,黑暗中透进了一丝光亮,一丝清新的空气飘了进来。

一队人举着火把通过甬道,来到了地宫当中,孙珲看到这些人很多都是身穿皮甲,头戴宽檐皮帽,一副蒙古士兵的打扮,只是手里拿着的多是铁锹、铁锤、撬棍和铲子一类的工具,不由得一愣。

而这帮人的首领,竟然是一个喇嘛模样的勾鼻鹰目番僧和几个披着袈裟的汉人和尚。

“这里只怕已给人捷足先登,剩不下什么宝贝了。”番僧看到地宫的石棺棺盖都已经移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上师勿忧,我们一路找来,并未见到盗洞,且地宫之门完好,肯定是没有人来过的。”一个汉人和尚赶紧说道,“江南之人迷信,知道这里曾是护国仙人的陵墓,害怕天谴,是不敢来这里动土的。”

“那这些石棺为何都已经打开,棺盖掉落一旁?”番僧又问。

“想是地震震脱之故,这些石棺都不大,棺盖份量也不沉,故而剧震之下脱落,里面的宝贝想是还在的。”汉人和尚答道。

“这地宫如此狭小,比之辽金帝陵,差得太远,恐怕没什么宝贝。”番僧显然很是不满。

听到番僧的这句话,熟悉历史的孙珲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难道这个人会是他?

“真迦上师,我等此次前来,主要是为验证传说之真假,以解大汗之忧,搜寻珍宝乃是次要之事,切不可本末倒置。”一位佩刀的蒙古军官在一旁说道。

“大汗实在是多虑了,有真迦上师在,任那宋国妖人复生,也没有什么能为。”汉人和尚的话里透着谄媚,听着令人恶心。

听到“真迦上师”这个名字,孙珲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一时间怒火中烧。

“杀光他们!”孙珲大声怒吼着,猛地从石棺中跃出,直向那个蒙古军官扑去。

叶楚楚看到孙珲突然发怒,下令杀人,她没有多想,紧随着孙珲跃出,挥剑杀入了人群之中。

看到孙珲和叶楚楚发动,肖甜甜、杜丽丽也毫不犹豫的跃出石棺,杀入战团,只有王琳琳看着自己赤倮的身体,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冲了过去。

这些人完全没有想到石棺里会突然跳出人来,登时大乱,很多人叫喊着“尸变”、“有粽子”,纷纷转身逃命,但墓道狭小,结果全都挤成了一团,自相冲撞践踏起来。

孙珲当先一刀将那个蒙古军官从头到脚砍成了两半,接着刀锋一转,将那个番僧一刀砍倒,在他接连砍杀了数人之后,那些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发出了惊恐的喊叫。

这些盗墓者虽然人多势众,但干盗墓这种营生本就心虚,骤然遇袭后,很多人都只知道逃命,根本无心抵抗,只有少数几个蒙古军官甚是勇悍,各举刀剑反击,但他们的力量和孙珲及女孩子们差得太远,很快便给孙珲几人一一杀死。

一个蒙古军官挥刀砍向肖甜甜,肖甜甜挥刀格挡,直接将他的手中刀削断,那个蒙古军官弃了断刀,突然抽出了一个圆环,猛地向肖甜甜掷来。

肖甜甜微微一愣,闪身躲了开去,由于她第一次见到有人使用这种奇门兵刃,动作不免有些迟缓,圆环从她的颈旁一掠而过,虽然没有伤到她,却削断了她的几丝长发。

孙珲看到了这一幕,他认出了对方用的兵器是“乾坤圈”,更加确信了自己对那个番僧身份的判断。

第428章 恶行累累

孙珲记得历史上“乾坤圈”是蒙古骑兵的兵器,以手掷出,取敌首级,只有一些精锐武士才会使用,这个番僧有这样高级的护卫,地位和历史上的那个“江南释教都总统”是很象的。

孙珲正要去助肖甜甜,却见肖甜甜闪躲的同时,脱手将手中剑掷了出去,尖细锐利的埃及铁剑闪电般的直没入那个蒙古军官的胸口,那个蒙古军官看着肖甜甜,满眼都是惊惶之色,肖甜甜飞身上前,拔剑将他一脚踢倒,顺手又砍掉了一名手拿铁锤的蒙古士兵的头。

看到女孩子们的力量还在,孙珲放下心来。

孙珲和女孩子们砍瓜切菜般的一通好杀,将进入地宫的盗墓贼们大都歼灭,只有少数几个人逃了出去。王琳琳想要追击,却给叶楚楚唤住了。

“别追了,琳琳,先找衣服换上。”叶楚楚提醒她道,“出去不就让人看光了吗?”

“哎呀,是哈。”王琳琳猛然醒悟,转身跑了回来,“不过,这一身的血哎,穿衣服的话,好粘身上了吧?”

“也就是说,咱们得找个地方洗澡的嘛。”肖甜甜点了点头,她和王琳琳一样,也是一身的血,虽然血把身上重要之处都给遮挡住了,但她们在面对孙珲的时候,仍然羞意难耐,有意用手中的剑挡着。

孙珲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俩的小动作,他来到那个番僧的身边,冷冷的看着他。

刚刚在砍这个家伙的时候,孙珲有意没有砍他的要害,留了他一命,为的就是在结束战斗后,对他进行审问。

“这个鹰勾鼻子和尚是谁?”叶楚楚来到孙珲身边问道。

“要是我没猜错,他叫杨琏真迦,是蒙古人任命的江南释教都总统。”孙珲用镰刀剑拍了拍那个番僧的脸,让因失血而昏迷的他醒过来。

“杨琏真迦?这个名字好怪的啦,不是大宋人氏吧?”杜丽丽也走了过来,她们俩因为和孙珲早就有了夫妇之实,所以并不象王琳琳和肖甜甜那样的在意让孙珲看到她们的身体。

“对,他是个党项人。”孙珲点了点头,给她们说起历史上杨琏真迦的恶迹来。

杨琏真迦是唐兀(党项)人僧侣,见宠于忽必烈,任元朝江南释教都总统(后改江淮释教都总统),掌管江南佛教事务。当他来到临安时,当地的金银财宝早被元军抢劫一空,他什么也没有得到。正当他垂头丧气时,杭州天衣寺的一个不怎么守清规戒律的花和尚福闻,为了向杨琏真伽献眉讨好,将天衣寺献给了他。并告诉杨琏真迦,要想得到大批财宝,只有挖掘坟墓。

开始时,他们还只是在漆黑的夜晚偷偷摸摸地挖一些亲王、大臣的冢,但油水不多,杨琏真迦很失望。福闻和尚就建议他挖掘南宋帝王的陵寝。这使得宋皇陵群的被盗挖,成为史上唯一被外族所盗掘的帝王陵寝。

历史上,不管朝代如何更迭,也不管是谁统治,对历朝历代的皇陵总是保护有加,其目的就是为了稳定江山,确保私家万世家业。任何统治者都知道,挖皇陵,那等于给自己树敌。盗掘皇陵,除非是有刻骨仇恨的对头,抑或是没有文化的农民起义军才会干,一般稍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使出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宋高宗赵构临安建都,绍兴设府。由于绍兴仍是赵氏宗室的聚居地,宋室的宫学仍留在那里,所以将皇陵也确定在绍兴城东南35公里上皋山下的赵家岙里。

1131年(宋绍兴元年),宋哲宗皇后孟氏在绍兴病逝。孟皇后去世后,朝论欲建山陵。因为皇后曾经垂帘听政,所以当“以相臣为山陵使”,时任江东漕兼摄二浙的曾纡建议:“帝后陵寝,今存伊洛,不日恢复中原,即归附矣,亦以攒宫为名,佥以为当。”此建议迅速被当局所采纳。六月初,攒宫告成,卜地为越州会稽县宝山,而通往此地的道路桥梁之类,皆命当时越州所管八县分地修营。所以宋皇陵又称“攒宫”。意思是就近攒殡,攒集梓宫,等收复失地后再隆重归葬。这样,南宋九帝就有六个葬在这里。葬于此地的六个皇帝有高宗赵构永思陵、孝宗赵永阜陵、光宗赵淳永崇陵、宁宗赵扩永茂陵,理宗赵昀永穆陵,度宗赵棋永和陵,总称“南宋六陵”。

为了获得更多的财物,杨琏真迦决定挖掘绍兴皇陵。于是杨琏真迦便上言朝廷:“江南之所以战事不休,南宋不能彻底灭亡,主要是他们的帝王陵寝风水好,保佑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拆规模宏大的绍兴南宋六陵,以死其心”。其时元朝初创,制度很不完善,加上当权的丞相桑哥接受杨琏真迦的贿赂,竟然于1278年(元世祖至元十五年)正月,批准了杨琏真伽的请求。

杨琏真迦知道,挖掘南宋皇陵,绝对会深深伤害江南士民的心。必须要找个由头,封住天下万民之口,否则,按中国的传统,那是万万行不通的。恰好这时,宋六陵边上的泰宁寺寺僧因偷伐宋陵树木,与守陵人发生过争执。演福寺和尚允泽借机起哄,唆使泰宁寺僧宗恺、宗允,假称当地的杨侍郎、汪安抚侵占寺院地产,到杨琏真伽处告状,要求给予保护。杨琏真伽便以处理纠纷为借口,于8月带着亲信和工匠、丁夫,蜂拥到皇陵疯狂挖掘。

赶走守陵使后,杨琏真迦便下令封锁陵区,开始盗陵活动。杨琏真迦先从宋宁宗、宋理宗、宋度宗的墓开挖,因为这三个皇帝去世不久,埋的又比较浅,坟上的土还比较新,沉积得不深,容易挖掘。

杨琏真迦一伙打开三座皇陵,劫取大批宝物后,把里面的尸骸随意丢到草丛中,弄得满山到处都是。同年11月,杨琏真迦带着大批人马着手盗挖徽、高、孝、光四帝陵和孟、韦、邢、吴、谢五后陵。史载:“得珍宝无数,车载斗量”。杨琏真迦前后共毁六陵及大臣冢墓计百余座。裂棺破椁,劫去随葬宝物。攒宫之地,尸骨狼藉,珍宝尽失,陵园毁于一旦。

第429章 竟是百余年后

杨琏真迦的恶行激起了江南民众的极大愤怒,也遭到了不少官员的指责,面对朝议和江南民众的呼声,元朝的统治者有所警觉,但由于丞相桑哥的袒护,杨琏真迦江南佛教总教主的地位,仍然没有动摇。为稳住江南局势,杨琏真迦向朝廷建议建一座“镇南塔”,让南方宋人永世不得翻身。桑哥批复同意。于是,杨琏真迦下令收拢在野地里暴露了七天的宋朝诸帝骸骨,杂以牛马枯骨,运回杭州,埋于凤凰山南宋故宫,并在其上筑高十三丈的白塔一座,名曰“镇南塔”。

杨琏真迦等人从宋六陵盗走多少珍宝实际的确切的数字已无法弄清。诡异的是,杨琏真迦盗墓后的第二年,即1279年2月,南宋流亡小朝廷残军于崖山海战中全军覆没,大臣陆秀夫背着年仅9岁的幼帝投海而死。不久,领导南宋军民艰苦抗争的精神领袖文天祥被俘,南宋果真气数已尽,就此寿终正寝了。

1284年(至元二十一年),纵容杨琏真迦盗陵的元朝丞相桑哥因作恶多端,被忽必烈砍了头,杨琏真迦亦被问罪。“省台诸臣乞处以死刑”,只是由于忽必烈的包庇才没有被杀,出狱还原籍。直到1359年(顺帝元至正十九年),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守杭州,毁掉了杨琏真迦修的那座白塔,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听了孙珲的讲述,叶楚楚和杜丽丽明白了过来,眼中也闪过愤怒之色

那番僧给孙珲用刀背拍醒之后,突然看到面前站着两个倮体的美貌女子,一双眼睛立刻发直,嘴里叽哩咕噜的不知在念叨什么,叶楚楚和杜丽丽感觉到了他目中的邪光,怒火上冲,举剑欲砍,那番僧连忙以手遮面,用汉语大声的喊起“女菩萨饶命”来。

“得,孙哥,你自己审他吧。省得他占我们便宜。”杜丽丽看到番僧魂不附体的样子,微微一笑,拉过叶楚楚,“楚楚姐,我们去弄衣服穿吧。”

叶楚楚狠狠的瞪了那番僧一眼,和杜丽丽转身离开,此时肖甜甜和王琳琳已经开始在盗墓者的尸堆当中搜检起来。

孙珲看着面前的番僧,用剑尖抵住了他的胸口,冷冷说道:“你既然懂汉话,我问你什么,就老实回答,免得受皮肉之苦,明白了么?”

那番僧闻言忙不迭的点头,两个眼珠只盯着孙珲锋利的剑尖,生怕孙珲一用力,便给他来个透心凉。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杨琏真迦?”孙珲问道。

那番僧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看到孙珲手中寒光闪闪的镰刀形怪剑,还是点了点头。

“我即是杨琏真迦,壮士适才对两位女菩萨所言之事,并非我所为,不知壮士从何处听来。实不相瞒,我只发过辽金贵官之墓数处,取其金银周济百姓,修葺庙宇,从未去过江南,也未受大宋官家之封,乞壮士明察。”

听了杨琏真迦有些莫明其妙的回答,孙珲判断现在元军尚未能灭宋,但他和女孩子们现在所处的历史时间节点,仍然不好判断。

让他感到心惊的,是他这个历史扳道工虽然阻止了“靖康耻”的发生,并使宋朝强大起来,打败金国,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平定了西夏,但仍未能阻止宋朝的衰落——否则元军和这个番僧便不会出现在襄阳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宋朝又只偏安于江南了呢?而且还让元军象历史上发生的那样打到了襄阳!

还有耶律大石恢复的辽国和完颜宗翰即位后的金国,本来可以作为宋的北方屏障而存在,为什么仍然会给蒙古人灭掉了?

“你为何要来这里盗掘?”孙珲又问。

“壮士可知,有传闻说,这里有一座仙人陵墓,埋葬着昔年大宋护国仙人孙珲和四位仙姬,内中有珍宝无数,我得知消息后,一时起了贪念,此次大军南下,便随军前来发掘,不想遇见了壮士……”杨琏真迦看到孙珲和叶楚楚她们的样子,显然把孙珲等人也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盗墓贼,惊魂稍定,从容答道,“壮士也看到了,这墓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咱们都是白来一场。壮士和几位女菩萨如此豪勇,现下大军南征,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我推荐你们去阿术元帅那里投效……”他看到孙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由得缩下了后面的话。

“忽必烈在担心什么?要你带这些人过来?”孙珲将剑尖缓缓刺进了杨琏真迦的胸口皮肉,沉声问道。

杨琏真迦面色大变,眼看着孙珲的怪剑即将刺入自己的心脏,他只得吐出实情,说道:“大汗派我来,是为了破坏此地的仙气,不得护佑大宋,以利大军进击。”

“那个传说是怎么回事?”

“大宋民间曾有传说,昔年金兵围攻汴京多日,眼看城池将破,突然出了一位仙人,名叫孙珲,其口中能吐出神火,十分厉害。仙人以神火击灭金兵,使大宋转危为安,被徽宗皇帝封为护国仙人,并将公主嫁其为妻,后来在仙人的辅佐之下,大宋北上收复燕云,向西平灭西夏,时称中兴。后有妖龙现身汴京,仙人击杀妖龙,拯民水火,但亦为妖龙所伤,坠地身亡,徽宗皇帝使人收拾仙人之骸,听道士张虚白之言,葬于襄阳桃花山。传闻张虚白曾说,仙人骨骸葬于此处,可使仙气保佑大宋平安,百余年之后,仙人当会复现,拯救大宋于危难。如今大汗欲灭宋,受阻于襄阳坚城,听说了这个传闻,甚以为忧,有术士献言于大汗,可使人将这座陵墓掘开,释其仙气,不使佑宋,则襄阳可下,宋国可灭,大汗遂派我前来……”

听到这里,孙珲总算明白了过来。

“如今这墓里空空,可见这只不过是宋人的故弄玄虚。大军不日便会攻破襄阳,壮士若能放我生路,我当在大汗面前保举壮士,壮士日后富贵,不可限量。”杨琏真迦看到孙珲面色转缓,赶紧说道。

第430章 四女同浴何所望

“你可知道我是谁?”孙珲冷笑了一声。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杨琏真迦还不知死,问道。

“我就是孙珲。”孙珲紧盯着对方的脸,说道。

“什么?……”杨琏真迦惊慌的看了看孙珲,又看了看在不远处说笑着在尸堆当中搜检的四个赤身女子,联想起那些空着的石棺,突然间象是明白了什么,不由得面色惨变。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杨琏真迦嘶声大叫起来。

孙珲对这个人充满了厌恶,见此情景,不愿意再和他废话,举起镰刀剑连挥,先将他的手脚砍了下来。

杨琏真迦发出凄惨的嚎叫,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孙珲又一剑将他从腰腹处斩成两段,然后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用剑尖的倒钩将他的心脏勾了出来,然后才砍掉了他的脑袋。

“孙哥,你可别气坏了啊。”看到孙珲浑身是血的拎着镰刀剑站在尸块和血泊当中,王琳琳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没事。”孙珲冲她笑了笑,向她们走去。这时他才发现,女孩子们剥下了好多衣服,但并没有穿。

“衣服这么多,为什么不穿?”孙珲有些奇怪的问道。

“哎呀,孙哥,我们可不穿这帮臭男人的衣服,再说都给砍破了,好多还沾着血,我们这是把干净的衣服挑出来,一会儿裁剪一下,做件合身的穿上。”王琳琳给孙珲解释道,“你的衣服也包在我们身上了,我们给你做。”

“就是啦,孙哥,不过我们身上的血太多了,得洗干净才能穿衣服。”杜丽丽也说道,“你身上也得洗洗,不然我们做好了新衣服,也没法子穿。”

“说到给孙哥做衣服,我和琳琳可不知道孙哥的尺码,就只好麻烦楚楚姐和丽丽了。”肖甜甜笑道。她这句话明显是意有所指,让孙珲的脸不由得一红。

“我们给你做衣服,你也别闲着了,出去看看,有没有山泉小溪什么的,我们得把身上的血洗洗。”叶楚楚微微一笑,转头对孙珲说道。

孙珲点了点头,拎着镰刀剑走出了地宫,沿着地道来到了地面上。

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大片的桃花,看来这座山叫桃花山即源于此,张虚白给他们挑的这处埋骨地,风景其实是不错的。

放到后世,想把自己埋到这么一个地方,是根本不可能的。

孙珲欣赏了一会儿桃花美景,便四下里寻找了起来,很快他便找到了一处山泉,便折返回来,此时女孩子们已经找好了布匹,开始裁剪缝制起衣服来。

看到她们动作娴熟的在那做衣服,孙珲不由得好生佩服。

“你们竟然会做衣服,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坐了下来,看着她们忙活。

“呵呵,孙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王琳琳笑道,“我们当年做COSER的时候,好多衣服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等回去要你们孙哥给你们做道具,这块儿他应该是一把好手。”提到往事,叶楚楚也笑了起来。

“放心,这块儿以后包在我身上。”孙珲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洗澡的地方了?”叶楚楚又问道。

“找到了,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是一处山涧,有个小瀑布,下面有水池,洗澡很方便的。”孙珲答道,“一会儿我带你们去。”

“有瀑布啊!那太好了!可以洗淋浴了!”王琳琳高兴的晃着手中的剪刀,说道。

“咦?这剪刀和针线,你们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孙珲看到了她手里的剪刀,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在这些人身上找到的,好几把呢,也不知道他们这些男人为什么要带这个。”王琳琳答道。

“盗墓贼嘛,身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肖甜甜笑着说道,“刚才我还找到了驴蹄子呢。”

“那叫黑驴蹄子啦,是盗墓贼专门用来对付僵尸的,甜甜你居然没有看过《鬼吹灯》,那里面就讲过的。”杜丽丽说道。

“对啊,他们见了咱们,竟然还管咱们叫‘粽子’哪。”王琳琳笑道。

四个女孩子说说笑笑间,便将衣服很快做好了,接着她们便将从盗墓贼尸体衣服里找到的她们认为有用的东西搜集到了一起,打了一个大包袱,还把地宫石棺中的随葬品中的珠玉和日用器皿也都带上了。

她们的动作提醒了孙珲,孙珲检查了一下杨琏真迦的尸体,在尸体上找到了一面银制蒙文令牌,一些珠串法器等零碎东西,看到那些白色的骨制珠串,孙珲想起了历史上杨琏真迦做的一件事,便将这些珠串全都丢掉了。

盗掘宋皇陵时,杨琏真迦把每个皇帝的坟都挖开,取下头骨,精心打磨,加工成佛串挂在胸前。刚刚他戴的那些珠串,很可能也是用人骨制成的。没准还是辽国或是金国的哪个皇帝的骨头。

想到这个家伙的恶迹,孙珲找来竹竿,将杨琏真迦的头颅和尸块分别用竹竿穿起,插在了陵墓的四周。

“孙哥你这是干嘛啊?弄得这么吓人。”肖甜甜有些不解的问。

“让那些盗墓贼再也不敢来这里搅扰。”孙珲笑了笑,答道。

孙珲带着她们来到了那处山泉旁,女孩子们看到清澈的泉水和从山上倾泻而下的小瀑布,都开心不已,迫不及待的跳进了泉水中洗浴起来。

孙珲不想让她们感到尴尬,便没有下水,而是背对着她们坐在一块岩石上,替她们望起风来。

女孩子们见他这样体贴,便放心的在泉水中沐浴嬉闹,而孙珲并不着急,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从杨琏真迦那里得到的信息上。

按照杨琏真迦的说法,现在元军已然南下攻宋,宋朝的灭亡已然不可避免。

自己明明改变了历史,使宋朝的版图远远超过了历史上,而且他还为宋朝组建了强大的军队,发明了火炮装备宋军,又给宋朝留下了如岳飞、狄锋、高宠等优秀将领,还杀掉了秦桧这个大奸臣,避免了他作为金人细作带来的祸害,可宋朝为什么现在又变得岌岌可危了呢?

第431章 败亡初探

现在元军竟然平推到了襄阳,难道耶律大石的辽国和完颜宗翰的金国也都给蒙古军轻松灭掉了?

“孙哥,想什么呢?快下来,我们给你搓搓背。”王琳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洗得高兴,这会儿又开始撩起孙珲来。

孙珲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王琳琳便一下子将身子缩进了水里,只露出了头,笑眼弯弯的看着孙珲。

“你提议的,你就去给他搓嘛。”肖甜甜笑着游到了王琳琳的身后,推着她往孙珲那里送。

“不要……”王琳琳大羞,立刻钻进了水中,象条小鱼一样游开了。她的游泳技术非常不错,动作极为优美,让孙珲看得一呆。

“快下来吧,别总让风吹着,容易着凉。”叶楚楚向孙珲招了招手,“下来我帮你洗,洗完好穿衣服,离开这里。”

“好。”孙珲以一个矫健的姿势跃入水中,游到了叶楚楚的身边。他刚刚杀人最多,身上溅的血污也极多,入水之后,身边的水登时变成了红色。

叶楚楚给孙珲洗着身子,杜丽丽也游过来帮忙。虽然孙珲和她们已经有过多次肌肤之亲,但让她们俩如此服侍,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孙珲的窘态,肖甜甜和王琳琳相视而笑,也游过来帮忙。

孙珲给她们撩得欲焰高炽,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乱来——身处襄阳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只不准会遇到多少敌人,还是尽量保存体力的好。

他第一次知道襄阳大战,是在家喻户晓的金庸大师名著《神雕侠侣》里,后来历史学得多了,才知道里关于杨过击毙蒙古大汗蒙哥的襄阳大战的情节多是虚构的,真实原型其实是钓鱼城之战。而现在他莫明其妙的来到了襄阳,身边不但没有“神雕”,原本会飞翔的能力也没有了,自己想变个雕什么的都不可能,好在“小龙女”足足有四个,倒也并不孤独。

但以现在他和女孩子们的力量,遇上少量敌人,自保没什么问题,但面对元军的千军万马,只怕就玄了。

叶楚楚和三个女孩子用肥皂给他清洗着身上的血污,这种宋朝的肥皂是用天然皂荚和香草制成的,当然比不上后世的香皂,虽然粗劣,但去污能力不差,加上她们动作轻柔,让他着实享受了一回。

“又走神了,想什么呢?”叶楚楚看他被四个美女侍候竟然还能神游物外的样子,笑着问道。

“哦,没想什么。”孙珲不想让她担心,冲她一笑。

“我知道孙哥在想什么。”王琳琳笑道。

“哦?那琳琳你说说,你孙哥在想什么?”叶楚楚笑着问。

“孙哥在想,为什么他把历史改变了这么多,大宋朝还是快完蛋了。”王琳琳偏着头看着孙珲的眼睛,“对不对?孙哥。”

孙珲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你就再接着告诉你孙哥,为什么大宋朝会完蛋?”叶楚楚笑道,“你去过西辽,见多识广,赶快给你孙哥一个答案,省得他这会儿自己瞎寻思。”

“我觉得这应该是体制问题吧。”王琳琳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除掉一些偶然性的因素,大宋朝只要还是那帮无耻文人掌权,有再多的大炮和宗泽岳飞那样的将军,也都得完蛋。”

“咱们不是把秦桧杀了嘛。”肖甜甜在一旁说道,“难道过后还会出来象秦桧这样的大奸臣?”

“琳琳说的有道理,生成奸臣的土壤还在,我们杀了一个秦桧,还会有张桧、李桧蹦出来,光靠杀是杀不完的。”孙珲叹息起来,“只要宋朝还搞‘崇文抑武’那一套,完蛋是不可避免的。我以前光想着改变历史的轨迹,忽略了这个问题。”

“你也不用太纠结,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叶楚楚看到孙珲懊恼的样子,安慰他道,“这一次就给南宋也续一次命好了。”

“可这一次难度比上一次大吧?”杜丽丽说道,“现在我们也就体能比普通人强一些,还有受了伤可以自愈,别的什么能力都没有了,敌人却比金兵要强大得多。”她说着,从水底摸了一块卵石,随手掷去,正中远处的一棵树,将树枝打断了一截,“还好,我的飞蝗石技能还在,长鞭也应该还能用。”

“甜甜,你试试你的那些个埃及女神有的风云雷电技能还在不在,有那个力量的话,应付当前的局面应该够了。”叶楚楚对肖甜甜说道。

肖甜甜伸出手,在水面上比划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有了,都消失了。”

“但甜甜现在也和我们一样能打是吧?我记得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甜甜的战斗技能就没有了。”杜丽丽说道。

“这一块儿和大家一样。”肖甜甜点了点头,“刚刚杀那些人的时候,都挺顺手的,有个会用钢圈刀杀人的蒙古武士很厉害,都给我干掉了。”

“奇怪,咱们当时不是给那个拿太阳神金矛的坏蛋把咱们的力量都消掉了吗?为什么现在会有象在苏联时那样的超强体能呢?”王琳琳不解的问道。

“应该是岳飞狄锋高宠他们搞的吧。”叶楚楚分析道,“大家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吧,那会儿岳飞为了救孙哥,把他的血给了孙哥一点,孙哥就站起来了,过后发生爆炸后,咱们全昏迷不醒,他们可能也这样的对咱们做了,但咱们当时没有能够起来,一觉睡了一百多年后才起来,并且有了和他们一样的体能。”

“唉,要是小柳达不去碰那根破矛,先给咱们恢复的话,咱们现在就不用愁了。”王琳琳想起了小柳达,叹息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也许她现在回到原来的时代了。”孙珲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说道,“我记得她说了一句俄语‘我要回家’,就消失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叶楚楚想起小柳达,也不免有些牵挂起来。

第432章 山顶观战

“现在也别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杜丽丽说道。

四个女孩子很快帮助孙珲洗浴完毕,然后把为他裁剪好的衣服拿了过来,叶楚楚帮孙珲擦干身体,换上了衣服,孙珲惊讶的发现,她们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好,竟然给自己缝制了一套非常合身的宋式服装。

“不错不错,孙哥穿上很精神嘛,更有书卷气了。”肖甜甜拍手笑道。

“你是想说孙哥象秦桧了?”王琳琳笑道,“其实我更喜欢孙哥武士打扮的样子。”

王琳琳的话不免让孙珲又一次联想起宋朝败亡的原因来。

儒家以及汉人的诸子百家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斯文了。

有人一直认为光有他们就能搞成一番伟大的文明事业,其实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缺少生命力,缺少强悍的力量。

历史上,中华文明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力量而腾飞,是鲜卑族给予的。

他们可以丢掉自己的鲜卑语言,可以丢掉自己的鲜卑服装,他们丢不掉的是马背上的雄风,他们丢不掉的是天苍苍野茫茫的气概。

这一点一旦加给儒家学说,加给诸子百家,中华文明便立刻强大无比。

很多人不了解这一点,以为光是诸子百家的学说就能建立伟大的社稷,其实这远远不够,一定要有北方少数民族的阳刚之气,野性的加入,中华文明才会平衡。

当时的魏孝文帝觉得自己没有文化,就拜汉族文化为老师,而且也拜其他文化为老师。所以他又拜了印度文化做老师,由于当时正好佛教传入了。佛教里面有亚历山大东征的时候留下的希腊文明的遗留;他又拜希腊文化做老师,印度文化和波斯文化很近,他又拜波斯文化做老师;拜巴比伦文化做老师。

全世界重要的文化都被请进来当了中华文明的老师。

就是在那时,中华文明突然走向了健全平衡,走向了雄气勃勃的强大。

由于中华文明和其他文明的优秀因子融合了,这样诸子百家的毛病便克服了。因为诸子百家太过封闭,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别的文化。

后世的人们老在讲国学,讲文化,毛病主要是两个,一是没有执行力的斯文,二是不了解其他文明的封闭。

但是公元5世纪在北魏孝文帝的时候,这两个毛病已经克服了。

这两个毛病克服以后,加上魏孝文帝主张通婚,因此造就了新一代身体强壮、受良好教育的具有雄才大略的统治者,所以由此诞生了一个伟大的朝代——唐代。

而现在,历史似乎转了一大圈后,又绕了回来……

“这一次和以前不同,孙哥要是打扮成武士的样子,很容易招来无故的攻击,不如打扮成文士好些。”叶楚楚对大家说道,“大家洗好了,就快穿衣服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赶紧离开。”

女孩子们点头称是,于是便出了水池,擦拭身体,穿起衣服来,虽然她们的衣服都是用死去的盗墓贼们的衣服剪下的布料拼凑缝制的,但经过她们的巧思和巧手加工,她们穿上去后,不但合身,而且别有一番靓丽。

“这可不太好。”孙珲一边欣赏着她们换上新衣服的样子,一边笑着提醒她们道:“你们的打扮虽然不华丽,但看起来也太赏心悦目了,要是给蒙古兵见到了,只怕不仅仅会眼睛发直,还会……”

“孙哥说的也是哈,那咱们怎么办?往脸上抹点泥巴吗?”王琳琳故作天真状的问另外三个好姐妹。

“刚洗干净,还是算了……尽量避开蒙古人吧。”叶楚楚有些好笑的说道。

收拾停当之后,肖甜甜向孙珲问道:“你以前来过襄阳吗?孙哥?现在咱们往哪走呢?”

“没来过。”孙珲指了指山顶,“咱们先上山顶看看周围的情况吧。”

五个人向山顶走去,而当他们即将接近山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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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跨江击敌

“楚楚姐你想要我们练‘凌波微步’啊。”王琳琳看着宽阔的江面,吐了吐舌头。

“这可不是‘凌波微步’,是‘水上漂’啦。”杜丽丽笑道,“在这么宽的江面,少林寺的和尚也不敢呢。”

孙珲知道叶楚楚是想起了他们在苏德战场时那一次在冰湖上踩着浮冰作战的往事,所以提出的这个建议,但那一次湖面上除了浮冰之外,并没有敌人阻击,而这一次却是在满布战船的江面,危险性要比那一次大得多,他看着女孩子们,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

“孙哥不用担心我们嘛。”肖甜甜看出了孙珲的心思,微微一笑,“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仗了,列宁格勒那会儿的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这回怎么也是冷兵器时代,你别担心。”

“是啊,别多想了,我们不是头一回打仗,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叶楚楚拍了拍孙珲的肩膀,“走吧。”

孙珲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和女孩子们纵跃下山,直向江岸边冲去。

五人冲到了江岸边,此时这一侧的江岸只有小队的元兵,看到孙珲等人,便高声呼喝着前来拦截,孙珲当先远远的跃起,直从他们的头顶飞了过去。

孙珲之所以在此时跃起,目的是想试试自己的弹跳力,看自己究竟能够跳多远,结果这一跳不要紧,竟然跳过了。

算了,跳过了就跳过了吧……直接上船板。孙珲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向了江面。

这队元兵看到孙珲从他们的头顶跃了过去,一时间全都目瞪口呆,直到叶楚楚和女孩子们的剑刺穿了他们好多人的胸膛,他们才回过神来。

四个女孩子个个出剑如闪电,或刺或劈,有如秋风扫落叶,瞬间便将这队元军步卒杀死大半,剩下的元军却并没有一哄而散,而是死战不退,叶楚楚等人也没有再和他们纠缠,而是追着孙珲一个接一个的跃向了江中的船骸。

此时江面上已然有数十艘战船被击毁击沉,其中多数是宋军的战船,也有数艘元军战船被击毁,所不同的是,宋军战船多是被“回回炮”发射的石弹击碎,元军战船则要么是被宋军战船撞沉,要么是中了火箭起火烧毁。江面上遍布双方战船破碎的船体和船板,以及战死者的浮尸,还有不少受伤的人抱着船板木材在江面上漂浮呼号。

由于江面上船骸很多,孙珲轻易的便找到了第一个立足点,他跃上这艘已然翻倒即将沉没的宋军战船后,先从船上捞起了一面圆形的虎面铜皮木盾,又找到了未被水浸过的一张弓和一壶箭背在身上,然后向下一个落脚点跃去。

江面上两军激战正酣,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孙珲等人,孙珲和女孩子们因而没有受到攻击,而只是飞快的在漂浮的船骸和船板上跳跃着,向对岸奔去。

叶楚楚的判断很准确,江面上浮漂的船骸和可以立足的木板多得数不胜数,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很是容易,当然这仅仅是对他们有着特殊体质的五个人而言,对于普通的宋军元军士兵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孙珲一路冲到了江心,就在他刚在一块船板上站稳之际,一支利箭劈面射来,孙珲一惊,立刻扬起手中的盾牌,挡在了面前。

“砰”的一声脆响,结实的青铜虎面木盾竟然给射得裂了开来,锋利的箭镞直刺孙珲的小腹,孙珲猛地吸气收腹,腰身后躬,才堪堪避过了这一箭,没有给它一下子射穿。

孙珲丢掉了手中已经成了废物的盾牌,向箭射来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一艘元军战船之上,有数名弓手正拿着神臂弓瞄向自己。

孙珲原本打算不理会江面元军战船的攻击,一口气直至对岸,好攻击岸上的回回炮,但现在他决定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这些元军弓手显然早就注意到了他,在这个时候用神臂弓射他,虽然没有射中,但他却知道,这些弓手是元军当中的精锐之卒,这种程度的弓箭会给他和女孩子们造成很大的威胁,所以必须要先解决掉。

刚刚对方是在自己落下立足未稳的时候射击的,时间把握得非常好,可见其战技高超,而若是对方乘着自己腾身跃起身在半空的时候射击,自己没有可靠的防护工具,将很难躲避。

元军弓手的动作验证了他的想法,此时他们已然重新备好了神臂弓,完成了瞄准,但并未发箭,似乎就是在等待孙珲跃起的那一刻。

孙珲拔出了腰间的镰刀剑,看了对面的元军战船一眼,猛地腾身跃起,向江心的一处宋军船骸跃去。

就在他身在空中向那处船骸坠下之际,数名元军弓手几乎同时发箭,神臂弓射出的利箭带着无比的劲力,向他直射而来。

孙珲冷笑了一声,看准了几支箭射来的方向,挥动手中的镰刀剑,连挡带拨,将这几支箭全都弹开。

虽然他把射来的利箭全挡下了,但由于用力的关系,他的身形发生了变化,是以落在船骸上的时候,脚下一滑,险些掉了进了江里,幸亏他身体反应比常人灵敏得多,身形一转,才没有掉下去。

看到这一轮箭竟然没有射中,元军弓手们显然吃惊不小,就在他们重新装箭之际,孙珲再次跃起,这一次他算准了距离,直接向元军的战船跳了过去。

元军弓手们动作非常麻利,重新装好了箭后便立刻发射,只是这一次他们显得有些慌乱,射出的箭大都偏了,少数几支箭射向了孙珲,也都给孙珲用镰刀剑挡开。

这些元军弓手们第一次看到有人好象神兵天降一般的跳向自己的战船,一时间全都呆住了,当孙珲落在元军战船的船头时,这些弓手们还没有回过神来。

孙珲手持镰刀剑落到了元军战船的甲板上,他以剑拄住甲板,稳住身形,然后双手握住剑柄,猛的向前掀出,破裂的木板碎片随着他的剑身腾空而起,朝元军弓手们所在的方向飞溅而去。

第434章 岸边激战

元军弓手们骤然遭到暴风雨般的破碎木片攻击,登时乱成一团,孙珲就在这一瞬间冲到了他们当中,挥剑连连横斩,将他们全都砍成了两半,一时间随着残断的尸体横飞,好似下了一场血雨。

孙珲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又溅上了不少的血,知道叶楚楚她们几个给自己辛辛苦苦缝的新衣服这下肯定完了,

干掉这些元军弓手之后,孙珲没有去追杀这条元军战船上的其他人,而是顺手抄起了几副弓箭,然后猛地从船上跃起,跳向下一个落脚点。

他必须要尽快干掉那些“回回炮”,否则宋军就要全军葬送在这里了。

原本孙珲是冲在最前面的,刚才的战斗耽误了些许时间,叶楚楚比他领先了一步,她也注意到孙珲跑去那条战船上砍杀,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连续跳过多处船骸之后,叶楚楚终于跃到了岸上,此时操作“回回炮”的元军炮手并没有注意到她,正将巨大的圆形石弹推向炮车。

叶楚楚伏身于一块巨石后,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弓箭,不由得有些气恼。她四下里张望着,正想要找哪里有弓箭时,却见一副硬弓和一壶箭正向自己迎面飞来。

叶楚楚闪电般的出手接住了弓箭,这才看到孙珲向她打出了一个“OK”的手势,不由得微微一笑。

孙珲上岸后没有向叶楚楚那样的寻找掩蔽处,而是一边向“回回炮”的发射阵地跑着,一边直接向元军炮手射起箭来。

“不是说好了要搞狙击么?”叶楚楚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弓箭,从巨石后跳出,追向孙珲。

孙珲的箭法是同岳飞交流而来,异常精准,他头一箭便将一名元军炮手的头颅射穿,接着便玩起了连珠箭,一连数箭射出,操作那架“回回炮”的十余名元军炮手尽数中箭倒地,“回回炮”登时没有了声息。

元军的反应之迅速令孙珲始料未及,看到一架“回回炮”遭到了袭击,登时便有一队元军骑兵冲了过来,孙珲本能的将箭射向了他们,一连数箭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元军骑兵全部射倒。

也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元军骑兵便冲到了近前,一名元军骑兵挥动长长的弯刀,直向孙珲砍来。

孙珲将身一闪,躲开了对方的致命劈砍,抬起弓来,一箭射在了对方的面门上,对方立时仰面朝天的摔下马来。

孙珲射出这一箭后,来不及再搭箭,另一名元军骑兵已然冲了过来,挥刀便砍,孙珲正要躲闪,拔剑反击,却见一块卵石飞来,正中这名元军骑兵的头盔,皮制的头盔登时陷下了一块,那名元军骑兵口鼻喷血,栽下马来。

孙珲转头望去,看到杜丽丽笑着向他打出了一个“V”字的胜利手势,向另一架“回回炮”冲去。

杜丽丽手中没有弓箭,但她的“飞蝗石”看起来比弓箭更有效率,而且江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卵石,不存在缺乏“弹药”的情况,试图拦截她的元军骑兵给她甩出的卵石击中,无不落马,非死即伤,有一个戴着铁盔的元军军官给一块较大的卵石击中了头部,竟然连白花花的脑浆都给打了出来,令孙珲吃惊不已。

孙珲看到肖甜甜和王琳琳也追了上来,将身上背着的弓箭给她们俩各自抛了一副,她们接过之后便开始射击起来,可能是视力超强加上身体各处协调性好,没有太多射箭经验的她们只射空了几箭之后,准头便上来了,接下来全都箭无虚发,很快,又有两架“回回炮”的炮手给杀得精光,停止了发射。

孙珲很快射空了自己的箭壶,他奔到一名倒毙的元军骑兵身边,去拿他的箭,但就在这时,只听“呼”的风声,一根长矛直向他飞了过来。

孙珲听到长矛飞来的强劲风声,便知道自己不能硬接,而长矛来势之快也出乎他的想象。他拼命向一旁跃起,才躲开了长矛,但就在这时,又一根长矛向他飞来,而他已经无法躲闪了。

孙珲猛地弃弓拔剑,将镰刀剑挡在了身前,长矛的矛尖正中镰刀剑的剑身,发出“叮”的脆响,迸出了片片火花。

长矛的巨大冲击力作用在镰刀剑的剑身上,让剑身撞中了孙珲的胸口,孙珲感到胸前一阵疼痛,眼睛发黑,差点晕了过去。

孙珲双脚落地,立刻躬身稳住身形,他抬头望去,赫然看到一个精赤着上身手持长柄大刀的高大壮汉正大步向他走来。

“特么的元军里面怎么还有巨人……”孙珲晃了晃头,嘀咕了一句,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面前的壮汉的确可以用巨人这个词来形容,他的身高足有两米多,只是没有头发的脑袋显得有点小得不成比例。他全身筋肉条条,布满了一道道的伤疤和黑红相间的怪异纹身,他的手里拿着一柄长柄大刀,后背则背着数根长矛,给人一种无比的压迫感。

孙珲猜想,也就是对自己的力量有一定的自信,平时要是让他面对这样一个人,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逃跑。

看到孙珲硬挡住了他的长矛,壮汉显得很是惊奇,他伸出手正要去后背再取长矛向孙珲掷击,一块卵石却迎面向他打了过来。

壮汉闪电般的伸出手,一把将飞石抄在了手中,虽然他挡住了这一击,但飞石的力量还是给他的手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孙珲看到他立刻便将飞石丢到了一旁,用力的甩了甩手,脸上现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杜丽丽看到对方抄住了自己的“飞蝗石”,不由得大吃一惊,但她手上并没有停,接连数块卵石向对方打去。

壮汉这一次学得聪明了,不再用手去硬接,而是闪身躲避,看到他壮硕巨大的身形竟然异常灵巧的躲过了杜丽丽的飞石攻击,孙珲也是吃惊不已。

那壮汉让杜丽丽的飞石打得有些着恼,竟然弃了孙珲,大步向杜丽丽冲去,孙珲见状毫不犹豫的腾身跃起,双手抡起镰刀剑,直向壮汉砍去。

第435章 爆炸余劫

壮汉感觉到了孙珲凌厉无比的攻势,猛然回身,双手举起大刀,以刀杆横挡,孙珲一剑斩在了刀杆之上,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电流从剑身传来,通过刀柄,直击他的全身。

孙珲感到身体不能动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以为遇到了拥有可怕力量的敌人,正寻思要如何摆脱困境,却看到那个壮汉也是满脸痛苦之色,他看到对方的身上遍布蓝白色的电光,也是给电流过得不轻,显然这突然出现的电流对他们俩是一视同仁的,没有偏向谁。

这是怎么回事?

孙珲看到镰刀剑的剑锋和对手长杆大刀的刀杆接触处变成了烙铁般的红色,但却向外散发着蓝白色的光芒,而把他们过得死去活来的电光,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电流越来越强,孙珲感到越来越难以忍受,他努力想要放手挣脱,但自己的力量似乎给电流禁锢住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电光再次剧闪,传来了女孩子们的惊叫声,孙珲看到四把剑飞了过来,剑尖齐齐的刺在了镰刀剑和长杆刀的接触处,他认出了那是叶楚楚她们的四把剑。

四剑汇聚在那里后,电光再次变得剧烈起来,孙珲感到全身仿佛要炸裂开来,心想这下恐怕要完了。

孙珲正自惶急间,却见叶楚楚闪身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从镰刀剑的剑柄处拽开,抱着他扑向了另一边。

就在她抱着他落地的一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传来,孙珲本能的将叶楚楚压在了身下,用自己的身体遮护着她,接着他感到耳朵“嗡”的一阵轰鸣,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孙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有些破烂的被子,叶楚楚正以臂为枕,伏在床边睡着了,不远处,肖甜甜、王琳琳和杜丽丽互相倚在一起睡着。

孙珲感到浑身酸痛不已,但身体似乎能够活动了,他从背子里伸出手看了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上遍布灼伤和烧伤的痕迹,显然是那些电光和爆炸造成的,但现在伤口基本愈合了,只是伤疤还没有消退。

“你总算醒了……”叶楚楚觉察到了孙珲的动作,立刻抬起头来,看到他能活动手了,剪水双瞳一时间泪光莹莹。

“咋的了?我那会儿给炸死了?”孙珲想起了那场大爆炸,看到面前叶楚楚的反应,不由得暗暗心惊。

“嗯。”叶楚楚点了点头,用纤指揩去了眼角的泪水,“人都给炸零碎了,能不死么……”

“孙哥醒了!太好了!”王琳琳的声音传来,听到她的喊叫声,肖甜甜和杜丽丽也醒了过来,看到孙珲复活,开心不已。

“那我这是……又怎么活过来的?”孙珲看着自己的手问。

“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叶楚楚顽皮的眨了眨眼,看了看三个好姐妹,说道。

“怎么回事?”孙珲看着她问道,在他坚持的目光下,叶楚楚只好说了实情:“我们把你……零碎的部分给搜集了起来,对到了一起,用针线缝了起来……”

孙珲听得登时毛骨悚然。

“孙哥,你知道么,你的……那部分,是我给你找回来的。”王琳琳掩口笑道,“真的是不小哎。”

“我靠!都碎成那样了啊!”孙珲抓狂道。

“琳琳你不能这样抢功嘛,那两颗蛋,可是我找回来的。”肖甜甜笑道,“还是我帮着楚楚姐给缝上的呢。”

“是这样的啦,孙哥,你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甜甜的,当时我们发现少了这两颗蛋,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觉得也许它们还能长出来,但甜甜说不行,坚持继续找,总算一个土坑里找到了,给你又装上了。”

“谢谢你……甜甜你真好……”孙珲这一刻真的是感激莫名,有种想将肖甜甜抱在怀里好好亲一番的冲动。

“瞧你那点出息。”叶楚楚白了他一眼,但嘴角也是忍不住的笑意。

“对了,那个和我拼刀的‘巨人’呢?是不是也炸零碎了?”孙珲想起了一件事,赶紧问道,“你们没有搞错,把他的……那东西给我装上了吧?”

听了他的话,她们先是一愣,接着全都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起来。

“不许笑……你们得明白,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孙珲有些着急的说道。

“孙哥,这个你放心……我们确实找到了那家伙的那个,可你知道吗?别看那家伙块头大,但那个东西,比孙哥你的小太多了嘛……”肖甜甜这会儿笑得快岔气了,但她的回答仍然不能令孙珲放心。

“怎么能够确定大的是我的,小的是他的呢?”孙珲傻傻的又问。

“行了,别担心了……你的那个,我和丽丽又不是不认得……”叶楚楚抿嘴笑道,脸上泛起了一层好看的红晕。

“是啊,是我和楚楚姐共同确认的,放心吧孙哥……”杜丽丽笑得捂起了肚子。

孙珲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但很快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我的身体里,是不是还有不少……别的东西?”

“没有没有。”叶楚楚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的身体复原时,能够自己分辨出哪些东西是有用的部分,哪些是没用的,所有的没用的杂物都在伤口愈合的时候给自动排出去了。”

“我给炸得蛋都飞了,那你们大家的伤是不是也很重?”孙珲看着她们问道。

“我离爆炸中心远,还行吧……”王琳琳笑道,“我是给气浪掀到江里去了,身上基本没有太重的伤。”

“我离得也远,给掀到了树林里,肋骨撞断了两根,胳膊也断了一只,”肖甜甜活动了一下双臂,说道,“不过很快就好了嘛。”

“我离你们近一些,但那里有个土坑,我跳进了坑里,就是后背有些烧伤,别的也没什么啦。”杜丽丽也说道,“就是孙哥你和楚楚姐伤得重些。”

第436章 故人援军

孙珲望向叶楚楚,看到他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叶楚楚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你压在我身上了,爆炸产生的冲击基本都是你承受了,我就是给伤了手臂和肚子,肠子出来了而已,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估计再过一阵子,伤口就看不见了。”她为了让孙珲放心,一边说着,一边掀起了衣襟,露出了白如雪练的小腹,上面还残留着数条红蚯蚓般的愈合后的疤痕。

“现在我们在哪里?”孙珲注意到她们身上原来穿着的自己裁剪缝制的衣服都不见了,穿的是典型的宋代妇女的深衣襦衫,不过袖子是窄的,不是那种宽宽的大袖,系腰的衫裙也并不长。

“当然是在襄阳城里啦。”杜丽丽回答道,“咱们是城里的守军给救回来的。”

孙珲记得历史上襄阳城在被元军围困五年后,城内虽然不缺少粮食,但衣服布匹十分缺乏,但他看到她们穿的衣服却都很新,不由得有些奇怪。

“孙哥,你不知道,其实多亏了那场大爆炸,咱们才能穿上新衣服。”杜丽丽看出了孙珲心里的疑问,笑着说道,“现在元军都给吓跑了,大宋的援军船队已经进城了,送来了很多急需的物资。咱们身上的衣服,就是这么来的。”

“那些‘回回炮’都给炸毁了是吧?”孙珲明白了过来。

“那当然了,你想想,那种程度的爆炸,都赶上核弹了,”叶楚楚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仍然有些不寒而栗,“过后我们去看过,地上一个大坑,周围的一切都给一扫而光,那些‘回回炮’全都给炸得碎掉了,掀到了江里,江面上靠这边一侧的元军战船也给毁掉了不少。岸上元军的营盘也给毁了,基本上除了咱们,没有活人了。”

听了叶楚楚的讲述,孙珲脑中基本上还原了之后的战况:大爆炸过后,在“回回炮”全部被毁,岸上的伏兵全灭,江面上的战船也毁损大半后,元军只能撤退,那支本来中了埋伏差点全军覆灭的宋军船队得以反败为胜,进入襄阳城,给城内送来了宝贵的物资。

只是他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埃及镰刀剑和女孩子们的四把剑在碰到了那个巨人的长杆大刀后会发生这么激烈的反应。

“想不到我们的武器竟然变成了核弹,这哪儿说理去啊!”孙珲叹道。

“应该算反物质炸弹吧。”叶楚楚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咱们用的都是赛特‘死亡军团’的兵器,那个巨人用的弄不好是荷路斯给部下‘金属人’打造的神铁兵器,两种兵器都是用‘神铁’打造,但性质可能完全不同,碰到一起后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是啊,能把孙哥这么强悍的人炸零碎了,不是一般的强呢。”王琳琳说道。

“过后宋军就来人了是吗?”孙珲又问道。

“是的,孙哥,咱们把你拼好后(这一个‘拼’字用的形象),宋军的人就过来了,你猜怎么着,里面竟然还有认得咱们的人。”王琳琳笑着说道。

“一百多年后还会有认得咱们的人?”孙珲一愣,“是谁啊?”

“这个人姓高。”王琳琳眨了眨眼,给了孙珲一个提示。

“是高宠的后人?”孙珲猜到了答案。

“宾果!答对!”王琳琳点了点头,“他叫高虎,字策令,是高宠的曾孙,现任水军统制,这支船队就是他率领的。”

“这个人多大岁数?”孙珲惊奇的问道,“咱们消失那会儿,他应该还没出世,他是怎么认出咱们来的?”

“他说,他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咱们的画像,是徽宗皇帝御赐的,由大画家王希孟所画,珍贵无比,他从小就喜欢看这些画,他的父亲给他讲过咱们的事,是以他一直牢记在心。”王琳琳说道,“其实咱们在江上玩‘水上漂’的时候,他就看见咱们了。是以爆炸过后,他赶紧就带人上岸来找咱们。”

孙珲想到现在已然和高宠岳飞等人时空永隔,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叹息起来。

“你的伤太重了,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这几天元军应该不会来,援军到后周围的形势也有了不少改观,你就好好休息吧,别担心守城的事,等身体完全复原了再说。”叶楚楚说道。

孙珲试着想坐起来,发现还是不行,他知道叶楚楚说的是实情,但他此时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于是想去那天发生爆炸的现场去看一看。

“你们现在行动都没有问题吧?”孙珲问道。

“没有啊。”叶楚楚看着孙珲,不解的问道,“你想干嘛?”

“我想你们带我去那天发生爆炸的地方看一看。”孙珲说道。

四个女孩子奇怪的对望了一眼。

“那里都炸平了,有好多的死尸,到现在也没人清理,孙哥你身体不好,去了可别染上疫病什么的。”杜丽丽说道,“你的伤也没好,感染了也很麻烦的。还是不要去了。”

“不,我得尽快去看看,别时间久了,现场的原始情形受到了破坏,就不好了。”孙珲有些急切的说道,“我想看看那里,能不能证实我的一个想法。”

“那好吧。”叶楚楚点了点头,起身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几名宋军士兵抬了一副担架进来,叶楚楚等人将孙珲扶到了担架上,两名身强体壮的宋军士兵先向孙珲无比恭敬的合掌为礼,然后才上前抬起了担架。

孙珲明白他们因何对自己如此恭敬,大概他们以为那场歼灭了元军并使得宋军船队得以进入襄阳的大爆炸是自己搞出来的,是以又把自己当成下凡救苦救雄的仙人了。

孙珲给抬出了营房后,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于宋军大营之中,但这里明显是照顾伤员的地方,孙珲看到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妇女在照顾伤兵,知道她们应该都是伤者的家属——宋时军人家属可以随军,那会儿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野战医院,军队当中仅有少数医官,大部分救治照顾伤员的任务都是由军人的家属来完成的。

第437章 初见吕六

“吕将军来了。”叶楚楚对担架上的孙珲说道。

孙珲转头望去,看到一队宋军骑兵簇拥着一个骑枣红马的宋朝将军向这边走来。

面前的这个将军头戴凤翅兜鍪,身穿朱漆山字甲,年纪约四十岁左右,但面容清瘦,身形略显佝偻,颇有老迈之色,而且眼神里总是带有一丝淡淡的忧郁,孙珲看到他之后,听叶楚楚说他姓吕,便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吕文焕了。

叶楚楚对历史所知不多,关于襄阳大战里的宋军重要将领的了解,也就是《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里面描写的在大敌当前时还在一力“安抚”两个小妾的安抚使吕文德了,对和吕文德差一个字的吕文焕,则是一无所知。

孙珲知道,金庸之所以在《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里面把襄阳宋军的主帅人为的由吕文焕换成了吕文德,包含了对吕文焕这位为昏庸的南宋朝廷竭忠尽智之后终于还不免作了“贰臣”的将领的同情,是以不想让他再在里继续承担莫须有的罪名。

史书上记录的襄阳之役,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带有转折性意义的重大事件,深刻的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走向。

襄阳地处南宋所恃长江天堑的咽喉要冲,是蒙古征服南宋必须要夺取的地方。忽必烈及其军事参谋们用了一年的时间认真讨论、反复琢磨伐宋计划。就攻击路线而言,他们认为要避开棘手的“空白的障壁”而选择汉水流域。自然,蒙古军攻击的首要目标便集中在了汉水中游的要冲——襄阳及其对岸的樊城这两大城市上。这一计策是由从南宋转投蒙古的降将刘整提出的。只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要实现具有实际意义的大部队进攻,无论是谁大概都只能想到汉水流域。忽必烈做出了这一理所应当的选择,而南宋自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

南宋咸淳四年(1268年)九月,忽必烈以阿术为主将、以汉人部队统领史天泽为副将,从河南平原向西南出发了,这支人数约有十万的“蒙古大军”,首先包围了汉水左岸的樊城。

南宋一方十分重视这两个城市,将其作为保卫国土的前线据点,做好了迎战的充分准备。管辖着长江中游流域和汉水流域的京湖制置司吕文德与南宋宰相贾似道关系密切。他在贾似道的授意下,为了击退来势汹汹的蒙古大军,将以私人军队为主体的最精锐部队交给了党弟吕文焕,同时将大量的军饷、装备运进城内,准备通过持久战,将蒙古大军的进攻就地拦截下来。

襄阳、樊城之战虽为首战,但从一开始就带有两军决战的色彩,在前后大约六年的时间里,这里成为了蒙古、南宋两国攻防的焦点。

但奇怪的是,蒙古大军非但几乎没有发动进攻,反而开始大兴土木。

十万蒙古大军所到之处,寸土必掘。先是挖壕并将泥土垒砌起来,到处都建起用来监视敌情的墩台。吕文焕率领的南宋守军打算拦截阻击的计划落空了,他们惊愕地看着蒙古人的行动。而当他们发现这一动向的时候,在襄阳、樊城两大城市周围已然出现了绵长的“环城”土墙。

此后,土墙日益牢固,襄阳的南面出现了两大包围圈。蒙古军队的大本营及各部队指挥机构设在地势较高的地区和山丘上,这些据点连接起来形成的包围线有百余公里之长。而且,蒙古一方在各个军事、交通要塞建起了堡垒和“临时城池”,共计四十余处,在汉水的江中也搭起了堡台,并在与两岸要塞之间的位置打上桩子,起到封锁的作用。这样一来,襄阳和樊城这两座城市与外界便完全隔离开来。

蒙古大军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在成为重点武装地区的包围网一带及其外侧,广泛分布着蒙古各支军队的营地,兵士们在这里开始了“生活”,而完全不见进攻之势。

相反,发起进攻的是守城一方。当樊城守将张汉英和防守襄阳的吕文焕迫不及待地率军出击之后,位于壕垒后方的蒙古大军躲在壁垒之后,发动密集的弩炮、弓矢,甚至各种火药武器的攻击,而绝不与宋军进行亲自挂刀上阵的肉搏战,使得守城一方除了不断引兵出击之外别无它策。

此外,蒙古人也并未将所有兵力全都部署在包围线上,而是根据形势需要派兵前往开封的兵站基地,甚至渡过黄河前往北方根据地,或是回到首都的忽必烈身边。而环城的守卫也采取了轮班制。

襄阳、樊城被“土之城墙”这一复合体渐渐包围,宋军在沉不住气而主动出击之后,又被蒙古军的“远程武器”再次击退,这与普通的作战方式截然相反。在这种空前的战术之下,守城宋军的士气渐渐消沉下来,相反,连各种商人、游方艺人都来到了长期驻扎在城外的蒙古大营中。襄樊近郊一带俨然开始呈现出了战争时活跃发达的经济城市之景。

战斗只是随意地偶尔出现,从表面上看似乎风平浪静的状态仍在继续。实际上,蒙古一方已经突然开始了下一个布局,也就是水军的建设,这也是出自刘整的建议。

南宋军队中实力最强的便是水军。与金国南北对峙约一百五十年之后,以南宋最大的“北部防守”屏障——长江为首,包括汇入长江的诸多河流上,有许多巡航监视的水上部队,它们当时已经发展成了可以称为“常备舰队”的规模。南宋作为一个“大陆国家”而拥有的舰队战斗力,不仅在中国历史上,在世界历史上也是值得注目的。

对于忽必烈而言,他必须考虑要如何与这样强大的水上力量对抗,因此,水军的建设也不可避免地被提到日程上来。忽必烈决定以刘整为核心组编一支足以和南宋水军对阵的蒙古人的强大水军。

第438章 回天乏力

这支水军由5000艘舰船、70000人组成,他们在包围线的上游和下游进行训练,训练进行到一定阶段后,又与陆上各支军队联动起来进行了数次整体军事演习。襄樊郊外已然化身成了蒙古“水陆大军”的演习场。

蒙古大军不同于以往,摆出了长期驻留的态势,这一消息传到了南宋朝廷后,引起了极大的震恐。南宋宰相贾似道深知襄阳对于宋帝国的重要性,前后两次派出援军北上,但都被蒙古军击退。咸淳七年(1271年)六月,贾似道再次派出由范文虎率领的10万水陆机动部队,沿着汉水启程北上,这支部队可谓是南宋的王牌军团。

蒙古人其实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在纯骑兵、步骑混合兵、纯步兵三种陆战部队的基础上,再加上新组编的水军,蒙古军利用各个要塞、堡垒布开了巨大的作战阵地,因而南宋军队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水陆皆遭大败,主力全部覆没,范文虎只身逃跑。

南宋由此一举陷入劣势。由于王牌部队被蒙古军击溃,整个南宋陷入了恐慌之中。之后南宋作为一个国家、政权,采取的任何援救行动(有一些取得了成功)都没有能够挽回局面。

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吕文焕里一边鼓励着被团团包围孤立无援的两城将士、百姓,一边苦苦支撑着局面。

而忽必烈这时开始投入使用新兵器“回回炮”。

南宋咸淳九年(1273年)一月,在樊城郊外出现了一架庞大的投石机,巨大的石弹摧毁了樊城的城墙,蒙古大军由此杀入城中,樊城陷落了。随后,搬入樊城之中的投石机将目标瞄准了襄阳。

可怕的巨大石弹轻松越过了宽广的汉水河面,从上空向襄阳袭来。位于襄樊两市之间的汉水也有七百到八百米宽,而当时这一武器至少具备了这样的飞行距离。而与弓矢、弩炮、火器不同,它的攻击根本无法抵挡。在可以逐一击破城楼、兵舍、民宅,并横扫所有守军、百姓的这一新兵器的恐怖威力之下,吕文焕开始想要放弃了。最终,在第二年二月,以保全全军、全体百姓的性命为条件,吕文焕开城投降了。

忽必烈对襄阳极尽优待,不仅按照之前的约定不杀一兵一民,还反而任命吕文焕为“襄汉大都督”,拥有汉水流域绝对的军事权力,其麾下将士也被授予忽必烈直属的“侍卫亲军”的地位,并和从前一样由吕文焕统领指挥。

这对于吕文焕及其部下来说,是难以置信的优待。首先,对自己六年以来的守城之战给予高度评价的,正是敌军蒙古人;其次,他们得到了作为蒙古大汗直属部队的特权以及比以往更大的势力范围,并被评价为最好的勇者,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吕文焕及其将士们的感激之情是自然的,家族、百姓们的喜悦也是自然的。在守城之战中,两军死伤极少,因此在蒙古军队与吕文焕的军队之间并没有彼此萌生恨意,甚至还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并肩作战的感情。通常伴随战争而来的血腥杀戮,在这次战役之中几乎没有出现。

相反,吕文焕大军及襄樊的百姓们开始对南宋朝廷失去信任。对于吕文焕来说,尤其是在守城之战中堂兄吕文德去世后,贾似道的态度就仿佛是想要吕氏兵团全军覆没一样,甚至故意抛弃了他们。当然事实不是这样,但贾似道当时极度的束手无策和南宋朝廷自始至终的猜疑引发了他们的这种联想。

怀疑进而越过了愤怒,直接升级为复仇的心态。此时,抛弃自己的人与认可自己的人、南宋朝廷与蒙古帝国的区别一目了然。在忽必烈麾下有许多汉人在为其效力,口头上的书生之论很少出现,靠华丽辞藻伪装自己的文人官僚之间的“党争”也很少发生,比起包括书生在内、上上下下都充斥着无限嫉妒与斗争的临安南宋朝廷,忽必烈这里可以说堪称“完美”。

吕文焕及其兵团向忽必烈立下忠诚的誓言,并自然而然地申请担任下一轮伐宋之战的尖兵。而蒙古方关于吕文焕等人“变节”、“背叛”一类的论调或评价,几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而吕文焕的这次“变节”,决定了整个南宋的命运。

在蒙古大军进攻之前,南宋的防守便已经开始呈现出瓦解的态势。不管怎样,由于抵御蒙古军进攻而在南宋国内名声很高的吕文焕得到了蒙古人的优待,并乐于为蒙古人效力,这一点无疑成为最好的示范。

随后,蒙古大军势如破竹,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战线从淮东到四川,覆盖了整条南北国境线。如果说襄樊之战是“点”的攻防的话,那么战争进入第二阶段之后,就变为了“面”的攻防。咸淳十年(1274年)正月,蒙古军在鄂州不战而胜,全体南宋守军向蒙古人打开了城门。蒙古军统帅伯颜给予降军很高的礼遇,并让其各自留任原职,同时严厉告诫自己军队的将士,不许掠夺一分一毫,不许伤害一兵一民,就这样,鄂州及其周边被伯颜悄无声息地吸收过来。自此,蒙古首次获得了长江以南的落脚点,并且是极其重要的落脚点。

咸淳十一年(1275年)三月,南宋宰相贾似道孤注一掷,亲自督师来到芜湖,此时南宋尚有2500余艘战舰,但军队已然失去了统一指挥和战斗欲望。伯颜先派蒙古骑兵来到长江两岸,接着使用战舰发动猛烈攻击。南宋军队很快乱了阵脚,大将夏贵第一个逃跑。错愕的贾似道鸣金收兵,试图阻止逃跑的士兵,但无济于事,全军瞬间崩溃了。南宋的命运也自此终结,贾似道因为战败而被追责,在流放的途中被杀死。

伯颜大军自鄂州出发以来,没有进行一次短兵相接的战斗便最终到达了南宋都城临安。至元十三年(1276年)正月,南宋朝廷与皇室向蒙古军开城投降,这次投降异常平静,很多临安百姓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

第439章 探寻爆炸现场

而现在孙珲在进入襄阳城前,看到了攻击宋军船队的“回回炮”,也就意味着这场大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那场意外而至的大爆炸摧毁了十架“回回炮”,又使得运送援助物资的宋军船队进入城内,襄阳城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孙珲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要扭转这次战役的结局,接下来的战斗必然艰苦而残酷。

而他面前的吕文焕,在历经五年的心力交瘁之后,似乎已经有了动摇的迹象。

“仙人欲要去哪里?”吕文焕看到孙珲之后,立刻翻身下马,向他抱拳揖了一揖,问道。

听到吕文焕一上来便称呼自己为“仙人”,而且脸上不自觉的现出惶急之色,显然是受了传说的影响,并因为那场意外爆炸歼灭了元军而认可了自己的身份,孙珲不免有些意外。

按理说一位统兵大将,是不会轻易想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传说的,不过那场大爆炸来的也的确及时,不由得他不信。

“我想去看看北虏的‘回回炮’都毁了没有。”孙珲答道。

“敢问仙人,‘回回炮’乃是何物?”吕文焕的脸上现出错愕之色。

“原来北虏毁我舟船之物,叫这个名称。”吕文焕身边的一位黑甲将军说道,“此物可发石弹,大如磨盘,我军船舰被击中,无不毁沉。那日若非仙人毁了此物,我军有可能全军覆灭。”

听了黑甲将军的话,吕文焕的面色更加阴郁了。

“这位将军可是姓高?”孙珲注意到黑甲将军的面容和昔年的高宠有些相似,心里一动,问道。

“正是末将高虎。”黑甲将军显得又惊又喜,“家父曾言我相貌酷似先祖武烈公,我还不太相信,仙人今日能认出我来,想是家父所言是实。”

“是很象。只是他身材没有你高大,略显黑瘦些。”孙珲笑着点头,“他若是地下有知,后人能如他一般杀敌报国,当能含笑九泉。”

听了孙珲的话,高虎的脸上现出一丝愧色。

“接仗多日,败多胜少,为人耻笑,当真是愧对先祖。”他喃喃的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介怀。”孙珲开导他道,“试问今日,敢与虏相角者,有几人欤?书生腐儒误国之讥言,全当放屁,不用较真。”

听了孙珲最后一句话,叶楚楚四人各自掩口轻笑,而吕文焕和高虎身边的宋军将士却全都大笑起来。吕文焕也笑了笑,但并不象部将们那样豪迈。孙珲知道他这个人虽是武将,但颇有文才,擅长诗文,故而后来被元人称为“吕生”。

“仙人欲往,在下当与仙人一同前去。”吕文焕说着,转身对一位部将吩咐道,部将领命而去。

宋军士兵继续抬着孙珲走出了大营,吕文焕和高虎率亲军护卫在一侧,一行人来到了江边,早有吕文焕的部将备好了一艘战船,孙珲先给抬上了战船,置于船楼之上,接着吕文焕和高虎等人也弃骑登船,上了船楼坐好,宋军水兵运桨如飞,战船随即快速向那日的战场驶去。

孙珲注意到他乘坐的这条战船是一条“水哨马船”,船体高大壮实却轻捷灵便,航速极快。以前他只在古代船模展览会上见到过这种古代木船,从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亲身乘坐。

战船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那日的战场,此时已过去四日,但江面上仍漂浮着不少残破的木板,间或有一二具浮尸。

一名宋军军官指挥战船靠上对岸,放下桥板,孙珲先给抬下了船,接着吕文焕高虎等人也下了船,一同向爆炸发生的地点走去。

孙珲躺在担架上,看着周围爆炸过后的痕迹,一时间心惊不已。

叶楚楚用“反物质炸弹”来形容那场大爆炸的威力应该有些过了,但如果把“反物质炸弹”换成“滚地球”或者“炸弹之母”,就比较合适了。

地面上仿佛被什么东西犁过一样,砂土碎石到处都是,不远处的一座小树林的不少树木全都断裂开来,稍远些的则倒伏于地,在爆炸的中心地带,则是一个巨大的直径约50米、深约2米的大坑。

“那边便是北虏‘回回炮’的残迹了。”来过这里一次的高虎指着不远处碎了一地的巨大木梁和散落于江边土坑之中的硕大无朋的圆形石弹,对吕文焕说道,“仙人施法时,堆于岸边的石弹大都给掀飞坠入江中,北虏战船多有被其毁者。”

看到那一颗颗巨型石弹,吕文焕的脸色益发阴沉。

此刻孙珲并没有去看那些“回回炮”的残骸,而是来到了那个大坑旁边。

“你们找我的‘零件’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吧?”孙珲看着焦黑的土坑深处,向叶楚楚她们问道。

女孩子们都摇了摇头。

“没有。”叶楚楚答道,“我试着想找那把剑,看有没有什么剩下的东西留下来,但什么也发现。”

“这里头找了吗?”孙珲问道。

“我进去找过。”杜丽丽答道,“但没发现什么。”

孙珲没有再问,他的目光扫过坑底,忽然落在了一个地方,久久不动。

“孙哥看到什么了?”王琳琳好奇的问。

“扶我起来,下去看看。”孙珲费力的从担架上直起身来,说道。

叶楚楚上前扶住了孙珲,孙珲下了担架,和叶楚楚一起缓缓的进到了坑中。

到了坑底,孙珲蹲下身去,伸出手在焦黑的土块中扒拉着,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圆圆的黑乎乎的乒乓球大小的东西。

叶楚楚看到孙珲拿着这个东西,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很是奇怪。

听到叶楚楚说话,肖甜甜、王琳琳和杜丽丽也跳进了坑里,把脑袋全都凑了过来。

“一块圆石头吧?”王琳琳看了看孙珲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孙珲,问道。

“不过这石头可是够圆的嘛。”肖甜甜也说道。

“甜甜说的对,它太圆了。”孙珲点了点头,“所以它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东西。而且它也不是石头。”孙珲说着,将它抛给了肖甜甜,肖甜甜一把接住,手不由得向下一沉。

“好沉……这是个……铁蛋子嘛。”

第440章 神秘陨铁球

“给我看看。”叶楚楚说道,肖甜甜将手中的“铁蛋子”抛给了她,她接过来用手轻轻的抚去了它表面的黑灰,露出了里面的金属底色。

“它上面还有花纹啊。象波浪一样,还挺漂亮的。”王琳琳好奇的看着它,“丽丽,这么好看的东西,你上次怎么没发现啊?”

“刚刚上面都是灰,黑乎乎的,和石头一样,所以就没注意啦。”杜丽丽说道,“还是孙哥看的仔细。”

“这上面的花纹是怎么弄出来的啊?”王琳琳又问。

“这应该是一个陨铁球,那种花纹属于陨铁特有的‘威斯台登’结构,是判断陨石的标准之一。”孙珲给她们解释道,“咱们原来那会儿,网上有卖这东西的,好多是南非纳米比亚的铁陨石做的,样子就是这样,象这么大小的,得上千块钱一个,挺贵的。”

他看着叶楚楚手中的陨铁球,“但是……它和那些我见过的陨铁球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楚楚问道。

“它太沉了,密度应该很大,再就是它的花纹,和大马士革花纹钢很接近,据我所知,天然陨铁是形成不了这样的花纹的。”孙珲答道。

“那你的意思是,它是……人工制造的?”叶楚楚问道。

“肯定是人工制造的,而且我觉得,它应该是咱们的兵器和那个巨人的大刀一起爆炸后形成的。”孙珲说道。

“那么多的铁,爆炸后怎么变得这么小?”王琳琳说道,“会不会还有几个这东西,咱们没有找到?”

“也对,上次丽丽不就忽略了嘛,咱们现在赶紧找找。”肖甜甜点头道。

叶楚楚将陨铁球交给了孙珲,然后便和三个姐妹在坑底寻找起相同的东西来,但是她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新的发现。

“看来只有这一个。”叶楚楚让大家放弃了寻找,女孩子们蹲在那里,看着孙珲手中的陨铁球发呆。

“这东西好干什么用呢?”王琳琳问道。

她话音刚落,陨铁球忽然在孙珲的手中转了起来,然后便从它的手中慢慢的升了起来,浮在了她们的面前。

女孩子们全都吓了一跳,孙珲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紧张的盯着旋转的陨铁球,不知道它是否会爆炸。

上一次的爆炸把他整个人都炸零碎了,连蛋都飞了,好在脑袋没有碎掉,身子拼起来后还是复活了,这一次要是还是那种程度的爆炸,他们几个恐怕都活不了。

女孩子们倒是没有他那么紧张,一个个全都好奇的盯着旋转的陨铁球看——小陨铁球自动旋转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爱,对可爱的东西,她们一向都没有免疫力。

小陨铁球越转越快,接着冒出了丝丝的电光,孙珲以为它要爆炸了,正要出声示警,却见小陨铁球闪过一道白光之后,一下子变成了五个!

“咦?不是我眼花了吧?怎么多了四个?”王琳琳使劲眨了眨眼,问道。

“琳琳你没眼花,就是多了四个嘛。”肖甜甜说道。

而就在肖甜甜话音刚落之际,五个小陨铁球突然散开,有如子弹一般的射向孙珲五人。

叶楚楚看到小陨铁球直射进了自己的衣领口,不由得“啊”的惊叫出声,她感到领口处一阵灼热,不由得伸手摸去,赫然发现那个小陨铁球已经没入到了肉里。

差不多同时,肖甜甜、王琳琳和杜丽丽也惊叫起来,显然她们的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孙珲一直紧盯着小陨铁球,但它的变化实在太快,虽然他看得清清楚楚,小陨铁球由一个变成了五个,然后其中一个向他飞来,但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没有办法躲闪。

那种滚烫灼热的感觉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便消失了,接着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孙珲摸了摸小陨铁球钻进来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女孩子们尖叫了一会儿之后,便先后安静了下来。她们互相对望着,想看看对方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这就完了?”孙珲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她们各自将目光转向了他。

“孙哥你也没事吗?”王琳琳问道。

“应该是……没事……吧……”孙珲的话刚一出口,就发现了异常。

自己的手心,似乎有一点细小的火苗,他本能的将手一握,火苗便凭空消失了。

“孙仙人,你们没事吧?”外边的吕文焕听到了女孩子们刚刚发出的尖叫,带人奔了过来。

“没事没事。”孙珲赶紧回答道。

五个人出了土坑,这时叶楚楚看了看王琳琳的身后,脸上现出了惊异之色。

“怎么了?楚楚姐?”王琳琳注意到了叶楚楚神情的变化,立刻问道。

“你们看,琳琳的脚底下。”叶楚楚指了指王琳琳走过的地方,说道。

孙珲顺着叶楚楚的目光望去,赫然发现,王琳琳走过的地方,那里原本是焦土,现在竟然长出了绿色的草茎。

王琳琳看了看自己的脚,也很惊奇,但她看到叶楚楚的手指,“楚楚姐,你的手……”

叶楚楚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有如黄金般的颜色!

“我的臂钏……”

叶楚楚猛然瞥见肖甜甜的脚边似乎有一层透明的东西在围着她转,猛地停止了惊叫。

“甜甜,你脚边怎么这么多的水?”王琳琳问道,她发现那些水流过自己踩过的地方后,那里的草叶都变得更加的茂盛了。

“没有嘛……可能是踩到水坑里了……”肖甜甜看到这奇怪的现象,也是惊奇不已。

“喂!大家快看,丽丽踩到什么了?”肖甜甜指着杜丽丽的脚下说道。

杜丽丽愣了一下,她小心的抬起了脚,孙珲立刻就看到,她的鞋子上,粘着两个细细的长条状的亮亮的透明矿物晶体。

王琳琳俯下身子,伸手将那矿物晶体摘了下来,拿在手里,“这是……水晶?”

第441章 另类宋史

看到这些在女孩子们身上突然出现的奇怪现象,孙珲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应该是一种新的能力!

“孙哥,你的手……”王琳琳看着孙珲,小心的指了指他的手,“好象着了……”

她的这一句话一下子将另外三个女孩子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孙珲闻言吃了一惊,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只见自己的双手不知怎么,燃起了一层淡淡的桔黄色的火焰。

孙珲本能的甩起手来,想要熄灭火焰,但那火却并没有灭,反而越来越旺。

“你感觉疼吗?”叶楚楚看着这发生在孙珲身上的奇怪的现象,若有所悟,问道。

孙珲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疼,就是热乎乎的感觉。”

此时吕文焕和高虎及身边的宋军将士都看到了这一幕,无不惊奇万分。

“孙哥,你还是想办法把火灭了吧。”王琳琳眨了眨眼,说道,“你的袖子……已经着火了……”

孙珲这才发现袖子给火点着了,心中一急,只听“砰”的一声,火焰从他的手上瞬间消失了。

孙珲赶紧将袖子上的火用手拍灭,看到“仙人”显出了奇异的“神火”,四位“仙姬”也各有神通,周围的宋军将士们全都惊叹不已。

虽然孙珲还没有能够搞明白自己的新能力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经发现,吕文焕明显的不那么忧心忡忡了。

在查探完毕之后,孙珲和吕文焕一行人乘战船回到了襄阳城中,吕文焕将孙珲等人接到自己的府中安顿下来,并将“仙人复生大破敌寇助守城池”的消息传遍全城,城内军民得知,士气大振,有的百姓甚至自发的组织起了庆祝活动。

但这时的孙珲,却很是忧愁和烦闷。

虽然知道自己和女孩子们又有了新的能力,但这些能力却都不是战斗型的。

女孩子们知道他的心思,加上他的伤没有复原,所以除了送饭的时候,都没有来打扰他,而是各自专心研究自己的“能力”。

入夜,孙珲吃过晚饭后,正在那里琢磨自己的能力,吕文焕前来探望他了。

此时吕文焕刚刚巡城完毕,在城楼和将士们一起用餐后便匆匆赶来,孙珲看到他疲惫的样子,不由得暗暗感叹。

不过疲惫归疲惫,吕文焕的精神状态比孙珲刚见到他的时候要好得多了,显然是受了“仙人复生”传说变成了现实的鼓舞。

作为一员武将,他对昔年人人传颂的靖康年发生的那场使宋帝国转危为安的大战还是有所耳闻的。

但孙珲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从那次战役开始开创的大好局面,会到了今天这个样子。

孙珲向吕文焕问起了在自己“死”后的宋朝都发生了哪些大事,吕文焕熟悉国史,听到孙珲问起,便给他详细讲述了起来。

而吕文焕讲述的内容,让孙珲大吃一惊。

在孙珲等五人因保护京城同妖龙决战而“死”后,宋徽宗赵佶甚为痛惜,废朝三日以为悼念,但很快便有多人上书,指孙珲为“妖邪”,何栗、孙傅为“妖相”,说他们暗中勾结祸乱国家,荼毒百姓,要求将孙珲五人焚尸扬灰,将何栗、孙傅、李纲、张叔夜、宗泽等属于“孙珲妖邪集团”的朝臣大将全都罢免治罪。对孙珲的改革不满的人趁机加入到了声讨孙珲罪行的行列当中,一时间“倒孙派”形成了极大的声势。

面对这股强大逆流的攻击,支持孙珲的一派自然不会束手待毙,第一时间发起了反击,何栗、孙傅和李纲分别上书宋徽宗赵佶,历言孙珲之功,指斥“倒孙派”别有用心,并使用宰相的权力对“倒孙派”进行压制,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宋徽宗赵佶罢免了以殿中侍御史刘豫、李邺、冯长宁、张浃超为首的“倒孙派”的大批官员,刘豫等四人分别下狱论罪,后被流放漳州、潮州等偏远之地,还有很多“倒孙派”官员被治罪。在这场政治斗争中,支持孙珲的一派虽然取得了全面胜利,并得到了民间百姓的呼应支持,但文人士大夫掌握朝野的舆论阵地,因而在舆论方面,“孙珲妖邪集团”始终处于不利地位,而这一点带来的致命影响会在日后体现出来。

宋徽宗赵佶在得孙珲“仙法”传授,身体一直强健,并且孙珲在时他一直勤于政务,因而挽回了当年的不好形象。但这位“艺术家皇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爱好,又迷于修炼之道,在天下太平,又恢复了当年的盛世景象后,他便又想沉浸于自己的艺术世界,对没完没了的政务感到厌倦,于是在和大臣们商议之后,以自己年老为名,宣布退位,并遵守当年的诺言,立皇孙故去的儿子钦宗赵桓之子赵谌为皇帝,并改年号为“泰安”,是年为“泰安”元年(公元1133年)。

宋徽宗赵佶退位后,以太上皇的身份居于艮岳园中,但本来身体强健的他却在艮岳园只过了约四年的逍遥日子,便突然莫明其妙的去世,官方的说法是他修道成功,在向内侍宫眷讲经完毕后“口吐异香”,“羽化仙逝”。但孙珲听了吕文焕的讲述,心中却有些怀疑,这位艺术家皇帝很可能是中毒身亡。至于是自己服食丹药中毒,还是有人给下的毒,就不太好说了。

宋徽宗死去后,小皇帝赵谌以“年高”为由罢免了何栗、李纲的相位,将他们赶回老家养老,以曹辅、张孝纯为相,据说他此举出自于母亲朱太后的授意。不久又认为老师孙傅“孩视”他(把他当小孩子),把孙傅也免了职,以张叔夜代之。但不久之后张叔夜便病死了,接着镇守燕云十六州的宗泽也因病去世。

宗泽死后,有大臣建议起用李纲镇守燕云十六州,但赵谌却没有同意,也没有提出另外的人选出任燕云留守,而是让这个重要的职位就这么空缺着,不久有大臣提出防止藩镇出现,并指出现在最大的藩镇便是燕云,应该取消燕云留守的职位,赵谌采纳了这个建议,不但取消了燕云留守,连镇守西夏的西平留守职位也一同取消了。

第442章 情势互易

在取消这两大“藩镇”之后,对于燕云十六州,赵谌分别派狄锋、高宠、杨怀贤、张枫、苏建中、文常滔、韩世忠、杨再兴、张俊九员大将分片把守(这些人基本都是孙珲当年留下的班底),对于西夏和河湟之地,赵谌将原来西平留守王彦调回京城,任命岳飞、刘光世、张伯奋、张仲熊四将分片把守。

孙珲明白,小皇帝的这一举措,实际上意味着宋朝重新走回了“崇文抑武”的老路。赵谌不但毁了宋朝的国防力量,也葬送了孙珲的心血。

对于赵谌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孙珲判断他很可能是受祖父和老师压制过久,叛逆情绪大爆发,加上奸人挑唆的关系,才有了这样的举动。

赵谌做的事还不止于此,不久宋帝国北方的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辽帝耶律大石在复国后励精图治,发展经济,整军经武,实力变得越来越强大,而想要报金国的灭国之恨,于是在泰安五年(公元1138年)率大军20万伐金,当时金国皇帝完颜宗翰去世,其弟完颜宗弼杀光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的后人即位,见辽军大举进攻,完颜宗弼亲自以举国之兵步骑10万抵抗,双方发生数场大战,都是死伤惨重。由于双方军队战力和兵器大体相当,但金军人数少于辽军,渐渐不支,是以辽金两国都第一时间想到了争取宋朝的支援。

对于是“联辽灭金”还是“联金灭辽”,大宋朝廷分成了两派,吵成一团,而皇帝赵谌因为父亲宋钦宗赵桓当年受狼妖惊吓而死,而传闻金国皇帝完颜宗弼就是一个狼妖,每每亲临战阵,化为巨狼吞噬敌人,是以他认为完颜宗弼就是害死父亲的狼妖,决定为父亲报仇,由此决定“联辽灭金”。

赵谌派王彦进驻燕云,节制燕云诸将各军计30万人,运粮20万石北上,会同辽军进击金国,宋辽联军与金军在黄龙府决战,最终全歼金军主力8万余人,杀金帝完颜宗弼,宋辽联军也损失很大,宋军损兵6万,大将杨怀贤、张枫、苏建中、文常滔、杨再兴战死,主帅王彦重伤。辽军损兵8万,大将耶律松山、萧干阵亡,辽帝耶律大石也在战斗中受了伤。

对于黄龙府大战的具体情形,史书一直语焉不详,吕文焕也无从得知,但孙珲却能够根据吕文焕的讲述猜测,是完颜宗弼化身巨狼令普通人难以抵挡,加上金军是决死一战,所以才会给宋朝和辽国造成这样大的损失。

灭亡金国之后,王彦和耶律大石在黄龙府以俘获的金军兵器熔成铁柱,铭文纪功而还,但王彦因伤势严重,于两年后去世。

在金国灭亡,辽军元气大伤之后,朝中便有人提出宋朝北进攻辽,恢复汉唐故地的建议,好大喜功的赵谌同意了这个建议,于是在王彦死后,辽帝耶律大石率军西征之际,以张浚为将,调集燕云兵马及西军计40万人,北上伐辽。

其时辽国皇帝耶律大石率军10万西征,国内由太子耶律夷列镇守,耶律夷列年幼,由其母辽国感天皇后萧塔不烟摄政,见宋军大举进攻,感天皇后带着儿子耶律夷列亲自率辽军20万迎击宋军,宋军大将张俊轻敌冒进,结果中了辽军埋伏,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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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联蒙灭辽

从那时起,辽国成为国土跨越东亚远及中亚腹地的世界大帝国,并以强大稳定著称,和宋并立,由于两国实力几乎相当,是以自嘉兴年间以来,两国再无边事,而和平的到来使得两国边境贸易异常兴盛,远超前代,带动了两国经济的迅猛发展。

而正是经济的过度繁荣使宋辽两国快速腐化下来,结果给了崛起的蒙古人以可乘之机。

在宋朝的不断影响下,辽国迅速的汉化,比以前更加的彻底,象辽襄宗耶律直鲁古十分仰慕“艺术家皇帝”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书法,多次向宋朝请求宋徽宗的亲笔真迹,下大力气模仿,以至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然没有以文人皇帝自诩,但他在辽国财力充足的情况下大兴土土,在西京大同府仿照艮岳修建了名为“西岳”的园林胜境,被来到西京的西方商人和使者称为“空中花园”,“天堂才有的美景”。

所谓上行下效,到了后期,辽国的大臣完全失去了昔日耶律阿保机、萧燕燕、耶律大石等人那种创就大辽帝国霸业的猛烈粗犷之气,变得文质彬彬。召开内阁会议时,一众契丹贵族大臣低言缓语,措词高雅,互相谦让,毫无争执,当时称为“保持宰相的风度”(养相体)。遇到水灾、旱灾、民间疾苦等重大事件必须上报皇帝时,就说“恐怕圣主之心忧困,我们不应该轻率地向他报告”,等到必须做出决定时,就说“下一次会议再讨论”。有不知深浅、要进行改革的年轻人,就派他去做一两件极难、极生疏的事,然后借机将其罢免,再拣选软熟无锋芒易管制之人当官。辽国末年,每次北方蒙古人大兵压境,则君臣对坐于朝堂之中,相对泣下。等蒙古人饱掠完毕,退兵北还,就大摆宴席,对饮于高阁之中,高高兴兴的庆祝又苟且渡过了一道难关。

和辽国一样,宋朝也渐渐的回到了徽宗宣和末年的状态,比起辽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被称为“小尧舜”的文宗赵楷病逝后,宋朝便开始加速下滑。

赵楷去世后,本应是太子赵泰即位,但此时赵泰年幼,宰相张浚说动皇太后孟氏立赵楷的弟弟康王赵构即位,是为高宗。

高宗即位不久,蒙古军大举攻辽,此时朝中又有人上书提议联络蒙古共同伐辽,恢复汉唐故地,宰相张浚想报当年兵败之辱,一意撺掇赵构,赵构心动同意出兵,命宰相张浚全权负责伐辽事宜,于是张浚一边派使臣北上联络蒙古人,约期攻辽,平分其土,一边调兵60万,运粮40万石,命岳飞、狄锋、韩世忠为将,兵分三路北伐。

对于联蒙伐辽,岳飞和狄锋、韩世忠一开始就明确表示了反对,认为联蒙攻辽好比当年联金灭辽一般,辽灭后金即攻宋,使宋险被金所灭,所谓唇亡齿寒,如今辽在蒙古的进攻下已然岌岌可危,对宋朝最有利的应该是助辽防蒙,而非联蒙攻辽。是以在接到朝廷的命令之后,他们接连上书表示反对。

宋高宗赵构和张俊对三大将的反对十分恼火,接连下诏斥责,命令他们限期做好攻辽准备,岳飞拒不受命,上书辞职,并且在朝廷还没有回复的情况下便回家给母亲治丧去了。随后狄锋和韩世忠也分别向朝廷递交了辞职申请。

见三大将如此抗命,赵构大怒,迅速将三大将罢免,并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将岳飞流放琼州(海南岛),狄锋给发配去他的先祖狄青被贬的地方青州,韩世忠被贬去漳州。

将三大将罢免治罪后,张浚推荐张俊、刘琦、魏胜、李显忠为将,接替三大将统领兵马,其中张俊为主帅,刘琦、魏胜、李显忠分统三路大军伐辽。由于岳飞等三大将骤然去职,将士惊惧,昔年败于辽军的张俊又成了主将,结果诸将皆不服,军心浮动,从一开始便埋下了深刻的危机。

宋军三路北上伐辽,此时辽军已然腐化,昔年大将如萧斡里喇、耶律松山、耶律燕山等大将都已经去世,宋军一路皆获大胜,只在进攻辽西京时遇到了承天太后耶律普速完率领的辽军强烈的抵抗,不仅围攻逾月不能下,反而遭到了惨重的伤亡。

在宋辽两军都打得筋疲力尽之际,蒙古大军赶到,向西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又经过一个月的激烈残酷的战斗,西京终于被攻陷,耶律普速完于乱军之中失踪,辽帝耶律直鲁古赴西岳园纵火自焚身亡,贵族大臣随同赴死者甚众,辽国自此灭亡。

攻陷西京后,宋军和蒙古军又分头攻击辽国各处重镇,历时一年,除中亚地区外,辽国各地皆被平定,辽国遂亡。

辽国灭亡后,宋蒙双方按约定平分辽土,结果对于宋朝方面的提案,蒙古认为吃亏,双方一直未能谈拢,在这种情况下,好战的张俊索性暗中会同诸将制定了进攻蒙古军大帐的计划,约期共同进兵,结果为蒙古军查觉,暗中设伏,先将前来进攻的李显忠部歼灭,然后集中兵力攻击魏胜军,将魏胜军击灭后,蒙古军转头进攻刘琦军,刘琦先期得到了魏胜军败兵的警告,结阵自守,阻住蒙古军去路,并向张俊请援,张俊得知李显忠和魏胜给蒙古军杀死,全军覆灭后魂不附体,率军南逃,根本不顾刘琦的死活,结果刘琦军在坚守二十余日后,被蒙古军铁骑攻破,刘琦及部下大都战死,仅千余骑逃归。

轻易歼灭了宋军主力后,蒙古军遂大举南下,不但一举将宋军逐出辽国土地,而且还攻入了宋朝本土。

败报传来后,宋高宗赵构大惊失色,他将罪过全都推到了宰相张浚身上,将张浚罢免,以朱胜非为相,重新启用岳飞、狄锋、韩世忠三大将,恢复他们的官职,想用他们挽救危局。三大将在接到朝廷诏书后都是由流放地直接奔赴任所。

第444章 天下大疫

当岳飞最先到达幽州时,蒙古军已经打了过来,燕云十六州一半以上的地区被蒙古军轻易攻破,许多州县全境被屠,百姓大批逃亡。岳飞率军主动出击,攻击蒙古军,因兵力过少而失利,但成功阻碍了蒙古军的行动,给蒙古军以很大的杀伤,保护了大量百姓顺利南归,逃脱了蒙古军的屠刀。随后狄锋和韩世忠也感到了幽州,三大将定下了协同作战的计划,以较少的兵力向蒙古军展开了反击,接连给予蒙古军以猛烈的打击,其时蒙古内部发生了变乱,蒙古军中又发生了疫病,于是退走,但燕云十六州三分之一的土地均落入蒙古军手中。

在得知蒙古军进占燕云之地后,赵构一再命令三大将进兵收复失地,但此时宋军主力已经在伐辽之役当中覆灭,三大将率领的军队多是新募之兵,缺少武器和训练,人数又少,是以三大将先后上奏朝廷,说明现在的形势和困难,请求朝廷多以粮饷支援,假以时日,等兵马操练精熟,饷械齐备之后再行出击,收复失地。

三大将的又一次“抗命”让赵构恼怒不已,但因边塞局势不稳,他需要三大将守边,是以隐忍不发,还下旨褒奖了三大将一番,但对三大将请求粮饷支援的要求,则没有任何的回应。

万不得已,岳飞和狄锋、韩世忠商议后,开始采用宗泽当年守卫幽州的办法,屯田结寨,以期固守,但蒙古人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不久内乱平息之后,蒙古军便大举南下,可能是上一次从军队当中发生疫病得到了启示,蒙古军在围攻幽州时使用抛石机将大批因疫病而亡的兵民尸体抛入城中,结果使城中军民感染上了被称为“黑死病”的瘟疫,岳飞仅以身免。

为了医治全城军民,岳飞不知听信了谁的办法,以自己的血为材料制药,结果虽然医好了一些人,但他自己的身体却受到很大的伤害,最终幽州城被攻破,岳飞率军与蒙古军展开巷战,力竭身亡。

蒙古人对岳飞极为敬重,将其尸体以棺木盛殓,派宋军降卒送至狄锋镇守的檀州,狄锋将岳飞隆重下葬,立庙祭祀,并将岳飞死讯飞报朝廷。

得知岳飞战死,宋朝人人震恐,赵构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不久传闻蒙古军绕开狄锋和韩世忠的防区正向中原内地进发,流亡的百姓也将“黑死病”传了过来,赵构匆匆下诏表彰了一下岳飞,赐谥“武穆”之后,便率领宫眷大臣们弃了东京开封南逃。不久“黑死病”果真在中原地区及东京城蔓延开来,造成了大批宋朝军民死亡。

此时蒙古军也饱受“黑死病”的折磨,开始北返,狄锋和韩世忠所镇守的地方军民也大批染病,不知为什么,狄锋和韩世忠也做出了和岳飞一样的事,以自己的血制药救治军民百姓,再以治好的人的血继续制药,医治别人,但这样的办法仍然不能制止疫病的蔓延,狄锋不久忧愤而死,韩世忠独力难支,听从部下的劝告,仅率千余未染病的将士突围南返,战斗中韩世忠身受重伤,双手仅余四指,回到东京开封后又被言官弹劾擅离职守,其麾下将士不服,杀死言官抛入河中,赵构闻讯将韩世忠免职,遣回原籍,不久韩世忠郁愤而亡。

瘟疫向中原内地扩散,横扫整个长江以北地区。瘟疫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死亡的人。根据当时文人的记录,“如果有人染上瘟疫而死,那么所有拜访过他、和他做过生意甚至把他抬到坟墓里的人很快都会步其后尘。”在东京开封,瘟疫传染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装满尸体的车子像洪水一般涌向城外,日夜不息。而据另一位文士的记载,在太原城,情景同样恐怖:“因为这种恶疾是借助呼吸道传染的,故当人们交谈时,即从一人传染至另一人。所有病者皆感觉剧痛难忍,有的人浑身颤抖;结果臂部及股部皆会呈现脓疱,大如豆核,它们感染并贯穿至体内,至使病者猛烈吐血。此种可怖症状医治无效,持续三日后即告死亡。不仅与患者交谈可招致死亡,就是从病者那里买到、接触到、拿到任何东西,都能受传染而死”。

面对突如其来的瘟疫,人们无法解释,更无法治疗。为了寻求寄托,人们便纷纷来到寺院,期望得到仙佛神灵的保护和安慰。在和尚道士的带领下,他们一起祷告,祈求神佛阻止这种瘟疫的蔓延。但是他们的祈祷没有任何结果。相反,死者越来越多,人们日夜不停地掩埋着送来的死者。为了阻止瘟疫的扩散,死者的房子被封闭,没有人敢踏进它们一步。

在黑死病的袭击之下,整个宋朝陷入一片恐慌。人们发现任何人一旦染病,几乎没有可能康复,其传播速度极其迅猛,似乎一个人就足以传染全世界。惊恐之下,人们甚至把仍然活着的染病者的门和窗全部用木板钉起来,最终让他们在里面饿死。根据当时的各种文献记载:由于恐惧深入人心,兄弟姐妹之间、叔侄之间、夫妻之间互相抛弃,甚至更有甚者,父母丢弃孩子而不加照料。人们纷纷抛弃病人,丢掉家产,以期保全自己。还有些人正好相反。他们认为及时行乐有利于抵御黑死病。于是他们饮酒放歌,寻欢作乐,不分昼夜。有时他们也闯进别人的房子,寻找愉悦感官的刺激。由于当时许多人舍家弃产,他们的这种行为得到纵容。结果,许多房舍成了公共财产,这些人使用别人的物品,仿佛在使用自己的一样。官吏几乎消失,因为像其他人一样,他们非死即病,或干脆把自己和家庭封闭起来,疏于职守。不过情况最常见的是,大批人离弃他们的城市、家园、居所、亲戚、财产,只身逃到乡下。结果这种行为更进一步助长了瘟疫的蔓延。

第445章 吕氏军团

面对前所未有的大疫,大宋朝廷惊慌失措,赵构实在没有办法,下了“罪己诏”,把自己狠狠的痛骂了一顿,并亲自去寺庙进香,向上天祈祷。这时御史中丞秦熺(秦桧的儿子)提出利用长江实施隔离,阻止染病的人过江,防止他们把疫病传到江南地区,逃到杭州的赵构采纳了这个办法,从江南调派军队建立隔离区,不使北方的百姓过江,结果很多江北百姓哭喊着投江而亡,死者数十万计。

秦熺还建议为防止疫情扩散,应该把人已经死绝了的村镇和城区全部烧毁,这个建议也得到了赵构的同意,他听从秦熺的建议,专门任命一些人为“防疫使”,对他们许以重利,让他们带人去疫区焚烧无人村镇和城区,结果搞得长江以北处处火光冲天,烟焰迷漫,形成的黑云旬月不散。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在持续肆虐了三年之后,黑死病便突然从中原地区消失了。赵构认为是自己向上天祈祷得福的结果,不胜居功,封赏百官并大赦天下,由于秦熺建言有功,他接连提拔秦熺,最后让他做了宰相。

可能是不愿回忆这段惨痛的历史和自己在此期间的所作所为,秦熺为相期间,刻意的消除这段历史有关的一切,包括岳飞等三大将的事迹,以及孙珲当年的往事。

由于担心回到北方会感染疫病,赵构一直呆在临安“行在”,不肯回东京开封,直到最后病死在了那里。

接下来宋朝分别经历了连续四个碌碌无为的皇帝顺宗赵弘、僖宗赵慎、肃宗赵朴、纯宗赵瀚,国力日益衰落,而北方的蒙古却日渐强大,不断攻击吞食宋朝,如今到了现在的皇帝赵均,宋朝北方的很多土地已经落入蒙古军之手。

而孙珲听了吕文焕的讲述,终于了解了宋朝是怎么一步步落到这般田地的。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他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但这一次的结果,却是历史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路上,只是中间发生了许多不一样的事情。

孙珲叹息良久,问起吕文焕有关吕氏军团的情况来。

根据吕文焕的讲述,吕氏军团的领袖吕文德和金庸里的吕文德,完全是两个人。

吕文德生于宋蒙对峙之际,淮南为宋朝御敌前线,战事频仍,民生多艰。一日,吕文德进城卖柴,信手将破败的草鞋仍在路旁,被军帅赵葵发现,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赵葵是宋京湖制置大使赵方之子,以儒臣治军,历仕五朝,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宋纯宗康定六年(公元1233年),朝廷委任赵葵为淮东安抚制置使,捍御边陲。同年某日,赵葵率军巡视城防,无意中瞥见路边一只烂草鞋,竟然长达一尺有余。赵葵暗暗吃惊,遂访之当地居民,有人说是卖柴的黑大汉所遗。赵葵巡视结束后即安排小吏寻访。薄暮时分,小吏终于找到吕文德的破房子,正要敲门询问,忽见一彪形大汉挑担而来,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大汉挑的竟是一只虎和一只鹿,那斑斓老虎似还未断气!大汉正是吕文德,虎和鹿就是他当天的战果。于是小吏上前,表明主帅爱重之意。因天黑路远,文德留小吏共宿,次日二人一起去见赵葵,赵赏其武勇,当即留在帐前效力。

吕文德出身农户,不曾读书,略识文字,平日以樵采和狩猎为生,练就一副强健身板,好恃勇斗狠且有智谋。其族弟文焕、文信,文福、文兴,子师夔、师孟,好友夏贵等,皆身强力壮,一干穷棒子为求自保,结团抱伙以制豪强,在当地小有威名。

吕文德投军后,不再有冻馁之忧,加之衔恩图报,因此做事下力,跑腿听叫颇为用心。在与蒙古军的几次遭遇战中,他挥舞长刀,冲锋在前,立下战功,于是迅速被擢为小头领。吕文德发迹不忘故人,先后招邀其兄弟子侄和旧时玩伴夏贵等入伙从军。这帮人都是受苦人出身,历经生活磨练,兼有质朴粗俗、无赖好斗、任侠尚义等特点,如今由山野之民变身为吃皇粮的官军,爱国卫家之心一时激发,一个个忠勇奋发,努力杀敌,于是吕文德这支部队屡有小胜,声名渐著。赵葵又着意栽陪,未几吕文德连被擢拔,二三年内,所部从二三十人的小队,壮大为二三千人的偏师。队伍既壮,吕文德志气益高,遂着意操练,整饬军纪。其兵士经年力田樵猎,如今又累日演练,一个个浑似黑炭,蒙古兵目为劲敌,见之则相互戒曰:黑炭军至矣!泰熙二年(公元1238年)九月,蒙古大将察罕率大军围庐州,吕文德在主将杜杲统帅下与之大战于朱皋、白冢,吕家军摧锋陷阵,所至披靡,于是吕文德之军,遂以“黑炭”驰名。

黑炭军屡建边功,宋廷论功行赏,吕文德连续升职。福佑三年(公元1243年)二月,以吕文德为福州观察使、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总统两淮兵马,吕文德至此乃独当一面。五年二月,吕文德复五河,进三秩。这一时期,由于黑炭军的浴血奋战,宋军守住了淮河一线;吕文德百战成名,深得朝廷倚重。大将刘整降元后曾说:“南人惟恃一黑炭团。”以此可见“黑炭军”的实力和地位。

保福二年(公元1254年),宋朝命吕文德总统江陵、汉阳、归、峡、襄、郢诸镇军事,置司公安,统筹调度。次年七月吕文德移镇鄂州,节制鼎、澧、辰、沅、靖五州。随着蒙古军队的大举南侵,宋军节节败退,长江以北土地大半丧失,长江成为对抗蒙古军队的前线。西塞山雄峙江南,为长江中游仅有的几个天然屏障之一。吕文德的儿子吕师夔时为提举江州兴国军沿江制置使,扼守长江江州至鄂州一线,西塞山居战略要地,又是漕运码头,吕文德于西塞山麓之道士洑建兵营,造军库,储存粮食器械,作持久战准备。为示精忠报国,与国共命,他举家迁移至道士洑,并以其地为大本营,总督沿江军事。

第446章 紧要关头

吕文德的黑炭军以吕氏亲戚故旧和淮西兵士为主体,后来又吸收了湖北精锐,在长期的战争中逐渐壮大,成为宋朝最为著名的三大军事集团之一。吕文德率军转战湖南、贵州、四川等地,屡立大功,连番升职。自泰平元年至安国五年的十年间,文德一直担任淮西湖北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正面抵御蒙军进犯。保福七年(公元1259年),吕辅周和吕文德的弟弟吕文信同时战死。泰平二年(公元1261),宋朝大将刘整因受吕氏集团排挤而投降蒙古,西南半壁沦于敌手,吕文德左支右绌,力撑危局。泰平三年,进封开府仪同三司。安国七年(公元1270年),吕文德在忧病交加中辞世,谥武忠,今年(公元1272年)六月刚刚追封为“和义郡王”。

吕文德死后,吕文焕成为吕氏军团的首领,也就是这一时期,蒙古军的进攻重点改为襄樊,实现了由川蜀战场向荆襄战场的转变。蒙古大将史天泽在襄樊西部的万山包百丈山筑长围,又在南面的岘山、虎头山筑城,连接诸堡,完全切断了襄阳与西北、东南的联系,使襄阳成为一座孤城。这一时期蒙古军在襄樊外围修筑10余处城堡,建立起长期围困襄樊的据点,完成了对襄樊的战略包围,处于战略上的优势,为打破蒙古军鹿门、白河之围,吕文焕曾亲率襄阳守军进攻蒙军,但被蒙古军打败,宋军伤亡惨重。

襄阳被围后,宋朝宰相贾似道曾尽力援救,派宋将张世杰率军与包围樊城的蒙古军作战,结果被蒙古大将阿术打败。贾似道又派沿江制置使夏贵率军救援襄阳,遭到蒙古军与汉军的联合伏击,兵败虎尾洲,损失2000余人,战舰50艘。随后蒙古军在襄、樊四周修城筑围,封锁汉水,控扼水陆要冲;同时造战船,练水军;并屡败南宋援军。贾似道任命李庭芝为京湖制置大使,督师援襄,屡战不利。而原因却是另一名将领吕文德的女婿范文虎不受李庭芝节制,只听命于贾似道,牵制束缚了李庭芝的救援行动。

为了打破蒙古军包围,吕文焕率军攻打蒙古水军基地万山堡,遭到失败。随后范文虎率水军增援襄阳,蒙古军水陆两军迎战,大败宋军,范文虎只身逃归。后贾似道派范文虎这个大草包再次援襄,蒙古大将阿术率军迎击,宋军又一次战败,损失战舰100余艘。之后贾似道又组织了数次援襄行动,都未能成功。

就在去年,蒙古建国号为元,加紧了对襄樊的进攻,这时宋朝援军终于取得了一次成功。李庭芝移驻郢州后,招募襄阳府、郢州等地民兵3000余人,于襄阳西北清泥河修寨造船,募民兵,并利用襄阳西北的清泥河,以轻舟百艘装满兵甲物资,派总管张顺、路分钤辖张贵率领救援襄阳。二张率舟师在高头港集结船队,把船连成方阵,每只船都安装火箭、火球,准备强弓劲弩,张贵在前,张顺在后,突入元军重围。船队到达磨洪滩,被布满江面的元军船舰阻住,无法通过。张贵率军强攻,将士一鼓作气,先用强弩射向敌舰,然后用大斧短兵相接,冲破重重封锁,元军被杀溺而死者不计其数,又转战一百二十余里,于五月二十五日抵达襄阳,激战中张顺牺牲,几天以后,襄阳军民在水中得到他的尸体,披甲执弓,怒目圆睁,襄阳军民怀着沉痛敬佩的心情安葬了张顺,并立庙祭祀。

这一次入援的成功,极大的鼓舞了襄樊军民。张贵入援虽然给襄阳守军带来了希望,但在元军严密封锁下,形势仍很严峻。张贵入襄后,派人潜回郢州,联络郢州的殿帅范文虎,约定南北夹击,打通襄阳外围交通线,计划范文虎率精兵5000驻龙尾洲接应,张贵率军和范文虎会师。但范文虎却于会师前两天退屯三十里,而元军得知消息后,迅速占领龙尾洲,以逸待劳。宋元两军在龙尾洲展开一场遭遇战,宋军伤亡惨重,张贵力不能支,被元军俘获,不屈被害,元军派4名南宋降卒抬着张贵尸体晓示襄阳城中,迫使吕文焕投降,吕文焕杀掉降卒,把张贵与张顺合葬,立双庙祭祀。从此,襄阳和樊城与外界中断了联系。

在失去同襄樊的联系后,贾似道责成范文虎再次援襄,范文虎已经被元军吓破了胆,不愿前往,但又不敢违抗贾似道的命令,于是只派殿前都统制高虎率军5000,战船300艘,满载物资兵甲前往救援,高虎船队行至群仙渡时,突然遭到元军水陆夹攻,进退不得,在元军“回回炮”和水军战船的攻击下眼见要全军覆灭,孙珲五人突然出现,接着岸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元军水陆两军登时全灭,宋军船队得以脱困,成功进入襄阳城内。这是自二张入援后,宋朝援军第二次援襄成功,又一次给了襄樊军民以很大的鼓舞。

听了吕文焕的讲述,孙珲已经明白,现在的襄阳之战,已经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

让孙珲感到庆幸的是,那10架“回回炮”给毁掉了,使元军不能够使用它们进攻樊城——在原来的历史上,樊城的城墙便是给“回回炮”发射的巨大石弹轰塌,元军从城墙缺口一拥而入,攻陷樊城的。而襄樊互为犄角,樊城若有失,襄阳独力难支,失败也就不可避免了。

一说起当下的形势,吕文焕不免又忧形于色,尤其对“回回炮”的强大破坏力十分担忧,孙珲安慰他说“回回炮”制作不易,元军短期内无法再造出“回回炮”攻打樊城,即便元军还有“回回炮”并用于攻打樊城,自己这个仙人也有办法对付,吕文焕这才放下心来。

当下吕文焕问起孙珲对守城有什么建议,孙珲认为当务之急是歼灭元军水军,恢复同樊城的联系。

第447章 能力分析

一番畅谈送走了吕文焕之后,孙珲感到有些疲倦,正躺在床上休息,叶楚楚却悄悄的走了进来。

“弄明白自己的能力是怎么回事了?”孙珲注意到叶楚楚的眼中难以掩藏的兴奋之色,有些好笑的问道。

“嗯。”叶楚楚微笑道,“想看看吗?”

孙珲点了点头,叶楚楚伸出双手,扬了扬一双如雪皓腕,孙珲看到她腕上各自佩带了一个细小的银镯子。

叶楚楚将一双皓腕伸到了孙珲的面前,孙珲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看好了。”叶楚楚说道,她话音刚落,孙珲便看到她双腕上的银镯子迅速的融化成了亮晶晶的银液,布满了她的双手,接着她的双手便变成了银色的,有如用银铸成的一般!

孙珲大吃一惊,叶楚楚欣赏着他惊奇万分的样子,垂下了双手,银液便从她双手迅速流下,最终在孙珲面前形成了一个银球。

“拿着。”叶楚楚将银球抛向孙珲,孙挥本能的伸出手接过银球,原本他以为会给这液态的银子烫一下,但没想到银球入手后只是微温,而且仍然保持着固态的样子。

“要是银子多点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弄个‘没奈何’出来,哈哈。”叶楚楚笑道。

“‘没奈何’是什么?”孙珲笑问。

“下午听人讲了一个关于张俊的小故事,据说是真的。说某一天,高宗皇帝赵构心情大好,带着宰相朱胜非和大将韩世忠、张俊一起出去游玩。午饭过后,随行的御用戏子即兴表演了个小节目。一个丑角拿出一枚铜钱,说这是仙家至宝,可以通过中间的方孔看出人的前生本相。获得允许后,先是照向了赵构。丑角看了一会儿后,满脸虔诚,说:‘这是帝星。’接着照向朱胜非,变成一脸敬畏,说:‘这是相星。’照向韩世忠时,丑角脸色大变,好像吓出了一身冷汗,说:‘这是将星!’最后照向张俊,只见他左照右照、上照下照,照了好半天,仍然很迷茫,像是不认识方孔里出现的东西。赵构等得不耐烦了,命他据实讲来。丑角说,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只看见张大将军坐在钱眼里,结果满堂哄笑。”

听了她的讲述,孙珲放声大笑起来。

“那‘没奈何’又是怎么回事?”

“故事里丑角的话可以说是一语中的,他知道张俊爱钱爱到了一个让人仰视的高度。”叶楚楚笑着给他解释道,“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还创造了一个任谁也偷不走钱的办法。张俊把银子铸成了一千两一个的大银球,这些球又圆又沉,没法拿没法举没法扛。哪怕是盖世神偷,也没有办法能偷走它们。这些大银球堂而皇之地放在他家里,稳稳当当的,啥事也没有。时间长了,大家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就叫‘没奈何’。”

“原来是这么回事。”孙珲笑道,“不过这‘没奈何’遇到了现在的你,恐怕就不行了。”

“是啊,我可以轻松的把它化成各种形状,然后带走。”叶楚楚笑着点了点头。

“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孙珲问道。

“这就涉及到我的能力的另一个方面,那就是能够把金属东西从地里找出来,”叶楚楚笑着答道,“我在吕将军的花园里找到了一个装银首饰的小罐子,估计是有人故意埋在那里的,时间很久了,我把它们化成了几个镯子和她们三个分了,你看到的我戴的那两个就是我用那些银首饰化的。”

“你说你是能把金属从土里分析出来,是吗?”孙珲突然想到了她的能力的一个重要用途,有些急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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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孙珲和叶楚楚出了屋子,前往后花园。由于因长期被围物资紧张,是以入夜后,哪怕是吕文焕的府弟,也极少点燃灯笼照明。孙珲身伤未全复原,虽然有叶楚楚扶着,也不想摸黑走夜路,他干脆利用自己的力量,在手里弄了个火球出来照明。

“你这个能力也很有用。”叶楚楚笑道。

“可以当手电用是吧?”孙珲有些泄气的说道。

“没试试能不能把火球扔出去?”叶楚楚提醒他。

孙珲甩了甩手,想要把手上的火球甩出,但他一甩之下,火球便消失了。

“不要紧,能力是需要慢慢认识开发的。”叶楚楚安慰他道,“一会儿你看到甜甜她们三个怎么玩的,也许会有启发的。”

二人继续向前走着,快要到花园的门口时,借着月光,孙珲远远的便看到围墙之上异常茂盛的花木,肖甜甜、王琳琳和杜丽丽的笑声不时的传来。

孙珲和叶楚楚进了花园,看到面前的一片花海,孙珲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当然知道吕文焕身为封疆大吏,府里会有花园,但现在的这片花海,却绝对不可能是吕府原来就有的!

“看到了吧?这就是琳琳的力量,能控制她所见到的一切植物,让它们快速生长。”叶楚楚说道。

“还有开花结果哦。”王琳琳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接着孙珲便看到一颗苹果树的树枝向自己伸了过来,上面垂下了一个大大的红苹果。

叶楚楚笑着伸手将苹果摘下,抛给了孙珲,“吃吧,味道很好的。”

孙珲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观赏着周围的花果树木,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前。

荷花池中遍布荷叶,大片的莲花盛开,甚是壮观,但孙珲的注意力却给荷花池中间摇曳的喷泉吸引住了。

在他的记忆当中,这种会如舞者一般变幻水流的喷泉,是后世才会有的东西,可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甜甜弄的,她的能力是控制水。”叶楚楚说道,“这个池子本来是干涸的,今天下午才变成了这个样子,甜甜把水从地下引了上来,灌满了池子,然后琳琳给种上了荷花。”

不远处传来了叮咚的泉水声,孙珲转头望去,看到了一座高高的假山,但假山上,却流着一条真正的瀑布!

“竟然可以把水控制到这种地步……”孙珲不由得赞叹起来。

“别忘了,假山可是我堆起来的。”杜丽丽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吓了孙珲一跳。

“你想吓死你孙哥吗?丽丽?快出来!”叶楚楚笑道。

“好滴。”随着杜丽丽顽皮的声音响起,孙珲看到前面的土地上现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微微的风沙中,杜丽丽的身影旋转着出现在了孙珲和叶楚楚的面前。

杜丽丽以一个优美的舞蹈姿势在孙珲面前转了一圈,将一块亮晶晶的金色石头举到了孙珲的面前。

“孙哥认得这是什么矿物吗?”杜丽丽笑着问道。

“你能从土里找到矿石?”孙珲没有去看她手中的矿石,而是急切的问道,显然他关心的是她的能力的另一个方面。

“对啊,这就是刚刚找到的。”杜丽丽把矿石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么大块的狗头金,孙哥你竟然视而不见,真是奇怪。”

孙珲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矿石,“呵呵,这不是金子,是一块硫铁矿,因为太象金子,骗了不少的人,所以叫‘愚人金’。”

“是这样啊。”杜丽丽白高兴了一场,她撇了撇嘴,将手中的“愚人金”扔掉了。

“琳琳,甜甜,你们俩也出来吧。”叶楚楚看了看四周,说道,“不过,不要吓你们孙哥哦。”

“好滴!”王琳琳抢先回答道,这时孙珲看到一棵大树突然裂开,王琳琳从里面直接走了出来,然后大树“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但这雨却没有浇到孙珲等人身上,而是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草地上瞬间汇成了一个水团,接着水团化成了人形,变成了肖甜甜。

孙珲看着她们,不由得惊喜连连。

他已经看到了她们的能力,并且知道该怎么样指导她们运用自己的能力来帮助宋军对抗元军了。

“你们发现没有,其实咱们五个人的能力很有意思,刚好分别是古代五行学说中的‘金’、‘木’、‘水’、‘火’、‘土’。”叶楚楚看着大家说道。

“这么说的话,就是楚楚姐你是‘金’,我是‘水’,琳琳是‘木’,丽丽是‘土’,是这样吧?”肖甜甜明白了过来。

“那‘火’就是……孙哥?”王琳琳说道,四个女孩子一齐将目光转向了孙珲。

“对。”孙珲点了点头,扬了扬手,火焰瞬间从他的手上升腾起来,“不过没你们那么变化多端。”

“不是啦,孙哥,是你没有象我们一样去研究自己的能力。”杜丽丽说道,“我们五个人的力量应该是有相似的地方,比如有一点,就是大家都能将自己的身体融进控制的物质当中去,象我可以直接融进土里,琳琳可以融进树里,甜甜可以融进水里,楚楚姐可以融进铜佛像里,那孙哥你一定可以融进火里。”

“我试试。”孙珲明白了过来,“琳琳能不能帮我找一些柴禾来。”

“没问题,现成的。”王琳琳指了指刚刚她走出来的那颗大树,不知她怎么运用自己的能力,似乎是将大树的生命抽走了,只见那棵大树迅速的枯萎了下来。

孙珲来到枯树前,将着火的手掌拍到了树身上,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一道眩目的火光,大树立刻燃烧起来,变成了一棵巨大的火树。

叶楚楚让火光刺得睁不开眼,立刻偏转了头,将手挡在了眼前,接着她便感到一阵热浪袭来,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我怎么感觉……孙哥的火比咱们的力量都强大呢?”肖甜甜也转过了头,吐了吐舌头,对叶楚楚说道。

第449章 贾相刺客

叶楚楚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紧盯着孙珲的动作。

孙珲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自己的手没有被大树迸发的强大火焰烧到,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向火树走去。

叶楚楚看到孙珲一点一点的走进了火焰当中,直到和火焰变成一体。

而此刻的孙珲,脑中的作战计划已经形成了。

他知道该如何消灭蒙古人的水军部队了。

“花园里怎么回事?去看看!”

阁楼中,难以入眠的吕文焕看到自家的花园里突然间花木繁盛,接着冒出了假山和瀑布,一会儿又火光冲天,不由得心惊不已,立刻向亲随命令道。

亲随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回大帅的话,是孙仙人和四位仙姬在花园当中演试五行仙法,以备攻战之用。孙仙人要我禀报大帅,请大帅放心,明日他便前往江上破敌。”

听了亲随的回报,吕文焕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亲随躬身退下。

吕文焕起身来到窗前,看着月华如水,火树银花,一直焦躁不安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

翌日,元军水寨,中军大营。

张弘范拿着一把小木凿刀,在关上门楼内刻一块木头,听到败报,他低首不语,脸色黑如乌铁。左右都屏住呼吸,不敢开口说话。

“禀将军,南人派了说客来,说是宰相贾似道的人。”一位亲卫从外边奔入,单膝跪地禀报道。

“放他进来。”张弘范平静的说道。

亲卫很快带了两名胆战心惊的宋使和一位满脸笑意的年轻人进来,那人长得面生,服饰又非宋人。张弘范身边的执戟卫士警觉异常,当即将其拦在阶下,青光闪闪的长戟只在他颈项处晃动。

那人不以为忤,在阶下微笑着拱手道:“我是贾相公派来的说客苏清波,特来拜见将军。”

“奸相贾似道?他也来了么?”张弘范喜怒不形于色,他问这句话的口吻依然如常,但此问即出,已然心怯。

苏清波微笑着说:“带领这么多水军前来的,不是我们贾相公又是谁呢?”

张弘范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个江南闲人罢了,无非仗着嘴皮子利索,四处挑拨是非混碗饭吃,我向来最恨这等人。如今你竟然混饭敢到我这来,真是好大胆子!——当我就杀不了你吗?”他横了那两个宋使一眼,眼中杀气森然。那两人都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苏清波却脸色不变,施施然道:“好大胆子的是将军你而非我啊。”

他说:“我大宋水军精锐俱在此处,又有不世出的猛将神器,将军命在顷刻,不值一提了。前日将军所部被歼,生者寥寥,将军以为是怎么回事?我在贾相公面前献策,不过三日,便毁了将军的水寨,将军不早日替自己打算,岂非胆子更大吗?”

苏清波说完这话,斜眼偷望,他看见张弘范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抓住刻刀而发白了,不由心中稍稍一放,多了几分把握。

张弘范果然又怒喝道:“那好,我倒要听听,你们能用什么计策,能三日内拿下我的水寨?你如果说不上来,我立时就砍了你的脑袋。”

苏清波哈哈一笑,负手说:“我从大宋王师大营赶来,一路劳累,久闻北人豪迈,深谙待客之道,不知道能否请我进去喝杯茶呢?”

张弘范脸上一时阴晴,如云气聚散,末了道:“既然来了,不说上几句话,你难免不甘心吧。”他摆手让卫士放苏清波进去。

苏清波拍了拍袍子,大刺刺走进关楼内,他四处看了看,果如细作所述,门楼外虽然戒备森严,楼内却空荡荡地摆放着一几一屏而已。张弘范不喜亮光,窗户都用木板条钉死,只漏进微微幽光,北人没有座椅,虽然修筑了关楼,在关门上起了箭楼,但在屋内却只铺着毯子,依旧是席地而坐。苏清波来北边的时间长了,也极习惯这种情形,当下在客位坐下。

“给先生奉茶。”一名身着青袍,挽着双髻的年轻女子目不斜视,端着一个乌木盘子自屏风后转了出来,盘中放着一杯清茶。她在几上放下盘子时,苏清波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声响,却是那女子白如皓玉的手腕上套着两枚金镯子在轻轻撞击。他拿起茶杯的时候看清了她的脸,不由微微一愣,原来那女子面目皎好,双目却没有光彩,是个盲女。

等待苏清波将杯子挨近嘴边,张弘范就大声道:“说吧。”

“我对贾相公说,苏某不才,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前来劝降将军。”

张弘范愕然,随即放声大笑:“我为什么要降?”

苏清波突然将杯子一扔,也是一笑。他自从出现后,就笑意满脸,但恰才这一笑却尤其诡异。

张弘范刚跳起身来,却见四面钉死的窗棂外漏进的光突然都被一条条的人影挡住了,接着卜卜声响,木板条被人撞开大口子,一支支锋利的箭镞穿过口子直指室内,密密麻麻的,足有十七八支。

竟然有这么多奸细混了进来,张弘范又惊又怒,但他此刻仍面不改色,咳嗽了一声,死死地盯住苏清波:“你不是说客,是刺客。”

“不错。”苏清波点头承认,他脸上依旧笑咪咪的,左手扯开长衫,露出腰带上一支短刀柄来。他说:“我本来不必留你,但贾相公求贤若渴,只要将军降了,也是好大一个富贵。”苏清波直视着张弘范的眼睛,他已经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出了惊怒和恐惧之色,但却还有一丝光亮不是他能读懂的。他悄声地叹了口气,果然张弘范便咬着牙说:“我虽然贪生,但从来不知道如何在威吓下与人谈判。”

苏清波冷笑一声:“那就休怪我苏清波不客气了。”他左手一撑地面,就要跳起。

张弘范原本不知道苏清波是刺客,苏清波却知道要怎么杀眼前这个人。从走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准备这一刻的一动。他坐下去的姿势,盘腿的姿势,手放的位置,都是为了方便跳起来去抽腰上的刀。

第450章 神秘浮桥

他习惯在杀人的一刻才抽刀。借助抽刀的力量,全身的肌肉都会像压紧的弓脊一样突然弹开,自足而腿,自腿而腰,自腰而肩,有序而飞快地弹起,所有的力道都会灌输到他腰间那柄又细又尖,蛇牙一样锋利的短刀上,那一刀突刺,他能劈下飞鸟的翅膀。

就在苏清波一足半跪,全身弹起来的瞬间,猛地里突然金光闪烁,风声劲急,如一件有形的实体兜头而下,将他罩在其中,他那蓄势已久的一刀,竟然刺不出去。

苏清波向后急缩,只觉得劲风催过鼻端,原来一只链子锤自梁上流星一样疾落而下,木地板纷飞中,链头上那枚大锤发出轰隆巨响,正砸在他蓄力而起的脚尖上,锤上的钉头将他整只脚死死嵌在地上,苏清波竟没跳起来。他惨号一声,右手已经抓住刀向前疾劈,却觉得肩膀一痛,拿刀的手竟然掉到了地上。

疼痛让他的眼睛蒙上一层白雾,看出去迷迷糊糊的。他看见那位奉茶的盲女,手中仿佛挥出一根看不见的细线,从他脸旁掠过,他的左手也悄无声息地掉了下去。他想,四面的弓弩手怎么还不放箭,就听到梁上传来裂帛一样的声音,一道道白芒自顶而降,他在四面设下的弩手纷纷向外倒下,每个人的胸口上都插着一支细细的长箭。

苏清波也是行家,知道屋顶上放箭的人只有一名,只是箭如连珠,例不虚发,才能在一瞬间解决掉所有的弩手,只怕连蒙古大汗近卫军里那样的连射快手,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水准。苏清波倒在地上,面如死灰。他转念一想,突然又笑出声来。

“我失败,是因为没想到将军身边还养着这样的死士,”他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古怪古怪。”

张弘范原本端坐在几后不动,苏清波这话却让他大为惊慌,复又大恼,他怒喝道:“呸,你说什么?什么古怪?”

苏清波虽然受了重创,躺在地上血如喷涌,嘴角边却又浮出一抹笑来:“反正都已迟了。将军,你的计较没有用了。”张弘范嘿了一声,站起身来,拔出长刀,一刀刺入苏清波的胸口。

屋顶梁上跳下两个人,如影子般落到他身旁,连同那位盲女,这三名深藏不露的死士护送卫在了他的身边。

屋顶上跳下的箭手是一名面如白玉的年轻人,他淡淡的看着地上苏清波的尸体,说道:“想不到奸相贾似道手下也有这样的死士。”

“不要小看了贾似道,当年孟忠襄可是非常看重他的。”张弘范拭了拭刀上沾的苏清波的血,目光又落在这个死去后脸上仍然带着嘲讽的笑容的年轻人身上,“他说他叫苏清波?”

“是。”一个亲卫答道。

“如此武艺,如此忠勇,恐是苏建中一脉后人。”张弘范叹道,“那个孙珲,当年给南朝留下的人才,除了岳武穆之外,还不知道有多少隐于民间,不为人知呢。”

“孙珲的事迹,不过是传说而已,主公不必当真。”听了张弘范的话,年轻的箭手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这可不好说,秦熺为相时,大肆擅改宋官稗史籍,孙珲诸多事迹皆被删去,不许留传,是以关于当年金军何以大败于汴京,到底是何种情状,一概不知。”使链锤的人说道,“以其为宋检拔储备人才看来,此人非仙非妖,当与我等相同,不过身负绝学而已。”

“可南人土著为何传闻,他会于今年某日复生?”张弘范收刀还鞘,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前日刘元振那一仗败得莫明其妙,连命都丢了,余部现在还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因何一声晴空霹雳,大军便灰飞烟灭了。莫不成真是那妖人活转过来搞的鬼不成?”

“刘元振所部汉军原本皆是南人,怯懦畏战,故作此不实之词。”年轻的箭手说道。

“一个人说谎倒还罢了,几百人异口同声说的皆是一样,就得注意了。”使锤之人在一旁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便给咱们提了一个醒,此后当加意小心提防。”

张弘范点了点头,几名死士护卫鞠躬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贾似道来了,我自不惧,他手下已然没有什么将才可用,今日以名将之后为死士前来行刺与我,可以说他已然黔驴技穷……”张弘范看着地图,自言自语的说道,“倒是这个孙珲……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实在是不好对付……”

张弘范又看了一会儿地图,大概判断出了如果贾似道当真前来,应当驻军于何处,他正自琢磨着如何进兵,先于宋军主力到来之前攻破樊城,却见一名亲卫匆匆的走了进来。

“禀大帅,不知南人如何做的,江上一夜之间现出了浮桥……”

听了亲卫的禀报,张弘范大吃一惊。

“浮桥?通往哪里的浮桥?”

“回大帅的话,就是联结襄阳与樊城的那座浮桥,原本已然为我军焚毁,但昨夜……又出现了……且襄阳宋军出动舟师前来……”

“传令,全军准备出战!”

张弘范治军严整,他的威令一下,便立刻得到了执行,不多时,元军水军已然齐备,号炮一响,便浩浩荡荡的驶出了水寨。

在出发前,张弘范已经得到了斥候详细的报告,称宋军大小战船约200余艘,他这一次则出动了500艘战船。他知道襄阳守军被元军围攻多年,战船大多毁损,江面控制权尽在元军之手,这一次出动的战船应该属于那次击败刘元振部元军冲进襄阳城内的宋军援军的。他正为如何消灭这支水军而烦恼,现在对方主动送上门来,正好可以一鼓歼灭。

在歼灭掉宋军的水军后,毁掉那座新建起来的浮桥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他现在还想不明白,宋军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在一夜之间于宽阔的江面上架起浮桥,恢复襄樊之间的联系的。

第451章 铁甲舰

元军船队在江面上快速行驶,坐在中军船楼上指挥的张弘范紧盯着江面,不知怎么,从一开始,他就觉察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一向相信自己在战场上培养出的这种本能。这种预知危险的本能不止一次的救过他的命。

元军船队行驶了约半个时辰,宋军出现了。

斥候的报告说的很准确,宋军战船的确只有200余艘,并且大海船不多,多是水哨马船一类的轻舟,张弘范知道宋军应该是吸取了几次惨败的教训,在江上不再使用那种巨大笨重无风不能行驶的海船,而是也和元军以样,以灵活轻便的多桨轻舟作战了。

宋军船队很快便发现了元军战船,但宋军并没有象上次张顺张贵率领的水军那样大张旗鼓的向元军发起冲锋,而是远远的以炮车(抛石机)和弓弩发起了远距离攻击,元军当即也用同样的手段进行回击。

一块块巨石和一个个燃烧的火球飞了过来,直落在元军船队当中,可能是因为江上船只因行驶而不稳的关系,宋军打来的巨石和火球大都没有击中,但火球落在江面上后散开,被火油浸透的引火之物全都在江面上燃烧起来,行进当中的元军战船不得不开始避让,原本整齐的阵形变得有些散乱起来。

但元军水军将士对宋人的战术早就熟悉了,处于前锋的战船开始加速,以求缩短同宋军船队的距离,宋军船少且不耐剧战,近距离交战的话,往往会在元军如雨的弓矢炮石下很快崩溃。

元军的炮手发射的准头显然比宋军要高,双方接连数轮对射下来,元军仅有五六艘战船被火球击中起火,而宋军战船被击中的却有十余艘,见到元军前锋猛冲过来,宋军显然胆怯了,立刻分成了两队,转头向两岸退去,让开了前方宽阔的水道。

张弘范站起身来,这时他已然能够清楚的看到,那横亘在江面上的浮桥了。

等等!不对!这浮桥怎么和他上一次见到的不太一样呢?

它怎么象是……从江面上的那一艘艘木船上“长”出来的呢?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浮桥上缠满了绿色的藤蔓!

张弘范正自吃惊,却见江面上有一条灰色的无桅无桨的怪船,正快速的向元军船队迎面驶来。

处于阵列最前面的元军战船发现了这条怪船,尽管船上什么武器也没有,也看不到一个人,但元军战船还是向它发起了攻击,此时双方距离已经较近,元军战船上的水军兵士没有发射炮石,而是用床子弩和火箭向怪船猛射起来。一时间从元军战船上射出的大小箭枝如雨般的落向那条怪船。

让元军将士感到吃惊的,是他们射出的箭击中了这条怪船,却并没有钻透船板,而是纷纷的掉落到了江里!

张弘范暗暗心惊,这时怪船仍未减速,而是直直的冲向一艘元军战船,那艘元军战船和它迎头相撞,船头立刻有如被利斧避开一样的碎裂开来。

看到怪船船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的金属冷光,张弘范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难道,这条船是用铁铸成的?

怪船毫不客气的冲了过来,直接将这条元军战船切成了两半,周围的元军战船上的兵士纷纷向它抛掷火球、发射火箭,但全都给它弹开了,不少火球在它身上爆燃开来,但却仍然不能伤它分毫。

“南人竟然造了条铁船出来,当真是匪夷所思。”张弘范身边的死士亲卫刘膺——也就是那个年轻的箭手——也看出了异常,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应该是条铁皮船吧。”另一名死士亲卫安胜即使链锤之人说道,“不可能是纯铁所铸,且不说这么多铁从何而来,铁性沉重,造成船形也浮不起来,不可能如此轻捷。”

“我来试试,它究竟是不是铁铸的。”刘膺说着,闪身跃出船楼,来到了船头,将架在那里的一架床子弩转了过来,对向那条怪船。

“小心不要伤到自己人。”张弘范忍不住提醒他道。此时那条怪船又撞毁了一条元军战船,但给多艘元军战船围住了,张弘范担心刘膺发箭时会给元军战船挡住,击敌不成反而伤了自己人,他一向爱护士卒,故麾下将士愿效死力,不想刘膺的莽撞举动败坏自己的名声。

“将军放心便是。”刘膺应了一声,给床子弩装上了一根纯钢的长箭,他装箭完毕,双臂运动弩身,开始瞄准起来。

那怪船此时在元军战船当中横冲直撞,它的船首十分锋利不说,水下还有如犀角般的冲角,凡是被它撞中的元军战船要么碎裂,要么迅速翻沉,不一会儿已然有十几艘元军战船或毁或沉,江面上到处是破碎的船体和哀号的人。

刘膺对江面上的惨状视而不见,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艘怪船。很快,周围的元军战船明白了怪船的厉害,纷纷退避,让开了空隙。

刘膺猛地挥动木锤,砸下床子弩的扳机,一人多长的纯钢长箭穿过数艘元军战船之间的狭小空隙,直向怪船飞去,正中怪船的船身。

张弘范猛的站起身来。

他看到这支钢箭竟然插在了怪船的船身上,但仅箭镞没入船身,长长的箭杆仍暴露在外,微微颤动,没有象他想象的那样将怪船射穿。

看到这一幕,刘膺也是脸上变色。

这说明,这条怪船,真的是铁铸的。

接着让他更为震惊的事发生了,他看到那支插在怪船身上的钢箭象是被什么力量扭住了,瞬间变弯了,贴在了怪船的身上,接着便好象熔化了一般,竟然迅速的融进了怪船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怪!作怪!”张弘范不由得大叫起来。

而就在这时,怪船象是知道刚刚那支钢箭是从张弘范的座船上射出来的,它猛地调转船头,向张弘范所在的战船冲了过来。

张弘范的座船是整个船队的指挥船,位于船阵正中,怪船冲入元军船阵,是从左翼的位置突入的,怪船和张弘范的座船之间尚有十余艘元军战船,但怪船却视之如无物,就这么硬冲了过来。

第452章 火攻

一艘元军战船给钢铁怪船拦腰撞断,一些元军兵士跳到了怪船上,想要杀进怪船里面,但他们却惊异的发现,这条怪船浑身上下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怪船继续向前冲击,将又一艘元军战船撞毁,猛烈无比的撞击使那些跳到怪船上的元军兵士站立不稳,全都跌落到了江里。

“大帅,还请换船暂避。”副将刘琛发现了不妙,对张弘范说道。

“我自进兵以来,从未避敌锋芒,如今稍有小挫,便离开帅船,军心势必动摇,则战事不可为矣。”张弘范摇头拒绝道,目光仍然紧盯着那艘怪船。

那艘怪船忽然掉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的一艘元军战船撞去,将这艘元军战船撞沉之后,它没有象刚才那样的接着去撞下一艘元军战船,而是向后退了一下,用方形的船尾将一艘挤上来的元军战船推到了一边。

张弘范这时看到这条怪船的船体一侧突然间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孔洞,大团的黑色液体从孔洞当中倾泻而下,流到了江里。

怪船停了一下之后,突然又开始向前冲去,但这一次它没有象刚才那样的去撞击元军的战船,而是从元军战船之间的缝隙快速穿了过去。从怪船身上的孔洞流出的黑色液体则洒落下来,在江面上留下了长长的黑色航迹。

看到怪船飞速的在元军战船之间穿行,元军将士们全都惊奇不已。

张弘范一直在注视着怪船的行动,怪船很快由左翼绕到了元军船队阵列的后方,在那里来回穿行,将黑色的航迹布散到元军战船之间。在来回绕了几圈之后,它又由元军船队阵列的后方绕到了右翼,在那里打起转来。

当怪船在右翼转圈完毕,绕回到了元军船队阵列的前方时,张弘范看着它洒在江面上那黑黑的油状物,突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得面色大变。

“散开!让所有的船全散开!”他猛地大吼起来。

传令兵们闻令立刻击鼓发出指令,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怪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张弘范看到那是一个穿着宋人文士服饰的年轻人,他站在那里,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张弘范。

“快!杀了他!”张弘范猛然意识到了这个年轻人是谁,指着他嘶声吼叫起来。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他的嘶吼,大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刘膺动作迅速,他原本便站在船首,张弘范话音一落,他已然张弓搭箭,向着怪船上的年轻人一箭射去。

他这一箭可以说使了全力,而为了能够杀死对方,他同时使出了“连珠箭”的绝技,一箭射出之后,接着便是四箭齐出,各自射向那个年轻人的要害,任那年轻人身手再敏捷,也无法躲开。

但让刘膺感到惊讶的,是对方根本没有躲的意思。

五支利箭眼见便要将那年轻人射穿,却见那年轻人的脚边突然竖起了一块铁板,将来箭全部挡落,然后铁板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行了,时候不早了,别在那耍酷了。”叶楚楚的声音传来,“赶紧干活吧哈。”

“油都放干净了?”孙珲笑了笑,问道。

“刚转到前边来油就放光了。”叶楚楚笑道,“不是我批评你啊,你当初上数学课的时候,肯定没好好听讲,刚才你绕圈洒油的时候多跑了冤枉路,把好多油浪费掉了,我觉得一会儿要是油着起来的话,肯定会有漏网之鱼。”

“多跑了冤枉路?我有吗?”孙珲让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望了望前方,果然象江面上的浮油似乎少了点。

“‘邮差问题’(数学上用不重复路径联结多个点的问题)是不是都忘了?”叶楚楚的回答让孙珲大吃一惊,他一向自负学识,没想到叶楚楚的数学竟然学得比他好。

“没有没有,只是刚才没想起来。”孙珲笑道,“现在用也赶趟。”

“你省省力气吧,直接点火就结了,咱们只要在周围守着,不让漏网之鱼跑掉就行了。”叶楚楚说道,“再说宋军的那么多战船,闲着干吗?叫他们上来干活。”

“这边一起火,他们就会上来的。”孙珲说道,“我现在就去了。”

“嗯,去吧。我等你。”叶楚楚在铁船里说道,或者可以说,这条铁船就是她。

孙珲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大喝了一声,只听“砰”的一声,他的全身被橙黄色的火焰包围了。

看到怪船上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火人,刘膺也明白了这个人是谁,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咬了咬牙,再次张弓搭箭,向对方猛射起来。

对方这一次仍然没有躲避,一支支利箭呼啸而来,射中了他,却仿佛射在一个影子上,直接从火焰中穿了过去,远远的落到了江中。

孙珲看了看那条大船的船首上站着的年轻人,冷笑了一声,腾身跃起,落在了一处元军战船残骸之上,用脚在江面的浮油上轻轻一点。

烈焰瞬间升腾起来,一道道火流以孙珲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点蔓延开来,快速的包围了整个元军战船阵列,元军战船一艘接一艘的燃起了大火。

元军船队升起大火仿佛是一个信号,江面上传来了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和密集的鼓声,原本退却的宋军船队又掉头杀了回来。

看到自己的船队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落水的将士在火焰中挣扎哀号,张弘范一时间心如刀绞,无力的倒了下来,伏在了船楼的栏杆旁。

现在他终于明白,宋人那些关于孙珲的未见史籍的传说,都是真实的。那个人以一己之力击败金军,挽狂澜于既倒,是真实发生过的,就象现在一样。

“大帅!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部将刘琛扶住了他,急切的对他说道。

“你们走吧……”张弘范看了看船楼上的部下和几名死士亲卫,“你们都走吧,把详情报知大汗,请大汗务必要小心提防……”

张弘范说完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端正坐好,默默的注视着前方。

第453章 江面围歼

刘琛看了看安胜和面如死灰的刘膺,向安胜点了点头,安胜悄悄的来到端坐的张弘范的背后,突然挥拳猛击张弘范的头部,将他一拳打得晕了过去。

刘琛抢步上前,扛起张弘范,和众人一道下了船楼,此时江面上的大火已然蔓延过来,一些军士正忙不迭的放下小艇逃生。

刘琛指挥几名部下放了一只小艇下去,然后将张弘范放到了小艇上,接着和安胜下了小艇,刘膺回到舱中,将盲女接了出来,一同下了小艇,加上几名卫士,几个人用力划浆,在江面上的火焰和起火的船骸之中穿行。

此时孙珲已经回到了铁船上,叶楚楚也从铁船之中现出身来,站在了他的身边,和他一同观望着战场。

“那条船应该是指挥船吧?他们的主帅好象上小艇要逃。”叶楚楚不认识张弘范和刘琛,但她看到这些人的行动,略略一想便猜了个正着。

“他们逃不掉的,把这份功劳留给高虎吧。”孙珲已然看到宋军船队当中高虎的旗号,对叶楚楚说道。

宋军船队此时快速冲了过来,但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结阵将处于火海之中的元军船队包围了起来。在完成合围之后,便以炮石火球发动攻击,将试图冲出火海突围的元军战船击沉。

“这样是冲不出去的。”刘琛带着昏迷不醒的张弘范和刘膺安胜等人上了一条未被江面火油烧到的轻型战船上,看到宋军船队已然锁住了元军船队的来路,不由得有些惊慌。

刘膺观察了一下战场,他注意到浮桥方向的宋军战船较少,各船之间空隙也较大,说道:“我们从那边冲出去。”

刘琛看了看浮桥方向,他注意到那条点燃了整个元军船队的铁船就在那里,而且上面除了孙珲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窈窕女子。

“那妖人在那边,身边又多了一个妖姬,不知有何妖法,我们往那里冲的话,恐怕是自寻死路。”安胜面色阴沉的说道。

“我会杀了他。”刘膺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杀不了他。”安胜沉声道,“我们几个都杀不了他,你知道的。”

刘膺握紧了拳头,一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我来引开他,你们从岸上走。”一直没有说话的盲女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小婷?”刘膺猛地全身一震。

“他身边有女人对么?胜哥?”叫小婷的盲女向安胜问道。

“是,一个年轻女子,生得很是标致,年纪么,和小婷你仿佛。”安胜又看了看那条怪船,说道,“刚才还没有她,突然之间出现的,可能是一直呆在那鬼船里,这会儿上来看热闹来了。”

“我知道了。”小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指了指一个方向,“他们是在那里,是么?”

“对。”安胜答道。

“我这就去了,你们在水寨等我回来吧。”小婷说着,突然向前一跃,纵身跳入江中。

“不!——”刘膺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她身形轻捷无比,他一扑之下竟然连她的衣带都没有碰倒,而她没入江中之后,便立时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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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盲女衣衫本就单薄,给江水浸湿之后,更是春光毕现,孙珲看得脸上一红,这才发现,她也是个极美的姑娘。

想到这样一个盲姑娘给元军捉去,不知有过多少难言的苦痛,孙珲心中不禁充满了同情。

“行了,别看了。再看眼珠子好掉出来了。”叶楚楚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虽然她是背对着孙珲,但对孙珲在干什么却一清二楚。

孙珲朗声一笑,正要转头,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望向盲女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怎么了?”叶楚楚注意到了孙珲目光的变化,转头问道。

“小心!”孙珲看到那盲女的手中闪过细细的亮光,心中一凛,一边向叶楚楚发出了警报,一边扑了过去。

叶楚楚一惊,刚要转头,却见眼前闪过细如发丝的寒光,接着便感觉双眼仿佛被刀片切过,剧痛之下,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由得嘶声痛呼起来。

孙珲伸手抓向盲女,他的手掌此时已然生出了火焰,盲女感觉到了他的攻击,手腕轻抖,孙珲看到一些银丝般的东西飞绞过来,他的双手瞬间裂成了数块,从手腕处齐齐掉了下来,一时间鲜血飞溅,有的血点竟然溅到了叶楚楚的脸上。

“你们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啊。”盲女冷笑道。

“你这混蛋!”叶楚楚大骂道。

孙珲看到叶楚楚双眼已然给对方刺瞎,血流如注,胸膛愤怒得几欲炸裂,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身下一沉,铁船的甲板裂开了一个大洞,他一下子掉了进去。

孙珲知道这是叶楚楚在保护自己,他摔下底舱的同时,叶楚楚也掉了下来,几乎同时,孙珲给盲女切碎的双手肉块也纷纷掉进了舱内。

“你怎么样?楚楚?”孙珲看到叶楚楚用双手捂着眼部,心中大痛,立刻奔到了她身边,用失去双手的双臂去抱她。

“我没事,你赶紧把手接上。”叶楚楚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对他说道,“你这个样子抱我太吓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给切掉了?”孙珲一愣。

“我的眼睛虽然瞎了,得有一阵功夫才能恢复,但我现在还是能‘看’到东西的。”叶楚楚答道,“不过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身体。”

“用这条船?”孙珲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叶楚楚点了点头,放下了双手,捡起掉在她身边的孙珲的断手残块,抛给了孙珲,孙珲双手俱断,根本没法接,一时间手忙脚乱,叶楚楚哈哈大笑起来。

叶楚楚摆了摆手,甲板上瞬间伸出了数只铁手,飞快的将孙珲的断手残块收到了一起拼好,然后捧起断手,扶住孙珲的身体,将断手和他的断腕接合在了一起,接着有细铁条伸过来,将孙珲的断手和断腕牢牢包住,不使脱落。

“该死的瞎子!老子这就出去把她烧成灰!”孙珲想起盲女给他和叶楚楚造成的伤害,愤恨不已,站起身来。

“你歇会儿吧,等你的手和我的眼睛复原了再说。”叶楚楚说道,“她跑不了的。刚刚那会儿已经给我抓起来了。”她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这一次我给你个当大坏蛋的机会。”

“啥米意思?”孙珲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此时她紧闭双眼,眼角处微有血迹,令他爱怜不已,并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叶楚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扬了扬手,舱壁处瞬间打开了几个圆形的舷窗似的孔洞。

“你还是好好观察下战况吧。”叶楚楚说道,“元军的援军也许会来。”

孙珲来到舷窗前,向外望去,此时江面上宋军战船正全力向火海中的元军船队发动攻击,元军战船已然大半毁于火海,突出来的元军战船也大都给宋军战船击沉或俘获,但在元军的困兽之斗下,也有数艘宋军战船给击沉了,江面上到处都是起火的船只残骸和漂浮的战死者尸体,从服饰上看,多数是元军的,但也有少数宋军。

“说是元兵,为什么我看死的都是汉人?”叶楚楚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支元军水军是张弘范的部队,本来就是汉人组成的。”孙珲答道。

“张弘范,这个名字好象在哪里见过……是崖山灭宋的那一个?”叶楚楚说着,皱起了眉头。

“对啊,就是他。”孙珲说着,悠然吟出了一句诗:“勒功奇石张弘范,不是胡儿是汉儿。”

“咱们干掉他!”叶楚楚说着,站起身来。

“他跑不掉的。”孙珲说道,此时他已经找到了那条载着拿箭射他的年轻箭手的元军战船,注视着船上人的一举一动。

“元军的指挥船完蛋了。”叶楚楚说道,孙珲看到元军中军的那条大战船本就起火了,又接连给宋军战船发射的炮石和火球击中,船体已经开始倾斜起来,船楼也大部烧毁。

“楚楚,看到那个曾经拿箭射我的年轻人的那条船了吧?盯住它,张弘范应该就在那条船上。”孙珲说道,“要是高虎擒不住他,咱们就上去干掉他。”

“好的。”叶楚楚点了点头,操纵铁船向那艘元军战船驶去。

就在这时,那艘元军战船突然驶向宋军战船之间的空隙,似乎要夺路而逃。但这时一艘宋军战船冲了过来,挡住了那条元军战船的去路,那条元军战船躲避不及,两艘战船先是迎头撞在了一起,然后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各自后退,在浆手的奋力划动下,元军战船接下来先于宋军战船一步向宋军战船的侧面冲去,两艘战船交错而过,元军战船虽然在这一刻冲出了宋军战船的包围,但一侧的划桨却全给宋军战船碰断,航速登时慢了下来。

一艘宋军战船追了上来,和元军战船并向行驶,两艘战船上的兵士相互以弓弩猛射,并抛掷火球,元军战船因为激战多时,船上兵士死伤很多,而宋军战船则没有多少人员伤亡,是以在靠近对射了一阵之后,宋军兵士便开始了跳帮作战,打算俘虏这条元军战船。

第455章 困兽犹斗

“不妙,他们不应该进行接舷战。”孙珲观看着两艘战船上的人激战在一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应该把它打沉。”

孙珲看到虽然大队宋兵跳帮到了元军战船之上,但元军极是勇悍,尤其是那个用连珠箭射过他的年轻人和一个使链子锤的家伙非常厉害,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和他们交战的宋军将士非死即伤。

“是啊,元军船上那几个家伙爪子很硬,这些宋兵打不过他们。”叶楚楚说道,“要上去帮忙吗?”

“暂时不用。”孙珲注意到更多的宋军战船赶了过来,“他们支持不了多久的。”

“高虎的座船来了。”叶楚楚说道。

孙珲抬眼望去,看到一艘高大的宋军战船驶了过来,上面的“高”字大旗迎风飘扬。

孙珲看到高虎全身披挂,手执硬弓,和众兵士立于船首,隐隐有高宠当年的样子,想起高宠已死,不由得叹息连连。

“这小子大概想亲自上阵刷经验值。”叶楚楚说道,“可别让那个用箭射你的家伙给伤了。”

“楚楚你帮我弄根长矛来,”孙珲紧盯着那个年轻的箭手,对叶楚楚说道,“一旦高虎有危险,我就干掉他。”

“算了吧,你的手还没好呢,投不准的。”叶楚楚明白他要干什么,微微一笑,“还是看我的吧,你受伤了就老实休息吧!”

叶楚楚说着,操纵铁船驶向了那艘元军战船,挡在了它的退路上。

那个年轻的箭手已经发现了高虎的战船在靠近,并且知道了那是宋军主将的座船,他吼了一声,一刀将面前的宋军士兵砍死,然后跃上船首,张弓搭箭,一箭向对面的宋军旗舰射去。

他这一箭正中宋军旗舰一面“高”字大旗的旗杆,旗杆登时折断,旗子落进了江中。

高虎看到对方射落了自己的一面旗,冷笑了一声,举起手中硬弓,同时射出两箭,其中一箭射向那个年轻人,一箭射向元军战船的旗杆。

那个年轻人奋力挥弓,拨开了高虎射向他的这一箭,但高虎的另一箭却准确的射中了一面元军旗帜,将那面旗一样的射落,掉入了江中。

那个年轻人见元军旗帜给射落,大怒不已,立刻举弓搭箭向高虎射去,可他一拉弓,那弓却断裂开来,这一箭便没能射出去。

孙珲知道是刚才高虎射他的那一箭劲力甚强,他虽然用弓给拨开了,但弓却受了致命的损伤,初时他还没有发觉,但用它再射箭的时候,弓便吃不住力,一下子断了。

“高虎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哈。”叶楚楚来到孙珲的身边,笑着挽住了孙珲的胳膊说道,此时她受伤的眼睛已经复原了,只是眼角的血迹还提醒着孙珲,刚刚发生过什么。

“赶紧射死他啊!高虎这个傻子,他想干什么?”孙珲看到高虎没有继续向那个年轻人射箭,而是哈哈大笑的将手中的硬弓抛给了身边的卫士,抽出两柄雪亮的长刀,身子微躬,做好了跳帮的准备,不由得咧了咧嘴。

“想和那个家伙单打独斗呢……得,有船来了,咱们先给他清场,干掉它们再说。”叶楚楚说道。

孙珲转头望去,看到两艘元军战船一前一后的向这边冲来,这两艘战船的船体全都有烧过的痕迹,显然是刚刚从火海中冲出来。

叶楚楚操纵铁船转向,直向第一艘元军战船迎面撞去,那艘元军战船转向躲闪,给铁船撞在了船体中间,登时拦腰断裂,叶楚楚毫不客气的操纵铁船从断裂的船体当中直冲而过,撞向第二艘元军战船。

这艘元军战船本已受损,被铁船撞中船体,竟然碎裂开来,看到那些元军汉人士兵纷纷掉落江中,叶楚楚操纵铁船直接从落水者当中冲过,铁船所到之处,落水者的身体全都从腰部断开,有如被腰斩一般,鲜血登时染红了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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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铁娘子

“为什么你说你最讨厌使锤子的家伙?”孙珲看着那个人在宋军数杆长枪的猛刺下变成了喷身的漏壶缓缓倒下,这才向叶楚楚问道。

“那是在罗马角斗场的时候的事。”叶楚楚微微一笑,双眸仍然紧盯着战场,“使锤子的人对我们威胁最大,打他们也最费劲,所以我后来养成了习惯,一上场就先干倒使锤子的,尤其是带链子的锤子……那个小子给高虎干掉了。”

孙珲向元军战船望去,看到那个年轻人的重剑已然脱手,高虎的一柄长刀砍断了他的一只胳膊,另一柄长刀刺进了他的胸口,然后抽回,那个年轻人胸口鲜血喷涌,但仍然不肯倒下,而是站在那里,转头望向铁船这边,眼中满是焦灼和期盼。

“他看咱们干什么?”叶楚楚也注意到了那个年轻人的目光,有些奇怪的说道。

“让他最后看一眼那个瞎女人吧。”孙珲明白了过来,对叶楚楚说道。

叶楚楚若有所悟,不过一想到那个盲女给她和孙珲带来的伤害,她便怒火上冲。

“好。”她说着,摇了摇头,孙珲发现脚底上升,接着头顶上方现出了出口,很快他和叶楚楚便升到了铁船外。

孙珲看到铁船的甲板上早升起了一个铁罐子一样的东西,在他们升上甲板之后,铁罐子的盖子便打开了,露出了那个盲女的头。

盲女感觉到了阳光照射在了脸上,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下看见了?”叶楚楚冷冷的看着那个捂着胸口站在那里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看见了盲女的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号叫,刚向前跑了两步,叫声便哑然而止,接着便鲜血狂喷,倒了下去。

盲女似乎感觉到了年轻人的死,用力的挣扎起来,发出凄惨无比的哀号,让孙珲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你的手好了没有?”叶楚楚看了盲女一眼,向孙珲问道。

“好了。”孙珲晃了晃双手,叶楚楚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那些帮助固定孙珲手掌和手腕的铁条瞬间化成了液体,流到了叶楚楚的手上,接着掉落在了铁船的甲板上,融入铁船不见了。

“还行,恢复得还不错。”叶楚楚拉过孙珲的手看了看,孙珲的手已经基本复原,只是那一道道红色的直线伤疤表明曾经发生过什么。

“你可以过去找她报断手之仇了。”叶楚楚看着孙珲,指了指身子紧裹于铁罐子中的盲女,意味深长的说道,“怎么报复她都可以。”

孙珲听她着重强调了“怎么报复她都可以”这句话,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把我想成‘暗黑系人类’了啊,楚楚,这可不好。”孙珲看了看痛苦得泪流满面的盲女,心生怜悯,“你就给她一个痛快算了,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做。”叶楚楚开心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听你的。”

叶楚楚回头看了看盲女,平静的说道:“我本来想放了你,但我有你无法想象的经历,明白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和战友残忍的道理,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动手吧。”盲女停止了哭泣,脸上现出了坚毅之色。

叶楚楚扬起手来,轻轻一握,铁罐里发出一声利刃弹出来的金属摩擦声和刺入肉体的声音,那盲女惨叫一声,口中喷出血来。

叶楚楚将手一松,铁罐分成了整齐的两半打开,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盲女从里面倒下,摔在了甲板上,她的全身上下布满了血洞,倒在血泊之中。

孙珲看着血泊中的盲女和那分成两半的铁罐,知道叶楚楚是弄了个“铁娘子”出来处死了她,他很快发现尸体上有一些亮晶晶的金属丝线,明白她就是用这种东西刺瞎了叶楚楚的眼睛,切碎了自己的手的,对于她的诡异武技不由得心惊不已,也理解了为什么叶楚楚用这样的方式处死她。

叶楚楚把那些金属丝线融进了铁船当中,操纵甲板升起,将盲女的尸身倾入江中。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接着便是密集的金鼓声。

“敌人的援军到了。”叶楚楚指着远处说道。

孙珲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江面上又出现了大队的打着元军旗号的战船,正向这边冲来。

孙珲转头向那艘元军战船望去,这时船上的战斗已然结束了,所有的元兵都给杀死,一个穿着虎皮戴着裘帽的元军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给宋军士兵五花大绑的押上了高虎的座船,他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张弘范了。

通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经知道,张弘范出动了约500艘大小战船,现在这些元军战船已经大体被歼,正冲过来的这些元军战船差不多也有这个数,应该是张弘范留下的后备兵力了,此时发现前军不利,便冲上来救援,而宋军战船仅有200余艘,经过刚才的战斗,兵力兵器都有一定的损耗,再次面对优势的敌军,恐怕要吃亏。

“恐怕还得咱们上了。”孙珲看了看叶楚楚,说道。

“船上没有火油了,要上的话,就得一艘艘的撞。”叶楚楚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500多艘呢,得累死我。”

“这回不用撞,你只要把我送过去就行了。”孙珲看着远处的元军战船说道。

“你要怎么做?”叶楚楚一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孙珲冲她挤了挤眼睛。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干掉这么多船。”叶楚楚说着,驱动铁船向元军船队冲去。

此时围攻火海中的元军战船的宋军也发现了元军的援兵船队到来,立刻解了围,向本队靠拢,在火海当中残存的几艘元军战船得以驶出,向援军的方向飞驰而去。

“咱们先进船里呆会儿,我把它们干掉。”叶楚楚说着,挥了挥手,把自己和孙珲又象升降机一般的降到了船舱内之后,便操纵铁船追了过去。

铁船的航速比元军的划桨帆船快得多,叶楚楚操纵铁船飞速急驶,很快便来到了逃出火海的那几艘元军战船的左侧,然后便全速向最外边的一艘元军战船冲去。

第457章 人形燃烧弹

孙珲第一次看到叶楚楚把铁船开得这么快,她似乎觉察到了他在想什么,“忘了告诉你,其实我蛮喜欢冲浪的。”她笑着对他说道。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铁船已然撞上了元军战船的侧舷,仿佛利斧砍中木柴,将元军战船拦腰撞成了两截。

看以断裂的木船船体高高的仰起,元军兵士手舞足蹈的从船上掉落到江中,孙珲别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铁船撞断了这艘元军战船之后,去势未减,直接从另一艘元军战船的侧舷撞入,只是因为位置不同,撞击的角度有些偏,但这艘元军战船仍然被一撞而裂,断成了一大一小两截,直接倾覆,船上的人大都来不及跳水逃生,便给扣在了船中。

叶楚楚操纵铁船继续撞击,她事先算好了路径,是以基本跑了一条直线,便将所有侥幸逃出火海的元军战船全部撞毁。在她的身后江中,到处都是大片元军战船的残骸和在江水中挣扎呼号的元军兵士。

看到叶楚楚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击毁了所有出逃的元军战船,孙珲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不堪一击。”叶楚楚笑着看了看孙珲,指了指前方的元军援军战船队,“接下来该你的了,我看你能做到和我一样不。”

孙珲此时已经想好了作战计划,微笑着点了点头,“你瞧好吧,把我送过去就行了。”

叶楚楚调转船头,向元军战船队驶了过去。

很快,一艘接一艘的元军战船出现在了孙珲的眼前,这支战船队和刚才毁灭的那支一样,多是马船,虽然体量高大,但行驶极为迅速,显得很是灵便。

“送我上去。”孙珲说道,叶楚楚开动“升降机”,将孙珲送到了铁船的甲板上。

此时元军战船队已经发现了急驶而来的铁船,刚才几艘元军战船的覆灭已经让他们惊惧不已,这时见到铁船冲来,前锋几艘战船立刻以床子弩射出了巨箭,船上的抛石机也抛出了巨大的石块。

可能是因为恐惧的关系,元军炮手这一次的抛射可以说准头极佳,一块巨石盘空而下,刚好在铁船船首不远处落水,虽然没有击中铁船,但掀起的水柱却把孙珲浇成了落汤鸡。

虽然叶楚楚不在身边,但孙珲知道,她一定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样子,在那里大笑不已。

孙珲气闷不已,正计算着距离,准备展开攻击,一个巨大的火球直向他砸来,他立刻蹲下身子,躲过了火球,但火球却落到了铁船的船尾处,爆燃开来,一时间流火四溅,有的引火物溅到了孙珲的身上。

孙珲注意到这些火虽然烧到了自己,但自己却没有任何的感觉,火焰对他没有任何的伤害,甚至于不能烧坏他身上的衣服。

这样一来,他对自己接下来发动的作战更加充满了信心。

“你没事吧?”叶楚楚在下面问道。她也发现元军战船在集中火力向铁船攻击,于是操纵铁船开始了蛇形机动,以躲避元军炮石和火球的攻击。

“没事。”孙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握紧了双拳,躬下了身子。

此时叶楚楚操纵铁船全速前进,已经冲到了距离元军船队不远的地方,孙珲看准了迎面而来的一艘元军战船,奋力跃起。

在跃起的一瞬间,他大吼一声,变成了“火人”。

孙珲有如一颗火流星般的落到了那艘元军战船上,铁船中的叶楚楚看到孙珲落在甲板上的一瞬间,眩目的火团便爆裂开来,将这艘元军战船的甲板覆盖了,这艘战船立刻便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

后面的元军战船不明白这艘前锋战船发生了什么事,正自惊疑间,只见一个浑身是火的人从那条战船上跃了起来,跳到了旁边的一艘元军战船之上,这艘元军战船也发生了同样的事,瞬间给腾起的火焰包围了。

随着那个着火的人不断的从一艘战船跳到另一艘战船上,元军战船一艘接一艘的起火,整个船队都被照亮,在黑烟弥漫的江面上突显出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又有十艘元军战船给孙珲点燃。

“真是聪明的家伙,还会想到把自己当成燃烧弹用。”铁船中的叶楚楚看着孙珲在元军战船当中跳来跳去,好笑之余,也不由得佩服他的聪明。

元军战船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面的战船开始倒退,并向邻近的战船发出信号,张弘范的水军到底训练有素,后军的一艘艘战船很快和起火的前军拉开了距离。

孙珲沿着矩形路线不断的腾跃奔跑,点燃元军的战船,但在他点燃了约三分之一的元军战船之后,剩下的元军战船已经后退出很远,脱离了他跳跃的极限距离。

见到全歼元军船队的计划落空,孙珲不由得有些懊恼,他想了想,只能回去找叶楚楚,就在他转身打算往回炮的时候,却听到前方再次传来了阵阵号角声,和密集的金鼓之声。

孙珲循声望去,看到远处的江面上,再次出现了一支元军的战船队,但战船的数量却比刚刚的这支元军船队要多得多。

看到这样庞大的一支战船队,孙珲先是一惊,但他回想起历史,很快便明白过来。

历史上元军攻打襄阳,俘人略地而归,而宋军乘元军回兵之际,在襄阳以西的安阳滩派水军扼其归路,然后派骑兵直冲其阵,元军大乱,都元帅阿术坠马,险些被宋军活捉。元军大将怀都选善识水性的士卒泅水夺得宋军战舰,其余将领奋勇拼杀,才将宋军击退,转败为胜。安阳滩之战元军虽然打败了宋军,但却暴露出水军不占优势的弱点。于是从宋降元的刘整与阿术谋议,“我精兵突骑,所当者破,惟水战不如宋耳。夺彼所长,造战舰,习水军,则事济矣”。忽必烈当即命刘整“造战船,习水军”,以图进取襄阳。刘整遂造船5000艘,日夜操练水军,又得到四川行省所造战舰500艘,建立起一支颇具规模的水军,从而弥补了战术上的劣势,为战略进攻准备了必要条件。

第458章 空中强敌

正是刘整为元军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水军,才使元军进攻襄樊处于优势的地位。

刚刚孙珲和叶楚楚歼灭的张弘范所部水军只是刘整建立的元军水军的一部分,主要负责配合进攻樊城,而现在孙珲看到的,才是元军水军的主力。

既然是主力,那么统率它的始作俑者刘整,应该也出现了。

孙珲知道,如果能够杀死刘整,则元军势必军心大乱,忽必烈甚至可能放弃攻宋计划,那样一来,不但襄樊之围可解,宋朝整体的战略形势也会得到很大改观。

但可惜的是,他虽然熟悉历史,却并不知道刘整长什么样子,连张弘范,他也是在对方给高虎手下宋军擒住之后,才知道了他的模样。

“发什么愣啊!赶紧过来!”叶楚楚的声音传来,孙珲转头望去,看到叶楚楚站在铁船之上,正穿过起火的元军战船残骸,向自己驶来。

孙珲跃上了铁船,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形态,叶楚楚看着火焰从他的身上消失,才小心的走到了他身边。

“你这‘人形燃烧弹’作战计划也不行啊。”叶楚楚看着向后逃走的元军战船,笑着对孙珲说道,“跑掉了这么多。”

“我以为你能说‘人间大炮’作战计划呢。”孙珲哈哈笑道,“不过这一次确实没弄好,应该先封住他们的退路才对。”

“现在杀过去也还来得及。”叶楚楚看着退却的元军战船队说道,“不过后面的可是太多了,差不多有一千多艘船,实在太多了,光靠咱们俩恐怕不行。而且……”她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好象咱们又有新对手了,而且是很强的对手。”

孙珲让她说得一愣,抬头向天空中望去,看到滚滚的黑烟中,似乎有两道巨大的鸟影飞过。

“进舱里,你先别当‘人形燃烧弹’了。”叶楚楚说着,打开了铁船的甲板,让两人直接掉落进了舱内,而不是用以前那样的“升降机”方式。

孙珲猝不及防,险些摔倒,“怎么了?”他吃惊的问她。

“琳琳她们恐怕有危险。”叶楚楚说着,调转船头,全速向回驶去,在遇到元军战船的残骸时,她也毫不避让,而是直接撞了过去,船骸纷纷给撞得粉碎,铁船就在飞扬的木片和满江的火焰当中穿行。

孙珲看到她心急的样子,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两道鸟影飞行的方向正好是浮桥方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颗心也不由得悬了起来。

横亘江面的浮桥上,王琳琳正悠闲的坐在桥栏之上,周围则是大队的宋军将士,他们此刻完全给这座从船上“长”出来的由粗大的藤蔓连接而成的浮桥惊呆了。

“仙姑,还请移驾到这盾阵中为好。”宋军都统制范天顺上前对王琳琳抱拳一揖,说道,“要是北虏有战船过来攻桥,仙姑恐有危险。”

他这一声“仙姑”叫得可以说情真意切,充满感激之情。

樊城在江上浮桥被毁之后,便彻底失去了和襄阳的联系,元军连日猛攻,樊城的城墙有多处给攻破,守军已然呈不支之象,范天顺和另两位守将牛富、王福已然写好了遗书,做好了殉国的准备,但没想到转机突现,一夜之间江面上又现出了一座浮桥,吕文焕派来的援军携带大批物资通过浮桥进入了樊城,使守军得以转危为安。

而这座浮桥,便是这位年纪轻轻面容有如美貌少女(本来就是)的“王仙姑”所造。

就在现在,还不时有藤蔓长出来,加固着桥身。

“都和你说了几遍了,范将军,不要叫我仙姑啦,我有那么老么?”王琳琳笑着起身,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好吧好吧,听你的,安全第一。”她说着向盾阵走去,宋军将士见她过来,全都起身让路,有的兵士竟然向她跪倒行礼,一脸的虔诚,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范天顺跟着王琳琳进了盾阵,他望着远处江面上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无法得知战况如何,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此时他的身后正有不少百姓或肩挑背扛,或使用手推车,正将大批的粮秣通过浮桥运向樊城,他最担心的,便是有元军战船冲过宋军船队的拦截,前来进攻浮桥。

就在这时,一叶小舟在几个宋军水手的划动下,飞快的向浮桥这边驶来。

范天顺认得那是他派出观察敌情的斥候,不多时,小舟靠近了浮桥,几名宋军士兵敏捷的爬上了浮桥,在卫士的引领下来到了范天顺的面前。

“战况如何?”范天顺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军大捷!将军!”斥候一脸喜色的报告道,“孙仙人和叶仙姑施法助我军成功,击毁击沉北虏战船近七百艘,虏兵烧杀溺死者无数!虏酋张弘范已然被高统制生擒!”

听到斥候的报告,范天顺惊喜不已。

这应该算是襄樊被围以来战果最为辉煌的一次大胜了。

就在这时,有人指着江面议论起来,范天顺向江面望去,看到叶楚楚的铁船正飞驰而来。

“是叶仙姑的铁甲舰。”偏将陈欣说道。

范天顺注意到叶楚楚的铁船行驶得极快,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紧急情况,赶来回防,心里暗暗吃惊,立刻大声下令道:“大家仔细观察周围!小心敌踪!”

听到主将下令,宋军将士们立时警觉,一时间刀出鞘,箭上弓,长矛横举,严阵以待。

铁船很快驶到了浮桥边上,接着甲板现出洞来,孙珲从里面一跃而起,直向桥面跳来。

“琳琳小心天上!”孙珲身在空中,便大喊起来。

王琳琳吃了一惊,抬头向天空中望去,赫然看到了两个带翼的人影正从云中飞出,俯冲而下。

一道寒光闪过,孙珲在半空中的身影一下子停滞了,他整个人象是给什么东西击中,掉落进了江中。

“仙姑小心!”范天顺大吼一声,举起了一面青铜虎面木圆盾,抢步挡在了王琳琳的身前。

王琳琳听到了空中传来的尖细的呼啸声,想都没想,伸出手按在了范天顺手中的盾牌上。

第459章 神秘回忆

范天顺感到手中的盾牌猛地一震,接着变膨胀起来,飞速变大的木板竟然将包于盾牌表面的铜皮撑脱开来。

就在这时,范天顺感到有什么东西刺穿了变厚变大的盾牌,“砰”的一声之后,盾牌碎裂掉了,接着他便看到王琳琳软软的倒了下来。

他奋力伸出手臂,抱住了她,这时才发现,一支乌亮的钢箭正插在了她的胸前,一时间不由得魂飞魄散。

江水中,孙珲感到自己正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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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死亡之箭

他看到的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难道会是杨再兴和某位宋朝名人的后人?

联想到天空中飞翔并射伤自己的那一男一女,孙珲的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难受。

难受归难受,但他还是立刻便认清了现实。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现在是他的敌人,不但射伤了他,还有可能对浮桥上的王琳琳造成伤害。

就象叶楚楚说的,对敌人,绝对不能手软!

他现在还有人需要保护!

刚才他已经发现了对方要向浮桥上的王琳琳进攻,腾身跃起的目的便是吸引对方的攻击,他成功的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但落水的一瞬间,他也看到了浮桥上发生的事。

他不知道被那道寒光摧毁的巨盾后面的王琳琳现在怎么样了,但他能确定的是,她和浮桥上的军民,现在都处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孙珲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插在自己心窝上的那只钢箭,缓缓伸出手,握住了箭杆。

“孙哥,你怎么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水中传来,是肖甜甜。

孙珲转头望去,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人影正向他游了过来,他知道,那是肖甜甜和水融合到了一起。

“没事,就是这箭拔不出来,很讨厌。”孙珲有些恼火的说道,他刚刚就发现,只要他一碰这支箭,这支箭便会向肌肉中深入,现在箭镞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每一动都疼得钻心,并且让他全身乏力,无法使出火焰的力量。

“我送你上去,让楚楚姐给你拔出来。”肖甜甜说着,挥动双手,一股强大的水流立时包围住了孙珲。

“琳琳中箭了?给楚楚拔掉了?”孙珲闻言吃了一惊。

“是啊,楚楚姐真厉害,还把那会飞的一男一女打跑了呢。”肖甜甜答道,“上去你就知道了,孙哥。”

肖甜甜说着,双手一扬,孙珲给水流包裹着猛地冲出了水面,落在了浮桥之上。

看到孙珲中箭,叶楚楚立时飞了过来,孙珲看到她的后背张开了一对巨大的金属羽翼,不由得惊奇不已。

叶楚楚飞到了孙珲的身边降落,看到他心窝插着的钢箭,皱了皱眉,她伸出手猛地握住了箭杆,孙珲看到箭杆化成了液体,流到了叶楚楚的手臂上,整支箭也渐渐的变软,渐渐的从他的胸口滑出,最后落到了叶楚楚的手中。

“被射中了,为什么不用火化掉它?”叶楚楚问道,剪水双瞳却一直在盯着手中的箭,这支箭在到她的手中之后,渐渐的又恢复了原状。

“怪就怪在这里。”孙珲有些恼火的说道,“给这破玩意儿射中后,身上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所以发不出火来,没法子烧它。”

“怪不得。”叶楚楚点了点头,“琳琳也是一样,给它射中了之后,力量立刻就消失了。”

“琳琳怎么样了?”孙珲有些焦急的问道,向她身后张望着。

“也是心口中了一箭,不过没有射中心脏,箭给我拔出来了,”叶楚楚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给放平躺在由宋军盾牌铺成的床上的王琳琳,“现在伤口正在恢复,一会儿应该就能起来。”

“这箭真是邪门。”孙珲看着叶楚楚手中的钢箭,这支箭的形状和他知道的宋军和元军使用的箭都不一样,不但箭镞、箭杆和箭羽都是一体的,箭镞的形状也不一样,类似宽刃的长矛矛尖,充满了现代感,孙珲是第一次从古代兵器上得到这样的感觉。

“这箭应该是和赛特的‘死亡军团’兵器一样,是用神铁打造的。”叶楚楚看着手中的箭说道,“我的力量只能把它变成液体不长的时间,一会儿它就会恢复原来的形状,并且我还不能和它发生融合。”

听了叶楚楚的话,孙珲暗暗心惊。

“你怎么弄出这对翅膀的?”孙珲看到叶楚楚身后那亮闪闪的由金属片构成的羽翼,一时间羡慕不已。

“看到他们从天上射伤了你和琳琳,心里一时发急,突然想出来的。”叶楚楚抬头看了看天空,孙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天空中再也没有那两个“鸟人”的身影了。

“你是怎么打败他们两个的?”孙珲好奇的问道。

“我飞起来之后,他们就害怕了,连射了我好几箭,都给我挡下了,于是他们就想跑,我追了上去,砍伤了男的后背,但他们飞得很快,我的翅膀是金属的,发沉,没有追上,就回来了。”叶楚楚平静的说道,“也就一会儿功夫的事。”

孙珲明白了过来,虽然叶楚楚说的简单,但他设身处地的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战斗情景,还是禁不住冷汗直冒。

两个人来到了王琳琳的身边,此时王琳琳的身体还在复原中,看到孙珲过来探望,她强忍疼痛向他露出了一个顽皮的安慰笑容,但孙珲还是从她疲惫虚弱的眼神能够知道,她的伤着实不轻。

“丽丽在樊城修补城墙,他们会不会转头去袭击她?”想起杜丽丽,孙珲不免又有些担心。

“甜甜已经通过江水联通城内的泉水告诉她了,她应该会知道防范。只要在对方箭没射到时发动能力融合到土里,就不会有事。”叶楚楚说道,顺便告诉了孙珲的防范方法。

孙珲明白了过来,也知道为什么在刚才敌人的攻击当中,肖甜甜和叶楚楚会没有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的号角声和金鼓声,孙珲转头望去,看到宋军船队正快速回驶,在浮桥前匆忙列阵。

不一会儿,大队的元军战船便出现了。

“敌人水军的主力要来进攻浮桥,高虎他们船太少,没有挡住。”叶楚楚仔细观察了一下,对孙珲说道,“看样子还得咱们上。”

“楚楚姐,孙哥,你们可得小心些……”王琳琳拉住了叶楚楚的手,双眸中满是担忧。

“不用怕,你孙哥是‘人形燃烧弹’,我又有铁甲舰,我们俩就对付得了,不过是一千多艘木头船而已。”叶楚楚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起身和孙珲一道跃上了浮桥下的铁船。

第461章 成功退敌

宋军船队经过刚才的恶战,虽然在孙珲和叶楚楚的帮助下给了元军水军以很大的打击,但因为战船较少,在元军水军主力到来后,无法阻挡敌人的攻势,是以迅速后撤,以求确保浮桥的安全。回撤后的宋军士气未免有些低落,但看到孙珲和叶楚楚立于铁船之上,驶向阵前,战船上的宋军将士激奋不已,无不振臂高呼,一时间声震天宇。

“这回你想怎么打?”看着对面满江的元军战船,叶楚楚向孙珲问道。

“甜甜的力量要是能掀起巨浪就好了。”孙珲看到有一股水流在铁船的旁边打转,里面隐隐有一个透明女子的窈窕身影,他知道那是肖甜甜,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你就别累她了,”叶楚楚若有所悟,说道,“她的力量还不足以弄那样大的浪,不过给他们制造点障碍倒是可以的。”

“是嘛,臣妾做不到嘛。”江水中的“透明人”顽皮的说道,“不过要怎么给他们制造障碍呢?楚楚姐?”

叶楚楚俯下身子,双手扶膝,笑着对肖甜甜说道:“甜甜,能把那些着火的船只残骸弄到一起,在江面上形成一道火障吗?”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肖甜甜点头应道,接着便没入江水之中不见了。

“你打算怎么做?楚楚?”孙珲好奇的问道。

“等甜甜在江面上弄好火障之后,我们绕到元军的后面,撞击并放火,这样他们前面有火障阻挡,后面又断了退路,挤在一起又跑不掉,就可以达到全歼他们的目的了。”叶楚楚说道。

“不错,好办法。”孙珲一听之下,不由得大为佩服。

当下叶楚楚操纵铁船缓缓前驶,来到了宋军船队的前方,准备等肖甜甜将火障布置完毕后行动。

肖甜甜驱动水流,推着漂浮在江面上的还在燃烧的元军战船残骸,将它们聚成了一个个的大型火堆,然后将它们排成“一”字的横线,横亘在江面之上。

就在她忙得不亦乐乎之际,大队的元军战船却停止了前进,开始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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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贾相来援

肖甜甜从水中一跃而出,落到铁船上的瞬间,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孙珲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竟然一点都没有湿。

“敌人这一次没有全军一起出来,是吧?”孙珲问道。

“对,这一次刘整只带了一千条战船出来,他水军大营里的还有两千条战船。”肖甜甜点头道,“不过宋军的援军也到了,也有差不多一千多艘船,看旗号是贾似道的,统兵的是范文虎。”

“贾似道来了?”叶楚楚虽然对历史所知不多,但这个名字她还是听过的,“‘蟋蟀宰相’亲自来了?”

“是啊。”肖甜甜显然也知道这个历史上有名的被冠以大奸臣名号的人,“这个大奸臣竟然敢亲自带兵上前线督战,我都有点不敢相信,可能是那个范文虎假冒的吧?”

“错了,贾似道其实很有才干,也有胆识,要是有他的旗号,那就是亲自来了。”孙珲说道,“那个范文虎其实才是个胆小鬼,超级草包。”

“啊?竟然是这样?”叶楚楚和肖甜甜听了孙珲的话都是大吃一惊。

“那他的名声后来怎么那么差啊?”肖甜甜问道。

“他和秦桧完全不一样,他应该是因为推行‘公田法’触犯了文人士大夫阶层的利益,史书都是文人写的,当然要极尽所能的贬损他了。”孙珲说道,“最后他还进了《奸臣传》,其实是很冤枉的。”

孙珲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深深的知道,对历史人物的妖魔化,可以说是对后人的一种戏弄。

在原来的历史上,南宋末年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历史,贾似道是生活于那个特定时代的历史人物,他为南宋的苟延残喘,尽了自己作为当朝宰相的努力,客观地说,他是以身殉国的,决非“奸臣”,而后世的不少影视文学作品对他的妖魔化,是极不公正,也是极不负责的。

众所周知,蒙元统一中国后所修辽、宋、金三史,自有其好恶倾向。修《宋史》的班子,是元人和为元人服务的汉文人混搭班子。元朝史官有管制监督的责任,因此曾经大量删削篡改对蒙古不利的记载。有人奇怪,宋朝的宰相为何多为奸臣,明白这一点,也许就并不足怪了。要褒贬一个人,在材料的选择上,因为可以自主录用,被传者也只好凭编者的良心了。

在《宋史》中得不到真相,倒是可以从蒙古人自己写的历史略窥一斑。“蟋蟀宰相”是后世民间对贾似道最深刻的印象,似乎他除此之外一无所长,这至少有点漫画化,贾似道历任沿江、京湖、两淮制置大使,贾贵妃的裙带关系虽起作用,但他在这些军政长官的任上为抗击蒙古作出的贡献是不容抹杀的。以至于当时连忽必烈也赞赏他道:“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其实,贾似道在南宋可谓人才难得。

孙珲相信贾似道可能真的来到了襄樊前线,是因为宋军大将如范文虎、夏贵等草包都富贵已极,他们不愿打仗,处处拥兵自重。这种积弊原是宋朝“祖宗御将之法”造成的,贾似道亲自出马“督师”,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中国历史上大概也没有这样的“奸臣”。南宋灭亡后,元世祖忽必烈曾问宋降将:“尔等何降之易耶?”答云:“宋有强臣贾似道擅国柄,每优礼文士,而独轻武官。臣等积久不平,心离体解,所以望风送款也!”忽必烈听了后却很不以为然,斥道:“正如所言,则似道轻汝也固宜!”

历来关于贾似道是“奸臣”的说法,多为不实之词,中伤倾向明显。贾似道作为奸臣的一大罪状,是“私下议和称臣”。这就要说到贾似道壮年时在鄂州之战的表现了,其实远比赫鲁晓夫在斯大林格勒要精彩许多。其时蒙古全面侵宋,蒙古大汗蒙哥亲率蒙古军主力进攻上游的四川,而皇弟忽必烈率大军围攻中游的鄂州(武昌)。时任枢密使的贾似道被临危任命,率军增援鄂州,并以右丞相身份统帅诸军。围城期间,贾似道为防蒙古军穴地攻城,只用了一夜就在城内建成了绕城木栅(猴子秀吉的“一夜城”和他相比这个简直微不足道)。忽必烈在此期间对贾似道十分赞赏,曾斥责部下“彼守城者只一士人贾制置,汝十万众不能胜,杀人数月不能拔,汝辈之罪也”。鄂州之战后期,宋理宗下诏要求贾似道移镇长江北岸的黄州统领全局。贾似道仅携700骑突围成功,史称“下流之兵始振”。即使是政敌的文天祥,谈到贾似道时也没有回避他在鄂州之战中的功勋——“己未鄂州之战何勇也!鲁港之遁何哀也!”

开庆元年七月,蒙古大汗蒙哥在钓鱼城被投石机击伤,病重身亡。在六月的时候,吕文德便率军欲打通夔州路的通道,虽然没有直接为钓鱼城解围,但固守了重庆府,打通了东川的道路。而在蒙哥被击伤后并死后,南宋朝廷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并且指示吕文德东入荆襄,支援京湖战场。九月,吕文德又从重庆赴援鄂州,击败蒙军拔都儿部,“乘夜入鄂城”,给予鄂州有力的支援,使得鄂州“守愈坚”。贾似道可能是看到这一点,明白忽必烈有极大可能会不顾京湖战场,撤军北回争夺汗位,于是提出了议和。果然十一月,忽必烈接受和谈,撤军北回。

贾似道还有一件被后人诟病的事,是当时宋将高达和曹世雄都想硬战,都被贾似道压制了。对于这件事,孙珲认为,当时蒙古骑兵的强大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同蒙古军野战,宋军根本没有优势可言,更何况此时蒙古军的南路已经由贵州迂回到了湖南,在四川战场蒙古军失败了,京湖方面蒙古军与宋军呈对峙相持之态,援救湖南是最为急迫的,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都能想到,贾似道与忽必烈和谈争取时间支援湖南这一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第463章 新策略

其实在两国的外交中,战与和都是策略问题,所谓“谈谈打打,打打谈谈”。尤其在军事实力悬殊的情况之下,议和并不等于卖国。李世民英雄一世,称臣于突厥一事在正史上是极力回避并淡化处理的,事实上李世民不但称臣于突厥,还使用过突厥授予的“狼头纛”。同样,在鄂州之役中,贾似道与忽必烈不过是议和而已,并不像《宋史》所说“称臣”。考《元史?世祖记》,仅云约和并无称臣输币之语。当时蒙哥汗刚刚身死,贾似道已经知道,遣使约和之日,正是忽必烈决定退兵之时,哪有称臣之理!此时如能达成合理和议,亦未始非为好事。实则宋、元兵事之开,乃史嵩之等侥幸邀功之心造成,至贾似道之时,宋朝已颓象四露,这并非贾似道的责任,相反他是背包袱的。而后来在贾似道兵败丁家洲力主杀贾似道谢天下的陈宜中,在元军兵临城下时是何表现呢?史书中是这样说的:“元兵将至临安,宰相陈宜中,遣使乞降,求称侄纳币,不从,则称侄孙,伯颜亦不许也。”侄子做不成,就要做侄孙,连侄孙也做不成,自取其辱,后世之人读史至此,也只能摇头叹说:“亦古之所无也。”

比较贾似道的武略,在文治上,贾似道更有可取之处。自“端平入洛”到宋蒙战争全面爆发,南宋的经济已经崩溃。于是贾似道推出了让他被骂了千年的《公田法》。公田是没收不法官僚的大量土地,逃户、尽户、没人继续被政府收回的田地,江河淤积的沙田,还有军队开垦的营田的统称。在宋高宗赵构时期,除一部分划为寺院、学校外,其他公田全部卖断给私人经营。通过变卖公田,政府在短时间内迅速融进一大笔相当可观的资金,这笔钱70%上交朝廷,30%留给地方,除了用于军费之外,还可以减少人民的苛捐杂税,在战争时期减轻政府、人民的经济压力。可见,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卖断公田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而在理宗时期,公田因为买卖,数量已经减少,而买公田的,恰巧是富商豪绅和官员。一方面是朝廷经济崩溃,一方面又要筹集军费。贾似道只好推出“公田法”重新为朝廷筹钱。《公田法》的具体实施建立在限田制基础上,首先将官户田产超过标准的部分,抽出三分之一,由国家回买为官田,再租赁出去,倘若每十亩可收六七石租米,就能解决军粮、会子、物价等问题。最初回买公田的对象是官户超标之田,定下的标准是一品限田五十顷,以下每品递减五顷,至九品为五顷。《公田法》直接涉及到官僚地主的利益,理宗下不了决心,贾似道表示将甩袖不干,辞官归田,理宗这才同意在浙西平江、嘉兴、安吉、常州、镇江、江阴等州府实行,再推向各路。贾似道为了使新法推行,带头献出浙西一万亩田作为官田。可想而知《公田法》直接损害了统治阶层的利益,即便是贾似道带头贡献万亩良田,仍不能堵住悠悠之口,并且在实际操作中,执行官员借新法,强买豪夺田地。《公田法》为财源日竭的南宋朝廷在短期内筹备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并利用这比财产在抗蒙战场上取得不小的战绩。但《公田法》是国家强制性改变个人土地的所有,即便它的目的是光荣的高大的,却损害了士大夫文人阶层的利益。到德祐元年,丁家洲之战失败,贾似道只有出来背这个黑锅。三月,朝廷下诏废《公田法》,而贾似道也不免身败名裂,被士大夫文人阶层骂了一千多年,也让他在厕所被郑虎臣一介匹夫所害。

总的来说,贾似道是一个权臣,却不是一个奸臣。他的目的很清楚,是维护南宋的江山社稷。他有能力,但不足以力挽狂澜。孙珲始终认为,是史弥远和理宗害得他身败名裂。如果不是“联蒙抗金”和“端平入洛”,南宋的经济不至于崩溃得如此快,如此厉害。纵观贾似道一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权奸愿意为了维护朝廷的存亡亲自带兵上前线。即便是主政朝廷,也不会背千古骂名主持改革。在南宋末年,人才匮乏的年代,细观同时代的人物,只有贾似道有能力为相。况且贾似道尽管私生活非常不检点,但至少在改革时期能以身作则,万亩良田,不是任何一个人敢拿出来的!虽然,《公田法》和《打算法》都并不成功,但尝试改革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如果他是一个只知道“声色犬马”,不问国计民生的奸臣,一个奸臣又何必为国家兴衰操心呢?

孙珲一直希望,有那么一天,中国历史上很多被“脸谱化”的历史人物,能够回归历史的真实。因为,只有了解真实的历史,才能更好的面对现实!

而中国文人历来喜欢互相倾轧,一向是只顾自己私利,不管国家大义。从唐代“牛李党争”到宋亡,文人阶层的斗争总是会给失败者人格上抹黑。这可以说是中国式的文人统治的一大亮点了。

对于宋代文人书史时的无耻无底线,孙珲本人也是深有体会的,他自己的事迹,不就是给宋朝的文人恶意的从史书当中抹掉,现在完全变成了民间传说的吗?

听了孙珲的简要讲述,叶楚楚和肖甜甜都明白了过来。

“照孙哥你这么说,咱们这一回还得和‘蟋蟀宰相’合作才行嘛。”肖甜甜说道。

“同贾似道合作肯定是必须的,但从孙哥刚才说的来看,想要扭转宋朝给这帮无耻文人把持的局面,光同他合作只怕还不够。”叶楚楚说道,“还需要另外的力量。”

“什么力量?”肖甜甜好奇的问道。

“外力的话,就是蒙古人了。”孙珲明白叶楚楚的意思,替她说出了答案,“让蒙古人造成的空前危机来促使宋朝发生根本性转变。”

第464章 巩固城防

“对。”叶楚楚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宋朝这班文人在蜜糖水里泡得太久了,舒服惯了,轻微的刺激是不行的,必须狠狠来一锥子才行。现在蒙古人就是这把锥子。”

听到叶楚楚这个“锥子”的的比喻,肖甜甜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珲却知道叶楚楚说的一点都没错,拿著名的文天祥来说,史载“文丞相天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及闻国难,痛自抑损,尽以家财犒军,此公豪举士也。”文天祥是爱国主义的代表,南宋的大忠臣,而他平日里也是“声伎满前”的,可见当时社会风气如此。南宋较之北宋,领土大为缩减,但却拥有繁华的江南地区,其军事虽不能称强大,但经济仍很发达,尤其是首都临安当时人口已达124万,而且生活水平相当高,社会福利也非常好。有人甚至认为,南宋偏安江南,人民生活太过安逸,所以不思进取,也不善战。对南宋来说,经济发达带来的未必全是好事,它至少是南宋灭亡的一个原因。

“上次那会儿,我记得孙哥好象也说过类似的话,没有把金国立刻灭了,就是想留着它来刺激大宋居安思危,但似乎没怎么操作好。”肖甜甜看着孙珲笑道。

“是啊,特么的金国竟然让耶律大石给灭了,辽国恢复之后,本来也可以起这样的作用的,结果没成想腐败得比宋朝还特么快,轻易就让蒙古给灭了。”孙珲想起吕文焕的讲述,有些恼火的说道。

“那这样的话,咱们还当不当神雕侠侣帮着守襄阳了?”肖甜甜问道。

“襄阳咱们还得帮着守,历史上襄阳陷落后也就两三年的功夫,南宋的都城临安就陷落了,南宋也就基本等于灭亡了。”孙珲答道。

“是啊,甜甜,咱们的目的是一锥子把人扎清醒,可不是一锥子要了人的命。”叶楚楚笑道。

“我听说蒙古人建立的元朝还不到一百年就灭亡了,是不是也和辽国一样,给繁荣的宋朝腐蚀掉了?”肖甜甜眨了眨眼睛,问道。

“倒也不全是吧,元朝统治者当时很注意这一点,虽然忽必烈推崇汉文化,但蒙古人没有象辽国那样的完全汉化,所以后来明朝建立,他们在中原无法立足后,就又退回草原去了。”孙珲答道,“退入草原后,他们又苟延残喘了二十多年,然后才在明军的打击和内部自相残杀下灭亡了。”

“那就让宋朝把蒙古人也腐蚀掉不行吗?”肖甜甜天真的问道。

“那样的话,属于一种‘逆向淘汰’,”孙珲摇了摇头,“未来咱们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好说了。”

“所以改变宋朝真的非常重要。”叶楚楚道,“这一次咱们得吸取教训,再不能象你以前那样的心慈手软了,否则又要前功尽弃,历史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和原来差不多的发展轨道上。”

“这回肯定不会了。”孙珲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宋朝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铁船回到了宋军船队当中,此时无论是战船上的高虎,还是浮桥上的范天顺,看到元军的大战船队退走,全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回到了浮桥上后,孙珲和叶楚楚、肖甜甜又查看了一下王琳琳的伤势,看到她恢复得很快,孙珲和肖甜甜都松了一口气,不住的逗她开心,但叶楚楚却看着那六支来自于敌人的钢箭,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元军大败之后,再未前来,原本从陆地方向朝樊城猛攻的元军也停止了进攻,退回了营地,孙珲等人回到了襄阳,吕文焕此时已经得到了战报,得知大胜元军,保住了浮桥,生擒了张弘范,欣喜不已,孙珲告诉了他贾似道督率范文虎水军前来救援的消息,要他赶紧派人和贾似道取得联系,吕文焕立刻安排人出发,并邀孙珲一道前去樊城巡视。

孙珲此前已经安排杜丽丽随同援助樊城的军民一道进入樊城,利用她“土”属一的能力帮助樊城守军修补城墙,他只知道在樊城被切断了外界联系的这段时间里城防形势肯定严峻,但没想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糟糕得多。在元军的猛烈攻击下,樊城的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只是因为元军的石炮(抛石机)威力不够,加上夜间城内军民全力抢修,城墙才没有倒塌。

此时的孙珲,不由得暗自庆幸那些攻击宋军船队的“回回炮”都给毁掉了,如果这些“回回炮”给用来进攻樊城,樊城的城墙只怕就会塌掉了。

好在杜丽丽给力,她来到樊城后,运用她的能力,移土运石修补城墙,很快便将受损最为严重的西南段城墙修复,然后她又先后修复了面向汉江一面的城墙,经过她的努力和樊城军民的协助,只用了一个晚上,樊城的城墙已然全部修复。为了感激她的帮助,城内民众竟然给她塑了像立了生祠,令她一度哭笑不得。

孙珲和吕文焕在范天顺、牛富二将的陪同下巡视城防,孙珲发现元军陆上部队并没有远撤,随时都可能向樊城发动新的进攻,为了巩固城防,孙珲在仔细查看了地势之后,让恢复后的王琳琳协助杜丽丽在外城墙下建立一道环城的堑壕工事,配以木栅,形成外围防线,以便于配合城墙上的守军防御。杜丽丽和王琳琳立刻行动起来,这时孙珲见识到了杜丽丽和王琳琳的能力的另一面。

杜丽丽用移动土石的办法挖出堑壕,而不是孙珲原来想象的地面沉降的方式,可能是因为在苏德战场的经历,她对那会儿的苏军堑壕工事印象太过深刻,搞出来的堑壕几乎一模一样。而王琳琳建立木栅的方式更绝,她不是移动木头过来竖立起来,而是让灌木荆棘从地里飞快的长出来,在堑壕外围形成了一道纯天然的木栅。

第465章 范大草包

宋军进入外围阵地后,樊城的城防形势立刻大为改观。孙珲本来以为元军发现后会立刻发动进攻,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在元军发现宋军在樊城城外突然出现的阵地之后,竟然不战而退,放弃了前沿的阵地,向北退到了邓城一线。

尽管元军后退了,但对于樊城来说,元军的包围并没有打破。范天顺随后给孙珲看了樊城外围的元军布置,根据宋军斥候的侦察,元军自清泥河方向的牛首山开始修筑“一字城”和“雁翅城”等形式的堡垒,由牛首山——邓城——古城堡——滚河口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包围线,元军退守邓城,等于暂时放弃了对樊城的进攻,但仍然保持着对樊城的围困。而元军的这条防线异常坚固严密,以樊城守军的力量,是无法打破元军的围困的。

在樊城停留数日,安排好防务之后,孙珲和吕文焕一起回到了襄阳,此时吕文焕派出去和贾似道联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报告吕文焕已经成功的和“贾相爷”取得了联系,还带来了“贾相爷”的一封亲笔信,并说贾似道已经得知了群仙渡和樊城两战大破元军的消息,“欣喜异常”,曾当即要范文虎进兵,打通和襄阳的水面联系,但范文虎却以元军水军主力“似未大损”为名,不愿进兵,另一名大将夏贵也认为现在宋军无力突破元军的水上封锁,建议和襄樊守军“约期共同进兵”,内外夹击打破元军的封锁,贾似道最后同意了,给吕文焕写了一封信,交由来人带回。

听到范文虎又一次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孙珲心中愤恨不已。

宋元在襄樊争夺进入决战阶段,宋以李庭芝为京湖制置大使,统一指挥各军,史载:“(范文虎)闻庭芝至,文虎遗书贾似道曰:‘吾将兵数万入襄阳,一战可平(真特么敢说大话!),但愿无使听命于京阃(李庭芝),事成则功归于恩相矣。’似道即命文虎为福州观察使,其兵从中制之。庭芝屡约进兵,文虎但与妓妾、嬖幸击鞠饮宴,以取旨未至为辞。”

说完大话之后不久,当年4月,范文虎与蒙古大将阿术等战于湍滩,大败,统制朱胜等一百多个将领当了蒙古人的俘虏。6月,范文虎率10万大军进至鹿门。阿术“夹汉东、西为阵,别令一军趣会丹滩,击其前锋。诸将顺流鼓噪”,范大将军再现饭桶本色,交战不利,便弃旗鼓,连夜逃跑。失去指挥的宋军大部被蒙古军俘获,战船、甲仗都成了蒙古军的战利品。

李庭芝既然指望不了他,出重赏募死士,派义兵将领张顺、张贵率所募水师3000人突破封锁往援。在恶战120里后,宋军终于突破元军封锁,进至襄阳。张顺已在激战中阵亡,入城后的张贵再次突围接应援军,先与范文虎相约,让范军在龙尾洲接应。结果范文虎竟然因为听到龙尾洲附近风吹鸟叫,以为元军来攻(其实并无元军),吓得后退三十里!此后元军得到逃兵密报,便派一支军队伪装成宋军驻在龙尾洲以逸待劳,张贵奋力杀到龙尾洲时,已精疲力竭,又中了元军伏击,终于战败,身受数十创被俘,因不屈被杀。宋军对襄樊的救援至此彻底失败。

襄樊失守后,作为责任最大的败将,范文虎仅降了一级,出知安庆府。得知元军伯颜部进逼江州,范文虎远远的派人请降,以城坚粮足,兵马众多的安庆,不放一箭,拱手投敌。从此摇身一变,由大宋朝的安庆知府变成大元朝的两浙大都督,加入了耻辱的降兵的行列!

对于范文虎这个超级大草包所坏的事,孙珲一直恨不得砍掉他的脑袋,这个投降元朝的家伙直到东征日本时都还有丑恶的表演。

1278年(元至元十五年)范大将军擢行省左丞。次年,奏请以个人名义写信致日本政府,请求通好。1280年(至元十七年被元世祖忽必烈召见,受命筹备征日之事。8月,拜征东行省右丞,佩金虎符,奉命去江南收集原南宋军队和愿从军者组成江南军。次年6月率江南军10万、战船3500艘从庆元(宁波)入海征日。7月下旬与忻都的东路军会师,27日开往鹰岛(五龙山)。范文虎本应立即进攻日本太宰府,但迟疑不发。他又无海上常识,见台风前兆不知躲避。8月1日,遭台风袭击,战船破损甚巨,士卒溺死过半。本人抱船板漂流海中,被部将张禧救起。张禧建议因粮于敌,利用船坏将士无反顾之心,重整旗鼓,拼死一战(张禧也是眼瞎,范文虎倘若有如此的胆识与血性,还会龙尾洲望风而逃,在安庆不战而降吗?),范文虎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这个建议,于8月5日择坚船遁逃,弃数万士卒于鹰岛,取道高丽回国。8月7日,日军攻鹰岛,元军因将领遁逃无人指挥而惨败,大部分被杀,余者二三万人被俘。

范文虎虽然在战场上每战必败,但在官场上却是当之无愧的常胜将军。不过才十几万条人命的些许小事么,岂能妨碍范大将军的锦绣前程?一代英主忽必烈可能出于调动广大汉人当汉奸、作走狗积极性的考虑,对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渣极为器重。1281年征日的惨败,因他瞒报有术,直到第二年才真相大白(十几万人啊!如此功力,真是叫后世那些黑心矿主们情何以堪),被革职查办,可没有被杀。而且仅仅过了一年,便东山再起,“帝令立功自赎,练兵治械于扬州”。此后,范文虎的名字在史书上仍频频出现。直到公元1301年,大元朝的尚书右丞,著名的常败将军范文虎在享尽了一生的荣华富贵之后,终于结束了他长达26年的投降生涯,寿终正寝了,距离征日惨败的“弘安之役”,已是20年了。

这一次孙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搞死“范大草包”这个混蛋,当然手段肯定要隐秘些,毕竟范文虎的侄子范天顺,还是个很不错的人。

第466章 应援之法

得知范文虎怯战不前,夏贵的“约期进兵”建议被贾似道所采纳,吕文焕不禁皱起了眉头,众将也都面有愤怒之色。

襄樊守军的水军部队已经在吕文焕为了打破元军的水上封锁攻击万山堡元军水军大营的战斗中覆灭,现在能够作战的水军也只有高虎所部,上一次张贵的水军便是给“约期进兵”害了的,这一次又要“约期进兵”,结果很可能和上次一样,范文虎逃跑或是“约期不至”,又中了元军的埋伏而全军覆没。

孙珲和吕文焕及宋军诸将经过仔细商议后决定,由他率领十艘战船加上叶楚楚的铁甲舰前去接应贾似道及夏贵范文虎所部援军。

之所以只带这么少的战船,是因为此时的形势和二张入援时又大不相同,元军在汉水江面上密布暗桩,又在江面上修建了大量的石台,大队的宋军战船根本难以通过,而要让援军通过江面,必须要毁掉那些暗桩,并且将石台上的元军清除掉才行。而孙珲的打算,是用叶楚楚的铁船将暗桩全部撞碎,自己再上到石台上,杀死上面的守军,而做这些,并不需要太多的人。

而孙珲亲自去见贾似道,还有他自己另外的打算。

在计议已定之后,诸将退去,孙珲问起吕文焕为何不见宋军装备火炮,吕文焕的回答则让他大吃一惊。

据爱好军事的吕文焕的了解,自从他这个护国仙人故去和宋徽宗赵佶过世后,文官们开始了对武人的反攻倒算,当然这种反攻倒算不是很明显,御史们不断的上奏皇帝,称火炮威力过大,杀戮过重,而且制造不易,又耗费大量的铜铁材料,建议取消装备。而当时宋朝因为经济过度的繁荣,造成流通当中的货币不足(纸币“交子”、“会子”等虽然已经出现,但并非主流),又有人建议将已经造好的火炮熔化,得铜铁改铸钱币,“以惠民生”,在文人们的一再上书下,孙珲辛苦弄出的火炮——那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武器——退出了宋军的装备序列,并被熔化毁掉,铸成钱币,而为了防止他国得知火炮的铸造方法,关于火炮铸造的相关图文资料也都被烧掉了。以至于现在吕文焕等人只是从一些民间书籍当中才知道火炮的大概样子和原理。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当时的辽国也和宋朝一样,在边疆安定下来之后,也将得自金国的包括火炮在内的大小火器全部熔化销毁,改铸钱币,倒是善于学习军事技术的蒙古人在灭辽之后,从辽人史籍当中寻得关于火器的记载,试制出了火铳、喷筒等武器装备到了部队当中,当然因为不太得法,威力有限,所以装备的也不多。象这一次在襄阳,元军水军就装备了一定数量的火器,但因为碰上了孙珲这个“火人”,没来得及发挥什么作用就随着大批元军战船沉到江底了。

听了吕文焕的讲述,孙珲一时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他处心积虑的想要让大宋加速成为东方第一个“火药帝国”,但却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由于时间紧迫,孙珲暂且放开了火炮的事,先准备起即将开始的行动来。

“‘达格尼’(蒙语为天使)的伤如何了?”万山堡水军大营中,正在看地图的刘整看到儿子刘垣进来,立刻问道。

“回父亲的话,男达格尼塔拉的伤比较重,背后这一刀已然伤及骨骼,医生正全力调治,性命可保无碍,但暂时不能飞空攻敌了。”刘垣说道,“女达格尼塔兰并未受伤,但兵器全失,又受了惊吓,恐怕难以对阵那妖人。”

“不是说那妖人也给达格尼以神箭射伤了么?”刘整叹息了一声,又问道。

“是,但据细作查明回报,那妖人和妖姬虽然受伤,但能不医而愈,现下已然恢复。”刘垣说道,“他们已经和贾似道取得了联系,正自商议内外夹击我军。”

“贾似道一介文臣,军事所知无多,只能靠夏贵范文虎作战,夏范二将皆是无能之辈,麾下虽人多势众,但兵将皆无战心,不足为虑。”刘整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地图上来,“所可虑者,是那个复生的妖人孙珲……”

“父亲说的是,据查此妖人可浑身出火,所当者无不被焚,他手下还有四名妖姬,也俱有妖法,那条无坚不摧的铁船,便是其中一名妖姬的化身,”刘垣的情报工作显然做得极是出色,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将孙珲等人的情况打听到了,“另外三人一个会顺水而遁,探寻水源,一个会使草木生发,一个会移石动土,现下樊城之外墙修复如初,又有藤蔓缠覆,坚固异常,城外又多了一条壕沟和木障,据称皆是此三妖姬所为。”

听了儿子的报告,刘整的面容愈发变得阴沉起来。

“这旁门左道果然难以应付,怪不得刘仲举(刘元振)兵败身死,张仲畴(张弘范)被虏……如此一来,这襄阳便急切难下了……”

“是啊,儿子原本以为,陛下派来的达格尼能杀了他们,谁料不但未能成功,反而还为其所伤,并丢了兵器。”刘垣也是忧形于色,“父亲那日也见到了,那铁船纵横江面,无人能挡,若是载那妖人前来我水军大营纵火,当真是难以抵挡。倘若现下向陛下求援,再派达格尼一二人前来,又恐陛下责我们不出力死战,贻误兵机……”

“暂且不必向陛下求援,我们就以现有的力量,同这妖人较量一番,只要能杀了这妖人,襄阳早晚是我们的。”刘整看着地图,握紧了拳头。

“父亲可是有了破那妖人的法子?”刘垣闻言不由得惊喜不已。

“事在人为,那妖人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没有弱点,”刘整点了点头,说道,“只不过要想杀了他,只怕我军将士也要伤亡不少。”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亦然,父亲不必多虑,”刘垣正色道,“只要能灭了那妖人,哪怕舍上全军人马,也是值当的。”

第467章 破木桩阵

“你有如此决心便好。”刘整叹息了一声,目光扫过地图,一边用手指在各处河口轻轻的指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兵马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这奇字么,却要着落到宋人自己身上……”

“派人去请阿术将军、阿里海牙将军和张禧将军过来。”刘整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刘垣应声而去。

刘整起身来到室外,立于船楼之上,看着水寨中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战船和满江满岸的灯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栏杆。

在准备停当之后,孙珲便和女孩子们乘坐铁船,带着十艘宋军战船出发,向汉水下游驶去。

根据肖甜甜的侦察,元军在汉水下游一共在白河口、鬼门关、淳河口、鹿门山设有四处水上营寨,驻有数万人的水军,并在江面上密布木桩、石台,层层拦截,和陆上堡垒线形成严密合围,阻止守军突出,同时截断宋朝援军的前进路线,实施“围城打援”作战。先前贾似道曾组织宋军水军多次援襄,船队都是经汉水上行,但往往没有到这四处拦截点,便遭到元军水陆夹击而失败,如会丹滩之战和獾子滩之战。

而这一次孙珲决定在和援军会合之前,先行扫除这些江面上的障碍。

不多时,宋军船队便行至白河口,而出乎孙珲预料的,是以往战船密布的江面,竟然一条船都没有。元军水军竟然没有出动拦截。

此时铁船又快又稳的行驶在江面上,因为天气晴朗,孙珲和女孩子们全都在甲板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观察着江面的情况。

“奇怪,他们怎么一条船都看不到?”肖甜甜奇怪的问道。

“要不甜甜你先过去侦察一下,看他们的战船都在哪里。”叶楚楚说道。

“好的。”肖甜甜顽皮的眨了眨眼,以一个极为优美的动作从甲板轻身一跃,悄无声息的跃入江中。

不一会儿,船舷处浪花翻涌,肖甜甜翩然跃出,衣袂飘飘的落在了甲板之上。

“所有的元军战船都在水寨里,没有出来。”肖甜甜说道,“他们好象是知道咱们今天会来,怕给咱们撞沉,所以一条船都不出来。”

“他们就不怕咱们冲进水寨里面,让孙哥放火把他们的船全烧了?”听了肖甜甜说的情况,王琳琳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一块儿他们好象也有了防范,每艘战船泊位之间的间隔都拉大了,防止一艘起火把另一艘烧着了。”肖甜甜答道。

“还挺聪明的。看样子元军当中的能人还不少,不象宋朝这边范文虎这样的饭桶这么多。”叶楚楚看了看孙珲,“怎么样?要过去打一下吗?”

“不用了,咱们先看看那些木桩怎么弄。”孙珲看着江面说道。

铁船渐渐的驶向白河口元军的拦截区域,江面上十分平静,但孙珲很快便发现了江水中的密布的一排排木桩,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些木桩全是一根根巨大的圆木,密密麻麻的钉在江中,顶部没于水面之下,能见度好的时候,肉眼都不一定能够发现,而船只一旦进入木桩区,便会给木桩顶起而搁浅,进退不得,只能成为活靶。

孙珲知道,就是宋军的援军船队冲破了元军的拦截,到达这里时一定会误入木桩区而搁浅,最终被元军战船歼灭。

而这木桩阵所用巨型圆木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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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过鬼门关

孙珲说的这种后退撞击的办法并不是他自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来源于真实的历史。

孙珲告诉女孩子们,当年西班牙人进攻阿兹特克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时,在濒湖区城镇争夺战中,曾遭到阿兹特克人独木舟部队的沉重打击,伤亡惨重。因为阿兹特克人的独木舟进攻时呼啸而来,可以在任何方便的岸边登陆,撤退时迅速离去,西班牙人的骑兵对其无计可施。为此西班牙人的统帅科尔特斯建造了13艘双桅帆船,进入湖区撞击阿兹特克人的独木舟,以求取得湖区的控制权,但阿兹特克人在湖中打了许多隐秘的木桩,使西班牙人的帆船搁浅后再发动进攻,一度使科尔特斯的帆船部队损失严重,数艘帆船被毁或被俘,直到后来西班牙人无意中发现了这种后退撞击的办法可以用帆船撞开木桩,使阿兹特克人苦心设置的木桩大部分失效,这才最终击败了阿兹特克人的独木舟部队,夺得大湖区的制水权,取得了胜利。

听了孙珲的解释,叶楚楚明白了过来,就在她准备操纵铁船行动之际,又一块巨石飞了过来,在距离铁船不远的地方入水,掀起的浪花撞击着船身,发出的声音吓了孙珲一跳。

“咱们先开一条路出来,通到那几座石台上,把上面的抛石机干掉。”叶楚楚看着舷窗,观察了一下情况,说道。

“是啊,咱们的船虽然是铁的,但给那石头块子砸一下,也挺够受的。”王琳琳说道。

“好,就这么办,楚楚你把木桩撞开,开辟一条路出来,能让后面的船过来。”孙珲说道,“到了石台那边,我上去直接干掉他们。”

叶楚楚点了点头,先是操纵铁船回转,来到宋军船队的旗舰旁,将撞击木桩的办法和作战计划通知了船队的统领李晋,然后调转船头,全速直向木桩区撞去。

孙珲从船首的观察窗向外望去,只见铁船有如一头犀牛一般,直撞进了木桩之中。

元兵打下的木桩极为结实,但叶楚楚的铁船本来就有冲角,加之船体坚固,速度又快,一撞之下,木桩纷纷断裂,发出爆炸般的声响。

“很容易。”叶楚楚笑了笑,操纵铁船稍微后退,然后再次猛冲,又一次将前方的木桩尽数撞倒。

看到铁船接连将大片的木桩撞倒,直奔石台而来,石台上的元军兵士无不着忙,接连用石炮向铁船抛射石块,但铁船行动速度太快,元军抛射的石块根本无法击中。

很快,后面的十艘宋军战船也冲了上来,按照孙珲说的后退撞击战术,冲撞着木桩,这些战船的船体较轻,撞击的成绩不如铁船,但也将大片的木桩撞歪撞倒,很快,一条航道便开辟了出来。

“下面看你的了。”叶楚楚说着,操纵铁船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一座石台下。

孙珲让叶楚楚将自己送上甲板,此时铁船所处的位置是石台上石炮发射的死角,元军抛射的石块已经无法打到铁船,台上的元军见孙珲出现在了铁船的甲板上,立刻用弩箭向他猛射,一时间箭下如雨。

孙珲大喝一声,全身瞬间化成了熊熊的火焰,形成了一道火墙,将他的整个人包围起来,元军射来的箭射入火墙,箭杆瞬间化成了灰烬,箭镞也迅速融化成了铁水。

“你轻点得瑟,别把我的船烧化了。”叶楚楚在下面喊道。

“放心,我有数。”孙珲笑了笑,猛地腾身跃起。

叶楚楚和女孩子们看到孙珲有如一颗火流星一般的从铁船甲板飞了起来,在空中拉出长长的抛物线,然后坠落到了石台之上。

好似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石台之上,只见石台上红光一闪,接着大团的火焰和浓烟升腾起来,烟团之中隐约可见手舞足蹈满身是火的元军兵士,石台上的石炮也全都碎裂掀倒,掉入了江中。

“孙哥这回成了炮弹了。”王琳琳看到这壮观的一幕,顽皮的吐了下舌头。

“关键这颗‘炮弹’可以连续使用。”叶楚楚笑道。

她话音刚落,只见又一颗“火流星”从石台上飞起,拉出长长的抛物线,向另一座石台落去,接着这座石台上也发生了同样的“爆炸”。

不一会儿,木桩区中的六座石台上的元军便给孙珲全部歼灭。

消除了石台上的石炮威胁之后,孙珲回到了铁船上,叶楚楚继续操纵铁船撞击木桩,后面的宋军战船也跟上来帮忙,很快,木桩区内的大部分木桩都不起作用了。

“白河口这一关过得还是挺容易的。”叶楚楚看着身后的宋军战船通过了木桩区,微笑着对孙珲说道,“不知道下一关会出现什么。”

“下一关不是叫鬼门关吗?”王琳琳说道,“恐怕他们会设置很多吓人的东西吧?”

“呵呵,那个鬼门关是个地名,因为地势险恶,所以得名,以前曾叫过天门关或阴阳关。”孙珲说道,“那里很可能险滩较多,水流也急,弄不好还有暗礁,咱们得小心些,至于人为设置的障碍,大概也是木桩和石台之类,不必担心。”

“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先过去看看。”肖甜甜说着,便离了铁船,没入江中不见了。

孙珲下令船队放慢航速,缓缓向前,以便等候肖甜甜侦察返回,不一会儿,肖甜甜便回来了。

“那里没有木桩子,也没有急流险滩,水势稍有些急,只是礁石特别多,而且都是特别尖的那种,木船撞上去铁定得沉。”肖甜甜说道,“再就是江心时不时的会出现大漩涡,很容易把小点的船卷进去。”

“元军在那里有布置吗?”叶楚楚听了肖甜甜的汇报,想了一想,问道。

“有一座水寨和一座陆寨,互为犄角,但水寨里一条船都没有,不知去哪里了。”肖甜甜回答道。

“可能是他们觉得那些礁石和漩涡就足够对付咱们了吧?”王琳琳说道,“所以才故意不放战船在这里。”

第469章 水下作业

“他们以为这里是‘百慕大三角’啊。”杜丽丽笑道。

杜丽丽的这句“百慕大三角”一下子提醒了孙珲,“咱们可以问一问这里的人,有没有关于这个‘鬼门关’的传说。”孙珲说道。

叶楚楚同意了孙珲的提议,于是将铁船停到了宋军船队旗舰的旁边,五个人上了旗舰,向宋军船队统领李晋打听关于前方“鬼门关”的传说。

李晋本人便是襄阳当地人,他听了孙珲的询问,不由得有些茫然,对于鬼门关他也所知不多,于是把各船熟悉当地情形的水手都叫到旗舰上问话,孙珲得知鬼门关一带的漩涡礁石确实造成过不少过往船只失事,但漩涡的出现是分时间的,并不是一直都有,当然时间是不固定的,只要在漩涡不出现的时候通过就不会有事,至于鬼门关的名字来历,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原来叫天门关或阴阳关,还叫过一阵魁星关,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鬼门关了。

孙珲想了一会儿,让肖甜甜说一下她在水下见到的暗礁情况,肖甜甜怕自己说不明白,干脆运用她的力量,给孙珲来了一把模拟展示,令孙珲着实开了一回眼。

肖甜甜让人打了一桶江水上来,她用手在桶中点了一下,桶中的水瞬间升了起来,化成了一道水流,水流的形态便是鬼门关附近的江流,而在水流中,有一些透明的块体,模拟着礁石的形状。

看着肖甜甜弄出来的“水图”,孙珲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而周围的宋军将士目睹这一神奇的景象,则全都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肖甜甜的“水图”十分形象,孙珲很快便弄明白了,那些漩涡是水流冲击暗礁造成的,只要将一部分暗礁破坏掉,漩涡便不会出现了。

孙珲想起了自己被敌箭所伤落水后给肖甜甜救起的情况,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甜甜,你能不能带着丽丽下到水里去,让丽丽把那些礁石破坏掉?”孙珲向肖甜甜问道。

“当然可以!”肖甜甜一下子明白过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孙珲转头看着杜丽丽,“丽丽怎么样?有把握破坏掉那些礁石吗?”

“很容易,不过甜甜可不能让我被水呛到啊。”杜丽丽笑着看了看肖甜甜,说道。

“放心,我会弄一个大水泡包住你,保证你的呼吸。”肖甜甜摸了摸下巴,偏着头答道。

当下计议已定,孙珲等人回到了铁船之上,船队随后很快来到了鬼门关水域。

孙珲站在船头向前方张望,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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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冲角撞击大作战

为首的20艘元军大型车船呈直线排列,横在江面上,平推过来,叶楚楚操纵铁船驶近时才发现,每条元军战船之间都以巨索相连,哪怕有小型的宋军战船想要从元军战船之间的空隙穿过,都是不可能的。

“还把船都这么连起来了,也不怕咱们给他们来个‘火烧赤壁。”王琳琳说道。

“他们这是为了把咱们的船推进漩涡区,连起来的推力大,平推的面积也大,”杜丽丽说道,“不过他们比曹操聪明,也在防着咱们放火,他们船与船之间的间隔不大不小,既不能让咱们的船过去,又能防止一条船起火烧到另一条。再说他们把船连起来用的是绳索,而不是铁链,真起火了也容易砍断把船分开的啦。”

“是嘛,孙哥要是上去烧的话,恐怕要费点事了。”肖甜甜也说道。

此时叶楚楚操纵铁船开始加速,有如奔驰的烈马,孙珲透过船首的舷窗,看到外面的元军车船战舰在飞快的变大。

叶楚楚操纵铁船闪电般的从为首的一艘元军大型车船的左舷斜着插入,她先从铁船的甲板升起了有如鲨鱼鳍般的利刃,斩断了连接车船的巨索,接着便直直的撞中了车船的船体,然后迅速的倒车后退。

铁船锋利的冲角在车船的水下船体上狠狠的凿了一个大洞,江水汹涌而入,孙珲看到这艘巨舰晃了一晃,随即开始向一侧倾斜起来,接着便迅速的翻倒,由于另一侧仍有巨索拖住,是以没有马上的下沉,船上的元军将士趁机逃生,有的奔去放小艇,更多的人站立不稳,干脆跳进了江中。

由于有巨索拖住船体,其右侧的各船前进速度一时放缓,这时孙珲才发现,只有这第一排的20艘大型车船以巨索相连,后面的元军战船并没有连起来,发现前面的战船出事后,第二排的战船迅速向后方发出信号并减速,避免了船队的混乱,不由得让孙珲暗暗佩服元军的训练有素。

叶楚楚一击得手,立刻调转船头,撞向另一侧的一艘元军大型车船,看到铁船向侧舷冲来,这艘车船立刻迅速的调转了船头,将巨大的方形船首迎向铁船。

元军大型车船船首的巨大彩绘兽面迎面而来,极具威压感,孙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元军车船的船首水下部分,不由得吃了一惊。

“楚楚小心!他们也有冲角!”孙珲大喝道。

“我看见了!”叶楚楚喊着回答,但她并没有躲避,而是加速向来船撞去。

两条船的冲角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巨响,孙珲感到铁船的船体剧震,身体给一股力量抛了起来,好在他身手敏捷,侧身蹲伏,单手支地,才没有摔倒。

他转头看着其他的女孩子,只见肖甜甜、王琳琳和杜丽丽全都站立不稳,但都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各自摆出了一个优美的类似舞蹈的姿势,站在那里没有摔倒。只有叶楚楚稳稳的站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受撞击震动的影响。

“他们船上的冲角,难道也是铁的?”王琳琳吃惊的问道。

“是青铜的,原本隐藏在船首里面的,作战时才伸出来。”叶楚楚看着舷窗外面,说道,“应该是和船的龙骨连着的,现在已经断了。”

孙珲奔到舷窗前向外望去,看到这艘断成两截的大型车船正在迅速下沉,船首仰起的巨大青铜锛形冲角已然扭曲变形,下面的木梁也已扭裂。他知道叶楚楚的全力硬撞使得连接冲角的车船龙骨直接断裂,才会出现眼前的景象。

“好家伙!楚楚姐你撞的也太猛了啦!”杜丽丽叫道。

“吓死人了嘛!楚楚姐,撞的这么狠,咱们的船是不是也会受损啊?”肖甜甜问道。

“嗯,刚才的劲是使得大了点,咱们的冲角也歪了,船头也有了裂缝,不过马上就给我修好了。”叶楚楚微笑着向她们打出了一个“V”字的胜利手势。

“还是我上去烧他们好了。”孙珲建议道,眼睛仍没有离开舷窗。

“还是我来撞吧。”叶楚楚来到了孙珲的身边,指着正在散开的元军车船说道,“看到了吧?他们已经散开了,那些长绳子都给砍断了,他们之所以用绳子连船而不是用铁链,原因就在这里。”

孙珲点了点头,舷窗外的情况正如叶楚楚说的那样,原本用长索横着连接起来的元军战船此时已经全部散开,在接连两艘巨舰被铁船撞沉后,其它元军战船上的水手立刻用巨斧砍断了长索,让各船能够自由行动,自己现在上去哪怕能够烧掉一两艘敌船,但以车船的行动迅速,他再想以腾跃的方式跃到另外的船上去放火的可能性便不大了。

叶楚楚操纵铁船开始了再次攻击,她很快便追上了一条元军车船,这艘车船已然调头打算逃跑,看到铁船冲来,船上的元军士兵放下了侧面的挡板,孙珲立刻便看到挡板的后面,有一个个板凳似的木架,架子上放着长长的长管状东西。

“他们的船上有大炮?”杜丽丽见状吃了一惊。

“太小了,算不上大炮吧?应该是火铳。”王琳琳说道。

“大家小心!赶快都趴下!”叶楚楚沉声道。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那些长管子的管口接连喷出火光和大团的黑烟,伴随着声声轰响。

四个人全都伏下了身子,无数铁砂碎石射在了铁船的船身上,发出特有的刺耳声响,部分铁砂从舷窗射进了舱内,撞在铁船的舱壁上,反弹起来,四下乱飞,根本无法躲避,但就在这时,四个人的身边分别升起了厚厚的铁板,将铁砂全部挡了出去。

虽然有铁板遮护,但这铁砂的反弹力道着实惊人,孙珲知道,如果换成了普通人的身体,又没有叶楚楚升起铁板遮挡,他们几个在对方的这一次打击下就得给打成了血葫芦报销掉。

第471章 俘虏敌舰

叶楚楚没有给对方第二次射击的机会,孙珲感到铁船的速度显然增大了。它现在采取的是冲锋的速度:它的整个船壳都颤抖了。突然间“砰”的一声。冲撞发生了,但相对刚才的撞击是比较轻的。孙珲感觉到了那钢铁冲角的穿透力量。他听到船体破裂开来和江水涌进去的声音。但铁船在叶楚楚的强力推动下,从这艘元军战船的身上横冲了过去!

铁板降下,孙珲和叶楚楚王琳琳奔到了舷窗前,孙珲看见这艘巨大的战船的船壳裂开了,江水汹涌而入,发出雷鸣般的声响,然后淹没了两列火铳和木床舱房。甲板上满是往来乱动的黑影。江水涌上来。那些舱内的元军水手都四处逃蹿,他们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一些人掉入水中,在水中挣扎着,扭动着肢体。这一幕让孙珲想起了被水灌进去的蚂蚁窝。

铁船从木质车船的船体中穿过,驶入另一侧,这艘巨大的战船随即开始慢慢地下沉。叶楚楚操纵铁船围绕着它,窥伺着它的所有动作。忽然元军战船上发生了爆炸。孙珲知道,这是被压缩的空气把战船的甲板顶开了,就象船舱中着了火发生了爆炸一样。江水涌入的力量十分强大,爆炸甚至影响到铁船,它也跟着倾斜晃动了一下。接着,这艘巨大的战船开始迅速地下沉。它的桅杆和横木架上满挤了人,上面有一串一串的人把它压得弯曲了,最后是那巨大的桅顶。然后,那巨大的船体便沉没于江水中,跟它一起的,是大片大片的死尸,它们都被强大无比的漩涡拉进了水中。

叶楚楚操纵铁船围着它转了一圈之后,便向另一艘元军大型车船发动了进攻,当她追上这艘车船,正要选择撞击角度发起攻击时,孙珲闪电般的跃出了舷窗。

“你这个闲不住的家伙……”叶楚楚顺着舷窗向外望去,刚好看见孙珲跃上了那艘元军战船,元军士兵见他上来,立刻挥舞着刀枪向他冲去,而他却一闪身钻进了船楼。

一瞬间,一道眩目的火光从元军车船的船体中间闪过,刺得叶楚楚偏转了头,等她再转过头时,这艘巨大的战船已然变成了火海。

一个火影从火海当中飞出,流星般的落在了铁船的甲板上,叶楚楚打开甲板,让孙珲直接掉落进了船舱里,这时她才注意到,孙珲的手中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青铜管子。

“这就是刚刚打咱们的那种火铳。”孙珲说道,“我进去点燃他们的火药库的时候顺手抄了一根。”

叶楚楚看着这根铜火铳,按她的估算,它的口径约有50毫米,直口鼓肚,铳身上面还刻有铭文,从铭文上看,是不久前才制造出来的。

孙珲知道后世公认最早的火炮是收藏在中国历史博物馆的一件元代至顺三年(公元1332年)造的铜火铳,重6.94公斤,长354豪米,口径105毫米,尾底口径77毫米,1935年发现于北京市房山云居寺。铳身上镌有铭文:“至顺三年二月十四日,绥边讨寇军,第三百号马山。”那个铜铳的铳头稍大,用以安放石弹,铳身装火药,铳尾有火眼,用以点发,属于臼炮一类的武器,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并有明确纪年的火铳。但他刚刚得到的这件铜火铳,明显要比历史博物馆那件先进得多。

“这东西其实威力挺大的,都快赶上霰弹枪了。”王琳琳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这东西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得有随时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办法。”叶楚楚说着,操纵铁船向另一艘元军车船追去。孙珲这时才发现叶楚楚的身上多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甲胄。

“我也有办法的。”王琳琳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粒不知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拿在手中,接着那种子便在她手中发起丫来,瞬间生出了绿色的藤蔓,裹住了王琳琳的全身,给她套上了一层别致的绿色铠甲。

孙珲想起了自己的火焰,也有心给自己弄一套“火之铠甲”,但一想到产生的高温可能会把叶楚楚的铁船熔掉,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叶楚楚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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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人间祸害须早除

几名元军军官大声喝斥,试图阻止部下投降,但此时车船上的官兵已经给刚才友军战船被铁船撞毁的惨烈情景吓破了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顾元军森严的军法,竟然拔刀砍向那几名军官,不一会儿,几名元军军官便给尽数杀死,抛尸江中。

看到叶楚楚轻易的便迫降了这艘元军车船,孙珲心中暗暗感佩。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叶楚楚的成长其实是最快的。

此时宋军战船也驶了过来,得知元军投降后,统领李晋又惊又喜,迅速组织人手接管了这艘大车船,然后和铁船一道驶向鬼门关水域。

“为什么这条船上也是一个蒙古人都看不到?全是汉人。”回到铁船里的叶楚楚似乎有些郁闷。

孙珲告诉叶楚楚,进攻襄阳的元军纯粹的蒙古人其实很少,都是骑兵,人数大概不到一万人,其余的十余万人都是步兵,以汉人为主体,有少量的契丹、女真、渤海族士兵,甚至还有少量党项人。而由宋降将刘整帮助组建的水军,则全部由汉人组成。

“这些汉人为什么要帮着蒙古人进攻自己同胞?”叶楚楚皱起了眉头,“我去问问他们。”

她说完,便将自己升出了船舱,去了那艘被俘获的元军车船。

叶楚楚一离开,铁船便停止了前进,宋军船队和那艘元军车船也停了下来。

孙珲和王琳琳站在舷窗前,看着那艘高大的元军车船。

“楚楚姐会不会一时生气大开杀戒,把他们都杀了?”王琳琳说道。

“这可不好说。”孙珲答道,他知道,经历了两个时代的战争,他们五个人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多时,孙珲和王琳琳便看到了令他们惊讶的一幕。

那艘元军车船上,放下了一条条的小船,元军的降兵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小船,向岸上划去,叶楚楚出了船楼,站在船首,默默的看着他们。

看到一百余名元军降兵全都上了小船,向岸上驶去后,叶楚楚闪身跳到了宋军船队的旗舰上,对一脸懵逼的李晋说了些什么,李晋面色释然,连连点头,又安排了些军兵上了车船,然后叶楚楚便跳回了铁船,回到了船舱之中。

“楚楚姐,你把他们全放了?”王琳琳奇怪的问。

“嗯。”叶楚楚点了点头,“他们原本都是宋军,很多人曾是范文虎和夏贵的部队的人,战败被俘后参加元军的,现在也不想再回到宋军了,我让他们发誓不再参与宋元之间的战事,然后就把他们放了,不然他们就是个死。”

“为什么他们再也不想回到宋军了?”孙珲看到叶楚楚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小心的又问了一句。

叶楚楚说出的答案,却让孙珲大吃一惊。

范文虎身为武将,却渎于职守,在牟取私利时,那个畏敌如虎的狗熊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生龙活虎的英雄。范文虎无所畏惧地运用着手中的权利,勇往直前地摘下一个个金灿灿的“战果”。他肆意强占民田,致使大批农民流离失所。他还克扣盘剥军饷,弄得部下士卒每月只能领到半个月的口粮。他甚至冒着被弹劾的危险,让部下统兵官从缉私人员那里收购私盐,而后运往别处贩卖,闹得举朝哗然。范文虎一军10万人,从事商业活动者竟达2万之数,无怪他恬不知耻地四处吹嘘,自比陶朱公范蠡。

如此一来,范文虎在对外战场上的表现为何如此不堪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当一个人富比范蠡的时候,你还能指望他能为国拼命吗?

范文虎是个贪得无厌的混蛋,但比起另一员中兴“名将”夏贵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论战功,夏贵比范文虎要强那么一点点,好歹在对金战场上有些许战绩,但一旦夏贵认定这仗打不赢,或者硬扛下来弊大于利,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那双飞奔的长腿。

在谋私利方面,夏贵却比范文虎强得太多太多了。范文虎干的大多是占民田、贩私盐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夏贵的捞钱手段要高级得多,也多样化的多。他占去的田地数量也是极其惊人的,每年收取的租米就达60万斛,但他并不光把土地拿来种粮食,还在上面盖起大量宅第、庄园、以及酒店。房地产产业和服务业两手抓,赚钱赚得不亦乐乎。

论捞偏门的胆识,范文虎同样不能和夏贵比,范文虎让部下去贩私盐,还只是挖国家的财政墙角,而夏贵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外国人的头上。夏贵部下的一个老兵,拿了夏贵给的50万本钱,在集市上买了100多个能歌善舞的美女,以及一批绫罗绸缎、珍贵古玩、金银器皿等,又修造了一艘华丽的巨舰,然后打着“大宋经海使”(远赴海外贸易的使臣)的旗号,大吹大擂地“出使”南洋各国。当时东南亚各国根本没有像样的审查机制,各国君主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下就被老兵的美女和名器迷得神魂颠倒,对冒牌使节的身份坦然不疑,馈赠甚厚。老兵乘机他们大做生意,对礼品也来者不拒。1年之后,当这个大骗子返回的时候,巨舰上所载已经换成了好马、珠宝、犀牛角、香料、名贵药材等物。按市值计算,获利达数十倍之多。一介武将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纵容部下假冒外交人员,消费国家信誉。无怪夏贵部下讽刺他的脸皮和城墙一样厚。

然而,这位比陶朱公富的多的夏贵先生,在用钱方面却小气的多。为了节约用工成本,他盖宅邸和酒店时,役使的全是手下的军兵。力气出了,辛苦费却毫无着落,闹得夏贵部卒有时要去打劫老百姓才能够维持生计。

“你要是真想改变宋朝,让它能够继续存在下去,这一次的改变就必须要狠一些,否则,守不守襄阳,没有太大的意义。”叶楚楚叹了口气,“范文虎夏贵这些东西,还是早点除掉的好,别让他们再祸害好人了。”

第473章 醉生梦死

“那咱们一见到范文虎就杀了他好了。”王琳琳顽皮的说道,“敢惹我们楚楚姐这么生气,他是不想活了。”

“不能光杀几个范文虎就了事。”叶楚楚看着孙珲说道,“还要清除掉产生范文虎这帮人的土壤。”

“总之,孙哥你的任务很艰巨啊。”王琳琳感觉到了船舱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笑着打趣道,“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叶楚楚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声的沉闷巨响。

孙珲从船首舷窗向外望去,看到前方鬼门关水域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甜甜和丽丽在搞什么?”叶楚楚吓了一大跳。

“应该是搞定了那些暗礁。不过这动静也太大了……”孙珲说道,不过这莫名掀起的巨浪也吓了他一跳,不由得担心起她们俩的安危来。

孙珲话音刚落,只见一团水球从浪花当中飞射而出,直落到了铁船上,叶楚楚赶紧打开了舱门,肖甜甜和杜丽丽笑着跳了进来。

看到她们俩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湿,孙珲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俩搞什么鬼呢?”叶楚楚满脸疑惑的看着她们问道。

“没什么啦,楚楚姐。”杜丽丽抿嘴笑道,“不过是推到了一大片‘多米诺骨牌’而已。”

孙珲听到她说出“多米诺骨牌”这个词,大体明白过来,她说的“多米诺骨牌”应该指水下排列密集的暗礁,她推到了关键的那一块,结果将所有的暗礁全都弄倒了,所以才会掀起那么大的浪头,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不过多亏了有甜甜在。”杜丽丽看到叶楚楚不是很明白,又说道,“甜甜推动水流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们俩刚才还发现,如果我们俩相互配合的好,也能在江心建造蒙古人弄的那种高台,而且很快就能建好。”

“那行,回头你们俩把那座连接襄阳和樊城的浮桥给变成石头桥。”叶楚楚听了她的回答后没有多问,而是直接给她布置起任务来。

“放心吧!楚楚姐!保证完成任务!”杜丽丽笑着和肖甜甜一起举手向叶楚楚敬了一个军礼。

叶楚楚微微一笑,举手回礼,然后转身望着前方的江面,在看到所有的漩涡都消失了之后,便一马当先的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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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蠢才之谋

鄂州之战造就了贾似道“一代名相”的地位,他得以掌控大权,同时他的亲密战友吕文德封官进爵。时人论功,皆言吕文德居首,高达次之。贾似道倒也没有否定高达的功绩,称:“高达守鄂州城凡三月,虏遂北还。”

战后朝廷论功行赏,以高达为宁江军承宣使、右金吾卫上将军,赐缗钱五十万,吕文德赐缗钱百万。

蒙古军北退后,大宋表面上是转危为安了,但实际上由于战事持续不断,国家已然陷入空前的财政危机,为应对这场危机,身为宰相的贾似道采取了多项措施,《打算法》便是其中之一。

贾似道实行的《打算法》,是在蒙古退军,形势暂时缓解的情况下,对在外诸军进行的一次大范围的财务审计。在实行打算法之前的保福年间,宋蒙之间的战争进行20多年后,大宋的财政已经近于崩溃了,当时有大臣上奏说:“国计有将败之虞”,“国家版图日蹙,财力日耗……闻主计之臣,岁入之数不过一万二千余万,而其所出,乃至二万五千余万,……是饮鸩以止渴也……国家用度日以不给,盖有如贾谊所谓‘大命将倾,莫之拯救’者……财用空竭犹之气血凋耗,亦足以毙人之国。”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贾似道实行《打算法》的《公田法》可以说是为拯救大宋朝所采取的强力措施,前者为节流,后者为开源。

但在范文虎看来,贾似道实行《打算法》和《公田法》,简直无异于自掘坟墓。

在贾似道的《打算法》之下,即派遣官会计查核各地军费,凡在战争中支取官府钱物用于军需者,一律加以侵盗掩匿的罪名治罪。结果很多大将因此获罪,赵葵、史岩之、杜庶等大将均因此罢官,还被勒令赔偿。名将向士璧被夺官下狱,被逼而死,家族又被拘押偿付军需。高达、曹世雄因为对贾似道多次调戏嘲讽,仇恨早已拉得满满,曹世雄直接被贾似道搞死。而高达则因为功勋大,被罢官免职,暂且保住了性命。

而《打算法》最致命的一个后果,就是刘整的叛宋降元。

刘整的降元不仅使大宋失去了泸州这一重要的战略地区,而且在其后的宋元战事上更起到了关键作用,据细作侦报,刘整在元廷讨论对宋和战的会议上,力主伐宋,坚定了元帝忽必烈的决心,并献主攻襄阳、训练水军之计,最后还成了元军水军的主帅。

而他范文虎现在做的,就是给贾似道擦屁股的活儿。

想到贾似道现在很可能对自己非常不满,范文虎只是冷笑。

数次援襄不利,又不全是自己的错,要知道对手可是一代名将刘整啊!

如果没有《打算法》,俞兴没把刘整逼反,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吗?

现在的贾似道,之所以来前线督师,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后的孤注一掷。

如果这一次成功的打破元军对襄樊的围困,那便是天大的功劳,可以让贾似道渡过眼前的危机,可如果失败了,那等待他这个“蟋蟀宰相”的,便是万劫不复。

正是因为如此,贾似道才一再的催促范文虎进兵。但对于救援襄樊,范文虎却有着自己的主意。

元军现在摆明了是在“围城打援”,自己有必要率领大宋朝最后的主力兵团,去刘整那里送人头吗?

要知道元军那里,无论是蒙古人阿术、阿里海牙,还是汉人刘整、张弘范,都是极厉害的战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是前几次战斗已经证明了的。

范文虎的打算,是等吕文焕和刘整都斗得筋疲力尽两败俱伤之时,再行进兵,一举击败刘整,以解襄阳之围。

那时他范文虎的功劳,就谁也抢不去了。

他的计策现在正显现出效果,他知道。

就在几天前,从汉水上游还漂下了大量的木片,大都是元军战船的,证明元军进攻襄樊遭到了守军的猛烈反击。

以这种程度再打一阵子,估计双方就都好坚持不住了,那里便是他范文虎大显身手之时。

而在这之前,还是让自己好好的享受人生吧!

范文虎又端起玉杯,一名美姬赶紧上前给他倒满了葡萄酒,他醉眼朦胧的看着那美姬,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拖进了怀里。

“来……你也喝……”范文虎怪笑着,将杯里的葡萄酒向美姬的樱桃小口灌去,美姬给呛得不住咳嗽,鲜红如血的酒液不时的从她的红唇中涌出,好似她在吐血一般,显出一种被伤害的美。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一个清甜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吓了范文虎一跳。

范文虎猛地停了手,那美姬趁机挣脱了范文虎的怀抱,跑到屏风后面去了。

范文虎没有去管那名美姬,而是搜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此时台下的歌舞伎们也各自停止了乐舞,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但范文虎看了半天,却也没发现是谁在念那首讽刺他的诗。

“何人如此大胆!敢做反诗讥讽本帅?”范文虎心中有些发慌,但脸上却是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来人!给本帅拿下!”

刚才声音刚响起时,范文虎的亲卫们便开始了寻找,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正自惊疑,范文虎这么一喊,他们登时乱成了一团。

“原来范大将军只会和女子较劲。”那女声再次响起,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范文虎觉得那女声离自己好近,心中惊骇不已,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见到他拔剑,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他才看到,就在不远处的鼎炉旁,有一团水一样的身影在晃动。

“在那里!”范文虎没敢上前,而是用剑一指,当下便有两名亲卫抢步过去,挥刀向那水影砍去,但见刀身从水影中一掠而过,空若无物,两名亲卫砍了个空,加上用力过猛,竟然一下子摔倒了。

第475章 夺取兵权

那水影还在笑,瞬间化成了一个美貌的少女。她低头看了看摔倒的两名范文虎的亲卫,又看了看举着刀枪冲过来的如狼似虎的男人们,吃吃一笑,飞起两脚,将倒下的两名亲卫的身子踢得飞了起来。二人直撞入冲上来的人群当中,登时撞倒了一大片人。

范文虎见那少女身手厉害,大惊失色,弃了手中剑正要去取手弩,却见那少女轻身一跃,翩然来到他的身边,将脚尖轻轻一点,地面上的葡萄酒液立刻飞起,化成了一条细细的水绳,将范文虎的手足牢牢缠住。

“你……你要干什么……”范文虎一时间魂飞天外。

亲卫们狼狈万分的爬了起来,见到范文虎被缚,各自惊惧,竟无一人敢上前解救,只是拿着刀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范大将军,你知道我刚才吟的诗,是谁做的么?”那少女来到他面前,微微笑,问道。

“这……当是现下哪位才子所做……”范文虎胡诌起来。

“呵呵,错了。”她顽皮的挠了挠头,“我光记得孙哥告诉我是个朝鲜人写的,是甲午战争时候的诗,具体是谁还真忘掉了,反正不是现在的人写的,所以你答错了。”她说着,将脸凑近了范文虎,“你知不知道,你答错的后果很严重?”

那张脸此刻含嗔带笑,美艳不可方物,平日里范文虎若是见到,定然会给迷死,但此刻他的心里却只有恐惧。

“你是……孙珲的……”范文虎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听她话中有个“孙”字,猛然想起了那个流传许久的传说。

“哎呀,范大将军,你还挺聪明的嘛!”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你竟然还知道我们的事。”

“既是护国仙人驾临,还请容本帅……不,小将迎接仙师法驾……”范文虎赶紧说道。

“孙哥现在没空搭理你。”少女白了他一眼,“我问你,你把十三万大军,两千条战船都停在这个破地方,不去救襄阳,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想向北虏投降,以此为晋身之阶,换取荣华富贵?”

范文虎给她骤然说中了隐藏在心底的打算,心中震惊,一时间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应该知道,襄阳一旦失陷,对大宋意味着什么吧?亏你还是吕家的女婿,自家亲戚都见死不救。”少女的笑容渐渐变冷,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你手里这十三万人,是大宋最后能一战的军力,一旦断送,会是什么后果,你也知道吧?”

范文虎感到身体被一下子收紧,骨头都发出了声响,剧痛之下,不由得大声嘶喊起来,“小人知错!仙姑饶命!饶命!”

“你知错了?这话你其实应该对张顺张贵兄弟说才是。”少女冷笑道。

听了少女的话,范文虎的亲卫们各自面现惭色。

龙尾洲之战,是范文虎洗刷不掉的耻辱,也是他们的耻辱。

“你这种人,活着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侮辱。”少女看着范文虎,剪水双瞳杀机毕现,令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战栗不已。

“你这个天下第一草包、饭桶、懦夫、叛徒、贪污犯,我代表祖国、代表党和人民……得,台词错了。”少女说着哈哈一笑,伸出手摘去了范文虎腰间佩着的金虎牙符,“我代表大宋百姓和朝廷,判处你死刑。”

少女说完,将金虎牙符别在腰间,然后拿起一个未开封的大酒坛,打开泥封,将它一下子扣在了范文虎的脑袋上。

让人惊异的是,酒坛虽然是倒扣在了范文虎的头上,但里面装的酒却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范文虎的头完全没入酒中,发出了有如溺水之人的闷叫声,那少女欣赏着他的挣扎,她看了看他脖颈处,似乎觉得酒坛里的酒不够多,扬了扬手,原本缚住范文虎身体的那道“葡萄酒绳”瞬间有如一条血蛇,钻进了酒坛之中。

范文虎身体之缚骤去,立刻伸出双手把住酒坛,想将脑袋从酒坛之中挣出,但无论他如何使劲,酒坛仍然牢牢的扣在他的头上,里面的酒液也一滴不洒。

范文虎顶着酒坛,发狂一般的在大厅里乱跑乱撞,歌舞伎们有好几人给他撞倒,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而那些亲卫们则全都呆住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上前用金瓜骨朵锤一类的东西帮他砸开酒坛。

这时大厅的门给人打开了,孙珲和贾似道并肩走了进去。

刚才他们立于窗下,已经将大厅里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孙仙师,此人虽然罪不容赦,然毕竟是朝廷命官,仙姑如此戏弄于他,朝廷颜面何存?”贾似道看着范文虎可笑又可怖的样子,心下骇异之余,颇觉面上无光,于是对孙珲说道,“还请解了法术,将其解送朝廷,明正其罪,以儆效尤为好。”

“也好。”孙珲点了点头,对贾似道说道,“不过在朝廷对他明正典刑之前,你最好把他私吞的军饷都弄出来,我估计他的家财很多,能帮你解决不少问题的。”

“仙师所言极是。”想到范文虎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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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慑服众将

“哦。”肖甜甜微微一笑,从腰间取下了金虎牙符,来到贾似道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将金虎牙符递到了贾似道的手中,“这个象牙牌子雕的一般,不过这只金老虎蛮漂亮的,干什么用的嘛?”

“那是金虎符,是兵权的象征。”孙珲看着贾似道,意味深长的说道,“相公此次亲率大军解襄樊之围,可谓不世功业,机会难得,相公可要好好的把握才是。”

“全赖仙师和几位仙姑相助。”贾似道明白孙珲是要助自己成就一场大功,心中狂喜,立刻向孙珲和肖甜甜拜道。

贾似道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宋朝的宰相,主要是因为鄂州一战的功绩。之所以他在朝中因《公田法》而暗流涌动可能对他不利之际,跑到前线督战,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因为这一次自己如果能够成功的击败元军,解襄樊之围,功业当远远超过鄂州之战,他的地位今后将无人能够撼动。

由于吕氏军事集团的首领吕文德去世,高达王坚等将领又和他不睦,被他罢免,他手中无大将可用,只能依赖属于吕氏军事集团的范文虎夏贵这样的庸才,而这两个家伙的表现实在让他失望,一度让他心灰意冷,但孙珲的出现,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他这一次仅率少数亲随驾轻舟出发查看军情,其实是以轻身犯险的姿态逼迫范文虎和夏贵出兵,但让他恼火的是,范文虎和夏贵不约而同的都完全没把他这个“师相”、“周公”的安危放在眼里,连一艘战船都没有派出。结果他在行至升仙滩时,遇到了元军的巡逻船队。贾似道一行人吓得魂飞天外,立刻调转船头就跑,但他所乘之船虽是轻舟,却是桨船,而元军战船尽皆为车船,无风时航速更快,很快便追上了贾似道所乘轻舟,贾似道急得跳水自尽,为亲随死命拉回,正没奈何处,却听一声巨响,一艘元军战船瞬间翻沉,接着浪花翻涌,一条有如尖梭的银灰色船跃出水面。

贾似道看到船接连将五艘元军车船撞沉,震惊不已,亲随们都以为是水神显灵相助,无不望船而拜。铁船将元军战船尽数歼灭后,方才来到轻舟旁,这时江面上又出现了十一艘宋军战船。

孙珲和四个女孩子从铁船现身,和贾似道相见,贾似道这才知道,传说已然变成了现实,并且还救了自己一命。

贾似道并未见识过孙珲有何种神力,但看到那条无坚不摧的铁船后,他便知道襄樊守军近日来对元军的胜绩都是真实的,并且是如何取得的了,对未来的战事也充满了信心。

而在孙珲揭破范文虎的险恶私心后,他便动了让孙珲来取代范文虎统军抵敌元军的心思。

但他没想到的是,孙珲却要让他这个宰相来亲自统军。

这样一来,这场大功,便等于是他实在挣取的,谁也不能说什么了。

此刻的贾似道,对孙珲可以说感激涕零。

贾似道向孙珲问起如何进兵,孙珲要他拿地图过来,当下贾似道命令撤下范文虎的宴乐,取来巨幅的行军地图,就在这座大厅里和诸将计议起来。

孙珲明白告诉了贾似道和宋军诸将他的打算,那就是直接北上,联合襄樊守军,彻底打垮刘整的水军,夺取汉水的控制权,然后水陆并进,将元军设在汉水及支流附近的堡垒城池一一拔除,恢复同南方的水陆交通,然后再彻底打破元军的陆上封锁线。

对于孙珲的计划,宋军诸将大都没有异议,但孙珲却注意到,夏贵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蔑之色,虽然转瞬即逝,贾似道完全没有注意,但孙珲却看得清清楚楚。

对于夏贵,孙珲原本认为他的能力比范文虎要强一些,毕竟以前的战功在那里,而且他又是吕文德的发小,是以对他不打算象范文虎一样的处置,而是想要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但现在看来,这个决定需要变一变了。

“这两日准备完毕之后,便请相公率大军全军北上,我与夏将军为前锋,相公率中军为援,”孙珲看了一眼夏贵,故意说道,“刘整或以偏师前来,我与夏将军当先灭之,请相公一观,以振全军士气。”

听到孙珲要和自己做前锋,夏贵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我是败军之将,早已不敢言勇,当前锋的话,只怕误了相爷的大事。”

听到夏贵的回答,孙珲和贾似道都是面上变色。

“这个前锋,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敢不当的话,我杀你全家,灭你全族。”孙珲想起夏贵在丁家洲之战当中的丑恶表现,杀意顿起,“你的亿万家财,也别想保住。我说到做到。”

夏贵适才并没有看到大厅里范文虎是如何就擒的,在奉贾似道之命前来时听说孙珲到来,心中便存了轻视之意,这时听到孙珲说出这样的狠话,不由得狂笑起来。

“我便在这里,说不去便是不去,也是说到做到!你看是我杀你,还是你杀我?”夏贵说着,拔出剑来,他麾下的几员副将见状,也跟着拔出剑来。

贾似道见状大惊,正要出言劝解,却见孙珲猛地向夏贵冲去。

“你找死!”夏贵见孙珲来到面前,猛地一剑向孙珲刺去,孙珲却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剑尖。

夏贵是武将,以力大著称,他身上佩的又是重剑,这一剑用了全力,明显是要将孙珲一剑刺穿,但他没想到孙珲出手如此之快,竟然赤手握住了他的剑尖,他用力猛刺,剑却纹丝不动。

孙珲的手突然腾出了一道橙黄色的火焰,接着重剑的剑身便一下子变成了红色,有如铁匠炉中烧红的铁条。

夏贵感觉手中剑柄忽然间变得滚烫,他大叫一声,撒手弃剑,看着自己握剑的手,发现手上的皮肉有的地方已然给烫起了水泡。

孙珲冷笑了一声,将重剑抛在了脚边,重剑的剑身接触到木质的船板,立刻冒出了丝丝的轻烟。

第477章 整肃全军

“杀了他!杀了他!”夏贵回头朝几名副将吼道。[随_梦]ā

两名副将对望了一眼,象是壮胆似的不约而同吼了一声,举剑扑向孙珲,但就在这时,他们的脚下突然升起了绿色的藤蔓,一下子缠住了他们的脚脖子,二将几乎同时向前摔了个嘴啃泥。

孙珲上前一步,两只脚分别踏在了二人的手中剑上,只见这两把剑也迅速的变红,二人惨叫一声,松开了握剑的手。其余的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全都将剑扔在了一边,跪地向孙珲叩首。

夏贵看到孙珲面色阴沉的向自己走来,一时间心惊胆裂,正要转身逃走,却发现根本无法挪动脚步,原来他的双脚也给从地面上冒出的绿色藤蔓牢牢缠住了。..

“相公,败军之将,既不足言勇,已是无用之人,且逗挠妄言,动摇军心,留之无益,不如斩之祭旗,以振奋全军士气。”孙珲对贾似道说着,眼睛却看着面如土色的夏贵。

“逗挠”在宋朝是极大的罪名,比战败更要耻辱,它是胆怯、避战、畏缩不前的同义词,只要是一个稍有荣誉感的军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罪名,但孙珲把这个罪名扣给夏贵,其实一点也不过分。

虽然孙珲背对着贾似道,但贾似道已然能够感觉到,孙珲杀夏贵之心已定,他咬了咬牙,板起脸沉声道:“夏贵、范文虎逗挠失机,罪不容赦,我奉天子威令督师,可先斩后奏!著将夏贵、范文虎二人即行处斩,传首全军!有敢纵敌玩寇,贻误王事者,这二人便是榜样!”

听到贾似道下令将夏贵范文虎二人一并处决,孙珲在心里暗暗感叹。

这个贾似道,其实还是有点魄力的。

当下有贾似道的亲卫上前,将浑身战抖的夏贵五花大绑,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外边一声炮响传来,当是行刑已毕,顷刻大厅的门又开了,几名亲卫走了进来,一人手捧木托盘至贾似道面前,上面盛放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即范文虎夏贵二人的首级。

“送去各军传示。”贾似道摆了摆手,亲卫端着人头退了下去。

“这两个家伙敢向仙师动手,就请仙师自行处置。”贾似道看了看那两个曾要用剑杀了孙珲的夏贵的副将,说道。

“仙师饶命!相爷饶命……”二人此时全身都被藤蔓缠住,闻言立刻嘶声大叫起来。

“琳琳,杀了他们。”孙珲冷冷的说道。

孙珲话音刚落,那些藤蔓立刻绞动起来,二人大声惨叫,只见藤蔓迅速的变粗,有如蟒蛇般的绞动着,二人很快便没了声息,大厅里回荡着的,只有骨骼碎裂的骇人声响。

不多时,绿色的藤蔓突然缩去消失,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两具已然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此次援襄,有进无退!有敢畏缩不前或临阵脱逃者,便与此二人同!”孙珲环视宋军诸将,厉声道,“敢不出力死战者,亦与此二人同!”

“愿效死一战!”宋军众将齐齐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当孙珲整顿宋军完毕,和肖甜甜、王琳琳回到铁船上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叶楚楚看到孙珲似乎显得有些疲惫,关切的问道。

“杀了夏贵和范文虎这两个草包混蛋,总得把善后工作做好啊。”孙珲叹了口气,答道,“要不这仗真的没法打。”

“也是,你把两大军团的主帅一下子都杀了,不找到合适的人替代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叶楚楚点头道,“毕竟这可是十几万人的军队,没人指挥可不行。你找好了人没有?”

“贾似道找的,夏贵的军队四万人,由原来的前军主将姜才统管,范文虎的军队九万人,由贾似道亲领,副将苏刘义、夏松帮助他掌管。”孙珲给叶楚楚说了宋军的人事安排。

“孙哥,我看这个贾似道还行,象是有点能耐,不是象传说中那样的草包。”王琳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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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潜在的敌人

联系到地方上超额招军,超出朝廷财政支出能力这一普遍现象来看,这些将领的做法折射出地方和中枢之间在财政关系上呈现出的矛盾状态。地方上由于负责保疆御敌,对兵力的需求旺盛,而中枢由于财政困难,则往往加以限制。地方上在面临复杂的事态时,需要随机应变,而朝廷处于掌控的需要,对下拨的钱物则作出种种规定。而这种矛盾状态的背后,则反映了大宋的“崇文抑武”的驭将政策和“强干弱枝”的处理中枢和地方关系的制度模式。

这时的宋朝仍然秉承宋太宗时的法度,在处理中枢和地方关系上,依然采取收权和分权的模式。内地州府的收入除去基本开支外,大部分上供,这使得地方上没有能力去应办棘手的事务。沿边州府财力单薄,也无力去独立组织防务。二者均需要中枢财政的重新调配,从而造成了对中枢的依赖。而在路级政区,依然采取“安抚使”、“提点刑狱”、“提举常平”和“转运使”四使并立的领导体制,从而使事权分散,无法在大区域对地方进行整合和建设,增强地方的力量。

在军队领导体制上,在南渡之后,宋朝收回了诸大将的兵权,以其部曲为诸御前屯驻大军,同时设立四川、湖广、淮西和淮东四个总领所,负责四川和江上诸军的开支。诸屯驻大军隶属于中枢,但分掌的其实是地方军务。总领所是中枢派出机构,则代表中枢负责管理和监督诸军的用度开支。其制度安排的用意则依然是把军权和财权进行分离,着眼点是加强中枢对地方军队的控制。显然,这也是一种内控的模式。

自宋蒙开战以后,战火连绵不断,其面临的主要问题转移到国防上。对于局势的变化,宋朝中枢也作出调整,比如命统帅兼任总领,或者兼任转运使,但这只是权宜的变通,根本格局未变,并没有产生出新的制度来。在此情形下,地方上的总体实力并未得到真正的增强,局势越严峻,对中枢的依赖越大。地方由于缺乏足够的自主权,中枢调拨的钱物不能随意处置,而地方军务的复杂性产生出来的需要,中枢不能一一满足,在使用和调拨之间产生矛盾,导致地方往往违反规定,自由行事,从而加剧了中枢和地方之间的矛盾。

如果军费开支在中枢承受范围之内的时候,这种矛盾还不是很突出。但随着战争的持续进行,中枢财力耗竭的时候,财政危机便以中枢和地方之间的矛盾形式爆发出来,“打算法”可谓是这种矛盾的产物。贾似道的做法的不足之处,是忽略了这样一种事实,即中枢在依然掌握着财权的时候,军权却落到了地方手中,二者矛盾的激化,则是军权以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其结果就是刘整的叛变。

刘整叛宋降元的事件发生,是宋朝腐败的政治军事制度的必然结果。作为一员“捍边有功”的重要将领,公然举出叛宋的白旗,固然是宋朝黑暗的官场倾轧逼出来的,但是刘整这种反复无常,为了保全个人身家性命、官爵禄位,而不惜背叛他自己初年从军保国的志向,不惜杀害同僚部属,出卖民族和人民利益的行为,却是可恨可怒和可耻的。所以孙珲已经决定,要在襄阳这一战中干掉他。

听了孙珲的讲述,女孩子们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咱们一定要把这个‘崇文抑武’的破玩意给搞掉。”肖甜甜说道,“别咱们又辛辛苦苦的改变历史,一觉醒来又回到解放前了。”

“应该不会。”叶楚楚摇了摇头,说道,“咱们上一次改变历史的结果,到现在其实发生的变化也很大,并不全回到了原来的历史轨道上,只是和原来有些相似,这一次咱们改变的力度再大一些,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对,这一次一定要改变得大一些。”孙珲说道,“具体到这次战斗上,甜甜你要帮丽丽把那座浮桥变成石头桥,这是很重要的,明白吗?”

“放心吧孙哥,保证完成任务的啦。”杜丽丽笑着答道。

“那我是不是马上就得带丽丽回去?”肖甜甜偏着头问。

“对。”叶楚楚点了点头,说道,“甜甜你的‘水遁’跑得最快,可以先回去告诉吕文焕这边的情况,然后和丽丽一起把石头桥修起来,吕文焕那边要是有什么作战计划,你再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好的。”肖甜甜点头答道。

“孙哥,楚楚姐,你们在这里,可得小心些。”杜丽丽转头看了看舷窗外的那艘巨大的范文虎双体楼船,说道,“不知怎么,我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了,和你们说个事。”叶楚楚说着,摆了摆手,铁船的舱壁伸出了一只铁手,将六支钢箭还有一卷细细的钢丝拿到了孙珲等人的面前。

“这是上次那两个会飞的家伙的武器?”孙珲认出了那支把他射穿的箭,还有那卷曾严重伤害过他的钢丝。

“对。”叶楚楚说道,“这些东西虽然都是金属的,但我只能短暂的进行控制,无法融合它们。”

“这也是那种什么‘神铁’兵器吧?”王琳琳仔细的看着这几支箭,“就这样放到一起不知道会不会象以前那样的爆炸……”

“这倒不会,因为它们和咱们用的那些刀剑,材料似乎相同,但性质好象是相反的,所以放到一起不会出事。”叶楚楚说道,“关键的问题是,那些用它们的人是谁,是从哪里得到它们的。”

“是啊,那两个人竟然也会象咱们以前那样的有翅膀会飞。”王琳琳有些怀念起以前会飞的日子来,“现在只有楚楚姐能飞了。”

“你也可以,琳琳。”叶楚楚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可以选用最轻质的结实木料,象我这样给自己弄一对木头的翅膀,说不定飞得比我还快呢。”

第479章 鹿门决战

叶楚楚的话提醒了王琳琳,她想了想,握了握拳,绿色的藤蔓再次出现,游动到了她的背部,接着一些枝叶生长了出来,变成了细小的木片,很快,一双巨大的羽翼便形成了。

叶楚楚笑着打开了铁船的舱顶,“出去试试吧。”

王琳琳腾身一跃,飞出了船舱,孙珲起身来到舱口,向夜空中望去,赫然看到圆月之中,她那有如天使般的身影。

在空中飞翔了几圈后,王琳琳自天而降,又从舱口回到了铁船舱内,看到她兴奋不已的样子,孙珲也很高兴。

“这箭你们每个人都拿一支,也许会有用处。”叶楚楚说着,将钢箭给每一个人都分了一支。

不远处的巨大楼船中,贾似道立于船楼之上,看着整支船队全都换好的“贾”字大旗,心潮起伏不定,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鄂州之战时箭雨纷飞的城头。

鹿门堡,元军水寨。

“那妖人孙珲和四妖姬已然到达贾似道军中。”元军都元帅兀良哈.阿术指着地图上宋军的位置,面色阴沉的对刘整说道,“他到达的当天便杀了范文虎和夏贵,贾似道对他言听计从,他现在俨然便是宋军援军的主帅。”

“范文虎夏贵皆是庸才,性又贪鄙,苛待士卒,军中积怨颇深,将士不愿用命,这孙珲就是有将兵统军之才,也难以在数日内发起进攻。”刘整强自镇定的说道,“现在‘回回炮’俱都造好,鹿门堡这一带宋军绝难通过,将军只要再去毁了浮桥即可。破了樊城,贾似道素无胆略,闻之定然大惧退军,则襄阳外援断绝,可一鼓而下。”

听了刘整的话,阿术觉得有理,脸上颜色稍缓。

“我去毁浮桥可以,只是现下张弘范一军已然折损过半,我去打樊城的话,你这里一旦遭遇宋军大举进攻,恐再无援军了。”阿术看着地图说道。

“张弘范部残军,就交给我好了。”刘整说道,“有这些人,加上我本部兵马,守此地阻住宋军绰绰有余,顺利的话,或能全歼宋军。您便放心和阿里海牙将军、张禧将军一道攻击樊城好了,樊城早一日攻下,襄阳早一日可破,则宋早一日可灭。”

“那好,你在这里一切小心行事。”阿术看到刘整镇定自若的样子,猜想他也许有破宋妖人孙珲的法子,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目送着阿术离去,刘整摆了摆手,身边的亲卫和参谋们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明白,宋军很快便要大举进攻了,贾似道这个人不过是一介书生,不足为虑,而那个孙珲,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他已经为这个人精心准备了一件秘密武器,只要那条铁船现身,他便会用它一举将其消灭。

他的全部希望,其实都寄托在这件秘密武器上。

连阿术、阿里海牙这些深受忽必烈信任的蒙古将军,都不知道这件秘密武器的存在。

但被寄予厚望的它,真的能够杀死孙珲吗?

孙珲会不会知道,自己要用来对付他的杀手锏,曾经就是他本人的发明,只不过是经过了和他有灭国之恨的西夏王族的能人的改进?

刘整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探起身子,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地图上来。

除了孙珲和那四个各负异能的女子,他还有13万宋军,2000多艘战船需要对付。

这支军队,是宋朝最后的水陆机动兵团。

当初他在完成对襄樊的包围后,曾日夜盼望着这支军队的到来,好将其引入他预设的战场,加以消灭。

但当决战的这一天真的到来之际,他却感到阵阵心悸。

因为对手已经不再是庸才范文虎。

范文虎那种家伙,就是带百万大军前来,也不足惧。

但是现在,范文虎和夏贵,都已经死了。

对手换成了孙珲。

让刘整感到宽慰的一点是,范文虎和夏贵虽然死了,但他们遗留给宋军的负面影响还在。

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孙珲是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将这样一支大军整顿好的。

孙珲最有可能做的,还是带着那条铁船,冲锋在宋军船队的最前面。

想到这里,他长吁了一口气,又倒回到了椅子上。

那就战场之上,一切见分晓吧。他想。

翌日清晨,便有军官来向刘整报告,称宋军全军水陆尽出,正向鹿门堡而来。

刘整披挂停当,便上了自己的旗舰,在船楼正中拄剑端坐,下达了作战命令。

水寨的各处大门缓缓打开,巨大的战船接连驶出,列阵于江面之上。

得知宋军主力前来,刘整这一次也出动全部军队迎战。

两千艘战船很快列阵完毕,看着布满江面的大小战船,刘整又变得信心十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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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结阵平推

刘整的目光反复扫过江面,但直到宋军战船驶近,他也没有看到那艘铁船。

40艘大型车船几乎全都面对面的相撞在了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数艘战船的船首被青铜冲角直接撞裂,江水迅速灌入,但这些战船相撞之后,便全部歪歪斜斜的纠缠在了一起,并没有马上沉没。

双方后续的舰船继续前行,堵在了一起,越挤越多,但宋军的战船排列得明显比元军战船要整齐,刘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些挤在一起的宋军战船,相互之间竟然都被一种绿色的藤蔓连接在了一起。

这时只听一声炮响,宋军战船开始以抛石机向元军战船发射石块和火球,无数弓弩手从船楼中和船面上向元军射出火箭,元军训练有素,立刻在第一时间展开了反击,双方一时间箭如雨下,江面上一时间火光与嘶吼喊杀之声冲天。

刘整仔细的观察着战况,他很快便看到元军有多艘战船被击毁击沉,而宋军的战船毁伤者却并不多。

之所以会这样,竟然是那些宋军战船上缠绕的粗大藤蔓在起作用。

这些藤蔓好似结实的巨索,将一艘接一艘的宋军战船连接了起来,使宋军船队结成了一个牢固的巨大方阵,而且这些藤蔓象是有生命的活物,每当元军发射的巨石和火球落向一艘宋军战船,战船无可躲避之时,那些藤蔓或扬起将巨石火球推到一边,或是鼓起遮护,以至于元军战船射出的巨石火球虽然能击中宋军战船,但大都给推落到了江中,少数正中目标的也都因藤蔓的遮护而无法给宋军战船造成致命的破坏。

双方对射不久,元军便明显的处于下风,最前方与宋军车船相持的20艘大型车船大都因宋军战船的冲角撞出的破口大量进水而倾覆沉没,而给元军战船以冲角撞破的宋军车船却由体内生出的藤蔓及时堵住了破口,以及藤蔓的牢固连接,竟然一艘也没有沉没,仅有数艘进水稍多者略显倾斜。

宋军船队开始向前平推,前方的元军车船沉没后,后面的元军战船大都没有冲角,给宋军车船撞中后,很快便翻沉了,船上的元军官兵往往来不及逃生,就都随船沉进了江中。

刘整意识到了不妙,今天的宋军展现在他面前的完全是一种新的面貌,所迸发出的战斗力,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由那些绿色的藤蔓连接而成的宋军船队方阵有如一块巨石,向前缓缓碾压着元军船队,在它的不断撞击下,处于前方的元军战船一艘接一艘的被撞毁撞沉,后面的元军战船则挤成一团,想要躲避都不可能。

意识到宋军船队方阵前的20艘带冲角的大型车船威胁太大后,刘整下令元军展开接舷战,夺取那些车船,很快鼓角声响起,元军将士冲出了战船,挥舞着刀矛,踩着前方船只的残骸叫喊着冲向宋军战船。

见到元军发动冲锋,宋军也不示弱,大队的宋军吼叫着冲出船舱,和元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元军冲上了宋军的车船,两股巨大的人流狠狠冲撞在了一起,一时间刀枪跃动,血肉飞溅,兵器的撞击声、砍刺入身体的声音和喊杀声淹没了一切。

冲到宋军战船上的元军都极是悍勇,瞬间便将宋军砍倒一片,但宋军死战不退,蜂拥而上,将元军全都阻在了船头。

船面上两军的浴血拼杀并没有影响到宋军车船下的水手们,在他们的奋力踩踏驱动下,加上后面的宋军战船张起了风帆,桨手奋力摇桨,宋军大船阵仍然在徐徐向前,随着更多的元军战船被撞翻撞沉,登上宋军车船的元军士兵变得越来越少。

刘整感觉到了不妙,他见到元军前军已经全部乱了套,立刻下令中军后军向后退却,拉开同前军的距离。

虽然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发现孙珲的铁船,但他已经决定使用他的杀手锏了。

因为如果再不使用它摧毁宋军最前方的这20艘带冲角的大型车船的话,他辛苦建立起来的水军,很可能全军覆没在这里。

刘整接连传下命令,马上得到了执行,伴随着阵阵金鼓之声,元军船阵的后军开始后退,中军一边后退,一边向两翼散开,十二艘大战船则缓缓向前驶去。

此时冲上宋军车船的元军因得不到后援,很快便给宋军全数歼灭。宋军车船继续向前平推过来,十二艘元军大战船迅速的散开,并伸出了原本隐藏于船首之内的冲角,一些毁沉的元军战船残骸给宋军车船推了过来,有的从这些元军大战船的两侧漂过,有的则直接给元军大战船的冲角撞毁,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看到元军变阵,宋军并没有停止推进,而是继续向前猛冲。

就在这时,十二艘元军大战船停止了前进,碇泊于江心之中。

指挥作战的宋军大将姜才发现了元军战船奇怪的举动,但受初战得胜的鼓舞,他并没有多想,而是下令宋军战船继续向前推进。

此刻的他,对孙珲制定的这个“结阵平推”战术佩服得五体投地,根本没有考虑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因为能结成如此坚固的船阵,全靠那位美丽的小仙姑。而有什么意外情况,只要有这位小仙姑在,就应该能够解决。

就在这时,他看到那些元军大战船的船首木台上,有人在揭一些灰色的蒙布,露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放倒的铜柱。

每一艘元军大战船的船首木台上,都有两根这样的大铜柱。

姜才仔细的观看着对方的举动,只见一些元军士兵将铜柱的一端的木盖揭去,露出了黑洞洞的口部,一下子由铜柱变成了铜管,然后另一些元军士兵飞快的将一个巨大的布包塞了进去,又塞了一个圆木盖,然后将一个黑色的巨大圆球塞了进去。

姜才呆呆的看着那根亮闪闪的巨大铜管,这东西似乎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记得好象在哪本书上,见过类似的东西。

第481章 水下潜行

一个元军士兵在用一根长杆伸进铜管里捅了一捅之后,另一个元军士兵将一根黑色的油索一样的东西插进了铜管的后端,然后举起了火把,点着了那东西。

看到所有的元军士兵全都伏下身子捂住了耳朵,姜才不由得惊奇不已。

突然间,铜管的口部闪过一道红光,接着喷出了大团的黑烟,一个黑色的圆球伴随着惊雷般的声响,直向对面的宋军车船飞去。

宋军车船的船首被黑色圆球击中了,登时碎裂开来,接着轰响不断,另外几艘元军大战船上的铜管也都射出了黑色的圆球,由于距离较近,这些圆球几乎全都击中了对面的宋军车船的方形船首,将船首击得碎裂开来。

紧接着,元军战船上的另一门大炮也开始了射击,又是一轮连环轰击,宋军车船多艘的船楼给炮弹击破,多人死伤。但让刘整感到吃惊的,是那些藤蔓竟然迅速的变大,将元军大炮轰出的伤口都填塞包裹住了!

尽管藤蔓在努力的修补宋军车船被元军大炮击伤的地方,但还是有五艘宋军车船受创过重,开始下沉,那藤蔓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看到这些战船没救了之后,便放弃了修补,只是将已经落水和还未落水的宋军将士卷起,抛到了其它的战船上。

沉没的宋军车船使宋军原本整齐的船阵前方出现了漏洞,但后面的宋军战船很快冲了上来,填补了阵形的空缺,并且从船首下方伸出了青铜冲角,而那藤蔓也跟着伸了过来,将它们和其它宋军战船连在了一起。

看到这一幕,刘整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元军大炮还在不断的轰击,又击沉了两艘宋军车船,但很快它们的位置便给后面的宋军战船填补上了,而一些宋军战船也发现了这些拥有大炮的元军战船的威胁,纷纷使用抛石机向这些元军炮船发起了攻击。一块块巨石掠过长空,直向元军炮船砸去。

元军炮船此时全是碇泊状态,遭到宋军石炮攻击后,难以躲避,一艘炮船先是炮台中了一块巨石被砸毁,大炮从炮架上滚落,压死了数名元军士兵,接着又一块巨石击中了船面,直接砸穿了船板,进到了舱内。这艘炮船的船身晃了晃,开始向一侧倾斜起来。这时又一枚宋军战船发射的火球飞了过来,刚好从船板被巨石砸出的破洞飞入了舱内,可能是引着了舱内堆积的火药,只见这艘炮船全身突然迸射出大团的火光和黑烟,接着便“砰”的一声破碎开来。

看到这艘炮船起火爆炸,剩下的十一艘炮船上的元军官兵无不大骇,立刻纷纷起碇转向逃命,宋军见状则大声鼓噪呐喊,大队战船随即向前冲去。

“看样子这里贾相公完全能够应付,用不着我了。”宋军的那艘双体巨船也就是全军旗舰的船楼上,孙珲看到元军炮船队瓦解,微笑着对身边的贾似道说道。

“若非仙师指点,今日绝无此等大胜。”贾似道向孙珲拱手拜道。

“相公威令,众将士用命,也是着实让人痛快的。”孙珲笑着拍了拍贾似道的肩膀,“这样,相公在这里按原计划继续进攻便是,灭了刘整水军之后,不要停歇,要经獾子滩直奔襄阳和吕将军会合。陆路那里,只要将元军拖住,不让他们离开鹿门堡就行了。”

“谨遵仙师法令。”贾似道赶紧应道。

“琳琳,你还好吧?”孙珲转头问道,虽然王琳琳并不在他的身边。

“没事,孙哥,我能应付得来。”王琳琳的声音从船体当中传来。

“要小心天上那两个家伙,他们可能会飞下来袭击贾相公,到时候可就全靠你了。”孙珲看了看贾似道,说道,“记住千万不要现出本身,就藏身在木头或藤条里和他们打。”

“明白了,孙哥,你放心好了!贾先生交给我了!”王琳琳顽皮的答道。

听到王琳琳称自己为“贾先生”,贾似道不知怎么,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劳王仙姑了。”

“那咱们就此别过,我去支援浮桥那里,咱们襄阳城内再见。”孙珲说着向贾似道拱了拱手,转身快步来到了一间舱室内。

巨大的舱室内,赫然停放着叶楚楚的铁船。

贾似道和几名官员也进了舱室,看到孙珲轻身一跃,便跳上了铁船,接着便没入铁船之中不见了,几个人向铁船又是一通长拜。

“琳琳,把我们放下去。”叶楚楚有些好笑的透过舷窗看了看贾似道和那些迂腐的官员们,喊了一声。

“好的!楚楚姐!现在开始,紧急下潜!”王琳琳说着,先以藤蔓卷起了铁船,然后打开了铁船身下的船板,再将藤蔓松开,铁船在贾似道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落入水中。

孙珲正要提醒叶楚楚关闭舷窗,却没想到舷窗内升起了透明的有如玻璃窗一样的挡板,将水全都挡在了外面。

“哪来的玻璃?”孙珲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是水晶啦,笨蛋。”叶楚楚俏皮的一笑,“听说了你的潜水艇想法,是丽丽走之前找了许多水晶的晶体回来,把它们化成了板,我把它们都镶上了。”

“呵呵,那咱们这条船的窗户,可是够华贵奢侈的啊。”孙珲笑道。

的确,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能用这么大的水晶板做窗户,都得是土豪狗大户才能做的事。

“还有潜望镜呢,也是水晶镜头的。”叶楚楚笑道,“一会儿你可以看看上边的情况。”

叶楚楚说着,挥了挥手,铁船的周围传来阵阵气泡的声响,孙珲知道那是叶楚楚在借助“进水排水”的原理,使铁船快速下潜。

下潜到了一定深度之后,叶楚楚便操纵铁船在水下快速向前方驶去。

为了能让孙珲了解周围的情况,叶楚楚还现在舱顶开了一个天窗,让孙珲抬头便能看到上面的情况。

铁船高速掠过一艘又一艘宋军战船的船底,很快便来到了战场的水下。

第482章 人控鱼雷

此时水面上仍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在火光的映衬下,孙珲透过铁船的水晶舷窗,能够看到水中漂满了破碎的木片和船体的残骸,还有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断手残肢漂浮其中,从服饰衣甲上看,有元军也有宋军。

水面上忽然闪过一道巨大的火光,接着水波涌动起来,无数木片入水而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多元军士兵烧焦了的尸体,其中一具不知怎么给冲到了铁船的舷窗旁边,那烧得焦烂的半张脸在水晶窗板前晃动,极是可怖,吓了孙珲和叶楚楚一跳。

“元军的这炮船队看样子也不行啊。”叶楚楚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水面,对孙珲说道。

“他们的大炮很厉害,只是用得不对。”孙珲说道,“不用在水战上就好了,陆地上野战或攻城的话更能发挥其威力。”

“这也是你为什么没有让我在这条铁船上装大炮的原因?”叶楚楚好奇的问。

“是。你看元军的大炮,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很先进了,一条大船上也只能装两门,还得把船下了锚固定好才能发射,十二条船形成的齐射火力仍然有限,宋军一顿大石头和火球,它们跑都跑不掉,就全报销了。”孙珲笑着点头道,“咱们的铁船也不大,装一两门古式火炮没有太大的意义,倒不如上去直接撞效率更高。”

“那你不打算造乌尔班大炮了?”叶楚楚问道。

“不,那门炮还得造,不过不能象奥斯曼人那么用。”孙珲答道。

“我还以为我能省事了呢。”叶楚楚一笑。

铁船继续在水下穿行,很快冲过了战场,来到了元军船队的底下。

“要不要干上一票再走?”叶楚楚说道,“帮贾似道那家伙省点事。”

“要是能知道哪一条船是刘整的座舰就好了。”孙珲看着头顶的一个个巨大的船底黑影,说道,“都打的话,他们的船太多了,耽误时间,怕浮桥那边出什么事。”

“通常来说,他的座舰应该是体量最大的那一艘。”叶楚楚看着天窗说道。

“那我们就把最大的那条船干掉再走好了。”孙珲说道。

“好。”叶楚楚说着,观察起那些船影来。

“在那里。”她很快发现了目标,操纵铁船向目标冲去。

“它在好多船的中间,好象不太好撞。”孙珲目测了一下目标的位置和角度,发现这条元军巨舰正好位于众多元军战船的中间,以铁船现在的位置,根本无法实施撞击。

叶楚楚放慢了铁船的航速,看着目标,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很快计上心头。

“有办法了。”她说着,操纵铁船一边后退一边下潜。

很快,铁船退到了差不多江底的位置,叶楚楚让铁船的船尾下沉,船首翘起,对准了目标的位置。

“这个角度倒是可以,但对方的水下部分能够得着的地方还是很小,咱们的船首较粗,冲角又在下方,还是不太容易撞中。”孙珲说道。

“你到我这边来。”叶楚楚微微一笑,向孙珲招了招手。

孙珲有些奇怪的走到她的身边,她笑着抱住了他,躺了下来。

孙珲有些莫明其妙的看着她,她顽皮的向他的脸吹了一口气,这时孙珲突然听到铁船的船体发出了奇异的声响,然后两侧的舱壁开始向中间压缩了过来。

孙珲明白了她在做什么,一时间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孙珲现在在外边,他就会看到,原本梭形的铁船船体正在拉长变细,船首的冲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尖锐的圆锥形船首,整条铁船很快便变成了一根细长的尖头鱼雷。

此时的铁船当中,两侧和上下的舱壁已经快贴到孙珲和叶楚楚的身上了。

“你真是太聪明了,楚楚。”孙珲有些冲动的去吻她的樱唇,却给她偏头躲开了,他这一吻便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不要干扰我工作哦。”叶楚楚冲孙珲眨了眨眼睛,“发射!”她喊了一声。

她话音刚落,孙珲感觉到身子一振,鱼雷形的铁船猛地向前冲去。

孙珲的头顶就是天窗,他只看到周围的水流,明白叶楚楚操纵铁船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向目标冲去。

“刘帅,宋军船阵坚固难破,再这样下去,我军战船便要尽没于此。”副将失里答对刘整说道。

“宋军战船全都连在一起,现在风向又与我军有利,只要迎风纵火,便可尽数焚毁之!”此刻的刘整已经失去了平时的淡定,双目圆睁,吼声连连,有如疯了一般的吼叫起来。

“刘帅!将士们已经试过了!可火都已经给那妖人生出的藤蔓灭掉了!”失里答急道,“我军必须立即撤退!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是啊!大帅!撤吧!”亲信裨将沙全也劝道。

刘整刚要说话,脚下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巨大的战船猛的摇晃了起来,刘整等人一时站立不稳,全都摔倒了。

刘整以为是自己的座舰触礁了,但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战船都没有事,只有自己的座舰发生了震动。

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失里答惊问,这时一个浑身是水的元军军官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发生什么事了?”失里答立刻问道。那军官气喘吁吁的回答道:“将军,不好了!咱们的船底给……给……‘水怪’用巨角拱破了!”

军官话刚说完,只听一声巨响,这艘巨大的元军战船断裂开来,刘整所在的船楼瞬间一分为二,刘整脚下一空,接着人便掉了下去。

刘整落入冰冷的江水之中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铁鱼”正从水中钻出,铁鱼的头部是一个巨大的钻头,还在不住的旋转。

刘整看到铁鱼的一瞬间,这才明白孙珲的铁船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沉重的甲胄拖着他的身体急速的向下沉去,他感到周围变得越来越暗,仿佛无尽的深渊。

第483章 擒敌,助攻

“那个人是不是刘整?”

叶楚楚在孙珲的怀抱中好整以暇的左顾右盼,她看到一个身着金甲裘服的蒙古服饰的汉人将军正挣扎着向江底沉没,另外两个人正没命的向下游着想要救他,立刻提醒孙珲道。

“穿这套衣甲的人等级应该很高,很可能就是刘整。”孙珲点了点头,“把他抓起来吧,楚楚。”

“好的。”叶楚楚仍然抱着孙珲的腰,她的身体没有动,但变成鱼雷形状的铁船却迅速开始下潜,直向刘整下沉的方向追去。

铁船很快来到了刘整的身边,叶楚楚挥了挥手,做了个抓的动作,铁船迅速伸出了长长的铁臂,闪电般的将刘整抓住,然后缩了回去。

见到刘整被抓,另外两个人奋力的游向铁船,比较年轻的那一个人还拔出了一把匕首,拼命的扑向铁船,想要用刀去割船体,叶楚楚微微叹息,铁船的船体一下子伸出了长长的利刃,将那个年轻人一下刺穿。

叶楚楚操纵铁船收回了利刃,孙珲看到那个年轻人的尸体冒着大团的血污,被身上的盔甲拖着,渐渐的向下沉去。

“要审一下吗?”叶楚楚问道。

“不用了,先关着吧,回头再说。”孙珲说道,“咱们还是赶紧去浮桥那边吧。”

“好。”叶楚楚说着,操纵铁船由鱼雷形态又变回了原来的梭形。看到周围的空间又变得宽敞起来,孙珲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叶楚楚。

“等这一仗打完了,再好好的犒劳你。”叶楚楚刚才已经感觉到了孙珲身体发生的变化,微微一笑,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是该我好好的犒劳你。”孙珲心里一暖,微笑着纠正道。

二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叶楚楚操纵铁船继续前驶,很快便将刘整沉没的座舰抛在了身后。

樊城,北门。

“将军放心,我还是要回来的。”

远处一阵鼓响,牛富向范天顺抱拳拱了拱手,飞身上马,城门大开。随着传令兵的喊叫,出击队伍的队列开始缓慢移动,牛富一马当先地走在整个队伍的前列,第一个走出了樊城。各式旌旗条幡在风中发出“嗤嗤”的声响,伴随着队伍整齐划一的脚步和偶尔间低低的马嘶声。

范天顺站在城楼,看着五千人的队伍在自己的视野里渐渐消失。

虽然一切计划都是孙珲制定的,也得到了吕文焕和范天顺自己的首肯,但不知怎么,看着牛富率军出动的这一刻,范天顺的心还是悬在了半空。

牛富走后的第二天,范天顺下令封锁城门,所有人员只能进城不许出城。这也是孙珲安排的,“樊城肯定会有元军的奸细,就算能得到消息,也不会让他们送出去的。”

封锁令并没有引起城内居民的恐慌,这个城市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战争,城门口没有拥挤的人群,在高虎所部援军到达后,居民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然而表面上的平静仍旧不能遮掩涌动着的不安。关于元军将要全力攻城的消息在大街小巷悄悄蔓延,每次范天顺带着士兵巡城的时候,总有无数双带着不安的眼神盯着他们。

士兵们则没有什么怨言。范天顺和牛富都爱兵如子,颇受将士们的拥护。樊城原本有一万六千人的城防部队,在被围困的这几年,范天顺又募集了不少民间武士,成立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骑。这些武士都是当地的人,和蒙古人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一天,一骑快马带来了牛富的口信。

“我军已经就位,北虏阿术即日领军前来。”

没有一丝激动,只是平平淡淡地“噢”了一声,连范天顺都觉得奇怪,自己为何没有丁点兴奋的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原本早该完成的事情。

“传令,全城警戒,城外百里加设探马。”

按照孙珲的估计,阿术率领的元军很可能从樊城西北方向发动进攻,因此这一带的百姓全部迁出,换由士兵进驻,五十万支利箭也都准备完毕。街上满是一队队的武士,大战在即,人人俱是神色紧张,步履匆匆。范天顺感到一阵疲倦,牛富走后他每天只休息一两个时辰。情况不明时的等待最为焦急,一旦有了消息,不论好坏,至少不用再悬着心。于是吩咐了几位副将,拨转马头回府休息。

宅前原本是个热闹的菜市场,这几日冷清得几乎不见人影。樊城的街道上已很少见寻常平民走动。一个算命的瞎子很孤寂地坐在路旁,也只有瞎子才会不在意眼前的危机。两个汉子推着辆堆满稻草的平板车从街角拐了出来,木轮在碎石路上拼命的颠簸。

街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武士的天性让范天顺预感到了危险。推车的汉子加快了步伐,整辆车直向范天顺的马撞来。“砰”的声响,范天顺的长枪顶在了车前,车身猛地震了震,停住。一个人影从稻草中窜出,刀如疾风。马背上的范天顺突然失去了踪迹,刺客愣神的瞬间,长枪从马肚下直扎进刺客的胸膛。范天顺一翻身又上了马背,两个推车的汉子各持刀枪刚刚冲到马前。

三个刺客都非庸手,只是在范天顺这样久经沙场的猛将面前则显得不堪一击。长枪连扎带挑,转眼又有一人仆倒在地。范天顺有意留个活口,枪尖顶着最后一人的咽喉,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只是冷笑,身子向前一扑,长枪直直插入咽喉,尸体慢慢软倒。这下倒是出乎范天顺意料,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忽然胯下的战马一声哀嘶,斜斜地倒下。范天顺从马上跃下,见那马腹处血水正往外喷着。藏匿于稻草堆里的刺客正缓缓地爬起身来,血水顺着胸膛不断流下,他却恍然不顾。

范天顺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刺客揉身扑上,长刀狠狠地劈落。范天顺枪如闪电,后发先至,猛扎在刺客身上。刺客的身子阻了阻,手中的刀依然往下落去。范天顺忙侧跳撤枪,脚下却是一痛,一杆枪已扎入小腿。原本早已毙命的另外两个刺客也各自站起身来,朝范天顺合围过来。

第484章 活死人刺客

三个刺客似乎完全不在乎范天顺的长枪,他们本来已经失去了生命,但现在除了个别时候有些呆滞生硬,他们和生前没有什么两样。范天顺一边格挡一边不停后退,腿上的伤越发的疼痛。后背忽觉一硬,范天顺已退到了宅墙前,而刺客的招式更加迅疾。

范天顺听到亲卫们的惨呼声不断传来,不知道有几个刺客在向他们进攻,但他来不及细看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全力舞枪抗拒着刺客们的进攻。但腿上的伤痛迟滞了他的动作,刺客们被他刺中后也不再倒下,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名刺客的脚边现出了一个漩涡,接着那名刺客便一个跟头栽进了漩涡当中,漩涡接着便合上了,但土层仍然在不住的动弹,显然那刺客仍然在里面挣扎。

另外两名刺客对他们的同伴的下场毫无知觉,仍继续向范天顺进攻,接着那种漩涡又一次在一名刺客的脚边出现,将那名刺客吸了进去,然后漩涡迅速的将他掩埋了起来。

少了两个敌人,范天顺压力大减,他一声厉啸,突然间腾身而起,手中的枪猛地脱手而去。这一掷用尽了范天顺的气力,待他落地时已支撑不住身体,坐在了地上。

那刺客给长枪一下子刺穿,但却没有倒下,他仍然挣扎着,丢了长刀,双手握住枪杆,开始用力的拔着。

范天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依稀雾散,刺客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着平衡,长枪的枪尖从他背后突出,空洞的眼神让人感到一种别样的恐怖。

刺客奋力将长枪从身体里拔了出来,他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握着长枪再次向范天顺冲去,但他只跑了几步,脚边便也出现了漩涡,将他一下子吸了进去,只剩下一只手还抓着枪杆,在那里不住的挥动。

范天顺小心的看着那只抓着枪杆的手,这时他的身边风沙卷扬而起,一个小小的漩涡中,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身影。

范天顺费力的直起身子,但他腿伤甚重,站不起来,只能坐在那里,向少女抱拳施礼。

“今日多亏杜仙姑仗义相救。”范天顺感激的说道。

“都说了好几次啦!叫姑娘就行了。”杜丽丽有些好笑的看着范天顺,负手来到了他的面前,蹲在了他的面前,仔细的看起他的腿伤来。

“有什么感觉吗?”杜丽丽注意到伤口周围变成了青紫色,流出的血也开始发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刚才痛得紧,这一会儿有些麻木了。”范天顺也注意到了伤口的变化,不由得暗暗心惊。

“我给你治一下吧,不然你这条腿怕是保不住。”杜丽丽说着,拔下了头上的玉簪,将手指轻轻刺破,滴了一滴血在范天顺的腿上伤口中。

“仙姑万万不可……”看到她的动作,范天顺心里一急,竟然脱口又是一句“仙姑”叫了出来。

“没事的啦。”杜丽丽看到自己的血滴入范天顺的伤口之后,伤口开始冒出白汽愈合,放心的站了起来。

数骑快马飞驰而来,亲卫们滚鞍落马,跪倒在范天顺面前。“属下无能,让将军遇险,罪该万死。”

范天顺摇了摇头,“不怪你们,帮杜姑娘把刺客都抓起来。”

听了范天顺的命令,亲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杜丽丽微微一笑,跺了跺脚,大地上再次现出了数个漩涡,几名刺客的身影再次出现。

范天顺看到刺客一共有七名,三名是向自己进攻的,另外四名则是进攻他的亲卫的,虽然都给亲卫们杀死,身上布满了致命的伤口,但一样又活了过来,并且给亲卫们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但是现在,这些家伙的手脚都给碎石形成的枷锁牢牢的锁住,动弹不得,但仍不时的向他张口嘶叫,甚是可怖。

亲卫们看着这些可怕的“活死人”,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算了,我来吧。”杜丽丽说着,再次跺了跺脚,地上的泥土碎石立刻飞扬起来,迅速包围了这七个家伙,将他们全身裹上了一层坚固的泥土碎石。

“你们最好把他们关到地窖里封住,防止他们跑出来。”杜丽丽说道,“他们全身上下都有毒,兵器也用毒泡过,所以要小心,不然沾上了毒可就不好办了。”

“按杜姑娘的吩咐办。”范天顺接着说道。

亲卫们凛然遵令,将七个刺客抬走了,军医上前替范天顺清理包扎伤口,他惊讶的发现,原本贯穿小腿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姑娘到来,今日我恐怕便要为北虏所害了。”范天顺又一次向杜丽丽拜谢道。

“刚刚把石桥修完,听说元军可能会从这里进攻,便顺路过来看看,不想发现了刺客,看你抵挡不住,就借‘土遁’过来了。”杜丽丽说道,“也是万幸,你刚好在我的探测范围之内,要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你。”

和其他几位姐妹一样,杜丽丽也可以凭借自己的物质属性观测周围的一切,以她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方圆五里的地方的一草一木她都能有所感知,只是离她越近,感知便越清晰,越远则越模糊。

今天如果不是范天顺刚好在距她二里左右的地方,弄不好刺客真的就得手了。

“想不到北虏还有这等怪异阴毒之手段。”看着地上亲卫们的死尸,想起那些家伙死而复活不避刀枪疯狂杀戮的样子,范天顺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蒙古人看样子怪东西怪事也挺多的。”杜丽丽说道,“象拖雷代兄而死的事,我原来以为是扯淡,现在看来,弄不好是真的。”

“代兄而死?姑娘所言是什么时候的事?”范天顺听了杜丽丽的话不由得一愣。

“是蒙古人的事啊?怎么你没听过?”杜丽丽有些奇怪的看着范天顺,不明白这样一个宋朝将军,怎么会不知道敌人的历史典故。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485章 二战樊城

“这……范某愚钝,还请姑娘指教。”范天顺抱拳说道。

“好吧,我给你讲讲是怎么回事。”杜丽丽见他诚心求教,当下便给他讲起自己从孙珲那里听的故事来,“我记得是蒙古历兔儿年的事,蒙古大汗窝阔台出征到一个地方,驻营于龙虎台。在那里,他得了病,口不能言。得病难过时,人们让巫师占卜,有个巫师就说:‘这里的土地神、水神,因为他们的百姓、人口被掳,各城被毁,所以急遽为祟’。占卜时,许神以百姓、人口、金银、牲畜、替身禳之,神不答允,为祟愈急。再占卜时,又问神:‘可以用亲人作替身吗?’这时,作祟放慢了,窝阔台睁开了眼睛,索取水喝,问道:‘怎么啦?’巫师奏禀说:‘这里的土地神、水神们,因为他们的地方和水被毁,百姓、人口被掳,急遽作祟,占卜时许神以别的什么为替身禳之,神作祟愈急。又问:可否用亲人做替身,作祟就放慢了。如今听凭圣裁。’窝阔台于是降旨说:‘如今朕身边的宗王有谁?’这时他的弟弟拖雷正在他身边,就说:‘让我来代替我的兄长吧。……我面貌美好,身材高大。可以侍奉神。巫师你来诅咒吧!’说着,巫师就诅咒了,把诅咒的水让拖雷喝下。拖雷坐了片刻,说道:‘我醉了,等我醒过来时,请兄长好好照顾孤单年幼的侄儿们、寡居的弟媳吧!我还说什么呢?我醉了。’说罢出去,就去世了。而窝阔台的病也好了。这就是代兄而死的故事。”

听到杜丽丽讲的这个故事,范天顺不由得大为惊奇,面前的小仙姑不但法力高深,竟然还见多识广,深通敌方的典故,让他一时间敬佩不已。

而小仙姑讲的这个故事虽然诡奇荒诞,但联想起刚才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也怀疑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蒙古人当中既然有如此精通咒术之人,那么驱使“活死人”作战,也就非常有可能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阵阵的号角声。

“元军来了!”杜丽丽说着,微微转身,身边风沙微扬,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她一下子进入漩涡之中,不见了身影。

范天顺知道她这是借助“土遁”赶往战场,立刻喊人牵过马来。他飞身上马,向号角传来的城墙方向冲去,一众亲卫也纷纷上马,跟在了他的身后。

元军已经急行了半日,太阳该当到了天顶了,但阿里海牙只见到雾气席卷,遮掩了眼前的一切,让阿里海牙越走越觉得踩在了云空里,宋军大营应该就在眼前了,但却看不见。他想这些雾早该散了。他凝目四望,只看到四周元军卫士晃动的潮湿的黑色头盔,顶上高高的白色羽毛穿过雾气在眼前不停晃动。蹄声、羽毛、晃动、蹄声、羽毛、晃动,这副景象如同不断重复的片段闪回他的眼前,他的马猛颠了一下,阿里海牙惊讶地听到了一声箭头劈开空气的咆哮。他看到一支羽箭带着呼哨横穿过视野,走在头前的一名头盔上插着白羽的元军禆将登时倒栽下马背来。

这是第二次樊城之战中落下的第一支箭。

几乎是同时,他左手边的浓雾里响起了一连串牛角号。低沉的号角声如同一阵浪潮,从左到右横冲过他的纵队。元军各部将士听到了这阵突如其来的号角,都惊疑地站住了脚。

阿里海牙最快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的,他毕竟是名久经沙场的军人,立刻抽着马向前跑去,努力让骑兵们恢复秩序,试图使左翼的骑兵排成了战线投入作战。但左翼来自河北的三千骑兵乱成一团,根本没听到主将发出的是什么号令。他们只是惊恐地转头左望,还没来得及伸手拿起武器,就看到一排排坚硬的金属墙壁推开浓雾冲了出来。

只有训练尚且算得上严整的渤海部的骑兵围成了数个小圆阵和三角阵,在百夫长的号令下举枪以待,但更多的部队则束手无策地乱窜,将自己的队列冲撞得更加凌乱。零散的箭雨对浓雾里杀出的骑兵毫无阻碍的效果,那些黑白色的金属铁墙快如闪电,以令人恐惧的速度推进,如同猛兽咆哮着横切入元军人的纵队,撞翻毫无防备的轻骑,折断的刀和枪飞上天空,摔倒的人马将泥土砸出坑来,如雷的蹄子声随后席卷而至,将所有这些惊慌的士兵们淹没了。

牛富和副将秦纲站在宋军大营的门口,只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雾气如潮水一样涌来涌去,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很遥远。而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汇聚成另一片杂乱无边的声音潮水。他们听着这喧嚣的大浪追随着狂野的马蹄声从左卷到右,又从右卷到左,往来了四次,随后其他的嘈杂声音都渐渐地小了下去,他们只听到马蹄声汇集成的滚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如潮覆盖满了整片浓雾笼罩下的草原,朝他们所在的大营驰骋了过来。

牛富紧紧扣住手中的弩,手心里都是汗。

雾气尚未消散。他们站在那儿听到随着飒飒的风而来的轻微又绵长的低吟声。一彪骑兵冲散雾气,直冲了过来。

牛富身前整排的弓手齐齐的举起了手中的弓弩。

“住手!”秦纲大声喝道,举着右手单骑朝前迎了过去。

对面的骑兵从雾气里冲了出来,牛富看到了他们头上的旗帜。当先一人挺着长枪,枪头上还挂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头。血不断地从他手中攥着的那杆丈八长的皂缨长枪滴下。他看了看这边列成的队伍,朝牛富一抬刮得铁青的下巴,嘿嘿一笑:“怎么样?”

此刻离他那第一箭落下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

都虞侯胡国良跳下马来,将缰绳扔在马背上,朝牛富说道:“这一刀够虏酋阿术好好想一想的了。”

第486章 一步不退

禁军统制狄延平也骑在他的黑马上一蹶一蹶地过来,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看了看周围,认真的对牛富说:“你们挤得太密了,我手下两百人就可以兜你两翼,放马一冲,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秦纲笑嘻嘻地把他拖到一边去:“你们可是‘铁麒麟’啊,延平,你们没全杀光吧?也给我留几个。”

狄延平嘿嘿一笑,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液,说:“也就杀了他们三四千吧。”

他的右耳朵还在流着血,但他恍若不觉,兴奋地打马上来问:“要不要往前压上去,一直杀到赤岩山下。”

“不要,”胡国良想都不想地说,“全退回来。我们毕竟兵力太少,北虏前卫虽然大败,并未伤筋动骨,一旦把敌人挤压得太紧,反而容易僵持。”

胡国良的手一抖,将枪头上刺着的那颗头甩在了地上,一串血也随之飞到了空中。他将长枪揽在胳膊里,大声喝道:“再打一战,凭他们那性子,阿术就该动了。”

牛富点了点头,朝着浓雾笼罩的赤岩山望去,说:“希望咱们也有好运气,一切按孙仙师所料。”

第二次大战来得比他们预料得要快得多也凶猛得多。

阿里海牙杀红了眼,他驱赶着元军朝宋军大营再次压来,决意不胜就死在前线上。在督军的卫队的威逼下,元军汉军的骑兵线如接连而来的浪潮一浪接一浪地撞击在宋军的防线上。

胡国良所部宋军人数虽少,却来去如风,也尽抵挡得住元军的左翼。

“铁麒麟”更是在狄延平的愤怒下席卷元军右翼,他的怒火如同一匹巨大的瀑布充斥四周,像洪水一样打着旋涡朝前扑去,把前面的敌人淹没。跟随在他后面的是可怕的钢铁洪流。这些年轻的武士们确然没有损毁先辈的威名,他们攻如霹雳,守如大山,重甲武士成对地向前跃马冲杀。狄延平的黑马所到之处,如同龙卷风摧折断那些朽败的林木,将断枝和碎叶抛撒到四方,没有哪一员元军将领当得住他的一击。

胡国良和狄延平两支宋军如同两根扬起的犄角,交互冲杀,死死地将万余元军挡在了宋军大营射程之外。虽然密密麻麻的人群披挂着满身的血,就在牛富的眼前纠缠在一起混战,他的部队却静悄悄地立在原地,连一箭也没放出去。宋军的大旗始终高高地飘扬在阵前,如同任凭大海怒潮如何冲刷也不动摇的礁岩。

那一战前,孙珲曾伸出一根指头告诫牛富:“树起你的大旗,让它在那儿一动不动。”

“记住了,”他那张清秀的面孔仿佛就树在牛富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牛将军,在我回来之前,你一步也不许后退。如果你后退了哪怕一步,所有这些人——”他用手划了一个圆,将身后如标枪一样挺立的将士,那些站在他身旁的年轻孩子们都划了进去,“这些大宋的好汉子,可就得全死在你手上。”

“我明白了。”牛富左右看了看,跳下地去,拔出腰带上的铁锏,在离后三尺的地方画了一根线,“这根线就是我的死亡线。只要我从这儿后退半步,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杀我。”

此时,战马带着点疑虑地低头闻闻那根线,朝着天空又叫又咬。

朦胧的阳光透过摇曳的雾气照亮四周的时候,牛富看到了从飘荡的雾气里正面冲出来的渤海骑兵。他们拉开成数道影影绰绰的黑线,飙风一样掠过原野,朝宋军大营的当面扑来。渤海部亦是游牧部落,民风剽悍,以快马和长弯刀而出名。他们的轻骑在草原东北诸部中号称精锐,虽然曾向金人俯首称臣,如今又归降蒙古,但战力之强,不减当年。

阿里海牙派出了这支骑兵,朝宋军中军的位置杀了过来。

虽然这支骑兵来得突然,但宋军步兵却处变不惊,一声号令下,宋军步兵齐声呼喝,树起坚盾,将巨大的长矛树起,朝向了元军骑兵来袭的方向。

宋军的长枪步兵依靠长枪和厚厚的青铜虎面木盾牌,每阵都排列成严整的方阵向前进发,形成无法突破的盾牌长城,一旦发起进攻就不再后退。他们纪律严明,即便死了也不会丢下自己的盾牌,一营一营的步兵结成方阵向前推进的时候,就如山岳一般无法撼动,故名“山阵”。

据说此等阵法乃大宋一代战神岳飞所创,在抗击蒙古入侵的战斗中,岳飞所部岳家军曾经利用这样的方阵,守住了蒙古铁骑对中军本阵的突击,虽然十二营岳家军最后伤亡殆尽,却使上万名最精锐的蒙古重甲武士全都倒在冲入中军阵中的路上,其战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渤海骑兵发动了三波攻击,直冲入到密密麻麻的长枪阵中,但勇武的渤海人也难以撼动这样的山阵,每次冲击,不过是在宋军的阵前丢下了数百具尸体而已。三轮冲罢,渤海人锐气已失,阵形也见松动。

突然一阵梆子响,从巍巍赤岩山的影子下又冲出一彪人马来,向宋军长枪步兵的侧翼射出密集的箭雨,这是从山谷中路冲出来的党项骑兵,虽然只有四千人,但宋军长枪兵猝不及防,外围的士兵纷纷举起盾牌防身。

渤海骑兵趁机组队,回身再战,他们八队骑兵轮番前冲,每冲过一轮,在党项骑兵射出的箭雨掩护下向后退却。他们一次次地冲击,但宋军长枪兵阵施给他们的重压却越来越大,将他们步步压向赤岩山口。

牛富扬了扬手中的长枪,鼓手擂起鼓来,宋军向前发动攻击,士兵们呐喊一声,放平长枪,一个冲锋,就将上万元军逼得后退。

然而长枪步兵的弱点正在于此,这样的步兵方阵依靠极其密集的阵型行动,步兵行动的依据来自接触和感觉,而在这一天里,太多的白雾和太多血泊、扭曲的尸体所组成的海洋使他们的眼目口鼻浑浑噩噩,任何一个阵中的步兵都无法对形势有什么判断。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487章 中军为饵

&bp;&bp;&bp;&bp;他们只能跟随着众人的脚步,机械地举枪前进,把长枪的潮水汹涌地向前推去。◢随*梦*小◢.1a一旦发起了冲锋,他们就无法转身也无法后退。他们越朝前行,山坡的坡度就越陡;而他们越将渤海骑兵挤向前方,自己防守的区域拉开的口子也就越大。但他们有进无退。

&bp;&bp;&bp;&bp;一切都如事先谋划的那么精确。宋军左翼的长枪方阵刚刚后移。蓄势已久的蒙古铁骑如同鬼魅一样发起了攻击,他们把刀子夹在胳膊肘下,防止金属的反光,宋军的长枪步兵们甚至来不及转过他们的眼睛,直到锋利的长刀砍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一蒙古人最可怕的攻击。

&bp;&bp;&bp;&bp;最高明的剑客在极短的时间里抓住了对手露出的惟一破绽时,绝不会手下留情。蒙古骑兵的第一击就彻底摧毁了宋军左翼的抵抗,他们从侧翼横冲入到宋军长枪步兵的阵列里,在步兵们还没来得及转身的瞬间就劈砍下上千的头颅,横扫过威名赫赫的步兵山阵。

&bp;&bp;&bp;&bp;在这样的冲击下,宋军的雄厚左翼竟然毫无阻隔的能力。蒙古骑兵瞬间冲入宋军中军,阿里海牙的大旗如同一团烈火直烧入到宋军大阵的核心中。

&bp;&bp;&bp;&bp;蒙古铁骑快速向前突进,但很快发现,他们每往前冲一步,就会更困难一点。他们开始遇到从整个襄樊守军中挑选出来的最精锐的骑士和武士,但蒙古铁骑对之毫不惧怕,他们心中明白,自己遇到越勇武的宋军士兵,就说明他们离宋军主帅就越近了。

&bp;&bp;&bp;&bp;他们始终没能看到传说中宋人最精锐的禁军“铁麒麟”重甲骑兵在哪里,但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离那杆摇曳的大旗越来越近了。

&bp;&bp;&bp;&bp;胡国良黑甲黑马,挥舞皂缨长枪,声如霹雳,所过之处无人能够阻挡。他们总是闪电一样击溃当面的军阵,在元军各部的大队军马围拢过来的时候,又呼啸着隐没入白茫茫的雾气中,留下惊惶的元军倾听远去的蹄声在耳畔回响,那些蹄声始终若即若离,神出鬼没,让他们担心这些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蹄声,随时会在自己阵中最薄弱的地方突然爆发。

&bp;&bp;&bp;&bp;“铁麒麟”在雾气里以芦哨相互召唤,回旋自如。他们杀散了一支元军的小部队,正要乘胜追击下去,却突然听到了从宋军大营处传来的隆隆鼓声。

&bp;&bp;&bp;&bp;狄延平吐出口中的芦哨,对胡国良说,“这是急唤鼓,牛将军在求救呢。”

&bp;&bp;&bp;&bp;胡国良凝目倾听,一皱眉头对狄延平喝道:“整军向北退回,去救大营。”

&bp;&bp;&bp;&bp;紧紧跟随在狄延平身侧的一员禆将突然回头喊了声:“大人!”他声音惶急,其他的人也同时听到了顺着风传来的马蹄声,那些蹄声轻快如风,急如骤雨,在一片紧似一片的小雪花里卷了出来,绝非寻常的元军骑兵所能踏出的声音。

&bp;&bp;&bp;&bp;胡国良的脸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只片刻工夫,这细雨怒涛一样的蹄声已从三面传来,更有一路向他们的后面兜转过去,显然顷刻间就要将他们团团围住。

&bp;&bp;&bp;&bp;“我们被围了。”狄延平夹紧自己身下那匹浴满鲜血的战马喝道。不用他提醒,所有的人都知道,此时如果转身后退,那就是把自己的脊背和两侧交给敌人的劲射啊。宋军战了这许久,已经人马疲惫,如果被敌人从被后追上,是再危险不过的事情。

&bp;&bp;&bp;&bp;胡国良的怒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如同一盆融化的铁水从他的头上浇下。他攥紧手里的长矛,纵声喝道:“好啊,全军掉转马头,就让我们来会会他们!”

&bp;&bp;&bp;&bp;宋军剩下的骑兵收束起来,并成了一排黑白分明的铁墙,每个人都是左手盾牌,右手刀矛。他们静默无声,面南而站,只有马尾巴轻轻地甩动,只有血和汗从他们的额头和胳膊上无声地流下,但每个只要还有力气的人,就挺直身子,抬起头颅,瞪大双眼,毫无惧色地面对向那些飞速变大的红色的盔缨如烈火般燃烧的蒙古骑兵。他们每个人都心里明白,惟一能抓住的机会,就是迎头冲上,只有拼命打垮面前的敌人,冲入这些以弓箭闻名天下的骑兵阵中混战,才有战胜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bp;&bp;&bp;&bp;在宋军大营前的雾气里冒出来的蒙古骑兵虽然不多,却全都是精锐。牛富亲自领着人设在大营前密布的陷马沟极其刁钻,虽然不深,却很容易让快马的前蹄陷在里面折断腿骨,而且它们的位置连绵相环,快马跳过了第一道沟就会正好落在第二道沟壑里。蒙古骑兵被迫分割成小队小心翼翼地慢跑前进,但无论他们的马跑得再怎么慢,这些凶狠的骑兵终归还是要冲到他的旗下。

&bp;&bp;&bp;&bp;牛富斜着眼睛看了看画在地上的那道白线,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边上一名端着神臂弓的年轻人的手在发抖,牛富扬手抽了他一鞭子。“拿稳了再放,和射兔子没有两样。”他喊道,座下战马伸长了脖子疯狂地朝前长嗥。

&bp;&bp;&bp;&bp;宋军的弩手作战时候通常会列成三排。第一排蹲下,第二排瞄准,第三排上弦,能时刻保持密集的箭雨,但牛富营中的弩手太少,阵型又疏松,只能让有弩的人在阵前排成一列。..

&bp;&bp;&bp;&bp;牛富拍着紧张不安的战马的耳朵,希望它能安静一点,它迈着碎步踱来踱去,简直搅得他无法判断出蒙古人冲得多近了。

&bp;&bp;&bp;&bp;第一排箭射出。

&bp;&bp;&bp;&bp;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些弩箭发出的嗖嗖声里,奔腾而来的骑兵马蹄僵僵地伸出,似乎悬在半空中,良久不见反应。牛富甚至疑虑这一排箭放得太早,随即看到跑在前头的那些骑兵双手一扬,连人带马就跪倒在地,砸起一团黑泥来。

&bp;&bp;&bp;&bp;齐射只是使这些久经战阵的骑兵阵列稍稍一窒,虽然翻倒的战马、马的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声如同涟漪一样向四面映射出去,但向前疾冲的马蹄声始终不绝于耳。

&bp;&bp;&bp;&bp;第二排箭。

&bp;&bp;&bp;&bp;这一次倒下了更多的人和马,但蒙古人的前锋已经逼近了,牛富看得见他们的绷紧的嘴唇和唇上那一抹冷酷的笑意。

第488章 烈火,锐骑

一些年轻的弩手的曲柄转得太急,他们手忙脚乱,让弩脱手滑落在地上。

“镇静!镇静!”军官们竭力安抚着手下,豆大的汗不断从他们的额头上滚了下来。

鼓声停了一瞬,让牛富的心脏也是一窒,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转头朝他们愤怒地喊:“继续敲鼓,不要停!援军就要来了。”那些敲鼓的鼓手确实累坏了,但他绝不能让他们停下。

第三排箭。

蒙古骑兵扔下那些倒地的人马,跃马而出。他们的人数确实不多,这一番疾冲后,杀到阵前的也就不过千人而已。牛富看到他们眼睛里的杀意如冰冷的海潮。他们一声呼啸,同时拔出了长刀,刀尖的凛凛寒意映照到了宋军每个人的眼里。

三百名亲卫也同时伸手摘刀,他们是最后的防线了。不需要秦纲在这儿发令,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蒙古骑兵飞驰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宋军弩手们疯狂地转动曲柄,想要发射第四箭的时候,四面都传来了可怕的崩裂声,上百只弩同时绷坏了。而刀影如山,正朝他们猛扑过来。

牛富看到了这些最勇敢的年轻人眼睛里害怕的神情,他们的腿肚子轻轻地哆嗦着,想要转身后退了。

他们全都回过头来看他。鼓声早已经停了,牛富已经顾不上了,管他妈的呢。他咬着牙拉住战马的缰绳,跳到他们前面,跳到那些弩手的前面,站到了最前面:“所有弩还没有坏的人,站到前面来。”

援军既然不照约定而来,他本也可以不照约定就此逃走,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为大宋,为樊城再射一箭。

真是些好样的年轻人,他们还停在那儿看他,没有转身就走。牛富镇静地抽出了那把神臂弓,指向了前方:“大宋的好男儿们,再跟我放一箭,就放一箭。”

蒙古骑兵的侧翼冲杀彻底摧毁了宋军左翼的方阵,长枪盾牌的方阵一旦被打散,这些悍勇的士兵在快马如风的骑兵面前就成了挨宰的羔羊。渤海骑兵和党项骑兵同时回军砍杀。汉军骑兵横越阵前,直冲入到高树着宋军大旗的核心军阵中。

阿里海牙举着长弯刀大声咆哮,他已经看到了被数百名黑甲长枪的卫士簇拥着的牛富,他大呼着扑了过去,突然间一道明亮的火光烧起,迎头撞了过来。

阿里海牙带马猛地低头蹿了出去,却见身后的泥地上倏地腾起一道熊熊的火墙,橘黄色的火焰腾上半空,他侧头一看,见到一个衣袂飘飘的年轻人正跃起飞在半空,双手一张,又是一道火墙从他的手中放出。

阿里海牙骑着的那匹赤红色战马夹在弃满死尸和兵器的黑泥地上东拐西窜,火焰长舌吞吐不定,一直追在他的脑后,转眼在地上烧起了十余道火墙。

那人的手上舞动着一团团燃烧的烈火,落地就着,转眼在汹涌而来的蒙古骑兵中间树起了一道又一道厚厚的火墙。

阿里海牙回头大喊了一声,七八名蒙古勇士骑着马冲了过来,其中一名手持狼牙棒的勇士大喝一声,一阵疾风般的从他身后冲出,疾撞入火墙中,他俯身挥动狼牙棒左右一挑,登时将那道火墙拉开了一道缺口。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火球从缺口内疾射而出,轰隆一声正中这名勇士的身子,顿时连人带马都烧了起来,瞬间全身都被烧焦了。与此同时,后面拍马赶到的另一名勇士一箭从火墙的缺口中射出,与那团火球交错而过,嗖的一声射向那名年轻人的眉心。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人的全身瞬间升腾起桔红色的火焰,先是那支箭的箭杆化成了飞灰,接着箭镞融化成了铁水,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时阿里海牙的亲卫也已经随后杀到,乱箭从火墙中射入,直向那人射去,但箭全都是一样被烈焰烧化的结果。

阿里海牙看到这个浑身是火的怪异年轻人,一下子明白了他是谁。

阿里海牙举刀狂呼,准备带着所有的精锐从火墙缺口中一拥而入,却就在这一时刻,突然听到了从侧翼传来的蒙古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惊恐嗥叫声。他闪电般地回头,想起了全军冲过开阔地时左侧那几片雾气笼罩着的洼地,只有几株高大的杉木露出了树梢能让人看到。那里果然隐藏着敌人,终于发动了攻击。

阿里海牙面色变得苍白,他垂下自己手中的长刀,跳上马背仔细张望,只见一道道铁流正从左侧冲来,黑色的铁甲在雾气里也发着黝黑的刺眼光芒,没有号角声也没有鼓声,他们已经步伐一致地发起了可怕的冲击。

一个人奋力刺出一枪时是他最危险的时候,同样的,一支军队在即将得胜的一瞬间也是最脆弱的时刻。这支军队早就掩藏在了那儿,竟然隐忍到了最后的关头,在蒙古精骑最软弱的时候,才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不愧是‘铁麒麟’!”阿里海牙将刀子在手里转了一圈,低低地长叹了一声。

一千“铁麒麟”铁甲汹涌,悄无声息地冲了出来,蒙古骑兵侧翼的数百人甚至没有在这道铁潮中卷起一朵浪花,就被无声地吞没了。“铁麒麟”越过侧翼,为首一人骑着匹雪蹄乌骓,奔腾在“铁麒麟”排头第一列里,厚重的包头铁盔连他的面容全都挡住,他挥舞长刀,凶猛地横劈竖砍,红色的血泉就随着黑色利刃划动的方向喷溅上天空。他身后那些如狼似虎冲上的重甲骑兵,用披着铁甲的战马宽大的胸脯狠狠地撞在那些蒙古骑兵战马的侧腹上,把那些粗壮的武士撞下马背。蒙古骑兵的侧卫仓促组阵,朝飞驰而来的“铁麒麟”反扑上去,用身躯和飞溅的血花阻挡这股怒潮。

阿里海牙凶狠的目光透过压得低低的眉毛射出来,他左右一张,望见几员统领都满脸血污地越出阵来跟在他身后,他们勒住筋疲力尽的马,用探询的目光看向他。

第489章 死命相搏

而他的呼喊声如霹雳一声,震得身边的人都是耳根一炸,“拼了!”

看到蒙古骑兵处于自己的火焰和宋军“铁麒麟”的夹击之下,仍要死拼到底,孙珲禁不住暗暗赞叹起来。

蒙古骑兵之所以能横扫欧亚大陆,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时又有数支箭向孙珲射来,孙珲将这些箭尽数熔化,然后便挥手一个火球打了过去,将射他的蒙古骑兵尽数烧焦。

他现在之所以有发射火球这个新技能,还是叶楚楚帮他“开发”出来的。

叶楚楚通过自己操控金属形态的经验推断出孙珲也应该可以控制火的形态,她让孙珲先生出火来,然后再试验操纵火的形态,结果竟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让孙珲有了新的技能。

现在的孙珲,可以说是“人形自走炮”了。

看到宋军已然扭转了形势,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了,孙珲转身快速离开了。

阿里海牙这支部队肯定要全灭在牛富手里,他现在要做的,是摧毁阿术本军和那些新造好的“回回炮”。

整个赤岩山麓上的阵势,正在以宋军大营为轴心转动,转成一个东西向的战线。这根线就如同星盘上巨大的指针,缓缓转动。

阿术便在赤岩山顶上,仔细观察着战况。

阿术领兵打战经验丰富,作风严谨。元军在大望山口上布阵,左右两翼相距较远,联络起来颇为不便,而且人数众多,变阵和移动都极难协调,更兼战事多变,各军都措手不及,但阿术却毫不慌乱,先是牢牢扼住宋军的右翼,稳住阵脚,再以蒙古精骑来援中军,自己却仍然是带着大军按阵徐进,不散不乱。只要他带兵赶到,纵然蒙古精骑折损严重,他也能扭转整个战局。

这时一名传令官惊慌地跑来跪在他马前报道:“不好了!那妖人孙珲现身了!以妖火攻我前军各部,宋将王福率军前来,阿里海牙将军被……围了。”

众人吃了一惊,登高而望,果然见烈火熊熊而起,一支宋军从北冲杀而至,直朝他们右翼阵前扑来。几个副将登时大惊,却见那名来报信的传令官被阿术一脚踢在左肩上,登时滚了出去。

“这不过是散兵骚扰而已。宋军大营已然被我军拿下,眼看就要败了,再有动摇军心者,军法从事!”

“都元帅……”

“不必说了!他不来则罢,来了倒教我看清,来军人数太少,不过是想拖住我们。传令全军左转,全速驰援中军!”

阿里海牙还在死命地进攻宋军大营,而突破防卫的一队宋军“铁麒麟”已经开始攻击他们的后方了,范天顺自樊城派来增援的王福所部轻骑也已赶到,反而将阿里海牙围在核心,那一场好杀,将飘扬下来的每一片树叶都染得通红。

阿里海牙以他的亲卫骑兵围成一圈,咬着牙顶着来自外面越来越激烈的打击。他左手里的盾牌已经成了一面筛子,身上猬集的箭支总有数十支。蒙古骑兵臂膀相连,将一面面的盾牌摞在一起,建成一道临时的堡垒,拥挤在一起的蒙古重骑和宋军骑兵,已经分不出队型和阵势,这儿的地形不适合重骑突奔,越来越厚的血泥对铁甲重骑来说也是可怕的敌人,但他们连续,一阵强似一阵的浪潮,凶猛地扑击在蒙古骑兵建起来的脆弱堡垒上。堡垒下的骑士们是步步后退,套在他们脖子上的铁绞索也就越抽越紧。

阿里海牙那柄长刀上鲜血奔涌而下,他左肘回收,右肩膀一抖,转了小半个圈子,刀上嵌着的那名宋军武士就远远地飞了出去,砸在了另一名狂呼冲来的骑兵头上,将他撞下马去。

狄延平此刻满面是血,只剩下一双眸子依旧明亮,他横着枪冷眼扫看四周,只见当面的蒙古骑兵组成的军阵如同翻腾的黑色怒潮,汹涌澎湃而来。秦纲却看出了其中的不对,他凝目相望,猛见蒙古人阵中心飞腾起一阵混乱的巨浪,随即向两侧蔓延而出。

那一簇骑兵就如一道雪亮锐芒,从翻腾的巨浪中纵马跃出。当先一匹黑马就如同踏着溃散的巨浪而出的黑龙,那匹黑骏马高大俊朗,身上却插了三五支羽箭,无数鲜血从躯体流淌而下,显然是经历过了连场生死大战。

那匹黑马的主人,黑盔黑甲,从阵中冲出来时夺了十几条枪,夹在胳膊下,此刻当作投矛,一支支地扔出去。蒙古的重骑兵披甲厚度不及宋军的重骑,但披挂着由铁环套扣缀合成的环锁铠,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重有三十斤,也坚韧异常,寻常羽箭都难以穿透而入,但那名黑甲武士随手抛掷铁枪,道道锐芒都是透背而过,如穿缟素。他瞬间杀开一条大道,带着身后的骑兵冲了进来。

“原来是你。我这里用不着你帮忙。”狄延平大声说着,却牵动了胸口上的伤,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掉下马背。

“别强撑了,你去回援大营吧,你背后的那些重骑就交给我了。”胡国良看见狄延平身上的血就如河水一般不停流淌,每跨出一步就在身后流出一道血印子,也不禁动容。

阿里海牙指挥着部下在外围顶住宋军骑兵的攻击时,数百名最精锐的蒙古武士,正不要命地向宋军大营攻去。大营里围着的宋军也知道到了最后关头,箭如落雹而下,寨墙上伏着的数架床弩,更是每放一箭就能将三两个人射倒,穿成一串倒在泥地里。

寨门处堆积的尸体垒成了小丘。一名蒙古军官举着盾牌,刚登上寨墙,却被宋军射来的一箭贯胸而过,摔了下来。阿里海牙转目四顾,四处都可见他的部下被如蝗的利箭射中,如同熟透掉落的果实一样倒贯下地。不少人在往前冲却是背后中箭倒地,宋军正从四面八方掩杀而来,飞箭越过外圈掩护他们的蒙古精骑头顶,一支支地飞了进来。

副将阿剌罕杀红了眼睛,抢了一面大盾,狂呼一声,纵马对准了寨门直冲。他虽然拨挡开许多飞箭,临奔到寨门前却被一箭穿入膝盖,登时摔倒在地。

第490章 战神之后

猛听得后面马蹄声响,却是一匹矫健的花斑纹白马直冲了过来。

那马奔行迅疾,快如闪电,却还是当胸中了两箭,它奋起精神冲至寨门前,扬起两只包铁的前蹄像大山一样压下,厚如儿臂的栅栏木在这撞击下也响起可怕的折裂声。阿里海牙从鞍上飞起,带着全身重量狠撞在门上,只听得嘎嚓一声大响,寨门上一根大木倒折下来,向内倒去。那匹白马哀鸣了一声,倒在地上,紫罗兰色的大眼还留恋地看着主人,阿里海牙却早扔了盾牌,挥舞长刀,从缺口跳了进去。他身后的数百人齐声大呼,向里突了进去。

阿里海牙突入宋军的大营中,立刻落入到一大片突兀刺目的铁枪尖和刀锋里。他嗓子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赤红了的一双眸子上只映出数十丈外粗如儿臂的黑皮杆子上飘扬的宋军大旗。

在那些锋利的枪尖就要落到身上的时候,阿里海牙举刀在胸前划了个半圆,硬生生地架住了十来杆枪,却有一杆铁枪发得迟了,滑过他腹部的铁甲,噌地扎入阿里海牙腰侧,鲜血顿时飙了出来。阿里海牙却仿若不觉,大喝一声,膀子发力,将架在刀上的十来个人一齐向后推开,十多个人沉重的脚步如铁篦子一样在松软的土地上划过,跌跌撞撞地退开。阿里海牙发狂一样地咆哮,左手抓住刺入自己身体的枪柄,右手一刀如匹练,登时将那人的胳膊和枪柄同时削为两段,更多的人和枪如一股黑潮朝他涌来,好似要靠人墙的蛮力将阿里海牙推出缺口。

几乎大营里所有的人都在朝大旗涌去,却只有阿里海牙在向后退却。他紧紧握住刀柄,脸色煞白,细长的手指微微抖动。他一时间想要不顾一切地杀上前去,以自己的威严和声望激励起部下的斗志,取得他的祖先也无法比拟的胜利;他一时间又只想远远逃开这充满可怕的血腥味和垂死挣扎的血肉战场,愤怒燃烧得他的眸子通红,他捏着刀想,我要失败了,我要失败了,却没有人来帮我,那么好吧,我也不管了。

阿里海牙的背后又是一声喊,一头乌黑的巨狼从寨门上的破口里硬挤了进来。它巨大无匹,长嘴里呲出的利牙如噩梦一样令人难忘,一身黑色的毛油光水滑,后腿上还微微瘸着。还没有落地,它就旋风般扑向宋军那些最勇悍的士兵,如撕纸一样撕扯开了他们身上的甲胄,用他们的血肉和身躯去填自己的牙床。

驱赶开那些卫兵后,它扑在厚实的门上,像咬秸杆那样咬断了七八根碗口粗顶在寨门后的木杆,寨门轰然倒地。但就在它要扑进去的一瞬间,一杆铁枪飞了过来,将它的身躯一下子洞穿。

巨狼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嗥,伏在了地上,它缓缓的转头,看了阿里海牙一眼,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上百名红了眼睛的剽悍武士越过巨狼的尸体涌入,和宋军杀成一团,刀枪相互碰撞发出的轰鸣声中,阿里海牙已经冲到那根立在地上的旗杆前,就要挥刀朝砍下,就在那一刻,阿里海牙背后突然有一道又凶又狠的刀光一展,就如同展开了一面白亮亮的大旗,朝阿里海牙的后脑挥去。

那名突然出现在阿里海牙背后的黑甲大汉,动作奇快无声,看上去像是一头黑色的豹子。他不声不吭地躲在人群里,粗壮的手臂挥扬大刀,无声也无风,只有斩马大刀的寒光逼人。阿里海牙虽然粗豪,却仿佛脑后长眼般,一纵身朝前面的人堆里跳了进去,那一道雪亮到透明的刀刃贴地疾飞,如影随形地紧贴着阿里海牙不放,一路上不论是遇到女真人、党项人还是蒙古人,都是一刀两断,速度却丝毫不受阻碍。

阿里海牙只觉到背上冷飕飕的杀气,几乎要刺破镔铁甲。眼前却突然冒出一名身形高大的蒙古武士,双手使着一柄大铁剑,大喝一声,直朝黑甲武士头上砍来。

阿里海牙缩起身子,借着冲力翻了个身,他在空中旋转身子,扬刀配合那蒙古武士的攻势,快如闪电地横扫出去。

那名黑甲武士一刀将高大的蒙古武士斩成两段,刀光余势未消,在一篷漫天飞起的血雨里,和阿里海牙的刀交在一起,响起了一阵可怕的金铁交鸣声,飘零而下的雪花,竟然被这一刀给逼得四处飘散,雪亮的刀芒闪处,残存的白雾都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阿里海牙硬接了这一刀后,刀子啪地一声断成两截,上半截飞出十丈开外。他侧身一滚,半跪而起,终于转过身来面对这名黑甲武士了,那名黑甲武士的刀却已经架在了阿里海牙的脖子上。他们两人刚才的争斗快捷无比,令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此刻却又突然都凝固不动,如同被人突然施了冰冻法术将他们凝结住了。

阿里海牙腰侧的伤口处血如泉涌,顺着身侧流下灌满了他的靴子。他们两人对面相立,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红雾与血腥味。

黑甲武士长刀挥下,猛地里半路上一柄铁矛探出,“当”地一声居然将他的长刀挡住了,一个少年蒙古武士从阵中冲出,那少年衣甲破碎,双手擎着一柄乌沉沉的长矛,牙龈里尽是血,眼眶睁得几乎要裂了开来,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直瞪着黑甲武士不放。

黑甲武士嘿了一声,长刀翻转,将长矛弹开,阿里海牙趁机滚到了一旁。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那少年的头颅已然滚落在地。

“我是阿里海牙,你应该听说过我。”阿里海牙知道自己今日已然无幸,心下突然变得一片宁静,他用敬佩的目光打量着对手,“我想知道杀死我的人的名字。”

黑甲武士平静的看着浑身是血的阿里海牙,答道:“岳纶。”

“你姓岳?你是岳飞的后人?”阿里海牙的身子颤抖起来。

黑甲武士点了点头。

第491章 敌炮踪迹

“怪不得……今日能死于汉人战神后裔之手,也是幸事。”阿里海牙随手将刀丢在了地上,“我的首级,便请取去吧。”

“承让。”黑甲武士点了点头,上前挥刀,阿里海牙只感觉颈处一凉,接着便看到天旋地转。

赤岩山上,当阿术听到阿里海牙的死讯时,心里一阵紧缩,但他的脸上却显得很是平静。

“阿里海牙将军不会白死的。”阿术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宋军已经给吸引到这里了,则樊城今日必破!”

尽管阿里海牙阵亡,所部也伤亡惨重,但他成功的吸引了樊城外围宋军的注意力,使他以“回回炮”不受阻碍的直接攻击樊城的目标得以实现。

而如果刘整那边进行的顺利的话,宋国最后一支援军被打败,樊城一破,襄阳成了孤城一座,宋军新败后再无斗志,吕文焕除了投降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想到这里,阿术一时间又变得信心十足起来。

“元军并没有用‘回回炮’来攻击浮桥和石桥。”叶楚楚说着,将手中的潜望镜交给了孙珲,“你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孙珲透过潜望镜的水晶镜头向不远处的战场望去,只见连接襄阳和樊城的浮桥和石桥的前方,宋元两军的战船队正纠缠在一起,双方将士奋力搏杀,偶尔有元军战船以抛石机发射巨石和火球砸向浮桥和石桥,但遭到宋军炮石箭雨的干扰和战船的冲撞,大都没有命中。少数击中的也没有产生太大的破坏。

孙珲注意到两军的旗号,宋军水军的旗号是高虎和来兴国,元军水军的旗号是解汝楫,元军的主将阿术并没有在这里。

刚刚自己登陆支援牛富军作战,也只看到了元军大将阿里海牙和阿剌罕的旗号,并没有发现阿术的旗号。

“那就是说,他们把‘回回炮’用来攻击樊城了。”孙珲仔细一想,很快便有了答案。

“元军就这么几天功夫,会很快造出那么多‘回回炮’吗?”叶楚楚问道,“那东西得需要巨大的木头,还得有木匠和人手才行吧?他们一时半会儿的能弄那么多的木头和人吗?”

“当然能了。”孙珲说道,“忽必烈把全国总收入的一半都用在这里了,再多造些‘回回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孙珲告诉叶楚楚,据史书记载,“元军围襄樊六年。于兹戈甲器刃所费若干,粮斛俸禄所费若干,士卒沦亡若干,行赍居送、人牛车具、飞挽损折若干。以国家每岁经费计之,襄樊殆居其半。”仅仅一个襄樊战场,就耗费了元朝岁入的一半,说明忽必烈攻克襄樊决心之坚,以这样大的投入,短时间内补充战损的“回回炮”是完全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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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史相之厄

黑点在迅速的变大,很快孙珲便看清那是一颗巨大的球形石弹。

此时樊城的城墙已经由杜丽丽和王琳琳运用“土”“木”能力加固,极为结实,但刚才“回回炮”的攻击仍然对墙体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可见其威力之大。

杜丽丽立刻发动,使石弹将要坠击的地方变得更为坚厚,石弹盘空而下,正中城墙,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将城墙轰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孙珲记起史书上说“回回炮”的威力“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毁,入地七尺”,现在看来,并非虚言。

一时间又有数颗巨大的石弹轰击过来,杜丽丽全力迎击,将这几颗石弹全都挡了下来,但城墙还是不可避免的倒塌了一大块,露出了一个缺口。

没等守城军民推土抱石上来填补缺口,杜丽丽便催动土石迅速的将城墙缺口聚集,但这时又有一颗石弹飞来,刚好击中了缺口,将刚刚聚起来的土石全都击飞,气得杜丽丽骂了一句。

“丽丽你就多辛苦一会儿。”孙珲此刻已经确定了元军“回回炮”的阵地位置,闪身跃上了城墙,“我去毁掉它们。”

“要不我送你过去……”杜丽丽话音刚落,城墙上的孙珲已然化成了火球,直向天空中飞去。

“孙哥你会飞了啊……”杜丽丽惊讶的看着天空,她并不知道,孙珲之所以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飞行,完全是受了“回回炮”的启发,只是他现在还做不到象叶楚楚那样的操控自如。

看着自己有如火流星一般的掠过长空,连身下的景物都瞧不清楚,孙珲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一次他可完全是“硬着陆”,再没有杜丽丽在土里接着,他结结实实象一颗炮弹一样的砸在了地面上,不过好在一点儿也不疼,只是他要到地面上,还得费点劲。

地面给他砸出了一个差不多有两米深的大坑。

孙珲闪身跃出了大坑,立刻便看到了周围目瞪口呆的元军官兵。

没有给元军官兵以回过神来的时间,孙珲猛一扬手,无数火点激洒而出,元军官兵给火点击中,身上立时冒出火来。

没有理会他们的惨叫,孙珲直向正在发射的“回回炮”冲去,他一边奔跑一边不断的甩出火点,元军炮手纷纷被击中,惨叫着拍着身上的火,再也顾不上操炮发射了。

这一次没有马上去毁掉“回回炮”,是因为孙珲有了另外的打算。

看到那些全身起火的人的惨状,元军炮手们尽皆大骇,纷纷跪了下来,向孙珲不住的叩首。

“仙人饶命!”不知是谁喊道,接着便有人跟着喊起来,不一会儿,到处都是求他饶命的声音。

“降者免死!”孙珲厉声喝道。

听到他的暴喝,更多的人跪了下来,很快,除了那些还在痛苦挣扎的元军官兵,剩下的人都跪倒于地,胆战心惊的望着他。

“回回炮”此时完全停止了发射,孙珲看了看那些“回回炮”,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赤岩山,嘴角现出了一丝冷笑。

“你们现在向那座山顶发射。”孙珲指了指山顶,厉声说道。

“是!是!”元军炮手们闻令纷纷起身,开始转动巨大的炮架,将抛射方向转为赤岩山。

大帐之中,大元帝国左丞相史天泽在床上睁了睁眼。驸马忽剌惊慌地问:“相公,您怎么醒了?”

“嘘,你听。”史天泽闭着眼睛说道。

忽剌如一只怀疑自己被猎人瞄上的野鸭般四处张望,他看了看扣紧的门窗,又怀疑地看了看史天泽:“我什么也没听到。”

“替我更衣吧,如果我史天泽在今天死了,那也要一身清白地去死。”

门吱呀一声,轻轻地打了开来,就像被风吹开的,但忽剌两手发颤,他知道风不可能把顶上了手臂粗门闩的木门吹开。

两扇门张到尽头的时候,断成两截的门闩才嗒的一声落在两侧的地上,一簇锐利的寒光伸了进来。死亡的锐气汇集成一个个小小的亮点,三个亮点就是三支箭头,笔直地瞄向史天泽的前胸。一团不似人的黑影倏地闪进来,如同漂浮在床前面半明半暗的风里。他手上扣着弦,身上卷动着的是象征着死亡的气息。

“我认识你。那一天,你杀了塔察儿。”史天泽慢吞吞地说,对那名黑衣人手里平端着的利箭视若无睹,“你是贾似道养的刺客?”

来者全身罩在一件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白色轻甲下,头脸都被黑巾包裹住,但从来人的身材上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人,只有身姿曼妙的女人才会像风一样轻盈地飘进来。

史天泽认出了她,是因为她高傲的身姿和那一天在太阳下的舞姿是一样的。

“不错,我们是刺客。”她承认道,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宋人那种咬文嚼字的坏习惯和翘舌的口音,“可惜没替相爷办成什么事。相爷功败垂成,我的朋友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死在你的手下。”她扯下了脸上的遮巾,那是一张清丽瘦削的脸,若非带着痛苦而又极其疲惫的气息,似乎穿越过太多的道路,因而对一切都不再留恋的话,那张脸会迷倒许多男人。

她继续道:“这都没有什么,你们杀了我母亲。我留了这条命在,就是要替她讨还债务。”

“她是死于屠城吗?”史天泽摇了摇头,“确是可惜了。”

“这和我们没关系,”忽剌缩在床角,用细细的声音小声地说,“你的母亲和亲人都不是我和史丞相杀的。”他很奇怪史天泽还能和刺客一搭一搭地说下去,一点要逃跑的样子都没有。

“与杀死她有关的人太多了,我无法一一杀尽。”女刺客有一双细长上挑的眼,她耐心地转头看了看门外,那儿,雾气如同破灭的梦,正在四处飘散。“那个仙人果然真的存在,而且非常厉害,”她微微笑了起来说,“就让我借仙人的光,将所有的仇一次都报了吧。”

第493章 败局无望

女刺客弓上并排搭着三支铁翎短箭,箭头是扁平的三角形,带着锋利的倒钩。这样的短弓和箭,与蒙古人用的长弓大箭又有不同,只适合在极窄小的空间里运用。在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始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胖乎乎的史天泽——从她踏入屋子开始,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拯救史天泽的性命,但她还是奇怪,对面这个面目和善、低眉垂眼的光头,他说的话已经太多了。

女刺客在松开手指的一瞬间,猛听到背后风声凛冽,一根粗有合抱的大木从门外直挺挺地飞了进来。那根巨木来得气势汹汹,挟带巨大的力量,如果撞实了,身体纤弱的女人定然会筋断骨折。但那女人像被风带起来一样,在间不容发的刹那,轻飘飘地向上翻了个筋斗,一足已经蹬在了大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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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寸步未退

不过杜丽丽仍然不放心,她发动力量将巨石弹从尸体上移开,忍着恶心查看了一下尸体,确定了那是一位元军下级军官,不是孙珲。

杜丽丽仔细搜查了山顶,还是没有发现孙珲的踪迹。她站在山顶,再次发动探测能力,仍然一无所获。

但就在这时,她看到天空中现出一道耀目的白光,好似流星划过天际,她想起了孙珲是怎么从樊城城头飞到赤岩山的,立刻明白了过来。

那就是孙珲。

她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探测不到他了。

正象杜丽丽猜的那样,此刻的孙珲,正在天空中努力的控制自己的飞行速度。

因为他想要了解这场战争的全貌。

在迫使元军炮手向赤岩山顶发射“回回炮”后不久,他便化成了“火球”,起身飞到山顶查看,发现元军的指挥大帐竟然就设在这里。此时在“回回炮”的攻击下,元军将帅尽皆逃散。孙珲认出了元军都元帅阿术的旗号,但他确定不了哪个是阿术,而且由于飞行速度太快,无法转弯和下降攻击,只能让这些人跑掉了。

孙珲很快飞过了赤岩山,来到了江面上,他转头向浮桥所在的方向飞去,很快来到了浮桥的上方,他努力的让自己停在了天空中,仔细的观察起下方的战况来。

杜丽丽和肖甜甜二人协作果然效率奇高,在浮桥的旁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拱桥,可能是她们都去过北京,对卢沟桥的印象过于深刻,在这里也弄了一个卢沟桥那样的古式多孔石拱桥出来,只是比卢沟桥要大得太多了。

这座石拱桥可以说是孙珲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和最长的石拱桥,而且两个女孩子在建造的时候明显的考虑了船只通过问题,把桥拱弄得很大,足以使大型战船通过。

江面上的激战已然接近尾声,到处都是元军战船的残骸和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剩下的约不足百艘元军战船正在拼命退出战场向安阳滩方向逃跑,没来得及逃跑的战船要么被叶楚楚的铁船撞毁,要么被宋军战船击沉,一些元军见逃生无望,只好在战船上竖起白旗向宋军投降。

见到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孙珲向獾子滩方向飞去,刚好看到了贾似道率领的宋军援军战船队通过江面。孙珲看到江面上的宋军战船船阵基本保持完整,损失不大,知道刘整所部水军已然全军覆灭了。但他仍然有些不放心,便没有下去和叶楚楚会合,而是沿着江面向鹿门堡方向飞去。

不一会儿,孙珲飞到了鹿门堡上空,他看到江面上密布着无数残船碎片和浮尸,江水都给战死者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岸上元军的营垒也是死尸枕藉,显然在歼灭元军水军的同时,贾似道还安排宋军上陆发动了进攻,并且取得了胜利。

孙珲在天空中绕了几圈之后,确定了没有元军了,这时他想起了牛富所部可能还在和阿里海牙的部队激战,便转头向樊城方向飞去。

秦纲看到牛富一个一个地解下右手上的鹿皮手套的扣子。那只破旧的鹿皮手套重重包裹到他的手肘上,好像他的另一层皮肤。经过了半日的血腥厮杀,所有的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但牛富却突然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脱下了右手的手套后,也就脱下了一生都疲惫、瞌睡的外表。

秦纲看到他挺直了腰板,整个人好象陡然高了半尺,他那瘦瘦的右胳膊上肌肉轰然一声鼓起,仿佛带着一层朦胧的火光,一根根的血管膨胀起来,一直延伸到下巴和脸上。

他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那条胳膊上却带来了可怕的杀气和压迫感。渤海人的马悲鸣着,哆嗦着,在他面前后退了一步又一步。那才是真正的牛大将军啊。

牛富自己坐下的马也突然颤抖着跪倒在地,它显然累坏了。牛富轻笑一声,跳下马来,弃了手中的铁锏,拔出那把他一直珍藏的斩马宝刀,刀光映照在泥地上,让秦纲不由得眯了眯眼。牛富单人独刀,迎着劈面而来的数百蒙古骑兵飞步扑去。他虽然徒步飞奔,速度却快逾奔马,一声响里,就撞进滚滚而来的突骑里。

秦纲跟在他身边那么久,竟然也都不知道他会如此可怕。此刻的他又威猛又不可思议,没有哪个血肉之躯能抵挡他的力量。秦纲瞠目结舌地看着牛富一刀递出去,硬生生地将那些蒙古轻骑连人带马都劈成两段。

刀子砍中骨头时发出的声响如此清脆可怕,而巨大的血光喷上天空的时候,却发出哨子一样清亮的声音。牛富就在这刚硬又清越婉转的声响里,一路杀进蒙古人的骑阵中。他周身上下裹在一团红光和血雾里,每一道刀光碾转,就有破碎的铁甲和躯干飞上半空。

牛富杀出了二十步,砍倒了四十余人,每一刀都是连人带马断为两截。蒙古人剩下的不到二百人的轻骑不由得为之气夺,那些活着的马从脖子到尾巴梢都哆嗦,他们冲到离宋军不过十步的地方,就开始犹豫地刹住脚步,牛富再次凶猛地大喝,他的呼啸如同狮子的迎风呼啸。敌人开始掉转头向后就跑。

牛富横刀直立,看着蒙古人向后奔逃,不由得放声大笑。他放下刀来撑着地,没想到那柄刀受不了刚才斩马的冲撞,这时候只是轻轻一压,竟然嘣地一声断为两截。牛富提起刀看看,将它甩手一扔。他转过头来笑着对秦纲说:“老子这一辈子,还是数今天杀得最痛快。”话音未了,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秦纲赶紧上前扶住了牛富,这时他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轰响,二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在离他们不远处坠地爆开。

牛富和秦纲看到孙珲浑身冒烟的从地上的坑里走出来,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看到孙珲,牛富下意识的低头去寻找那根他划出的线,可泥地经过无数人的厮杀踩踏,早已面目全非,那根线根本看不到了。

第495章 胜利时刻

孙珲知道牛富是想告诉他自己一直拼死杀敌,寸步未退,心中感动,他快步上前,用力拍了拍这个朴实的将军的肩膀。

“你们没事就好。”他哑着嗓子说道。

“没事,没事。”牛富笑着说道,“倒是仙师久去不返,让我等好生记挂。”

孙珲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四周,周围的宋军将士们正慢慢的向这边聚拢过来,孙珲看着那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想到自己应该先回来支援压力最大的他们,不由得生出一丝愧疚之意。

“仙师自天上来,当已了然全局,不知战况如何?”秦纲在一旁问道。

“我军大胜,陆上之北虏已然全军北撤,江上我军全歼其水军,刘整就擒,贾相公的援军已经到了襄阳。”孙珲告诉他战况,“襄樊之围已解。”

听到孙珲的回答,秦纲喜不自胜,宋军将士们都齐声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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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拯天之功

罗素琴大张着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到栏杆边,从这高高飘浮在襄阳城之上的平台望下去。

在她脚下展现出的是整座城市。鳞次栉比的房屋,宽敞繁华的街市,一座座高阁重楼,层层的飞檐带着叮当的风铃。在它们身后,她可看到层叠的青葱群山,如少女般妖娆窈窕,在这黛青色的衬托下,这座历经六年战火但依个繁华的城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喜欢襄阳城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听出了对方是谁,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嗯,喜欢。”

那个会把自己和大地融合到一起的女孩。

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还射了对方一箭,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手——其实也不能说是失手,她还是射中了,只是没有能给对方造成任何的伤害。

相反,她却给对方暴雨般的飞蝗石打得很惨,差一点就没躲过去。多亏了贾似道给他的令符掉了出来,给对方发现,误会才得以消除。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她问道。

“嗯。”杜丽丽点了点头,指了指云端中的一道细细的线,“瞧,那就是。”

“想不到小时候听的传说竟然是真的。”罗素琴看着天空,喃喃的说道,“还是妈妈讲给我听的……”

一想起故去的母亲,她的神情便显得有些黯淡。

杜丽丽看着面前的宫装丽人,如果不是和她交过手,其实很难把她和那个身手无比敏捷狠辣的女杀手联系到一起。

杜丽丽正想问她是如何成为贾似道豢养的杀手的,却听见楼下有数人行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传来,她探头一望,在人群中看到了贾似道和吕文焕,便没有问出口。

贾似道这时已经看到了杜丽丽和罗素琴站在飞云阁上,笑着向杜丽丽举手打了个招呼,杜丽丽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回礼。看到她和权倾天下的大宋师相贾似道的礼节如此随便,罗素琴很是吃惊。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对方毕竟是有高强法力的仙姬,恐怕皇帝见了她们,也不敢轻慢的。想到自己还射了她一箭,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正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呼啸之声,罗素琴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正从天而降,她本能的想要取出飞标,却给杜丽丽阻住了,“别动,是自己人。”

罗素琴看到楼下的贾似道和吕文焕都向火球揖拜,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复活的“护国仙人”孙珲了。

火球瞬间在她们俩的面前停下,接着一个年轻男子从火球中跳了出来,落到了杜丽丽的身边,接着火球便“砰”的一下消失了。

“总算是明白怎么操控它了。”孙珲显得十分开心,对杜丽丽说道。

“我刚才还担心呢,孙哥,你这火球要是炸了,恐怕不但这襄阳城大名鼎鼎的飞云阁给毁了,我们这一大帮人也得跟着报销了。”杜丽丽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孙珲先是向贾似道吕文焕点头示意,目光接着便落在了罗素琴身上。

“这位姑娘是?”孙珲看了杜丽丽一眼,问道。

“孙哥,这位姑娘姓罗,名素琴,是贾相爷府上的人。”杜丽丽答道。

“小女见过孙仙师。”罗素琴向孙珲盈盈拜倒。

“罗姑娘请起,不必多礼。”看到贾似道竟然也和范文虎一样把美女带到前线,孙珲并不感到奇怪——宋朝对士大夫阶层过于优待,这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孙哥,罗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武艺高强,精于弓弩射术,这一次杀了好几个蒙古将官,帮了咱们大忙啦。”杜丽丽似乎明白孙珲想歪了,立刻给他纠正道,“她把蒙古人的宰相都给射伤了呢。”

“噢?不知罗姑娘射伤的是虏酋哪个宰相?”孙珲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美女,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回仙师的话,是蒙古左丞相史天泽,当时在场的还有驸马忽剌和史天泽的侄儿史松。”谈到自己的战绩,罗素琴不由得挺直了身子,一双明眸也洋溢着自信的神彩。

“史天泽竟然也在这里……”孙珲听了她的回答,不由得暗暗心惊。

孙珲知道历史上的史天泽是忽必烈推行汉法的主要大臣之一,也是元朝唯一的官至相位的汉族显贵。他幼年时随父归附蒙古后,历经太祖铁木真、太宗窝阔台、乃马真后、定宗贵由、海迷失后、宪宗蒙哥、世祖忽必烈前后七代,官至丞相高位。他一生谨慎,多谋善断,料敌用兵,主张攻心为上,力戒杀掠,“是以出入将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无怨,人以比于郭子仪、曹彬云。”可以说是很不容易的。

“史天泽和忽剌都给我的箭穿胸而过,伤势甚重,不久便会身死,史松被我射中右肩,当不致于死。”罗素琴接着说道,“仙师如果不信,不数日当有验证。”

“姑娘既如此说,哪有不信之理。”孙珲见她说的郑重,明白史天泽这一次应该是凶多吉少,不由得暗自庆幸。

史天泽富有谋略,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物,这人要是真的挂了,对宋朝来说,实在是大大的好事。

“姑娘此次为我大宋立了大功,还请受我一拜。”孙珲正色说着,向罗素琴长揖为礼。

罗素琴让他夸得面色一红,赶紧万福回礼。

“呵呵,她不过杀了一个北虏的老朽,哪比得仙师生擒刘整的大功。”贾似道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这会儿他已经和吕文焕来到了楼上,“我刚刚还和吕元帅说呢,这次要不是仙师和四位仙姑到来助阵,我军绝无可能得此大胜。”

“相公说的极是,此次仙师和四位仙姑挽狂澜于既倒,殄灭狂寇,安定大宋江山,居功至伟,我襄樊军民无人不感念仙师恩德……”吕文焕说着,声音竟然有一些哽咽。

孙珲理解吕文焕的感受,在自己到来之前,他独守孤城,已逾五载,外有虎狼之敌,而无蚍蜉之援。襄阳城已经到了“撤屋为薪,缉麻为衣”的地步。吕文焕势危援绝,仍艰难忍死,“每一巡城,南望恸哭而后下”,现在等于是绝处逢生,怎么能不激动呢!

第497章 前出侦察

“元帅不必如此,身为大宋之民,该当如此。”孙珲将吕文焕扶了起来。

听到孙珲的这句回答,罗素琴的心里不由得一动。

明明是神仙,为什么要自称为民呢?

“对了,吕元帅,你这几天可得尽快将战果统计出来,我好奏报朝廷,为你们大伙儿请功。”贾似道在一旁说道,“适才我已命人去传捷报了,先慰圣怀。”

“此次城围虽解,但只歼灭了北虏的水军,其陆师未受大损,樊城以北仍驻有大军,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看到贾似道高兴的样子,孙珲不想扫他的兴,但还是给他和吕文焕提了一个醒,襄阳和樊城的麻烦并没有全部结束。

七万元军水军可以说全军覆灭,但元军在陆地上至少还有近十万人的兵力,仍然是非常大的威胁。

“仙师说的好。”贾似道点头道,“咱们还要一鼓作气,把北虏陆师击破才是。”

“此次破敌,樊城兵马损失较重,当由我亲率襄阳之军出战。”吕文焕说道。

看着他们几个男人就在这楼上计议起进兵计划来,杜丽丽朝着罗素琴撇了撇嘴,罗素琴会心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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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攻心之计

“是啊,楚楚姐能提取和控制金属,有楚楚姐在,咱们可以马上搞出大炮来,还有捞上来的元军大炮可以用,多弄些大炮轰死他们。”王琳琳说道。

“时间来不及了,搞炮兵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训练炮手,适用的火药和炮弹也不好办。”孙珲摇了摇头。

“用什么大炮啊,孙哥你自己不就是‘人形炮弹’嘛。”肖甜甜拍了拍孙珲的肩膀,笑道,“现在又会变成火球飞了,飞过去炸他们个稀巴烂就行了。”

孙珲听得一头黑线,叶楚楚笑了起来,“甜甜你就别玩你孙哥了,那可是好几十万蒙古人,又是骑兵,跑得也快,他得炸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事?”

“我看到过啊,孙哥一下子可以炸毁一条元军战船呢。”肖甜甜偏着头说道。

“那也是说,你孙哥的爆炸力是有限的,”叶楚楚提醒她道,“甜甜你可以控制水的力量,但我让你控制整条汉江的水,你能控制吗?”

“不能。”肖甜甜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那不就结了,你孙哥是炮弹不假,可不是原子弹。”叶楚楚笑道。

“那怎么办啊?”王琳琳做出了一个可爱的害愁的表情。

“要不咱们去把忽必烈杀掉?”杜丽丽忽然想起了那个贾似道手下的美丽女杀手,提议道。

“恐怕没什么用,而且还有坏处。”叶楚楚摇头道,“忽必烈是皇帝,不亲自指挥打仗,这样用暗杀的手段杀掉他并不会使蒙古人崩溃,反而会让他手下的将军大臣以给他报仇为名展开大屠杀,蒙古人自来就喜欢屠城,这下更有理由了,那可不是咱们想要的结果。”

“得,当我没说。”杜丽丽也吐了吐舌头,“恐怕还得提醒贾似道一下,他手下象罗姑娘那样的杀手可是不止一个,别他脑门子一热全派出去刺杀忽必烈了。”

“象她们那样的人,现在恐怕没有机会杀掉忽必烈了。史天泽遇刺等于给忽必烈提了一个醒,忽必烈身边也有不少能人,这一次肯定也都跟着来了。”叶楚楚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向王琳琳问道,“对了,琳琳,那天你带着贾似道的大战船队进攻元军,我和你孙哥走后,天上飞的那两个家伙下来进攻你们了吗?这一仗打完,我忘了问你了。”

“没有,说起来很奇怪的,楚楚姐,他们一直在天上飞,根本没有下来,直到刘整的座船沉了,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后来就飞入云彩里不见了。”王琳琳说道,“我原来一直担心他们什么时候搞突然袭击,但直到最后,他们也没再出现。”

听了王琳琳的回答,叶楚楚皱起了眉头,“竟然是这样……”

“他们是目前唯一伤害过咱们的人,所以碰到他们一定要小心,”孙珲看着女孩子们说道,“忽必烈身边很可能还有这样咱们不了解的人存在,大家可不能随便就去那边行动,要行动最少也要两个人一起,绝对不能自己逞英雄,明白吗?”

“知道啦!孙哥。”看孙珲说的严肃,杜丽丽笑了起来。

“那孙哥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呢?”王琳琳又问。

“这样,咱们一起先把我以前说的‘乌尔班大炮’先造出来。”孙珲说道。

“孙哥你不是说搞炮兵时间来不及吗?这个‘乌尔班大炮’是什么?为什么要叫这么奇怪的名字?”王琳琳好奇的问。

“是当年奥斯曼人进攻君士坦丁堡使用的一种青铜巨炮。”孙珲答道,“是当时最大的火炮。就是它轰毁了君士坦丁堡号称‘千年不落’的坚固城墙。”

“咱们现在也不需要攻城,要这么大的炮做什么用嘛?”肖甜甜不解的问道。

“你们孙哥的意思,是想用这门大炮来震慑忽必烈。”叶楚楚了解孙珲的想法,说道,“这种大炮开一炮动静奇大,就算炸不死几个人,也会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恐惧,忽必烈一害怕,说不定就想退兵了。”

“这种大炮能打得很远吧?要是打到忽必烈的帐逢里,把他轰死,蒙古人估计也得撤,也未必敢屠杀周围的百姓。”杜丽丽说道,“这个办法应该不错。”

孙珲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叶楚楚,“大炮的结构,就照着刘整弄的那些炮来好了,长度不超过8米,口径80厘米左右,炮管要厚一点,30厘米左右就行,不用铜,要用铁,一天时间,能弄出来吗?”

“没问题,”叶楚楚点了点头,“这里宋军的火药倒是有不少,但并不纯,恐怕还得丽丽用她的能力帮助去一下杂质才行。”

“这块儿交给我了。”杜丽丽说道。

“还有,我记得你说过,‘乌尔班大炮’是射石炮,打的是大石头球,咱们不能也打石头球吧?炮弹你想怎么弄?”叶楚楚又问道。

“有木质弹托和锥形信管的球形开花弹,”孙珲满有把握的答道,“我记得结构,以咱们现在的能力,DIY几个没啥问题的。”

“兵法上说攻心为上,这超级大炮只是第一步,我还得想办法吓吓这些蒙古人。”孙珲接着说道,“他们和宋朝人一样迷信,只有先把他们吓住,然后再打,给他们以最大程度的杀伤,他们才会知难而退。”

“你还想怎么吓他们?”叶楚楚有些好笑的问道,“不会是装鬼吧?”

“装鬼可是我们在行啦,楚楚姐。”杜丽丽想起往事,笑道,“我们可是COS过贞子的啦。”

“还好意思说,都给人吓尿了。”叶楚楚掩口笑道,“那一次差点给人告到法院去……”

“那次真的是……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杜丽丽和王琳琳想起那一次的事,竟然完全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起来。

“什么什么?还有这事?怎么以前没听你们说过?”孙珲一愣,完全忽略了“楼歪”的情况。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怎么好意思讲给你听。”叶楚楚适时的打住了她们的跑偏,“扯远了扯远了,你先说你想怎么做,回头我再告诉你那次是怎么回事。”

第499章 异象临空

孙珲嘿嘿一笑,指了指天上。

“我知道了,孙哥你是想变成大火球装扫把星是吧?”王琳琳明白了过来,“我记得靖康年那会儿天上就出来过扫把星,把东京城里的人都吓坏了……”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孙珲那难看的表情和几个好姐妹憋不住笑的样子,好象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笑着捂住了嘴。

“琳琳你以后注意点,不许这么糟蹋你孙哥。”叶楚楚笑道。

“孙哥不好意思啊……你晚上早点回来,”王琳琳吃吃笑道,“我告诉你那一次的事,作为补偿,好不好?”

“得,琳琳,你口下留情啊。”肖甜甜笑着对王琳琳说道。

“赶紧干活!不许瞎聊!一天时间就得把大炮弄起来呢!”叶楚楚板起了脸嗔道,但嘴角仍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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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流星战法

在天上的孙珲,此刻并没有看到地面上的蒙古皇后和她的神秘守护者,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蒙古人大军的分布上。

他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此次蒙古大军的总人数,应该超过了30万人。

对于忽必烈的御驾亲征,他并不感到意外。其实对于这一天,他以前便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忽必烈的这个举动,其实也很好理解:以二十余万大军,全国岁入一半的物资,历时数年仍不能拿下襄樊,忽必烈可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刘整和张弘范水军的覆灭,也刺激了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孙珲此时已经辨认出了忽必烈的御帐的位置,他完全可以马上以“火流星”的方式展开攻击,但他权衡利弊,还是没有行动。

正象叶楚楚说的那样,目前宋朝的半壁江山已经落入元军之手,蒙古人中忽必烈是一个开明宽仁的君主,想要走汉化的道路,蒙古贵族内部有不少人反对忽必烈执政,认为他过于“汉化”,行为举止不够“蒙古化”,但是在领导草原大军大举南下攻打宋朝这一点上,忽必烈证明了自己是个十足的蒙古人。他把成吉思汗创立的战术同从中原和***军队那学来的围攻战术相结合,在取得战役胜利的同时也证明了自己的军事才能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位蒙古大将。他学习汉族文化的长处,把汉族博大精深的文化知识和科技发明与蒙古人的民族传统和骁勇善战相结合。然而,在蒙古人中的保守派看来,忽必烈对汉族文化的钟情无疑意味着对蒙古民族的背叛。忽必烈发动了对宋朝的进攻时在传统蒙古人作战策略的基础上制定了一条新战法:由于之前蒙古军队在攻破那些顽强抵抗的城池后进行了残忍地劫掠和屠城,这一做法广为人知,他充分利用汉人对于蒙古人战争方法的熟悉和了解,主动提出如果各地能够投降蒙古,蒙古人必将与汉人和平相处。忽必烈的保证,加上他对难民的善待,赢得了汉人的信任。如果现在把他弄死了,换上一个保守残暴的家伙上台,对元军占领区的汉人百姓来说,只怕是空前的灾难。

还是在战场之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比较好。

不过虽然不能下去干掉忽必烈,但是对元军的防御工事,他还是可以用来给忽必烈一个下马威的。

孙珲的目标,转向了元军修筑的那些“一字城”上。

其实“一字城”是宋朝襄阳守臣最早提出的设计,《宋会要辑稿》载:“荆南驻札御前诸军都统制秦琪、权京西转运判官兼权知襄阳府张栋言:襄阳府城楼橹雉堞,委皆壮观……自西北角抵江岸止二十余步,以渐头颓;东至北角去江岸三百三十余步,地步广阔,敌人可以屯泊。相度欲移北壁工役于西北角抵江岸二十二步,东北角抵江岸三百三十步,与两城角团楼相接,创筑雁翅钥匙头城二座。东壁创筑马面子五座,上安战棚各十四间,就里筑炮台一座,慢道二条,开城门一座。西壁亦开城门一座,上安战棚各十四间,慢道一条。城上接团楼,各置关门一座,外壁用砖包砌。可以照应樊城,互相策应。及两雁翅城门亦可引拽军马,出奇应变。兼樊城东西已有雁翅城,襄阳城北若不依此条修筑固护,则诸军车战马船无所系泊,并一带居民尽成委弃。况襄阳城中地形甚高,而汉江至秋冬水落,其流甚低,城中井泉甚少,常患之水。今若修筑雁翅城,直接江南,则与大江移入城中无异。且本府北门正与樊城相直,两城屹立,中据大江,敌人无路可犯,实为大利。”这种防御工事的设计可达封江、取水、出奇兵之效,意在扩大防御纵深。襄樊之战中宋蒙双方各自都修筑“一字城”,功能也大体相类。

蒙古方面的“一字城”主要是由阿术、张弘范主持修建,深得宋人筑城之精髓,在陆地上对襄樊宋军构成了严密的封锁线,吕文焕曾经试图打破元军的封锁,不止一次的率宋军主动出击,但元军依托坚固的“一字城”给予宋军很大杀伤,使宋军一直无法突破元军的封锁。

现在蒙古人的精锐骑兵主力已经随同忽必烈到来,并且以“一字城”防线为依托,哪怕在野战中失利,也可以从容退到“一字城”防线之内,所以如果想要彻底打败蒙古军,必须要打破“一字城”防线。

孙珲向前飞了一会儿,瞅准了一座“一字城”,便呼啸着飞了下去。

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将忽必烈从睡梦中惊醒。

“是……地震了吗?”身边侍寝的一个美姬感觉到了床的晃动,有些惊慌的说道。

又一声巨响传来,忽必烈看到帐外隐隐有红光闪现,立刻直起身来,跳下了床,披上外袍,拿过帐壁悬挂的宝刀,便走出了帐外。

此时帐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宿卫军将士,将御帐围得有如铁桶一般,看到忽必烈出来,将士们纷纷向他行礼。

忽必烈看着远处升腾起的火光,浓密的眉毛渐渐的拧成了两个黑疙瘩。

“这是怎么回事?”忽必烈问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火光中腾起一道红光,直上夜空,转了一圈之后,便呼啸着飞落下来,击中了一座城堡,城堡登时在巨大的火团中崩塌。

耀目的火光刺得忽必烈用手挡了一下眼睛,他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景象,一时间惊惧不已。

忽必烈尚且如此,麾下兵将心中的震骇自不必言,伴随着又一声爆炸和又一座城堡的毁灭,忽必烈发现将士们有的人的腿竟然发起抖来,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这是……长生天降罪于我等了吗?”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

“那绝不是长生天!而是宋国的妖人孙珲!”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传来,忽必烈听出来了,是丞相史天泽在说话。

第501章 西方奇人

忽必烈转头望去,看到史天泽在侍卫的搀扶下正快步走来。

“丞相怎么知道这便是那妖人?”忽必烈问道。

“宋人杂记曾载那妖人惯以火施术,此妖星毁我军城堡,即此类也。”史天泽答道,“这妖人化为妖星,悬于天空,暗窥我军虚实,此刻轰击堡垒,是为沮我军之士气,惑我兵将之神志,我们切不可堕其奸谋之中。”

听了史天泽的回答,忽必烈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那颗横行无忌的“妖星”身上。

此时已有十余处大小城堡被来回上下翻飞的火流星摧毁,一时间火光冲天,忽必烈看着远处天边的一片火红,面色变得愈发阴沉。

他知道,面对这样的敌人,哪怕是那些自称能和“长生天”沟通的大萨满神师,也毫无办法。

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也许只有信奉“也里可温教”的皇后了。

忽必烈注意到这一次在如此可怕的“异象”面前,皇后竟然没有出现,不由得很是奇怪。

也许是耗尽了自己的力量,在毁掉了第二十座城堡之后,那妖星便直蹿入高空之中,飞向襄阳城,接着便消失了。

皇后在前面走,黑袍人在他身后静静地跟着,轻得如鬼魅般,没有丝毫声响。皇后走得并不快,黑袍人也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四周很静,如同整个世界都窒息了一般,而皇后脚下细草的“沙沙”声和两旁倒退的枝树却似乎在不断地提醒着她,世界仍然是活的。

四周静得可怕,皇后看到那火流星坠地的异象之后一直低着头,陷入了沉思。黑袍人似乎并不打算打断她的思绪,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熟悉而又仿佛距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

默默往事如同洪水般涌入他的心中,一幕幕的画面仿佛瞬间把他的脑门撑破,里面充斥了太多太多的悲和苦,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和她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它似乎被埋在了三千尺的地下,上面还堆砌了上万斤的巨大岩石,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永永远远地把它忘却了,然而如今,她最后一刻时的微笑却在他的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回忆似乎像是一个泥潭,正一丝一丝地将他活埋。

无处躲藏。

他把身体往树下的阴影中移了移,把自己隐入黑暗中。仿佛这样才能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感觉到自己已经死去。痛苦中死去。

皇后所没有看到的是,此刻黑暗中他咬得出血的嘴唇,还有那即使黑暗也无法盖掩的悲凉……

淡淡的灯光在身前幽幽地亮着,皇后耳边似乎仍然回响着他那温柔的承诺:“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柔美的月影在不远处凝成一条浅浅的环圈,光线达不到之处却仍是无尽的黑暗。

“小心!”黑袍人喊道。

风声,剑光,“叮”的一声,夹着血腥。

举手之间,他的右手上已然多了一柄剑。

她给他的那柄圣剑。

距离他十步外半跪着一个女子。黑裳依风而舞。夜色迷离,无法看清她的样貌,但是双眼在黑暗中仿佛闪烁着红光,有如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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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全力出战

皇后和黑袍人随后赶到了忽必烈去的地方,这是一处被彻底摧毁的“一字城”,城堡已然完全倒塌,守卫的兵士俱都被烈焰烧死,距离爆燃中心比较近的人化成了飞灰,尸骨无存,更多的人被烧成了焦尸,倒伏于地,很多都保持着临死时的样子,张口蜷肢,甚是骇人。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焦臭的味道,皇后看到在军士们手中火把照耀下那些焦尸的狰狞样子,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

“你不该来这里。”忽必烈看到了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之色。

“我为陛下请来了高维诺先生。”皇后向忽必烈施礼后,便向忽必烈引荐起黑袍人来,“陛下还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忽必烈点了点头,面向黑袍人,“您是来自于西方的贤者,我向您请教过,曾希望您留在我的朝廷里,但您没有答应,并且不辞而别,我一直很奇怪,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称为“高维诺”的黑袍人拜伏于地,“我当年离开大汗,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请求大汗您的原谅,我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报答当年大汗的厚恩,为大汗排忧解难。”他没有称忽必烈为“陛下”,仍然沿用了以前的称呼,但忽必烈似乎并没有在意。

“高先生可以帮我去除那个宋国妖人吗?”忽必烈淡淡的问道。

“小人正是为此妖而来。”高维诺恭敬的答道,“请大汗放心,全能的上帝会赐予小人杀死这妖人的力量。”

“那太好了,对付那妖人,便全靠高先生了。”忽必烈平静的说道,“先生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感谢大汗的信任,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高维诺答道。

忽必烈点了点头,转过身,默默的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樊城,良久,他方才叹息了一声,下令回御营。

回到御营之后,便有人来禀报,说都元帅阿术求见。

得知是败军之将阿术求见,忽必烈并没有象皇后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让他带阿术前来御帐。

“这一次宋军是因为有那妖人助战才得胜的,我军失利,并非阿术一个人的责任,还请陛下不要过于责罚他。”皇后想了一想,还是不惜冒着忽必烈雷霆之怒的危险,向忽必烈进言道。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忽必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暂时回避一下,皇后向忽必烈行礼后,便退出了御帐。

不一会儿,亲卫领着阿术进了御帐,阿术一见忽必烈,便跪倒在地,连连请罪。

“起来吧,此次你战败,并不是你和将士们的责任,是因为宋国妖人的缘故。”忽必烈不动声色的抬了抬手,“我想要知道那日战斗的详情,你如实说来我听。”

阿术听了忽必烈的话,心中感激莫名,于是再拜起身,将那日樊城之战的详情仔细的讲述起来。

阿术讲的很是详细,忽必烈也听得异常认真,阿术讲述完毕,忽必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许久,忽必烈问道:“若非那妖人放火焚烧,我军原本是可以攻下樊城的,是吗?”

“是的,陛下,我军因火焚而大乱,宋军趁机反扑,我军才失败的。”阿术答道,“若无火焚,我军当可攻下樊城,不过樊城亦有那妖人手下妖姬坐镇,以邪术催生草木,搬动土石加固城墙,我军虽有巨炮,几度将城墙击破,均给那妖姬轻易修复,是以当日哪怕攻下樊城,将士折损亦会很多。”

“如果没有妖人助战,宋军是无法战胜你的,是吧?”忽必烈直起了身子,盯着阿术的眼睛,问道。

“是的!如果没有那妖人,我军早就攻克樊城了!吕文焕也会向我军投降!”阿术大声的答道,话语里充满了不甘。

“那好,我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忽必烈看着阿术说道,“你明天率领你的部队进攻宋军,我要看看你和他们真正的力量。”

忽必烈说着起身,来到了桌前,看着上面摆放着的地图,“你的兵马还有多少?”

“已不足万人。”阿术答道。

“这样,我再给你两万精骑,明日宋军一定会前来进攻,你率军正面向宋军突击,宋军人少,哪怕是贾似道把他的陆上部队都给吕文焕,也不会超过六万人,我要看到你正面战胜他们。”

“愿为陛下拼死一战!”阿术拜倒,以拳击胸,朗声道。

忽必烈抬了抬手,示意阿术起来。

“陛下知道宋军明日一定会来?”阿术迟疑了一下,问道。

“对。”忽必烈象是了解阿术的疑虑,点了点头,“今夜那妖人化身妖星,毁掉了二十座城堡,但妖力也大受损耗,明天应该不会出现,那四个妖姬会守在城里,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和宋军交手。”

“我决不负陛下厚望!陛下明日便请看我如何破敌!”阿术说着,心中的火焰升腾起来。

阿术告辞后,忽必烈又看了看地图,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翌日,天明。

“孙哥昨晚搞的什么嘛!回来倒头就睡,还睡到现在都不起来!”肖甜甜看着沉睡的孙珲,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还等着他试大炮呢!”

“他是昨晚炸那些城堡,力量用得太多了。”叶楚楚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个傻子……”

看到孙珲的样子,吕文焕和贾似道对望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之色。

“孙仙师既然不能掠阵,那今日便不出战如何?”贾似道向吕文焕问道。

“不,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出战,给北虏皇帝迎头痛击。”吕文焕坚决的说道,“北兵远来疲惫,又被孙仙师昨夜毁了城堡防寨,士气大受打击,正是我军进兵之时,只要一战而胜,北虏皇帝便不敢再小觑我军,说不定便会退兵。”

“既然如此,便将我带来的步骑六万人也交于吕帅统率,一并出战好了。”贾似道咬了咬牙,命人将兵符令箭取出,交给了吕文焕。

第503章 决死前冲

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一副赌徒的模样,王琳琳不由得有些好笑。

“琳琳,你还象在水军那会儿,保护贾相公,并协助守襄阳。”叶楚楚看了她一眼,说道。

“啊?啊,好的。楚楚姐。”王琳琳先是微微一愣,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丽丽,你去樊城,顺便把大炮带过去,帮助范将军守城,并保护范将军的安全。”叶楚楚对杜丽丽说道。

“好的。”杜丽丽点了点头。

“甜甜,你在这里保护你孙哥。”叶楚楚看了看孙珲,对肖甜甜说道,“我和吕将军一起出战。”

“啊?好。”肖甜甜也是一愣。

“那就有劳仙姑了。”贾似道知道叶楚楚这样安排是为了保护他们几个宋军首脑的安全,不由得心中感激,立刻向叶楚楚长拜起来。吕文焕也跟着长揖施礼。

“二位不必多礼,能打胜还保得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叶楚楚的目光不舍的离开了孙珲的脸。

号角声声,金鼓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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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勇士决杀

阿术身边的蒙古骑兵们齐声高呼,一起骤马冲了出去,就如同成千上万柄锐利的匕首,撕碎了笼罩在大地上的黑色渔网。阿术奔在当先,长矛起处,两名宋军骑兵登时倒撞下马。他身后的数千卫如入无人之境,在宋军的骑阵中撕开了十多道口子,在阵后一片空地上汇集,未等宋军调集重兵围上,又再返身冲杀,一阵风似地杀回了蒙古军的本阵,竟然折损不过百人。

这些挥动刀矛的蒙古武士来去如风,杀得宋军骑兵面面相觑,居然一时不敢放马上前。

“这就是我大蒙古的勇士!怎么样?”阿术奔回到阿剌罕的身前,粗豪地大声问道。

阿剌罕点了点头。他上次腿伤未愈,咬着牙骑着马,不知是喜是怒地看着阿术:“今日一战,足可扬威于天下了。”

突然间,他们都听到了如雪崩一样的声音,从东侧的山上传来。

阿术转头望去,他吃惊的发现侧翼竟然被宋军骑兵杀垮了,渤海人的轻骑兵被追赶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缺乏防护的女真骑兵更是被杀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千余骑从宋军骑兵的夹缝里逃了出来。

这些杂兵已经失去了章法,只是簇拥成左一个右一个的圆形小阵,抵挡着宋军骑兵潮水般的冲击。元军骑兵和宋军骑兵的阵地就如犬齿交错,胡乱地扭结在一起。在那些咬牙厮杀的每一个人心里,取胜的希望了无踪迹,他们所要求的,不过是在死之前多挥出一刀,多溅出一点血,多杀上一个人而已。

要不是张庭珍带领着自己部下的汉军骑兵和代领的党项骑兵及时赶到,元军很可能就要彻底一败涂地了。

这些骑兵可以说是阿术最后的预备队了。张庭珍长得十分清秀,和他的书记官柳恒有一比,可他骨子里透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任何和他对上面的敌手都会对这一点刻骨铭心。他手下的“铁塔兵”在汉军中也算得上狠辣数一的重骑,又是生力军,从山谷中并肩齐冲出来,登时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汹涌而来的所有攻击,但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在此刻他们所能起的作用也只是支撑战局,而不是胜利。

督军做战的吕文焕也注意到了挥枪搏杀的张庭珍,向高虎点了点头,高虎抖了抖朱红色的斗篷,对身边的几名护卫道:“跟我来,先杀了这家伙。”便纵马而出,护卫们紧随其后,接着数百骑黑色的铁甲重骑一阵风似的随着他刮了过去。

高虎虽是水军将领,精于水战,但骑战亦为其所长,此次得知宋军要出动主力同元军野战,便自告奋勇向贾似道请求率麾下精兵参战,贾似道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高虎率水军劲卒步骑两千人加入了陆战部队,是为水军上陆作战第一人。

张庭珍眼见来者不善,深吸了一口气,左手为轴,右手一顺枪尾,借着快马前冲之力,一枪就搠了过去。

虎头铁盔罩面的高虎不动声色,直到张庭珍的长枪闪闪的枪尖探到了胸前,才挥动重剑横格,他的手腕只动了不到两寸的距离,张庭珍却觉得虎口上一热,长枪远远荡了开去,险些脱手。

那一剑反震之力如此之大,竟然顺着指腕臂肩直冲上身来,张庭珍坐不住马,从鞍子上翻身滚落在地。

他躺在地上,还未抬起头来,就看见冲过来的宋军大将手上重剑高高举起。那柄长剑黑沉沉的,居然无锋,剑未落下,厚重的剑风便压得他呼吸一窒,张庭珍避无可避,只得勉力举起长枪,奋力一挡。

又是虎口一震,长枪断了,张庭珍感到胸间一阵麻木,接着便看到血雾迸出,一下子模糊了他双眼。

阿术看到张庭珍倒了下去,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金鼓鸣声,转头望去,隐约可以看到那些数十里外的旌旗摇动。

那里,是另一个战场,难道是皇帝忽必烈本人在亲自指挥?

阿剌罕和部将们来到他身边,他们一起看着本军和宋军近十万人如细小的铁豆般在平原上翻翻滚滚地血战。

阿术注目前方:“我们马上就要败了,可我还要去努力最后一次。”

“如果你要去,那我也去。”阿剌罕答道。

“我和你的约定早已失效了,你可以选择回到北方去,你的母亲还在那儿。”阿术又说道。

“我如果要跑,早就跑了。”阿剌罕看向阿术的目光里透着无比的坚定。

“你没必要这么做,”阿术叹了口气,说,“为大汗拼命,这种事交给我阿术就可以了。”

“他也是我的大汗。”阿剌罕大声喊着说。

他抓住阿术的肩膀,大声说:“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和你一起死。”这么说的时候,阿术的心里一跳,但他拼命地把它压了下去。

阿剌罕轻轻地对着他的耳朵说道:“没有哪个将军是通过死而赢得胜利的,他们之所以最终赢得了胜利,是他让敌人死了。”他看着阿术说:“所以你不能死。明白吗?阿术,所以你不能死。”

他猛踢了座下的战马,那马猛地发出一声长嘶,冲到前面去了。

阿术呆呆的看着他,只见数千匹战马跟在他身后疾驰,大片的泥尘在它们的脚下奔腾,升向半空,武士们高举着阿术名号的旗帜和蒙古大纛。四面都是人马带起的风声,那些风仿佛阵阵笑声,是在嘲笑敌人的声音。阿剌罕以蒙古武士的方式纵声长笑,让那些声音在风中激荡得更加猛烈。老鹰的眼睛也无法看到那么远,但阿术就是能看到他,他看到阿剌罕战抖着举起了手中的刀,却不知道该指向何方。

看到阿剌罕的决死冲锋,高虎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归本阵,而是率领部下重骑直向阿剌罕冲了过去。

此时双方的骑兵已然拥挤在了一起,挥动刀枪奋力厮杀,阿术看到高虎率领一小队宋军重骑兵向阿剌罕所在的位置猛冲,但却给厮杀的双方骑兵们阻住了,虽然他挥舞重剑不断劈砍,当者无不血肉横飞,但并没有前进多远。

第505章 血原

高虎见无法突入,索性停了马,他身边的亲卫象是知道他要干什么,纷纷打马过来,挤在了他的身边,高举虎面铜盾屏护左右。

高虎收了重剑入鞘,从左侧弓囊抽出角弓,这张拉力300斤的角弓弓身极为硕大,足足达到一个成年男子的眼眉处,弓型也与他身边的宋军弓手们所使用的弓很不一样,两个长长的弓梢向前反翘,为了防止弓力太强回弹时导致翻弓,弓梢与弓臂衔接处赫然是两个大弦垫,弓臂上则绘满了虎皮一般的迷彩画活。虽然离得很远,但阿术还是看清楚了,这个宋人将军搭在硬弓上的,是一根有着铲形箭镞的重箭。

阿术拼命打马向前,亲卫们也跟在他的身边,他用手中的长枪指了指高虎所在的方向,“快射死他!”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高虎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力,左手撑定弓把,右手拉弦搭箭,与宋军弓手寻常的射姿不同的是,此时的高虎微微含胸,拉弦的手已经将弓弦拉到右手靠肩部的位置,那支加粗的长羽箭矢末端,铲形箭镞在阳光下闪耀着死亡之光。

他的动作快捷而纯熟,一箭射出,阿剌罕猝不及防,被铲形箭正中面门,鼻梁当即被射断,铲形箭贯脑而入。

鲜血飞溅之中,阿剌罕倒撞下马来。

阿术发出了一声受伤野兽般的怒吼,这时亲卫们已经向高虎射出了箭雨,但大都给高虎身边的宋军骑士以盾牌挡住了,只有一两支箭从盾牌的间隙射入,插在高虎身上的铁甲里。

高虎并没有发出吼声,而是推开了护卫他的两个宋军骑士,将目光转向了阿术这边。

看到高虎手中还握着那张可怕的角弓,阿术顿时感到一阵寒意。

“高将军的弓真吓人啊!”

“新雀蛋子,这是渤海弓!虽然射普通的箭箭速射程和咱们宋弓没法比,但要是射当年金人常用的重型凿子箭,三十步内被射中了可就当场动弹不得了,咱们高将军就喜欢几十步内用重箭杀敌。你好好见识见识吧!”

“听说高将军祖上就是渤海人……”

没有理会身边的部下的胡说八道,高虎的眼睛,一直紧盯着阿术和他身边的执旗武士。

虽然看不到虎脸面具下的那张脸的表情,但阿术却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轻蔑之意。

对方似乎不屑于用重箭射自己,而是将角弓收了起来,重新拔出了重剑,向着周围砍杀起来。

阿术正想取弓亲自射杀高虎,却突然听到了空中传来的羽箭的可怕呼啸声,一排又是一排。他身边十来匹马当即带着背上的骑兵翻倒在地,更多的箭还在朝他们扑来。他想要掉转马头,战马却长嘶一声,被射断了腿,它随后一头扎进满是血水的泥地里。

阿术远远地摔了出去,他听到自己的锁骨发出可怕的一声脆响,他挣扎着抬起脸来,向后面伸出一只手,突然唰地一声,一支四棱的铁箭头带着血丝,从他的右肩穿了出来,将他钉在了地上。

三阵齐射过后,宋军的弓箭手突然停止了放箭。阿术惊恐地看到分向两边跑出去的蒙古骑兵拥拥挤挤地掉转方向,发出了一声狂野的呼喊,青色的刀光浮动在那一大片耸动的马影上,朝他们重新扑了过来。

不用等他再发令了,上千只马蹄乱纷纷地踩踏着地上的泥土,掉转方向,朝后面跑去。可是这会儿马匹已经跑得太累了,它们喘着粗气,汗津津的马背上滚落下一团团黄色的泡沫。它们再也跑不动了。宋军的重甲骑兵如同飞速掠过地面的云的阴影,贴着地面猛追了上来。

宋军的重甲骑兵们仿佛这时才把自己的战斗力全都释放出来,他们挥舞大刀,像收割麦子一样把筋疲力尽的蒙古骑兵们砍倒在地。阿术看到一名部将拼命地赶马,他只来得及在眼角瞥见一溜刀光,那部将就倒撞下马,一只脚还拖在镫里,被惊马拖了出去。

被宋军重甲骑兵驱赶着的蒙古骑兵轰隆隆地败退下来,轻骑和弓箭手们乱哄哄地撞在了一起。上万人马拥挤在泥地里,乱成一团。没等部将们收拾好他的军队,又是一排箭在空中闪着光芒,带着可怕的利啸穿入他的阵中。一名部将就在他的眼前被射中咽喉,大睁着双眼,想呼号又叫不出来。他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直坠下马,另一名部将拉起马头从那具蠕动的躯体上跳了过去,他已然惊慌失措。

这一排急射,箭道平直,不是由弓,而是由劲弩在极近的距离射出来的。

蒙古弓手们跳下马来,倚在汗津津的马背上向外还击,但他们张皇四顾,只看到两侧坡地上射来无数利箭。蒙古弓手历来以远射成名,这一次却优势尽失,他们从自己的马背上转着圈子摔落在地,胳膊上还把着赖以成名的铁胎弓。

阿术大睁双眼,只看到短直的矢迹撕开空气,密密麻麻地织满了视野,就如同呼啸的雨点。蒙古骑兵们坐下的战马惊惶地倒腾着蹄子,团团乱转,不知该跑向何方。

这时,在他们的来路上,一面九旌白牦大纛高高树起,如同一声嘹亮的号角,在山丘顶部飘扬。已经陷入混乱的蒙古骑兵们爆出了一声声欣喜的叫喊。

“那不是陛下的大纛吗?”有人喊道。

在最后时刻,阿术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奋力的拗断箭杆,将自己的身子从地上支了起来。

血还在不住的流,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面大纛上。

旗号飞扬中,大队的蒙古骑兵,顺着风越过了山丘顶端,一声不吭地朝宋军扑去。

一切都结束了。阿术放声大笑,觉得时间如同白茫茫的大风,掠过他身边,掠过这血色的原野,顺着汉水一掠而下,无数如此的时间之风就组成了历史的大河。只是这条河流中,已经没有了他阿术的名字。他哈哈地笑着,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第506章 飞天之境

阿术再也没看到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搏斗,人们面对面地厮杀,仿佛两座大山在相互撞击,上百里的原野地动山摇,断了的草叶飞卷起来飞上半空。

蒙古勇士们在原野上奋力搏击。他们手中的武器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很多人的兵刃折断,碎裂的甲衣破片一叶叶地掉落在地,落到那些茂密的黑草丛中不见了。他们呼喊,嘶吼,将身上流下的血灌溉大地,让沃野的黑色草浪翻滚如潮。他们的身上和脸上流着血,阿术不知道他们谁更能代表蒙古人,那些血里都流淌着蒙古人力量最早的源泉。

虽然忽必烈亲率蒙古骑兵主力前来支援,但宋军一开始便出动了几乎全部的陆上军力,又是吕文焕亲自统军,现到突然出现在战场的大队蒙古骑兵,并不慌乱,而是迅速的迎了上来,双方战骑绞杀在了一起,战况较刚才阿术发动冲击时更为激烈。

阿术的部队此时已然伤亡殆尽,他的大旗周围再也没有站着的蒙古人了。阿术看见一个身穿金漆皮甲头戴青铜胄的宋人将军走了过来,他的战马应该是死了,兵器也没有了,身上也受了伤,他慢吞吞地走过去,拣起了一个蒙古百夫长扔在地上的刀子。他疼爱地拂拭着它,然后将它夹在胳膊下,大步走向那根竖在风中栗栗抖动的旗杆。

阿术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搏杀的族人,海啸般的呼喊声席卷过血色的原野。一些零散的宋军骑兵返身杀了回来。这些分散苦斗的一小簇一小簇的士兵,汇集成一股越来越大的洪流,他们冲入开阔地,无人能够阻挡。被包围在正中的宋军步卒军阵此时脱身而出,向右旋转,从侧后方向蒙古人的右翼骑兵发动攻击,同时在左翼收拢起来的宋军骑兵则开始全力攻击忽必烈的正面。

那个宋人将军举起了那柄刀子,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砍向阿术的时候,却分外的敏捷有力。

阿术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是斜着眼睛看刀尖,然后顺着刀尖滑向光滑如水的刀刃,光纹萦绕的刀背,厚重如山的刀柄。“好刀。”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说,更多的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是把好刀。”宋人将军点了点头。

阿术慢慢抬起左手摸了摸胸口,那儿的锁链铁甲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黑毛森森的胸口,上面慢慢地浮现出一道血印。他把它抹去,血印就消失了,看不到伤口,也看不到刀印,但只是一会儿,血又慢慢地洇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坐了下来,就在泥地里,他的上半身突然斜向里滑向一侧,整个人分成了两截。

“北虏皇帝亲自出动了。”吕文焕对叶楚楚说道。他看到了元军中忽必烈的旗号,心中暗惊,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暗中全军出动,可以歼灭相当一部分的蒙古骑兵,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但没想到忽必烈竟然也是全军齐出,好在宋军占了地利之便,提前列阵完毕,蒙古骑兵人数再多也无法在这里全部展开,双方交战一时间呈现出了相持的态势。

“他们在这里无法投入全部的兵力,我们只要顶住就行了,这种打法对他们的消耗更大。”叶楚楚说道,“我要是估计没错的话,到了晚上他们就得撤了。”

听到叶楚楚这么说,吕文焕放下心来。

不知怎么,有她在这里,他和麾下的将士们,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正如叶楚楚说的那样,到了薄暮时分,交战双方都已经明白了,再战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忽必烈收束起他所能控制住的所有大军,疲惫的宋军也不再意图做最后的搏杀,双方象是有某种默契一般,渐渐的脱离开接触。夜幕降临时,星光照耀在战场上的数万具人马尸体身上,那惨烈的情景有如地狱。

此时的孙珲,没能看到这一切,他正沉浸于奇异的梦境之中。

他梦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巨大图书馆当中。

没错,这就是一个图书馆,但却是由不定的,也许是无限数目的六角形艺术馆组成的,在中心有巨大的通风管,周围用低矮的栅栏相围。从任何一个六角形看去,可以看到无止境的上面或下面的书架层。二十个书架排放在周围,四条边上各有五个长书架——只有两边没有,书架的高度也就是楼层的高度,很少超过一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的身高。没有书架摆放的两边中的其中一边有个狭窄的过道,通向另外一个艺术馆。所有的艺术馆都是相似的,在过道的左右两边是两间小房间,一间供睡觉所用,只有站立位置那么大。另一间是作为厕所使用。经过这部分,就是一架螺旋型的楼梯,楼梯一头扎进无底洞又升至最高处。在过道处挂着一面镜子,镜子真实无误地照出了他的面容。

光线从一些水晶一样的物体中发出。这些晶体在每个六角形中横着飞行,它们所发出的光是连续不断但又相当微弱的。

每个六边形的每个墙壁都有五个书架。每个书架有三十二本相同版式的书,在每本书的书脊上都有字母,这个图书馆是这样的大,似乎容纳了一切事物。

这是哪里?

他急切的想找到这个图书馆里的窗户,就在他一迈步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他飞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熟练掌握了变成火流星飞行的能力,对这种漂浮着游动飞行的状态,他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奋力的向前飞着,很快找到了窗户。

一扇圆形的窗户。

看到窗外的景色,孙珲愣住了。

他看到了月球。

没错,是月球,它就在那儿,和他多少次想象的一样。

月球在舷窗外壮观地转过,它看起来比他以前见到的要宽一倍,他所熟悉的月球的种种特征,都清晰地一一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明白了过来,自己是在一艘飞船上。

第507章 登月

当飞船继续慢慢绕月球飞行时,地球渐渐进入他的视线。地球本身,正如他想象的那样,看上去就像一颗高贵的卫星。从飞船上看见的地球,比从地球上看到的月球大好多倍,而且,它比银色的月球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更加美丽多姿。此刻,大西洋海岸正值日落之时——那道影子恰好落在哈得逊湾,并且划过北美的东海岸,直到古巴,同时遮掩了南美洲东部突出的部分。他欣赏着太平洋那柔和的蓝色,感知着陆地上绿色和褐色的地质结构,观赏着极地那白色的世界、蓝色的海水。加拿大和辽阔的西北部被云层遮盖了,那是一片控制该大陆的低气压区。它闪耀着比极地更加绚烂夺目的白色。

随着飞船的缓慢移动,地球已渐渐超出他的视线,紧接着,星星一个又一个地从舷窗口闪过——依旧是他早已熟知的那些星星,但是,在完美的、活生生的黑色背景衬托下,它们显得更稳定,更明亮,而且不眨眼。随后,月球再度翩翩浮现在他的眼前,引起了他的遐想。

孙珲感到一种宁静的幸福,这是大多数人都享受不到的,即使在漫长的一生中,也很少有人能够在这样的距离上看着月球。

他抬头看着星星,心中充满了激动。

飞船缓缓转向月球的一面,并且开始减速,似乎准备在两座环形山之间的雨地方着陆。

孙珲好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查看一下这艘飞船的内部情况,于是便寻找起图书馆的出口来,很快,他找到了门,从门游了出去。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门外的世界,并不是他想象的和影视作品当中常见的那样,到处都是电子仪器或设备,而是空荡荡的,四壁和廊柱都象是树皮一样,表面十分粗糙,孙珲来到墙边,伸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那不是树皮,而是金属的制品。

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一体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连接痕迹。

孙珲试着向前飞去,很快,他来到了一间圆形的大厅。

这里应该是控制室了,因为孙珲看到了有好几个人在这里。

这些人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容貌都十分漂亮,身形纤细,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此时他们全都悬浮着躺在那里,胸口处向外发散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和圆形大厅的顶部的巨大金属球相连。

这时孙珲才发现,这间“控制室”里,除了纵横交错的桥梁,也没有任何的仪器设备,甚至连张椅子都没有。

“你在那干什么?”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孙珲回头一看,一个金发女孩正在门口看着他。

孙珲一愣,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她却从他的身边游了过去,看了看窗外。

“马上就要着陆了,赶紧把真空服穿上。”她说着,摆了摆手,孙珲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气泡一样的东西。

孙珲好奇的来到它跟前,用手指轻轻的触了一触,那个气泡便瞬间离开了墙,将他的全身罩住了,并且迅速的变成了适合他的身体行动的形状。

这时飞船着陆了,孙珲看到窗外扬起了粉末状的浮石。

那些躺着的人身上的光芒渐渐消失,他们一个个起身来到墙边,也穿上了透明的“气泡”,接着便一个接一个的出了控制室,来到了走廊里。

孙珲跟着他们来到了外面。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双手搓着月球表面的泥土,细细体味着自己的身体在月球上轻飘飘的感觉,即好奇又兴奋。

这里真的是月球吗?

他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地方——实现了自己小时候的夙愿。在他的头顶上,是高悬在上的地球,一个巨大的蓝色卫星。在他的左边,一眼望去,只见太阳上部的边缘矗立在一座大环形山的险崖之上。而他的脚下则是——月球,以及月球的泥土。

他真的是在月球上!

他向后躺下,一动不动,一种满足感就像洪流一般,流遍他的全身,涌入他的内心。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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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超级大炮和开花弹

“这样光守城也不行,现在汉水的控制权已经到手,樊城以北的堡垒线已经打破了,现在应该把襄阳南面的堡垒线也打破,恢复陆上交通。”孙珲说着,脑中飞快的出现了战场的态势图。

“老吕和老贾和大家商量过,也认为应该这样,所以休整了一天后,昨天一早就开始行动了,老吕带陆军,老贾带水军,楚楚姐和琳琳去水军那里帮忙了,丽丽去樊城帮着守城,楚楚姐让我在这里保护你。”肖甜甜看着孙珲,眼圈儿显得有些发红,“我怕你醒不过来,隔一会儿便叫你一下,看能不能叫醒你……”

“这两天我没醒,你担心坏了是吧?”孙珲心中感动,微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指。

“嗯……”看到孙珲一切如常,肖甜甜又高兴起来,“孙哥,你不想看看大炮吗?楚楚姐一共造了两门,一门在樊城,一门在襄阳,我们试射过了,老厉害了呢。”

“在哪里呢?我去看看。”孙珲听她这么一说,也很是兴奋。

“在南门,不过没有放在城楼上,因为后座力太大,城楼承受不住。”肖甜甜笑着说道,“丽丽在那里专门垒了一个结实的大炮台。不过因为工期紧,钢材又不是太好弄,楚楚姐把她的铁甲舰给贡献出来了。”

“唉,真是难为她了。”孙珲想到那条在江上无坚不摧的铁船现在变成了大炮,也是惋惜不已。

“还有,炮弹也是按孙哥你画的图纸弄的,还别说,孙哥,你的设计真的很棒哎。”肖甜甜说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呵呵,剽窃了两个关键的历史设计而已。”孙珲笑道,“你要我自己想,还真是想不出来的。”

两个人随即起身前去炮台,为了试试自己的能力恢复了没有,孙珲又一次变成了火流星,而受孙珲的启发,肖甜甜也给自己弄了一个大水球,可以和孙珲一样的在天空中飞行。

二人很快飞到了炮台之上,台上的炮手们看到二人从天而降,立刻全都拜伏于地。

孙珲请他们起身,向炮长询问了一下操炮的流程,炮长先拿出一张写满了操炮程序的纸给他,然后请他考问炮手,炮手们对答如流,孙珲又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实际操作,发现虽然仅仅只有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但这些人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操炮流程了,不由得很是欣慰。

接着孙珲观看了一下叶楚楚按照他的图纸DIY的炮弹,发现这些巨大的球形榴弹竟然制作得和他的要求分毫不差,不由得暗暗佩服叶楚楚的聪明颖悟。

历史上的“乌尔班大炮”发射的是实心的巨大球形石弹,而这一次他设计叶楚楚动手弄出来的,却是真正的开花炮弹,也就是空心爆炸弹,现代榴弹的前身。

榴弹就是爆炸弹,是靠火药爆炸后弹壳的碎片造成杀伤。早期榴弹因为材质原因,弹壳内壁不能太薄,才能承受炮管封闭空间内火药产生的膛压,要不就会在炮管内爆炸。但是内壁厚了,装药量过少,又会形成焖炸,无法炸开弹壳形成杀伤。这样折中后造出来的榴弹,装药量不多,加上黑火药威力本来就够呛,造成爆炸后的碎片很少,杀伤力非常有限。

在实战中,球形榴弹以药捻引燃,发射榴弹分为点燃药捻和点燃炮尾火绳两步,操作复杂而且危险,安放炮弹时必须把药捻引信朝炮口方向,否则引信提前引燃,就是炮毁人亡的下场,而激烈的战斗中,炮弹放错方向是经常的事情。所以直到18世纪,加农炮加实心弹才是战场的主流,榴弹炮很长时间内都是配角,直到木质锥形信管和木质弹托的出现。

木质锥形信管和木质弹托技术是两个被当时的人们令轻易忽视但是又作用非常巨大的发明,在火炮发展史上有着巨大的影响。

木质锥心信管的技术很简单,就是空心锥形木塞,木塞孔中装入火药,信管从空心炮弹的点火孔中塞入,略高于球体表面,发射时,由于滑膛炮和炮弹之间存在一定游隙,火药燃烧的高温会穿过炮弹与炮壁的空隙,引燃前方的信管,既省去了同时点燃炮弹引信和发射火药包的麻烦,又避免了误操作带来的危险。

木质锥形信管早在18世纪后期就已经发明出来,但是由于当时的野战榴弹炮威力太低,没有被引起重视,因此被埋没了。

早期的木质弹托在实心弹上也有应用,后来逐渐应用到了开花弹上面;木质弹托看似简单,但孙珲一直认为其作用不次于木质锥形信管的发明,尤其是在较长倍径的火炮上面发射空心榴弹更是如此。早期的铸造铁壳爆破弹由于强度低,根本承受不了长管加农炮的高膛压,因此只能在低膛压的榴弹炮上使用。而给炮弹尾部加装上软质木托除了可以有效密封气体外泄外,还可以在发射时对空心榴弹起到一个缓冲作用,而且发射出去的榴弹由于轻质木托的原因会造成头重尾轻的“羽毛球原理”自稳结构,使得弹道更精确,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有一种榴弹和榴霰弹就是这种架构的,当然那种榴霰弹已经属于近代工业生产的武器了,弹壁更薄,制造要求更高,结构也更复杂。

事实上,定装炮弹就是在木质锥形信管和木质弹托的基础上的进一步完善。传统的火炮发射需要以量具或者凭经验确定火药的份量,少了炮弹打不远,多了容易炸膛。17世纪的火炮需要有经验的炮手操作,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玩转的。而19世纪出现的定装炮弹就是在木质弹托的基础上,把发射需要的火药装成包,把炮弹、弹托、药包固定成一个整体,发射时只要塞进定装炮弹点火就行,无需进行复杂的装药过程,一个士兵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可以操作。这样一来,火炮的射速大大提高。

由于叶楚楚的控制金属的能力使这种超级大炮的材质大为改观,因而它比起历史上有名的“乌尔班大炮”,几乎有了代差的优势。

第509章 定点清除

因为之前已经进行过了试射,加上孙珲心疼叶楚楚和女孩子们的手艺(球形金属弹体是叶楚楚弄的,木质相关配件和炮架是王琳琳的手笔,经过提纯的火药和石质炮台是杜丽丽搞的),所以没有浪费炮弹和发射药来让炮手们试射给他看。

孙珲视察完毕,勉励了宋军炮兵们一番之后,便和肖甜甜一道飞离了炮台,前往战场。

此前元军一共构筑了两道对襄阳和樊城的陆上封锁线,由北向南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北面的封锁线为牛首山——邓城——古城堡一线,西面为滚河口——白河口——鬼门关——淳河口——鹿门山一线,南面的则是万山——麾旗山——楚山——百丈山——新城一线,后来为了进一步压缩襄阳宋军的活动范围,元军又从万山——虎头山——岘山一线构筑了一字城防线,形成了两道封锁线。现在北面的封锁线已经被孙珲完全摧毁,西面的封锁线毁于宋军水军的进攻,短时间内难以修复,当务之急便是打破南面的两道封锁线,恢复襄阳和外界的陆上交通线。

贾似道和吕文焕的计划是贾似道率水军进攻万山,因为那里是元军水军的造船基地,摧毁了这里,元军便再无可能短时间内建立水军。吕文焕率领的宋军陆军则在水军的掩护下展开攻击,从容拔除元军的各处据点。

由于元军水军的主力已经覆灭,所以贾似道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便将万山的元军水军残部消灭,然后率陆军上岸,和从襄阳城西门出发的吕文焕并力进攻。贾似道率军进攻麾旗山,吕文焕则率军进攻虎头山。

由于元军的“一字城”和“雁翅城”全都是依山而建,十分坚固,宋军仰攻十分不便,但贾似道和吕文焕因为孙珲的关系,现在手中有了攻城利器——从元军那里缴获的铜火炮和“回回炮”,所以这场“定点清除”作战进行得十分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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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巨炮破敌

孙珲看到宋军炮手点燃了火稔,然后便各自躲到了一边,做蹲伏捂耳状。接着超级大炮的炮口突然闪过一道暗红色的火光,喷出了滚滚的浓烟,然后便是雷鸣般的巨响。

在天上的孙珲能够清楚的看到,巨大的球形炮弹有如流星一般脱膛而出,直向元军的“回回炮”阵地飞去。

元军炮兵也都看到了自天而降的宋军炮弹,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炮弹落到了阵地当中,一个个脸上都是无比惊惶之色。

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硕大的球形榴弹爆炸了,孙珲看到随着巨大的黑色烟团腾空而起,好多元军士兵给炸得飞了起来,一架“回回炮”被气浪掀翻,弹体破片四散飞扬,将周围的元军士兵打得血肉横飞,地面上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虽然装的是黑火药,但毕竟是800毫米口径的大炮弹,爆炸的威力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太给力了!”看到这壮观的景象,肖甜甜在天上拍起手来。

孙珲紧盯着脚下大地上的战况,他看到宋军大炮的猛烈轰击给元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恐,爆炸过后,好多元军士兵伏地不起,任凭军官的抽打叫骂,步兵如此,骑兵也差不多,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使蒙古骑兵的战马受惊立起,经常会把马背上的骑兵掀下来。

不一会儿,元军的“回回炮”便尽数给宋军的超级大炮摧毁,外围阵地的宋军士气大受鼓舞,向元军发起了反冲锋,此时超级大炮开始调转炮口轰击元军的后军,一发巨弹落在了元军骑兵的队伍当中爆炸,登时烟焰冲天,烈火四溅,好多元军骑兵连人带马都给烧着了,人和马一同发出惨烈的哀号,声震天宇,听得孙珲心中一寒。

“这是怎么回事?”孙珲转头向肖甜甜问道。

“是一颗燃烧弹嘛。”肖甜甜顽皮的向孙珲眨了眨眼,“是楚楚姐想出来的,给里面装上了猛火油,本来是要轰战船用的,可能是炮手拿错了。”

孙珲明白了过来,他转头继续观察着战场,一刻钟后,超级大炮又开始了射击,轰击的目标仍然是元军的后军,但这一次爆炸的不是榴弹,仍然是燃烧弹,证明宋军的炮手不是拿错了炮弹,而是有意为之。

这一颗燃烧弹对元军造成的伤害比上一颗要大得多,它落地爆炸后便以弹着点为中心,在元军当中形成了一片火海,差不多有上百名蒙古骑兵给烈焰烧着了衣甲,着火的战马拖着满身是火的人四下奔蹿,元军的队伍顿时乱了起来。在看到身后腾起火焰和滚滚浓烟后,正在和宋军奋力厮杀的元军前军的阵势动摇了,现出了后退的迹象。

这时孙珲看到远处元军的九旌白牦大纛,他知道那是忽必烈的旗号。他向大纛下看了看,看到那里有一大队的蒙古武士,全都是白衣白甲,这些人都戴着有护额或遮面的头盔,看不清面目,让他根本无从分辨哪一个是忽必烈,不过他知道,忽必烈必定在这些人当中。

前方战事的不利显然让忽必烈心急如焚,让他有些忽视了自己可能面临的危险,竟然亲自跑到前线督战。

樊城城楼上的宋军将领显然也发现了忽必烈的旗号,孙珲看到有一名宋军裨将挥动红旗,似乎是在向炮台上的宋军炮手发出某种信号,接着宋军炮手便开始忙碌起来,两名壮汉合力扳动巨大的绞盘,炮架开始左右移动,接着又有两名炮手转动起大炮旁边的轮盘,大炮的炮口开始渐渐上扬,直到停在了45度角的位置。

孙珲明白宋军炮手们是准备要用超级大炮轰击忽必烈,他在天空中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发现忽必烈的大纛刚好处于超级大炮射程的极限位置。

可能是急于发动轰击,宋军炮手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奋力装弹,竟然在10分钟之内便装好了炮弹,在经过仔细瞄准之后,炮手点燃了大炮的药稔。

超级大炮的炮口再次喷吐出了长长的暗红色火焰和黑烟,一声巨响中,球形炮弹射出炮膛,直向忽必烈大纛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宋军炮手们没有使用燃烧弹,而是又换成了开花弹,可能是因为距离远的关系,这颗巨大的球形炮弹在距离大纛不远的地方凌空爆炸,孙珲看到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接着忽必烈的大纛便折断了,在它坠地的一瞬间,不知怎么竟忽然燃烧起来。

大纛周围的人很多都给开花弹爆炸后横飞的弹片击中落马,包括那些白色衣甲的蒙古武士,仅有很少的几个人在这次爆炸下幸存,但他们的战马也都受了极大的惊吓,不受马背上的主人的控制,掉头向后方的树林跑去。

元军很多人应该看到了忽必烈大纛的倒下,战斗意志在这一刻崩溃了,纷纷开始后退,可能是顾忌蒙古骑兵惯用的退后返身射箭的战术,也可能是担心元军故意引诱自己离开阵地,宋军并没有离开阵地发动追击,而只是以弓弩追射,双方在对射了一阵之后,终于脱离了战场。

在双方停止战斗之后,也许是不想浪费宝贵的炮弹在那些普通的元军官兵身上,虽然元军还得一会儿撤出超级大炮的射程,但城头炮台上的宋军超级大炮还是停止了射击。

“忽必烈今天可是吃了大亏。”肖甜甜看着遍布人马死尸的战场,对孙珲说道,“只是不知道忽必烈给刚才那一炮炸死没有。”

“等让贾似道手下的那帮人去侦察一下。”孙珲说着,眼睛还在盯着在地上已然燃烧成了灰烬的忽必烈大纛,“估计可能没死,应该是受伤了。”

元军撤走后,孙珲和肖甜甜降落到了樊城的城楼上,和杜丽丽及范天顺牛富等将领会合,视察城内城外的防御,并了解了一下宋军的伤亡情况,当做完这一切回到襄阳城时,天色已然有些晚了。

第511章 进退维谷

孙珲见吕文焕和贾似道都没有回兵,叶楚楚和王琳琳也都没有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和杜丽丽同住飞云阁的叫罗素琴的贾似道手下的女杀手,便向人问起她的下落,得知她在大军出动的那一天便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让贾似道安排去刺杀忽必烈了?”肖甜甜说道。

“也许吧。”孙珲看了看高挂于夜空中的明月,说道,“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入夜,元军大营。

帐幕掀起了一角,骤然涌进来的除了明亮的烛光还有刺鼻的脂油焦气。这样的气息在这里已经盘旋了几日,要不是香炉中点着的薰香,帐中的人也许早就嗅不出这样的焦味来。

忽必烈没有抬头。他的手指间捏着一枚洁白可爱的石子,轻轻在香炉顶上温着的铜酒碗上敲击。“嗒,嗒嗒,嗒,嗒嗒”单调的敲击声听得人心烦,忽必烈却恍若不知,一双目光落在堆满了书籍的桌案上,却是毫无焦点。

进来的人静静站在那里,并不出声,只是咬着下唇挣了挣眉头。皇后本该是带着一丝快意看着忽必烈发呆的——能让他这样为难的时刻不多。然而,现在显然不是正确的时机,让忽必烈头疼的事情也许对她来说就更加为难。皇后不得不正视这个让人烦恼的念头:从踏上南攻之路的第一步开始,她和忽必烈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他们本该是处在世界两端的两个人,是被不同的信仰隔离开来的,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突然想到天空中那个人的锐利眼神,皇后的身子竟然忍不住震动了一些。虽然当时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距离很远,她却还是压不住心底的那分寒意,似乎那个人的影子可以远远的投射到这御帐中来。

“……皇后,”忽必烈总算醒了过来,“你冷么?”他一脸的奇怪。从冰雪覆盖的高原到湿热的南方,蒙古人叫苦还来不及,皇后却打了个寒战。

皇后摇摇头,几乎立刻就换上了平时淡定从容的恬静神情:“您叫我来做什么?”

忽必烈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怎么说皇后在名分上都是他的妻子,可从大婚到现在,说过的话也数得过来。他原想说:“叫你来非得有什么事才行?”然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座边那口长弯刀上的深深印痕都还若隐若现,提醒着他白天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这把刀替他挡住了宋军炮弹爆炸产生的致命碎片,他现在很可能就不会坐在这里和皇后说话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讥刺的话语脱口而出,他心中满是自嘲。

他仰幕中原汉人的文化,吕文焕被人讥称为“吕生”,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别称”有什么不好,但现在看来,他小看了这个文才不凡的宋人将领。

“什么?”皇后愣了愣。

“没什么。”忽必烈知道自己失言,索然无味地摆了摆手。皇后却还是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涨红起来。帐篷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而暧昧,两个人各怀心事,隔开他们的桌案就好像永远那么遥远。

“你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忽必烈故意漫不经心地问。

“我的人……”皇后缓缓重复了一句,脸上掠过一片阴霾,“他不是我的人,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您还是不要问我。”

忽必烈皱起了眉头。若是只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他确实不用找皇后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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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智取之计

“攻城,下策也。现下刘整张弘范兵败被俘,水军覆灭,陛下切不可急于渡江求战,当全力恢复水军才是。”皇后指着地图上纵横交错的河流说道,“而今水军虽覆,精于水战之将还在,如张禧、解汝楫、张荣实等,陛下可命令他们重建水军,再造战船,方可水陆并进,再攻襄樊。此役已历时六年,陛下不必急于一时。”

“你说的是,我的确是有些心急了。”忽必烈赞许的点了点头,“张禧有勇有谋,可任其为都元帅,解汝楫、张荣实为副,统带水军。”

“陛下重整水军,需以时日,这期间不妨和贾似道议和,乘隙离间宋君臣,是为智取之计。”皇后接着说道,“宋军主力尽在襄阳,我三十万大军则不宜均集于此处,可分兵一路,遣宗王或重臣一人率领由四川进攻,以使宋军顾此失彼。”

皇后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忽必烈,他回想起当年的往事,不由得连连点头。

“多亏了你提醒,我一时心急,竟然忘了这一着好棋。”

“至于那妖人妖姬,就交给高先生好了,我与‘天使’从旁相助,当能成功。”皇后又说道。

“那就辛苦你了,不过你千万不能出面,以免为那妖人所伤。”忽必烈说着,眼中满是关怀之色。

“陛下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皇后答道。

又商议了一会儿之后,皇后告辞而去,帐内只剩下了忽必烈自己。

忽必烈起身走了两步之后,来到床前坐下,他将一条腿置于床上,挽起裤腿,取下了粘在上面的一帖药膏,露出了上面的一道青紫色的印痕。

这就是宋军击毁他的大纛那一炮所造成的伤痕。

想起当时的情景,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自己的侍卫尽皆死于那颗炮弹的爆炸,而自己能够幸免,真可以说是长生天的佑护。

也许,象临行前伯颜劝自己的那样,自己这一次的御驾亲征,真的是一个错误……

忽必烈收起了纷乱的思绪,放下了裤腿,随即喊来侍卫,召来美姬侍寝。

他需要好好休息,恢复最佳状态,才能应付眼前的危机。

樊城此战后,元军再未向樊城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而是退守邓城,而在七日后,贾似道和吕文焕率宋军先后克百丈山和新城,彻底击破元军的陆上封锁线,得胜还襄阳,当日宋军李庭芝部也顺江而下,进入樊城,同范天顺所部宋军并力防守,至此襄樊之围宣告解除,宋军赢得了自宋元开战以来少有的一场决定性胜利。

尽管襄樊围解,但忽必烈亲率元军二十万驻在邓城一带,仍然对襄樊保持着巨大的军事压力,忽必烈另遣丞相伯颜率军十万前往四川支援并节制汪良臣部进攻合州,形成两路进攻的态势,使宋军首尾不能相顾,因而宋朝的边防形势仍非常严峻。

而就在这时,元左丞相史天泽却突然派来了使者,求见贾似道,要求议和。

面对蒙古人的突然提议和谈,宋军众将都颇感意外,但贾似道却好象对此早有预感,欣然表示同意。

吕文焕对贾似道的举动感到不解,因为在此之前,坊间便有传言,当年是贾似道向忽必烈秘密乞和,以称臣割地纳岁币换得忽必烈撤军,尽管这种说法后来被证实是别有用心的人散布的流言,为贾似道所强力镇压,但还是给贾似道的名声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而这一次贾似道竟然同意和蒙古人和谈,极有可能被人象当年那样的加以利用,作为攻击他的武器。

对此贾似道则并不在意,他对吕文焕和宋军诸将的解释是宋军迭经剧战,需要时间休整,并从南方补充物资粮草,所以正好可以借和谈的机会争取时间。至于和谈可能给他带来名誉上的损害,他是不计较的。吕文焕和众将闻言皆感动不已,孙珲也觉得贾似道同意和谈争取时间于宋军有利,因为孙珲再造新的大炮需要运进大量的生铁,训练出一支强大的炮兵部队也需要时间,于是和谈便成定议,再无人有异议。

贾似道尽管身在襄樊前线,但号令仍然可以遍及全国。此次出师之前,为了防止有人背后使坏,他便向皇帝要“急切边事,先行后奏,赏罚支用亦如之”的大权,否则他就不亲自出征了,皇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檄召诸路军兵,听凭贾似道调遣,于是贾似道便建立了都督府随军,京城中留王伦、章鉴为左右丞相,小事专决,大事则由都督府遥制。在进入襄阳城后,贾似道的都督府也搬进了襄阳办公。

因为在历次战斗中深刻体会了大炮的厉害,贾似道积极支持孙珲建立一支强大的炮兵部队,为了铸造更多的大炮,贾似道派专人前往南方重金采购大量生铁,运往襄阳。

而那个承运生铁前来襄阳的商人,第一次出现,便给孙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个人名叫朱国晋。

孙珲现在还记得,那个朱国晋来到襄阳城时的情景。

那一天,守城的军士忽然吹响了号角,震动了整个城池。号角是敌人进攻的预警,孙珲飞身上天,才看见远处黑压压的骑军,在襄阳城外的大道上鱼贯而行。

守城军士刀出鞘弓上弦,全神戒备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渺渺的笛声。笛声中,那支庞大的“骑军”缓缓推进到离城墙不远的地方,这时人们才看清那不是什么骑兵,而是上千头扛着货驮的健骡,精悍的仆从牵引着骡子,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公子。他懒散的斜跨在骡背上,吹着一根翠玉的笛子。

“我家朱公子,特奉上薄礼,请大人分赠全城百姓,”一名精干的随从带着二十箱礼物登上了城楼。

箱子打开,五箱是精美的玉簪,五箱是玳瑁的手镯,五箱是西洋之地的香料,剩下的,则是码得密密实实的长条金锭。闻风出来看热闹的百姓都为这豪阔的出手震惊时,年轻的朱国晋拍着小骡,衣衫轻扬的穿过城门,仿佛一阵不知来自何处的清风。

第513章 商界奇才

看到这个年轻的富商,孙珲不由得大感惊奇,他向一些官员打听朱国晋的情况,才知道了这个人的生意有多大。

朱国晋是在临安府建立了他的基业。他和南方的漳、泉、福、广各州其他大商家订盟,共享水道、码头和商路,生意迅速铺展到全国,连临安的皇宫中都使用带有“朱”字标记的银器,他不过用了短短的十年,就成了贵族王侯也不敢不奉若上宾的豪商。

朱国晋的来历始终是个迷,有人传说他是当年“六贼”之一朱勔的后裔,在朱勔被诛杀、朱氏家族没落后,从先祖那里知道朱氏藏金的所在,所以他其实是以行商为掩护,悄悄的把沉重的金铤挖出来,夹带在货物中运出,后来发迹。不过这话怕是妄传,朱国晋第一笔本金是否来自古老的秘藏谁也无从考证了,可是他称雄商界的时候,掌握着万余顷的林地,多处金银铁矿,还控制了许多名窑瓷器的销路。这些资产又怎么能以区区一笔黄金来衡量呢?以这么大的基业来掩护,去挖掘一库黄金,这么想的人未免太小气了。

有亲近朱国晋的人说,他确实是行商的天才,而且异常的刻苦。一般的商人不过是贱买贵卖,跟风而行,朱国晋却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宗卷馆。他府里的门客博士计算各地州县每年消耗的各种货物,以及水道和商路的运输能力,并将这些消息都绘制成图用以参考,他的宗卷馆最庞大的时候,不下十万卷宗。那些繁复晦涩的图表,在别人看来无疑是天书,朱国晋研读起来,却废寝忘食,有时候找到了商机,就在宗卷馆中高声呼酒,和宾客们一起狂饮。

朱国晋还有很大的赌性,为求一胜不惜行险。

他当年成名的一笔大生意就是当时林场木材的争夺。当时朱国晋本身已经有了临安的玲珑山林地,但是和岭南林区的木材产量相比,还是不能不甘拜下风。那时候的泉州大商客冒烨和他在木材市场上的争夺相当激烈,冒烨就想到了要去打通岭南木材的通路,这样把岭南的大笔木材引进来,压低价格,只要一年就可以打垮朱国晋的林场,从而独霸临安的木材市场。朱国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冒烨的使者已经带着大车的黄金,向着邕州出发超过一个月了。

冒烨确实也是行商的奇才,这一招赌注下得极大,真正打中了朱国晋的要害。朱国晋震惊之下,闭门三日不出,三日后,他忽然下令典压他在临安的所有铺面。试想以朱国晋的家业,即便是临安豪商大族崔氏倾尽全力,也无钱收购他的产业,一般的典当铺子又哪里敢让他典压铺面呢?不过朱国晋自有办法,他把所有的店铺都以半价典压给临安的散户。零散的商户虽然不成气候,但是他们聚集起来,本金却是惊人的数字。以朱国晋豪阔的名声,加上半价典压的好价码,散户们纷纷动心。于是只在十日之间,朱国晋就将所有的产业典压出去,约定来年以三分利息赎回。同时临安城所有的现金和金玉都汇集到了朱国晋的手中,他亲自带着这笔现金和珠玉,雇佣一队快船沿着海岸南下。

众所周知,海路风高浪急,不知多少船队曾经葬身海底。但是朱国晋坚持要从海上南行,因为那条航线在风势好的时候更快。他只要夺取邕州的林场,其他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那一路行得极为艰险,七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到达邕州的时候,仅仅剩下三艘,金玉也损失了三成之多。据说在海上遭遇风暴的时候,朱国晋赤着上身,亲自带着门客们和水手一起顶着狂风暴雨降帆操舟,连续两日三夜都不下甲板。看似文弱的公子身上有股野性,令水手们都惊叹不已,于是整个船队都听从他的号令,仅仅用了二十三天,就在邕州靠岸。朱国晋不眠不休,带着成箱的金玉在城里购买来年的木材,只要手持林场地契钱来的人,朱国晋当场现金交易,气概夺人。这种出手邕州的客商哪里见过,朱国晋名声大震,短短三日,他所带的金玉都变作了成箱的单据,而来出售木材的商户还是源源不绝。朱国晋没有了现金,但是他已经在邕州建立了信誉,他手书的欠条一样的有效,交割的单据还是雪片一样向他手中汇集。

等到七日之后冒烨的使者带着大车登上邕州的土地时,他们惊恐的发现邕州来年的所有木材都已经是朱国晋的了。那时朱国晋正坐在一处刚买来的府邸中饮酒,从容不迫的说这笔豪赌一年之内就能收回利润。

确实如他所料,当他掌握了岭南的木材。冒烨就彻底落在了下风,这个主意本是他想出来的,但是有如一把双刃剑,可以伤到朱国晋,也能伤到他自己。冒烨的林场无法低档来自岭南的木材狂流,仅仅一年间,曾经富甲江南的冒烨不得不将全部的林场出售给朱国晋,还背上了无数的欠债。

朱国晋看他木然的递上林场的地契,也长叹一声,仿佛这声叹息已经压抑了整整一年。

“只差一线,”朱国晋说,“在这里奉上地契的就是我而不是你了。”

朱国晋倒也并不为难冒烨,他将林场两成的资产划到了冒烨的名下,令冒烨为他打理,冒烨从此就成了朱国晋林场的大管事。当时有人劝朱国晋说冒烨聪明诡诈,让他掌握大权,将来可能暗地里作怪。不过朱国晋却只是笑,说那一战冒烨已经胆丧,一个折了锋芒的人不会再是以前的冒烨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直到朱国晋离开临安,冒烨都只是安安静静的为他打理林场,以前那个狡猾如狐凶猛如虎的豪商冒烨,已经不在世上了。

朱国晋的名声也相当的不错。单说财富,他极盛的时候也未必能超过“皇帝千万金,临安一个崔”的临安崔氏家族,不过若说豪气,崔氏的主人却是远远不及他了。

第514章 神秘公子

朱国晋有古时世家的风范,喜欢在府中蓄养宾客。只要有几分才华,愿意进入朱国晋府中的,他都敞门招待。甚至有些市井中的浪荡子冒充高士,朱国晋也并不拒绝,宾客们劝他择人,他只说不至于为了几个小人败坏了待客至诚的名声。

但他自己对物欲却没有什么要求,虽然家中蓄养着各族的歌姬舞女不下千人,不过他却终身未婚,这些妖娆不过是给往来的客人佐酒享乐的。他的衣食也很简单,吃得少而精致,没有排场,也不浪费。那种什么水晶馔、猩唇驼峰席、流杯宴的把戏朱国晋府上的厨子都能做得出来,不过也只是做给客人享用,朱国晋本人这时候不过饮一杯米酒,在旁边作陪。当然朱国晋自己也有一掷千金的时候,而且他花在玩乐上的金钱绝不比别的富商花在女乐上的钱少。

那天朱国晋进城之后,便先去拜望贾似道,贾似道听说了他犒赏全城百姓财物的事,担心他未办成生铁转运的事,以此想要脱罪,便问起他生铁的事办得如何,朱国晋回答三日后运送生铁的船队便会到达。果然三日后,一支船队便到达了襄阳,舳舻相接十余里,船上不仅装满了为宋军采购的足额生铁,还有大量的粮食和布匹。

大量生铁的到来使叶楚楚制造大炮和炮弹有了足够的材料,在她的努力下,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12门精铁制造的超级大炮和100门野战炮、臼炮被制造出来,还有相应大量的炮弹。因为铁料充足,叶楚楚又造了一艘新的铁船出来。

朱国晋的举动赢得了襄阳官民将士的一致称赞,也让孙珲对他产生了兴趣,尤其是朱国晋建立的那个宗卷馆。

那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信息库了。

但没等他去请对方,朱国晋却主动上门前来拜访他这个“仙人”了。

这一天朱国晋先派一名秀气伶俐的小童前来递拜帖,孙珲看到那张拜帖竟然是以名贵的蜀锦织就,上面的文字俱为银丝刺绣,清雅秀美,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其价值堪比黄金,不由得暗暗心惊。

哪怕是宋朝的皇帝,也不一定摆出这样的谱儿来。

得知朱国晋要来拜访,叶楚楚对他也很感兴趣,好在造炮工作也已经完成了,是以特意要另外三个女孩子也留在家里,要亲眼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富豪朱公子。

“不过是个富二代嘛,有什么好看的。”肖甜甜不以为然的说道。

孙珲明白为什么肖甜甜会这么说,据叶楚楚告诉他的,当年曾经有好几个富二代向她发动过“金钱攻势”,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以无一例外的拒绝了,而其中一个皮囊生的不错但性格却狂妄暴戾的家伙曾试图对她用强,给她用小刀捅了,她因此摊上了官司,后来虽然在好心朋友的帮助下历经曲折总算解决了,但从那时起,她便对富二代深恶痛绝,无论古代的还是现代的。

“他虽然年轻,但还不是二代吧?他们朱家就是从他这一代起来的,他应该算是一代。”王琳琳说道,她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朱国晋的传闻。

“不是说他是朱勔的后代吗?”杜丽丽说道,“朱勔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过了这么多年,他又是白手起家,人品应该差不多吧?”

“做生意可不光是靠人品。”肖甜甜撇了撇嘴,说道,“古语说的好,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他能弄那么多的钱,这里面不知道都是怎么回事呢。反正我知道的,咱们那个时候,能把生意做大到这种程度的,就没一个是白手起家的。”

“甜甜你不要说得这么极端的啦。”杜丽丽笑道。

孙珲知道肖甜甜说的虽然有些极端,但却并不是没有道理。

在他原来那个时代,有很多刚毕业的小孩子,只想着创业,“定个小目标,先赚它一个亿”。听到这样的话,孙珲只想说:孩子你有了想法,还得有背景,没有背景还不快去创造背景!

多少IT男把比尔.盖茨这位世界首富当偶像,虽然他的故事很励志,但你知道人家的妈妈是IBM的董事吗?你知道他的第一单生意是他妈妈促成的吗?

还有,巴菲特8岁就去参观纽约交易所,培养赚钱体质,你知道人家的爸爸当时身为国会议员吗?带他进去那都是小意思,而且还是高盛的董事接待的!瞧这面子得有多大!

不光是美国,我们国内也有很多商界大佬,有着强大的家庭背景,比如:

SOHO中国董事长潘石屹,其爷爷曾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国民党军官。

原华远集团董事长任志强,其父亲解放前担任过中原局税务局局长,商业部副部长等职务。

全球 CEO 发展大会联合主席柳传志,其父亲先后在中国人民银行、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等担任要职。

华人首富李嘉诚,岳父是香港非常有名的“中南钟表大王”老板庄静庵,李嘉诚发家的塑料花厂就是岳父资助的,要知道50年代初,无条件借出6万港币,也是笔不小的数字哦,这也让李嘉诚捞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可以算得上是李嘉诚成功道路上的第一推手吧!

万科集团,在中国房地产市场毫无争议的龙头公司之一。其创始人王石的岳父,建国后历任广东省政法委主任、省委常委,省高官,省高官。虽然他一直标榜自己是白手起家,但想想结婚后事业的突飞猛进,离婚后的被赶出董事会。白手起家?呵呵,丝毫没有说服力。

大佬们的成功之路根本不是鸡汤,而是毒药。这些事实都告诉人们自身努力虽然重要,但是有时候“其他因素”更重要,比如你“前世积德造福”,今生遇到了非常有钱的岳父,等等……

没背景,你特么给我成功一个试试!

第515章 捕龙佚闻

“现在我们要最大限度的改变这个时代,需要商人的力量,所以这个人要是能加入到我们的阵营当中,以前他是怎么起来的,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所以一会儿,你们可不要乱说话,坏了你们孙哥的大事。”叶楚楚笑着说道。

“知道了,楚楚姐,我不会乱说的。”肖甜甜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有人来通报,称朱国晋前来拜访,孙珲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迎接一下比较好。孙珲出去之后,叶楚楚和三个女孩子便各自坐下等候。

不多时,孙珲和朱国晋便并肩走了进来,叶楚楚看到面前的朱国晋一身白色的轻云般的长衣,手中还是拿着那支翠玉笛子,走进大堂的一瞬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了一种无瑕的惊心动魄的美,令她呼吸不由得一顿。

美则美矣,但她却并没有心动的感觉。

和他相比,孙珲在颜值方面无疑要差得多,但胜在气质上,那是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取得胜利后才有的。

而她现在,心理上早已经过了“花痴”的时候。

朱国晋见到叶楚楚后,立刻长身下拜,口称“公主殿下”,让叶楚楚这才记起来,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还有另一个身份——宋徽宗的女儿柔福帝姬。

叶楚楚起身还礼,和他客气了两句,朱国晋接着也一一和杜丽丽、肖甜甜、王琳琳见礼,称杜丽丽为“夫人”,对肖甜甜和王琳琳则以“姑娘”相称,称呼丝毫不乱,令孙珲和叶楚楚及女孩子们都惊讶不已。

孙珲知道,朱国晋显然对自己和女孩子们的来历下过一番功夫,不然不会在称呼上分得这么清楚。

分宾主落座之后,精通茶艺的杜丽丽亲自动手给朱国晋沏茶,端上细点,朱国晋品尝之后连声称赞。

“这些都是吕元帅府中的,我只不过是拿来借花献佛了,襄阳城里物资缺乏,我们也弄不到更好的,朱公子可别以为我们有意慢待。”杜丽丽笑着说道。

“岂敢岂敢,”朱国晋微笑道,“今日能在襄阳品尝到昔日汴京方有的正宗茶艺,可以说三生有幸,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听了朱国晋的话,杜丽丽微微一笑,但心里却暗自惊奇。

她的茶艺来自于胡丽英的记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百余年,汴京的一些传统茶艺的确已经失传,但她没想到朱国晋竟然能够品尝出来,可见此人不是一般的见多识广。

“坊间传言朱公子是苏州苏氏之后,是真的吗?”肖甜甜问道。她没有直接问朱国晋是否是“六贼”之一的朱勔的后代,而是用了委婉的说法,显然是记起了叶楚楚之前的告诫,不想让对方过于难堪。而她估计朱国晋十有八九会说不是。

“确是如此,我确是苏州朱氏一脉,不过族祖与朱勔那一支虽是远亲,却并无联系。”朱国晋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坊间的传言也是真的,我是得了先人的窖藏,才做起生意来的,只是不象传说中的那么多,不过是些金银器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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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巧擒海怪

朱国晋是名震天下的人,号召力非同一般。他到达海边的第二天,所有渔户都知道朱国晋来海边是要捕海蛟。可是普通的海蛟固然厉害,却并非什么稀罕的东西,似乎不至于引动朱国晋这样的人。渔户们都放下了打渔的营生,去朱国晋所居的驿馆看热闹。朱国晋气魄很大,当场就给出丰厚的报酬,雇下了所有看热闹的渔户,却并不说该怎么办,只是要渔户们都听从他的调遣。

渔户们收了朱国晋高额的聘金,都应承了。过了几日,朱国晋亲临海边,买下一条偶然闯入近海被活捉的鲨鱼。朱国晋的门客带着工匠在海边的峭岩上打下径围一丈的巨大绞盘,绞盘上缠着来自徐州的能工巧匠打造的细韧铁链。朱国晋传令善于捕鲸的渔户各自准备小舟和投枪,剩下的人则负责驱赶公牛拖曳绞盘。那支燔钢的巨钩被裹在整个的一张鲸鱼皮中,缠在鲨鱼的腹下。朱国晋的门客搜集了市面上所有能见的肥大鲜鱼,将它们缚在一团晒干的海草中,放在鲸鱼的皮囊中。这一切准备好之后,朱国晋就让渔户们把鲨鱼放回了海里,任随它游走,那道同是燔钢打造的细铁链长达二十里,缠在巨大的木轱辘上,随着鲨鱼的远游,越放越长。

朱国晋做完了这一切,仿佛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和门客们一起守在绞盘边饮酒放歌。渔户们有的不解朱国晋的作为,壮着胆子上去询问,朱国晋也不回答,只是大笑着用酒把他灌醉。这样一直等了二十一天,第二十一天的时候,朱国晋走在海边,忽然看见涨潮的水中有无数死去的海蜇。他呆了一下,高呼着奔向绞盘,令渔户和门客们鞭策健牛。同时五十多艘捕鲸的小舢板破浪而去。

在十二头健牛的拉扯下,绞盘越抽越紧,燔钢的铁链被收回十里之后,对面传来的拉力大的不可思议。徐州能匠打造的锁链果然不同寻常,竟然不断裂,可是整个绞盘的基础却几近崩溃。朱国晋亲身上阵,带领善于建造的门客们以两尺长的铁锥和大石固定绞盘,而后带领渔户们一起上前推动绞盘。那场真是百年难遇的盛况,附近二十里的人几乎都赶到海边围观。随着绞盘继续抽紧,人们惊讶的看见远处的大海尽头有巨大的水浪翻涌,正是铁链直指的方向。仿佛是一只庞然大物在海中疯狂的挣扎,巨大的水雾把它的身体完全遮蔽起来,人们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不时跃出海面的黑影。

捕鲸的渔户们遵从朱国晋的吩咐,将小艇驶到距离那片水雾五百步的地方。他们在滔天的狂浪中几乎无法支撑,只能用小艇头上的小型床子弩将一丈长的铁梭投射出去,而后立即离开。前前后后,足有两百支铁梭被投进了水雾里,铁梭上都涂了麻药。但是水雾中的庞然大物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最后朱国晋下令所有渔户都撤回海岸上,用一根巨钉把燔钢的铁链订进了岩石中。自己则点起篝火,彻夜的留在海边观察那个东西的动静。那东西带着铁链一时东游,一时西游,想要挣脱,但是始终不能。铁链崩得就像钢弦一般,不过显而易见,时间越长,那东西的劲道越小。

次日早晨,朱国晋下令起开巨钉,继续抽回铁链。这一次拖动绞盘的健牛增加到二十头,双方的较量堪称你死我活,铁链每抽紧一尺,围观的人心里都要一紧。靠近海岸的海面上波涛起伏,仿佛沸腾一般,没有人敢走近海滩。一直坚持到傍晚,铁链终于带着那个大东西被抽回到沙滩上,人们惊恐的看见,那是一条不可思议的巨蛇,在远处的沙滩上翻滚挣扎,它庞大的身躯痉挛着抽打在沙滩上,细沙像是灰尘一般被激飞起来,黄沙蒙蒙中仿佛是巨龙在怒舞。

这就是朱国晋要捕猎的海蛟。

不过海蛟毕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挣扎了一夜之后,它沉重的身躯横在了沙滩上,那双诡异的红色眼睛也失去了生机。这时朱国晋才带着门客和渔户们小心的靠近沙滩,人们清楚的看见那只燔钢打造的巨大伞钩整个的张开来,卡在了海蛟的喉间,只有不到一尺的钩间深灰色的蛇鳞间透出来。这就是说那蛟的身体几乎有二十尺粗细,而它的身体竟有五百尺之长,每一片鳞片都仿佛桌面的大小,坚逾精钢,半数的铁梭都没能穿透它的鳞皮。它最后挣扎的时候把沙滩边的岩石也打得粉碎,身体却没有怎么受伤。朱国晋令人张开死蛇的嘴,无数细细的蛇牙仿佛一片白森森的荆棘,那只作为诱饵的鲨鱼的鱼骨还扎在蛟牙上,大概是受伤的海蛟无法吞咽吧。

有人当时就敬畏的要跪下,觉得那就是传说中的龙。朱国晋却说不是,古史中所谓龙,是极有智慧的神兽,而这种海蛟肯定不是龙。

孙珲听了朱国晋的讲述,知道他捕获的海蛟,其实是海洋巨蟒。

后世学者说到世界上最大的蟒蛇,公认的当属亚马逊森蚺最大,较大的森蚺体长可达6米,体重四五百斤。但海洋巨蟒比亚马逊森蚺更大,只不过它们神龙见首不见尾,多次被人目击却始终没有露出全貌

据说海洋巨蟒第一次被人目击是在19世纪50年代,当时美国的一艘捕鲸船在太平洋的一处海域发现了一条抹香鲸,于是就打算将其猎杀。可是当捕鲸船开到离抹香鲸50米远处时,却发现抹香鲸正在和另外一个巨型海洋生物搏斗厮杀。捕鲸船上的人马上用望远镜查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发现是一条像蟒蛇一样的生物缠绕在抹香鲸的身上。那条巨大的海蟒体长保守估计在30米以上,粗得就像一条千年古树。眼见抹香鲸就要被海蟒绞杀,船长果断下令攻击海蟒。最终,在捕鲸船和抹香鲸的合力围攻之下,大海蟒受伤逃跑。

第517章 美人先行

此后,人类曾数十次目击到海洋巨蟒,甚至曾经有一条长达40米的海洋巨蟒出现在了美国的一个港口。当时港口有搬运工人发现了这条大海蟒,顿时吓得屁股尿流地逃走了。很多年后当这名工人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还吓得浑身发抖。

孙珲记得北欧神话之中也讲述过一种巨大的海洋巨蟒,它可以缠绕住整个大陆。当他发怒的时候,身体收紧就可以引发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如果说这个神话有相应的现实来源的话,估计就是那时候的人曾经目击过海洋巨蟒。

朱国晋说,海蛟其实是深海一种可怕的异兽。因为寿命很长,所以它们可以长得极其巨大,像这样巨大的海蛇至少已经有数百年的生命。一般不靠近海岸,大量的捕食深海的鱼群,尤其喜欢红背鲷鱼这类鱼的味道。所以听说鱼场减产,红背鲷鱼尤其的难得,朱国晋就想到了是成群的海蛟游到了内海,于是便有了捕猎的想法。

朱国晋命令门客把海蛟的身体剖开,把全部的血都倒回大海里,据他说这样蛇血的味道会被别的海蛟闻见,海蛟知道有人可以捕猎自己,就会畏惧,自然会退回深海,从此不必担心渔场的收成了。渔户们惊喜之余,对于朱国晋的敬仰更是到了极致,所有人点着篝火在海滩边欢歌痛饮了半个月,朱国晋令门客把海蛟的肉切下以古法烤制,尤其的鲜美,它巨大的胆被分给城中的老人,每个老人都饮到了用蛟胆泡的酒。海蛟头骨下的两枚细骨被抽了出来,磨制成晶莹透明的两柄利剑,被进贡给了当朝皇帝,据说虽然是骨剑,却堪与精钢的制品相比。

只有海蛟的毒囊,朱国晋说奇毒无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于是命令不得刺破毒囊,而是把它整个的带回了家中,埋藏在地下。朱国晋剥下海蛟的皮,作为一匹地毯,竟然可以从门口一直铺到他家的中堂还有余。

“有这么大啊!”听了朱国晋的讲述,王琳琳惊叹起来,“要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王姑娘若是想看看,便请来临安舍下,那蛟皮一直铺在那里,如果不是因为太大,我就带它来了。”朱国晋微笑着向她发出了邀请。

“我也想看看。”肖甜甜听了王琳琳的话,也起了好奇心,想要一观究竟,“到时候可要去……”

“那你们俩就陪朱公子回一趟临安好了。”叶楚楚没等肖甜甜说完,便笑着说道,“正好看看朱公子那里还有什么珍奇物事,长长见识。”

“真的可以吗?楚楚姐?”王琳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肖甜甜却不由得一愣。

“可以啊,正好甜甜会象孙哥那样的飞了,带你去就行了,速度快的话,半天功夫差不多也就到了。”叶楚楚点头道。

听到叶楚楚的话,朱国晋心中剧震,但他的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关于孙珲和她们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能在空中飞行,一日千里,这不是神仙才有的神通是什么?

“那太好了!甜甜咱们俩去一趟怎么样?”王琳琳高兴的对肖甜甜说道。

“好。”肖甜甜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甜甜你带琳琳还有朱公子去一趟临安,到朱公子府上叨扰一下。”叶楚楚笑着对朱国晋说道,“那就麻烦朱公子了。”

“二位姑娘光临寒舍,我正求之不得,哪里有什么麻烦。”朱国晋微笑着向叶楚楚施礼道。

“现下城围虽解,北虏大军仍在邓城,我们三人等战事稍息之后,再行前去叨扰。”叶楚楚看了看孙珲,笑着对朱国晋说道。

“谨遵公主芳旨。”朱国晋答应道。

叶楚楚要肖甜甜和王琳琳去临安朱府游玩,孙珲本来觉得有些不妥,想要反对,但叶楚楚已经这样安排了,他不好立刻出言反对。此时他从叶楚楚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什么,便也微笑着点头。

“你们俩快去快回,不过也不用太着急,三天之内回来就行。”叶楚楚说道,“来回路上要照顾朱公子的安全。”

“放心吧,楚楚姐。”王琳琳开心的答道。

当下孙珲设宴招待朱国晋,宾主尽欢,席间朱国晋又讲了许多他去海外游历时的趣闻逸事,听得女孩子们惊奇不已。

孙珲历史知识丰富,又见多识广,他听了朱国晋的讲述,知道他说的海外见闻大都是真的,有的虽然不免听起来有些荒诞,但却能够从真实的历史中找到合理的解释,可见他确实是有着非凡的经历,因而对这个人也越来越好奇了。

虽然刚才叶楚楚没有和他沟通为什么要让肖甜甜王琳琳和朱国晋一道去临安,但现在他却明白了叶楚楚这么做的用意。

在宴会结束,送走了朱国晋之后,肖甜甜和王琳琳便去为出发去临安做准备,杜丽丽则要去樊城巡视城墙,也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孙珲和叶楚楚。

“不放心她们俩去临安吗?”叶楚楚注意到了孙珲眼中的疑惑,微微一笑。

“总特么有种肉包子打狗的感觉。”孙珲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感受。

“你这话可别让她们俩听到哈。”叶楚楚听了他的比喻,哈哈大笑起来,“她们俩不掐死你才怪。”

“我敢说,就这个姓朱的这颜值和谈吐见识,放到咱们原来那会儿,没几个女孩子能抗得住他。”孙珲咧了咧嘴,说道,“琳琳和甜甜都比较单纯,可别叫他给骗了。”

“你这是怕肥水流入外人田啊。”叶楚楚还在笑,“嫌我和丽丽满足不了你了是吧?非得我们四个都归了你你才开心?”

“谁叫你们都这么美,我又不是圣人,一天到晚和你们混在一起,想没有坏念头都不可能。”孙珲坏坏的一笑,将她搂在了怀里。

“算你还诚实,说了句实话。”叶楚楚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定定的看着他,正色说道,“她们俩我肯定帮你留着,但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是要看她们自己的选择的,要是她们真的选了别人,你也必须得接受,不能随便杀人。”

第518章 惊天秘密

“我明白,放心吧,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孙珲明白叶楚楚的意思,“我倒没什么,就是担心她们会受骗……”

“你去客厅接他的时候,我都和甜甜琳琳交待过了,她们明白要去做什么。”叶楚楚又笑了,“别小看了甜甜和琳琳,你难道忘了,在咱们俩没找到她们之前,她们俩可是一个在西夏宫廷里混,一个在西辽王廷里混,那会儿都是怎么过来的?”

“也是。”孙珲想起了她们之前的经历,笑道,“真是关心则乱,我都把这个事给忘了。”

“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搞定忽必烈吧。”叶楚楚笑道。

回到住所的朱国晋,赫然发现,自己的心绪竟然久久不能平静。

他根本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这一男四女五个人,和师傅给他看的画像竟然一模一样!

难道说,未来真的早已在过去写下?

朱国晋看了看铜壶滴漏,发现和两位仙姬约定上路的时间还早,便急急的去了那间除了他谁都不许进入的暗室。

枯瘦的手指从桌上拈起算筹。这只手的肌肤上呈现出斑斑点点的黑色死皮,形象地记录了它的主人的一生。

边上的朱国晋静静地看着他摆弄算筹,直至告一段落,才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他们真的是神仙么?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已经将今天去见孙珲时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向老师做了复述。

老师擦干手,叹了口气:“先出去再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暗室,回到烛光摇曳的书房。朱国晋耐心地等待老师坐下,然后再一次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是的。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变化,和我以前算的不太一样,但却符合张天师留下的预言。”老师叹息着说。

“既然发生了变化,就应该和预言不一样啊。”朱国晋不能理解老师的话语。

老师打开座畔藤箱,取出一个黑色的陶制酒樽,缓缓为自己倒了盏酒,然后换了个话题:“你猜得出这是什么酒么?”

朱国晋轻轻嗅着迅速散发到空气中的香味,情不自禁地舒展开眉角。

“这香味……啊,十分有力度。清甜的果实气息……是梅子,带有张力的酸味。还有红杏和黑莓。是梅子酒,也混合了一些其它果实。”

老师点了点头:“你也来喝一些。说说看感觉。”

朱国晋恭敬地接过酒樽,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注至半满,然后闭着眼睛小口啜饮。

一瞬间,柔和的触感在舌尖荡漾。

“呵……老师……这酒很不错呢。我仿佛……仿佛回到了东京……”

他将酒含在舌下,徐徐呼吸着从紫色酒液中散发出的气息。

“是的……东京梦华……就象书中写的,城外的戏场,都建立在室外。在一处和缓的小山坡上,边上是大片的梅林和杏林。在戏者唱出那华丽高音的时刻,山间的晚风将林中的花朵吹落……”

老师赞许地点头:“嗯,你跟随我这些年,不光是学问,对我的酒道也已经有相当高的领悟。”

他摩挲着粗糙的酒樽外表:“这正是当年在东京酿制的梅酒。如同那里所独具的肥沃土质,孕育出的果实也同样具有无可比拟的饱满色彩和丰厚口感。那年全年的阳光都十分充沛,这是一个能够出产令人垂涎的美味果实的年份。而用这个年份的果实,经由酿酒大师之手所酿制的酒,就理所当然地具有你所说的那份华丽,正如同回响在落花中的深邃歌喉……”

老师注视着酒杯,目光变得哀伤起来:“然而这样的美酒,却只能存在三年。世上的事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这酒从初酿头一年的逐渐成熟,到现在色香味完全绽放,再到将来成熟过头慢慢衰败,也不过是三年而已。”

朱国晋似乎隐约开始明白老师的意思。他不敢打扰老师的话,只是静静听下去。

“果实的成熟到腐败,只是一个季节的事。经由酿酒师的手,将这份甜美浓缩在酒中,于是便将其延长到了三年。但对于我们的人生来说,三年也只是短短时光。与此相似,我们也终究会衰老死亡,但这段岁月对于历史长河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老师轻轻转动酒杯,又喝了一口美酒:“那么这世界呢?”

朱国晋悚然一惊,说道:“老师……您的意思是……难道……”

“我也多次观赏过那些动人的戏曲。华丽的高音总是在戏曲的最高潮出现,然而它也预示着戏曲即将结束。正如这梅酒,当其色香味完全盛开之后,距离成熟过头也就不远了。”

老师轻嗅着梅酒的香气,叹道:“就象这大宋朝……”

朱国晋惊愕地看着古大师的脸,仿佛要从大师严肃忧郁的神情中看出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老师,您算到了这场战争不会很快结束?这是否意味着又一个乱世即将到来?”

“乱世?”老师讥讽地微笑,“不是乱世,而是盛世。”

他指着书房中那占满了整整八面墙壁的书架,以及书架上一摞摞的历年星图,说道:“其实,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都记录在历史中。正如一年一度的山间野火,烧去了腐朽的树木,留下肥沃的土壤——乱世就不过是历史大循环中的一个环节,一个必然的环节。”

“你不必担心眼前的战争,它很快就会结束,接下来,至少会有五十年的繁华盛世。”老师说道,“但万物有始必有终,世间没有永恒存在的东西,即使是这世界本身也一样。好好听着,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个很大的秘密,一个预言,它和你,还有那五个人,都有莫大的关系。”

“我算了多次,将来这大宋的天下,当是你们朱家人来坐。”老师石破天惊的一语,让朱国晋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老师此言……可是当真么?”朱国晋颤声问道。

“怎么,你不相信?”老师看着失态的朱国晋,嘴角再次现出了讽刺的微笑。

第519章 飞空体验

“学生不敢。”朱国晋好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恢复了平日的恬静之态。

老师提起笔,在砚台中蘸了墨,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

朱国晋站在老师身边,看着老师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谶语:“五仙聚,四海通,赵家世界朱家坐。”

“老师是如何算出来的?”朱国晋强自抑制出一颗狂跳的心,问道。

“天机不可多泄。”老师长叹道,“我就是因为泄漏天机太多,才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看到朱国晋不解的样子,老师说道:“你虽然天资颖悟,聪明过人,但这星象算学,玄机奥理,却不适合你学习,所以这当中的缘由,你也不用去绞尽脑汗的探究,只要记住结果便好。”

“学生明白了。”朱国晋答道。

“这句谶语你应该能看明白,只要你不去干扰他们五个的活动,并尽力助他们成事,我想你有生之年,是会看到我说的结果的。”老师说道。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朱国晋恭声答道。

“到了时候,他们五个会自动消失的,不会对你的后人们有任何的威胁。”老师似乎看出了朱国晋心里的担忧,又补充了一句。

“自动消失?”朱国晋闻言,心中不知怎么,莫名的有些惆怅之意。

老师没有说这句话之前,他其实是想娶那个叫王琳琳的仙姬的。

“得到这锦绣江山,还不够吗?你真的也想跻身仙界?”老师的脸上再次现出了讽刺的笑容。

“萧史、董永故事,令人神往,老师以为学生身上,能成真否?”朱国晋忍心不住问道。

“呵呵,我已经老了。老到不太愿意去想那些事情了,但你还年轻。”老师大笑起来,慢慢地说,“你想要做些什么,那么你先得明白,你所想的那些事是否与你想要的结果相逆而行。当然在结果已经注定的情况下,你所做的一切并不一定会影响结果,但在达到结果之前,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会对你本人有什么影响,仍然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可笑的悖论。”

老师说着,取出了一些手稿,轻轻推到了学生的面前:“我现在将这些事告诉你,也是属于这个悖论的一部分,呵呵,人啊,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股轻微的战栗流过朱国晋的脊背,带着一丝兴奋,和一丝对未来的惶恐,他郑重地接过手稿。泛黄的宣纸并不是百余年前的旧物,而是几十年前大师亲手所绘的预言图集,仿佛象征着星天玄学的历代传承。朱国晋迅速地扫了一眼手稿封面,刚刚来得及看清那个百余年前赫赫有名的张天师的名字——张虚白。

“拿去看吧。”老师说道,“以你现在的学识,已经足以理解这手稿中记载的知识。至于看过以后你有什么想法,我已经管不着了。我只是要警告你,不要毫无意义地想要尝试你力所不及的事情,那只是浪费时间。”

“是,老师。”朱国晋恭敬地说道。

向老师告辞出来后,朱国晋小心的将手稿收藏到了隐秘的地方,然后便急急的赶回到了飞云阁,这时王琳琳和肖甜甜已经在等他了。

看到朱国晋仍然只带了一根笛子,王琳琳和肖甜甜相视一笑。

“朱公子也和我们一样,等于是空着手,呵呵。”王琳琳笑道。

“朱公子是回家一趟,自然不用带什么东西,咱们俩空手上门,可就有点不好了。可朱公子家可能什么都有,想带点礼物,怕朱公子看不上,有轻慢之意,想想还是算了。还望朱公子不要怪罪。”肖甜甜说道。

“肖姑娘言重了,此行需得姑娘耗费神力,我心里正自不安呢,哪里会如此想。”朱国晋向她们揖了一揖,微笑道,“万一姑娘恼了,把我从云端扔下可怎么好?”

听到这个翩翩佳公子竟也开起了玩笑,王琳琳和肖甜甜大笑起来。

“放心吧,孙哥说了,要我们保护你的安全,哪敢把你从天上扔下。”肖甜甜笑着说道,“既然朱公子也准备好了,我们就上路吧。”

肖甜甜说着,跺了跺脚,朱国晋看到一股细细的清泉从地上冒了出来,迅速的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朋的空心水球,悬浮在了那里。

王琳琳从衣袖里取出了两粒种子一样的东西,轻轻的抛入了水球当中,这两粒种子迅速发芽,瞬间变成了一红一白两朵巨大的莲花。

看到这一幕,朱国晋禁不住呼吸一顿。

有生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神奇的景象。

王琳琳闪身轻巧的一跃,便跳到了那朵红色的莲花上,然后指了指那朵白色的莲花,示意朱国晋上去。

“那肖姑娘呢?”见到肖甜甜没有莲花乘坐,朱国晋迟疑了一下,问道。

“她不用的,你上来吧,不用管。”王琳琳道。

朱国晋小心的上前,进入到了水球之中,登上了那朵白色的莲花。

看到王琳琳和朱国晋站好了,肖甜甜也闪身进了水球。在她进来的一瞬间,朱国晋看到她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的,仿佛水晶一般,和周围翻滚的水流融成了一体。

很快,水球便载着莲花慢慢升到了空中,朱国晋看到,壮丽无比的襄阳飞云阁,此刻就在他的脚边。

朱国晋抬起头,头顶的蓝天白云,仿佛伸手可及。

原来这就是神仙腾云驾雾的感觉啊!朱国晋一时间感慨不已。

“临安在哪个方向来着?”肖甜甜问道。

“甜甜你没看地图啊?”王琳琳抿嘴笑道。

“看了,没记住。”肖甜甜有些懊恼的看着周围的城阙和街市,“没有卫星导航就是麻烦……”

“有才怪!哈哈!”王琳琳大笑起来。

朱国晋不明白肖甜甜说的“卫星导航”是什么意思,但对于从襄阳到临安的水陆交通,他却是很熟悉的,当下说道:“肖姑娘勿忧,我记得路标所在,咱们先朝那座山的方向前行即可。”

“好,听你的。”肖甜甜说着,发动了水球,朱国晋骤然看到脚下的一切都迅速的开始向后移动,不由得有些眩晕。

第520章 临安之行

不过朱国晋多年行船在外,大海上的惊涛骇浪都已习惯了,这小小的不适自是转瞬即逝。他看着肖甜甜越飞越快,越飞越高,置身高空之中,身心可以说分外的清朗。

不多时,肖甜甜便催动水球飞到了那座山的上空。

肖甜甜正要问朱国晋接下来往哪里飞,却冷不防朱国晋吟出一句诗来:“踏空听天浪,泊寄白云边。”

“朱公子好文采,这诗做的真好。”王琳琳拍手赞叹道,“我们俩学问浅,这样的诗可是做不上来的。”

“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让两位姑娘见笑了。”朱国晋微微一笑。

“朱公子,接下来往哪里走?”肖甜甜向朱国晋问道。虽然她没有去称赞朱国晋的诗做的好,但朱国晋还是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文采还是肯定的。

“肖姑娘沿着这条河一路前行即可。”朱国晋答道,“临安府在襄阳东南偏东的方向,大约两千余里,其实姑娘只要大体上保持住方向,不用我指点地标,便也能找到的。”

“懂了。”肖甜甜说着,再次催动水球向前飞去。

尽管知道了临安城的大体位置,但朱国晋为了方便肖甜甜飞行,还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指示出地标来,他所指的地标大都为山川名胜,时不时的还会给肖甜甜和王琳琳讲解几句当地的趣闻逸事,所以这一路走来,三人有说有笑的,十分欢洽。

大约飞了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安府上空,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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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怪龙标本

“我怎么感觉掉进了一个大花园里。”看到临安府的一派繁华盛景,王琳琳不由得感叹起来。

“城中花木培植极多,以此望去,确是有如花园。”朱国晋笑着点了点头,“两位姑娘喜欢自然景致,不如飞去西湖瞧瞧。”

肖甜甜催动水球飞到了西湖上空,此时西湖经过唐宋以来的疏浚和整治,其繁华已达于极点。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等所谓“西湖十景”,现在都已经能看到了。

而宋朝的帝后们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侈的享受,先后建造了聚景、真珠、南屏、集芳、延祥、玉壶等御花园,遍布于西湖之上及其周围。朱国晋告诉王琳琳和肖甜甜,“自六蜚(皇帝车驾)驻跸,日益繁艳湖上,屋宇连接,不减城中。有诗为证:‘一色楼台三十里,不知何处觅孤山’,以述其盛,可谓极矣。”

为了更近的观赏,肖甜甜不自觉的降下了高度,这时地面上的人们都看到了水球中的他们,无不惊异万分,有些人干脆便对着他们下拜起来。

“甜甜你飞的太低了,咱们这下露相了。”王琳琳提醒肖甜甜道,“还是先去朱公子府上吧,等回头再来这里游玩。”

肖甜甜看到下拜的人越来越多,知道这些人把他们当成了神仙,立刻升上高空,但朱国晋似乎很享受当神仙的感觉,直到下面的人都变得如蚁一般,他才回过神来。

“舍下便在那边。”朱国晋给肖甜甜指示方向道。

肖甜甜向朱国晋指的方向飞去,很快,一座宏大秀美的园林式建筑便出现在了眼前。

“还请肖姑娘转向这边街道,在正门前降下仙驾。”朱国晋说道,“一进正门,二位姑娘便能看到那蛟皮地毯。”

肖甜甜应了一声,很快便在那条街上降落了下来,她在落地之后,便收了水球,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王琳琳和朱国晋下了莲花,王琳琳也瞬间将两朵巨大的莲花变成了种子,收进了袖中。

虽然在天空中看朱国晋的府第十分壮丽,比之襄阳的飞云阁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街上看过去,不过是白色的院墙和一座大门,十分普通。肖甜甜明白朱国晋不欲张扬,是以才这样的设计自己的府第,不由得很是佩服。

她所见过的“富二代”中,就没有哪个不是爱炫富张狂得没边儿的。

朱国晋当先上前,拍了拍硕大的青铜门环,大门随即开了,门房看到是朱国晋回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公子,您不是去了襄阳吗?”

“临时回来一趟。去叫大伙儿准备,有贵客。”

“是。”

“二位姑娘这边请。”朱国晋说着,引领肖甜甜和王琳琳进了大门。

正象朱国晋说的那样,一进了门,她们俩便立刻看到了那巨大的蟒皮地毯。

“真的有这么大啊!”王琳琳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触了触那大如巴掌的鳞片,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细鳞,那边还有更大的,真的象小桌子一样。”肖甜甜向前跑了几步,来到了影壁前,指了指地面,那里的鳞片果然一个个都有桌面大小。

朱国晋远远的看着到处跑动观看的两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不由得怦然心动。

这一刻,他几乎忘记了她们的仙子身份。

参观完了蛟皮地毯,朱国晋便请她们来到了自己的收藏室,观看自己的珍稀藏品。

朱国晋的收藏十分丰富,他放置收藏品的“异珍堂”内装饰了难以计数的紫檀家具,陈设了大量的国内外珍奇宝贝,有锦缎、毡毯、商周青铜器,历代陶瓷器、漆器、牙雕、玛瑙、水晶、琥珀、木雕、玉器、宝石、书画、钟表、刀剑兵器、历代典籍书稿等等,甚至还有大量西亚、中亚及欧洲的艺术珍品和装饰品,令肖甜甜和王琳琳大感惊异。

朱国晋似乎知道两个女孩子喜欢看象巨型海蛟那样的怪兽,于是将她们引到了一间大厅里。

这是一间巨大的厅堂,里面空空荡荡的,光线却有些暗,有一种散布在各个角落里幽灵般的孤独。浅绿色的玉石地面的中央,立着一头巨大的怪物。

而一看到它,肖甜甜和王琳琳全都变了脸色,飞快的对望了一眼。

那是一头巨大的西方式的蝙蝠龙,威猛地盘踞在岩石的顶端。它黄褐色的眼珠比王琳琳的头还要大,正在毫无表情地凝视着她。血盆般的口暴张着,长啸的声音虽没有发出,却已然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它的前爪在岩石上拘着,后足紧张地蜷曲,双翅贴着肋骨收做梭形,似乎随时都会将大厅中的人全部扑倒。

当年她们可是和它以及它的主人做过殊死搏杀的,她们一点都没想过,会在这里再次看到它。

肖甜甜努力地将视线从它的身上移开,在确定它已经死了,并且被制成了标本之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脯。

“这怪物是朱公子从哪里得来的?”肖甜甜问道。

“噢,此怪乃是极西之国的一位富商在大海中的一座岛上中发现的,但当时已经死了,尸身却并不朽坏,得知我大宋官家喜好奇珍异物,便用大海船将其运了出来,送来临安呈贡,以图获得赏赐,但不料官家见后,畏其可怖,有老臣言此怪龙昔年曾现于汴京上空,为天雷所灭,乃是凶兽,不可留之,于是官家便退还给西商,西商无法处理,便弃之荒野,恰好我的一位门客见到,认为我会喜欢,便向我的管家极力推荐,偷偷运了回来,我当时出门办事,回来见到之后,颇感奇异,便将其放在了这里。”朱国晋注意到了肖甜甜和王琳琳脸上表情的变化,似乎猜到了什么,“肖姑娘是天界仙子,以斩妖除魔,保国安民为己任,是不是以前见过它?”

第522章 诡异图画

“岂止见过,我们还和它打过呢。”肖甜甜回想起那天的战斗,仍然不免心有余悸,“好容易才干掉了它。”

“是啊,不过那只比你这只大多了。”王琳琳也说道。

肖甜甜和王琳琳来到蝙蝠龙面前,不约而同的各自伸手摸了摸龙的身体,发现那坚硬的皮肤下的肌肉似乎还有一点弹性,又是一惊。

她本能的向后退开,各自做好了战斗准备,仿佛这头怪龙马上就会复活攻击她们一样,但是她们等了好一会儿,怪龙并没有动,她们才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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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报仇雪恨

“好好休息吧。”肖甜甜微微一笑,她喜欢这孩子的坚强,但她不想看到杀戮和仇恨占满这幼小的心。

“你们…救了我?”男孩低低地说着,看着回到自己怀里的刀……他不能忍受没有爷爷的一切。忽然他拼命地坐起来,踉踉跄跄地下了床,径直走向门外。“救命之恩我记住了;但现在我还有事要做,告辞。”

“你要去哪儿!?”王琳琳急急地问。

“报仇。”杀人或者被杀,对于放弃了生命的人来说,根本没什么不同。

肖甜甜悄悄举起右手。男孩只觉得颈后一阵酸痛,顿时又昏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王琳琳叹了口气,问道。

“很麻烦啊,这孩子已经抛弃了一切。”肖甜甜看着昏过去的男孩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刀,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客店的一个伙计在外头敲了敲门,“二位姑娘,外头有客人来访……”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恐惧,接着便好象给人推到了一边。

“小人不知二位仙姑驾临,还望恕罪,”一个清朗的文士声音传来,“小人奉郑大人之命前来,奉还苦主田契,并将凶手一并带来请苦主处置,二位仙姑能否行个方便,令小人相见苦主,分说明白?”

“田契?凶手?”王琳琳先是一愣,接着便好象有些明白了,她望向肖甜甜,肖甜甜点了点头,王琳琳随即说道:“请进吧。”

门开了,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当先进来,向肖甜甜和王琳琳长揖为礼,然后让到了一边,接着几名武士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牵着长绳,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这几个人一进来便全都跪在了地上。

肖甜甜认出了这些跪着的人便是殴打男孩的护院,但还有几个人是她没见过的。看到这些人一个个惊恐不安的样子,肖甜甜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回身轻轻的拍了拍男孩的脸,将他叫醒。

男孩看到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脸上立即现出愤怒之色。

“想必这位便是苦主了。”文士看到男孩醒来,微笑着上前说道,“我奉郑大人之命,将田契送还给你。郑大人说,这田地他不收购了,令祖的田地,而今便是你的了。”他说着,将一份文书送到了男孩的手中。

男孩的眼中闪过疑惑之色,有些迟疑的接过田契看了看。

“郑大人说,这田地收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知情,也不知令祖为人殴伤,不治去世。而今殴打令祖致其身亡的的五人及打伤你的八人均在此处,郑大人说,这些人是杀是剐,听凭你处置。”文士说完,面向肖甜甜和王琳琳长揖施礼,退到了一边。

“这还差不多。”王琳琳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奴才,哼了一声,“看样子郑大人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肖甜甜却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这位“郑大人”只怕并不是什么明白事理的人,而是畏惧自己和王琳琳的力量,在听到下人回报之后,便立刻做出了赔礼惩凶的决定,以防自己和王琳琳对他施予可怕的打击。

男孩这时已经认出了那五个打过他爷爷的人,猛地抓起了那把刀,走到了为首一人面前。

“小爷饶命!我那日……并不想为难老丈,实在是……老丈太难说话……我家中也是上有八十岁的老母,全靠我一人奉养,求小爷饶了我吧……”那人话还没有说完,男孩已然一刀刺进了他的心窝。

那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男孩猛地拔出了刀,那人便一头摔在了地上,大片的鲜血随即涌了出来。

“你……当真敢动手……”另一个人见男孩向他走来,哆嗦着正要站起转身逃跑,男孩已然走到他的面前,又是一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男孩拔出刀来,一刀一刀的刺着,任凭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一个同样参与过殴打男孩爷爷的人看到两名同伴接连给男孩杀死,情急之下,对那文士大声说道:“秦爷!郑大人当真就这么的不要小的们了么?小的们这些年为郑大人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是郑大人说要买那块地的!郑大人不发话,小的们能对那老头子动手么?而今出了人命,郑大人就这么的把我们交出去了!以后谁他娘的还敢为他办事?”

那文士对他的责骂恍若未闻,他的眼睛,一直紧盯着男孩的动作。

据护院头目的回报,那男孩给打得身上骨折多处,但他现在却惊异的发现,男孩用刀杀人没有丝毫的滞涩,根本不象骨折受伤的样子。

难道是给面前的这两位仙子用仙术治好了?

就在他脑筋急转这时,男孩已然来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还在叫骂,给男孩刺了一刀之后,便瘫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着,男孩又对他刺了几刀,将他杀死。

另外两人见状大骇,一人看到男孩过来,将心一横,猛地从地上跃起,向男孩撞去,另一人则跳起来转身向门口冲去。

男孩给那人一下撞倒在地,那人跳起来,也是转身就跑,但就在这时,房梁上突然生出了一团绿色的藤蔓,猛地伸了下来,有如蛇一般缠住了二人,将二人生生的拖了回来。

“想跑?哪那么容易?”王琳琳轻轻招了招手,藤蔓将二人束紧后,拖到了男孩的面前。

看到“仙姑”出手施法,那文士心中惊骇之余,再无怀疑,立刻拜倒,和他一起的那些武士们也纷纷跪伏于地。

男孩抢步冲到一人面前,举刀刺进了他的喉咙,然后揪住他的头发,用刀在那里胡乱切割,象是要将他的头割下来,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肖甜甜和王琳琳都有些不忍直视。

男孩终于将那人的头割下,丢到了一边,可能是发现了两位仙子姐姐的脸上表情有些不对,他来到另一人身边,照着对方的喉咙深深划了一刀之后,便回到了她们的身边。

第524章 大奸之后

看着不住的喘着粗气的男孩,王琳琳的眸中闪过一丝爱怜之色。

“剩下的人,你也要都杀了么?”王琳琳问他。

此刻那些殴打过男孩的护院见到那五个人给男孩杀死,全都面如土色,听到王琳琳这么一问,更是惊恐万分,当下便有人不住的哀声求饶。

“姐姐,能给我变一根木棒出来么?”男孩将沾满血迹的刀别在了腰带上,向王琳琳问道。

王琳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一条藤蔓从房梁上垂了下来,迅速变成了一根一头粗一头细有如棒球棍一样的木棒,王琳琳把木棒将摘瓜一样的摘了下来,交到了男孩的手里。

男孩双手握着木棒,来到护院头目面前,对着他的肩膀狠狠一棒击下,护院头目的锁骨顿时断裂,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男孩看了他一眼,来到另一人面前,对着这人的胳膊便是一棒,那人的胳膊也给击折,立时惨叫不已。

男孩依次给了那些护院一人一棒,打击的部位各不相同,但多少都敲折了对方一根或数根骨头,打完之后,男孩便又回到了王琳琳的身边。

看到男孩的表现,肖甜甜不由得暗暗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告辞回去了。”文士见男孩没有杀那些护院,暗自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郑大人说,若仙姑在临安多盘桓数日,郑大人当发愿供养,以表至诚……”

“再说吧。”肖甜甜平静的答道。

那文士长揖再拜,然后摆了摆手,几名武士押着那些护院出了屋子,那文士取出了一张纸钞交给了那个客店的伙计,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店伙计会意,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小心的将纸钞收进怀中。然后便招呼来几个人进屋收拾尸体,打扫血迹。

文士转身跟着那些武士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的肖甜甜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文士回身恭敬的回答道:“不敢劳仙姑动问,在下姓秦,单名一个煜字,表字明敏。现在郑大人府上为幕宾。”

“哦。”肖甜甜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希望秦先生告诉郑大人,哪怕我们不在临安,也不要为难这个孩子。”

“是,是。”秦煜知道这是警告,躬身应道。

秦煜走后,王琳琳有些不解的问肖甜甜:“一个当官的府里办事的文员,你怎么想起问他的名字来了?”

“你不觉得他象一个人吗?”肖甜甜微微一笑,反问道。

“你是说……秦桧?”王琳琳猛然明白了过来。

肖甜甜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转到了男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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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口

第525章 街市购剑

女子舞毕,向观众躬身施礼,然后便退到了一边,而观众们如醉如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便是掌声雷动。

接下来便有人纷纷掏钱购买织锦,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王琳琳惊奇不已,说道:“想不到宋朝的商家还有这种当街跳舞的促销手段。”

“是啊,我感觉这会儿比咱们在东京开封时那会儿风气还要开放。”肖甜甜看着四周的人流说道。和她以前听说的不同,街上的行人当中,象她一样的年轻女子其实并不比后世的少,并且穿着相当大胆,不但衣服都很薄透,而且酥胸微露,甚是撩人,相比之下,倒是她和王琳琳的穿着比较严实。

“不是说什么程朱理学不让这么穿吗?”王琳琳注意到已婚女子尤其是劳动妇女的穿着其实更加暴露,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孙哥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我觉得这块儿肯定不是咱们改变历史造成的,等回去问问孙哥。”肖甜甜说道。

“对了,最晚明天咱们就得回去,要不要给孙哥和楚楚姐丽丽买点什么?”王琳琳看着街上林立的店铺,向肖甜甜问道。

“行啊,不能白来一趟嘛,看看给他们买点这里好玩的东西吧。”肖甜甜点头道。

二女东走走西逛逛,前方一家古董店映入了眼帘,她们刚走过门口,老板便迎了上来。

“哎,两位姑娘,进来看看吧。”

二女进到了店内,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乱积着一堆堆的古器,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香炉在店角落里弥散着淡淡的龙涎香气。随手翻了下地上的东西,肖甜甜一眼就看到了一截鲨鱼皮的剑鞘,她牵着王琳琳的手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翻开堆压在上面的物品,缓缓地将剑鞘抽出来。

一尺七寸的剑鞘,上面意外地没有宝石衬托,但是镂金的花纹蜿蜒地盘踞在鲨纹鞘身之上,组成一个又一个肖甜甜所不认识的字符,仿佛使剑鞘带有一种摄魂的魔力,在黑影中显得诡异无比。

“姑娘眼光真好,您猜这是谁的剑鞘?”看见肖甜甜并没有答话,老板只好自顾自地说,“传说这是以前咱们大宋名将高宠的剑鞘……”

“哦?”肖甜甜心里一惊,她当然知道高宠,那个年轻人的脸瞬间浮现在了眼前,仿佛自己昨天还见过他,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百余年,想到这里,她的心禁不住一阵酸楚,“只有剑鞘吗?”

“是啊,姑娘,剑是在乱世中失落的,也不大可能找到了,不然的话配套来卖必然能够卖一个好价钱,也不必堆放在这了,姑娘如果看中的话可以便宜点卖给姑娘的。”

肖甜甜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剑鞘。从这个剑鞘上她还能够感受到重重的杀气,剑带杀气是很正常的,但是要使剑鞘也带杀气那要杀多少人呢?而且是那么重的杀气。就算不是高宠所用的剑鞘,也必然曾经为某个名将所有。

这时,王琳琳把嘴贴近肖甜甜的耳朵,轻声说:“甜甜,这老板果真只有剑鞘,但是他还有好几把好剑呢!”

肖甜甜一愣,瞬间明白了,王琳琳看透了老板在想什么的。

肖甜甜是女子,曾师从西夏名师习剑,但练的是以巧为主的剑法,和刺客所用的以诡诈凶狠的剑法始终有很大区别,刺客的配剑一般比较薄,剑身较窄善于变化,杀人不留痕迹。但剑身越薄就越难控制,而且剑风也和她所练的剑南辕北辙,所以肖甜甜对这剑鞘是否真是高宠的和原配的剑是否存在倒也不太在意。她所在意的是王琳琳所说的好剑。

她随手把剑鞘往旁边的陶器里一插,“老板,你这有什么好剑吗?”

“哦,有有有,本店是有几把上好的剑,不是熟人是从不说的,真不知道姑娘是如何知道的,姑娘先坐坐,我给你拿去。”老板说着,起身向里面走去。

肖甜甜和王琳琳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三把剑。

“姑娘你先看看吧,虽然都是古剑,但都是一等一的利器啊。”老板把三柄剑往桌上一放,拿起一把红褐色的长剑,“看,此剑名曰‘赤焰’,是当年夏国名师骨勒仁浦的作品,是用火山岩铁锻造而成,混体赤红,就如火焰一般,非常漂亮。”

肖甜甜接过剑,仔细的审视着,这柄剑似乎不全是钢铁制成,里面还夹带着什么别的物质,是以会这么红,并且有火焰的纹路。剑身上刻着两个西夏文字,就是“赤焰”两个字。

老板拿起另一把带有黯红锈迹的剑:“这柄‘血泉’也是骨勒大师的作品,是仿西洋古剑的样式做成的,削铁如泥,当年杨再兴杨大将军就凭借此剑杀入敌阵将受了重伤的王彦王元帅抢回来!杀了一天一夜,归来的时候他带去的五百死士全部阵亡,无一而归,真可谓惨烈。上面的就是当时凝结在剑上的血,听说这血中都不知道掺杂了多少怨魂。”

肖甜甜提剑一看,果然上面的不是锈迹,仔细看去,剑身上的血迹仿佛红得发黑。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嗜血的冲动,耳边仿佛响起千军万马的呼吼,在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剑身上的血迹在缓缓流动,让她有一种错觉,这把剑是活的!

“这是一把凶剑,不要吧,再说也不一定是杨再兴的。”王琳琳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她赶忙把剑放了下来。

看到肖甜甜放下了手上的剑,老板“呵呵”地笑了两声,拿起第三把剑:“姑娘,这是最后一把剑了,名曰‘鸣宇’,也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比较古老,姑娘自己看看吧。”

肖甜甜握起“鸣宇”,银灰色的剑身,淡青色的剑铤,整柄剑散发着宏厚古老的气息,仔细一看,剑身雕刻着淡淡的符纹,银光仿佛在剑中莹动,仿如丝丝薄薄的云彩,一股暖流从剑中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王琳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觉得这把剑才是三把里面最好的。”

第526章 死亡之网

肖甜甜点了点头,她其实还发现了这把剑的另外一个地方,而王琳琳却并没有注意到。

这把剑和她们曾用过的赛特“死亡军团”的兵器一样,是用“神铁”打造的。

王琳琳柔柔细细的声音响起:“老板,这把剑怎么卖啊?”

老板眯着眼笑着说:“小姑娘,看你诚心想买,这把剑我卖八千文钱,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五千文,可以吗?”王琳琳习惯性的开始砍起价来。

“呵呵,要不,六千文吧,再不能低了。”

“成交。”

肖甜甜和王琳琳各自从怀里取出了几张纸钞,凑够了六千文的款子,交给了老板,老板将那把剑给了她们。

肖甜甜看着手中的剑,忽然问道:“老板,这把剑为什么叫‘鸣宇’?它的来历是什么?”

“实不相瞒,这把剑的来历还真不如那两把剑有名,它是一个断了双手的残废拿来卖的,说是他在一个堆满宝物的山洞里面拼命抓出来的,当时他来卖的东西有好几样,有金的有银的,这把剑是其中之一……对了,那颗珠子好象还在……”老板说着,起身打开了一个箱子,在里面翻捡起来。

很快,老板便拿出了一个套着几个青铜环的亮亮的珠子出来。

“这珠子象是水晶的,但上面这几个铜环子拿不掉,不能镶嵌,姑娘要是喜欢,就六百文钱拿去好了……”

老板说的什么,肖甜甜和王琳琳都没有听进去,她们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那颗珠子上。

老板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她们知道。

那是“全知之眼”!

“一千文,这颗珠子,加上那个你说是高宠将军的剑鞘,行吗?”王琳琳回过神来,立刻问道。

“好,好。”老板高兴的点了点头。

从古董店出来之后,肖甜甜和王琳琳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之色。

此时她们再也无心逛街,只想着尽快赶回襄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伙伴们。

但她们并不知道,就在这两天当中,襄阳的形势,已经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迎面的风夹着清晨的露珠,打在脸上如刀划般刺痛。

前方的树影渐渐地模糊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罗素琴背着金绢已经在牛首山里奔驰了一天一夜,却还是没有摆脱身后的那一张无形的大网,那距离她越来越近的网,作为一个杀手,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充溢死亡的气息。

一片落叶从眼前飘过,无声无息地被划成两半。

他们已经追到了。

罗素琴急速的虚晃身体,不再保持奔跑的直线,脚直接踏在树干上,斜跃而出,企图突破死亡之网。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对手是谁。

前方的雾渐渐浓起来了,被金绢拼死秘药和细丝钱缝合的伤口不断发出一阵一阵的剧痛,而且蔓延到内脏,甚至锥心的疼痛仿佛能顺着血液游走在全身,一丝一丝地插入肌肉内,脚已经抬不动了,每动一下都似乎像被撕裂,身体已经不属于她了。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停下来,此时此刻停下来便意味着死亡,她一定要坚持住,走出牛首山。

一咬牙,罗素琴飞身跃到了树上,在树上总比在地上安全,可以隐藏痕迹,而且能够以直线奔跃,更快地逃出去。

半空中,一滴雾珠映着光在眼前一闪,罗素琴左手反手抽出精钢短剑,扯出一条弧线斜向上一砍。

精钢短剑在前方的空气中磨划出无数绚丽的火花,一道无形的网已经无声无息地将她围在里面了。巨大的反冲力将罗素琴挡回到地面上,凭借精钢短剑的锋锐竟也无法冲破这张金丝铁网。

大腿一阵疼痛,罗素琴一下子站立不稳,半跪了下来。

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她知道敌人其实早就已经追上来了,他们只是一直在等待,就等待她倒下的这一刻。

没有丝毫的畏惧,想通了这一切心反而平静下来,倔强的心在跳动,她决不能倒下!要以她的命保护背后的女孩。

半跪着,握剑的手越来越紧。逃不掉了,只有拼死一战。

一阵掌声自她背后响起,“很好,贾似道也终于出手了,大家都这么偷着摸着的搞刺杀,是否代表着乱世将会再起?”

罗素琴抿着嘴,身体没有动,精钢短剑出击的角度却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把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不杀你。”一个穿灰边黑袍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同时周围走出四个灰袍人,无声无息地将罗素琴包围在中间。

他不杀她不代表其他四人不会杀她,她依旧没有说话,此刻每一丝力气对于她来说都是如此的珍贵,况且,她不会相信杀手的许诺。

“不要妄想拖延时间了,”黑袍男子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即使是神仙,也无法突破这‘银钩赤网’。如果你要尝试,就看看你这美人儿能忍受多久的凌迟之苦吧。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带着一股无法震撼的狂妄。晨雾也为之一颤。

“但是我们手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罗素琴虽然没有感受到他口中狂言的压力,但是她也知道单凭她一个人硬闯必然只会平白把命交待在这里。

即使死也要把那东西带出去,这是大师姐交待给她和金绢的最后一句话。

但她还不想死。

她一边说话一边提防着四周,刺客永远不会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出手。

“蒙古人只是要我们把东西带回去,并没有说要带你们回去。我们‘金巩门’一向只认钱。”他笑着,手指间变魔术般翻出一枚银币。

“叮!”

“叮!”

银币在他的拨弄下发出欢快的清鸣。

“好。”罗素琴轻轻的把依旧昏迷的金绢放下。

突然间,她挥手扬出三颗鸽蛋大小的铁弹丸。

就举手的那一刹那,她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大师姐曾经告诉她,敌人使用的“银钩赤网”是以无数丝线杀人,一旦出手绝不允许落空,没有人能够从敌人布置好的丝网阵中逃出,但是她还是想放手一搏,杀人是敌人的特点之一,但是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多杀目标之外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敌人的目标之中。

第527章 天降救兵

她抱起金绢转身往后方密林中急驰而出,有如离弦的箭,前方,穿过这个树林就是汉水了,只要在水中就应该能够暂时躲避开敌人的网。

红、黄、蓝三色耀眼的光芒自背后亮起,伴随着三声爆响,这三颗铁弹分别蕴藏着强大的“神力”,是在她出发前“护国仙人”孙珲“仙师”交给她防身之用的,名为“雷炎弹”,十分珍贵。孙珲一共就给了罗素琴三颗,但她得到之后一颗也舍不得使用。此刻危急之中罗素琴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先是以手指捏紧铁弹,引发其内部机关,然后悉数打出,她知道,稍一犹豫的话她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身后传来了空气撕裂的声音,烈焰和光芒交互辉映。无比宏厚的力量在瞬间爆发,充斥了那一片树林。

罗素琴感觉到了背后的热浪,她根本无法想象,小小的铁弹当中竟然蕴藏着这么可怕的力量。在她看来,只有神仙才有这样的力量。

她当然不会知道,孙珲在这些“雷炎弹”当中放了什么东西,而它们会发出不同的光芒,又是因为什么。

爆炸声中传来了阵阵惨叫,显然有好几个敌人受了伤。罗素琴的心中暗感快意。

声音从背后传来,幽幽然如同鬼魅:“想不到今日你的血肉就留在此吧,很遗憾,不能给你留一具全尸了……”

罗素琴来不及细想,奔跑中把金绢重新背于身后,挥剑砍开横挡在前方的枝叶,突然颈上和右臂上同时渗出了血丝,罗素琴腰一转,带动左手精钢短剑划出一条凌厉的弧影,将丝网逼退了一点,这时候她才发现在她周围的空中正飞扬着无数死亡之丝。

趁着那一瞬空隙罗素琴飞身贴着细丝飞出,踏着最高的一根树枝一跃而起,这时候她才看清楚了,脚下密林中无数银点在晨雾中闪烁,那是雾珠凝结在细丝上折映出来的光,闪着死亡的寒光。

寒光丝丝点点在密林中不断变幻着位置,毫无空隙。仿如一头上古巨兽,大地就像是它的血盆大口,无论她踏落何方,都必将意味着死亡。今日,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敌人的可怕。

迎着风,她已经跃升到了最高点,只能孤注一掷了,她仰头最后看了一眼柔和的天际。

她将金绢给她的那丸秘药放进了嘴里。

秘药入口之后,她瞬间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伤口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半空中,罗素琴扭腰转臂,精钢短剑缓缓旋动,和风吹过,一袭黑衣如同曼陀罗般怒放。

精钢短剑在阳光下迸发着炽眼的亮光,倚着风,每一次转动罗素琴都在缓缓牵引着剑刃的路线,短剑围绕着罗素琴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地转动,仿如另一个太阳。

一刹那间,四周寂静了下来,一切只有空中的曼陀罗之舞。

舞动愈来愈快。

“银钩赤网”急坠而下,仿如星月坠落,耳边只有风。

精钢短剑发出悠长的轰鸣,呼啸着迎向半空中的死亡之丝。

“铮”的一声,银丝被逼开,火花跃动着弥散在雾气中。但仅仅是一下,没有过多的空隙,不等罗素琴抓住机会,死亡之网的细线又重新缠了过来,一层一层,无声无息,泛着寒光。

一咬牙,不顾手臂的酸痛,短剑舞得更快了。但是无论怎么快,细线还是如影般跟随着她的节奏,越贴越近。

一声轻响,她终于落地了,没有了半空中的下坠的速度,仅仅依靠双臂的力量挥剑来逼开细线,她感觉到越来越吃力了。

终于,秘药的药力消失了,麻木的手再也无法握住急速飞旋的精钢短剑,舞动的短剑伴着劲风自她乏手中脱空飞出,无声无息地深深斜插在远方的树干上,带着阵阵悲鸣,仿如一声低沉的叹息。

罗素琴能够感觉到无数锋利无比的轻丝正轻轻的缠上她,她把金绢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的生命保护这个女孩。

她最后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她拥有一把更快的剑,再多几颗“雷炎弹”,如果她不是背着金绢,如果一开始她能够跳得更高,也许结局会不一样,也许就能够冲破死亡之网,一切的一切,有着太多的如果,如果不是这样,又将会是哪样?

没有答案,因为一切错过了就不能够再来,不会再有答案。

单凭一柄精钢短剑的她已经尽力了,五层死亡之网,在某些人眼中也许会是一种荣誉吧。

她将没有时间再思考了,无数的丝网,已经无声无息地缠绕在她的身上,在刹那间收紧。

就在罗素琴等待身体绞成碎块的那一刹那,一道火光,一声巨响,翻腾起一股热浪,空气也似乎抵受不住这股压力而扭曲起来。空气中漂浮的无数细线也在顷刻间一震。

是“雷炎弹”?

不错,那是一样刺目的火光,一样宏厚的力量,一样灼人的热浪。

周围一瞬间寂静得诡异。

一时间,死亡之网的操纵者们忘记了攻击。

密林中,黑袍人也停止了手中一直玩弄着的银币,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好霸道的气息。

又一颗“雷炎弹”打来,耀目的光芒在瞬间又一次爆发,强大的冲击力把杀手们布好的死亡之网再次炸开,横飞的火流将丝网烧着,让死亡之网变成了火网,然后是灰烬。

罗素琴抬头望去,看到天空中现出了一个硕大的银球,在雾气中闪着晶莹的银光,没有一丝杂质。

那两颗救命的“雷炎弹”就是从银球里面射出的。

罗素琴身上的死亡之网松开了,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她立刻抱着金绢,跳出了死亡之网的缺口/

“这是什么鬼东西?”黑袍人握紧了拳头。

银球刹那间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将罗素琴和金绢吞了进去。

差不多同时,死亡之网罩住了银球,但那无坚不摧的丝网悬空在银球的周围,竟无法再压近分毫。

密林中无数寒光一层一层地蒙了上去,顷刻间形成了一个银色的巨茧。

第528章 贾相之计

数颗“雷炎弹”从银球内激射而出,“砰!砰!砰!”伴随着数声炸响,九层死亡之网被裂解得支离破碎,一道银影激射而出,掠上天际。

黑袍人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手中的银币被捏成了银团。他冷笑着:“好,好!很好!但是这才仅是刚刚开始!”随着他一声令下,隐于周围的死亡之网和杀手们迅速隐退,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唯有叶尖上的一滴血在太阳底下颤动着鲜红的莹光。

罗素琴搂着金绢的腰,银球在带着她们快速飞行。脚底下应该就是襄阳城了吧,她拂弄着金绢乌黑的秀发,映着金绢苍白的脸。金绢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嘴唇越来越白,眼神也仿佛在涣散。

罗素琴怜痛地看着她白得透明的脸,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悔疚。

忽而一阵儿风吹过,银球随风羽化成无数晶莹的银点散落在空气中,缀着阳光,缀着云,然后化入风中。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罗素琴清晰地听到她在说:“姐姐……”

“你是她的姐姐?”一旁的叶楚楚听到了,有些好奇的问道。

罗素琴摇了摇头。

“我记得她叫钟金绢,和罗姑娘不是一个姓的。”叶楚楚身边的孙珲说道,“贾相公身边的才女真是不少啊!”

“救命之恩,素琴无以为报……”罗素琴垂首道。

“行了行了,咱们之间不必客气。要不是刚好看到‘雷炎弹’爆炸,兴许就错过你们了,你们也是够幸运的。”叶楚楚叹息道。

想到自己突然一拍脑袋让叶楚楚搞出来的“雷炎弹”竟然派上了大用场,孙珲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小小的成就感的。

所谓的“雷炎弹”,其实就是一种微型燃烧弹,孙珲让叶楚楚利用她能够控制金属的能力,从这里的矿物中分解出了制造铝热剂的必要材料,加入到弹药当中,做成了这种迷你燃烧弹,而叶楚楚在喜欢看焰火的杜丽丽的怂恿下,给弹药中又加入了不同的微量金属元素,使其兼有照明功能的同时,能够发出不同颜色的亮光,可以当信号弹使用。

正是在一早同叶楚楚一道寻视战区时,发现了有人在使用雷炎弹,孙珲知道应该是自己这一方的人出了事,是以及时飞下去救援,救下了贾似道手下的两个美女杀手。

“老贾派你们去元军那里做什么啊?难道是去杀忽必烈?怎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叶楚楚有些不满的说道。

“相爷派我们去敌营盗取鞑子皇帝的金牌令符。”罗素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她们此行的目的。

“哦,偷到了吗?”叶楚楚扬了扬眉毛,又问道。

罗素琴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金片,递给了叶楚楚。

孙珲看到那是一张打得很薄的金片,正反面都雕有卷云花纹和蒙古文字,一头有一个圆孔,带有一条红色的丝系带,应该平时是系在腰上的。

叶楚楚看到金牌上还带有星点乌黑的斑点,象是血迹,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们一共去了几个人?”

“五个……”

“就你们俩回来了?”

“是……”

“死了三个人,弄回来这个,有什么用?”叶楚楚的语气更加的不满了,“老贾他怎么想的?”

“可能是想用这个办法吓唬忽必烈,要他退兵吧。或者是在和谈当中让步。”孙珲想了想,说道,“就和‘红线盗盒’一个意思,偷来这面金牌后,再派人给他送回去,意思是我要杀你很容易,你就不要在这里和我耗着了,大概应该是这个意思。”

“忽必烈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给吓走。”叶楚楚将金牌还给了罗素琴,“今天你也看到了,他手下的高手还是有不少的,刚刚那帮用网杀人的家伙,就挺难对付的。”

“那我们就把他们杀干净好了。”孙珲说道,“现在和谈僵持不下,咱们不妨借此机会给他们施加一下压力。那些个杀手集团,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这两天贾似道一直在派人同忽必烈的使者和谈。贾似道清楚宋元双方的力量真实对比,有心乘襄阳大胜之机达成和议,是以开出了比较优厚的条件,即宋元约为兄弟之国,以元为兄,宋为弟,宋每年给元岁币银十万,绢二十万,双方以现有各自军队实际控制区为界。但忽必烈却没有同意,反而提出了更加苛刻的割地要求——宋元双方以长江为界!这是贾似道根本无法接受的。

孙珲知道,哪怕就是忽必烈同意了贾似道的条件,和约真正达成还得有一番波折,以宋朝文人一贯爱放空炮喊口号的尿性,乘胜议和的贾似道还不知要给他们骂成什么样,这样的条件都不答应,简直就是在耍弄他了,因而贾似道可能是暴怒之下,才做出了派人去盗忽必烈的金牌令符的决定,以此暗示忽必烈,他有能力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

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家要死一起死,省得整天这么互相折磨遭罪。

在孙珲看来,贾似道的这一举动看似莽撞,却不无道理,而忽必烈身边高手如云,会时刻威胁吕文焕范天顺等宋军大将的安全,必须要想办法清除掉。

其实如果有必要,孙珲甚至不惜自己去当一回原子弹,灭掉十万蒙古骑兵,这样也许忽必烈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只是担心自己那样做的话耗费力量太多,有可能一睡不醒,所以才没有立刻行动。

“行,等甜甜和琳琳一回来,咱们就行动。”叶楚楚点了点头,她看到钟金绢脸色愈发的苍白,上前轻轻啮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钟金绢的唇上,不一会儿,罗素琴惊讶的发现,钟金绢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醒了过来。

看到钟金绢醒转,罗素琴忍不住抱住她哭泣起来。

“行了,你们俩一会儿去老贾那里复命吧。我们还有事,就不过去了。”叶楚楚对罗素琴说道,“我们刚才说的什么,你最好不要告诉他。”

“好的……”罗素琴拭了拭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第529章 神眼异象

“这个你俩拿去用吧。”叶楚楚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口袋,递给了罗素琴,罗素琴接了过来,她的手指一触到口袋,便知道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口袋的雷炎弹。

“下次搞这么危险的行动的话,你们小心点。”叶楚楚说道。

“嗯。”罗素琴感激的点了点头。

罗素琴扶着钟金绢向两人告辞而去,看着这两个姑娘的背影消失,叶楚楚的剪水双瞳中闪过一丝悲伤之色,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让孙珲捕捉到了。

叶楚楚注意到了孙珲眼中的关切之色,只是微微一笑。

“想起什么了?”孙珲问道。

“从她们身上看到了我们以前的影子而已。”叶楚楚不想让他担心,只简单的回答了他一句,便岔开了话题,“刚才那帮用网杀人的家伙,你也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他们好象不是东方人,我看到有人带着十字架。那个穿黑袍子的家伙看起来特别象修道士。”孙珲想了想,说道,“难道是十字军?”

“我也注意到了。我记得你哪一次和我说过,忽必烈的母亲和皇后都是基督教徒?”叶楚楚说道。

“没错,忽必烈的宗教政策挺宽容的,他任命一个藏传佛教的喇嘛八思巴当国师,他本人也受过佛戒,母亲和老婆却是基督教徒,蒙古贵族则多数是信奉草原天神长生天的,各种宗教在他那里都有市场,真是很有意思。”孙珲有些好笑的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帮家伙十有八九是来自西方的,”叶楚楚回想着往事,皱起了眉头,“你记不记得,当年金国也有这样的人?咱们还和他们打过……”

“是,我现在觉得,这帮人应该属于同一个组织。”孙珲说道,“只是还不知道,他们来东方,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也不管他们做什么了,咱们要做的,是怎么把他们都引出来,一网打尽。”叶楚楚打量着孙珲,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着眯了起来,“到时候,少不得又要你来当诱饵了。”

“那倒没啥,引出他们后我就来个自爆,只要不再让我连炸二十个城堡,肯定就不会有事。”孙珲并没有去想她的计划有多么离谱,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回到了城中,孙珲这才发现,王琳琳和肖甜甜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和杜丽丽说着话。

叶楚楚看到三个女孩子的中间摆了一把剑,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也是‘神铁兵器’?你们哪里弄到的?”

“在临安的一家古董店买的。”王琳琳笑着把剑拿起来给叶楚楚和孙珲看,“怎么样?我和甜甜厉害吧?”

“这都能让你们找到,是厉害。”孙珲赞道,“看样子这一趟临安之行收获不小呢。”

“当然了,孙哥,你看这个是什么。”肖甜甜把“全知之眼”拿了出来,托在掌心给孙珲看,孙珲的呼吸立时停顿。

他呆呆的伸出手,轻轻的拿起了“全知之眼”,在他拨动那些青铜环的一瞬间,“全知之眼”亮了起来,发出七彩的光芒。

他感到它又和自己融为了一体,周围一瞬间变了模样,有如梦境。

孙珲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沙漠谷地,叶楚楚她们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小男孩正蹲在一小堆篝火面前,煮着某种饮料。小男孩看起来是个不知名的游牧部落的人,他应该是和全部落一道,被迫离乡背井,在大沙漠里定居的,住在临时搭起的拥挤不堪的帐篷村里。东方尚未破晓,但帐篷村已经开始躁动。突然,男孩听见一声尖厉的呼啸划破夜空。顿时,村民们惊叫呼喊,一片恐慌。

男孩惊呆了。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站在沙丘上,只见人们纷纷跑出帐篷,朝四面八方没命地奔跑,边跑边哇哇乱叫。他还以为村子遭到某支军队袭击呢,可是他抬头仰望,立刻吓得两腿发抖。

孙珲抬头望去,他看到一大片天空着火了,一团火球,足足有一座山那么大,橙黄色、白色和灰色的火光四射,掠过天空。火球在沙漠上投下暗红色的光辉,转眼间便化成了一团乌云。

乌云快速向沙漠进逼。此时是清晨,天空中一朵云彩也没有,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与空中的巨怪相比,渺小得可怜。整个沙漠谷地如同一座巨型体育馆,天上的怪物犹如一只巨盖缓缓地旋转着要将谷地封住。

孙珲知道,那应该是一艘巨大的飞船。

飞船顶面是一个呈曲线的圆盖,十分平滑光洁。只是前部有一处状若火山的凹陷,足足有一英里宽,从里面耸出一座晶亮的黑塔,大小有如一座摩天大厦。黑色的塔壁与凹坑的曲线相同,塔楼表面的坑洼处可能是门窗什么的。

飞船的腹部扁平,形状酷似一朵极为对称的花,带有十二片花瓣。花瓣略呈蓝色,离飞船上翘的边缘差不多有好几里长。远远瞧去,它们好像昆虫透明的翅膀。有片“花瓣”看上去是用二十块厚钢板浇铸的,钢板排成长列,彼此部分叠合,形成犬牙交错的表面,上面布满了好像是高科技的装置。在孙珲看来,它们仿佛是货舱、装卸设备、集装箱、观察窗以及其它大型设备。这些结构不是单个部件固定到飞船腹部的,而是主体的有机组成部份,好比光洁的皮肤上长出的无数尖硬的疮疱。再远处,花心是一块光滑的钢板,上面刻有很深的线痕,呈简单的几何形状。飞船从孙珲上空飞过时,这些线痕很像结构复杂的舱门。飞船表面没有任何东西是为了纯粹的装饰,它更像一艘浮动的大驳船,其造型显然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而不是为了美观。

看到这艘飞船,孙珲的第一感觉是厌恶,飞船的结构可以说是鬼斧神工,令人毛骨悚然。赤倮倮的实用主义,毫无装饰的美感,这种造型暗示着它的建造者那阴暗、丑陋的实用心理。

第530章 大元国师

仿佛是天下所有的工业废料被混合成巨大的渣滓堆,然后变形成这台怪异、复杂的恐怖机器。不过,它仍然具有某种可怕的魅力,就好比跳蚤或青苔的显微照片,也呈现某种令人心悸的美。

突然间,孙珲看到远处从地面上射来了一道道状若大头钉的绿光,直撞向那飞船,只一下就将飞船炸成了碎片,顿时爆炸的火光布满天空,无数冒烟的残片犹如火红色的雪花坠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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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移魂换体

“可这‘雪花’,真的是好肥嘛。”肖甜甜上前将“雪花”捧了起来,拿到了大家的面前。

孙珲仔细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的确象王琳琳说的那样,它依稀还能看出来,是以原来的“全知之眼”为中心,伸出六个金属分枝,象雪花的结构一样,但每个分枝都是圆鼓鼓的柱体,首部也都是圆的,看起来萌萌的,很可爱。

“可它变成了这样,有什么用处吗?”杜丽丽好奇的问。

“把它给孙哥,看孙哥还能做‘白日梦’不。”王琳琳冲孙珲顽皮的眨了眨眼。

“好,看孙哥的白日梦里有没有你。”肖甜甜笑着将“雪花”递给了孙珲。

孙珲接过了“雪花”,拿在了手中,看着中间依然闪着七彩光芒的“全知之眼”,过了好一会儿,他却并没有象上一次那样的立刻进入“白日梦”的状态。

“怎么回事?不好使了?”王琳琳淘气的将脸凑到了孙珲的眼前,和孙珲对起眼来。

就在这时,“全知之眼”突然发出了两道粗大弯曲的电光,正中孙珲和王琳琳的衣领口。

孙珲和王琳琳都惊叫起来,叶楚楚也大吃一惊,这时她注意到从“全知之眼”发出的电光都是打在孙珲和王琳琳的陨铁球所在的位置,隐藏在那里的陨铁球此时在电光的作用下,已然变成了透明的样子。

突然间,电光一下子消失了,但孙珲却捧着“雪花”站在那里,整个人象呆了一样。

“孙哥,你怎么样?不要紧吧?”杜丽丽看着孙珲,关切的问道。

“我……我……”孙珲的脸上竟然泛起了女人一样的羞色,虽然他说话的声音没变,但说出的话却让周围的人全都大吃一惊,“我不是孙哥,我是琳琳……”

“什么?”叶楚楚第一次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没错,她现在是在我的身体里,我现在是在她的身体里。”那边的王琳琳说道,她的声音也没有变,但口气和神态明显是孙珲的,“奶奶的,这东西把我们的魂儿给交换了。”

“你们俩不是在演双簧和我们开玩笑吧?”肖甜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当然不是。”在王琳琳身体里的孙珲扬起了右手,“我要是估计不错的话,我们的能力也给换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手上便瞬间爆出了火焰,将王琳琳的手包围起来。

大家将目光转向在孙珲身体里的王琳琳,王琳琳摆了摆手,一株绿色的藤蔓从袖中伸了出来,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孙哥说的没错,能力也给换过来了。”

看到他们俩尴尬的样子,叶楚楚一时间有种想笑的感觉。

“还有,孙哥,不光是能力哎,好象你的记忆,我也有了。”“孙珲”看着“王琳琳”说道。

“嗯,我也感觉到了,你的记忆我也有。”“王琳琳”点了点头。

“孙哥,你昨晚和楚楚姐还有丽丽在一起啊……”“孙珲”吃吃笑了起来,“丽丽你什么时候偷着过去的啊……”

“别说了!自己知道就行了!”“王琳琳”一时间大窘。

“哈哈哈哈!”肖甜甜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旁的叶楚楚和杜丽丽则羞的满面通红。

“好了,别说些不相干了的,你们俩试试,能不能再用它换回来。”叶楚楚好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咳了一声,正色说道。

“孙珲”和“王琳琳”重新靠近,将“雪花”放在了中间,但这一次电光却没有再出现。

“得,这下还麻烦了。”叶楚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望着“孙珲”和“王琳琳”。

“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啊!”“孙珲”抓狂了。

“没事啊,琳琳晚上你和楚楚姐睡一起怕什么嘛。”肖甜甜笑着看了看“王琳琳”,挤了挤眼睛,“不过孙哥要占你的便宜了。”

“孙哥,你可不许用咸猪手对我……”“孙珲”看到有人匆匆进来,缩下了后面的话。

来人是吕府的一位管事,他快步来到“孙珲”的面前,行礼后说道:“孙仙师,贾相公请您过去议事。”

听说是贾似道来请孙珲议事,“孙珲”不自觉的向“王琳琳”投去求助的目光,“王琳琳”则微微点了点头。

“我陪你过去吧。”叶楚楚平静的说道,“正好我找贾相公有点事,一起走吧。”

叶楚楚和在孙珲身体里的王琳琳一道离开之后,杜丽丽和肖甜甜看着在王琳琳身体里的孙珲,又笑了起来。

“孙哥,你再研究研究这个东西吧,看看能不能再换回来。”看到孙珲懊恼的样子,杜丽丽不忍心再逗他,便对他说道。

“嗯,你俩也来帮我研究研究。”孙珲向她们俩招手道,然后俯身将“雪花”放在了地上。

三个人蹲下来一起研究起“雪花”的使用方法来,但就在杜丽丽将身子向前一探的时候,“全知之眼”又一次射出了电光,但只有一道,并且只射向了杜丽丽的衣领口,和她的陨铁球连在了一起。

孙珲看到杜丽丽一下子闭上了眼睛,身体慢慢软倒,一点点的漂了起来,停在了他和肖甜甜的面前。

当杜丽丽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子满是泪水的脸,周围则站着一群身穿白色长袍的人,正和善地望着自己。

女孩子扑上来搂住她,她本能的伸出了双手,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女孩子丰满的胸口挤在了她的胸前,她突然发觉自己的胸膛是那样的平坦,大惊之下,仔细一看,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男人了。

一个英俊的黑发男孩。

自己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非常搞笑的胖子。

为首的一位老人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呢?”

胖子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答道:“我们是大汉国皇太后的信使,带来了皇太后陛下和皇帝陛下的求助信。”胖子从已经是男孩子身体的杜丽丽怀里取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了老人。

“大汉国,嗯,让我想想,是黄河附近的一个国家,人口约有260万,”老人沉思道,“还有……”

第532章 末世重现

“周围的国家有埃布拉尔,摩洛多,高昌,帕尔斯。这个国家的第一任皇帝是,建国至今已有二百多年,以繁荣富强著称。”一个小姑娘说道,看见大家都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杨凡大哥去年领我去玩过。”她傻乎乎地补充道,“我可没随随便便地出去。”

“一会儿再和你算账!”老人瞪了她一眼,打开信看了一会儿,面色渐渐凝重。过了好半天,他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了旁边的人们。

“想不道地面上的人们又开始自相残杀了。”一个人看完信后说道。

“人类的天性爱相互争斗,而又忘了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东西,”一个白衣女子说道,“我们会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很早就告诉过他们,不要轻易发动战争,可惜他们还是没有遵守,”老人叹息着,“人的本性如此,没有办法,难道要让受侵略的一方停止抵抗吗?”

“不!不是这样呀!是你们,你们把文明带给了我们,你们是先知,是神的使者,怎么会没有办法呢?”杜丽丽附身的男孩不知怎么激动地说道,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那个女孩则惊恐地扶住了他。

“孩子,你不懂的。”老人叹道,“我们也是战争的受害者。”

“所以我们避开人世,隐居在这里,忏悔自己和先人的罪孽。”不知是谁说道。

男孩愣愣地望着他们,周围的人们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不对。”角落里的一个“先知”忽然说道,“地面上的人们并不都是好战的。”

男孩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一位年青的“先知”正从在一些看起来象透明的大水泡里直起身,杜丽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她明白过来,这个人刚才一直在检查尸体。

“杨凡,你说什么?”老人转向他问道。

“美玲以前一直要我带她出去玩,我和她游历了地面上的十三个国家。”叫杨凡的年青的先知说着,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她调皮的目光碰上了老人严厉的眼睛,吓了一跳,缩在人群里面。

“我研究了他们的史书,在近一百年来只发生过一次小规模战争,而最后的结局是双方握手言和,这表明无论是统治者还是普通人对战争都是厌恶的。”杨凡接着说道,“他们一直很好地遵守着世界的公理,和平的观念是深入人心的,摩洛多人也不例外。”

“可这次使用火器入侵是怎么回事呢?”老人问道。

“那个什么‘大魔法师’,是他教会了摩洛多人制造火器,挑起的这场战争,要是没有他,实力和周边国家差不多的摩洛多人是不会冒险挑起战争的,”杨凡说道,“这些用隐形衣装扮成幽灵,阻止人们前来朝圣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手下,他不喜欢我们所传播给人的观念,因而阻止地面上的人们前来接受文明的熏陶。他的目的是想建立另一种文明,而有这种想法的只有一个人,我怀疑这个大魔法师是从这儿出走的那个……”

他话没有说完,大厅的门突然开了,一群身穿黑袍的人闯了进来,无数枝枪管对准了屋子里的人。

“你猜得对极了,我就是那个‘大魔法师’。”为首的一个人哈哈大笑,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英悍的脸,“人们尊称我为‘大成至圣魔法先师’孔茨,我觉得这个衔头比‘先知’好听多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自从我离开这里已经十年了,这里的一切居然还是老样子。”

“你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杨凡大声问道。

“象你说的,我只不过是想带给地上的人们一种不同的文明,如此而已,”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瞧瞧你们这些文明的传播者都给他们灌输了些什么?教他们生活得象清教徒一样,还说什么与自然和谐共处,结果他们现在连火车都没有。还说什么没有爱的欲望是可耻的,你们以为你们创造了什么?伊甸园?还是修道院?可笑!”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老人平静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想恢复那个已经消失的世界,高楼大厦,汽车,别墅,夜总会,赌场,爵士乐,大麻烟,晚上有美丽的女人和丰盛的酒宴……总之,是那个世界的一切的一切!”他说着激动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条突起,“甚至征服世界不再用刀枪,只需手指,一个按钮,飞机,战舰和坦克就会给对手带来毁灭和死亡……”他说道这里,诡异的笑了一下,“只有那样的世界才是真实的,我属于那个世界。”

“你属于那里,我们不是。”杨凡冷冷的说道。

“他们的话好深奥哦,”身边的女孩小声的对杜丽丽附体的男孩说道,话语里满是天真,“我一句也没听懂。”

“没事,我都记下来了,等咱们回去慢慢研究。”男孩转过头,“咦?胖虎怎么不见了?”

“好吧,你们既然愿意呆在这里忏悔一辈子,随你们的便好了,可是,得把那个瓶子给出我。”叫孔茨的黑袍人说着,伸出了手。

老先知的脸色变了变。

“给我,我亲爱的父亲,”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上一个文明的人们为了避免巨大的灾变毁灭全人类使文明中断,设计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那个文明所拥有的一切科技成果,它可以抗击地球上所发生的任何灾难而不受损害。我知道你们曾从中取出一些东西向世界传播,我只想从中取出一些我想要带给世界的东西。再过几天,我所训练出的火器战士们就将出发征服世界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父亲,快把它给我!”他的声音渐趋高亢,“不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去!”

“谁说的?”那个胖子的声音不知在哪儿响起。

“是谁?”孔茨吃了一惊,他话音刚落,杜丽丽便看见他的胸口突然伸出了一截锐利的剑尖!

第533章 天机难悟

周围的人惊恐地望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道透明的墙从空中下来,将两群人一下子从中间分开。

“好了,咱们安全了,”杨凡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黑色带按钮的小盒子。

黑衣人们端起枪,拼命向墙这边开火,可子弹打在上面纷纷弹落下来。接着,又一个黑衣人的胸口被一剑刺穿。

杜丽丽知道是那个胖子把一具尸体上的隐形衣剥下来穿在身上了。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一张床,上面光光地躺着一个给枪打死的人。

“他一个劲儿要我给他挡着。”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姑娘害羞地说,证实了她的判断。

说话的时候,人们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墙的另一边。只见一滩水一样的东西在黑衣人中间窜来窜去,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互相开火射击,当最后一个人倒下时,透明墙这边的人们一起拍手欢呼了起来。

那个胖子脱下了身上的隐形服和防弹衣,他光溜溜的身上全是被子弹打的红斑,他眦牙咧嘴地一边揉搓着身子,一边拿着剑挨个儿死尸捅,看还有没有活的。

透明墙升了起来,人们一起走了过去。老先知俯下身,望着地上的孔茨的尸体,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

“想不到那个大魔法师是大先知的儿子。”一直抱着杜丽丽的女孩子轻轻地说道。

“一个人如果走上了邪恶之路不知悔改,神和先知也救不了他。”杜丽丽附体的男孩回答了这样一句让她感到怪怪的话。

杜丽丽正在想自己该怎么脱离这样的情境,周围的一切瞬间便消失了,她感到自己象是摔在了某人的怀里,然后和那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襄阳城吕府,只是和“王琳琳”摔在了一起,边上是抿嘴偷笑的肖甜甜。

“还好孙哥手快,不然丽丽你可就要摔个结实了。”肖甜甜笑着扶起了她和呲牙咧嘴的孙珲。

“丽丽你梦到什么了?”孙珲有些着急的问道。

“梦到进入了一个男孩的身体,看到的……说不上是哪个时代,好象是未来,但又有点中世纪的感觉。”杜丽丽有些好笑的把自己刚才所见给孙珲和肖甜甜讲了一遍。

“听起来象是哪一次全世界文明灭绝了之后的事情。”孙珲看着“雪花”,自言自语的说道,“它特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下可好,丽丽也体验了一把当男人的感觉。”肖甜甜笑道。

“你不用笑,哪天也让你体验一把。”杜丽丽笑道,“其实还别说,我挺怀念那种感觉的,那个抱着我的小姑娘也挺漂亮的,对我特别依恋,我一直想有这样一个妹妹,想不到竟然在梦里实现了愿望。”

听到她们俩又把话题跑偏了,孙珲也懒得去管她们,他仔细的回想着之前自己看到的景象和以往的有关经历,寻找着和“雪花”有关的蛛丝马迹。

“孙哥,这东西也是那个什么‘神铁’造的,肯定和我经历过的古埃及神话时代有关。只是我对那个时候知道的不多,想不出它们之间的关联。”肖甜甜看孙珲想得辛苦,有些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哈。”

“身为古埃及的女神,竟然对自己的世界一点都不了解,你这女神也太失职了啦。”杜丽丽取笑肖甜甜道。

“人家是被穿越过去的嘛。”肖甜甜撅着嘴道。

“甜甜,你穿越过去的时候,见过太阳神拉的飞船和冥府之蛇阿波菲斯吗?”孙珲问道。

“没有。”肖甜甜摇了摇头,“太阳神的飞船据说是造物之源,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接近,太阳神每天和阿波菲斯战斗防止他吞噬世界的事我倒是知道,但也没见过它是什么样子。”

“我在想,阿波菲斯能不能不是一条蛇,而是一艘飞船……”孙珲想起了自己刚刚的“梦境”中的那条被击毁的巨大飞船,若有所悟。

“孙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想,到时候‘全知之眼’会给我们答案的。”杜丽丽说道,“我觉得,‘全知之眼’一直在给我们提示,只是在事情未发生之前,我们始终没有领悟它的意思。所以咱们也不用费脑子猜了,时候一到,自然水落石出。”

几个人正说着话,门开了,叶楚楚和“孙珲”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杜丽丽有些惊奇的问道,“贾似道找你们要议什么?”

“是忽必烈派来的信使,说他的国师想和你会面,好好谈一谈。”叶楚楚叹了口气,转向孙珲说道,“要是谈得好,他就退兵了。”

“啊?这下可麻烦了。”杜丽丽和肖甜甜对望了一眼,齐齐望向还是王琳琳的身体的孙珲。

“今天要不是楚楚姐,这个会我都好应付不下来了。”在孙珲身体里的王琳琳有些气闷的说道。

“他们要哪一天会面?”孙珲想了想,问道。

“三天后,在赤岩山顶会面。”叶楚楚说道,“我听说这个国师是个喇嘛,叫做拔思巴,你知道他吗?”

“知道,这个人是历史上的名人,很有学问,非常受忽必烈的信任,被忽必烈封为帝师,他是藏人,名字叫罗古洛哲坚赞,拔思巴这个词是尊称,藏语里是‘圣者’的意思。”孙珲点了点头,“他最大的功绩,应该是还钻研创造了蒙古新字。在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前,蒙古人还没有自己的文字,先后使用过畏兀儿蒙古字、波斯文、汉字、西夏文等。忽必烈深感统一的文字对统治的重要性,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经过多年的摸索和多人的智慧,他最终在藏文字母的基础上,创制出一套方形竖写的拼音字母,即后来所称的拔思巴文。这是元代时官用文字,皇帝下达的诏书等官方用书都采用了这种文字,使文字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统一。因为元朝毕竟是外来民族建立的,所以这个文字对巩固统治帮助是很大的。”

第534章 世纪峰会

“那个罗姑娘盗回来的金牌令符,上面的文字就是他弄的,是不是?”叶楚楚问道。

“对,那个就是。”孙珲点头道,“但拔思巴文在蒙古人集中的岭北行省和伊儿汗国、金帐汗国的宫廷中并未真正使用,其实用范围主要是元朝朝廷上。如圣旨、懿旨、令旨、法旨、经文、牌符、禁约榜(是元代官方保护寺庙的一种文件,作者注)。元灭亡后,蒙古贵族退回草原,拔思八文就失去了使用价值。但作为昔日大国国字的一种文字传统,它并没有被遗弃,北元蒙古朝廷中仍继续用这种文字制造印玺,仍然有蒙古贵族用拔思巴文刻制碑文。”

“这样一个人……”叶楚楚皱了皱眉。

“他要见孙哥做什么嘛?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肖甜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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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如此自由

现在孙珲手中的“雪花”,主体就是荷路斯的“全知之眼”,而将自己和王琳琳换了灵魂,也符合古埃及神话里的关于“身体是灵魂的容器”的传说。

黑格尔认为,有生命的东西高于无机的外在事物,因为有生命的有机物有一种由外在形状指出的内在的东西,因其是内在的,所以是很隐蔽或神秘的。所以埃及人的这种动物崇拜应理解为对隐蔽的内在方面的观照,这种内在方面,作为生命,就是一种高于单纯外在事物的力量。他还认为,埃及是以象征的方式运用动物形象。这时动物形象就不是单为它本身而被运用,而是用来表达某种普遍意义。古埃及神的动物形象,显然不是代表它本身,而是要暗示一种和它有关的普遍意义。如狮子头代表王权、力量,狒狒代表智慧等。从这个意义上讲,埃及的象形文字大部分也是象征性的。

埃及人的象征性思维集中体现在神的形象上。供奉在神殿中和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神像,或者是动物的头颅加上人的身躯,或者是人头加上动物的身体,如鳄鱼、各种鱼类、青蛙和多种鸟的身体或头颅出现在尼罗河沿岸的石碑上,特别是智慧神托特偏爱的神鹳鸟。狮子、蜣螂、蝎子、眼镜王蛇这些沙漠中凶猛的动物更成为埃及人敬畏的圣物,雄鹰和秃鹫则是专门保护法老和女王的飞禽,而公牛、羚羊以及象征母亲神哈苏尔(就是肖甜甜穿越的那个)的长角水牛都代表着埃及人对家庭人丁兴盛的祝福。古埃及人认为,各类植物的树干、枝叶、花果中也隐藏着生命之能源,树枝中居住着保佑水和空气清新的神灵,莎草花和莲花代表着尼罗河流域富饶的土地。国王统一上下埃及的画面经常出现在王座的两侧,画面上分别代表上埃及和下埃及的荷花和芦苇联结在一起,象征埃及的统一。而荷花和芦苇茎的尽头则捆绑着努比亚人和西亚人,言外之意埃及的统一是与外族的被征服和奴役相辅相成的。多籽的石榴在古埃及是丰产的象征。在神庙中,埃及人专门为那些代表神灵的动物和植物留下了相应的空间。

对于古埃及众神多是人兽一体的形象,黑格尔从哲学的角度做了解读:比如著名的狮身人面像,人首象征精神,狮身象征物质力量,人首和狮身连在一起,一方面象征精神要摆脱物质力量,另一方面也象征精神还没有完全摆脱物质力量,所以还没有达到自由。

如果精神能够摆脱物质力量的话……

孙珲的这个念头一起,“雪花”中间的“全知之眼”便又开始闪动起了电光,孙珲心中一阵惊喜,立刻凑上前来,紧盯着“全知之眼”,静候接下来发生的变化。

一道电光击中了孙珲,孙珲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就是王琳琳的身体突然软倒,接着自己的魂魄好象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一下子从她的身体当中出来了,象鸟儿一般的飞了起来。

孙珲看到王琳琳的身体一下子软倒在了那里,他本能的飞身下去想要扶起她,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从她的身上掠过,有如触摸空气一般。

他知道,这就是“自由”了。

他躺下来,想要重新回到王琳琳的身体里,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发现自己都回不去了。

这时又一道细小的电光射中了王琳琳的身体,接着又有一道粗大的电光直射出了窗外。

孙珲吓了一跳,赶紧跃到了空中,这时电光消失了,孙珲看到王琳琳一脸懵懂的站了起来。

孙珲看到王琳琳恢复了正常,心中很是高兴,这时王琳琳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立刻快步奔出房去。

孙珲在上面飘着,很快随着她来到了叶楚楚的房间,这时他看到叶楚楚正伏在孙珲的身体旁,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一脸的焦急之色。杜丽丽和肖甜甜的眼中则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慌。王琳琳看到孙珲的样子,立刻扑了过去,哭泣起来。

看到她们的样子,孙珲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从认识她们到现在,她们从来没有表现得象今天这样难过。

他本能的想喊一句:“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哪!”但他知道,她们不可能听见。

“琳琳,你换回来了?”看到王琳琳出现,叶楚楚吃了一惊。

“是啊,可是孙哥怎么没回来……”王琳琳点了点头,看着孙珲昏睡不醒的样子,又流下泪来。

“心跳和呼吸还在,这具身体并没有死。”叶楚楚最先冷静下来,说道,“就是魂儿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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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化身飞鸟

举翅真是个难题,他怎么当心都不行。他试十次,十次都一样,速度一达到一定程度,他就失去控制,成了毛茸茸的一团,乱转着直栽下来,掉进水里。

他身上湿漉漉的直淌水,最后终于领悟到,关键在于高速飞行时一定要让翅膀静止不动——鼓翼飞到接近极限,然后稳住翅膀不动。

他从两千米的高空再试一次。时速一达到接近极限,他就翻转身俯冲下来,嘴朝下,双翅完全展开,一动不动。这样做非常吃力,但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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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再次交锋

“你自己研究的还挺有成果的,倒是把琳琳换回来了,可你把自己换到这只麻雀身上是几个意思?”叶楚楚看着手上垂头丧气的小麻雀,笑着调侃孙珲道,“嫌我们没有宠物也不用这样吧?”

孙珲知道自己说什么她听到的也只是鸟叫,只能冲她大翻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无奈。

“好了,不逗你了,别生气。”叶楚楚知道他心情不好,不再开他的玩笑,她轻轻的抚着他的头,让浑身炸毛的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很快,叶楚楚飞回了吕府飞云阁,看到叶楚楚把孙珲附体的小麻雀带了回来,三个女孩子都开心不已。

心烦意乱的孙珲一个劲的在桌上背着翅膀转着圈,因为不能象人一样的走路而只能两只脚一起蹦,女孩子们都抿嘴憋着笑。

“别担心,离同和尚会面还有三天时间,弄不好这两天就能恢复回来。”叶楚楚安慰孙珲道,“我们这两天把‘全知之眼’和你的身体放在一起,你可以好好的研究一下。”

孙珲点了点头,可能是刚刚飞的过猛了,加上这只麻雀本来就在饿肚子,孙珲用麻雀的喙在桌子上啄了啄,女孩子们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琳琳给他拿了一把小黄米过来,撒在桌子上,孙珲立刻跳过去吃了起来。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些小黄米,但他吃起来却感到分外的香甜,有如吃到了山珍海味。相反,当肖甜甜给他弄来一片肉时,他也啄了几下,却感到不如小黄米好吃。

“回头真得检查下神经了。”孙珲暗暗叹气道。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全知之眼”始终没有再放射出电光,也没有令孙珲和女孩子们的任何一人做“白日梦”,孙珲知道今天应该没有希望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只好守着“全知之眼”和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请他过去议事,叶楚楚当然不能告诉来人孙珲变成了麻雀,便推说孙珲正在“闭关修炼”,不便打扰,在孙珲“闭关”期间,由她全权代理。由于她的战功和威望,贾似道和吕文焕都认可了。

叶楚楚去后不久便回来了,带回的消息主要是最近的元军动向,尽管在和忽必烈进行和谈,但贾似道和吕文焕都没有放松军事上的准备,宋军侦骑斥候四出,随时监控元军的动向,得知元军又在汉水上游的丰山训练水军,并重新修复了五处被孙珲摧毁的“一字城”,吕文焕想要率军发动进攻,贾似道担心吕文焕所部襄阳守军多日作战疲惫不堪,作战可能失利,是以没有同意,而是继续加强襄阳和樊城的防御,要吕文焕镇守城池,而改由李庭芝率部出战。

贾似道的计划是要李庭芝水陆并进,进攻丰山,摧毁元军的新造船基地,阻止元军重建水军,保持汉水的控制权,并以陆军牵制元军,干扰元军修复“一字城”防线。为了增加李庭芝的水军力量,贾似道命夏贵之子夏松率本部水军加入李庭芝所部宋军,受李庭芝节制,助李庭芝作战。为了确保作战胜利,贾似道请求叶楚楚以铁船助水军作战,叶楚楚答应了。

听了叶楚楚的讲述,孙珲不由得有些担心。贾似道的安排看起来没有什么毛病,但夏贵和李庭芝一向不合,而今夏贵已死,夏松是夏贵的儿子,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夏松一直和苏刘义一道协助贾似道统率宋援军,毕竟他的父亲夏贵等于是给贾似道下令处死的,难免心中会有怨恨,现在又让他率本部军马归李庭芝节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很容易生出变乱。

在贾似道的身边时夏松没敢有什么动作,是因为自己这个仙人的存在,现在让他率军脱离直接控制,由李庭芝节制,只怕那颗复仇之心便会因此而苏醒。

孙珲有心想要提醒叶楚楚,要她去转告贾似道自己的担心,但现在他是一只麻雀,根本说不了话,是以只能干着急的看着了。

叶楚楚随即给其他的女孩子也做了安排,杜丽丽去樊城助范天顺守城,王琳琳助吕文焕守襄阳,肖甜甜留下来保护孙珲的身体的安全。

叶楚楚安排完毕之后,女孩子们便分头行动,孙珲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帮不上忙,不想给她们添乱,于是乖乖的留在家里吃肖甜甜给他的葡萄干。

这场进攻战一共进行了两天,孙珲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李庭芝得到贾似道的命令后,便率军自樊城出发,水陆并进,溯江而上,进攻丰山,并以夏松所部水军为前锋,为了给水军清除障碍,减少进攻的阻力,叶楚楚操纵铁船冲锋在前,击破了元军设在江面上的木桩阵,并摧毁了两艘元军的大型双体楼船,宋军士气大振,随后杀入,但元军水军主将张禧极为善战,竟然想出了用四条用水泥为装甲的战船缠住叶楚楚的办法,然后以小船向宋军的大战船发动火攻,战况极为惨烈,一番激战之下,元军水军因为人数少于宋军,操练的时间又不多,最终败北,元军万户史格、奥鲁赤被宋军杀死,将士被杀近万人,新造的大小战船500艘尽数毁沉,主将张禧等人逃脱。而宋军则有四千余人死伤,损失战船200余艘,夏松、张世杰二将阵亡。

由于水战胜利,李庭芝率军北进,意图进攻忽必烈御营所在,但遭到大队精锐的蒙古骑兵的猛烈攻击,激战竞日,在损失了两千多人之后,李庭芝意识到无法有效突破元军的阵线,于是在水军的掩护下退回樊城,宋军的这次主动进攻便就此落幕。

贾似道得知详情之后,认为给忽必烈当头棒喝的目的已经达到,宋军的损失也比元军要小得多,此战算得上是一场胜利,于是给李庭芝等将领向朝廷报功,并为阵亡将士请恤,同时在襄阳城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犒赏全军。

第538章 火烧连营

由于主动出击得胜,襄樊军民大受鼓舞,都兴高采烈的进行庆祝,但孙珲注意到叶楚楚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听说楚楚姐你当时给元军的战船困住了,是怎么回事?”肖甜甜象是觉察到了叶楚楚的情绪,问道。

“是四条专门用来对付我的船。”叶楚楚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皱起了眉头,“船还是木船,但外壳都涂了水泥,非常结实,还带有巨大的磁石,吸住我的船之后,便开始自沉,我差点给它们拖到江底去,好容易才摆脱掉。”

听了叶楚楚的讲述,孙珲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种匪夷所思的战法,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

“以后大家要小心了,这城里肯定有元军的奸细,他们什么都能打听到。”叶楚楚接着说道,“这次的出击,消息就泄漏了,元军早早的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并且用小船发动火攻对付我们的大船,作战很有针对性,只是他们训练不足,战船又不多,所以才失败了。”

“怪不得水军伤亡这么大,陆军在岸上也没讨到便宜。”王琳琳说道。对于战况,她也从贾似道吕文焕那里知道了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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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误入网罗

“那是孙珲么?”忽必烈死死的盯着那道妖火,沉声道。

“是。”拔思巴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之色,“我终究还是没能阻止他……”

忽必烈看着那火焰将远处的元军营帐全部点燃,无数将士浑身是火的到处嚎叫奔逃,被缰绳拴住无法脱身的战马在不住哀号,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陛下勿忧,他这是自投罗网,今夜定要将他生擒。”黑袍人的声音从身后的黑暗当中传来。

忽必烈努力的将自己的神情恢复平静,转过身来。

他认出了黑袍人,是高维诺。

“先生说能将他生擒?”忽必烈问道。

“陛下且放宽心,见证全能上帝的奇迹吧。”高维诺向忽必烈躬身施礼道。

忽必烈回身紧盯着那道火焰,远远望去,被它点燃的元军连营绵延数里,想到不知有多少蒙古精锐骑兵葬身于火海之中,忽必烈的心一阵紧缩。

那道火焰还在肆虐,突然间,火焰似乎被什么东西罩住了,接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火点儿。

“抓住他了。”高维诺说道。

忽必烈和皇后定睛细看,只见火点儿东蹿西跳,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很快便不动了。

“陛下与上师可否移步前往一观?”高维诺恭敬的说道。

忽必烈犹豫了一下,此时外面的火还很大,热浪不时的扑面而来,但拔思巴却当先起身,走了出去。

忽必烈和皇后对望了一眼,跟着拔思巴走了出去,侍卫们跟了上来,高维诺则走在了最后。

一行人面前很快出现了一道火墙,灼热的高温令忽必烈等人停下了脚步,但拔思巴却没有停步,径直向火墙走去。

忽必烈吃惊的看着火墙在拔思巴面前分开,拔思巴从火焰当中走了过去,尽管周围的火势依然猛烈,但他的衣袂却一点儿都没有给火焰烧到。

看到这一幕,高维诺的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了一下。

忽必烈鼓起勇气,跟在了拔思巴的身后,皇后走在了忽必烈的侧后,侍卫们看到拔思巴的法力,都纷纷向他合什礼拜,然后跟在了后面,和忽必烈及皇后一道走出了火墙。

由于没有了四处乱蹿的火源,在元军官兵们的奋力扑救下,一些地方的火已经熄灭,但周围的火势仍然很大。

拔思巴向前走着,很快他看到一处空地之上,四个黑衣人正用力扯着一张由极细的铁丝制成的网,网的中心已然收缩成了一个球形,但里面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支撑着,让网再也无法勒紧。

拔思巴仰头看着网的中心,那里正飞着一只浑身都是火焰的小鸟。

在网中的孙珲也看到了拔思巴。

他没想到和这位大和尚的会面,会在今天晚上。

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困住。

孙珲看了看周围的细密网线,他已经能够确定,这张网是用“神铁”制造的。

孙珲定了定神,没有理会仔细审视他的拔思巴,而是全力再次发动火焰,他的身体由一个小小的火点再次变成了一个火球,尽管火焰将铁网的网线烧得通红,但网线依然牢不可破。

孙珲知道无法突破这张铁网,叹息了一声,收回了火焰,但仍保持着“火鸟”的状态,不让那些细密的网线接触到自己的身体。

通过刚才和之前的较量,他已经了解了这个神秘杀手团体的作战方式,就是用这种可怕的网,那些网线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比剃刀还要锋利,普通人如果给他们用网缠住,最后的结果只能变成一堆碎肉。

突然间风声响起,一道剑光自下面的人群中激射而出,径直击向呆立在网中的孙珲。

孙珲看到了那个黑袍人,他的手中拿着一柄带有十字形护手的西式长剑,正飞身向自己猛刺。

他的剑刚好能够通过网眼刺入,孙珲猛地再次全力施放火焰,刹那间光华灿烂,两人的瞳孔都被红光所充斥,他们都不由得眯起了眼。

孙珲只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已然避无可避,剑气仿佛要刺进他的脑里。

虽然现在身为麻雀,但孙珲毕竟身经百战,炼就了他无比迅捷的反应,危急中他身体斜往旁边一滚,但仍能清晰地感觉到来人剑锋一转,自己像被老鹰盯着的小鸡一样,又再次深陷在杀机之中。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特么的看看皇历就好了。”孙珲在心里自嘲着,但是他的行动却绝不含糊,他一个侧滚,飞至另一侧,这是他刚才计算好的躲闪路线,是按照“邮差问题”来的,对方的剑又一次落空。

黑袍人身在空中,攻出两剑已是极限,他的身体开始下落,黑色的衣袍被风吹起,在银色的月光下,仿佛一头巨大的吸血蝙蝠,甚是诡异。

“把网压下来!”黑袍人仰头紧盯着孙珲,厉声喝道。

又有四人飞身而出,各自抛出了手中的铁网,然后和先前四人一起用力收网,孙珲抗不住八人合力,渐渐的被拉向了地面。

黑袍人冷笑了一声,走上前来,再次挥剑向孙珲猛刺。

这一次黑袍人脚踏实地,因而可以从容不迫的连续刺击,孙珲已然看出对方手中的剑也是一件“神铁兵器”,是以绝不硬抗,而是连续的躲闪着。

由于距离较近,他已经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这是一个卷发的西方白人男子,双目冷峻得如同他手中的剑,脸部轮廓棱角分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淡碧色的眼眸麻木而冷酷,不带丝毫感情,看自己就象在打量着一头垂死挣扎的猎物。

黑袍人手中的剑青光闪烁,孙珲紧盯着剑锋的走向,不住的躲闪着。

黑袍人的剑法十分了得,刺击绵密而准确,有好几次孙珲都差一点给刺中了,但他都凭着敏捷的身手躲开了。

黑袍人接连刺击不中,他知道继续刺下去是白费力气,于是便收了剑,站在那里狠狠的盯着孙珲,似乎是在想着对付孙珲的办法。

第540章 绝地反击

忽必烈好奇的看着困在铁网中的小小火鸟,而作为火鸟的孙珲,也仔细的打量起这位在后世声名显赫的帝王来。

面前的忽必烈身材高大魁梧,面庞方正红润,发密须重,有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但他的眼神中带有一丝疲惫,体态也已然现出肥胖之象。

孙珲知道,应该是襄樊久攻不下使忽必烈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也使他越来越转向穷奢极欲,寻求安慰和满足。史载蒙古人的宫廷宴会就是从忽必烈的时候起变得越来越奢华。宴会菜肴是以肉食为主的蒙古菜。为了使忽必烈感到舒心,日常饭食也是精心制作且相当奢侈。忽必烈的餐桌上,煮羊肉和烤全羊是两道必上的菜,再加上其他肥腻食物作为肉食的补充。一顿普通的皇家膳食就包括烤羊羔肉、鸡蛋、藏红花拌生菜、烤薄饼、糖茶、马奶酒以及一种用小米做成的啤酒等。宴会饮食自然更加精致。蒙古人从不在乎暴饮暴食,特别在正式场合更是这样。暴饮暴食成了一种习惯而不是例外。蒙古可汗历来都酗酒,而此时忽必烈应该也养成了这种恶习。他来这里之前应该是暴饮过马奶酒和葡萄酒,否则身上不会有这么大的酒气。

这样的饮食习惯必然会造成健康问题。据史书记载,在他最后十年的生活中,他一直被肥胖症和由此带来的其它疾病所困扰。1280年刘贯道为他画的像已经显露出他的肥胖体态,但在13世纪80年代末,他的饮食习惯真正使他陷入了麻烦。他胖得不成样子,并开始遭受痛风和其它疾病的折磨。他的酗酒习惯更加重了他的身体疾病。马可.波罗是曾亲眼目睹蒙古宫廷无节制宴饮场面的人之一。忽必烈和其他许多蒙古人一样,无法节制他的酗酒习惯,特别是当他被悲痛和衰老控制的时候,更是如此。他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治疗他的病症,从东南亚的药物和医生到高丽巫师,什么都用过了,但是都没有解决问题,而他暴食暴饮的习惯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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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一网打尽

其实高虎有苦自己知道,那男子的每一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有好几次他几乎握不稳手中的剑了。虽然表面上他神色依旧冷峻,但他心里确实越来越着急了。

现在已经是他所能施展的极限了,也就是把敌人缠得更紧一些,不过即使是那样,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取胜的。

他一向自负自己的剑法,认为自己的剑法在刀法、枪法和弓箭之上,但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敌人的剑法,比他强得太多了。

就在高虎渐感不支之际,他的敌人却猛地大叫一声,向后退开。

高虎这时才发现,对方的后背不知什么时候升腾起火焰来。

高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孙珲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暗暗好笑。

一切都是因为第一个黑衣女孩打出的那枚雷炎弹。

那枚雷炎弹虽小,但毕竟是按照现代燃烧弹的配方搞的弹体装药,爆炸燃烧起来威力极大,那男子虽然身上披着特别材料制成的黑袍,里面又穿着西洋板甲,不但能挡住弹片,似乎还有防火的功效,他又及时将着火的袍子脱掉,但仍然有燃烧剂残留在了他后背的板甲上,他一开始没有注意,直到板甲给烧穿后,里面的衣服也起了火,烧到了皮肉,他才感觉到了疼痛。

两个黑衣女孩此时都受了重伤,胸口中剑的女孩此时已然奄奄一息,肩膀中剑的黑衣女孩则勉强能够坐起,看到那个刺伤她们的家伙背后起火,她想都没想,又摸出了一枚雷炎弹,抬手便向那男子打去。

作为组织当中地位较低的杀手,她们每个人只分给了三枚雷炎弹,作为贴身救命的武器,此刻她毫不犹豫的又打出一枚,完全作了拼命的打算。

那男子给火烧得极是痛苦,听到破空之声,欲要躲闪,但身体已然不听使唤了,给雷炎弹直接击中,只见火光飞腾,炸声雷鸣,一团巨大的火焰将其整个的包裹了起来。

高虎见识过雷炎弹的威力,看到雷炎弹打来,立刻便伏倒在地,躲开了横飞的细小弹片之后,便又腾身而起,冲到了两个女孩的身边,将胸口中剑的女孩抱起来就跑。另一个女孩则忍痛而起,跟在了他的身后。

看到高虎那拼命的样子,孙珲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原本并不清楚高虎为什么会和这些明显是贾似道手下的女杀手有瓜葛,竟然以统制之尊跑来敌营配合她们行动,但现在看他那拼命救美的样子,便明白了过来。

但是,你们是不是还漏掉了什么?

孙珲的目光转向那个男人,此时他双手拼命的在身上撕扯着,想要解掉已然给烧红了的板甲,但他已然给雷炎弹炸伤,又被烈火如此烧灼,剧痛之下,双手乏力,根本无法解脱,只能有如野兽般的嚎叫着,不多时便栽倒在地,抽搐不已。

奇变陡生,忽必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皇后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声,他才回过神来。

高维诺身上的烈焰愈发高炽,他在抽搐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动了,不多时便化成了一具焦尸。

拉住铁网的黑衣杀手们此时也都呆住了,但他们的手上却并没有放松,另有数人在看到高虎抱着黑衣女孩奔向树林,便紧紧追了过去。孙珲正自寻思如何脱身,却听到黑暗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听到这笑声,孙珲心中大石落地。

八个拉住铁网的黑衣杀手也听到了笑声,立刻便有二人撤开了两张铁网,准备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发动攻击,但就在这时,地面上突然泥土翻滚,现出了巨大的黑洞,将所有的黑衣杀手瞬间全部吞没。

困住孙珲的铁网一下子松开了,孙珲趁势冲出了包围,但他刚一飞起,却迎头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顿时头昏眼花。

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是叶楚楚的大银球。

“果然是有夜盲症,还跑来这里放火。”叶楚楚的笑声传来,“赶紧把火熄了,别烧到我。”

孙珲赶紧熄掉了身上的火焰,叶楚楚打开银球,将他罩了进来。

“真是无组织无纪律啊,你这次得挨罚了。”叶楚楚看着孙珲飞到她的肩膀上停下,笑着用手指抚了抚他的下巴。

银球里一片黑暗,孙珲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叶楚楚象是明白她的心意,挥了挥手,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原本光亮的金属壁变成了透明的。

“不过你这次也不算白来,你把那些神秘的家伙全引出来了,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叶楚楚看着脚下说道,“丽丽把他们都抓住了,等回去咱们可以慢慢的审问他们。”

孙珲以一阵欢快的鸟叫表示自己的高兴。

“忽必烈和他的皇后就在那边。”叶楚楚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要干掉他们吗?就是一举手的事。”

孙珲以一阵急促的摇头表示了反对。

“好吧,你在这方面一向判断准确,毕竟一个喜欢汉文化比较宽厚的蒙古皇帝比一个喜欢屠城的残暴家伙要好得多。”叶楚楚摸了摸孙珲的头,表示同意他的意见。

“那个大和尚,似乎有类似咱们的力量,但他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手,”叶楚楚看着拔思巴说道,“明天还要见他么?”

孙珲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以这个麻雀的模样?”叶楚楚转头看着他,笑着问道。

孙珲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随便你,不过我们要小心些。”叶楚楚的目光重新又落到了拔思巴身上,“明天我们大家都会陪你去的。”

这时孙珲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把黑袍人用的带十字护手的剑,一个劲的向那个方向叽叽喳喳的叫,叶楚楚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过来,她迅速降下银球,落到了那把剑的旁边。

叶楚楚将银球撤去,看到巨大的银球瞬间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少女,元军将士中的不少蒙古人竟然向她拜倒,不住的用蒙古语呼喊着什么,汉人士兵则有不少人转身逃跑,也有一些人跟着蒙古人跪了下去。

第542章 人间天使

孙珲略懂几句蒙古语,听到那些蒙古人喊的是月亮女神,知道他们应该是把叶楚楚的大银球当成月亮了,不由得有些想笑。

叶楚楚向前走了几步,俯身将那把剑拿了起来。

“那是我们的圣剑,你不可以拿走。”皇后突然走了过来,大声的对叶楚楚说道。

叶楚楚打量了一下面带泪痕的皇后,摆弄着手中的剑,微微一笑,问道:“这是圣剑?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皇后闭上了嘴巴,但却挺起了胸膛,并未后退。

“你告诉我这把剑有什么用处,我就把它还给你。”叶楚楚晃了晃手中的剑,说道。

皇后紧紧的盯着叶楚楚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它是……胜利之剑,身为王者,如果得到它,就会无往不胜。普通人得到它,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哦,是这样……那它本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叶楚楚又问道。

“它是上帝用来守卫天堂花园的宝剑,可以发出火焰,但只有上帝的使者才可以使用它。”皇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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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保证之物

“那你用什么给我保证呢?大师父?”叶楚楚看着拔思巴,微笑着问道。

孙珲注意到叶楚楚第一次以这么可爱的笑容面对别人(以前这笑容是他专属的),不由得一愣,不明白她怎么想起要撩面前的大喇嘛了。

要论长相,这喇嘛的模样也就一般啊?

拔思巴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先是伸出右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握在掌心,然后将手伸在叶楚楚的面前,摊开了掌心。

看到拔思巴掌心的东西,叶楚楚和孙珲都是一惊。

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刚降魔杵。

和那些制作繁琐装饰精美的藏传佛教法器金刚降魔杵不同的是,这件小小的金刚降魔杵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花纹,显得朴素无华,只有一个六棱圆头的柄和一个四棱的尖锥(多数的金刚降魔杵是三棱的)。

叶楚楚在原来的时空当中去过藏地游玩,当然认得这是什么,但让她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小金刚降魔杵,竟然和她手中的剑一样,也是用“神铁”制造的。但它脱离了法器和饰品的范畴,因为它的首部异常的尖锐。

“这是什么啊?大师父,它怎么能给我保证呢?”叶楚楚再次装傻卖萌起来。

拔思巴微微一笑,将小金刚降魔杵捏在了手里(用捏这个动作可能是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对叶楚楚说道:“请女菩萨以手中剑发火焚我。”

听到拔思巴的要求,叶楚楚微微一愣,忽必烈和皇后却是大吃一惊。

他们刚才已经见识到了那把圣剑在叶楚楚手中的威力,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抗击那种火焰,而拔思巴竟然要以血肉之躯对抗,无异于自杀。

“上师……”忽必烈欲要出言阻止,却见拔思巴向他们夫妇摆了摆手,示意不妨事。

“好吧。”叶楚楚点了点头,向后退开一步,将手中剑指向了拔思巴。

孙珲看到有如红色冰条的剑身瞬间一亮,一道红色的火焰直射向拔思巴,拔思巴伸出手,用小金刚杵迎向了火焰。

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火焰射中了小金刚杵的尖端,立刻便给某种强大的力量分散开来,以小金刚杵的尖端为中心,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形,拔思巴就站在它的后面。

看到这奇异无比的景象,忽必烈夫妇和元军将士无不震惊失色,叶楚楚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孙珲虽然也和叶楚楚一样吃惊,但他其实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拔思巴手中的也是用“神铁”打造的小金刚杵竟然会有这样的力量。

叶楚楚看到拔思巴毫发未伤,明白了他的意思,朗声一笑,将手微微一松,火焰便瞬间消失了。

拔思巴上前几步,来到叶楚楚的面前,再次将小金刚杵拿到了她的面前。

“此杵女菩萨拿去,以为保证之物可好?”拔思巴看着叶楚楚,恳切的说道,“女菩萨之神通,有此剑杵在手,当能保得宋地平安,大元与宋南北分治,从此息兵,两国百姓共享太平之福,岂不美哉?”

“大师父你真是太有诚意了。”叶楚楚笑了笑,却没有去接小金刚杵,而是转头看向肩膀上立着的孙珲,“你觉得大师父这个提议怎么样?”

孙珲向她连续点了点头,叶楚楚笑着伸手从拔思巴手中拿过了小金刚杵,“那好吧,大师父,咱们成交。”

“女菩萨功德无量。”拔思巴双手合什为礼道。

“大师父,象你这样的得道高僧,从来不说谎是吧?”叶楚楚还礼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拔思巴面对巧笑嫣然的她,仍是一副平和之态。

“那你告诉我,大师父,你手里的这个东西,是不是还有好几个呀?”叶楚楚顽皮的一笑,问道。

“是。”拔思巴点了点头,“此杵还有八枚。”

“啊?这么多啊?”叶楚楚笑道,“这么好玩的东西,大师父你才给我一个,真是太抠门了。”

“女菩萨有用到它们的时候,它们自然会归于女菩萨之手,”拔思巴说道,“不过要看女菩萨用它们做什么事了。”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放心吧,大师父,我不会去你那里抢的。”叶楚楚看到忽必烈和皇后都有些紧张,笑着对拔思巴说道,“我们说话算话,自今日起罢兵言和,具体的划界,就由皇帝陛下和贾相公谈好了。咱们只保证和平就行了。”

“多谢女菩萨。”拔思巴拜谢道。

“你们慢慢收拾这里吧,我们先走了。”叶楚楚看了看四周,喊道,“丽丽,甜甜,咱们一起回城。”

叶楚楚说着,将手一挥,银球现了出来,迅速飞升到了天空,接着远处的树林中也升起了一个透明的水晶一般的球体,一道向襄阳城的方向飞去。

叶楚楚带着孙珲和肖甜甜一道飞回到了飞云阁,王琳琳正等得心焦,看到她们俩带着孙珲回来了,不由得开心不已。

“孙哥,你太不象话了,竟然敢背着我们搞个人英雄主义。”王琳琳用手指弹了一下孙珲的脑门,“你说你自己一个人出了事怎么办?该不该写检讨?”

孙珲以一阵叽叽喳喳和用嘴在桌上啄了“对不起”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表示了自己的深刻反省和检讨。

“好啦好啦!这个检讨写的还算有诚意,算了,原谅你一回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王琳琳笑着将孙珲用手抱了起来,放在脸蛋旁贴了贴。

虽然身为麻雀,但能如此一亲香泽,也让孙珲有点神魂颠倒。

“琳琳你不象话嘛,占孙哥的便宜。”肖甜甜笑道。

“丽丽你又思想长毛。”王琳琳吃吃笑了起来。

“丽丽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王琳琳没有看到杜丽丽出现,问道。

“她的‘土遁’再快也比不上我们飞嘛,再说了,还有那么多的俘虏要带。”肖甜甜答道,“不过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肖甜甜话音刚落,脚边现出了一个黑洞,杜丽丽瞬间从里面冒了出来。

第544章 罢兵言和

“丽丽速度也挺快的嘛。”看到杜丽丽现身,肖甜甜高兴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大概也想明白了怎么在空中飞了,等下次试试。”杜丽丽说道。

“俘虏都带回来了?”叶楚楚问道。

“都带回来了,一共二十二个人,都在脚底下呆着呢。”杜丽丽指了指脚下,孙珲明白了她应该是运用她的控制土的能力把敌人全都困在了脚下的土地当中。

“看样子行动蛮顺利的。”王琳琳说道,“我这会儿还担心呢,你们会不会遇到麻烦。”

“麻烦倒是不多,不过收获蛮大的。”叶楚楚将那把剑和金刚杵拿给王琳琳看,并给她讲了事情的经过,听得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想不到元军那里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喇嘛。”王琳琳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的印象里,喇嘛都是废柴来着。”

“不过这把剑蛮厉害的,威力简直没的说。”肖甜甜说着,拿起了那把剑,在她的手刚一握住剑柄的时候,剑身便变成了火红的颜色。

“哇!这是怎么回事嘛?”肖甜甜吓了一跳。

“看样子甜甜你也能用。”叶楚楚说着,转向了杜丽丽和王琳琳,“丽丽,琳琳,你们俩也来试试。”

肖甜甜将剑放在了桌上,孙珲看到她的手一脱离开剑柄,剑立刻便恢复了正常,杜丽丽上前握住了剑柄,和肖甜甜握剑时发生的情形一样,剑身立刻变得火红,有如透明的红色冰条。

杜丽丽将剑放下,换成王琳琳来拿,结果也是一样的情况。

“咱们四个都能用它,现在就差孙哥了。”肖甜甜看着还是麻雀的孙珲说道,“孙哥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你要孙哥怎么试?孙哥现在可是小麻雀哎。”王琳琳有些好笑的问道。

“孙哥蹦到剑柄上不就行了嘛。”肖甜甜笑道。

“也是,你要不就试试吧。”叶楚楚看了看孙珲,点了点头。

孙珲向前蹦了两下,直接用爪子抓住了剑柄,和她们的情况一样,剑身立刻也变成了红色,并且剑尖有向外喷火的迹象,为了避免飞云阁被毁,孙珲赶紧又从剑柄上跳了下来。他一离开之后,剑身上的红色便迅速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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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万卷楼

朱国晋因还要帮贾似道办一些事情,是以不能赶回家里,但他早已提前做了安排,加上王琳琳和肖甜甜来打过“前站”,是以当孙珲等人来到朱府后,竟然感觉好象回家了一样,没有感到任何的不便。

为了不走漏消息,孙珲的身体一直由叶楚楚放在了大银球当中亲自看护,到了朱府之后,叶楚楚也是操纵银球直接进了密室,不让任何人看到孙珲现在的样子。

五个人在朱府的居所是一座叫做“悦仙阁”的小楼,周围是花园水榭,十分清雅幽静,而对孙珲来说,最为关键的,是这里离朱国晋的“宗卷馆”比较近。

因为战争结束,大家可以说都松了一口气,王琳琳和肖甜甜来过临安,对这里的繁华街市印象深刻,便邀叶楚楚和杜丽丽带着孙珲一起去逛街游玩,但叶楚楚着急让孙珲恢复,无心逛街,只是让杜丽丽和她们俩一起去散心,她则带着孙珲直接去了朱国晋的宗卷馆,寻找有关“神铁”的相关记载,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孙珲从麻雀的身体里出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朱国晋建的宗卷馆从外面看,完全就是一座巨大的藏书楼,而且名字就叫做“万卷楼”。

孙珲注意到这是一处占地极广的楼阁,楼高三层,朴华无华,除了高挂的匾额上如凤舞九天般的大字:“万卷楼”。楼门大敞着,并无人看守,叶楚楚带着肩膀上的孙珲小心翼翼地跨门而入。

偌大的殿堂内都是层层叠叠的书架,摆放着无数的书籍,另有十余名男女老幼各自伏案疾书,无人抬头看她一眼。于是叶楚楚也自顾自地四处张望,各类书籍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一位老者手捧书籍急急经过,差点与她撞个满怀,叶楚楚忙拉住他询问这万卷楼的情况。老人虽神色匆匆,却也好心作答。原来这老人是管理万卷楼的朱国晋门客,名叫洪遴,是个博学之士,恐一些年代过久的古籍失传,是以带领一批弟子日夜誊抄记录。而后有不少虚心好学人士加入,他们又带来了不少的奇书,这样不断积累汇总,如今万卷楼已是海纳百川,可以说是天下知识之库。

叶楚楚得知这里什么知识都有记载,高兴不已,连忙向洪遴请教,但她的问题过于怪诞,洪遴纵然学识渊博,对“还魂”之说却所知不多,但老人很是热心,他想了一想,带着叶楚楚来到了大殿角落里靠墙的一处书架,书架上所藏的全是一些记载海内外奇谈怪论的杂书,他给叶楚楚找出了目录,让她自己查找,然后便去忙誊抄的事去了。

叶楚楚在书架前的一张小桌前坐了下来,打开目录,看了一些她觉得可能有相关记载的书,然后便踩着梯子,将那些书一一取下,坐在桌前,翻阅起来,孙珲则站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同看书。

让叶楚楚吃惊的是,这里的书竟然有不少在她这个后世人看来仍然非常离奇和不可思议的关于不明飞行物和明显不是神怪的奇异事件。而《万卷楼志》当中记载了一件怪事,就发生在这里。

“从侄左亭,从兄安甫之子也,丙子三月,随余勘万卷楼书……左亭又言,禹县刘知州孟平,其授业师也,自言其祖年八十余,已昏耄不识人,亦不能步履,然犹善饭,惟枯坐一室,苦郁郁不适,子孙恒以椅舁至门外延眺,以为消遣。一日,命侍者入取物,独坐以俟,侍者出,则并椅失之矣。合家悲泣惶骇,莫知所为,裹粮四出求之,亦无踪迹。会有友人自劳山来,途遇刘门,遥呼曰:若非觅若祖乎?今在山中某寺,无恙也。急驰访之,果然。其地距禹数百里,僧不知其何以至,其祖但觉有一物,其大如斗,晶亮浑圆若银球,舁之飞行,亦不知其为何也。此事极怪而非怪,殆山魈狐魅,播弄老人,以为游戏耳。”

“这难道是在说我吗……”叶楚楚看到这里,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个带着老人飞的东西,不正是她的银球吗?只是体积好象要小一些。

虽然查到的这个记载对目前想要解决孙珲的麻烦并没有什么帮助,但还是让叶楚楚看到了希望,于是她打起精神,在晦涩的古文当中继续查找起来。

很快她又发现了一条记载,似乎象是孙珲的火球在飞:“……九月二十八日晚间,金陵城南,偶忽见火毯(即球)一团,自西向东,型如巨卵,色红而无光,飘荡半空,其行甚缓。维时浮云蔽空,天色昏暗。举头仰视,甚觉分明,立朱雀桥上,翘首踮足者不下数百人。约一炊许渐远渐减。有谓流星过境者,然星之驰也,瞬息即杳。此球自近而远,自有而无,甚属濡滞,则非星驰可知。有谓儿童放天灯者,是夜风暴向北吹,此球转向东去,则非天灯又可知。众口纷纷,穷于推测。有一叟云,是物初起时微觉有声,非静听不觉也,系由南门外腾越而来者。嘻,异矣!”

她接着翻书,一个故事引起了孙珲的注意。

“余近邑有一郭生,名翰,长七尺,美丰姿,倜傥风流,雅善歌舞,且家资甚厚,为一方之雄。自谓尝与仙人合,言之凿凿,然邑人不尽信,半疑之。且录于此,聊做谈资。先时,一仲夏夜,盛暑溽热,生携侍婢于府中纳凉。其时已晚,心中躁动,遂捉婢腕狎玩,又拥之于怀,欲与欢好。然束带方解,婢忽起而惊走,指月呼曰:‘妖来矣。’衣裙散乱,不顾而走。生好事不谐,心中恨恨,遂怒目回顾,不意果见一人自月中来。身影婀娜,莲步款款,衣带飞扬,绝类仙人履凡。初时朦胧,面目不能细辨。然已有异香弥漫,生遂沉迷难已。俄而人至,乃一仙女,年约十三四,娇波流慧,细柳生姿,容华绝世。生见其颜色,神魂颠倒。”

第546章 书中寻踪

“生沉醉忘言,仙女见其木纳,掩口轻笑,曰:‘妾乃天帝女,自九天来,今次私自履凡,无所容身,欲借贵府暂栖可否?’声如乳燕娇啼,婉转动听。生急应之,延入内府,问其姓名,答曰妍儿。既入府,周遭寂静,生狎念又起,遂斗胆捉其双腕。女抽之欲走,生不放,揽之入怀。女一声呻吟,双颊酡红,目光莹莹,意甚娇怯。生不能自持,横抱于怀,疾走入居室。方欲解其衣,不意女身之衣裤浑然一体,竟无从下手。女娇笑,曰:‘此乃天衣,本无缝矣,待妾自解之。’未见其动作,而衣裤自解,生颇异之。见女肤若凝脂,遂与寝合,竞夜欢好。凡七日,夜夜交欢。一日,女谓生曰:‘仙凡路殊,妾将远去,君请珍重。’生不舍,然亦无法可施。是夜,女飞身腾云而去。女曾语生曰其命中无冠戴,贾则有成。后生三试不第,遂投笔行贾,以之财雄一方。余不禁叹之:妍儿能测未知,其果天人也。”

读完了这个略有些那啥的小故事,叶楚楚的脸微微一红,转头看了孙珲一眼,孙珲将头一歪,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顺势用他的麻雀眼向她的胸口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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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守护到底

“若是左近山民,为何露宿荒山,多半也是跟自己一样迷路的游客。乃上前叫醒白衣人,道:‘我二人日间上山,迷失了道路,兄台可知官道何在,能否指点?’白衣人略抬起头看了二人一眼,又翻身睡倒。二人无奈,再三告罪呼唤,白衣人相当不情愿的起身道:‘好了好了,要找官道是吧,跟我来吧。’”

“二人见他果然熟悉道路,紧紧跟在身后,又问起他怎么会睡在山上。白衣人笑道:‘你们可知月亮亦是合成的?’二人听他答非所问,一头雾水。白衣人继续说道:‘月亮的形状,并不是个盘子,而是球体。月球表面有阴暗部分,是因为其本身凹凸不平,反射了太阳光的缘故。月球上有八万两千户维修工匠,我便是其中之一。’这番话把表弟和王秀才听得舌矫不下,简直闻所未闻,看看月亮,又看看白衣人,见他打开适才当枕头用的包袱,里面果然整整齐齐收纳着各种工具。他取出两包饭团分给两人,道:‘吃了它,虽不能长生,也能保你们百病不侵。’二人谛视,见那饭团晶莹如玉,从未见过。白衣人又指点道:‘从此处下去,自能抵达官道。’二人顺着方向看去,再一回头,白衣人已消失无踪。”

信上内容大抵如此,他早已熟记心中。那些人失踪,约莫就与那白衣人有关。然而天之高月之远,却到哪里寻找头绪。轻轻一叹,回过神来,忽闻隐隐鼾声,他心下一凛,只见窗下不知何时躺了个白衣人,一对眸子精光四射,正冲着自己微笑。

孙珲看到那个白衣人,不由得心头一震。

对方的衣着,和自己因“全知之眼”做白日梦中梦到的登月飞船中的白衣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就在这时,梦突然醒了。

孙珲坐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叶楚楚笑意盈盈的脸。

“我回来了?”孙珲看着自己的双手,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她,问道。

“是滴。”叶楚楚点了点头,眼角却现出了泪光。

一只小麻雀在她的身边飞着,叽叽喳喳的叫着,叶楚楚伸出了手,小麻雀落到了她的手掌上,孙珲惊奇的发现,这只小麻雀从头到脚都变成了火红的颜色。

“这些天,辛苦你了,自由的飞吧。”叶楚楚对小麻雀柔声说道,小麻雀象是听懂了她的话,点了点头,猛地飞了起来,奔向碧蓝的天空。

“回来的感觉怎么样?”叶楚楚笑着问道。

“真好……”孙珲冲动的扑了过去,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夜晚,繁星点点,碧空如洗。

明月刚好升到最高处,不远处的城中心却依旧灯火通明,那些随风传来隐隐的喧嚣宛如梦呓。

孙珲躺在屋顶遥望着远处,那熠熠生辉的街市,那横跨南北的天桥,在五彩光芒的映衬下有如仙境一般。

“想什么呢?”依偎在孙珲怀里的叶楚楚看着孙珲的眼睛,柔声问道。

“我在想,我们还能不能回去。”孙珲的目光望向星汉灿烂的夜空,答道。

“回去啊……”叶楚楚微笑起来,“我现在都不怎么想了。”

“怎么了?”孙珲一笑,问道。

“在这个时代当神仙难道不好吗?”叶楚楚望着夜空,轻声说道,“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去哪里都可以,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不是挺好的吗?”

孙珲看着叶楚楚的脸庞,她的容貌没有变化,仍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得令人心动,但现在的她,眉宇间少了一丝娇弱,多了一些坚毅。

“你看过《蜗居》吧?你想过里面的小贝那样的日子吗?”叶楚楚看着孙珲,说道,“如果你和我也象小贝和海藻那样的相遇,在那种环境下,我们最后可能在一起吗?”

叶楚楚的话有如重锤一般,击打着孙珲的心。

孙珲记得曾和一个朋友聊起这部著名的电视剧《蜗居》,朋友说剧中的小贝是最倒霉的一个人。

朋友说,一个人普通人不靠偷、不靠抢,老老实实工作和生活,如果没有钱,有时简直比一个坏人还不如。连一份简单、正常的爱情都无法守住。

孙珲知道,这种事情太多了。从世俗的观点来看,婚姻好比是一种投资,好则长期持有,不好就只好割肉了。爱情不过是一种额外的补缀。很多人说他们相信爱情,那真的不过是说说而已。对有些人来说,爱情不能变现,爱又如何呢?

朋友又说,失去海藻,对小贝来说,是一件好事。虽然有些痛。但是,很多东西更清楚了。在电视剧的结尾,海藻怀着宋思明的孩子走投无路。她在人行道上,依稀看见小贝和一个女孩从身旁经过。

小贝灿烂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小贝离开海藻的那个早上,其实阳光明媚。

他终于浮出了水面。

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没有什么是不能继续的。

他告诉自己要很好地活下去,继续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但在那样一个世界,他灿烂的笑容会保持很久吗?他还有力量守住自己的幸福吗?

“我很庆幸,能够遇到你。”叶楚楚轻抚着孙珲的胸口,“在这个世界里,我们都有保卫自己爱情的力量,虽然我们已经改变了历史,但回去之后,那个世界还会不会象以前一样,真的很难说,如果还有象时空天堂公司一样的存在,那我宁愿不回去,在这个世界里和你相守。”

听了她的吐露心声,孙珲蓦地明白了过来。

你是怎样的人,你就是怎样的人。过去的事情,无论是漩涡还是陷阱,总会过去的。

你为自己的梦想去工作、生活,为你值得珍惜的人去奋斗,如此而已。

只要有爱,你才会觉得内心有你真正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相互守护到底。”孙珲看着她的剪水双瞳,“不管在哪个世界里,都是一样。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决不离开你。”

第548章 焰火下的皇帝

一切都如梦似幻,孙珲定定地盯着叶楚楚的双眸,他的话说的有些笨,词不达意,但手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指,

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四。喧闹的人声刹时销匿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人微弱却又清晰的呼吸。叶楚楚感到全身有一丝发热,而热源便是握住自己的那只柔软温暖的手。那是最奇妙的感觉,像什么在胸口慢慢膨胀,填满整个身心;又像一把尖刀,在心头轻轻地挑,有种似痛非痒的感觉,温柔地在她心中曼延开来。

“傻瓜,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叶楚楚开心的笑着,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将身边的几片叶子放在嘴上,使劲一吹,盯着它们飞舞,打在孙珲的脸颊上。

“我们现在有更强大的力量了,不用担心。我有你保护,也不会害怕了。”

“唉,其实这阵子一直是你在保护我,真是辛苦你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哈哈。”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天空中随即绽放出一团团绚丽多彩的光辉。

紧接着,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远处的宫城升起了一条条五彩缤纷的光条。它们或是直来直去,或是摇摇晃晃,穿过宫殿的檐顶,飞向深邃的夜空。

只见光条先各自在空中聚成一点,接着又随着乒乒砰砰的巨响爆炸起来,化出千万条色彩斑斓,光芒四射的线条四散而开。像游弋的小蛇,像飘飞的彩带,像粉碎的菊花瓣,组成无数光怪陆离的形状。

它们发出的眩目光芒引来林中飞鸟的阵阵鸣叫和城市里人们热烈的欢呼,仿佛点燃了夜空,沸腾了整个临安城。

只听几声沉闷的声音,一个个烟花带着红红的火星窜上了天空,几声脆响,夜空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它们的形状和颜色各不相同,有五颜六色的满天星,金黄色的蒲公英,许多许多,绚丽多彩。

在月光之下,一种奇异的花草香味慢慢在屋顶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忘忧。

“好漂亮啊!”叶楚楚拉着孙珲跳起身来,兴奋地看着漫天的灿烂。

漫天都是焰火和被撒下的花瓣,但孙珲的目光,一直在叶楚楚的身上。

她静静的抬头仰望,轻轻地咬着嘴唇,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明月的光芒撒下,散满了她一身,孙珲注视着那个粉红的身影,心中满是幸福的感觉。

多少年前,他就憧憬着有一天,能够和心爱的女孩子一起看焰火,但始终没有实现,以至于他渐渐的淡漠了这个愿望。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会有这样一天,他竟然在宋朝实现了这个愿望。

“走,我们飞到天上看。”叶楚楚瞬间变出了大银球,将自己和孙珲包在了里面,飞升到了空中。

只见轰轰的炮声把黑暗的夜空照亮了,瞬间就把夜空变成了烟花的海洋。五颜六色的烟花像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有的像小脚印,有的像笑脸,还有的像红心,就连祈福灯也等不及去凑热闹了。

焰火陆陆续续地从下往上绽放,五颜六色的各种烟花重叠在一起,五彩斑斓,闪闪发光,夜空变成了光的海洋。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颗颗宝石镶嵌在夜幕中,最后,渐渐变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坠落下来,漂亮极了。一些烟花好似美丽的流星雨,逐渐落到地上。

银球在这烟花的海洋中穿行,此时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已经数不胜数了,此起彼伏的烟花似在争奇斗艳,大人们的欢笑声,孩子们的尖叫声,汇成一片。这时伴随着“轰!轰!轰……”大批烟花从天上倾泻下来,成了红色和金色的“瀑布”大有“飞流直下三千尺”之气势。

最令人称奇的便是这“流水瀑布”,它全身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那流水好像是从百丈悬崖上咆哮而来,拍水击石,声音震耳欲聋;而它又好似一条小溪,潺潺而流,和顺平缓,令人身临其境,仿佛它不是烟花,而是一条真正的瀑布。孙珲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得拍手叫起好来。

“今天好象不是什么节日啊,为什么宫里头要放焰火呢?”叶楚楚问道,但目光仍然在那些美丽的焰火上。

“可能是得到了襄阳大胜的消息吧。”孙珲想了想,答道,“元军北退,又收复了不少失地,算得上是空前的胜利了,国家从此转危为安,作为皇帝,当然要好好庆贺一下了。”

“对,应该是这么回事。”叶楚楚将银球向宫城的方向缓缓移动,果然看到了宫城内广场上皇帝的銮驾。

尽管身在空中,又是晚上,但孙珲和叶楚楚凭借锐利的目光,还是看到了坐在宝座之上的大宋皇帝。

“这个皇帝看起来很年轻啊,可能连二十岁都不到,他叫什么来着?”叶楚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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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风流之君

“嫉妒有风险,吃醋需谨慎啊,记住了。”叶楚楚笑着捏了捏孙珲的脸,指了指下方的宫苑,“瞧,他们看到咱们了。”

孙珲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小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目光望向银球这边,脸上现出惊异之色,他身边的皇后、妃子和内侍近臣们也都起了骚动。

“要当神仙,就从现在开始装神弄鬼得了,你赶紧出去变火球吧。”叶楚楚顽皮的冲孙珲眨了眨眼睛,一把将他从银球当中推了出去。

孙珲猝不及防之下,狼狈的摔出了银球,但他离开银球的一刻,便明白了叶楚楚的意思。他身在半空之中,立刻发动能力,将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大小和叶楚楚的银球差不多。

孙珲变成的火球在夜空中发出明亮眩目的红色光芒,一时间盖过了烟花的海洋,红光照在叶楚楚的银球上,使得银球更为夺目,火球和银球交相辉映,形成了无比瑰丽的奇观。

小皇帝的脸上满是震撼的表情,可能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竟然向天空中的火球和银球行起跪拜礼来,他身边的后妃近臣们见状也纷纷跪拜行礼。

“好了,目的达到,回去吧。”叶楚楚对孙珲说道。

目送“双星”远去,消失在夜空之中,赵均才在内侍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起驾,回宫。”内侍唱道

半夜的良宵,似乎对赵均来说还不知足,所以他在回宫的路上又带了刚才饮宴歌舞时看中的一位舞女,也是还没有来得及临幸的一位可人。

她叫红绫。

前往宫中的辇车走的很稳,车夫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坐在里面的是当今皇帝赵均,而且他在车里做的事,是不能让外边知道的。

赵均似乎很累,靠在软垫上休息,怀里却搂着未着寸缕的红绫。

他每天都需要女人,很多女人。以至于他只要有闲暇的时候,就要女人来陪他。

天渐亮,赵均在屋内穿戴朝装准备上朝,服侍他的自然是被他带回的红绫,他让红绫当伺候笔墨的侍女。

赵均临走前,一把把红绫搂过来,充满欲乐的吻了吻红绫的唇,又像是很难隐忍:“乖乖在这里等着朕。”

红绫自然乖巧的应下,红绫被安排去沐浴,水晕袅袅间突然想起昨夜在辇车里的风流,不犹得羞红了脸,她知道皇帝多情,可还是忍不住臣服。

朝堂上有人提议选秀女充实后宫延子嗣,但毕竟战事未息,此时选秀,会失天下人望,怎么说,皇家的面子还是要留的。

下朝后赵均匆匆回宫,示意太监不要出声,太监有眼色的守在门外。

趁红绫还没沐浴完毕,便一把把红绫抱出。

红绫惊呼:“皇上干嘛如此着急,女婢身上的水还没擦呢。”她其实还想再穿件撩人的衣服呢。

“不打紧。”路过卧榻,红绫奇怪为什么不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均转身放到了书桌上:“在床上多没意思啊,还是书桌比较有趣。”

红绫羞答答的低头:“那皇上,要怜惜女婢呀。”

“这要看,美人如何了。”

这歌舞,便是礼部尚书安排的,规模虽不大,但找的可都是美人,皇帝还算是满意。

所以巍巍宫殿里,便有了歌舞升平的一幕,宴上那些个美人,可有好几家大臣的女儿,他们不过是想趁这个机会儿留下,这样选秀也算是过了,可是皇帝根本不吃这一套,歌舞该看的看,美人该赶的赶,怎么来的,便又怎么回去了。

宴会过后,皇帝让众人散去,也没在里面歇着,而是随便搂着个宫女往御花园里走去,旁边陪着的还有太监汪杰。

汪杰将绿头牌呈给皇帝,皇帝随便一番:柳玉娘。是从原先府里跟着他过来的。

汪杰正要问是不是通知,皇帝一摆手:“从服侍她的人里挑个好的送过来,就送这儿。”

汪杰心里咯噔一下,露天席地的御花园?他没再敢多想就领命而去。

汪杰走后赵均开始调戏她怀里长得还不错的宫女:“你叫什么。”

那宫女受宠若惊,立马回答:“奴婢玲儿。”

其实叫什么又怎样呢,听了一遍忘了便忘了。

好像早就告诉她了,却又什么都没说,赵均很娴熟的将玲儿的衣服一层层脱落,这宫女自然是不反抗的,反而很积极,也在脱赵均的,见赵均没反对,便整个人都黏上去了。

柳玉娘身边姿色不错的慧儿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在享受鱼水之欢的两个人,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退。

“愣着干嘛,脱衣服,没看见她怎么做的吗。”

慧儿连忙跪下有些微颤的脱衣服,赵均正直盛年,自然精力旺盛,再加上刚才歌舞中他用了某种秘药,所以总觉得不畅快,将累倒的玲儿放在一旁,虽说赵均的确贪色,但还是很温柔的。

不过因为慧儿不是第一个,赵均又比较饥渴,所以一上来便长驱直入,慧儿痛的喊了声,赵均复而温柔的吻了吻慧儿,觉得慧儿的确不错,比刚才的玲儿要可口,所以幅度变大了起来。

赵均起身,看着自己的杰作,觉得要慧儿的时间好像长了点。

皱了皱眉,把衣服披上,吩咐汪杰:“传消息给后宫,封慧儿为夫人,去朝凤楼,那个玲儿,封为侍御,让她去清音阁。”

汪杰一愣,传消息不是下诏,还是这样的消息,皇上这是在玩火啊。

赵均在的地方,似乎总离不开女人,而他,却又总不会第二次碰他碰过的女人。

小娜在她怀里,他温柔的抱着她,轻声问:“想不想跟朕走?”

“想。”答案总是肯定的。

赵均喝了口酒,没再说什么就覆上了小娜的唇,一开始小娜还是躲了躲,但总敌不过赵均,赵均将口中的酒渡到小娜嘴里,酒已经在赵均口中过滤掉了辣,所以小娜就只尝到了甜,尝到了甜,便不会反抗了。

赵均的欲望很大,这里看得上的又只有小娜,那便只能折腾小娜了。

第550章 心机无人知

赵均正直高涨之时,小娜却已经累坏了在求饶,赵均好笑的看着小娜,**到:“你确定?”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赵均说完后,便随便的挑拨小娜,将小娜硬生生的勾起,却又不满足她,好听的声音不断从小娜口中吟出,本来的求饶接着变成了求欲,赵均可不理她,反而给小娜喂了个东西。小娜的身体便开始燥热,赵均诱说道:“我可是喜欢主动的哦。”

小娜因为药性逐渐招架不住,玉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缠上赵均,赵均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娜羞愤至极,她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姑娘,为什么就吃了个药,就变得跟调情高手一样,因为赵均正在她身上乐此不疲,她明明很累了,却离不开赵均了,在这场欢爱中,仿佛兴奋的只有赵均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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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贾相豪居

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罗素琴终于随贾似道回到了临安。

这一次因为在襄阳大战中立下的功勋,贾似道让她们住进了他建筑在西湖葛岭的最为豪华的皇帝赐第中。

纵然受贾府管事的告解,待亲眼瞧见这座府第的富丽华贵,罗素琴依旧不由得吃惊不已。

听风阁外是一片如镜的小湖,极为平和徜徉,似一面自天际降下的铜镜,碧波翠影下映射出亭台楼榭“金银琉璃作瓦,玛瑙水晶砌砖”的华美景象。

一条九孔桥远远延伸,连接着远处一座辉煌明亮的宫室大门,此乃贾似道府第正殿大门之一,名唤月华。

月华门朱漆描金,鸾凤龙腾,祥云如雾,闪色灿耀,是为府内大门,将华丽宏大的亭台楼榭隔绝在内。

贾府正殿的另一扇门唤作日华门,唯有皇帝,皇后之尊方可步入,寻常时日紧闭,从不开启。

目光越过平静小湖,一条极为细长的朱漆镂刻走廊似一条丝带飘然入眼,纤细丝长,丝条一线,微风舞动间尽是婀娜的身姿,正是管事们提到的所谓“千步廊”。

千步廊因入此的美女千步方可踏尽而得名,极为细长,似美女臂间的披帛,丝丝条条垂下流苏,亦如蚕茧吐出的白丝,却是朱砂之色,极为鲜艳纤细,轻盈如天边的五色云彩,映着日光泛滥出七彩的色泽。

千步廊后,便是贾府内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纵然有红砖朱漆的巨墙隔离起来,依旧挡不住恢宏庞大,富贵冲霄。

望着贾府内一座座陡然拔地而起的亭台楼阁,金砖玉瓦,琉璃栋梁,水晶殿堂,只觉朱漆红墙堆砌之下挡住了心绪,七彩琉璃砖瓦迷乱了双眼,罗素琴的呼吸顿时微显急促,双手亦不自觉地微微颤动。

“诸位的住所已安排妥当,请诸位随侍从前去吧。”管事说着,引领着她们往一间大殿的朱漆描金祥云花梨木雕玉堂富贵大门走去。

一跨进大殿的门槛,门外已然站着一名较年轻的侍从,面容尽为欢喜之色,消瘦的身躯着一件青色侍从服,似一块绸布挂在枝上,随风摇摆,喜庆吉祥,却枯瘦无力,他对罗素琴和姐妹们恭敬行礼道:“小人胡玉,请诸位随小人前往居所。”说着,便领她们往其它殿宇走去。

胡玉眉目之间尽是伶俐巧色,口中絮絮道,语气喜庆而平和,毫无矫揉造作之态,仿佛弥勒佛一般,唯有笑哈哈的一张脸,“咱们外间共有十殿,亦只十殿,因为有伤者还未康复,需要静养,姑娘们不麻烦的话,还请五人共居一殿,分居东、西四侧殿并中侧殿。”

大家自平整白洁的大理石砖路上走过。罗素琴眼前闪过一面面坦然开敞的朱漆大门。

门上纵九横八列鎏金黄铜浮沤钉,日光下闪着金黄的灿色,极为光亮明洁,是新涂上的金漆,更有两只黄铜狮子兽头叼青铜大圆环,狮头威猛雄霸,衬得圆环似乾坤大圈,尽显黄金色的富贵沉重。大门之上,每一殿的名字皆以正楷的赤金大字嵌在朱漆黄杨木匾额上,黄明灿烂。匾额方正,光洁平和,漆色新亮,红润圆满,可见在她们尚未到达之前便上了一层新漆。

方入殿门。一殿只半队姐妹入内,人数挨个少了。

到罗素琴这列时,已然只寥寥数个。

待入了朱漆大门,其余三位挨个入住后,顺着“土”字形甬路右拐至东面内侧的屋子,自朱漆雕年年有余的桃花窗纸木板门前止步,身着深青色侍从服的胡玉对罗素琴颔首淡笑道:“罗姑娘,此处为您的住所。”黑色的宫帽下是不卑不亢的笑意奉承,并无过多阿谀。

“有劳胡先生了。”罗素琴依礼含笑致谢,面上恭谨。

“哪里,哪里,罗姑娘客气了。”说着,他对她微微鞠躬,转身领着钟金绢入住她隔壁的屋子。

一跨进门槛,她忽地发现一位身着深青色宫装的侍女安静垂首侍立在旁。

她身上的宫装微显松垮,显出她瘦弱的体型极为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便可纷飞上天,继而轻盈如鸿毛一般落地,柔软微毫,头上梳了奉圣髻,左三支,右三支,共戴了六支银簪子,尽是祥云纹,日光下闪出一波旧陈银光,等候训示。

“奴婢静儿,奉相公之命,服侍罗姑娘。”她恭敬行了一礼。

罗素琴细细瞧来,这个静儿约莫只比她小三四岁,十分年幼,稚气未脱,身形极为弱小,被木门的影子尽数包围其中,极难瞧出身影。

此时,门外传来胡玉不紧不慢的声音,“钟姑娘,您的住所在此。”声腔音调与先前并无不同。

“有劳胡先生了。”金绢熟悉的声音响起。

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罗素琴不由得很是惊奇。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但现在已经完全康复,只因叶楚楚给她的唇间滴了一滴仙血。

而其他受伤的姐妹,就没有她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

一想到叶楚楚,她总是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叶楚楚说话的声音婉转动听,似冬雪鸣翠,清波出岸,更如冰清玉洁,羊脂溢雪,显得高浴洁明,清华白皙。

她的美,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她以兰为骨,以冰为神,以雪为肤,以玉为体,如冰山雪莲,极为圣洁,不可亵渎。而且她并非以艳色媚世,徒以幽香怡人,如兰花清幽高洁、凌寒独秀,流光盼转之下尽显华美姿容,清纯之貌。

罗素琴也曾对于自己的美貌颇有自信,但见到叶楚楚之后,她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和叶楚楚相比。

也许,这就是仙女和她们这些凡人女子的区别吧。

听说她早已到了临安城,现在的她,会在哪里呢?

真的好想再见到她……

静儿上前扶着罗素琴进了屋,在一把样式普通的朱漆黄花梨木描悬梁映月的小凳上坐下来,身旁是一张黄花梨木描嫦娥奔月朱漆描金圆桌,圆润光洁。

第552章 倾心思念

黄花梨木描嫦娥奔月朱漆描金圆桌上头摆着一只陶瓷万字纹加彩茶叶罐,四杯远山含翠青瓷茶盏,似一朵朵碧色莲花开在朱漆圆桌上,极为细致精美。陶瓷万字纹加彩茶叶罐旁有一壶紫金釉青瓷琢莲花紫砂水壶正徐徐往上冒出飘然白雾,似云蒸雾绕的瑶池仙品,尽为紫美金态,步步莲花,弥漫着华美高雅的气息,愈加显得青莲如天花,纷然降下,轻盈落地,极为柔盈烁光。

罗素琴细细瞧来,她的居所只两间,一件寝屋,供她梳妆安眠之用;一间外间,即她此刻所处之地,用以日常歇息、待客之用。

寝屋与外间只一道南海珍珠帘隔开,珠色莹明,流光晶澈,银光纤细。掀开之时,玉华光颜,圆鸣啼脆,尽为珠声玉音。

罗素琴方在小凳上坐下,静儿便机灵地自茶叶罐中抓了一小把鲜红深色的细条茶叶,泛着浓郁茶香,尽是醇厚温意之气,泡了一杯茶,待到七分热时方盖上茶盖,上了茶盏,送到我面前,柔声道:“姑娘请用。”

待罗素琴接过茶盏,静儿便退后几步,垂首侍立一侧。我慢慢掀开远山含翠茶盖,悠悠浮去茶沫,缓缓饮了一口,淡淡合上茶盖,轻轻放下茶盏,静静瞧了她约莫半柱香功夫。

身处华殿之时,她便察觉有人将她们的品行暗中摸得透彻,精细如喜好亦清楚明了——此番静儿冲泡的正是她素日喜爱的滇青茶。

滇青茶属黑茶一类,采制工艺精细,一芽仅采摘二、三片的芽叶作原料,经过萎凋、揉捻、发酵,使芽叶由绿色变为紫铜红,香气透发,方以文火烘焙至干。

红毛茶制成后,仍须精制,且工序复杂,极花工夫,却需毛筛、抖筛、分筛、紧门、撩筛、切断、风选、拣剔、补火、清风、拼和、装箱十二道工序方制成功。

滇青茶外形条索紧结,细小如眉,苗秀显毫,色泽乌润。茶气清香持久,似果香又似兰香,被专称为“滇青香”。

茶叶汤色与叶底颜色红艳明亮,口感鲜醇酣厚,即便与牛奶、白糖调饮,香气亦不减,反更馥郁,曾有诗人赞“一器成名只为茗,悦来客满是茶香”之佳句。

此刻,滇青茶固然暖入肠胃,但她还是觉察出了一丝寒意。

从静儿的一举一动就可以看出来,这里的规矩有多大了。

现在大师姐已经不在了,她们这些杀手失去了主心骨,她和姐妹们将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的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腰间的那枚小小的雷炎弹。

要是叶楚楚能来当她们的大师姐,该有多好……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变得昏暗起来,接着便下起了雨。一开始是阵阵的濛濛细雨,不多时便转成了瓢泼大雨。

窗外雨下得极大,花园里的一花一木都在哗哗不绝的雨声中蔫答答地垂着头。这场雨让墙间的霉味滋生得更加彻底,混杂着草木的香气。廊下数十盏宫灯都浸在雨水里,一片昏黄模糊的影子,看上去宛如遥遥几团可怖的朦胧鬼影。雨点击打着屋檐,一阵又一阵沉沉的声响。

叶楚楚穿了一身宝蓝色平织芭蕉纹锦衣,素净又不失典雅,发髻上是一色烧蓝珠翠并着东珠点缀。宝蓝色的锦缎在烛光下流转着暗暗的光泽,宛如细雨濛濛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颇像叶楚楚此刻的心境。她垂着头,认真地抄录着一本书,袖子微微拢起,露出一小截素白的皓腕,戴着一只碧沉沉的翠玉镯子。

叶楚楚一笔一划仔细抄完了,把笔搁在青玉笔架上,凝神注视着雪白纸笺上一行行墨黑字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王琳琳见她已经写罢,捧了一盏杏露莲子羹上前,笑着说道:“楚楚姐,抄了许久也累了,喝点儿汤羹歇歇吧。这杭州的莲子羹很有名的。”

“你怎么做了杏露莲子羹?”叶楚楚端着那细瓷碗盏,用调羹一下下搅着,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王琳琳一边替她收拾桌面一边答道:“这莲子听说是夏天新采的,莲子清火,杏露润燥,你最近老是这么抄书,这个喝着可以去去心火,还能补身子。”

叶楚楚笑了笑,缓缓喝了一口:“莲子虽好,只可惜莲心太苦了些。”

“不会的,楚楚姐,这莲心都已让人仔仔细细剔干净了。喝着绝不会有半点苦味。”王琳琳笑着说道。

“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叶楚楚轻叹了一声,又尝了两口,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孙哥今天去哪里了?”

王琳琳答道:“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四川那边一个叫钓鱼城的地方,看看蒙古人退兵了没有。”

叶楚楚淡淡“嗯”了一声,将那盏杏露莲子羹徐徐喝尽了:“他其实应该多留意一下这临安城里的事情。”她轻轻的打了个哈欠,“琳琳,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书还给万卷楼的洪先生。”

王琳琳答应了一声,又叫来侍女把碗盏收拾下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书捧了起来。

她推门走到廊下,外头的雨忽然停了,雨珠挂在翠绿竹叶上,宛如一汪清澈的绿宝石,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殊的泥土芳香。

“琳琳你干嘛来……这么多的书啊。”杜丽丽冷不防从土里钻了出来,吓了王琳琳一跳。

“帮楚楚姐把书还给洪先生。”王琳琳答道。这时她注意到了周围的雨仍然下得很大,但唯独她面前到万卷楼的这一段,没有下雨。

“甜甜你又能控制风雨了啊。”王琳琳知道这是肖甜甜给她行的方便,笑着说道。

“不行,和当哈苏尔那会儿差远了。”肖甜甜的声音自空中传来,“琳琳你快去快回,我这个样子挺不了太久。”

“哦,好的。”王琳琳赶紧抱着书出了门,奔向万卷楼。

“楚楚姐,你一天查了这么多的书啊!”杜丽丽注意到了叶楚楚脸上的疲倦之色,“孙哥也真是的,怎么不帮你,非要在外边乱跑。”

第553章 光明骑士团

“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又没有互联网,想了解一些地方的情况,只能亲自去看。也就仗着他飞得快,才敢这么得瑟。”叶楚楚微微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他很快就能回来。”

“不好说,会飞是方便,这个时代可没有卫星导航,又没有那么多路标,他不迷路才怪。”杜丽丽撇了撇嘴,“一天只怕是回不来的啦。”

“也是,今天又下雨又起雾的,也不知道四川那边天气是什么情况……”叶楚楚听杜丽丽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没事,楚楚姐,实在不行,我可以探测一下他在哪里,我的探测范围又扩大了,能达到方圆四十公里了。”杜丽丽有些得意的一笑。

“不错啊,这么说来,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运用,我们的能力就能够得到提升。”叶楚楚说道,“我能变得飞行银球,恐怕不光是受了他变成火球的启发,也和自身能力的运用时间有关。”

“对,所以我们这几天一有空便练习能力的运用,”杜丽丽说道,“所以楚楚姐,你也不能整天看书,也得练习练习才好。”

“行,听你的。”叶楚楚说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那些俘虏,你怎么处理的?我好象没看到你把他们交给贾似道或是吕文焕。”

“哎呀!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这是我的一个新能力啦。”杜丽丽说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陶瓶。

看到杜丽丽手里的陶瓶,叶楚楚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吃了一惊,“丽丽,你是说,他们……都在这个瓶子里?”

杜丽丽笑着点了点头,“要不要我给你展示一下?楚楚姐?”

叶楚楚想了想,说道:“别在这里,咱们找个大一点儿的地方。”

这时王琳琳回来了,听到杜丽丽要展示新能力,也很高兴,把肖甜甜也叫了下来一同观看。

此时外面的雨还在下,四个女孩子商量了一下,各自拿了一把伞出门,她们打着伞来到了后花园的一处空地上。

“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给他们吃的,估计可能都死了。”杜丽丽举着陶瓶,看了看大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会儿你们可别害怕啊。”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在苏联那会儿,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怕什么。”肖甜甜笑道,“丽丽你就放心来吧。”

杜丽丽一笑,将手中的陶瓶向地面上倒去,接着便闪电般的向后跃开。

一团沙土从瓶口掉落,摔在了地上的同时,迅速的变大,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堆,而土堆当中,横七竖八的挤着二十多个黑衣人,他们的身体好象被泥土束缚住了,一个个全都保持着极为怪异的姿势,因为动弹不得,所以摔在地上的时候,压在底下的人全都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声。

“竟然没死……”杜丽丽看到这些人竟然全都活着,也很是吃惊。

这些人显然在瓶子里给闷得太久了,骤见光亮,一个个激动不已,有的人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一个多月都没饿死,他们这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啊!”王琳琳吐了吐舌头。

叶楚楚似乎看出了什么,想了一想,问道:“你们都饿不饿?”

黑衣人们没想到叶楚楚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都有些呆了,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回仙姑的话,饿倒是不饿,只是险些没给挤死。”

听到他的回答,杜丽丽一愣,王琳琳和肖甜甜却想明白了,一时间放声大笑。

“你们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吗?”叶楚楚微微一笑,又问道。

“这个……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象是掉进永恒的黑暗中,又动弹不得,就这么挤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黑衣男子叹息道,“仙姑真是好神通,我真的服了……”

叶楚楚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些人为什么没有给饿死。他们给关在瓶子里之后,时间其实是停止的,所以他们才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也没有感觉到饥饿。但长时间给关在这样的黑暗中,动弹不得,精神上所受的折磨想必极大,所以才会有人崩溃痛哭。

“真象是下了地狱,这滋味……求求仙姑,你们怎么对我们都行,只是不要再把我们这么关起来,不然我们会疯掉的。”另一个黑衣人带着哭腔说道。

“那好,我们问你们什么,你们必须如实回答,如若不然,就还把你们关回去。”杜丽丽沉声道。

“是!是!”有好几个人大声的回答起来。

杜丽丽摆了摆手,土堆瞬间瓦解消失,和他们脚下的泥土融为了一体,二十二个黑衣人身上的束缚都去掉了,他们一个个费力的站了起来,虽然他们有的人兵器就在手边,但没有人去碰它们,他们面向四个女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跪在了雨中。

“无所不能的神指引我们,‘光明骑士团’找到了他在人间的使者。”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自今日起,我们将唯您们的命令是从。”

“你们的组织,就叫‘光明骑士团’?”杜丽丽没想到没等自己提问,对方竟然自己主动说出了组织的名号,不由得一愣。

“是的。”对方恭敬的答道,“我们的先辈是从西方而来,到东方寻找神的使者和武器,完成上帝赋予我们的伟大使命。”

虽然听到对方表示效忠,并且看到对方没有使用身边兵器的意思,但女孩子并没有放松警惕,对方现在都在泥泞的土地上,只要稍有异动,杜丽丽会第一时间发动要了对方的性命,而现在还下着雨,又处于花园之中,这些人也处于能够操控水的力量的肖甜甜和能够操纵植物的王琳琳的攻击范围之内。

王琳琳打量着跪在雨中的黑衣人们,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到东方来寻找神的使者和武器?你们的神不是西方出来的吗?”

第554章 大收编

听到王琳琳问出了一个明显是很外行的问题,叶楚楚努力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而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对方竟然给出了回答。

“弥赛亚降生人间之时,难道不是东方的三位博士最先发现了,前来朝拜的吗?神的乐园伊甸园,也是在东方的啊。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所有的人,都是神的子民,他的使者出现在哪里,都是神的旨意,我们只是奉神的旨意而行。”为首的黑衣人说着,双手交叉于胸,于雨中三拜,用一种古老奇特的语言念颂起来。其他的人听后,也做着象他一样的动作,跟着念颂起来。

“喂,你们念叨的是什么啊?用汉语说好不好?”王琳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大叫起来。

她话音刚落,对方便把念颂的内容给她用汉语翻译了过来。

“神记念我们,神看顾我们,神指引我们,神护佑我们。我们向往光明,我们追求光明,我们传播光明,我们守护光明。”

“神的武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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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失忆佳偶

无穷无尽的黑暗像海潮般拢住了她,波澜迭起间暗携铺天盖地之势,汹涌地将她裹挟其中,一点点吞没,顷刻之间便教人溺毙。

她不断地扑腾挣扎,想喊人,喉头却像是堵了块石头,阻得她无法言语。四肢不多的气力也逐渐消弭,小腹间有一股清晰的痛意沿着躯体缓缓腾起。

那里……好像是被谁刺了个透。

于是,血色也涌动起来,渗透进黑暗的每个罅隙间。

血遮住了她的眼,晦暗淹没了她的口鼻。

她无处可逃。

天地偌大,亦无处容身。

“滴答”,“滴答”。

水滴声渐渐敲醒了她的意识,她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轻轻睁眼。

眼前的世界与闭眼时没有清晰的界限,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空气中还有隐隐的血腥气息。

胸口的痛意仍然刺骨,她痛得打了个寒噤,也明了梦里的一切或许也不尽然是虚幻的。

那……我是谁?又是谁害了我?

一道撕裂似的疼痛须臾间蔓上脑海,横亘于她与往事之间,让她回首不得,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拖着一具没有记忆的躯壳。

黑暗中呜咽的风声模糊了她的感官,可窸窸窣窣脚步声愈来愈清楚,她慌张地后退一步,胸口还隐隐作痛,手指拽紧衣袖,虽则心下微恻,却仍是不死心地向睁大眼看清前路。

“有人?”她动了动喉头,尝试着开口,脱口而出的沙哑的声音太过陌生,她不适地抿了抿唇,按下躁动的心绪。

脚步声微微一顿,她黑暗的视线里突然浮起一缕时隐时现的光线,于半空中飘摇不定。

单薄至极,却足以引得黑暗里的人奋不顾身。

她听见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回答她,“有。”

这样一个声音,像是于自己不过咫尺之距,又像自遥远的千里之外跋山涉水而来,她一时恍惚,心绪却莫名沉静下来。

此人也是这黑暗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她必然得抓紧。

“公子若是要走,可否捎我一程,我不知为何没了记忆,身上受了重伤,无法行走……”她顿了顿,一时也不知该让人家如何帮自己。

那人似乎又向前走了几步,也不知是不是眼睛受了什么损伤,那团光分明就在眼前,她也只能藉着它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

“您……”

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已腾空了起来,一股泛着冷意的男人气息刹那间盈满了鼻腔,她整个人都被桎梏在那陌生的气息之中。

她愕然于这人毫不犹豫的动作,但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顺从了男人的好意,以微哑的嗓音轻轻道谢。

那人似乎犹疑了片刻,出口仍是轻柔得如一抹微醺的春风,“不必。”

两人无言,一路只有那人不快不慢的脚步声,她觉得这样的沉默有点尴尬,舔了舔干涩的唇,思索着该说点什么,转念间不禁又想到自己以前是否也这般不甘寂寞。

“公子……人真是良善。”

男人低低笑起来,情绪不甚分明,挨着她的胸膛也有嗡嗡的震动声,“哦?我第一次听你这般形容我。”

她愣了愣,听出了他话中有话,瞬间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口,“你认识我?”

男人仍在笑,她却莫名觉得这个人的笑并非真心实意,而是一种刻意的暧昧难辨,如水月镜花,分明隔了万丈,却又让人以为他就在眼前,是可以信任到托付终生的人。

似乎走出了黑暗,她虽看不清周围光景,却觉得视野明显一亮。

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人的气息离自己又近了几分,像俯在自己耳畔吹气,那温热的气息让她蜷缩了起来,又下意识地在他怀里拱了拱。

一串动作轻车熟路,仿佛是以往做过很多遍似的。

她听见那个人沉着声音在自己耳边道,“我们认识。”

“我叫高虎,小艾,你是我的妻。”

已在床榻上躺了许久,艾米尔阖上眼,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坐起身来,裹在被褥里缩成一个球,回想着方才那个叫高虎的男人同自己说的话。

自己是大草原上穷苦的阿萨族牧人家的孩子,少时父母双亡,多年来都在杀手组织里讨生活,直到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受伤的高虎,与他相知相熟到嫁给他,连自己的名字也是他帮着找回来的。而此番她受伤也是因着他的缘故。

这样一个故事,真像某个俗套的话本子,艾米尔本是不大相信的。

可那个男人就那样望着她,与她脸对脸,她得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那里沉着一片她看不透的深黑的海,海面上卧了一弯月华,清和地抚上人心头,让人不由酥软了心尖。

她心下一动,那样温柔的神色,总不能是装出来的吧?

高虎把她抱回了房,一路上遇见的奴仆们只是恭谨地向他行礼,并未对主人的行为有所疑虑。

下人说高虎是大宋禁军统制官,事务繁多。可他却非要等到郎中为她彻底诊断完后才舍得离去,走前还不忘留给艾米尔一个看不大懂的,深深的眼神。

艾米尔思索着把手抬到眼前,仔仔细细地查看,手指纤长却并不娇嫩,指腹上布满了老茧,掌心也有几道常年辛苦而落下的裂痕。这些倒是都符合高虎的话。

她闭上眼,手搭在额上,不再多想,渐渐沉沉睡去。

门被人轻轻推开。

有人踏着月色悄声而入。

绣了金色纹饰的衣角划过门槛,如一尾流动着月光的鱼,由下及上淌着高洁而朴诚的气度。

男人缓慢地走近,走到艾米尔的床侧,俯下身,修长漂亮的手指极轻柔地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像是对待某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那样的珍惜而满足,连指甲都修整得圆润齐整,似乎生怕对他的宝贝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小艾?”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又似乎并不期待她回应自己。

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微微撅起的莹润嘴唇,不轻不重地在上面啄了几下,流连忘返得品味着那香甜温软的触感。

第556章 救命恩人

他舔了舔唇,伸出舌尖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游走,所经之处留下一串湿热的印迹。他像是不知满足,压抑下心底快要漫上来的渴求与嗜血,最后只克制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他轻柔地摸她的剪水双瞳,翘起薄唇,笑意清浅,眼底却像是涌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足以将他欲念之下的东西席卷,吞噬,连皮带骨,不留余地。

男人牵起艾米尔的一缕发丝,嗅着她发间的芬芳,低笑道,“小艾,我等了太久了,听话点,不要再让我等了。”

他温柔地看着艾米尔,“我不想像上次一样待你,小艾,你知道的,我爱你。”他轻轻吻着她的发,“我是爱你的。”

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传来,她猛地扬起头,看到了那只浑身通红有如火焰的小麻雀飞了进来,落在了床边的小桌上。

“那天你拼命同那些杀手战斗,竟然是为了救它。”高虎伸出手指,轻轻的抚了抚火红的小鸟的头,小鸟却机灵的躲开了,而艾米尔朝它一伸手,它便一下子跳到了她的手掌上。

看着可爱的小鸟,艾米尔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它是你养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高虎问道。那天的事他一直记忆犹新,他总也想不明白,那帮人为什么要用网捕一只着火的鸟,艾米尔又为什么拼命去救这只鸟,不惜和凶狠的敌人血战,让自己和同伴都陷入危险之中。

“不是……”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听了她的回答,高虎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两件东西,是你的兵器,你还记得吗?”高虎指了指鹿角架上的长弓和倚在一旁的一柄样式古朴的番人短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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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贾平章VS蒲受耕

“姑娘,你的腿……?”

东倒西歪的女人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抬头恰恰对上前面那道锐利的目光,她瞬时错开目光,恭谨地低声回应,“回大人,小女子性子莽撞,五年前家中逢变故,一时不察……被狗咬了。”

高虎闻言眼神陡然一凛。

“怪不得。我瞧着你这么眼熟……”

他缓慢地转过身,可凌乱的步伐却出卖了他的慌张。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高虎听着身后的喘息声,倏然回过头,“蒲大人,我扶着您吧。”

女人撑在一根竹竿上,艰难地摇头,“多谢高大人……不……不必。”

高虎朗声大笑,他攥紧了剑,一条条青筋如怒龙般攀附在他满是疤痕的手背上,“蒲大人,你还是不要演了吧,你扮的这女人太丑了,怎么可能混进这里。”

金乌西坠,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街上只有些零零散散的人,寂静异常,连吆喝声也没有,只有呼呼的风声还肯在这冬天的城池里逗留片刻。

士兵们的盔甲与枝干交错时发出的刺耳声音惊醒了浑浑噩噩的他,他抬起头,在昏暗中看清了眼前的府邸。

那曾经是他们蒲家的宅院。

他抑制不住地大声长笑,眼底的嘲讽简直要溢了出来。

高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们找了你好久。”

若不是高虎刚刚才和他说过话,他会以为这个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怎么会是以前那个富甲一方的豪商呢。

他的眼睛又太暗淡了,仿佛一片沉寂的死水,无论风吹雨打还是天崩地裂都激不起一丝波澜。肥硕的身子被掩藏在宽大的袖袍里,狂风呼啸间如枝头枯叶,摇摇欲坠。

他平静地走向府门,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

他走了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完了一生。

高虎转过身,向下属们挥挥手,下属们悄无声息的散去。

府邸里静谧得很,若不是几个仆役走过,便要人以为是座空宅了。

没有人上前询问他从哪里来,后者也没有任何犹疑,直直向正对着的屋子走去。

临近时,屋内传来了女子咿咿呀呀的戏腔,吴侬软语的小调里尽是妩媚风情。

他脚步一顿,波澜不惊地进屋,行礼,不卑不亢地磕头,“草民叩见平章大人。”

贾似道打量着他,笑道:“蒲先生,你可知道,你这一走,好生让我牵挂。”

贾似道相貌很是英俊,笑容和蔼可亲,可他嘴里吐出的字却冷得骇人,“蒲大人,你让我好生心痛,你这么不辞而别,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你。”

“你们泉州蒲家这上下五百七十二口人,已死得干干净净了。”

贾似道话音一落,就一瞬不瞬地盯紧了对方,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缕波动。

然而这位蒲先生并未遂了他的意,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唇,漠然回道,“平章大人不必特意说给我听,泉州蒲家那些人与我何干?说起来,平章大人应该把我也杀了,才算得上杀得干干净净。”

贾似道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里却是分明的寒冷彻骨,“蒲先生,你曾是我相当看重的人,这种让人生气的话,我不想听。”他轻轻笑着,“你我不该如此生分。”

高虎听了他们的对话,感到十分奇怪,从那个人刚进来的那一刻,贾似道就一直在试探着对方,他歪歪头,觉得荒唐,不合时宜地思忖这个人究竟何德何能,得以让权势熏天的贾似道惦记上。

“平章大人,五年前的事,我不想说。但你们还是没有放过我。”他扬了扬脖颈,露出了一条蜿蜒的陈年旧疤,透着微微的红。

“唉,那是迫不得已。我本想扶持令兄一把的,可他不知为什么,拒绝了我的好意,你们兄弟知道的事情又那么多,我只能如此。其实我对你蒲受耕是很器重的,但你们逼我走上了另一条路。”

听到蒲受耕这个名字,高虎恍然大悟。

蒲氏家族是海外番商,来泉州后,垄断了泉州香料海外贸易数十年,时称“以善贾往来海上,致产巨万,家僮数千。”蒲氏家族拥有大量海舶,海贼寇泉州境,蒲氏家族组织船队应战,“大破之,杀贼数千”,可见其力量的强大。

但是现在,蒲氏家族已经被从泉州抹去了。

蒲受耕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认真道,“平章大人说的是,谁都有自己的苦衷。”

贾似道倏然敛了一脸的笑意,绷紧下颌,声音寒冽至极,生生压过了屋外渗进来的冷风,“你为什么非要与我做对呢?夏贵不过是个愚蠢的守财奴,你为什么要帮他隐藏财富呢?据我所知,你们泉州蒲家的财产,早就富可敌国了,连大宋朝的户部都比不上。”

蒲受耕呼吸一滞,拳头攥紧,无澜的表情终于隐有裂痕,“果然你早就盯上蒲家了。”

“实不相瞒,北虏此次攻我大宋甚急,我亲自领兵北上援襄,其实是孤注一掷,万一兵败,我给大宋选的下一个都城,就是泉州。”贾似道看着他屈服的神色,挑挑眉,眼里的阴鸷和缓少许,他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茶盅上腾起的白雾,面容也被掩得影影绰绰,“我原来还打算任你为福建安抚使,可惜……”

“平章大人不必和我说这些,因为它们已然是过眼烟云了。”蒲受耕说道,“现在襄樊之围已解,北虏败退,听说北虏可汗还向平章大人屈膝求和,交还大宋故土,许以淮河为界,平章大人已建不世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位无人能撼,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蒲受耕,也早没了利用价值,平章大人不必跟我作戏。”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续道,“跟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些,没有意义的。”

说出这番话后,他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在他过去的十几年中,从未说过什么过激的话语。

克制隐忍,曾是他的信条。

但他最终落得如此境地,又该怪谁?

贾似道笑着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看样子你虽然东躲西藏的,但消息依然很灵通,竟然连北虏可汗同我和谈的事都知道。”

第558章 没有退路

“平章大人胸怀天下,不计个人名利得失,在下佩服得紧,只是平章大人想没想过,有一日也许会落得比我还惨的下场?”蒲受耕死死的盯着贾似道,大声说道,“平章大人难道就不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吗?”

“啪!”的清脆一声,茶盅被贾似道掷到了地上。

贾似道的目光滞在了蒲受耕的身上,面上却并无怒色,眉眼反倒缓缓舒展开,笑意如雾里看花般渺茫得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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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蒲氏之罪

雨幕浓密如帘,可这个汉人男孩的眼神却那么清晰。那个眼神让他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害怕,像只受了伤又落了单的野兽。

这个孩子……那种眼神……

他记起了那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心里不由得一阵紧缩。

蒲受耕在半梦半醒间梦到了许多往事,他像陷入了深海,无边无际地延展在四面八方,看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尽头。

如同一个没有解的迷局。

一股冰凉的细流漫过了他的眼,顺着他的脖颈爬下,缠绕住他的手腕,像被一条阴冷凶狠的蛇卷住,泛着森然的触感渗进骨血,向四肢百骸行去,迫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虚幻的场景骤然消失。

蒲受耕清醒了些许,睁开眼。

又是一片黑暗。

透着微渺光芒的黑暗。

他动了动手,发现手脚也被绳子捆上了。他试着挣了挣,绳子绑得紧,腕骨处被粗砺的绳子磨得隐隐疼痛。

蒲受耕咬着牙,索性不再动弹,细细听着四周的响动。

只有风打在窗棂上的呼呼声,没有丁点人气儿,听得人心里惴惴不安。

蒲受耕有点发慌,方才与贾似道、高虎的相逢像是一场荒唐的梦,方醒后,梦里的人又了无痕迹了。

四野寂静得骇人,他忍不住扭曲着身子挪动几下,一时失去平衡,在榻上打了个滚,蒲受耕来不及大叫,便摔在了地上。

他看见了一个女子,就站在他的身边,仿佛就是那个亡灵引路人,从他的梦境中走了出来。

只是她的手中,并没有打着灯笼,而是握着一个在发着淡淡蓝白色光芒的东西。

“弄完了?”贾似道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回相爷的话,得到了。”女子躬身向迈步踱来的贾似道深施一礼,将手中的东西呈到了贾似道的面前。

蒲受耕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小小的水晶球。

“他的记忆都在这里了?这东西怎么用?”贾似道很随便的从她手中拿起水晶球看了看,问道。

听到贾似道说自己的记忆都在那个水晶球里,蒲受耕不由得一愣。

“回相爷,我可以读取他的记忆,讲解给相爷听,相爷您是无法直接看到的……不过,孙仙师那里有一件法宝,可以让相爷看到这个水晶球中的此人记忆。”女子对贾似道说道。

“噢?”贾似道一愣,回头看了看,“孙仙师,那件法宝你可曾带在身上?可否给我显一显神通?麻不麻烦?”

“不麻烦,很简单的。”一个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接着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怪异的雪花形状的铁东西。

看到对方竟然说能够轻易的看到自己的记忆,蒲受耕不由得大吃一惊。

孙珲将“雪花”托在手中,这时“全知之眼”突然现出了一道电光,形成了一个蜡烛般大小的光柱,吓了贾似道一跳。

“把那东西放到这上面就行了。”孙珲对贾似道说道。

贾似道小心的将手中的水晶球拈起,放到了光柱上,说来也怪,在贾似道将水晶球放到光柱上的一瞬间,水晶球竟然悬停在了光柱中,接着便放射出一个又一个的方形光幕,包围了光柱,并不住的转动着。

蒲受耕离得较远,看不清光幕上的图影,只看到图影似乎在动,有如皮影戏一般。

他虽然看不清,但光幕上的一切,贾似道却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你们蒲家不是一开始就富可敌国,到你父亲蒲凯宗时早已家道中落。提拔你们蒲氏兄弟的人……竟然是王茂悦这个蠢材!难怪他名声如此之差,从这件事就可知他人品如何了,我杀了他还是非常正确的。王茂悦横行泉州十四年征税受贿,与你们蒲氏兄弟狼狈为奸,给番商漏税。因为只要攀附你们蒲氏兄弟就可以漏税,所以番商才对你们蒲氏兄弟马首是瞻,你们通过联姻控制番商大贾,最大的番商佛莲成为了你们蒲家的女婿,你们再大肆贿赂地方官员形成庞大的走私集团。怪不得泉州民生凋敝,唯独你们蒲家富可敌国,这就是原因……王茂悦不仅纵容漏税还提拔你蒲受耕进入泉州市舶司任职,还将你哥哥蒲受城举荐为梅州知州,你们蒲氏兄弟这才有机会控制泉州的水军。蒲氏亦官亦商、垄断市舶的局面才真正形成……”

“你哥哥蒲受城这个人很擅长给大官儿拍马屁啊!竟然还出了本《心泉诗稿》,我看看……全是在酒桌上给当官的写的马屁诗。这人的人品我真是找不出词儿来形容了,王茂悦这家伙还向我举荐你们兄弟,真是后悔听了他的话,你们蒲氏兄弟为了求官巴结了很多高官,不过好象并不是所有人都买你们的帐……你们一开始看中同为泉州人的建宁知府刘克庄,寄了数封信求刘克庄举荐自己当官,表示自己要施展救世之才救国于危难之中。发现刘克庄没理你们,就又找朋友帮忙说情,而刘克庄的回信是:余非君,安知君之心……真是一语成谶啊!”

听着贾似道说出的这些关于自己的往事,蒲受耕全身冰冷,有如堕入冰窖之中。

“如果你蒲受耕自己不觉得自己是宋人,也不想当宋人,可以,没问题,你可以离开大宋,别去当大宋朝的官;如果你蒲受耕自己觉得大宋朝太特么腐败了,尽早要完,可以,没问题,他可以离开大宋,别去当大宋朝的官;如果你蒲受耕自己觉得自个儿在大宋朝的官场上受歧视了,可以,没问题,你可以辞官回家归隐,在写两首诗骂骂赵官家,也成。可问题是,你当着我大宋朝的官,拿着赵官家的银子,却暗中通款北虏!我贾似道也是没脑子,误听信小人之言,重用你们,用你们开埠,经营海市。而你们为了与朝廷争利,竟然不惜勾结大食海盗劫掠我大宋海商,抢劫沿海之地,屠杀我大宋官民!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还留着你们蒲家?”

第560章 叛族世家

孙珲知道,刚刚贾似道的最后几句话其实是在向自己解释,不由得微微一笑。

“师宪不必发怒,且找最要紧之事。”孙珲提醒了贾似道一下,这次抓捕蒲受耕的目的是什么。

“仙师说的是,我这就找……有了,在这里,夏贵那家伙的财产果真给他秘密隐藏起了不少,这下都找到了……太好了!”贾似道话音刚落,其中的几幕光影便定住了,孙珲仔细看了一看,也找到了关于夏贵失踪财产的信息。

“等等……这是……荣王?”贾似道的目光扫过另外的光幕,突然惊呼起来。

孙珲听到贾似道的话也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蒲受耕竟然会和宋朝皇室还有秘密联系。

要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中,泉州南宋宗室可是给蒲氏人屠光了的。

那时南宋赵氏皇室最大的分支南外宗就在泉州,族人约有3000多人。南宋宗室居住在泉州城中心,处于最繁华的位置,南宋宗室投资的商船队也非常庞大。而负责虐杀南宋宗室的刽子手就是蒲受耕长子蒲师文(后来亦思巴奚兵乱中以虐杀汉人为乐的那兀纳则是蒲师文的女婿,真是物以类聚)。蒲师文把南宋宗室族人剁掉双手活活折磨,不分老少一律杀死。如果有人包庇南宋宗室子弟,蒲受耕也是赶尽杀绝,泉州许氏就因为保护南宋宗室外逃被灭族了。蒲受耕不仅没收南宋宗室的地产和船队,还盗掘南宋宗室的祖坟。后世在拍蒲氏家族宣传片吹嘘泉州涂门街到溪亭一整片地都是蒲氏家族的,事实是那里原来全是南宋宗室的家族之地。

赵宋王朝优待蒲氏,让他们掌管当时世界级大港口的泉州市舶司(宋代最大的海关),而他们却导元灭宋,背叛了宋朝,并诱杀赵宋皇族数千人,又在灭宋海战中出力,元朝政府优待之,而元末又复叛元。其见风使舵,无情无义,根本无法评价,当然恶有恶报,蒲氏家族再次叛乱(并不是抗明失败)被元朝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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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宫中秘事

贾似道皱了皱眉,但并没有立刻去掏手帕擦脸上的血,而是继续观看蒲受耕受刑。

斩掉蒲受耕的双手之后,许冬梅再次挥刀,将蒲受耕捆着的双脚也斩了下来,又是血光飞溅,但这一次贾似道学乖了,向后退了一步,避免了淋一脑袋血的尴尬。

蒲受耕在血泊中翻滚哀号,而孙珲对此却充耳不闻,他仍然在仔细观看着手中“全知之眼”显示的蒲受耕的记忆图像。

许久,体内血液几乎流尽的蒲受耕终于不再翻滚,而是躺在血泊中不住的抽搐,许冬梅看着在痛苦中奄奄一息的蒲受耕,上前一刀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

“谢相爷成全小女复仇夙愿,相爷大恩,小女无以为报,今后唯相爷之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许冬梅提着蒲受耕的人头来到贾似道的面前,盈盈拜倒。

“好说,好说。日后还有一场大富贵我要送给你呢,那时再谈报答的事。”贾似道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说道,“去休息吧。”

许冬梅再次施礼,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目送着她的俏丽背影消失,转头对孙珲开玩笑似的说道:“射滔觉得她如何?”

孙珲一愣,脸上现出疑惑之色,贾似道哈哈大笑道:“如此美人,射滔竟然视若无睹,修为当真高深,哦不,应该是四位仙姬太美,射滔已然看不上凡间之女了。”

“这位冬梅姑娘称得上是人间绝色,师宪艳福不浅,能得到如此佳人,”孙珲笑着说道,“单以容貌而论,绝对比得上我那四位了。”

“呵呵,射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贾似道笑道。

“其实师宪麾下之女多是富有才艺的美丽女子,我虽然接触不多,但已经看到的几位,如罗素琴姑娘和钟金绢姑娘,都是色艺双绝,是难得的人才。”孙珲有些担心贾似道把刚刚那个姑娘和他认识的几个姑娘都塞给自己,赶紧说道,“师宪当好好珍惜,不可总让她们轻蹈险地,若是不留在身边,也要给她们打算好归宿。”

贾似道明白了孙珲的意思,哈哈大笑,说道:“射滔果然是怜香惜玉之人,且用情专一,放心,我不会把她们强塞给你的,不过你要是想要谁,可不要客气,直接和我说便是,她们无论哪一个,都随便你挑选,哪怕是备选官家后宫,也得先紧着你来。”

孙珲从贾似道的最后一句话听出了弦外之音,而从贾似道的眼神当中,他一下子明白了贾似道的用意。

“射滔绝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哈哈,你我果然可以携手共创一番大业。”贾似道笑道,“你我要成就大业,宫中须得有强助才行,当今皇后是前史相一族,飞扬跋扈,凶悍善妒,又无甚见识,只以弄权为能,恐为你我大碍,须当换一换才是。”

“外戚专权向来是大忌,师宪思虑的是,如果要换的话,我倒是觉得刚刚那位许姑娘不错。”孙珲点了点头,说道。

“呵呵,知我者,射滔也。”贾似道开心的笑了起来,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要是官家看上了你的那四位仙姬,可就有麻烦了。你可知道,官家可是出名的……”

“我记得你好象说过,官家另有钟情之人,与后妃不过是逢场作戏。”孙珲微微一笑,问道。

“是啊,但是那个女人,是不能作为皇后的,也不能为外人所知。”贾似道说道,“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极大的秘密。”

“是什么秘密?”孙珲一愣,问道。

“呵呵,射滔请附耳过来。”贾似道诡秘的一笑。

临安城,深宫大内。

外面的世界真的如传闻一般,漂亮,好玩儿,有好看的花灯,有有趣的猜谜……但她离开了水还是有些不适应,对水的需求量很大。

他有空就会带她出去玩,没空的话她就拉着他身边的小内侍刘兴旺去。

其实刘兴旺的本名叫刘旺。

这一天下雨,她不能再出去玩了。

她趴在池塘边上撒鱼饵,闷声闷气的自言自语,“他怎么总是这么忙呀?我好无聊。”

刘兴旺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摇头晃脑的故作深沉:“赵公子位高职重,日理万机。”

“好吧好吧。”她撑起头,享受着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刘兴旺不是不想让她到房梁下避雨,只是在被她拒绝几次以后,就没这么干过了。

她现在最想的是回到大海里,和海中的同伴一起玩。但她约莫记得他叫她不要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虽然忘记了为什么要这么干,可她想听他的。

在她发呆喂着鱼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声音笑道:“撒这么多鱼饵,也不怕把鱼撑死。”

“是你!”她赶紧站起来,扑到他身上,“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事情忙完了。下次你可不能撒这么多鱼食了。”

“它们今天吃不完,可以留着明天吃啊。”

她看他淋了雨,赶紧拉着他到房梁下。

“它们没你聪明,会一下子吃完的。”他拨开遮住她眼睛的湿发,“去换身衣服吧,老淋雨,像什么样子。”

“好!”

她我风风火火地跑进她的房间里头,关上门。刘兴旺总是说她这么做很粗鲁,不像一个女孩子,但这种话她经常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当过一回事儿。

她换好衣服之后没有再出去,因为她有些困,想睡一会。

就在她刚钻进被窝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珠儿?在干什么?”

他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

“刚想睡觉呢。”她感觉有点儿冷,把被子紧了紧,“你进来吧。”

门“吱呀”开了,他走了进来,在她的床边立定。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他很喜欢穿白衣。

但她觉得白色太冷了,不适合他。

她躺在床上,等了很久,也不见他说话。最终她按耐不住地问:“你要说什么?”

“珠儿,我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

第562章 皇帝的补品

“我还需要你的一点儿血。”

他话说的有些踌躇,脸色有些难看,大抵是认为这个忙会让她难堪。她对这个忙一番深思熟虑后,觉得献点血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很照顾他心情的摆摆手:“行啊,多大点事,顶多喝碗补血汤。”

“从今天开始,是每天一次。”

每天都献点血?那每天都得喝补血药了。她把脸埋进被子里,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有个条件,你得在我以后的补血汤里加蜜糖。”

她扭着手指,等了很久也不见回应。

“不答应就算了!你找别人帮去。”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可能是光线原因,他脸色很沉。

“喂,你怎么……”她话还没说完,他便说道:“就这样?”

“还可以多要求一些?”她闻言,赶紧趁机补充,“我还想要吃那个张爷爷的糖葫芦,他的糖葫芦剔了核。”

他似乎愣了,半晌才笑着应答:“好。”

她听他答应了,便安心地阖上眼,睡下了。

迷迷糊糊听到他离开了房间,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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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雪中邂逅

“哦。?随{梦}小◢.1a”她拍了拍裙子起身,跟上他的步子。

几片雪飘飘扬扬,落到他的鬓发上。配上他身上穿着的白衣,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清。

“我觉得你穿浅蓝色的衣服更好看些。”她比划着,指了指天空,“就像这天空的蓝色。”

“白色太冷了。”她又补充道。

“是吗。”他勾了勾唇。

之后他们都没有说话了,一直到他朋友的家门前。

“你先去转转,我谈点事情。”他把伞交给她,离开了。

他这位朋友府上很大,但她更想到外面玩。她看着他离开后,偷偷溜了出去。

这儿的冬天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地一白。

她四处乱绕,时不时有树叶撑不住的积雪整块落到她头上。

这不,又有积雪落到她头上了。她郁闷的扫开,这时他看到雪地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晃了晃头。

对方身穿一套白色裘服,面容英俊,气度不凡,眼神也很温暖,比赵公子显得更为亲切。

看着对方身上的裘服,她恶作剧心起,笑着问道:“你是狐狸精?”

“什么?我是狐狸精?”对方大笑起来,“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看你那衣服,可不就是狐狸嘛……”她也大笑。

“你要说我是狐仙,我还勉强能够接受,可你说我是狐狸精,可就不对了。”对方笑道。

“怎么不对?”

“第一,狐狸精一般是用来形容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子的,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第二,狐狸精是骂人的话!傻孩子!”

他微笑着向她走来。

她嘿嘿的笑着。

“听说狐仙都会变化,变的小白脸都长得可好看了,你变一个呗?”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样子很丑?”他似乎显得有些不爽。

“你也算好看吧,但没有子桐好看。”她扮了个鬼脸,在他身边坐下。

“子桐?”

“对啊!他长得可好看了,特别是眼睛……”她认真的说着,手也跟着比划,“眼睛像星星一样漂亮呢!

“性格也很好,很温柔,爱笑,还会包容我的小性子……哦还有!他很喜欢穿白衣服,虽然我觉得蓝衣服更衬他,但他穿什么都好看。”

她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好容易才停下来。

“切。”对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坠入爱河的少女就是不一样。”

“坠入爱河是什么意思?”她好奇的问,挨得他更近了。

“喜欢他呗。”

“什么是喜欢啊?”

“呵呵。”他又鄙夷了一声,没有回答。

她戳了戳他,又戳了戳他,但他都没有理她,她生气的挖出一大把雪,淋在他头上,愤愤起身。

吊胃口的家伙!

她大步往前走。

“还是个雏啊……”这位仁兄感慨了一声,如是说。

“你才是个雏!”

她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姑娘请留步。”对方追了上来。

她走得更快了,突然间,她眼前发黑,踉跄地朝后退了一步,脚底一滑,差点从小坡上滚下去。

还好她手快,抓住了一根树枝。

缓了缓,她费力地爬起来,倚在了树旁坐下。

自从每天都被抽一次血之后,她眼前常常会发黑,今天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她抱紧了双腿,脑袋抵着膝盖。

好困……

她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一只手附上了她的额,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她蹭了蹭。

“真是个傻孩子。”那只手收了回去。

她不满的睁开眼,发现眼前蹲着那个“狐仙”小白脸。

说他是小白脸还真不是她冤枉他,明眸皓齿,柳眉丹唇,简直比花魁还妩媚。

“小白脸……不对,你谁啊!”她坐起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以前在街上见到的不良情景,扯着嗓子大喊,“啊!——大家快看啊,有人强抢民女啊!”

四周默默然一片,只有北风呼呼和积雪打地声。

小白脸也跟着默了默,跟上了一句经典台词。

“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她感觉她的表情都快哭了:“采花大人你行行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去……”他鄙夷地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更鄙夷了,“傻孩子,你是有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认为我会看上你?”

她拍了拍胸脯,嘿嘿地笑。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庆幸一个小白脸救了你。”他扔给她一瓶东西,“把它喝了,回血快。”

她愣愣的接过,在他把话说完后把对“小白脸”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救”字上。

“你说你救了我?”

难道她差点死了?她仔细想了想。唔,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据说要是在雪地里睡着的话,会给冻死的。

风有些冷,她缩了缩身子。

“子桐在哪里?”她问道。..

“是他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吗?”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时她看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值得欣慰的是,他最后还是扶着她去找子桐了。

子桐朋友的家在哪她早已不记得,所以她和他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找到了地方。

“今天谢谢你,我先进去了,再会!”

“你小心些。”

“嗯。”

他离开后,她叩了叩院门。

门“吱呀”地敞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张书僮的脸。他似乎认得她,还没征询主人的同意就放她进去了。

“赵……公子在吗?”她问他。

“在的,姑娘这边请。”书僮手中抓着一卷经书,认真的模样甚是可爱。她趁他不注意时往他脸上捏了一把,然后赶紧跑走了。

唔,好软!她转过头看他,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正又羞又恼的看着她。

她做了个鬼脸,跑得更快了,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很快,她来到了子桐的寝室前,叩了叩。里边默了默,说道:“进来。”

她闻言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余光里,榻上的人走了下来。

“陌儿?你去哪里了,叫我一阵好找。”

“没事,我这不回来了嘛。”她看着他,他的脸色不知怎么变得很苍白。

“你怎么了?”她连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第564章 龙女海神

他摇了摇头,紧紧的盯着她的唇,她觉得有些渴,这茶他既然不喝,她就自己喝下了。

“你之前喝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股血腥味儿?”

“没有呀。我现在就是身上没有力气……”

她淡淡开口,似乎真是这么一回事。她发现她真的很喜欢骗他,比如明明药很苦她偏偏说不是很苦,比如受的伤明明挺重的却非要说没什么大碍。

骗他的缘由她琢磨不出来,也懒得琢磨。

“那好,你先回屋歇着,我找郎中给你看看。”

“好。”她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指尖缓缓划过杯沿,“子桐,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笑了笑:“没关系。”

她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房门。刚想关上门的时候,眼前又是一黑,手脚都跟着发颤。

她努力控制着,不在他面前晕过去。但是没有用,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倒下了,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刻,视野里只有被房檐遮住大片的晚霞,连痛意都感觉不到。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昏黄。

“陌儿。”

放在床外侧的手被握住,她看过去,对上了子桐的眼睛。

她有些呆,移不开眼了,正如初见时一般。

他端起一碗药,舀起一勺,吹了吹。

“起来,把药喝了。”

她依言把上身撑起了些。

这药一看便知是补血汤。他把药吹凉了喂她,一股苦涩感灌入口腔。

她习惯了,倒是一声都没哼。

“这药很苦。”他突然道。

“啊,还好。”她含糊应了一声。

他手一顿,笑了笑。

药喝完了,他端着碗起身,“你先歇着,我晚点再来看你。”

“好。”

他推门而去,月光倾泻又瞬间被房门阻挡。

她转头刚好就撞见抽血的用具,想来应该是刚刚子桐忘记抽了。她伸长胳膊摸过来,把针插入血管。

屋内只有闪烁的烛焰撑着光亮,她环顾四周,恍惚间仿佛坠入梦境。

梦境中的她一身红衣置身水里,趴在岸边。

这儿不是石潭,而是一片海。

让她醒来的是手臂上的刺痛。

插入血管的针被抽出,她蹙起眉睁开眼。

她以为是子桐,但不是。是那个“小白脸”。

“神经病啊你!都贫血贫成这样了还抽!想快点儿见阎王?”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柳眉倒竖。但她现在不大想说话,应都没应一下。

“喂?”他见她没应,又叫了她一声。

晚风吹拂,发丝糊住了眼睛,她不耐烦的拨开。

“你先等等。”他拉住她的手,跳上屋顶。她昏昏然跟着他,任由他拉着。

“你知道他每天抽你的血做什么用吗?”他的神情肃然,她不禁多看了两眼。

“用来喝?”她淡淡抬眼,敷衍一句,“不知道。”

“别开玩笑。”他猛地摁住她的肩,见她吃痛,力道赶紧松了下来。

“你现在得离开这里。”

“不行,我有事情要和子桐说清楚。”

“别胡闹!”

“我没胡闹!”她挣开他的手,眼睛发涩。

“你听我说,”他稳住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他是个妖怪,在利用你的血养他的身体,他每天都需要你的血,不然他活不下去。他并不喜欢你,他每天都要和许多女人交合,也并不是他喜欢她们,而是他用这种方法来迫使身体产生一种特殊的物质,减少他因为吸入你的血而产生的排异反应。”

虽然有些听不明白,但他字字诛心,已经等于宣判了她的死亡。

“你怎么知道的?”

“我暗中调查他很久了。”

“我现在在哪?”

“皇宫里,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是吧?他是当今天子,大宋朝的皇帝,但他其实是个怪物,只是借用了真正的大宋皇帝的躯壳,皇帝早已经死了。”

“谢谢你。”她牵起嘴角,像平时那样对他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似开了阀门般涌了出来。

笑脸再也挂不住,她紧紧捂着嘴,压抑着哭声。

他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要哭就哭,忍着做什么,我又不笑话你。这不是你的错。”

她抽噎着,泪如雨下。

“我才发现,孙哥撩妹技能简直一流啊!”隐身在树中的王琳琳看着这一幕,笑着对土中的杜丽丽说道。

“是啊,我一点都没想到。”杜丽丽故作生气状的哼了一声,“有这手段,还敢说自己以前没有女朋友,我才不信呢。估计前女友不止一个,他肯定是在骗我和楚楚姐。”

“嗯,等这次任务结束,咱们要好好审审他。”王琳琳嘿嘿笑道。

她们俩虽然在说笑着,但一直保持着警惕。

“你现在还能想起以前的事吗?”孙珲看着抽泣的她,问道。

她摇了摇头,“只能想起一点点……”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孙珲又问道。

“陌儿……”她答道。

“你姓什么?还记得你的姓氏吗?”孙珲接着问道。

她努力的回忆着往事,想得头痛。

“我……姓林……我的名字叫林陌儿……”

“林陌儿”这个名字一出口,儿时的记忆便有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这个孩子出生时感应上天,七彩流星现于西北,日后福气不可限量……”

“陌儿,看看姨娘的腹中,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孩子,你的水性如此之好,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天生就会水,因为我是鱼,哈哈!”

“鱼?”

“是啊!”

她记起了那个道人看到她在海中畅游呆住了的情景。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陌儿。”

“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还太陌生,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当然了。”

“那我去。不过,道长你要给我什么奖赏呢?”

“我会教给你一些好玩的法术,它们不但有趣,还能够救苦救难,帮助别人,你愿不愿意学?”

“好啊好啊。”

两年后,她学会了道士教给她的一切,回到了家乡。

“娘,今天会有暴风雨的,叫阿爹和阿哥不要出海吧。”

“啊?真的啊,那不光要告诉你阿侈和阿哥,还得告诉乡亲们。”

“嗯……”

“我女儿真的是龙女海神呢。”

第565章 收网

她呆呆的看着他,任凭泪如泉涌。

“都想起来了?”孙珲轻轻的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问道。

她点了点头,哽咽着问道:“你是谁?”

“我叫孙珲,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孙珲笑着答道。

“孙珲?那个麒麟大仙?”她想起了师傅给她讲过的关于孙珲的事迹,不由得惊叫起来,“真的是你?”

“你还是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下边传来,她的心不由得一缩,转头向下望去,看到一身白衣的赵公子正站在那里。

“你不肯见我,我一开始真没有多想,但我还是发现了你的秘密。”孙珲在屋顶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他说道,“贾似道虽然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但他没有多想,也是机缘巧合,我偶然听到他说起你的事,感到有些不对,暗中侦查了一番,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象他说的那样,孙珲直到不久之前,才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襄樊大战胜利后,贾似道得胜班师,回到临安,大宋皇帝赵均亲率百官出城五十里相迎,犒赏三军,随后又对贾似道和吕文焕大加封赏,贾似道被封为“兴平郡王”,吕文焕被封为“武义郡王”,李庭芝、范天顺、牛富、王福等大将也各有封爵赏赐,但对孙珲这个“护国仙人”和叶楚楚等四位“仙姬”的功劳却只字不提,不但没有任何的褒奖和赏赐,连接见的意思都没有。

贾似道对此深感不解,多次向赵均进言,讲述孙珲等人的功劳,但皇帝却以真宗年间“天书”一事来堵贾似道的嘴,称“天书”之害,甚于外寇,神仙下凡破敌拯民之事更属荒诞,不许贾似道再提此事。

孙珲得知此事后,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何况这位皇帝的反对理由很有道理,宋朝真宗和徽宗两个皇帝曾因天书封禅之事把朝堂搞得一团糟,殷鉴不远,当年名相王旦就是因为未能阻止真宗搞天书迷信活动而晚节不保,孙珲猜想这个小皇帝可能是不希望现在因援襄退敌大功而名满天下的贾似道也重蹈王旦的覆辙才这么做的,所以不但没有对此感到不满,反而对这位小皇帝有了不错的印象。

但那天杀死蒲受耕后贾似道对孙珲讲的关于这位小皇帝另有爱人的事,却引起了孙珲的警惕。

在这个科学不甚昌明的时代,以人血为药引养身的事在贾似道看来很是平常,但对孙珲这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来说,却是有很大问题的。

孙珲当时便对贾似道指出了问题所在,要求贾似道给他亲自上阵侦查提供便利,贾似道听了孙珲的讲述,也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头,一口答应下来。

孙珲回去和叶楚楚她们说了这件事,要她们配合他行动,天性爱八卦的她们当然非常高兴,甚至在方便的时候把贾似道都给带上了,让他和她们一道亲眼看看“后宫秘事”,结果看到的事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位小皇帝不但一天要和二十个女人交合,每天如此,还要专门抽一个女孩子的血,配制药剂,然后输入自己的体内。

在找到了被藏在冰窖之中的真正的大宋皇帝赵均的尸体之后,贾似道吓得遍体冷汗,他要给皇帝报仇,要求孙珲在适当的时候向这个假冒大宋皇帝的家伙动手,不管这家伙是什么,都要铲除掉,至于善后的事,则由他来处理。

而经过历时三个月的侦查,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你不敢见我,就是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孙珲紧盯着这位被当成了药品的林陌儿称为“赵子桐”的假皇帝的人,沉声道,“但我还是发现了,我一直奇怪,你在杀掉皇帝之后,为什么不毁尸灭迹,还要留着他的尸体,后来才知道,你是担心药力失效,不能维持皇帝的面貌,是以保留尸体以便随时参照修改。”

“我把尸体藏得那么深,你都能找到,看样子果然有两下子,神仙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赵子桐哈哈一笑,“不过,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因为凡是发现我的秘密的人,都死了,你这个神仙也一样。”

听到对方说出的狠话,林陌儿不由得颤抖起来。

“陌儿,你别怕,先下来好吗?我不会杀你的,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赵子桐看着满面惊恐之色的林陌儿,柔声说道。

“不,不……”林陌儿摇着头,躲在了孙珲的身后。

“你到底是谁?”孙珲沉声问道。

“呵呵,实不相瞒,我丧失了以前的记忆,真的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赵子桐笑着摊了摊手,“我只依稀记得,是从天上一条飞船上掉下来的,那时我还不是一个人,而只有树叶大小,后来和一个流浪汉融合,才变成了人的形状,但融合之后有很大的副作用,有时会发生变形和腐烂,为了保持住融合后的形态,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摸索出了这套办法,但这个地方的女人偏偏不能随便得到,在我发现这个国家只有皇帝有随便找女人的特权后,我就决定当皇帝了,呵呵,接下来的事你已经都知道了。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好象事情不是象你说的这么简单。”孙珲一边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边说道,“那条飞船在哪里?”

“如果你能打败我,自然就能知道它的位置。”赵子桐笑道,“但我想,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说得倒硬气,你既然觉得能杀我,为什么不接见我呢?那会儿我对你一无所知,全无防备,你应该很容易得手的,但你却拖到了现在……”孙珲冷笑道,“可见你并没有能够一击取我性命的把握。”

听了孙珲的话,赵子桐面色微变。

“愚蠢的家伙,不要以为,身上有了飞船的部件,就了不起了。”

第566章 灵魂战场

“我知道你拥有强大的可以操控火的力量,但问题是你要能够把这种力量发挥出来。”赵子桐看着孙珲,冷笑道,“如果我不给你发挥力量的机会,你怎么办?”

孙珲心中一凛,这时只听到叶楚楚焦急的声音传来:“大家小心!别看他的眼睛!”

孙珲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正要转头,却感觉周围的景物一下子全变了。

他看到了黑暗。

那是一片无垠的黑暗空间,没有尽头,也没有源头,只有两排微弱的烛光漂浮在他的两旁,如同死神手中镰刀所释放的寒光,引领着他走向未知的前方。

这时,寂静的黑暗被一阵歌声打破。

“Ha……pyy……birrrrr……th……th……day……”

歌声断断续续,僵硬而又机械,似乎是一卷存放多年,磁粉已经快要失效的老旧磁带,正在它寿命走向尽头的时刻,拼命地发出最后的嘶吼。

伴随着歌声,他来到了终点。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着红色洋服的女孩,白皙的脸庞,黑色的头发以及一双圆润的杏眼,无一不让人爱怜。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手中捧着一个蛋糕,白色的奶油混合着彩色的果酱,让人垂涎欲滴。

只是蛋糕的中央直立着一根红色的蜡烛,在黑暗的映衬下,如同鲜血一般让人印象深刻。

“爸爸,生日快乐!”

从女孩的口中发出了银铃般的脆响。

这时,有一种冲动包裹住他全身,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冲过去紧紧抱着那个女孩,永远不再放开。

但是,从黑暗的尽头开始卷起一阵火焰的风暴,如同一支被疯狂挥洒的画笔,将周围的颜色染成了鲜艳的火红色。

女孩站在火焰的中心,随着温度的升高,她的皮肤由白色转为通红,然后由红色转为黑色,最终整个皮肤被焦黑的鳞甲所覆盖,只是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毫无丝毫的痛感。蛋糕的蜡烛已经完全融化,鲜红的颜料染红了纯白的奶油,好似一碗血水。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如同坏掉的发音盒,女孩重复地发出声响。

孙珲咬紧牙关,试图冲破火焰的屏障,竭尽全力向着女孩的方向奔去,但是风暴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他的耳边呼啸着暴风的怒吼,脸上的皮肤受到风压强烈的挤压而产生向后巨大的扯力,几乎将要把整个脸皮从骨骼上掀开,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被推至远方。

他被重重地推倒在地面上,在意识即将消失的一刻,女孩最后的声音从黑暗的墙面上反射,在他的耳旁久久回荡着:

“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琳琳!”他大声的吼叫着。

他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眼中的泪水势如冲破决堤的大坝倾泻而出,顺着脸颊滑入到嘴中,一种苦涩的味道顿时扩散开来。他感觉遗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只是他却记不起来它是什么。

针刺般的头痛将他从悲伤中拉回了现实,他努力去追寻脑中一些混乱的画面,他看了人们痛苦的嘶吼,手枪喷射出的火舌,古怪而又复杂的文字以及恐怖生物的图案,只是当他快要抓住这些画面时,它们就像一块块即将碎裂的镜面,开始是一条裂纹,发出嘶嘶的声响,然后伴随着裂纹的游走,无数的裂纹扩散开来,最终覆盖至整个镜面,轰地一声,消散而逝。只留下自己迷失在空旷的空间。

他发现自己身穿一件单薄的内衣,躺在一张钢制的床面上,钢面的寒冷通过皮肤的触感传递到大脑的神经中枢,在反射神经的作用下,他不由地想要脱离床面,但是身体的虚弱让他无法保持的平衡,最后,他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趴在地上,试图直立起身姿,但是此时腿部的力量太过微弱,尝试了多次,都未能成功。

他听到了嘎吱的声音,抬头望去,一盏白织灯正在他的头顶摇摇晃晃,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将房间分为了白昼与黑夜。

他努力在白昼的时刻一瞥这房间的全貌。这真是一间冰冷的房间,不仅是粘附在皮肤上的温度的感觉,更是整个房间的装饰,由银色和白色所构成的世界,让人联想到一种绝望的冰冷,死亡。

白色的墙壁包裹住周围,形成一个静谧的封闭空间,而内里被一些闪烁的银色的设备所点缀着。其中最厚重的银色是在他的旁边的一个巨大的钢制柜子,上下各三个格子,如同一口一口的棺材,从里面渗出更加冰冷的寒气。

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似乎是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些酒精的气味。

他感觉认识这个地方!

视觉的信息和味觉的信息交织在一起转换成电的信号顺着神经网络深入到中央的大脑,大脑立刻做出来一个惊人的判断,这是一间太平间。

什么?太平间!!!

内心的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冲破了腿步乏力的枷锁,孙珲猛然站立起来,慌忙地检查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深怕发现有一丝异样的疤痕。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太平间呢?

他环顾四周,希望能够找到某人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最终只有摇晃的白炽灯所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无力地回应他的疑问。

他明白这个答案只有由自己去发现。

他拖动着虚弱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顺着那个方向的前方,他看到了一个银色的长方形储物柜,他急切地希望能在里面发现些什么,至少是一件能够遮体的衣物,毕竟寒冷几乎快要夺取他所有的思考。

他打开储物柜,里面挂着一件白色的工作服,上面沾染着点滴已经干涸的血迹,不过他并没有顾虑太多,立刻就将它取出,穿着在身上。

似乎是拽动衣服时的力量过于迅猛而牵动了挂在柜门后面的一面镜子,镜子如同钟摆的吊坠一般,做着简谐运动,摇晃了几下,直到失去了支撑的力度,掉落到地上,响起一阵脆响。

第567章 互设陷阱

那声音宛如一滴水滴,在他的内心溅起一阵涟漪。

他下意识地捡起那面镜子,在其中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深陷的眼窝下挂着黑色的眼袋,嘴巴微微张开,正吃惊地望着自己。

“这就是我吗?”

就在刚才,孙珲一度以为自己空白地近乎一个透明的鬼魂,甚至连光线都能穿透,但是现在真实的影像正在慢慢地充实自己。他感到有些兴奋和激动。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坚硬的胡须与手掌之间的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音,这种真实的美好几乎让他沉醉。同时遗留在脸上的温暖的触感又让他有些怀念,但不是这种粗糙的温暖,而是一种更加细腻的温暖,那应该是一只女人的柔软的手。

也许曾经他也有过深爱的女人,只是现在这些记忆都被笼罩在浓雾之中。

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些画面从脑海中跃出,只是这一次不是断断续续的画面,而是一个连贯的动作。

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男人,脸上有些模糊,身形与自己有八分相似,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枪,正对准着某人。

而从那个男人的口中,他听到一个正义凌然的声音:我是警察。

模糊的影像慢慢变得清晰,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的模样,与镜中的自己别无二致。

他记起来了,他是一名警察,名叫王鹏!

孙珲想起了刚才喊自己爸爸的红衣女孩,他管她叫……琳琳?

孙珲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来源于王琳琳的记忆。

孙珲猜想他现在看到的景象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却是根据真实的记忆演化而来,而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出操控这一切的家伙,干掉对方。

他闭目冥思,很快,一辆汽车出现在了外面。

“灵魂战场”这种事,他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雨夜。

孙珲开着车疾弛在一条环山公路上,在引擎强烈的轰鸣声的伴奏下,闪烁的车灯在黑夜中划出了一条炫丽的霓虹曲线。

大滴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洒落在车的前窗,雨刷不停地摆动,试图将这些入侵的外敌抵挡在外面。

长时间的搜索让他快要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但是疲劳并没有摧毁他的意志,他犀利的眼神透过车窗的表面望着前方,视线穿过了层层的黑暗,向着更远的目标直射而出。

宛如一头孤狼,正在黑夜中搜索自己的猎物。

汽车最终停在了一处阴暗的角落,距离目标地点有一定距离,但确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地点。出于警惕,孙珲熄灭车上所有的灯火,借着夜幕的掩盖成为黑暗的一个部分。他透过车窗的玻璃,仔细地端详起目标周围的环境。

目标是一栋别墅,它隐藏在浓郁的黑暗之中,没有一丝的灯光,显露在外只能看见其大致的的轮廓。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驱散了周边的黑暗,孙珲终于看清了自己将要进入的目标。

这是一栋仿欧式两层的建筑,相比于在电影中所呈现的富丽堂皇的影像,这里更显萧条和落寞,甚至有些阴森。在别墅主体的周围遍布了低矮的树木。在暴雨声和雷鸣声混合而成的奏鸣声中,晃动的树影重合在别墅墙体的表面,构画出一幅诡异的画面。这让孙珲产生了某种错觉,这些树木好似一群狂热的邪教徒,正围成一个圆圈,朝着祭坛的方向顶礼膜拜。

孙珲推开了车门,没入到暴雨中。豆大的雨珠持续不断地击打着他的身体,在皮肤上滑动的雨水的湿冷以及撞击所产生的疼痛感传遍了他的全身。不过,他并不讨厌这些感觉,寒冷扫清了刚才内心中的烦闷与焦躁,使他更好地切入到接下来所扮演的角色,猎人。

在苏德战场的血腥洗礼使孙珲的身体比头脑更快地进入了状态,他熟练地从后备箱中取出了手枪,迅速地填入弹药。接下来,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进入建筑物内。

很快,他发现了一处绝佳的入口,在别墅背面的有一扇半掩的窗户,而围绕它的周围密密麻麻地种植了一些低矮的树木,这会成为很好的掩护。

作为久经沙场的战士,他很清楚相比于室外的大规模作战,室内的战斗也同样复杂和凶险,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都隐藏着夺取性命的危机。

而这里的一切情况对于自己都是未知,所以他所有的动作必须干净利落的展开,避免有任何人的发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脑中开始了行动的倒计时。

借着夜色和树木的掩护,他的身形化为了暴雨中的一阵狂风。他快速靠近别墅后方的墙壁,侧耳聆听室内的动静,但是除了周围哗哗的雨声,只剩下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右手持枪,左手托住枪的底部,弯着身体,紧贴着墙壁,缓缓移动至窗户的左边缘。他轻轻推开窗户,探进窗内,身后的墙壁很好地掩盖了他的大部分身体。他的视线扫过房间的内部。房内漆黑一片,依稀地能辨别是一间客厅,客厅似乎长久没有被人使用,一些角落可以看见蛛网的痕迹。

他微微下蹲,腿部的肌肉开始收缩变形。他感觉到热量在腿部集中所产生的灼热感,好似扣动扳机时枪膛内被点燃的火药,周围的空气被压缩至极致,等待最后瞬间的爆发。

霎时间,火星四射,爆炸所产生的气流将孙珲的子弹推射而出。他腿部发力,以手臂为轴,在半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半圆,翻越了窗户,进入到室内。

周围仍然是寂静一片,孙珲的进入似乎很成功,就在他想要松口气的时候,某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有什么正在靠近!

突然,整个建筑开始剧烈地摇晃,他看到了一道又一道的爆炸闪光,巨大的轰鸣声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孙珲的耳膜。

孙珲早预料到了这是个陷阱,但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就在这一瞬间,他再次发动了冥思,变出了一辆“鼠”式坦克出来。

对方给他设置了陷阱,他也给对方设置了陷阱。

第568章 超级“鼠”式

孙珲刚才以“猎人”的身份显示给对方,目的就是让对方对自己的身份做出错误的判断,因为对方误把王琳琳的记忆当成了他的记忆,以此来设置战场。而对方以为仅凭炸弹和地雷陷阱便可以置他于死地,但却没想到,孙珲会使用坦克这一大杀器。

而为了在这一段时间当中占据主动(对方重新设置战场需要一定时间),孙珲干脆变出了二战时有名的“鼠”式坦克。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需要开动坦克,而只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用大炮击中对方就可以了。

在“鼠”式坦克一出现,孙珲便和整辆坦克融为了一体,炮弹自动上膛,坦克炮塔也自动的转动起来。

虽然无法知道对方的位置,但这片战场并不大,“鼠”式坦克的128毫米主炮足够把它翻个底朝上了。

孙珲直接瞄准了前方的一座小楼,发动了128毫米主炮和75毫米副炮同时攻击,小楼在一瞬间便给炸成了瓦砾堆。

“这是什么怪物?”孙珲听到了对方的尖叫,“你……究竟是谁?”

“你的克星。”孙珲冷笑了一声,他已经看到对方冲进了一辆同他来时开的一模一样的汽车,拼命的发动起来,想要逃跑——显然他能从孙珲脑中王琳琳关于父亲记忆的片断中找到的最快交通工具只有汽车了。

虽然找到了汽车,但它从记忆中找到的信息还不足以让它熟练的驾驶这辆车,就在它刚刚把车发动起来的时候,孙珲已经操纵“鼠”式坦克的主炮,再一次向它开火了。

巨大的128毫米炮弹毫不留情的钻进了脆弱的汽车身体爆炸,将整辆车炸成了横飞的碎片,孙珲看到一个断裂的人影飞上了天空。

“你这混蛋……我要把你烧成灰!烧成灰!”对方的吼叫响彻天宇,接着孙珲看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好象海螺一样的东西。

孙珲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就在“海螺”的尖端开始发亮,即将射出致命的红光的时候,孙珲记起了那个在沙漠盆地中的梦,伴随着他的回忆,“鼠”式坦克的炮塔瞬间变成了奇怪的多棱形状,炮管也扩展开来,接着一道绿光从炮口激射而出,正中“海螺”。

“什么?不!——救命——”随着对方的嘶声惨叫,一道耀眼的白光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夜空,随后,这个并不存在的世界一下子崩裂开来。

孙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要看清楚周围的变化,果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他仍然站在屋顶,周围雪花飘扬。

下面的“赵子桐”已然倒在了地上,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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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记忆晶体

听了叶楚楚的话,孙珲微微一愣,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对那个史皇后的印象也不好,更何况他其实已经和贾似道“内定”了新皇后的人选,是以并没有去问叶楚楚缘由。

“咱们俩去找找这家伙的遗物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叶楚楚对孙珲说道。

“好。”孙珲点了点头,叶楚楚对杜丽丽说道,“把老贾找来以后你叫上她们两个一起过来帮忙,咱们得仔细一些,不能漏掉任何东西。”

“好的,楚楚姐。”杜丽丽说着便以“土遁”离开了。

孙珲和叶楚楚随后开始了搜寻。

可能是这个家伙当宋朝皇帝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并没有开凿地下密室什么的,连真皇帝的尸体也是藏在皇家的冰窖深处,所以搜寻起来并不费劲,不过找到的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多。

不多时,杜丽丽将贾似道和他的几位亲信请了过来,贾似道从她那里得知了孙珲翦除“妖孽”的详情,心惊不已,立即和手下开始了善后工作。由于担心皇帝给妖怪害死的消息传出去太过震撼和匪夷所思,反正皇帝的尸体已经找到,贾似道的打算就是简单的宣布皇帝突然死亡,并借口皇后失德,没有管理好后宫,照顾好皇帝,将其一并废掉,然后再和众大臣议立宗室子弟,报请皇太后谢道清批准即可。

对于贾似道低调处理的建议,孙珲和叶楚楚都认为很好,表示了同意,于是贾似道迅速指挥手下开始了善后工作,而孙珲和女孩子们则可以专心的搜索和研究凶手的遗物。

让孙珲感到失望的是,这个怪物并没有他所希望得到的“神铁”兵器和对方曾提到的飞船的相关物品。

“孙哥,这是我在一座假山底下找到的。”杜丽丽给孙珲捧来了一个金属盒子,“埋得很隐秘,应该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孙珲看了一眼这个盒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么了?”叶楚楚伸出手摸了摸这个光素无纹的方盒子,并未发现它同一般的铁盒子有什么区别,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是个钛合金的盒子,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孙珲沉声道。

叶楚楚虽然能够控制金属,但她本人并不很了解钛这种金属,只知道这种金属不可能出现在宋朝,听到孙珲这么说,她更加的好奇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楚楚姐,你能打开它吗?这里头会不会有伤人的机关暗器?”王琳琳问道。

“我能打开它,有机关也不怕。”叶楚楚说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盒盖上,闭上了眼睛。

“有机关,但不是伤人的东西,而是一套复杂的密码锁,加密的方式也很奇怪。”叶楚楚轻轻抚摸着盒盖,说道,“不过不要紧,我可以不去解密码,直接废掉它的机关。”

她话音刚落,孙珲便看到盒盖出现了细小的但横竖排列十分整齐的直线裂痕,它们构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方块,这些方块有的弹起,有的沉下,现出小坑,还冒着白汽,接着“咔嗒”一声分成了两半,顿时一派七彩光芒闪现出来。

出现在五个人面前的,是一颗颗晶莹浑圆的不同颜色的透明球体。

“好漂亮嘛。”肖甜甜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是珠宝哎!”

“看来这个家伙似乎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珠宝倒是有不少。”王琳琳看了看孙珲,问道,“这是舍利子吗?我好象听说舍利子是七彩的。”

“不是。”杜丽丽摇头道,“舍利子不会有这么大,这明显是一种矿物晶体,好象就是彩色的水晶。”

孙珲伸出手,拿起了一颗蓝色的球体,仔细的观察起来。

“这是水晶不假,但可能不是普通的水晶,”孙珲想起了许冬梅用一个水晶球摄取了蒲受耕的全部记忆的事,心中一凛,“这些东西可能是一些记忆存储装置。”

“就是上次那个‘吉普赛女郎’放给贾似道看的东西?”叶楚楚明白了过来。

“对。”孙珲听到叶楚楚称许冬梅为“吉普赛女郎”,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也来看看,这些记忆晶球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王琳琳有些着急的说道。

孙珲取出了“全知之眼”(重要的东西他总是随身带着),放在桌上,象是知道他的心意,“全知之眼”立刻现出了光柱,孙珲小心的将那个蓝色的水晶球放到了光柱中。

和那天发生的情况一样,瞬间,无数光幕闪现在了他们周围。

孙珲感到自己象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你真的想得到这份力量?”

“我们努力了数千年,就是为了得到它,既然你能到达这里,就可以获得它。”孙珲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器皿。

器皿里面就像是盛了一片银河似的液体

“这就是诸神的血液,创造与毁灭的起源。”

“把它喝了。”

另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了,它没有迟疑的喝了下去。,

“然后呢?”它问。

“然后,你会死!”

“什么?”

孙珲的眼前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

“不!我不甘心!”一个声音在喊。

孙珲看到了一束光

“我……我这是在哪儿?”

他看到好像有人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这光有点晃眼啊。

人影刚一抬手,便发出了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这娇嫩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了小孩?”

“你这个混蛋,竟然把我变成了这副摸样,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欺骗我!”

“哈哈,什么叫我把你变成了这幅模样,这是神之血对你自身的改造,凭你以前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力量。”

“力量?我现在这个身体跟力量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现在在哪?这根本不是我的世界!”

“别拿你原本那点力量和思想,来衡量神的力量,现在你只要通过语言和想象就可以创造和扭曲现实,当然也可以毁灭一切,任何事物都阻挡不了你。”

第570章 莫测高深

“你的世界在你获得这份力量时已经消失了,你原来的世界根本承受不住你的力量,你有神的力量,不会死,所以以这种方式复活了,明白了吗?”

“那我可以还原我的世界吗?”

“那得等你完全掌握了神之力之后才可能。”

“这是什么世界?这个世界怎么不会因为承受不住神之力而毁灭?”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真是如鱼得水,这里也有神灵,不过都是在这里的原生智慧动物的传说和信仰里出现,根本没有实体,你在这可以称为当世的神灵啊,而且这里的面积和空间容纳的力量都非常充盈,所以可以容纳真神,其余的情报我也不清楚,得靠你自己获得。”

“好了,该和你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这禁锢了我无数年月的枷锁也破碎了,我可以自由了,我们大概以后不会再遇到了,临走前再告诉你一个情报,这个世界也得有个名字,有着辨识和传播的用处。”

“既然这样,好吧,我就先在这个世界,熟悉这至高的力量。”

“我先试试,怎么靠想象和语言就可以创造力量,成长到成年的身体,呵呵,说着话身体就缓缓成长变成了成年的模样,还是有点瘦弱啊,再强壮一些就好了,哈哈哈哈,我变得非常健硕,这力量还真是方便,就是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既然可以这样,可不可以用力量搜寻这个世界的情报呢?哎呀,只要念头一到,就有着源源不断的情报知识涌入我脑中,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情报,这是怎么回事?算了,以后再说吧。”

“咦?这些家伙是什么?噢,他们自称人类啊,自身没有特殊力量却有着高智慧的生物,说起来我现在也是人类啊……先出去看看吧,我要开始探索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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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后宫佳丽

“才收了两个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叶楚楚笑着对孙珲说道。

“对啦,有一个还是不小心收的。”杜丽丽上前捏了捏孙珲的脸,哈哈哈大笑了三声,一闪身钻进土中不见了。

孙珲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由得难看的咧了咧嘴。

齐人之福,其实真不是那么好享的……

“你知道老贾的计划吗?这一回他打算把手下的姑娘全安排进后宫。”叶楚楚笑着对孙珲说道。

“啊?一个皇后还不够啊?”孙珲吓了一跳。

“宫里头自己人多,当然能多得助力,但是,我怕她们这帮人没怎么着,自己先斗起来。”叶楚楚笑道,“所以,你有我们姐妹四个齐心协力的帮你,多幸福啊。”

“那是,那是。”孙珲嘿嘿笑着,连连点头道。

夜凉如水,墨色的天空似镜般澄澈无云,如练的月华如琼浆玉液般倾泻,覆了一地的银霜。入冬以来,梅花如火如荼地开放,花香如蜜,丝丝缕缕地弥漫各处。皇帝驾崩,新帝登基,更年号为兴平。国家的风云变幻,丝毫没有动摇天地间存留的宁静安和。

许冬梅身穿一袭孔雀蓝色团菊梅花纹的宫装,站在廊下拨弄着探进来的梅花,侍女红叶立在一旁,欢喜道:“位分定下来了,恭喜娘娘,是皇后。”按着大宋朝祖训,册封后宫嫔妃总要在登基大典之后。许冬梅是贾似道早就内定好的人选,自然是要做皇后的。

许冬梅勾了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笑意,“这是自然。”她眼瞧着梅花,漫不经心问道:“其他人那儿的,知道了么?”

红叶点了点头,按着顺序徐徐道:“程文锦封了文贵妃,赐居涵福宫;方小秋封了贵妃,赐居玉芙宫;罗素琴封了贤妃,赐居毓秀宫;金小玉封了贤妃,赐居瑶月宫颐和轩;钟金绢封了德妃,赐居长乐宫妤琪阁;陶莹莹封了淑妃……”

许冬梅伸手折下一支开得金黄的梅花,打断了她,“陶莹莹只封了淑妃?”

红叶臻首,叹道:“是了,奴婢也觉着委屈了些。”

许冬梅悄然阖目,深深嗅了一口花香,“她本也是皇后的人选,可能是杀人太多,名声在外,这倒也不能怪她。”

红叶轻“嗯”了一声,又笑盈盈道:“别人都无妨,只要娘娘位主中宫,其它的都不打紧。”

许冬梅忽然想起,有一次母亲开玩笑的问她:“许家的女子还没有一个能执掌皇后金印的。如果有的话,也只能是你了,但我只怕金印太重,你担不起。”

那时她毫不犹豫,抬起头眼神中饱含着坚毅,郑重其事道:“母亲觉得梅儿担得起,梅儿就担得起。”

时光飞逝,如今她真的位主中宫执掌凤印,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真是有如做梦一般。

此时,红叶在耳边轻声道:“娘娘,陶良娣来了。”册封大礼还未举行,许冬梅一早吩咐下只可称平日的位份,红叶自然不敢忘。

许冬梅抬头看去,果然见陶莹莹着一身浅碧色底子绣素色玉兰纹的宫装,秋风袭来衣角翩飞,皎洁月光下如粼粼浮动的水波。她头绾朝云近香髻,几根雕花玉簪紧紧贴着髻边,双耳垂着许冬梅曾送的珍珠坠子。她本就皮肤白皙,五官娇小清秀,与月光相伴更衬得自然清丽。见她怯怯地站在门口,许冬梅便道:“请进来吧。”

二人见过礼数,莹莹歉然道:“我原想着娘娘晚上方得空才敢叨扰,不想还是扰了娘娘赏花的兴致。”

许冬梅和婉而笑,庄静宜人,“哪里的话,二人作伴倒也热闹些。”

莹莹这才细细地赏起花来。院中的梅花皆是红梅,花瓣朵朵红如蜜蜡,又如细碎的宝石,风中轻摇,眼前闪过一片赤红的影儿。她满含了艳羡的神色,交口赞道:“娘娘宫里的东西果真不一般,这梅花开的煞是好看!”

许冬梅看出了莹莹的心思,便向红叶吩咐道:“去告诉花房,给各宫都送去些梅花,也添添喜气。”复又含了轻纱般柔和的笑意看向莹莹道:“只送你一人的,倒显得我偏心了。”

莹莹眼底蕴了喜色,双颊泛起清浅的梨涡,福身谢道:“多谢娘娘赏赐。”

许冬梅莞尔一笑,如池水中一支盛开的芙蓉般端然大方,关切道:“宫里可还住的惯么?”

莹莹骤然变了脸色,眼神似漆黑的夜色般黯淡无光,勉强笑道:“水月阁倒是宽敞,只是玉芙宫主位是方小秋……”她咬了咬嘴唇,不再说下去。

许冬梅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些自矜的意味道:“方小秋的性子你也知道,到底我是皇后,来日也不容她欺负过了你。”

这话并未起作用,莹莹摇了摇头,神情恍惚道:“只怪我自己不争气就是了。我只封了淑妃,一众姐妹里面数我身份最低。原想着有个封号也是不错的,可满宫姐妹看去哪个没有封号呢?”

许冬梅见她这幅样子,柔声宽慰道:“官家才刚刚登基,来日方长,你还有机会。”

莹莹凄然道:“可官家从未正眼看过我,若是没有圣宠,如何在宫中立足?早知道如此,倒不如和相爷说,还做以前的活儿,不进到这金丝雀笼里来。”

许冬梅牵起莹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眉目肃然道:“其实我大可请求官家,让你搬到别处去住。只是眼下事事都要留心,她明里与你过不去不算什么,怕的是暗箭伤人。你留在玉芙宫便如同最明亮的双眼。你瞧着她,便也能防着她。你可愿意留在那儿,给自己求个长远的安定?”

莹莹恍然大悟,眸色渐次亮了起来,笃定道:“我当然愿意,必不让娘娘失望。”

许冬梅恬然一笑,如春风般和煦,“咱们姐妹关系最好,我一向最喜欢你的聪慧。你面容清秀,性子又柔婉和顺,得宠并不难,日后我会帮你安排的。”

莹莹凝眸望着许冬梅,感激如水波般充满了整个眼眶。

梅花如雨般飘落,铺就一地的红毯。

第572章 强力改革

大宋皇帝赵均“猝然故去”之后,宰相贾似道与诸位大臣议立新君,其时皇后史月怀孕,因其凶悍善妒,妃嫔宫女凡有孕者一律被她强行下药打胎,是以除她腹内胎儿外,故去的皇帝赵均别无子嗣。贾似道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史氏生产尚需时日,又不知是男是女,是以坚持立宗室子弟年长者,于是众大臣于宗室太祖后裔选了一个十五岁的男孩赵澜为皇帝,报请皇太后谢道清批准,立为新君,改名赵珩,尊故去的皇帝赵均庙号为穆宗,皇太后谢道清为太皇太后。而原来的皇后史月因为“戕害皇嗣”、“杀戮无辜”被废,打入冷宫幽禁。皇后娘家史氏一族也尽遭贬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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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脆弱萌芽

了解历史的孙珲知道,事实上,宋朝是资本主义萌芽社会,也可理解为早期资本主义向近代工业资本主义升级的阶段。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早在宋代就有资本主义萌芽的中国一直处于前资本主义社会?难道萌芽了六七百年都没结果吗?这还是萌芽吗?关乎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宋代的资本主义萌芽遭到了严重的外来打击,没有得到一直延续下去的成长进步的空间。

宋代的资本主义萌芽先后两次受到外来力量的侵略而中断,第一次是金国的打击导致北宋灭亡,不仅资本主义萌芽中断,而且失掉了北方煤铁资源重合的工业能源基地。这个打击是相当严重的,对以后宋朝资本主义发展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第二次是蒙古的打击导致南宋灭亡,这次更是毁灭性的连根拔除。本来经南宋一百多年发展,资本主义已重新萌芽成长,虽然失掉北方煤铁基地,发展有许多不利,但假以时日,成为工业资本主义是不成问题的,结果又一次遭受外来侵略的灭顶之灾。

为什么文明程度更高、经济力量更发达、已经拥有资本主义萌芽的宋朝和明朝会如此脆弱,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同样的命运?西方发展资本主义的时候也同样脆弱,为什么西方就没有碰到类似的情况?

原因可以分成两个方面,一是内部原因,一是外部原因。

内部原因又可分解成两个方面:一方面,资本主义萌芽社会确实是相对脆弱的社会,这一点必须承认,另一方面,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社会的脆弱又有其格外特殊的原因,须从整个历史的宏观趋势来进行整体分析。

外部原因也可分成两方面,一是外部地理环境造成的不同,二是本身文化对外部落后民族的作用不同。

内部原因第一方面,资本主义萌芽社会本身脆弱不稳定。

任何一个文明都有强大坚固的时候,也有脆弱柔软的时候,那种始终保持强大坚固的文明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从来就不存在。一个文明脆弱柔软的时候,也往往正是它自我更新进化的时候,如果它能够挺过这关,就能走上更高的发展阶段,进入更辉煌灿烂的文明阶段;如果不能,就可能就此灭亡或者跌入历史循环动荡的怪圈。如果拿生物界的现象作类比,则非常容易理解。虫子化蛹时正是它最无力最脆弱的时候,蛇蜕皮也是如此,妇女怀孕时当然也是格外虚弱的时候。当一个社会具有资本主义萌芽,并且萌芽处于关键性突破的时候,正是旧的因素处于解体、新的因素正在成长却还没有真正占据统治地位的时候,这个时候也是社会相对脆弱的时候,对外来侵略的抵抗能力难免降低。

可是,西方也经历过资本主义萌芽社会,为什么西方没有因其脆弱而被外敌侵略打断?事实上,即便在西方,也是相对欧洲大陆有海峡隔离的英国资本主义萌芽先顺利成长,英国变成强大工业国家之后,才使资本主义在整个欧洲扩展开来的。英国是个岛国,但同时和欧洲大陆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一方面欧洲大陆先进的经济、文化、思想、科学能够及时传播到英国,另一方面当英国走向资本主义的时候,受到外来战争的干涉侵略从而使萌芽中断的危险降到了最低限度。这也是资本主义首先在英国真正发展起来,而在欧洲大陆其他国家则困难重重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并不是全部原因,但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而亚洲的日本像英国一样同为岛国,但并未独立走上近代工业化的道路,就是因作为文明发源地、发动机的中国本土的进步道路被堵死,陷入黑暗的民族压迫和专制统治之下,成了相对隔绝的封闭系统,缺少经济文化上源源不断的思想刺激、物质刺激,当然就不可能像英国那样了。

内部原因的第二个方面简单说就是,从宋代开始,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社会过于脆弱的原因是资本主义萌芽的过度发展,更确切地说是,一千多年政治制度的进步导致资本主义萌芽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阻力太小。正是这个原因导致外来侵略来临时,整个国家显示出与其社会经济发达程度极不相称的无力和衰弱。

资本主义萌芽社会本身就脆弱,但这种脆弱程度也不可能是无限度的,从理论上说,也并不会比古代长周期王朝的末期更甚。因为处于那个阶段的国家同样处在社会崩溃瓦解的过程中,而且同样缺乏新的力量支持。但无论汉末还是唐末,游牧民族的侵略都无力侵占整个中国。东汉灭亡后是三国,三国之后是魏晋,魏晋之后是南北朝,南北朝之后是隋唐,隋唐之后是五代十国,没有一个时期是野蛮民族占据绝对优势和统治地位的。

所以宋朝被野蛮民族侵略,整个中国全盘沦陷,导致文明倒退,正常的社会发展进程被打断,须另找原因。事实上,这样的恶果就是资本主义萌芽过度发展,资本主义萌芽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阻力太小造成的。而关于这一点,不能仅仅从朝代本身去寻找,而必须从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社会持续时间过长的历史大背景下去寻找。

中国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进入资本主义萌芽时期,期间经历了几次皇朝盛衰的循环。而这些循环并非每一次都只是原来社会的简单重复与周期轮回。事实上,每一次循环都是在原来基础上有所发展、有所变化。总体来说,这些变化体现出的历史趋势是,王室与政府的界限日益分明、政府结构不断完善、平民知识分子的政治力量不断上升、贵族势力不断下降、等级制度不断打破、皇权不断架空、反地方割据意识不断加强。

第574章 当今皇叔

宋代的一些政治现象,如政府的开放、经济的发展、舆论监督力量的增强、皇权的衰弱、知识分子地位的提高、中央集权的强化、军队的国家化等,应该说都是一千多年积累下来的政治进步和社会进步的表现。这些都是进步,而且是很大的进步。和当时世界上其他的国家相比,这样的进步不能不说相当惊人,相当值得赞叹。

但是当一种进步过早来临,和社会其他方面的发展并非同步进行而是脱节开来的时候,那么这种进步恐怕不但不是进步,而是悲剧和灾难了。就如同一个孩子长高是好事,但如果他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那恐怕没有哪一个家长笑得出来。再比如,一个人一条腿长得快,一条腿长得慢,那也定然是让人痛苦的事情。宋朝面临的情形正是这样,一方面政治制度已经高度进步、高度成熟,另一方面,这种进步却并不是随着经济和科技进步发展到相应阶段而同步产生的。

宋朝这种政治制度上的进步与成熟,是从战国开始的一次次社会周期性盛衰循环下,一个朝代一个朝代政治制度不断改进提高而逐渐积累下来的,是政治制度按照自己内在逻辑变革演化的结果,而并非完全是与经济科技发展相伴而生的产物。与此同时,每一个朝代在经济和科技的高度发展之后都遭受了一次大崩溃、大破坏、大扫荡,下一个周期又在破坏崩溃后的废墟上重新开始。虽然这种经济科技的发展也并非简单重复,确实能够达到比上一个周期更高的水平和阶段,但比起政治制度上一个周期一个周期的直接积累和进化,还是脱节了很多。

宋朝这种政治体制上相对于经济科技发展水平超前许多,对于面临转型时期的社会(从前资本主义社会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及外敌环绕的周边环境(野蛮民族政权的威胁)来说,是一个相当不利的因素。这一点对比同时期的西方,其不利是显而易见的。

而孙珲这个穿越者先后两次成功的免于宋朝灭于北方游牧民族之手,但第一次东京之役成功后他大意了,没有采用强力措施,以至于他本人发生意外陷入沉睡之后,宋朝又走回到了老路上,又一次险些被蒙古灭掉,好在他通过襄樊之役又一次让宋朝转危为安。

而这一次他要让宋朝由传统的农业社会真正迈进工商业社会,一方面要做的是保证宋朝周边的安定,使其发展不受外力打断,另一方面则是从制度层面悄然解除对工商业发展的束缚,在不引起朝野大的震动的情况下,扫除发展的一切障碍。

孙珲把自己的想法和贾似道详细说了,贾似道深以为然,并讶异于这个年轻人对时下见识的深刻,其实他搞深化改革,本人的压力可以说极大,之前他推行《公田法》和《打算法》就已经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多亏了孙珲助他全力援襄成功,以这一场天大的功劳巩固了他的地位。他其实是非常担心自己成为王安石第二的,甚至觉得自己将来的下场可能比商鞅还要惨,但听了孙珲的想法之后,他又有了信心和勇气。

而孙珲的改革,则是悄无声息的开始的。他的第一刀,砍向的则是先皇帝穆宗赵均的叔叔,当下最大的地主荣王赵玉瑞,但他并没有马上向荣王下手,而是默默的做了半年的各种准备工作,直到第二年的秋季。

兴平二年(公元1274年)秋季里的这一天,世家的子弟们云集临安城北桃花溪畔杨树林前,各展才能,希望得到显贵的赏识,其中最优秀者还有机会作为临安秋选的胜者,前往皇城,受到皇室的召见,运气好的话还会在那里得到任用。荣王作为皇室贵族,当然要出席这次的盛会,并且荣王自己也很想参加这次秋选,看看能不能提拔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人才。

在他出行前的那个早上,荣王忽然想到自己出行多用肩舆,已经多年没有用过车马了,车马房是不是还存在?他叫来管事俞先生,让他去查问一下。俞先生回来禀报车马房不但还在,其中车马仪仗甚至都保管如新。荣王有点意外,便问是谁在那里管事。俞先生说以前一直是刘伯的侄子刘三,不过在秦煜来了两月之后,刘三就得了气喘,便同伯父一起守门了。现在车马房的管事是去年来的秦煜。

“秦煜……”荣王有点记不起来了。

“就是去年冬天大雪的时候,来投靠的那个年轻人,有户部右侍郎郑廷臣郑大人的书信。”俞先生提醒他。

“哦。”荣王好像有点印象了。

桃花溪在临安城北蜿蜒而过,溪北是一篇空旷的草地,细碎的三叶草一眼望去还是如绒毯一般,不过已经过了翠色欲滴的季节,满眼都是秋天的深绿了。在往北就是水杨林,微微泛黄的水杨昭示了秋天气息。临安城的显贵们就坐在林前的杉木长椅上,看着年轻的贵族子弟们鲜衣驽马,陆续穿过桃花溪上新月一弯的碧玉桥。人差不多齐了,参知政事赵继正环顾四周,只有长椅最左端的位置还是空的,他皱了皱眉,想到,“荣王连这个日子也不到吗?这样怠慢士子,哪里有天潢贵胄的风范。”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秋选开始。

忽然桥畔传来一阵喧哗,众人都注目看去,四匹纯白的骏马步履轻盈,身后是一辆银白色的马车正缓缓驶上桥来。荣王的车驾穿过碧玉桥,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驶到长椅的左侧。秦煜跳下车座,转身打开车门,荣王从车里欠身而下,银白色长发被风轻轻吹动,洒落在肩背上,平和的笑容掩不住生来就高贵的血脉,这个富甲天下家资亿万的皇叔荣王,一出场竟然有一种鹤立鸡群仙风道骨的风采。

第575章 后来居上

贵族间有着一整套繁琐冗长的礼仪,荣王依照百年相承的礼仪向各路身份地位不同的贵族们一一问候,这样一路寒暄下来,虽然笑容不减,荣王的心里已经在暗暗叫苦了。今日为了这个秋选,居然要把这些个繁文缛节完完整整的施行一遍,荣王有点后悔来了。早知如此,不如称病算了。不过,对这次出场引起的一点小小的轰动,荣王却有点意外,还略有一点得意。想不到这车驾还有如此的风光。想到此,他有点感激管车马的秦煜了。没想到这个人到车马房不到一年,就把车仗收拾得如此整齐。他回头看了看停在林侧的马车,秦煜还站在车的一旁,白衣之上一尘不染,车、马、人侍立严整,荣王自己不用现身,单是这阵势就把临安城一众普通贵族们比了下去。

回到王府门口,又走出车门的时候,荣王回想今日的感受,较往日要爽快得多。他回头看着一路一言不发的秦煜,“你,叫秦煜是吧。”

“是,王爷。”

第二天,荣王跟俞先生谈起秦煜的功劳,说把他留在车马房有些埋没。俞先生回应道,“既然秦煜熟悉礼仪车仗,人又用心,想必可以多做一些应酬交际的事务。”

“那俞先生你看他做什么好呢?”荣王其实对自己家里事务的了解,远远不如这位管家。

“不如增设外务总管一职,让秦煜多做这方面的事情好了。”

“此人若日后事务纯熟了,也是俞先生您的好帮手啊.。”

“属下自当为王爷分忧。”俞先生恭恭敬敬的回答。

荣王挥挥手,“那就有劳先生安排了。”

俞先生应了声便起身告退,刚走出门,又被荣王叫住,“那车马房平日谁来照看呢?”

“刘三近日身体已渐渐好转,不日即可回到车马房,继续管理车仗。”

秦煜就这样成为了外务总管,以后门房、车马、交际、接待等等事务,就归他负责了。按理说,这么快就有如此的升迁,应该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可是秦煜在接受这个委任的时候,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样的高兴。俞先生把他叫到近前,一件件的吩咐日后应留心的事项,秦煜沉默的听着,一直到总管说完,才问了一句,“凡事我是向俞先生禀报呢,还是直接找荣王大人?”

俞先生略迟疑了一下,这个职位也是今天新设,上次有专人负责荣王府的外务,大约到追溯到几十年前了,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这些日子你先向我禀报,容我再面呈荣王,等日后你熟悉事务了,自然可以直接到荣王那里去。”

“属下知道了。”秦煜回答完便告退了。

俞先生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有点不太舒服。

秦煜随后的表现证明了荣王的眼光和俞先生的善任,他在很短的时间里使荣王府的外交状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随之而来的是秦煜在荣王府的地位也渐渐得有了提高。看来他牢记了俞先生的话,在认为自己已经熟悉了事务,有事都直接向荣王禀报了,当然,对于他精心准备的问题和要求,荣王也从来没有回绝过。这样一来,俞先生在荣王府的地位就有点尴尬了。作为总管,对外交事务却往往毫不知情,只是客人进了门或者荣王要出门时,才能临时作出反应。掌管了这个宅院二十年的俞先生,渐渐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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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失计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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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扬州之旅

虽然听秦煜说起过当下扬州的情况,可是真正到了城前,荣王还是不免惊讶。宽阔的护城河严严整整的环绕在城下,里面却没有多少水,有的地方还露出沉积的淤泥;高大的城墙巍然耸立,那城门上的旗帜不知道风吹日晒了多少春秋,几乎看不清楚本来的颜色;向城南望去,环形的港湾内水面清亮,可是却只有几艘小船一动不动的泊在其中,让人怀疑是否还能开动。这就是扬州吗?一个喧嚣一时却已沉寂多年的繁华都市。荣王看到扬州的景象,心里不免大有悲慨之意。

由于饱经战乱,现在的扬州,早已不复昔年的繁华。如今宋元两国以淮河为界,扬州又位于前敌,恢复以往的气象似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现下南北息兵已有一年,北兵不敢有一骑南下,民生恢复,不过一二年的事。”秦煜似乎看出了荣王心里的担忧,说道,“扬州采铜也是很兴盛的。”

“哦?扬州也有铜业?”荣王的眉毛一扬。

秦煜笑了笑,取出了一枚铸造精良的铜镜出来,呈给了荣王。

荣王接过铜镜看了看,铜镜为桃子造型,很是独特,而画面中有凤凰、大海、月亮,构成一幅意境优美的奔月图,异常精美。

秦煜告诉荣王,自西汉吴王刘濞煮海为盐、开山铸钱以来,扬州就成了一个铸造重地,尤以铜镜制造为最,唐代扬州铜镜还因其为贡镜而享誉四海。至本朝扬州虽不再为贡镜产地,但人才的集中和科技的发展,使扬州铜镜铸造技艺依旧引领时代风骚。

以扬州铜镜为代表的宋代铜镜,突出成就表现在造型和装饰艺术上。造型上继承汉唐代圆形和唐以来八瓣菱形、宋改为六瓣菱形,还创造了钟形、亚字形和接近现代意义的有柄圆形铜镜。扬州铜镜纹饰多以缠枝花草、苍松虬枝、仙人神女、鸟兽鱼虫、云烟楼阁、泉溪流水、嶙峋山峦、婴童嬉戏为主要纹饰。

秦煜称扬州地域颇大,其有小铜山、大铜山可供采铜冶炼。大小铜山分别在六合一带和扬州所辖的高邮。当地通过炼铜、铸铜来满足扬州的生活消费需求。同时扬州也是铸造钱币的地方。官府的大批钱币都囤积在高邮,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战备的需要,也不排除用于与元人和谈捐资。当时铸造钱币皆是就地铸造,然后再慢慢分流出去,是以扬州又有“天下钱仓”之称。现下虽经战乱,扬州城千疮百孔,民生凋敝,但只要不再有战乱,应该很快就能够恢复。所以秦煜劝荣王来扬州看看,用意即是为此。

“现下京杭运河虽然有些於塞,但很快便能疏通,此地兼有矿山舟楫之便,日后当能大兴。”秦煜说道。

正说着,车驾便来到了东关渡口。

因京杭大运河而兴起的扬州城有众多渡口。东关渡口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座。渡口临近扬州城东城门和当年最繁华的城市干道东关街。从这里远远望去,不时还能看到船只从运河上经过,是扬州旅行的必到之处。

唐敬宗年间,因域内官河水浅淤塞,阻滞漕运,盐铁转运使王播开七里港河,绕扬州罗城城南、城东,此处始为东城门外主要渡口。宋大观年间在扬州旧城东侧建新城,设城门七,东曰利津门,俗称东关。江北客商到扬州大多从东关进出,东关便成了盐运、漕运繁华的见证。自大运河开通后,这条外依运河、内连城区的通衢大道,成为商贸往来和文化交流集聚地。在唐代扬州就有“东南第一商埠”的美誉,东关古渡是当时扬州最繁华的交通要冲。有码头就有街市,舟楫的便利和漕运的繁忙,催生了一条商贸密集、人气兴旺的繁华古街——东关街。这也充分地说明了大运河漕运与当地经济繁华的紧密关系。

荣王在这里看到了扬州城恢复往昔繁华的迹象,这时秦煜告诉他,隐居扬州的“逸鹤山庄”庄主钱俊川可能会来迎驾。

荣王并不知道这个钱俊川是何许人也,对于陌生人的巴结他一向警惕,即使秦煜告诉他此人是吴越钱氏一族,他心中仍不能完全释然。

但那些念头等他见到钱俊川的时候,便去了大半。先是钱氏的宅院丝毫不失体面,而这位钱俊川大概看上去并不老,一头灰白长发用紫檀木的束冠高高绾起,说起话来仿佛带着隐隐的回响,单从听觉,让你感觉不出他距离的远近。钱氏也是古老的贵族,对贵族的旧礼,应该一点都不比荣王府陌生。可是这个钱俊川,却一点不顾那些旧礼的约束,一步跨上前来,拉住荣王的臂膀,一见如故般爽朗的大笑:“荣王殿下啊,您总算来了。”

荣王开始还颇有点犹豫,不知是该依礼回答,还是随便一点。其实钱俊川这么一来,荣王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对应的礼仪。他回头瞄了秦煜一眼,可秦煜却好像事不关己,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来。荣王一想,算了,管他呢。于是他抱住钱俊川的胳膊,好像多年未见的友人,笑得无比灿烂,“钱庄主啊,我这一路也走得好辛苦。”

几句话过去,两个古老贵族的当家人已经亲切得象一家人了。不过他还是没想到,自己马上就看到了心上人,此时还是钱家的二小姐,钱瑾萱。

当时的瑾萱小姐便跟在父亲身后不远处,与侍女站在一起,看着荣王跟父亲把臂言欢。荣王一直还是为了如何跟钱俊川交流而大动脑筋,无暇关注周围的情况,倒是秦煜,早就留意到小姐的影子,嘴角略微挂上了一点笑意。等到荣王被钱俊川拉到女儿跟前,互相介绍的时候,荣王才留意到这双清澈如雪山冰湖的眼睛。

荣王一看到这双眼睛,心神就为之一震。那双眸子并非如其它贵族女子一般有着淡淡的颜色和空旷的神情,而是黑亮如漆,又如用纯净墨冰雕琢一般,清冷而明净。

第578章 佳人同归

这双眼睛给荣王得震撼是如此之深,以至于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何等模样,何样的衣着,全然没有印象。荣王那时根本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姑娘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只想问,你如何,如何才有这样的双眸?

出神也只是一霎那,荣王回过神来,便向瑾萱伸出手来。瑾萱也伸出右手,让荣王轻轻的握住指尖。荣王俯身下去,以额头轻轻碰触瑾萱的纤手,这是贵族中对年轻女子表示最高倾慕的礼仪。瑾萱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倒是钱俊川喜于行色,拉起荣王的手,抱怨的说:“荣王殿下啊,你这是何必呢?”

然后便是一番常例的主宾交礼,再怎么说,贵族之间得一些东西,还是不能完全抛弃。饶是如此,荣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自己到了扬州,好像来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旧有的秩序被整得七零八落,而自己却也没有感到多少不适,看来秦煜要自己来扬州,是有道理的。不过此时的荣王,最关心的还是这位钱家的二小姐。可是自荣王就在钱府安顿了下来之后,瑾萱却一直没有再出现,直到给江神献祭的那一天。

江祭是在荣王来到扬州十八天之后举行的。因为这个祭祀没有确定的日子,要是天气一直暖和下去,真不知道荣王要在扬州住多久。在这十八天里,荣王几乎逛遍了扬州全城,也看过了沉寂的港口,这里的居民不像临安,基本都是汉族。但也居住着不少北方民族,应该是当年繁华时节,迁来的商人和马帮的后代。庶民的贫困在意料之中,这座城市因为运河的於塞失去了航运,也便失去了生机;可是在如此萧条的城池内,钱氏的富庶却显得有些不同寻常。荣王住在钱府的客院中,居然有七八百名仆役专供他们使唤,所有的日用器具都是上品,连窗帘都是价值不菲的蜀锦。荣王问起秦煜,可是秦煜却总是对这个问题回避再三,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一些隐情,但是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荣王还没想出个头绪来,江祭的日子已经到了。

钱府的相师在明月当空的夜里宣布今晚就可以实施祭礼,于是钱家上下马上忙碌起来,把准备好的物事都一一收拾出来,运送到江边。荣王也随着以钱氏为首的扬州贵族们来到江边,在明月的清辉下站列整齐。荣王还是第一次参加夜晚江边的祭礼,感到十分新鲜,不禁在队列的末端暗暗张望。后边的随从车仗都停在远处,秦煜也在那里,他不是贵族,没有资格站到这边。自己的右手是长长的一列贵族,明亮的月色中冠冕服饰也还分得清楚,血统和地位的高下,不辨自明。队列的正前方,站在江边的是钱俊川,他对着凌冽的江风高声颂读完祭词,又领着贵族们依次拜倒,荣王只是列席,所以无需拜祭,只要神态虔诚,作个遥祭的样子就好。得知他天潢贵胄的身份,旁边扬州贵族们都对他尊敬有加,搞得他还颇有些不适应。等拜祭完,一个白衣女子便从队伍侧后方走了出来,江风中衣袂飘动,宛如凌波仙子。这个女子手里持一套衣冠,一步步走进江中,知道江水淹没到膝盖,才停下脚步,然后把衣冠放入水中,那衣冠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入水便沉了。荣王看着女子轻盈的体态,很是担心她被江风吹倒或者被轻轻涌过的潮水多浸湿一层衣裙。等到女子回过身一步步走回来的时候,借着寒意浸人的月光,荣王忽然看到那双清冷的眼睛,原来她便是钱瑾萱。

后面的程序是各路贵族在钱俊川的带领下把种种祭物投进水中,而荣王有心帮手却担心不合礼仪,他往回看,可是距离遥远,也看不到秦煜在哪里。于是他便很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忙碌不停。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身后好像又个什么影子,警觉的回头,却看到瑾萱便无声无息的站立在自己的身后。瑾萱便那样静静的站着,从头到脚,身体的边缘好像被月光镶上了一层模糊的银边,而面容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但是荣王觉得她好像在凝视着自己,仿佛又在笑着,却也分不清那笑是赞许还是讥诮。他们在如水的月色中默默伫立着,身后是那些忙忙碌碌象蚂蚁一样的贵族们。

第二天瑾萱便不再回避,开始随意的出入。荣王这才知道前些日子她消失不见是因为祭礼的缘故,她是今年的献祭,也就是献给江神的祭品。昨晚她自己投到水中的,便是她祭礼中做自己替身的衣冠。

又住了好多天后,荣王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这天晚上他就向钱俊川提出辞行,钱俊川也不便挽留,客气一番也就应了,倒是瑾萱在一旁默不做声,连几句客套的话都没有。隔天一早,荣王一行收拾停当,便要启程了。钱俊川带着女儿一直送到了扬州城外。城外的长亭便是送客常例的终点,荣王与钱俊川一阵客套,互相表达了对再会之期的企盼,钱俊川看来对旧礼还不如荣王精通,几句话说得空洞无比,一听就是客套,真不知长埋地下的祖先会做何感想。而荣王的惜别却至少有一半是真的,他不时的看两眼跟在父亲身后的瑾萱,可是姑娘却一直低着头,不看他一眼。荣王直到上车时,心里还颇惴惴,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小姐,以后不知如何补救。可是就在他上了车,隔着车窗同钱俊川话别过了,正要招呼车夫启程的时候,瑾萱忽然从父亲身后几步走了过来,伸手扶住车门,看也不看站在踏板上的秦煜,直直的盯着车内的荣王:“带我走。”

荣王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钱俊川显然也没有料到,大家便僵立在那里,不知道做何才好。可是瑾萱却毫不迟疑,“你不反对?好,那我们走吧。”说完,她便一步跳上车来,倒是秦煜很机敏的为她闪出一个空来。

第579章 盗匪拦劫

瑾萱进到车内,马上关上车门,再也不往车外看一眼了。荣王和钱俊川隔着车窗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秦煜即时跳下踏板,走到庄主面前,不亢不卑得说,“庄主不必担心,既然小姐也我家王爷一见之后已难舍难分,做父辈的还是成全为好。小姐此去,荣王府自会好好安置,只等以后王爷挑好日子亲临临安,主持这桩婚礼才好。”

钱俊川做势叹了口气,“唉,女儿大了还是留不住啊,罢了罢了,由她去吧。”

荣王这口气终于顺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瑾萱,对着窗外的钱俊川勉强笑了几声,“瑾萱小姐此行,我家王爷一定贴心照顾,决不会让我荣王府未来女主人受半点委屈,您请千万放心。”

“女儿就交给殿下您了,我这做父亲的也不应该再操心了,希望你们好好相处啊。”

“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庄主您请回吧。”秦煜又及时得为这次意外的送别画上了句号,大家也巴不得早点脱离这尴尬的场景,于是,车驾便匆匆得上路了。

一离开扬州,瑾萱的情绪便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太搭理人,但神色上已经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她偏着头看着窗外,荣王看着她,在她的瞳孔中看到蓝天白云的倒影,心情也渐渐放送了下来。不过想到扬州城外的一幕,再看看面前的姑娘,荣王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个婚约来得就那么突兀,瑾萱的举动又那么不可理解,这一阵子发生的事,好像比前几十年都要多。

在停车用餐的时候,荣王想问瑾萱这么做的初衷,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心想罢了,反正以后会是夫妻,总有知道的时候。等到姑娘心情好了,自然会说出来。不过瑾萱看到荣王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你还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走吧?”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荣王尽量平淡的说。

“好啊,那以后再告诉你好了。”瑾萱小姐显得心情不坏。

荣王心想,“看来她对我倒并不讨厌。”想到此,心情一下释然。

回程的路上秦煜坚持不再坐进车厢,而是跟车夫一起坐在前面的车座上,荣王怎么唤他都没有用,只好由他去了。随着旅程的一天天过去,荣王和瑾萱之间渐渐也有了些话,荣王也时常纳闷,这几天瑾萱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可爱女子,可为什么有时候她却能作出不合常理的举动,就像那天扬州城外;有时候她的眼神象深不可测的湖水,有时候她却巧笑倩兮,宛若邻家少女。荣王不愿意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只要跟瑾萱面对面坐着,时不时说几句话,他便很满足了。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快乐也有打破的时候。

第二天下午,车驾行在密密的树林中,官道在临终曲曲折折穿行而过,近年由于缺乏维护保养,有的地方已经长起篙草,林子里的灌木也渐渐逼进道路里来。越往林子深处,道路越窄,车窗虽然开着,可视野所及却渐渐阴暗起来,秦煜吩咐车夫行得快一些,莫要在这里多耽搁。车驾飞驰着拐过一个狭窄的转弯,忽然猛地一下刹住,荣王在车厢内没有提防,几乎一下子扑到前面,扑到瑾萱身上去。瑾萱也很狼狈的摇晃了一下,勉强没有倒落,再抬起头,鬓发都散乱了。荣王有些恼怒,正要拉开前窗呵斥,却突然听到秦煜低沉的声音,“荣王千万不要下车,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出来!”荣王不明就里,却也感到好像出了什么事,便噤了声,等等看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阁下好俊的身手。今天可让我们兄弟开了眼。”

然后是秦煜冰冷的声音,“各位是那路英雄,与我荣王府有何仇何怨,为何痛下杀手。”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有人买你们的……”

他只说了几个字就被第一个人打断,“住口!”然后这人又对着秦煜不紧不慢的说,“我们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们今天难离此地,不用无谓反抗,不如束手就擒,还可以死得痛快一点。”

荣王听到此,心中不由得一阵恐慌,再看对面,瑾萱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恐惧。

他这一次出行,没有带多少侍卫——其实身为亲王,他本来也没有多少侍卫,有宋一朝,对于武人的控制和防范达到了顶点,身为亲王也不能出任宰相和执掌兵权的官职,就亲王府官属的数量来说,宋朝与前代的差距极大,宋朝的亲王府通常是空有其官而未尝除授,长史、司马、咨议参军不常设,仅设翊善一人、王友二人、记室参军一人,侍卫则由皇帝赏赐,人数不定,但最多也不会超过百人。由于亲王一般手里都无兵,皇帝也就不防亲王造反,亲王在宋朝过的一般都很好。由于治安好,和平时期,亲王的安全问题并不突出,但现下叠经战乱之后,问题便一点点的暴露出来。荣王本有御赐的侍卫八十人,这些人虽都出自禁军,但武艺都差得很,平日里对付非武装的平民百姓还可以,一旦遇上厉害的盗匪就现了原形,是以这次出门,他只选了精壮侍卫十二人随扈,现在看来,他还是大意了。

虽然心中慌乱,但荣王表面上还很镇定,他记起了曾有人传说过自元军北退后,那个帮助贾似道吕文焕在襄樊战胜元军的仙人孙珲和四个仙女常在空中巡视这些元军退还给宋朝的土地,遇到打劫的盗匪会毫不留情的出手翦灭,是以盗匪匿迹,过往商旅并不担心安全问题。当然这只是传说,坊间曾有传闻贾似道欲要为仙人仙女请功,为先帝所坚拒,是以荣王对此并未当真。

如果真有仙人的话,现在看到他遇上了盗匪,应该是会出手相救的吧?

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什么仙人仙女出现。

第580章 林中获救

荣王定了定神,觉得自己该出面了,作为荣王府的主人,怎能束手就擒,死也要死得壮烈些。他四处摸索一下,拽出一把装饰华丽的短剑来,看了一眼,自嘲的一笑,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便看见十余个持各种兵器的精壮汉子站在车驾的四周,刀刃枪锋在阴暗的林中仍然泛着浸人的寒光。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相貌普通,穿一件半旧的短袍,手里也没兵器。刚才跟秦煜说话的应该便是他。而秦煜此时站在车夫的驾座上,手里拉着缰绳,身子转向这边,斑驳的树影投在脸上,看不清表情。身边的车夫却已经倒下,半身伏在车座上,胸前露出半截箭杆,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在车驾的周围,那十二名侍卫也都已经落马,数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大都胸口和头部为利箭所穿,可知俱为劲弩射杀,但面前的这些个盗匪,手中却没有一个拿着弓弩,荣王猜测林中还另有盗匪以弓弩对着这边。

秦煜看到荣王出来,马上从车座上跳下来,向前迈出几步。对面的中年人叹了口气,“唉,真的要反抗吗?”他举起右手,身后的几个人都举起了兵器。秦煜却停住脚步,“这位兄台,既然我们非死不可,何不让我们死个明白?”他话虽如此,可是口气却一点都不像要死的人。

“何必呢,若你们死后有知,自己去查个明白吧。”那个中年人说得从容不迫,可是手却做势要放下了。

荣王心想这次大约是逃不过了,便刷的一声拔出剑来,脑江里回忆少年时习过的一点剑术。可是秦煜一把拉住他,示意不要妄动,继而又对那人说,“我们可不可以提最后一个要求?”

荣王很不解,明明看来是毫无生机了,秦煜怎的这么罗嗦,难道还会有救兵不成?

那人皱了皱眉,手终于还是没放下来,“你说。”

“车里的姑娘是扬州逸鹤山庄庄主之女,与我们荣王府现在并我多少瓜葛。而且她现在还在车厢内,未曾见到各位的真容。你们可否放过她?”

那人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们做事从来不留后患。”

这时车门砰的一声被踢开,瑾萱走了出来,站在踏板上,眉宇间丝毫没有一点惧意,“我现在都看到了,你们只好一起杀了。”

荣王觉得血往上涌,他一个男人难道还不如一个女子?他不理身边的秦煜,大喝了一声,挺剑向对面的中年人直刺了过去。那人笑了笑,随意一拂,剑势就被荡开,然后他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荣王的前襟,扯到近前。荣王觉得自己双脚离地,蓦然就到了那人面前,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荣王心说完了,然后就看到对方对着自己伸出左手,那手势如刀一般,便要切到自己的咽喉。荣王闭上了眼,他听到“砰”的一下刺耳的声响和瑾萱的惊呼,然后便是自己的下落,最后轰然倒地。荣王侧躺在地上,脸颊贴着三叶草,感到有些痒,自己已经死了吗?难道是对手的手刀太快,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不知为什么,他并不为自己的死感到难过,倒是对没有保护好瑾萱这一点,觉得有些愧疚。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用愧疚,而且自己也没有死。因为瑾萱马上就跑到他的身旁,把他半扶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滴血都没有。

再往前看,倒是那个中年人双手紧抓着喉咙,一阵抽搐,脸色白得可怕。他回头再看,秦煜脸色铁青得站在那里,双手前伸,握着一个小小的管状物,做着一个奇怪的手势。

四周的盗匪看到情况不对,马上挥舞兵器,冲了上来。荣王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却被瑾萱按住。

这时,秦煜已经收回双手,看着涌上来的敌人,后退了一步,靠在车辕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荣王和瑾萱看到秦煜的胸口露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向外冒着血,而那个中年人抓着喉咙的双手中则不断有鲜血渗出,他挣扎着向前走了几步,便一下子栽倒在地。

一名盗匪冲到了秦煜面前,挥刀便砍,秦煜这一次却没有躲,而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长刀向自己的头上落下。

就在这时,秦煜的脚边突然伸出了一道小指粗细的绿色藤蔓,利箭般的刺入那名盗匪的手腕,那名盗匪惨叫了一声,手中刀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

荣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只见又有一根藤蔓伸出,刺穿了那名盗匪的双腿,那名盗匪大声哀号着,跪了下来,缓缓倒在了地上。

这时更多的藤蔓从地里刺出,所有的敌人都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兵器纷纷落在地上,然后全都痛苦的蜷着身子,慢慢倒地。

秦煜看着这一幕,仍是一如继往的平静,他一点一点的坐了下来,看着地上蜷曲挣扎的敌人们发出凄惨的号叫。荣王不敢乱动,由瑾萱扶着,慢慢的站起身。这时那个为首得中年人已经停止了挣扎,双手依旧扼在自己的咽喉上,他圆瞪着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随着藤蔓的捆扎收紧,地上挣扎的人们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呻吟声也越来越微弱了。此时秦煜的脸色已经青白得看不出一点血色,他想要站起身来,但却一口鲜血喷出,然后摇晃着倒下了。这时地上的众人发出了最后几声凄厉的哀嚎,便都悄无声息了。

林中这时一片死寂,只有马匹偶尔不安得挪动一下身躯。荣王看着一地七零八落的尸体,有些呆了。瑾萱反应得快一些,她抢上去,扶起秦煜,试探他得鼻息。然后惊喜的招呼荣王,“快过来,他还活着。”

荣王回过神来,几步走上前去,把秦煜扶到车内。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两人一阵紧张。等到来人到了跟前,却是驾着后备马匹和一些物资的马夫。

第581章 仙女的提议

他们一阵忙乱,找出急救的药物帮秦煜服下。不过秦煜还是紧闭着眼,毫无醒转的迹象。

荣王注意到秦煜的伤口处露出一根短短的金属柄,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暗器,不过秦煜手中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把极小的火铳。

这样的火器,恐怕是宫中才有之物,怎么会到了秦煜手里?

而刚刚这些盗匪,又是受谁的指使要害他呢?

荣王此时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有人受伤了是吗?”

荣王吓了一跳,倒是瑾萱沉得住气,她听出了声音是一条藤蔓发出的,起身向那条藤蔓敛衽为礼,“我们有十三个人给盗匪害死了,有一个人受了暗器重伤,性命垂危,还请仙女相救。”

“真对不住,来晚了一步。”那条藤蔓说着,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全身碧绿的女子,荣王看到如此异象,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传说是真的。

藤蔓变成的女子晃了晃柔美的手臂,上面瞬间生长出了几种不知名的草药,瑾萱将它们摘下,自己把它嚼碎,和水让秦煜服下。荣王心里有点感慨,这个女子此时显得比自己更为有用啊。

这时那女子伸出了手,闪电般的将秦煜伤口中的暗器拔了出来,荣王看到那是一根沾满了黑血的长钉子一样的东西,不由得暗暗心惊。

秦煜醒过来后第一句便问,“荣王没事吧?”

荣王赶忙握着他的手,安慰他,“大家都好,大家都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听到此话,秦煜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多谢仙子出手相救。”荣王看到那女子在一个劲的看那暗器,面色凝重,他感激她救了自己和秦煜性命,向她长揖为礼道。

“荣王殿下不必客气,我这边儿出了点问题,没有及时发现这些杀手,还死了这么多人,真是太对不住了。”那女子回礼道,“您放心,我一定查出谁是幕后主使,为死者报仇,还您一个公道。”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荣王不知怎么,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

“顺便说一句,荣王殿下,你的土地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别总想着买地,搞些别的行业,比这赚钱多了。你好好想想吧,回见。”那女子顽皮的一笑,瞬间又化成了藤蔓,接着周围的藤蔓迅速的消失了,除了地上的尸体,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荣王一行并没有马上回临安,而是依照瑾萱的提议,折回扬州。车驾一路不停,在隔天的正午就到了扬州城内。到了扬州,瑾萱却不让荣王去找她的父亲,而是直接指点路径,把车驾领进一个闹市角落的小巷内。她自己下车,敲开一扇小门,开门的老者看到瑾萱的样子,颇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叫了一声“小姐”,便把他们领了进去。这栋宅子普普通通,可是里面的几个人却是有些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荣王心里不太踏实,等瑾萱把秦煜安置好了,便问她这是那里。瑾萱说,“不用担心,这是我们钱家的地方。”说罢,叹了一口气,便再不开口了。

荣王一行便在这宅子里住了下来,等着秦煜的伤势好转。对于扬州,荣王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平日里也不想外出,便整日在宅子里徘徊,读些书,看看花草。好在他曾多年闭门不出,对这种日子也并不算厌烦。瑾萱也是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道做些什么。荣王有心想与她多说些话,可是这次遇袭后,她便沉默了许多,加上两个人本来也不算相熟,所以即使见了面,荣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到了四五日后的一个午后,荣王正在院内独自拨弄一盆玉兰,比划着开春之后该如何剪枝,忽然发觉身侧多了个人。他抬起头,看到瑾萱一袭青衣站在一旁。荣王微微笑了笑,示意她坐下,便低下头,继续捣弄那盆玉兰。

瑾萱在他身旁默默坐了下来,看他兴致勃勃的忙手里的活计。过了一阵,忽然开口问道:“你还想知道我为何跟你走吗?”

荣王停住手,凝视着瑾萱的眼睛,慢慢的说道:“你终于想告诉我了吗?”

瑾萱嘴角弯了弯,做出一个笑的样子,可是眼神里却有着平静但挥之不去的哀愁。

“我是父亲的二女儿,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哥哥长我九岁,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到了临安城,十八岁进入禁军,现在已经是十五年了。这十五年,他从来没有回过扬州,我们十五年没有见过面,现在见到,应该互相不认识了。我的姐姐长我四岁,十七岁就嫁给了长乐郡王的嫡子,五年来只回家一次。而我,今年刚刚十八岁,便要嫁给从未谋面的你。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瑾萱看着院墙上蜿蜒曲折的藤曼,幽幽的发问,却不知道是在问荣王,还是在问自己。

“你一定能想得到,你可是当今官家的叔叔啊,血统高贵,又有才华。可是我们钱家呢?你也看到了吧,我们钱家的场面也不错吧。可是这种看起来不错的场面是如何得来的?是拿我们这些儿女的终身换来的啊。”

荣王没有回答,对于这种事,他知道是贵族世家的常态,远的不用说,他本人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他赵玉瑞和哥哥赵玉禄两兄弟虽是宗室,但已属远支,他们的父亲不过是一个九品县尉,到他们这一辈甚至连荫嗣都没有,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在哥哥七岁、他四岁时父亲便已过世,母亲全氏无力抚养他们兄弟,不得不寄居在娘家。后来两兄弟之所以出现在政治舞台上,完全是因为哥哥意外被选为皇嗣。这当中发生的事,他是没有办法告诉瑾萱的。

瑾萱接着说,“可是,只有出卖儿女就够了吗?那只能换点名声,结交几个望族。维持这个家还得有别的手段。你看到这个宅子了吗?我们钱家为什么会在扬州有这个秘密的宅子呢?这里就是我们家赚钱的地方啊。”

第582章 新人上位

“你不用奇怪,沦于北方的大宋世家贵族要是都那么守规矩,一多半都已经饿死了。这个宅子是一个地下秘店,你平日见到的那几个人,都是我家雇佣的几个店员。这里专门买卖一些珍奇的东西,大多是公开买不到的。比如杀人无形的毒药,能工巧匠制造的兵器,皇宫里头失窃的珠玉,只要你有钱,就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荣王听到此,有些惊讶了,“难道你父亲便在暗地里主持此事吗?”

“不只这个,还有‘万芳阁’,你可听说过?”

荣王摇了摇头。

瑾萱笑了笑:“看来你并不是常来扬州,这几天看你也不出去,对这个城市也不喜欢吧。”

荣王答道:“我不喜欢这种混乱的地方。”

“我也一样,不过‘万芳阁’是扬州最有名的青楼之一,那里的姑娘天下各族的人都有,西方的白人,南海的黑人,北地的蒙古人,东方的高丽人,甚至还有败落的汉人世家贵族的后代,生意好的很呢。”瑾萱说起青楼来好像在说什么家常的事,丝毫没有其它贵族少女那样,几乎不敢听到这个词。

“难道,连这个‘万芳阁’也是钱家的吗?”荣王真的有点难以相信,因为世家贵族经营这种生意,实在是骇人听闻的事。

“钱家还没有那么大势力独占万芳阁,可里面也有我家一份。”瑾萱说道,“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清楚吧。”

“愿闻其详。”

“要是我不离开这个家,恐怕以后这些东西,都要我来继承了。”

荣王看着面前纯净如水晶的姑娘,怎么也不能把她和青楼联系在一起。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家,要跟你一起走了吧。”瑾萱说完了,好像如释重负一样,闭上眼睛,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荣王听完了姑娘的叙述,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暗暗的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说,一定要给她幸福。忽然他又想到一点:“为什么今天告诉我呢?”

瑾萱翘起弯弯的嘴角,斜指了指那盆玉兰,“看到你喜欢花花草草啊。”看着荣王意外的眼神,她又补充,“我也喜欢。”

秦煜在修养了十余天之后,身体渐渐的好了。不过等他回复以后,荣王却不急着走了。每日跟瑾萱一起在院里读读书,摆弄花草,过得颇有几分惬意,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临安的荣王府。不过秦煜的伤一好,便马上把他拉回现实。秦煜找到荣王,直接就说道,“殿下,我伤势已经无碍,不必在此耽搁太久了。”

荣王回道,“瑾萱刚还说起你的伤势,觉得再修养一阵也不晚。”

秦煜好像看出荣王的心思,“多谢殿下挂记,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我们离家日久,不知道临安会生出什么变故来。这次刺杀,我看便蹊跷得很。”

“噢?或许不过是剪径的强人罢了。”

“殿下,你可曾留意,别的不说,为首的明明是北地虏人,却说得一口通畅的大宋官话,这能是普通的强人吗?还有,马车疾驰之中,单单一箭,便射中车夫的心口,这一手箭术,也不能是一般强盗了。”秦煜一五一十的分析,让荣王自己也不好回避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有怀疑,可是终究还是不愿多想。

秦煜接着说,“这伙人一定是雇佣的杀手,专门奔着荣王府来的。至于主使是谁,本来那天我有机会套出来的,可是殿下您过于冲动,我不得不出手,结果仙女闻讯,急切施法相救,便一个活口也没有了。这样一来,再要追查便难了。”

荣王听他说起那日的事来,忽然有个问题冒上来,“对了,秦煜,你以前见过那仙女吗?”

“殿下,秦煜到荣王府之前,机缘巧合,曾和四位仙女中的两位见过一面,其中一位便是今日相救殿下的人,只是她今日仅以法身和殿下相见。”秦煜淡淡的答道,“她应该能记得我是谁,只是她未言明,属下也不好相认。至于她和护国仙人孙珲的情况,属下也所知无多。”

荣王心知事情不止于此,秦煜知道的决不是一点而已,可是这次全靠他救命,忠心自是不容怀疑。于是也就不多问了,转而说道:“既然你伤势无碍,那我们赶早出发就好,就在明天吧。”

“属下这便去准备。”

“你伤势初愈,就不用劳累了。这里是钱家的地方,瑾萱也不是外人,一切有她打点就好。”

荣王如此关照,秦煜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一声退下了。

等他们回到临安,是十天后的傍晚。荣王看到荣王府大门的时候,恍然觉得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实在有如做梦一般。好像自己根本没有离开临安,只是与秦煜出城狩了一次猎,或是参加了一次谁家的宴会。不过再看看身边的瑾萱,又少了驾车的车夫和随扈的侍卫,心里一下沉重起来。回到府里,刘伯陈叔等管点事的都来迎接,唯独不见俞先生的影子。荣王问起,陈叔说这些日子来,俞先生身体一直没有好转,今日也不便起来,让他代向荣王赔罪了。荣王心想,这一去近一个月,其间波折变故,几乎连命都丢了。可俞先生却一直好端端的休养,送行迎接都不来,如何还能做得总管。

想到此,他回头吩咐收拾车马的秦煜,“俞先生身体不适,看来这几个月是好不了了,你就代行总管一职吧。”

秦煜照例的推辞,说些什么难当大任之类的话。荣王听了几句,随便挥挥手,“你就不要推辞了,你精明干练,又于我有救命之恩,便是俞先生好了,这个位置你也不见得还他。今天先修息一下,明日起,你就做起这个总管吧。”

秦煜不敢再推辞,向众人望了望,只有陈叔脸色有点难看,其他众人也没有一点反对的样子,倒是秦煜来以后召来的几个新人,明显有喜色流露。瑾萱独立一旁,显然是不了解情况,没有一点赞同或反对的意思。于是他便深鞠一躬,“秦煜不才,这便领受了。”

第583章 为政之难

秦煜当了总管之后,财务的管理也落到了手中,他更加不遗余力的劝荣王变卖手中的田产,投资矿业,荣王一开始有些担心,但因为仙女的那一句提醒的话,加上秦煜操作得当,获利极大,是以渐渐的便放开了。

荣王并没有想到,秦煜的举动,实际上救了他的性命。荣王府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一个人的眼中。

“甜甜的眼光很厉害嘛,推荐的这个人办事很厉害,我想要荣王做的事,他竟然都达成了。”孙珲看着“全知之眼”传输给他的数据,笑着对肖甜甜说道。

由于荣王这个大宋朝头号大地主带头抛售田产投资矿业,起到了极大的示范效应,现在很多官员和大地主已经开始跟风了,宋朝严重的土地兼并状况得到了有效的缓解,贾似道推行《公田法》的阻力大大的减小,宋朝的经济状况也开始好转。

“秦桧的后代嘛,看样子擅长阴谋诡计这一套是天生的。”肖甜甜笑道。

“不过厉害的还是孙哥你,你怎么知道可以从荣王这里打开局面?”王琳琳看着孙珲,眼中闪过敬佩之色。

“孙哥对历史有研究嘛。”肖甜甜答道,“咱们这块儿就不行了。”

“光有研究还不行,还得能想出办法来才成。”孙珲感叹道,“现在才知道,贾似道这家伙为什么孤注一掷的跑到前线去打仗,其实就是他推行《公田法》得罪人太多了。现在才知道孟子说的那句‘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是什么意思。”

由于宋蒙之间的战争,宋朝对军粮的需要量加大。但是由于纸币贬值,物价飞涨,国家无力筹集粮饷,造成了军粮的匮乏。为此,宰相贾似道提出推行《公田法》,企图解决军粮问题,同时减少纸币的发行,平易物价,以挽救统治危机。在土地兼并十分激烈和国家财政极端困难的状况下,《公田法》的推行在当时有其必要性,本意不能说不好。《公田法》推行以后,在解决军粮短缺、减少纸币发行等方面都收到了显著的效果。可是,由于吏治腐败,特别是这项措施极大地损害了江南官僚地主阶层的利益,所以遭到了他们的疯狂反对和破坏,使《公田法》在执行过程产生了许多弊病,一般农民也多少受到损害。贾似道的名声因此大坏,一度成了天下公敌。

孟子说:“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其意为统治者要想稳定统治秩序,并给自己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那么他们所推行的一切政策、措施都不能得罪于作为自己统治基础的公卿大臣和有力之家,这不仅因为他们的人心向背要直接影响到自己的统治,还在于这些人手中握着笔,他们必然要按照自己和本阶级的好恶来记载历史,任情褒贬,既可以让某位统治者“流芳百世”,也可以使他“遗臭万年”。孙珲知道,历史事实也这样证实了,在封建社会中,凡是出自官僚、士大夫之手的国史、实录,或是野史、笔记之类,其所记内容一旦涉及到他们的个人利益,就很少有客观性和公正性可言,对人物的评价更是如此。

例如,奏始皇由于坑杀了主张实行分封制和在背后说他坏话的460名方士、儒生,结果留下了一个“暴君”的称号,至于他结束诸侯割据称雄的局面,北防匈奴,南征百越,使广大人民群众免遭战乱之苦的历史功绩,在史籍中就根本不予承认。王莽掌权时,他一系列收买人心的措施,深得士大夫的好评,至有“周公”之称,前后上书颂其功德者竟达四十余万人之众,统治集团中的许多人唯恐他不代汉称帝。可是一旦王莽正式登上帝位以后,为缓和尖锐的阶级矛盾而实行了“改制”,由于所推行的“王田”、“私属”制等政策,触犯了地主贵族、富商巨贾的利益,很快就被他们所抛弃,并在历史上最后落得一个“篡汉”的罪名。

而贾似道在他上台执政之初,凭借其鄂州战功和以前在经济上、军事上所取得的一些成就,朝野无不为之欢欣鼓舞,著名学者王柏献诗歌颂他“义概包宇宙,智略吞群英”、“归来辅皇极,一稔舒群情”,反映了当时土大夫们对贾似道钦备态度之一斑。惯于任情褒贬人物的太学生们,也争相称其为“师相”、“元老”和“周公”。可是当贾似道着手实施一些有利于整个封建统治阶级而不利于贵族、官僚和地主阶级眼前利益的政策时,就遭到了他们的猛烈反对。

由于宋代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使土地集中的现象非常严重,后期更甚于前期,到贾似道主政时,土地兼并已达到疯狂的程度。据官员孙梦观在奏疏中说:“迩来乘富贵之资力者,或夺人之田以为己物,阡陌绳联,弥望千里,困仓星列,奚啻万斯。大则陵轹州县,小则武断闾阎。”这样不仅加剧了阶级矛盾,也使封建国家征发赋役产生了困难。

宋朝后期和籴负担之重,不仅使一般自耕农苦不堪言,被迫起来举行反抗斗争,也使一些大户破产,和籴已严重动摇了宋朝统治的阶级基础却是事实。由于和籴中弊端百出,如地方官借和籴之机,用市斗籴粮,加收耗米、斛面,以增加收入;胥吏则“百方乞觅,量米则有使用,请钱则有縻费”,更加重了民户的负担。至于和籴的摊派也很不合理,“权势多田之家,和籴不容以加之”,重担主要落在贫弱户和中、小地主的头上。

由于宋、蒙战争全面展开,军费开支急剧增加,财政危机空前严重。这时宋朝政府对和籴的依赖之深,已达到“国用边饷,皆仰和籴”的程度。过重的和籴不仅仍然解决不了军饷问题,还使社会更加动荡不安。

第584章 领头之羊

由于宋朝国库空虚,根本无法增米价,唯一可行的只能依靠发行纸币。纸币的大量发行造成了货币的严重贬值。正当贾似道被造楮、和籴、军饷供应等问题搞得焦头烂额之际,知临安府刘良贵、浙西转运使吴势卿先后向他献上回买逾限田亩为公田之策,并很快得到贾似道的赞同。在贾似道的指使下,殿中侍御史陈尧道、右正言曹孝庆、监察御史虞虙和张睎彦合奏要求推行公田法,他们说:“限田之法,自昔有之。置官户逾限田,严归并飞走之弊。回买官田,可得一千万亩,每岁则有六七百万石之入,其于军饷,沛然有余。可免和籴,可以住楮弊,可以饷军,可平物价,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兴,实为无穷之利。”

这里所言“五利”,若执行得法,确实不是一句空话,除此之外,尚有可以缓和土地兼并一利,为防止反弹太大,奏疏中有意不加言明。

但是,推行《公田法》直接影响到众多官僚地主的切身利益,“可安富室”,只不过是从减轻过重的和籴而言,至于要廉价购买逾限之田,对他们来说简直有剜肉之痛,必然要进行猛烈的反对。所以开始时皇帝不免有些犹豫,只作了“然东作方兴,权俟秋成,续议施行”的内批,以图拖延时日。贾似道却以为时不待我,“愤然以去就争之”,皇帝只得再次下诏肯定《公田法》的“良法美意”,决定先试行于粮食产量最高的平江(江苏苏州)、嘉兴(今属浙江)、安吉(浙江湖州)、常州、镇江、江阴等浙西六个州,然后再推广他路。为作出表率,贾似道带头献出浙西田l万亩作为公田,荣王赵玉瑞、浙西宗室赵孟奎皆相继投献或投卖,“自是朝野卷舌,噤不敢发一语”。

贾似道推行公田法,带头投献自己的土地,想行一事而兴五利,以挽救社会危机,实现富国强兵,主观愿望完全是为了宋朝政权的根本利益,同时在公田田租的征收上也考虑到了佃农的利益。虽然它在实际上是对官僚、地主的部分土地的剥夺,在执行中也出现了一些弊病,但将它与“残酷的经济掠夺政策”显然挂不上钩。

孙珲知道,贾似道等人对《公田法》的推行是经过一番认真考虑的。首先,从地区上看,它选择了盛产粮食、当时已有“苏湖熟,天下足”之称的浙西六郡作为试点,而不是一哄而上。其次,实施条制比较严密:如回买逾限之田的起点并不低,即使后来降到百亩,仍限于中、小地主之家,远比叶适提出的30亩起点为高,对广大无地少地的农民来说,基本上没有影响。第三,对公田有一整套管理办法和奖惩制度,并适当地考虑到了租种公田农民的利益,所定租额远较私田为轻。因此,从公田法的本身而言,既有利于国家,又没有增加广大农民的负担,是利大于弊的。

《公田法》前后共推行了十二年,不仅保障了军饷供给,而且对减少和籴数量,减少纸币发行,平抑粮价都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可是对于这些成就,当时的士大大从阶级偏见和个人私利出发,皆视而不见,且夸大弊端,一味加以攻击。

实行《公田法》,首先要合并诡名挟户的土地,其次是回买逾限之田,这两者都严重地损害了官僚、地主的切身利益,所以从一开始就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有一年彗星出现,皇帝下诏要中外臣僚言朝政阙失,许多官员趁机上疏要求废除《公田法》,以应天变。他们指责《公田法》“奉行太过,限田之名,一变而为并户,又变而为换田,耕夫失业以流离,田主无辜而拘系,此妖彗之所以小变也”。“公田法强买民田,贻祸浙右,自今天下无稔岁,浙路无富家矣。”,“白夺民田,流毒数郡,告、牒弃物,不售一钱。遂使大家破碎,小民无依,米价大翔,饥死相望”,并声称“识者谓异日浙西有乱,必自公田始。”虽然反对者给《公田法》按上了许多条罪状,但最重要的一条是将“田主”、“富家”、“大家”的土地强买走了,严重地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反对者们知道,万—《公田法》在浙西六郡获得成功,有可能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这样所有官僚、地主的土地就会变相地遭到剥夺,其受损害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以往的经界和限田。所以《公田法》对于宋朝整个官僚、地主阶级来说,不啻是洪水猛兽,他们反对《公田法》势头之猛烈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

此外,宋朝吏治非常腐败,朝廷所颁布的任何法令、措施,经过这些官吏之手,纵是“良法美意”,也不可能得到正确贯彻,最终会变成弊法害民。《公田法》的推行自然也不例外。

贾似道推行《公田法》后,得罪了朝中的大臣尤其是江南地主阶级,他们便纷纷离贾似道而去,使他陷入极端孤立的境地,元军南下,江南的地主们纷纷投降,与此不无关系。

贾似道推行《公田法》的目的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挽救社会危机,他本人也为此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果不是孙珲及时扭转了襄樊之战的结果,他很可能和历史上一样的丢了性命。

而孙珲正是吸取了贾似道推行《公田法》的血泪教训,所以这一次他采取的办法,不是象贾似道开始的那样,以他巨大的威势,将反对者“或逐去,或补外”,迫使他们“不敢言而敢怒”,使《公田法》勉强得到推行,而是让那些反对者自己进坑。

而作为把“羊群”领进坑里的“领头羊”,荣王赵玉瑞是最佳的选择。

在秦煜的帮助下,孙珲的目的成功实现。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刀可以说狠狠的砍在了荣王身上,但荣王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感觉非常舒服。

第585章 肃贪之法

接下来孙珲的打算,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和“神仙”的超然地位,强力整治宋朝腐败的吏治,但具体的操作,因为他不想杀得人头滚滚的关系,还没怎么想好。

“整治贪污腐败,可不能用这种‘请君入瓮’的形式,”叶楚楚看着孙珲说道,“必须要采用严厉手段,让他们从心底产生畏惧,不敢去贪污腐败,欺压善良。这一块儿,你不可能采用温和的手段。”

“楚楚你的意思是……”孙珲似乎看出了叶楚楚已经有了主意,有些急切的问道。

“你知道这个秦煜去荣王那里之前,是做什么的吗?”叶楚楚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

“好象是哪个官儿的师爷吧?我记得琳琳是你告诉我的。”孙珲想了想,转头向王琳琳问道。

“他是户部右侍郎郑廷臣手下的八个管事之一。”王琳琳点了点头,答道,“我和甜甜第一次来临安时碰到的他。”

“具体经过你可能也有印象。”叶楚楚对孙珲说道,“琳琳和甜甜逛街时看到几个护院在打一个男孩,上前阻止,随后把孩子带到客店治伤,得知孩子的爷爷给打死了,家里的地也给抢走了,这时秦煜来了,说这些人都是姓郑的官儿手下,姓郑的不知道他们的胡作非为,在看到两位仙子驾临临安后,便立刻安排秦煜把打伤孩子的人和打死孩子爷爷的凶手一并带来赔罪,交由这孩子处置,这孩子杀了打死爷爷的人报了仇。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那个姓郑的官儿会在琳琳和甜甜连要求都没提的情况下主动交出凶手?”

“害怕琳琳和甜甜报复他吧?这个家伙脑子转得挺快的。”孙珲说道。

“对,这个姓郑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快,他知道如果他袒护手下,一定会遭到可怕的报复,所以主动交出了凶手,虽然他心里并不一定情愿。在他们这些惯于对老百姓作威作福的官儿眼里,那孩子和他爷爷的死活根本不算个事,但面对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他是明白该怎么做的。”叶楚楚说道,“后来我知道这个事儿之后,还专门的暗中观察了他一下,你猜怎么着?这家伙不但屡次暗中派人关照那个孩子,还退还了好多他明抢暗夺来的土地,大概占到他总资产的五分之一,为了免于报复,也可能是为了讨琳琳和甜甜的欢心,他可以说下了血本。我都没想到,琳琳和甜甜的威慑力有这么大。”

听到叶楚楚说到这里,孙珲有些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用‘天谴’的方法来让那些官儿不敢贪污腐败,欺压善良?”

“就是这个意思。”叶楚楚笑着点了点头,“比如说《公田法》执行当中的那些官儿仗势欺人强买强卖,收租时暗自压榨农民,大斗进小斗出的,咱们就可以把‘天谴’降到他们身上。”

“好办法。”孙珲向叶楚楚伸出了大拇指,“楚楚你真是太有才了。”

孙珲知道,《公田法》给贪官污吏搞得面目全非,首先是回买逾限之田不均。由于南宋户籍、簿书混乱,一些大官僚、大地主凭借手中的权势,勾结地方官吏,大量隐瞒土地,造成回买不足。于是主管官吏就采取两种手法来增加回买数量:一种是将普通民户的田亩数故意夸大计算,强迫他们多卖土地,据说有百姓因为卖不出这么多土地而倾家荡产甚至自杀者;另一种是主管官员为迎合朝廷以获取奖励,务求多报田数,凡六、七斗租的田,皆作一石租的田上报,待收租时,原额有亏,又要原来的田主补上,土地瘠薄或田租收不上来的,还要田主掉换,从而造成“无穷之害”。

其次是残酷榨取公田田租。其榨取的手段也有多种。按《公田法》的规定,凡收一石租的公田仅收租八斗(后减至六、七斗),二斗作为“预防他日交收之弊,先为减除元数”,其考虑不能说不周到。可是实行时有些官员却不问土地的肥瘠和原租的多少,—律亩收八斗,许多地方因土地瘠薄,原租只有五、六斗,甚至三、四斗,“今仍例拘八斗”。名为减租,实际反增。

《公田法》虽规定严禁多收斛画,遇水旱灾害时减免田租,但这些贪官污吏也不认真执行。如有一年镇江、常州、江阴三地干旱严重,当地分司官惟恐影响公田田租的收取,“焚其诉旱之状五百纸而设长枷六具,大榜州门”,对农民进行恫吓。以前纳租都是糙米,可是当年常州收取公田田租时,要佃农改纳舂白米,每石增纳折糙一斗八升。又以大斗收租,通常一斗收一斗三十合。丹阳县有一姓赵的知县,“乃一无赖不学之穷宗室,乘时射利”,竟以每斗作一百六十合收取。为此,当时担任镇江、常州、江阴分司官之一的黄震不无感叹地说:“(公田)收买既不靠实,旱歉又不受诉,而反增抬虚数以取之。催而至扰,夫亦何怪!”从而也使租种公田的佃农深受其害。这一切虽非贾似道推行《公田法》的本意,却为官僚、地主反对《公田法》找到了更多的口实。

“是啊,老百姓恨不得他们个个都遭雷劈,那咱们干脆就实现老百姓的愿望好了。”肖甜甜笑着说道,“孙哥你会变火流星,干这个活儿正好。”

“对,现在我们又有‘全知之眼’这个超级电脑,加上琳琳、甜甜和丽丽的探测能力,保证让大宋朝全国的贪官污吏无所遁形,就看你劈不劈得过来了。”叶楚楚笑着说道。

“那我恐怕没等劈完,人就得累死。”孙珲难看的咧了咧嘴。

“会有那么多吗?”肖甜甜偏着头笑问。

“哼,把这帮大宋朝的贪官一个个排起队来枪毙有冤枉的,可要是隔一个枪毙一个,肯定就有漏网的。”杜丽丽替孙珲答道,“所以孙哥的工作量还是蛮大的啦。”

第586章 天谴

“我们一开始可以先搞几个民愤最大的,作为警示,估计消息一传开,聪明的会有不少人象那个姓郑的一样收手。”叶楚楚看着大家说道,“至于不收手的,那我们就不用客气,直接灭掉好了。”

“不错,可以先从《公田法》推行阻力最大的地方开始。”孙珲立刻有了主意,“先把消息暗中传出去,贪赃枉法者要受‘天谴’。”

“这块儿交给我好了。”王琳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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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口

第587章 除恶务尽

苟渊长的健壮结实,颇受许黑头器重,今年开始就没再上缴赃物,只负责监督一帮小乞丐完成任务,张昊很庆幸他是自己的兄弟。

苟渊干脆利落的穿好衣服,起身推开破门。

现在才八月底,还不算太冷,不过张昊依然感觉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冻得打了个哆嗦。

苟渊走后,张昊揉着生疼的大腿,眼神迷离的喃喃低语:“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许黑头的任务抬到两百文之后,他就想走,去哪也早想好,本是想等渡过寒冬……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他心生警惕。许黑头并不怕打残他们,甚至还扬言:打残了行乞,收获更丰。

前几天脚实在太疼,苟渊又说两百文他来解决,这才拖到今天。

“还有两天,渊哥能找来八十文吗?”张昊一脸担忧之色。

没苟渊陪同,自己独自出去,万一被住在附近的瘸子小毛看到,他铁定要告状。那小子自从被打瘸,就喜欢挑伙伴们的刺,见到自己被踢,差点没乐的上天。

“算了,还是等渊哥回来商量吧。”

张昊长叹一声,一脸愁苦,躺了下去。不过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就算苟渊反对,自己也要走了。

对于苟渊会不会告密这事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兄弟,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不知道渊哥能找来什么好吃的。”看着破败的茅屋,张昊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想着,身上就百来文钱,马上冬天要来,腿上又有伤,能走的远吗?

这里贫民区的帮派势力最是复杂,总共大小好几个小帮派,张昊和苟渊就是属于其中一个叫青竹帮的小帮。

许黑头是青竹帮的一个小头目,当然只能私下叫叫,场面上要称呼许老大。

原本苟渊在许黑头面前还是有点面子的,即使张昊完不成任务,劝说几句也就罢了。但最近,显然老许的火气太大,连苟渊都挨了好几次耳光。

张昊正患得患失之际,“吱呀”一声,苟渊推开木门,笑道,“呼呼,运气不错,快起来吃早点。”

门外柔和的阳光洒入土屋。

“渊哥,今天是啥好吃的?”张昊闻言急忙爬了起来,他自然理解运气不错是啥意思,张罗早餐,无非是讨或者偷。

若运气不济,就只能花铜钱去买了。

“嘿嘿,四个大馒头。”

张昊肚子早饿的咕咕叫,抓起荷叶包里热气腾腾的白面大馒头,就往嘴里塞。

一个馒头进肚之后,张昊这才想起来问:“这馒头是从哪里来的?”

“呵呵,知道吗?今天纪员外竟然破天荒的放起赈来,城里的贫民不论是谁,都可以去领,共一万份,放完为止,不但有粥有菜,还有这上好的白面馒头。”苟渊笑道,“一早叫我碰上了,我吃了一顿,然后给你要了馒头回来。”

“这‘铁公鸡’今儿个怎么突然慷慨起来了?”张昊听了苟渊的回答不由得一愣。

“今天城里头怪事儿还有很多呢,走,和我一起去看看吧。”苟渊又是诡秘的一笑,说道,“说不定走这一趟,那八十文钱就有了。”

张昊给苟渊说得心动,加上吃过了馒头身上有了力气,便在苟渊的搀扶下,出了土屋,往城里去。

进了城里,张昊并没有发现一切有什么太不一样的变化,但放粥的棚子明显的多了起来,“铁公鸡”家的赈食这时都已经放完了,但别家的粥棚还在,张昊美美的吃了一顿粥,又从另一家施舍钱物周济穷人的棚子那里领了二十文铜钱,一时间开心不已。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张昊看着周围,好奇的问道,这么多平日里一毛不拔对他们这些乞丐恶语呵斥的富人转了性,竟然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你看天上,那是什么?”苟渊笑了笑,指了指天空,说道。

张昊抬起头顺着苟渊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有一颗亮亮的拖着些许白色尾巴的火红色的星星。

“那是……扫把星?”张昊一愣。

“瞎说什么!小心让仙人听到动怒,一个火雷灭了你。”苟渊低声说道,“那是有名的麒麟仙人,孙珲孙上仙的化身,‘飞火流星’!”

“孙珲?在襄阳大破北虏兵马的仙人?”张昊惊问道。

“对。”苟渊点了点头,“据说有一夜他就是化成了这飞火流星,连毁北虏几十座城堡,烧死北虏十万人,北虏才不得不退兵,并且把淮河以南的土地都让给了咱大宋。”

“这么厉害啊!”张昊吐了吐舌头。对于孙珲的事迹,他曾听爷爷讲过,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先祖,那位爱财如命的张俊张大将军也曾得过孙珲之助,打败过金兵,只是后来张俊做的事实在太令世人失望,人们根本不相信孙珲会帮助他,那些往事便渐渐的为人淡忘了。

“据说这位仙人性如烈火,疾恶如仇,遇到做坏事的往往一个火雷就给劈成了灰烬,他常常化身为飞火流星巡视淮南土地,遇有盗贼或不法之徒便出手翦灭,毫不留情,是以淮南匪盗绝迹,商旅往来极为平安。”苟渊又说道,“这不前一阵子传言仙人将来这一带巡视,以前作恶为害地方之人如不收手,转性行善,他就要出手击灭,是以这城里的不少富户今日都出来放赈行善,以求免祸。”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昊明白了过来,“也不知道这仙人说的话灵不灵验,这城里头作恶的多了去了,听说官府又开始收粮了,要还是和以前一样用大斗收,他会管么?那大斗可是人人痛恨啊!”

“咱们去收粮的衙门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苟渊看到周围没有衙役皂隶经过,低声对张昊说道。

张昊点头同意,于是二人一路便向收粮之处走去。

到了那里,二人便看到官府今日收粮尚未开始,和以前他们看到的一样,排队前来等候交粮的农民一个个面有愁色,收粮的胥吏衙役仍是一副凶恶之相,摆在地上收粮用的仍然是可恶的大斗。

第588章 立杆见影

“瞧,还是大斗,没用的,那边连大枷都备好了,看来神仙碰上官府也是白饶。”张昊叹了口气,看着那些大斗和摆在一边的枷锁等刑具说道。

张昊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中一道细微的红光落了下来,正中那些大斗,木制的大斗登时全给烧着了,连带着一旁摆放的刑具也都燃烧了起来。

“何人胆敢损坏官斗?”主事的胥吏没看到火从何处来,站起来大声的向交粮的百姓呵斥道,“你们这些奸民,不想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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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系统清除

二人风卷残云一般将李大娘给的美食全都吃尽,打了几个饱嗝,躺下之后,这才发现,夜空之中,那颗火流星竟然显得分外的明亮。

想起它白天以天火惩恶的举动,尤其是当街烧死许黑头,张昊的心里就感到格外的痛快。

那一把火,也让他的心底燃起了希望之火,坚定了他摆脱乞丐身份出人头地的信心。

此刻张昊并不知道,这一天,在大宋朝的许多城市,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孙珲现在感觉到有些头大了。

他没想到,自己搞的这个“天谴”系统会如此的可的。

“我娘死在了大夫人的手里,只因为她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刮坏了大夫人的裙子,便被家仆杖责五十,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罚,哭天喊地也请不来一位大夫……”

“娘亲在刘府受苦受累了一辈子,只因为她赶在大夫人前面生下了我,刘家的长女。从小,他们就想尽办法的折磨我和我娘,娘亲护着我不知道留下多少的伤痕。”

“嫡庶有别,嫡女是前呼后拥的掌上明珠,庶女便是命如草芥的小小蝼蚁。她们说我贱人贱命,死不足惜,可是我不甘心!我也不愿意认命!上仙,你若有知,能为我娘报仇吗?”

那个姑娘的嘶喊声直冲云霄。

“我听到了,我给你报仇。”火流星调整了一下方位,瞄准了那个胖胖的贵妇人。

“上仙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她惊恐的求饶道,但她话音刚落,便给一道火光击中,全身着起火来。

胖妇人发出凄厉的惨号,接着她派去行凶的家仆也燃烧了起来,主仆二人发狂一般的奔跑,撞在了一起,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周围的人全都吓呆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而那个跪地求告的姑娘则双手向天,狂笑起来

“行行好吧……”

“能给些吃食么?”

一个小乞丐蹲在路边乞讨,可能是他那又粗又哑的嗓子和脏兮兮的模样吓着了经过的贵人,那贵人掀开轿帘子看了一眼,呸了一口,说了声“晦气”,把脑袋缩回到了轿子里。而小乞丐不明所以,刚瞅见轿里头坐的是个穿黄衣服的人,就被身后一股狠力给重重地甩了出去。

那团灰扑扑的人影结实地往路边的枯树上一撞,树干猛地一晃,人又弹回石子路上了。路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都循着声音张望过来。

只见灰暗的天空飘着绒毛般的细雪,那少年闭着眼睛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动。四周静了一下,不知是谁叫了声“死人了!死人了!”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人们或是掩着面七嘴八舌,或是有所顾忌的指指点点。

一名豪奴瞪了一眼人群,人们纷纷闭了口,他上前踢了踢那个小乞丐,确定对方死了,又往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回到轿前,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正要报功,只见远方灰暗的天空突然射来一道红光,正中那豪奴的身体,那豪奴登时全身给烈火包围了。

那豪奴大声惨叫起来,轿里的人吓了一跳,掀起了轿帘,正要喝问,又一道红光射来,正中轿了,整个轿子立刻燃烧起来,轿里的人全身着火,嚎叫着想要冲出轿子。

抬轿的轿夫看到豪奴身上着火就已经给吓傻了,看到轿子着火之后,立刻四散逃开,但他们立刻意识到是逃不掉的,赶紧跪在了地上,向着天空中的火流星不住的磕头。

轿子里的人已然和轿子一起化成了灰烬,旁边,豪奴也给烧成了焦炭。“上仙饶命!我们都是下等贱役,凭力气混饭吃,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求上仙放过我们!”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轿夫中有人哭喊道。

这一次,没有火焰射下。

“孙哥,你弄了这么多的‘分身’出来,不是打算把大宋朝变成一片火海吧?”王琳琳看着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和“全知之眼”已然合为一体的孙珲,有些担心的说道。

现在的“全知之眼”射出的电光,已经将它和孙珲体内的陨铁球连接在了一起。

“不会的,放心好了,我只烧人不烧东西,”孙珲的声音从“全知之眼”里传了出来,“我现在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它的用法。”

“那给我们说说。”叶楚楚问道。

“怎么说呢?‘全知之眼’类似一台电脑,我们身上的铁球好比数据线,我们本人好比智能手机,我现在就是‘联机’状态,”孙珲给她们解释道,“我们身上的铁球同时还是一个能源装置,而‘全知之眼’是一个增幅器,能够按照我的想法放大力量,所以我才能变出那么多的火流星出来,并且能够随意操纵其中的任何一个发动攻击。这种分身很容易弄的,等你们也可以试试。”

“孙哥你今天烧死了多少人啊?”肖甜甜问道。

“我看看,‘全知之眼’这里有记录,啊……竟然这么快就超过三千人了。”孙珲答道,显然他也给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这么多啊……”叶楚楚扬了扬眉毛,“都是些什么人?”

“贪官,官二代,富二代,恶霸,豪奴,强盗,神棍……都是手里有人命的。”孙珲说道,“只是我没想到加起来会有这么多。”

“没杀几个负心汉吗?”叶楚楚笑了笑,问道。

“当然有了,也是手里有人命的。”孙珲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几个痴心女子,一往情深,却丢了性命……”

“有图像吗?能发来看看吗?”王琳琳眼睛一亮。

“有。等一下。”孙珲说道,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立体影像便出现在了女孩子们的面前,有如放电影一般,给她们回放起来。

“你想过哪般日子,我都满足你,只是你答应我,万分不可抛下我离去独自快活……”

“夫人,公子说今夜他不回来了,让夫人早着就寝。”

“已经多少时月没有见到他了,今夜又在哪消遣?是云歌院,还是醉仙楼?”

“回禀夫人,都没有。”

“哦?”

“听说公子领了位歌姬在一处……”

第590章 痴女渣男

“在何处?”

“……”

“回话!”

“在,在芳林阁……”

“夫人,公子今早回来了!”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他此刻正与李总管在书房呢。”

“郎君别过度劳累,食些甜点,喏,这是你最爱吃的梅花酥,还有这菊花茶,是我亲手……”

“放下便出去吧,不要耽误我们谈正事。”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那我便下去了,有何事么再差人唤我。”

“还有一事忘了说。”

“何事郎君只管交代罢。”

“想必你也听说了箐箐,我打算明日将她带入府中。”

“只告知你一声,省的进来你不知冲撞了她。”

“这府中着实冷清了些,是该加些人了。明日我便让人打点出一件房,好好迎迎妹妹。”

“不用,只是来府中逛逛,我将她安置于芳林阁。”

芳林阁,芳林阁……这个名字围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原本让她心中欢喜,现在只能让她烦闷。

抬眼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已走到了芳林阁,这是被林子围起的一处竹屋,杏树,梨树,桃树,青竹,凡是她知晓的树都有。

每当春季来临,树木高低错落,木屋便在最深处,汀步随树丛蜿蜒,总有几分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而现在,枝干都被白雪覆盖,犹如她现在的内心,被狠狠的压着。

当初她烦透了那些规律,条条框框的束缚她不得自由,便扬言要退隐江湖,处在山林中,过炊烟袅袅,静谧无忧的生活。听虫鸣闻花香,简直好不快活。

他听闻立刻让人建了这处,北方寒冷,树种本就不可多得,他也不管不顾,置千金从外处运来成树栽种,给了她好大个惊喜。

天地明月,树影摇曳,他的声声誓言还萦绕耳边,他眼中的深情还存于心中,她不信,他真的变了心。

不出几日,那箐箐便颇有声势的来到府中,衣服收拾就装了六箱,算上杂物竟有十箱,有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抬进。她坐在正堂,呆呆的看着那群人在院府中奔走。

“这后院光秃秃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拐角处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扭着腰肢闯入视线,尽显妖艳之态,那一个抬眼,一个媚笑,仿佛狐狸成了精。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子了吗?也是,自己从不喜那些胭脂水粉,长年粉黛不施,让人看时间久了肯定会生厌吧。

“哟,原来是姐姐呀,我这闲来无事走到后花园,没想到还碰巧见到姐姐。”箐箐边走来边说,脸上笑的更媚了,让她看了只觉得刺眼,干脆接着闭眼不理。

“看来姐姐要休息,那妹妹也不打扰了,毕竟年岁一大是该补眠了。”听了这话她还是没回声。箐箐觉得无趣,也不再多说,正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她刚才闭眼就在想箐箐的装扮,突然想到她发髻上带的那枝花簪分外眼熟,抬眼一看,竟和自己的那支毫无差别。那支簪子,是父亲赠予她的,世上绝无第二支,这簪子又是从何而来?

“你头上这支簪子,从何处取来?”她紧盯着箐箐,生怕错过一丝异处。那箐箐也没半分心虚,还因她注意到簪子而扬起下巴。

“自然是郎君赠的。”

“你竟胡言乱语,这是我父亲打造世上仅此一支,哪会有人再赠你!”

箐箐被她一顿说教不怕反怒,“这簪子自然是他给我的,我万不可能去你房中偷来。”

箐箐从头上拔下玉簪,她清晰的看到青石中刻着她的小字。箐箐又从她眼前收回,紧紧攥在手中,得意的笑着。

“你还未嫁入府,竟敢如此无礼,你这种下贱胚子,不配碰这簪子!”她说罢便要上前去抢。那箐箐见她来抢,自然连忙躲避。而侍仆们一看这架势,两边都不敢惹,一时竟没人阻拦。

“都住手!”只听一道威慑力十足的声音闯入,箐箐一个失手,簪子跌落地面,她眼睁睁看着那青石簪在自己面前摔碎,有一颗小碎石还滚落到脚旁。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箐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愣在原地没动。

她抬手就冲箐箐脸扇来,手腕却被人大力握住,莞月转头去看,只见她的郎君冷着脸看着她。

“你莫非是要打人?”

她看着他站在对面,箐箐躲在他身后可怜楚楚的掉眼泪,侍仆都站在他们两侧,原来,这么多人都是一伙的,她只孤身一人,她一直不相信人们的传言,现在总算是眼见为实了。

“怎么,我簪子被打碎了,我连惩治下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她愤愤的收回手,手腕上有清晰的指痕。

“簪子碎了,再给你买来就是,这般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他冷漠的开口,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

莞月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石,弯腰一颗一颗捡起,等到一颗不剩,才用手帕小心翼翼包好。

“这是父亲一次坠崖几近绝望时突然看到的青石,青石格外闪烁令他突然想到了家中的妻儿,才有了求生的勇气,之后便命人将这青石打造成玉簪,只为证明我们对他的珍贵。”

“不过,这种事你现在恐怕已经不能理解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钱财,而是一颗真心。”说罢嘴角扯起一个嘲讽而又凄凉的笑容,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她觉得这寒风再刺骨,也不敌这人心让她有承受不住的冷,她想离开这里,她实在太累了,原来一切都变了,不值得。

她原本以为,第二日等来的,会是这样“张某之妻,李氏之女,多年无子嗣,心胸狭隘,出言粗鲁,毫无女子贤德,故立此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内容的一封休书,但休书并没有送来。

她等来的,是生命的终结。

“我忍受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现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别怪我,怪只能怪你父亲给你留下的金石书画和古董太多,又件件价值连城……”

第591章 科举惹的祸

看到她惨死于芳林阁中,四个女孩子都愤怒得大叫起来。

当然,那个渣男和他的帮凶们,最后都没有能够逃脱被孙珲化身的火流星烧死的结局。

“孙哥,你继续烧吧,别停。”王琳琳对孙珲说道,“这种坏人,多烧死一个,人间就少一个祸害。”

“烧死太多的话,不会都不敢结婚了吧?”肖甜甜看着一旁的统计数据,似乎是发生了思维错位,随口问道,“毕竟现在结婚都是为了钱。”

“呵呵,这大宋朝早就是剩男铺天盖地,剩女漫山遍野了,全国各地的单身男女比比皆是,即使没有朝廷的大力号召,他们都很自觉地晚婚晚育,而且不搞同居,堪称一大历史奇观。”孙珲笑着答道。

“啊?难道这时候‘无婚主义’已经很盛行了?”王琳琳惊问。

“当然不是了,说到底一切都是科举惹的祸。如果说唐朝是婚外恋的天堂,明朝是文痞的天堂,那么宋朝就是读书人的天堂。”孙珲说道,“都忙着考科举,结婚当然就晚了。”

“竟然是这样?”肖甜甜大吃一惊。

“是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宋朝是建立在换皇帝比女人换发型还频繁的五代十国的废墟上,许多皇帝还没把龙椅坐热乎就被武人们给咔嚓了,而且宋朝的建立者赵匡胤也是用同样的方式登上皇位的。所以老赵从心眼里深深地对习武之人感到了威胁。相反,读书之人整天跟当时没有标点的文字打交道,浑身上下只有一根舌头最有杀伤力,再怎么折腾也就能溅出点唾沫星子淹死两个心脏病,万万没有能力推翻老赵家的江山的。”孙珲给她们解释起来,“因此,老赵大量地重用文人。首先,宋朝实行了高薪养廉政策,把公务员的工资拉到了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企及的最高点,而且逢年过节大发福利,碰上三伏数九还有额外的劳保。其次,宋朝有了高薪待遇,却没有严厉的监督惩罚体系,事实上宋朝的国策还对官员的腐化持纵容态度,即所谓的‘刑不上大夫’,就是说官员犯了法也不会有过重的刑罚。再次,宋朝的官员数量异常庞大,常常一个官位有两三个人同时担任,这样就为更多的读书人进入官场提供了便利。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宋朝的文官比武官地位高。”

“好东西不用做广告,宋朝的官员生活如此安逸,天下的男人自然不能放过,于是耕田的啃书本,磨豆腐的啃书本,开茶馆的也啃书本。一时间,四书,五书,盗版书,书书畅销;文人,粗人,老年人,人人科举。男人们都把金榜题名作为自己的终极奋斗目标,这时候的口号是‘先立业,后成家’,只要考中了进士,面包便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是,宋朝的乌纱帽就算再多,也经不起全天下的男人去抢,成功的永远是极少数。由于男人们都在忙考试,看见书比看见杨贵妃还美,这就造成了许多男子‘壮年未娶’,一个个都成了剩男。我记不住在哪里看到的,有个笑话,说有个杭州举子中第时已经年过70岁,友人风趣地祝贺道:‘应是穷通子有时,人生七十古来稀。如今始觉为儒贵,不著荷衣便著诽。’皇帝知道后乃‘出内人施氏嫁之,年三十’,以致好事者大开玩笑:新人若问郎年几?答:五十年前二十三。”

“哈哈哈哈!五十年前二十三……笑死我了……”王琳琳笑得蹲了下来。

“琳琳你还笑,你按现在的标准算,就是剩女了。”杜丽丽笑道。

“我看这个时代的女人似乎也不着急。”叶楚楚眨了眨眼,说道。

“是啊。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女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嫁错郎,做官的那么吃香,当然挤破了头也要做官太太。这就造成了宋朝一个十分有趣的事情——‘榜下捉婿’。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在发榜的日子,全国各地的官僚地主们一家人手拉手,大清早就纷纷出动‘择婿车’,到金明池上路争相选择新科进士做女婿。说是选择,实际上就是抢,一日之间‘中东床者十之九’。在宋代史籍中,这类记载屡见不鲜,如宋真宗时,范令孙‘登甲科,人以公辅器之’。宰相王旦立即‘妻以息女’;宋仁宗时,翰林学士胥偃初会到欧阳修,便‘一见奇之’,认为‘子当有名与天下’,待欧阳修‘登第,及以女妻之’;宋神宗时,蔡卞‘登科宰相王安石马上妻以女’。和乌纱帽市场一样,进士女婿市场也是供小于求,货源奇缺,所以能抢到好女婿的也是极少数,抢到的自然欢天喜地,抢不到的怎么办呢?等,为了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在乎多等两年。就这样,去年等,今年等,终于等出了大批的剩女。”孙珲说道,“除了眼光高的原因外,这会儿婚嫁费高涨也是剩女高产的原因之一。宋朝因为商品经济的发达,整个社会呈现一派崇尚奢华的不良风气,‘风俗奢靡,日甚一日’。娶妻嫁女是人生中的大事,加上宋朝女子离婚要被判罚入狱,所以从一而终的婚姻比唐朝要多很多,这就迫使婚嫁费一路高涨。其中,仅酒宴费一项就价格不菲。此外,榜下捉婿的盛行造成了一个强势的卖方市场,进士们纷纷‘娶妻论财’。如淳熙年间,太学生黄左之登第后,做了汝阳王的女婿,一次就‘得奁具五百万’,顿时‘花穷薄为富豪’。当时就连宋神宗的弟弟杨王赵颢‘有女数人,婚嫁及期,私用不足’,不得不向皇帝预借俸禄钱。作为不是皇亲国戚的其他人,为了招到一个好女婿,很多都是举债办婚,真是富了一个女婿,穷了一帮丈人。”

“所以负心汉这么多,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叶楚楚叹道。

第592章 翻天覆地

“是。”孙珲说道,“就刚才咱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杀妻夺财的负心汉又给烧死了十个。”

“我看你们俩要是想嫁的话,还是别在这个时代找了。”叶楚楚开玩笑的对王琳琳和肖甜甜说道。

“自来也没这个打算。”王琳琳和肖甜甜异口同声的说道,接着都嘻嘻笑了起来。

“当皇后也不去?”叶楚楚笑问。

“当然不去。”又是一样的回答,让孙珲的心一阵乱跳。

“这么烧下去,孙哥你会不会太累啊?”杜丽丽看着入定状态的孙珲,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累倒是不觉得,只是成天看的都是这些让人痛恨的事,心理上有些受不了。”孙珲叹了口气,说道。

“你把自己退出来,系统运行交给‘全知之眼’好了。”叶楚楚想了一下,说道。

“这样能行吗?孙哥不会象上一次那样又陷入昏睡状态吧?”肖甜甜有些担心的问道。

“那样应该不会,不过还是有一定的副作用。”叶楚楚看着孙珲说道,“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退出之后,身体的特殊能力应该会消失。”

“应该不是消失,而是剥离。”孙珲听了叶楚楚的话,明白了过来,“为了维持这个‘天谴’系统的运行,我的特殊能力会留下来,身体虽然不再有特殊能力了,但通过系统进行远距离控制还是可以的。”

“那你就试试退出来吧。”叶楚楚说道,“神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整天光看这些就够受了,别到最后坏人没杀光,你自己先精神崩溃了。”

“好的。”孙珲答道。

四个女孩子有些紧张的盯着孙珲,只见“全知之眼”放出的指向孙珲颈处的电光忽然暗了下来,接着又变亮了,然后消失,孙珲直起了身子,睁开了双眼。

叶楚楚看到孙珲站了起来,松了口气,她转头向窗外的夜空望去,“火流星”依然还在那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果然象你猜的那样,我的控制火的能力没有了。”孙珲扬了扬手,想要象以前一样的让手心腾起火来,但却没有成功。

“试试能不能控制那颗火流星,打一下什么。”叶楚楚说道。

孙珲看了看“全知之眼”,很快找到了一个正在作恶的目标,他紧盯着“全知之眼”,凝神发动,只见天上的火流星瞬间向远方射出了一道红光。

“好使。”孙珲看着立体屏幕中的那个全身着火的人,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整个大宋朝现在其实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叶楚楚打了一个响指。

“希望这样能让这个国家发生真正的变化,不再走回老路上。”孙珲叹息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孙哥你也不用上火,如果这样都不能成功的话,这个国家也就没救了,还是死掉的好,也不用咱们白费力气的拯救它了。”杜丽丽说道。

“一个有公平和正义的社会,还是有希望的。”叶楚楚鼓励孙珲道,“别灰心,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不知道这一次杀了这么多坏蛋,公司那边还能剩下什么。”王琳琳说道。

“应该是已经不存在了吧。”叶楚楚看了看天上的火流星,低声说道。

大宋朝翻天覆地的变化,就从这一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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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古镇惊魂

而现在,他终于熬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

他忘不了自己在襄樊前线督师同元军血战之时,临安已经有人准备好了弹劾他的奏疏,只等他兵败,便上奏给皇太后谢道清,要取他的项上人头。如果不是襄樊大胜,他真不敢想象,自己战败之后,会是何种下场。

当下他要做的,是用一切办法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把皇帝的后宫中塞满自己的女人,就是他采取的重要策略之一。

皇帝的支持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而他知道,更重要的,是孙珲和他手下的四名仙姬。

“最近遭‘天谴’的人多吗?”贾似道向身边的一位策士问道。他一想起给火流星烧死的人中有好多是他的敌人,心里就暗感痛快。虽然身为宰相,平章军国重事,但他也并不能做事完全快意恩仇。

“最近三个月遭‘天谴’者不过百余,比以往已经大为减少了。”策士答道,“而且这当中官吏已经很少了,多是民间乡里横行之不法恶徒。”

贾似道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看样子孙珲行事比他想象的要稳健得多。

“孙仙师和四位仙子还住在朱国晋府中?”贾似道又问道。

“回相爷的话,自回临安后,孙仙师和四位仙子就一直居于朱府‘悦仙阁’中,”策士答道,“约有一月静默不出,之后便经常外出,来去皆由空中飞腾。”

听了策士的报告,贾似道点了点头,他原本想要孙珲等人住在他的家里,但又担心皇室猜忌及言路有文字论列,是以作罢。孙珲等人住在朱国晋家,对他来说有事商量时找人有些不便,但也避免了朝野的许多议论。

“最近他们都去哪里了?”贾似道问道。

“自‘飞火流星’现于空中之后,孙仙师便闭门不出,而四位仙子则分赴江淮各地,种树修桥,维护损坏的城池,恢复田地,并翦除盗贼,保护商旅,广施法恩,民间人人称颂。”策士答道。

“荣王遇刺的那个案子,临安府现在还没有破,是吗?”贾似道想起了一件事,问道。

“是。因当时情况紧急,王仙子出手太重,以致刺客俱都瞬间被毙,无一生者,没有口供可录,是以这案子查起来困难重重。”策士答道,“不过荣王倒没有催逼破案,只是他府上的人都传言说是相公您的手下欲要谋害他。”

“我就知道他们会把这个屎盆子扣到我头上。”贾似道哼了一声,“真正要杀他的人不知道何时还会出现,只怕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谁要杀他。”

“不过据说王仙子向荣王保证过,一定查出凶手,给他一个交待。”策士说道,“孙仙师最近一直闭门不出,可能就是在查这件事。”

贾似道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心里当然明白,如果孙珲和王琳琳能查出谁是幕后主使,也等于给他去掉了一个潜藏的敌人。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应该提高警惕,因为他们的敌人,并没有清除干净。

临安城西南郊,河桥古镇。

阴霾乌云笼罩着古镇,夜晚的雨水滑落在屋檐翘脚,落下来如澄澈剔透的珠帘,打湿了长满青苔的石板路,闪烁着幽深的绿色。

老旧的雕花窗被风拍打得尖叫出刺耳的吱呀声,客栈的老板关上窗户,自言自语道:“今年的雨怎么下得比常年要多,真是烦得很。”

打着哈欠正打算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突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都半夜了,还有客人啊。”老板皱起眉,不耐烦地开了门。

眼前的青年人身材伟岸,穿着被打湿的黑色雨衣,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袱,他的脸庞一半被幽暗的灯光照亮,一半藏在阴影里,脸色憔悴,下颚长着青色的胡渣,一双眼眸却是亮得有些骇人,他低沉嘶哑地问道:“有一个人住的客房吗?”

“有……有的!”老板看得发愣,反应过来如捣蒜般直点头。

青年人进了店,站在柜台前,不一会儿脚下就聚集成了一个水圈,他拿出了随身牌符递给老板,一边问:“你这里客人多吗?帮我安排一个比较清静的房间吧。”

“行。”老板接过了牌符,看到对方的身份是一位官役,看对方的派头象是一个捕快,心里已经平静了下来。借着烛台的光他看清了牌符上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夏彦过。”

拗口的怪名。

“对了,你是来办公事的吧。”老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好似怕什么人听了去,凑近了说:“前不久啊,镇子里老是出命案,特别是下雨天,晚上把窗户关好。有人说是鬼怪作祟,有人说个杀人凶犯逃到这里,说什么都有。你别太害怕,我在这古镇呆了几十年了,这些流言有真有假,你也别不信,晚上好好在屋里啊。”

说完然后观察他的神色,却发现他依然面无表情的,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板讨了个没趣,暗地里冷哼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将牌符和一把铜钥匙递过去,指着楼上说:“二楼最左边的房间,九号房,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他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然后才踩着木楼梯上了楼。

老板挠挠脑袋:“真是个奇怪的人。”

房间的摆设比较陈旧普通,却别有一番古味。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木窗紧闭着,并不通风。

夏彦过将门反锁,换下潮湿的衣裤,本已是一身的疲惫,他只能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他还不能睡,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灯光昏暗,时不时跳动着,仿佛随时就会熄灭一般,在这寂静的长夜,为这冷清的房间添了一份暖意。

来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居然不见一丝倦意,很是清明。

他走到窗边,支起了木窗。外面正是风雨凄凄,雨丝乘着风飘进屋内,再次打湿了他的肌肤,透着一种难以消退的冰凉。

他靠着窗台,眯着眼睛向前方望去。

第594章 小小捕快

这古老的小镇竟然也有一条整晚灯火通明的街道,那光怪陆离的繁华喧嚣与他身处的地方大庭相径。

他的目光一转,低头往楼下望去。

远处飘来了筝音,婉转低沉得犹如耳畔,随着斜风细雨,随着柔美夜色,随着盈盈走来的身影回荡在古镇。

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打着一把梅花点点的直骨绸伞,身着红色百褶长裙,用金线绣出的红梅随着缓慢优雅的步子流转着光彩。她披散着乌黑长发,伞面半遮住脸,只见那光洁如玉的下巴,以及弧度优美的嘴唇苍白得不正常。

她孤身一人漫步在这寂静雨夜的街道,美,却美得诡异。

古筝的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急促凌乱,竟让人的呼吸也絮乱了起来。

夏彦过闭上了眼,嘴里念了句什么,隔断了那作祟的筝音。再次睁开眼,他的右手揣进衣兜,抓住里面的铁尺,俯视着女子,唤道:“你。”

女子停下了脚步,微移开伞,扬起苍白的脸闻声看来,那一双杏眸清澈纯粹,可透着一股死气,她有点惊讶,微张着嘴巴。

夏彦过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如利剑一般穿过望到她的眼睛深处,在衣兜里的右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他呼出一口气,右手抽出来搭在窗沿。

“你走吧。”

女子对他微微一笑,眼波荡漾起一抹烟色,唇启,无声地吐出几个字,而后才娉婷袅娜地朝巷子深处漫步走去。

清丽的筝音再次荡于耳畔,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也罢,她自己都说:明日再见。

等到再见的时候,再对付她也不迟。

他将目光移到远处,那里,有着蠢蠢欲动的黑色团雾。他已是迟了,今晚已经见了血光。

夏彦过这一觉睡到傍晚才背着包袱走下楼梯,见到几个小工正凑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一见他就停了话头,目光游移着忙着手里的工作。

他挑起眉,走到前台问一个店伙:“这附近有寺庙吗?”

“寺庙?”店伙先是一愣,接着答道,“没有没有!客人你是来游玩的吗?我建议去昌化老街……”

“不用了。”夏彦过打断他,“给我一张全镇的地图吧,要详细点的。”

店伙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眉眼阴沉着,他居然心里发毛,不敢多问,俯下身翻箱倒柜地找,心里腹诽着:这年月哪还有人出来游玩看地图啊?

夏彦过很有耐性地等待着,拿到地图后低声道谢,走出了旅店。

他走着放慢了脚步,侧耳细听。

身后穿来压低的说话声。

“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人啊……啧啧,心口破了个窟窿咧!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想想就怕。”

“这死的都是男人,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可得小心啰,嘻嘻。”

“小声点小声点,让客人听见要是走了,小心老板打断你的腿!”

“哼,谁怕他啊……”

夏彦过的嘴唇抿成一道线,神色沉重地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抬手捏了捏眉心。

今天晚上会有雨。

虽然很多人都是来这里就是要看细雨朦胧的美感,但这几个月的雨下得让人心生厌倦,地面散发着雨后的闷热蒸汽,即使是白天,天空也阴沉得像是傍晚。

夏彦过在闹市买了烤白薯,坐在路边潮湿的石凳上看着地图,在心里默默记下重要的路线。

他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走到卖烤白薯的上了年纪的老大爷面前,问:“老大爷,请问最近发生了几件命案?”

老大爷的皮肉松弛,瘦得仿佛只剩下骨架一般,眼窝深深的,一双浑浊的眼睛带着笑意看他,说:“从一个月前起,加上昨天已经是第四次了,每次都发生在那条天水街。”

夏彦过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的眼神,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老大爷见他没说话,带上一些担忧道:“这事早就在镇上传遍了,年轻人,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去吧。”说完,他推着烤白薯的拉车脚步有些蹒跚地离开了。

夏彦过站在原地,仍然盯着老人的身影,视线落在那一双脚上……直到老人在转角消失,他才移开了眼睛,朝天水街走去。

等他走到天水街,天色已晚,天空又开始下起细雨来。因为最近的命案,许多店铺早早关门。而天水街却夜夜笙歌,正是华灯初上。

这是这个古镇最繁华的街道,人们在灯红酒绿间肆意地玩乐,迷失在烈酒的欢乐之中,在这个静谧安稳、古色古香的小镇里显得极其违和。

雨渐渐变大,温度也降低了些,夏彦过走到屋檐下,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静静地观察着天水街。

“你在这里。”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

夏彦过抬起眸,看着眼前这个打着直骨绸伞的红裙女子,眼光变得幽暗深沉,他沉声说道:“你不怕我?”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有什么可怕的?”女子嫣然一笑,杏眸微弯,一张脸更是清丽绝伦,“对了,听说你们捕快都不是好人,对不对?”

听了她的话,夏彦过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大宋朝的捕快通常算作“吏役”一类,属于地位最低的一级,谈不上是公务员,只能称“公人”,是在政府做事的“临时工”,或者说“编外公务员”,地方上的捕役是一个没有门槛的职业,地位很低。“捕役,捕拿盗匪之官役也;快手,动手擒贼之官役也。”捕快是“捕役”和“快手”的合称,负责缉捕罪犯、传唤被告和证人、调查罪证。成为捕快不必经过严格考试,只要是手脚利索、脑子好使的都能当捕快,从目不识丁的农民到有前科的小混混,都能做,因此捕快的素质整体来说是不高的。沈括称“天下吏人,素无常禄,唯以受赇为生。”由于捕快是没有固定工资的,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人乱用捕缉便利,甚至为非作歹,所以不少捕快的名声比盗贼还坏。

第595章 雨巷之战

由于没有工资造成吏治腐败,神宗皇帝时开始给吏员发工资,以纠正不良,史称“重禄法”。但这主要是中央各机构的吏员有工资拿,如枢密院的吏员,每月5贯钱,虽然少但已经算不错了,地方上的捕快即使有也没有这么多。因而捕快还是得自己“创收”,赵官家花了大笔的银子,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

但夏彦过和那些捕快不同,他疾恶如仇,性情冷酷,是捕快当中的一个异类。

正是因为他的不同寻常,那位护国仙人孙珲才会找到他,让他成了一名猎人。

“你们是谁?另外一个在哪里?”夏彦过紧盯着她问道。

“你要杀我们吗?”她侧过脸,望向街道深处,神情变得悲伤起来,“她也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

夏彦过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那颗红色的火流星仍然还在,这些天它降下天火杀死了几十个恶人,但不知怎么却对这里的情况毫无反应。

“我叫阿宁。”

细雨斜斜地飘过来,打湿了阿宁的裙摆。一滴雨水恰好就砸在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就像是眼泪。

她垂着眸,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凄苦。

夏彦过撇过眼,戴上连衣帽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露在灯光下的苍白嘴唇轻轻动了动:“你们不该在这里的。”

阿宁还想说什么,此时一道宛如利剑破空而来的筝音打断了她的话,再待她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夏彦过疾跑在天水街,一边仔细听着筝音源处,一边拔出了铁尺。

不过多时,他就在一家酒楼后的巷道里找到了拨动筝音的罪魁祸首。

在昏暗的巷道里,一个女子靠着墙坐在地上,身着艳丽的红裙,裙摆逶迤,像是在地上绽放了一朵庞大的花。古筝在她的玉手边,弦还在轻轻振动,似乎刚刚才落音。

女子面若桃花,眼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浓浓春意,勾得人心魂飘荡。筝音不断,像是千万蚂蚁在啃食听者的五脏六腑。

“我知道,你是那个姓孙的手下的人,我一直在等你。”那女子露齿一笑,声音无比温柔动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夏彦过感到阵阵发冷。

她看了看天空中的火流星:“我用筝音干扰了它,所以哪怕是我在这里杀了你,它也不会知道,当然也不会帮你。”

“我不用它帮忙,也一样能杀了你。”夏彦过冷笑了一声,挥动铁尺,直击对方的手臂。

她身子一闪,躲开了这雷霆一击,但铁尺还是微微刮到了她的手臂上。一簇火登时腾起,烧得她的手臂吱吱作响,痛不欲生。她尖叫着想要去拿掉,可手指刚触上就是钻心的痛,甩也不行,往地上蹭也不行。

夏彦过冷哼一声,正要咬破另一手的指尖,将血滴到铁尺上,一个身影忽地扑过来。

“大哥!”阿宁跪在他的脚下,抓着他的裤脚,声声哀求着,“小红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大发慈悲,千万别杀她啊!”

夏彦过冷眼看着她,抿着唇。

“啊……好痛!阿宁你别求他,我非把他给撕了不可!”小红在地上狼狈地打滚,挣扎着起身去拨古筝。

夏彦过扯开阿宁箍住自己腿的手,走近小红。

“大哥!求您放过她吧!”

身后传来很响的一道砸地声——阿宁在给他磕头,夏彦过的脚步一顿,可还是没有停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红,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在铁尺上快速地涂画着,形成一个似字非字、似画非画的图案。

夏彦过把铁尺打在小红的胸口上,沾了他的血画出来的图案闪过一道红光,小红的身体一下子碎裂开来,化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纸烬,很快便随细雨而散,只剩下她的一声惨叫回荡在空荡荡的巷子里。

阿宁张着嘴说不话来,眼泪无声落下,渐渐地,那眼泪也不是眼泪了,而是粘稠的鲜血。她望着夏彦过,眼里酝酿着滔天的恨意。

“带我去你们的地方,我可以不杀你。”夏彦过来到阿宁的面前,冷冷的说道,铁尺抵住了她的胸口。

“我才不会带你去呢。”阿宁大笑起来,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夏彦过虽然动作奇快的以铁尺向前追刺,但还是慢了一点点,让她逃掉了。

夏彦过回到了客栈,刚刚的战斗倒没有让他耗费多少力量,但那筝音的不良影响似乎还没有从他的身上消除,他在客栈老板的惊异目光中走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起来。

几名店伙向老板投来询问的目光,老板摇了摇头,店伙们便各自散去了。

老板知道,现在还不是解决这个人的时候,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个男人还没被推进来,阿宁就听到了他急促的喘息声。她抬起头,正看到他那双充满惊惧的眼睛。他的嘴被牢牢堵住,只能从喉咙里拼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捆得紧紧的四肢徒劳地挣扎着,从绳索间可以看到他饱绽的肌肉。

“先饿三天。”老板简短地吩咐说。

阿宁点点头,把他推进了休息室,用铁链锁住。男人的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像野狗打架一样粗鲁地呼呼着。如果嘴没被堵上的话,他大概会用天下最恶毒的语言来骂阿宁和老板。

“没关系,刚来时都这样,”阿宁宽容地拍拍他的肩膀,“三天之后,等你没劲了,就好了。”

关上石室,阿宁顺着楼梯回到地面,老板正坐在一张桌子旁,呼哧呼哧喘着气。他毕竟上了年纪,而这个男人又格外的强壮,抓住他想必费了不少劲。阿宁给老板倒了一杯热茶,伺候他服了点药,他的脸色才慢慢好起来。

“老了,”老板轻轻叹口气,“最近越来越费事了。但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加快速度,时间越来越紧了。”

“也许下次您可以带上我,”阿宁说,“虽然我没有您那样的眼力,至少还能帮您捉人。”

“不行,今天你也看到了,小红那样的身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老板坚决地摇摇头,“我不能让你再冒险了。”

第596章 女徒弟

“天、天哪!这也太刺激了,师傅还真不怕把我玩儿死……”她微微喘息,抬手将自己额前的冷汗拭去。

待因紧张而疲软的五指重新恢复知觉,她双手抵在石门上用力将其推开,耀眼的阳光漏进来登时刺得她睁不开眼……伴着婉转鸟鸣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入目便是绿荫下那一抹熟悉的黄褐色身影。

男子此刻正专注于研究手上的机关弩,光影静静流淌在他的发上、肩上,看上去柔和而恬淡。

“师傅!”她朝那人高兴地喊一声。后者从容转过头来,向她扬起一抹和煦如春风的微笑。

她笑意盈盈,将自己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抬头挺胸地向前迈出一步——

嘭!

“小心地……雷。”

……她呈大字形趴在被炸出的土坑里,狼狈地落了满身泥灰:

“师傅,下次你敢早点提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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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血丹续命

让林陌儿这个“真正的女神”来当自己的徒弟,孙珲其实是有着特殊的目的。*随*梦*小*说 .lā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叶楚楚她们。

林陌儿一路走一路踢着石子儿,心不在焉。待快要进城的时候她停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调转方向上了路边的一座野丘。这里没什么像样的山路,地形崎岖且林叶浓密,很少有人留意,更别说爬上来,于是林陌儿顺理成章地就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地盘。

轻车熟路地跃至山顶,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熟悉的碎石平地。周围很静,没有风,树叶也是凝滞的,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

自从孙珲中止了她的“药人”生活带她来到这个安身之所,一旦有心事她都会爬上这座野丘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无论是每年村子的祭日,还是无法与亲人团聚的佳节,抑或是当孙珲和那四个仙姬在一起刺痛她的时候,她都会像现在这样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吊儿郎当地踱到崖边,在俯瞰一会儿城镇风光后一把将手中的石块扔出去……她每次都扔得很用力,像是这样就能让内心的波动平息一些。

在连续扔了好几块之后她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向一旁的老树走去,伸手往树洞里一摸便摸出一块有她手掌大小的石头——奇怪的是,这石头的形状竟然酷似一颗心。

她低头定定地凝视着这颗石头,葱白的手指在粗糙的石面上来回摩挲,渐渐显现出一个被细沙覆盖的“珲”字来……她无声地咬紧了自己的唇,突然快步来到崖边作势就要把它扔出去,可仿佛是中了魔障,手举在半空怎么也做不出一个向前的动作……

她泄气般地转而将石头握于掌心,抵在自己的胸口,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平浅的弧度。“我竟然……当了他的徒弟,以后……只怕要永远只是徒弟了……”

她叹了口气,记起了今天的“功课”,不管怎么样,他交待给她的任务,她是一定要完成的。

她闭上眼睛,默默的念颂着他教给她的那些怪话,接着,一颗火流星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面前。

如果有别人在场,看到面前的巨大火球,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但林陌儿现在对它已经异常熟悉了,并不象以前那样的害怕它了,她闭上眼睛,毫发无损的走进了火球当中。

火球带着她飞上了天空,向远方飞去。

夏彦过拿起桌上的木盒,里面那颗丹药是血红色的,黏糊糊的,散发出扑鼻的腥臭味,看起来有些狰狞,甚至恶心,但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恐怖的难以下咽的颜色和气味。

从十岁开始,他每年都会吃下很多颗这样的丹药,便是再恶心的东西,也该习惯了。

微微张嘴,将那颗丹药吞了下去,丹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是一颗完整的血丹,上面还残留着一股腥气,入口有一种黏黏的感觉。

从来没人敢生吞血丹,但他不怕,他是纯阳之体,不存在血气和元气冲突的问题。而且,他需要这样的血丹,吞食这种丹药,这是他续命的唯一方法,他需要这些血丹来补充日益耗损严重的血气。

来到床边,凝神提气,他现在要彻底的将丹药的中的血气吸食掉,夏日将至,只要有了这颗丹药的血气,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应该可以安稳的度过了。

丹药入腹,顿时便化为了滔天的血海,难以想象,一颗龙眼大小的血丹,竟然蕴含了如何浓郁的血气,不过也只有这样庞大的血气,才可以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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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疑难重重

过了一会儿,突然间响起了碗碎的声音,一名大汉直接站起身,将手中盛水的碗摔落在地,碎成一地瓷渣。

“店家,你这什么水,怎么有股子臭味儿,干这等黑心买卖,是想坑蒙我等吗?”

其他人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什么特别的神采,都没有说什么,然后继续低下头干着自己该干的事。

老板和店伙慌忙赔礼,茶水臭不臭,他们心里清楚,但知道又如何,这个人手中拿着刀,一看就是找事的,他们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了。

那人不买账,有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害洒家喝下这样的水,就想这么容易就了事吗?”

老板依旧是道歉,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地方,他只是个普通人,如何敢得罪这些人。

“十两银子,算是补偿,拿不出来,看洒家不拆了你这破店。”那人大刀往地上一杵,气势骇人。

老板慌了,道歉的声音更重了,银子在普通人家都十分少有,更何况他家境不好,别说十两,他一两都拿不出来啊。

夏彦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这些刀客可能是有靠山,所以才这样欺压普通人,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不吃惊,也不觉得意外,这个世界总是这样。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不过是故意刁难,伺机敲诈,连那店老板心里肯定也是清楚的,只是这些人代表着强势一方,而店家身处弱势,除了被敲诈,别无他法。

但现在,天上的火流星还在,这班人竟然还敢如此,当真是不要命了。

这也是夏彦过为什么没有出手的原因。

他想知道,受到了昨晚那个女人筝音干扰的火流星,还会不会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并做出应有的反应。

火流星发动了。

一点红色萤火从天空中射下,正中大汉手中的刀,那刀的刀鞘立刻给烧毁了,刀身也瞬间变得通红,大汉惨叫了一声,抛刀于地,手上散出了一股焦糊味,皮肉显然都给烫焦了。

这帮人瞬间作鸟兽散,一场闹剧结束,周围的一切,再次回到应有的轨迹中来,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水入喉咙的声音。

夏彦过又思考起自己办的案子来。

其实夏彦过早就该得到升迁的机会,他是公认的全县最好的捕快,却由于办案时错手打死了犯人,被强压了五年不得出头。但孙珲让他的命运出现了转机。

所以夏彦过很卖命的为孙珲效力。当这桩一望而知很难应付的人口失踪案被提上议事日程后,他毫不犹豫地揽了下来,让同僚们对他的敬业精神佩服不已。

人口失踪是这片土地上最常见的罪案,有无数种原因都可能导致一个活生生的人无缘无故在世上消失。比如许多专业的杀手,最擅长毁尸灭迹。被杀死的对象或被药物化掉,或被大湖吞没,或被埋入深深的地下,总之完全不留痕迹,就像是用脚擦去画在沙滩上的图画一样。而因为北方蒙古人的入侵,使民风渐渐彪悍,两个人往往一言不合,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决斗,最后败者埋骨于斯,也都是有可能的。更不必说两淮境内那些令人谈虎色变的沼泽了,这座沼泽就像常年张开着巨嘴的怪兽,把那些误入其中的人毫不留情地吞食掉,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然而一切的失踪案总会有个度,太过频繁的话,就不能不引起衙门的关注了。最近半年来,仅仅在临安附近的几个县就有二十人无故失踪,再不出手干预,未免说不过去。现在,在孙珲的授意下,这个烫手山芋被夏彦过主动接了过来。

他一页纸一页纸地细细阅读相关卷宗,发现这些失踪者之间基本找不到什么共同点。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八十二岁了,是个风烛残年的老铁匠,失踪时正在淳安县找大夫求医;年龄最小的却只有七岁,是个正准备过生日的富家千金。这些失踪者包括了汉族、蒙古族、女真族、契丹族四个种族的人,所以这并不像是种族仇杀。所有失踪者的家人都没有收到任何索要赎金的勒索信,绑票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但这一定是同一个人干的,夏彦过有这种强烈的直觉。所有的罪案现场都太干净,几乎不留任何痕迹,绝对是一个犯罪老手。可他把这些人掳去干什么呢?单纯是为了发泄变态的杀戮欲望吗?

不像,夏彦过想。如果这是一个完全以杀人为乐趣的疯子,他不应该干得那么不着痕迹。因为喜欢杀人取乐的人,会隐藏不住某种炫耀与挑战的心态,他们会在现场留下点标记,来展示自己的存在。而这个罪犯……什么都不留。

夏彦过花了一夜时间看完了卷宗,但光从纸上的文字很难看出端倪,仍然是那个强烈的直觉,他不相信这个高明的罪犯干下这一系列熟练精巧的罪案是没有目的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夏彦过陷入了沉思。

这些人一定对他有什么用处,会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全部串联起来的。

而昨天晚上那两个女人……

阵阵冷风吹来,刚刚晴朗的天气又变了。

夏彦过讨厌阴天,但他讨厌的其实并不是细雨连绵或者大雨瓢泼,而是阴天的那种沉郁。每当阴天的时候,他就觉得空气中飘散着无所不在的腐烂的气息,天空中灰色的乌云仿佛就悬在头顶,随时准备压下来。他还记得有一次到一个荒僻的小村落去办案,马蹄得得的敲击声中,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烂,到最后几乎无路可走。他一早出发,黄昏时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村子。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几头瘦而肮脏的猪,正在村口的泥地里用长嘴拱着寻找食物。他绕过这几头旁若无人的猪,走进村子,只看到一些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破烂茅草房。潮湿的柴草点燃产生的呛人浓烟让人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第599章 迷惘前行

夏彦过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泥泞的小道,来到他要找的那一家。那是一名在县城里务工的花匠,谋害了主人一家后,逃回到老家藏匿,却被同乡供出了行踪。夏彦过毫不费力地就认出了他:在这个贫困到居民们几个月也尝不到肉味、一碗白米饭都是奢侈品的山村里,这位逃亡的花匠正和他黄皮寡瘦的妻子与满面污垢的两个孩子坐在桌旁大嚼,地上扔满了鸡骨头、猪蹄、空酒瓶以及其他一些可以想象的物品。花匠见到夏彦过到来也并不慌乱,一面对付着一块肥得流油的肘花,一面含糊不清地喊着:“等会儿!等我吃完了就跟你走!”

这一幕对夏彦过的冲击极大,以至于后来押着犯人回去的路上都有点神思恍惚,差一点让犯人偷空逃走。如果换一个其他人,也许会发出一些世道艰难、民生艰辛之类的无谓感叹,夏彦过却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一个人的人生,就这样确定了吗?他从眼前这个为了几两银子就能下手杀人全家的山民,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自己。

从那时起他迷惘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他碰到了孙珲。

那一天也是一个阴天,天色像死人的眼睛一样灰暗,让他的胸腔里充满了极度的压抑。

同事们从夏彦过的脸色里看出了异常,所以没有人敢去招惹他,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幸灾乐祸。但夏彦过相信他们是幸灾乐祸的。他们都安于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安于在驱赶违章商贩和捉拿扰乱治安的酒鬼中消耗自己的生命。

你们只管取笑我吧,在这个破地方烂掉吧,夏彦过想。

同事们仍然在办着一些无聊的案子:背着父母私奔的男女,打伤了老板的学徒,踢死邻居家爱犬的恶汉,私盐贩子……他们满足于从这样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小事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以此欺骗自己说我没有白食朝廷俸禄,我在为民办事。

那个踢死了邻居爱犬的恶汉虽然被捆住双手,却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简直把县衙当成了自己家,而其他人拿他好像没有太多办法。

夏彦过把身前的卷宗一推,起身上前,意似悠闲地站到了这个恶汉的面前。

“你能怎么样?”恶汉冷笑着看他一眼,“老子今天只是踢死了他的臭狗,明天出去了再把他的脖子拧断……”

他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夏彦过已经狠狠用膝盖顶到了他的裆部。那一下的疼痛让他连叫都叫不出,身子就已经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夏彦过不慌不忙地、有条不紊地用坚硬的靴底踹着对方的身体,动作频率并不快,但每一下都很有力,而且全部避开了容易致命的要害部位。同事们瞠目结舌,看着夏彦过的打击,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最后当完全昏迷不醒的恶汉被拖走后,夏彦过慢慢回到了坐椅前坐下。这一通发泄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孙珲就是在这时,从地里钻了出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陪着他的,还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

“大宋律法宽仁,原则上对犯人动粗是尽量避免的,这里好象不是监牢,进来的人都还没定罪……你这么做是干什么?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被压得出不了头的。”孙珲看了看夏彦过那些目瞪口呆的同事们,平静的说道,他似乎对夏彦过的过去知道得很详细。

夏彦过一开始也很吃惊,但他很快就释然了,人家毕竟是神仙,能掐会算,知道他的过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只是要让自己没有退路,”夏彦过轻松地说,“我一定要把经手的案子都办好,以便调离这里。”

孙珲紧盯着他,“这种地方是留不住你的。但你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极端了,认准了的事情,就一路干到头不肯放手。把你放在这里发霉,真是在给江山社稷浪费人才。”

夏彦过摇摇头:“我可不是什么江山社稷的人才。我再怎么辛苦努力地向上走,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已。”

“人向上爬的动力,本身也是构成这个江山社稷的一部分。”孙珲说,“江山社稷的命运是由个人的命运组成的,虽然个人沉浸在其中,很难有清楚的认知,但他们的命运却和整个江山社稷的运转息息相关。”

夏彦过本来很讨厌那些夫子儒生动辄把草民的小破事和天下大势生拉硬扯地胡联系在一起。通常他听到这样的话题就会皱眉头。但这一次,孙珲所说的话忽然让他的心里有了些触动。

“请你再说一遍,”夏彦过问,“你刚才说的什么没有清楚的认知,却又怎么样怎么样?”

“人处在天地之间,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大,但对于天地的运行而言,每一个细微的个人命运,都会对其产生微妙的影响。”孙珲答道,“你跟我来吧。”

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孙珲手下的人。

而他的生活,也发生了深刻的改变。

他虽然还是一个捕快,但他再查案时,疾恶如仇的他,不再遇到达官贵人就束手束脚。

夏彦过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捕快的第二年。那一年他第一次独立经手了一桩杀人案,结果顺藤摸瓜地查下去,查到了县太爷的侄子身上。他那时候还满怀着一腔热血,想要把该侄子绳之以法,却遇上了以往从未想象过的阻力。从同僚到顶头上司再到县太爷本人,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劝诫他教育他开导他贿赂他警告他恐吓他,想要他放弃这次调查,放过那个罪犯,安稳地拿一笔钱。夏彦过尝试着坚持过,但很快发现,在这样一个庞大而黑暗的体系中,自己只是一块无足轻重的浮萍,根本不可能与之对抗。

他不愿意妥协,拒不接受县太爷托人转交的一百两银子,坚持要将凶犯绳之以法,结果惹得县太爷大怒,重金雇了高手来杀他,结果逼得他现出了原形。

那个他一直隐藏着的秘密。

第600章 古寺奇案

那天他杀死了所有的敌人,但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是孙珲身边的那个会让草木迅速开花的女孩子救了他。

她也是他追随孙珲的原因之一。

夏彦过收回纷乱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眼前的案子上。

接下来该如何调查呢?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的年轻僧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施主,小僧是青莲寺的,法名明澄。奉师父义宏之命,前来请施主到庙里一叙。”

眼前的僧人面型削瘦,五官精致,一脸庄严之相。

“青莲寺?就是那个青莲寺吗?”

他满脸疑惑的问。

“是的。”明澄回答。

青莲寺之所以全国闻名,是因为在这寺里修行的僧人的一个特殊现象,就是他们当中盛产“肉身佛”。

所谓“肉身佛”,就是指修行道行极高的大德高僧圆寂后,肉身不腐,所变成的不坏之身。

青莲寺位于临安府境内,历史悠久,第一具“肉身佛”产生于唐初,之后就不断诞生“肉身佛”,至今为止,青莲寺的肉身佛已有20具之多。

青莲寺的现任主持义宏和尚,是国内佛教界有名的大德高僧,和他同有一面之缘。

“义宏大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夏彦过问。他不明白,自己的名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明澄沉吟半天,才缓缓开口说:“最近,寺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哦?什么怪事?”

“人形。是经常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人形……”明澄道。

“人形?”夏彦过紧盯着明澄的眼睛问。

“是的。现在寺里人心惶惶,不知谁传了出去,香客也减少了大半,直接影响了寺里的收入。”

“你能说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吗?”他打断了明澄的话,问道。

明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儿很难用言语描述的明白,你跟我去看一眼,一看你就明白了。”

“好。”他点头同意了。

于是,一天后,他跟着明澄来到了青莲寺。

他在青莲寺的大雄宝殿里见到了义宏。眉须皆白的义宏和几个僧人正在等候他。见他到来,连忙把他领到宝殿一侧。

那里的地面上,有鼓起来的东西,上面还蒙着一床被子。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夏施主,这东西是专门保存起来,留给你看的。你见多识广,帮我们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义宏和尚说道。

说完,他用手一指。马上过来两个年轻僧人,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揭开来。

原来凸起撑着被子的是几条凳子。

凳子中间,有一个很奇怪的白色东西。

夏彦过第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个人形,而且是一个痛苦扭曲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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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尸变

其中有个胆大的僧人,咳嗽两下,壮壮胆说道:“没什么,大家不要怕!这些年来,这些人形一直都人畜无害。再说,我们这么多人,它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啊?”

说着,他伸出筷子去夹菜。

这时候,桌上的人形,突然跳起来,张个大嘴,张牙舞爪的,向他直扑过去!

当白色的手掌,卡住那僧人咽喉的时候,“人形”化成一堆白色粉末,散落地上,消失了。

那个大胆僧人向后一躺,吓得昏厥过去。

等抢救过来后,发现他的咽喉处,有一个红红的掌印。

这件事情发生后,有几名僧人悄悄溜走,弃寺而逃了。

剩下的僧人,也是整日在恐怖氛围里聚集在一起念经,但无济于事,这种人形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而且都会动弹了。

出现之后,有的会跑几步,有的会往前爬行,有的会痛苦地打滚,还有的甚至会攻击僧人。

只是他们的攻击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但也确实够恐怖的,足以把人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为了给僧人们壮胆,义宏把大家聚集在大雄宝殿里,没日没夜的一起念经。

但是三天前,义宏也遭到了“人形”的攻击!

三天前的晚上,义宏端坐在大殿里的佛像前,敲着木鱼,和众僧人一起在念度亡经。

突然,僧群里有人失声发出了恐怖的叫声。

义宏睁开眼睛,见众僧人都面露恐惧之色,纷纷用手指着自己的背后,不由退却。

义宏不禁回头观看。

这一看,让义宏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浑身不由得开始瑟瑟发抖。

义宏看见了让他终身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只见一个半透明的白色人形,正用双手扒着他身后的墙壁,迈步走出来。

左腿和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右腿和另半个身子还待在墙壁里。

义宏想立即跑开,可他不知怎么双腿瘫软,寸步移动不得。

只见那白色人形,从墙壁里缓缓走出来,走到义宏跟前,又绕着他走了两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和他面对面立着,口唇不住的掀动,显然是在对义宏说着什么。

可是,它发不出声音。

义宏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义宏用颤抖的声调问。

那人形见义宏听不明白,口舌蠕动的更快了,显然是他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它的面容开始扭曲,愤怒逐渐浮现上来。

它越说越快,越快越说不明白。越说不明白,他就越愤怒。它的怒火逐渐上升到了极点。

陡然,它长啸一声,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向义宏扑来!

它的嘴巴,狠狠地咬在了义宏的肩膀上!

因为恐惧,义宏的身体纹丝不能动弹。就这样被它咬着。

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传遍全身。

义宏咬着牙,一声不吭。

僧众们已经吓得“呼啦”逃出了大殿之外。

这时,突然“人形”浑身冒出青色的火焰来。它松开咬着义宏的嘴,开始在火里痛苦挣扎。

嘴里发着凄厉的叫声。

它身上的青色火焰越烧越旺,而它挣扎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慢慢地,它爬到墙壁的角落,不动了。

青色火焰也渐渐熄灭。

地上只留下了那个痛苦扭曲的白色人形。

听完义宏和尚的叙述,夏彦过良久沉默不语。

他要求义宏给他一天时间,义宏答应了。

这一天里,他走访了青莲寺的僧众,和实地勘察了青莲寺的地形。

很快,他就发现了“人形”出现的规律。

准确来说,是“人形”在空间方位上的出现规律。

他画了一张青莲寺的简图,根据僧众的回忆,在上面一一标明了发现“人形”的位置。

他发现,这些“人形”的分布呈扇形,越靠近扇形的顶点,出现的越密集,越远离顶点越稀疏。

而扇形之外的位置,几乎就没有发现过“人形”。

扇形的顶点,就是大雄宝殿中,那天晚上,从义宏身后窜出“人形”的那面墙壁!

他把结果分析给义宏,和青莲寺的僧众看。

“有工具吗?打破墙壁吧!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相信,困扰你们的根源,一定就在那墙壁里!”

最后,他看着义宏和尚的眼睛,认真的说。

义宏点了点头。

不久,有小和尚拿来铁锤,镐头和铁锹之类的工具。

他抡起镐头,对着那面墙壁,狠狠砸去。

“呼啦!”

那边墙壁倒塌了,现出一个大洞。

洞里有个黑黝黝的怪异东西。

他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他身后的义宏和尚和僧众们突然一起倒吸了口凉气,然后齐声说:“肉身佛!”

僧众们把那个黑黝黝的事物抬了出来,放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夏彦过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口密封的大缸。

“这就是本寺著名的肉身佛。”义宏过来对他说道。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不过,这不是完成的肉身佛,而是制作中的。现在这缸里的肉身,是腐烂还是金刚不坏我也不清楚!”

“那这缸里的是谁?”夏彦过问。

“我也不知道!”义宏摇了摇头。

“听说贵寺已经有二十具肉身佛,最早的产生于唐时,请问这些肉身佛像在哪里?”夏彦过追问。

“他们都被供奉在后殿上。”义宏回答道。

“哦。”夏彦过想了想,又问道:“这些肉身佛,是怎么制成的呢?”

义宏答道:“所谓肉身佛,其实就是肉身成佛,具有了不坏之身。一般能成肉身佛的,都是修为高深的得道高僧。”

“嗯。”

“那些得道高僧们修行到一定程度,就会知道自己的死期,在圆寂之前,停止进食,开始辟谷,只喝本寺熬制的一种特殊汤药……”

“汤药?”

“对。具体我也不知是什么,因为早已失传了。”

停了一会儿,义宏又接着说:“高僧圆寂之后,会被放入缸中。缸中铺上石灰木炭,以及填满香料。然后会被密封起来放置三年。这就是俗称的‘坐缸’,也叫‘缸葬’。”

“坐缸?”

“对。坐缸。”

第602章 残酷真相

义宏点点头,接着说道:“三年之后开缸,如果缸内躯体不腐不坏,就证明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会被塑金供奉,供僧众和世人膜拜!”

“如果开缸后,尸体腐烂了呢?”夏彦过问。

义宏皱了皱眉,答道:“那就证明,坐缸者的修行不够。会把尸体火化。”

夏彦过沉默半晌。指着眼前黑黝黝的大缸问:“这里面是谁?难道没有半点线索吗?”

义宏摇了摇头。

顿了一下,义宏忽然面露喜色,说:“本寺近三百年来都没有产生过肉身佛了,如果这缸里能是一尊肉身佛,那本寺的香火,就会更旺了!”

夏彦过不理他的话茬,接着问:“现在寺里是不是你年纪最大?”

义宏点了点头。

“你再想想,还有年纪更大的人吗?看他们知不知道,关于这樽大缸里的人的事情?”

义宏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说:“哎呀,我怎么忘了?我师父净空还健在呢!”

“你师父?”

“对。”

“你都八十多岁了,那你师父应该……”

“虽然他是他师父,并且抚养他长大,其实他只比我大十九岁,他今年刚满百岁!”

“那他现在哪里?”

“他在附近的法兴寺。”

“为什么不在你们寺里?”

“哎呀,这就是净空师父做人高明的地方。他而立之年后,他就把本寺方丈的位置让给了我,而他就到百里之外新开了法兴寺,继续宏扬佛法,而本寺的地位也会巩固。”

“哦。”

他点点头,将信将疑。

“能不能把你师父净空请来?”

“能!”

下午,百岁的净空老和尚,就被几个小和尚抬来了。

一看到这口大缸,净空老和尚立即老泪纵横。他拍着大缸,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不住地喊着:“圆觉师叔,原来你在这里!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哭了良久,净空和尚吩咐:“开缸!”

几位年轻僧人上前,用工具把大缸打开一条缝。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掩住了鼻子。

净空往缸里看了一眼,叹息一声,摇摇头说道:“可怜师叔一生潜修,竟然没有修成肉身佛!”

夏彦过也往缸里看了一眼。

只见里面有一具干枯的骷髅。

“把你们师祖火化了吧!”净空吩咐道。

僧众们架起劈柴,把那具干骷髅从缸里抬了出来,放在上面。点燃。

熊熊大火里,那骷髅逐渐化为灰烬。

净空,义宏及众僧人,一起念经超度。

夏彦过看着这个场面,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思绪凌乱,一时又抓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肉身佛不是佛吗?为什么还会变成‘人形’作怪?”

夏彦过左思右想,仔细分析,实在是找不出原因,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他也该回去了。

但义宏和尚千般挽留,说天色已晚,让夏彦过住一宿明天再走。

夏彦过看看天色确实已晚,就在青莲寺里住了下来。

谁知当夜,事情又异峰突起,有了新的变化!

是夜。晚饭后。僧众们一起在大堂上念经,超度师祖和其他烧死僧众的亡魂。

净空也坐在僧群里念经。

突然之间,夏彦过觉得大殿的空气冷了下来。

他忙抬头观看。这一看,便看了恐怖的一幕。

他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形”,正慢慢地从墙壁里挤出来!

不一会儿,就完全出来了。像个半透明的幽灵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它身后的墙壁上,又伸出好几只手。

几个白色的人形,又挤了出来。

他们站成一排,默默的站着。

然后,一起走到净空面前。

净空满脸恐惧,尖叫一声,昏厥过去。

那些白色的人形,纷纷化为白色粉末,落在地上,不见了。

目睹这诡异的一幕,那一瞬间,夏彦过脑中灵光一闪。

夏彦过请义宏带他去了后殿,瞻仰那二十具肉身佛,从外观上看,这些佛像与普通的佛象并无什么区别,只是在一尊年代久远受损未能修复的佛象上,夏彦过看到了里面露出的骨骼,这才相信,肉身佛并不是传说。

他仔细查看了每一尊肉身佛身下莲花座上的制作年号,又请义宏取来记载这些肉身佛的经历的志铭查看,心里有了一定的结论。

第二天,夏彦过让义宏召集寺众。并把净空请了来。

净空年岁已高,加上昨天的惊吓,已经奄奄一息。但他还是被抬过来了。

“挖开墙壁!继续往下挖!”

夏彦过指挥僧众。

众僧拿着工具,七手八脚地开始挖起来。

不一会儿,有人高喊:

“哎呀!下面还有个大洞!”

又有人喊:

“里面有很多瓶瓶罐罐!”

夏彦过道:“都搬出来吧,那些就是你们所看到的‘人形’!之所以是白的,因为那是骨灰!”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一刻钟之后,那些瓶瓶罐罐,被搬到了大殿前的空地上。

义宏和僧众围着夏彦过站了一圈。

“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彦过看着众僧说道:“我现在也只是猜测,说出来给诸位参详,至于是否正确……”他看了一眼净空,此时的净空却闭目静坐,神态安详,对他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这青莲寺的第一尊肉身佛,出于唐时,确实是一位得道高僧,圆寂后肉体不化,成为了金刚不坏之身。青莲寺原是一无名小寺,因出了这尊肉身佛而得到信众膜拜,所以香火才旺盛起来。”夏彦过说道,“但随着年深日久,肉身佛的影响力渐尖失效。青莲寺的香火开始衰退下去。那时已有百余口寺众,眼看吃饭就要出现问题。这时,当时的方丈应该想了一个点子……”

“哦?什么点子?”

“制造肉身佛!”

“制造肉身佛?”

“对。既然人自己修炼不成,那就人工来制造一尊‘肉身佛’,来吸引信众膜拜,旺盛香火。”

“肉身佛怎么能人工制造?”

“当时的住持方丈,可能精通医理和人体构造,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掌握了令尸体长久不腐坏之秘技。”

第603章 皇帝的教材

“啊!”

“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所谓‘坐缸’!”

“原来是‘坐缸’!”

“对!在大缸内,填满木炭石灰等物,能够让尸体迅速脱水,又因为密封不透气的关系,所以有极高的几率,成为不腐烂之身!”

“原来如此!”

“最初,那位方丈以寺里去世僧人的尸体实验,反复多次,均未成功。后来他异想天开,才摸到了制造肉身佛的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

夏彦过淡然的吐出一句话来:“用活人制作!”

他话音甫落,周围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半天才发出一片嘘唏之声。

夏彦过笑了笑,环顾众僧:“知道为什么要用活人才能制作肉身佛吗?”

“为什么?”

“被选为制作肉身佛的人,要提前数天绝食,实际上是为最大幅度的排出身体里的的水分,同时要喝一种特制的药汤,这药汤其实就是防腐的药水!喝完之后,会浸入人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达到一定密度之后,就能保持尸体不腐!”

“这就是制造肉身佛的关键?”

“对。这样内外因一起发生作用,一个活人就变成肉身佛了!”

众人又是半晌沉默不语。夏彦过又接着说道:“我查看了贵寺关于肉身佛的全部记录,其实,贵寺的二十具肉身佛,除了第一具是真正的肉身佛之外,其他都是人工制造的奇迹!从第二具人工肉身佛开始,之后的千年里,只要青莲寺遇到了钱物上的困难,主都会立马再制造一具新的肉身佛,以吸引世人目光,让万众膜拜,致使香火能够再盛极一时!”

众僧不由得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夏彦过继续说道:“直到八十年前,青莲寺的香火又盛极而衰,加上兵荒马乱,时局动荡,这里又入不敷出。寺里僧众纷纷离寺,最后还剩下十余人。这时,当时的方丈,也就是净空大师的师父,决定制造一尊新的肉身佛,以带旺寺里的香火,好让众寺僧有口饭吃。”

“那怎么选定谁将被制作成肉身佛呢?”

“一般来说,会选寺里年迈将死的老僧。大家一起劝说,一般情况下,老僧都会同意。因为不同意也没办法,大家会强行把它制作成肉身佛。但当时,寺里已经没有老僧。当方丈提出这个建议时,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肯站出来……”

“那怎么办呢?”

“抓阄啊!”

“啊!”

“而这位圆觉大师出身穷苦,为人憨厚老实,平时不言不语,常被寺里僧众欺负。这次抓阄,只不过是走走形式,他们联合作弊,选中了圆觉!就这样,他被活活制成的肉身佛!”

“后来呢?”

“在不久之后的一天夜里,寺院失火,所有的僧人都被活活烧死了!之后,因天下大乱,青莲寺就荒废了!直到十年后,净空大师游历归来,又重振了青莲寺。”

说到这里,夏彦过停了下来,目光转向净空。

净空端坐起来,闭目开始念起经来。

这时义宏和僧众,也看出了情况不对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夏施主跟我们分说明白!”义宏和众僧对夏彦过说道。

夏彦过摆了摆手,示意众僧安静下来。说道:“还是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说着,回过头望望净空。

“其实,当年杀掉这些人的,正是净空大师!”

“这怎么可能?”义宏闻言大惊,跳将起来。

“我师父怎么可能会伤害这些人?”

此时此刻,夏彦过已经完全确认了他的推理构想,就是事实了。

虽然曲折离奇,匪夷所思。

但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夏彦过把他的推理讲给众僧听:“其实当年,被僧众联合设计,选中的人,就是你们的师父!他因为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先下手为强。半夜里锁起门,放火烧了僧众休息的禅房!把他们都烧死了!”

说完夏彦过看了看净空,净空没有为自己辩解,而仍是在那里不住的念经。

“然后你们的师父连夜逃了!但在逃跑之前,他把骨灰埋在了这里,又在上面放了一个坐缸的肉身做假象,以迷惑众人,掩藏下面的秘密!”

众僧一片沉默。

过了半晌,义宏才问:“既然僧众都被烧死了,那坐缸的到底是谁呢?”

“净空大师的师叔,圆觉!”夏彦过答道,“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他放火的时候,这位圆觉大师不在其中。但很快被他发现了,就被他抓住活活封在了缸中!”

众僧再次望向净空,但净空却一动不动。

夏彦过赶快走过去,试探了一下他的鼻翼,叹息起来,回头对众人说道:“净空大师已经圆寂了!”

看到这一幕,在水球中的皇帝赵珩震惊不已。

“得,这青莲寺又多了一具肉身佛。”赵珩身边的肖甜甜说道,“这个小捕快还蛮厉害的。”

“新的肉身佛,难道是这位圆寂的净空大师?”赵珩问道。

“对。”肖甜甜点了点头,“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经过坐缸,便直接成了不坏之身。我想,应该是他的修为到了吧。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对死者的忏悔和恐惧中。在这种状态中,他必觉得生不如死,唯有苦修佛法。或许正因为如此,他的佛法得到精进,从而成为了青莲寺的第二十一具肉身佛。”

“想不到民间竟然有这等闻所未闻之奇事……”赵珩感叹起来,“朕在深宫之中,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所以我们才奉命带皇上您出来转转。”肖甜甜笑道,“丽丽发现那些骨灰后,本来是想搞个恶作剧,用那些骨灰变成人形,吓吓那些和尚,搏陛下一笑,谁知道竟然牵扯出这样一桩案子来,希望没有吓到皇上您,不然的话,我们回去可是要挨骂的。”

“这怪不得二位姑娘,此事虽骇人听闻,但真相一经查明,朕也长了不少的见识,怎能怪罪二位姑娘,孙仙师那里若有责难,朕当亲向孙仙师为二位姑娘分说明白。”赵珩微笑着答道。

第604章 深宫幽院

“呵呵,那就谢谢皇上了。”肖甜甜想起了今天日子特殊,说道,“今天是皇上和皇后相聚的日子,咱们该回去了。”

“也好。”皇帝其实是很想再去别的地方看看的,但他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虽然他的后宫佳丽云集,而且论容貌不比孙珲的四位仙姬差,但他不知怎么,还是更愿意和仙姬们在一起。

只有和她们在一起,他才感觉自己是自由的。

肖甜甜没有叫回在地下玩得开心的杜丽丽,而是操纵水球带着赵珩径直飞回了临安。

宫中花园的深处有一方八角小亭,四门皆用白色轻纱帷幔遮住,忽而清风徐来,白色的帷幔随风轻灵飘动,仿佛少女舞动时翻飞的裙摆。点点玉兰禁不住风儿的撩拨,打着旋儿飘落枝头,有的落在帷幔上,沾染了幽香,有的零落泥土中,芳香如故。

纯白剔透的玉兰花无风自落,屏息静听,仿佛雪花般“簌簌簌”的轻响传入耳帘,使人心神荡漾。漫天花雨一般,美得不似人间。

亭中美人抚琴,优雅的曲调从帷幔内倾泻而出,时而高远壮亢,仿佛湍急奔流的江河湖海,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的雄雄气势使人心潮澎湃;时而婉转悠扬,宛若羞答答的少女在驿边桥头对心上人的低眉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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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坡仙之蜕

“官家可是由仙姬送来?”许冬梅将水晶球置于桌案之上,上前握住了皇帝的手,微笑着问道。

“哦,确是如此,今日肖姑娘和杜姑娘带朕去了青莲寺,让朕知道了肉身佛是怎么回事。原本还要去一些地方,朕惦记皇后,于是便提前回来了。”赵珩看着许冬梅说道。

“孙仙师不是请官家查看天下大势,了解民间疾苦吗?为什么要两位仙姬带官家去寺里?”皇后不解的问道。

“因为越是隐秘的地方,越能看到骇人听闻的事。”皇帝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是以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事情影响她的心情。但她听了他的话,心里却不由得一动。

皇后牵着皇帝的手,带他来到殿中,早有宫女备好了香茗细点,皇后请皇帝落座,亲手给皇帝沏起茶来。

“官家访察民情好是好,但外间风吹日晒,亦要多注意休息,莫要过于劳累。”皇后看到皇帝的脸膛比以前稍显黑亮,柔声说道。

“朕去哪里都是由仙姬以仙法飞空护送,瞬息万里,累倒是不累,虽然晒得黑了些,但身子骨却较以前强健了许多,不妨事。”皇帝笑着说道,“前些日子朕偶读苏轼《黄州寒食帖》,忽然想去他曾经居住之处看一看,孙仙师便安排肖姑娘带朕飞去了黄州,肖姑娘手中亦有一个水晶球,至苏轼曾居之地,便可将其当年之生活图景再现于朕眼前,甚是神奇,朕如此方之其当年之遇,获益良多。”

“苏轼虽号‘坡仙’,名满天下,然元丰年之前的诗文并不出众,成大器是在元丰年后,不知这当中发生了何等变故。”皇后说道,“官家此次可否看到?”

“确如皇后所言,若无元丰年之变故,世间便无坡仙。”皇帝想起他看到的一切,不由得感慨不已。

正如皇帝说的那样,在那之前,苏轼只是个脑子超灵、读书超多、记忆力无比好、情感很杂乱的小伙子,经过这场痛苦过后,他才变成了名垂千古的苏东坡。

宋熙宁九年的中秋佳节,中国历史上最经典最成功的一首《水调歌头》出世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苏轼正式成为一代词宗大家,地位无法撼动。

但是才情归才情,苏轼的正当职业还是国家的公务员,有了这个身份,一般来说衣食无忧,社会地位很高。可是相应地就要有些约束。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乱讲话。语言文字是思想的具化,代表了一个人的政治观点,搞不好就会犯错误的。

苏轼不在乎这些,他有句名言,是对弟弟苏辙说的。说他有话不说出来,就像是吃饭时看见碗里有苍蝇,必须得吐出来。

他一边儿“十年生死两茫茫”,一边儿“左牵黄,右擎苍”,还不忘“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一边儿也随手写了些小诗。比如他看见田里庄稼长得不好,嗯,这是“青苗法”害的,可以写诗咏叹一下;看到辖区里百姓饭桌上的菜太淡,嗯,这是“市易法”太过分,必须写诗谴责一下。

总而言之,他一以贯之地反对王安石新法,并且不遗余力地坚持着,对百姓的痛苦是否真是新法造成的,他并不关心(当年苏氏兄弟反对王安石“免役法”,有“役人之不可不用乡户,犹官吏之不可不用士人”的话,并且宋史三百年间第一大才子说得声情并茂——自古以来,役人必须得用乡户,就像吃饭一定得要五谷,穿衣一定要用丝麻,过河一定要用船只,走路一定要牛马。就算暂时用别的替换,终究不会长久,还是会回到最正确的路上。从这话就可见他对百姓的态度)

由于他不遗余力的坚持,苏轼攻击新法,诽谤朝廷,甚至影射皇帝的罪名终于成立了。

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七月,湖州。难得的艳阳天,苏轼正想晒一下自己珍藏的书画,一匹快马狂奔而来,给他捎来个信儿。这是开封城里的好朋友、驸马都尉王晋卿的小道消息,告诉他抓他的人就快到了,能跑就快跑。

苏轼愣了一会儿,苦笑一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真要是皇帝抓人,能跑到哪儿去?何况自己跑了,这一家老小怎么办?

他索性穿好官服,静等官差上门。之后的事就是御史台抓人流水线操作,苏轼被押解进京,一路车马颠簸进了京城,住进了乌台大院。

乌台就是御史台。这名字有来历,从汉朝起就这么叫了。一来是说当时的御史台里有很多的柏树,上面住着很多乌鸦;另一说就跟御史们的职业有关。这帮人到处挑错,谁见谁烦,还惹不起,于是统称他们为乌鸦嘴。

办公的地方,也就随之变成了乌台。

乌台大院里关的全都是官儿,像苏轼这样的地方领导还算不上高规格。只是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他被特殊照顾了,审讯由御史台最高长官李定偕同舒亶、何正臣等新法集团同僚共同进行。

白天李定等人轮番轰炸,要他把写过的所有诗词逐字逐句地解释,哪一个敏感词如果绕不过去都有抄家的危险。这种场面其实很常见,远的不说,后世多少大人物竞折腰,弯下去就再也没挺起来过。

苏轼不一样。宋朝对文人超级宽松优厚,只要天上还有太阳,在大庭广众之下,审讯的尺度就都能保持住。最起码能让他说话,于是李定等人就都郁闷了。

苏轼居然能把自己的文字狱扣到新法教祖王安石的头上。

他的诗里有一句是“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唯有蛰龙知”,蛰,指潜藏、隐秘、冬眠等意,特指僵硬中还没复苏。李定等人抓住了这个毛病,问苏轼说现在圣明天子在位,只有飞龙在天,你居然写了龙潜藏在九泉之下。你说,这个蛰龙是什么龙?老实交代。

第606章 用心良苦

苏轼的回答是,王安石有句诗:“天下苍生待霖雨,不知龙向此中蟠。”我诗中的蛰龙,就是这个龙……李定等人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蟠,指弯曲缠绕,很憋屈的状态,用在龙身上同样不是啥好词。

当天苏轼得意扬扬地晃回单间牢房里,一干御史大老爷凝固在审讯室里集体大喘气。这场景的确是很牛,很不常见,不过只是一会儿后,御史们的脸色就都缓过来了,一丝丝阴险恶毒的微笑浮上了水面。

白天你狠,晚上看谁狠。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乌台大院里的在押犯们突然间集体惊醒,个个吓得发抖。他们听见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呼痛声此起彼伏,仔细听的话,还能辨别出那个喊疼的人有很浓重的四川口音。

没错,苏轼被人黑了,上演了宋朝版的《监狱风云》,被人在黑夜里轮番痛打。这之后苏轼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在入狱之前他很健康,出狱之后苏轼腿疮痔疮、流行传染病、咳嗽、臂肿、赤眼等病几乎得全了。而他仅仅入狱两个多月而已,如果真有宋朝传统上善待士大夫的规格,他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步田地。

事实上他能活下来,是托了他一直反对的王安石的福。

苏轼下狱后,各界名流如苏辙、王亚卿、王巩、章惇等人,纷纷出手援救。这些人官职不高,可都是影响很大的名士。他们为苏轼请命,愿用官职、身家担保;还有一些老臣如司马光、张方平、李清臣、范镇、陈襄、刘攽、李常、孙觉等人也纷纷向神宗皇帝进言,这些人影响巨大,往往可以左右皇帝的意志。可惜都没说到点子上,象张方平就差点把苏轼给帮死。张方平在给神宗皇帝的信里说苏轼是天下奇才,绝不可杀。这完全是帮倒忙,火上浇油,逼着神宗皇帝动刀子。

真正能一语道破天机、洞悉神宗皇帝心理的,还是誉满天下,同时也谤满天下的王安石。他远在江南金陵的隐居荒山里,给神宗皇帝寄来了一句话,救了苏轼的性命。

王安石这时不当首相很多年了,在金陵人们时常会看见一个衣着简单、沉默寡言的老人骑着一头驴,从来不去管驴往哪边走,到哪里都一样,随遇而安。

王安石像一个完成了所有愿望的信徒,把自己的有为岁月都献祭给了国家,然后无欲无求,漂泊于天下。事实上他这次为苏轼求情,是离休后唯一的一次参与国家事务。

他对神宗皇帝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

这句话的出发点完全是为了皇帝考虑。神宗皇帝心性好高,重视后世名声,如果真的杀了苏轼,会让后世怎样评价呢?还算是太平盛世吗?

两个多月以后,苏轼出狱,他被贬到黄州(湖北黄冈)做团练副使,不许擅自离境,不许参与任何公务,基本上就是一个领些工资的保释犯人。

苏轼活了,他走出监狱时发誓:“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声名不厌低。”从此之后再也不作诗、不属文,更不与其他文人唱和应答了。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饱受惊吓的亲友们放心,从此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

来到黄州之后,生活向苏轼展示了另一面。在这之前,在老家眉山时他有父母照顾;进京之后名满天下,有欧阳修那样的文坛宗主罩着他;反对变法时与王安石作对,身后有司马光等权臣大佬撑腰;哪怕贬到了杭州、密州、湖州,他的官也是越做越大,从通判变成了知州。

可是乌台诗案之后,他成了监外执行的罪犯,除了一份工资之外,所有的政治权利完全被剥夺,由于得罪的是皇帝,也谈不到什么前途。

就连怎样才能填饱肚子都成了问题。最先出事的是工资。北宋的官员们拿到的工资并不都是铜钱、布匹、粮食这些硬通货,这是只有京城里的顶级大佬们才有的待遇享受,各个地方上的官员们的工资绝大多数都是些实物,想变成钱,就得自己想办法去折换。

比如这时的苏轼,他的工资由公家造酒用过的袋子来顶替,每月领到后得自己卖出去,才能到市场上买米买面回家过日子。

堂堂苏学士变成小商贩,怎一个屈辱了得。可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很快地这份单薄的工资不足以养活苏轼人口众多的家庭了,他这时有一妻一妾四个儿子四个儿媳以及孙子若干仆役几个,全都靠他吃饭,这么多张嘴靠那些旧酒袋子,很快就会被饿死。

困境中苏轼做出了之前他死都不会选择的生路,他的一个姓马的朋友替他向州里申请到一块城东的荒地,大约50亩,由苏轼自己耕种。

这是什么,这是农民,回想从前他反对“免役法”时“役人之不可不用乡户”之类的话,尽管他这时与纯粹的农民有区别,可终究要干同样的活儿了。这是报应,也是上天的恩惠,它让苏轼切身实地地体会到了从前他所蔑视的阶级的痛苦。

而他这时不觉得痛苦,只要能平安地活下去,就足以让他满足。

从这时起,他开垦荒地,种植庄稼,满足于更快乐于自己是个农民,他给这片城东的坡地取名为“东坡”,并且以这两个字为自己重新命名。

他叫苏东坡了,中华民族几千年里文学天赋能排进前五的大天才躺在长风茂草里,躺在无限宽广浑厚的大地上,彻底脱离了名缰利锁,他的心性提升到了另一个新的层面。

在黄州的第三年时,苏轼有感而发,写下了几行字:“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矣。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须已白……”

这就是排名仅在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唐代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之后的千古第三行书《黄州寒食帖》。

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皇帝明白了孙珲给他《黄州寒食帖》的良苦用心。

第607章 不做神宗

苏轼是第一代以才华起家的名臣,从小在蜀川山水中长大,他的心灵本就不是传统的官场动物。最开始时,他短暂地迷茫过,那时他初入官场,自命士大夫一族,把底层人民的死活看得一钱不值,公开声称下层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士大夫的生活快乐,一派典型的暴发户嘴脸。

等到他自己倒霉,在乌台诗案后贬到黄州,在城东的那块坡地耕种之后,他的心灵返本了,蜀山灵秀激越,最潇洒不羁才华横溢的两大文豪——李白、苏轼都出生在那里,并不是偶然的。他们的路,更有相同的地方。

苏轼这样一个人,可以忘了他的官场经历,不能忘的是他的诗词歌赋,他是中国自残唐五代以来的第一大天才。自宋以后,华夏文人如恒河沙数,不可胜计,可再没有任何一个是可以超越他的。

一生的磨难,仿佛是上苍赐予他的灵感。没有那些感触,怎能转化成那些文章佳句?

苏轼之才,可以说跨越了苦难,身在苦难痛楚中,居然越发明艳雍容。这一点在华夏文明史上是从所未见的,哪怕是一直以来,人们认为天分、成就高于苏轼的李白、杜甫也相形见绌。

李白飘逸雄浑,神化难明,天赋绝顶,可是山野气太浓,高兴时放浪形骸,失意时长歌当哭,情绪波动太大,完全被外界影响;杜甫虽然忧国忧民,一片赤诚之心,可惜忧过了头,文章里难免沾上了潦倒灰暗的气息。

只有苏轼,不管际遇怎样,心里都有一棵盛开的兰花。心有茂兰一棵,不为世事羁磨。这种从容的美丽,哪怕有再多的折磨,仍然能宁静地绽放。

赵珩知道,孙珲希望自己无论是做皇帝,还是普通人,都能象苏轼那样,面对困境,甚至是必死困境,不咒骂、不消沉、不悔恨,仍然保持微笑,保持住心灵深处活泼灵动的光芒,不让它灰暗,不让它暴戾,这是种别样的骄傲——让美丽的永远美丽,天上的雨水绝不会因为落到地上的泥潭里,就失去它本来的洁净!

贾似道不是王安石,不想也不会重蹈王安石的覆辙,而他赵珩,却也不做“我好孤寒!”的神宗皇帝!

以元丰四年为分水岭,在那之前,神宗皇帝几乎出满勤,每天都要临朝工作,从来不生病。但元丰四年五路伐西夏,先胜后败,举国伐谋,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神宗皇帝一下子病倒了。病得很重,可他年轻,很快身体就开始恢复了,能重新工作了。只是时隔不久,就传来了另一个噩耗——永乐城沦陷。

这个打击是致命的,只在一夜之间,神宗皇帝的健康就崩溃了。他“早朝当廷恸哭,宰执不敢仰视;涕泣悲愤,为之不食”。他是心思太重,对自己要求太高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法淡化失利的阴影,在之后三四年的时光里一直郁郁不乐。

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三四年。命运日向他接近,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九月的一天,他在集英殿里大宴群臣,刚刚举起酒杯,突然间群臣发现皇帝的手僵硬了,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下一瞬间,酒杯倾斜了,里边的酒都洒在了皇帝的衣襟上。

神宗皇帝失去了对身体的自控力,病情再一次恶化。痛苦中,他叹息说:“我好孤寒!”

皇帝做到了这样,是成功还是失败,是可敬还是可怜?

这时他才年仅37岁,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旺盛、身体最强健的阶段,有全国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药来调理,为什么还会滑向死亡呢?

只有一个原因。他在自我折磨,无论如何都绝不原谅自己。他是这样得病的,也是这样死亡的。在病重期间,他得到消息,西夏局势剧烈动荡,掌握实权的梁氏集团首脑都死了。先是国相梁乙埋,后是太后梁氏。小皇帝李秉常重新当政,国权却落在了下一任梁氏国相梁乙埋儿子的手里。

新一轮的内乱注定爆发,机会比这一次还要好。只是还有雄心壮志吗?就算有,还能承受千百万子民的伤亡,去恢复国土、重震国威吗?就算再次出征,还有谁能支持、谁来理解……

乐观的人在黑暗中看见光明,悲观的人看太阳都是耀斑。神宗皇帝在自己的思绪里越走越窄,终于在年底时病入膏肓,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大臣们有什么意见,他只能用摇头或者点头来示意。在他最后的时光里,只来得及给国家册立一位皇太子。

宋神宗死了,他带走了一个时代。精确地分析,除了势力衰弱的新法集团以外,几乎所有人都盼着他死,不管是他的生母,还是他的亲人,除了他不懂事的儿子外,都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好让宋朝再次翻天覆地。

“我好孤寒!”

神宗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也做了一些准备,可惜世事无情,在他的身后,他的亲人、臣子不仅把他的功业败坏殆尽,就连他的声誉都敢于肆意篡改。

官方说法,总是把他定位在一个失败者上。连同着王安石变法、熙宁变法,也都是以失败告终。

可什么样才是成功?要怎样才算是失败?

熙宁变法是摸着石头过河,在实践中有些细节被证明是错误的,神宗皇帝都及时去掉了。这就算是失败吗?只有每一项每一条都带来丰厚利润,没有半点失算才是成功?

熙河大捷、平定荆湖、征服交趾等辉煌胜利,为什么只字不提?国库的充足,官员的精减,职位的理顺,这些空前绝后的大好事为什么也一件不提?

以青苗、保甲、均输、市易、水利这几项最重大的改革来看,打击的是豪强,造福的是国家、小民,但对一些人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他们的定位标准是宋朝差点灭亡了,差点被外族所消灭了,是在距离熙宁变法不久之后就发生的。所以,改革是失败的,神宗皇帝是失败的,王安石更是失败的。

第608章 铜镜之秘

赵珩想起了法、儒两家之争里,儒家最大的所谓优势,是他们总是说,以法治国都是短命的,看秦朝就是最好的例子。统一天下又怎样,二世而终。

孙珲告诉赵珩,为什么就不想想,秦二世都做了些什么,在他即位之前,李斯这位法家大宰相就被冤杀了,之后秦二世和赵高把秦朝搅得一团糟。法,是绝对的精准、绝对的平衡才能体现出优势的。他们这么搞,完全是背离了法家。

秦之灭亡,正是法制被破坏,直接证明了法家的优越。

同样地,大宋靖康年差点灭亡要看徽宗的作为,尤其是徽宗与神宗之间隔了两位统治者,中间多少变故,为什么要让神宗皇帝来为结果埋单?

神宗皇帝为他的理想而活,奋斗始终,做的都是前人、后人所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从这个意义上说,神宗皇帝活得非常成功。只是他过于苛求自己,无法从一时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最终导致了他悲剧的结局。

赵珩要学神宗皇帝的担当和有为,但绝不去学他受不了打击的自我折磨。

“坡仙最远被贬去了儋州(海南岛),肖姑娘一时兴起,带朕去了儋州坡仙故居一游。”赵珩对皇后说道,“朕亲见民生之多艰,方知先祖神宗皇帝和王刑公变法之难,多出去看一看,真的很必要。”

“儋州远在天涯海角,人迹罕至,又多密林鸟兽,官家竟然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皇后吃了一惊,“虽有肖姑娘护卫,但官家也不该孤身犯险。”

“呵呵,不妨事的,等下次远行,朕和皇后同行,皇后也该看看外边的世界,不能总这样的久居深宫之中。”皇帝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对了,我记得皇后是福建泉州人氏?此次回途时,朕便和肖姑娘经过泉州,真是万帆云集,百业繁盛,好不壮观,下次一定得让皇后去泉州看看。”

听了赵珩的话,许冬梅心里一暖,开心的一笑,向皇帝点了点头。

皇帝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其实也很想去故乡看一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去南方巡视,皇后也去,朕要带几位伴读同行,皇后也可以带几个人,省得皇后说朕孤身犯险。”皇帝微笑着说道。

二人说着闲话,品着香茗,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这样过去了。到了晚间,皇帝便传旨留宿于皇后寝宫。

“孙哥,我回来了……咦?孙哥你在看光碟啊?不对,那是皇帝和皇后……好啊!思想长毛!”看到孙珲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全知之眼”显出的不断变换的立体图像,肖甜甜狠狠拍了一下孙珲的后背。

“叫你说的,你孙哥又不是没见过这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孙珲笑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图像,把图像放大到了肖甜甜的面前,“刚才冷不丁的切换到了这里,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东西。”

此时皇帝和皇后正自在那里浓情蜜意激烈缠绵,图像又给孙珲放大了,肖甜甜一时间脸红心跳,她尽量不去看他们,而是盯住了孙珲的手指点的地方。

那是一处多宝架,上面的紫檀木架上,竖放着一面造型古朴的青铜镜。

“一面老镜子嘛,已经锈得不能照人了,只是个摆设而已,怎么了?”肖甜甜奇怪的问。

“你看它的纹饰,象什么?”孙珲又一次放大了图像,对肖甜甜问道。

“不就是些山水图还有卷云纹嘛……难道,这是地图?”肖甜甜仔细的看了那面铜镜一会儿,有些明白过来。

“对。”孙珲点了点头,凝神向“全知之眼”发出了指令,“我看看能不能把它变成咱们能看懂的地图。”

“全知之眼”很快将青铜镜上的纹饰复制了下来,肖甜甜看到那些纹饰瞬间变成了起伏的山峦和河流,接着又化成了平面图形,最后变成了一幅现代的地图。

“真的是地图哎!”肖甜甜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不会是藏宝图吧?”

肖甜甜话音刚落,地图开始急速的放大,最终现出了一座山谷里的大山的线图,终点指向了半山腰的一处洞口。

“看来让你说中了,甜甜,真的是藏宝图呢。”孙珲笑着说道,“想不想去挖一回宝?”

“孙哥你真是为了大宋朝想钱都想疯了。”肖甜甜取笑了孙珲一句,“楚楚姐都要让你找矿给累死了,你这回又改寻宝了。”

“那些东西埋在地里也没什么用处,真有金银珠宝的话,能够解决不少问题呢。”孙珲说道。

现在的宋朝,在他的努力下,滥发纸币造成的通货膨胀虽然已经得到了遏制,但问题还是没有真正解决,而要想让宋朝的经济走上正轨,大量的金银是必不可少的。

肖甜甜眨了眨眼,“她们几个都不在家,光咱俩去?”

“楚楚和丽丽她们找金矿的事还没完,琳琳还在淮北一带搞绿化工程,都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我现在又不能飞,只有你陪我去了。”孙珲说道,“咱们快去快回就是了。”

“那好吧,陪你走一趟。”肖甜甜答应了。

此刻肖甜甜和孙珲都不会想到,这一次看似随意的挖宝行动,会有怎样的收获。

月色正浓,夜色下的临安城融在了大街小巷的花灯里,灯光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亭台楼阁勾栏赌馆的纸面儿里映着各样的人影,街摊画舫里,往来的人们络绎不绝。

十里长街,灯火阑珊。

几个锦衣少年,面容俊俏,约莫是高门大院出来的公子哥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的显眼,惹来旁边经过的姑娘们不住的暗送秋波。

忽然,人群里有些骚动,一抹青衫划过眼角,摇摇晃晃的身影,周围一尺都空了出来,“砰”沉重的一声,倒在了少年们边上的摊位上,紧跟着一串花灯啪啪啪摔落在地上,老板的脸瞬间变黑,还没来得及反应,青衫人身子往前顶去,就吐在了一沓崭新的宣纸上。

第609章 幽谷探险

空气有些凝固,瘦弱的老板气得牙齿胡子上下打颤,原先桌边站着的两位姑娘用帕子捂住口鼻,有一位像是收到了惊吓。

“你个砸场子的,是不是故意的!”抬眼就看到一个刺青大汉带着俩跟班,架势颇有些骇人,可青衫人并没有动静,只是任凭身体重量跌坐在地上,歪着脖子昏迷不醒。

“嘿,老子问你话呢!大半夜的跑出来醉酒,还砸场子,吓了人家姑娘,快,快给这姑娘赔个礼!”看他不省人事的模样,大汉急红了眼,一把抓起青衫人的衣领,就猛地来了一记闷拳,他只是皱眉晃了晃头,睁眼睛瞧了一下,脑袋又耷拉下去。

有个唇红齿白的少女,在一盏桃花灯的粉色氤氲下,面色有些诡异的红润,瞥了一眼那大汉就迈着小步匆匆离去,大汉眼见她离开,嫌弃地把青衫人扔在地上,去追那姑娘。

天气说变就变,忽然就开始落下小雨,渐渐地雨势变大,不可收拾。街边的花灯摊子纷纷收了起来,喧闹的人群纷纷散去,刚才的几个少年公子也为了躲雨,跑进了不远处的酒楼。

只有那青衫人客躺在湿润的石板地上,伴着未收的花灯,清冷的嘴角慢慢地向上扬起,接着狂放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眉间尽是悲伤的神色。

那是一张绝望的脸。

两个黑衣男人,戴着麦色斗笠,站立在街角口,面色冷峻严肃。他身旁挺拔的身影僵立了一会儿,摆了个手势,就隐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再次回来时与一个灰衣人对了个眼神,就一起来到了青衫人的身边。

灰衣人蹲下身子,脸上带着微笑看着青衫人,他肤色白皙,在雨水的浸润下有些冰凉的味道,唇色在酒意下泛着粉色的光泽,鼻梁俊挺,两条斜长的剑眉下是一双丹凤眼。按理一副阴柔妖冶的容颜却莫名散发着一股冷峻硬气,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仙气质,即使饮酒,浑身上下也没带了凡尘间的烟火气。

“吴易峰?”

“怎么?”

青衫人看了一眼灰衣人,又像极累似地闭上了那漂亮的眼睛,“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这个将死之人?”

“你跟我们走,我们会救你。”那人说得干脆利落,接着抽出一把黑色的小刀,在一旁一划,便开出一个深邃的黑洞,吴易峰惊讶地注视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抓着灰衣人,目色紧张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时间不多,来不及解释的东西很多,想活下去就和我们走。”灰衣人神色不改,吴易峰目光炯炯,凝视着那人,忽然闭了眼,咬咬牙就一头钻了进去,外头的两人相视一笑,也消失在了黑洞里。

临安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孙珲终于来到了这处奇怪的山谷。

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没有名字,溪水从山峰跌碎在谷底,氲起无数黄金色的光影。鸟在不停的叫着,无数认得或者不认得的生灵在无数他看见或者看不见的角落里舒展,并且生长。

云层是周围的空气本身。但是这一次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同。

这时候第一个征兆到来了:尽管还是原来的狂风,但是周围的雾气开始不安地颤抖,显现出水波一样的涟漪感。就好像要散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雾气深处或者雾气之外搅动着雨云。

风接下来大了。不是逐渐大的,而是突然变成了飓风,几乎使人举步维艰。这风不是从这个方向或者是任何一个方向来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最终归结于上方。这时他第一次意识到风和无形的气都是存在重量的,也都是确实存在的。

云层的颤抖愈发不安,从迎面而来的风里带有了强烈的水汽。清晰而又寒冷,几乎将他彻底冻僵。他能够觉察到自己是在移动的,但是与此同时他的一部分好像被冰封在了原地,每走一步都是这样。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并非完全因为衰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感觉到好像要跪下,但是他坚持着没有倒下。随后他感觉到这风其实是存在方向的,只不过过于微小以至于几乎不可能察觉。在所有方向上都有风,风替代了周围的世界,成为了动态的,但是平衡的某种规律。

一切都在颤动着,仿佛从云扩展到了其他事物的其他方面上。他已经看不见了,因为他不可能睁开眼睛。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极其危险的,但是他还在踉跄着,艰难地前行,并清晰地承受着同样困难的压力。

接着天空撕裂了。

这中间在他的感觉里存在一瞬间的迟滞。不是云本身,而是真正的天空从裂缝里疯狂地涌入,还有光也从裂缝里涌入,朝着所有零乱的方向扩展,并照亮所有笼罩在山、树、水和花上晦涩的迷彩。仿佛它们本来并不具有这些形状,或者仅仅是从沉睡中被唤醒。

一切事物几乎是在突然点亮,突然被赋予了形状和意义。从宽广的山脊延伸至目力所能及的疆域内,纵横幽深,无比宏伟,无比广阔。而光并不推进,只是出现,突然这样出现。

风还在继续刮着,从呼啸转变为了带着怒气和骄傲的咆哮。像许多不可见的曲线在虚空中延展开来,带上了形体。于是天空终于呈现出了真实,悠远无比的湛蓝色,他不曾意识到原来天空是这样的颜色。

“孙哥你发现没有,这个地方好奇怪。”肖甜甜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有好多我从来没见过的动物和植物,好象……”

“不是地球上的地方,是吗?”孙珲笑了笑,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肖甜甜说道,“我现在找了一大圈,并没有发现敌人或是什么危险的机关。不过我还是感觉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好象……有什么东西盯着咱们,但我找不到它在哪里。”

第610章 史前巨兽

此时的肖甜甜运用她的力量,化身于雾气当中,成了一个“雾美人”,不时的穿梭于四周,仿佛一个幽灵。

“这里确实很古怪,我竟然和系统断了联系。”孙珲皱起了眉头。

“啊?那孙哥你就控制不了火流星了啊,没有了保护系统,这可不好。”

在山风的吹动下,雾渐渐的散去,肖甜甜回到了孙珲的身边,但仍然保持着“雾美人”的状态。

忽然,一阵怪风刮来,一道黑影从两人的头顶快速掠过,孙珲立刻从口袋当中掏出一颗雷炎弹,准备迎敌。

“别打,孙哥,那是只鸟,可能是猫头鹰一类的吧,这脸也太象人脸了。”肖甜甜一边说着,一面拉着孙珲的胳膊,示意他把雷炎弹收起来。

孙珲转头望了望,果然看到那只大鸟落在了树枝上,看它的体态确实象猫头鹰,但是那张脸……不是太象人脸,而就是一张人脸。

这样的人面鹰,孙珲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两个人又往上走了一会儿,只见前面的石阶朝一边分出来一条小路,那应该就是通往山洞的道路。肖甜甜扶着孙珲的胳膊,顺着小路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会儿,远远便看见前面矗立着一座建筑。

“甜甜,你看,应该就是那里吧,我们到了。”

肖甜甜点了点头,忽然她一把猛的把孙珲扯到了一旁,然后闪电一样在手上凝出了一把冰晶构成的剑,并且伏低了身子,放低重心。

与此同时,在二人头顶不远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接着便听见一个很大的东西踩踏树叶的声音。

不多时,那个东西便现出了身形。

“好家伙,这么大的鬣狗!”肖甜甜惊叫起来。

正象她说的那样,眼前出现的是一头象鬣狗一样的巨兽,只是体形实在太过巨大,孙珲目测它的身长差不多应该超过3米了,肩高超过了1米,体重估计超过了300公斤,这相当于一头成年棕熊的重量了,它的皮毛呈黄褐色,腿部带有细条状的斑纹,嘴里伸出长长的獠牙,十分骇人。

孙珲知道它应该是有名的史前生物巨鬣狗,在中国的山西、陕西、宁夏、河北等地区,都发现过相当丰富的巨鬣狗类动物化石和遗迹,但他没想到的是,会在宋朝看到活的。

孙珲不想让肖甜甜冒险,再次取出了雷炎弹,就在他准备攻击的时刻,忽然头顶的天空中一阵鹰嗥,一道黑影如箭般扑下,恶狠狠的撞到了那巨鬣狗的头上,一击得手便又拔高冲上了半空,不疾不徐的在树林间飞行穿梭了一番后,飘飘然落在了一棵树枝上,看个头是一只巨大的金雕一样的猛禽,不过黑夜之间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品种。

那头巨鬣狗骤然遭到攻击,好象受了伤,已经顾不上再去攻击孙珲和肖甜甜,它四处乱奔乱撞,似乎因为自己不能爬树而发狂。那只怪雕则站在树上,口中发出凄厉的怪叫,不时展开双翼,做出准备扑击的姿态,但是却一直没有再次跃下,似乎是在吸引那头巨鬣狗的注意力。

就在此时,小路上面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了阵阵犬吠,片刻间便见蹿出三条大狗,如风般扑到了巨鬣狗跟前,二话不说上去便咬,巨鬣狗虽然凶猛异常,但是顾前顾不了后,被那三条大狗前后夹击,不一会儿便被咬了数口,待要反击,那几条大狗却又灵活无比,任由巨鬣狗如何冲撞撕咬,也是伤不到它们,但是那三条狗却也未用尽全力相搏,似乎只是要牵制住巨鬣狗,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孙珲的判断没有错,果然,树林中一声哨响,三条狗立即向四周散开,那大巨鬣狗见有了空挡便想逃窜,忽然林子里“砰”的一声响,一道红光闪过,直透巨鬣狗后胯,那巨鬣狗一声惨叫,朝退路狂奔而去,但是没跑多远便颓然倒地,抽搐着再也难以站起。

看情况应该是有人在林子里放猎,这头巨鬣狗没准儿便是被他的这几条大狗给驱赶出来逃窜到了山下的,不过好在危机解除了,孙珲和肖甜甜都长出了一口气。

自从利用“全知之眼”搞出了火流星“天谴”系统后,孙珲的力量便全留在了系统之中,现在他和系统已经断了联系,遇到敌人根本无法操控火流星攻击,而孙珲因为之前有火流星的保护,除了几颗雷炎弹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真的是大意了。

“这荒山野岭的,什么人会在这里打猎?”肖甜甜看着倒地挣扎的巨鬣狗,惊奇的说道,“他的枪也很厉害啊,能打核桃那么大的子弹,一下子就把这家伙干倒了。”

“那不是枪,得算炮了。”孙珲看着断了腿的巨鬣狗说道。

二人说着话,却并没有放松警惕,此时他们藏到了一片废墟之后,蹲下身朝林子里张望,只见一个拿着短矛的壮汉快步跑了出来,他先是跑到了巨鬣狗倒地之处,俯身用力一矛刺死了那头巨鬣狗,然后便转身朝二人藏身之处走来,那三条大狗训练有素,并不扑咬死去的巨鬣狗,而是乖乖的跟在主人的身后,树上的那只巨雕也一跃而下,那男人伸出手臂,架起了巨雕,脚下却不做停留,一步步逼近了二人。

孙珲这时看清了那人背上扛着的东西,是一尊古式的轻炮,形状类似“佛朗机”,但要小一些,此时炮口还在冒着烟。

因为爱好历史,孙珲对古代的火器非常了解,曾和同学自己动手DIY能够发射炮弹的微型火炮模型,知道他扛着的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手炮”,当年曾经是非常牛逼的一种火器。

手炮其实是一种构造比较简单的火器,主要结构就是一根炮筒附带一些握柄,后来在此基础上演变出了很多不同的类型和样式。后世博物馆保存的古代手炮实物都由金属制成,但据一些史书记载也有很多手炮是用别的材料制成的,木材尤其常用。而一些古画表明古代的中国人甚至用掏空的竹子当炮筒。

第611章 神荼郁垒

早期手炮发射时,使用者需要用两只手把住炮筒,让一名助手帮忙点燃引线。使用者也可以把手炮放在支架上用一只手扶住,另一只手装填,这样一个人就足以操作手炮。手炮的炮弹多种多样,主要是铅、铁或石头做成的球形弹或箭状物。

经过不断的发展和战争的实践,手炮的构造也不断发生着改变,炮筒加上了火药池,引线从管壁伸入管内,取代了以前从炮口点燃的方法。火药池的口用皮革盖着,后来又改成金属盖子,以使火药在点燃前保持干燥,防止提前燃烧。这一改进大大增加了手炮的发射效率和威力,此后的类似火器基本都延续了这一特点。

由于土法制造的黑火药的威力有限,加上早期手炮本身构造比较简陋,因此并不是一种杀伤力很大的远程武器。早期手炮的威力甚至不足以击穿骑兵的轻甲。此外,手炮的把手不容易抓牢,而且炮管存在设计问题,所以手炮的精准度也不高。因为这些缺陷,手炮在战场上不常出现,但是它发射时的巨响和硝烟对于敌军是极大的震慑,可以降低敌军士气,因此可以起到某种程度上的辅助作用。

直到十五世纪中期,粒状火药和火绳线的发明促进了火器的发展,火器开始成为战争中不可缺少的角色。在这些发明的推动下,手炮的准确性和威力得到大幅度提高。在著名的君士坦丁堡战役中,拜占庭守军就使用手炮给进攻的奥斯曼帝国军队以沉重的打击,这些拜占庭手炮所发射的核桃大小的铅弹穿透力极强。它常常可以贯穿一名身着铠甲的奥斯曼士兵,击中他身后的另一名士兵,再次贯穿,再击中下一名士兵,直至炮弹的威力消逝,因而一发铅弹常常一次便能杀死2到3名敌兵。在这样的火力打击下,攻城的奥斯曼军队遭到了惨重的伤亡,当奥斯曼士兵蜂拥而至时,拜占庭炮手便从极近的距离用手炮发射,效果是敌军血流遍地,有些地段尸体甚至堆积到了城墙的高度,可见其威力之大。作为好多古老国家的重要武器,手炮直到二十世纪时仍有个别地区在使用。

孙珲眼前的这个人手里的手炮,尺寸比拜占庭手炮要小,发射的是铁弹丸,弹丸比乒乓球略大,从刚才的情况看,其威力十分惊人,要超过拜占庭手炮。但就是这样可怕的武器,竟然不足以杀死那头史前巨兽。

“你们是什么人啊?这个时候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干什么?”那个男人问道。

此时二人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他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壮实的像一头野牛,留着一部修建的十分整齐的络腮胡,表情有些凶恶,却又不像是个坏人,听他问话的意思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们……你又是什么人,这里不许打猎吧……不过谢谢你啊救了我们。”肖甜甜这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形态,她岔开了话题,想对这男人示好。

“我没打猎,这恶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大的出奇,在山里整天横冲直撞,前几天把这庙里的一座碑都给拱翻了,我今天特地来除了它。”那男人打量了下孙珲和肖甜甜,“你们两个,是私奔的吧?”

肖甜甜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孙珲也很是尴尬,正要解释,对方却摆了摆手,“算了,我就不问你们从哪里来的了,只是你们也真行,怎么能走到这里来?不知道这里死过多少人吗?我真是服了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架着大雕朝寺里走去,几条大狗摇晃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

孙珲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肖甜甜见他发愣,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孙哥,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挺象一个人的。”肖甜甜说道。

“我刚才就在想……”孙珲看着她,扬了扬眉毛,“要不你先说说看,他象谁?”

“杨再兴!”肖甜甜毫不犹豫的说道。孙珲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他应该是杨再兴的后人了。”肖甜甜经完全被激起了好奇心,她认定这个人一定和这个神奇的地方有着某种关联,再说,对方等于救了自己,总要问清楚身份才好。

肖甜甜拉着孙珲远远的跟着那男人来到寺庙的院子中,这才发现废弃了的山门后面矗立着两尊怪异的神像。一般寺庙在山门处供奉的大多数都是四大金刚之类,但是这两尊神像外观却十分诡异,身上油漆彩画极其鲜艳,一执宝剑一擎绳索,执剑者脚踏恶鬼,擎绳索者身旁卧有一只猛虎。细一看,地上横着一面牌匾,用手电照去,却见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度朔寺。

孙珲心中默念着度朔寺这三个字,觉得好熟悉,忽然看了看那两尊神像,顿时心中明了,这寺名唤度朔,应该是取自度朔山之意,而那两尊神像应该便是传说中在度朔山上大桃树下把守万鬼之门的神荼郁垒两兄弟了,但是却不知那大殿上又供奉着什么?

到了这一步,孙珲和肖甜甜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二人快步追了进去,见那个男人已经绕过了一株巨大的桃树,走进了寺中唯一没有坍塌的正殿中,远远望去,殿中居然灯火通明,于是二人便也跟着闯了进去,却没想到的是正殿之中除了那位救下自己的男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大门,正跪在地上,静静的对着大殿中的一尊神像膜拜。

那名猎人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孙珲和肖甜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大雕架在一旁的一支鹰架之上,然后又指挥三条大狗静静伏到墙角,便也拉了个破蒲团跪在另外一人的身旁,俯身拜去。

孙珲抬起头望了望大殿中的神像,那是一尊铜造像,是一名勇武的壮士,脚下踏着一只猛虎一般的野兽,身上缠绕着一条恶龙,双手抓着恶龙的身体似乎正在搏斗,以他之博学,却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612章 诡异深洞

过了片刻,那两个男人站起了身,转身看了看孙珲和肖甜甜,其中救过他们的那一个问道:“你们俩不赶紧离开,跟着我们干什么?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二位可是姓杨?”孙珲注意到二人的模样很象,可能是兄弟俩,便干脆问道。

两个男人急速的对望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我叫杨彦茂,这位是我的弟弟,杨彦盛。”救过孙珲二人的猎人回答道。

“你们二位应该是杨再兴杨大将军的后人吧?”肖甜甜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呵呵,这可不敢高攀,杨大将军一世英雄,怎么会有我们这样不成器的子孙。”杨彦茂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认为我们是杨大将军的后人?”杨彦盛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问道。

“瞧你们俩的模样就知道啊,不是他的子孙,怎么会和他长得这么象?”肖甜甜偏着头答道。

“说的象你见过杨大将军似的。”杨彦盛哈哈大笑,脸上满是嘲笑的神情“小姑娘,你骗谁呢。”

“谁骗你了,我不但见过他,还和他很熟呢。”肖甜甜给他笑得有些生气,一时间思维竟然发生了时空错乱,“那会儿他只是个小卒子,还不是将军呢,有什么好笑的。”

孙珲捏了捏她的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不由得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敢问二位,知道这寺庙的来历吗?”孙珲岔开了话题,问道。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杨彦茂说道:“这座度朔寺据说是本朝一个有名的将军创建,此人姓周,叫什么我忘了,只知道他一生中杀敌无数,这大殿供奉的是他的先祖周处。”

“劝你们二位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平静地方过日子,这里实在是危险的很。”杨彦盛说道,接着兄弟二人便架着雕招呼着几条大狗,离了寺庙,如同山精鬼魅一般片刻间便消失在了茫茫松林之中。

孙珲和肖甜甜也出了寺庙,此时已近中午,二人顺着斜坡向后走,高大的树木遮挡了阳光,地上斑斑驳驳,海拔渐高,昆虫与小动物也逐渐稀少,林中显得比较安静。

二人一路搜寻,却没有特别的发现。忽然间,孙珲被一处灌木丛吸引。

这不是一片单纯的灌木,许多纵横交错的树藤与灌木夹杂在一起,膨起约一人高,似乎还在轻轻抖动,他发现丛中隐隐有一团斑驳的物体,明显异于旁边的植物。

“要是咱们没找错,洞口应该就在这里。”肖甜甜说道。

孙珲拨开几根枝桠,里面很黑,肖甜甜来到了他的身边,用手中的冰剑发出蓝色的冷光,仔细探查。

果然,那里藏着一条越来越宽的裂缝,最宽处竟然达到了四、五米。

“果然就在这里。”肖甜甜丢了一个带着冷光的冰晶下去,冷光忽闪了一阵,消失在朦胧的黑暗之中,似乎深不可测,像是一个无底洞。

二人决定下去一探究竟,肖甜甜变出了水球,将自己和孙珲罩在一处,然后水球升起,缓缓的进入到了洞中。

肖甜甜手中冰剑发出的冷光像一把利剑刺入了黑暗的心脏,然而裂缝内部感觉就像一个大肚子泡菜坛,越往下朝内凹陷就越厉害,探照灯根本无法照到内壁。

“好奇怪的洞……呀,那里有一具木乃伊……”肖甜甜指着一个方向,轻声说道。

孙珲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具骨骸。

这具骨骸确切说是一具干尸,干瘪的皮肤紧绷绷的,尸身保存完好,神情肃穆,盘腿坐在洞内,身体的某些部分还裹着残破的灰色长袍。

肖甜甜带着孙珲慢慢靠近干尸,发现旁边的石壁上刻有一些古怪的图案文字,就像弯曲的小蛇。从干尸盘坐的姿势,以及他身上破败的服饰来看,初步判断是一名修行的僧人的遗骸。

“这和尚也真是的,跑这里头来干嘛……”也许是干尸的样子太过骇人,肖甜甜没有在这里停留,继续向下飞去。

孙珲注意到对面的洞壁上出现了许多的洞口,正要细看,突然间,一个粗壮的人影子从一个洞口滑了进来,一双淡黄色的眼睛,凌厉地望着他,反射着冷光,更加摄人心魄。

孙珲一看到这双眼睛就知道,那绝不是人的眼睛!

肖甜甜也给对方吓了一跳,她举起了手中的冰剑,正要飞掷过去,对方高高昂起的头颅伏了下来,然后迅速退了回去,很快就不见了。

肖甜甜继续操纵水球向下飞去,速度不自觉的加快了。越是往下,下面的凹洞数量越来越多,冷光能够照射的范围几乎布满了凹洞,大部分凹洞中都有一具干尸,姿态都差不多。每个干尸身上裹的布料或长袍质地颜色多少有些不同,由于年代久远,早已腐坏不堪。

二人向下飞了大概十几层楼高,来到了一个平台,这个平台极宽,几乎可以并排开四、五辆大卡车了。平台围绕着整个石壁,根本无法看到全景。

“这地方越来越奇怪了……孙哥,我怎么觉得,这不象是人能建造出来的……”肖甜甜看着四周,对孙珲说道。

“是啊,甜甜,你觉不觉得,这里很象一个咱们去过的地方?”孙珲点了点头,说道。

“孙哥你是说上次苏联的那个金字塔下的地洞?”肖甜甜一下子想起了往事。

“对,虽然两个地方并不一样,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差不多的。建筑的手法也有些相似。”孙珲说道。

二人很快在平台下方发现了石柱。

又向下飞了一会儿,孙珲忽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好像他们是被引诱到这里的。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但是回想起整个经过却显得那么丝丝入扣。

孙珲告诉了肖甜甜这个诡异的想法,她也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既然如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层石柱比上一层要高出很多,顺利下到底部之后,二人在周边巡查了一番,底部的雾气已经非常稀薄,而且没有再向下的深坑了,他们到底了。

第613章 藏金无数

让孙珲感到吃惊的是,底部的石壁上,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凹洞。除了少数凹洞空着外,每个凹洞里同样盘坐着一具和尚的干尸。

整个底部的宽广程度让他非常诧异,感觉比足球场还大。

但真正让二人震撼的是,当他们接近一处凸起的平台的时候,发现在这个底部宽阔的空间之中,居然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建筑!

肖甜甜一下子关掉了手中冰剑的冷光,四周的黑暗立刻像洪水一般吞没了他们。

“甜甜你干嘛?……”孙珲有些奇怪的问道,但他话音刚落,双唇便给肖甜甜吻住了。

孙珲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投怀送吻,不由得心神一荡。

他其实也很喜欢她,他现在还记得,在西夏国都兴庆府第一次找到她时的兴奋心情和以为她已经嫁为人妻的失落。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的心也属于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结束了这个深情绵长的吻。

黑暗之中,孙珲感觉到她的脸散发的温热和她的心跳,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她的腰。

“呀!孙哥,你不要戳我嘛……”肖甜甜吃吃笑道。

“坏丫头,这个……我控制不了啊!”孙珲也笑道,“干嘛把光熄了?”

“不想让这么多干尸看,再说要腾出手来抱你嘛……”肖甜甜笑着答道,并没有把冷光马上再亮起来。

正在这时,在神坛正反两个方向都出现了模糊的光团,就像夜晚浓雾中遥远昏暗的灯光。

那两团昏暗的光,一边呈暗红色,另一边则呈灰白色。

二人吃了一惊,直奔较近那团暗红而去。孙珲发现这边底层正对神坛的一个凹洞没有修行者,是空着的。这个凹洞明显比其他凹洞要大一些,所刻的文字也比较多。

孙珲伸出手轻抚着洞壁上的怪异文字,这时,肖甜甜忽然叫起来:“这具……干尸的眼睛在转动!”

“怎么回事?”孙珲吓了一跳。

肖甜甜指着旁边一个凹洞说道:“这个干尸刚才眼睛转了一下。”她说着,扬手又凝出了冰剑,发出了冷光。

孙珲借着光亮看了看那具干尸,它似乎很安静,和别的干尸没有什么不同。

“你确定它转了?”

“转了。”

“他没事转眼睛干嘛?……刚才你碰了什么没有?”

“人家什么都没碰嘛。”

“难道是我?”孙珲说着,伸出手又去摸石壁上的文字,眼睛则盯着那具干尸。

随着他的摩挲,果然,只见干尸深深凹陷的眼窝里,那层薄薄的干瘪的黑色皮肤下,眼珠子在骨碌碌地打转,而且越转越快。

“停下!”肖甜甜喊道,孙珲立刻停住手,干尸的眼珠也停下了。

孙珲和肖甜甜对望了一眼,他的头皮开始有点发炸,心里想象着四面八方,这么多干尸,想象着他们的眼珠全都在转动……

“这些都是什么文字啊……”肖甜甜虽然在古埃及当过女神,但她也没见过这种文字。

孙珲在旁边看着她的手在那些文字上摸来摸去,结果那些干尸的眼珠又在动,吓得肖甜甜赶紧缩回了手。

这一次干尸们的眼珠没有停,更可怕的是,他们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向这边走来。

肖甜甜大吃一惊,立刻抱着孙珲向一处洞口飞去,只见刚才还空荡荡的神殿,现在站满了干尸,个个神情怪异,正缓缓向这里走来,几个站得最近的干尸差几步就要碰到他们了。

孙珲不再犹豫,双手一扬,一连数颗雷炎弹便打了出去,一时间火光冲天,四周迅速弥漫起一股烧焦的味道。

“孙哥你打得太近了嘛!”肖甜甜担心四下横飞的弹片炸到孙珲,立刻催动水球,带着孙珲冲进了洞口,她已经看清了,那里有一条通道。

二人飞了一阵,通道前方突然变为两道并排的石阶,中间有一条光滑的坡道。前方则是一片开阔深邃的空间。

二人沿着石阶下到底部,通过了一片开阔地带,面前是一堵凹进去呈弧形的高大石墙。正中间有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大洞,离地颇高。大洞两侧较远各有一个小些的洞。

在一侧墙角,他们发现了一尊高大无比的雕像。

这是一尊造型奇特的雕像,很难说清是什么。因为太过高大,而且光线不足,看不清全貌。有一个巨大的球体,似乎代表了地球,地球上有无数的隆起,有一条似蛇非蛇的隆起弯弯曲曲地盘绕在上面,而最上方有一个隆起的最高处,象是一座山。

“这是什么?蟒蛇吃了地球?”肖甜甜说道。

“不好说是什么,不过这圆球代表地球应该是对的,看上面刻着几大洲的轮廓,还有山川河流呢。”孙珲说道。

“真奇怪,古代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说他们在天上看过?”

“有可能。”

当二人站在山洞内那极为宽广的平台上时,这个如航空母舰般大小的平台上居然也有一座多层金字塔,跟当年他们在苏联看到的那座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规模小了很多。

只见那金字塔的后方,他们进来的洞口石壁之上,模模糊糊嵌着一具高达几十米的巨大圆环形雕像。靠近之后,孙珲才发现这竟是一具巨型骨架,而不是什么雕像!

巨大的蟒蛇骨架,弯曲盘旋,呈现一个圆形,首尾相连。

在骨架周围有许多凹坑,每一个凹坑之中同样坐着一个干尸的骸骨,与外面不同的是,这些干尸的衣袍已经全部灰飞烟灭了。

二人开始慢慢向前搜寻,渐渐靠近了山洞的一侧,向着其中一个小洞靠近,那洞里似乎有什么在反光。很快二人靠近了,在冰剑冷光的照射下,洞内发出了极为耀眼的光芒,我颤抖着蹲了下来,向里面望去,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肖甜甜凑到了孙珲的身边,将下巴支在孙珲的肩膀上,向洞内望去,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顿时惊叫起来。

“哇!这是……金子?”

第614章 金海畅游

只见洞内堆满了无数的金银器具,还有大量的各色宝石,在冷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那种金光灿烂和晶莹剔透,即使是厚厚的灰尘也遮盖不了。

“甜甜,咱们这下子可是发大财了。”孙珲好容易才把因吃惊而变成了“O”形的嘴巴矫正过来。

这一洞的金银珠宝,解决宋朝的财政危机,可以说绰绰有余了。

“这么多的金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搬走的。”肖甜甜提醒孙珲道,“要不然这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干尸了。”

“是,这些金银珠宝似乎都没怎么动过,咱们来时的路上也没见到的遗落的,恐怕会有很强大的守卫者。”孙珲说着,摸了摸口袋,发现雷炎弹仅有五颗了。

由于雷炎弹比较沉,他本来就没带多少,刚才面对干尸群的进攻一时心急,扔得有些多了,现在要是遇到敌人,这几颗根本不够用。

“孙哥,你现在再试试,看能不能和‘系统’联系上。”肖甜甜看出了孙珲心里的担忧,提醒他道。

孙珲闭目凝神,试着和“系统”联系,却依然没有成功。

“算了,遇到敌人的话,你就休息好了,看我的吧。”肖甜甜看到孙珲郁闷的样子,笑着安慰他道,“现在,你就享受一下被金子埋了是什么感觉吧。”

孙珲给她说的一愣,冷不防她从后边推了他一下,他顿时从洞口跌下,直向下方的金子堆掉了下去。

洞里的金子果然堆得足够高,孙珲一屁股坐上去之后,便陷了进去,浑身硌得生疼,他好容易扒拉着周围的金子爬了出来,肖甜甜却顽皮的从上面跳了下来,他本能的伸出手去接她,结果又给她砸进了金子堆里。

“甜甜,虽然你们女孩子都喜欢金子,我理解你见到这么多金子后激动的心情,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这里不是淘气堡……”孙珲再次艰难的从金子堆里爬了出来,对着比划着他来了个自拍动作的象个孩子一样兴奋的肖甜甜说道。

“我就是用这种方法确定一下,这些是真的金子,不是一碰就消失的幻境。”肖甜甜笑着将孙珲拉了起来,她随手捡起了一枚金币,抛给了孙珲,“孙哥,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的金币吗?”

孙珲接住金币看了一下,因为年深日久,又经过了流通使用,金币的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但孙珲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枚拜占庭帝国时期的金币。

“这是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拜占庭帝国铸造的金币,正面是查士丁尼皇帝的头像,背面是天使拿着十字架和天球,时间应该是公元527年到公元565年之间吧。”孙珲说道。

“东罗马帝国的金币怎么会在这里?”肖甜甜奇怪的问道。

“通过丝绸之路过来的。”孙珲答道,“拜占庭金币在中国很多的。”

孙珲知道,后世的考古工作者在中国境内不断发现拜占庭金币,尤其是20世纪中叶以来,发现的数量不断增加,已达百余枚之多,仅次于波斯银币。从已发现的拜占庭金币的铸造年代来看,5至7世纪中叶的金币表现出很大的连续性,以6世纪上半叶为最多。这些钱币自西向东沿丝绸之路及其附近地区分布,新疆(和田、吐鲁番)、甘肃(武威、天水、陇西)、宁夏(固原)、陕西(咸阳、西安、商州、定边)、河北(赞皇、磁县)、河南(洛阳)境内诸地点均有发现,成为拜占庭帝国对外贸易的有力证据,也证明了南北朝末期至隋唐时期传统“丝绸之路”在东西交通中的主导地位。

拜占庭金币的发现以可靠的文物证据印证了东西古代文献的记载。拜占庭人科斯马斯(Cosmas Indicopleustes)年轻时从事红海印度洋贸易活动,被称为“航行到过印度的水手”,他在其完成于535至547年前后的《基督教世界风土志》中,记述了欧亚大陆的贸易状况,涉及中国与西方丝绸贸易的信息。科斯马斯称中国为“秦尼扎”(Tzinitza)或“秦尼斯达”(Tzinista),该词的词根是Tzini,相当于梵文的Cini、Cina,是西方人自海路对中国的称呼。科斯马斯从印度、锡兰方位观察陆上丝绸贸易:“秦尼扎国向左方偏斜相当严重,丝绸商队从陆地上经过各国辗转到达波斯,所需要的时间比较短,而由海路到达波斯,其距离却大得多。……所以,经陆路从秦尼扎到波斯的人就会大大缩短其旅程。这可以解释波斯何以总是积储大量丝绸。”这一记载从地理上说明了萨珊波斯帝国在东方贸易中的巨大优势。科斯马斯还自豪地提到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的优越性,尤其是其金币作为国际硬通货的独特性:“上帝赋予罗马人特权的另一标志是,从世界的一端到另一端,所有国家都用他们的货币进行商贸交易,所有人都以羡慕之情接受这一事实,因为他们国家没有类似的货币。”这样的记载如果没有辅证,很难使人相信其真实性,必以夸诞之词视之。幸运的是,中国典籍史料记载了金币在河西走廊流通的情况。《隋书?食货志》提到,后周之初“河西诸郡,或用西域金银之钱,而官不禁”。《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记载,贞观三年(公元629年)秋八月玄奘在凉州讲经,听众甚多,结束时收获众多施舍,其中包括“金钱、银钱、口马无数”。这两处提及的“金钱”均为拜占庭金币。这表明拜占庭金币早于隋代或更早时期,就已经出现在中国等东方国家。中文史料对金、银之钱在西域流通的记载,说明了欧亚大陆广泛使用罗马(拜占庭)金币的事实,证明科斯马斯的说法并非虚夸之词。所以在这里发现拜占庭金币也就很好理解了。

“孙哥你还是那么厉害。”肖甜甜眼中闪过赞佩之色,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

第615章 大战守宝者

二人在一片黄金的海洋之间漫步赏玩,肖甜甜不时捡起脚边的金银器皿给孙珲看,问这些东西的年代和出处,孙珲大概都能说上来,看得多了,他渐渐的发现这里的金银器具的非同寻常之处。

这里的金银制品包罗万象,而且都算得上是古董文物,象很多酒器都是古埃及和古巴比伦及古罗马时期的作品,中国制造的从商周时到汉唐的都有,并且以两汉时间的东西为多,最晚到唐末时,没有宋代的制品。

是谁搜集了这么多的金银放在这里?目的又是什么呢?

“会不会有一条龙守在这里?”肖甜甜想起了进来的路上看到的那具巨大的骨骸,对孙珲说道。

“有可能,但那条龙已经死了吧。”孙珲想起了那具巨大的骨骸和那些干尸,他记得自己抛出的雷炎弹虽然多,又是燃烧弹型的,威力也很大,但应该不足以将那么多的干尸全部消灭,但现在过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干尸出现。

“别担心,有什么怪物出现,我都给你打发了,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不要随便往前冲哦。”肖甜甜冲他顽皮的眨了眨眼。

孙珲知道她说的是实情,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得小心。”

二人在这座黄金洞窟里搜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敌人,但找到了洞窟的正门,那是两扇巨大的石门,在通往石门的石板路上,孙珲看到了大片的白骨。

这些白骨全都是人类的,全部呈零散的状态,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这些大概都是来寻宝的吧?不过好象全给什么东西撕碎了。”肖甜甜看着地面上的白骨,皱着眉头说道。

孙珲看着这些骨骸的散落状态,立刻就能判断出,他们是给某种强大的力量直接击中而死,基本上挨了一下子就完了。

孙珲上前在一具骨骸边俯下身来,仔细的查看起来。

这具骨骸相对能够完整一些,但明显和其他的人一样,是一击致死,其胸口有一个大洞,里面的骨头有的呈粉末状,可见致其死亡的力量之强大。

一阵低低的啸声传来,孙珲猛然起身,循声望去,又一次看到了那双眼睛。

洞壁上出现的那个粗壮的人影,现在完全显现在他的面前。

“哎呀,好大的块头。”肖甜甜也记起了对方,她活动了一下四肢,挡在了孙珲的身前,“来,你陪我玩玩吧。”

骤然出现的大块头显然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藐视,狂吼了一声,用力的在地上跺着,一双巨大的拳头也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将好几件金器打成了金片。孙珲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双臂比双腿还要长,体形有些接近大猩猩。他仔细打量着对方,发现对方的脸型也非常接近猿类。

“孙哥看我怎么打这只‘金刚’。”肖甜甜笑着将右手的冰剑收起,将自己变成了“冰美人”,并从全身发出眩目的冷光,她称面前的怪物为“金刚”,显然在对方的外貌认知上和孙珲有同感。

四周的光线比较暗,肖甜甜将全身发出的冷光开到了最大,还甩给了孙珲一根冰棱当火把用。

肖甜甜活动了一下身体,对“金刚”双手一挥,摆好了架式,“金刚”则双手张开作欲扑状。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金刚”看来也不是莽撞之辈,眼神直逼她的双眸,似乎在寻找她的破绽。

忽然刮起一阵劲风,“金刚”突地窜了过来,左手直抓肖甜甜的肩膀,右手则击向她的小腹,肖甜甜不退反进,右手封住他的左抓,侧身踢出右腿,“金刚”的右手击空,一愣神间,胸口已经中了她一脚。

肖甜甜感觉好象踢在了石头上,不过她只是试探性的攻防,没有使出多大力道。

“金刚”发出“嗷”地一声狂吼,胸口一挺,将她的右脚弹了回来,然后双手迅速挥舞着,就像猎豹一般再次扑了过来。

通过这一试,肖甜甜知道了“金刚”的力道与进攻方式,硬拼没有一点意义,而且她有把握迅速结束战斗。说时迟那时快,“金刚”的身形已经贴近了,双手在她耳边虎虎生风。

“金刚”双手交叉挥舞,基本上已经把她的上半身路数封死,没有办法,她仍然只有用腿来解决。她横扫一腿,踢向金刚的腿弯,没想到金刚忽然凌空跃起,一个前滚翻,然后单腿劈头盖脑向她直压下来。

肖甜甜吃了一惊,没想到“金刚”的招式变化如此之快,一个人猿泰山般的身形沉重地压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本能地侧滑步闪开了攻击。

没等“金刚”稳住身形,她迅速跨到他的身后,右臂勾住他的脖子,双腿迅速从两侧夹住他的身体,主动后倒,使用了锁技。“金刚”仰躺在地,动弹不得,几次挣扎欲翻身而起,无奈被她紧紧地锁住了。

“金刚”挣扎了一会儿,不再动弹,然后伸出一只手示意放弃。

肖甜甜慢慢松开手脚,“金刚”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出了服与不服参半的内容。她站起身,对“金刚”招了招手,示意他再来,她知道“金刚”已经要投降了。

“金刚”发了一声吼,再次迅猛无比的扑了过来,这次右拳直接击向肖甜甜的头部。肖甜甜侧身一个高踢,右脚刀直接切在了“金刚”的咽喉上,“金刚”顿住了身形,喉咙发出了很不舒服的闷声,她立即收回了腿,然后顺势倒过去一脚踢到了金刚的右拳上,接着借反弹的力量闪身退开。

“金刚”站在那里,手抚咽喉,足足有三分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来嘛,金刚同志,再陪我玩玩。”肖甜甜笑着向“金刚”招了招手。

“甜甜你小心一点。”孙珲虽然看到肖甜甜轻松取胜,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放心吧,孙哥。我还没使全力呢。”肖甜甜晃了晃手腕,再次向对方冲去。这一次她选择了正面攻击,闪电般的一拳直击了过去。

第616章 千年谜题

“金刚”一拳迎了上来,双拳相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肖甜甜“哎哟”了一声,翻身落地,“金刚”狂吼了一声,接连后退了几步,不断的对着拳头吹气,象是拳头着火了一样。

孙珲赶紧上前扶住了肖甜甜,肖甜甜瞬间由“冰美人”变了回来,她轻轻按揉着手腕,脸上现出了一丝痛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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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刀驸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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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沧海桑田

这期间,有冰川、有火山喷发、有地震、有洪水等等自然现象,大陆的地形地貌,动植物等等,也不停地变换着,然后有城市出现,人们之间发生战争,城市又毁灭,新的城市又出现……一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孙珲和肖甜甜就像看纪录片一样,看着这座神奇大陆的变迁。

“这是地球上的哪块大陆啊?”肖甜甜惊奇的问道。

“好象是……联合古陆?”孙珲有些迟疑的答道。

“啊?就是大陆没漂移以前?”肖甜甜大吃一惊。

“对,甜甜你看这些动物,和《山海经》里面记载的好象……”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三哼经’不是神话,是真的?”

“现在看来是真的,有人说《山海经》描述的其实就是联合古陆的地理情况……”

孙珲这样说并非无据,后世的海内外学者关于《山海经》的地理研究众说纷纭。曾有“云南圈”、“两河流域圈”、“中国圈”、“亚洲圈”、“世界圈”等多种说法。有学者说《山海经.大荒西经》所述的寿麻国,正是今非洲赤道沙漠人的形象。《山海经.大荒东经》所见日月所出之山六,恰是今南北美洲的地理情状。还有人说《山海经》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世界地理书。长久以来学者们各执一词,都很有道理。

翻开《山经》随意读去,便大致知道山经是以横纵山脉为坐标,中间一块大陆,四周有东海、南海、渤海、西海、北海围绕。这是中国古来已有“大陆中心说”的雏形,很多人认为这不过是帝王为了显示以中华为中央而编造的观念罢了。其实不然,早在公元1620年,英国人培根就已经发现,在地球仪上,南美洲东岸同非洲西岸可以很完美地衔接在一起。到了1912年,德国科学家魏格纳根据大洋岸弯曲形状的某些相似性,提出了大陆漂移的假说。经过数十年后,大量的研究表明,大陆的确是漂移的。人们根据地质、古地磁、古气候及古生物地理等方面的研究,重塑了古代时期大陆与大洋的分布。大约在2.4亿年前,地球上的大陆是汇聚在一起的,这个大陆由北极附近延至南极。地质学上叫泛大陆。在泛大陆周围则是统一的泛大洋。此后,又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泛大陆开始解体,北部的劳亚古陆和南部的冈瓦纳古陆开始分裂。大陆中间出现了特提斯洋(1.8亿年前)。此后,大陆继续分裂,印度洋陆块脱离澳大利亚-南极陆块,南美陆块与非洲陆块分裂;此时的印度洋、大西洋扩张开始。到了6000万年前,已经出现现代大陆和大洋的格局雏形。以后,澳大利亚裂离南极北上,阿拉伯板块与非洲板块分离,红海、亚丁湾张开,形成现代大洋和大陆的分布格局。

大陆漂移学说的证据非常多,而且《山海经》也可以为它提供大量坚实的证据。《山海经》与“大陆漂移学说”不谋而合。《山海经》并没有欺骗后人们,它详实的描述了那个时候的地理面貌,“大陆中心说”根本上就是真的。象《山经》中列举了大量流入海洋的河流,有的流入东海,有的流入北海,有的流入南海,可是竟然有的河流竟然流入西海,翻开今天的世界地图,有几条是向西流的呢?中国只有一条倒淌河向西流入青海湖。而《山海经》中丝毫不认为向西流入海洋有什么异常,《山海经.南山经卷一》:“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丽麘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山海经.西山经卷二》:“崦嵫之山,苕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騩山,是錞于西海,凄水出焉,西流注于海。”诸如此类,在《山海经》中河流向西注入大海很平常,唯一的解释就是《山海经》记载了地理的本来面貌,那时候的河流的的确确有很多向西流入大海的。

从现代地图上就能看出来,大西洋两岸海岸线弯曲形状非常相似,但细究起来,并不十分吻合。这是因为海岸线并不是真正的大陆边缘,它在地质历史中随着海平面升降和侵蚀堆积作用发生过很大的变迁。1965年,英国科学家布拉德借助计算机,按1000米等深线,将大西洋两缘完美地拚合起来,如此完美的大陆拚合,只能说明它们曾经连在一起。此外,美洲和非洲、欧洲在地质构造、古生物化石的分布方面都有密切联系。例如,北美洲纽芬兰一带的褶皱山系与西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褶皱山系遥相呼应;美国阿巴拉契亚山的海西褶皱带,其东端没入大西洋,延至英国西南部和中欧一带又重出现;非洲西部的古老岩层可与巴西的古老岩层相衔接。这就好比两块撕碎了的报纸,按其参差的毛边可以拼接起来,而且其上的印刷文字也可以相互连接。

古生物化石也同样证实大陆曾是连在一起的。比如广布于澳大利亚、印度、南美、非洲等南方大陆晚古生代地层中的羊齿植物化石,在南极洲也有分布。此外,被大洋隔开的南极洲、南非和印度的水龙兽类和迷齿类动物群,具有惊人的相似性。这些动物也见于劳亚大陆。如果这些大陆曾经不是连在一起,很难设想这些陆生动物和植物是怎样远涉重洋,分布于世界各地的。

现代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一直对猿人的迁徙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亚、非、欧的猿人怎么跨越太平洋到达美洲,但是进化论要求所有的人类是同一个祖先。考古学家就设想出很多荒诞的办法来帮助猿人跨越太平洋,其实,猿人就是徒步走过去的。因为那会儿的大陆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由于那个时代的地理面貌与现代相去甚远,剥去《山海经》的重重面纱,虽然还有少数无法解释的怪诞情节,但是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山海经》的许多记载是详实可靠的。

第618章 飞空之舟

要想解读《山海经》,首先必须接受初民的道德观念。其次必须接受初民拼凑、类比的简陋描述方法,并接受基因突变的各种物种,以及你必须接受那个年代完全不同的地理面貌(包括天体)。《山海经》记载的地理面貌与现在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但是基本上符合泛大陆的地理面貌。

而现在的“立体纪录片”则证明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就是大陆没有分裂之前,是确确实实有人类存在的。虽然看起来荒诞离奇,但并不难理解,否则人们无法知道那么多那么远的事情。象不管是中国还是西方,都非常深刻的记忆着那次恐怖的大洪水,而且还记忆着曾经消失了一块大陆。最重要的是,这一切证明了中国古人记载的“天圆地方”曾经是真实的。

二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空中,突然间,“纪录片”戛然而止,就像电影院突然停电,图像突然之间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肖甜甜立刻打开了身体的光源,这时她看到“金刚”竟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和她“冰美人”状态几乎差不多的一个透明的人。

孙珲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变化,刚才的“金刚”身高足有两米多,极为粗壮结实,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手脚尖细的“透明人”。

“中间的那个水晶球,在他那里。”肖甜甜说道。

孙珲定睛细看,果然看到水晶球出现在了对方的胸腔之中,正发出淡淡的蓝白色光芒。

“透明人”发现了孙珲和肖甜甜在看他,向他们摆了摆手,接着便转身隐入了墙壁之中,有如会“穿墙术”一般的消失了。

见对方突然消失,孙珲吃了一惊,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肖甜甜立刻抱住了孙珲,将自己和孙珲移进了水球之中。

震动是如此的剧烈,有如地动山摇,孙珲以为这里会发生塌陷,但这种危险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只有那个“透明人”隐身的墙壁裂开了,里面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全身带有螺纹线条好象大海螺一样的金属铸成的物体。

“这是……什么海螺?”肖甜甜乍见之下,惊呼出声,“怎么这么大?”

“大概是一艘飞船吧?这个家伙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咱们帮他把飞船启动了。”孙珲大概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肖甜甜说道。

孙珲话音刚落,这个金属海螺便向上飞了起来,这时它上方的天顶已经碎裂倒塌,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直洞,直通上方,隐约可见微弱的天光透进来。

“怪不得这个洞这么大,原来是个外星人的飞船基地。”肖甜甜也明白过来。看到金属海螺垂直起飞,她不自觉的将水球也升了起来,“要追它吗?”

“不用了,咱们的速度肯定追不上的。”孙珲摇了摇头。

金属海螺飞起之后,先悬停在了空中,然后略微改变了一下形态,变得尖细了些,然后“嗖”的一下子便向上飞去,直从洞口中撞了出去,迅即消失不见。

在金属海螺飞起的一瞬间,肖甜甜可能是心有不甘,带着孙珲操纵水球便追了过去,但金属海螺的速度实在太快,一下子就没影儿了,当肖甜甜带着孙珲飞出这个巨洞的洞口时,金属海螺已经在蓝天中化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它这是要往大气层外飞了。”孙珲盯着小黑点说道,“咱们没它那速度。”

“嗯。”肖甜甜有些泄气的停在了空中,“算了,知道它往哪里飞就行了。”

“对了,甜甜,你们会飞以后,试没试过飞出大气层?”孙珲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向肖甜甜问道。

“当然……试过!呵呵。”肖甜甜笑着点了点头,“孙哥你没试过吧?我们几个都试过,那一次知道你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以后,我们想试试能不能直接飞到月球上去,结果只有楚楚姐能飞出去,我们三个都不行,我飞到接近外太空的时候,就凝不住水球了,琳琳的木球容易起火,丽丽也和我一样无法保持凝结状态,只有楚楚姐加速后能飞出去,不过也好变成和你一样的火球了。孙哥你虽然一直忙,没想着去试一下,但我们都觉得,你应该没问题。”

“楚楚自己能飞出去,但要是银球中带个别的普通人,恐怕就不行了吧?”孙珲想了想,又问道。

“对啊,我们那会儿可以不需要氧气,但普通人不行,那样飞肯定完蛋了。”肖甜甜点了点头。

“明白了。”孙珲又想了想,对她说道,“咱们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飞船吧。”

肖甜甜带着孙珲重新飞回到了深洞之中,又经过一番仔细的搜寻,并没有发现另外的飞船,也没有发现再有“金刚”或者“透明人”出现,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返回临安,在走之前,孙珲带上了所有的水晶球和几件金器,并重新将洞口隐藏好。

就在这时,孙珲发现,他和“系统”的联系完全恢复了。因为有人借着“系统”和他联系了。

“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没有动静?赶紧回话!”叶楚楚焦急的声音传来,吓了孙珲一跳。

“咦?楚楚姐,你们回临安啦?”肖甜甜惊讶的问道。

“昨天回来的,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你们俩胆子真大,竟然敢偷着离开不坐家,‘全知之眼’要是给坏人偷去了怎么办?”叶楚楚有些生气的说道,“去哪里竟然都不说一声,还玩失踪!”

“不是有陌儿和光明骑士看着嘛。”肖甜甜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

“楚楚,事情其实是这个样子滴……”为了转移叶楚楚的注意力,孙珲大概将他和肖甜甜的“探宝历程”和“奇遇”给叶楚楚在线讲述了一下,叶楚楚听后果然没有再说责怪他们俩的话了。

“竟然是这样……行了,不说了,你们俩也赶快回来吧,我们这里也有重要的新发现,咱们得一起研究一下。”叶楚楚说道。

第619章 神珠传说

孙珲和肖甜甜当天便飞回了临安,回到朱府“悦仙阁”后,孙珲还有些惴惴不安,怕叶楚楚说他,但叶楚楚并没有再责怪他和肖甜甜,只是又问了一下他们在深洞里的经历,尤其详细的询问了一下那艘大海螺模样的金属飞船是什么样子,孙珲给她详细解说了一番,并找来纸笔给她画了一幅简易的三视图。看到孙珲画的图纸,叶楚楚皱起了眉头。

“太巧了吧……不可能的……”她轻声自言自语道。

“楚楚姐,你们发现了什么?”肖甜甜性子急,立刻追问起来。

“和你们发现的东西一样,应该是一艘飞船。”叶楚楚答道。

“什么?”孙珲和肖甜甜都是大吃一惊。

“是楚楚姐最先从史籍文献中找到的资料,然后我们借着去找矿和绿化的机会,查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而且那艘飞船没有飞走,还在那里。”王琳琳笑着说道。

叶楚楚给他们俩讲起了发现的经过。

叶楚楚通过对“万卷楼”史籍的查找,发现北宋嘉祐年间,在扬州府地方,曾经有过一颗巨大的“珠子”。这珠子起初出现在天长县的水域中,继而向东北方向移动,转入甓社湖,又转入新开湖。这可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它来历不明,极端神秘。在之后约10个年头当中,它时而现身,时而隐没,但始终不曾消失。当地居民和路过此地的外乡人,碰上运气好的话,无意中或会见上这神物一眼。

这颗巨珠露面的时候,往往是在水面上安静地飘浮着的,像一条船,只是它的形状与船形根本不同。它像是一个人们熟悉的蚌,很大很大。当它张开“嘴巴”时,里面会有亮光发出,随着嘴巴越张越大,亮光也会跟着逐渐增强,最后,当嘴巴张到有半张席子大的时候,这光便凝聚为一团只有拳头大小的极强光,人眼根本不能正视它。这时候,附近十里以内范围的林木,都会被它的光茫笼罩。这光的边缘部份,还会出现一片红色,远看去像是一团不受控制的野火在燃烧。

这颗巨珠是活的,它能飞翔。从一处水域迁移到远方另一处水域,对它来说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当时把这“珠子”的情况记录下来的人,叶楚楚查到的有二位。一个是邵伯温,另一个就是中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沈括。据邵伯温记载说,孙觉——王安石的前期好友——中进士之前,住在高邮,常到一处郊外别墅讲学。一天拂晓时分,他忽然发现有光亮从窗外射进来,觉得很奇怪,便和同舍居住的朋友沿光追寻。约摸走了有20里路,看见一处湖面上飘浮着一颗其大无比的“珠子”。从珠上发出来的强光,把远近照得如同白昼。射入他们居室的亮光,无疑就是这珠子所赐了。一个叫崔伯易的,应该是孙觉的同行者,后来为此事专门写了一篇《感珠赋》,序言中说:“高邮西北有湖,名甓社。近岁夜见大珠,其光属天。尝问诸渔者。言或遇于他湖中。有谋窃之者,风辄引船而去,终莫能至。”孙觉进士及第后,任官河南主簿,经常对人说起这件怪事。

至于沈括,他的记录比邵伯温详细得多。他说,这颗珠存在了10多年,现在已经消失无踪了。樊良镇是大珠往来的必经之地,行船的人来到这里,往往维船系缆,故意逗留它几个日夜,希望能一睹这神珠的庐山真面。那地方原有一个无名亭子,长期以来成了水客们候珠的落脚点,因而被人戏称为“观珠亭”。沈括这段话见于《梦溪笔谈》21卷。

作为一个现代人,叶楚楚知道,在通常情况下,珠蚌之类是不会飘浮在水面上的,它们的“嘴巴”张开来时,也决不至于有半张席子那么大。黑暗之中,珍珠类的东西可能会反射月光,但不可能发强光,尤其是决不可能发射出那种可以照亮方圆一二十里的极强光。还有,蚌类动物在水底的移动,其速度可能还远不及陆上的蜗牛。平凡如蚌,供人食用尚且不免,又怎能修成瞬间千里的大神通?问题令人百思不解。此外,这珠子还有一点与众不同之处,即它的出现与消失,有反复性,绝不同于那种一朝亮相,再永无回头,根本使人无法查证的瞬时现象。从这蚌的状形、运行速度和能发强光这些特点看,颇类似于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一直困扰着人类心智的那种不明飞行物体——UFO。

叶楚楚当然不能确定这扬州大珠就是飞碟,但也不大相信什么“珠蚌成精”之说。即使真有所谓“日久成精”的事,如传说中雷峰塔所镇压着的青蛇、白蛇那样,相信也未必可以“成精”到如此神奇的地步。

引起叶楚楚注意的是,在北宋范致明所著的《岳阳风土记》中,也有一则类似的记载。作者说,从前洞庭湖中有过一个半张席子大小的巨蚌,这蚌在深夜里常采取“侧立”姿势,“乘风往来烟波间,中吐巨珠,与月相射”。渔夫们以为那是真蚌,千方百计寻取,却始终不能如愿,后来就从人间消失了。范氏的记录,与邵、沈二人同出一辙,使叶楚楚怀疑这神蚌会不会就是他们文中所说的扬州大珠。洞庭与扬州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对于能够“乘风往来”的神物而言,这远距离决不是问题。二十四桥游罢,再上岳阳楼过把瘾,对它来说,不过瞬息间事罢了。

每逢碰到这种事情,一肚子科学观念的人,其反应大抵就是摇头,不信。可惜摇头并不总能解决问题,也并不总能证明摇头者从头到脚都是“科学”。作为宋代中国人,这邵,范、沈三位,都有资格被称为“老实人”。邵伯温是理学家邵雍的儿子,理学家传统上不好言怪。范致明曾贬官岳州,如果不是身历目睹,就是从当地父老口中得知此事的,谅非向壁虚造。至于沈括,更是早有定评的科学人材,夸夸其谈不是他的天性。所以他们记录下来的这桩怪事,不能轻易否定。

第620章 再探扬州

随后叶楚楚和王琳琳、杜丽丽外出寻矿顺便加强植树造林的工作,这事儿便放了下来,但她们三个有一天路过扬州时,却听到当地人关于最近又发现“神珠”出没的传闻:“是夜,星光满天,却无月色。各人正在险滩,瞥见空中忽起一道圆光,大可亩许。圆光中有一紫一白两种色,此前彼退,此缩彼涨,各人看得眼花。足有五分钟,白光便不见,仅有紫光,在一圆光内渐缩渐小,初如笆,继如斗,如碗,如拳,如指,忽尽灭。众人静坐呆看,其他游客见者,无不惊异万分,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叶楚楚和王琳琳、杜丽丽一起在这一带开始了秘密的查找,她们运用各自的能力仔细探测了一番,发现了附近山上一片奇怪网状的山洞,就像山洞丛林一般,然后是一条地下河,中间有巨大的落差,还有几个间隔一般的地域,而某些地域似乎还生活着她们不认识的生物、以及水底洞穴,那里最终通向一片巨大的峡谷地段。然而峡谷地段的另一端似乎还有通路,但是因为她们的探测能力有限,无法看到更远。更奇怪的是,这条地下路径中似乎还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另外有一些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设施还是障碍之类的。

三个女孩子一路搜寻,找到了进入山洞的洞口,但那个山洞本没有路,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天然裂缝,外面有茂密的灌木掩护。

杜丽丽运用她的能力又探测了一番,发现下面可能有无数陷阱,这些陷阱看上去与正常石阶无异,但是不小心踩上去,就会掉进去,绝无生还的希望。于是三个女孩子商议了一下,决定由杜丽丽运用“土遁”的能力,带另外二人进去。

这样一来,不仅进入洞穴安全得多,路程也比她们想象的要短,然后她们就进入了一片巨大的山洞群。杜丽丽带着叶楚楚和王琳琳弯来绕去,在这片天然的山洞群里面穿梭。

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她们过了大片的山洞群,路径一直向下倾斜,后来的山洞越来越大,已经形成了地下溶洞宫殿,逐渐传来了泊泊的水声,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嶙峋地排列着。

她们下了一个大斜坡,发现又来到一个向上的大斜坡下,前方的水声越来越大,像是有瀑布在不远处,原来这处地下水有如此大的规模,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上了斜坡,她们见到斜坡旁边有一条很宽的地下河正朝远处流去。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绝壁,地下河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瀑布,洪亮的水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叶楚楚指了指地下河的一边,王琳琳和肖甜甜向她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似乎有一粗大的黑色锁链隐没其间,大家过去才看清,果然有一条大铁链时隐时现。

地下河水冰冷刺骨,三个人商议了一下,这次改由叶楚楚以“金遁”的能力带王琳琳和杜丽丽下去。

铁链粗如大腿,手感却浑厚光滑,不似生铁般粗糙生硬,竟似什么合金铸就。由于水下光线不够强,无法分辨太远的地形。水流越来越急,叶楚楚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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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是非恩仇

小潜水船行驶了一会儿,洞门豁然开朗,呈一个喇叭口,于是迅速朝上浮去。小潜水船升到水面后,三个女孩子都大口喘气,抹去脸上的汗水,她们随即发现四周雾气腾腾,就像来到了一个澡堂子,能见度不高。

小潜水船贴着石壁向河边驶去,她们很快发现石墙这边的宽度比那边要大得多,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到了岸边,但是河岸的形状不是直的,而是弧形的,岸边逐渐扩大,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

三个女孩子上了岸,休息了一会儿,杜丽丽运用自己的能力,从土中析出了能够发光的萤石晶体做成了照明工具,三个人一人一个,举着继续向前搜索,但她们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停在一座巨大石台上的一个奇怪的东西。

确切的说,是一个扁圆形的海螺一样的物体。

三人近前仔细观看,叶楚楚发现这个物体完全是由金属构成的,遍体布满诡异的花纹,好似整体浇铸出来的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三个女孩子见到这个怪物后都认为,它就是那个不时出没的“神珠”——一艘外星飞船。

叶楚楚运用自己的能力,试图找到飞船的舱门打开,但她惊讶的发现,这艘飞船竟然没有舱门,她试着对飞船内部进行了探测,除了发现了几个类似舱室的空间外,根本无法搞清它的内部构造。

就在叶楚楚对它进行探测的时候,它忽然启动了,发出耀眼的光芒,并从平台上飞了起来,但并没有飞太高,便落在了地下湖中,浮在了水面上不动了。

三个女孩子又查探了一下周围,没有再发现别的东西,便决定回去找孙珲来看看,于是她们便离开了那里,不过她们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由杜丽丽向上探测出了一条近路,借“土遁”带她们返回了地面。

三人回到临安,这才发现孙珲和肖甜甜失踪了,只留下了林陌儿看守“全知之眼”,而林陌儿也不知道他们俩去了哪里,叶楚楚试图通过“天谴”系统和孙珲联系,也没有联系上,好在“全知之眼”记录了他们俩走之前的使用系统的记录,叶楚楚知道了孙珲和肖甜甜是“寻宝”去了,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有肖甜甜的贴身保护,她知道孙珲应该不会有事,但莫明其妙的断了联系总是让她担心,逼得她差一点按着“全知之眼”提供的地图去找他们,好在不久总算联系上了。

听了叶楚楚的讲述,孙珲和肖甜甜惊奇不已,他们俩很想马上过去看看这艘飞船,但叶楚楚却告诉他,这块儿先不忙,早一天晚一天都可以,现在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你搞的这个‘天谴’系统好是好,但给你拉了不少的仇恨。”叶楚楚看着孙珲说道,“根据‘光明骑士团’的报告和我们这一次的外出观察,现在想杀你的人可是不少的说。”

“不少是多少?”孙珲苦笑了一声,问道,“给个准数?”

“差不多有一万人吧。”叶楚楚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为什么这么恨孙哥啊?”肖甜甜不解的问道。

“孙哥用‘天谴’系统烧死的人太多了。”王琳琳答道。

“‘天谴’系统烧死的不都是坏人吗?”肖甜甜还是有些不明白,“当初设定系统的时候,孙哥不就为了防止杀人过多,设定成只有手里有人命的坏人才立刻烧死吗?为什么还要恨他?”

“甜甜,这些烧死的坏人,也都是有亲人的啊。”杜丽丽给肖甜甜解释道,“他们可不管什么对错,谁杀了他们的亲人,他们就会恨谁。具体给你举个例子,一个女孩子给人贩子拐到了山里卖了,十多年了,买的这家人怕她逃跑,把她囚禁在地窖里,她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有一天她听说了坏人现在遭天谴的事,便大声向天哭诉,结果给‘天谴’系统发现,发火烧死了买她的人和人贩子,那家人的亲戚和人贩子的家人当然会恨孙哥,这只是一个例子,更多的是那些巧取豪夺压迫百姓致富的人给烧死后,家道立刻中落,家人老小一下子由富贵人家沦为乞丐,当然恨孙哥恨得要死了。”

“对,情况就是这样,宋朝又不是现代法制社会,再说了就是咱们那会儿,这样的事也不在少数,仇恨是不管有理没理的。”叶楚楚说道。

“他们不管是非对错,我们也没必要对他们负责,谁敢对孙哥不利,我就杀了谁。”肖甜甜握紧了双拳,大声说道。

“要是女人和孩子,你也能下杀手?”叶楚楚看着她问道。

“当然。”肖甜甜毫不犹豫的答道,转头迎上了叶楚楚的目光,“谁也不行,不管是谁。”

叶楚楚叹息了一声,转过了头。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王琳琳为了打破尴尬,开玩笑似的说道:“看起来甜甜也是蛮喜欢孙哥的,哈哈。”

“没错,就是这样。”肖甜甜白了王琳琳一眼,“琳琳你不用笑,你惦记孙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听了她的话,杜丽丽掩口大笑起来,叶楚楚忍俊不禁,孙珲则是一头黑线。

“人家才没有……呢!”王琳琳羞红了脸。

这场因自己而起的小风波虽然就此化解,但孙珲知道,真正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南国的冬天异常的冷,今年尤甚。

九冬天儿里,霜雪翻飞。鹅毛般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往下洒,给道路两旁的银杏裹了一层素衣。道是玉树琼枝,却也是摇摇欲坠。

雪地里,一个戴着黑纱帷帽的女子向街角缓缓走去,她微微佝着腰,走路的姿势有些许的踉跄。

雪越下越大,街市上一片白皑皑。贩夫歇业,来往的行人也只有零丁几个。仅有酒楼茶肆、客店布庄这些占有铺子的地界还算热闹。

一个女子站在街角破旧的屋檐下,看着街市对面的铺子,眼里湿湿的。

第622章 散财济世

她方才去过那里,只是又被赶了出来。

女子在严冬季节当中仅着了一件单衣,浑身被冻得瑟瑟发抖。她的双臂交叉着,怀里好似紧紧地抱着什么。

她看了那铺子好几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只见她缓缓低下头,把脸靠近臂弯,贴得极近。

“……冬儿,冬儿……”

声音轻柔,徐徐唤来却分明透着哀痛,渐渐地便抽噎起来。

“娘无用,娘无用……啊……”

“你乖乖的,乖乖的,啊!”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女子弯下腰把怀里紧抱着的东西轻柔地放在了避雪的干地上。

细细看去,原是一个襁褓,里面竟裹着个尚睡得香甜的小孩儿。

女子取下帷帽,露出一张美极的脸,只可惜那浓稠的哀恸生生坏了颜色。

她把帷帽盖在小娃娃身上,深情看着,泪水漫了满脸。

“冬儿……”

女子踌躇了好一会儿,她抬眼看向对面的铺子,眼里是挥不去的哀愁。看着铺子里陆续有人出来,她终于不再犹豫,转身跑进转角的巷子。

她躲在巷子口看着外面,雪花纷飞,天地都染上了一层白。

襁褓里原本酣睡的娃娃好像是知道自己被抛下了,亦或是感到了冷,竟哇哇啼哭起来。

巷口的单衣女子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口,下唇被咬得发白。她一会儿盯着街市对面的铺子,一会儿看向不远处的小襁褓。

街市对面有好些铺子,其中一家布庄生意格外的好。云天布庄,是临安城西市里最好的布庄,汇集各国最上层的布料,虽坐落于西市,倒是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前来挑选挑选的。

一位明显是富贵人家的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今天也来挑料子,听了夫人的吩咐,说是天儿愈冷了,要给家里的姐儿添置几件过冬的小袄。

小伙计是新招的,十分机灵,这位先前来了好几次,看她的穿戴不似普通家的婢女,料到必定是位尊贵的,很是殷勤。

小丫鬟看到小伙计前后张罗,一脸谄媚,不动声色。大院儿里待久了,什么样子的没见过,得势的自然巴着讨好,失了势便还不比蝼蚁,人人踩压。

她耐着性子挑好了料子,嘱咐小伙计把挑好的送到府里,才出了布庄。

听到她的府上是哪里,小伙计更加诚惶诚恐,眼角眉梢都是谄媚。

“哎,姑娘放心,一定送到。”

小丫鬟带上帷帽,踏入雪中。她想着要早些回府,老爷今儿进宫早,夫人近来忙着张罗二爷的婚事,抽不开身,姐儿怕是又要哭闹了。

“今儿的雪真大。”她自言自语着,一边走一边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

“哇哇哇——”

她刚走到街市对面的一个破屋檐下就听到一阵啼哭声传来。就突地顿了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声?莫不是听错了?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临近的那破屋檐下有一团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个盖着帷帽的襁褓。

“这……”

小丫鬟环顾四周,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寂静得很。

“哇哇哇——”襁褓中的娃娃一直不停地哭,嗓子都哭哑了。

小丫鬟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下心。俯身抱起了地上的小东西。

她拂开襁褓的一角,看着里面嫩红的小脸儿,小家伙哭得厉害,一抽一抽的,还吐着泡泡。

“哦……莫哭,莫哭啊!”小丫鬟轻轻拍着孩子,哄着。

也不知小家伙是否能听懂她的话,竟渐渐不哭了。粉红的小舌头轻舔着小嘴儿,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直盯着她看,倒是把她给瞧乐了。

“呵呵,小家伙。”

小丫鬟思虑着小娃娃在这雪地里啼哭,定是被弃的,再多些时辰怕是要冻坏了。但府里规矩甚多,老爷向来不理院子里的事,夫人那儿……

她低头看着,娃娃还在吐泡泡,小嘴儿嘟嘟着。

“唉……小家伙,随我走吧!”

转角的巷口处,那女子看着孩子被抱走,扶着墙蹲下,突然便痛哭起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这样我便没有牵挂了……郎君,看我给你报仇,灭了那妖人……”

“不……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至亲之人,是什么滋味……”

“你要报仇?”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立时止住了悲声,回过身来,一只手隐在袖中,攥紧了一把匕首。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你是谁?”

“我知道你要向谁报仇,”对方看着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咱们是同道之人。”

“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这天下受那妖人所害,家破人亡的,又不止你一个。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是报不了仇的,没等找到他,自己便先给冻死了。”

“你……能帮我?”

“对,其实我们要互相帮助,才能得偿所愿。那妖人的法术十分了得,你若莽撞前去,只是白白送了性命,不如你我携手,可多一丝胜算,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好吧……”

室内虽然温暖如春,但孙珲不知怎么,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响喷嚏。

“有人背后念叨你了哦,孙哥。”王琳琳笑道。

“孙哥是这两天飞出去发金子着凉了啦。”看着孙珲又拿起了一大袋子的金币,杜丽丽笑着说道。

在发现了上次的“黄金洞窟”之后,孙珲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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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如此诱饵

而为了使“天谴”系统看起来不再那么骇人,在叶楚楚的建议下,孙珲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也就是取消了108颗“火流星”的体系,将系统的操控交给了林陌儿。

“她是历史上的‘龙女海神’,‘天上圣母’,有不亚于咱们的力量,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已,让她来操控系统,能够让她更快的学会控制和合理使用自己的力量。”叶楚楚是这么对孙珲说的。

对于心爱的人的建议,孙珲自然是言听计从。

他虽然是林陌儿的师父,但他现在承认,自己对这个女徒弟的了解,还不如叶楚楚。

其实女人才最了解女人。

在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之后,孙珲便开始了“圣诞老人”的生涯。

在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整个宋朝的变化非常明显。

由于没有了外患,孙珲用“天谴”系统杀死了帝国当中最可恶的一群人,间接的帮助贾似道消灭了不少的政敌,使这位“蟋蟀宰相”得以放手实施他的改革计划,“公田法”得以顺利在全国范围内施行,大量的“天谴”事件也使得主管官员们不敢贪赃枉法,其中的惠民利民之处便体现了出来,老百姓得了实惠,土地兼并的情况得以大大缓解。在促使以荣王为代表的大地主们投资矿业后,宋朝的工商业也有了很大的发展,由此带来的海外贸易也很兴盛。

由于对北方的元朝作战胜利,得到了元军退出后的大片淮南土地,但宋朝因为军力薄弱,难以派出有效兵力实施占领,孙珲以自己的能力操控“天谴”系统时,通过分布于这片土地各大城市上空的火流星对这些地方实施控制,加上叶楚楚等人经常前去巡视和栽树种草,农业生产迅速恢复,工商业也渐渐兴旺,这里成了宋元两国之间的缓冲带,算是一个自治区,因为这里名义上仍是宋朝的土地,孙珲建议贾似道认可这里的居民自治的现实,由他们自行选出官员,报请宋朝廷批准并任命,给以官印,只要按时上缴赋税即可。贾似道同意了孙珲的建议,虽然同样招来了朝野一些人士的非议,但现下宋朝兵力不足,难以据守这些土地是实情,扩充军队还需要时间和大量金钱,他们也只不过说说,便没了下文。原来还有人倡议朝廷“还都开封”,也就此不了了之。

现在可以说一切发展顺利,照这个势头,一个富强的大宋将很快出现。

“今天外头冷,大雪纷飞的,又这么冷,就别出去了吧?”叶楚楚看着孙珲说道,“等明天雪停了晴天再出去也不迟。”

“是嘛,孙哥,外头多冷啊。”肖甜甜笑道,“你又没有鹿,又没有雪橇,光背个口袋,装什么圣诞老人嘛。”

“好吧,听你们的。”孙珲这一阵子也的确有些累了,便放下了装金币的口袋,决定今晚休息了。

“最近陌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恨我的人少了些?”孙珲问道。

“少什么啊。”杜丽丽和叶楚楚对望了一眼,说道,“我们杀了不少了,但还是有增无减。”

“不会吧?你们别骗我啊。”孙珲吓了一跳,他最近一直和女孩子们在一起,并没有看到她们杀人。

“现在要到年底了,我就告诉你吧,孙哥,我们商量后,想办法在外面给你弄了个诱饵,吸引那帮人,已经杀了好几批了。”杜丽丽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今晚好象他们就有行动,不过我们已经早就安排好了。”

“啊?诱饵?什么诱饵?”孙珲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主意最初是上官静儿——就是那个女神偷,后来投奔咱们的那个,她出的主意,并且甘愿当诱饵,后来消息传进宫里了,皇后想为孙哥你分忧,于是把后宫里的她的姐妹们也就是原来老贾手下的那帮女杀手组织起来了,暗中成立了一个组织,叫‘无忧宫’,以孙哥你为最高首脑,散布传说你住在那里,吸引那帮人来对你搞暗杀,然后她们安排精兵猛将把他们全杀掉,就是这样。”杜丽丽简单的给孙珲解释了一下,她虽然说的轻松,但孙珲还是听得头皮发麻。

“‘光明骑士团’也参与了?”孙珲问道。

“当然了,这事儿老贾也知道,因为参与的很多是他的手下。”杜丽丽点了点头,“这么一弄才知道,原来要杀你的人这么多,而且很多隐藏得很深,不过已经干掉不少了。”

“这个‘无忧宫’设在哪里?”孙珲苦笑了一声,又问道。

“当然是一个很神秘很偏僻很不好找而且很冷的地方啦。”杜丽丽笑着答道。

狂风如同咆哮的野兽,嘶吼着从四面八方袭来,一如万兽奔腾,摧得天地大动,像是要震碎这处冰雪之谷。

一个男人俯趴在森冷的冰层上,从浑身的伤口上渗出的血沿着身下的冰四散开来,极烈极艳,如素白宣纸上朱砂绘就的红梅。他喘息着将尚有余温的脸紧紧贴在冰冷之上,想要借此来使灵台清明些。

“将军当真英雄人物!真是可惜啊……”耸入天际的冰峰上有一人长身玉立,嗓音里似含了淡淡惋惜,“将军须知,这世间已存在无数年,然天地混沌初开时,便已有我‘无忧宫’。数千年有无数人曾想破我神宫,却又堪有几人能入这寒风谷方寸?将军诚然是人的极致了。”

“人?”男人奋力抬头,僵硬的脖颈因太过用力而发出骨节错位的“咔哒”声,“难道你不是人么?”

那人摇摇头,轻笑起来,声音不大,可极寒之地罡烈的风却偏偏吹不散,“我自然是人。然而我宫宫主,却是神躯!”

男人咬着牙以最后的力气撑着自己站起来,半条腿早已冻僵,行动时带的浑身筋节都在作响,他拧着眉,原本浓黑的眉早已被万里风雪染了霜白,“你不是宫主?”

第624章 巧灭暗敌

那人听到宫主二字,神色恭敬起来,“将军虽是豪杰,却远没有资格得见宫主。”

连宫主都没有见到么?男人微抖,他回身看去,无边的雪原已被血染红,尸体横在雪地里,已被风雪埋过大半,空气中尚能闻到腥咸浓稠的血气。他仰起头,闭上眼,迎上烈风,风里卷着极北的雪片子,割得早已冰冷的脸上有了痛感。

他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细甲脱下,只剩了一层单衣,他跪地,神色凝定而虔诚地将细甲置于冰上,手撑在细甲上,他狠狠磕头,额头触到冰雪上,沾了森然的冷。

“这一拜,是为我死去的弟兄们。你们的死,是因为我的轻敌。”

膝盖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刺得男人一颤,他艰难起身,目光如电直射向远处之人:“古书上说,古代的将军会把铠甲埋在自己的冢里。今天,我死,但绝不会让你‘无忧宫’好过!”

男人凝起最后的气力,拿起被弃在一旁的长剑,被埋在雪里本已冰冷的剑长鸣一声,剑锋微动,烁目的金光沿着剑身流淌起来,沿着他四肢百骸灌入躯体,那一刻,被封住的身躯倏然一热,炽烈的血液涌动起来,燃烧,奔腾,像是烈焰一般席卷过他脚下的冰原。

“你们‘无忧宫’的人还真是自大啊!明明自称不问世事,却偏要隐在幕后操纵天下局势,玩弄权术!你们自称神使,看不起人的生命,甚至随意轻贱他们!我的将士们,他们有的人还年轻,原本前途大好,有的人妻儿老小一家子都等着他一人!是你!是你们以所谓神,所谓的天命毁了他们!凭什么?凭什么?”他咆哮着,把剑向冰层里一掼,坚冰赫然裂开一条缝。

冰峰上的人神色终于变了,“你的血——”

男人冷冷看着对方,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手中的剑沾了他的血,颤动地更加厉害,金光陡然一烈,一时间以他为中心的雪和风都不再敢逼近,向四处飘转开。

“来吧!”男人怒吼着祭出剑,握着剑猛地一跃,卷着呼啸的风,带起一道赤金的光,如烈焰一般在半空掀起燎原之势,“神使如何?神又如何?老子才不惧呢!”

一剑卷起漫天风雪,带着铺天盖地的金芒,携胸中势如江海的三分志气,浩荡难平五两怒意,手起,剑落,燎原火焰霎时浇在那人立足的冰柱上,天地间轰然一声巨响,冰柱骤裂,破碎的冰碴子在空中四溅,坠入茫茫原野。

“不愧是天生神力!这一剑,力敌千钧!”飞身跃起向后的那人不禁赞叹,他长叹了口气,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冰风里凝了冰,“赫连将军,我敬你忠肝义胆,武艺天下一绝,倘若你愿留在无忧宫,宫主大度,必然会赐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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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莽撞少年

“若是魔剑,留之恐有大害,不如毁去。”那人一惊,立刻建议道。

“送去临安,交给神使处理吧。”宫主想了一想,说道,“你去安排吧。”

“是。”

“临安那边收网的没有?”

“回宫主,应该是这几日,但眼下还没有消息。

“有消息及时通报与我。”

“是。”

临安城,丽香院。

“咚”地一声巨响,将沉迷酒色里的男人从十丈软红中拉了出来。桌椅倒坍溅起的灰尘漫天飞舞,掩住了铺天盖地的脂粉香气,方才还满脸盈盈娇羞之态的美人们脸色骤变,尖叫声此起彼伏。

“格老子的,谁啊?”被烟尘呛着的男人怒吼。

“清场。”循着声音看去,丽香院门口不知何时已列了一队人马,出声的是站在最前面的青年,神色冷凝,铠甲外披着暗紫色的披风,右手还拿着着一把刀。众人脸色皆变,暗紫色的披风正是直属皇城司的官兵的标志。

青年将刀在胸前一横,冷冷开口:“皇城司办事。”

他话音刚落,身后有士兵耐不住吼道:“快滚!捉拿叛逆呢!”

本想来享个乐子没想却碰上皇城司的倒霉世家子弟们连忙作鸟兽散,有年轻的在逃窜时还忍不住用余光瞟瞟,想看看那个叛逆究竟是何方人士,竟然惊动了朝廷派来一队皇城司捕人。

待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几声压抑的咳嗽从被砸倒的断椅处传出。

“贺老狗!麻溜的,给小爷滚出来!”说话的士兵边说边提着剑向着断椅走来。

一直咳嗽的人缓缓站起来,衣衫褴褛,后背微弓。他抬头,明明有着不过不惑之年的清隽面孔,鬓边却已垂着几缕银丝,一双黑沉的眼睛里暗淡空洞,似是被艰难的岁月磨光了锐气,只剩下了百历世事炎凉的苍凉。

士兵对上那双眼,不知为何心底有点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被脚下的碎木块绊了一跤,险些滑倒。他更加恼火,直直向前拽住中年人的衣领,恶狠狠地向他挥拳,中年人微微偏头,在极小的角度里躲过了那一拳。

“嗬!老六,一个疯子都能躲过你的拳头哦!”士兵里爆发出阵阵的嘲笑。

士兵心头的火更盛,他回头看了眼长官,见他对自己的动作不置可否,便知道长官是对自己的举动默许了。他捏紧了拳,把平时被欺辱的痛苦发泄在了这一拳上,“砰”地一声骨头清响,没有落空,拳头狠狠落在了中年人的脸上,将他砸得向后一跌,撞在了身后的横梁上。

士兵厌恶地瞪着中年人,呲牙咧嘴地捂着拳头,“这老疯子的骨头真他娘的硬啊,老子拳头都疼!”

中年人仍然默不作声地抬头,被拳头砸的半边脸向下凹陷,嘴里不断地溢出血沫子,狼狈异常。他不躲不闪地看向面前的一群人马,空洞的眼睛里是沉沉欲坠的黑色,与之对视的人心下竟有了一丝慌张。

“你敢瞪我!”一拳砸中的士兵虽被眼前这疯子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但想着刚才砸中的一拳,气焰更旺,他抄起剑,拔出来就要刺。

“砰!”

“住手!”

领队军官的一声“住手!”显然慢了一步,那士兵已经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带起了几声哀嚎——他下坠时还砸在了皇城司一行人里,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除了军官身手好躲过了,其余都不幸遇难。

军官冷漠的神色终于崩裂,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咬牙切齿,“董泓……”

方才动手的名叫董泓的少年一身清爽利落的白衣,身量不高,面容清秀,他抱起自己尚未出鞘的剑,宝贝似的在剑鞘触到士兵的地方鼓足劲吹了几口气,像是要吹掉什么不洁的东西。明明刚刚打了人,且吹剑半天也没吹出什么名堂,董泓却一脸被欺辱的神情瞪着军官。

“你叫什么来着……”他拍拍脑袋,“对了,李子,告诉你手下,我的剑受伤了,赔偿!”

军官被董泓的话语气得目眦欲裂,拔出刀,大力之下,刀锋在皮革刀鞘上划出了火星子。他举刀下劈的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声怒吼:“我叫——李梓!”

刀快,董泓却更快,他把身后的中年人向角落一推,顺势借力泥鳅一般从近在咫尺的刀锋下滑跪而过,他猛地拔剑,剑尖“哧”地一声划过地面,掠过三尺的距离才堪堪止住,一缕断发犹在空中飞舞。

呆呆观战的众人不禁一声惊呼,军官的刀法在临安城里不可谓一绝,这少年年纪轻轻,不想轻功竟这般惊人!

军官咬牙转身又是一刀劈出,董泓却像是脑后长眼般猛地沉下脑袋,右手的剑凌空格挡住来势汹汹的刀。他微笑着转身,手下动作却更凌厉了三分,将刀势压了回去,“李子,相识一年,你我之间也该好好较量一下了,我若胜了,这人我带走!”

“可以!”李梓站定,刀尖朝地,在脚下划出一道漂亮圆弧,卷起的风将脚边的桌椅全都掀了起来。

董泓面上虽仍漫不经心,眼底却渐渐浮起警惕之色,“来劲了啊!”

他话音刚落,长刀已呼啸着劈了过来,速度比方才还快了几分,离得稍近的士兵们也看不清出刀在空中划过的弧线。

董泓矮身,弓腰,脸贴着冰冷的刀锋躲了过去。

一刀不成,第二刀从半空中掠了过来。李梓怒吼:“再来!”

董泓向左一闪,这次刀锋又擦着鼻尖滑了出去。

一旁看得不亦乐乎的士兵们纷纷讨论起来。

“嘿,这小子也不行啊!就知道躲!”

“就是!哪能和老大比啊!”

“不过这小子运气倒是好,这临安城里能躲过咱老大刀的人可不多啊,我倒觉得他每一步都走得恰好,躲得不多不少,都是刚刚避开那刀尖。”

正如最后一人所言,董泓看似每步都在躲,可躲得却异常巧妙,始终都绕着一个圆弧在闪避,统共不过十步的距离,一点体力也不耗。

“董泓!拔剑啊!别就知道躲!”李梓手下又是一刀落空,冲着董泓咆哮。

第626章 如此高太保

“行啊,我拔剑了,你别害怕!”董泓笑眯眯道,动作却凌厉,剑出鞘时带出森然的寒芒,他吹了个口哨,“看你看了半天也够累的,这是你最后一刀吧!

背对着董泓的李梓神色并非刚才咆哮那般的恼怒,嘴角诡异地上扬,他一只脚向前一步,站定,旋身,后脚下的地面竟被他生生压出了一条狰狞的裂纹。他大喝着将手中的刀向眼前的人挥了下来,连刀风卷起的气流都将两边的人压迫地后退了几步,实在无法让人想象那一刀的劲道。

“好!”董泓迎刀而上,剑顺着刀面划过,甚至留下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已低呼起来。面对这样势均力敌的对决,没有人敢轻易眨眼!他们军官的刀仍在继续下压,而那把剑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就要滑出去了,若是滑出去,刀便会将那个瘦小的少年砍成两半!

电光火石之间,剑已顺着刀尖飞了出去,半空中留下一条弧线。

李梓显然也没有料到董泓竟然直接丢了剑,一场比武,他不想闹出人命,想着赶紧收力。然而那冰冷的刀锋已经到了董泓的面门,神力也无法拯救。

董泓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刀锋的轨迹,没有一分慌张,鼻尖触感森然的一刻,他弯弯眼睛,突然向后倒仰,以常人不敢相信的柔韧度下了个腰,右脚凌空带着猛虎出山之势朝李梓此时大开的空门踢了出去,后者只来得及瞪大了眼,刀蓦地脱手,身子斜斜飞了出去。

这一招董泓显然没什么把握,一脚之后自己也躺在了地上,死里逃生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攫取着生命的芬芳。生死一瞬间逼出的冷汗早已将他一袭白衣浸了个透,湿透的发丝胡乱地黏在了脸上。

而被踹出的人在木制楼梯上砸出了个洞,整个身子陷在坑里,被手下们战战兢兢地将仍然一脸难以置信的军官抬了出来。

一个士兵谄媚地给军官捶背:“老大,您别气,这小子不就耍个阴招么!真正的比武怎么可能容下他这种滑头呢!”一群人齐齐附和。

李梓剜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心底却不得不叹服于董泓这一招险棋,他清楚,真正武道之间的过招,并非只是纯粹实力的斗争,更是智斗!大脑和武力一样都不能缺。董泓取胜并没有违反任何规矩道义。

“走吧!”李梓闷声闷气道,他看了眼一旁躲着的呆滞中年人,憋了半天又问,“这人是官家要的人,你要带走,不怕被牵连?”

董泓仍躺在地上,闻言笑呵呵回:“放人的是你!”

李梓恶狠狠:“那我便回禀官家说是你将人从我手上抢走的,罪不在我!”

“那也是你办事不利,抓我就抓我呗,爷孤家寡人地怕什么?不过嘛,到时候临安城里的人都知道哦——威风凛凛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武功卓绝的皇城司统制输给了一个无名小卒哦!不过啊李子,我看你也不像胆子大到敢拿明和我开玩笑,我猜——”董泓手撑地翻身而起,嫌弃地拍拍衣袖上的灰尘,余光掠过被气得脸色涨红的李梓,笑意更深,眼神一利,“官家根本就没让你们捉人吧!下令捉人的,是平章大人吧?”

走到中年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搀扶起来,董泓被面色倏冷的李梓叫住。

“董泓,这一次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再不会与你为敌。要带走这人也随你,但你可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董泓停下脚步,站定在丽香院门前,面色不复之前的轻佻,毫无笑意,不算高大却异常挺拔的身姿笔直令人想起古书里传说的英雄,不需要在人面前提剑亦或拔刀,只是直直站着,就令人感到无端的、无所适从亦无处可逃的压迫感——哪怕后退,那种无法逼视的气魄亦如影随形,只余仰望!

他站在日头下,目光笔直地看向皇城司众人。他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日光下干净剔透,近乎透明的琥珀色,清亮地让人觉得心头所有的黑暗在它面前都会无所遁形。他抿着唇,声音不大却坚定地开口:“原湖北制置大使、知江陵府、检校太保,也是董泓十分仰慕的高达将军!”

日头寸寸西移,远处极淡的天青色之上,火红色晕开鱼鳞状的云,层层叠叠如锦绣般铺开在一方天空上,连西北方静静伫立的城楼也陷在了那片火焰之中。

董泓此时却没心思欣赏远处的胜景,他掐指算算,自己已跟着高达绕着城楼走了五圈,从街道上人山人海走到了现在,至少两个时辰。这人显然是要甩掉他,否则不会每条路都挑最远的走。董泓心底暗骂那些叫高达疯子的人,谁家痴傻的人还会想着如何算计?

“我说,高将军,可否歇歇?”

高达脚下步伐不停,像是没有听见。

董泓心底窝火,明明救了人,反倒是像欠了他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暗暗运气,足尖轻点,瞬间掠了出去,横着身子挡在了高达面前。见高达停了脚步,他方才直起身,弯腰郑重一礼,“高将军可愿与我谈几句?”

高达只凝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愣愣看着董泓,诚然像是疯子才有的呆滞眼神。

董泓神色不变,慢悠悠开口:“高将军不必装疯卖傻,董泓一介布衣,没什么算盘,只是自幼仰慕高将军,想请教高将军几个问题。”

没有董泓想象中的脸色一变,高达仍然是方才的模样,只不过眼神更加飘忽,远远地像是要望到天边。

“好吧……”董泓心底叹了口气,这是他敬仰的前辈,他与高达素昧平生,救他也非高达请求,自己又凭什么仗着救了人家随意要求人家。

高达看了看垂着头的董泓,绕过他继续向着城门走去。

“高将军,我非古道热肠之辈,刚才之事,全是出于对英雄的仰慕!”背对着高达的董泓突然放开嗓子喊道,“我所知道的高将军,是大宋百姓的救星,在北虏虎视眈眈之下也从不怯懦的真英雄!”

第627章 女扮男装

董泓转过身对着高达的背影,微微扬起下颌,明透的眸子映了火红的流云,清隽的面孔竟无端生出了几分咄咄逼人的艳丽。他清朗的声音里夹了三分怒气,像是恼火于高达的逃避:“董泓本不应该在高将军面前妄言,但有些话,却是董泓实在是想向高将军讨教讨教。”

“鄂州之战,明明是高将军奋勇抗敌,击退北虏,为什么功劳却算在贾似道的身上?将军立下如此大功,不过因区区军费帐目不清,便一下抹杀,罢归田里,天下皆为将军不平,将军不思为国锄奸,却甘心沉沦,毫无振作之意,窃为将军所不取也!”

“这些年世道纷乱,北虏攻襄樊未得手而退,明明是将士死战之力,朝野竟信什么神仙下凡助战得退敌兵,何其愚妄也!”董泓冷笑一声,“高将军的选择,我作为旁人,确实无人干涉。请将军原谅,董泓自幼便听着将军的故事长大,看到如今的将军,实在是……”

董泓不忍再说下去,他看到高达的身躯在夕照之下微微颤抖着着,脊背弓的厉害,仿佛就只是一个被生活艰辛的中年人,背负着什么沉重无比的担子,压得人无法喘息,无法抗拒。高达久久没有回头,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影子拉得极长,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直至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董泓的视野中。

董泓心头蓦地一酸的,他幼时曾见过青年的高将军,意气风发,提剑山川,正是董泓向往的英雄本色。长大了些,董泓就常常去茶馆里听那些说书人讲天下英雄的故事。高达的事迹是他最为喜欢的部分,哪怕是到了现在,也可以对那些胜仗如数家珍的说下来。

时至今日,高达的那些往事仍然盘踞在董泓的脑海里,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恼火地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谁不会衰老呢?自己又在纠结什么?或许这便是一位老将的迟暮。只是不知道李梓那伙人为什么不放过高达,改日重逢,到应该问清楚。

董泓缓缓踱着步子,想得入神,指节在剑鞘上轻轻敲打,发出有节奏的脆响,以至于他并没有听出一旁异常的响动。

道路两侧栽的老树枝干盘虬,枝叶无风而动发出的摩擦声异常诡异。

一把匕首藏在树叶的掩映中,在婆娑树影里闪着森森寒芒,如同嘶嘶吐信的毒蛇,尖利的獠牙等待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董泓突觉脖颈遭到一记重击,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山中古寺。

薄薄的灰云紧紧攀附着圆月,裹住了一团泠泠月色,只有极淡的月光透过云翳的空隙飘了下来,投在山上浅浅的水洼里。急促的马蹄声忽至,溅起的水花融了月光,坠落时又散在了虚空之中。

黑衣人勒住马缰,一声长嘶打破了古寺的寂静。他抬眼打量近在咫尺的寺庙,皱了皱眉,似是怀疑来错了地方。几幢矮矮的平房,破旧灰白,墙皮寸寸剥落,寺顶的砖瓦也不完整了,赫然有倾颓之势。

“来了?”

仿佛在遥遥山水间跋涉许久,经历几载沉浮之后,董泓终于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

入眼是幽幽的灯光,光线极暗。

董泓反应了一会,想到突如其来的昏厥,警惕地不动,只是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所处环境。

似乎……是座寺庙?他此时所靠的是张临时铺在地上的软榻。两侧摆了几盏油灯,灯芯上燃起的火光飘忽不定,随着夜风轻拂而左右晃动,光线时明时暗,使得一室暗淡,只能看清边上斑驳的墙,似是已被风雨吹了百年。不过虽破,却干干净净,看得出有人日日清扫。

离董泓几尺远的地方是座不大的佛像,佛像的面容隐在黑暗里,看不大清。董泓顿了顿,视线一挪……佛像面前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人的轮廓?

正在董泓冷汗涔涔之时,黑暗中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秋虹姑娘?”

董泓如遭雷击,捏紧了袖口,伸手在榻上四处摸索,摸到了个触感冰凉的物什,她垂下眼,所幸剑竟然还在。提剑坐起身,她冷冷看着黑暗处,这人声音她并不熟悉,究竟是谁,竟一眼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董泓是她女扮男装行走江湖时用的名字,她的真名,叫做董秋虹

“秋虹姑娘不必如此,贫僧绝不会做任何对您不利的事情。”是个僧人?声音淡淡,却隐隐夹杂着一丝奇异的颤抖。

董秋虹吞了下口水,僧人的声音轻得如风,吹得她心头缓了缓,仍不动声色地逼视着黑暗里,“阁下究竟是何人,不妨出来一见?”

黑暗里缓缓传来衣袖摩擦声,然后是珠子轻轻碰撞的声音。

僧人从黑暗中走出,宽大的衣袍在地上曳过,惊得满地光影摇曳。

僧人有一张很容易令人忘记的面容,粗看之下,眉也淡淡,鼻也淡淡,整个人清淡得像是要化在灯火里。他手持念珠,大拇指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珠子,珠子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

“贫僧法号虚空。”僧人颔首。

“我的名字,阁下想必已经知道了。”董秋虹也点点头,“大半夜的,阁下把我绑来此处,不知有何目的?”

虚空叹了口气,歉意低头,“贫僧本意是把董姑娘请来,谁知道那人竟那么不客气。”

董秋虹转转眼珠,那个把她绑来的人虽然是偷袭,但她其实是可以做出反应的,只是那人靠近的那一刻,他身上散发的铺天盖地的浩荡威势将她紧紧困厄其中,手本已攥住了剑柄,可是曲起的手指怎么挪也拔不动剑。

虚空看破了她欲问出口的话,“抱歉,董姑娘,贫僧确实不能回答您对您不敬的人究竟是谁。不过终有一日,您会知道的。贫僧请姑娘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对方一直闭着的眼睛猛地一睁,那一刹那,董秋虹竟觉得晦暗的屋子忽然光芒大涨,她与僧人目光相接,忍不住心下一颤。

第628章 欺骗蛊惑

明明是那样平凡的脸,却有一双极其阔远深邃的眼睛,像是自极北不远万里跋涉而来的风,穿过了耸入天际的高山,一路风尘滚滚,无声而润泽。

“董姑娘,你是昔年大宋勇将董忠的后代,英雄的后人!董忠是岳飞岳爷爷麾下大将!”虚空的声音变了,如低沉的暮鼓,嘶哑而缓慢,像是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带着森然的威严。他的衣袖在风中猎猎飞舞,鼓荡的袖口里突然掠出千丝万缕的光,沿着虚空手指的方向汇聚于某一点,光芒愈涨愈烈,烈到极致,风搅动的空气近乎扭曲,瞬间吹灭了两排油灯,仿佛要把世间万物都吸进去。

董秋虹捂住眼,暗中奋力运气以防被光芒吸入。

这到底什么东西?是法术?世间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么?她能感觉到,那光芒里藏着的力量简直是违背自然!

“嘭”地一声巨响,光团炸裂,溅出的光点四处飞舞,如同四散的流萤。

而方才光芒所在之处,赫然有一柄长刀。

董秋虹直直盯着那柄刀,脑中一阵钝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入了她的脑海,嫣红,天地一线的白,刀,色彩分明的场景轮番在她眼前闪现,她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拽着她往前走,与此同时,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情感如同山海,呼啸着灌入心头,炽烈而沉重,古老而遥远……那是血吧!满地的血涌动起来,在冰冷的世界澎湃,尸体那么多,多得覆满了一座原野!董秋虹捂着脑袋,拼命压抑住喉咙深处的泛上的嘶吼和内心的颤栗。

她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向着光芒所引导的方向走去,那柄刀突然震动起来,像是在呼应着董秋虹,直到她穿越尸山血海,荆棘藤蔓,终于伸出手碰到刀鞘的那一刻,光芒骤散,刀停止了嗡鸣,静静躺在董秋虹怀中。

董秋虹眼神空洞地抱着刀,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如今又在何方了。她抱着刀,将脸轻轻贴在刀鞘上,触感并不凉,反而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涌入她的身体,汩汩血脉藏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随着那股温热无声地跳动,翻涌,像巨浪般不断地拍击着董秋虹。

太熟悉了,就好像……她曾被黑暗困住过无数年,只有这把刀,是她唯一的光和温度!

“孩子,把这把刀……拿出来吧!”

董秋虹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刀,刀鞘上镌刻着古朴的纹路,有一道泛黑的血迹横贯其中,竟然已经沿着花纹渗进了金属制的刀鞘里。她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将刀轻轻拔了出来。

一把太过古老的刀,散着腥味的暗红色铁锈腐蚀了整个刀身,刀本来的模样已经一点也看不出来了。董秋虹轻柔地抚过那些凸起的铁锈,眼眶突然酸了起来,这把刀,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被自己想法惊住,她从不曾见过这把刀,以往阅过的古书里也没有这把刀的图案,可她心底有什么东西却在怒吼着告诉自己,这把刀应该有着盖世名将的威严,在战场上吞噬着敌人的血,绝不是龟缩在此,被漫长的时光一点点锈蚀。

“看来时机还是不到啊……”虚空沉沉叹了口气,他蹲下身,轻轻将董秋虹扶起。

董秋虹茫然地看着虚空,黑暗中的脸上泪痕交错。

虚空怔了怔,突然点点头,“是你了……你果然是董将军的后人!怪不得身上流有岳爷爷的血!那人料得没错!”那张寡淡至极的脸上突然有了色彩,有了生气,虚空牵动嘴角,笑容僵硬,在旁人开来,那个笑简直是在抽搐。

僧人猛地咳了咳,咳得很凶,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他艰难地捂着心口,咬牙对董秋虹道:“孩子……过来。刚刚的一下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恐怕剩不下多少时间了……”话音刚落,他又剧烈地抖动了几下,血涌了出来。

虚空运气将喉头的血腥气压了下去,他上前,捏住董秋虹的肩,巨大的力道压得她肩上的肉微微下陷,“这把刀是属于你的,拿好它,它会跟随你成长,等你拥有与它相匹配的实力,它就会苏醒。”听到董秋虹低声痛呼,虚空瞬间收了手,停顿了一刻,眼睛里汹涌的浪才缓缓停歇。

“阿弥陀佛,董姑娘,对不住了,贫僧失态了。”虚空低头一礼,他抿紧了惨白的唇,一只手颤抖地探入袈裟内,取出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递到董秋虹面前,她借着重新燃起的灯光无声打量,这本书应该已经很老了,封面被掉了大半,纸页泛着枯黄,手碰到纸,有一种沧桑的粗粝感。

董秋虹接过,诧异地看着虚空,还是没有出声,眼神不再如之前般急躁。

“这本书里记载着很古老的刀法,是董将军留下来的。你拿回去好好练。”虚空停了停,狠狠喘了口气,苍老的手在念珠上不断拨弄,像是在掩饰着某种难以平静的心绪,“那刀的名字叫‘噬魂’。史书没有把它收录,但它确实真正的刀中之王。百年之前,岳爷爷曾拿着它上战场,没有敌人能够与这把刀的锋芒相抗衡。后来岳爷爷将它送给了董将军。”

“北征最后一战,董将军和岳爷爷一道率军北上,征讨胡虏,那一战很是惨烈,董将军手下的士兵尽数埋骨于北地,而董将军——也没有回来。”

董秋虹脸上是难以压抑的惊讶,她哑声问:“不是说,岳爷爷和董将军都是神佑之将么,为什么他们陷于危难之中,没有神明来救他们?”

“呵呵……”虚空的声音不再清淡得没有生气,低哑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神明?也许让他们死去的,正是那些所谓的神明呢。”

董秋虹蹙眉摇头,说实在的,虽然自幼被人灌输一些神佛的观念,并且听过大量的关于神仙下凡的传说,她虽然没见过,她却打心眼里感到厌恶。

真正的神明,会这样对待虔诚信奉他们的人么?

第629章 不知所云

“那些神明,其实是魔鬼啊!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统治这天下,无论是大宋,北元,安南,还是海外的异族,都要归顺于他们!好多义士就是识破了他们的伪善,为了百姓,和他们做着殊死的斗争。”虚空咳了几声,遥遥望向远方,

“可这些人都输了吧……”董秋虹刚说完这话就后悔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虚空。

虚空没有生气,只是郑重地回望过来,“是,其实岳爷爷和董忠将军,就等于是他们给害死的……不过,我们还没有输。虽然这么多年来忠义之士牺牲无数,但却一点点的看清了他们的弱点……如今天下将有大变,很多人都在等着……”

“会有什么大变?”

“四海之内,皆有战乱。”

董秋虹噎了噎,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知道董忠是自己的先辈,但是在她幼年时,父亲并不愿意提起这位伟大的祖先。出于好奇,董秋虹曾偷偷翻过一些关于董忠的史料,他是大宋百年来少有的优秀将领,是铁骨铮铮的忠臣义士,更是这百年来大宋军人仰望的对象。直到一次她偷偷珍藏的一些史书被父亲看到,素来文雅的父亲第一次动手,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一直对她冷漠以对的母亲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打那之后,她再也不敢提起这位英雄前辈。

后来父亲对她说,现在关于岳飞和其麾下诸多盖世名将当年事迹的史书,很多都是故意篡改的伪史,再就是编的故事,要她不要看,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董秋虹捏紧了手中的刀和小册,吞了口口水,“我是女子,你们……会接受我么?”

虚空坚定地摇头:“董姑娘,无关男女,众生平等。最重要的是,你愿意加入我们么?这世道太乱了,你的身份一旦曝光,便不会平凡,会引来无数的明刀暗枪,不仅你可能会死,甚至可能连累你身边的人。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不会责怪于你。毕竟你原本可以拥有一个平静美满的人生,是我们强行将你牵扯了进来。”

本可以拥有一个平静美满的人生?董秋虹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手中的刀突然烫了起来,炽热的温度从掌心中灌进来。董秋虹疑惑地低头,刀未入鞘,包裹着刀身的铁锈像是被烫烤了一般闪着一簇簇的红光,光芒黯淡,却在不断流动,像藏在漆黑岩石下冒着腾腾热气的岩浆,等待着喷薄而出的一刻。

董秋虹平静地凝望着它,突然间想清了那汹涌的情感和刀上流动的血液究竟是什么。

是那些亡灵吧。

先辈的回忆载着亡灵的血回来了。他们身在地狱,却没有屈服。

董秋虹以手握拳,将红光最盛的刀锋处包在自己的手中,铁锈的棱角划破了她白皙的手指,渗出的血珠坠入流动的红光里,刀身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仿佛在遥遥回应着她。

“和董将军并肩作战的人,都是英雄吧?”董秋虹鬼使神差地说。

虚空丝毫没有犹疑,用沉寂而有力的声音答道:“是的。董将军的部下,在战场上,永远不会屈服!”

他太老了,已经无法像很多年前那样用力地和那些年轻人击掌盟誓,为着炽血的无上荣光。虚空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用力捏住宝刀,刀身微震,回应着他,他身体也跟着一震,闭上眼低笑一声,抚摸着硌手的锈,“这是‘噬魂’第一次回应我啊。是你们么?我的先辈们,我的兄弟们!你们果然还在啊!就算是百年,千年,你们的灰都飞到了大宋土地的各个角落里,可是流动的血是不会停歇!我们的时代要过去了,剩下的,都交给下一代的孩子们了!”

虚空用力跪下身,霍然抬眼看着董秋虹,眼神烈如赤焰,又像撕开晦暗天幕的闪电,“孩子,勇敢地往前吧。把这把刀插在那些恶魔的胸膛上,把先辈的热血和魂灵带回大宋国土!在我弥留之际,以我身躯,以我血,向英雄致敬,向这上古神兵的新主人宣誓!赤心忠魂,万古不灭!”

董秋虹笔直地立在原地,紧紧抓着手中的刀,朗声吟诵,“赤心忠魂,万古不灭。”

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虚空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般,身体猛地一沉,“咣当”一声摔在地上。董秋虹想过来扶他,却被他阻住了。

“生死本就是常事,今天已是我大限之期。很晚了,董姑娘先在软榻上小憩一会吧,天一亮,就回去吧。带着这把刀,他们也都在等着这一刻吧。”虚空迟缓地坐起身,闭上眼,面朝佛祖。

面对这位垂死的老人,她带着极大的敬意深施一礼。她隔着重重灯火,看着老僧人的侧脸,刚才激动的生气看来只是回光返照,他此时的面容苍白如死灰,两腮微微凹陷着,骨骼瘦得凸出来,被一层皮肤轻飘飘地贴着,只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沉沉与佛像对视,像是盘踞在山林里寂静的风。

不再有人说话。

雨夹着雪,静悄悄的,浓稠的乌云将月色盖了个严实,雨丝细密如针,密密匝匝地落在寺庙顶,顺着房檐滑落,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汇聚成一泓溪流,向四面八方流去,无声滋润着一大地。满山的枯竹和着风雨声轻轻摆动起来,蓬勃而铿锵。

“老主持说我有佛缘,却并不是一心向佛。可我的心里被杀戮占据了啊,佛祖您应该不会度化我这种人吧……”灯光投在底下的阴影也随着竹叶的影子摇晃,光影在僧人的脸上轮番交替,游走,“虚空愿坠入无间地狱,但求佛祖,佑我同袍。”

僧人从未觉得如此平静过。他双手合十,放于胸口,虔诚地向着佛像。

串起念珠的细线倏然裂开,无数颗珠子轰然坠落,在地上散落开。

古寺的钟声响起,绵长而悠远,穿过山涧,穿过风雨,穿过万里云翳,在天地间盘旋回荡。

第630章 超级阴谋

“全知之眼”旁,林陌儿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叹了口气。

“师傅……你都看到了吧?他们……这么多人要杀你呢。”她第一次看到孙珲的脸色变得这样难看,没敢再说下去。

“这个姑娘,是谁家的?”孙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我去查过,是监察御史董元纯的女儿,她自幼不喜女红,爱舞枪弄剑,他父亲为其延请名师,习得一身好武艺。”上官静儿在一旁回答道。

“怪不得要杀我的人这么多,原来一直有人在暗中蛊惑他们。”孙珲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特么光想着改变历史,竟然忽略了这一块儿……董忠……真特么能瞎编,我记得岳飞的部将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编的还真有人信……”

听了孙珲说的怪话,林陌儿和上官静儿习惯性的对望了一眼,不过在她们的记忆中,孙珲这样自说自话的时候不少,所以也就见不怪了,并没有往深里想。

“关键是,这姑娘还有无忧宫杀死的那个赫连英杰,他们的力量是怎么得来的?”叶楚楚对孙珲说道,“他们这种表现,明显是和岳飞高宠他们当年差不多。”

“是啊……他们的力量是怎么回事呢?”孙珲也有些郁闷了。

“是不是……他们是‘特种部队’的后代?”王琳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孙珲说道。

“应该不是。”杜丽丽摇了摇头,“当时咱们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想找那些出身贫苦但资质很好的小孩子来,把能力传给他们,但后来因为时间太短,孙哥只来得及把部分力量给了岳飞高宠他们几个大将,咱们就和那个操纵怪龙的家伙干起来了,差点挂掉,接着就陷入到了长眠之中,这个事儿根本没完成。”

“那恐怕问题还是出在岳飞他们身上。”肖甜甜说道。

过了好久,叶楚楚突然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楚楚你觉得他们的能力是从哪里来的?”孙珲闻言有些急切的问道。

“就是刚才甜甜说的,能力是从岳飞他们那里来的。”叶楚楚答道,“还记得这个时代的历史,蒙古军进攻幽州时用抛石机把感染了鼠疫的尸体抛进城里致使全城军民染病的事吗?”

听了叶楚楚的回答,孙珲和女孩子们恍然大悟。

“那会儿岳飞曾用自己的血救治将士百姓……”孙珲点了点头,“他们就是那些被救治的人的后代……”

“真是可气啊!闹了半天他们的能力还是咱们给的,现在却要杀咱们。”知道了答案,王琳琳气闷不已。

“咱们光顾着军事和经济这些地方,忽视了思想工作和舆论导向。”杜丽丽看着孙珲说道,“结果让那些坏人钻了空子了。”

“对,‘公田法’和抑制土地兼并极大的触犯了士大夫地主阶层的利益,他们势必要和咱们为敌,只是因为咱们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们不能正面和咱们对抗,所以就从思想意识方面入手,挑动天下人同咱们为敌。”叶楚楚说道,“大宋朝的话语权一直都掌握在文人士大夫手里,虽然咱们为天下百姓办了那么多的好事,但他们其实只要动动笔,动动嘴,白的就能说成黑的,老百姓也习惯了相信他们。盲从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忠义之士自然就冲咱们来了。”

“这帮人可是够阴的啊,挑动天下人来和咱们为敌,他们可能知道,咱们再怎么也不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了。”王琳琳也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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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交趾来犯

“你走吧,要不你们也会死。”高达眼也不抬。

“我若是走了,你就必死无疑了!”董秋虹急急吼道。

“谁能逃过一死呢?不过早晚而已。”高达将一捧杂草举到面前,枯败的杂草叶上泛着黑,沾了地上的腥咸气息,而高达竟毫不犹豫地把这堆破烂的杂草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口就咽下去了,“你看,我这样,不是生不如死么?”

对于一位将军而言,诚然是生不如死。这并非是说将军应该吃好睡好,真正的将士,在战场上受的苦必然比这要重,为了伏击在马上坐几日,昼夜不息,只有树皮和草可以充饥,这些都是常事。可董秋虹就是无法接受,她自幼敬仰的人物被囚禁在这样的牢笼里,不是死于战场上敌人的刀下,而是朝堂这座没有刀锋的战场上。

剑尖在地面上戳了戳,手下的力气很重,地面竟被剑尖捅得有些变形,董秋虹哑声道,“是我们非要来救您的,却没有摸透您的想法。”她急促地喘气,声音因激动而扭曲,“可是,您的将士却在等您……您可以放弃自己,可您的部下们怎么办?!”

她背过身,没有再看高达突然抬起的震惊面孔,“我救你,或许你我会死;可我若不来,死得可能是大宋的黎民百姓。”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等等……”

董秋虹步伐一顿。

“你知道,贾似道为什么要杀我么?”高达平静开口,“我是得罪了他,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董秋虹霍然回头,目光如炬,“我听说有人诬陷您,说您曾想投靠北虏,但是我不相信。”

“我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没有真正行动,你想不到是吧?”高达执起一根草,在地面上写写画画,“不过说起才略,元主比起大宋官家还有贾似道,不知要高出多少,天下大局,或许就要从北元开始生变了。”

“为此,高大人才没有生念了么?”

高达眉峰一耸,似是不满意自己写的东西,将手上的那根草随意地抛了出去,“你是想说我懦弱吧。”董秋虹尴尬,没应声,高达不以为意,“你说得没错。我老了,没什么建功立业的雄心了,其实就算我活下来,朝廷会给我兵权么?或让我带兵上阵么?那些等我回去的部下,是我对不住他们了,我给他们的根本就不是希望,从一开始就没有光的希望,是更深的绝望。”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兵马声,来人了?董秋虹心中暗骂糟糕,剑出鞘的工夫,门已大开。

一群披着紫色披风的士兵大步冲了下来,为首的正是几日不见的李梓。

眼光掠过董秋虹,李梓却反常地没有与她交缠,他径直向高达走去。

董秋虹箭步挡在高达面前,剑横于胸前,阻止李梓上前,“不是明日午时处斩么?你来做什么?!……”

出人意料的,李梓面带喜色,向高达拜倒:“恭喜高大人复官!”

贾似道有些烦乱的放下了手中的军报。他其实早有预感,这两年大宋朝虽然一派国泰民安之象,但只要孙珲一收回那一百零八颗“火流星”,肯定要出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出事的地方,不是他一直担心的几乎没有防守力量的北方边界,而是南方。

交趾人竟敢再次入侵!

交趾人入侵大宋并非一次,并且曾给大宋带来了巨大的耻辱和灾难。

交趾之前一直是大宋的附属国,往远里说,它一直是大宋的领土。往近里看,直到仁宗朝的末年,甚至神宗朝熙宁八年改革派内斗以前,它仍然是宋朝的臣子。从仁宗皇帝开始,赐它的首领李乾德为特进、检校太尉、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封交趾郡王。神宗皇帝时再加官到同府仪同三司。这样的对待,换来的是李乾德的一份报表。说他身为宋朝的忠实臣子,为宋朝办了件好事。占城国(越南东南部)一直没向宋朝进贡,他实在是看不过眼,一生气,就给灭了。

多么感人啊。只是几个月之后,郡王就变成了皇帝。李乾德称帝,帝号为“法天应运崇仁至道庆成龙祥英武文尊德圣神皇帝”,国号“大越”,改元“宝象”,又改称“神武”。

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越南的传统。国家小,资源少,特别穷,可从来都不自卑,一定要向中国看齐,甚至要超过才会满意(这一点从古代到近现代的一大堆两国交战史上就可以证明)。

熙宁七年(公元1075年)交趾的这次入侵,在交趾方面有个说法,不叫侵略,而是预先防御。在这个基础上,还有个非常感人的口号,他们是为宋朝人民谋福利来了。说预先防御,他们给出的理由很好玩。因为宋朝在南方边疆大力发展经济,积极训练士兵,让他们不安了。

于是就发兵。

这个理由不是不能成立的,只是要看清自己是谁。交趾是辽国的话,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就不奇怪。可那是东亚地区最大最强的辽国,而且就算是辽国,近70年来也只是威胁,从来没敢发过什么兵。区区一个弹丸小国,说出这种话,办出这种事,只能认为他们是发疯了。

至于改善宋朝人民的生活,可以证明李乾德的脑子是相当的与时俱近,很灵活的,他知道宋朝正在做什么事。他发出了一份告示,上面说宋朝人你们太苦了,成天被青苗法、免役法什么的倒吊着,我来救你们,从此就自由幸福了!

当时的帝国宰相王安石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从理论到实践都出离秀逗的国家,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无过于一个理智的正常人被迫和一大群的疯子打交道,还必须得从理论到实践都赢才成了。王安石这时就要去做这种事。

王安石亲自草拟了《讨交趾诏》,动员军队,与李乾德交战。只是动作太慢了,限于古代的交通,消息传进京城时,交趾军队已经侵入了国境。等到京城做出了反应,战火已经烧遍南疆。

第632章 无赖国家

当时交趾出动了万军队,号称0万。◢随*梦*小◢.1a分水陆两线侵入宋境,突破点在广南西路。水军渡过北部湾,十一月二十日,攻克钦州;二十三日攻克廉州(广西合浦)。陆军忽略沿途各处关隘,直奔宋朝南疆的重镇邕州。

邕州,是广南西路的中枢,拿下它宋朝南疆就将失控。一路之上,宋朝的各处据点根本拦不住交趾军队。当他们到了邕州城下,发现除了城高壕深之外,别的战备,比如出战的士兵,守城的士兵等等都寥寥无几。

城里真的没多少兵,近7万百姓只有2800人守卫。知州苏缄是个纯粹的文官,但这个人的名字在宋朝的史书中占有崇高的位置,他远比韩琦、文彦博、司马光等人坚贞伟大。

所有人都想着逃跑,苏缄下令关闭城门,这是西南门户,要为国家守住这条防线。这时有个校官叫翟绩,想悄悄地溜出城。苏缄抓到他下令斩首示众。这人不服,大喊有种让你的儿子也别走。

苏缄的儿子叫苏子元,是桂州的司户,不久前带着妻小来探亲。面对翟绩的质问,他要儿子准时回去上任,但把妻小留下与城池共存亡。这让翟绩死得心服口服,让满城的百姓都没话说。

恶战展开,苏缄率2800人守城之余,还出动了数百名敢死队冲出城去,一次就杀敌200余人,杀死战象数十头,击毙两名交趾军将领。

迎头痛击之后,邕州守卫战终于开始了。面对20倍以上的敌军,苏缄率全城百姓苦苦支撑。这期间他派兵求援,援军也出动了,可惜被隔离在00里开外,无法前进;他拿出官府、私人全部的积蓄奖励士卒,可惜兵实在太少,而钱也买不来急需战争器械。

连上天都与他作对,邕州地区突然干旱,滴雨不降,连井水都打不出来。城里干渴难耐,不断有人死去,最后发生了瘟疫。

苏缄坚守了42天。这一个多月里,邕州城外遍地都是交趾人的尸体,前后累积,达到了5000余人。恐慌中交趾人想到了撤兵,可是突然间有了转机。一个当地人(盛产英雄的民族也永远都有汉奸存在)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说你们好笨,每人背一大袋子土,堆到城墙下,几万人同时动手,马上就能直接登上去嘛。

交趾人大喜,人多欺负人少,这招实在太妙了。就这样邕州城终于陷落了,面对潮水一样涌进来的敌人,苏缄仍然选择了战斗,他仍然没有逃跑。巷战展开,苏缄战斗直到无法支撑,才骑马赶回家里,面对30多个亲人,他说了一句:“吾义不死于贼手!”,然后**而死,苏家老幼全体自尽。..

邕州城里的百姓和他们的知州同一命运。全城死难,无一人投降。中国的南大门失守了,至此军队溃败,百姓伤亡只以邕州、钦州、廉州三城为限就达到万以上……

消息传进开封城,神宗皇帝悲痛交集,为了讨回这笔血债,他一边命令广西、广东、福建、江西军队迅速向潭州(今湖南长沙)、桂州(今广西桂林)集结,一边派出了北方禁军。但这时没有狄青了,王韶也在西北熙河方面无法脱身,于是郭逵临危受命,领军出征。

尽管如此悲愤惨痛,举国激怒,也只能到第二年的夏天时宋军才能越过长江,到达南方。这期间,整个岭南地区都处于无防守、甚至无政府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和当时军队的调动速度有关,也和当时广西方面的实际情况有关。宋朝这次征调的只有一少部分是开封城内的禁军,更多的是西北秦凤两州方面的部队。这是当时宋军的现状,禁军退化了,北线腐烂了,只有西北军团越来越强。

西军强虽强,但路太过遥远。广西方面的情况让人绝望。那时广西这时全境的人口不超过20万,全境只有军队近万人,其中邕州2800人已经覆灭,最多的桂林只有3000人。这样的基础和实力,不要说反攻,连拖住交趾人的脚步都做不到。交趾人没能冲出广西南路,打到长江南岸,真是件幸运的事。

第二年夏天,郭逵的征南部队越过了长江,进入岭南。第一个目标就是邕州,这时不再有昆仑关归仁浦之战了。郭逵完全不必有狄青当年的谨慎,他身率0万宋军,是狄青的3倍多,而交趾人伤亡超过两万,陆军方面只剩下了两三万左右,实力对比悬殊,邕州、廉州、钦州先后被收复,交趾人伤亡惨重,带着抢来的东西往老家跑。郭逵紧紧追击,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宋军兵分两路,由副将燕达先攻打交趾的广源州。燕达一举攻破城池,俘虏5000多人,抓住了李乾德的军师刘纪。旗开得胜,不过他不是主攻的方向,宋军主攻的方向是决里隘,在这里交趾人积集了重兵,配备了他们最重型的秘密武器——大象。但在宋军神臂弓、斩马刀的攻击下,大象被射得掉头就跑冲进了交趾人的阵地,第一次兵团决战,宋军大胜,进占门州。接着富良江一役,郭逵以减兵诱敌之计让交趾军陷入宋军埋伏,大破交趾军,江水为交趾人积尸断流三日。

富良江之役后不久交趾人便奉表求和,交还掠走的财物和宋人百姓。其时宋军疫病流行,死者大半。为了能使征南军民平安归国,郭逵表示“愿以一身活十余万人命”,同意撤兵。双方于是讲和。郭逵回国,立刻被文官系统弹劾,认为他指挥无方,耗费了如此军力物力,居然不能覆灭这样一个小国,实在是无能。必须严惩,于是打了胜仗的郭逵被贬为左卫将军,西京洛阳安置,此后0年里不得升官。

而现在,交趾人又一次寇边,而这一次的借口,仍然和上一次差不多——为了预防宋军侵犯。这一次交趾军越过边界二百余里,占领了禄州和西平州,并在当地大肆劫掠。

第633章 筹备南征

虽然收回了“火流星”,但孙珲还是立刻就发现了交趾人的大举入侵,他告诉贾似道这个消息时,贾似道还有些感到难以置信,但一个月后南疆加急军报的到来,证实了消息的准确。

贾似道立刻召集两府重臣开会,讨论应对措施,得知这个消息后,各位大臣都很吃惊,讨论来讨论去,大家对于马上出兵没有异议,但对于如何出兵,选派谁为主将却犯了难。

现在的大宋朝,军事方面基本仰仗吕文焕为首的吕氏“黑炭军”军事集团,襄樊之战中吕氏军团力抗元军,伤亡很大,但经过一年多的休整扩编,实力大体恢复,贾似道支持吕氏军团扩充兵力,以便将国防线从襄阳一线前移到淮河沿岸,改变那里无兵防守的局面。在这个指导思想下,吕文焕以襄樊为基地,陆续分兵北驻。由于过度将注意力放在北方,局势一直很稳定的岭南地区的兵力便相对空虚,防务虽较熙宁年间有所加强,但总兵力不过5万余人,且分散在各个大城市,仓促之间无法形成合力,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交趾军,基本上仍是无能为力的局面。现在吕氏军团的部队大多在北方,马上南下根本来不及,因为路途实在太过遥远。

虽然没有议出结果来,贾似道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小皇帝,小皇帝得知后又惊又怒,打算派临安禁军出动南征,他本人御驾亲征。贾似道好容易才说服小皇帝放弃了御驾亲征的念头,当然他本人也不会再象上次那样的亲自领兵出征了。

贾似道去找孙珲商议,希望孙珲能象上次击破围困襄樊的元军堡垒线那样,化身火流星先行退敌,给他调兵前往南方争取些时间,但孙珲有些无奈的告诉他,因为长时间运行那108颗火流星的关系,他的“法力”消耗太大,需要时间恢复,暂时无法化身火流星出击了。

听到孙珲的回答,贾似道未免有些沮丧,但孙珲又告诉他说,虽然自己不能亲自动手,但这些天还是让林陌儿采取了行动,已经阻止了交趾军向内地进犯。孙珲还告诉贾似道,现在他只要抓紧时间调集兵马粮草,找到合适的将领就可以了,运兵到前线由自己来解决。

听了这番话,贾似道松了一口气,他没有问孙珲是让林陌儿用了什么办法阻止了交趾军的前进,而是立刻和孙珲商议起调兵的事来。

鉴于吕氏军团都集中在北方,无法迅速南下,孙珲建议出动部分京城禁军,再招募一些曾因种种原因遣散的部队就可以了,而领军主将的人选,孙珲向贾似道推荐了高达。

一提起这个曾在战场上讽刺过自己的家伙,贾似道就来气,但他也知道,这个家伙军事才能是有的,是以将他贬官后,并没有象对待向士壁曹世雄那样的致其于死地,而是罢归故里。本来这些年高达很老实,但他的旧部却一直很有怨言,而且不知怎么前些日子高达突然出现在了临安,为皇城司所侦知,是以那天将皇城司借故将高达下了牢,其实是想吓吓他,了解他来临安的目的。

贾似道不明白孙珲为什么会向自己推荐高达,孙珲看出了他的疑惑,给他解释是爱惜高达的军事才能和在旧部当中的威望,但高达旧部对朝廷不满(其实是对贾似道不满)也是事实,孙珲推荐由高达带领一支主要由其旧部组成的军队前去平定交趾,胜了的话,给他升官,等于既往不咎重新启用,败了的话,正好借交趾人之手除去一个隐患,左右都是有利的事情。

贾似道明白了孙珲的意思,但他担心高达一旦有了兵权,到达南疆前线后,不去攻敌,反而联合交趾人就此反叛,那样一来,不但南疆局势无法收拾,甚至天下动摇。

孙珲知道贾似道的担心不无道理,事实上,在原来的历史时空当中,高达在贾似道死后投降了元朝,官至参知政事,很得忽必烈的信任。所以他当然会对高达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这时叶楚楚告诉贾似道,她有办法防范,高达及其手下只要想反叛,就必死无疑,贾似道这才放下心来。

“禀相爷,枢府转来的,南疆军报。”一名亲信干办的声音打断了贾似道的思绪。

“拿过来吧。”贾似道听到是南疆军报,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作为一个好的领导者,绝不能让自己内心的恐惧去感染部下,哪怕对方是一个小小的干办。

干办将军报置于贾似道面前的案桌之上,然后行礼退出。贾似道打开军报看了起来。

军报上面的消息可以说好坏掺半,坏消息是交趾军“大掠地方”,“生民深受荼毒”,“死者以万计”,好消息是广南军统制杨兆云率军2000主动出击,血战三日夜,斩首6000余级,给了交趾军迎头棒喝,使其不敢肆意掳掠,但杨军也伤亡不小,随后为数万交趾军包围,眼见要全军覆灭之际,“怪风暴雨突降”,“雷电交至”,交趾军大乱,杨军趁机杀出包围,退守沣州。交趾军后因连日暴雨,无法追赶,而是退回西平避雨,南疆暂时转危为安。

放下军报,贾似道长出了一口气。

他现在知道,孙珲是用什么办法阻止交趾军前进了。

他也明白,孙珲为什么建议宋军从临安出发,走海道前往南疆了。

虽然有这及时而神奇的暴风雨帮忙,但贾似道也知道,他必须要抓紧了。

宋军水军虽强,但战船多是内河行驶之船,海船不多,而要从海道运兵,必须要有大量的海船。贾似道想到了沿海商人运输货物进行海外贸易的海船,于是又找朱国晋帮忙雇佣商船,朱国晋一口答应下来,并亲自跑了一趟泉州,贾似道又给泉州市舶司下了命令,要他们征集海船的同时,全力协助朱国晋。

第634章 秘密控制

军队,粮草,军械,战马,海船……还有什么来着?对了,大炮。随-梦- . lā

一想起那些口喷烈火发出滚滚浓烟和天崩地裂的声音的东西,贾似道就有些莫名的兴奋。

由于对大炮这种新式武器有着切实的体验,这两年里贾似道一直致力于宋朝炮兵的发展,在孙珲的帮助下,宋朝现在有了更加轻便威力更大的火炮,并且成立了一支专门的炮兵部队——“劈山军”。

200门大炮,足以把交趾人轰平了。

如果能把交趾国灭掉,尽收其土,入大宋版图,自己的功业,将被万人传颂!

贾似道决定一会儿就去炮厂看一看,然后再去校场看火炮试射,去一去最近身上的萎靡之气。

“那200门大炮和相应的弹药,不用我们帮你运?你确定也要用船运过去?”叶楚楚看着陷入沉思状态中的孙珲,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用,就用船运吧。老朱弄来的船够用了,带上这些大炮和弹药不成问题。”孙珲回过神来,答道,“不能什么事都由咱们解决。”

“是啊,楚楚姐,不能给宋朝这帮人惯出毛病,什么事都找咱们。”王琳琳说道。她一想起孙珲和大家为宋朝人做了这么多,反而有那么多的“忠义之士”要害孙珲,心里就莫名的堵的慌。

“所以把控制高达和他的部下的任务交给你了,琳琳。”叶楚楚明白王琳琳心里的想法,笑着说道,“你可要弄好了,只要他们一有反叛的念头,你这里就能知道。”

“放心,楚楚姐,东西我都已经给他们种下了,只要他们有那念头,立刻就会死掉。”王琳琳说道。

“你给他们种下了什么?”孙珲听了她的回答不由得一愣。

“确切的说,是给他们吃了点‘孢子粉’。”王琳琳得意的一笑,“具体功能嘛,暂时保密。”

“你怎么给他们吃下去的?琳琳?”杜丽丽好奇的问。

“偷偷的下在他们的饭里啊,反正也没有味道,他们也吃不出来。”王琳琳答道,她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孙珲说道,“对了,孙哥,那个叫董秋虹的姑娘,我也给她吃了啊,她要是有反叛或杀你的念头也会死,我提前告诉你一声哈。”

“啊?琳琳,你怎么给她也下了药了?你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她要是死了孙哥得多伤心啊?赶快撤了。”肖甜甜故意在一旁起哄道。

“孙哥,要给她撤了么?”王琳琳顽皮的眨了眨眼,问道。

“不用,给她留着解闷吧。”孙珲知道她们又在拿他开涮,笑着答道。

他知道,董秋虹这个“小愤女”受了坏人蛊惑要杀自己是不假,但要她背叛母国帮助外敌,相信她是做不出来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里屋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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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超强战阵

“可是老大,这个女人可能——”

“没听懂我的话吗!”在两人带上门离开前兵头又嘱咐了一句:“先别和外边说这里面出了什么事,我待会儿出去自己跟他们说。”

房间重新恢复了宁静。

看到那女子惊恐的样子,兵头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一时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似乎在探寻什么。

她心中恐惧,慌乱的扯了扯自己歪到一边的单衣。这个动作更刺激了兵头,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进了怀里。

“啊——”

再次听到女人的尖叫声,这回交趾军的一个头目终于忍无可忍地亲自上阵了。当他带着部下们闯进门,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一动不动的弟兄和一旁目光呆滞的女子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打斗的声音,会不会……是这个女人下毒!”

“酒,酒里可能有毒!”

整个验毒过程那女子只垂着头,一言不发。

“呃、老大,银针没有变色……酒里没毒。”

“……行了,我说实话吧。”正当交趾军头目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变化的银针如堕五里雾中时,沉默的那女子突然发话了。“是‘天谴’。”触到她忽而投射过来阴沉的目光,交趾军头目没由来地浑身一寒。

“你们难道没听说,前些时候在我大宋,凡有做恶者,皆遭‘天谴’,为雷火烧死的事吗?”那女子脸色灰白,声音变得阴恻恻的,“刚才他们俩就是遭了天谴,只是这一回不是雷火烧死,而是给直接摄走了魂魄……”

交趾军头目被她的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当即毫不客气地一掌将她推倒在地:“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贱人,看我不砍了你!”然而在他拔剑之际旁边另一个兵头上来按住了他的手:“大人,别忘了,咱们是要用她换赎金的。”

“对呀大人!这样一来咱们两个弟兄不是白死了吗!”

“……”交趾军头目停下了动作,又看了看此刻搂着自己的外衣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那女子,烦不胜烦地挥了挥手:“带走带走带走!晦气!”

柴房的门被打开了。

躺在地上一直睡不安稳的汉人小男孩蓦地睁开了眼睛。强撑着坐起来,但见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女子衣衫不整,目光涣散,一颗心突然就像被什么重物拽着猛地往下沉了沉。

她披着外衣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坐下。

男孩再三犹豫,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你……”

那女子突然将他抱住了。

她前一刻还一片晦暗的眸子此刻又重新亮了起来,就像清晨打开窗泻进一室阳光。

“别怕,咱们有神仙保佑,不会有事的……”

差不多同时,在交趾军驻扎的许多地方,同样和类似的一幕,在不停的上演。

交趾人并不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将大难临头。

临安城郊的大军演武场,正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攻击演练。

立于高台上的贾似道清楚的看到,宋军步兵以营为单位间隔分布,每行5至6人的纵深,整体呈横阵部署在第一线,前方是鹿角和长矛的掩护,左右两边是火炮与火铳骑兵的队列。阵线完全由火器构筑,火炮营阵的后方为牌刀手和弓箭手为护卫。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阵列。

组成这个大阵的部队一共有30个营。每个营的正面宽度为4丈,纵深2丈,营与营的间隔为1丈,第一线的劈山军正面占地约650丈。这是孙珲的要求,以使得各营都有足够的空间机动与轮换,实际作战时如果在平地旷野对敌,可以一路平推倾泻火力,在地形复杂时,则不用拘泥于大阵的整体行动,可以拆分成不同的部分执行各类任务。

鼓声响起,演练开始,只见步军举鹿角大炮,众兵齐进,鸣金而止,齐发铳炮一次,如此九进至十次,连发大炮。马步军循环连发火铳,略无间断,其声震地。这就是孙珲说的“九进十连环”,大阵先整体前进,每前进5丈便铳炮齐射一轮,如此重复九次,第十次时火炮连续发射,火铳兵和弓箭手进行原地轮射,保持火力不间断。“九进十连环”的目的是以密集的铳炮火力压制敌方,作战中如果达到了接近、动摇敌阵的意图后,就会展开更加积极的攻势。

在第七次齐射时,宋军炮兵的部分火炮会停止射击,转为马匹驮载随行。这应该是担当预备队的角色,为后面的火炮攻势保留实力。

于是,第十次的连环射击在鸣金三声之后停止,紧接着鹿角阵线分出八个缺口。牌刀兵和长矛兵从缺口出阵操演刀牌矛刺,模拟近战肉搏。在进一步打击敌人阵线的同时,掩护从鹿角后出来并跟进的火铳兵和弓箭手。牌刀兵和长矛兵操演完毕,火铳兵和弓箭手则展开徐进式的轮射,即每一排射击完毕不再退向阵后,而是保持在前,后排再迈出到前排的前方射击。这种作战方式应该更适用于追击已经在松动、败退的敌军。

火铳兵和弓箭手的轮射结束后,宋军骑兵才出动,演练包抄、冲击敌军。当然,现在的模拟演练只是在能保持进攻的情境下,实战中骑兵的作用就不仅仅是在枪炮打完后出来遛一下。他们的机动任务还包括应对敌军主动进攻的情况,以及在火器部队推进时进行侧翼掩护,或者与火器部队在敌人的侧翼同时展开攻势。

这样的大阵中,火器部队一般由火铳手4500人,劈山、冲天等火炮120门,战时的宋军常例是每枪每炮均备弹300发。理论上讲,如果敌军与宋军展开枪炮对攻的话,会在绵延3里的阵线上吃到上百万发弹丸,然后还得面临上万骑兵的合围。孙珲现在可以骄傲的说,他搞出来的这个阵势,放眼整个天下,可以说是最具威力的战阵。

第636章 反向看历史

孙珲虽然给宋朝弄出了一支装备先进作战理念超前的火器部队,但他在具体的作战当中并没有废掉刀矛弓箭等冷兵器的运用,相反在近战时将冷兵器的作用加以强化,这并不是因为他本人思想落后喜欢冷兵器,而是基于真实的历史教训。

教训来自于原来的历史时空中几百年后的清朝。

受主流史观的影响,很多人都认为清朝不重视火器的发展,在康熙时代后期开始重弓马轻火器,使得清军一直以冷兵器为主,火器则逐步荒废,到鸦片战争时清朝火器水平连明朝都不如,已不知火器为何物,于是手持刀矛的清军在洋鬼子的火器面前一败涂地,这就导致了战争失败,也就是说清军失败是因清朝保守顽固在对火器发展不重视,甚至是害怕火器技术发展使满人的弓马优势受到威胁,而有意扼杀火器的发展,只重视弓马肉搏,这就使中国的火器技术大幅度衰退,从而远远落后于西方,最终导致了鸦片战争失败,使清末的中国落入一个黑暗时代。一句话是因满人重骑射,轻火器造成了中国的火器技术大幅度落后于西方。

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满人才是最重视火器的,至于弓马骑射,刀矛肉搏才是满人荒废最快的项目,清军对弓马骑射,刀矛肉搏训练的荒废速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速度,放眼地球全球都找不到第二家,可以说清军在鸦片战争时期甚至鸦片战争之后,一直是全球火器作战思想最严重的国家,几乎完全废除了肉搏战,根本就没有肉搏战能力,打仗全靠火器对射。如果清军真是以弓马立国,骑射为主,那鸦片战争反倒不会失败了。

清军对火器特别着迷早有传统,早在后金时代清军就表现出了对火器发展使用的强烈兴趣,对火器技术的兴趣以及接受使用的兴趣高的惊人,远远超过了明朝。明朝整整用了20年的时间才接受了“红夷大炮”,而清军对火器的态度则完全相反,不但对火器的掌握速度极快,而且技术改良也极快,1630年(天聪四年)意外获得1门红夷大炮,1631年(天聪五年)就生产出了改进型钢铸红夷大炮“天佑助威大将军”,1643年(崇德八年)更生产出了复合炮身的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清军入关后,由于有了当时最强大的火炮,是以攻城掠地横扫南明有如儿戏,世界最强的火器力量与最强的肉搏战力量相结合,可以说势不可挡。清朝初期,清军入关后,顺治时期清军灭南明收新疆,因此火炮技术继续发展,此时期清军的火炮装备数量有增无减。康熙时期的初期则太平了一段时间,清朝的火炮制造生产速度放缓,但随着三藩叛乱,战事再起,火炮生产数量再度大增,清军平三藩,平噶尔丹,并西藏,并青海需要轻炮,而驱逐沙俄,灭郑氏则是需要重炮,此一时期清朝的火炮种类迅速增多,在重炮方面,制出了当时最好的铸造火炮“武成永固大将军”,轻炮则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自康熙以后,局势相对稳定,清军久不作战,疏于训练,贪图享乐,便不愿意操练劳苦的弓马骑射,刀枪肉搏。所以都是希望装备训练火铳,当时的火铳训练比射箭简单的多,装上火药一声脆响把个铁丸打出去就可以了,又轻松又好玩,是个人都可以完成,而射箭那真要累死人,不用上百把斤力气根本就拉不了硬弓(英国历史上废掉长弓改用火枪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弓箭训练太累而且费时间),刀矛训练杀杀杀的那也绝对是苦活。所以清军从这时起,火器的装备率越来越高,至于弓马骑射刀矛肉搏则逐渐荒废,过渡到了主要用火器作战时代,大量的鸟枪与轻炮取代了弓箭刀矛。

到了雍正时期,雍正皇帝清楚的看到,当时的八旗军越来越火器化,但火器的性能却绝对没到可以让战斗完全不需要肉搏战的地步,所以曾对八旗军有“以满州夙重骑射,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有马上枪箭熟习者,勉以优等”的指示,重新强调刀矛弓箭的作用。但雍正皇帝关于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的指示根本得不到遵守,各地驻防八旗都演变成了鸟枪队与小炮队。乾隆时期以后,清军不但八旗军,就是绿营兵也开始全面火器化。到了嘉庆时期,清军基本接近完全失去肉搏战能力,演习时闹出了不少笑话。不过整个嘉庆时期总体太平无事,所以清军肉搏战能力衰退到了极其虚弱的地步,并没造成多大严重后果。到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之时,清军实际上火器装备率已经超过70%,根本就没有多少冷兵器了,而且几乎没有部队进行过肉搏战训练,刀矛只能用来摆样子,作战基本全是靠铳炮齐放。此时清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曾是其最强项的专长——肉搏战能力。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鸦片战争中英军打败清军靠的不是什么先进火器,而是靠原始的肉搏战。英军在作战中发现,清军士在炮台后面还能够忍受着英舰打来的开花弹,有坚守阵地还击不逃跑的勇气。但是往往英军一发起果断的白刃冲锋,清军立刻就崩溃了。

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无论英军还是清军,都没有办法完全依靠火器阻止对方的肉搏冲击,由于当时火枪准头不好,发射速度不快,在敌人步兵冲到跟前时,实际打不死几个人,所以当时欧洲的军队无不苦练肉搏战,方阵步兵刺刀冲锋是最终决胜手段。而清军则由于火器交战观念过于强烈,完全放弃了肉搏战,当看见英军士兵列阵端着刺刀洋枪冲来后,清军无不魂飞魄散,立即丢下大炮四散逃命。鸦片战争中英军攻下的一系列清军要塞炮台,实际基本都是靠白刃战夺取的。

第637章 换弓之议

为了不让这个时代的宋军在进入火器化的大门后,也发生象清军那样的荒废肉搏战那样的事,孙珲在增加冷兵器部队人数的同时,刻意的强化了火器部队的近战训练,使每一个炮手和火铳兵都能够熟练的使用自己的防身冷兵器。当然,作为一个成功的幕后操纵者,他把这一切的功劳和名誉,都给了贾似道。

当演练结束时,孙珲看了看高达,发现这位以前傲慢自大的将军,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高太保,觉得这‘劈山军’可有能为乎?”贾似道笑着向高达问道。

“如此犀利之火器,确有劈山之能。”高达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那么我这‘劈山军’便交给你了,”贾似道看着高达说道,“加上你招募来的精兵,六万之众,收伏交趾,应该不在话下吧?”

“末将愿为我大宋尽收交趾之地,永除南疆之患!”高达沉声道,向贾似道深深一拜。

“好,我当以王爵候将军凯旋归来。”贾似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一句话却令高达身子一震。

高达的护卫当中,一身鲜亮甲胄的董金虹看到高达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不以为然的噘起了嘴。

演武结束,高虎回到自己的衙中,刚坐下歇息没多久,便有人前来通报,称马步军统制岳纶来访。

一听到岳纶前来,高虎面现喜色,“快快有请。”

岳纶是岳飞的直系后代,武艺高强,贾似道援襄时他在援军中为禆将,襄阳大战时以阵斩元军大将阿里海牙闻名,升为禁军统制,和高虎一见如故,二人在一起经常谈论武备,此次南征,岳纶也率军参加,是“劈山军”的护卫部队主将之一。

“老岳来的正好,快看看我写的这个,有无疏漏之处,帮我再润润色。”看到岳纶进来,高虎忽然想起一件事,取出一卷书稿给岳纶看。

“建议军中统一装备渤海弓和渤海式重箭?”岳纶吃了一惊。

“对。按我大宋兵制,军中所装备的长梢角弓,步射弓上弦后通长4尺7寸,弓力有七、八、九斗三等(约合70—90磅),骑射弓上弦后通长4尺2寸,弓力有六、七、八斗三等(约合60—80磅),而实战中,为求能以最大射程破甲杀敌,步、骑弓均以头等弓为主要装备,无论步弓还是骑弓,所配战箭全长二尺七寸(约85厘米),重九钱至十五钱不等(约45克—75克),以二尺五寸(约75厘米)为引满弓的拉距。虽能保证射速,兼顾射程。然而以此轻箭辅强弓,轻箭所能吸收的弓力有限,非但无以发挥强弓之力破甲伤敌,反倒使多余的弓力直接作用于弓本身,造成损耗。”

高虎见岳纶听完自己的话后只是笑了笑,便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两张角弓,一张是宋军常用的长梢角弓,而另一张则是高虎自己习射常用的渤海弓。两张弓弓梢上标识的文字表明它们都是拉力九斗的弓,只是在全长达到五尺二寸的渤海弓面前,那张四尺七寸的宋军长梢角弓未免显得清秀了点。

岳纶分别使用宋军长梢角弓和渤海弓,搭配宋军常用的重约15钱二尺七寸破甲战箭和20钱重的三尺二寸渤海破甲重箭各两根,分别射击30步外3寸厚的人形松木靶。尺寸较大的渤海角弓在射击15钱的宋军破甲战箭时,击中目标后的入靶深度和宋长梢角弓射出的箭相比差距并不明显,但当二者换上渤海破甲重箭后,渤海角弓的弓形设计所蕴藏的优势立即显示出来:由于弓身长大,渤海弓的满弓拉距可以达到三尺,岳纶发现,当他把渤海角弓拉开到大约二尺五寸的拉距再往后直到拉满弓,拉感不仅没有显得僵硬,反而相当柔和,这是由渤海弓反翘大长梢杠杆作用所带来的省力效果。加上三尺的大拉锯给予了重箭更长的做功距离,结果是射击20钱的破甲重箭时,渤海弓射出的箭入靶深度比宋军长梢角弓射出的足足多了3寸!

“同等弓力下,即使是面对披甲目标,在十几步内平射重箭,渤海弓射出的箭破甲效果也要比现时军中所装备的长梢角弓强,这渤海弓弓梢上的弦垫,可以很好的缓冲回弹时弓弦对弓臂的伤害,即使弦垫出现损毁,修理更换起来也并不费事。”高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疏递到岳纶手里。

“你这篇《统筹弓矢议陈》一上去,只怕朝中那些言官要给你扣一顶“以夷变夏”的大帽子了。”岳纶看完高虎递给他的奏疏,摇头苦笑。

“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文人,哪里晓得军中武备之事?我大宋军中列装的神臂弓和冷锻步人札甲,不也是从当年西夏和青塘羌引进来的嘛?”高虎没好气的说:“而今我大宋军中所装备的各式床弩,可制敌三五百步,至于弩手所装备的神臂弓、克敌弓等偏架弩,亦可制敌二百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要求弓手也做到远射数百步,我看,弓手们只需要在三、五十步的距离内制敌就可以了。我敢断定,威力不俗,拉感舒适,便于长时间射击的渤海弓推广开来之后,一定会受到将士们的青睐。”

“这渤海弓好用是好用,但你现在上书的话,只怕赶不及这场南征之役了。”岳纶说道,“全军尽换,哪有那么快,就算平章大人同意,也不可能数月内完事。”

“先给南征军装备了也可以啊。”高虎有些着急的说道,今天的“九进十连环”操演他也参加了,对于弓手们的表现,他以专业的角度来看,并不满意。

“你还是先别急,可以先给你手下的直卫换一换,几百张就可以,此次南征,关系重大,要是有亮眼的表现,回来后你再上书,这事儿就成了。”岳纶说道,“说闲话的人肯定也少了。”

第638章 南国异士

“也是。”高虎叹息了一声,“就按你说的来好了。”

“这回南征听说要以水战为主,你最好把心思都放在如何做好老本行上。”岳纶说道,“用不了多久,大军便要出发了。”

高虎明白岳纶的意思,其实这些天为了准备出征,他也是够忙的。但他对现在正值冬末出兵,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虽然没去过交趾,但相关的功课却并没有少做。交趾一带气温高,空气潮湿,多风雨,旱、雨季明显(越南属热带季风气候),大部分地区5月至10月为雨季,11月至次年4月为旱季。宋军将士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北方,江南之兵也不比岭南之兵耐暑热,故宋军如果出兵,当在下半年,正值交趾为冬天旱季的时候。因为一旦被拖至雨季,瘟疫肆虐,对远道而来的宋军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而现在是冬末,大军南行数月方能到达交趾,定然会赶上雨季,对大军作战是极其不利的。

而此次大军南征,为了赶时间,竟然要乘海船走海路南下,对于曾出外海见识过海上暴风雨的高虎来说,海上变幻莫测的风暴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别没等到达前线,大半军马已经给暴风雨毁掉了。

高虎有心对此提出异议,但当他知道这是孙珲定的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许孙珲自有他的主意吧。

“还有,你我还有‘劈山军’的主将吕镝,这一次可都归高达那老小子节制。”岳纶说道,“也不知平章大人是怎么想的。”

高虎明白岳纶的意思,他虽然也姓高,但和高达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他和岳纶都参加过贾似道援襄之役,和吕氏军团诸将有着生死情谊,算是吕氏一系。而高达同吕氏诸将不睦,当年蒙古军大举进攻襄樊,曾有人向贾似道提议由高达代替吕文焕守卫襄阳,虽然被贾似道否决,但吕氏诸将对高达敌视更甚。这一次贾似道竟然任命高达担任南征军主帅,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就是他也不要紧,孙仙师此次随大军出征,谅他也不敢挟私怨而误国事。”高虎看了看窗外,说道。

远处的校场,大宋的军旗正迎风猎猎飘扬。

交趾国都城,升龙。

云淡,月浓。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院坐落于都城最偏远的角落。孤零零的院子不知已挨过多少载风雨,铜门上是尽是陈旧斑驳的痕迹。凄清的月色如霜般撒了一墙砖瓦,几棵生得苍翠的竹子像是被矮小的院落拘禁得狠了,本该挺拔的身躯歪歪扭扭地从四方的角落里挤了出来。

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院门,打破了一院幽静,树影满地摇晃。

石桌旁坐了个读书的老者。

一身青衣空手而来的少年缓步行至老人身侧,为他披上外衫。

少年身形劲拔如青竹,俊秀而犹存稚气的面上有压不住的冷然杀伐气,却偏偏又在自己敬仰的师长前压去大半。纵然尚未及冠遍立下战功无数,武可登顶大越江湖,文有提笔关山尽可状的无双才学,被钦天监大能亲口誉为未来的陈朝百年第一人,可在这位如师如父的老者面前,他还是有如一个孩童。

老者笑了笑,声音嘶哑,“阿浩,累否?”

少年垂下眼,低声回道,“自然不累。倒是先生,日夜操劳,身体怎么熬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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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迟暮之秋

“呵呵,宋人素来喜爱这些怪力乱神之说,昔年真宗之天书,徽宗之崇道,无不为天下之大笑柄,襄樊之战,元军不过小挫,因国都生乱而退,宋人却归功于什么护国仙人身上,真是好笑!”老人颇为不屑的说道,“此次我大越主动出击,横扫宋境二百余里,杀得宋人尸横遍野,宋人那护国仙人怎地不见现身?由此便可知其虚妄。阿浩你万万不可相信这些。”

“徒儿明白了,当谨记老师教诲。”少年尽管心里还有疑惑,但在老人如此激烈的否定言辞下,他不想惹老人发怒,疑问终究没有问出口,而是躬身行礼道。

“阿浩,你看那个黎老头,还有姓阮的那没根的!哪次上朝不挺直了背,该弯腰的地可着劲的比谁更弯!”老者砸着嘴,一脸刻薄的样子像极了讨不来债的乡下老头,殊不知他口中随随便便叫来的两人都是都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人物。

他头也不抬,只听得一阵阵揪心的咳嗽,“咳……人跟竹子可不一样,该弯的时候要弯,那外直是做给人看的,内直才是自己的,那叫韧啊!”

少年微微一震,盯紧师父的眼睛。

一个老人究竟要何其敏锐才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老者想了想,又咧开嘴笑,“像我这样的满腹才学,总是要时不时说几句文绉绉的话,才能彰显一下自己是吧?唉唉,不跟你小子发牢骚了,杵着干啥?去拎壶酒来!就去隔壁老李家!那老家伙欠了我多少酒钱!”

悄然立在阴影里的少年仰起头,不断颤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心底的慌乱,面对晋北千军万马也不曾畏惧的少年终于尝到害怕的滋味,如石块般沉在他喉头,堵得他一句话也挤不出口。他久久不言,直至老者疑惑的地喊了他一声,才深吸一口气,抖去了一身月色,“好。”

应下来了,可他上哪找那老李去?死了五年,大抵棺材上的灰都积了一尺了。

许是许久没听见响动,老者挠着腮帮子想这小子武功都高到来去无声了?

“老李家没人,先生身体还未好利索,当禁酒。”

“嘿!”老者意兴阑珊地又翻了页书,心里犯嘀咕,话痨地又开始教训起了少年,“懒不死你呀阿浩,你师父我眼睛不怎么好使了,耳朵可没聋!别想欺我!我当年纵横官场,先皇金口所言,幸哉,大越得我,可保百年不乱。不过你这小子,也没给我丢人!”

他一番狂言狂语说累了,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放下书,一脸惆怅地抬头望天,“唉,算了,也不能拿过去的事说一辈子。”老者招招手,示意少年过来,“臭小子被我说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吧,咳咳……行了,不说废话了,你大忙人一个,下次见到你小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者在怀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哆哆嗦嗦地捧在手里“瞧”了半天,手一个无力就将它摔了出去。

少年将老者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抿紧了唇不作声地把东西捡了起来。他弓着身,把腰弯的使自己近乎伏在了地上,似在朝谁行着大礼。

少年脑海里盘旋着模糊的回忆,他六岁那年爹娘惨死于奸臣之手,他被人按着头跪在自己杀父仇人手下,他那时候就发誓,此生再不要折了腰,不要再俯伏于他人之下,再不必仰人鼻息。

此番,敬师长,敬恩人。

此后,除此之外,哪怕诸天神佛,谁也不能再教他折腰。

老者接过了那东西,掸了掸外面一层厚厚的灰,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不住地叹麻烦。

“阿浩,这玩意帮我收好了,交给皇上。唔,咱们活一辈子,总得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唉,做前辈的总得给后世人留点什么才行啊。朝廷里那几个自诩有读书人正气的老狐狸,成天藏着掖着的,半点名士气度也没有,嘿,跟我差着远呢!咳咳……

“对了,阿浩,我还有几件事得跟你交代交代。”

少年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安静不动得如一株死物。他把脸深深埋在月影中,睫毛轻颤,浑身骨头如寸寸开裂,连同骨髓深处都弥漫着剧烈的痛感,痛得他深吸一口气都牵扯着浑身筋络。他眨了眨眼,只觉满目都是玉碎般的森冷。

他哑着声,“先生,府上最近事多,阿浩得尽快赶回去了。有什么事等我下月来再说吧。”

老者摇摇头,忿忿道,“你就这么不想听师父说话?天大的事能有师父重要么!你要是敢走,就别回来。”他说着摸了摸自己嘴唇,触上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顿了顿,“我这么老了,也撑不到你回来那天了。”

“先生,您再等等,等我去杀了那些奸臣!等我掌权……”

“唉,你这小兔崽子还是没长大啊。怎么,舍不得师父啦?”原本粗哑难听如恶鬼的声音平静而柔和,似化了几分月光于其中。老者的手准确无误地落在少年头上,缓缓抚过他的前额,将他扶起,他混浊的眼睛对着远方,像在眺望,“师父也舍不得啊。所以咱们都得好好活下去,谁也不死,谁也别哭,怎么样,赌不赌,小王子陈景浩,不敢你就不是男子汉!”

“……好。”

“好,不过还有三件事,阿浩你且记好了。一呢,我屋子里那个小丫头,你师妹,给我照顾好了。人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就是胆子小了点,不许欺负她!也不许惦记上人家小姑娘!”

“好。”

“其二么,”老者漫不经心地拖长了调,沛然的气息在凋敝的身体里转瞬即逝,“帮老头子守着大越,听清了,大越呢,是咱们师徒的家,可不是皇帝的陈朝。”

“好。”

“答应得挺爽快,不愧是我徒弟!”

“三呢?”

“三啊,哈哈,就是你多吃多睡,睡前三两酒,活到九十九!”

“你咋不笑?没意思!”

“行了,就这么多吧,老了,说点话就累,我先睡会儿,你去隔壁老李家给我讨壶酒来。”

第640章 国公太师

少年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喉咙里是火烧火燎的痛意,他艰涩地道:“好,先生您先坐着看会书,您不是不服老么,那就别睡。您以前睡前不都要喝口温酒么?那会您可是为了口酒差点把我卖了。”

“嘿,就知道你小子还记仇!师父能舍得买你么!行了,别激我了,不睡就不睡。从小你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聪明得很,我第一次捡着你的时候你就那么丁点,还总在我面前冷着脸装深沉,早就想收拾你一顿了!”

“好,阿浩候着便是。”

“先生……”一个纤细稚嫩的声音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门里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唉,小闺女!快过来!这是你阿浩师兄,以后就跟着他混喽,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有师父给你撑腰!”

瘦猴似的小姑娘迈着小短腿跑到老者面前,看也不看一边的少年,红着眼眶道,“先生你不要我了吗?阿兰不当什么公主了,也不要师兄,以后我再也不当胆小鬼给先生丢人了,不……不要抛下阿兰……”

老者在小姑娘一团乱麻似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干枯却暖和的大手抹去了小姑娘脸上的泪花,轻声道,“怎么会,师父最喜欢阿兰了,阿兰让师父给你摘星星师父也没有二话。师父就是有点累啦,过几天师父好了就把你接回来好不好?师父还怕别人惦记上咱们阿兰貌美如花呢……咳……”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冰冷的俊秀少年,打了个哆嗦,心里有些怕,却不愿再任性下去让先生担心,“好,那阿兰等着师父。”

老者笑眯眯点头,眼皮耷拉下来,似是说得筋疲力尽了,枕着少年的肩靠了下去,可怎么靠也不舒服,深觉徒儿瘦的硌人。

他晃了晃袖子,两股风灵巧钻入,在空中鼓荡起伏。他又拿起书,哼起曲儿来,“好儿郎你战八荒,好儿郎你敢叫四海哭,好儿郎你不畏天地远……”

人老了大抵总喜欢想些过去的事,他混沌间记起了少年时隔着宫墙仰望的尊贵背影,那时候少年志远啊,总以为等他站得再高点,就能够得到了。站在城楼上就以为能俯瞰苍生了,提笔就以为能写尽不平事了。

结果,一个都没成。

不过那时候他也风光过啊,叱咤于风云诡谲的朝堂,舌战宋人群儒,三言斥退占城王侯,想起来,自己这个师父说出去,也不给自己徒弟丢人吧?

不算白活。

“阿浩,师父撒谎了,你比师父要出息啦……”

“师兄,先生睡着了么?”

“师兄,您等等我,我帮先生收拾收拾屋子,先生以前也是这样么?他……”

鲜少与人打交道的小姑娘瞧见师兄突然转身,徒留一个冷硬而笔挺的背影,心念电转间萌生出许多不好的想法,她面色涨红地低下头盯着脚尖,小手揪紧了衣摆。

“对……对不起,我我……说得不对,师兄您大人有大量,我不说了……”

“走了。”少年步伐稍顿,漫山遍野的风和月色都停驻在那抹青衣之前,阿兰恍惚中只听见他碎雪凝冰的声音响起,当中隐约还夹杂着一丝沙哑,“先生累了,让他好生歇息着。”

让他睡上一生都未曾睡过的安稳觉,做这一生都不曾做过的美梦。

先生,保重了。

阿兰捻着衣角,快步追上自己的师兄。

师兄说得对啊,先生以前睡觉少,她睡之前先生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读书,醒来之后他还在那里,屁股都不挪半寸,她都有点疑心先生是得道的仙人了。

先生终于要好好休息一回了,对她这个徒弟而言,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啊。阿兰抹了抹眼角,不解地看着手指上的湿润。

她犹豫了片刻,临了还是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生活了两年之久的地方,没有再看一眼那个读了一辈子的书的老人。

“师兄,我们……去哪?”

“进宫。”

阿兰瞬间收住了脚,惶惑地想起那座巨大的囚笼,鼓足了勇气小声开口,“师兄,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要去……我,我……对不起,我不敢……”

白马嘶鸣一声,青衣少年猝不及防额地转身,向阿兰走来,后者下意识捂紧了脸,止不住地慌乱倒退几步。

“阿兰?”阿兰听见那个清朗的声音浮在自己耳畔,有微微冰凉的手轻轻将自己遮在脸上的手拂去,他指缝间粗糙的薄茧不经意间刮过脸颊,不疼,反而余下几缕暖意。

阿兰怔怔看着一本正经给自己擦脸的少年,她想起少时在母妃的宫殿里,自己被人欺负得浑身是伤,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总会短暂地平静下来,用她微凉的指尖一点点为自己抹药,她不说话,阿兰只能听到春夜里的风声和女人宽大袖袍擦过脸的声音,还有朱栏金阁里压抑的哀鸣。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睛,霎时间天野倾陷,半空的月色都在深渊中摇曳,晃得人眼发酸。

“阿兰?”

“是……我……”

“阿兰。把背挺直了,你是大陈朝的公主,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欺你的,欺回去,打你的,打回去,挡你道的,铲平。生在皇宫里,就不要怕黑。”

“我会陪你。”

此刻两个人都不会想到,他们会走过一条世间最险恶黑暗的路,血雨腥风,家国变故,最终见证了一段不一样的历史。

还好不是踽踽独行。

上国公府的门被人慌慌张张地推开了,门外几个零星的守卫见到来人面容后也不敢阻挡。

来人一眼望见一片鱼塘前盘膝而坐的长者,皱紧的眉头稍稍一松,面色也和缓少许。

他看着远处那沉静的背影,心神方才安定,突然想起刚刚的鲁莽行径,连忙拂衣跪下,恭敬地向上国公、节制统领天下诸军的太师陈国峻下拜,“惊扰了国公,末将有罪!”

陈国峻并未回头,而是笑着说道:“本就闲来无事,何来惊扰一说?”

第641章 敢为钓者

“什么事这么急?”陈国峻看着前来报信的女婿范五老,微笑着问道。

“禀国公,前敌军报,宋军水师已至白藤江,将对京师不利。”范五老有些急的说道。

陈国峻眯了眯眼,睨着沉在池子里的鱼竿,以及周围泛起的圈圈涟漪,他弹了弹杆身,惊得池水褶皱更深。

范五老不敢再说下去,双眼紧紧盯着安然不动的岳父,心里更是焦急万分。

“对京师不利?五老啊,你也不小了,这满身戾气再磨不平,你也别当什么殿前指挥使了,趁早种田去吧。”

陈国峻的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却让这个年轻的男人霎时间飙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磕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不敢动方寸,聆听岳父教诲。

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稳如泰山,但陈国峻的心里还是很震惊的。

宋军水师已经到了白藤江?会有这么快?

对于此次出兵伐宋,陈国峻是有着相当的自信的,对于宋朝可能的反应,他都做了通盘的考虑。

交趾自吴权称王至黎桓篡立称帝后,即开始开疆拓土,不断向北推进,向南略地。从此,对外侵略扩张的国策为历朝历代交趾统治者忠实继承,强力予以推行,数百年来史不绝书,所谓“开拓疆域,历世相承”。

交趾封建主对外扩张,因所遇对手不同而策略也不同。北面的中国是天朝大国,名义上是交趾的宗主国,交趾皇帝接受中国册封,履行称臣纳贡义务,因此,中国正史中从不承认交趾国主为“皇帝”,而仅称其为“王(世)子”。后宋朝封李朝第六代主李英宗李天祚为“安南国王”,改交趾为安南,安南国名自此始。有鉴于此,交趾统治者虽然对北方的土地馋涎欲滴,但如果明目张胆地大举出兵侵夺,与中国直接对抗,显然是巴蛇吞象、力不从心,所以,它便采取无理取闹、滋衅骚扰、明争暗占、小块蚕食的方法予以窃取;往往是先行抢占,造成既成事实,当与内附土官酋领发生争执时,以“上国”自居的中国宋朝,经常盲目自大,认为中国已经“广大如此,……何必劳民动众,(再)贪无用之地?!”既使失一二“蛮荒僻地”又“何损于上国乎?”于是以怀柔远人为名,竟将国之边堠随心所俗地“赐卿(交趾国王)主领”,还美其名曰“服远自应文德在,五溪何必动干戈”,是愚蠢还是迂腐就没法说了。

交趾统治者摸透了中国皇帝好大喜空,爱听甜言蜜语的心理,在贡表中常常赌咒发誓说“臣敢不终身正行,抗节致忠!金石此心,永荷乾坤之德;涓埃其报,仰酬海岳之恩”,奉承汤上了一碗又一碗,背地里却是寇边犯界不止;哪怕是对于名义上的臣子礼数,也是阳奉阴违,推委逃避。象有一次宋朝使者来到交趾宣读皇帝诏书,“(黎)桓受诏不拜,言近岁与寇接战,坠马伤足故也。”被腐儒思想熏坏了脑筋的宋朝帝王尽管对“南荒小国”一再客气礼让,还是免不了遭受“走狗不走,反咬一口”之痛。李朝第四代国主李仁宗李乾德突然出兵8万侵入宋境,连陷钦州、廉州、邕州,杀死边民守卒10万人,毁城掠物而去。宋朝受此大辱,自然发兵报复。次年宋军反击,攻入交趾,战役打得相当艰苦,宋军虽然在富良江击败交趾军,但自己也伤亡严重。李乾德已经坐立不安了,但是比他更加惊慌的却是宋廷中那些腐儒酸臣,官僚们沸反盈天,哓哓不休地说交趾乃“瘴海穷山,蛟虺雾毒之渊薮,飞茑堕于弱水,浪泊瘟风所作生。其间殆非人境。虽尽得之,顾何益于天下!”宋朝皇帝本就苟安怯战,当听了“心若圣德日新,远人自然入贡,外国自然来降”的腐儒滥词后,立刻罢战撤兵,改用“招安”之法,在给李仁宗的诏书中自欺欺人地说“乾德幼稚,政非己出,造廷之日,待遇如初,朕言不爽,逖听毋惑。……已戒使臣,具宣恩旨,暴政横赋,即为蠲除,益我一方,永为乐土。”其结果是中国徒呈口舌之能,而交趾占尽便宜之实。交趾君臣利用宋朝执政者为腐儒意识毒化,对边境问题认识不清、重视不够的失误,逐步向北推进,一路一州加以侵占,既使是对小到一村一寨的地方也绝不放过。这一次陈国峻发兵北进,深入宋境二百余里,可谓为交趾历朝之最。

陈国峻之所以敢为此,是趁宋元交战之机。为了防备北元的随时南下,宋军主力一直集结于北方,南疆兵力空虚,是以陈国峻才敢果断发兵袭宋,夺占其地。而宋军如果反击,很可能水陆并进,陆路自广西入境,而水路则由白藤江进攻升龙。白藤江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陈国峻在白藤江已有布置,但宋军来得如此之快,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宋越边境内处处沼泽毒蛇,丛林密布,环境凶险恶劣,难以通过,从此进军极为耗费时日。水路虽然较陆路迅捷,但海上风暴变幻莫测,更为凶险,自宋越交兵以来,宋之水师从未现身于越境,是以陈国峻并不担心,当然必要的防御措施还是有的,毕竟历史上白藤江有名的大战就有两次。

“想不到宋人之中也有敢为钓者之人。”鱼竿隐隐震动起来,陈国峻眼中有利光闪过,他一抖手腕,将整根鱼竿拔了起来,他打量着钩子上瓜子的的那条肥美鱼儿,低笑起来,“不要紧,宋军来得再多也不怕,我们不用利刀宰杀,而是用刀片磨,一寸寸将其骨肉分离的杀死,直到给我大越杀出一条亮堂堂的活路来。”

范五老听得懵懵懂懂,听到“活路”二字时更是浑身一震,哆哆嗦嗦地不敢接话。

陈国峻把鱼从钩子上取下来,轻轻巧巧抛向池塘,溅起水花阵阵。

第642章 帆樯所至

“你率亲军去白藤江口走一趟,查探一下实情,迅速回报。”陈国峻说道,“若宋军仅由水路前来,便好办了。”

范五老见岳父胸有成竹的样子,放下心来,面露喜色,又是一拜。

范五老走后,陈国峻仍悠悠坐在原地,一道道黑影从房梁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俯身候命。

陈国峻平静地盯着池水,寂静中连呼吸声也清晰可闻,隔了许久,他缓缓向身后的死士们挥了挥手。

当范五老率领部下出现在白藤江口时,远远的望着海面上云集的无数宋军海船,一时间竟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大小小的船只布满海边,其中有数十艘大海船巍然如山岳,高扬着一面面深褐色的巨帆,好似一座座移动的堡垒。在它们的周围,是大量的中等海船和小型船只,正忙碌的于船队和岸边来回行驶,将宋军人马运送上岸。

虽然范五老在岸边的山丘上都安排了斥候,他们发现了宋军船队后,试图向他报告宋军战船的数量,但是很快,他们就难以计数了。

范五老的目光并没有死盯着宋军的战船,而是望向岸边。

在岸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座深入海中的巨木搭建的栈桥码头,一些小型海船就停在码头边。

看到这两座巨大的栈桥,范五老更加吃惊了。

白藤江口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从来就没有这样大的栈桥,这些栈桥是何时出现的?难道宋军一天之内就能把桥修起来?那建桥的木料又从何而来?难道是把海船拆了?

范五老的脑中一时间满是纷乱的念头,这时阵阵鼓角声响起,大队的交趾军战船从隐蔽处冲了出来,直向正在登陆的宋军冲去。

白藤江是军事要冲,为防止外敌在此登陆直攻升龙,交趾军在此处有陈国峻派出的水陆重兵驻守,并有应对敌军入侵的一整套作案方案,此时交趾水军将领选择在宋军登陆的时候发动攻击,时机把握得十分准确。

交趾水军的战船细长纤巧,船板较薄,尾如鸳鸯翅,船舷较高,每船有30名桨手,计官兵百余人,此时在桨手的奋力划动下,船行如飞,直向宋军船队冲去,正在运送兵马登陆的宋军战船体型较大,行动比起交趾水军战船要慢得多,此时发现交趾水军战船发动冲击,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了。许多宋军将士面露惊慌之色,交趾水军将士则一个个张弓搭箭,刀矛并举,满脸杀气,双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范五老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正要看岳父陈国峻精心训练出来的精锐水军痛歼敌寇,却突然听到宋军的大型海船上传出了阵阵低沉的号角声。

范五老循声望去,看到宋军大型海船上全都升起了一面红旗,接着船楼上伸出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铁筒。

交趾水军将士也发现了这些宋军大海船的异常,但坐在舱内的桨手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仍在奋力的划桨,交趾战船有如骏马飞驰,直扑宋军,但就在将要接近宋军船只的一瞬间,范五老看到那些黑色的铁筒喷出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火光和滚滚的黑烟,接着便是滚雷般的轰响。

一个接一个的黑色圆球飞向交趾水军战船,冲在最前面的几艘战船瞬间被击中,范五老清楚的看到,一艘交趾战船突然间断成了两截,沉入海中,船上的交趾水军官兵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给海水刹那间吞没了。

范五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在接连十余艘交趾水军战船被击毁沉没后,他才意识到对方用的是什么武器。

那是火炮。

对于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交趾人只闻其名,并未见过。其实交趾军队也装备了火器,但大都是火箭、火球、火矛、喷筒一类,火铳很少,这种“超级大火铳”,却是根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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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白藤江大战

在交趾水军惨遭宋军屠戮的同时,陆地上的交趾军队也向登陆的宋军发起了进攻,但结果和水军一样,他们没等接近宋军登陆部队,便遭到了宋军大炮的迎头痛击。

范五老看到大队的交趾军从隐蔽的暗堡冲出来,扑向敌人,一些隐藏起来的石炮(抛石机)也开始向宋军战船抛掷巨石,但宋军战船立刻便开始了炮击,交趾军的石炮只来得及发射了一次,宋军火炮射出的炮弹便落在了交趾军的阵地上。

范五老注意到宋军大海船的甲板上有一种粗大的有如倒立的铜钟一样的巨炮,射出一颗又一颗巨大的圆球形的带有木托的炮弹,这些炮弹落在交趾军阵地当中,立刻变成了巨大的火团,爆发出比大炮开火时还要剧烈的声响,那些由粗大木架构成的石炮在它面前象纸一样的碎裂,周围的交趾军士兵都浑身是火的飞上了天空,等他们重新摔落回地面后,全变成了乌黑的焦尸。

“大人!我们……赶紧回京师报信吧!”一名亲卫惊恐的声音从范五老的身后传来。

“是啊!大人,我们得赶紧请国公大人派援军过来!”另一名亲卫说道。

范五老摇了摇头,他知道亲卫们已经给宋军的炮火吓破了胆,回升龙城报信不过是逃命的借口,但他也明白,现在情况已经十分紧急,必须要马上把消息通知陈国峻,否则升龙城危在旦夕。

范五老命随从取来纸笔,迅速写好了一封短信,他将信卷成了细小的纸卷,放入一个小小的铜信筒内,然后喊了一声:“取信鸽来!”

随从很快将一只白色的鸽子从笼子里取出,送到范五老的面前,范五老将小铜信筒在鸽子的脚上仔细拴好,然后便将鸽子放飞了。

这种信鸽是陈国峻专门派人训练的,用于紧急军情的传递,不到十万火急,一般是不会动用它的,范五老以信鸽向陈国峻报信的目的是为了引起陈国峻的重视,马上派援军前来,但他并不知道,陈国峻接到报信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就在信鸽刚刚飞走之际,海面上再次传出了激昂的鼓角轰鸣声。

范五老识得这是交趾军的鼓角,他循声望去,看到一支庞大的交趾水军战船队出现了,正向宋军船队驶来。

和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出现的交趾水军竟然全都是大号战船,数量足足有二百余艘,范五老看到了旗号,知道那是水军都统阮蒯的部队,是交趾水军的主力。

此时有数艘交趾水军的快船突出了宋军的包围,在看到阮蒯的船队出现后,并没有打算和主力船队会合,而是拼命向外海逃去,阮蒯的部队显然对他们的狼狈逃蹿感到愤怒,一些战船试图对这些败军进行拦截,但因航速缓慢,没有成功。

范五老看到了这极为丢脸的一幕,但他并没有在意,他紧紧的盯着战场,寄希望于阮蒯的部队能够力挽狂澜。

阮蒯的部队并没有目睹刚才的惨烈战况,将士们发出了震天的呐喊,但随着距离的拉近,阮蒯和手下将士们发现,宋军船队的规模远比预期的要庞大得多,而敌人的登陆似乎并不是急于进攻,而是在吸引交趾军队出动,将交趾军队引出来,进入他们预设的战场。

交趾船队的旗舰上,都统阮蒯一边大声的咒骂着斥候情报的失误,一边仓促的调整船队的部署。而宋军似乎也发现了来的是交趾水军的主力,也开始调整阵形,四艘大海船率先驶出阵列,迎向交趾水军,接着一些中型战船也纷纷驶出,跟在了四艘大海船的后面。

经过数次修正航向,两军战船开始相向行驶,距离越来越近。范五老这时飞步冲上了一座小山的山顶,俯瞰着整个战场。

交趾水军船队的二百余艘大战船(在交趾人看来是大船,体形比起宋军大战船要小得多)呈雁翅状展开,出列的宋军战船则排成一条直线,直线的最前方是四艘装备有强大火炮的大海船。

阮蒯似乎从江面上起火燃烧的交趾水军战船残骸判断出了宋军火器厉害,因而排成雁翅阵,是想发挥局部数量优势,与宋军近战,尽可能俘获宋军大战船,他已经看出来了,以交趾水军战船的体量和武器,直接摧毁宋军大战船是不可能的。

此时孙珲负手立于宋军旗舰桅杆的顶端,静静的注视着海面战场,看着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大宋舰队,对阵交趾水军的主力。

双方接近后,交趾水军的战船率先用石炮(抛石机)射击,四艘宋军大战船的火炮立刻开始了怒吼。

孙珲知道,当下这个年代海战的套路无外乎远程炮击,中距枪击弩射,近距离撞击和接舷肉搏,但宋军舰队在火炮、火铳数量及平均吨位方面,占据了明显优势,而交趾舰队的配置则要落后得多。是以这场海战在他看来,并没有太多的悬念。

四艘宋军大海船的猛烈火力显然马上便让骄狂的交趾人意识到了厉害,在宋军大炮的轰击下,冲在前面的十余艘交趾战船迅速翻倒沉没,阮蒯大惊失色,但现在全军阵形已经展开,想要马上撤退是不可能的,他一面下令石炮的炮手尽快还击,一面指挥舰队调整队形,以躲避宋军的炮火,于是整支交趾舰队的阵型变得更加松散,并进一步向两翼延长。而随着距离的接近,宋军士兵开始施放火铳和弩箭,一时间由铁弹丸和火箭构成的钢铁火雨罩向了交趾水军战船,每当有舵手被击倒,整艘船只便陷入无序之中蹒跚打转,而船上的交趾士兵就成为宋军绝佳的活靶。

目睹整个交趾舰队开始支离破碎,范五老的心一阵紧缩,虽然交趾水军战船也竭力还击,但很多石弹只擦着宋军战船的风帆,大都偏离了目标。这是因为他们过于倚重冲撞近战,保留了硕大的撞角,以至于船体不稳,石炮发射受到了干扰。

第644章 交趾水军的末日

双方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由于四艘宋军大海船用火炮击沉了大量的交趾战船,阮蒯不得不命令交趾舰队调整队形,尽量避开那四艘宋军大舰,交趾水军大将陈国瓒带领的右路水军,高速规避开两艘宋军大舰后,便利用优势兵力向其后的宋军舰队扑去。陈国瓒深知交趾战船体量小吃水浅的特点,便要求舰队尽量靠近狭窄的海湾行驶,这样一来,宋军的大型战舰便不敢过分接近,其火力优势无从发挥。同时他分兵两路,一路与宋军主力接战,另一路则从侧翼奇袭。对于陈国瓒的大胆进攻,高虎立刻便察觉了。

此时这支奇兵已出现在宋军舰队阵线侧后方,并开始攻击暴露在侧翼的宋军舰船。高虎立刻驱动自己的旗舰驶向缺口,希望能堵住这一缝隙。树大招风,他立刻遭到了交趾战船狂风暴雨般的围攻。第一轮箭雨便令他的指挥舱成了“刺猬”,随后便是多艘交趾战船试图发起接舷战。交趾人的弓箭密如雨点,宋军则回以威力巨大的火铳和弩箭。宋军战船凭借火力优势,迅速击退了交趾人的这一波凶猛的进攻,多艘交趾战船被击毁。而三艘宋军大舰杀红了眼,如狮入羊群,牵制了交趾人的大量兵力。海面上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由于身披重甲,在桅杆附近指挥的陈国瓒感到难以将号令传达下去,便轻率地掀开了头盔。这时突然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的右眼。陈国瓒当即倒在甲板上。伤势是致命的。周围的亲卫急忙将陈国瓒抱入船舱中,陈国瓒躺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便断了气。交趾军的士气顿时低落下来,恐慌情绪如瘟疫般开始蔓延。

又一艘宋军大舰及时加入战团,用猛烈炮火向业已动摇的交趾军轰击,一些交趾战船为了逃生,开始窜向海滩,因为知道有陆路重兵部署在岸上,他们纷纷坐滩上岸逃命。逃亡像滚雪球一般不断扩大,虽然还有部分交趾人在负隅顽抗,但渐渐被数量占优的宋军压倒。陈国瓒死后,副将陈庆余接替指挥,但他的旗舰又遭到宋军大舰的炮击,船舵完全损坏,只能无助地随波逐流,最终搁浅在海岸上。陈庆余身中数箭,奄奄一息,虽然被属下勉力拯救上陆,但很快被宋军俘虏。考虑到已经伤重不治,加之恐惧遭到报复,他向宋军军官祈求速死,宋军军官颇有儒将风度地满足了这一要求,让人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主将被杀后,最后一批抵抗的交趾水军也投降了。河口海湾附近满是舰船残骸与交趾人的尸体,海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范五老最担心的梦魇已经出现。残存的交趾军右路水军有如丧家之犬,士兵们甚至用死难者的尸体搭成“浮桥”以期登陆逃命。面对毫无斗志的交趾人,宋军已经被复仇的渴望吞噬了理智,他们不愿意接收俘虏,而是想要血债血偿。当交趾士兵放下兵器祈求饶命时,宋军士兵则高喊着:“雪熙宁耻!报邕州仇!”随即手起刀落。甚至有士兵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用竹杆将交趾人活活插死在海滩上。

在交趾右路水军溃灭之际,双方中军也开始了正面交锋。宋军舰队统一放缓了航速,以便保持队形严整——他们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但交趾人就没有这么走运了。由于忌惮中央两艘巨大的宋军海船的火力,阮蒯安排舰队的横列漏出两处空隙,以便让避开它们的火力范围。虽然阮蒯已经命令舰队降低速度,但这样的调整还是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一些混乱,于是交趾人的战船编队就显得更为参差和疏松。

“擒贼先擒王。”这是双方指挥官都深谙的道理。最激烈的战斗便围绕两军旗舰展开。在交趾人一方,阮蒯身着金甲紫袍,手持弓箭,坐镇本船,大将陈休位于他的右侧,军使武宁及阮蒯的两个儿子掩护他的左翼。在他的周围,还簇拥着程金鹏等一批精兵强将。宋军方面,岳纶手持长剑,身披铠甲,伫立在本舰船楼之上,头顶上方的“岳”字大旗迎风招展。虽然有护卫劝告他进入船舱躲避矢,但他执意与将士们并肩作战。双方都下了必死决心,要一决雌雄。

随着双方主舰的不断靠近,阮蒯率先发难,它从舰首接连射出三发石弹,两发落空,第三发击中了岳纶旗舰的甲板,撂倒了两名宋军水手。宋军炮手调转炮口猛烈射击,给阮蒯的旗舰造成了极大破坏。阮蒯发现本舰在对射中落于下风,便果断下令撞击并接舷。最初,他似乎误将另一艘宋军大舰当做了旗舰,但在最后一刻转舵纠正了错误,与岳纶的旗舰迎面相撞。虽然宋军大舰在最初的炮击中出尽风头,但由于没有撞角,被迎头一击后显得有些踉跄狼狈。阮蒯的旗舰撞角深深嵌入宋军战船的船身,横扫撞击处的水手。两艘受伤的旗舰纠缠在一起,阮蒯感觉战况已经入交趾人擅长的近战,不禁长吁了一口气。他站在船楼上拉弓射箭,身后精锐的交趾将士蜂拥登上了宋舰。由于浓烟滚滚,火铳手和弓弩手很难瞄准目标,宋军将士立刻与交趾人展开了白刃战。

此时最令范五老刻骨铭心的是战场上那难以言状的巨大声响。轰隆的炮声,船桨的断裂声,战船的撞击声,人的落水声,火铳的喋喋不休,伤兵的垂死呼号,以及白刃战中杀气腾腾的呐喊。双方都毫无怜悯,用最腥风血雨的方式与敌人作战。近战中的武器造成的伤害尤其可怕,弯刀,长矛,铜锤,铁斧,甚至匕首,划过一道道惨白的弧线,一时间海水为赤。

双方旗舰上的战斗空前血腥,甲板上满是鲜血和油脂,双方士兵都立足不稳,难以为继。与此同时,两军的助阵舰艇也竭力向旗舰补充兵员。在如此近距离上,弓弩、火铳的威力变得致命起来。阮蒯的副将陈休身穿精良铠甲,冲锋在最前线,却被一发火铳击中了前胸,虽然护心镜并没有完全穿透,但他还是死于巨大的冲击力下。交趾人的军旗和船楼也被火铳的弹丸打得千疮百孔。

第645章 制敌先机

虽然旗舰的厮杀看似势均力敌,但胜负的天平已渐渐向宋军倾斜。

交趾水军左路军原本试图增援中军,此时已经面临自身难保的窘况,这时两艘宋军大舰如旋风般出现在战场中心,成功阻断了阮蒯旗舰与后方交趾水军战船的联系。援军再也不能顺畅地登上阮蒯的旗舰了。阮蒯不得不就地转入防御。阮蒯的两个儿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缓缓陷入重围。中路战场的另一侧,交趾水军军使武宁试图袭击高虎的座船,他身先士卒,不料却被一发火铳射出的弹丸命中,当场阵亡,其部下的士气顿时崩溃。在接舷战中,训练有素的宋军长矛手显示出特别的威力,他们组成长矛方阵在甲板上徐徐推进,碾压一切,敌人或命丧矛头,或只能跳海逃生。由于距离过近,划桨手已经失去了作用,交趾水军战船上的桨手虽未经训练,却也士气高昂地跳出船舱作战,口中高呼:“杀北蛮!”但他们也很快便被宋军击败,惨遭屠戮。

双方旗舰的短兵相接已持续了两刻钟,交趾水军尝试着发起了第二波攻势,但被宋军密集的火力所阻止。这时岳纶手持重剑加入战场,不料混乱中大腿被一支箭射中,但没能洞穿铠甲,因而没有受伤,岳纶回头发现旁边的交趾水军旗舰上阮蒯正用弓弩向他射击,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去拔箭,而是挥剑加入战斗,有如绞肉机般的接连斩杀了十余名交趾官兵。

随着援军逐步到位,交趾人承受了越来越大的压力。这时又一艘宋军大战船开始向岳纶靠拢,并用其强大火力击退了一切妄图接舷的对手。交趾水军将领陈光启虽然竭尽全力,但此时他的座船尾舵被击毁丧失了动力,本人也已经挂彩,加之惧怕宋军的火炮和铳箭,便扔下主帅,独自上了一条小船撤离战场。其麾下战舰上的交趾水军士兵们纷纷投降。阮蒯已经陷入了绝境。他的儿子们孤注一掷,准备援救父亲,但依然未能如愿。

此时那艘增援的宋军大战船紧贴阮蒯的座船,用密集的火力将它的甲板“耕耘”了一遍,整个上层建筑都被轰击得支离破碎。岳纶顺势组织了反攻。最后的决战在交趾水军旗舰的船楼附近展开。当手下士兵为了躲避弹雨纷纷跳海时,阮蒯还在用弓箭顽强战斗。由于他身上夺目的服饰,因而遭到了宋军重点“照顾”,最后被火铳射出的弹丸击倒,一名宋军士兵砍下了他的首级,并扎在矛尖上示众。于是,战场响起了胜利的欢呼,而阮蒯座船上的“陈”字大黄旗和阮蒯的军旗落下,代之以宋军的旗帜。交趾水军的士气完全崩溃了。

宋军中军开始扫荡整个战场。阮蒯的儿子们全部被俘,余下的残部或投降或逃窜。出于对交趾人复仇的渴望,宋军士兵对大多数交趾残兵及俘虏毫不怜悯,大部分漂浮在海面的敌方落水者均被处死。接着,他们又大肆搜刮了战利品。虽然这是一场大胜,但胜利后宋军士兵们的表现明显有违儒家“仁义”精神。

胜负已分,宋军将士开始大肆搜刮交趾人留下的战利品。此时的海面一片狼藉,到处是燃烧、倾覆的船只,更有一些四处游荡的“幽灵船”(其船员已全部阵亡),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血红的海面有如地狱,但宋军将士们却兴高采烈——战利品实在是太过丰厚,因为交趾人,尤其是交趾将领们,总习惯随船携带大量金银钱物以便随时犒赏部下,激励士气。仅在阮蒯的座船上,宋军就搜到了铜钱5万贯,以及大量的金银细软。

在不过一个时辰的战斗中,交趾军超过40000人被杀,近300艘大小战船被毁,100余艘各类船只被俘获。其中,交趾人俘虏仅有2500余人,多为贵族子弟和女子,大部分的俘虏都被宋军处决。相比之下,宋军的伤亡很小,约有1200余人战死,700余人受伤。在战斗中,宋军的大中型战船没有损失,仅有12艘哨船被毁沉。

打扫战场完毕之后,宋军继续登陆,由于没有了交趾军的抵抗和干扰,仅用了一个时辰,宋军陆军全部上岸完毕,并将大量火炮也运到了岸上。

与此同时,侥幸逃得性命的交趾军陈光启尽力收容了零散突围的交趾军战船,经过清点,整个交趾水军只剩下12艘战船和33艘小船。

范五老目睹了整个白藤江之战的过程和交趾水军的覆灭,鉴于宋军已经上陆,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带着部下百余人隐蔽于附近的山林之中,直到太阳落山才趁宋军没有发现他们悄悄的离开。

“这一次就算把制海权夺过来了是吧?”叶楚楚听了战报之后,对孙珲说道,“我觉得他们再不可能有同样规模的水军了。”

“应该是就这些了。”孙珲点了点头,“可能还有些残余力量,但已经不可能对咱们构成威胁了。”

“孙哥,你怎么知道海湾里有他们埋伏下的那么多木桩子?”肖甜甜偏着头问道。

“是啊,孙哥,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王琳琳也好奇的问道。

在宋军船队到达白藤江口时,孙珲下令停止前进,让肖甜甜和王琳琳利用她们的力量,将交趾军事先布置在湾口的装有铁尖的木桩尽数拆除,而岸上的那两座对宋军登陆至关重要的栈桥,就是她们俩用这些木桩“废物利用”后的杰作。

“历史上宋军征越和元军征安南,都是在这里吃了木头桩子的大亏的,这一次再不吸取点教训,可就说不过去了。”孙珲笑着告诉她们,在原来的历史上,宋军征越时刘澄部水军就在白藤江为越人打下的木桩所阻而失败,后来元军征安南,也是在这里吃了越人名将陈国峻布下的带铁尖的木桩的埋伏,损失惨重。

第646章 破越之谋

当时陈国峻让部下在白藤江植下带铁尖的木桩,并在上面覆盖丛草。当天涨潮时,越军主动出击并假装失败而撤退,元军追击时赶上退潮,战船为木桩所阻不能行进,遭到越人水军的攻击,死伤累累。元军援军到来的时候,又被两岸的越军伏兵攻击,而且潮水急退,元军运粮船碰到越军事先埋的带铁尖木桩而破沉,将士多溺水而亡,最终导至惨败。

这一次孙珲事先料到了已经掌握交趾军政大权的陈国峻很可能还会用这一招对付宋军,是以他提前让肖甜甜和王琳琳出动,破掉了这个威胁巨大的木桩阵,还利用这些木桩架起了栈桥。

“原来是这样,我们都没听说过这事,还是孙哥你厉害。”王琳琳佩服的说道。

“你孙哥知道的太多了。”叶楚楚微微一笑。

“他们的水军不堪一击,陆军估计也不咋地,下一步直捣黄龙打下他们的国都就算完事了吧?”王琳琳问道。

“没那么容易。”叶楚楚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爱玩人民战争,就算是把他们两个皇帝都抓起来,下面的抵抗也不会轻易停止。这个仗其实不怎么好打的。历史上蒙古人三次都没能把越南打下来。”

熟悉历史的孙珲知道叶楚楚说的是实情,当年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金、南宋和莫斯科公国都被蒙古帝国灭了。然而,所向披靡的蒙古大军却在小小的越南吃了败仗。忽必烈死后,蒙古大军再也没能攻进越南。

同一地域,相近文化,却没有促成完全一样的抗战结果,这是为什么?

在古代,越南比日本与中国的关系还要近——或为中国的藩属国,或为中国一部分。两国的文化有不少大同小异之处,越南的主体文化也受到儒家文化的深深影响。然而,同一地域,相近文化,却没有促成完全一样的民风。纵观历史上两国民间的表现,越南、日本民风明显比中国彪悍。

众所周知,推崇“仁义道德”、“崇文抑武”的儒家文化是偏软的。而虽然受到两千年儒家文化影响,但日本、越南仍然长期保有强悍、尚武、富有反抗精神的民族传统。那么,这种民风传统是怎么形成和保留的?

这其实与他们的生存环境和独特的文化背景有关。

从生存环境而言,日本和越南虽然不是“草原部落”,但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为生存厮杀争斗激烈程度不亚于草原部落。

由于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战争频繁,内外纷争不断,这些国家的历史上烽烟从未消散,几乎就是一部充满战争的历史,也因此造就不少名垂青史的战斗英雄。对于历史上勇猛善战的英雄人物,他们特别崇敬。由此形成了特有的“武士文化”、“战斗文化”。

譬如刚刚说到的抗蒙英雄“兴道大王”陈国峻,就被后世的越南人誉为民族英雄,越南南北处处有“兴道大王”庙宇祭祀,香火千百年来不断。越南人对英雄人物的顶礼膜拜以及英雄文化的传统氛围,由此可见一斑。

孙珲记得,一位现代越南历史学家曾说:“越南民族的传统,历来是全民皆兵。在田里干活的农民,一旦需要扛起枪就能上战场进行战斗。”生活中,他们是知礼谦和的普通百姓,而在战场上,他们绝对是可怕而难缠的士兵。

举国抗战、全民皆兵——日本和越南这些特点,与“草原部落”骑兵的特点差不多。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民风,就相当于东洋的“草原部落”。

回顾以往的历史,之所以在偏软的“儒家文化圈”中,日本、越南的民族精神没有被“软化”、得以保持“彪悍民风”,一是因为“儒家文化”对他们的上层影响大,对底层民间影响较小。二是因为整个国家形势所迫、“实用主义”思想远远大过儒家思想意识。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内外形势加上铁血的武士英雄文化,使得日本、越南等国在蒙古大军铁骑下,得以“独善其身”。所以,他们愈加崇尚武士文化英雄文化,以“彪悍、善战”民风为荣,直至成为恶劣生存环境下的生存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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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明朝的教训

长期作为越南正统文字使用的汉字及其承载的汉文化思想体系,成为法国巩固对越殖民统治的最大障碍。而文字改革往往是重构国家身份及意识形态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为了消除语言交际困难,操控越南民众思想意识,从而建立奴役文化,将越南塑造成其永久殖民地,法国殖民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推行拉丁字母书写的国语字以取缔汉字,就此割断了中越文化联系的纽带,直至后世。

而孙珲知道,自己想要征服越南,并不太难,但将越南完全并入宋帝国版图,他就必须要做类似的工作。

如果不这样,宋朝占领越南后的最终结果,很可能会和历史上的明朝一样。

终大明王朝一世,真正发动战争,希望将某一国家呑而有之的,只有针对越南这一次。但是其结局很具有现代色彩——迅速占领,之后就是在无休止的反抗中的艰难统治,以及影随其后的噩梦般的巨大财政压力,最终以无奈的撤出结束。

就明朝的综合实力来说,尤其是与周边国家的相对实力对比,毫无疑问其最强时代就是永乐时代,但就是以永乐之强,中国之大,却无法拿下一个小小的安南,而不得不在苦苦支撑了28年,耗费了无数的资源之后草草收场。就常理来说,确实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其实这种无法的背后,是建立在对西方掠夺经验的了解与认可的基础上的——那是一个没有联合国,没有国际法,没有记者,没有舆论的时代,是一个可以凭借军事的优势为所欲为的时代。所以表面上人们可能无法理解明朝征服越南,但隐隐的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明人不能像同时代欧洲人征服美洲那样,去征服越南?在更隐秘的内心深处,人们是不理解,明人为什么不像西班牙征服者对待印第安人那样,把所有的越南人全部杀光?

问题的答案在于欧洲征服者与明人,南美人与安南人直接的区别上。

欧洲征服者与明人的区别非常明显,翻翻大航海时代的历史就会发现,所有现在被奉若神明的航海家、冒险家、征服者等等,他们在没上船之前,甚至在没上岸之前,他们的真实身份,除了落寞穷民,就是地痞流氓。他们拉帮结伙的出去闯世界,就其个人来说,完全是出于发财美梦的驱使,换言之其目的就是抢劫;就其国家而言,要么根本在事先不知道这件事,要么也是抱着搂草打兔子的心理,其所有的政治经济成本,仅限于一条船和一些给养,再说得明白点,这不过是一项纯商业投资,不牵涉到任何国内的政治和道德问题。所以即使是受到国家或王室资助的行动,其目的也是要通过征服和抢劫,来收回其雇主的投资。

相比之下,明人对安南的行动背景,完全是两回事。明朝出兵安南,是因为在当时作为中国附属国的安南(至少名义上如此)国中出现了大臣弑君王朝更迭的问题,这一方面对中国的宗主地位发起了挑战,而且还威胁到整个东南亚地区局势的稳定。作为安南原王朝乃至周边几个国家的保护者,明朝都有政治责任,去惩戒僭越者,去维护地区的局势。也就说,中国出兵安南的性质,是政治性的,而不是经济的。这就注定了不能采用欧洲人在南美的征服策略——杀光、抢光,再输入奴隶,否则不但无法实现稳定周边地区的目的,而且也无法向国内做出交代。

而南美人与安南人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能比欧洲人与明朝人的差距更大。首先从生产力发展水平上说,南美无论是阿兹特克人,玛雅人,还是印加人,基本上都好处在石器时代晚期的水平,与入侵的欧洲人相差了数个时代。而当时的安南人不仅与中国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基本相当,而且还在武器使用上与中国大体相当。其次,从社会发展水平上说,南美民族基本上处于奴隶制国家水平,估计其政治能力大体与商早期,甚至夏晚期的水平相似。而安南人在政治上、宗教上基本与中国完全一样,他们也奉儒家思想为正统,也有以儒家思想为基础构建起来的朝廷,也有科举制度等等。表面看来,甚至很有可能永乐皇帝也是这样认为的,既然安南在政治文化上与中国有如此巨大的相似性,那么理应更容易的融入到祖国的怀抱中来。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正是因为安南人拥有与中国相同的文化,因此他们也有与中国同样强烈的自尊与自豪,和源于家族观念的自闭性,这是儒学思想长期滋润的必然结果。两个强盗之间很容形成联盟,因为他们讲的是利益;两个儒士之间很难成为朋友,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相当严重的自闭性。因此正是这种文化背景的相似性,决定了安南与明朝之间的相斥性。因而事实上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明朝永远没法征服越南。

“这样征服越南的话,也是对历史的一个很大改变吧?”王琳琳问道。

“当然了,整个东南亚地区的历史都会发生改变。”孙珲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还会影响欧洲的历史进程呢。”

“对欧洲的影响,已经开始了吧?”叶楚楚看着孙珲说道。

“已经影响到欧洲了?”王琳琳听了叶楚楚的话不由得一愣。

“对啊,琳琳,你想想看,忽必烈没有征服宋朝,退回草原后,会把矛头指向哪里?”肖甜甜提醒了王琳琳一句。

“明白了。”王琳琳恍然大悟,“他要是全力西进的话,搞不好会把欧洲灭掉了吧?”

“这块儿还不好说,当然可能性是有的。”孙珲转身看了看叶楚楚给他做的那个铜制的地球仪,渐渐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历史的发展,可是有很大的偶然性的……”

第648章 搏弈天下

入夜,古刹幽幽。

星野暗淡,月上柳梢头。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各执一子,神色波澜不惊,眼底却隐有雷霆万钧之势。月色自微启的窗棂间泻入,素白的光笼着棋盘,为纵横相杀的黑白棋子染上了肃杀之气。

屏风前摆了个四方的香炉,缭绕的云雾自神雀口中缓缓吐出,影影绰绰的和着月光,携来幽林里的清淡芬芳。比对面白衣男人上了年岁却仍旧俊朗的面容,一身袈裟的僧侣眉目稀松平常,云雾氤氲间更是比月光还淡了三分。

白衣男人出手极快,白子闪电般落在棋盘上,凌厉的身手和棋子落下的铮然之声使得一场两人间角逐的棋局竟像是四海八荒诸侯逐鹿的棋局。

然而僧人执着黑子枯瘦的手却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悬着,凝神思忖片刻,方才轻轻落子,连棋盘上月光投下的树影也不曾惊动半分。

白衣男人落下一子,笑起来,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上师,你这人还是像当年那样啊,看着温温吞吞的性子,藏着颗坑害他人的黑心啊。”

僧人笑了笑,轻轻摇头,“你说我像当年,你却不然。”他目光掠过棋盘上厮杀激烈的黑白子,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这一晃之间,竟已三载有余。”

白衣男人顿了顿,想到了什么,线条凌厉的面容软化了几分,“是啊,又过去了三年,自襄樊一战后,天下大势,已然变得让人看不清了。”

原本不动声色的黑子突然势如黄龙,不复之前的温吞,对白子步步紧逼,后者一时间竟有式微之势。

僧人他宽大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荡起来,身形匿于袅袅烟气之中,有如云端仙人,然他突然抬眼,一双浑浊而苍老的眼突然亮了起来,如同古旧剑鞘里的名剑,出鞘时仍有炽烈杀气四溢,“大汗还没看到吗,真正的威胁在遥远的极西啊!”他睨了眼棋局,局势已定,黑子占了大半江山,他从座上走出,立在窗棂前,迎着月光,枯瘦的手紧紧抓着窗子,他轻声道:“那些幻象大汗都看到了吧?如果大汗不西征的话,百年之后,不但大元难以存世,便是宋国,也会给西人灭掉。”

白衣男人看了看输了的白棋,并不着恼,他站起身,走到僧人身边与之并立,“我当然知道上师给我看那些幻象是为了什么……我想知道,那些藏在幕后的人,真的会是那些神使么?他们不是早已隐世么?”

“隐世或许只是托词吧。”僧人淡淡道,眼神幽远,“若是隐世,又为何要杀人?东土西土,不都是神的领土么;东人西人,不都是神的子民么?其实神活在天上,从不问人世,倘若自己逍遥无忧,为何要管他人生死?”

“上师,佛祖不是说,众生平等么?”

“谁是神,谁是妖,都由其拟;何方旱,何方顺,都由其定;大汗,你难道还不明白,人神之间,生来天壤,何来平等。”僧人笑了起来。

白衣男人一愣,他知道僧家一向有呵佛骂祖之说,但听到刚才那样一番话,却还是第一次。

“一时妄言,大汗莫要当真,您生来便是要终结乱世的。”僧人又说道。

“终结乱世?”白衣男人蹙了蹙眉,负着手陷入沉思。

僧人咳了几声,眉心间竟笼了黑雾,见白衣男人面上讶然之色,他摆手示意不必惊慌,转过身走到香炉前,用小匙在特制炉内蹈了几番,他俯身狠狠吸了几下,那黑雾才悄悄遁去。

“今夜星野虽暗,大汗的吉星却是极亮,不止是终结乱世啊,或许是……世界之主宰啊!”

大风忽起,山里的幽竹随着呼啸的风舞动起来,枝叶摩擦间发出的沙沙声打破了山里短暂的宁静。浓密的树影被窗棂割开,簌簌地摆动。被风吹乱的浓云黯淡了冷月,极远的晨星光芒却更盛,逼得四散的流云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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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内部纷争

他突然收势,狂乱的刀势使锋利的刀锋把他自己的胳膊划出了无数血痕,内侍想去叫御医,却立在原地迈不出步子。

陈晃直直地站着,眼角皱纹堆积起来,素来坚毅的眼睛没了神采,茫然盯着远处,刀也被他摔在了地上。内侍不敢相信地看着大越国的皇帝,恍惚觉得那一刻,无所不能的皇帝眼底藏了很重很重的忧伤。

还有恐惧。

陈晃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大殿,抬头仰望着夜空。

此时此刻,那颗巨大的火流星在天空中分外的醒目。

“陛下,陈太师求见。”一名内侍急步趋前,对陈晃说道。

陈晃嗯了一声,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天空中的火流星。

内侍应声退下,过不多久,便引着陈国峻急急走来。

看到陈晃在仰头看着那颗火流星,陈国峻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臣陈国峻叩见陛下。”

“免礼平身。”

陈国峻看到陈晃还是盯着看那颗火流星,陈国峻明白陈晃在想什么,说道:“陛下,宋军已由白藤江口登陆,正奔京师而来……”

“军报朕都知道了。”陈晃这时才转过头来,对陈国峻说道,“太师那里想来于军情比朕更清楚,我水军一战覆于此役,是这样吗?”

“回陛下,正是。”陈国峻并不讳败,而是直视着大越国皇帝答道。

“那个宋国的护国仙人孙珲出手了?”陈晃紧盯着陈国峻问道。

“此妖人军报未有提及,当非其出手。”陈国峻答道,“据报宋军人数不多,约有五万之众,只是火器过于犀利。”

“哦?什么火器,这么厉害?”陈晃心里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陛下,当是宋军于襄樊一役战胜元军所用之火炮。”陈国峻答道。

“太师可有破敌之策?”

“彼峙火器,我当以水敌之。”陈国峻答道,“我大越向来多雨,其火药若被雨淋湿,便不能发射,彼时我便可聚兵猛攻,围而破之。”

“如此甚好,一切便交与太师了。明日一早,朕便下旨给太师。”听了陈国峻胸有成竹的回答,陈晃心中大石落地。

“谢陛下。”

“有劳太师了。”

“臣诚惶诚恐。”

离了皇宫,陈国峻平静的看了看天空中的火流星,大步而去。

而此时在升龙城东南方向的一个宅子里,一个黑衣人正警觉地穿梭其中。

这是一座王公贵族的宅院。说来奇怪,虽是夜里,宅子四周却诡异地寂静,连虫鸣声也都少闻。

黑衣人看着这栋沉浮在黑暗中的宅子,偌大的地方竟没有一个护卫,他本能地觉察到不对劲。黑衣人抽出腰间的长剑四下察看,突然一阵风吹来把院子里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还未站定他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赶忙转过身去,一股凌厉的气息就直朝他的面门袭来,逼得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此时在黑衣人对面站了一个手执匕首的黑衣男子,这男子面色死气沉沉、异常阴冷,左边脸上印满了鲜红色的纹路一直蔓延到脖子深处隐没进衣襟里,就像一条剧毒的蛇朝着他吐着芯子。

黑衣人心道不好,居然被发现了。作为一个专业的杀手,他的经验告诉他在他对面的人十分危险。他甚至不能测出他的实力来,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只是当他刚要出手,对面那人却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阴冷,脖子上一凉。黑衣人睁大了双眼,他的侧颈处被插/入了一把匕首,还未等他想更多,那柄匕首一圈旋转,他的头颅就与躯体分离了,可惜他此时只是一具残缺的死物,再也不能有意识,否则那将是怎样的惊恐。

黑衣男子看着手里染血的匕首,竟伸出舌头舔舐起来,这个场景映衬着他脸上的红纹,显得异常诡异。

片刻之后,黑衣男子闪身离去,几个黑色影子从黑暗中闪身而出又闪身而去,那处陈列的死物就被清理干净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近来在宅子里这一幕倒是常有的。

书房,案牍处端坐着一位白衣墨发的清绝少年,看去约摸十六岁的光景。只是这少年周身散发的气质全然不似这般年岁,多了一份淡然与稳重。

这少年就是陈景浩,兴定王陈昆之子。

这会儿他正翻看着手中的兵书,神色泰然自若。只是片刻后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出声道:“赵忠,进来。”

声音温润如玉,听罢叫人如沐春风。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自门外窜入,那侧脸布满红纹的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抱拳垂首。

“何事?”

“主人,刺客已除。”赵忠面色阴冷地诉说着这个事实,声音粗砾,就像铁链相互摩擦拉锯出来的刺啦。

陈景浩抬眼,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撤下院子里的影人,把黄时他们召回来。”

“是”

赵忠闪身离去,一会儿功夫书房里就又恢复了安静。陈景浩复又拿起书来细细研读,一室清净。

这个少年看来清姿卓越,温润如玉。却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也不喜他人猜度于他。

案牍上香炉青烟缭绕,此刻已到亥时。

国公府内,陈国峻坐于案牍处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猛一拍桌面。

“哼哼,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有何用?”

下首跪着的人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国……国公,人确实已经潜进去了,只是后来就没了动静……”

陈国峻斜睨过去,那人赶忙把头埋得更深,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国……国公……”

“滚下去。”

跪着的人听着那毫无波动的冰冷声音,一时之间却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快滚,要我亲自请你出去吗?”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滚。”话音刚落就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陈国峻此刻非常恼火,原本以为雇个江湖杀手把那小子做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说是寻仇而已,有司必定不会理会,这样一来陛下那里也好说话。可谁知雇的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第650章 往事如梦

他眼里从来就容不得沙子,而陈景浩这个孩子从出现到现在,就一直如此的让他不安。

既然不能归己所用,那他就非死不可了。

还有那个公主……

阿兰又回忆起和陈景瑞初次邂逅时的情景来。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她识字不多,然从始至终却独独记得此句。

那是她梦里的他远行同她告别时,她常常与他诵起的诗。

梦里的他辨不清面容,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晦暗,唯一双星辰似的眼坠入她脑海深处,每每念起,心底都会泛起喜悦的浪。但她仍旧清醒,那只是个梦,是个眼皮一掀便要化为虚无的梦。

宫里的夜宴是她与他的初逢,那或许是她命里的一个劫数。他与她梦里星火般的眼重叠,两簇火似的直直卷入她心底,来势汹汹,不给人挣扎的机会,势要在她心底烧出个窟窿来罢休。

她躲在树后,远远瞧去,见那熟悉的少年面如冠玉,缓带轻裘,腰板挺如芝兰玉树,举止言谈间尽是丰发意气,委实一个俊俏少年郎。

她看得痴了,望着他入神,却不曾注意到他匆忙离开的身影。

“小丫头?”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吓得她立马跪下去,连连磕头。

“哎哎,你起来。”

她暗暗咬唇,小心翼翼地抬眼,透过额发看向眼前。

是他!

暮春夜里,清风徐徐,吹得少年宽大的白袍在风中鼓荡,清俊如神,一双微微上翘的眼里春色与月光共展,在沉沉暮色里铺陈开一幅绚丽卷章,正如她梦里所见,却清晰得过分了。

她不自然地垂下眼,指尖紧紧捻着袖口,想借此平息翻江倒海的心绪。

“宫里的人都这么没劲么?”少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粗着嗓子道,“别跪了,起来吧,我还不是什么官呢!”

她依言站了起来,却仍旧垂着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看着。

缄默许久,只听得见风卷着落花的声音,待她无措地抬眼时,见他就挨着海棠树坐下,携了一壶偷来的酒,共嘴里衔着的一瓣海棠饮下。他饮了酒,侧过头冲着她弯起眼,和了溶溶月色,“抬起头才对嘛,多漂亮的小姑娘。”

她想她不能再与他对视,哪怕再看他一眼,怕是她眼里的炽热便再难以掩饰,甚至把他吓跑。于是那是她平生第一次冲动,没有招呼一声转身就小跑着逃走了,夜风呼啸间隐约还听见他在背后的纳闷声。

也不知跑到宫里的哪个角落里,她方才喘着气停下来,惶惶环顾一圈,见四下没人才敢捂住心口,拼命地想按下胸腔里跳得过分激烈的心。她有些懊恼刚才的冲动,想必已给他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了吧?

她扯了扯唇,不好又怎样呢?他与她,怕是连再相逢的可能也无罢?

她坐下来,蜷起身,藏起心底那个卑微难说的念想,恍惚想起梦里的他。

梦里他临河与她相对,她诵起那首唯一会的诗句。

再抬眼时,她瞧不见无边山河,朗朗乾坤,唯见他袖中怀清风,眼底藏日月。

往后的日子里她再也不曾见过他。

宫里的时光寂寥繁琐,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宫女们时常提起他。

“我今儿个去为皇上奉茶时又瞧见陈景浩王子了,他好像有立大功了!唉,长得真是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当上将军了,哪个姑娘能嫁给他必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她修剪枝叶的手顿了顿,指尖不慎扎入掌心,直到看见花瓣上洇开红色才反应过来,她怔怔望着血色蔓延的花瓣,思绪翻涌。

陈景浩,陈将军,她暗暗点头,能嫁给他的姑娘必然是走了几辈子的运。

她没有与任何人提过梦里的人,揣着这个卑微难言的念想,小心翼翼地活在这个沉闷而阴冷的宫廷里。每每看着宫里一张张如失了魂般没有表情的面孔时,她便念起梦里的少年,想起他清朗眉眼,心底泛起细微的疼痛,那时她方才能清楚地察觉到,她还活着。

梦里他远赴边关,她为他送行。

万里江山雪,他眼底却停了无边春色。

他远隔迢迢山水向她伸手,摊开的掌中卧了一弯月光。

现今这一梦,终于变成了现实。

只是相聚的时光,实在短暂。

不过让她感到高兴的,是不用去宫里了。

在去升龙府的路上,便有消息传来,宋军自海上入侵,直逼升龙府。

他知道之后,立刻派人追上了她,护送她前往海阳,躲避战火。

带着斗笠一身黑的少年骑着白马,静静立在老树下。雨吹打了一夜,花瓣颤巍巍地贴在枝干上,晶莹的水珠衬得花瓣粉得愈发娇嫩,沿着纹路来回来去的滑动,坠落,在少年的斗笠上敲出清凌凌的声响。山涧清冽的风拂过,带了幽香,吹过枝头摇摇欲坠的花,落了他满肩。

少年坐在马上,没有拍去肩上的落花,骨节分明的手抓着马缰,无声地与阿兰对视。

隔了斗笠,阿兰只能看清他的眼睛。那样一双眼,看着阿兰时,分明相隔不过几尺,却像是隔了山水重重,长风万里。少年的眼睛不是浓稠的墨色,而是至纯的黑,是沉渊里盛了天光渺渺,河山万里,人若掉下去,是万丈之远。

“你是谁?”

“徐庆衍。”

“从哪来的?”

“无可奉告。”

“有何目的?”

“无可奉告。”

“家住何方?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来人声音清冷,含了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异常地动听,出神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少年的话,看来这人是不愿与她多言喽。

阿兰没有再看他,转身向山下走。

她刚踏出几步,马蹄声也跟了上来,蹙蹙眉,阿兰时而左时而右拐着弯走,马蹄声仍旧紧紧跟随其后。

“你跟着我作甚?”阿兰挑眉,嘴角是轻佻的笑意,“莫不是看上小爷的美色了?”

少年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调侃,低声道:“你是女子。”

阿兰讶异,笑意散去,眼底神色有点冷,“你不怕我杀你灭口?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少年不慌不忙地开口:“你不会。我只是要跟着你。”

第651章 败将义兵

只是跟着我?阿兰一噎,忽然觉得跟这个人交流有点困难,“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王子救了我。我要跟着你。保护你。别的我什么都无可奉告,我的名字是兴定王爷给的,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跟着你。”

阿兰晃了晃神,少年的目光沉沉的,一寸不让地盯着她,她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任何旁的目的,只有一派黑白分明。

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跟着她?这个答案让她感到有些发冷。

山谷的风又吹了起来,将少年的黑衣吹得猎猎飞舞,肩上的花飞向四面八方。马等得有些焦躁,不耐地动了动,地上的花瓣被马蹄碾碎,深深陷在泥里。阿兰缄默了很久,少年也不语,隔了几尺默默看她。

“好。”阿兰笑了笑,澄澈的眼睛里是实实在在的温度,“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天空中,化身火流星的孙珲看着这一幕,想起了自己和女孩子们最初“被穿越”时的情景,心中不由得涌出一丝暖意。



“现在,我们回京师。”阿兰看着少年说道。

“公主不是要去海阳府么?”少年面色微变,问道。

“是,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不行么?”她偏着头看着他。

少年又一次沉默了。

“怎么,我要去京师,你就不保护我了,是吗?”

“不是。”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

看到这一幕,孙珲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其实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其实看到她之后,对于交趾王族的处理,他就又有了主意。

也许她回到升龙,对自己的计划更加有利。

大雨没能浇醒大越国的都城。灰蒙蒙的天沉沉压着城头,衬得天地间一派的寂寥空旷,偶有几只落单的飞鸟凄声鸣叫。

城门前传来的嘈杂喧哗声打破了升龙城的宁静。

一个士兵将告示贴在城墙上,来来往往的清闲百姓看到后都挤过来看热闹。

“陈光启午时处斩……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哎呦你傻啊!陈光启不是顺天皇后的儿子,把占城大军打回去的大将吗!”

“狗屁大将!北蛮这一次不是又要打到升龙城下了?!那些当官的有什么好东西?就知道搜刮咱们老百姓,天天互相斗,我看死了更好!”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砍头!”

“哈?他都要被处斩了,还怕人说?我可听说,他被罢官前这最后一仗,就在白藤江,败得特别惨!被北蛮水军打得落花流水,死了好多将士!”

一群人挤在门口吵得热热闹闹,各执己见,几个吵得比较激烈的年轻人险些就要打起来了。

“滚!”站在最前面吼的最凶的中年男人突然被人用力撞到一边,脑袋磕在城墙上,撞得他头晕目眩。他恼怒地看着撞他的人,是个瘦骨如柴的少年。

那少年恶狠狠地把告示从墙上撕了下来,流着血的手在墙上划过一道血痕。他拼了命的把告示撕碎,碎成片的纸被他向城外狠狠甩出去,惊动了守城的官兵。

两个提着长矛的士兵不耐地推开满脸惊异的闲人们,吼道:“这里怎么了?!”

“官爷!”被撞的中年人立马凶狠收住的表情,一脸谄媚地凑到官兵前,“这小子刚才把您贴的告示给撕了,还打了我!我现在脑袋还疼呢!”

中年人的阿谀奉承显然取悦了这名官兵,他上前一把揪起少年的头发,想要教训教训他。少年的头皮被他扯得一紧,闷哼一声之后就不再吭声,径直盯着官兵看。

只见少年半跪在地上,破旧的裤子在粗糙的地面上刮出了几个大洞,膝盖上的伤口往外渗着血。他眼睛里映着灰白的日光,却藏不住深深戾气,身子绷得僵直,像是月下独自舔舐伤口却仍旧凶狠无比的幼狼。

少年突然抬头,冲着官兵狠狠咬了下去,官兵痛叫一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少年甩出去,手腕上被咬的地方齿印清晰,白骨森森可见。

“你找死!”众人围观之下,官兵觉得自己受了辱,他刚要提起长矛捅过去,却被中年人拦下,后者伏在官兵耳畔悄声道:“他虽然伤了大人,但按照大越律法,罪不至死,大人若杀了他反而会害着自己,多不值得!打得他生不如死,哭着求饶岂不更好?”

两人一合计,齐齐笑得阴森狠毒。

官兵把长矛倒了个个儿,矛柄向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狠狠拍了过去,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风中传来的呜咽声。

一连数下,被打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少年却只是径直凶狠地盯着官兵,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始终不肯出声,手弓成爪状抓在地面,指尖近乎插进地面,经不住巨大压力的指甲瞬间裂开,血花在地面上的水里洇开,沿着少年的十根指头游弋。

一旁围观的百姓们显然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一幕,但却没有一个人露出不忍的神色。女人们慌张地走开,惊叫连连。男人们一开始还有些恶心,但打到第二三十下时,他们渐渐习惯,将少年野狼般的神情与即将前来进攻的宋人重叠在了一起,眼睛里冒火,心下竟觉有些畅快,几个青年人甚至笑嘻嘻地要凑上来帮忙。

在官兵的长矛第八十下刚要落下时,矛杆被一把不知何处而来的重剑拦下,剑尖一挑,将长矛猛地甩了出去,笔直插在站得不远的中年人面前,吓得他一声尖叫。

两个骑马的少年立在城门口,持剑的白衣少年一脸倨傲,连目光都没多余落在官兵身上。官兵眼见拦住自己的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少年,不由得大怒,夺过插在地上的长矛就刺了出去。

白衣少年抬眼也未,一只手背在身后高踞马上,持剑的手腕一抖,重剑剑尖轻巧地格挡开官兵拼命刺出的长矛,官兵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森冷的剑锋已经架在了他脖颈一侧,他提着长矛的手停在半空,一步也不敢再动,生怕那锋利的剑尖刺进他的脖子。

第652章 危城烈女

围观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只能看清白衣少年弧度流畅的下巴,手中的重剑带着熠熠辉光划破了升龙城暗淡的天,树上的鸟儿也被那冷意森然的剑光惊起,留下几声长鸣。

只有大越皇族才有这样的威风。

众人被其气势所夺,齐齐下拜,“小的们无知,冲撞了大人,求大人饶命!”

饶命?阿兰被这几个人的嘴脸恶心的不行,剑尖挪了挪,在官兵的脖子上剌开了寸长的血口,她悄悄问身后的徐庆衍:“这个人你说杀么?”

“不杀。”徐庆衍也跟着低声,“脏。”

阿兰满意地笑,这木头终于跟她心意相投了一次,终于肯垂下眼,厌恶地看着刚才还作威作福的官兵此时吓得苍白如鬼的脸色,寒声道:“滚!”

官兵如蒙大赦般拼命城里逃,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顿作鸟兽散。

阿兰冲徐庆衍吩咐:“你去把那孩子抱上来吧。”

“不去。”

“你是跟班!”阿兰怒视徐庆衍。

“……”徐庆衍隔着斗笠看着阿兰,眼睛黑白分明的,一层薄纱如雾气般笼在白山黑水间,看得人心酥酥麻麻的。

“好!你不去,我去!”阿兰翻身下马,把手上的剑拍在徐庆衍身上,还不忘吼道,“你不许看着我!”

她走过去时,躺在地上的少年尚存一缕气息,他看到了刚刚阿兰为他出手,瞪圆的眼睛里却还有难以卸去的警惕。阿兰有点心疼,相似的年纪,不知道这少年吃了多少苦才会让他有这样异于同龄人的凶狠眼神。

她柔声道:“你别担心,我们没有别的目的。现在我们要带你去寻郎中,我可以背你么?”

少年看着阿兰清亮的眼睛,嘴唇蠕动了半晌,可始终发不出声,他只好默默点头。

阿兰小心翼翼地避过自己的伤口,将他背了起来。少年并不重,甚至轻得过分,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肋骨处瘦的凸起,咯得后背酸痛。他身上的血染红了阿兰素白的衣服,有的流进了她的脖子,沾着汗水黏在她身上,少年看得分明,本就瘦小的身子蜷缩起来,挣扎着想要下去。

阿兰轻声安抚他:“乖,一会儿就到了。”

徐庆衍下马示意她上去,自己则走到前面牵起马缰。

阿兰没有客气,把少年抱上马背,自己也坐了上去。

三人向城中前进,孙珲则在天上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行动。

灰白的云翳盖住了日头,笼罩着整座城。风狂躁起来,卷着墙根里几棵树的枝叶哗啦啦地响,犹如裂帛之声。

此时的升龙城,似乎风雨将至。

阿兰三人很快寻到了一家客栈,又赶忙将附近医馆里的郎中招了过来为少年看诊。

饶是老郎中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病患,也被少年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震惊了,他颤颤巍巍地扯起一段纱布,一边小心地为少年处理伤口,一边奇道,“这是怎么弄得啊?再打可就要了命了。我得使点劲了,疼就大声喊。”

郎中把药膏涂在指上,攒了劲的指尖微微下压,白色的纱布很快就被鲜红浸透,红中还带了黑紫之色,少年却只闷哼了一声。

“这孩子真是坚强!”郎中点点头,目光里有了敬意,“这药你们每天抹上三次,抹均匀了。伤口结了疤应该就会好的。”

阿兰点点头,从袖口里翻出一串铜钱,递到郎中手里,向他道谢。

“没事没事。”郎中摆摆手,长长叹了口气,背着包袱往外走的身影有些沧桑,“唉……如今的大越,真是要乱了啊!”

阿兰俯下身低声询问少年:“好些了么?”

少年极轻的点点头。

阿兰为少年盖上被褥,想扯着徐庆衍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唔……”少年喉头微动,吐出一个单音节,显然是想说些什么。

阿兰赶紧坐回来,垂下脑袋凑到少年面前,想方便他说话。

少年艰难地碰着干涩的嘴皮子,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出几个不成调的字,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请救……陈……将军!”

“陈将军?”阿兰疑惑地看着少年,“他怎么了?”

少年舔了舔裂了口子的唇畔,艰声道,“处斩……”

阿兰僵住,猛地站起身,大幅度的动作带得她重心一滑,险险向地面砸下去,被一只手从后背托住。

待阿兰稳住身形,徐庆衍已把手撤了回去。

“你别问他了,再问就快死了。”徐庆衍食指在桌面上轻敲,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颌,像是在等待什么。

阿兰想了想,没理他,给少年递了杯水,“你先好生休息,我绝不会让陈将军枉死。”她说完就踏步往客栈外走。

“你去哪里?”徐庆衍扬起的下巴不自然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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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临阵换将

“当年,陈光启将军仅凭五千义勇兵便击退了占城大军,本有着极大的功勋。待他班师回朝,陛下的确赏了他很多珍宝,但同时他又给陈将军一个清闲的官,换而言之,陛下并没有让陈将军掌握兵权。”

这桩事阿兰倒是不知道,她忍不住蹙眉打断了徐庆衍,“等等……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若说是他气度小,不想让陈将军威胁自己的王位……这有点解释不通啊!陈将军手上没多少兵,不提拔他不就行了?”

“不知道。”徐庆衍白了阿兰一眼,呷口茶水润润嗓子。阿兰觉得那目光似乎有点幽怨之意,不过也没多想,继续认真聆听,“几年后,哀牢国又来侵扰,是以陛下又启用了陈将军。那一仗的结果,虽然哀牢国退了回去,不过我大越王师也并没有胜,一万人的大军只剩下了不过千余人。”

“陈将军败了?”

“或许。但那一仗打得确实奇怪。据说是陈将军中了埋伏,哀牢也并没有损失多少人,但他们却退了回去。陈将军回朝之后,陛下大怒,当廷将他杖责,贬去水军做一个小小的禆将。”

阿兰有些奇怪的说道:“杖责也杖责了,贬也贬了,不知道陛下这回为什么要杀他?”

“贬去水军之后,陈光启将军并无怨言,而是努力尽职,结果因功不断升迁,成为了水军副统制,但此次白藤江一役,我军大败,我大越水军全军覆灭,水军总帅阮蒯将军和陈国瓒、陈庆余、陈休几位将军尽皆死难,却独独陈光启将军活了下来,上岸逃回京师,是以陛下大怒,不顾其为宗室贵胄的身份,要将其处斩。”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活着怎么了,从敌人刀下逃出来难道不好吗?非要死了才是忠臣?都死了谁还去杀敌保国?陛下是糊涂了吗?”阿兰忍不住气氛的说道,“九死一生回来的大将却要处斩,以后谁还会为陛下效力?”

听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徐庆衍只是眨了眨眼,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客栈外。

天野浓黑如墨,星月并隐,黑夜里不多的几缕光来自民居。城关以北的风携着刺耳的声响在城里推进,夜里的升龙城在有一种无声的凄凉。

桌上的烛火还燃着,窗外灌进来的风将火光冲得暗淡无比,阿兰打了个寒颤,哆嗦着要离开。临去时看到站在窗前衣衫单薄的徐庆衍,她不由得提醒,“赶了一天路,休息吧。”

徐庆衍微微颔首,仍负手立在窗前,半边脸隐在火光里,为他的斗笠镀上一层金边,然而他黑色的眼瞳里却没有纳进任何光亮。

和衣躺下的阿兰想起那个少年和明天陈光启就要处斩,心中烦乱,一时难以入眠,她试着想如果陈景浩在这里,遇到她面临的这些事,会怎么做,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她才发现,其实她并不是很了解陈景浩,虽然她对他心仪已久。

而她并不知道,天亮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翌日清晨,大越皇宫。

一人急匆匆走进宫殿,抱拳一礼,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焦灼不安,“陛下!陈光启被人从天牢中劫走了!”

宝座上的大越国皇帝陈晃轻轻咳了咳,面色平淡,丝毫不为阶下人的话所惊,“是朕让兴定王世子去的。”

“什么?”来人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变得异常尖锐。

“大胆!”两侧的侍卫闻声拔剑。

来人面上微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敬,连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陛下,臣不明白,您怎么又把陈光启给……放了呢?”

陈晃闭了闭眼,抬手在眉心轻捏,“陈将军啊……是朕对不住他。”

来人神色骤变,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陈晃,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陛下……”

“秦将军起来吧。”陈晃长长叹了口气,眉间堆起的皱纹如川,衬得他愈发苍老,“大越国……大越国啊……朕曾以为,陈将军是我大越国的真正将军啊。如今的大越国的兵马,都在太师手中……秦岑,你带着手下的兵马在升龙城里可是威风凛凛啊。”

陈晃语气平和,秦岑却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骇住,刚刚直起的身子又是一软,“啪嗒”一下摔坐在了地上,气势汹汹仗势欺人的秦将军此刻滑稽的模样被侍卫看在眼里,均是憋笑憋得脸色通红。瘫坐在地的秦岑却来不及与他们纠缠,他脑中一团乱麻,总觉得哪里不对。

自己是国公太师陈国峻的心腹,皇帝一向对自己器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肯定有哪里不对……他倏然抬眼,对上陈晃那双精光湛湛的眼,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还是皇帝么?那个不问朝政,沉溺酒色,软弱颓唐的皇帝怎么会有这么精明的眼神?秦岑在升龙城里翻云覆雨,为非作歹的事早已是家喻户晓,皇帝若是有心治罪,又何必等到此时?

“看起来你很惊讶?”陈晃轻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站起身,眯眼吐尽胸口浊气,“国都要亡了,朕也不想再演这出戏了,这窝囊样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忠臣了!来人——”

秦岑浑身一震,颤抖着伏下身子,奋力向皇帝爬去,不断拱起的身子宛如一条蠕动的虫。皇帝迟迟不下令,秦岑以为自己得了生机,大喜之下伸手想拽住皇帝的袍角,手还未触上分毫,耳边却响起金属摩擦声,袭过厉风。

“噗!”保养得宜的手在半空中被剑猛地洞穿,带出连串的血沫。

“啊!——”秦岑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惊叫。

“把秦岑给朕带下去,即刻杖毙!”

天空中,升龙城内发生的一切,孙珲都尽收眼底。

“呵呵,有点意思,看来这个陈晃也不是个草包,不过临阵换将可是大忌,他这么一整,陈国峻还会为他拼命么?……不对,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了……算了,不管了,就当给高达那老小子增加点难度好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654章 不归之途

第二天,清晨。

百姓们纷纷向高台上的身影投去怨毒厌恶的目光,肆意发泄着这些天的绝望与忿恨,“这不就是那个败给宋蛮的陈光启么!他逃了之后,咱们大越水军就没有了,依我看,就是他害的!”

“是啊,他怎么又要出征了?”

“咱们大越国真是厄运连连啊,我看啊,大家还是收拾收拾赶紧往南逃难吧!”

陈晃听见了百姓的议论,喉头动了动,但看着陈光启漠无表情的脸,把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陈光启负手而立,微弯的脊背一点点直起来,鬓边已有白丝,可挺直的身形还是不免让陈晃一愣,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不断翻涌,他看见陈光启跪下身,下巴扬起,眼神锋利,沉默寡言的中年陈光启和十多年前的那个少年终于重叠起来,“陈光启请缨出战,还请陛下赐臣三千兵马,誓将宋贼挡在城关之外,殄灭宋贼!”

陈晃噎了噎,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朕便将‘云虎骑’还给你!”他看了看台下百姓,“朕要你率军出战,击破宋贼!”

百姓们怔忪地看着祭台上的两人,一时间具是反应不过来,这还是民间传说里那个声色犬马的皇帝,贪生怕死的将军么?但这也只是短暂的寂静,很快人群中便爆发出阵阵欢呼,这些事与他们无关,百姓根本来不及思索这些,性命无忧于他们而言便是最大的幸事。

陈光启沉默地将身上铠甲上的一块甲片揪下,郑重地置于高台的香案之上。

百姓看不懂他的动作,皇帝和诸大臣却都沉默了,天上的孙珲大概知道,这应该是交趾人的一种古礼,类似“马革裹尸”的意思。

陈光启没有回他,只是提起剑,一掀衣袍,大步而下,上马,粗粝的手指缓缓摩擦过剑身,擦去剑身的尘埃。

孙珲没去看陈光启的动作,他的目光,盯在了那支名为“云虎骑”的骑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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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王家世子

陈光启猛然自榻上惊起,黑暗中军帐里熟悉的物什模糊一片,却让他感到安心。

他抹掉额头上那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只感慨自己愈发敏感多疑。

想必是与宋决战在前,自己紧张过度了。

陈光启披衣下地,撩开帐门信步走出。

远处的群山黑影沉沉,藏在夜色里看不分明。

他总是对自己说,陈光启,是你自己敏感非常,多想了许多。可是有些时候,他又不得不信自己的判断。

雨已经停了,但这个季节常见的热风,却有了一丝凉意。

他紧了紧外袍,遥遥望着孤月高悬和那颗明亮的火流星。

那颗火流星仿佛一颗红色的眼睛,在看着他。

陈光启暗暗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计划已经定好了,至于那些有的没有的,便不要再想了。

毕竟,宋军人数虽少,但战力极强,交趾是倾举国之力前来迎敌,无论怎样巧妙用兵,一场恶战是不可能避免的。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月亮。

值夜的卫士恭敬跑来,抱拳行礼:“将军。”

“无甚事。”陈光启向他摆了摆手,“你回去吧,告诉弟兄们,当心一些。”

宋军人少却来势汹汹,交趾军兵众计二十万,在他们的身后,就是交趾国的国都升龙城。

前方是宋军进攻升龙城的突破口,也是宋军撕开通往交趾国都道路的最后一关。交趾国掌握军政大权的太师陈国峻在这里部属了心腹大将范五老、杜卫、陈国安和阮胜勇,个个如狼似虎,为他后援。而且这一次还出动了三百头战象,但眼下情况,依他分析,仍是敌强我弱,交趾军的胜机并不明显。

因为宋军有火炮。

可他陈光启,偏偏喜欢与强者斗上一斗。

远处似乎有什么动静。

陈光启一下子从思考中惊醒,手下意识按剑,戒备的扫视四周。

远处是绵延的官道。

执夜的卫士悄悄拔剑,他们进入梦乡的伙伴也迅速清醒,将冰冷的武器握在手中,仿佛猛虎潜伏在黑夜,以待猎物前来。

一片寂静。

也不完全。

浅浅的马蹄声被陈光启灵敏的耳朵捕捉到,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树影婆娑,官道尽头出现了几团黑影。

黑影渐渐逼近,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前方还拥着一辆马车前进。

“注意——”陈光启压低声音发令,只等那队伍再近几分。

可那群人却停住了。

为首一人端坐于马上,与身边人耳语几句。只听得对面大喝:“敢问诸君是何人?”

有些奇怪。陈光启递了个颜色,副将便答道:“连夜行路,敢问君是何人?”

对面答道:“这位是兴定王世子,我等乃兴定王府上家丁。”

原来为首的是兴定王世子陈景浩。兴定王陈昆是一代名将,也是一代名臣鸿儒,可惜现在正在病中,不能领军,不久前他已经上奏朝廷,以其长子陈景浩为王世子,皇帝已经恩准了。

这陈景浩应该才十五六岁吧。

只是兴定王府的人出现在此处……难道身为宗室的他们不应该在升龙城内抓耳挠腮吗?

“原是兴定王府之人,多有不敬,且勿怪罪。”陈光启示意副将好生礼遇。

“你又是何人,迟迟不报上名号来?”

副将变得为难起来,向陈光启求救。

要说陈景浩还是个孩子,兴定王生名在外,应该不会……

不不不,行军途中,当小心谨慎。

“你那车中又是谁?”

对方听完,很是恼怒:“我说你们,大晚上的,堵着官道,问东问西,礼数何在?你若识相,便快快让出路来,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陈光启轻轻一笑,也不命副将答话。

只见陈景浩策马前进,空气中传来阮氏家奴的劝慰声,在那焦急的声音之下,是兵刃出鞘的声音。

陈景浩身形被月光照着。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相貌很是清秀,一身白袍,端坐马上,自有一番气度在。

那是世家大族子弟的养尊处优的傲气,是书香门第墨汁浸染出来的高华气质,别人学不来。

陈光启自认看人很准,眼下已将来人身份确认。

那应是陈景浩没错。

陈景浩却在他们几步前勒马停下,无视刀枪剑影,依旧淡然自若。

“泰叔,莫与之见外!”他话语中有几分欣喜,对上人群中陈光启明亮的眼睛,“是陈光启将军的云虎骑吗?我的家奴不懂事,请将军勿与其计较。”

陈光启向他走去,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他步至陈景浩马前停下,朗声笑道:“世子殿下,我正领皇命,率军在此拒敌。”

陈光启的手从来没有离开剑柄。

“真的是陈将军!”少年笑容清澈,好似一泓春水,碧青竹叶随水流摇动,“昔日仰慕将军之名,哪成想自有缘相遇!”

他回头呼叫泰叔,让他们放下兵器随他上前。

车子和队伍向前,停在陈景浩身后。泰叔行礼赔罪,一片平和的样子。

可是,当真会有人认为他们深夜在此处出现是正常的吗?

陈光启拱手施礼:“虽然冒昧,可行军途中我不敢怠慢。世子殿下一行是……”

“无妨,”陈景浩白皙的脸上升腾起一抹红云,“这片林子最合适打猎,马上要开战了,只能趁此机会再尽兴一把。”

陈光启挑了剑眉看着陈景浩,直到陈景浩面赤红似滴血,方才问道:“恕我无礼,不知车上的是——”

“将军军务在身,哪来的无礼之说。”清越的女声自车幔后传来,仿佛羽毛在心口起舞。一只素手挑起半幅车帘,皓腕如月华凝雪,玉手纤纤,指腹如明珠圆润动人。冰一样光洁的下颌轮廓融于浅浅月光,而佳人面容却隐在黑夜里,让人扼腕叹息。

“我是兴定王长女,月华。”

美人有不悦之意,陈光启只得赔罪,可疑虑却没有因她的回答而打消。

陈景浩一行人,看似坦荡清澈,实则漏洞百出。譬如,这陈景浩说自己半夜前来打猎,这借口实在低劣,且不说升龙战事吃紧寻常人恨不得早些奔逃偏他闲情逸致,光是他打猎还带着自家妹妹,就已经够把他的理由推翻了。

第656章 对敌交锋

陈光启看他们倒象是避难的。

“将军何须道歉。”陈光启一边思考一边客套,可车中女郎毫不客气打断,“反正将军早有论断不是吗?将军心知肚明,缘何屡屡发问?”

心知肚明……这明明是正是女郎些许不快,可陈光启听来总觉得有些别的味道。

“世子殿下才是话里有话。”他决定试探一把,“升龙城乱成这般模样,世子殿下还出来打猎,怕是要打到海阳去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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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无人可敌

女子打了一声长长的唿哨,不多时,一队宋军冲了进来。

这队宋军约有百来人,个个都十分精悍,其中一些人处理倒地的交趾守军,用短刀飞快的将他们全都抹了脖子,然后将尸体清走,接着一小队人将一门架在炮车上的劈山大炮拉了上来。接着大队的宋军出现了。

本来下着濛濛细雨,但女子惊讶的发现,当宋军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里的雨竟然停了。

而远处的河面上,却仍然有雨水落下!

当陈景浩随陈光启“云虎骑”来到赤河渡口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来时的路上总是那么不安了。

“怎么了?”从车里出来换了甲胄的妹妹陈月华看到陈景浩异样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咱们这边一直下雨,可你看那边,好象是没有雨的样子。”陈景浩指了指远处的夫子庙,说道。

陈月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边的确没有雨。

“天时不正,国家不祥,故有此异象。”陈月华叹息起来。

“你应该跟着大家走的。”陈景浩对妹妹说道,眼睛仍紧盯着对面。

“不过才五百个宋蛮而已,咱们兴定王府的一千家丁也拿下了,更何况还有陈将军的五千云虎骑,你怕什么?”陈月华笑道,“我好久没真的打架了,等这样一个机会可不容易。”

“世子殿下说的是,郡主不应该来。”陈光启望向那边,面色也是分外的凝重。

“我的武艺也许比不过将军您,但杀几个宋蛮还是完全不成问题的。”陈月华冷哼了一声。

“我不是信不过郡主的武艺,而是觉得,宋蛮诡诈阴险,恐怕不会给郡主靠近他们的机会。”陈光启说道,“不下雨的话,证明宋军的火炮也许就在那里。”

“我看陈将军是给宋蛮的火炮吓破了胆。”陈月华不满的说道,“我真不明白,不就是能射出圆铁球的东西嘛,打过来躲开就是了,有什么厉害的。”

“郡主若是在白藤江亲眼见识过宋军的火炮,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说了。”陈光启虽然把陈月华的话怼了回去,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忧伤之色。

“那好,我现在就见识一下,宋蛮的火炮到底有多厉害。”陈月华说道,“将军的云虎骑是国家经制之军中的精锐,不必轻动,我们兴定王府的人先上去,将军给我们押阵好了。”

陈光启望向陈景浩,陈景浩微微点了点头,陈光启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拨一千骑兵与世子殿下,一鼓作气攻上去吧。”

计议已定,便立刻开始了行动,当下两千交趾骑兵列好了阵势,伴随着声声号角,向夫子庙所在的方向冲去。

陈景浩和陈月华兄妹并骑行在阵中,看到妹妹迫不及待的想往前冲,生怕杀不到敌人,陈景浩有心想要提醒她小心,但就在这时,“呜——呜——呜——”三声沉闷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号角长呜。伴随着雄浑悠长的号角,夫子庙那里瞬间升起了一杆“宋”字大旗。接着好多人头冒了出来。

交趾骑兵并没有受到号角的影响,他们密集地汇集起来,加快了冲击速度,逐渐形成犹如恶涛狂潮般地一线汹涌,恶狠狠地翻涌着向着宋军阵地急驰扑来。恍若一口锋利无匹地弯刀,划出一条圆滑劲疾的弧度狠狠地劈向宋军战阵,狂野无比,锋芒毕露。

望着越来越近,声势惊人的交趾骑兵,夫子庙这边却保持着诡异的冷静,完全没有两军对垒相对冲锋的奋勇和豪迈。面对着已经将速度和力量发挥到极致,千军万马奔跑时逞现出惊人力道的骑兵,宋军步卒却站在原地不动,甚至有许多士兵架起了很古怪的长柄斧头,上边架着很长的一根管子。

交趾骑兵山崩海啸一般的冲来,而宋军却依旧沉默。

突然间,沉寂的宋军阵地突然爆发出了喷火的怒吼,那吼声是真正的有如天雷一般。立即压倒了急驰而来的交趾骑兵的马嘶声和呐喊声。

陈景浩清楚的看到,一个黑沉沉的巨大圆球从宋军阵地飞出,直向交趾骑兵的阵中飞来。

虽然好多人都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圆球的飞行轨迹,但当它落入阵中的时候,却偏偏没有人能够躲开它。

圆球落地之时便将一名正在冲锋的交趾骑兵连人带马的掀翻,然后从地上弹起,向前飞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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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 致命弹雨

孙珲仍然稳稳地停在灰暗的天空中,向下方观看。交趾骑兵尽管都是轻骑兵,但其特有的凶悍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此时双方还未有实质性接触,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丛林武士就在一片弹雨打击下人仰马翻。天空中,孙珲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人高举的长柄战刀突兀地从中折断,他看到有人胸前炸起一蓬血雨。看到战马一声长嘶,猛地仆倒在地,把来不及从马蹬中抽身的主人压得筋骨俱断,他不由发出了微微的叹息,将目光望向了远方。

对他来说,其实真没有什么好看的,更没有得意和炫耀,这是用一种先进的科技去摧毁一股原始的力量,对一个来自先进文明的人来说,那绝对不是较技得胜的喜悦。然而眼前这股落后地力量,却一直以为他们才是世界的主人,视掠夺为常事,以强力定道义。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唯有以暴击暴,才能让他们服帖下来。

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交趾骑兵冲近了,继火炮和火铳收割了大批生命之后,雷炎弹和火雷开始制造大批残废。直到这时,一些交趾骑兵才张弓搭箭向宋军射来,但他们射出的箭雨非常的稀落,零零散散的落在宋军的盾牌上和木栅挡板上……

这个时候,宋军的阵营还纹丝不动,没有受到一点冲击。

就在这时,新的两队交趾骑兵出现了,从两侧向宋军的阵地发起了攻击。

孙珲看到了交趾骑兵中陈光启的旗号,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个陈光启看来确实有两下子,宋军此时集中火力攻击正面之敌,他分兵从两翼进攻,不但可以逼迫宋军分出火力,减轻正面进攻的部队的压力,还可以消解人数处于劣势的宋军的火力。

宋军立刻调整火力,以两门大炮分别向两翼射击,火铳则继续向正面射击,两门大炮直接发射霰弹,弹雨火流登时给从两翼进攻的交趾骑兵以狂暴的打击,交趾骑兵有如割草般的倒下了一大片。

和正面火铳兵的“三段击”式连续射击不同,由于火炮的装填速度较慢,两门宋军大炮只来得及打出三次,交趾骑兵便冲了上来。

陈光启高举着一柄钢叉,猛地打马,哇呀呀地怪叫着,率领部下猛冲了上去,挥舞着巨斧的宋军步兵迎了上来。

陈光启的马术已经相当不错了,宋军可怕的火器打击给交趾军造成的心理威慑暂时被克服,但双方近战的差异还是显现出来。陈光启凭着高强的武艺,用力荡开一柄大斧,锋利雪亮的钢叉一吞一吐,锋利地尖刃就变成了流淌着浓稠鲜血的凶器,对面的宋军武士胸前被搠出三个血洞,倒了下去。但更多的宋军武士高声呐喊着冲了过来,恍如困兽犹斗的狼群一般拼死搏杀,双方犬牙交错地纠缠到了一起,刀光斧影,血花飞溅。

陈光启只杀了一个敌人,座下马突然悲嘶一声,倒了下来,原来一名宋军武士挥动大斧砍断了马腿,陈光启在战马将他压倒之前闪身跳开,挥动钢叉正要向那名宋军武士猛刺,“砰”的一声,他感到胸前一阵麻木,全身的力量仿佛一瞬间都给抽走了。

他呆呆的看着前胸,护心镜已经从中心裂开,鲜血汩汩的从胸口的圆洞中向外流出,他抬头向前望去,看到一名宋军火铳手放下了手中的火铳,拔起了充当支架的大斧。

血雨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脸上,他这时看到了,宋军的阵地之上,竟然是没有乌云的,抬头竟然能够看到太阳,所以没有下雨。这就是宋军的火炮和火铳为什么还能使用的原因。

难道宋军真的有神仙佑护?

一朵厚重的白云忽地遮住了阳光,厮杀的阵地上变得阴暗起来,远远的,陈光启看到一支打着“宋”字大旗的军队杀了过来,号角和呐喊声惊天动地。

他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计谋,敌人处心积虑的设下了这个诱饵,就是为了歼灭他的云虎骑……

陈光启倒了下去。

天空中,云层在迅速的移动着,阳光也在移动着,阳光与阴影的边缘就在宋军奔跑的前锋线上,迅速地向这边移动着,那些高大勇猛的武士,就象逐日的夸父。明亮的光线从此从云层中洒出来,映照在双方厮杀的战场上时,那些宋军也融入了这刀光剑影的战场,兵刃的撞击声和喊杀声更猛烈了,这片土地所承载的亡魂,也越来越多……

陈月华好容易从倒毙的战马身下爬了出来,原本精美的甲胄沾满了泥水。

她的战马是给宋军大炮射出的霰弹击中的,仿佛就是为了告诉她,大炮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

她倒地之后便晕了过去,直到冰凉的雨水让她醒了过来。

小腿可能是在落地的一瞬间骨折了,所以才这么痛,痛得她根本无法站立,直到她用折断了的刀杆拄地,才勉强站了起来。

看到她的身影,周围的一些受伤未死的兴定王府家丁纷纷向她聚集过来。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陈月华看着战场上倒毙的血肉模糊的人马尸体,闻到了空气当中的一股异样的恶臭,忍不住一阵恶心,呕吐起来。

一只手轻轻的扶住了她,她转过头,看到了哥哥陈景浩的脸。

陈景浩的脸上满是血污和泥水,但他的身上,却不象受伤的样子,他的佩刀仍然在鞘中,似乎他根本没有用过。

“月华,你杀了几个敌人?”陈景浩看到原本美貌无双的妹妹此时的狼狈样子,苦笑了一声,问道。

陈月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以前从没想到,战场上会是这种气味,是吧?”陈景浩望了望四周,问道。

“是啊,恶心死了。”陈月华又感觉想吐,“怎么会这么难闻?”

“知道吗?人在临死的时候,会拉裤子。”陈景浩看着她,答道,“这个事,我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月华心中一凌,这个哥哥不象一直呆在海阳的自己那么养尊处优,幼年时因父亲获罪入狱家道衰落,他可以说吃了不少苦,但她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这件极其恶心的事。

第659章 云虎覆灭

“当然是杀过一个人才知道。”陈景浩微微一笑,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宋军。

陈月华顺着异母哥哥的目光望去,看到宋军士兵正在屠杀倒在战场上受伤未死的交趾军官兵,和交趾人割取首级为记功凭据不同,宋军是割取敌人的左耳,大多数宋军是用刀矛先将未死的交趾人刺杀,然后用匕首割耳,但也有些宋兵直接割去还未断气的交趾人的耳朵,然后再杀掉,似乎是以这样的方法对交趾人入侵宋境进行报复,一时间四下里都是惨叫之声。

陈月华一时怒从心起,她本能的想要冲上去拔刀砍了那些宋兵,但小腿骨折让她不能行走,她伸手去摘腰间的七宝雕弓,却给哥哥陈景浩按住了。

“要想活命,就别轻举妄动。”陈景浩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陈月华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文武双全忠勇无双的哥哥口中说出。她正要出言抗议,却看到一队宋军向这边走来。

“果然是用大木箱子装的。”陈景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快不得来的这么快……”

“什么木箱子?”陈月华一愣。

“宋军用的是‘箱装车炮’,是以能够随大军快速移动。”陈景浩低声说道,目光仍然没有离开宋军队伍。

此时已经有四五十名兴定王府家丁和“云虎骑”落马伤兵集中到了兄妹二人身边,这队宋军也注意到了这聚成一小堆的伤残队伍,但并没有马上向他们冲杀过来,而是向两边散开,中间的几名宋军士兵将炮车从马上卸下,调转炮口,对准了这边。

“他们想要用大炮轰死咱们……”陈景浩叹息道。

陈月华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到宋军炮手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木质圆筒装进炮口。对于霰弹她当然没有什么概念,但见识过了宋军大炮威力的她已经明白,当炮口喷出火光之时,便是她生命结束之时。

她用力的挣脱了哥哥的手,张弓搭箭,正要向宋军猛射,却见宋军炮手点燃了火捻,没等她瞄准发射,黑洞洞的炮口已然喷出了暗红色的火光和黑烟,伴随着震天的轰响。

陈月华看到她身前的交趾军士兵全都给某种力量掀倒,一个个的身体迸出无数血花,她感到有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一股强劲的气流摇晃着她的身体,将她向后扳倒在地。

在摔倒在混合着血水的泥浆中时,她看到了哥哥陈景浩几乎和自己同时倒下,身上数处细小的伤口向外喷溅着鲜血,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的血花。

在兄妹二人摔在泥地里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松软的泥地突然现出了一个奇怪的漩涡,将她和哥哥的身体猛地吸了进去。

怎么回事?

也许是临死时的幻觉吧?陈月华这样想。

还好,自己死的时候,象传说中的英雄那样凄美,并没有出现哥哥说的那种令人作呕的事……

这是她脑中闪过的最后念头。

“丽丽你在做什么?”天空中的孙珲看到地上突然出现的漩涡吞掉了将死的陈景浩兄妹,立刻问道。

“救他们啊?孙哥,你不是说要利用一下这个小子吗?人死了怎么利用?”杜丽丽的声音在孙珲面前的水晶球中响起。

“你救他我可以理解,可那个女人……”孙珲话没说完,便给杜丽丽打断了,“那是顺便给你个小礼物啦,多好看的美人啊,孙哥,不用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孙珲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理会,而是观看着战场的情况。

陈光启的五千“云虎骑”和陈景浩的一千家丁组成的交趾骑兵已经全军覆灭,由于近战的时间很短,宋军的损失非常轻微,只有数十人的伤亡。他知道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因为宋军大规模使用了火器的关系。当然,近战时宋军大斧也是交趾军难以抵挡的重要原因。

现在宋军成功控制了赤河渡口,通往升龙城的水道的关键据点已经到手,并且歼灭了交趾军机动能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免除了后顾之忧,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歼灭交趾人的那倾国之兵——二十万人构成的主力部队了。

想到当年忽必烈没有能够完成的事,将在自己的手里变成现实,他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高达这入越后的第一仗指挥得还算不错,也许接下来的这场主力决战,不会让自己出手了。孙珲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把“胜利之剑”,心中暗想。

因为封锁了消息,陈光启全军覆灭的消息尚未传到升龙城百姓的耳朵里,因而城里热闹依然。除了一些不断出没在各个接到的身穿盔甲的交趾官兵以外,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大人可有预约?”一名俏眼丫鬟朝着陈国峻拱手问道。

陈国峻的目光飘向某个方向,黑色的眼瞳朝着左边动了动:“绮兰上房。”

俏眼丫鬟了然一笑,姿态更是恭敬了几分,轻抬脚上前几步走到陈国峻的身前侧过身来,右臂展开五指并拢指向绮兰上房的方向:“大人这边请。”

一名老者跪坐在房中,双手捧着一个白玉做成的装棋子的小罐,小罐之中放着晶莹剔透的黑色棋子。

“赵大人真是好雅兴。”陈国峻将两扇闭合的木门从中分开,步入房间之后双手相握,由长而宽大的衣袖遮住。

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丝丝笑容,拈起一颗棋子迎着光看去,棋子之中碧波流转,就连照射它的阳光都晕上了一层墨绿。满意地把棋子重新放回小罐之中,浑浊的老眼看着将外袍披在身上的陈国峻,依旧是那么仍然是那么清明:“国公啊,这可是老夫最好的一副棋。来来,陪老夫下一把。”

陈国峻面无表情地坐在老者对面,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由手帕包裹着的东西放在棋盘上。

“大人可知,宋军已经快打到升龙城下了。”陈国峻说道。

手帕被打开,里面染着暗红色血迹的虎形玉饰断成了两节。

第660章 秘法求胜

“那就是说,兴定王世子已经死了。”老者用手指轻轻拈起玉饰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此恐非刀剑之伤……”

“大人说的是,这是为宋军火炮打坏的。”陈国峻说道,“大人在宋时,可曾听说这火炮?”

老者摸了摸雪白的胡须,丝毫不掩饰他的惊讶:“我见过火炮,不过那时军中已经弃置不用,我那时在转运司,天下缺乏铜钱流通,是以朝廷诏命将昔年巨炮熔化,取其铜铁铸钱,我就是那一次见过的,此物固然犀利,然太过笨重,耗费铜铁又多,工艺复杂,极难制备,是以军中使用不多。我知道的火炮,大部分都熔毁了。不意今日竟又重现于世,当真令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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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昔日仇敌

“算是不等于是。”红袍男子笑了起来,“好了,不要生气了,不会有下次了。”

“走吧,父亲在等我们呢。”黑袍女子说道。二人很快消失在燃烧中的品香斋之中。

升龙城门。

“半个时辰后关闭城门。要出城的抓紧了!”城门的守卫中气十足地大声吼着。

“军爷,怎么提前关闭城门啊?”

“我等奉命行事,要出门的尽早!”守卫没有理那个人的问话。

众人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案子?”

“谁知道呢,最近不太太平。”

徐庆衍半旋身压低斗笠,低声说道:“快走。”

阿兰朝城内走去,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要东张西望。”徐庆衍说道。

“怎么满街都是当兵的?”阿兰习惯性的询问刚刚说出口就猛然将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收回东张西望的目标,“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捂住了嘴所以声音有些模糊。这个时候,刚好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官兵从他们身旁走过。

徐庆衍坐在一处房屋的屋顶上,双手反撑在身后,双腿放松地搭在房檐上,小腿一下一下地轻甩着,脚后跟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场火灾,让他想起了以前曾经遇到的一个人。

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徐庆衍的心头,揪住他的心脏狠狠地踩踏。他的速度在较为拥挤的人群中越来越快,阿兰若是一不留神就会跟丢,在满眼衣角中茫然许久。真相很快就呈现在徐庆衍的眼前,他看见一个人抱着一桶水迅速地从自己身边快速奔过,在短暂的一瞥的时间里,徐庆衍看见冰凉的水珠坠落至地,留下那个人走过的痕迹。徐庆衍停下脚步,挽起衣袍的下摆,手指触及到的是湿润一片。“快快!别让火势蔓延开!”刚才他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走水了吗?他朝前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踉跄。能让几乎整个街市中心都慌乱起来,应该不是小火灾吧。

“走那么快干嘛?……”阿兰终于在徐庆衍的停止前进的时间里追上了她,他有些疲累的喘了口气。徐庆衍一场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一栋全身裹在火焰之中的木楼让他差点一下子没站稳栽倒在地。夹杂着热浪的言语虽只是无心,但肆意地灼烧着徐庆衍的心。

“真惨。”

“听说一个都没有跑出来。”

“唉,可怜呐,好好的一座品香斋,连人带楼都化成了灰。”

徐庆衍抱着木桶,将水悉数泼洒进火焰之中。他极快的身法现在已经毫不掩饰地施展出来了,无数救火的人中就数他泼的水最多。在被死亡和惋惜打击地冲动的人群眼中,他就是铺天盖地的曼珠沙华花海之中唯一的一抹属于人间的白色,在花海之中上下纷飞。“咚。”轻轻将空了的木桶放在地上,用衣袖擦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来了这个世界如果不使用被他自己封印住的能力的话,早已寒暑百毒不侵的身体又会重新体验这些滋味了。总算不会被某些人说自己非人类了。徐庆衍心里暗笑,谢绝了有人殷勤递来的毛巾再次抱着木桶在街道里疾速掠过。阿兰与徐庆衍的迷茫痛苦的目光相遇,他停顿了一下脚步朝她投去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仿佛有一缕缕挥之不去的温暖像清澈干净的泉水一般滋润着她千疮百孔的心灵,一下子就振奋清新了过来。

既然欠他们的,就尽量还吧。徐庆衍默默下了决定,重新审视着站在他身旁的阿兰。

“怎么回事!”阿兰看到完全处在熊熊烈火的焚烧下不成形的品香斋,下意识地朝前方冲了过去。

徐庆衍垂着头,一把拉住了阿兰。他拉得很用力,以至于看不到他表情的阿兰也能够感受到徐庆衍不平静的心情。

“别出声。”这是命令。

“不要看。”这是要求。

“马上离开这里。”这是请求。

徐庆衍一共说出了三句话,每说一句话他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他的语气就柔软一分。

阿兰勉强稳定住心情,双手握拳,指甲已经深深刺入肉中也浑然不觉。她的眼神开始变了,深深隐藏在心底的仇恨开始慢慢浮现出来。

“里面的人是不会出来了。”徐庆衍继续说着,“如果不想和他们一样,就假装自己是路人。”站在他们十余米外的士兵只听见了阿兰的一声愤怒的吼叫,看阿兰的年纪小也没怎么去管,权当她只是悲愤难禁,要冲进火场舍身救人。

徐庆衍僵硬地说道:“对不起,这一次,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没想到,他们做那么绝。徐庆衍闭了一下眼睛,将心中杂乱的情绪压下,现在还是想怎么安全出去的好。

阿兰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毕竟她也懵懂明白江湖上的一些仇敌关系:“是你的仇家干的?”

徐庆衍哑然失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是希望我死的安分点儿的人。”他硬生生将阿兰的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语气再次软了下来,“不要回头。快走。”

巨大沉重的城门在持续的人力的作用下移动不断关闭,一道黑色的身影骑着马从即将关闭的城门疾速奔出。城门旁的士兵见此情景皆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长矛向前递出想要拦住这个胆敢在升龙城中策马奔腾的人。只不过,太慢了。那人已经奔出了几十米之外。

“就你们这个样子,宋军打来是根本守不住的。”很难想象徐庆衍冷漠的声音竟然能够说出如此嘲讽人的话语来。士兵套在头盔里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关闭城门!”其中一人大吼一声,腰杆听得比之前更直,手中的长矛握得比之前更紧了。

徐庆衍将马匹的缰绳往后用力一拉,马匹前蹄扬起,精神抖擞地发出一声马鸣,停了下来。此刻他已经来到了距离城门几百米的位置。那些士兵就算眼力再好也只能看到一个在黑夜中模模糊糊的影子。

第662章 进城捣乱

但是他们顾不上那个人了,刚刚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大越军首战败绩,五千精锐的云虎骑全军覆灭,宋军已经占据了河北河东地区,从两个方向威胁升龙城,是以主持京师防务的保义王陈平仲下令封闭城门,严防宋军偷袭。

现在所有的人都寄希望于由太师陈国峻推荐、皇帝陈晃亲点的大将兴武王陈献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能够挡住五十万宋军(越南人一向爱夸张,这个数字属于严重夸大宋军的实力)前进的脚步。

虽说是在灰暗的天空之中,但升龙城里发生的一切,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注意到了那场奇异的大火。

和那行动诡秘的一男一女。

只是他们进到一间屋子里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他看不到屋内发生了什么。

孙珲正打算想办法查探,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长发女子,黑色如瀑的长发被一支金钗固定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她螓首微抬,虽然只看见了她的背影但是却看出、却可以想象出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静静的望着远方,仿佛这双眸子穿过那不知多少里的距离,来到这遥远的地方,回到她曾经的过去。

“静儿?怎么跑到城里去了?”孙珲不由得很是惊奇。

南征行动开始后,得知了消息的前江洋大盗上官静儿便主动要求参加,为大军之斥候,孙珲拗不过她,便答应了,但他一直不清楚,她什么要来这里助宋军作战。

夺取赤河渡口的交趾军据点夫子庙,她便立了大功,但他没有想到,她这么快便又出现在了升龙城里。

“如果能活下来,不要像母亲……”

心中杂乱不堪,上官静儿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但因为斗笠的遮掩并没有让跟在身后的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脑中的女人轻轻垂下螓首,离别之际那句难以忘却的话此刻收不住地在脑海里回响。

“如果能活下来,不要像母亲,过得像个笑话。”

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刹那间变得有些纷乱,不到一尺的距离之内留下了不少模糊的脚印,上官静儿身体微微弓起,双手死命地拉扯着缰绳,让马上就要不受自己控制的马匹重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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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瞎说谎报

“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就是动静太大了。”上官静儿看着倒地垂死挣扎的对方,吹了吹枪口的轻烟,将枪重新收好。

她大摇大摆的上前,从对方的腰间将对方的佩刀取出,来到已经倒地的两名交趾武士的身边,一刀一个有如切西瓜般的将他们的脑袋砍了下来。

看到上官静儿刀法精妙娴熟,倒地的追踪者不禁浑身战抖。

砍完之后,她从死尸身上收回了弩箭,然后开始在死尸身上搜索起来。

“当强盗的身上就这么点钱?”上官静儿抛了抛手中的三个小小的钱袋,将它们收进怀中,然后起身,踢了踢仍然在地上做垂死挣扎的追踪者,翻身上马而去。

追踪者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断了气,不动了。

孙珲有些好笑的看着上官静儿消失,从空中射下三团烈火,将两个交趾武士和追踪者的尸体点燃,然后飞向了战场。

大越皇城,内殿。

“太师。”陈国安抱拳对着面前的陈国峻说道。

陈国峻的脸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陈将军。”接着,他也没有再拉些什么客套话,直接张口问道:“如何?”至于这个“如何”到底所问何事,陈国安只需稍稍想想便能够明白陈国峻那隐晦的意思。

“末将无能。”陈国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或者愧疚,再次朝陈国峻一抱拳后,带着走动时戎装相互碰撞摩擦的声音开到他的耳旁,小声地说了什么。

“竟然如此……”陈国峻用枯瘦的手指抚摸着他的长白胡子,这语意未近的一句话让陈国安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恰好我正有事求见,将此一事一并报上吧。陈光启将军已死,”陈国安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国峻,粗糙的脸庞上隐隐滑下了一颗汗珠,“因坠落山涧无法验尸身,也实属无奈。殿下理应不会责罚。将军放宽心。”

“陈……陈大人?!”陈国安在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礼节了,声音顿时大了几分“这如何使得!”

陈国峻摇着头缓慢地转过身,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陈某曾经感叹过,只叹陈光启将军不是儒臣,不能治国平天下。”扶了扶帽子,语气之中带着丝丝庆幸,“现在想来……幸好不是啊。”

沉默,无人开口的沉默。

大殿外。

一个声音在陈国峻与陈国安交谈之后在门外响起:“太师陈国峻求见。”

“进来。”淡淡地声音从殿内传来,具有极大威慑力的低沉的男声的来源者表示那个在大越国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皇帝陈晃。

陈国峻双手抬至额前,头微微垂下,双眼看向地面。“是。”

殿内,同样与陈国峻一般身着官服的太傅陈甫看见陈国峻的到来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客套的时候朝陈甫朝着他道了一句:“太师大人,辛苦了。”

“哪里,太傅大人才是劳累。”此刻陈国峻已经步入大殿,“听闻城中欲降宋人者皆已伏诛,可安心矣。”

“这个自然不敢马虎。”陈甫转头身来,即使在光线不太强烈的殿内,他左眼旁的那条明显的疤痕也是异常显眼,“事关宗庙社稷,若不斩草除根日后遗患无穷。”

陈晃站在他们不远处背对着他们,沉默地聆听着那些似认真似客套的寒暄,倒是一言未发。

陈国峻对着陈甫礼貌地躬了躬身,继续说道:“有太傅大人果敢决断之才,何愁社稷不稳。”

“太师大人过奖。”陈甫也不敢怠慢地回礼。

两人来来回回客套吹捧几次过后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下去了,更何况前面还有一位君主在等着陈国峻汇报他前来求见的事情。

“对了,”陈国峻不紧不慢地转移了话题,“适才见到陈国安将军。说是赤河夫子庙一役,陈光启将军连人带马坠入山涧,水流湍急,尸骨无存。将军在下游打捞尸骨未果,现在还在殿外候着。”面对陈晃,他的语气与面对陈甫时的除了那份平静以外没有半点相同。

陈甫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背看起来稍稍有些驼,他带着惊疑的语调在陈国峻说完的那一刻接口道:“智勇双全的陈光启将军怎会有此等失误?”这很有可能是陈晃的疑问,也很有可能不是,或者说他早就料到如此。

“陈光启将军已然殉国,陈国安将军自知难以复命,所以让老臣来疏通一二。”陈国峻的脸上出现一抹温和的笑容,“只是战况多变,有此变数也是情理之中。”

“不见尸首不能定论。”陈甫的左手捻起官帽上的一根绳带,只有三根手指的左手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都想好奇的自行脑补一番。

“太傅大人,坠入深涧必死无疑,难道要陈国安将军不去同宋军交战,而是在那里打捞一辈子吗?”

“此等大事怎能马虎!”

“行了。”几步之外,一身华丽铠甲的陈晃再次开口了,背对让两人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不出一些人的所料,陈甫看起来的头等大事在他的心中似乎并没有那么必须完成:“不用找了。命人殓了的衣冠,与她的母亲合葬。”陈晃说道此处微微偏过头看向两人,眼睛中的锋芒仿佛在警告什么人,“二位俱是朝廷重臣,朕之肱股,各司其职,朕心中明了。今后也请继续同心协力。”

陈国峻偷瞄了陈晃一眼,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到他们两人身上,只是话对他们说了罢,但那个人究竟是谁陈国峻就不得而知了,只能压下心中的一丝疑惑答道:“是,臣等马上着手办理。”

待陈国峻、陈甫二人行礼退下之后,陈晃出了大殿,仰头望天,想再看看那颗火流星,但这时他却惊讶的发现,那颗火流星竟然消失不见了。

陈晃正自奇怪,却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雷鸣般的轰响,他心里一惊,快步登上了一座高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道接一道巨大的烟柱腾空而起。

第664章 雷霆之击

陈晃知道,决战已经开始。

“你们怎么把这些超级大炮搬来的?”孙珲看着向前方喷吐着巨大的火舌的“襄阳神炮”(这些他保卫襄樊时制造的比乌尔班大炮还大的超级大炮现有了新名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忘了丽丽是怎么把那帮光明骑士装进一个瓶子里的了?”叶楚楚笑着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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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针对性战术打击

由于数名将领被射杀,交趾军一时失去了指挥,当抛石机阵地被宋军攻击的时候,主力部队所在的营地,也同时遭到了猛烈的炮击。只有前沿阵地的交趾士兵们,远离炮击中心,没有成为宋军炮击的目标。

交趾军的抛石机阵地岌岌可危,超过三百架抛石机有全部被摧毁的风险,掏尽家底的这些抛石机,可不能有失,因为这是交趾军对付宋军最为重要的远程武器。

在宋军的炮火中,马上就有救援部队前往抛石机阵地,然而挡在这些援军部队面前的是一个个精湛的宋军射手。

第一波交趾军救援部队约有五千人,可是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个能够在数百米外,轻松夺取他们生命的神射手。

在支援部队即将抵达抛石机阵地的时候,距离炮兵阵地只有不到一千米,可是整个部队也就止步于此。

前后左右,都有埋伏的宋军神射手,首轮攻击就有上百个交趾士兵被神臂弓射穿了脑袋,而所有试图朝着抛石机阵地前进的交趾军士兵,也无一能够往前走上二十步。

交趾军想要用床弩掩护前进,结果摆好的两架床弩四周,倒下了不下三十个交趾士兵的尸体。

可怕的狙击战术,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并且快速成为了交趾士兵心头挥不去的梦魇。

只要是肉体凡胎的士兵,没有人敢冒头,一个个全都匍匐在地面上不敢乱动,更加不敢抬头观望。

有不少试图抬头查看情况的交趾士兵,倒在了宋军箭下,引以为鉴。

而让更多交趾士兵不敢乱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整支部队中,大部分军官都已经在第一轮的袭击中倒下。

狙击战术对付的优先级目标首先是敌军的重型武器操作者,然后是军官,军官都被干掉,这支军队就失去了有效指挥,交趾士兵也只能就这样趴着。

得不到支援的交趾军抛石机阵地急忙再次派人求援,很快第二波支援抛石机阵地的交趾军队也止步于此。

对活下来的交趾士兵来说,这是一场最可怕的战争,因为到现在,他们连敌人都没有看到几个,而两支支援部队已经死了七百多个人了。

而且四周还时不时有炮声响起,每一声炮声响起,就如同死神的召唤,总会有人死去。

挡住敌人,不一定需要阵地,也不一定需要重型远射武器,有时候只需要一群精湛的射手,就完全足够了。

特别是这种能够在暗处精确狙杀目标的精湛射手,只需要几十个人,就可以迟滞上千的敌军。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代,那些标示明显的军官盔甲和旗帜,以及他们用的制作精良华美的兵刃,都使他们成为了神射手最优先的攻击目标。

此时孙珲没有飞上天空,而是通过杜丽丽操纵“全知之眼”观察着战场的情况。看到交趾军在宋军神射手的攻击下军官死伤殆尽,知道自己教给高达的战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受限于技术的局限,这个时代的这种将指挥者身份暴露在战场上的行为,在后世的现代战争环境下,早就消失无踪了。

现代战争中,每一个军官,都不会明显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隐藏在普通的士兵当中,为了就是防止暗中无处不在的狙击手。

而在二战结束之前,这种行为并不明显,因为有时候军官更需要在战场上彰显自己的身份,然后更加方便的指挥部队。

当还处于主要以冷兵器作战的交趾军队面对一群已经具备现代化作战理念的宋军神射手时,局面当然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有个别有经验的交趾士兵能够根据宋军利箭射来的方向,大体知道宋军攻击的方向和距离,但是以他们的能力,对这样远的距离的宋军神射手,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一些交趾士兵选择背负盾牌匍匐前进,顶着宋军射来的致命利箭,向抛石机阵地爬行,但就算他们爬到了炮兵阵地,黄花菜也都凉了。

这是孙珲针对交趾军所制定的一个战术,以远程炮火结合步兵的进攻,然后用神射手迟滞交趾援军的救援,最终达到全歼交趾军抛石机部队的目标的计划。即以出动最小的兵力,并且保证己方付出最小的代价,成功摧毁交趾军的三百余架抛石机,可以说是个非常疯狂的计划。

因为参与对交趾军抛石机阵地进攻的宋军,炮兵和弓手加起来只有不到一千人。

而他们进攻的目标,是近万人防守的交趾军抛石机阵地。

然而结果却没有出乎孙珲的预料,由于对这个时代中南半岛各国军队战术的透彻了解,结合双方士兵的作战能力,这才有这个针对性的计划。

多亏了当地的宋人提供的情报,交趾军队在这个时代的作战模式,支援战术,步兵防守战术,以及作战意志和作战思维,宋军进行了全方位的收集,使孙珲能够做到有效分析,再结合己方士兵的作战能力,这个大胆的战术,得以真正在战场上实现。

交趾军碰上了已经了解了他们全部秘密的敌人,败得并不冤枉。

半个时辰之后,交趾军的抛石机阵地上,三百余架抛石机全都被摧毁,所有的炮兵和守军,也全都倒在了火炮和神臂弓下。负责进攻交趾军抛石机阵地的这支宋军,也付出了三分之一死伤的代价,如果不是远距离射击的“襄阳炮”十分给力,恐怕他们最后就是拼光了,也很难攻占这个交趾军严密防守的阵地。

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总算完成了进攻的第一步,随即宋军集中所有的大炮,全部的火力,轰击交趾军的前沿阵地以及营地。

原本就被火炮封锁在营地内的交趾军主力,开始真正面临宋军强大的炮火打击。特别是对交趾军前沿阵地的炮击,在襄阳炮的巨型开花弹攻击下,人工挖掘的泥土堑壕,根本挡不住这可怕的重炮弹。

第666章 象军来袭

襄阳炮和劈山炮发射的密集的开花弹在交趾军阵线前方炸响,在炮火攻击的同时,四万宋军步骑已经做好了进攻交趾军的准备。

在炮火的压制下,宋军有条不紊的靠近交趾军阵地,然后安静的等待炮火延伸。

经受襄阳炮和劈山炮攻击的交趾军阵地上,到处都是翻飞的泥土和木栅碎片,随着大团的硝烟升腾,残肢、断臂、碎骨,飞得到处都是。

特别是靠近前方的两条交趾军防线上,宋军重炮的轰击甚至让整个地形都改变了,沙丘变成了土坑,土坑变成了沙丘,硝烟和爆炸的火光笼罩了整个交趾军前沿阵地。

但就在这时,阵阵鼓角声响起,孙珲知道,交趾军开始全线进攻了。

可能是知道交趾军再不出击,将在宋军的凶猛炮火下彻底崩溃,交趾军的统帅在宋军炮火未触及中后阵营的时候发出了全面进攻的信号,打算以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来压倒人数上处于劣势的宋军。

“他们出动大象部队了。”叶楚楚提醒孙珲道,“很奇怪,这些大象竟然不怕炮火,还往前冲。”

孙珲也注意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仔细观察起来。

熟悉世界历史的孙珲知道,中南半岛上使用战象部队较多的国家除了占城外,还有真腊、哀牢、缅甸、暹罗等国,而这些国家由于条件限制,乘马骑兵无法发展或者较弱,所以象军自然就是主要的乘骑军。史载公元二世纪时,扶南王混盘况就“教习乘象”,并吞诸邑。南掌王桑森泰时,有军队70万人(看到这个数目千万不要吃惊,古代东南亚各国的军队数目往往是夸大十倍左右的,只要缩水为十分之一就行了)。真腊与占城、占城与越南、真腊与暹罗之间的战争中,战象往往是一种强有力的武器。

缅甸的一次较大规模的象战发生在1277年(元至正十四年),元将纳速剌丁率骑兵1.2万征缅,缅王那罗梯诃波帝集结战象二千头(另说八百头)、步骑六万迎战。缅人战象身披重甲,背负战楼,战楼内有12至16人。战楼外挂大竹筒置放短茅,便利象兵击刺。元军战马见战象而奔走,缅军来逐,元军乃下马,引弓射象,使缅军战象伤亡过半,诸象逃散,楼甲俱毁。元军乘势进击,缅军败走。元军杀掳甚众,并捕获大象200余头。此战后,那罗梯诃波帝出奔被弑,造成蒲甘王朝的瓦解。

一提到战象,总是让人联想到罗马、印度等其他国家。这给人一种感觉,好像中国人在使用战象方面远不如外国人。但事实正好相反。各种史料和现代考古证明,中国是人类历史上最早驯养、使用战象的国家之一。这不仅是指中国南方如云南的少数民族地区。中原王朝同样有永久的训象历史。现代考古证明,在中国商代,今天的河南地区的气候、地理环境与今天大为不同。当时的河南地区温暖湿润,遍布丛林。在丛林中繁衍生息着大量中华犀牛、中华象等野生动物。其中大量的中华象属于当时的普遍物种。根据从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墓和其他商代墓葬出土文物和甲骨文的考证。商朝时期,中原人已经掌握了一整套成熟的捕捉、驯养、使用大象的技术。商人同样使用火攻驱散象群来捕捉幼象。在妇好墓中就曾经出土过完好的玉制幼象饰物。当时大象在商朝是仅次于马匹的重要家畜。据甲骨文记载,商人在各个方面广泛使用大象。他们用大象托载物品,还用大象耕田。最重要的是,商人将捕获的公象组织成专门用于作战的象阵。这是有明确的历史文字记载的中国历史上第一支战象部队。而且商军战象已经披挂了由犀牛皮或牛皮和硬木制成的护甲。属于世界上最早的甲胄战象。商朝象阵属于商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在商朝600年历史上历次战争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商朝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商王武丁就曾经出动包括象阵在内的23000人的大军远征羌人并大获全胜。而历史上有名的商纣王曾经派出由本国最精锐的军队“虎军”和象阵组成联军远征并征服东夷(山东、浙江地区和淮河流域)。也正是由于对东夷的远征造成商军主力远在东方而国内空虚,从而给周的进攻创造了机会。后来,随着人类的大量猎杀和气候变迁,大象从中原地区消失。从此中国战象的发展重点转移到南方。

与西方国家不同,中国中原王朝历史上很少组织、使用战象部队。这一方面是由于作战环境早成的。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中原地区不产象。中国主要产象地区都集中在南方尤其是云南地区。而该地区历史上始终是少数民族聚集地。中原王朝能得到的大象都是云南或东南亚国家进贡的,数量有限。因此一般是作为皇室仪仗队使用的。这在明、清时期发展到高潮,当时皇家近卫军中有专门负责礼仪庆典的象队。在北京还曾经有一条专门给御用大象洗澡的“洗象壕”。中原王朝不但很少大规模使用战象,而且历史上还曾经多次和使用战象的南方地方政权作战。有意思的是,与西方人在战象面前的狼狈表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人从来没有在战象面前失手过。历史上南方地方政权包括云南少数民族割据政权曾经多次以战象为主向中央政权发动进攻。但从来没有得逞过。最典型的例子发生在宋代。当时割据江南的南唐为了对抗北宋的统一专门花重金从大理购进一批战象并训练了驭手。但开战后,当南唐象阵发起冲击时,宋军使用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远程武器巨型床弩向南唐象阵密集射击。面对宋军猛烈的远程火力,南唐象阵顷刻崩溃,大部分战象被当场击毙,剩下少量的受惊后掉头冲入自己人阵地。结果南唐苦心经营的象阵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第667章 疯象战术

而这一次为了对付交趾军队中的战象部队,宋军也做了大量准备工作,情报搜集得十分详细。孙珲也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象战的情况告诉了高达等宋军将领。并给宋军将领们大致总结了他的几点看法。

首先,是象兵的使用以地理环境平坦地形上的野战为好,险阻崎岖之地或者用于攻城拔壕均不适宜。

其次,与步、骑兵不同,象兵并非是能够独立作战的兵种,对其他兵种的配合依赖性很大。失去其他兵种(步、弓、骑等)掩护的象兵往往会成为敌方远射兵器的活靶子。

另外,由于大象的机动性不高,但有强大的攻击力和较好的防护力,一般作战中主要用于正面的推进作战,因此进行合理的部署非常重要。但有时使用战象进行突然性的反击和逆袭,震撼力很大,也能收到很好的收获。

对付象兵的主要手段还是远射性的兵器,如箭弩、投枪、飞石以及火炮、火枪等,避免近距接触。火攻等方法也很有效。大象在战斗中通常不耐火器等雨点般打击,难以驾驭,性情发作起来,对自方造成的损害反而会远大于对敌人的伤害,这是个致命的弱点。驭者和象背上的兵士往往会成为敌方集中攻击的靶子,所以一般他们或着铠甲,或有象背上的塔楼作为防护。

由于象兵一般只用于正面突击,两翼的薄弱环节往往是对方的突破口。因此许多在象战中的获胜者无不是采用两翼优势骑兵的突破,进而合围的战术。从这个意义上看,骑兵以其机动性和冲击力,在实战中的作用要远高于象兵(如印度的象军固然发达,古希腊人也曾认为“在作战技术上,印度人远较亚洲其他民族优越。”但由于自然条件所限,马的质量不高,也没有很好的重视骑兵的作用,故而影响了整体的战力)。

针对交趾军战象部队的特点,宋军的应对战术就是以火炮和弩箭进行远距离射击,尽量在战象冲近前将其消灭,而一旦战象接近,则由骑兵进行两翼包抄,步兵后撤的同时以弓弩射击,杀伤战象及其背上的交趾士兵。按照孙珲的估计,发生这种阵线遭突破后的近战的情况的几率是非常小的。宋军的大炮威力巨大,可以说当世第一,交趾军的战象绝对难以承受宋军大炮的轰击,交战时很可能会受惊逃跑,自相践踏,冲垮交趾军的阵形,使交趾军陷入混乱,最终覆灭。

但是现在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交趾军战象部队竟然顶着宋军的炮火冲了上来,而且奔跑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真的快赶上坦克了。”王琳琳说道。眼前交趾军战象部队向前冲锋的一幕,竟然让她怀念起在坦克里的日子来。

交趾军的战象部队很快冲进了宋军炮火的覆盖范围,一颗又一颗的炮弹在这些巨兽身边爆炸,弹片和霰弹及爆炸掀起的泥土四散飞扬,将好多战象背上的战楼击穿,里面的交趾军士兵非死即伤,从象背上摔落下来。

“咱们的炮火这么厉害,这些大象难道不知道疼?”看到那些大象有很多都给炸得皮开肉绽,但却仍然大步飞奔,肖甜甜不由得惊叫起来。

“肯定有古怪,”叶楚楚沉声道,“咱们恐怕得小心了。”她说着,将那把圣剑取了出来。

“这些大象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它们难道都发疯了?”肖甜甜仔细的看着“全知之眼”显示的图像,发现了异常。

“可能是他们给大象喂了什么药,或者灌了酒,才让他们这样疯起来。”孙珲说道。

“啊?这样也行?”王琳琳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酒壮怂人胆么。”杜丽丽笑了起来,“大象也一样。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了,说非洲的野生大象有时会发酒疯,原因是吃了大量的野苹果,又喝了一肚子的水,结果苹果在肚子里发酵,变成了酒,大象就发起酒疯来了。”

“丽丽说的对,有这种可能。”叶楚楚点了点头,望向孙珲,“我记得你好象和我讲过,说战国那会儿秦军打仗厉害,是每到战前全喝得烂醉,变成了酒疯子,光着膀子冲锋,往往能打赢。”

“对,估计这回越南人也学了秦国人一个乖。”孙珲说道,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战场。

“这么多大象,这得灌多少酒才能疯成这样啊?”王琳琳吐了吐舌头,说道。

“不光是酒,应该还有药。”叶楚楚说道,“别忘了东南亚这片儿在咱们那会儿盛产什么。”

听了叶楚楚的话,王琳琳、肖甜甜和杜丽丽恍然大悟。

就算她们再孤陋寡闻,“金三角”是什么,她们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它们越冲越近了,得快想个办法了。”肖甜甜指着“全知之眼”显现出的立体图像说道。

图像当中,虽然已经有数十头大象给宋军大炮轰毙,但更多的大象不顾炮弹的爆炸,发疯一样的向前狂奔,距离宋军大阵已经越来越近了,宋军大阵虽然仍旧巍然不动,但一些士兵在准备弓弩射击时,脸上已然现出了惊惧之色。

“丽丽,琳琳,你们俩上。”孙珲想了一想,说道,“丽丽你先在地上形成陷坑,把这些大象给陷进去。然后琳琳在陷坑周围生出藤条来,把它们捆住,让它们不能冲锋。然后由火铳手和弓弩手解决掉它们。”

“唉,我原本还想弄两头大象回去玩玩,这下不行了。”王琳琳有些惋惜的说道。

“这些大象都给下药了,没法玩的,你等着打下越南人的国都,在城里找找吧。”杜丽丽笑道,“我先上了啊。”

杜丽丽说着,紧盯着“全知之眼”的图像,握紧了双拳。

此时宋军除了大炮在不断的吼叫,火铳手和弓弩手也开始了射击,瞬间弹雨火流夹带着漫天的箭雨落在了疯狂前冲的交趾军战象队伍中。

第668章 殊死对决

一些大象在之前本来已经受了重伤,骤然面对宋军这样狂暴的打击,再也承受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号,纷纷倒地,但仍有不少的大象仍然保持着那种疯狂的态势,丝毫不受弹雨箭射的影响。

在宋军的猛烈射击下,这些大象背上的交趾军官兵已经死伤殆尽,但这些没有了驭手控制的大象,还在继续向前猛冲。

杜丽丽猛地发动了,孙珲看到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冲上来的大象纷纷跌落进了巨沟之中。看到这壮观的景象,宋军将士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

交趾军的大象此时完全失去了控制,尽管冲在前面的大象已然跌入沟中,但后面冲上来的大象对此视而不见,继续前冲,同样跌落下去,砸在了未死的同伴身上,发出骇人的轰响。

王琳琳看到全部的交趾军大象都掉进了沟中,几乎将沟填平,便立刻发动。只见沟中和周围瞬间生出了一条条巨大的藤蔓,将那些大象紧紧的束缚起来。

宋军将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欢呼之余,停止了射击,接着大队的宋军骑兵冲了出来,扑向沟边,以长矛向那些被藤蔓困住但仍然挣扎不休的大象猛刺,将它们一头接一头的杀死。

当最后一头大象停止了嗥叫时,战场变得沉寂下来。

“这便是仙人在帮助我等。”有的宋军士兵在窃窃私语。

作为高达护卫的董金虹刚刚目睹了交趾军战象部队的整个覆灭过程,听了宋军士兵们的私语,她暗暗心惊。

现在的她,已经不得不相信,孙珲五人的存在了。

她甚至在心里有些感谢孙珲。

刚刚交趾军的战象差一点就冲进了宋军的队伍当中,她知道,任凭自己武艺再好,也是无法抵挡这种可怕的庞然大物的。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重整队伍的宋军开始向前缓缓移动,大炮也重新开始了轰鸣。

可能是由于战象部队冲得太快,交趾军步兵没有及时跟上来,因而并不知道此时他们引以为傲的战象部队已经全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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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交人诡兵

那是经过孙珲改进过的掩月刀。

原本宋军野战的军队多用手刀。但孙珲知道,这种类似唐代陌刀的重型大刀杀伤力最为强劲,一旦列成战阵,几乎是无可匹敌。

很快,这支宋军抡动长刀开路,如墙而进,交趾军当者俱碎,一时间所向披靡。

与此同时,交趾军的左翼列出一条散兵线,他们穿着粗布制成的短衣,每个人都背着一张很大的长弓。

孙珲知道,那就是古代交趾人的特有武器——藤弓。

这些交趾长弓手将藤弓一端扎在地上,然后架上箭枝。长弓射出的箭矢越过四百尺的距离,仍有着足够的杀伤力。而使用藤弓的人,都是交趾军中的神射手。

中南半岛丛林中多产藤条,坚韧无比,交趾人以之制成藤弓射猎,这些神射手皆是长年混迹于丛林中的优秀猎人,现在被陈国峻征召前来,单独编组成军作战。

宋军标准装备是每人一弓,三人一弩,同时还配有车弩,车弩钩弦与车轮连接,可以边行边射,在冷兵器时代足以对敌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这支三千人的宋军并没有使用弓弩。因为更凶猛的远射武器来自右翼。

与这支宋军同时出现的是一支轻装部队。他们装备的铠甲与友军完全不同。他们的铠甲上没有金属护甲片,甚至没有皮革,淡黄色的甲衣非铁非木,显得极为轻便。

这种甲历史上只存在于史籍当中,但孙珲在“全知之眼”的帮助下将它复原了──采用现代防弹衣的设计理念,以纸张、棉絮和布片为材料,用特殊方法加工合成的纸甲。

当看到那些穿着纸甲的士卒取出一种不足一米的带有方形箭匣的小弩时,心一直悬着的董金虹知道,这场最优秀弓手间的巅峰对射,宋军赢定了。

那是连弩。

随着宋军精锐部队的陆续出现,交趾军各支部队也开始投入战场。以长柄掩月刀为主要武器的宋军占据左翼,身着明光铠的军士们稳步向前,成排的掩月刀犹如一堵雪亮的刀墙,压向对面的交趾军。右翼的使用连弩的宋军则依丘而立,托起纤小的连弩。

位于中军的宋军弩手使用的是蹶张弩,必须用脚踏住弩背,依靠腰腹的力量才能拉开。而神臂弓则有一套精巧的受力系统,通过复杂的齿轮结构,士卒仅靠臂力就能拉开,威力却是普通手弩的三倍以上。

随着“嘭”的一声轻响,战场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那是连弩的丝制弓弦震动空气时发出的特殊响声。那声音平淡中蕴藏着浓浓的杀机,即使隔着数百尺的隔离,董金虹仍禁不住心头震颤。

一片密集的雨点蓦然从天霁营的阵列上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越过顶点后加速滑落,刹那间覆盖了对面的交趾军长弓手。

宋军连弩的箭矢极为细小,全长不过数寸,只有一手长短。就是这样细小的箭矢,将在往后的岁月中,成为交趾军最可怖的梦魇。几百尺的距离内,没有任何铠甲可以抵挡连弩的射击。即使交趾人最精良的铠甲也被轻易洞穿。

仅仅一轮齐射,对面的阵地上便再没有一名站立的交趾长弓手。宋军弩手重新瞄准,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七百尺外的以盾牌和弯刀为武器的交趾军步卒。

目睹了宋军弓弩的威力之后,交趾军立刻收拢阵型。第一排单膝跪地,把盾牌竖在身前,第二排把盾牌叠在上面,然后一层层鱼鳞状叠起,不留一丝空隙。

宋军弓弩手从容瞄准目标,随着指挥官的号令,箭矢带着死神般的尖啸洒向交趾军。

绘着兽面图案的交趾军木盾牌上一瞬间多了无数细小的黑点,整座由盾牌结成的坚阵微微一晃,接着鲜血从盾牌下方蜿蜒流出,染红了大地。

看到这一幕,孙珲也很惊讶。

就算这里有一挺现代的机枪,也不如这几千张弓弩齐射的威力。

交趾军在宋军的箭雨下成片倒下,尸体堆积起来,竟然将交战的双方分隔开来。

“这么个打法,越南人死定了。”肖甜甜在孙珲身边说道。

“现在还不好说,越南人太多了,二十万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光的。”孙珲说道,目光仍然紧盯着战场。

“那边几个人好象有些奇怪。”叶楚楚忽然指着交趾军中军的位置说道。

孙珲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身披金甲的交趾将军与周围的亲随交谈片刻,然后手一挥,身边数十名全副金黄色甲胄的骑兵立刻驰出。他们手中拿着巨大的长矛,面部完全被金属的头盔覆盖,只有两个长方形的孔洞露出眼睛。

“越南人也有重骑兵了?不可能吧?”王琳琳吃惊的说道。

“不过几十人而已,看他们能耍出什么把戏来。”杜丽丽说道。

这些骑兵所骑乘的战马也是好马,也全都覆着金色的甲胄,他们顶着箭雨迅速越过战场,从宋军方阵的一处结合处穿过,迳直冲上山丘,直奔高达所在的帅旗位置。

作为预备队的宋军帅帐亲卫同时起立,举矛朝他们的战马刺去。但这些交趾骑兵的凶猛过人,他们倚仗精湛的骑术在长矛组成的丛林中驰骋,仿佛一柄快刀切开帅帐亲卫组成的防线。

高达还没有动作,董金虹已经疾风般掠下山丘,人在半空,她手中的利剑已经化为一道长虹,将一名交趾骑兵的长矛劈成两段,然后“叮”的一声,利剑切开他金黄色的甲胄,将他斩为两截。

“这小子身手不错。”王琳琳赞叹道,“看来高达这老头手下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不是他武艺有多厉害,是那把剑。”叶楚楚皱起了眉头,“他的剑很不同寻常。”

正如叶楚楚说的,这样的战果显然也出乎董金虹的意料,她越战越勇,凌厉的剑光四处翻飞,将并肩而来的两名金甲骑兵逼得步步后退。忽然,一名浑身黑衣的骑手幽灵般出现在战场中,从腋下拔出一柄诡异的弯刀,先斩杀了手边一名宋军亲卫,然后一刀劈在了董金虹的剑上。

第670章 以一当十

董金虹手中长剑剧震,险些脱手飞出。

“不好!”

高虎看出那名黑衣骑手实力还在董金虹之上,即使在禁军武将中,拥有这等修为的将领也不超过十人,董金虹虽然奇迹般地显示出超越水准的实力,仍逊了不只一筹,黑衣人一刀就迫住她的剑势,如果几刀连劈下来,董金虹只怕要当场败亡。

高虎刚要跃起,董金虹周围十余名亲卫同时放开对手,舍命挡住那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黄褐色的眼睛。他弯刀尖啸着,洒下一片刀光,最前面的四名亲卫喉、颈、胸、腹同时中刀,随即溅血倒地。

黑衣人刀光一旋,磕飞几支劲弩射来的利箭,逼开剩余的亲卫,然后欺身抢到董金虹面前,弯刀由下而上,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斩向董金虹腰间。

就在董金虹气息已竭,无力防守的时刻,忽然“砰”的一声脆响,那名黑衣人动作猛然一顿,弯刀在离董金虹身体不到寸许的地方停住。他身体晃了晃,接着胸前便喷出一股血箭。

董金虹长剑上压力退去,脸色渐渐变得惨白。那名黑衣人弯刀中蕴藏着一股怪异的力道,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稳住脚步,便被他一记重击,顿受重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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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勇将战魔女

张玉缓缓站直身体,望着周围的敌军,淌血的手臂突然扬起,铁戟闪过耀眼的寒光。

陈国安身边的一员副将惊恐的大叫起来,“宋人……真的有神仙佑护!”

陈国安还没有开口喝斥,他的座骑已经不安地嘶鸣起来,蹶蹄向后退去。

战场的另一方,高达也变了脸色。

“大帅!张玉只怕危险了!”有部将惊呼道。

高达眼底掠过一抹痛意。张玉是他最心爱的部将,年仅三十,其勇武较他当年也不遑多让。只是因为他的关系受了牵累,不得升迁。他这一次本想让张玉斩将夺旗,立下大功得到朝廷封赏,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和张玉匹敌的对手。

陈国安身边的各地土豪兵将、金甲骑兵和精锐卫兵已经将张玉重重围困,周围还有几百人拼命赶来。高达深吸一口气,然后高声道:“男儿战死疆场,方为大丈夫!张玉!你能为大宋杀敌,也不枉我传你武功!”

高达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战场,张玉长笑道:“多谢师尊!”

张玉两手紧握铁戟,杀气冲天,这时一名蒙面的交趾将领尖声道:“挡住他!”说着当先冲出。

陈国安身边的亲卫队立刻抢上前来,盾牌层层叠叠架起,遮住主帅,一边朝张玉投出标枪。

张玉奋力挥动铁戟,身周激荡起无数气旋,投来的标枪略一碰触,就仿佛狂风中的稻草般飞开。在蒙面将领的带领下,十余名卫兵和金甲骑兵并肩冲来,马匹嘶鸣着,翻飞的铁蹄溅起片片泥土。

短短两个呼吸间,张玉将自己的武艺发挥到极致,抡动的铁戟变成了一团乌光,投来的标枪不住的被弹开,有的甚至给击成了两段。

狂奔而来的金甲骑兵都露出恐惧的表情,那名蒙面将领的黑巾在风中化为飞舞的黑蝴蝶,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孔。这名骑手居然是名女子,她眼睛有着湛蓝的颜色,金黄的头发犹如迷人的花蕊,眼窝深陷,艳丽的五官仿佛冰雪雕成,红唇紧紧抿着,露出决绝的神情。

“我靠,现在的越南就有欧洲人了?”孙珲看到那名女子的面容,不由得大吃一惊。

“孙哥,这不是重点哦。”王琳琳指着图像中的张玉说道,“这个将军的力量也异于常人,似乎……也应该是和当年岳飞狄锋他们有关系。”

她话音刚落,只听张玉暴喝一声,纵身向前,连人带戟都带着尖啸的狂飙跃出。

冲在前面的十余名骑士像被一道巨浪击中,座骑嘶鸣着翻滚跌倒,撞成一团,口鼻中喷出鲜血。他们身后的盾墙被狂猛的力量猛地击中,瞬时显出一层裂纹,接着破碎开来。

交趾军卫士竖起盾墙的同时,陈国安已经打马奔离战场,他骑乘的马是重金买来的大宛马,极为神骏,几个起落已经驰出十余米。忽然背后一股炙热的气劲涌来,座骑四蹄一软,卧倒在地,坐在四角马鞍上的陈国安被震得向前飞出,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张玉慢慢坐倒,他这一招至少击杀了陈国安身边半数的卫兵与金甲骑兵,自己的力量也耗尽了。

那名黑衣女子鬼魅般闪到张玉身旁。她身下的座骑也被张玉击倒,蜷曲着倒毙在地。她左手拿着一面轻巧的小圆盾,硬生生挡住了张玉铁戟的暴击,右手伸到肋下,拔出一柄月牙般的弯刀。

张玉冷漠的看着她,口中涌出一股鲜血。那女子湛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然后举起弯刀,一刀向张玉的头颅斩去。

张玉已然脱力,避无可避,就在这时,那只神秘的由枯木古藤构成的巨手再次出现,挡住了这一刀。

王琳琳再次出手了。

让王琳琳吃惊的是,金发女子的这一刀力量奇大,虽然没有砍到张玉,但却将这只巨大的木手的手指全都斩断了,虽然对自己没有什么伤害,但还是会有一定的痛感,王琳琳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她的刀似乎也是神铁兵器。”叶楚楚说道,“琳琳,想办法把她的刀夺下来。”

“最好连人一起抓住。”杜丽丽笑着看了看孙珲,“这个可是难得一见的纯正金发美人,而且比上次抓的那个越南郡主好看得多。”

“OK!交给我了。”王琳琳嘿嘿一笑,盯着“全知之眼”的图像,将手一握,地面上瞬间生出了数条绿色的藤蔓,接着拧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有如翠玉般的女子。

金发女子看着王琳琳的化身,并不畏惧,她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尖啸,挥刀向前猛斩,王琳琳这一次比刚才小心得多,她没有硬接,而是闪电般的甩出藤蔓,先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张玉看到金发女子的动作瞬间停滞,接着又有数条藤蔓缠了上来,可能是作为砍断自己的“手”的报复,那些藤蔓在同金发女子的搏斗中,有意的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甲。

不一会儿,那名女子的四肢和脖子都被藤蔓勒紧,被迫高高的扬起头颅,手中的弯刀兀自挥舞不休。她身上黑色的衣甲已经被扯掉了大半,难以蔽体。破碎的布料间暴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她衣内的黑色皮甲。

她有着一副足以令人喷血的完美身材。傲人的双峰被一副精致的胸甲紧紧包裹着,黑亮的皮革与如雪的肌肤完美贴在一起,勾勒出饱满浑圆的曲线。胸甲下缘齐腰而止,下面是一段白滑而纤细的腰身。

金发女子修长的颈中戴着一副华贵的珠链,束在腰带下的长裙都破碎了,两条修长的美腿在裙下若隐若现。几滴鲜血绽在她持刀的右手上,裸露的手臂戴着一截坚固的金属腕甲。在她右臂,则是一串大大小小的手镯,上面镶嵌着各种珠宝,在阳光下散发出五彩的光芒。

挣扎中的金发女子不住的扭动身躯,但她的脸上却是近乎冷漠的疯狂,出现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的她,就像一个噬血的魔女,显现出一种妖异的美。

第672章 生死之间

“哎呀呀,真的是很好看哦。”王琳琳故意瞟了孙珲一眼,笑着问道,“孙哥,想不想再收一个女徒弟?”

“抓她回来,琳琳,她是个跳舞的好苗子,训练训练可以给咱们伴舞。”肖甜甜怂恿王琳琳道。

“她的性子只怕很烈,咱们训练不了她。”杜丽丽眨了眨眼,说道。

“你们俩正经点!这还在打仗呢!别瞎聊没用的。”叶楚楚有些好笑的看了看孙珲,“琳琳,先把她的刀拿下,丽丽,你接着把刀传回来。”

“拿下刀后,把她交给张玉吧。”孙珲对王琳琳说道。

“呵呵,这小子看她都看直眼了,孙哥你不怕她给这小子占便宜啊。”王琳琳笑道,“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真搞不懂你,孙哥。”

“你还是让我清闲点吧。我有你们四个就满足了,不需要别的女人。”孙珲给她撩得有些受不了,笑着回敬了她一句。

听了孙珲的回答,叶楚楚不由得仰天翻了个白眼。

“好,孙哥,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啊我告诉你。”王琳琳噘了噘嘴,将手慢慢的握紧。

勒住那金发女子的手腕的藤蔓瞬间收紧,金发女子明白是怎么回事,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弯刀,任凭王琳琳把她的手腕勒出深深的印痕,就是不肯松手。

张玉这时已经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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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绝不言败

当三支主战武器各不相同的宋军在战场中部会师,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宋军一方倾斜。山丘上,宋军的轻骑已经开始集结。那些勇猛的汉子抛去所有甲胄,只携带长刀和用于投掷的短矛,准备向敌军投去致命的一击。

金发女子的身影已经从敌军中消失,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高虎的目光缓缓扫过战场,然后摊开手掌。

身后的亲卫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一张红漆的长弓,递到了他的手中。高虎左手握住弓身,右手微扬,一枝赤红的箭矢从箭匣跳出,落在指尖。高虎拉开弓弦,长弓弯成满月,一道光亮仿佛从他手中,沿着箭矢流到箭锋处,凝聚成一团耀眼的白光。然后他手指一松,箭矢彷佛一点流星,笔直飞过纷乱的战场。

将近十余万人的战场上,一个人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毫不起眼。一个披甲跃马的身影来不及闪避,就被箭矢从肩头贯入,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整个人都被带得飞出,摔在了地上。

陈国安看到是交趾军另一位大将阮胜勇中箭,不由得心惊胆裂。

阮胜勇按住肩膀,冷冷盯着山丘上的高虎,一手将入体的箭矢硬生生拔出,折成两段,然后昏迷过去。

陈国安大声呼喊着,周围的卫士再度聚拢过来,将他重重挡住。

“你说的对,是该全军换渤海弓。”高达看了高虎一眼,点头说道。

高虎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弓交给了亲卫。

此时交趾军最先投入战场的三支大军“铁枪”、“铁甲”、“铁镰”已经被彻底打残。损失超过三万人。而宋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但各军都保持完整。

这时交趾军已经没有人再敢踏入宋军弓弩的射击半径,交趾军的木盾牌根本无法抵抗宋军神臂弓和连弩的杀伤。再勇敢的战士一旦看到宋军短小的弩弓,也丧失了冲锋的勇气。

终于,宋军前军又开始向前移动,以严密的阵型缓慢前进,往战场中央靠拢。一旦与左右两翼会合,射程将覆盖整个战场。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号角,从背后的方向传来。高达猛然扭头,望向身后。

一排奇特的森林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那是无数长矛组成的方阵,随着方阵的前进,长矛越来越高,渐渐露出了持矛的武士。

“越南人也会玩长矛方阵了啊?”杜丽丽有些惊奇的说道。

“他们的长矛没有宋军的长,好象杆子的材料也不咋地。”王琳琳紧盯着新出现的交趾军方阵说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悄悄的绕到咱们后面去了,还是够狡猾的。”

“他们的长矛方阵不是很整齐,但人太多了,一样能够给宋军造成很大的麻烦。”叶楚楚仔细看着战场的态势,说道,“他们好象是把全部兵力都押上了。”

虽然叶楚楚只是凭借对战场的直观感受做出了判断,但熟悉古代战争史的孙珲却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宋军步卒使用的长矛已经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单兵武器的巅峰,在正面交锋中,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攻破他们的矛阵,即使自己为宋军弄出来的掩月长刀大阵也不能。而这一支新出现的交趾军,使用的长矛虽然没有超过宋军重矛,但其长度和密度,仍然会给宋军造成很大的威胁。

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长矛密林,陈国安猛地松了口气,接着两腿一软,坐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身来。他从心里感谢庇护大越的神佛诸天!他们终于来了!

高达的目光落在回归本阵的张玉身上。此时张玉看着那座移动的森林,面色变得分外阴沉。

那是一个巨大的方阵,三百余名交趾士兵一字排开,形成一道半里长的密集战线。方阵纵深达十六列,仅仅一个方阵,人数就超过四千。他们没有铠甲,而是穿着无袖的红色粗布短衫,长矛扛在肩上,左手提着一面巨大的方盾。在方盾右上方,开着一个月亮形的圆孔,一旦进入战场,他们就会将方盾并列起来,把长矛从圆孔伸出,来攻击对手。

排成这样阵列的步兵,在平坦的地形中,他们的矛阵威力极大,就算能够击破,也将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高达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良机,如果他不是为了等待交趾军团力竭的最佳时机,更早一些将宋军骑兵投入战场,也许正面的交趾军团已经溃败,心胆已寒的陈国安将被迫退出战场。这时赢得喘息机会的宋军完全可以回师列阵,凭借山丘的地形,居高临下抵抗来军。

他一眼就看出这支交趾军队的弱点。与宋军方阵相比,交趾军的方阵规模更为庞大,阵型更为密集,而灵活性远不及宋军的小型方阵,对地形的要求更为苛刻,一片丛林,或者一座山丘,就可能对他们的阵型造成致命后果。但他现在已经无法选择战场。

这支交趾军队的出现,在已经失去平衡的天平上,重重投下一个砝码。疲惫的交趾战士再次发出战吼,触手可及的胜利使他们的战意鼓舞到顶点。

但高达表现得十分平静,脸上现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是如释重负。

“师尊,现下当如何用兵?”张玉此刻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发出了一声粗重的喘息,向高达躬身施礼,问道:“我愿为前躯。”

高达轻抚着腕上的皮甲,呵呵一笑,问道:“张玉,你追随我出生入死,有十五年了吧?一共打过多少仗?”

张玉一愣,不明白高达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问自己这么一句,但他立刻便回答道:“大小战计二十七次。”

“这么多了啊。”高达低头叹息了一声,“一共败过几次?”

“两次。”张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挺起胸膛。

“如今日这般凶险的,有几次?”

“这是第一次。”

听了张玉的回答,高达微微一笑,“这一次,我们败得起吗?”

第674章 致命后手

张玉闻言摇头,大声道:“绝不能败!此战我军若是败退,当死无葬身之地!”

高达淡淡的说道:“我要是死了,朝中几位大臣应该高兴了吧?”

虽然高达说的是“朝中几位大臣”,但张玉知道,高兴的应该是宰相贾似道。

对于贾似道和高达之间的恩怨,他当然十分清楚。有时他甚至认为,贾似道让高达征讨交趾,就是想借交趾人的手除掉高达。

高达看着他,说道:“刚才我看到了,是王姑娘救了你,对吧?”

“是。”张玉说道,“王姑娘其实救了我两次。”

“其实就是王姑娘不出手,孙仙师也是会救你的。”高达看了看那座位于山丘上的由白石砌成的小屋,说道,“我军现下情势危急,但他们却并没有出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高虎和另外几员宋军大将听了高达和张玉之间的对话,心中此刻也是疑问重重。

宋军大旗在风中飘扬,全军将士从上到下都保持着沉默,似乎无视死亡的来临。受伤的士兵重新拿起武器,加入阵列。宋军后军在山丘下摆出一个半圆形的缺月阵,开始防守。而一队宋军骑兵则从阵前突出,宛如一枝箭矢,准备破开围攻的交趾士兵,直冲其阵后。

“那就是,现在我们还有救,没有到他们必须出手的时候。”高达说着,目光望向新出现的交趾援军。

为了保持阵型,这支交趾大军前进十分缓慢,以他们的速度,投入战场还需要两刻钟,战局重新陷入僵持。

“人必自救,而后天救之。”高达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刚刚说的话,对贾相公来说,有些不公平,如果他想要害我,就不会把‘劈山军’交给我,我们今日,也就不会有自救的法子了。”

张玉猛然醒悟,眼中登时现出喜色。高虎也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刚才枉自白担惊受怕了一场。

刚刚在战斗最为关键的时刻,宋军炮兵部队“劈山军”忽然停止了炮击,那些巨大的“襄阳神炮”也不再怒吼,高虎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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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国破家亡

“这……是原子弹吗?”王琳琳将挡在双眼前的手拿开,吃惊的看着“全知之眼”显示的战场。尽管是通过“全知之眼”显示的立体图像看到刚才的一幕,但那可怕的爆炸发出的刺目强光还是让她瞬间陷入到了短暂失明的状态,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就算不是原子弹,也差不多了。”肖甜甜仔细的观察着战场,此时二十万交趾大军已然灰飞烟灭,被王琳琳和杜丽丽用木障土墙围起的宋军将士惊魂未定,很多人给震得倒在地上,茫然四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受惊的战马则不住的哀鸣着。

“想不到那个欧洲女人竟然会这一手。”杜丽丽看了孙珲一眼,她显然也想起了以前的经历,“那个女人会不会……”

“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几个不要出来。”叶楚楚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孙珲紧盯着立体图像,只见叶楚楚化身的银球缓缓的飞到了爆炸中心,杜丽丽立刻伸出手指点了点那里,将图像飞快的放大。

“没看到有陨铁球嘛……”肖甜甜轻声说道。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焦黑的泥土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银球中的叶楚楚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孙珲看到圣剑的剑尖伸出了银球,指向了那里。

黑土渐渐的向两边分开,那个金发女子从土中艰难的爬了出来。

“那个女人竟然活着!”王琳琳惊叫起来。

“难道爆炸形成的陨铁球和她融合了?”肖甜甜说道。

孙珲仔细观察着那个金发女子的每一个动作,她从土里爬出之后,不住的喘息着,看到飘浮在头顶不远处的银球,碧蓝的双眸闪过惊讶之色,接着她可能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了衣物,脸上更是一派茫然。

叶楚楚躲在银球当中仍然没有现身,银球围着金发女子转了一圈后,停了下来,就在这时,土里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陨铁球,直向银球飘去。

看到陨铁球出现,叶楚楚从银球当中闪电般的探出手,将陨铁球抓在手中,拿进了银球当中。

那个金发女人看到了这一幕,但她的脸上只有惊奇的表情,似乎忘记了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好象失忆了。”杜丽丽说道。

“丽丽,把她带回来。”叶楚楚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样能行吗?楚楚姐?她不会再惹什么麻烦吧?”杜丽丽问道。

“她已经没有威胁了。”叶楚楚说道,“陨铁球在我这里,没有进入她体内,她应该不会有什么超能力,就算她想要发疯,我用圣剑就可以杀掉她。”

“那好,我带她回来。”杜丽丽说着,冲着立体图像握了握拳,地面上迅速现出了一个漩涡,猛地将金发女子吸了进去。

金发女子惊叫了一声,便迅速的消失在了地面上。

几乎在金发女子出现在白石屋内的同时,叶楚楚也飞了回来,走进了屋子。

金发女子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挡住胸前,看着屋内的一男四女,满脸都是惊恐不安之色。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叶楚楚看着金发女子,一只手按着圣剑的剑柄,问道。

“我……”金发女子先是一愣,“我是……我叫……”她的眼中闪过痛苦之色,“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胆敢拒不交待。”王琳琳看着孙珲,笑着说道,“交给你了,孙哥,你好好的审问她吧。”

“鬼丫头!”叶楚楚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王琳琳的脑袋。

“先把她关起来,丽丽,就用你的瓶子。”孙珲看着金发女子茫然痛苦的样子,本来心生怜悯,但一想到刚刚她差点象原子弹一样毁灭了宋军全军,心中警惕,板起脸沉声说道,“先关她一阵子,让她好好想想,回头再问。”

“哟,孙哥,你够狠的,上来就关人家小黑屋,怎么不怜香惜玉了?”王琳琳还想要开孙珲的玩笑,但看到孙珲严肃的样子,便不再说下去了。

杜丽丽当下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黑釉瓷瓶,向金发女子轻轻一扣,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便给扣到了瓶子里,只留下一声尖叫。

“琳琳,丽丽,你们俩把防护墙撤了吧。”孙珲看着“全知之眼”的立体图像说道。

“好的。”王琳琳和杜丽丽齐声应了一句,各自伸手一握,石屋外顿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响。

董金虹看到围在四周的高墙瞬间陷入了泥土当中,激起了大片的灰尘,心惊之余,以手掩住了口鼻,这时阵阵风吹来,瞬间将灰尘吹散,战场的景象尽入眼底。

回想起刚才几乎毁灭一切的大爆炸,董金虹仍禁不住心惊胆战。

看到交趾大军已经全都消失,宋军将士纷纷欢呼起来。作为主帅的高达却表现得很是平静,他先是下令轻骑兵出动侦察战场,在得到回报敌军确已全部消失后,他便下令全军直取升龙城。

翠绿的树叶在无比安静的丛林中随风悠哉悠哉的晃动着,享受着清晨已经洒下的第一缕阳光。但是在这个仿佛与世无争的丛林中,却响起一阵阵马嘶、鞭响。

“驾!”

“驾!”

留着不多的胡茬的马夫十分焦急地扬起马鞭,然后重重地落在带着马车前行的马的身上。马夫看着马的速度,心中思量片刻,咬着牙回头看向马车门帘后面的人说道:“公主,辕马脚力不济,不出十箭就会……”

他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惊谔地发现一只白皙的手掌朝他伸了过来,马夫有些愣愣地看着那只手抓起他这个男人的衣领,再猛地用力往马车外一甩。猝不及防之下,马夫一脸茫然的被他恭敬地称作“公主”之人单手扔下了马车。

“哇啊!”马夫能做的,是有在身体突然腾空的时候发出一声惨叫。

马车之上,“公主”从她那拥有繁复的绣花图案以及一层薄薄的胭脂色轻纱之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在她纵身跃起的时候,随着那异常显眼的红绳飞舞,手中的刀刃分别用力划过那两处马匹与马车相连的皮革。

第676章 升龙城陷

只听刀刃的破风声陡然在这本来只有马蹄声乱响的丛林中响起,没有动力支持的马车歪歪斜斜地在本来就十分泥泞的小道上摇摆了一段时候,终究还是不得不停下了。反观那位“公主”,此时已经飞身上马,厉声呵斥马匹使其朝前飞奔而去。衣袂在她的加速前行下被风吹起,只留下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给了后面被马车暂时要耽搁一阵的追兵们。

在这些事情做完不久,一位身披战甲,手持铁鞭,被血色披风挡住背后的人也骑马飞奔过了这里,并且一路朝“公主”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身后不远处跟随着几名宋军骑兵。

这一追一逃不管从何处来看都是无比的怪异。

然而前方,便是断崖。

“公主”的望向远方的目光顿时一凝,额头上也不免滴下几颗豆大的汗珠,但毫无疑问的是,马匹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急促的流水声仿佛一段段魔音强迫性的钻入“公主”的双耳之中。这断崖之间,断桥之下,竟是滔滔不绝的流水,每一次冲击都能让人抵挡不住的恶水!

这也渐渐出了那个不利于骑马的密林,无论是逃亡者还是抓捕者的视野都随着树木的减少而宽阔起来。只不过多么宽旷的视野后方的追兵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公主”眼中的坚定和视死如归。

她在这种情况下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刃,狠狠地刺入了马匹脖颈之后。

“咴!”鲜血乍现。马匹疼痛地差点口吐白沫。但这无疑再次造成加快了速度,以及……马匹的跳跃。

“公主”所骑之马在断崖边猛然飞跃,她这是打算直接飞跃过这断崖!不过这不可能。马匹再怎么刺激也无法只是一跃了就能越过这断崖落在对面的断崖上。

这只能说它在此刻的存在,已经从最开始的坐骑变为了一块使“公主”活命的垫脚石罢了。

果不其然,她接住马匹再次仿佛不要命的先前一跃,便稳稳地站在对面的断崖之上,与根本没有想到区区女流居然能够如此果断勇猛的追兵对峙着。

“吁!”

“吁!”

他们的马不得不停了下来,面对着不到十米的距离,他们因为没有过早的准备从而望而却步。然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朝代对女性的一种轻视,也是这种轻视,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毕竟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也就在此时,旁观者才能清楚的看清那位“公主”的模样:她身穿大越国经典的公主服饰装扮,乌黑的长发束成两个发髻,这上面插着数颗明亮的珍珠。发髻前方是的华丽的金冠,金冠上的发带与额前刻意留下的两缕长发齐齐在空中飞扬。她的额头画有三点殷红的印记,印记之下是两条剑眉,和那瞳孔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黑眸。千金难求的服饰上沾了一点血迹,不知道是那匹马的,还是她自己的,右手的五指死死地握住匕首的握柄,骨节不出意外的有些发白。

对面的追兵中的一位显然不愿意再这么对峙下去,毕竟命令是活捉而不是击杀。在马背上无法使用的弓箭现在开使用倒是合适得很,对面那“公主”的双腿难道还能跑得过箭矢?

“吱——”箭矢已搭,弓弦已开。

突然间,一把利剑横在了弓箭的前方,那人有些疑惑的放开弓弦,收起蓄势待发的箭矢。

“将军?”弓手看向旁边那位魁梧健壮、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的人。这也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背后飘扬起血色披风的人。

“罢了,”这位宋军将领开口说道,“大帅没说要杀她,或是伤她,是要活捉她。”

“将军,那她可就跑掉了,这断崖咱们的马可是跃不过去的。”

“绕道吧,她跑不掉的。”

那些人走了,为首的将军带领着一脸迷惑的士兵乘马离开了这处断崖。“公主”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淡然看着那些人的离去,她并没有对此惊讶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直到双方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的时候,“公主”的脸上才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石头后面突然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此人与那位“公主”的打扮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穿的十分的朴素,长发用一根布带有些随意的束在身后,一介布衣的他的身上虽然看起来煞是贫困,不过他整个人看上去充满着一种特殊的气质。

“公主”捻起一缕发丝,随手将其别在耳后,听见那人的话只是勾了勾唇角:“我自己可以应付,庆衍。”

徐庆衍沉默不语,但听见“庆衍”二字脸色细微的一僵,来到崖前负手而立,刚及二十岁的脸庞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无奈。“这天变了……只希望……阿兰你不要变。”

这等小声的喃喃自语,并没有听见的阿兰再次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只能说在这只有无形的风吹过的断崖前,两人的思维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得知二十万交趾大军全军覆灭后,升龙城里乱成一团,大越皇帝陈晃紧急召集大臣将军商议,昭国王陈益稷认为宋军强横难敌,建议向宋军投降,并且得到了很多大臣的支持。但太师陈国峻则坚决反对投降,建议放弃升龙城,退往海阳,运走粮草金帛,疏散百姓,遗空城给宋军,实行“坚壁清野”,并在海阳发诏令各地豪强勤王,等宋军粮尽兵疲,再行攻击。经过一番激烈争吵,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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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重回故地

升龙城内守军本有五万余人,在统帅保义王陈平仲死后,皇帝陈晃经陈国峻建议,以昭文王陈日燏为守将,负责升龙城的防务并断后阻击宋军,防止宋军追击逃亡的大越皇室。陈日燏认为孤城难守,和陈国峻商议后,决定将城内的粮草物资全部运走,但守城军民闻知皇帝要弃城而逃,已经不战自乱,无人听命,万般无奈之下,陈日燏下令亲卫放火烧毁府库粮仓,以免资敌。

但怪事就在这时发生了,在交趾军士兵取来引火之物堆于粮仓之外,将点燃的火把扔到火堆上时,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阵大雨,将火浇灭了。

放火的士兵们一连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而让他们感到心惊的,是只有他们点火的时候,才会下雨!

而在别的仓库那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在得知消息后,陈日燏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人的力量在做这样的事,也知道为什么二十万交趾大军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孙珲。

陈日燏原本还有将升龙城中军民全部撤走,一把火将这座城烧成白地以彻底贯彻陈国峻“坚壁清野”策略的打算,现在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害怕孙珲会给他凡人难以想象的惩罚。

在陈国峻率军一万护送陈晃及大越皇室成员离开后,陈日燏也率军一万弃城而去,大越国都就这样的丢给了敌人。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宋军的轻骑兵竟然这么快便追了上来,对逃亡的交趾人展开了攻击。

身为皇室公主的阿兰,险些给宋军捉住。如果不是她身有武艺,骑术高超,加上有徐庆衍保护,现在的她,已经和好些皇室成员一样,成为了宋军的俘虏了。

虽然从追兵手中逃脱,但她不想去海阳。

她要去找陈景浩。

虽然已经有消息说他死了,但她不信。

“我们回升龙。”阿兰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庆衍一眼,说道。

“好。”徐庆衍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痛快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大步向升龙城的方向而去。

阿兰感激的看了看他的背影,一颗心又飞到了陈景浩那里。

陈景浩现在会在哪里?他在做什么呢?

此刻的她还不会想到,陈景浩不但被救活了,还逃了出来。

万劫山最外围有一座数米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万劫山”三个大字。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见那座石碑,之所以要建这么高这么大,就是为了提醒来到这里的人,万劫山就在前面,不想死的还是绕路而行。

以石碑为界,过了石碑,就算真正进入万劫山的范围了,然而事实上,这座石碑前数里就已经是荒无人烟了,没人会选择居住在万劫山的附近。

这里也没有什么供人喝水的临时茶棚,只有一条官道,不过也已经荒废了,上面只有两道车轮印,中间和两边都生满了草,明显已经很久没有商队经过了。

站在官道上,官道将树林分为两半,一半是生地,一半是死地。

正午已过,阳光终于收敛了几分炙热,或许是由于深入山林,鸟兽还有昆虫多了起来,丛林里有鸟儿的声音,分辨不出是什么鸟,但叫声很好听。时不时得有蚂蚱从脚下蹦过,从官道的一边蹦到另一边,这些小家伙的胆子可比人类要大多了,他们才不管什么万劫山不万劫山的,蹦来蹦去,不受约束。

陈景浩露出笑容,走到一边,摸了摸那巨大的石碑,他摸不到最上方,只能勉强触碰到下面那个山字,石碑还是老样子,只是上面的刻痕似乎又深了些。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路,有用青石板铺成的路,有用玉石铺成的路,有碎石铺成的路,有干净的黄土路。还有隐藏在石碑后面一条若隐若现长满杂草的路,那是他小时候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一个人从万劫山偷跑出来,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就被他自己走出了这么一条路。

路是用来行走的,但不同的路走在上面会有不同的感觉,有的平稳,有的硌脚,有的路所有人都能走,有的路别人不敢走,还有的路不能走。

走在那条他自己开辟的小路上,他的心,有了一种归属感。

这条路很难走,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碎石杂草,有的地方还被腐烂了的树木躯干给挡住,走在这样一条路上,实在谈不上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需要时不时的提防脚下的大坑,还需要注意着两边伸出的荆棘和树枝,一不小心就会被刮着衣服,或者在身上留下一条清晰的划痕。

这哪里是路,分明就是一条不知道延伸向何处的曲线。

将横在面前的树枝拨起,低身钻了过去,但是他的脚没有就这么落地,而是向前跨出了很大一步,似乎原本该踩下的地方不能踩一样。他将脚下的枯草拨开,下面有一个大洞,洞不深,但绝对可以让不小心的人栽一个大跟头。

这个洞很早就在这里了,小时候他乱跑,就是因为这个洞,摔了很多次,所以他把这个位置特别的记了下来,如今过了这么久,这个洞还在那里,在结合这一路上生得茂密的野草,看来这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

步子轻快了很多,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在回到兴定王府之前,这里是他唯一的家,那个时候的他,不知世事艰难为何事,不知哀伤为何物,更加没有随时都会死去的担忧,那个时候的他,跟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也曾拥有单纯幼稚童真的一面!

只是那样的他,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自从离开万劫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如果给他机会重新选择,他想,他是决计不会再跟着那个能像鸟儿一样飞行的叔叔离开万劫山的。

他宁愿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孩子,有些时候,人只有经历了复杂之后,才会明白简单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第678章 不做傀儡

太阳开始落了,金黄色的光辉洒落丛林,一道背影蹦蹦跳跳的向山林深处远去,为这本该寂寞清冷的黄昏,添上了一抹别样的生机与活力。

蚂蚱睡了,鸟儿睡了,丛林睡了,万劫山睡了,人也要睡了。

万物回归寂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拨开云雾,穿过树梢,将温暖轻轻洒到树下的少年的脸上。陈景浩眉头皱了皱,睁开了眼,脸上的睡意还没有消散,见那阳光投来,他晃了晃脑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终于将脸上的睡意彻底驱散。

站起身,双臂伸展开来,结结实实地深了一个懒腰,习惯性的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比雁栖峰的似乎还要好。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着那金色线条一般的阳光,他不禁伸出手轻轻的触碰,虽然掌心处没有任何东西,可他却仿佛能感觉到那种温柔温馨的感觉。

这里没有水,不能洗脸,他跳上树,收集点树叶上的露水,抹在脸上,就当做洗脸了,其实这些露珠,比凡俗的水不知要干净多少。

做完了这些,便继续了旅程,还是这条小路,还是和昨天一样轻快的步子,没有用上元气提升速度,他不想错过这里的每一寸风景,即便他已经看过很多遍。

活着真好。

但他一想起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他的心情不免又有些低落。

自己和妹妹给宋军的火炮打成了筛子,本来是根本不可能活着的,但那个孙珲却偏偏将他们俩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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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长线钓鱼

“裂山宗陈云烈,大越禁军高手排名十二,可你的实力,真的让我很失望。”一道冰冷得听不出半分感情的声音从那黑纱中传出。

“你……”男子一脸羞愤,他位列大越禁军龙虎榜,排名十二,在整个升龙也是声名显赫的少年俊杰,可此番和这宋人女子交手,竟是落得个完败的下场,这对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你若敢杀我,裂山宗绝不会放过你。”

“那一天,你恐怕是看不到了!”

蒙面少女伸出手,一个精美的带有繁密花纹的长管子和弯曲的象牙手柄一样的东西的机械握在她的纤指中,指向那个男子。

另一端的男子见状整个人身体猛然间紧绷,他不知道少女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种叫做火枪的可怕武器,但他却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修行者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攻击,足以当场将他击杀。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那么害怕这些宋国女人了,如此心狠手辣,难怪宋军一路前来所向披靡,不过他现在更后悔的是自己居然自以为是的要向她挑战。

这个女人的实力,简直是强得离谱,以他龙虎榜第十二名的实力,在全力出手的情况下,居然连伤都没有伤到她!

难道今日,真要命丧于此?男子心中寻思着应对之策,不过任他想出什么计谋,似乎都已经于事无补,他已是重伤,要想从这女人手中逃脱,机会渺茫。

不过他今日注定是命不该绝,他应该庆幸自己慌乱中逃进了万劫山,然后又恰巧来到了这里,所以,他今天死不了!

就在他已经近乎放弃逃生之时,一道如细丝般的金色寒芒猛然间自下方的丛林窜出,在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直接向蒙面少女射来。

蒙面少女抬手又是一枪,将金色光芒击得粉碎。

这样的变故,是任何人都不曾预料到的,蒙面少女清澈的双眸明显一愣,紧接着便是美目一凝,一股毫不掩饰的极端怒意出现在她脸上。

这里,竟然还有着其他人的存在!而且,这个隐藏的人,还出手打断了她!

转过头,蒙面少女将目光投向下方丛林之中,刚才破坏她好事的金色光芒,就是来自那里。

少女本已酝酿好的攻势被突然打断,这一幕同样落入陈云烈眼中,只是,此时的他可来不及关心是谁打断的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正好给了他逃生的机会。趁着少女分神的一瞬间,他集中所剩不多的力气,猛的一下跃出,远遁而去,那速度,转瞬便已不见人影。

望了一眼陈云烈逃走的方向,蒙面少女并未追击,她的火枪一次只装有两发弹丸,重新装弹很是费事,而且天降大雨,火药易潮,所以她放弃了追击陈云烈。她将目光望向前方有些狼藉的丛林,片刻后一个闪身冲了下去。

蒙面少女站在一棵倒塌的大树旁,目光中除了愤怒还多了一分疑惑,树枝下竟然压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身着普通白衣的少年,他躺在泥泞的地面,身上被倒地的树枝压着,如果不是刻意来看,很难想象这里面还有一个人,而他一身上下满是和着水的污泥,就像是被人暴尸荒野一般,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看着昏迷不醒如死了一般的少年,蒙面少女眼中疑惑更盛,她本想看看下方隐藏着的是何方神圣,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她继续打量着地上的男子,愈发觉得奇怪。她能肯定刚才那道金色的寒芒就是从地上的男子发出的,那寒芒力量强劲,材质非金非铜,异常精纯,虽是一件小小的暗器,却绝非一般修行者可以拥有!以她的估计,能拥有这样的暗器的人,实力恐怕并不会逊色她多少,所以她才不顾陈云烈的逃跑,就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件暗器的主人。

俯下身,蒙面少女伸出那青葱般的手指搭在少年脉搏处,又将手背贴在对方额头之上,数息后,她得出了一个令她再次震惊的结论。

“这家伙受风寒了?”

蒙面少女眉头一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本想探查一下对方的身体,看是否是因为受伤才昏迷至此。可最后得出的结论,竟是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半点内伤,而是由于体内寒气淤积引发的经脉不顺,用老师的话来讲,他感冒了。

这家伙,竟然是因为感冒才导致的昏迷。这样的结论已经不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了,而根本就是前所未有,一个不弱于她的修行者,居然会被凡人才会患的感冒折磨得差点死掉,这说出来,足以被当成笑柄。

“有意思,我倒想知道,你这家伙是谁!”

将对方的身体扶正,蒙面少女取出一根尖针,扎在其后背的穴位之上,经过刚才的探查,她已然熟悉了对方身体的状况,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助其苏醒。

她捏着尖针后的皮囊,一股药液通过针尖流入少年身体之中,生成了一股热流,瞬间便冲向他周身的几处大穴,然后一鼓作气,将那些沉淀在其经脉中的寒气逼出体外,整个过程瞬息便是完成。

在给这少年医治后,蒙面少女便退回到了一旁,再也不去理会对方,寒气已经祛除体外,剩下的就只等对方醒过来了,到时候她有很多疑问需要对方解答。

“孙哥,你看到了那个姑娘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了吗?”王琳琳对孙珲说道。

“一把燧发火枪,大概是十七世纪初的样式,火石发火,两发子弹,她这个还有防水装置,但下雨天还是不太好用。”孙珲答道,眼睛仍然紧盯着“全知之眼”显示的立体图像。

“她用的这把枪比咱们用的‘蟒蛇’差远了。”叶楚楚说道,“但在这个时代,仍然是划时代的发明,不应该出现的。”

可能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关于未来的梦的关系,孙珲的脑中竟然深刻的印上了著名的“柯尔特大蟒”左轮手枪的构造图,凭借他画的图纸,能够随意控制金属的叶楚楚制造了好多把这种威力巨大的手枪,以及相应的定装弹药。

第680章 越地奇人

叶楚楚弄“科尔特大蟒”的初衷原本是给大家作为防身武器使用,以防止自身的能力突然消失或遭到克制,但贾似道见了这种手枪后惊为神器,爱不释手,叶楚楚便给了他一把,之后高虎等大将也来求枪,叶楚楚索性凡是属于“孙氏集团”的重要人物干脆人手一把,后来甚至普及到了“无忧宫”和“光明骑士团”的重要成员里。

由于这种手枪极为精密,包括弹药在内的一些重要零件在这个时代是根本无法以手工的方式制造,必须由叶楚楚动手,所以哪怕流传开来也不怕被人“山寨”,因为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根本仿制不了。

但燧发枪可就不同了。

燧发枪(Flintlock)的名字来自它的燧发式枪机(法语fusil,即火镰),这种枪的枪机是从燧石点火式转轮发火枪简化而来的,它的机械结构非常类似于后期的火绳枪,但是燧发的火镰同时又是火门的盖,还采用了更强力的击锤簧保证提供足够的撞击力度;因此它的扳机力和扳动击锤都要比火绳枪来得费力,精度也略低。但是相对于“背上一法里长的火绳打一天仗”的火绳枪,仅仅需要几小块打磨好的燧石片的燧发枪的优点是不言而喻的。和火绳枪相比,燧发枪最大的优点,不仅不用担心夜晚有燃烧火绳的光和火绳独特的气味暴露目标,而且射速更快、口径更小、枪身更短、重量更轻、后坐力更小、射程更高。

和火绳枪仅为50%左右的点火率相比,燧发枪因为结构上的优势,点火率高到了85%以上。17世纪初,纸壳子弹问世,使燧发枪的射速进一步增加。纸壳子弹关键是在装弹步骤上大大节省了时间:它是一个纸制弹筒,外面覆有油脂,里面有定量的火药和20至30克重的一颗弹丸。使用的时候,枪手只需用牙把弹筒咬开,把里面的火药倒一部分到发火池里,再把剩下的火药和弹丸用通条塞到枪管里就行了。和火绳枪比起来,这样简化的步骤使燧发枪的射速提高了一倍:使用纸壳子弹的燧发枪兵,射速能够达到每分钟2至3发甚至更多,这使他们能够打出足够密集的弹雨,即使面对骑兵的冲锋也不再是软弱无力的了。

象孙珲给宋军配备的火铳,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仍然属于火绳枪一类,在阴雨天气作战时还需要肖甜甜帮助使雨水不降临以免火药打湿,有诸多的不足之处尚待改进,而越南这边竟然出现了燧发火枪,虽然没有大规模装备越南军队,但也足够引起孙珲等人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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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暗道棋局

陈景浩现年二十岁,他有七年时光是在万劫山度过的。万劫山就是他去升龙之前的家。

雨过天晴,抬起头看看天空,太阳如同一个火球悬挂在头顶上方,火光灼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直视,空气都被烧开了,气浪卷过,如蒸气一样,四周很安静,没什么鸟兽鸣叫的声音,这么热的天气,连这些小东西都躲在家里不愿出门。

陈景浩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呼吸的节奏明显比以前要快很多。

找了处树荫歇息几分钟,望了望远处天边那座依稀可见的山头,嘴角处浮现出一抹笑意,心中也不免急切了几分,他上一次回来,还是在两年前,两年过去,万劫山看起来还是那么巍峨。

只是短短的歇了几分钟,他就再度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泥土,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快了很多,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近乡心切吧!

朝阳峰的峰顶坐落着一座很雅致的院落,院落周围白色雾气萦绕,原本应该灼热的阳光被山里清冷所抵消,变得很明媚。

青石铺成的地板很干净,脚步踏在上面十分清脆,房间是用红木搭成,不用担心受潮,院落中心种植着许多粉红色的漂亮的花。

“看到那些花了吗?”肖甜甜指着院落中的花说道。

“看到了,挺好看的。”王琳琳答道,她明显没有明白肖甜甜的意思。

“那些是大烟花了啦。琳琳。”杜丽丽笑了起来。

“啊?”王琳琳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越南这么早就种这个了?”

“大宋也有,而且种得挺多的,不过是作为药材。”孙珲说道,“不少名人象苏辙还用过呢。”

孙珲告诉女孩子们,罂粟花其实在中国有上千年的种植历史。很多人觉得鸦片是帝国主义在晚清输入中国的殖民侵略产品,其实不然。说到鸦片,肯定绕不开罂粟的种植和普及,《唐本草》中所记载的底野迦,便是一种西戎传入的、由罂粟所制的复方药品,但这样的舶来品,并不能与罂粟甚至是鸦片画上等号。

早在七世纪末、八世纪初,罂粟便已在中国形成小范围的种植,等到九世纪,汉中与成都盆地已经开始种植罂粟,诗人雍陶就有诗云:“行过险栈出褒斜,出尽平川似到家。万里客愁今日散,马前初见米囊花。”

米囊花是罂粟花的别名,诗人是成都人,他途径褒斜到达汉中,看见罂粟花,产生了一种到家的亲切感。晚唐时的《江南杂题三十首》中也有“碧抽书带草,红节米囊花”的句子,由此可知,那时江南已开始种植罂粟。

但那会儿罂粟只是作为观赏花盛开在大家的视野中,盛唐时期的《千金方》与唐末宋初的《颅囟经》中,并无关于罂粟的记载,可以推论出,当时的医家还没有充分地认识到罂粟的医用价值。

而到了北宋时期,罂粟的的种植范围进一步扩大,老百姓充分地发扬了“能好怎”的优良品质,将罂粟苗入菜、罂粟籽用于充饥,熬成的“佛粥”可以调养肺胃。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辙就曾写过《种药苗两首?种罂粟》:“筑室城西,中有图书。窗户之余,松竹扶疏。拔棘开畦,以毓嘉蔬。畦夫告予,罂粟可储。罂小如罂,粟细如粟。与麦皆种,与祭皆熟。苗堪春菜,实比秋谷。研作牛乳,烹为佛粥。老人气衰,饮食无几。食肉不消,食菜寡味。柳槌石钵,煎以蜜水。便口利喉,调养肺胃。三年杜门,莫适往还。幽人衲僧,相对忘言。饮之一杯,失笑欣然。我来颍川,如游卢山。”

到了南宋,罂粟的种植范围进一步扩大,老百姓们在不断地应用中,摸索出了朴素却实用的信息,等到金元时期,罂粟在医疗上的适用范围扩大了许多,除了用于肺胃疾病以外,还开始应用于咳嗽、痢疾等顽症,并用以解金石之毒。此时的鸦片还是珍贵的药物,但因为广泛的应用范围,埋下了滥用的隐患。

正因为如此,其实在越南看到罂粟花出现,孙珲并不感到特别吃惊。

陈景浩进入院子,从一扇小门走到东厢房南面,他仔细看着游廊的台阶,边走边回忆以前的一切。

走到主屋门口,我轻轻推开门扉,门有些沉,不过没什么声音,进了屋他关上门,一时眼睛没适应过来便站定在门口。

“陈景浩?”

他一听,是师弟程义经。

“是你吗?”

“哦,是。”陈景浩反应过来。

“你也是回来找暗道的?”程义经问道。

“你说什么?”陈景浩一愣。

“怪不得回来的这么快,看来真的很好奇。”程义经轻轻地笑了几声。

笑完程义经说:“你为什么不抓我?”

“……”陈景浩一时语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程义经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你也来了,我们一起找吧。师父应该是通过暗道去了密室,现在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我们去找他吧。”

找暗道的时候他们都很安静,之前不知谁进来搜查过,痕迹还在,陈景浩又摸索了一遍,还猫着腰几乎把地砖都试探一番。不知过了多久,他腰酸得不行,找了个位置坐上去,正巧看到桌上的一盘棋。

会不会和棋有关系?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棋盘,没想到一拿便拿起了,什么反应也没有,看来他想多了。不过……这棋局好象有点意思,先休息一下。白棋打吃做劫,黑子去吃难度不小,不过白棋必须赢劫才能活,一来二去损失就大了。看着棘手的棋局他不觉陷入其中,直到程义经的手拈起棋子落下,我随即飞封锁,这着好棋!他激动得心跳,程义经又以右上作劫材,他立刻消解,不想程义经凌空一挖,局部出棋了!

陈景浩盯着棋盘纠结,程义经低声笑着坐上原先放棋盘的桌子,桌子并不高,他轻轻一落真是轻松又自在,陈景浩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纠结,谁知他头还没转完,那桌子就无声的转动开来。

第682章 同门重逢

陈景浩端着棋盘蒙了一会儿,程义经反应过来站到桌上迅速向他伸出手,他回过神拎起棋盘借他的力站上桌子。房间的布置快速而安静地变化着,程义经敲了敲棋盘,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棋子都稳稳地留在原位,他随手拿起一颗,不是磁石,也没有费力放回去,又稳妥地没有掉下,可真是稀奇。

不一会儿,二人眼前出现一个门洞,陈景浩抬头和程义经对视一眼,同时向洞口走去。

陈景浩拎着棋盘走到入口,一只铁爪蓦然抽走棋盘,程义经错开身迅速拔剑挥向铁爪,两相摩擦在昏暗之中划出一道火花,铁爪没受程义经影响,兀自把棋盘压在桌上,压完无声地收回门洞之后,陈景浩只把棋盘当机关的一部分,看了两眼又把目光投向门洞之后。程义经握着剑防备不减,静静的转身面对门洞,二人等了一会儿,一齐走进了门洞。

进了暗道门洞无声合起,暗道四周亮起莹莹亮光,陈景浩亦拿出短刀防身。他们所在之处是一个干净的小石厅,石厅中线两侧是两扇垂帘门,垂帘背后又是垂帘,重重叠叠下来无法看清其后的结构。

“嗒……嗒……”脚步声相隔太近以至于交叠成一声,二人都迈向了透明垂帘一边。

穿过重重门帘,并没有什么危险出现,走到一半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光明——垂帘之后是一个月亮,陈景浩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此。垂帘尽头开阔的地上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浑圆玉盘,玉盘散出淡银色珠白色的清辉,如不是前路只有这一个玉盘,他定舍不得踏上去。

陈景浩站在玉盘上看到脚边方圆两尺变成了纯白色,正好是他和程义经所在的范围。在纯白圆斑周围,玉盘映出两道垂直的白线,两线逐渐延长,在一尺多处糅进玉盘的珠白色中,不久后玉盘上的珠白光辉慢慢变多,明灭交替好似夏末萤火。

“你觉不觉得眼熟?”

“出棋了……”

“无妨。”程义经往前走一步,回头示意陈景浩跟上。

每走一步玉盘上就会迅速跟着亮起一块银光,走了七八步程义经停下来道:“该提子了。”

七八步走起来很快,陈景浩想了想道:“这不是……扭羊头嘛?”

“可以这么理解。”程义经点头肯定,神情严肃。

陈景浩心里一口老血喷了遍地,原本他还想着程义经走黑棋那几步极其棘手,简直就是挖坑给自己跳,没想到白棋破解的方法就是个变相征子。

“赢了。”

情何以堪……程义经说完,陈景浩也想完了,玉盘所有的光芒都暗淡下去,上方的点点光芒次第亮起,汇聚成一朵巨大的芙蕖,接着光芒流转像燕子掠湖一头窜至一头。

“变了。”

听到程义经说话,陈景浩收回视线,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难道程义经说的是图案?他之前难道来过?

“看前面。”

陈景浩思考了一番,眼睛也适应了下方的黑暗,听程义经指引他确实发现了石厅的变化,原来是他想多了。不久正前方“铮”地一声凹出一个出口,出口的光越来越亮,逐渐映出门扉的木雕,竟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门。

二人再次恢复防范的状态,拿着兵器走向门扉,临近时程义经快陈景浩半步推开一边门,陈景浩完全被他挡在身后。

“来者何人?”陈景浩听到另一边有人问道。

“道长好,某就是路过,某也不知为何就到了贵观,敢问贵观…”

不错,道长和程义经打起来了。陈景浩推开另一边门加入其中,程义经又挡在他前面:“见风使舵会不会?快跑。”

见什么风使什么舵,陈景浩没理他。

“住手。”正打着忽然有人制止,那声音足够大但中气不足。不想道士真的飞快退了两丈,程义经见状也把剑收回身侧。

陈景浩移目一看,下意识唤道:“铁镜师兄!”

“景浩。”铁镜师兄浅浅地笑,嘴唇和脸颊几乎一样苍白,笑着的弧度微不可察。

“铁镜你怎么从飞仙亭上!你!哎呀!”道士的神情又是担心又是糟心。

“学生这不是怕先生误伤嘛……”

“唉!既然认识,你自己招待。”

“是。”

待道士离开铁镜师兄笑着说:“景浩怎么到这来了?”

“我们俩是被人送来的,呃,也可以说是掳来的,总之我们中了黯然香,醒来就在这了。”程义经回答。

我对上铁镜师兄的眼睛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铁镜师兄笑得和煦,可配上苍白的脸色,就像冬天角落里孱弱的日光,让人暖不起来。

“师兄,你受伤了?师尊呢?”

“景浩,”铁镜师兄叹了口气,“不是你了解到的那样,先吃东西好吗?”

那是哪样?!陈景浩转头直视他。

“真的。”铁镜师兄也看着我,眼睛像柔和的熏风,不管前方是什么都轻轻包容着。

……

“走吧。”

“那就好啦。”铁镜师兄转身引路,“程师弟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铁镜兄,虽然某看着年轻,但也不是小孩子了,”程义经跟在铁镜师兄身后说道,“某没什么忌口的,铁镜兄的道观能不能吃肉?”

“这里不是道观,道观也不是寺庙,不忌酒肉。”

“原来如此,以后要是厌了凡俗,还是修道好了。”

吃完饭铁镜师兄便让他们二人休息了。

时间从来就不是什么良药,陈景浩独坐窗前。

大师兄这一类弟子皆是人中翘楚,不仅师父垂青,而且同门佩服,除了信任找不出第二种选择,更何况铁镜师兄平易近人,温厚体贴,根本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于他更同于亲生兄长。

回忆往事总让人视线模糊,可想停下却并不容易。

除了山川日月,世上少有什么像师父创立的“经世”宗一般屹立数百年而安然延续,即使是社稷也更替了三姓。而事实上每一辈转为弟子的人并不多,因为外学生转为弟子便要弃了姓氏,只留名字。

银刀驸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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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梦中指路

在升龙或者说在整个大越国,宗亲观念深入人心,改姓这样的大事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真没几个人愿意,改了姓亲人变外人,就算是在经世宗衣食无忧、学有所成,别人那异样的眼光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除非像陈景浩这样是师父“捡”来的,说出来不大体面,不过经世宗弟子中像他这样的弟子不是少数。

至于大师兄铁镜,据师父说是故人遗孤,又以大师兄造诣性情,有微词者早就觉得这一例外无伤大雅。眼前吹进窗棂的飞花打断了陈景浩的思绪,他低下头,手背一湿,视野终于清晰少许。

打开房门,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山里的空气要比山下城市要清新,而雨后的空气,更是多了一份清凉,吸一口便觉得浑身舒爽。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雁栖峰。

雁栖峰算不上太高,但在雨过天晴的时候依旧是被浓浓的雾气环绕,极目远眺,天边有一缕红光慢慢升起,将那些雾气缓缓驱散。

红日升空,是希望,是生机。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温暖的气息。

雁栖峰远离山顶处,便开始有了很多弟子的身影,这里虽然是他的住所,但并不是不对其他人开放,除了山顶住处,其他地方是不禁止弟子进入的。

见到他的弟子都会礼貌的和他打招呼,对于他这个二师兄,他们并不畏惧,陈景浩虽然武艺学业要比他们高,但从来没有一点高人一等的架子,这样的师兄,很容易就会被人记住。

他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就算只是很简单的点点头,他也会报以微笑。

“张师弟,流云剑注重身法与剑法的配合,你的身法还未熟练,所以才导致剑招的不连贯,先将身法练好,才会事倍功半!”

“啊?原来是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声。

“周师妹,波纹掌法的这一式,手掌拍出只能用五分力,这样才能收放自如。”

“啊?知道了……谢……谢谢师兄。”旁边一名少女脸颊一红,然后便是转过身对着一名男子捶了几下,“你听,二师兄都说是五分力,你偏说是七分力。”

他笑了笑,这些嬉笑声,剑气声,拳头击打之声,交织在一起也许有些嘈杂,不过很真实,听着很舒心。

经过众人,他来到了山腰的某处,那里有一户人家。

穿过几片菜田,来到了一间木屋前,木屋跟他那间相比也大不了多少,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感,很多木板上都穿了洞,还有的长满了绿苔。

这从他搬到雁栖峰,就发现这里有这么一间破房子,而这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可怜老人。

至于这个瞎眼老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什么被禁足在这里,他并不关心,也没有去打听,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个跟他一样身世坎坷的可怜人罢了!

推开门,吱吱声,房门仿佛要倒了一样,一位老人坐在房中正在剃着菜,他看起来非常苍老,皮肤比树皮还要干枯,头发花白,两眼处是两个巨大的疮疤。

这是一个已近风烛残年的老人。

“李老,我是景浩,来看你了”他轻声道,他不知道老人叫什么,只知道他姓李,所以他称呼他李老。

“是景浩啊,回来啦,快坐”老人听到声音,枯树皮般的脸上露出极为难看但很温柔的笑容。端起面前盛菜的菜篓,想把桌上腾开地方,他连忙接过手,将菜篓拿到一边。

他给老人倒了一杯水,放在老人手边,方便他拿到。

“景浩,这次下山怎么样?还是没有收获吗?”老人又问了一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还是老样子。”他回了一声,“我这次来是跟您告别的,我想再去鬼哭岭看看。”

“哦?你还在想着那块天降神石上的仙草。”老人道。

“那是古籍记载的灵药,于我的身体有大用处,我想再去试一试。”

那是古籍上记载的天地神药,相传可生死人肉白骨,他去鬼哭岭三次,就是为了这株奇灵仙芝,可惜鬼哭岭的主人每次都将他轰了出来,但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心,所以这次下山他准备再去求一次药。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要从鬼哭岭主手中拿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

“李老哪里话,若不是您告知我神石仙草的线索,小子到现在恐怕都还没有一点眉目。”陈景浩真诚地向老人道谢,没错,这神石仙草的所在,还是这瞎眼老人告知他的。

虽然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年迈老人,但能知道神石仙草这种东西下落的人,又如何能普通?他心中知晓,这个瞎眼老人在沦落至此之前,一定是一个非凡之人!

“景浩啊,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你的病,未必就真的无药可医,你若能离开这里,兴许会有一丝转机!”

“离开这里?”他安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

老人点头道:“是啊,九州大地,辽阔无比,大越交州只居其末,而传说在九州之外,更有天外之地,天外之天,不为世人所知,你的病虽世所罕见,但于茫茫天地间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若真有大毅力,当不可将眼光局限于这小小的交州啊。”

瞎眼老人的话,让他心中那原本已经快要熄灭希望之火有了复苏的迹象,他非没有想过离开交州去外面寻求治疗之法这条路,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要远赴它地谈何容易,一来学识尚浅,二来他的身体情况也不足以支持他远行。

所以他这么多年来虽然竭力寻找,但也只是局限于交州之内,可方才老人的一句话,却使他感触颇大。

真正的大毅力者,断不可如此畏首畏尾,更不可将眼光放的如此短浅,他本就是即将油尽灯枯之人,顾忌再多又有何用,左右生机难寻,不如离开交州,去外面的世界,兴许真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第684章 又见神珠

如此看来,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足够有毅力,足够坚强,到头来原是如此荒谬!

他承认自己很想活下去,但这并不代表他怕死。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因为前路艰险而就畏缩不前的人!

大概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一旁的瞎眼老人仿佛也是能过察觉到他心境的变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只是眼瞎,心却明亮,这个经常来陪他说话的少年的心性和悟性,他必然是知晓的!

“多谢李老点拨,景浩记下了!”起身,向老人郑重地施礼!

老人笑着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突然间,陈景浩发现老人的面貌起了变化!

“师父……”看到老人变成了师尊的样子,陈景浩一时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来,景浩,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看到倒在地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陈景浩和他的师弟,孙珲和四个女孩子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俩这是中了迷香什么的吗?”王琳琳惊奇的问道。

“那个陈景浩,手脚还在颤动,好象……是在做梦。”肖甜甜指着“全知之眼”显示的图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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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刀驸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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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交境全收

高达随后在仙子关筑城,命部将刘胜镇守。兴平四年(公元1276年)8月,交趾军队残部搦战于富良江,高虎与张玉夹岸迎战,岳纶以水师横冲其阵,大败敌军,斩首数万级,因天旱水浅,交趾兵纷纷弃舟逃走,宋军追至时江水忽然大涨,遂乘胜急进,交趾兵大多被歼。10月,宋军追击至汝南州弃萝海口,交趾军队残部全军覆没,陈晃与陈国峻等人仅以数舟逃遁,宋军在当地宋人百姓协助下,擒获陈国峻及其子陈铨,随后又擒陈晃和太子陈昑,及其宗室百余人,全部槛送京师。高虎同岳纶又削平其它各处变乱,斩首数千人,筑成京观以镇服交趾人众。高虎随后又乘舟北上入广西,会合当地宋军,将进入宋境的交趾军全部消灭。

至此,宋军出师仅一年,就大获全胜,消灭了越南陈氏政权,得府州四十六、县一百二十八、户二百五十二万。宋帝赵珩大为欣喜,群臣亦入贺曰:“陈氏父子违天逆命,今悉就擒,皆由圣德合天,神人助顺。”赵珩则说:“天地祖宗神明之灵,将士用命所致,朕何有焉。”

11月1日,首宰平章军国重事贾似道以“平灭交趾”诏告天下,削去交趾人建立的大越国号,改交趾全境为交州路,收归大宋版图,置12府,并分设官吏治理,自此越南正式成了宋朝的一个行政区。高达班师回京后,皇帝赵珩特于奉天殿赐宴,晋封高达为海阳郡王,赏金千两。

对于孙珲来说,这一次平定越南,阻力比他想象的其实要小得多。

接下来,他准备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造越南,但他没有想到,叶楚楚回来后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叶楚楚是在他随高达移驻升龙城时带着杜丽丽回来的,她带给了孙珲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忽必烈把日本灭了。

忽必烈在退回淮河以北之后,放弃了征服宋朝的想法,但对其它地方的征服,却并未因襄樊之战失败的挫折而停止。

蒙古人于北方草原开始兴起后,成吉思汗建立起横跨欧亚两大洲的大蒙古帝国,并在公元1259年迫使继新罗之后统治朝鲜半岛的高丽投降,蒙古势力遂于日本隔海相望。这时,与蒙古帝国建有外交关系的国家遍及两大洲,惟有日本游离其外。忽必烈对于日本独立于蒙古帝国势力之外的状况很是担忧,因为日本和宋朝关系密切,宋朝如和日本联手,将成为蒙古人的心腹大患,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察知忽必烈心情的大臣赵邙上书忽必烈,说日本自汉、唐以来久通中国,可以遣使通好。从那时起忽必烈开始把迫使日本通好的问题,安排在他的行动日程上了。

至元三年(公元1266年),忽必烈遣兵部侍郎郎赫德、礼部侍郎殷弘出使日本。忽必烈在国书中,对这次遣使的目的讲的极其清楚,要日本效法高丽,举国来朝以通和好,如不相通好,将至“用兵”,令日本“王其图之”。

忽必烈在国书的开头,用“奉日本国王”字样,以区别日本与藩国高丽的政治地位,表示君临欧亚两洲的帝国皇帝对尚未臣服的日本国的对等关系。续而以高丽臣服作为通好的注解,已表示日本应选择的出路。最后以不通好将招致用兵的威吓语言作结束。忽必烈满怀信心的认为,地处海岛的日本,对于兵踏欧亚君临四海的大帝国的国书,是会奉若神明的。国书一到,日本可随之前来通好。可是,忽必烈并不知道当时日本的政柄不在天皇朝廷,而在镰仓幕府,而幕府实权尽在执政北条时宗手中。北条氏以武士掌权,藐视公卿大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根本未把大元朝的皇帝放在眼里,甚至当时蒙古帝国强大到什么程度,也是狭隘的岛民们所无法想象的

至元十年(公元1273年)三月,元使赵良弼由高丽来到大宰府要求进京面见日本国王,大宰府守护所再次拒绝,不得以被迫回国。与日本通好的努力失败对于雄心勃勃,扩张欲望极强的忽必烈来说,是难以容忍的。当时,元帝国已经向东征服高丽,向南威逼宋朝,向西由中亚进入欧洲,席卷俄罗斯、波兰、匈牙利,放眼天下,视线所极,除了宋朝,只有一个弹丸岛国日本,而且当时的日本与宋朝关系十分密切,官方往来和民间交往十分频繁,对宋朝抗元有较大的帮助。征服日本,就可以卡断宋朝的外援之路,使其坐以待毙。

忽必烈想要征服日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传说中日本极为富有。根据《旧唐书》记载:“倭国献琥珀、玛瑙,琥珀大如斗,玛瑙若五斗器。”《新唐书》也记载:“永徽中,倭献琥珀,玛瑙若五斗器。”掠夺财富,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根本的特征。

从至元十年(公元1273年)起,忽必烈就开始着手部署征日战争。

当年四月,耽罗岛林衍起义,反对高丽王的统治,忽必烈乘机派元军驻高丽统帅忻都、洪茶丘和高丽将军金方庆,率军攻入耽罗岛镇压林衍。之后,元军于耽罗岛设招讨司,驻扎镇边军2000人,从而控制了日本与宋朝之间的海上通道,由此可以使元军可以全力进攻日本。随后,忽必烈召忻都、金方庆等至中都商议征日事宜。至元十一年(公元1274年)正月,忽必烈命令高丽王造战船900艘,其中大船可载千石或四千石者300艘,由金方庆负责建造;拔都鲁轻疾舟300艘,汲水小船300艘,由洪茶丘负责建造,并规定于正月十五日动工,限期完成。

六月,900艘战船完工,忽必烈遂命令由蒙、汉、高丽三族军队组成的联军东征日本。联军的核心是蒙古族部队,计有蒙汉军2万人、高丽军5000人,加上高丽水手6000人,共3万余人,由征东都元帅忻都、右副帅洪茶丘、左副帅刘复亨统率,于当年八月出发。

第686章 元军征日

当时的蒙古军队虽然在襄樊之战中受到挫折,但成吉思汗时代横扫天下的余威犹在,且军纪森严,每十人、百人、千人、万人各为一个战斗队,每队设一长率领,组织极为严密,因此英勇善战,战斗力极强。此外,元军当时装备的火器借鉴了来自宋朝的先进技术(这是孙珲给宋朝弄出火炮后所没有想到的),在世界上也处于领先水平,曾经威镇欧洲,所以火炮作为此次征日作战的秘密武器,出现在元军的战斗序列中。

而日本武士部队的基础是守、介地头制(庄头制)。这市是源赖朝建立幕府时期形成的兵制。任守、介地头职的武士,多为有功于历代将军或执权的家臣,即“御家人”。守是掌握某一地方兵马大权的最高行政长官,但从其品秩看,也不过是从五位上到正六位下的中下级官员;地头,是管理公私土地进行征税的官吏,并对其管理的土地拥有警察权,其职位更低,隶属于守。他们按其管理的土地面积大小,蓄养私兵。某一守率队出征,其一族的家人、族人即成为该守部队的骨干随同出阵,守所辖的地头,亦率其家人、郎党自成一队,归守指挥。这种主从关系构成的部队,组织巩固,不易溃散,散而可以重聚。家臣以死于君主马前为荣,因此战斗力颇强。但是,这种队伍又各自为战,指挥不统一,战斗时偏重于一骑对一骑的单打独斗方式,因此战斗几乎是混乱、无组织、无纪律的,不易于指挥,无战术可言,根本无法和元军相抗衡,整体战斗力其实相当弱(越南陈朝地方军也是类似的制度,战斗力也非常低下)。

至元十一年(公元1274年)征日元军在忻都、洪茶丘、刘复亨三将的指挥下,十月三日从高丽合埔出发,驶向对马。十月五**近对马岛。当地地头宗马允助国召集八十余骑弛向元军登陆据点,双方展开激战。由于众寡悬殊,宗马允助国及其嫡子养子共十二人战死,对马守护军全部被歼。六日元军占领对马岛。十四日傍晚,元军攻入壹岐岛。元军两船约400余人先行登陆,部队上陆列好队伍后即立赤旗为标记,与守护军左卫门尉平经高(平内左卫门景隆)所率领的百余骑激战。经高军战斗不利,退于城内防守。十五日陷城破,经高自杀殉城。十六日,元军逼近了肥前沿海岛屿及西北沿海一带。

日本大宰府西守护所少贰兼任“三前二岛”守护藤原经资得到元军进攻对马的战报后,一边上报幕府,一边部署防御。而战报在十月十七日方送到镰仓幕府,十八日至京都。到十月二十二日,方知对马岛为元军所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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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九州占领

受伤的左副帅刘复亨被送到了船上医治。元军统帅忻都召集其余将领讨论明天的军事行动。经过一天的战斗,元军对日本武士的勇猛战斗,颇有惧意,而且对一队队参战的武士部队难以估计其准确数字,以为数倍于元军。同时元军虽然占领了滩头阵地,但死伤不少,兵疲矢尽,并且统帅受伤,这些对久经战阵的元军统帅忻都产生了影响,从而不能准确地判断出战争双方的形势。高丽军将领金方庆比较冷静,他看到当时的战争形势对元军比较有利,只要坚持苦战,便能攻克大宰府,保住阵地以待援军。所以,他建议:“我军虽少,但已入敌境,人自为战,即孟明焚舟、淮阴背水计也。”

忻都犹豫不决,由于担心日军夜袭,他打算命全军回到船上,这时精于水战的部将张禧“见山影浮波,疑暗礁在海口,会青髯见于水上,海水作硫磺气”,判断近日可能有暴风雨大室,建议全军上岸,在岸上扎营避雨,海湾中的战船则分散驻泊,“各舰相距百步下锚,以免大风至时相互碰撞损坏”,忻都采纳了张禧的建议,下令全部陆军以最快速度登岸,选择险要可避风雨之地扎营固守,海湾中的战船较小者驶入河口避风,较大者则各自相距百步下锚,以免碰撞。

午夜时,台风暴雨果然大至(日本群岛四面环海,除东北部沿海外,均被来自热带太平洋的暖流所环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黑潮,气候形成较温和潮湿的海洋性季风气候。在每年八、九、十月间,日本西部和南部常遭台风袭击;博多湾恰好正位于台风的袭击区内),由于事先做了准备,元军避免了台风袭击时各舰船互相碰撞,所以损失极小,仅有大小战船二十二艘毁沉,方台风渐停之时,暴雨又降,海上漆黑一片,落海的兵将无法相救,故而溺死者约一千余人,受伤的左副帅刘复亨也在死难者之列。

台风暴雨的来袭没有给元军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却坚定了忻都和元军众将的作战决心。忻都庆幸自己听了张禧的建议,没有上船,因而躲过一劫,他认为这是天意要助他成就征服日本的大功,是以第二天即二十二日一早便率军出发,前往进攻大宰府水城进攻日军。

此时日军已在大宰府水城列阵,由于昨夜暴雨打湿了火药,元军火炮暂时不能发射,是以元军这一次没有使用火器,而是先以弓弩猛射日军,然后以骑兵向日军发动冲击,步兵跟进,日军兵少势弱,根本无法抵挡元军如同潮水般的进攻,全军五千余人尽为元军所屠灭,大宰府水城为元军攻占。

在进攻大宰府的同时,忻都还派出一只小型舰队,前往长门海域,以牵制长门的守军,使其不敢救援大宰府。元军进攻长门的消息,震惊了镰仓幕府和京都。民心不稳,舆论惊慌,以致市中无米,民有饥色。谣言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元军占领九州、元军已从东海、北海入侵等等”。朝廷的公卿大臣尤为恐慌,在朝议中甚至有人主张迅速将朝廷迁往关东,招募武士浪人守卫京都等。后宇多天皇亲临神宫祈祷七昼夜,龟山上皇在清水神社祈祷,又派人去伊势神宫祝词:愿以身代国难。各王公大臣纷纷向寺、社献币、写经、诵经。

北九州镇西守护所得知元军进攻后,在镇西奉行少贰藤原经资率领下的守护部队立即前往救援。日军总指挥为藤原经资,大友赖泰作副手,在他们领导下,有藤原经资领导的“三前二岛”的御家人武士部队、大友的丰后武士部队、筑后守护北条宗政、肥后守护安达成宗的、以及岛津久经所率领的萨摩、大隅、日向三地的守护武士部队。参加第一线的战斗人员大约有四万余人,连藤原经资的父亲、八十四岁的入道觉惠都披甲上阵。此外,四国和中国地方部分御家人和武士,参加了九州的战争,宇都宫贞纲率领约六万中国地方的武士部队,作为后备军在必要时将前往筑前支援。

为了挽回军心士气,夜幕降临时,熟习近海作战的松浦党御家人草野次郎经永,率少数部下分乘小舟偷袭元军,纵火焚烧元军战船,乘元军慌乱之际斩首二十一级。这一果敢行动引诱了其他武士效法,偷袭元军彻夜不断。元军为预防偷袭,将大船调于外围,日军船小难以正面冲击。偷袭者至,元军以火炮强弩猛射,日本武士的小船非碎即穿,损失逐渐增加。日军统帅藤原经资见状下令,若无命令不准进行偷袭。

元军在大宰府经过短暂休整后,继续发动进攻,由于一连多日皆是晴天,打湿的火药得以晒干,元军的火炮又开始发威,每遇日军前攻,便先以火炮轰击,再以弓弩齐射,然后骑兵冲阵,日军根本无法抵挡,不过月余,九州全境便为元军攻占

九州失陷的消息震惊了日本全国,而忻都也为日军的强悍震动,在占领九州之后,他没有马上进攻四国和中国地方,而是派出了使者前往京都,晓谕日本统治者,要求其投降。但执权北条时宗不由分说,将元使斩首于镰仓龙口。消息传来,忻都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忻都愤怒之余,也打消了不战迫降日本的念头,专心的准备再次发动进攻,一举灭掉日本。

忻都等人对日本缺乏了解,并不知道,自古以来,决定日本与大陆外交走向的一直是朝权贵族,但是这一次,冒着激发战争的危险而坚持强硬政策的却是镰仓幕府年轻的执权北条时宗。蒙古国书送达日本的时期,镰仓幕府凭借承久之乱的胜利扫肃了国内的朝权势力,然后通过对三浦之乱的镇压消灭了幕府内部反对得宗的势力,建立起了以北条氏为中心的执权政治。北条时宗就任执权的时候,北条氏的专权达到了顶点,年轻的执权自信而专断,不肯在异国的威胁面前低头,更何况这种威胁的发端源自于当时日本人眼中的野蛮民族蒙古人那里。

第688章 没落幕府

另一方面,此时日本社会正处于一个欣欣向上的大变革时期,其显著的特点就是宋朝钱币在经济领域的大量流通以及武士阶层、农民、工商业者、金融业者各方面之间经济活动的频繁发生。与当时社会的繁华气象相对应,幕府御家人为了负担奢侈的生活,不惜举债度日,甚至将自己的所领与庄园都予以抵押。而普通的农民则受到了领主更加残酷的剥削,正嘉年间的大饥馑期间,各地强盗蜂起,恶党横行。这种现象并非是单纯一时的景象,而是日本在充满朝气的镰仓武家政权领导下急速前进的反应,处于巨大变革浪潮之中的日本,人们或者逐波逐流为潮流所裹挟,或者为争夺属于自己的未来而奋斗,全然没有意识到另外一个更加洪大的拍打世界的巨浪的到来。

但是,也并非没有清醒看世界的人。早在文应元年(公元1260年),日莲宗的始祖日莲上人便敏锐地捕捉到了时代的变迁,在《立正安国论》一书中预言了他国入侵,日本内乱的前景,劝说幕府改弦更张,皈依正道。日莲上人的这些话对于已经完全专制化的镰仓幕府显然毫无用处。

针对当时的社会状况,幕府一边发布恶党镇压令来改善社会治安,一边凭借御家人所领回复令等德政令的手段,以牺牲工商业主和金融业者的利益为代价明确保护作为幕府支柱的御家人的利益。在这样动荡的社会环境下,镰仓幕府必须坚持武家政权的权威,才能继续维持北条执权的统治地位。正因为如此,镰仓幕府根本没有可能在对蒙古的交涉中轻易低头,否则幕府的威权顷刻间便会崩塌。  忽必烈和忻都都自恃武威,对于岛国日本的强硬态度不能理解,他对于日本国内激荡昂扬的社会状况的了解是非常不够的,对于日本坚持抗战的决心也没有充足的体会。

就在最初的蒙古使者到达日本的文永五年(公元1268年),接获蒙古国书以后,日本朝廷尚在进行繁冗讨论的时候,幕府便已经向西国的御家人下达了警戒令。文永八年(公元1271年)东国的御家人在幕府的动员下陆续前往九州戒备,第二年二月九州当地的御家人开始在筑前、肥前一带的沿海巡逻警备(异国警固番役)。与此同时,九州的御家人一方面强化武备,一方面也加强了对领内恶党的镇压。

文永九年(公元1272年)十月,幕府开始调查各地领主、守护的领地以及庄园公领的土地数目,以便掌握各地的军事动员力和经济力,为全面的抗战进行准备。调查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御家人买卖领地的行为。

凭借与蒙古抗战的契机,北条执权不但攫取了朝廷在西国的行政权力,在幕府内部和社会文化领域也采取了强硬的统制政策。当年北条时宗捕杀了有不稳迹象的异母兄弟北条时辅,并将对幕府持批判态度的日莲流放到了佐渡。

镇压恶党,控制守护,抑制、封杀异己分子,实行全面警戒,通过诸多手段,镰仓幕府从一开始就抱定了彻底抗战的决心。

北条时宗强硬的态度一来表示幕府坚决抗战的决心,二来也是为了压制异国入侵以来武家政权所面对的尖锐矛盾。

元军入侵时,九州的御家人武士积极参战,固然是为了保卫自己的领地,但是许多西国,甚至东国的武士团体也奋勇争先,先后前往九州参战。对于这种积极的态度的解释当然不能肤浅地用所谓“保家卫国”的真理来搪塞,事实上这种现象与镰仓幕府的御家人制度有着深刻的关联。身为御家人的武士阶级与作为武家政权代表的镰仓幕府之间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主仆关系,幕府与武士之间的根本关系其实是建立在“御恩”和“奉公”之上。幕府根据武士在战场上的表现给予领地的封赏称为“御恩”,武士为了获取“御恩”必须忠实地承担他的“奉公”义务。

然而对于抵抗蒙古入侵来说,因为是纯粹的防御战争,不能象之前的源平战役和承久之乱那样没收战败者的领地来奖赏那些奋勇前驱的武士们。而那些冒着蒙古人如雨箭矢,轰天火炮,拍马向前,单凭手中的一柄短刀和一腔热血呼喝着慷慨赴死的武士们,取得了战功却不能获得期望中的封赏,他们的失望情绪可想而知。

另外,镰仓时期起,武士家族为了家族的壮大,往往采取嫡长子继承的惣领制度,一族的领地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其他家族子弟或者放弃武士身份参加农业劳动,或者作为嫡长子的家臣卑躬屈膝,再或者就只有出家为僧了。那些心有不甘的子弟要想出头,唯一的晋身途径就是为幕府效力,获取幕府御恩来换取自己的领地。但是这场抵御外敌的战争使这条唯一的途径也堵死了,武士阶层对幕府上层深深地失望了。

由于这种不满,武士们相互之间出现了对立,各地武士出现了为领地而争斗的现象。武士们对负责战场直接指挥的各地守护也有了不信任感。为此幕府特别发布了要求守护与武士同心防御异国入侵的命令。

九州失陷后,镰仓幕府以异国防御为借口,大幅更迭了各国的守护。其中有六国守护是幕府执权北条一门,其他的新任守护也都是亲近北条氏的亲族。自北条时赖以后,北条氏逐渐加强了在幕府中的专制支配的权力,在元军入侵的期间,这种北条氏专权的集权统治已经到了露骨的地步,北条氏与身为镰仓幕府支柱的御家人之间的摩擦不断显现,这一不可调和的矛盾日益将镰仓幕府拖向了没落的泥潭,也预示着这场战争的失败。

在元军占领九州之后,日军曾组织水军,对元军发动过两次进攻,都被张禧轻易击败。意识到双方战斗力的差距后,日军不再进攻,而是开始全力构筑防御工事,等待元军的进攻。

第689章 大阪开城

十一月,元军经过修整后,在九州当地征收足了行军用的粮草,又从高丽来的船队补充了弹药,一切准备完毕,于二十日乘船出发,进攻四国岛。

为了防备元军来袭,在幕府的严令下,日本武士们在沿海一带修筑了大量称为“元寇防垒”的石垒,并守卫于垒后。元军舰队到达四国的宇和海岸后,发现了这一情况,先集中战船上的火炮向石垒轰击,由于元军炮火凶猛,石垒多被击破,守卫石垒的日本武士死伤惨重,看到元军登陆,日本武士部队向元军发起了冲锋,但很快便倒在元军射出的密集箭雨之下。经过两天的战斗,日本人苦心修筑的“元寇防垒”被元军突破,守军大都被歼灭,仅有少数人侥幸逃脱。

在进攻宇和的同时,另一支元军舰队驶入土佐湾,元军登陆后攻克高知城,然后与从宇和前来的元军会师,扫荡日军,七日后,元军成功占领四国岛全境。

占领四国之后,忻都马不停蹄的继续发动进攻,他决心不给日本人以喘息之机,率元军舰队直扑大阪湾,攻占大阪后直取京都。

北条时宗判断出了元军的进攻方向,紧急召集各地的御家人前往大阪助守,各地武士得令后日夜兼程赶往大阪,人数约有五万人左右,可谓空前绝后,但在这些武士到达大阪时,大阪已然陷落。原来在得知蒙古人会对不投降的城市进行屠杀后,大阪的商人们不愿于这座繁华的商业都市就此毁灭,由几大家族牵头,秘密和元军接触,表达了投降保全城市的意愿,忻都同意了大阪商人们的请求,保证不屠城,不掳掠,保护城内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于是大阪商人们的武装偷偷打开城门,接应元军入城,并将守城的日本武士部队约七千人尽行杀死,是为“大阪无血开城”事件。

元军进入大阪后,忻都兑现了诺言,对城内居民秋毫无犯,征集粮秣物资也都“尽给其值”,被称为“佛兵”。不甘心投降的一些日本武士对元军发起自杀式的攻击,大都被杀,大阪城守草井友长及其部下三十二人战败后退入佛寺内,切腹自尽。

大阪陷落后,日本武士们纷纷云集京都,加入到城防守军当中,陆续到来的日本武士加上原来的京都守军,人数很快超过了十万人。执权北条时宗也亲自到京都指挥防御,并刺血明誓,要在京都全歼元军。

凭借与元军对峙的契机,镰仓幕府再次强化了自己的权力。十二月八日,幕府命令各国原本上贡朝廷的国衙领和本所一元领出产的米粮充当战争军需,早先颁布的关于寺社本所一元地效忠朝廷的官兵必须在武家的指挥下参与抗元战争的命令也被朝廷所正式承认。这样一来,原本由朝廷任命的国司所掌握的抗战权力彻底为武家政权所取代,朝廷唯一可以做的就只剩下在诸国的神社、国分寺举行敌国降伏的祈祷。武家幕府的权力自此超越了公家朝廷,成为日本列岛的唯一统治者。

此时日军人数虽然大大超过元军,但是如何指挥这些平时互不统属的武士们协同作战,成了摆在镰仓幕府面前的一道难题。而元军没有给幕府解决难题的时间。

忻都首先派人射箭书入京都,谕令日本军民投降,可照大阪例,免于屠城,并保全日本朝廷。北条时宗拒绝了,同样令人以箭书射入元营,上书“降者免死”,随后便率大军出城,直扑元营。

北条时宗所率日本武士部队约五万人,骑兵约有五千,其余皆为步卒,此次进攻一改以前的“一骑讨”作战方式,而是象元军一样的发动了集团冲锋。元军仍是先施放火炮轰击日军,继以弩箭,然后以骑兵发动冲击。日军在元军猛烈的炮火轰击下死伤累累,冲近的日本武士也大都给弩箭射成了刺猬,日本武士虽然有精良的刀具,但除了一些将领有好的铠甲防护外,大多数下级武士只有简陋的铠甲,因而死伤惨重,五万大军在元军的攻击下很快崩溃,北条时宗在战斗中也被元军炮火击伤,“铁片洞其铠甲,肩臂皆穿”,鲜血将他的铠甲染红,元军骑兵望见其衣甲鲜亮,知其为大将,蜂拥而来,欲擒获之,千钧一发之际,一名叫竹崎季长的武士策马赶到,将北条时宗拖出了交战区域,方才免于其被元军擒捉的下场。

北条时宗率残兵退入京都,据城防守。在击溃日军之后,元军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追击溃散的日本武士,将其尽数斩杀,一时间京都城下尸如山积,登城了望敌情的北条时宗见状,惊怒交集,口喷鲜血,晕厥过去,后为天皇派来的御医救醒。

彻底消灭城外日军之后,元军开始攻城,和以往不同的是,元军此次没有强行架设云梯爬城,而是集中火炮轰击城池。城墙上的日本人目瞪口呆的发现,元军的阵列当中架起了一门巨大的火炮。

日本人不知道的是,这门大炮并非蒙古人铸造,而是宋朝的工匠铸造的,它有着一个特别的名字:“襄阳神炮”。

当年在襄樊之战中曾给蒙古人以沉重打击的宋人神器,现在出现在了元军的阵列里。这门大炮连同其弹药,是蒙古人花了高价,从宋人那里偷偷买来的,原本忽必烈打算好好研究它并进行复制,在得知日本前线军情之后,忽必烈派人用船将它运给了忻都,“助其成功。”

在占领九州之后,这门大炮随同运送粮草军械的船队来到了日本,但由于其巨大而笨重,难以移动,忻都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使用它,从占领九州到进攻四国岛,它一直都被放在船上,直到京都之战时,看到京都高大坚厚的城墙,忻都才想起了它,命人将其从船上卸下,运往京都前线。

第690章 火焚京都

大炮被装在有圆盘轮子的大车上,在从大阪通往京都的简陋道路上冒着风雪缓缓前进,在元军的努力下,只花了不长的时间便抵达前线。专门操作它的元军炮手们使用起重机械将大炮从车上卸下,部署就位,并调整好射角。十二月七日,大炮准备就绪,在日本人惊恐的目光中,开始了它的轰鸣。

元军的襄阳炮第一次射击的是一颗巨大的石弹,将一处城门摧毁,接下来它又发射了三颗石弹,毁掉了一座城门楼和一段城墙。尽管将京都坚固的城墙打开了缺口,但元军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发动其它的火炮进行轰击,杀伤城墙上的日本守军的同时,阻止日本人修复被毁的城墙缺口。

接下来让日本人无比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襄阳炮在发射完七颗石弹之后,射出了一颗比较轻的炮弹,这颗炮弹飞越了城墙,落到了城区之中爆炸了,它发出刺目的光芒和炸雷般的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升腾起来的烈焰。

元军巨型火炮发射的炮弹一颗接一颗的飞过城头,直接射入京都的心脏,以可怕的力量摧毁房屋和寺庙,将平民百姓成片的打倒,或者将他们活埋在废墟当中。北条时宗无比震惊的看到一发炮弹击中了一座寺庙的墙壁,令整座寺庙当场土崩瓦解。巨大的爆炸使得方圆二里内的大地都在震颤,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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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大元太子

在占领京都之后,日本东国各地曾有武士拥立民间的没落皇族继续反抗元军,忻都派金方庆和张禧一一讨平。{随}{梦} щ{suimеng][lā}当然这种日本人的零星反抗比持续的时间较长,不过到孙珲平灭交趾时(公元27年),忻都也完成了对日本的扫荡,元军牢牢的掌控了除北海道地区以外的日本全境。当年忽必烈下令成立日本行省,将日本正式纳入到了元帝国的版图中。

听了叶楚楚的讲述,孙珲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忽必烈这一次竟然成功的把日本给灭了。

历史上蒙古两次东征日本,都毁于台风。而这一次虽然仍遭遇了台风,但因为张禧的缘故,元军做出了适当的应对措施,结果损失极小。而这一次元军能够成功的征服日本,火炮的大量使用也是重要原因。

而元军的襄阳炮竟然是从宋朝这边走私的,也是让他郁闷不已。

从叶楚楚讲述京都之役的情形来看,能在京都掀起这么大的火,明显是把燃烧弹的技术也学去了。

对于宋朝来说,北方的元朝仍然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反正仗打完了,有咱们在,忽必烈就不敢南下。”叶楚楚说道,“其实目前日本对蒙古人的意义不是很大,他东征日本更多的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稳定内部。咱们也应该学学他。”

“楚楚姐你是这大宋朝内部有人要害咱们?”王琳琳似乎从叶楚楚的话里听出了什么,问道。

“这大宋朝表面上很稳定,但内里恨咱们的人多了去了。”叶楚楚说道,“这次竟然有人能把大炮卖给北元,说明大宋朝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咱们切不可大意,小心的同时,还要加强自己的力量。”

“楚楚姐,你上次带丽丽走,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肖甜甜问道。

“当然了,这一次回来的目的,就是带你们去看一看。”叶楚楚微微一笑,“咱们这一回可是捡到宝了。”

“哦?是什么好东西?”孙珲奇怪的问道。

“都随我来。”叶楚楚笑着答道,“你看到后就明白了。咱们这一人正好可以用它再吓唬一下忽必烈。”

中都,大兴河。

起风了,河面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倒映着大元太子真金的影子。碎片中真金的目光在蔚蓝色的波光中闪烁。这种光泽只有沉静的宝石在灯光的渲染下反射后才会出现。真金正定神看着弟弟那木罕在河岸边垂钓。

真金曾多次有这种想法:他有必要问一问那木罕在这里钓鱼的乐趣何在。因为年复一年,那木罕从未在这条河中钓上过一条鱼。而每次傍晚,那木罕都会准时坐在河边。那木罕如细木枝般的手臂撑着自己的膝盖,他的右手则半握着鱼竿,真金可以从他右手掌心的空隙中看到远处河面上被风吹散的一个个闪耀的小碎片。那木罕注视着河面,可真金时不时看着他的瞳孔,总觉得他在瞧着深深的河底,抑或是比河底更加深的地方。

他们坐在岸上的位置,正好可以躲藏在一棵巨大的枫树后面,因为每当河面被夕阳染成淡淡的红色时,飘落下的枫叶在红色的河水中若隐若现,一只松鼠在森林的遮荫下飞窜。他们的心情会因为这一棵看似可有可无的枫树而平静下来。

河对岸的车子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车子在空气中留下一阵接着一阵的呼啸声。“你姐姐马上要来了。该收拾收拾。”真金说。那木罕下意识地看向近处飘落到河面上的枫叶,枫叶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见,但是河面已经泛着淡淡的红光了。的确,姐姐月无双马上要来了。

真金在对岸车子的呼啸声中静静地等待月无双的声音。他竖起耳朵,最先袭来的依旧是车子不断的呼啸声,然后他聆听到那木罕收拾东西时的呼吸声,吹落枫叶的风声,隐匿在草丛的虫鸣……而月无双的催促声迟迟未来,以至于真金开始想象一些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声音:月无双走在路上的脚步声,姆妈在厨房忙活的声音,饭菜下锅时油锅瞬时的噪声……

“那木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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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姐弟情深

经过了无数的树木。真金在胡思乱想中闭上了眼睛。以此来遏制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

之后,车厢内只剩下了马车行驶的颠簸声。“至于我,”过了很长一段彼此沉默的时间,月无双背对着真金,望着车窗外说道,“我想你下午一定会来找他,所以我上午没有跟那木罕一起走,我在家里等你。”

当月无双偷偷转过头来看真金的反应时,真金已经睡着了。

到了夜晚,月无双和真金才有机会去看望那木罕。那木罕的姆妈和侍女去外面的小店买日用品了。出乎真金意料,房间里面并没有刺鼻的药汤味儿,那木罕和平时并无两样,只是面容看上去比以往疲乏很多。

真金看了看那木罕房间的窗子,四周的夜晚黑得彻底,和乡里的夜晚几乎没有区别,但因为在宫城里,他总觉得这样的天空十分可怖,从这小小的窗子也看不到月亮。

真金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那木罕,又欲言又止,他回头看月无双,发现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真金觉得是时候问他那个问题了。可他开不了口。

在寂静之中,真金觉得这间房子非常的冷,比之前马车上的温度更低。可他却没有像在马车上一样冷得发抖。因为真金觉得身边有一股沉寂的气息笼罩着他,让他也跟着沉寂下来。

“我要死了。”那木罕看着真金,“我在爸妈和我姐面前都不敢这么说,他们会骂我的。但我真的觉得我要死了。真的。也不是难受得要死,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觉得自己躺在棺材里。静得可怕。”

真金仍旧没有回应,他意识到那股沉寂的气息原来是从那木罕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木罕看着真金沉默的样子,意识到真金的尴尬,连忙叹了一口气:“昨天我看见了,你到这里来。后来你又走了。”那木罕挑动着眉毛向他暗示着什么。真金顿时屏住了呼吸,两只手死死地放在椅子两旁的扶手上,没有说话。“月无双早上也没有跟我们一起走。”说完这句话,那木罕完全躺在了床上,只剩下一个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每天傍晚都去钓鱼,可每次都没钓到过一条。后来我干脆不带水桶去了,只带一个鱼竿。本来我想鱼饵要不也不带了,但是带不带鱼饵根本无所谓,不如钩个鱼饵装个样子。一开始我去钓鱼,是为钓鱼而去;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目的也是如此。后来我去垂钓也许只是为了看一看枫叶,是的,看枫叶。最后整个河面都是红色。靠在枫树上也很舒服,我相信你也有同感。”

“我刚才跟你说,我确实是去看枫叶的。但渐渐地,事情变得并不仅仅是看枫叶那么简单。一天傍晚我独自一人走到河岸边,那时候我仍旧抱有希望能钓到一条鱼。尽管我连水桶都没带。我用手臂撑着膝盖,看着太阳渐渐落山,本想就这样等着月无双来找我。当时我还想,又是一个无聊的傍晚。可是就当那片枫叶刚刚能融入红色的波光的时候,当时我很吃惊,我从未看到过如此神奇而美丽的动物。”

“我能看见河面下有鱼——当然它始终没有吃我的鱼饵。但的确有鱼。透明的,可以看到骨骼,可以看到它的心脏正在跳动。它隐藏着,并不仅仅因为它透明、不吃鱼饵,更奇怪的是,我发现你们并没有注意它——所谓的隐藏。”

“不仅仅是你,月无双有时候也会陪着我一起钓鱼。然而她和你都不曾注意到它——当然,如果你们都注意到了,那它的隐藏本领就不足为奇了。但我看到了,每天傍晚的时候,坐在岸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透明的鱼,在红色的波光下自由游动。如此美丽,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够看到。你可以每天傍晚去看一看,说不定你也能发现它。”

那天深夜,真金的侍女们来接真金接回去。直到真金上车,他都没有再看到月无双。她可能躲在某处哭泣,他想。可他不擅长安慰别人。

回去之后,他每天傍晚时分都会走到河边,除了靠在枫树旁外,他仍不忘观赏沉浸于红色波光中的枫叶,以及那条不明去向的鱼。在真金的想象之中,那条鱼应该是巨大的,就像书里描绘的巨鲸一般,它在这片红色的河水之中漫游,那颗巨型的心脏在白色骨骼的包裹下沉重地跳动着。也许这条鱼就在他的眼前孤独地游动着,可真金始终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

每天吃完晚饭后,真金都会重复那天晚上的行程。每当在桥上数到第三十块砖时,他就抬头看着那木罕的住所。窗户内的黑暗比繁星闪耀的夜空更加深远、晦暗,每逢此时真金就回想起月无双的琴声,他觉得那天他的表现简直糟糕透顶。那么悲伤的乐声,他居然将其赋予了爱情的意义。尽管那木罕生病以后,真金每天夜晚都会重新想象那天晚上的乐声,可惟有那天晚上,他亲自听到了月无双的演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后,真金收到了月无双的来信。信中提到最近发生的趣事,却只字未提那木罕的病情,“我已经好久没有碰我的琴了,它被放在我卧房的床头柜上。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也许它的上面全部都是灰,所幸我离开前一天还奏了一次。要不然我会分外想念它的。我想你知道我会奏琴吧?——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看到我的信也应该知道了。祝一帆风顺。”

之后的每两三天,真金总能收到月无双的来信。每一个月,真金都会去看望那木罕,再一次见到那木罕,那木罕就显得虚弱很多了,身上插满了银针。真金尽量不与他说话,因为每次交谈那木罕就会止不住地咳嗽。每次那木罕也仅仅会问鱼的事情,真金也只是摇摇头表示否定。那木罕则是微笑着点点头,那动作仿佛在说,迟早都会看到的。而月无双与真金的交谈也不过寥寥数语。

第693章 假传天命

那天傍晚,真金在寻鱼无果后,回到家中拆开月无双最新寄来的信件。信中提到那木罕去世了,父汗和母亲应该会回来。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内容了。真金将信存放在自己书桌的抽屉内,抽屉里已经陆陆续续放了一百多封信件。他关上灯,闭上眼睛,在梦中,在枫树投下的阴凉之下,他从那木罕半握着的右手与鱼竿所形成的空隙中,看到河水中有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中午,真金坐在绿棚下。他一直定神盯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的腿,哭泣的人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抽噎声被淹没在震天的锣鼓声中。眼前都是白色,白色的腰带,白色的帽子,白色的披肩。他突然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人们不是走在坚实的水泥地上,而是漫步在燥热的空气之中。他们的声音如同被包裹在不可见的薄膜之中,他们的动作宛若被沉重的温度所阻滞了——一种不真实感。如同此时正在发生的并非死亡,而是一次虚幻的重生。但这震天的锣鼓声正是在试图发挥这样的作用。

真金站起身来,走了几步。他看到月无双在棺材边上坐着,她的身上同样到处都是白色。她并未哭泣,只是坐着。有来往的人扶她的肩膀,之后离去,接着另一个人再来,进行着一次又一次所谓安慰的仪式。月无双从未抬头看看此时抚着她肩膀的人是谁。真金想要走上前去,此刻月无双抬起了头,她看着真金。真金这才感受到阳光的无比耀眼,导致他无法看清月无双的眼眸。但他体会到月无双瞳孔的黑暗就像每天夜里她的居所窗户中的黑暗一般。真金站在坚实的石板地上,一股沉寂的气息笼罩着他。棺材就在月无双的旁边。那木罕确实死了。

葬礼过后,真金看到月无双坐在河边。他坐在她的身边。“他本来身体就不怎么样,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撑不下去的。我看得出来,那么多人都没撑过去,凭什么他能撑过去。”

真金从未在盛夏的中午来到河边,河面上光芒四射,就算那条透明的鱼就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不会注意到。绿色的枫叶落在他们两个的周围,有的依旧飘落在河面上,被眼前闪耀的波光所掩盖。他时不时偷看几眼月无双,发现月无双一直没有把她的目光转向自己。

“他有跟你说过吗?透明的鱼。”真金问。

“养病的时候他经常跟我提起。”

“我也是。第一天晚上他跟我说的。我每天傍晚都来这里,可都没有看到。”

“我也从没有看到过。”

“我觉得那应该是一条大鱼。”

真金看向月无双,他希望她正在河中寻找那条大鱼。可月无双虽然注视着河面,但她的眼光仅仅停留在一片在河上漂流的枫叶。他感到失望。

“也许是谎言吧。”月无双艰难地说出这个词,“将死之人为了博得别人的注意,总会编造谎言。那也许仅仅只是他自己的想象罢了。他也许是在死亡的沉重心情的影响下误将他的想象当作事实了。”

真金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他觉得正有一条和金鱼一般大小的透明的鱼,在河面上跳跃。因为阳光过分耀眼,他不敢笃定那条小鱼就是真实的。兴许那也只是他的想象,一种用来反驳月无双看法的想象。他看向月无双,月无双此时也看着他,他冲她点了点头。这时真金才注意到,月无双白色披肩的下面,她穿着那件和他穿的一样的褐色的里衣。他想对她说,他看见了,正如想象中的她在他眼前重现一般。

“不是谎言,那条鱼真的在那里,我看到了。”真金说道。

月无双惊讶的看着他,他指了指河面,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条透明的鱼。

那鱼仿佛知道他们二人在看它,飞快的游了过来,接着便跃出了水面,摔落在了二人的面前。

真金和月无双看到鱼在落地的瞬间凝固了,化成了一个圆圆的小小透明晶球。

月无双和真金全都呆住了,过了好久,月无双才走上前,伸出手将这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晶球捧了起来。

在她的手指碰到晶球的一瞬间,一道光芒闪过,一个微微透明的美丽女子的影像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你……是谁?”看到面前的约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一身宋人的服色,真金戒惧之心渐去,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见过太子殿下。”那女子冲真金一笑,向他揖了一揖,“我的名字,殿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是宋人吧?为什么来这里?要做什么?”月无双紧盯着对方问道。

“就算是宋人吧,我来这里,是为了向殿下祝贺,殿下将取代薛禅汗,为天下之主。”那女子笑道。

“别开玩笑了。”真金闻言面色变得阴郁起来,“你见过我这样可怜的太子吗?在你们汉人的眼里,我也许是合罕的继续人,但在我们蒙古人眼里,我的弟弟才是继承合罕大位的人。”

“孙哥,他这话是怎么回事啊?”听到真金忧郁哀伤的回答,王琳琳禁不住小声的向孙珲问道。

“他说的没错,汉人王朝是立长子为储君,蒙古人正好相反,是幼子继续制。”孙珲笑着答道,“所以他要上位,这会儿还真挺麻烦的。”

孙珲告诉王琳琳,以汉人的眼光看,真金被立为太子符合传统中原王朝的通常作法。也正是因为如此,元朝的儒臣们对他寄以厚望,认为真金已是储君,儒家治国的时代就要到来,汉人在元朝中的地位会提高。但是,虽然忽必烈在策封诏书中以成吉思汗的遗训作为册封太子的根据,但这种确立储君的方式并不符合蒙古的传统习俗。按照蒙古习俗,新的大汗确立,必须经过宗亲聚议的忽里台大会通过,才能成为合法的大汗。因此,真金的太子之位在蒙古贵族中间是有争议的。

第694章 太古神舟

此外,蒙古习俗为幼子守业,幼子在继承父亲财产、地位方面居于优越地位。忽必烈嫡子有四个,真金排第二,北平王那木罕为幼。在蒙古人眼中,那木罕比真金更有继承权。所以真金虽然被封为太子,但其地位与中原王朝历代的储君并不一样。

“孙哥,那接下来我得怎么说啊?”操纵立体图像的王琳琳向孙珲求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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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海都之乱

“这里其实是北京是吧?不过现在不叫北京。”王琳琳好奇的看着脚下的中都夜景,“看起来也很繁华,似乎并不比临安差。”

“忽必烈手下有不少能人,治理国家还是有一套的。”孙珲说道。这艘神秘的飞船在隐形状态时,不光是对外隐形,对内也是一样,所以现在他们五个就仿佛站在空中,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一切,就好象他们各自运用能力在天空中飞的感觉一样。

“忽必烈怎么不在这里?他这会儿干嘛去了?”肖甜甜问道。

“征讨海都去了吧。”孙珲想了想,答道,“现在历史改变了,他没有灭掉大宋,地位不象以前那样的稳固,军力也不如历史上,想要平定海都之乱,只怕更加不容易。”

“海都是谁?能给忽必烈造成这么大的威胁?”杜丽丽好奇的问道。

“海都是窝阔台的孙子,是历史上窝阔台汗国的建立者,很有名的,只是咱们的历史教科书对他没怎么提,所以大多数人都知道忽必烈,他的名字却有些陌生。”孙珲答道。

孙珲给女孩子们大概讲解了一下那段历史。

自成吉思汗死后,由第三子窝阔台一系继任大汗,但是窝阔台之子贵由死后,窝阔台一系失去了汗位。自拖雷后裔蒙哥当选蒙古大汗始,窝阔台后裔渐失势,海都作为窝阔台的孙子,即于此时分封至蒙古以西的海牙里。

忽必烈长期被分封到中原地区,接受儒家思想影响,积极准备汉化改革,这与海都等蒙古保守派格格不入。蒙哥死后,忽必烈受到汉族儒家士子支持占据漠南中原地区自立为汗,海都支持新汗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争夺汗位,结果失败。但海都希冀大汗之位属于窝阔台后代,遂积蓄实力,联合钦察汗国,图谋与忽必烈争夺蒙古帝国大汗宝座。因为成吉思汗曾经说过,只要窝阔台有一个吃奶的后代,都比其他人优先继承,因此他不断图谋反对忽必烈。

因为窝阔台汗一系密谋分裂蒙古帝国,企图侵夺忽必烈的汗位。忽必烈遂派察合台后嗣八剌返察合台汗国争夺汗位,企求引起西部诸王内乱,以便其集中精力完成灭宋战争。令忽必烈意外的是,海都虽然与八剌初亦激战,但旋即和好。海都统辖叶密立一带原属窝阔台和贵由的封地,于至元五年(公元1268年)发动叛乱,并建立了窝阔台汗国。随后,与昔里吉、乃颜等叛乱宗王交相侵扰西北地区,以致忽必烈不得不征调攻宋的伯颜军北上平叛。

至元五年海都一部游弋东趋,进入岭北,驰突蒙哥之子玉龙答失所统巴邻部众。这很可能只是偶然事件,但马上被驻扎在蒙古高原的忽必烈军队视为海都叛乱的信号。于是漠北的元军出兵,在北庭击败了反叛的军队,而且又追杀到阿力麻里,叛军逃至两千余里以外,忽必烈下令停止追击。直到这时,海都似乎还力图避免与忽必烈军正面开战,因此才会从阿力麻里西撤。海都的西奔,引起了当时的察合台汗国兀鲁思汗八剌的疑惧。八剌深恐海都就此西渡锡尔河,夺取河中,因此急忙出兵拦截,两军在锡尔河畔相遇,发生大战。八剌先胜,海都在获得术赤系诸王的援兵后再度出战,大败八剌。八剌军退至河中,预备整军再战。

为了避免河中地区的城郭遭到更大破坏,海都派遣窝阔台子合丹的儿子钦察去与八剌约和。至元六年(公元1269年)春,术赤兀鲁思、察合台兀鲁思和窝阔台兀鲁思三方会盟于塔剌思河。三方议定:互结为“安答”,河中地区三分之二划归八剌,剩下三分之一属于海都和蒙哥帖木儿,诸王各自退回山地和草原,不得进入城郭地区,不在农耕地上放牧牲畜,也不向城郭居民滥行征发,农耕定居区域的管理仍由麻速忽负责。为了增加八剌的牧场、土地和军队,将由海都派兵,援助八剌西越阿姆河去侵夺伊利汗阿八哈的疆域。

翌年春天,八剌便从河中西攻呼罗珊。伊利汗阿八哈在也里附近用计大败八剌军。八剌败退河中,不久死去。察合台孙聂古伯被海都立为察合台兀鲁思的新汗,察合台兀鲁思沦为海都的附庸。海都取得对突厥斯坦和河中的支配权后,对元朝的态度逐渐强硬起来,开始了与元朝在天山南北两路直接对峙和争夺。

至元八年(公元1271年),忽必烈命北平王那木罕开府于阿力麻里。至元十年(公元1273年),那木罕趁察合台汗聂古伯与海都不睦,发兵前往征讨。聂古伯死后,察合台第七子合答海之子不花帖木儿继位为察合台汗,不久也死去,八剌之子笃哇即位。此两汗均由海都援立。至元十一年(公元1274年),元廷设置畏兀儿断事官,增设斡端、鸦儿看等驿站。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正月,忽必烈连续下了三十四道追拘海都、笃哇金、银符凡的诏书。拘收的旨意和牌符更加激化了双方的冲突。大约在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夏季,窝阔台系诸王禾忽沿塔里木沙碛南缘进至蒲昌海一带,切断了元朝通向巴达黑伤山地的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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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空中观战

至元十四年(公元1277年)春,叛军从吉利吉思、谦州大本营南进,结集在和林北面鄂尔浑河、土拉河一带。夏季时,漠南元军击溃驻牧应昌的翁吉剌贵族只儿瓦台响应昔里吉的叛乱后,增援和林地区。七月,伯颜奉诏统领岭北诸军平叛。元军在土拉河、鄂尔浑河连胜叛军。昔里吉等败退吉利吉思。至元十五年(公元1278年),元军在唐麓岭以南巡弋,逐渐形成对吉利吉思的军事包围。至元十六、十七两年,双方不断交战,元军一度进至位于叛王巢穴的谦河、兀速水一带。这时叛军已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各叛王之间发生了内讧。昔里吉和撒里蛮互相攻杀。至元十九年(公元1282年),他们先后赴阙谢罪。

至元十七年(公元1280年),术赤后王忙哥帖木儿病死。翌年,脱脱蒙哥继位为金帐汗,将被拘质的那木罕遣回。元廷因改封北平王那木罕为北安王。那木罕东归以后,主要驻扎在岭北。突厥斯坦方向大约在这前后已由察合台诸王阿只吉负责。此时岭北局势渐趋平静,但岭西地区却又在酝酿一场新的战争。至元十五年以后,元廷不断向别失八里增兵,力图收复天山南路诸城。海都也逐步改变已恪守多年的拥兵观望立场。至元二十年(公元1283年),海都遣八把率众三万攻斡端,刘恩以众寡不敌,破围退师。元军虽然丢失了斡端,但从至元二十一年(公元1284年)元朝的“游击军”曾进至可失哈儿一带的事实判断,至少北道的曲先这时仍被元军控制着。

就是在收复斡端之后,海都再次向元廷表示愿意和解,遣回了拘禁于窝阔台兀鲁思的安童和石天麟。至元二十一年三月,那木罕、安童相继回到漠南。但元朝不甘心轻易放弃天山南路。海都方面未获得预期反应。至元二十二年(公元1285年),笃哇、不思麻领兵十二万,击败诸王阿只吉,进围畏兀儿亦都护所驻之哈剌火州。围城之战持续六个月。城中食尽。火赤哈儿亦都护献女求和。都哇解去。元廷遂派伯颜西巡,取代阿只吉负责别失八里的军事。

至元二十三年(公元1286年),海都以偏师袭阿勒台山地区,自率主力由阿力麻里东进,在马纳思河与元军交战,击溃元军,掩杀至哈密之地。畏兀儿亦都护火赤哈儿这时屯驻于哈密,与其交战阵亡。此后亦都护移治甘肃行省的永昌。海都不久退回。元军重戍于畏兀儿之地。斡端也再度回到元朝控制下。至元二十四年(公元1287年),西北相对平静,但东北地区爆发了铁木格斡赤斤后王乃颜的叛乱。至元二十五年(公元1288年),西线海都军东进打败岭北的元军。次年,忽必烈不顾高龄亲征海都。大德五年(公元1301年),海都几次战败,死于退军途中。大德十年(公元1306年),其子察八儿率部归顺元朝,海都之乱才算最终结束。

海都从至元五年(公元1268年)起兵,到元成宗大德五年(公元1301年)受伤死去,同元朝中央政府周旋了近三十年,除了海都的个人才能外,应该说西北宗王们对这位落难王孙的同情和支持,是他能支撑这么久的一个重要因素。

海都之乱的影响其实是很大的,元朝在西北的军事行动,并没有获得很大的成果,反而屡屡引发海都为维护西北宗王的势力范围而起兵称乱。为削弱元廷对西北的军事压力,海都一再进攻岭北。而当战火烧到岭北的时候,要同时维持远离中原根据地的西域和岭北这两个地区的战事,对忽必烈来说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岭北是“祖宗根本之地”。保住岭北对保持号令诸藩兀鲁思的大汗地位至关紧要。为了集中力量确保岭北,元廷被迫收缩它在西北方向的战线。至元二十六年(公元1289年),元朝撤出斡端。自此别失八里从元朝在西北地区的统治中心变为西北前沿的边城。忽必烈死后,元朝虽曾再度在曲先设置都元帅府,但不久就连同别失八里、哈剌火州一起被察合台兀鲁思占有,至此元朝势力基本上退出了中亚。

“折腾了足足三十年,忽必烈到死都拿他没奈何,这个人也挺了不起的。”听了孙珲的讲述,叶楚楚说道,“不过这一次忽必烈不必为灭宋烦恼,应该能够腾出手来全力对付他了吧?”

“对。”孙珲点了点头,“现在日本也拿下了,宋朝这边刚刚打完越南,暂时也不会北上,他可以放开手对付海都,所以海都这一次估计是坚持不了那么久了。不过历史现在已经改变了,还会发生些什么事,还真不太好说。”

“那咱们不如去看看得了,要是发生了什么对宋朝不利的事,还可以及时纠正。”肖甜甜说道。

“这回有飞船了,甜甜你是想回中亚看看吧?”王琳琳笑道。

“其实挺怀念在中亚的那段日子的。”肖甜甜微微一笑,点头承认了。

“那就去吧。”孙珲说道,“我的计划是要忽必烈继续西征,最后再打到欧洲去,他要是和海都掐得太狠,蒙古人实力消耗太大就不好了,所以真的有必要及时纠正。”

五人计议已定,当下便开始了“空中观战”行动。

但此时孙珲一点也没想到,他看到的会和他的预料有太多的不同。

叶楚楚将手放在了陨铁球上,闭上了眼睛冥想了一会儿,飞船解除了隐形的状态,渐渐开始加速,向一个方向飞去。

“这艘飞船可以用意念操控,真是方便呢。”王琳琳赞叹道。

“也不知道这艘飞船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时候到地球上的。”肖甜甜在一旁说道。

“要是我猜得不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沦波舟’吧。”孙珲看着叶楚楚操纵着飞船飞行,“恐怕到现在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第697章 神舟奇珠

“‘沦波舟’?这个名字好熟……对了,是楚楚姐你在万卷楼里查到的,是吧?”肖甜甜转头向叶楚楚问道。

“没错,我也觉得这就是‘沦波舟’。”叶楚楚微微一笑,“多象个大海螺啊。”

“不光是外形象《拾遗记》中的记载,性能也象。”孙珲说道,“弄不好操纵它的‘宛渠之民’真的见过秦始皇,也许我们能在这艘飞船里找到相关记录。”

孙珲知道,关于秦始皇最大的“谜团”恐怕就是流传他曾接见过外星人了。与之相伴的一句话即是秦始皇刚统一中国,就提出“南修金堤挡黄水,北修长城拦大兵”,而这也是他受到了外星人的某种启示。甚至结合秦始皇陵中的一些未解之谜,一些人声称,秦始皇之所以修建长城是为了和狮身人面像形成风水格局。

在中国的古籍里,地球人“结交”外星人大约有两件“利器”,即“贯月槎”与“沦波舟”。这大约有些后世所说的飞碟的意思。其出于东晋王嘉的杂录怪志《拾遗记》。这本书叙之事类皆情节曲折,多诞谩无实,为正史所不载,但不知为什么后人多引为故实。在《拾遗记》中秦始皇“接见”外星人的场面是这样的:

因为秦始皇好神仙之事,一个叫宛渠国的地方之人听说后,便乘着沦波舟来了。这个沦波舟能像后世的潜艇一样“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而宛渠国之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就是说他们身高很高,穿着鸟羽与兽皮做的衣服,可以隐身。这有些像后世的隐身衣的意思。秦始皇接见了宛渠国人,在谈到“天地初开之时”的事情时,秦始皇感觉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宛渠国人还向秦始皇介绍了他们那里的情况,大意是说他们那里的人走路脚都不着地,但能够腾云驾雾,日行万里,成了“老朽”的时候,每天坐在屋子里也能知晓“天地之外事”。他们那里以一万年为一岁,天一般是阴的,多雾,如果天睛了,天上就会有黑色的龙凤飞舞。到了晚上,人们拿出一种可以燃烧的石头来照明,这种石头轻轻一碰便碎,像粟那么大的一小块就可以把一间屋子照得通明……秦始皇称赞他们是神人,从此就更加相信神仙之术了。

关于贯月槎,《拾遗记》的记载也很神奇:尧帝登位第三十年,西海出现了一艘漂浮着的巨大飞船,每当夜晚来临,船上便放出柔和的光芒,时大时小,宛如从星月中出入一般。这艘飞船常年围绕四海漂浮,十二年绕天地一周,往复循环,被人们称作贯月槎,也称挂星槎。传说飞船上有羽仙居住,这些仙人只将露水含入口中,漱过喷出,则可天地昏暗、日月无光。到了虞夏后期,再没有这艘飞船出没的记载了,但在游历四海的人们中间,仍然传诵着关于它的神秘奇伟的故事。

“这个事我也想起来了,楚楚姐和咱们说过,不过宛渠之民会是什么人啊?”王琳琳问道,“关于他们,历史上还有别的记载吗?”

“有啊。我查到的,就是本朝的事。”叶楚楚说道,“这个宛渠国人又出现过。”

“啊?什么时候出现过?”孙珲闻言大吃一惊。

“就在你穿越过来之前不久。”叶楚楚笑了起来,“没想到吧?”

叶楚楚告诉孙珲,就是徽宗年间,有一位中原的采药人进入契丹疆域内的巫咸山采药,就遇到了宛渠之民。

那采药人由于是第一次进巫咸山,于风雪中迷了路途,还遇上了一种诡秘而恐怖的四足青皮巨兽。

这种怪兽似蛟非蛟,眼睛长在腋下,嘴巴很大,喜欢吞噬人畜,被当地人视作龙生九子中的“饕餮”。

采药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当即惊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软瘫在雪地里闭目待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毛茸茸的巨人从林中跃出,打跑了这头饕餮。

这巨人似人非人,似猿非猿,比常人高了近一倍,体型魁伟如山,宛如来自上苦洪荒的巨灵鬼神。

采药人听当地人提起过巫咸山山神的事迹,心中惊诧不已,莫非让自己给遇到了?

那头饕餮体型不小,战斗力极强,虽然被打败了,但也伤了“山神”。采药人正好带着上好的外伤药,便鼓起勇气上前为山神敷药。那药治伤效果相当不错,很快便止住了伤痛,山神去而复返,手里握着两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发散着七彩光芒的水晶珠子,他自称宛渠国人,来自山中的云顶雪阙,这一片林子叫“迷踪林”,是宛渠国大巫师设下的外围结界,专门为了阻止外人进入国中的。

采药人没有听说过宛渠国的名号,于是便好奇问起。

那山神便说“宛渠国”是他们自己的称呼,外人都称其为“毛民国”。

这毛民国可是大有来历的,最早见于上古奇书《山海经》,而后在当地县志和民间传说中不断出现。

采药人读过几年私塾,又熟悉此地的风俗民情,没想到这传说之事竟然是真的,当下就被惊住了。

山神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采药人离开迷踪林后便消失不见了。

采药人回去后自认为福分不够,恐有怀璧之罪,便将那两枚珠子进献给了宋徽宗,并详细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有见识渊博的大臣给徽宗皇帝进言,说这珠子乃是上古奇物,正是史书上记载的驭龙珠。

此珠来源于当时的“豢龙氏”部落,为驭龙所用,以其年深日久,煞气深重,又有“驭龙”的僭越之名,恐怕会冲撞了皇家的龙气,不宜留在宫中,应该掷于海中,远离京师,方能保社稷无恙。

然而宋徽宗却十分喜欢这对珠子,一直留在身边把玩。说来也巧,不久之后女真人的铁骑便大举南下,险些灭了宋朝,好在“神人下凡”,大败金兵,但那两枚珠子却从此下落不明。

第698章 铁骑箭雨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孙珲听了叶楚楚的讲述,可以说惊奇不已。

“估计那两枚珠子,就是咱们现在用的这些水晶珠子一类。”叶楚楚指着在一个圆形控制台一样的铁台上面密布的正在发光的水晶珠说道,“说不定那两颗就在它们当中。”

“那珠子无所谓了,但这个山神,有机会真得那个什么巫咸山调查一下。”王琳琳说道,“说不定他们可以帮咱们回去呢。”

“不一定吧?听刚刚楚楚姐讲的,他们还陷在这个时代哪也去不了呢。”杜丽丽说道,“不过找时间去调查一下还是应该的。”

“先看看海都和忽必烈打成什么样再说吧。”叶楚楚看着一个蓝色的光球图像说道。那是飞船显示的地球立体图像,清楚的标明了飞船现在的位置。

“楚楚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到?”杜丽丽问道。

“照现在这个速度,明天早上吧。”叶楚楚答道。

金色的朝阳从遥远的天边冉冉升起,深红色的光芒迅速地推延挤压着沉沉的夜色。战场两边的人都转过头去望着深蓝色的天空被倒下一杯水般地冲淡再染成阴沉沉的青,有多少人将看不到下一个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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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雁阵摧敌

“停!”安童霍地收起弯弓挎回肩上。他唰地一声抽出佩刀,将乌亮的长弯刀高高地举起。

“哈!”元军骑兵们齐齐地拔出腰间的弯刀锋对外,背搭肩将长长的刀紧紧地贴在手臂上。闪亮的长刀犹如一道道明亮的闪电握在了人类的手中。

要靠这种阵形冲锋么?石天麟狐疑地转过脸望向对面的怯薛军,他惊讶地发现安童对面的骑兵已经被满天的箭雨撕开一道狭长的裂隙,漏出奔跑在队伍后面的轻甲步兵。他们射杀了多少人?石天麟的头迅速地转动粗略地估计着:三千?五千?

元军步卒向奔入射程的对手射出了箭雨。密集的箭雨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损害,无数海都的骑兵中箭落马。

“哈!”安童从马背上人立而起,鲜亮的盔甲在明媚的阳光的照耀下刺痛了人们的双眼。他纵马前跃向着裂隙迎头冲上。几名部将催动坐骑紧紧地跟上去。十个、二十个、四十个,密集的箭阵如爆破的气流向外蓬勃地扩张,紧缩的队形随奔腾的烈马迅速地展开,向敌阵猛冲过去。一下子便扎入了缺口,直向后冲。

“雁行阵!”有人大声地叫起来。

“雁行阵!雁行阵!”元军将军们全都吃惊地望着冲出去的轻骑,甚至惊讶得忘记了冲锋。

雁行阵!那是成吉思汗的猛将郭宝玉在中亚平原以八千轻骑惊扰西辽十万人大军的雁行阵!骑兵对步兵的无上至宝竟然在千年后的今天重现在草原上。

随着混合军种的出现,已经不可能再有骑兵对步兵的传奇战阵,骑兵对步兵的单向掠杀。安童用他远射的强弓,让这一幕再现于眼前。

明亮的马刀闪烁着太阳的光辉直插入敌人的阵仗。飞驰的怯薛军骑兵惊讶地发现自己队伍的中央出现一条无人通道,让一队飞驰的轻骑闪电般地穿越了骑兵阵地扑向后面拼命赶上来的轻甲步兵。

海都迅速地挥手,部将都瓦掉头拨马向掀起滚滚烟尘的队伍追上去。他们身上的锁甲压着战马的身体阻止了它们奔跃的速度,安童带着他的锐骑呼地冲入了步兵的阵营。

拼命奔跑的士兵突然见到一匹飞驰的骏马迎头冲上,马上金盔金甲的将军高举着一柄乌亮的长刀奋力地斩削起来。靠近敌将的海都军步兵迅速地围上去,第二道冲击波却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排高举着闪亮弯刀的骑手灵活地挥舞着手腕,准确地将细长的刀锋贴着头盔与护颈间的缝隙喀喀地砍起头来。鲜红的血如打翻的染缸在白雪中呼啦啦地展开,一尺多厚的雪背上微微凉透的体温,化作水流成河载着涓涓血水托着尸体丢下的硬木盾牌哗啦啦地流淌出去。三千铁骑将五万步兵从中间一把撕开,只一个冲锋便将上万具尸体留在了身后。

冲过步兵的马队迅速地靠拢,骑士们还刀入鞘,在奔驰的骏马上挽弓搭箭,簌簌地聚在了安童身后,斜举对天,与在后面拼命追赶的都瓦军迎面对阵!

“开!”安童没有举弓过头,他稳稳地端平手中的渤海长弓,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对准了快马加鞭的都瓦。

都瓦弯着腰拼命地打马狂奔,长长的精钢长矛被细长的五指紧紧地攥着倒拖在身后。不能让安童的骑兵再兜回来,不能让雁行阵从后方冲击毫无遮挡的步兵阵营!毫无反击余地的战士会被三千人的骑兵撕裂、撕裂、再撕裂。等不到与元军的步兵对阵就会被全部歼灭。他的马队太快了,他们的长刀太锋利了。都瓦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细长的弯刀竟然会成为死神的长镰,只一钩就可以斩断人的喉骨颈椎。

“将军!”侧翼的士兵大声地叫起来。

都瓦抬起头,安童猩红的面具黑暗的宝石在遥远的地方被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他的手指如同触动细细的纺线般地向后抽出,离弦的键入一道嗡鸣的闪电,划破冰冷的空气,“噗”地一声穿透了面部的护甲,打掉嘴里的牙齿,从腮下破骨而出。都瓦觉得地下的雪裹挟着红色披风的安童一并飘忽起来,怯薛骑兵放出的黑色箭雨在空中旋转着上升飞翔到跟太阳相同的高度,太阳的光刺眼地恍惚骤然间化做一片漆黑。

“将军!”护卫望着都瓦被安童一箭射得横飞,从马背上摔在地下骨碌碌地滚动。他拨马回头试图去保护都瓦的身体,尖锐的呼啸声穿破蔚蓝的天空带着黑漆漆的箭雨啪啪地落下来,将护卫的头和跨下的马一并穿透。

救援的海都军骑兵如同被重锤打中的西瓜四散奔逃。元军骑兵呼啸着从对手漏出的空档中灵巧地穿过,向步兵的身后发起第二轮冲击。

完了。海都的脸青得透光。完了!没有骑兵保护的步兵如同待宰的羔羊,暴露在元军骑兵的刀光下。平日训练的长枪阵法面对如此迅速的精锐骑兵几乎全无用场。

安童的怯薛骑兵在汹涌的步兵中灵巧地穿梭,躲避着集结成阵的队伍,寻找着落单的敌人。他们的马队时而分开,如同扑入羊群的恶狼;时而合聚,用携带的长弓对步兵枪阵发出密集的箭雨。海都军在他们变化无常的撕裂中遭到了不可想象的虐杀。一个步将啪地丢下手中的长矛扑通一声跪下去。他身边的士兵跟着抛枪甩刀,三、四万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刀枪矛戟丢得满地都是。

海都的心像被撕裂一般地难受。他拼命地抡起佩刀砍杀着身边的每一个降兵,我们还有三万骑兵!我们还有三万骑兵!等我们解决了这些人就去打败那些兔子一样的家伙!“啊!”他愤怒地吼起来。身边的护卫军跟着吼叫,似乎都想把战友被安童虐杀的愤怒从胸膛里全都爆发出去!

海都对着迎面而来的铠甲狠狠地砍下去,长刀猛地砍在敌人的肩上,对手的钢甲只是微微弯曲,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

第700章 元军中的西方骑士

海都一怔,他从马镫上站起身来猛挥长刀,用尽全身的力气砍下去!嘭!这一次是巨大的响声,钢甲被啪地斩破,长刀也乒地一声撞在下一层铠甲上。“不可能!”海都惊讶地叫起来惊讶地抬头。一匹巨大的黑色马披着闪亮的铠甲载着一个铁塔般的骑士,那马四蹄有如碗口大小,将地上的白雪踩成水,那骑士拿着一只沉重的铁锤在空中笨拙地挥舞。被铁锤碰到的枪、箭、人、马纷纷折断,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铁锤的一击。

第二匹黑色的马缓慢地靠上来跟先前的骑士组成一对,马的嘴大张着,向外喷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马的牙齿尖锐,带着倒生的钩槽。

钢铁骑士的身体终于转向了海都,沉重的锤带着呼啸的狂风冲向海都的胸膛。海都向旁边闪避,在闪避的同时他看到最先与自己接战的元军骑兵纷纷向后撤退,自己的人马不由自主地围绕着一个个钢铁骑士徒劳无功地砍杀。

不能跟这些人缠斗!海都拨马让开重甲骑兵,试图去追杀撤走的西北诸王部队,他的马横跨两步从胶着的阵地中摆脱出来。他向四下巡视,却突然发现一百个重甲步兵方阵散布在四面八方,将战场星散地围在当中。步兵们穿着明亮的铠甲,提着近人高的铁盾。前排的士兵擎着短枪,越向后的士兵手中的枪越长。高扬的铁枪长到一个人无法操纵的地步,就搭在前排人的肩膀上。十名步兵一列,分四面对像四个不同的方向,十列士兵一阵,最里面的步兵持的枪足足有二丈长,架在前面的士兵肩上如同巨大的刺猬展开了铁翼般的恐怖。海都惊慌地拉动缰绳试图远离重甲步兵的威胁,晃动中他看到安童带着三千轻骑挽弓向天。他们要射什么?海都彷徨地四下张望,步兵已经全部投降,骑兵们被一万重甲步兵和一万五千名游骑兵围在圈子里和八千个钢铁怪物纠缠着,徒劳无功地对着坚硬的钢甲毫无希望地挥舞着长弯刀和长矛。这里根本没有轻骑兵的用武之地。

“哈!”听到安童略带沙哑的吼叫声,残存的护卫军无不打了个哆嗦。他们绝望地看着那恐怖的三千轻骑仰天拉开渤海强弓。

“放!”箭雨铺天盖地地向着胶着的战场上无情地洒下来。

“你疯了么?!你们的人也在这里!”海都愤怒地吼叫起来,“你真的是安童么?!”

乒乒乓乓,飞落的箭打在元军重甲骑兵的甲胄上,如同冰雹般地被弹开,落在海都护卫军的身上却穿衣透甲,直贯心肺!

安童举第二轮弓,金色的面具冰冷地对着海都的双眼。他身后的三千怯薛精骑跟着开弓搭箭,锋利的尖端在明亮的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被围困在中央的护卫军呆呆地望着元军张开的枪网、安童的长弓和身边缓慢笨拙,却无法攻破的重甲骑兵,都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初升的太阳刚刚爬过山岗,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八万海都军便被装备精良的元军逼到了绝望的顶点。海都缓缓地松开手,沉重的长弯刀当地一声掉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他觉得一股撕裂般的痛苦压在心脏上挤得他无法呼吸。护卫军们机械地丢下手中的兵器,从马上缓慢地下到地面。安童缓缓地收弓,伸手摘下金色的面具,露出洁白的面颊和乌黑深邃的眼睛。津津的汗水顺着圆润的面颊流淌,汇在尖尖的下颌上淋漓在胸前。伯颜大笑着策马上前,一把抱住他的铠甲放声大笑:“好硬的弓!好快的马!”

立马高坡的忽必烈看着这一幕,嘴角现出了一丝微笑。

“元军什么时候也会玩长矛方阵了?”天空中的飞船里,孙珲看着大地上的战况,不由得吃惊的说道。

“孙哥,你忘了,越南人也玩过一回。”王琳琳提醒了孙珲一句。

“是啊!上次越南人搞这个我就觉得奇怪,这回元军也搞上了这个,这是为什么啊?”孙珲奇道。

“应该是从西方学来的吧。”叶楚楚说道,“蒙古人西征欧洲,有机会接触到这个。越南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可能是从乘船过来的西方骑士那里知道的这个阵法。也就是说,这个时代东西方的交流,可能比咱们以前认识到的要更多一些。”

“是啊,孙哥,你刚才没看到吗?元军那些个刀枪不入的家伙,明显就是西方国家的骑士嘛。”肖甜甜说道,“还整了八千多个,忽必烈真是有本事啊。”

“那些人的确穿着西方骑士的板甲,打法也是西方式的,但不一定都是西方人的啦。”杜丽丽说道,“估计里面有一大半是蒙古人,是由西方骑士训练出来的。不过能让这么多西方骑士帮他打仗,忽必烈的本事的确够大。”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西方骑士帮他打仗啊?”王琳琳不解的问道。

“也许是因为那个什么‘长老约翰王’的传说吧。”叶楚楚说道。

“楚楚姐你也知道这个传说啊?”肖甜甜惊奇的说道。

“楚楚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孙珲也很惊讶。

“有一次闲的无聊,玩了一会儿‘大航海时代5’,才知道有这么码事。”叶楚楚笑道。

早在第12世纪,欧洲广泛流传着一个“长老约翰王(Prester John)”的故事。天主教史上传说,东方有一个向耶稣圣婴朝拜的古代三圣王“长老若望大王”(又称“伯德若翰”、“约翰王”、“长老约翰”等),既是教长,又是俗世君王,势力很大,且国土面积广阔,物产丰富。当时欧洲基督教国家正陷于与阿拉伯人的苦战之中,教皇及君主们希望能与这位“东方约翰王”联手夹攻,打败地处中央的***势力。

“具体的不清楚,我在‘万卷楼’里也查过,没发现咱们这边有相关的记载。”叶楚楚说道,“不过我推断,这个长老约翰王,原型是耶律大石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701章 “长老王”的公主

孙珲也比较赞同叶楚楚的看法,这个欧洲基督教传说中的国王,极有可能是源自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控制了丝路要冲的撒马尔罕一带,被人称为“菊儿汗”Gur-khan。因为他是契丹人,他所建立的国家也被称做Kara Khitan(黑契丹)。耶律大石令塞尔柱帝国的苏丹桑贾尔感到威胁,桑贾尔于1141年派出大军讨伐,但耶律大石以寡击众,大破塞尔柱军。这个著名的战役被传到当时战绩低迷的十字军的耳朵,成为一个振奋的消息。“黑契丹”在宗教上相当自由,耶律大石朝廷中兼容并蓄,虽然以佛教徒为主,但也有***教徒、犹太教徒、***教徒、摩尼教徒,甚至为数不少的景教徒(基督教的聂斯脱里教派),大概因此而被渲染成基督教王国。欧洲人认为若能联合祭司王约翰,可以出兵东西夹击***教徒,夺回圣地耶路撒冷。因此屡屡有人用此来劝说教皇,再发动十字军东征,后来更有人假冒他的名义写信给教皇。长老“约翰”王这个词,即Johannes或John,在孙珲看来,应该是“菊儿汗”这个头衔经过希伯来文、叙利亚文、和拉丁文的多次转译的结果。

现在,很可能这个长老约翰王的头衔,又给病急乱投医的欧洲人扣到了蒙古大汗忽必烈的头上,当然这也不全是瞎扣的。

蒙古人称呼基督徒为Arcoun,即“也里可温”的古音,意思是“福分人”、“有缘人”、“奉福音人”、“有福缘的人”。也里可温(Erkeun或Arkaim)为蒙古语,希伯来文上帝(Elohim)的转音,即上帝教,信奉上帝的人。在中国也里可温教也称“十字教”,时称“十字者,取像人身,揭于屋,绘于殿,冠于道,佩于胸,四方上下,以是为准。”十字教和也里可温教都是基督教的通称,不专指一派,都信同一真宰,同信耶稣降赎,同有洗礼,同传福音。

元帝国的宫廷女眷就有不少景教徒。成吉思汗为儿子取景教徒开尔托部公主为妻,营内设景教寺。别吉太后,成吉思汗的儿子拖雷的夫人即忽必烈的母亲,和忽必烈的妻子一样也是个景教徒。

因为元帝国宫廷对各种宗教兼收并蓄,原本在中国西部和北部活动的景教也卷土重来,弥漫各地,不亚于唐朝。

也里可温教发展的路线由北京出居庸关,经大同、河套、宁夏、凉州、甘州、肃州、峡谷关,往西域之路途,或由北京运河南下,沿钱塘江、过仙霞岭、下闽江、经福州、西至泉州往海外诸国之水路。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中国,或返欧洲都是经此二路。

现在历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孙珲看来,忽必烈似乎比历史上走得更远。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欧洲骑士在忽必烈军中服役?难道是罗马教廷和忽必烈接触上了,并且还达成了某种合作?

而海都这么快就失败了,和忽必烈的实力迅速增长不无关系,这些增长的力量,很大一部分应该来自于西方。

“你们注意到没有,元军本来是有火炮的,而且数量不少,但这一次一门都没有带。”叶楚楚说道,“在日本他们可是没少用,而且用得还非常好。”

“也许是不想把火炮技术让西方人学去?”王琳琳眨了眨眼。

“有这个可能。”孙珲注视着战场上的元军阵列,“但我估计本位面的西方人弄不好搞出火炮的时间也会提前。”

“现在看来,搞定海都后,忽必烈西征的目标,就不一定是欧洲了,有可能是西亚,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会和西方基督教国家联合起来,夹击大食诸国。”孙珲说道。

“这样的话,最好先搞清楚这些西方骑士的来源。”叶楚楚说道。

“我觉得让‘光明骑士团’来查一下比较好。”杜丽丽象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说不定这些人里面还有他们认识的人呢。”

孙珲点了点头,“发信号吧。”

杜丽丽将手放在一个水晶球上,闭上了眼睛,孙珲则将目光重新转到了战场上。

此时,忽必烈似乎也看到了天空中停着的那个闪闪发光的物体,他凝视着它,目光恰好和孙珲相对。

远处,土道之上,一辆马车正在飞驰。

“那门大炮的炮口足以放进一个小孩子,它们向我们射来一颗又一颗巨大的圆石球,”穿着长袍的驭者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驾驭着马匹,“他们根本不知道,那里是我们最后的堡垒,当然我们还不知道,天堂花园就在那里面。”

马车里坐着一位蒙着脸的姑娘,没有人会知道,她会是蒙古大汗忽必烈的女儿茶伦公主。

茶伦坐在暗红色的皮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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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章 劫杀派余党

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姑娘竟然知道他们的名称。

“那山中老人给你们冠了什么名号?”

“‘菲达伊’。”车夫答道。

听到车夫的回答,茶伦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

对于“劫杀教派”的历史,身为战将的她,已经从探子细作那里了解了很多。

“哈萨辛”(的创始人名叫哈桑.萨巴赫,此人出生在波斯的库姆,从小熟读回教经训与教义,精通数术、天文等学。哈桑出道早年间,曾受教长派遣到米西尔(埃及)传教并游学,但是因为卷入朝争,哈桑所支持的皇长子失势,被逐出了该国。

不过这一失败并没有对他造成打击,接着哈桑便回到波斯,在波斯等地开始宣传教义,召集信众,夺取了位于波斯中西部的阿拉木特堡垒,以此为基地建立了他的暗杀王国,人称“阿拉木特堡谢赫朝”。“阿拉木特”在波斯语里的意思是“鹰巢”,精准地表现了这座山中堡垒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谢赫”一词的意思是“长者”、“前辈”、“老师”,这便是“山中老人”名号的由来。

除了阿拉木特,山中老人还夺取了周边的几处战略要地,其时正处于突厥人的塞尔柱王朝治下的众多波斯人并不满于当局的统治,纷纷投靠山中老人,他的势力逐渐壮大。同时,山中老人还培训了一支可怕的刺客队伍——“菲达伊”,意为“奉献生命的人”,也就是敢死队,用他们刺杀政敌,又狠又准地打击对手。

不仅强大的塞尔柱王朝拿这位山中老人毫无办法,不仅如此,连威震天下的蒙古铁骑也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将鹰巢攻陷。个中原因,除了鹰巢的地理位置,就是山中老人独特的训练刺客方法了。一位西方教士曾向茶伦详细地讲述了这一点。山中老人为他的菲达伊们创造的一个神奇的极乐世界,将他挑中的年轻人麻醉后送入其中:“等这些青年人从迷幻的状态中苏醒过来,觉得四周都是曾经描写过的,令人欢喜的景致。每个人都被可爱的少女包围着,既歌且舞,又用最勾魂夺魄的接吻与拥抱爱抚他们;供给他们佳肴美酒,让他们在真正的牛乳和酒的小溪中尽情享乐陶醉。此时他们相信自己的确是在极乐园中,觉得不愿意抛弃这里的欢乐。”

“等这样生活四五天后,他们再次陷入一种麻醉状态,被送出花园。当他们被带到老人的面前,问他们曾经在何处,他们的回答是:‘在极乐园,这是由于大王的恩赐。’于是在惊骇异常的全朝廷人的面前,讲述他们曾经眼见的情景。”

“这个首领便乘机向他们说道:‘我们的先知保证,凡拥护他的主人的人都将进入极乐园,你们如果诚心服从我的命令,这种幸福的生活便在等待你们。’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这些话所鼓舞,一旦得到主人的命令,便十分快乐,并勇敢地为他服务,至死不辞。”

那一次有人要毒杀父汗忽必烈,茶伦负责暗中追查此事,她的一位得力部下曾跑到哈萨辛派的地界,也被人迷倒,做了一场差不多的春梦。

说起春梦,便不得不说这带来春梦的东西,也就是“哈萨辛”劫杀派的由来。哈萨辛的原意是“大麻使用者”,也就是山中老人用来麻醉和控制菲达伊的工具——一种强烈致幻剂,配方中的主要原料据传是印度大麻,正因为如此,“hassasin”成为这个暗杀组织的代名词。

根据伪装成商人的探子们的查访,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在百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但是山中老人的称号却在他的王国代代相传,此后一代代的山中老人纵横于江湖,这个名号也令人闻之色变。

只不过,再勇猛的菲达伊、再厉害的毒药与暗器也敌不过蒙古大军的铁骑和火炮。旭烈兀的大军征服了阿拉木特堡。蒙古人使用了强大的火炮,捣毁了他们的堡垒,劫掠了他们的财富,也一把火烧掉了这个可怕的教派经营多年的珍贵的图书馆,将出城投降的山中老人处以“囊刑”,马踏如泥。

“别害怕,尊敬的客人,不是所有‘哈萨辛’都敢堂而皇之的承认自己的身份。”酒将近少了一半,雇佣兵左手拿酒右手挥鞭,“我们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

老雇佣兵欢快地摆起了头,茶伦感觉车厢跟着他的脑袋一起晃动了起来,“看到了吧,前面就是了。”

到达那座城市的时候,酒瓶已经完全空了,老雇佣兵却像醒了酒。

茶伦的眼角余光瞄向老雇佣兵,他的声音方才嘶哑有些颤抖,但是眼神却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映射出城市中的灯火。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无法实现的渴望。

“到喽。”接着一声轻快的口哨声。

马车停了下来,茶伦起身挎起包,关上车门,正打算走向一片小树林环绕的房屋,突然间左手被抓住。

“这是我的名字。”雇佣兵从窗外伸出手递出一张羊皮纸片,“我叫拉赫曼。”

车夫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茶伦愣了一下,雇佣兵的手力气极大,帽檐低到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好的。”茶伦想了一下,权当礼貌,“有缘再会。”

雇佣兵抬头向他笑了一下,茶伦这才发现他的手臂,脖子,腮帮子上全是他绘声绘色的自传里只字未提的伤疤。

一阵风从林子里吹出来,有一点泥土的腥味,走了将近半刻钟才到林子,茶伦才意识到这个这个圆形屋顶的建筑从远处看是很小的,实际规模却远比想象的夸张,半径应该超过两里,林子从远处看起来只是围绕房屋一圈的绿栏,实际上俨然是一个十分完整的人工林,一条小径蜿蜒向深处,两旁点缀着亭灯,中间有一座畔着小溪的石桥造景,小径的尽头竟然是一扇规矩到不能再规矩的木门。

第703章 乱世孤女

林子里浓雾四起,一头小鹿轻轻地在溪边饮着泉水。

茶伦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别人,便快步走上前,敲了敲木门。

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茶伦走了进去。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际,树林中的花坛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刚下过雨,街道还弥漫着雨水的湿润气息。这里是靠近郊外的老城区,每一块青石板和屋顶瓦砖都刻满了年代的痕迹。

因为是老城区又偏远的缘故,这里的房屋非漏雨即坏。黑市和地下赌场是这里的特色,形形色色的人都汇聚于此。

领到工钱的人轻车熟路地来到赌场入口,猫着腰潜进那黑色的销金窟。带着边角已经洗到发白的缠头巾的人,静静抽着长长的烟斗,靠着墙壁。前方走来朝他笑着招手的人,熟络地向他挥动着毡帽打着招呼。

两人像是旧识,拍手击掌,转身,握手告别,走向相反的方向。

戴头巾的男人看着从戴毡帽者手里换来的被皮绳捆好的钱袋,深吸一口烟,吐出悠扬的烟雾。戴头巾的男人掂了掂手里从戴毡帽者那里换来的小包“神药”的重量,哼着当地的民谣,将它放进带着破洞的大衣内袋里,转身拐进漆黑幽深的小巷。

这里是蒙古人管理的灰色地带,药品、酒精和摇晃着叮当作响的色子就是它的代名词。

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脱身去往君士坦丁堡和罗马。有人在这里倾家荡产,典当妻儿后沿街乞讨。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后者。

但是即使这样,赌场也从来没有人少的时候。暴富的人从来不会嫌弃自己的财富过多,落魄的人从来不会放弃自己任何翻身的机会。

下过雨的城市晚上有些冷,寒风能够从任何衣物的缝隙钻进去,卷走身体的热量。

哒哒的马蹄声街头传来,那是有人骑着马从外赶回来。黑色的马儿并不高,一看就是幼年的马,但是却和背上的小巧红色身影颇为般配,它的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空气里飘扬上升又消失。

马背上的孩子不过十来岁,一身大红斗篷和骑装加身,随着骏马的跳跃而舞动成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拉高了领巾,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乌黑的鹿眼在外,灵气有神。斗篷的兜帽被风吹落,齐肩中长发漆黑如同最纯的夜空,不加任何装点的飘洒飞舞在脑后。

跑到一处小巷入口的时候,女孩翻身下了马,牵着黑马朝里走去,迎面遇上刚刚赚了一笔的戴头巾的男人。

戴头巾的男人吐出一口烟雾,伸手夹住烟身,半蹲下身子朝女孩打着响指,如愿拉过对方的注意力:“嘿,克劳迪娅,祝你生日快乐!”

叫克劳迪娅的女孩看清来人后,也不同他客气,白净的小手朝他一伸,稚嫩的童音却带着老成的熟练:“那我的礼物呢?”

戴头者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长烟斗里的烟灰抖落如蝶:“你可真不客气啊,小姐。”

克劳迪娅眨眨眼,一双鹿眸灵动狡黠:“你也不怎么大方,先生。”

戴头巾的男人笑得止不住,咳嗽了几声后,抽出一枚银币递给她:“拿去吧,今天是你的生日。买件新衣服,别老穿这种好几年前的骑装了。顺便一提,红色很适合你,可爱的小姐。”

克劳迪娅大方地收下银币放进兜里:“谢谢您的慷慨,先生。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戴魔鬼面具的鞑靼人就快过来了,别像上次一样被追得敲我的窗户,我师父把它钉死了。”

戴魔鬼面具的鞑靼人,这里的人对蒙古巡逻骑兵的称呼。

戴头巾的男人又吸了一口烟,眯起眼睛看着街口,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朝小女孩无奈地摇头:“我们不是说好不提那件事的吗?”

克劳迪娅拉了拉领巾,裹紧身上的大红色斗篷绕开他往住处走去:“哎呀,我忘了。”

满满的恶意夹杂在银铃般的童声里,让人一丝也讨厌不起来。

戴头巾的男人吹了个口哨作为告别,闪身钻进对面的长巷子里。

将黑马牵进马厩,绑好缰绳。克劳迪娅一边用力将挂在马鞍两侧的亚麻口袋卸下来,一边摸了摸黑马的额头:“辛苦你啦,好伙计。”

她有些费力地拖起麻袋,扶着并不稳定的木头楼梯来到楼房的二楼,敲了敲楼梯尽头那扇满是灰尘和泥泞的窗户。

窗户打开了,一个典型的东方女人探出头来,看见克劳迪娅的一瞬间,温柔地笑开了,接过她手里沉重的袋子:“快进来,外面很冷吧?”

没了手上的负重,克劳迪娅麻溜地从窗户钻进屋子里,解开颈间的结,将斗篷脱下来搭在椅子靠背上:“啊,应该冷吧,刚下了雨。诶?师父呢?”

师母笑着指了指里屋:“喏,还在研究那些关于东方仙人的书。”

克劳迪娅爬上餐桌的椅子,随手抓起上面的烤面饼吃了几口。听到师母的话后,她跳下来拍拍手:“那我去找他。”

“去吧。”师母点点头,将餐桌的残羹冷炙收拾了起来。

克劳迪娅走到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口袋里刚刚收到的银币献宝似的递给师母:“这是刚刚丹尼肯先生给我的生日礼物。”

师母摸摸她的头:“谢谢你,刚好家里的面包和乳酪都没有了。”

克劳迪娅伸手拉着头发把玩着,语气带着撒娇:“那,我今晚可以出去玩儿吗?我刚刚从礼拜寺广场那边回来,看到好多好漂亮的花和会场,今晚一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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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黑暗教堂

“进来。”低沉浑厚的声音,示意克劳迪娅开门进去。

灯台上的蜡烛上摇摇欲坠,忽明忽暗。书房里的各种古籍杂乱无章地到处堆砌着,意大利文和阿拉伯文的书籍来自她的师父,东方方块文字的古籍来自她的师母。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旧书味道。

“东西已经买好了,刚刚交给师母了。”克劳迪娅乖巧地朝师父汇报到。

“干得好,不过,教给你的正事呢?”师父合上手里的古籍,随手从凌乱书桌上拿过烧酒猛地灌了一大口进去。

“拿回来了。”克劳迪娅起身打开腰包,拿出里面的一把小小的柄上嵌着一颗水晶球的奇怪匕首。

师父接过来看了看,满意地朝克劳迪娅举杯:“做得很好我的孩子,不过,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菲达伊’,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喝完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后,师父朝空酒杯里看了看,嘟囔着咒骂了一句,朝克劳迪娅道:“我想你一定很累了,先去休息吧,顺便帮我再拿些酒过来。”

克劳迪娅照做了,将酒杯递过去的时候,却有点犹豫。她在考虑要不要请求师父看在她这次任务完成得出色的份儿上,准许她出去中心广场。

察觉到克劳迪娅的异样,师父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克劳迪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笑着摇摇头:“我太累啦,先去睡咯。”

说完,她转身灵巧地闪出了书房。

另一座西方城市里,太阳的光芒消散殆尽,仅剩一抹耀眼而悲凉的落日余晖散落天边。东方的灰蓝宛若被海水浸润过一般,由深及浅的蔓延过来。

这是暮光时分,一个不属于白天也不属于黑夜的时刻。

远方教堂的黑影矗立在眼前道路的尽头。哥特式尖顶直刺天空,顶端十字架的影子,在暮光中随着太阳的渐渐沉没而被拉成锋利的形状。

黑影从残阳无力照耀的角落里开始汇聚成型,最后踩着暮光的步伐朝教堂的四面八方开始围拢。

暮光消失的瞬间,隐藏在黑影里的人现出了本来的面目。他们身上的袍子长而厚重,漆黑的颜色和他们肌肤的苍白和瞳孔的闪亮形成鲜明的对比,病态而诡异的美感。

他们人数不多,步伐整齐划一,速度奇快无比。好像一群黑夜信使,无尽夜色从他们的脚下开始蔓延。

察觉到有人靠近,教堂的黑色巨门洞开,门上雕刻的白色盾牌红十字从中间被剖开,迎接归来的人——那是圣殿骑士团的标志。

穿过大厅,天窗投影在大厅地板的阴影迅速褪去,一座座灯台被无声地点亮。

最后一扇雕花大门打开,等候多时的元老们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对终于归来的忠心部下表示亲切的欢迎。

元老们一共有四个,最高座位上的人,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好似雕塑。

在他正前下方,领口绣有十字花纹的男人,笑容温文尔雅,主动起身朝面前的部下们伸手,好像和多年不见的老友们终于见面一般的热情:“很高兴你们一个不少的回来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安娜,帮我们关一下门好吗?”

“是,安吉罗阁下。”

被叫做安娜的白袍女子恭敬弯腰,手里细长漂亮的银杖对准大门轻轻一扫,沉重的门扉立刻自动合拢上。

“那么,和我们分享一下你们的好消息吧。”安吉罗赞许地看了看安娜,退回椅子边坐好。

“目标人物的具体藏身地我们已经找到了,但他们现在离开了,一直没有回来,我们一直没有见到他们,真的很抱歉。”安娜说着,垂下眸子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银杖。身上白袍胸口处绣制的红色十字架,随着主人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安吉罗扬了扬手,给她以安慰的眼神:“这不是你的错,安娜。我们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的人,没有道理要求你们一次就找到。”

“谢谢您的谅解。”安娜抬头,眼里的欣喜和感动不言而喻。

安吉罗转向另一个白袍女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薇拉,其他的朋友呢?”

“我们也找到了。她出现了,但是根据您的要求,她是东方约翰王的女儿,尊贵的公主,绝对不能伤害她,所以,我们好几次又弄丢了她。”叫薇拉的白袍女子摇摇头,诚实地回答。

安吉罗听完她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一旁沉默的一位主教模样的人开了口:“阁下,有一件事。”

安吉罗闻言,微笑着扬了扬头:“请说,艾瑞克。”

“这是他们的画像。”艾瑞克说着,苍白的手从黑色毡袍下伸出,拿着一张小小的羊皮纸。

他走上前,将画像递给安吉罗身边,正对着自己的元老克莱姆。克莱姆接过看了看,那是一张一男四女五个年轻人的事像,他们都穿着东方人的装束,相貌极为清秀漂亮,除此之外,平淡无奇。

不过,有一个细节让他看得目不转睛——画像的背景是天空和高山,高山的上方,是一个形似螺号的物体,悬浮在空中。

克莱姆微微一笑:“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画的啊。”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一圈扫描后,最终定格在了画像中间唯一的男人身上。

接过克莱姆递过来的画像,安吉罗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将画像递给另一边的元老弗兰士:“这个消息实在太好了,感谢你们。事情很重要,也很紧急。通知佛罗伦萨的朋友们,我们有客人要来。”

“我也会亲自前去,确保万无一失。”安娜上前,主动请缨道。

“还有其他的朋友愿意去迎接他们吗?”克莱姆伸手垫在下巴下,狭长的狐狸眼里一时流光溢彩。

“我们会一起去。”艾瑞克恭敬的弯腰。

“那就麻烦你们了。”安吉罗拿过弗兰士手里的画像,转身走向最高位置上,向半隐藏在黑暗里坐着的人走去。

“好了朋友们,大家去放松一下吧。”克莱姆起身,长袍从椅子滑落,宛如黑夜堆砌在他脚边。

第705章 诡夜追杀

人群很快退散,安吉罗弯腰,将画像给递到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人手边:“您看一下吧,他终于出现了。”

黑暗里的人微微动了动,没有任何言语。

教堂其他的地方,礼赞歌和祷告词从这里传出,伴随着灯光渐渐清晰。

天,不可抗拒的黑了下来。

整座城市的夜色,在这里,如铁一般的坚硬。

同样是夜幕降临,那些隐藏在白日里的喧嚣和糜烂全都开始悄然升腾,赌场里一如既往的纸醉金迷,烟雾缭绕。

放纵和欲望是逐渐醒来的夜行兽,踩着暮光抖开一身锋利羽毛,肆意游窜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先治理一下屋子的漏水问题。”克劳迪娅说着,将石烟缸拿到杂物柜上随手放好,然后踮起脚在上面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抹布抖了抖,用来擦桌子。

师父伊瓦尔仰头,眯起眼睛打量着头顶满是漏洞和密集如蜘蛛网一般裂纹的天花板,扬了扬眉毛:“想法不错,可惜可行度不高。要想堵住这房子的漏洞,那可比堵住鸟儿的嘴巴还难。”

克劳迪娅一边摆放着餐具,一边歪头看着他:“可是你跟我说,不用去堵住它们的嘴,只要把它们的头拧下来就行。”

端着热汤出来的师母法尔杜丝听到他们的对话,笑得眉眼弯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样子,好像带上了一层薄纱:“被拆穿其实是你没办法了吧?”

伊瓦尔哈哈大笑,伸手揉乱了克劳迪娅的一头黑发:“我们的小女士可是伶牙俐齿,比狐狸的牙齿还尖利。”

“好了,坐下吃饭吧。”师母笑着招呼两人入座。

晚餐是例行的烤面饼和前几天剩下的冷面煮糊,简单而平实。晚饭以后,是祷告时间,之后各自上床睡觉。

天色早已完全黑了下来,克劳迪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房屋的隔音效果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隔壁房间师父的鼾声,楼下醉汉的咒骂声,撞到墙壁边木头楼梯的闷响声,酒瓶摔破的声音,人的呻吟声,齐齐地闯进她的耳朵里。

等到远处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漆黑夜空里绽放开来的时候,克劳迪娅彻底睡不着了。她抓起床头的斗篷披好,来到窗户边打开窗,看着那绚烂的烟火盛宴。

那里是富人们在庆祝一个节日,他们仿佛来自于城市的另一边,和自己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

几条街的距离并不算什么,可是有时候的作用却是决定性的。

克劳迪娅怎么也忘不了自己今天白天从城市另一头骑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小孩子们穿着漂亮的新衣,笑容纯净美好,手里拿着洒满糖霜的甜甜圈。那里的大人们也和这里的大人很不一样,优雅合身的衣服,彬彬有礼的态度。

只有生活在黑暗里的飞蛾,才能明白光的吸引力和迷人程度。半壁天堂,见之不忘。

克劳迪娅将手臂放在窗台,下巴枕在上面,盯着那烟花出神。

为什么自己就非得待着这里呢?

小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不管是贵族的孩子还是贫穷的孩子,亦或是作为未来“菲达伊”的孩子。

这无关身份,关乎天性。

从克劳迪娅记事起,她听师父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出去乱跑,会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今天从城市那头回来,是自己十岁以来第一次单独出去,目的是为了完成师父的试炼。

她是孤儿,从小被师父和师母养大。师父是来自波斯的学者,师母来自遥远的东方丝之国,据说是名医世家之女。印象里,似乎他们永远在逃亡,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这里已经是他们住得最长的一个地方了。

可是即使如此,这么久了,自己从来也没见过什么“不该看到的人”啊。

而且,自己只是出去玩一下而已,只要趁师父醒过来以前回来就好。

不会有问题的吧?

克劳迪娅皱起眉头,内心两个小人在不停地打架——去还是不去?

那些漂亮的糖果和糕点,新奇无比的玩偶都在眼前历历在目,克劳迪娅觉得心里好像被小猫抓似的,痒痒的。

最终,她还是决定违背一次师父的意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克劳迪娅想起来师父曾对她说,你可真是天生反骨,小女士。

换好衣服后,她蹑手蹑脚来到白天翻窗户进来的地方,再次利落地翻了出去。克劳迪娅觉得自己的师父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自己就是天生反骨。

可是,谁让自己有个谨慎小心过度得像个老太太似的师父呢?

溜进马厩,唤醒了沉睡的马伙计。克劳迪娅翻身上马,扬开身后火红的斗篷,一路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后,朝那对面的城区奔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里却没有可以计时的工具。当看到窗外暮霭沉沉的时候,克劳迪娅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这里的孩子们都是因为鞑靼人入侵而失去家庭的的孤儿,克劳迪娅看着他们,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并不特别,原来还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

回到家里重新睡下时,已是深夜。

不知过了多久,克劳迪娅迷迷糊糊地悠悠转醒。

刚一离开被窝,她就被冻得发抖。漆黑的走廊寂静无声,压抑得可怕,空气吸入肺里冰冰凉凉的。

在这寂静压迫的黑暗里,她听到了一丝怪异的声响。

她下意识地朝自己放在床边的长靴里摸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对匕首只剩下了一把。

前厅的门开了,有光渗透出来,还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也跟着弥漫了出来,懒洋洋地游动在空气里,好像一根根妖异的藤蔓,将自己生生捆绑住,动弹不得。

有闪亮的瞳孔闪烁在门缝后面。

“你去哪儿了?”师母法尔杜丝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克劳迪娅没听懂她的意思,不过师母也没有要她回答,而是悄悄拿起旁边的衣服塞给她:“穿上,我们走。”

第706章 魔影重重

克劳迪娅赶紧穿上了衣服。她倒不介意去哪里,只要能和温柔可亲的师母在一起。如果她要走,那自己就跟着走好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从房间溜了出来,穿过黑暗和走廊。两只紧紧相握的手里,都渗透出了黏腻的汗水。

她们来到门口,意料之中的被锁死了大门。师母看了看克劳迪娅,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之色。

正在她想说话的时候,一阵危险的气息逼近。克劳迪娅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蹲身抽出匕首,朝背后猛地掷了过去。

匕首闪过一道寒光,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出现了一张嘴角上翘的苍白精致面孔。

“我亲爱的朋友,我找了你们这么久,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对方微微一笑,指间夹着匕首的刀柄,看着克劳迪娅:“小姑娘,玩这种危险的东西是要被惩罚的,你师父有教过你吗?”

克劳迪娅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冷汗顺着脊背流淌下来,引起她的一阵战栗。

“真凶啊,不过我欣赏。”对方说着,漾开一个好看的笑容,他朝克劳迪娅伸出了手:“走吧,我不喜欢对女士动粗,这不是绅士的作风。”

“可我喜欢对男士动粗。”克劳迪娅耸耸肩,暗自放松身体,脑子里飞快盘旋着可能的脱身方法:“尤其是伪装的绅士。”

“你的这句话让人相当不悦啊,小姑娘!”对方敛了笑容,眼中凶光一闪,那是杀戮的讯号。

寒光闪烁,克劳迪娅竟然没有能够看清对方的动作和武器。

这时一把长弯刀凭空出现,生生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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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奇药助眠

“你是不是想让我告诉父汗,要及早向西方进兵?薛里斯先生?”茶伦听出了对方话里有话,追问道。

“公主只需要将此次行程所见所闻如实报知大汗,大汗自会做出英明的决断。”名叫薛里斯的庄园主人在院内徘徊了两步,对茶伦说道。

“大军主力西进,宋军一旦北上,该当如何应对?”茶伦问道。

“宋国不久将有内乱,宋军不可能北上。”薛里斯说道,“大汗尽可以放心西进。”

听到薛里斯这样回答,茶伦的心里放松了不少。

“行刺大汗的凶手,我会很快查出来的,公主只需静候佳音。”薛里斯说道,“抓到凶手及主使后,将交由公主带回。”

“路途遥远,带回去太麻烦了,父汗已经允我随意处置。”茶伦平静的说道,“在这里杀掉就可以了。”

“那样更好。”薛里斯的目光扫过茶伦的脸,他注意到了茶伦的神色似有一丝疲惫,关切的问道,“公主想是初到异域,鞍马劳顿,起居不便,没有休息好吧?”

“就是没怎么睡好。”茶伦点了点头,“行军打仗,睡不好是常事,我都习惯了。”

“怪不得公主的容颜如此憔悴。”薛里斯微笑道,“睡眠可是大事,一个女人如果总睡不好,哪怕有着绝世的容颜,也会很快的如花般凋零。”他说着,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石镂空雕成的圆盒,“这里有一些药,可助公主安眠。”

“谢谢。”茶伦看了看那雕工精美的玉盒,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告别了主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茶伦重新躺在床上,一时久久无法入眠,她看了看那个小玉盒,将盒盖打开,看到里面是一些褐色的小药丸,散发着独特的药香。她想了想,拿起一丸放入口中,喝了一口水送下。

这药效用果然非凡,服下后不久,茶伦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也是子夜。她出现在城市的角落。一轮红月占据了半个夜空。不远处,是燃烧的火山,观之有如炼狱的地方。

摊开右手。炙热的烟尘自上空飘落,纷纷扬扬,它们带着遥远的温度,灼伤她的手心。

很久未见日出。夜晚的记忆总连续而清醒;至于白天,她埋身于尘世劳作,兢兢业业,悉心屈从规则和每一条世俗。当每一丝夜色浮现,烟尘自天际纷扬而下,她必颓靡地走出工场,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缓缓步行,直至住所。独自行走,告诉自己:这仅是谋生的手段,仅此而已。习惯在水槽边长时间洗手,习惯倾听水流注满水槽的声音,然后将头浸入水中,反复告诉自己记忆亦是可清洗的。不屑的记忆,便清洗一净。然后,如获新生。

此刻正是子夜。灰烬殒灭,感觉复燃。她洒下手中的烟尘,步入一间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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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幻境启示

“梦境始于一座建筑,建筑本身坚硬厚,实没有丝毫活物气息,位于建筑中央的竖井如深渊般深不见底,一座铁质旋梯将楼层间架连起来。旋梯之上,我提着黑缎长裙拾阶而下,裙摆曳地。每个楼层都只有一扇铁门,门上有扇木窗。启开,便有一张脸向我倾诉一个故事,而我默默倾听。直到某个时刻,每当竖井深处传来窸窣声响,有东西的触手开始从黑暗深处向上蔓延,我便匆匆上楼。那扇属于我的木门始终开启,迎接我,守候我。苏醒之后,我将房客的故事当作梦境贩卖给陌生人。只有这次例外。”女孩已开始在茶伦耳边叙说她的故事。茶伦听着,默契地摘下发中的金钏,放入她手心。

“只有这次,例外。但凡例外,却为致命。”她继续述说,“那是一扇别无二致的铁门,打开木窗,没有人脸,却为一片湛蓝,如碧空般令人心碎。我禁不住满心好奇,推开了铁门。我本不该推开铁门的。门后空无一人,长长的甬道通往另一栋建筑,那里也有一座别无二致的铁质旋梯,旋架于每个楼层,竖井深不见底。每个楼层亦有且只有一扇铁门,铁门上一扇木窗。那一片湛蓝,绽现在旋梯深处某扇打开的木窗里。”

“我提起长裙疾行。可旋梯何其漫长,看似接近,实则无休无止。”

“越往下走,就越接近竖井深处的浓重黑暗,那些窸窣响声便愈发令我恐惧,那一方湛蓝亦越发明亮透澈。我终于赶到,迎着蓝光奋力推开铁门,门后同为长长的甬道,通往另一栋雷同的建筑。那里,旋梯深处湛蓝绽放。隐匿于表象的恐惧充斥了双眼,如这漫长的夜,无休无止地蔓延。”

梦境陷入循环。她合上眼睛,沉默下来。

“从此。再也没有新的梦境?”茶伦象是猜到了什么,问道。

“是。”她空洞地凝视前方,好像我便是门后未知却已知的世界。”

“现在,我走在一座永远也无法走出的旋梯。而以往,每个梦境的面孔尽不同。我的梦境陷入重复,犹如永夜,无法苏醒。”

“我想。或许你所需要的,只是纵身一跃的勇气。”茶伦说得轻描淡写。“那些最令你恐惧的表象,往往只是内心涟漪的波峰,无法真正伤害到你。”

“我害怕那些窸窣的声响,我害怕如影随形的黑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恐惧总在未知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或许你可以视黑暗为你的保护色。那里,没有什么能找得着你,没有什么能发现你。”

“你对黑暗的了解太少,太少。”女孩说道,“你对隐匿于其后的未知世界一无所知。”

茶伦点了点头,“因此我才有穷究黑暗的勇气。”

女孩陷入沉思。她垂下睫毛思索的样子很美。锁骨深陷,抑郁遍布周身如同阴影。

“你说得对。”她缓缓开口,“想象力是我与生俱来的顽疾,她将这座世界的险恶夸大十倍来禁锢我,使我几乎丧掉自己的勇气。”

“想象力也是你最大的财富。”茶伦回应着,脑海里掠过把女孩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她并不愿意看到她的想象力被这低贱无聊的工作消耗殆尽,亦不愿看到她为生计而日渐消瘦。我给她一枚刻有蒙古文字的铜钱。若她在这里无法讨得生计,找到自己,便可找到食物。“跟我走。你的想象力将得到器重,而非娱乐。”

她缓缓摆首,起身走出酒肆,随即消失在城市的风尘之中。

茶伦想要追上她,却不知怎么,来到了火山脚下。

火涛奔腾,燃烬纷下。

就在这火山之下,隐士们身披黑斗篷,将面目遮蔽去,手提水烟袋聚落在一起。

一人说:至夜,未知的船队会在城市街道间缓慢航行,舰桥饱满而高耸,两弦轻微刮擦沉睡者的窗玻璃。

一人说:静坐在宫殿之中,欣赏一整支乐队演奏时,常听到动物们焦躁不安的喘吁,发自幕后的深黑角落。

一人说:他我尝试修理人的身体,并医除了病症,倘若给予充裕的时间与精力,他自愿免费为人们服务。同时在角落里,有人厉声喝止他研习人体的行为。

一人说:只需用绳子将八只蛾子栓捆在一起,他便可触碰到火山口的表面。

一人说:水中有细微之物。他会尝试将冰块研磨至合适的形状,从而可观察这细微之物,如同巨人观察我们。

一人说:他已决心启程穿越这座广袤的城市,一窥边缘的风尘与异象。他再也没有回来。

一人说:暴雨季节曾有一名路人被陨落的巨石砸中身亡,他亲眼所见。他另听说,巨塔的地下室中遍布孔洞,稍不留神跌落其中便有去无回。

一人说:那些散落在清晨街道上的佚名果实是不可食用的,因为你并不知吃食了之后,你会变成什么。

另有人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划亮火花,一枚接一枚,众人影子在他面前反复扩大反复消陨。最后一枚火柴熄灭,众重归于黑暗,于是人们各自散去。

茶伦不知怎么,回到了街市。夜幕降临之后,多数人熄灯入眠,少数人不舍将全部的夜晚时光耗费在睡眠,当多数广场和屋宇没入夜幕之后,夜市在几条狭**仄的巷子中缓缓苏醒,灯火被逐一点亮,人流涌动,粮食、各种果实以至于奇珍异宝皆可被寻觅到。路边的酒肆也一间间点亮或艳丽或昏暗的招牌,人们在此用金钱换取几乎一切东西,没有任何律法没有任何风俗作为限制。夜行人表达欲望的方式更为直截了当,表达观点的方式亦具有更多棱角,而茶伦将其看做真实的那一面。

深夜站立在人流渐褪去的街道上,夜风割划在脖颈耳际,无比清醒而绝望,便是如此凌厉冰冷的气味。而这两者实质的区别仅在于前者是一种内心状态,而后者,是这种内心状态掺杂了欲望。欲望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之一。茶伦时常远离人群独处,因为这让她保持独立思考的清醒,然而当内心陷入荒芜寂寞难耐,她亦万分渴求倾听到人群的声音,如渴求饮水。彼时,即便夜市中的嘈杂声以及擦身而过的触碰亦令她心安。

第709章 是人非神

她悄悄自问:我们为何这般模样?

我们为何而来?

我们是谁?

没有答案。

“这个世界可有末日?”

“有始则必有终,反之亦然。”一个声音回答她。

茶伦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但身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里衣。

这些梦中的启示,意味着什么?

窗外,晨光初现。

两个月后。

此时这座西方城市的气温正是一年当中最令人舒适的时候。尽管还没有到最热闹的朝圣节,但是这里永远不缺乏信徒。

广场中央伫立着耶稣的青铜雕像,以底座为中心,白色大理石地砖一圈一圈的铺设出去,路过的信徒们都会驻足祷告。

阳光并不强烈,恰到好处的让人舒服。白色地砖将光线反射汇聚,看起来微微会明亮。人们走在广场上,好像走在会发光的殿堂里。

巧妙的设计加上肃穆的铜像,信徒们走到这里,心怀虔诚。

安吉罗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一个黑发青年穿着月白公爵服侍立在一旁。

“他还没有来。”安吉罗自言自语道。

黑发青年微微抬了抬眸,不置可否。碧色眸子里一潭死水,好像没有灵魂,整个人像个精致脆弱的玻璃娃娃。贵气而貌美,病态而空洞。

安吉罗看着对方沉默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四周。

黑衣的男人姗姗来迟,利落而优雅地坐在安吉罗旁边,朝一直沉默的黑发青年弯了弯腰表示敬意。

安吉罗像个老朋友似的搭上对方的肩膀:“总算等到你了,艾瑞克。”

“劳伦斯元老死了。”艾瑞克低着头,嗓音有些沙哑,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有了几道明显的裂纹,那是经过激烈搏斗后留下的伤痕。

安吉罗微微愣了愣:“你们遇到谁了?”

艾瑞克的喉咙里发出一些压抑的嘶吼声,听起来就像被困在绞刑架上的愤怒困兽。安吉罗拍了拍他的背:“你需要休息,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些叛逆。”艾瑞克咬牙切齿,不断吞咽着嘴里因为情绪激动而分泌出来的毒液:“十三年前,他们离开了。现在他们回来了,我们在阿拉木特遇到了他们,他们的力量比以前更加强大,因为他们有了自称‘弥赛亚’者的支持。”

沉默了一会儿,艾瑞克终于坦白:“就是那个孙珲,他是个恐怖的存在。”

“看起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安吉罗点了点头:“走吧,我们先回去再商量办法。”

“对不起,‘伊甸园’还没有找到,我们失败了。”艾瑞克语气带着内疚。

“不,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安吉罗微微一笑,朝一旁的黑发青年伸手:“我们走吧。”

青年躬身施礼,在前面引路,安吉罗和艾瑞克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

忽必烈行走在山林之中。

这座山在当初没有名字,现在当然也没有名字。但是将来一定会有名字的——也许过去也有过名字。但是他选择这个地方和孙珲会面纯粹出于偶然:战火纷飞的,混乱渺小的年代。人和蚂蚁一样渺小,战争又和人一样渺小……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安慰,反正他接受了这个不切实际的解释。

对于众生来说,死亡是平等的。对于山来说,山也都是一样的形貌。所以山都是死的,可是用人的思维去揣度一座山不是显得太愚蠢了吗?

忽必烈漫无目的地在树与树之间游走,像一个幽灵。溪水还是这样流着,从山峰跌碎在谷底,氲起无数黄金色的光影。鸟也还是叫着,无数他认得或者不认得的生灵在无数他看见或者看不见的角落里舒展,并且生长。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察觉到一种更加有力的安慰。尽管山只是普通的山,也依旧是人不能企及的。

那么孙珲选择这里,只是为了躲开些什么吗?忽必烈却知道,他不是神,他最终什么也躲不开。他知道他自己也难逃一死,将会融入这漫山遍野的繁荣之中,将会在无尽的时间里重新成为他自己,以重新的形式。他曾将这种循环命名为自然,代表一切无法被干涉的伟大。

可是就算是孙珲所不屑的凡人,也不是他能够完全避开的。他不得不与他的尘世保持一种微妙的接触,一方面渴望逃离,一方面又不希望完全失去与那个纷繁庞杂,五光十色的世界的联系。毕竟所有的人都是凡人,其实所有的天才都是凡人。

山麓辟出了一块空地,那是忽必烈和他会面的场所。

忽必烈曾经就在他们今天会面要谈的内容苦苦思索,包括探寻孙珲这个人的不为人知的隐秘。

对,孙珲是一个人,一个拥有神奇力量的人,但却不是神。

因为他确实在创造一些什么,在改变一些什么。可是他又察觉到自己的渺小,于是存活在一种清醒的智力上的痛苦之中。他使用譬喻,并且也确凿无疑是机警的、智慧的格言。其中所蕴含的也不是平凡琐碎的说教,而是他从更为广阔的,比人更加磅礴的环境中学来的。

他正背对着悬崖行走,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忽必烈不知道孙珲在等待些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孤独。

这是个阴天,在山上看不到天,因为云都聚拢在山上。尽管还是原来的狂风,但是周围的雾气开始不安地颤抖,显现出水波一样的涟漪感。就好像要散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雾气深处或者雾气之外搅动着雨云。

风接下来大了。不是逐渐大的,而是突然变成了飓风,几乎使人举步维艰。这风不是从这个方向或者是任何一个方向来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最终归结于上方。这时忽必烈第一次意识到风和无形的气都是存在重量的,也都是确实存在的。

云层的颤抖愈发不安,从迎面而来的风里带有了强烈的水汽。清晰而又寒冷,几乎将忽必烈彻底冻僵。

第710章 天舟降临

忽必烈能够觉察到自己是在移动的,但是与此同时他的一部分好像被冰封在了原地,每走一步都是这样。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并非完全因为衰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感觉到好像要跪下,但是他坚持着没有倒下。随后他感觉到这风其实是存在方向的,只不过过于微小以至于几乎不可能察觉。在所有方向上都有风,风替代了周围的世界,成为了动态的,但是平衡的某种规律。

一切都在颤动着,仿佛从云扩展到了其他事物的其他方面上。他已经看不见了,因为他不可能睁开眼睛。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极其危险的,但是他还在踉跄着,艰难地前行,并清晰地承受着同样困难的压力。

接着天空撕裂了。

这中间在他的感觉里存在一瞬间的迟滞。不是云本身,而是真正的天空从裂缝里疯狂地涌入,还有光也从裂缝里涌入,朝着所有零乱的方向扩展,并照亮所有笼罩在山、树、水和花上晦涩的迷彩。仿佛它们本来并不具有这些形状,或者仅仅是从沉睡中被唤醒。

一切事物几乎是在突然点亮,突然被赋予了形状和意义。从宽广的山脊延伸至目力所能及的疆域内,纵横幽深,无比宏伟,无比广阔。而光并不推进,只是出现,突然这样出现,明亮了真实,所有他曾经以为自己了解,最终却发现一无所知的真实。

风还在继续刮着,从呼啸转变为了带着怒气和骄傲的咆哮。像许多不可见的曲线在虚空中延展开来,带上了形体。于是天空终于呈现出了真实,悠远无比的湛蓝色,他不曾意识到原来天空是这样的颜色。

忽必烈抬起头,阳光利剑一般地刺向天空正中的位置。然后他看见了天空上的曲线,庞大的,也真正真实的曲线。有什么东西正在横渡天空,正在神的道路上行走。

那是天神之舟么?

他甚至不知道它要往哪个方向去,只知道它以可见的速度,同时又是近乎无限的速度在横渡天空。而天空也是无限广阔的,经往无限的地域,无限的时间。他能够想象这伟大的景象在九天之上演现,也同时在苍莽之中所有的地方演现。

忽必烈清楚地感觉到了作为人的无力。这山多么庞大又何其渺小,他的智慧又何其渺小。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囚禁在大地和无数渺小之间,甚至永远没有机会接触到与其有关的任何一个部分。

风还在凶猛无比地咆哮,让他更加地踉跄在原地,但仅止于此。他知道这么伟大的事物并不会因为所谓人的智慧而有所停留,也不会有任何的哪怕改变。

那曲线就像水上的纹路,向两旁缓慢却有力量地推进。同时发出了超乎雷霆的巨大磅礴的声响。他看见火席卷了那个正在经过的形体,和天空的颜色何其相近地缓慢燃烧着。无数的云霞从那道无限长远的轨迹里蔓延开来,形成了消散而又无比庞大的波动,这是他曾经无限地想要追询的东西。无限庞大,无限广阔,无限地扩展。

忽必烈无法描述那行进的火焰。也许是宇宙的笔,也许就是连接前和后的桥梁。承载天地间无穷无尽的力量和美。它是透明的,它同时又因为风具有了颜色。它是有生命的,或许没有生命。但是他宁愿相信它的生长。至少有一种力量可以到达这样的高度,有一种存在的形式可以达成这样的伟大。

他在此又一次强烈地想起了轮回。在无穷无尽的时间中总有一刻他会以这样的形式,这样的意识存在,至少是作为它的一部分存在。

所有的一切依旧存在,所有的一切也在一种无可置疑的真实之中。而真实又被发现处于更大的真实之中。也许在某个更加庞大的世界里,它不过是落叶在水洼上的涟漪,不过是鱼在浅滩中缓慢的游行。忽必烈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人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哪怕是孙珲那样的拥有神奇力量的人,都没有办法探知。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有关于自己的一切,还有他曾经无数次引以为傲的游历,他曾经以为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的人或物能够比他经过更远的路程,见识过更多的危险。可是一切如今都没有意义。在那缓慢而持续的飞行中,每时每刻都在逾越他一生所走过的全部路程。

于是他几乎开始鄙夷命运,但是又隐约对于遥远的未来有所期待。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对于死亡没有了恐惧,而是以几乎一种期待的复杂神情凝视离他已经很近的这场过程。因为世界是无穷的,因为宇宙是无穷的。

隐藏在空中的形体究竟是什么依旧保持着未知的样貌。好像有五色的光令人难以把握地出现了,要么仅仅是他的错觉。他还是在这里,他的受病痛折磨的身体依旧颤抖着。他感觉到了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一切。他感觉自己沐浴在光、狂风和暴雨构成的神圣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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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近儒之非

听到对方象一个老朋友一样的对自己这样说话,忽必烈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

作为大元帝国的皇帝,又是全蒙古至高无上的大汗,他其实是很孤独的。记得征宋失利后,他最为消沉的时候,老朋友和老部下伯颜的劝说,才让他有今日类似的感动。

“多谢了。”忽必烈平静的面向孙珲,“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难道不是宋国最大的敌人吗?”

“大汗并不是宋国最大的敌人。”孙珲说道,“宋国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你说什么?”忽必烈闻言大吃一惊。

“宋国或者说汉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孙珲笑了笑,又一次说道。

忽必烈一下子愣住了。

孙珲知道忽必烈虽是蒙古人,但受儒学影响甚多,推崇儒家治国的理念,此时还认识不到儒家思想的副作用,而现在的宋朝,则是那些副作用的直接受害者。

中国的儒家文化,以博大深厚是思想内涵深刻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观念,其不朽价值和丰富的人性魅力,直至后世,仍在人类文明发展的道路上灿灿生辉。但其副作用也不容小视。

儒家进入了中原民族的思想核心之后,最大的一个副作用,就是消除了中原民族的好斗特性和尚武精神。

中原民族以前是一个非常勇武好斗的民族,正是因为这种尚武精神才使得中原民族的先辈们打下了广阔的疆土,为本民族的生存赢得了巨大的发展空间。但是自从儒家文化获得了精神统治权以后,汉民族的尚武精神变被全力打压,这个时候人们不再崇尚那些武力过人的猛士,也不再崇尚那些威镇天下的英雄,他们喜欢上了诗词歌赋,认为这些可以提高自己的精神修养,可以更加接近自然,可以达到天人合一。

正是由于儒家文化消除了汉民族的尚武精神,而儒生中的类似周瑜、诸葛亮式的“儒将”又很少,再加上儒家思想的以德服人、以德抱怨的基本思想。它不喜欢扩大疆土,长期以来,中原民族的领土疆域一直没有得以发展。哪怕是在拥有先进的科学技术,而又没有其他势力可以阻挡的情况下,也没有扩展中原民族的生存空间。

而自宋以来,儒生们是如此的害怕和厌恶战争。每当战争爆发之时,也是儒家文化被削弱之时,因为儒生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夸夸其谈之辈,所以他们喜欢提倡和平相处,然后通过经济交往来传播自己的儒家思想,进而同化敌人。即便真的打仗,他们也喜欢那种“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遥控战法。前线一般是不愿意去的。

而儒家学派讨厌竞争,他们认为“让他三尺又何妨”,即便是国家领土,他们也觉得就这么点领土,让一点又怎么样呢,大家和平嘛,不让以后不好相处,要给个面子。他们不喜欢为国家进取努力,他们的进取一般只是为了自己获得更高的职位和更多的权利。他们不愿意开拓创新,他们认为这些是奇技淫巧,从而严重压抑了中原民族的进取和开拓精神。

儒家还将文人的求学方向单一化,学问内容单一化,以使知识阶层仅仅成为职业文官基地。儒家的设定是知识阶层的人生使命只有一个,求学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做官。人从启蒙开始,修学的内容只能有一种,那便是当官的学问,即“治世”之学。出于这种设定,儒家对修学内容全面改造。孔子“六艺”中的射箭、驾车等生存技能,因于当官无涉,全部删除;工、水、医、农等等末支细学,全部不入学堂;修学者只能以四书五经为圭臬,舍此无他。到了宋朝,儒家更是以通俗形式做了社会性说明: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当了官,一切享受与特权应有尽有,完全不需要生存技能。所以,一切“末支细学”都是有失身分的,统统不能学。此等社会政策之下,中国有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个奇特阶层,谓之“读书人”。这种所谓“读书人”,在社会民众心目中的形象表征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自己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黄卷青灯,皓首穷经;以及手无缚鸡之力、不修边幅、君子远庖厨等等等等。于是,“读书人”有了一个社会名号——书呆子。对于书呆子现象,“读书人”非但丝毫不以为忤,反倒以此类呆痴作派为能事而多有标榜,实在令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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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西征之诱

从那时起,中国的原生文明迷失了本色。

中国的原生文明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汪洋恣肆,门派种类应有尽有,其雄浑强健与妖娆秀美相得益彰的气势,其质朴实用与玄奥思辨和谐并存的架构,使中国原生文明有着一种极其坚实的本色,堪称世界文明之唯一。这种本色,要用一句话概括,便是“刚柔相济,强势生存”。也就是说,中国文明在本质上摒弃懦弱,摒弃“文胜于质”的低劣竞争力。

在这种健康的相互制约而又共生共荣的文明生态环境下,保守复古的儒家不足为害,甚至成了一道孤绝凄美的独特文化风景。有强大的天敌制约,它无法泛滥成灾,无法危害社会。而它自身的健康一面,又为时代增添着内涵。这便是文明生态的伟大意义所在。而破坏了这种文明生态,必然遭受历史的惩罚。

然则,从获得文化霸权开始,儒家这个中国原生文明海洋中最保守的孤岛,忽然成了自己从来没有担当过的领袖角色,忽然没有了任何学派的制约。从此,中国文明的健康生态开始失衡。儒家洪水在整个中原文化圈内猛烈泛滥,中原文明开始了漫长的儒家洪水时代。从此,头戴王冠坐拥霸权的儒家,鼓荡着漫天污泥浊水,开始肆意淤塞最壮美的中国原生文明生态。儒家越走越远,文明生态也越来越沙漠化枯萎化。恒久浸蚀,恒久淤塞,伟大的中国原生文明终于渐渐迷失了本色。

而现在的忽必烈,作为一个草原民族出身的统治者,还意识不到这些。

“我想和大汗说的是,大汗正在前进,不可以停下脚步,也不可以走错方向。”孙珲说道,“大汗若南下灭宋,蒙古自身亦必因宋而亡,大汗若向西,则无人可敌,当成就无人可及之伟业。”

“西方诸国于我蒙古并无威胁,宋却近在肘腋,你要我舍近求远,到底是为了什么?”忽必烈似乎并不肯轻易的接受孙珲的建议。

“我不是要大汗舍近求远,而是要大汗舍难求易,不要舍本逐末。”孙珲说道,“大汗别忘了,西边的诸位汗王,心向海都者,仍大有人在。”

孙珲的话一下子刺到了忽必烈的痛处,他的面色瞬间阴郁下来。

忽必烈从来没有忘记,他的汗位是经过激烈争夺而来。

而孙珲一意怂恿忽必烈西征,是因为他知道历史上蒙古第三次西征后逐渐陷入分裂,内战不断,势力大为削弱,没有能力再次发动西征,但这样已经以其压倒性的战斗力彻底的摧毁了欧洲基督徒与西亚***的斗志,十字军东征的乱世也随之结束。

而他想要进一步的改变世界的历史的办法之一,就是让蒙古人再来第四次西征。

蒙古帝国是新兴的中央集权奴隶制君主国家。在成吉思汗统治下,开国功臣得到崇高的政治地位,人民亦得到富裕生活,蒙古已不只是纯朴的游牧民族。他们拥有强烈的欲望,希望得到更好的物质生活,所以对外征战成为了最终结果。另一方面,蒙古人信奉萨满教,认为“长生天”是主宰一切的最高神。凡人的一切都是由“长生天的意志”安排,成吉思汗被看作“长生天的代表”,平民都十分听从他的命令。而成吉思汗认为,统治和征服世界是合乎“长生天的意志”,所以蒙古便展开一系列对外的战争。强大的军力亦是促成蒙古西征的重要因素。当时,成吉思汗拥有强大的武装军队,军种齐全,有骑兵、步兵、炮兵和工兵。军队组织严密,纪律性强,官兵平等,不会因为财力或势力而有所差别,所以士兵都忠心爱国,形成一股强大的战斗力,为大规模的西征作好准备。

历史上蒙古人一共有三次大规模的西征,三次西征开疆拓土,建立了钦察汗国、伊利汗国、察合台汗国及窝阔台汗国,这四大汗国为横跨欧亚的蒙古大帝国奠定了基础,其版图之大,在地图的西、北两个方向上几乎难以描绘,对世界历史的前进亦起了推动作用。

忽必烈时代是蒙古第三次西征的时间段,但是忽必烈当时正在中国南方与南宋激战。蒙哥汗去世使得汗位出现了真空,忽必烈迅速赶回漠北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最终也是通过了铁和血的手段才得到了宝座,之后西边的几个汗国以忽必烈不守汗位的推选制为由,拒绝承认他的宗主地位,庞大的蒙古帝国也由此分裂为几个相互间相对独立的汗国。

摆在忽必烈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继续进攻南宋,西边那几个汗国不听自己的就不听了,繁荣的中原、富庶的江南、浩瀚的大海,那里才是蒙古人的新天地;第二,仍然进攻南宋,夺取了中华大地之后,返回头依靠富足的即得资源和中国雄厚的人力物力,展开西征,平定不臣服自己的那几个汗国,让他们知道,忽必烈仍然是铁木真的后代、仍然是蒙古大帝国的宗主,北京城仍然要成为世界的首都。

这两条路都有各自的道理,都可以去选择。然而,忽必烈选择了第一条道路,灭了南宋以后,又远征暹罗、缅甸、爪哇,东渡大海远征日本,在他的同胞将善于奔跑的蒙古马放牧与东欧平原的同时,忽必烈也在任由着自己的性子,去蒙古人根本就不可能轻易适应的湿热的雨林里肆虐。其实,忽必烈的南征和东征,与他的兄弟们的西征成绩比起来相差不少。

西征是以蒙古人纵马扬鞭、万里杀敌为主题的,而忽必烈的南征和东征虽然也取得过一些辉煌和胜利,但是多以失败和水土不服而告终,其中最惨痛的是东征日本了,先后两次都全军覆没在日本。

但是现在,因为孙珲改变了历史的轨迹,使忽必烈和宋朝罢战息兵,让忽必烈能够腾出手来,以微小的代价平定了日本和海都之乱,这就为其西征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第713章 上帝之罚

历史上正是蒙古人的西征结束了欧洲十字军东征的乱世,促成了文艺复兴的到来,使得欧洲走出了中世纪的千年黑暗。

“你不是宋人的守护神吗?为什么要帮我?”忽必烈问道。

“我想要一个新的世界。”孙珲很干脆的答道。

“你想要我征服这个世界?”忽必烈感到全身的血都在加速流动,渐渐的沸腾起来。

“我希望如此,所以才帮大汗治好了宿疾,不然,大汗只有将这伟业留给子孙了。”孙珲答道,“我还会帮大汗的,只是希望大汗不要让我失望。”

孙珲说完,转过身,重新走进了火球之中。

火球重新升上了天空,那声音隆隆地回响在天地之间,而声音的形体逐渐没去了,没入了明亮无比的远处,明亮无比的日轮之中。

忽必烈目送着风暴和光芒一起远去。直到暮色和云雾重新聚拢在山顶,远处型显出一样的朦胧。他才有一步没一步地向一个方向走去,好像一个人走向他的黄昏和他的死亡,又好像一个灵魂走向他完全崭新的生命。

“孙哥,论装神弄鬼和忽悠,还是你厉害。”在孙珲回到了飞船中后,王琳琳笑道。

“还行吧。”孙珲从立体图像上看了一下还伫立于风中的忽必烈,“把他的痛风和肥胖症脂肪肝什么的都给治了,他应该能照我说的办。”

“为什么你总想要让蒙古人再来一次西征,难道是想让他们把欧洲人和阿拉伯人全杀光?”叶楚楚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主要是为了结束十字军东征和两大宗教的神权统治,让文艺复兴时代早些到来。”孙珲说道,“借蒙古人的刀多杀一些变态,他们杀得越多,未来公司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就越小。”

“蒙古人结束了十字军东征?”叶楚楚显然对那段世界历史所知不多,“这个历史教科书上可真是没讲过。”

孙珲告诉叶楚楚和女孩子们,十字军东征是一场发生于中世纪的大乱世,围绕着对圣城耶路撒冷的争夺,基督徒与***展开了绵延200多年的血战,无数人死于非命,黑暗笼罩着世界,人们都在等待噩梦结束的那一天……然而当最终审判来临的时候,人们惊讶的发现结束这一切的既不是上帝也不是真主,而是来自草原上的长生天。

中世纪的欧洲人对东方还几乎一无所知,教会趁机编造了不少愚弄百姓的神话,其中就包括祭司王约翰的故事。

按当时的传说,遥远的东方是一个充满了***和异教徒的黑暗世界,上帝的福泽几乎惠及不到,尽管如此,那里仍存在着一个信仰上帝的国度,它的国王就是祭司王约翰,拥有伟大的智慧、无尽的财富与强大的军队,正独自与四面八方的***、异教徒战斗,并最终会带着军队赶到耶路撒冷,帮助十字军夺取胜利。

彼时欧洲人来到中东已经100多年了,先后发动了四次东征,但输多赢少,损失惨重,夺回耶路撒冷早已成为奢望,处于***包围下的几个十字军国家全都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覆灭,情况正变得越来越糟,此刻唯一的希望似乎就是传说中的祭司王约翰,而“他”也真的出现了。

公元1219年,地处中亚、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家花剌子模突然遭受攻击、并被重创的消息从东方传来,轰动了整个欧洲,十字军内一片欢腾,教皇和他的信徒们相信传说中的祭司王约翰终于来了!不少据点内的十字军瞬间狂热到了极点,甚至主动出击想要同祭司王来个里应外合,然而他们的战斗最终全部失败,死伤巨大,因为“祭司王约翰”并未如期杀向耶路撒冷。

花剌子模灭亡后,“祭司王约翰”的部队顺势劫掠了波斯各地,然后就返回了东方,正当欧洲人搞不清状况的时候,“祭司王”却再次出现了,但这次他攻击的是同样信仰上帝的国家——古俄罗斯……

遭受攻击的俄罗斯曾发官方通告给罗马教皇称“上帝的部队劫掠了我们的城市,杀了我们数千人,然后向着东方消失了。”教皇愤怒的回应:“你们遭受祭司王约翰的攻击是因为你们的信仰的希腊圣教(基督教分支)是异端,上帝在惩罚你们!”

显然,教皇此刻还不能接受祭司王神话破灭的现实,然而针对欧洲诸国持续不断的劫掠很快就将一切幻想彻底粉碎,直到同“约翰”作战多年后,恍然大悟的欧洲人才明确了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蒙古人,又称鞑靼人,一个新兴的、迅速崛起的马背上的民族。

蒙古人的崛起速度实在太快了,以至于不光欧洲人,就算是当时的亚洲国家对蒙古人的实力也缺乏足够的认识,花剌子模国王当时坐拥40万雄兵,在他看来蒙古不过是个骑着矮马还在追野兔的部落而已,因此敢对蒙古采取强势又傲慢的政策,直到蒙古大军袭来之时,他们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领略到了这支征服世界之师的恐怖力量。

罗马教皇伊凡四世也曾天真的写信给蒙古大汗蒙哥,劝他信仰上帝,回归正途,然而蒙哥却回信称:“你们的国家当即刻送贡品至我国朝贡,你要求我等信仰基督教,实在令人费解,我乃真正的天之骄子,从日出到日落处一切领土都由上天赐予我,如敢违抗我命令的者乃是敌人,我必令之灭亡。”

蒙古人征服世界的野心是前无古人的,看完回信的教皇大为惊骇,迅速组织欧洲诸国开会,商讨阻挡蒙古大军的办法,他相信蒙古大军早晚将灭亡欧洲。

那时的古俄罗斯一般被叫罗斯或者基辅罗斯,当时只是一个东欧小国,由18个公国联盟组成,后世的乌克兰首都基辅作为俄罗斯最古老的城市,享有俄罗斯城市之母的美誉,基辅公国也是当时众公国的首领,欧洲人同蒙古人的第一仗就是由俄罗斯人出战的。

第714章 破旧迎新

公元1223年,古俄罗斯东部的钦察人遭到蒙古侵略,感到唇亡齿寒的俄罗斯人决定出兵援助,希望在别人的土地上同蒙古人决一死战,免除后顾之忧,于是各公国出兵组成了一支庞大的罗斯联军,但这支联军是纯封建式的,每支部队由各封建领主指挥,各自为战,且互相之间充满敌意与不信任,整体战斗力大打折扣,加之此时欧洲人对蒙古军团几乎一无所知,不清楚蒙古人对平原作战有多热爱……所以最后的惨败也就可想而知了。

卡尔卡河战役伊始,加里奇大公首次与蒙古人交手,轻松击退蒙古人的先头部队,并据此得出“蒙古人不过如此”的结论,开始采取更为激进的策略,率领联军全力追击,远远的离开了自己的堡垒和后援军。

一直到达卡尔卡河畔才与在此久候的蒙古主力相遇,在这片宽阔的平原里,忘乎所以的加里奇大公立刻组织冲锋,却落入了蒙古人的陷阱之中,被蒙古骑兵如戏耍般的悉数射杀,并在不知不觉间遭到包围,几乎全灭,本就松散的联盟随即瓦解,诸侯们纷纷带着自己那点家底向封地撤退,蒙古大军乘胜追击杀掉了六个诸侯,并包围了联军首领基辅候的营寨,在围困三天后,以放他们回家为饵诱其缴械投降,但最终全部被屠杀。

卡尔卡河战役的失败被俄罗斯人看作是国难,主力尽失的俄罗斯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联军了,10年之后,也就是公元1236年蒙古大军第二次西征时,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占领了几乎整个俄罗斯。蒙古军每破一城便大肆屠杀,单在莫斯科就有27万人被屠。

俄罗斯覆亡后,欧洲诸国震动,纷纷建立起新的联军并订立了“紧密”的联盟,蒙古将领速不台此刻认识到无论侵略哪一个欧洲国家都将是跟整个欧洲作对,必然遭到围攻,索性将部队分成四支,兵分三路进军,以求分散敌人,各个击破;中路由速不台本人坐镇,带两支主力进军布达佩斯;左路负责策应保护,沿路劫掠;右路则由海都领兵北上,直取可能支援布达佩斯的波兰,就在这里发生了第一场关键性战役——瓦尔斯塔特战役。

波兰公爵亨利作为联军统帅,率领着一支由波兰骑兵、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组成的精英部队,共计4万兵力,迎战由海都率领的2万蒙古铁骑,双方在瓦尔斯塔特平原相遇并展开了决战。

亨利将部队分成了四条战线,波兰骑兵组成了前两道战线,条顿骑士团为第三道,自己则与圣殿骑士、医院骑士团组成了第四道战线,发起了对蒙古军团一波又一波的猛烈冲击。

然而当欧洲的骑兵轻而易举的冲进近蒙古军阵中时,蒙古骑兵却不与之正面交战,一边骑马后撤一边灵活的回身射箭,在茂密的箭雨下欧洲骑士们死伤惨重,难以前进,手中的长矛根本排不上用场,第一波波兰骑兵几乎全部被弓箭射死。

尽管如此,看着“节节败退”的蒙古骑兵,亨利竟然认为蒙古军怯战了,以为发现了致胜的良机,组织骑士团重新排列,形成了一个异常宽广的正面,一起冲向了蒙古军团,想要追击“逃跑”中的蒙古人。

然而实际上在不断的退却之中,蒙古骑兵的主力早已悄然绕到了波兰联军的两侧及身后,包围了欧洲人,等到蒙古军从四面八方一起涌出的时候,亨利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战斗此刻才真正开始,但实际上也已经结束了,被包围的欧洲人像羊群一样被蒙古人驱赶着到处奔跑,阵型瞬间崩溃,完全无法形成有效的冲击,他们此刻已经沦为了蒙古人眼中的猎物,正被肆意屠杀。

所谓“围师必阙”,蒙古人还故意在包围圈中放出一个缺口,波兰联军最后的斗志也彻底瓦解,纷纷扔下武器向着缺口逃窜,被蒙古人一个个轻松的从背后射杀。这场战斗后,圣殿骑士团几乎全灭,医院骑士团伤亡惨重,条顿骑士团大团长重伤阵亡,波兰联军共伤亡约两万五千人,蒙古人从阵亡者头上割下左耳统计杀敌数,足足装了九大麻袋。

瓦尔斯塔特的失败,使匈牙利成了中欧最后的堡垒,双方在绍约河畔进行了第二场关键战役,蒙古第一神将速不台再次运用诱敌深入的战术包围了欧洲人,10万欧洲联军顷刻覆灭,布达佩斯城十几万人被屠杀,此役之后圣殿骑士团大团长阿尔芒曾悲观的写信给法国国王说:“中欧已再无任何军队能阻止蒙古铁骑直抵巴黎了。”

两场胜利之后,蒙古大军已兵临威尼斯,西欧各国非常恐惧,纷纷忙着组织自救军,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然而此时蒙古大汗窝阔台病逝的消息忽然传来救了欧洲人一命,遵照蒙古人的传统:“大汗病逝,蒙古在外的所有男人必须回草原参加忽里台,推举出新的大汗。”速不台因此率领蒙古大军撤回了草原。

此后,大汗蒙哥发起了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蒙古西征,不过这次的对手主要是***,蒙古军队首先顺利征服了波斯大部分地区,开始了数百年的统治;而后又以刺客国“阿萨辛”派为目标,攻陷上百个堡垒,最终将之大小人民全部屠杀;继续西进攻占巴格达,大肆屠杀,灭亡阿拔斯帝国,7个月后攻陷大马士革,此时整个***世界只剩下埃及马穆鲁克一支武装力量可以战斗,形势岌岌可危,不过历史再一次戏剧性的重演,蒙古大汗蒙哥在征伐南宋四川钓鱼城时受伤身亡,限制了蒙古军西进灭亡***世界的势头,蒙古军各汗王不得不再次返回草原争夺汗位。

蒙古人的三次西征给基督教世界和***世界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被屠杀者无可计数,但也在客观上强行终止了十字军东征这场绵延200多年的大乱世,在摧毁秩序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建立了新的秩序,相对的和平随即到来,人类文明史迎了来新的篇章。

第715章 强宋大计

“两次西征没打到最后都是因为蒙古大汗挂的太是时候了,不愧是世界两大教,运气还真是不坏。”叶楚楚听了孙珲的讲述,明白了过来,“所以你要使蒙古人再搞一次西征?”

“就算是加速历史进程吧。”孙珲点头道。

“那宋朝你打算怎么办?”王琳琳问道,“你刚刚和忽必烈还说呢,宋朝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是啊孙哥,我觉得儒家好象在宋朝跑得太偏了,而且深入骨髓,改变起来真是太难了。”肖甜甜说道。

“是,其实儒家在宋朝等于是给二次阉割了,头回被阉是在汉朝,我的办法,是用十年的时间,把被阉掉的部分再给接回来。”孙珲嘿嘿一笑,说道,听得四个女孩子各自忍俊不禁。

“说正经的。”叶楚楚掐了孙珲一把,“别一天总调戏我们。”

“儒家的老祖宗孔子还有元祖周公都是提倡军事教育的,只是后来的孝子贤孙们出于讨好统治者获取自己的利益的目的,以维护统治者地位的名义,给硬生生的阉掉了。”孙珲咧了咧嘴,给出了答案,“咱们只要搞搞复古风,把这块儿再恢复起来就成了。”

孙珲告诉女孩子们,其实在儒家的“君子六艺”中:射、御、礼、乐四项都与战争有着密切的关系,且不论射礼与御车是春秋时代贵族从军作战的必修课,即便是文化性的礼乐,本身也具备了战乐与战争,武斗与礼节性的教育在其中。

真正开创儒家尚武之风的应该是周公旦,作为儒家的元圣,周公已经将儒家秉承的社稷理念,即礼乐治国与贤德治国的思想予以有效地建立,因此儒家遵从周公是有原因的。周公执政期间最大的战事就是平定“三监之乱”:当时管叔、蔡叔勾结商纣王的儿子武庚,并联合东夷部族反叛周朝。威胁周朝的统治,此时周武王已逝,成王年幼,周公乃奉成王之命,举兵东征,(古书《尚书》之《大诰》有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三年后,周公顺利地讨平了三监的叛乱,诛斩管叔,杀掉武庚,流放蔡叔。收伏殷之遗民,封康叔于卫,封微子于宋,让其奉行殷之祭祀。周公讨平管蔡之后,乘胜东进,灭掉了奄等五十多个国家,把飞廉赶到海边杀掉。平定淮夷及东部其他地区,二年时间全部完成。诸侯都宗顺周王朝。

相较于牧野之战的速胜,平定三监之乱打的异常辛苦,在于周武王面对的不过是商军南征后临时武装起来的奴隶,而周公面对的是已经回援的商军劲旅,周公能够有此成就实为不易。

作为儒家真正的创始人,宣圣孔子非常善战,儒家六艺在其学制中基本确立。史载孔子之父叔梁纥是极为优秀的武士,可力顶石门。作为其子的宣圣孔子自然也非常善战。孔子还曾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孔子的学生子贡也说:“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历史上和孔子本人有关的战争的记载不多,收复河汶城池靠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正打仗的唯一一场就是平定公山费人之乱。《春秋左传》有记:“仲由为季氏宰,将隳三都,于是叔孙氏隳郈。季氏将隳费,公山不狃、叔孙辄帅费人以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仲尼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隳费。”

此后孔子弟子冉求击败了齐国人来犯后,季康子问他军事之学何处学来?冉求回答乃是孔子教授,冉求为人重艺不重礼,因此对于孔子而言,他的学术注重实用,在当时,学习军事是儒家子弟的重要组成部分。到了汉代,在汉武帝时期的董仲舒就以自己“非凡”的儒学思想蛊惑汉武帝。汉武帝为一己之私,将第一次被阉割的儒家思想推行全国。汉武帝并非愚蠢,只是被篡改的儒学符合君王统治的利益,随着大一统的出现,集权于中央的社会下,儒家的武功之学开始渐渐淡出。其后,随着汉武帝的死掉,西汉王朝的国力也从巅峰跌落,苟延残喘,终至灭亡。新莽之乱后,汉室衰微,太学之士猛增,儒家议论政治成为政治清流成为了主流,到了东汉,刘秀因为受过太学教育,治国以儒为本,结果东汉儒家文气大盛,但武学并未完全荒废。只是到了宋朝,宋太宗赵光义出于巩固权位的目的,大搞“崇文抑武”,经过以后几个文人皇帝的坚持和发扬,才最终使武学从儒家当中消失。范仲淹作为宋代大儒,能在防御西夏的战争中取得一定成就,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

“明白了。”叶楚楚扬了扬眉毛,“可以把范夫子当成一个模范竖立起来,自上而下影响整个宋朝。我觉得这个事应该不难办,但你怎么说要十年时间……”

“这只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要让宋人恢复汉唐初期的进取精神,以及改变传统的‘农本位’思想,把工商业提到和农业一样重要的位置上。”孙珲说道,“这些都需要时间,让蒙古人再次西征,也是为了给宋朝争取和平发展的时间。”

“孙哥你打下越南,其实也是想发展海洋贸易。”肖甜甜也明白了孙珲的打算,“来个宋朝版的大航海时代。”

“孙哥弄不好还想搞一支海军,打到欧洲去呢。”杜丽丽笑了起来。

“丽丽你这个脑洞有点大,不过也可以考虑考虑。”孙珲笑道,他作为一个军迷,其实有很深的海军情结,杜丽丽的话其实也算是说中了。

“那这个世界,可真的就完全不一样了。”叶楚楚看着孙珲,剪水双瞳闪过异样的亮色,“真的是很期待啊……”

第716章 我武惟扬

一个白天又快要过去的时候。两个阿拉伯牧羊少年终于走出了森林,看到了老树杈高高地竖在风中的那两支惨白色的树杈。

他们向西边的村子的方向看去,太阳正在下落,风像疯狂的巨兽一样咆哮,他们从来没听过这么凶猛的风的吼叫声,西天卷动着一层火红的云。一苇溪在他们前面欢快地流淌。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晚霞不该有那么妖媚的红色。

一个阿拉伯少年感觉到了什么,他握住匕首的手在颤抖着。他能体会到一股愤怒的情绪从刀柄上升起,充溢在他的胸膛中。那把祖传的小弯刀仿佛在告诉着他什么。

他们跳过老树杈下的圆形石头,仿佛隔了一百年之久后重新踏入了村中。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一只牲畜,甚至没有听到一声狗叫。

他们看到了满地杂乱的蹄印,断续的血滴。扭打的痕迹和血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将他们一路带向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发生什么了?他们如此地害怕甚至不敢向对方问出这句话。

离他们住的树屋越近,他们就越害怕。后来他们终于被压垮了,不敢再往家走。此刻他们正站在村里头最老的刺槐树下,他们临走的时候,村里头要孩子们集中到这里活动。布满黑色树皮瘤的枝干枝枝桠桠地缠绕着生长在一起。他们看到那间庞大的树屋就挤在歪扭的树缝里,右旋第六根树杈上。此刻门半开着,仿佛还在等待他们到这儿吃夏大婶的晚饭。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少年鼓起勇气跳上树杈去拉那扇门。门开的时候,一个男人扑在门上朝外摔到了地上,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门后等待着他们。少年狂喊了一声,向后跳了开来。那男人就要死了,他的头有一半被砸碎,脖子折断,锁骨从肿大的扭曲了的右肩膀中戳出来,脖子后巨大的窟窿边缘布满小小的尖刺伤。

他们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认识他。他就是这里的哨兵。此刻他那身漂亮的衣服上粘满了红白相间的浓稠液体。他要是还有知觉,一定会对此极其生气。

少年站在门口,嗅到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从屋里飘荡而出。他扶着门框,觉得自己的两只脚在树上生了根,再也动弹不得。他站在树上,望着西边的天空发呆。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云会那么红:村子西面的那些箭塔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被人点燃,在夜色中,在狂风中,成了一支支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炬。

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他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的朋友拉了他一把,和他一起滚落在大树的黑色阴影里。晦暗的暮色里,十数匹马出现在斜坡上,它们一阵风似地掠过干枯的村道,马背上是星光下显得黝黑的武士,腰里头闪着寒光。他们的手里都高擎着火把。这一小队骑兵刚刚越过他们藏身的树,为首的一个武士呵斥了一声,圈转马头,马蹄声四散开来。马蹄声行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便有白亮亮的火光喷涌出来。只片刻工夫,村里头便火光四起。为首的武士在月光下静静地站立了片刻,随手将手中火把扔入洞开着的门,不等火头腾起,便拍马而去。

就着火把一晃的光,两个少年看清了马上武士脸上的青色文身,那武士正是名以残暴闻名的靼鞑骑兵啊。

他们感到背后传过来一阵颤栗,好像骆驼巨大的蹄子顺着他们的脊梁骨踩了上来。两人相互而望,他们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这种恐惧比他们在面对野狼时还要猛烈,还要绝望。

他们偷偷摸摸地在路旁的暗草丛中潜行,带着一线希望,一心想到家中看上一眼。虽然明知道那会是什么。

那棵不知活过了多少岁月的老树在火中疯狂地燃烧着,成了一座火红的洞窟,空气中飘荡着木头和焦肉的香味。

仿佛意识到末日来临,那些羊拥挤在树下的圈中一声声悲叫着,努力地想从荆棘木和桂木搭成的篱笆中跳出来。还没等两个少年想到把篱笆打开,那一堆通红的瓦砾塌落下来,把那群咩咩叫的畜生都埋在了下面。

少年死死地盯着地面,那儿有一柄巨大的长弯刀,刀刃上满是磕碰出的缺口。“他们终于来了。而我爸爸的弓,我爸爸的……”少年说道,他手里的刀尖无力地垂落在地。他跪在了地上,从膝前拣起一副断了的玩具弓箭,变得有点疯狂起来。“他让我们照顾好他的,他让我们照顾好他的。妈的,他让我们照顾好他的。”他的朋友像木头一样站在他的身后,摸着自己怀里的布包。

他们站在过去的家前面发呆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两名靼鞑骑兵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这两个漏网的少年。靼鞑骑兵一声不吭地勒马跳过火堆,仿佛跨过野外低矮得不起眼的篱笆,从后面将两名少年包抄住了。

钢刀出鞘的声音惊醒了少年和他的朋友。少年发现第三名骑兵出现在树后黑黝黝的灌木掩映的通道里,慢吞吞地勒马向他们行来。那名骑兵的坐骑是匹高大的黑色公马。他们村子里没有马,他们也没有看到过如此高大雄壮的马,它有四尺多高,白色的眼珠,胸膛宽大得好象一堵墙,堵住了所有的出路。马上的骑手头上戴着一顶巨大的铁盔,犹如临近的死神。

少年奋力挥舞着那把从废墟中捡来的长弯刀,他的胸中汹涌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可怕的愤怒像火山熔岩一样冲上头部,让他对死亡,对钢铁,或是跳动的马,凶狠的武士,或是一切都无畏无惧,他觉得此刻手中的长弯刀在他手上跳动,轻盈得像没有重量一样。

他的朋友还在转动眼珠寻找逃跑的路线,少年已经嘶哑地吼了一嗓子,挥舞着他的长弯刀,冲着最近的一名靼鞑骑兵迎了上去。那匹马没有收住脚步,歪斜着脚步斜刺里跳了开去,长刀在火下闪着光。

第717章 无法忍受

那匹马暴烈地撅着蹄子,把座上的靼鞑人抖动得像团面口袋。他使劲地夹住马,走到了空地边缘,在那儿,火光能够映红他的脸和半边肩膀。他在那儿不相信地瞪着自己的肚子,鲜血像一道彩虹,正潺潺地从那儿喷射出来。

少年紧紧地捏着他的刀。一种低低的埋藏在野兽嗓底的怒吼声回荡在黑暗的空地上,他不知道那是从他的刀还是从他的喉咙中发出来的。

他的朋友惊魂未定地想起那第三名骑士,他回头看去,那个林木掩映的通道里黑黝黝的,不时让被风撩起的大火晃亮。里面根本就没有黑马和骑士,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人在那出现过一样。而少年根本就没有注意那个通道,实际上在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在那看到过什么。

少年望着地上蜷曲的死尸发呆,当鲜血从身上流尽以后,当黝黑的皮肤苍白起来以后,他们看上去和自己并没什么不同。从马上掉落让这些鞑靼人显得格外矮小,他们趴伏在泥土之中,看上去不像凶恶的敌人,倒像是堆残破的木偶。

“我们杀了人了……”他的朋友说,中了魔一般盯着那名鞑靼人左肋下被弯刀割开的巨大伤口。巨大的树干冒着火焰从高处坠下,天空被打开了,许多星星在流动。

“那又怎么样?”少年嘶哑着嗓子回答,血从他的手上滴在枯焦的土地上。

他的眼珠通红,像是漆黑的夜中野兽心底燃起的不可扑灭的念头。

他的朋友突然起了种感觉,他觉得少年变了很多。这种变化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显露了出来。那是从废墟中开始的,从找到那把刀开始,从那时候起,少年的手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刀柄。那把刀仿佛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变得愤怒,暴躁,冲动,决不退缩。

“阿马尔,你累吗?”他的朋友说着,伸手去碰他的手,“把你的刀放下吧。你需要休息一下。”

“别碰它,艾优布。”阿马尔咆哮了起来,他拨开了他的手,力气是这么的大,以至于艾优布打了个趔趄。

“阿马尔,你怎么了?”艾优布后退了一步,把手抱在胸前。

阿马尔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闪,那可能是一丝抱歉的神色。他把刀插在地上,突然蹲下身,抱着头喊道:“我受不了他们这样对我的羊!我受不了!受不了!”他汹涌地哭出了声来,鼻涕和眼泪在大花脸上又抹出了一道道的肮脏痕迹。他张开手给艾优布看,艾优布看到他的手掌中深深地映着一个横着的新月中间升腾着火焰的符号,像烙铁烙在掌心中一样。他们起先都没有注意到,刀柄上确实有这么一个铭刻,使劲地握住刀柄,这个纹记就会深深地印在掌心。

杀戮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就没有办法再把它掩上。

一小队骑兵的蹄声就在几十步外响起,它们如同密集的雨脚,被风吹成一线,渐行渐远,连绵而过那些熊熊燃烧的树屋,被遗弃的灌木隐映的牲口棚,没心没肺地流淌着的一苇溪,直向远处而去。阿马尔像听到信号一样一跃而起,他伸手拔出了插在泥土中的刀。

“阿马尔?”艾优布不相信地喊道,看着他冲到一匹刚刚失去主人的战马前,伸手拉住它的嚼子,“你不要去追他们,你疯了吗?”

“你没听见吗?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你别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阿马尔喊到,举着他的刀,跳上了马。马仿佛也被刀的重量压垮了,在他的屁股下垂头丧气地倒腾着脚步。阿马尔看都没看艾优布一眼,纵马直冲了出去。

艾优布懊恼地嘿了一声,转头看见另一匹马拖着长长的缰绳,正在空地的边缘游荡。他跑上去拉住了缰绳,扳住鞍桥,刚刚翻上马背,那匹马却猛烈地踢腾起后腿来。只一下子,艾优布就腾云驾雾般飞上了树梢,脸朝下摔在地上,而肇事者一眨眼的工夫就扬着蹄子跑远了。

艾优布躺在地上,骨头好象散了架,一时间动弹不得。他听着阿马尔的蹄声追着那些纷乱的马蹄渐行渐远,突然又转了回来。

他抬起头,就看见阿马尔勒马站在他的面前,那把刀横在马鞍上,黑沉沉的。

“如果……如果……”阿马尔低声说道,声音又犹豫又短促,“如果你看到了她,就把这东西交给她吧。”他把一个布包扔了过来,再次掉转马头,跑入到黑暗中去了。

很快,除了大火的呼呼声,周围变得一片安静。艾优布又躺了一会儿,才爬起身来,吐出嘴里的沙子,浑身上下摸了摸,没有发现哪块骨头断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侧耳倾听了半晌,只听到风像兔子一样在他头上的树梢上跳过。

他的心头现在有许多问题。首先,他不知道鞑靼人来了多久,来了多少人。

他听过的那些恐怖故事里传说,鞑靼人通常是烧杀一番,将所有的男人都杀掉,而将女人都带走,然后再放火烧掉整个村子。如今火已经烧起来了,他们也许已经走了,也许还有些殿后的小部队在。

其次,他不能确定是不是把跑掉的那匹马找回来会好些。这种四脚动物好象不喜欢他,但却对阿马尔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还是决定试着去把那匹马追回来,以免惊动尚没有离开的鞑靼人——如果有的话。

最后,鞑靼人喜欢用的弯刀提在他手里让他觉得前重后轻,别别扭扭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危险真正降临时,是不是懂得好好用它。

那一刻,又有一种熟悉的发愣的感觉回到了他的身上,让他觉得离这座村庄又远又近。

他提着刀绕过一大丛在火焰的威胁下抖动着的树,马上就有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在那儿,十几条高大粗壮的汉子,背对着燃烧的屋子,手里长长短短的长矛和弯刀在地上拖下了长长的阴影。他们拖着那匹摔下艾优布然后自己跑开的空鞍马,正在那儿吵吵嚷嚷闹个没完。随后,他们不吵了,一个接一个地转过身来,回头看着这个提刀的小孩。

第718章 笨拙的反击

他们一起愣了一会,在那些拥挤在一起的鞑靼人冲过来之前,在艾优布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之前,他将手里的刀子朝那群人扔了过去,转身就疯狂地跑了起来。

火越来越大,投下越来越多的暗影。整个村子都在燃烧。他没想过村子烧起来的模样是如此地妖艳,从来没有人想过那些盖房子用的硬直、坚韧、挺拔的木头在火焰中会变得如此透明,漂亮,光芒闪闪。

他飞快地跑啊跑啊,仿佛以前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道路在他脚下闪过,它是如此地熟悉却又如此地怪异。道路两侧的灌木,小树,杂草如今都伸出手来拖住他,纠缠着他,不停绊倒他。

虽然一路上都是趔趔趄趄的,但他一次也没有摔倒过,他的身子好象变轻了,奇异的气流从肩骨末端往外吐露而出,然后拨弄着它,拉拽着它。

燃烧的黑烟笼罩在他的头顶上,看不到天空,但他能感觉到月亮升起来了。

芦苇的香味和脚下泼溅起的水花,让他意识到自己跑到了村边的小溪中。

追兵的马蹄声在他耳旁风雷一样响亮。他低头窜入那些密密匝匝的芦苇丛中,却被一声低低的女人喊叫声阻住了脚步。

一丛淡金色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下面只有一双晶晶亮的眼睛,露出一付害怕和惊恐的神色。

那个阿马尔倾心的女孩竟然把自己藏在一个浅浅的水坑里了。

聪明的姑娘,她知道哪儿是最好的躲藏地。艾优布只来得及冲这个叫萨丽哈的女孩露出一个笑容,就听到了四处包抄而来的马蹄泼溅起来的水声。鞑靼人骑在马上一声不吭,他们是些喜欢沉默的人。

艾优布意识到是自己把他们引过来的,这次只用了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作了。

“躺在那别动——”他飞快地说道,把手里的布包扔了过去,“拿好这个。”

“这是阿马尔给你的。”他补充说。

现在他无所牵挂了。他顺着一条月光下坦荡的河面跑开。水在他脚下溅成一条白线。追赶在他后面的蹄声越来越近,包成了个半圆形。

啪地一声响,一支什么东西擦过他的小腿飞了过去,然后又是一支。这一次它掠过他的肩膀,嗖地一声钉在道路一侧的树干上,劲风刮破了他的衣服。他这才明白过来,那是支箭。

艾优布继续向前奔跑着,他开始左拐右拐地跑,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但身后的蹄声也跟着缓了下来,它们响得不慌不忙,但是四面八方都有,而且越来越近。他们不再放箭了,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艾优布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正在把他赶回村子,赶回燃烧的村子,就像赶一只兔子那样。

他明知道那是陷阱,但是他别无选择。

艾优布挣扎着往前跑着,越来越慢,他跌跌撞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几次想放弃了,摊开四肢倒在地上等待屠戮。

但他还在往前走着。村子中那棵最高大的无花果树出现在了他面前。那是村中长老们聚会的地方。

它没有被点着。艾优布抬起头来,在朦胧的晨曦中看到一排吊在空中晃动的尸体,有些东西在树叶中闪亮。他没有去注意那些都是谁的尸体。前面没有路了。

那些鞑靼人围成一圈金属的篱笆墙等待着。那些活动的金属甲片、皮革、肮脏的皮毛构成的墙上面是一圈满不在乎的,狼一样的目光。他们的表情看上去像石头一样冷漠。艾优布觉得自己好象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幅场景,看到过这些表情。

他站定了脚步,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

他空着双手,面对一堵敌人沉默的墙,那儿有好多把闪亮的刀和锐利的长矛。

那些鞑靼人看着他,带着一丝好奇。然后,他们拉开弓,弓弦在干燥的空气中嘣嘣作响。

就在这时,艾优布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物体自天而降,接着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像空气一样轻盈,冲上云霄。脚下是一篷交织成黑网的箭在追赶他,但他飞得比箭还快。他撞开无花果树那些绿色枝叶,冲上明亮高远的天空。

他和那些鞑靼人都听到了空气中发出的雷击一般的声音,猛烈气浪冲击在他们脸上。尘土扬起,向四周围缓缓扩散。

这是在去往天堂的路上吗?艾优布想着,接着便坠向无边的黑暗深渊。

阿马尔也看到了那可怕的景象,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些进攻他的鞑靼人匆匆忙忙地解除了对他的包围,顺着山脊的阴影跑走了。

阿马尔不知道,刚刚其实是附近的苏丹军队在向鞑靼人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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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蒙古式攻城战

阿马尔抬起头来,把长弯刀插在腰间,拉着女孩快步向村外走去。

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在不断拨弄翻起他的心绪。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他只知道,得在鞑靼人再次到来之前离开。

他一点也不会想到,他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从今天起,已然开始崩塌。

战鼓喧天,马蹄人足踏地之声震撼大地。蒙古军推进至护城河外二十丈处,也就是弓箭射程达不到的地方,在一声号令下,条然站定。

一阵号角声响起,一员蒙古战将一马当先,嗷嗷怪叫着冲向城边,城头上立即箭如飞蝗箭如雨下,护城河内噗噗乱响,护城河外冲锋中的蒙古军登时躺倒一片。

蒙古战将手上刀光闪动,刀气纵横,裹夹着雷电之威,直直的迫至护城河外三丈之地,顺手斩了两个向后反冲锋的降军,长弯刀去势威猛,人头两颗人头咕噜噜的滚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蒙古战将身后的持盾蒙古军登时拉弓放箭,和城头上的阿拉伯士兵展开互射,蒙古军的箭矢一排排的在空中呈弧线形冲上城头,城头上的士兵登时有人中箭倒地或从城墙上倒栽下来。但很快又有人补上来,继续射击,蒙古军仍然难有寸进。

蒙古战将半步不退,挥动长刀把身体四周的箭矢一一击落。

一队橹盾兵从后面冲上来,斜举着橹盾挡住身体四肢,围墙一般缓缓的向前推进。每个盾牌后携带一名弓箭手,只要进入射程,立即向外攒射。随着蒙古军的一步步接近,城头上的伤亡越越来越大。双方互射的箭矢遮天蔽日,密如飞蝗,蒙古军士兵只要有一寸肌肤露在橹盾之外,立即就会被射穿。不经意间遭到射杀的士兵数以千计,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半个时辰之后,另外几处城门的战斗同时打响,呐喊声、惨叫声、喝骂声、铿锵声交织在一起,声传百里。

蒙古战将虽然勇猛,但受到城头上箭矢压迫,进展缓慢,好容易云梯搭在了护城河上,城头上忽然扔下无数的坛坛罐罐,里面盛满了火油,火油砸在云梯上,紧跟着城头上抛下无数的火把,上百只云梯和刚刚冲上云梯的士兵同时被烧成灰烬。

蒙古战将勃然大怒,亲自架着云梯冲锋,在他的冒死力拼下数百蒙古军终于突破了护城河边的死亡封锁线冲到了城下。城墙上一声呐喊,擂木滚石一起抛下,加上木桶、火砖、顿时之间把城下的士兵炸成了一片血色的肉酱。幸亏蒙古战将武艺高强,刀法凌厉,才逃过了这一劫,拼死从河对岸退了回来。

蒙古战将气的哇哇大叫,一把将铠甲掀了下来,光着膀子提刀大步前进,组织第二次冲锋。短短的两个时辰里,二十丈的攻击距离,蒙古军死伤无数,尸体交叠,鲜血成河。被守城的士兵压的死死的。

蒙古战将连续发动了四五次冲锋都不能杀上城楼,气得他站在护城河边跳脚骂娘,无计可施。

蒙古军统帅目光冷厉的看着城头,挥了挥手,号角声再次响起,那员蒙古战将顺手从卫兵手中抢过一张弓,搭上箭,一箭将十丈外的阿拉伯兵射了下来,奔跑中的蒙古军登时士气大振,重新又搭起了云梯。

与此同时,二十门大炮已经在阵外一字排开,两名蒙古军官指挥着两队炮手,等候统帅发令。

守城的阿拉伯士兵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新式武器,很多人竟然停下了手中的弓箭,呆呆的注视着蒙古人的动作。

当大炮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时,阿位伯士兵们这才发觉,他们的毁灭已经不可避免。

二十门大炮射出的第一轮炮弹在轰隆巨响中飞上城头,城头上立即碎屑横飞、弹片乱窜,呼啸的强力冲击波把阿拉伯士兵炸的东倒西歪抱头鼠窜乱成一团。一位阿拉伯将军正手持弯刀指挥作战,没想到城池忽然摇晃起来,到处是硝烟弥漫,鲜血纵横,士兵们被炸得血肉横飞、人头乱滚。只要被波及到一点不是脑袋少半边就是缺胳膊少腿,现场恐怖到了极点。脚下的条石忽然松动,他差点就滚下了城池。整个城池像处在地震中不停地晃动。

阿拉伯士兵们的精神崩溃了,很多人丢下刀剑逃跑,军官们大声喝骂着,可士兵们那里还听那一套,除去死了的、残了的、跑不了的,全都抱着脑袋往城下冲,一名军官挥刀乱砍也于事无补。

蒙古军的大炮再次开始了轰鸣,城头上烈焰升腾,一片火海,不等统帅下令,蒙古战将便带着士兵冲杀了上去。

战斗立即进入了白热化,阿拉伯人的护城河阵地立即失守,数以万计的蒙古军在城头上竖起了攻城的云梯,百足蜈蚣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坍塌的口子爬上了城楼。城楼上正被炸的飞沙走石,蒙古军冒着弹雨全仆后继,骁勇异常。

看到蒙古军登城成功,蒙古军的统帅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他立即命令停止开炮,抬头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中午,看来在黄昏之前肃清顽敌,长驱过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了。

城头上的一小部分阿拉伯守军在主将的率领下做困兽之斗,企图把蒙古军赶出城外。这时蒙古战将跳上了城楼,手中长刀一抡,白光一闪,两颗人头飞向城下,冰冷窒息的刀锋,把身边一丈之地变成血腥地狱,为源源而来的后续部队打开了滩头阵地。

很多蒙古军官一上来就奔着敌将去了,所谓擒贼先擒王,杀一千个小兵也不如杀一个将军来劲。阿拉伯将军的左臂受了箭伤,右腿被弹片击中,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个被打碎的瓶子,到处都有鲜血冒出来。他的为人也比较凶悍,愣是重伤不下火线,一味顽抗到底。领着卫兵到处堵缺口。

城墙上打成了一锅粥。

蒙古军的数量优势登时就显现了出来,他们像一片片杀不绝斩不尽的草芥一样冲上城楼,把只剩下一小撮的阿拉伯军一块块的分割包围,围起来绞杀。

第720章 血雨腥风

无数绝望的阿拉伯人被砍死、刺死、剁成肉酱、逼下城楼,城楼上残肢断臂横飞,内脏胃肠遍地,四处乱冒的鲜血把蒙古军将士的眼睛染得血红。大家都杀红了眼。看不见敌人,也看不见自己,只知道挥刀、挥刀、杀人、杀人……城墙很快成了一片大的血瀑布,流淌的血流滚滚而下……

蒙古战将一路披荆斩棘,斩杀二十余首级,终于接近了阿拉伯将军。阿拉伯将军的脑门被人割了一刀,鲜血从上面流下来,遮住了少许视线,但凭他的骁勇和武功即使如此也不允许任何一个蒙古军士兵靠近,近身三步,必死。猛然间,他感到一股滚烫如火的气流冲击而至,速度快得惊人,像极了刚才扑上城头的炮火。可他知道那不是炮火,而是一股子刀气。

阿拉伯将军一个旋身,向后倒退,堪堪的避过霸道无比的必杀一刀。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蒙古军的大将杀上来了。

阿拉伯将军向后一退,蒙古战将凶猛的扑了上来,手中的长弯刀在空中划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卷起两道旋风洒向阿拉伯将军的面门。阿拉伯将军本来就看不清东西,突然被暴风侵袭呼吸登时困难。无奈之下手中的弯刀生出精妙的变化,向上一挑,以遍体鳞伤之身迎接了蒙古战将这一招,蒙古战将的身体固然被他的内力反弹了回去,他自己吃亏更大,身体上的伤口齐齐爆裂,疼的差点昏死过去。

蒙古战将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顺手斩了两名阿拉伯士兵,长弯刀带着一泓血光猛地再次向阿拉伯将军扑去,速度比上一次更快。阿拉伯将军正在后退,绝没有料想到蒙古战将的速度那么快,万分危急中挥刀挡格,由于一进一退加上本身受了重伤,阿拉伯将军的功力还不足两成,两把刀一经接触,弯刀登时断成两截飞上半空,阿拉伯将军一声惨叫,向后抛跌了出去。蒙古战将跟着扑上去一刀就割了他的脑袋。

人头落地,蒙古战将哈哈大笑,猫腰捡起来,高举过头,大声吼叫起来。本来就斗志全无的阿拉伯士兵一看主将被杀,一个个的吓破了胆,赶忙跪在地上求饶。少数骨头硬的在错愕中被斩杀。

蒙古战将和部下们踏着一路的血腥,奔下了城楼,吩咐士兵大开城门,迎接主力大军入城。蒙古军统帅在后面看到城门大开,知道攻城得手,双手一招,带动马缰,雄纠纠气昂昂的奔入城内,一众大将分从两边严加护卫。

此时的城内已经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了,马匹都没地方下脚。蒙古战将带着得胜之兵四处追杀漏网之鱼,顺便把其他的几个城门全都打开,更多的蒙古军掩杀了进来。三个方向的蒙古军,最后把负隅顽抗的阿拉伯军包围在城市正中的一块空地上,砍瓜切菜一样的进行着屠戮。

战斗结束后,大军稍事休整顺便打扫战场。蒙古军统帅和众位大将接着开会,商议下一步的战略。这一役蒙古军阵亡二千余人,杀死阿拉伯兵三万余,仅有不到千人的阿拉伯军逃得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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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 仿造不得

茶伦知道巴图还是没有理解自己,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茶伦知道,此时此刻,还有更多的城市,在蒙古军的炮火轰击下走向毁灭。

残阳如血,烽烟冲天。

大风刮了起来。一片瑟瑟的泛绿的草叶被长风卷起,打着悠悠的旋儿,飘过蒙古军黑沉沉连绵一里有余的大营,然后另一阵风斜斜地过来,又把它轻飘飘地抛上了天空,缓缓地在凉爽干燥的空气中掠过两军对垒的阵地,飘进托木塔勒城堡夹在高而险峻的山崖间仿佛悬在半空中的城门。

一只脏兮兮的手伸进空气中,抓住了这片兀自打旋的草叶,一张已经几天没洗的黑脸于是露出了笑容,另一只脏兮兮的手放下了污黑的刀把挪了过来帮忙,草叶于是被对折起来,又被轻轻地含在干裂的上下唇之间。

毛头娃娃兵稚嫩的喉结动了一下,于是悠远的草叶笛声便飘了出去,单调的呜呜声更增添了这秋日天地间一丝凄凄的凉意。

这支由各地赶来的阿拉伯人和突厥人构成的联军,已经与蒙古人的两万大军对峙了一个月,凭借着城堡险要的地形顽强地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消耗着越来越少的粮草、水源和年轻的生命。

也许,消耗到了最后,那些关于美女和天堂的梦想都会统统随着白骨,湮没在古战场的黄沙扬起后的萧瑟秋原上吧。

远方一声闷雷响起,草叶笛声如同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消失在落日的晚风中。

又一声,两声,三声,乱石砂砾在荒原上跳动着打滚,城堡内越来越大的纷杂脚步声和吵嚷声汇向了城楼,一双又一双眼睛透过垛口和了望台,惊恐地望着远方蒙古军营地中那不可思议的景象。嘈杂的声音渐渐黯淡了下去,只剩下那闷雷一般的响声仍然在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城内真主的勇士们的耳膜。

那是“野蛮的巨兽”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

对于此时城堡内一共上万条仍然还鲜活的生命来说,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巨大无比的炮弹带着死亡呼啸着扑过来以外,实在没有任何其他的出路。而这座原本坚不可摧的一共有二百余年历史的城堡,在这个夜晚,倒塌成一片燃烧的废墟,掩埋在历史光怪陆离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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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章 苏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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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特殊3囚犯

“它的名字叫作‘循环的马达法’(火轮枪),是一位商人花费两万第纳尔从丝之国赛里卡购得,进献给了我。”苏丹从老者的手中拿回了这把枪,熟练的打开转轮,然后从一个精美的木盒当中取出了一颗金光闪闪的枪弹,塞入转轮之中,将转轮合入枪身,然后举枪对准了远处的一个绘有持矛格斗士兵图案的古希腊青铜皮木盾,

《历史扳道工》第723章 特殊囚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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