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萌皇叔:小妖欺上榻 - xp1024.com
《冷萌皇叔:小妖欺上榻》


第三十一章 原委

容铮本就不是真要走,笃定了这个林东子肯定要寻着妖师府庇佑,既然如此还怕从他嘴里吐不出东西来。

听见林东子叫唤,容铮菲薄的唇角上扬,勾勒出浅浅的笑意,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呢,他以为等他走进后堂,这林东子才会叫住他,看来此人没他想的那个果勇。

“想通了那就慢慢说吧!”容铮折返坐回茶桌前,端起桌前还有几分余温的清茶慢饮着,等着对面的人娓娓道来。

“大人,这几日遇害的,都是与小人三年前一场执行勘探任务的队员或者是他们的家属,先是周………………”

“行了,你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三年前那位妖师多次派遣进入落日之森到底是为了什么?”容铮横言打断。

“这个…这个……”林东子隔着中间茶桌挡着,忍不住搓着掌心,鼻梢轻触眉角起汗,想着该如何说来搪塞一这个问题。

“这个……这个大人是不知,三年前落霞镇外域总有妖兽来…来蓄事,妖师就……就派人去森林调查此事………落日之森庞大,自…自然就需要多次派人调查着。”林东子吞吐着说完。

奈何容铮一个字都没听进,嘴眸飘忽,紧张发恕,说话断续,如此明显的诓话之状,当他是瞎的么,这个林东子还是在敷衍搪塞他。

“看来这位林兄弟还是不肯说实话,请恕容某无法相护,凌宇,来呀送客。”容铮摆袖抿茶。

“大人,小的…小的说的就是实…实话啊!”林东子“刷”的就站起,后劲衣袖口虚汗如雨,手不自控的上下摆触着,生怕坐着的人下一句就叫人把他轰出去。

“既然是实话,那我且问你,你可听闻过幽梦花?”容铮黑眸如炬,递着冷冽眸光只逼还有虚诟的林东子。

“你………你怎么知道幽梦花?”被容铮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林东子脑中一片浆乱,手僵僵的指着对面的人,脱口就问。

“呵……不是说都是实话话?”容铮讥讽地说着话语,沈寒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我……”林东子懊恼不已,他没想到这个妖师竟如此就诓出他的话。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实话实说么?等着那妖兽来攀上你的脖子才肯说么?嗯?”容铮不怒自威,充满斥力的强声让林东子惊慌无措。

“大人…大人,我说,我都说,求你…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林东子是真的慌了,扑棱地跪在地上,拽着容铮的裤袖。

“不想死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是死是活都还得靠你自己。”容铮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人。

“是……是是,小的都说…都说………”林东子汗如雨下,如此雷厉风行的妖师,他怕再不说就真的没命了。

“大人,这件事更早是要从四年前开始说………

小的是上一任妖师的心腹,所以…所以哪怕是后来将知情人都封了口,小的也凭着这层关系捡回来这一条命………”

“这事……我也知晓”容铮点头,“说是怕事情泄露,勘察任务外泄都秘密处决了。”

“是……大人说的不错,可大人不知我们进去妖兽森林,不光是为了幽梦花…………

第三十二章 四年前

茶有些微凉,凌宇又递来一壶暖热的香茶,水汽朦胧在茶颈中忽散一缕白色的留痕。

“四年前,中央皇城颁布了一条新的律法……说地域的妖师只要能够捧杀一头四肢健全,强壮且成年的妖兽,就能够得到皇城资奖的三百两白银,上不封顶,更甚至猎杀妖兽前几或者有功勋的妖师还可凭此升官调任………

四年前的妖师本也不在落霞镇就职,而且在皇城宁都,妖师协会总部负责药剂协助工作,听闻颁布的新案令就递了请辞,来僻邻妖兽森林的落霞镇就职妖师。”

一语毕,林东子低头乍望着容铮,等着他的示意。

“不错,四年前颁布的那条律法我也知道。”容铮点头赞同,他怎会不知呢,四年前的桩桩案律都是经他手发出的,四年前云天周围妖兽横行,几个边陲地镇更是人人自危。如此险境,他想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就明文律法,只要消灭一头妖兽便能得到皇城抚恤的重赏,长久以来也能讨个安生,事实也不出他所料,一年之后边塞确实宁熄了不少,鲜有妖兽再出来闹事。

“是,那然后呢?”容铮问。

“妖师四年前来落霞镇,起初到的确是为人分忧,妖兽森林外域几十头出来闹事的妖兽都被他派出去的几波人给剿灭了大半,日子但是平静了不少。”

“那既然事态平息了,又为何还要再排勘察队前往?”容铮又问。

“大人不知,四年前的妖师本就是为了除灭妖兽才辞去了在皇城总部的职务,起先着几十头妖兽赚得的几千两银子也够妖师过了段逍遥的日子,然而俗话都说着贪心不足蛇吞象………”林东子回想着往非,忍不住叹气惋惜道。

“那他后来又怎么了?”容铮眉心隐隐发寒,他怕是后面的事没有这么简单…

“三个月后那几千两银子就被他挥霍一空,妖师便想着重操旧业,可那时候早就平静了,哪还有妖兽出来闹事供他杀戮呢,可又不干心过没有银子的日子,小小的落霞镇哪里又比得上皇城的繁华呢?于是他想起在妖师协会总部的时候,研发的一种叫做渡泽粉的药剂,说是能够引来妖兽,索性他请辞的时候就带了两瓶出来…

于是就在落日之森外围撒上了渡泽粉,引来数头妖兽,因此猎着倒是又将就着过了着时日,可渡泽总有用尽的那一天。渡泽用尽后,妖师就递着信到皇城的旧友,说是边陲小镇妖兽猖狂,想要得渡泽的配料好研制出来,将妖兽一网打尽…………”

“可是谁知,想要制成渡泽需要一抹幽梦,可四年前的妖师差遍古籍,幽梦花只有落日之森内林才有,所以他就三翻多次派出勘察队进入森林,想要摘取幽梦,我说的对么?”容铮横声打断了林东子的话。

“是,大人说的分毫不差,想要制成渡泽粉,就必须需要极为重要的一味幽梦……”

容铮心生骇然,他颁布律法本心只想着解百姓之忧虑,为他们谋个安稳的世道。可不曾想居然被有心的人当成生钱谋取暴利的渠道,世间竟还有如此唯利是图的卑鄙险无耻之人。

第三十三章 险恶计谋

容铮恍然失色,林东子的一席话像是一沉重的石块打破他心中了无波澜的平淡,大手紧紧攥住座椅两侧的扶栏,愤恨的砸着桌面。

“大人,幽梦的确是在森林内域,一开始勘察队听闻深入内林只为了摘上一朵艳丽的花,的确有不少人根本不赞同,但是妖师说他从皇城带回来的,中央研制的披斗能够掩盖自身的气息而不被妖兽发现,再加上重金高禄的优厚,自然还是有人肯干的………”林东子慢慢言道。

披斗?昨晚他和云姝的确是看见傅江和另一个披着黑色的什么衣什,想来二人三番深入沼泽之地也是多亏了那物件,看来三年前那位妖师的确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也得寻个时好好会一会才是,如此自私自利,利欲熏心的人怎配守好一城的安危,真是令妖师的颜面扫尽。

容铮罢袖,心中腾起蓦然的怒火,他恨不得此刻就将那个妖师给烧成灰烬。

林东子本就话由未尽,当感受到身侧人朝天的怒意,更是忐忑难安,恨不得此刻就弃座而逃,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指望着妖师能留着他保全一条小命,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大………大人,小的还没说完………”林东子咽巴着口水,瞟着某人黑沉能挤出墨的脸,小心翼翼道。

“你继续说!”容铮烦闷地挥着大手,示意他继续说。

“是………是是,这妖师就组成了两支队伍,一只采取幽梦他来配置渡泽,另一队则是负责猎妖兽戮,这一摘一杀倒是配合的不甚默契。

可是谁知道消息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负责采取幽梦的那只队伍就知道了妖师让他们采摘的根本目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一丝一毫都不是为落霞镇的安危和百姓,就选择跟妖师商议终止这个计划。

妖师本也是不同意的,他觉得这些人挡了他的财路,就承诺他们说干完最后一票就会收手并且改过自新,可是……可是谁能知道那妖师真的如此阴狠…”

林东子身子颤抖着,紧迫的呼吸声也随着渐变的情绪而压抑,肩头控受不住的起伏着。

容铮给凌宇递了一个眼神,凌宇明意上前安抚者情欲失常的人,拍揣着后背,等着他的后话。

一番劝慰过后,林东子才能平平缓住情绪,接着没说完的话,

“那…那妖师竟然在我们最后一次执行的披斗上撒上了渡泽粉,还不到内围啊!就引来了数百头的妖兽,像水泄一样团团围住我们,好不容易冲破一个死角,可后面还有无尽的妖兽追赶着,而落日森林又却如此偌大,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跑……”

“那时候我们就真觉得命就搭在那里了…”话至此,林东子回忆着,眼角湿润,喉间也不自得哑了声。

“可幸亏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后来发现了披斗上被人动了手脚,可那时妖兽已经追赶上来,傅海队长想着个计谋,生生地呵着我们脱下身上的披斗,由他和他夫人弟弟三个人披着往另一个方向逃窜引走了妖兽,我们一伙人这才能都逃出来………”

“这人简直是该死!”容铮盛怒,举着桌旁的瓷杯就猛的朝地上摔,“嘭哃”一声,瓷碗崩裂,四分五碎…

“简直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容铮幽暗的黑瞳中怒焰燃烧,眉角青筋暴起,低声怒吼道。

““是,的确如此,我们逃出来,妖师事后更是深怕此事泄露,就痛下杀手,除了我就怕只有李文逃过一劫,可是现如今他也没了,我是自身难保,实在没有出路了才来找大人……”

“你放心,既你说了实情,妖师府定能护你周全。”容铮坦言担保道。

“是,多谢大人!四年了我以为除了那妖师也根本不会有人还记得此事,没想到今日又被翻了出来,若是大哥嫂子和傅江兄弟还活着,我们这一干人又怎有脸面去见他…”林东子轻轻叹道。

“不,你说错了!怕是这傅江和傅海的那位夫人还活着!”容铮平淡风轻,道出惊雷…………

第三十四章 懊恼

“这…这怎么可能!大人你会不会搞错了?”林东子震惊,满脸疑惑的望着容铮

“我们都是亲眼所见,大哥他们三个是一同往内林处跑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活路?”

”的确是没有死,不仅活的好好的,怕是这几日妖兽闹事也是他们二人一手策划出来的!”容铮手掌握拳,不悦地敲着圆桌。

幽梦,渡泽,这样一来就全部都对上了!真凶果人是昨日他和云姝见到的二人无疑,既然他们今日还要行动,那也是时候收网了!

先不言他们二人三年前在落日之森到底发生了何事,舍身取义,高凛浩然的确令人钦佩赞叹,但这不是日后滋事的借由,更不是蓄害他人的忠义幌子。

“凌宇!”容铮起身,高健的身骨挺拔俊然,黑沉抹眸子射出冷芒。

“属下在!”

“你即刻动身,调派一队人先潜藏在林东子府外,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属下这就去!”凌宇领命恭敬退下。

“林兄弟,他们的目标是你,要不你先回府中安歇!”凌宇走后,容铮回首看着身旁的人,轻轻说。

“大人,小的昨夜走的时候,就…就已经让家中的一个小厮扮成我的模样混在家中,小人还……还是留在妖师府。”林东子弱弱道。

“行,你先留在府中,若是妖兽出现在你府上,我在让人来唤你,你来分辨傅江那二人!”容铮毫不在意林东子所何,沉声道。

“是…是,听凭大人做主。”

“你先退下吧,一会府上会有人引你去休憩…”

“是…是,小的…小的…这就告辞了,还要多谢大人救命。”林东子三步跨着两步地赶紧出了厅门,奔逃似地寻着自己的安身之所。

林东子走后,容铮就朝里屋走去,推开卧房的门,云姝睡个回笼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见容铮寒着一张脸推开而进,立马迎了上去。

“怎么了这是,没问出来么?”云姝试探地问道。

“不是,林东子一五一十都说了。”

“既已问出来,你怎么还沉着脸?”云姝问。

“就是盘问出来的结果才令我如此,怎地还有这样的人!”容铮一屁股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举着桌前的圆盏,怒恼地说。

“问出来什么了?”云姝走到他身侧,有些担忧的望着他。

“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过错!”容铮神色一敛,无奈地摇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姝侧身也跟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明赖的眸子注着容铮。

“是,你还记得四年前……………”容铮薄唇轻扬,跟云姝慢慢叙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云姝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竟然还有人利用云天的律法来取私利。

“都怪我,都怪我!”容铮恼极,手窜着用劲挠着脑层,发梢间渐渐摩出血痕。

云姝见状起身揽住他有些急耐的手,脑袋挤进容铮宽厚的怀中,双手环腰紧紧抱住失了神的人,“阿铮你在干什么,冷静一点,这怎么能怪你?”

“怎么不能怪我,若不是我颁的律法,那妖师也不会去打赏银的主意!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和妖兽枉死!不,这就是我的错!”容铮猩红了眼,精瘦的身子也因情绪失裂而忍不住地轻晃着。

云姝紧紧的抱着他,秀发埋在他的怀中,脖颈间熟悉的气泽也少许唤回容铮的神智,待他平了下来,云姝才在他耳旁缓缓开口

“阿铮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抓住那伙贼人,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不能自乱了阵脚,我这就派人去请周老,一切都部署妥当,我们才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对…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容铮靠在她的轻秀的肩上,自顾楠楠道。

第三十五章 前奏

是夜,夜凉如水,星辰闪烁

落霞镇东巷青石道路上晚归的人急色匆匆,凉风徐徐,白日热闹熙攘的街道刚过夜就变得清冷森寞。

街上几处偌大的府宅也都紧闭着大门,就连门檐上的灯笼也都早早吹灭,除了偶尔报时打更的人,整个东巷寂寥无声。

东巷的暗道处闪出一个人影,傅江推着运担从暗道中走出,不大的运担后载着一个用黑布遮盖住的的庞然大物。

傅江探出头扫着空旷的街道,待确定无人后才又绕身回到密道叫着暗道里的人。

“嫂子,出来吧,没事!”傅江轻轻道。

话音刚落,高窄的暗道中又走出一道黑瘦的人影,轻轻摘下头顶的黑纱露出面容,赫然是林东子口中大义牺牲的人,傅江的大嫂。

“嫂子,为何你今日一定要跟来,傅江一个人也能弄死这个林东子。”傅江指着不远处的林府,咬牙道。

“不,我要亲眼见到最后一个林东子丧命,心里才安心!”女子狠言。

“江子,事情都办妥当了么?”

“嫂子放心吧,我盯了一天了,这个林东子就在府中,幽梦花我已经潜放在那个老狐狸房中,只要一会等着这头妖兽醒来,那林东子就算插翅也难逃了!”傅江握拳,抱着必胜的决心坚定地说。

“行,事成之后我们就离开落霞镇,你也尽快在城门队脱身!”女子轻轻拍着傅江的肩膀,柔道:“行了江子,时候不早它也该醒了,放他出来吧!”

“好!”傅江点头,转手拉开运担上的黑布,黑布褪去,庞然大物显露于空气中。

是只沉睡趴卧的妖兽,浑身赤棕的毛发就算是在黑暗中也熠熠生光,青面锋牙,哪怕只是沉睡中,但是锋利透着锐芒的前爪隐蓄待发,任何人都无法小觑狂暴凶悍的存在。

晚风凉凉,空中递着隐隐的花香,伏棕虎的眼皮轻颤,徐徐睁开被裹覆有些酸胀的眼眸,狼视横扫着令它陌生的环境,四肢有了力也慢慢从运担上下来,晃动着硕大的脑颅,这是哪?它怎么会在这。

倏忽,伏棕虎鼻梢一皱,空旷的街道,幽梦花香像缕缕轻风直入鼻尖。

沉闷的巨兽很快就感觉这一抹熟悉味泽的来源,转身四肢前跨,轻轻一跃,跳入外墙进入林府之中。

“啊…………救……救命啊”一声凄厉惊悚的尖叫划破宁静,漆黑的林府瞬间点起了烛火,府内的人纷纷寻着源头去。

“妖……妖兽啊……救命啊………”

“来……来人…救…救命啊!”一阵惊乱惶恐失措,整个府内乱成一片。

“成了!”府外躲在暗处的两人心生一喜,低声叫道。

“是,等明日这命案再加一桩,这新来的妖师不得手忙脚乱,嘿嘿,可惜我是看不到他那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了,光想想就是解气!”傅江唇角不自觉地浮起笑意。

“啊!老爷你怎么了?老爷!”府内又传出一道妇人悲鸣的哭声,“老爷,你怎么了,别丢下我啊!”

”江子,就是现在,走,我们去看看!”女人叫着身旁的人。

“好!”

两人一个疾影窜上府墙上的檐上,还未得两人站稳,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身入耳传来………………

第三十六章 对峙

“二位,在此恭候多时了!”容铮从远处缓缓走来,狭长的眼死死盯着檐上的二人,不清不慢道。

“你是谁?林东子呢?”女子望着容铮,冷声道。

“嫂子,你是找我么?”容铮身后幽幽探出一个身影,赫然是女子要找的人。

黑衣女子震惊,环扫着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妇人下人,除了墙角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伏棕虎,都是拿着长矛缨枪,井然有序的男人。

“糟了,中计了,江子快走!”女子这才意识到上当了,惊慌地叫着傅江,回身想要跳下墙遁回不远处密道。

二人转身,“唰哗”数把银白长剑出鞘,直指二人脖间命脉,稍有些许,数枚寒光就刺入体内,血溅当场。

“我们等候二位多时,怎地还想去哪?不下来好好谈一谈么?”容铮轻谑地对着二人道。

楼墙之上的人陷入沉思。

“嫂子,咱们要不杀出去!江子护着你!“傅江眼望着众人,从怀中掏出贴身的匕首,拔出,握着匕柄,削铁如泥的刀刃寒光乍少闪,锋芒逼人。

“不,别冲动,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小心吃亏。”女子拉住傅江,低声提醒。

沉沉天穹下,薄凉的月色倾泄而下,淡若的月色映着夜幕下,紧悌对峙的双方背影绵长,黑夜盘桓的哀鸟悲鸣,反复嗷嚎,荒丧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夜,死一样的寂静。

“傅江兄弟,还有这位夫人,怎么真不下来和容某聊两句,那可小心背后刀剑无眼!”容铮打破平静,看似轻柔的话音却像一把利剑直逼墙上二人。

“看来,你就是落霞镇新上任的妖师容铮了?”女子轻跳下墙,锋芒的眼对上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容铮。

“是我!”容铮道。

“呵,果然和上一任那老贼一样,都是些口蜜腹剑,只凭些阴险手段的小人罢了!”女子勾唇一下,不屑而又讽刺。

“阴险小人?”容铮嗤笑,嘴里把玩着这四个人,好似听见一个极为逗乐的笑话,

“容铮是使了计在这恭候二位,可尊下寻采幽梦,偷换守兵,暗运妖兽,蓄意进城,如此瞒天过海怎地又不是阴险小人了么?”容铮高声,咄咄逼人。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你倒是知道的不少!”黑衣女子讥讽冷哼。

“夫人谬赞!”容铮不卑不亢,立在后头的手慢慢举起,“妖师府的暗牢已经备好了珍酒菜肴,不知二位是赏光自己去还,亦或者是容某……请你们去!”

容铮话音刚落,围在傅江周围的人长枪迅即提起,直指二人,只等着容铮一声令下。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拦住我?”傅江前一步,将女子护在身后,满脸不屑。

容铮没有理他,而且歪头直视傅江身后的女子,“夫人你是个明白人,该怎么做不需要容铮教你吧?”

“我做错了什么?”女子猛的抬头,推开身前的傅江,怒喊道:“这些忘恩负义之人难道难道就不该死么?

若不是我和傅海傅江救了他们,他们早就该死了!”

女子神色狠唳,像十八层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怨鬼,来讨人索命。

“你当日既救了他们,为何今日还要杀了他们?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容铮问。

“为什么杀了他们?那是因为他们无情无义!”女子凄狠地笑着,直指站在一旁的林东子

“当初说好只要他们一逃出去,就去搬来救兵来救我们三人。可结果呢!整整三日,我们无粮!无水!四面楚歌,就算弃了那披斗,也有数不尽的妖兽追着我们,而他们呢!”女子目眦眼瞪,数不清的腔怨仇恨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一并倾泻…

“他们躲在家中!心安理得地体会着死里逃生的窃喜,可还有一分记得我们!记得以命相护着他们出来的三人!啊?”女子扯声质疑。

“整整三天三夜,难道还来不及休顿完再去搬救兵么?江子被抓的血肉模糊,而我丢了一条手臂,海哥为了护我,被妖兽生生咬死!

若是他们早来一日,海哥根本不会死!我也不会像一个废物一样抬不起左手!你们!他们该不该死!”

女子右手掀开左臂的衣袖,赤红暗骨,整天胳膊无一块完好的皮肉,形如骷髅,吓退了妖师府不少人。

“你也看见了!口口声声阴险小人,像他这样如此背信弃义的人难道就不是阴险小人了么?”女子怒目直视这容铮,手狠冽地指着他身旁的林东子。

“我…我…”林东子躲在容铮身后,被指的哑口无言。

“他们对不起你,可…可老夫的止儿何曾有对不起你?”人群从中间散开,周老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向前…

第三十七章 挣扎

“你说啊!老夫的止儿又有何曾对不住你们?”周老缓步走到容铮旁,提着木拐指着对面有些疯愣的女子。

“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周老爷子儿子没了,孙子死了,不去想着娶个续弦好保个血脉,倒是来这个黑乎乎的地淌这趟浑水,

他啊!不对,我忘了老爷子怕是年纪大了,早就生不出来了吧?啊哈哈……”女子神智更似疯癫,早就没了分寸,肆无忌惮的哄笑着。

“你!你!你这个疯婆子!”周老本就是读书修养的人怎么也做不出与她对骂的事,气的直跺脚,眉须等着大眼急喘着。

“海哥当初将周止视为知己,而他呢,和那帮无情胆小之徒一样何曾考虑过我们?”女子话音峰回转,变得冷冽高昂,扬眉,毫无掩饰地讥嘲着。

夜慢慢长,疾风愈行愈烈…

周老一生磊直哪里这样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道,倏地胸中气血逆生,狼狈着喘着气,险些身子不稳。

容铮快手扶着周老,轻轻拍着周老后背,待周老无恙才缓缓转身,高声直逼疯若之人,

“周老之子周止为了救你们,在妖师府被人生生殴打致残,被人抬回去休了半天就裹着纱单枪匹马深入森林,他孩子才出生不过一月!就再也没回来过!你说,他有什么对不起你?”

凛寒高声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刺破女子心揪,血痕死溅…

“不,我查过暗宗,你胡说!周止分明就是被那老匹夫给搞死的,你休想骗我!”

“上一任妖师既为了掩盖才灭杀,你查的暗宗上为了护住自己的名声,又岂会说实话!止儿只身前行又怎会让他人知道。”周老杵着木杖,抬头一字一顿说。

“前几日的暴动也怕是你们策划的,如此缜密心机,我可有何地得罪过你?”容铮冷声质问。

“哼!得罪?妖师都是一个德行,若不是那个老贼自私自利,海哥又怎会惨死在妖兽口中。我就是想看到,想看到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妖师一个个身!败!名!裂”女子咬着牙,阴寒地吐着每一个字,仿若九天寒宫传来的通骨幽彻。

“真是个疯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他们俩扣回去!”容铮早就被他磨的失去了耐心,呵着两旁的人将她拿下。

月色深沉,萧瑟的寒风如急流的江水,吹刷着月下的每一个人。

两边士兵蠢蠢欲动,揪紧衣盔,提着缨枪慢慢逼近紧悌的傅江和恍若神乎的女子。

容铮抬手,漆黑的眼盯着陷入重围的人,好若只是两只深陷困顿的猛兽作着濒死无为的挣扎,负身站在人群后,严声:

“动手!”

长枪挥着红缨在空中飘寒,一声令下,削铁如泥的尖利锋尖挥动,数道银光乍闪,刹那间犹如青天白昼,携着疾驰的锋芒强逼阱中茫顿的猎物,锐利刀光直逼皙白的脖间。

千钧一发!

女子猛的抬头,急呼:“我看谁敢!”

仿若惊雷一声,穿云裂石,震撼不少兵士退步数尺。

“你还想干什么?”容铮摆手示意他们收回兵器,问着女子。

“我今日来,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既然你们不想让我活,那大家就干脆都死在这里!”女子清冷的嗓音通透着,带着誓死的决绝。

“你想干什么?”容铮隐隐不安,小退了半步,盯着女子。

第三十八章 收尾

寒风冷冽,决然的女子黑发随意披散在后,狂风呼啸,修长的墨发被肆意卷起,劈打着有狼狈苍白的脸庞。

“你想干什么?”容铮又问。

女子不理,眸光瞥向一旁被团团围住的伏棕虎。妖兽半伏在地,兽眸横扫着身上的银枪,赤棕长尾迎着风摆动,巨大的兽头低埋,怒喘着嘶吼。

“嫂子,别和他们废话,江子拼上命也能护你出去。”傅江担忧地望着身侧的人,手搭在女子肩上,给予着女子无形的鼓舞。

“江子别怕,嫂子马上就能见到最想见的人了!”女子转头轻柔道。

“嫂子,你干什么?”傅江有些急奈,他听着女子话音不对。

女子没有理会,而且回头望着容铮,右手探向衣袖中。

“大家小心,后退!”容铮见状赶紧斥着妖师府的人,锁眉紧蹙着,这人还要做什么?

“既然我走不了,那你们干脆留下来陪葬吧!”女子探手竟从怀中掏出两株幽梦。

数寸高长的根茎浓绿深翠,墨绿色的枝叶横茎脉络分明,足有寻常的扇柄大小,花苞上绽放的花朵瓣叶紧簇,浓郁的深紫色千娇百媚,显然两姝幽梦早已成熟,年份尚且不浅,很是棘手。

妖艳的花赤裸暴露在空气中,寒风四起,独有的浓郁花香闯入空中,破入晓风肆意吹弥…

潜藏的巨兽闻此异香,熟悉令其发狂的气泽滋长了心头气焰,早已按耐不住的四肢蹦起,跃身轻易突破了层层窒碍。

“糟了,大家快撤!”容铮大惊。

“哈哈哈哈,现在想走不觉得已经晚了么?”女子立在风中大笑,双眼猩红,手中的幽梦高举过头顶,凭在空中散着香,“这畜生如今已经发狂,今晚咱们谁也别想走!

伏棕虎一个闪身已扑越窜入人群,众人惊吓,纷纷向后退了数尺,唯有院内中央的人还举着幽梦,俨然不动。

“嫂子,快将那破花扔了,走啊!”傅江望着女子,大声呼喊。

“不,不能扔,只要咱们有了它,这妖兽才能为我们所用,才给能给大哥复仇!”女子立在寒风中,仿若凄厉恶鬼,索命阎罗。

猛然,女子一个箭步将手中一株幽梦狠狠砸向不远处的林东子,正中下怀。

“啊,啊,什么鬼东西,快拿走!”林东子尖叫,急耐的跺着脚想将抛来的东西给丢掷回去。

然而,迅猛的妖兽早已扑来,闻着咫尺的香泽,张着血腥虎齿朝着惊慌失措的人。

“扑通……”慌愣的人还未来得及挣扎,一个扑爪,头颅落地,鲜血四溅,了然无话。

人群惊叹,诟怕惊慌

“周老,我让凌宇先带您走,这里危险。”容铮转头对这周老说。

“好,老夫先走,大人也要小心。”周老点头也不推辞,他深知自己留在这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变成累赘。

“凌宇,你带着一队人,先护着周老离开,我来断后!”见周老点头,容铮沉声对着凌宇道。

“是,主子,周老这边走………”

另一旁伏棕爪下踩着林东子冒着生气的尸首,鼻梢轻皱,寻着另一株花香来犹。

“嫂子,咱们快走啊!”趁着妖兽分神,傅江奔至女子身旁,一把夺过手中的幽梦花狠狠扔在一旁,拽着女子的手腕欲要走。

“不,我不走!”女子猛地大力推开傅江,捡起地上被丢掷的幽梦,闪身到傅江数尺之外,高举头顶,幽梦花香香远益清。

狂躁的妖兽丢下手中没了温度的头颅,转身,兽眸盯着被高举的幽梦花,像得了什么牵引迅猛扑向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见着狂奔的妖兽,直直的矗在原地,俨然不动,仿佛一座恒古孤独的雕像。

直到妖兽已经撞入眼前,兽爪缓缓高举过自己的头顶,女子轻轻闭上了眼,嘴角透着笑意

“海哥,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兽爪不带着任何感情,疾风掠下。

“扑通”失去生命气泽的身体倒下,头颅被甩出好远,瞬间血染满地,赤色红水血花绽开,刹那间仿若彼岸无尽的红莲业火荼靡盛放,哪怕天地苍穹,黯然失色……

“不………………”不远处,傅江眼中盈满了数不清的痛苦,如绝望的困兽发出凄厉的嘶吼………

第三十九章

秋风霜寒,一连着就下了好几日的雨。虽说雨势也不大,但是整日绵绸着下个不停,倒也的确耽不少功夫,做工的因雨休延后了交期,学堂前的小溪也因着雨急淹没了桥梁,索性就统一罢了学,秋雨连绵,街上也少了一大半的人,酒楼茶馆的生意逊色了不少。整个小城镇都弥漫着一股淡淡氤氲的水气。

妖师府

院落中细密秋雨绵绵而落,一串串雨滴沿着青砖瓦檐淅沥下滑。

书屋内,容铮坐在圆木书桌前,正埋头伏案,握着笔写着什么。

“吱呀…”门被人轻轻从外头推开,云姝进门,抖落着湿漉漉的衣襟,阖上油伞放在一旁,换了双干净的绣鞋就往里屋走。

“你来了!”容铮见是来人,放下手中的笔,迎了上去。

“嗯,这天也真是的,下个没头了!”云姝忍不住抱怨道。

“这云雨无常的,说不定明天就能停了呢。”容铮从里屋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来到女人身旁,“小心染了风寒。”

言罢拉着云姝坐下,自己则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女人还淌着水滴的秀发,云姝惬意的闭上眼,享受着男人温柔的对待。

“阿姝…”

“嗯?”

“幸好那晚你能赶来,不然我也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容铮轻语。

那日浓郁的幽梦花香早已使狂躁的妖兽失了理智,两人毙命后,妖兽又朝着他们扑来,容铮领着一干人战了许久,奈何暴走的妖兽就像是着了狂的斗兽,只顾地无脑的蛮干横搅。

容铮银枪射中了它数箭,也能没击退它半分,反而是滋长了妖兽的唳气愈发狂躁,若不是云姝及时赶来,稳住了猩红的妖兽,怕是还得添些无辜的伤亡。

“那幽梦花香如此旺艳,我又怎能感应不到,我当时就猜测你们可能是遇到了危险,寻着花一路赶到,幸好大家都没有受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姝赶来时,血光四溢,伏棕虎早已没了神智,直恼的往人堆里冲,她不敢耽搁,忙的飞身越到伏棕虎前,周遭独属的的威气逼开,凛然肃穆不容侵犯,渐渐唤回妖兽的理智,这才有惊无险。

只不过她赶来,正好目睹高猛的男子跪在浓浓血泊中,压抑不住悲愤的情绪而轻颤着,抱着头放声痛哭,平日杀伐果断的人竟哭得像一个孩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拿出随身的匕首竟捅入自己的胸膛……

“其实,他可以逃的!”毕竟当时夜深混乱,就算他傅江趁乱逃走也根本能没人注意到,云姝有些不解轻声道。

“或许他怕孤单吧!”容铮手抚着女子后垂的秀发,沉声道。

“孤单?”

“傅江和他哥哥自小相依为命,如今仅剩的亲人又死在他面前,想来独自苟活于世也觉得凄苦寂寞吧”容铮眼眸沈沉,好似深不见底。

傅江此人神勇过人,重情重义,若是投入兵营,在战场上更是以一敌十的猛虎,可惜却误入歧途,留个不得善终的骂名。容铮忍不住惋惜道。

“对了,阿铮,上一任的那个妖师后来怎么处理了?”云姝突然想来,问。

“放心吧,我已经修书一封让人送去了皇城给桓儿,到时候等他的自然是抄官查办。”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一个也跑不了

“桓儿?你那个宝贝侄子?”

“自然是他,信中我已经将事的原委说清,桓儿会知晓怎么办的。”容铮见头发已经干透,这才放心将帕子放回。

“这件事算是完事了!”云姝松了口气,大快轻松。

“是啊,事情终于结束了!“容铮也吐着一口气,悬闷了多日的心情也终于安稳的有了着落

事实无常,哪怕一事终了,可这条路上前方究竟有多少荆棘暗丛谁也不可知。他容铮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握身旁人的手,风吹雨淋一起熬过………

第四十章

妖师府后院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阴云乌沉,好不容易等到了第六日放晴,青苔石藓,绿树蒙荫,假山重落。借着微风徐徐,满院凤鸢花莹白透亮,如月光洒满院落,温柔,清宁,带着淡淡的冰凉。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的容铮坐在湖心亭中的石椅,从凉薄的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迎着晚风月色兀自品茗。

“妖师大人倒是快活似神仙!”云姝刚好端着茶盘进来,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怎么,案子好不容易告了一段路,还不允许我当个甩手掌柜啊。”容铮眯着眼笑着打趣道。

“哎,我问你,这几天凌宇怎么了是,心不在焉的还天天往外跑?”云姝头凑到他面前,一脸疑惑。

昨天她就瞧着苗头,埋头一路走,若不是她瞧见好心提醒一句,就直直撞上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凌宇素来行事稳妥,如今这幅模样,若是没什么猫腻她才不信。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啊。”容铮瞅着凑上来的人,捏了捏白皙的脸庞,卖着关子。

“胡说,你肯定知道。”云姝扒开他的手,毫不领情。凌宇敬他跟亲爹似的,心中想着什么还能不都告诉他。

“真的,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容铮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生怕眼前人不信。

云姝见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换个招,幽幽道:“你说这天儿好不容出了太阳,两个人睡也着实有些热,不如你先搬去书房睡上几日,等转冷了你再搬回来?”

容铮“……………………”

这小妮子没回拌嘴都是这招,他能怎么办呢,事关自己的福利,容铮定是丝毫不让步,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卖自己的兄弟兼属下。

“其实也没什么,凌宇前几天在落日之森捡回来一个蛋,就起了兴致天天寻什么好东西给他养着。

“什么蛋?”

“还没孵出来呢,谁知晓呢?”容铮摇头。

“就只是为了这个事?那他怎么这几日也连着无精打采的?”云姝狐疑地问。

“你还别说凌宇这回可是打了十二分的兴致,专门去外头寻了草堆,在他房内特地搭了窝棚,好生好意地伺候着一个蛋。”容铮恨铁不成钢道,二十好几的人了不为了自己的事好好想想,还真是有那闲工夫去养一个蛋。

“什么样的蛋啊?”云姝有了兴致,好奇问。

“我也没见过,但听着和他前几日一起回来的人说,那蛋的确不寻常。”

“怎么不寻常了?”

“说什么大小比平常的蛋大了两倍,蛋壳上还有红色的火纹图案,很是不同。”容铮仔细回想着。

火纹图案?她好似在哪见过,可又突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从落日之森捡回来的?该不会是什么妖兽的幼崽蛋吧?”云姝担忧地望着容铮,若是真孵出个异兽养在妖师府那怎么办?

容铮自是懂她所想,出声宽慰:“你放心吧,凌宇素来最有分寸,若是从蛋里真孵出个什么来,不用我们说,他也会处理妥当的!”

“也是!”云姝点头,“不过我倒是真好奇里头能孵出什么来。”

容铮微笑,俯身头低在女子耳旁,轻柔吞吐,冒着热气:“不光你想知道,我也是好奇的紧。”

猛的,一声急促的尖吼传来,打破二人甜蜜。

“大人,有皇城传来的捷讯……”暗卫喘着吁气跑来。

“什么?”二人大惊。

第四十一章 火纹兽蛋

而此时,凌宇也依在自己的房内琢磨着自己的宝贝蛋。

本来还算宽敞的屋子,简洁清爽,可前日被他从西郊一户农妇人家借来一个搭草棚,不大的房屋瞬间就显得有些拥挤。

小草棚搭在屋内的东南角,正好日出头就能迎着阳光照进来。

本来就是深秋眼瞅着快入冬了,连农猎人家也都不在抱窝,他费了好大功夫从西郊的森林里才找了几堆柴草,就如获珍宝的捧了回来,简单地扎个窝又寻了好几个暖厚的毯子铺在窝里头,才小心翼翼地将蛋放进去。

凌宇趴在地上,手托着下额,闪闪的眸子直盯着蛋不放。

蛋比寻常的家畜蛋大了几倍。蛋壳外头闪着若隐若明的光泽,手覆上去还能感受到外壳传来微微的热量。他把蛋举在手中掂量,也十分轻巧,若不是他尚且能听见蛋内传来轻若匀浅的呼吸声,他就真的以为是个空蛋。

不过,这蛋里究竟是什么呢?凌宇轻轻从窝里拿出,捧在怀中。

蛋外火纹妖艳荼靡,栩栩如生,纹脉分明,从壳角起分成九脉延伸,九个支脉又递着顺序从浅红变成明艳的赤红色,在壳心九脉相连,汇成一片汪洋的火海。他回来也查了不少古籍,但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纹路样式,十分的独特。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或许真的是尚未孵化出来的妖兽幼崽。

还记得那日他就同往常一样带着弟兄执巡回来,刚出林子一眼就瞅见这蛋躺窝在一棵古树下,周围还围了不少弱小的妖兽崽子,他怕这些小崽子闹事,索性就将蛋抱回府中。

刚脱衣准备上床,放在书柜上的蛋就发出什么嗡鸣声,轻轻微微,就像奶娃子的哭声,低低泣泣,他下床去看那蛋,哭声就没了。然后等他再上床哭声就又传来,他没法子,索性就抱着蛋壳睡了一宿。

第二日就不知道跟着了什么魔一样,跑的老远去给它找谷堆草垛,小心将养着,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无形之中牵引着,难舍难割,他凌宇活了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心境。

“头,大人喊你!”外头有人喊着。

“哦,行这就来了!”凌宇回过神,不敢耽搁,轻放下蛋,就过去了。

凌宇走后,窝里头火纹的蛋轻轻晃着,隐约蛋里头有着小爪子轻拍着壳,火焰纹路的壳上起了一丝细小裂痕,好似即将破封而出。

另一头书房内

“主子,您找我?”凌宇到了书房,恭敬地行了礼问。

“刚收到密报,你看看这个。”容铮坐在书桌后,将胖的文案递给他。

凌宇接过,埋头快速的扫视了一遍,“主子,这……”

“皇城来的密报,陛下派了心腹,邀我前往离落霞镇不远的月城,说有要事商议。”容铮顿了顿,“我和夫人此行都会去,少说也得有有三五日,妖师府上下我就托付你打理。”

“主子放心,属下定当小心行事!”

“我自是放心你的,只不过这几日密探隐约到妖兽之森有异动,你万不可大意。”容铮盯着凌宇沉声道。落日森林无论何时都是不容小觑的隐患。

“属下全力以赴。”凌宇低头沉思,主子说起异动,他就情不自禁想起房内的火红兽蛋,这事会和你有关么,凌宇不解。

第四十二章 林中遇险

落霞镇到月城,虽说不是太远,但快马加鞭也要废上半日的功夫。

容铮此行就带上了云姝,连暗卫都不曾带上一人,就从落霞镇南城门出城了走,正好前面逢上一个不高山丘。

山中雨后,草木都是翠嫩的,泥荇的草儿叶儿贴着地上感受着润泽。虽说是秋日,但一场秋雨后,万物都还像是水洗劫一新,空中也朦着淡淡的幽香。

“驾……”

“驾……”两匹黑棕骏马在林间疾行,跃起的前蹄溅的林间水波四迸。

“容铮!”云姝左手执着鞭子飞扬,叫道。

“嗯?”

“你说小皇帝找我们干嘛?”云姝跨坐在马背上,高声问。

“陛下急召,应该是极重要的事。”容铮架着马,催促道:“我们再快下,一会天色暗了,反而耽误功夫!”

倏忽,绿林左侧茂密的枝叶丛中一抹寒芒射出,顺着疾风没入容铮所骑的马脖中。

“嘶…………”马儿因疼痛而扬起前蹄,高声嘶鸣。容铮见状,迅即地拉紧手中的马绳,试图停住。

然而失常的马根本顾不得僵紧的绳,扬着头大力鸣叫,四蹄狂躁的左右劈转,甚至甩掉了容铮手中的马鞭。

“阿铮,快下马!”云姝也拉紧手中的缰绳将马停下。

容铮点头,左手拍着马背,借着一个助力,旋跃翻身,安然无恙地挺在地。

“阿铮,可有事?”云姝下马,跑至他身侧,小心问。

还不等及容铮回答,长箭射出的草丛中闪出一群黑衣男子,脸上蒙着面纱,挡住了真容,手中握着银剑,十多来个人,训练有素的样子。

“怎么回事?”二人头背紧靠在一起,盯着一群突来的不速之客。

“不知,不过看样子是特地在这等我们,小心行事!”容铮沉声警醒道。

“杀!”为首的人也不和他们废话,冰寒的嘴中仅吐出一个字,后首的人闻声握着银剑已团团围住容铮二人。

“看来不收拾他们是走不了了!”云姝秀手攀上腰间的长鞭,眼眸盯着不远处的人透着杀意。

“左边一共七人你来对付,右边的和那个领头的交给我!”容铮片刻间已摸清敌人的数量,对着云姝说。

“好!”

话音刚落,二人跃身迎入人群中。容铮不敢倏忽,右手探入腰间的剑柄,“唰”寒光出鞘,太阿剑犹如出寒潭的的深渊银蛟,冒着冷泽。容铮眼神一暗,太阿剑凌空化成一道剑气,剑光闪烁,劈出白色流光击退前排数人。

另一旁云姝早已甩出腰间的长鞭,纤细的手腕上攀着鞭柄,挥斥着狠冽的力道甩向人群,惊鸿掠影,速度其快让人难以捕捉所在。

贼人大惊,上面信报上只是普通民寇,可是二人身手了得岂非等闲之辈,显然不是他们这帮人能应付的。

“快……快撤!”为首的黑衣头目扶着左肩被刀刃划破的血口,撑着牙说道。

可哪有人回应他,容铮云姝岂非吃素的草马,根本给给人逃离的机会,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十几人全部倒下,只余一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云姝握着软鞭,如缠滑的巨蛇攀上黑衣头目的脖子。

“哼!”黑衣头目盯着二人,狰狞一笑。

忽的牙唇一紧,一股血流从嘴角溢出,头也跟着栽倒在地。

“糟了,咬舌自尽了。”云姝收回软鞭,上前一步探手在男子身上搜寻着。

“可发现了什么?”容铮问。

云姝转手摇摇头,“身上什么也没有。”根本看不出来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夕阳打着温暖的光束照在二人身上。

“不管他们,先去月城要紧。”容铮见得不到结果,翻身上马。

“陛下密使今夜就来,迟了就不好!”容铮拉着云姝坐上马鞍。

一鞭子挥下,骏马朝着月城疾驰………

第四十三章 有间酒楼

二人是第二日临近傍晚时才抵达达的月城,天色昏沉,守卫的见了容铮的手牌也不敢松懈的放人进来。

月城不愧是云天的西南行省,就光进城的窄道也比落霞镇宽上了数倍,都能容得下几头蛮兽。

城内两边商铺外头挂的霓虹灯彩,将漆黑的夜街照个通明,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街上车马人流络绎不绝,小贩搭着台子卖力吆喝着,酒馆中的小厮恨不得路过门面的行人就往店里头拉。

“这月城好热闹!”云姝下马,慢慢走在宽窄巷子里。

“行了,等要事相商完,你再慢慢逛。”容铮一把拉住某人,头张望着寻找约定之处。

两头商贩叫的不绝如缕,容铮硬是没有赏光,拉着人走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

到了夜街中央,远远就看见马路对面二楼的门案上,原木匾额上用着红镂篆笔,行云流水的四个大字:“有间酒楼”

“我们到了!”容铮松开云姝的手,轻声道。

云姝甩着被握的有些吃痛的手,抬头仰着高耸的建筑,“有间酒楼”,她自是听过的,在皇城可是寻花问柳之地,出了名的烧金窟,怎么也开到月城了。

不及她思索,容铮已领着呆愣的人进了门。一楼厅堂内华丽的悬瀑水晶灯光彩夺目,中间是个红木云筹搭的大戏台子,浓烟艳抹的美人正哼着曲,雕刻的紫瑙围栏将唱台与宴厅的酒桌分开,一群人正围着临近台子的桌前叫嚷着划拳。

“呦,两位客官,来了里面请!”眼尖的小二瞅着门口的容铮二人,迎了上去,“两位客官模样生得好精致!是要吃酒呢还是过夜啊!”

“我既不吃酒,也不过夜!”容铮瞥了一眼小二,不悦道。

小二一愣,“这位爷可把小的给难住了,不喝酒不留夜,那您是来?”

容铮不顾他,而是先左右摇着头,警觉打量着,确认四周无他人,才压着嗓音对着小二说:“容月清风争无许。”

小二问此大惊,但很快又平定下来,沉声对着容铮,小心问:“在下可是容大人?”

容铮点头,小二回过神,立马地高抬起头,绕道后头手推着二人身子朝着石阶去,大声对着往来的人张扬道:“哦!原来是二位大人啊!您们可算是来了,来来来,二位大人,小的带你们啊,去楼上好好过过瘾呢!”

云姝二人自是知他此举只为掩人耳目,也就顺着他推了上去。

小二带人来到二楼,二楼是片喧闹的赌场子,一桌前挤满了人,手中拽着银票,吆喝着。

小二直接绕过喧闹的正厅,穿过漫长的走廊,领着人在回道尽头的屋子停下。

“容大人,您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奴才就先退下了。”小厮躬身退下。

容铮轻轻推开门,不大的厢房内只有一盏台烛,门打开带进来的风将它吹的摇坠!屋内就连仅有的一扇窗帘都没拉开,有些压抑密不透风。

“殿下,莫伏恭候多时了。”压抑的男声传来,下一秒虚影已跪在容铮面前。

第四十四章 无稽之谈

屋中本就有些灰暗,二人一进来也是愣是没发现还有旁人,忽地鬼魅似的声音道出话音,二人才看见黑衣的莫伏。

容铮径直坐在屋内茶桌旁的矮椅上,莫伏则恭禀地低着头。

“此处既不是皇城,唤我一声大人即可。”好久都不曾有人像莫伏这样唤他了,容铮倒是反而有些难适应。

“是,大人。”莫伏起身,一身黑衣泠然,脸上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寒漠无比。

“此番急着唤我来究竟发生何事了?”容铮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知晓莫伏是桓儿最为要紧的心腹,若不是真有什么棘手的事,也定不会派他来。

“大人前几日给陛下亲笔的书信,陛下不敢怠慢就命属下严查。”

“可是查出来什么了?”一旁的云姝问道。

“是!我们在那个妖师的府上搜出了这个!”莫伏从贴身的衣袖中掏出一块形若杜虎的玉牌,双手奉上递给了容铮。

三寸长短的玉泽,脉理肌肤,泾渭分明。背面虎面云纹,猛兽盘桓云端之上,若隐缭绕,正面赤笔镌工,笔走锋尖,赫然刻着“琰”,英气闪烁。

容铮大惊,这自然是他的信物,可他不是遗在皇城了么,怎会在那妖师府中,还是被搜出来的。

“陛下觉得此事另有蹊跷,特地让小人来寻大人禀此事。”莫伏沉声说。

“到底怎么回事?”云姝索性坐在一旁,冷眸望着莫伏。

“陛下收到大人书信后,命人彻查此事,竟查出与此事有着干系的官员总有十三人,陛下盛怒命人查抄了府邸私产,一律革职查办。而三年前那位妖师,升任后在正定城,这块玉牌就是在他府中搜出来的。

皇上命属下拷问实情,那妖师说…说说是琰王殿下指示他的。”莫伏有些吞吐。

“胡说!”容铮双眸赤红,大手不自禁紧缩成拳,捶打着香木沉案,大声反驳。

云姝也有些惊,“琰”自然就是容铮的封号,可他怎可能去指示这十几号人。

“是,陛下自然也是不信,就暗中压下了此事,他人并不知晓。

陛下还让小人拿着玉牌,特地快马加鞭来寻大人商议此事。”莫伏叩地,陈述着事实。

“我倒是想知道那妖师怎么一番颇词?”容铮身体紧绷,他倒是想听听这人竟然敢栽赃在他身上。

“那人说,是琰王殿下命他辞去在皇城的职守调派去离落日之森最近的落霞镇……”

“他还说什么了?”容铮抑住怒问道。

“说妖兽森林深处有大量制取渡泽的花枝,琰王命他派人采花并大量制取渡泽,届时只要将渡泽送往宁都,洒在皇城,到时候皇城外忧,妖兽大乱,陛下就自顾不暇分身乏术,琰王自然就可取而代之……”

莫伏声音渐渐微小,但容铮却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荒谬之词!”容铮怎也想不到那人竟是这套说法,竟比宁都烟柳楼阔天谈地的满天潢词更是荒诞,他竟活生生被贬成一个窃君卖国的阴险之徒。

第四十五章

屋内烛火曳曳,三人低语商议着。

“陛下猜测,这间事既然是故意栽赃,那幕后定然还有他人指使,否则一个小小的妖师纵然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污蔑亲王。”

莫伏望着容铮,斟酌着开口,一字一顿道:“陛下问大人,可曾与什么人有过节?”

容铮摇头。

他素来无欲无争,远离皇城数年,又怎会与人交恶。

“琰王避世皇都,知晓你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一直坐在一旁的云姝素手举着精秀的下额,努力思考着莫伏的话。

“看来下午那一批人的确是冲你来的,阿铮看来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哦!”云姝思索了半刻,挤出一抹笑颜对着对面之人。

容铮会心点头,唇角却愈发透着森寒的弧数。眼眸不自觉的紧缩皱冷,令人难以窥透心中所想。

“大人,可发生什么了?”莫伏摸不透二人的哑谜,出声问道。

“我和琰王途中遭到刺杀。”说话的是云姝,容铮缄默没有开口。

莫伏听闻猛地瞳孔一缩,心中揪紧一抹惊慌问:“大人可否只何人所为?”

“不知,就留了一个活口,也没问出什么就咬舌自尽了。”容铮懊恼,下午急行匆匆,也根本没有防备,人就死在他面前了。

云姝索性不耐烦,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不对!”猛的云姝惊呼一声,坐回案椅上死死盯着莫伏问:“皇上派你此行可有他人知晓?”

“陛下亲自吩咐,应该无人知晓吧。”莫伏摇头,不知云姝问此何意。

“阿姝,怎么了?”容铮握着她的手柔声问。

云姝转过头,双眸望着他,缓缓道:“你想既然是皇上密旨,又无第三人知晓,那为何那批暗卫独独在落霞镇与月城的必经之路埋伏着?”

“你是说……”容铮眯眼,眉头紧蹙着,话在口中难以言说。

“皇城怕是有内应!”云姝脱口道。

闻此莫伏桌案上死攥住的双手轻轻松弛,趁无人察觉快速地擦拭掌心的冷汗。

“说的在理,莫伏你即刻返回宁都将此消息告诉皇上,那妖师之事我也会派人密查,若有消息就告予宁都。”容铮沉声说道。

“是,大人小心,此事莫伏必定带到。”言罢莫伏转身,从屋内的窗户中跃出,消融在月色里。

确认莫伏走远后,云姝才缓缓起身,走至窗前将半敞的窗户阖上,回身望着桌前一言不发的人。

“阿峥,你真的没怀疑过你那侄子么?”云姝逼声问。

是,她刚才就觉得此事蹊跷,但碍于莫伏,只得寻了他理掩盖过去。密旨下达无人知晓,那么下令埋伏他们的人又怎可能是旁人。

“桓儿乃我亲侄,向来敬我信我,可有什么好疑的?”容铮头望向紧阖的门宇,幽幽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云姝有些不满,“你知不知道这可能真的是………”

“够了,万事不可武断,阿姝,你刚才自己也说了可能是皇城中有内应,没有证据就不要随意推测!”容铮呵声打断女子的话。

云姝沉默,容铮从未如此语气跟她说话,她自知他们叔侄关系非浅,阿峥也对容桓深信不疑,可皇家血影刀光…防人之心怎可无啊!

屋内寂寥无声。

容铮忍不住靠向云姝,长有力的胳膊搭在女子纤细的柳肩上。

“阿姝!”轻声说。

“嗯?”

“对不起,我刚刚……”容铮手环着她,歉意道。

“你什么都别说,我都知晓。”云姝摇头。

“容桓年龄与我相仿,虽是叔侄,但更似手足,我相信他,自和他信我一般,绝不会害我,阿姝你能明白么?”容铮轻声低语。

“好,我明白……”云姝拉着容铮的手,“不过现下的确有人要害你,回去妖师府多备些人手,仔细防范着。”

“你放心,回去我就细口查此事,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容铮拍着云姝的肩膀,深情道。

“是什么?”

…………………

第四十六章

夜街灯火通明,哪怕已经亥时也不减街上的人。三五成群,熙熙攘攘,愣是将宽敞的街道围的水泄不通。

空中弥漫着雨后秋爽的清甜,小贩擦着累汗也不停嘴中叫喊的活,往来推进门的吱呀声,还有调皮的孩童攥着糖果子咂叭着口水声,并上街边乐坊时不传来的丝竹绕梁,沁晚当空,如痴如迷,竟谱成一支自然的城乐之歌。

火光灯影交错纵横,鼎沸喧嚷,繁华之余像九重苍天,云端之上若隐若现的天街城市。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更重要的事啊!”云姝亲密地挽着容铮的胳膊,左顾右盼着,活像一个进入观园的刘姥姥。

昨晚容铮就说什么更重要的事,非要今晚才告诉她,忍不住好奇心追问了一天,容铮都不说,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原来只是答应着陪她逛夜街,云姝难免有些小失望。

“对啊,昨儿进城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小商说今儿是月城的盼月节,我就想着多呆一日好让你也凑凑热闹。”容铮轻幽幽地说道。

“什么盼月节,说白了就是一堆商贩为了牟利博眼球的法子罢了,就像皇城的双十一商周,我可还是记忆犹新啊!”云姝翻着白脸,牙咬着吐出最后四个字。

云姝还记得是秋收后一周,人们都整出果脯农物,糕饼饯果,还有的器皿玩物,总之能卖的不能卖的索性都拿出来,围着皇城的玄武大道就地摆摊售贩。

宫里说什么有利居民经济发展也愣是装傻充楞不予理睬,整整不分昼夜地吆喝嘶吼了七日,彼时琰王府又建在玄武大道,整整七日都没得安生,现在云姝想着都有些诟怕。

“是,双十商周的确可怕…”容铮听她提起也忍不住拍着胸脯,那场面的阴影可还没挥之而去。

“不过你放心,月城的盼月节可不像那样。”容铮缓过神,又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云姝噘着嘴问。

“走,我带你去!”容铮拉着云姝的手,在人群中穿梭小跑。

人流涌动,本就十分拥挤,再加上骑马奔波了两日,云姝被拽着没跑几步,就大喘着气。

“到底去哪啊?”云姝气喘吁吁问。

容铮穿过人群,停下了脚步,手指着不远处聚人围着的地方,

“你看,就是那!”容铮兴奋道。

云姝循着手势望去,只见得一堆乌压压的人围着圈,埋头对着中间一块不大的水潭。

水潭的水位不高,中间还杵着一座石雕,石雕刻成一个老人仰头望天的模样,云姝拨开围着的人,走进才发现水潭下方铺满了厚厚一层的铜板,而周围的人还不断往里头投掷着。

“这是怎么回事?”云姝转头对着也挤进来的容铮问道。

“这是盼月节的习俗啊!”容铮笑着回答道。

“什么习俗?”

“这就要从百年前说起了…”容铮慢慢道来

“那时候月城还不是西南的行省,也没有今日的规模,充其量只算的一个小县城。

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家公子因触怒龙颜被贬到这里来,公子天资非凡却落到这样一个荒瘠的地方自是难忍怨气,日日充酒买醉也没空管理着小县。

第四十七章 盼月节

“后来呢?”云姝嚼着舌问。

“后来一日他在家中凉亭醉酒的时候,无意间仰着头看到云端之上,悬月当空,一袭白纱仙女恍惚飘过。

虽只是惊鸿一眼,但那公子却跟着了魔一样,四处打听着那女子的消息,旁人都道他是疯了傻了眼睛神障了,可那公子却固执起见坚信自己没看错。

再后来实在没了消息,他就告诉自己既然那神仙姐姐会在这地方停留半刻那还会有第二次,于是后酒也不喝了,励精图治,小县很快就富裕起来,百姓康乐。

公子甚至得到了皇上的赏识想升他做京城官,可是那公子断然拒绝了,无论怎么高官厚禄就是不肯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后来索性官都辞了,在他初见的那个亭子,那片星空苦等着,仰望着,他相信始终都能再见到她,可是谁能想这么一等就是一辈子,公子始终都没能见到他心爱的姑娘,死后也告诉后人将他埋在那座凉亭下……”

“怕也是个痴情人啊!”云姝听罢感慨道。

“是啊,后来沧海云桑,凉亭早就不复存在,可人们为了纪念他,在那块凉亭故地刻上了他的雕像…”

云姝双眼看着清潭中耸立的雕像,水雾缭绕,白芒若现,恍惚间她好似看见那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举着羽扇,意气风发的年少有为?沧海桑田,时光的长廊尽头,一个迟暮的老人,举着银杯茶盏,邀着星辰玄月欲见而不得的模样,浮世万千,总有个人是你可遇而不可以。

云姝眼眸湿润,斑驳的泪珠有些压抑不住地夺眶而出。

“阿姝?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容铮听见小猫似的抽噎声,回首注视着秀丽的人问。

“没事,只是有些感动罢了!”云姝忙的别过头,用衣袖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容铮不语,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贴心人的体温。

“后来呢?你还没说这什么习俗呢?”云姝从他怀里探出头,问。

“后世的人将公子死的那一日命为盼月节,顾名思义就是盼着月亮上的那位姑娘。

慢慢的就有人们说只要你在盼月节这一日,对着潭中投一个铜板,再对着月亮许愿,来年自然风增雨顺,完事顺遂。”容铮说完从衣袖中摸出个铜板,丢进湖中,

“看,就是这样!”容铮喊着让云姝看着,自己双手合十贴在胸前,闭着眼眸对着寒潭轻许着。

“噗嗤……”云姝被他这幅认真的小模样给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你还信这个啊?”云姝不厚道地问。

“是啊,我听月城的人说这个寒潭真真十分灵验。”容铮一本正经地答道。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云姝忍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

“自然不能告诉你的!”容铮甩着脸,一副傲娇的神情,“阿姝,你也来许一个!”

“我才不许呢?”撅着嘴的人拒绝道。

“为何啊?”

“因为啊!我很小的时候就许过了啊,若是再许,岂不就是不灵了?”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嘿嘿,当然也是不能告诉你的!”云姝手藏在身后,故意卖着关子,一副纨绔的嘻哈模样。

第四十八章

“那你那时候许的愿望实现了么?”容铮难得起了雅兴,好奇地追问道。

云姝双眸溢这笑容,眯着眼望着眼前眉英俊雅的男子,笑而不语。

她记得那时候还不在人间,而是在妖界的中州,郢都皇城。

郢都万妖广场

月亮爬上了柳梢头,团团火簇五个扎堆,七个一群,人们穿着妖族的斑纹猎衣,围着火圈低声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姑娘们穿着一席白裙,头顶上系着凤鸢花编织的花环,迎着身后巨大的凤鸢花树起舞,大胆的小伙吹着响亮的口哨,附声高呼着求爱的曲调。街上的小贩也不错过任何一个商机,瞅着来往的人儿,碰着一个钱袋子鼓的就卖力吆喝,势要拉回来狠狠宰上一番。

万妖广场的中心竖立着参天的凤鸢花树,枝脉相错,树干宽厚挺拔,粗壮的凤鸢花树听说几个成年的妖族男子紧贴着手拉手都围不住它,凤鸢花树就像郢都的守护神,无论夏曝日晒,冬霜寒雪,都用它的枝叶化作宽厚的羽翼,庇护栖翼下的郢都。

“嗨,狐狸,你说今儿这郢都怎么这么热闹啊,往常也没有这么多人啊!”

“小云云你是不是在宫里被关傻了都,今天是咱们郢都的祭祀节啊!”凤鸢花树后冒出两个胡萝卜头,精致秀气的小脸上还狠狠地喘着气,显然是某家的顽皮孩子背着家里的大人,偷跑出来。

“这每年啊就数着祭祀节最热闹了,而且只要在祭祀节上才能买到凤花糕,错过了今天你就得一年!”红衣的小萝卜头翘起绑束的马尾,扬着头对一侧的人道,古灵精怪的模样赫然惹人极为疼爱。

“咦,子归和小狼呢,怎么没见着他俩?”小云姝狐疑的朝后头瞥,水灵灵的眼睛在人群中打转寻找着来人。

“小野狼自顾着练武肯定不能跟咱们出来,子归那个书呆子,带出来光听他在那念经,咱们还有什么可玩的?”小狐狸精致的小脸打着了如意的算盘

“走,那有卖凤花糕的,咱们快过去”小狐狸拉着还在发愣的小云姝,蹦跳着朝卖凤花糕的小铺奔去。

“老板,这凤花糕怎么卖的?”

狭小的小摊位,披着羊马子褂,眼里正透着一丝精光的老板,还有整个案板上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三尺的凤花糕,小摊前的两个小萝卜头水亮的双眸正放在饿狼似的目光盯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凤花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姑娘,五文钱一块。”小贩瞥着两个小萝卜头一身价值不菲的的行头和腰间上乘的脂玉,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算计着。

“什么?五文钱一块?你当本小姐傻么?”小小的人踮起脚,插着腰,蛮横不肯吃亏。

“小姑娘,这,这凤花糕都是这个价啊。”老板不肯退让。

“哈?你这个无良的奸商,信不信本小姐掀了你的摊!”小丫硬是个小霸王,尖利地叫喊着似跟老板到底。

“啊呦我的小姑奶奶,你闻闻我这凤花糕,做的是不是比别家的想。”

“不行,两文一块!”

“姑奶奶…………”

………………………

第四十九章 凤鸢花神

小云姝显然是没有被案板上热气腾腾的凤花糕所吸引,小小的身子挤在凤花糕的小铺旁,瞪大了小眼睛正四处张望着热闹的万妖广场。

万妖广场的中间,美丽的凤鸢花树前围满了人,小云姝好奇,来不及跟身侧赤红着脸的人说声,迈着小腿就扑通扑通的跑过去。

“老爷爷,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啊?”小云姝跑到树下,问道树荫下一个坐着的老人。

“小姑娘,他们在祈求凤鸢花神呢。”老人和蔼地冲着天真浪漫的小丫头道。

“那…那什么是凤鸢花神呢?”小人继续问。

“我们妖界有这样的传说,在祭祀节这天,虔诚的人向着凤鸢花树祈福,善良的凤鸢花神就会出现,庇护着像凤鸢花那样慧灵纯白的人。”

“爷爷说的是真的么”小云姝仰头,天真无邪的脸上挂着几分疑惑,小嘴抿嘟着。

“当然是真的啦,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定啊花神还会赐你一个心上人。”老人看着可爱的小姑娘,说不出来的喜爱,轻声哄道:“来,爷爷这也有一个祈福的红绳,就送给你了,小丫头拿着许愿,花神就会庇护你哦。”

年幼的云姝不知老人口中的心上人是什么,但是微风轻徐,满天凤鸢花,如银白清晖洒下,淡影灼灼,恍惚间她真的看见满天花舞中,一抹白影如梦如幻,雪白的长裙纱衣,迎着月泽,婀娜的身姿,踮起嫩足舞起动人的祭祀之舞。

“爷爷没有骗我呢,姝姝真的看到了凤鸢花神。”小云姝激动的拉着老子的袖袍,急着分享自己的喜悦。老人并没有将童言无忌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拂袖笑之。

“希望、希望花神姐姐保佑妖族太平昌盛,爹爹娘亲身体安康,嗯,嗯…最好再赐姝姝一个心上人。”小小的人学着旁的人姿势,望向空中洁白花影,心中默默许下最初的心愿。

“小云云,你怎么跑那么远,我到处找你呢!”小狐狸跑的气喘吁吁,额角流淌着汗珠,手里还拿着热乎的凤花糕。

“晏晏,你快来。”小云姝急着拉着伙伴到树下。

“小云云你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这凤花糕可是我千辛万苦得到的,我可不会分给你。”小小的人跟藏宝似地把凤花糕藏在背后,嘟着樱桃似的嘴儿小气道。

“谁要你的花糕,狐狸快,朝着凤鸢花许愿,花神姐姐就会保佑你!”小云姝迫不及待的说。

“哈?什么许愿?什么花神?小云云你是不是糊涂了?”

“不是,你看花神就在那,像她许愿就会被庇护,梦想就会成真的!”小云姝急了,秀气的小手指着凤鸢树催促道。

小狐狸狐疑地朝着小云姝指的方向,忍不住出声讥讽:”什么花神,我就看到了好多凤鸢花还感觉到了阵子冷风,小云云你是不是被吹傻了?赶紧回去吧”说完就拉着还在空中迟疑的小人儿离开广场。

“阿姝,阿姝?阿姝!”容铮轻唤着愣神的人。

思绪戛然而止

“嗯?”被叫回神的人一愣。

“怎么了这是,我叫你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容铮拉着她的手,眉眼里透着担忧。

“没…没事……”云姝轻声,手不自禁地靠在男子宽厚的臂膀上,

“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有些愣神罢了。”云姝低语道。

“阿姝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愿望实现了没?”容铮感受着臂上传来的软柔亲昵,语调也轻了几分。

“当然是实现了!”云姝猛的回首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一把搂住,感受着熟悉的气泽,笑的无比灿烂。

“实现了就实现了,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容铮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云姝,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免的一愣。

“没事,就是这才发现原来许愿真的很灵!”云姝斜着眼眸,望着天上的弯月道。

“可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啊!”

“这可不能告诉你!”狡黠的人眨巴着眼,笑的像个狐狸。

“啊……………………”

月色正浓,良辰怎晚

容铮和云姝一直逛到将近子时才兴致怏怏的回了酒楼,收拾着明天回去的行装。

第五十章

翌日清晨,晨光初露,枝梢头的鸟儿第一声鸣啼时,容铮和云姝就醒了,二人快速的洗漱后就赶着城门去离开了。

有了来时的前车之鉴,生怕再遇上个刺杀,容铮和云姝回程时索性就避开了人流宽敞,马行方便的林间路,而是寻着捷径的窄道,窄道虽然坑洼陡峭,但胜似路途短,二人驾着快马,临了城门最后一抹换班的时候进了城。

二人回了落霞,也直奔着妖师府的方向去。

“大人,您回来了!”看门的小厮一看是容铮,不敢怠慢地开了门。

“嗯!”

“去寻凌宇,让他一炷香后到我书房中来。”容铮沉声吩咐道。

“大…大人,凌管事现在不在府中。”小厮低着头说。

“不在府中?”容铮拧眉,大晚上的凌宇不在府中,他还能去哪?

“是,管事是吃了晚饭后走的,让我们把紧了门,他明日晌头就回来。”小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看来,凌大管家也做了回甩手掌柜!”云姝从马背上下来,轻笑着,“行了,既然不在,你等他回来再问话吧,赶了一路我可得好好歇歇。

容铮也只得作罢,牵着人的手回去歇息了。

第二日巳时刚过,凌宇低垂着个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从外头回来就被下人告知妖师回来了,凌宇也不敢怠慢,从丫鬟中得知妖师起身后,就奔着容铮的书房去了。

凌宇推开门,容铮正凑着头,举着精小的铰刀对着房内两株翠绿的紫幽藤,手法娴熟的减去了藤上多余的叶子枝蔓。

“来了”,听见开门声,容铮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

“主子”凌宇拉长着一张脸唤道。

“嗯,我不在这几日妖兽森林可有异动?”容铮找个地坐下,低声询问着。

“属下日夜派着人盯着,并无异动。”凌宇满脸透着阴郁,低沉道。

“哎,对了,你昨晚是去哪了?可有什么事么?”容铮又问道。

“没…主子…没啊!我能有什么事。”凌宇结巴着吐出几个字。

“真没有?”容铮狐疑又问了一遍。

“没!”

“那行,妖兽之森那边你继续盯着,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凌宇走后,容铮又唤了府内一个与凌宇亲厚的暗卫来问话。

凌大总管一进来就阴沉一张脸,阴郁充满怨恨的小眼神,就差没将“我很烦恼”几个字写脸上了,若是真没什么,他可不信。

“凌队长若要真说也不算什么要紧事…”暗卫跪在地上,埋头说“只不过是前日队长的那个养在屋中的蛋碎了。”

“蛋碎了?”

“是…前日早上还好好的,队长和我们晚上从落日之森回来的时候,蛋就碎了,窝内只剩几片碎裂的壳和一个空蛋,里头的东西愣是找了整个妖师府都没找着。队长这几日就除了巡班就一直在找他的蛋了。”暗卫如实的说了。

容铮有些汗颜,他以为什么要紧事,结果又是这枚蛋,忍不得现在就将人叫回来再狠狠地踹上一脚,一个大老爷们不想着怎么升官发财,还真对一颗不知道能孵出什么东西的蛋这么上心,难不成这里头能孵出金子银子还是媳妇?容铮举着头,恨铁不成钢的想道。

第五十一章 温存

次日刚吃过午膳,容铮忍不住跟云姝说着白日凌宇的事。

云姝听后,忍俊不禁,“我可从来没见过凌宇这般失神的模样呢,你昨儿就应该来叫我一块好好赏赏!”

“谁知晓呢?”容铮无奈摇头。

“行了,你前厅还有事,我先午睡一会。”云姝说着就把人往外赶。

容铮也不推辞,等忙完了外头事的事一进来就看见厢房中女子正躺在梨木圆桌一旁的摇椅上,轻闭秀眸,似在小憩。

刚进门的妖师瞅见这幕,哪还有平日之威严,凝着桌前的几盘精致叠装的可口点心,又瞟向假寐的娇妻,心中不知在暗暗打着什么算盘。

“阿姝,阿姝。”自生以计的妖师大人唤醒摇椅中的人儿。

“怎,怎么了。”摇椅中的人眯着眼,似是困极了,见他无事又打算倒下去。容铮见状,赶紧将人给捞上来,就往怀里揽,垂眸见她这幅不愿睁开眼镜的模样,心中窃喜,道:“阿姝这么早就睡了,午膳可吃饱了?”

云姝蒙蒙眼没有回复,翻个身在容铮怀里寻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继续睡着。

妖师大人见状也不生气,整个脑袋便随之趴在怀中女子的相肩上,咬着女子精致的耳垂,不断吞吐着热气,云姝本是困极,可这货弄的她脖颈间湿湿热热,难痒至极,瞬间毫无睡意,睁开眼,怒视这个不老实的罪魁祸首:

“容铮你要干什么!”

“阿姝,夫人清早没吃早膳,又奔波了好几日,关心你才问你吃饱了没有。”妖师大人怯怯道,眼光还不时向桌上两盘糕点上瞥,满脸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跟眼前怒极了的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用了,我吃饱了。”女子瞅着他这幅模样,没好气道。

“那阿姝可还要继续睡?”容铮轻声问。

“不睡了!”被他这么一搅和,哪还有心思接着睡,然后狠狠地剜了一眼眼前的人。

容铮大人受着剜眼,好脾气的从背后环住女子的细腰,整个脑袋趴在女子的颈窝,暧昧道:“既然阿姝既不困了,也不饿了,不如趁现在闲着,我们把昨晚没做的事给补上?”说完大手掐着女子的柳腰,轻吻着女子白皙的脖颈,暗示性十足。

女子一听,顿时脸通红极了,像熟透了的苹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不明白就是傻了。好啊,她说这男人这么殷勤干什么,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容铮,你还要不要脸了?”女子试图挣脱眼前这双咸猪手,怒极的吼道。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都说今日事今日毕,昨天的事还没有完成,当然是今天趁早完成啊。”某男掐着歪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见容铮这幅油盐不进,极度没脸皮的模样,云姝也就破罐子破摔,索性就不管他,任由他上下其手。

容铮双手抚上窄嫩的秀肩,宽厚的大掌穿过轻纱粗历地摸着细腻柔化的肌肤,弄的云姝不禁浑身一颤。随之密密麻麻的吻扑天而来,耳垂,嘴唇,脖颈一路向下,压的女子喘不过起来,当云姝察觉到那男性的手穿过她里里衣时,缓缓闭上了眼眸,等待着男人下一步的占有。

容铮松开了女人诱人的唇瓣,俯身低下头便瞅见云姝微闭着秀眸,脸蛋白里透着微润的红,顿时心生欢喜,见她这幅样子真是可爱极了,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好生欣赏着这难得一见之景。

云姝见半天男子还没有接下一步的动作的动作,心生疑虑,这色狼莫非是从良了?好气的睁开眼,落入眼眸的便是男子似笑非笑的打量,活脱脱的一个痞子,云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结。

“阿姝你闭着眼睛可是在期待什么啊?”男子笑着调侃道。

轻飘飘的话落入云姝耳中,云姝一时红透了脸,怒极:“容铮,你乱说什么,闭嘴。”

“阿姝凶什么,既然是你期待的,我哪有不服从的道理。”某男继续得了便宜卖乖。“良宵难得,咱们别误了时机!”说完男子轻轻捞起眼前的人儿,打横一个抱起就往床边走去。

“容铮,我觉得这样会破坏你庄重威严的形象。”女子绻在怀中,好心地建议道。

“无碍,我在阿姝心中什么形象都可以。”说完,拂下床帐旁的帘子,整个人迫不及待地就往床里靠。

果然跟流氓是讲不通道理的,女子心中暗忖。

容铮褪去了女子轻薄的纱质外衣,大手不老实的伸进里衣贪婪的享受着柔滑如水的肌肤。典雅的房中还燃着檀香,两人的眼中都不由升起一股情韵之色。

倏忽,窗外传来匆匆的急步声,二人沉迷其中还未听晓。脚步在门外停下,大声道“主子,要事来报”……………………

第五十二章 突发

“主子,属下有要事来报。”来人赫然就是凌宇。

“滚!”从屋内传来一个愤怒至极的声音。

凌宇诧异,主子震怒,他可是又有何事办得不对。见容铮没有召见他,又想到事态的严重性,凌宇只得硬着头皮,顶着某人的怒火,提高了几个音调继续喊道:“主子,属下真的有要事禀告!”

“扑通”话音刚落,凌宇便听到屋里传来这么一声,好似是什么东西被扔下了床的动静。

随之。紧闭的门开了,只见平素禁欲高冷的主子衣衫凌乱,气息急促,浑身冷气外射。凌宇一惊,迅速低下头,遭了,他来的该不会不是时候吧,这时头顶悻悻然飘来一句:

“希望你真的有重要的事!”

果然他就知道,可真的是要紧之事阿!,凌宇僵硬的扭动他的脖子,一抬头就对上了某人吃人的眼光,凌宇不自觉地咽了咽,“主…主子,落日之森妖兽有异动。”

“你说什么?”屋外屋内异口同声。

书房

“昨天晚上落日之森就有了异常,附近的村民证实说,西支脉山林从早到晌午一直传来妖兽低吼声,数量也不在少数,更甚应该是一群,今天早上还有人在落日之森上空看到火红的影子,但是速度太快,没有看清。”凌宇顿了顿,接着道:”属下已经派人疏散附近的村民,后续措施还望主子示下。”

容铮收起刚才一副玩世不恭的作风,听了凌宇所说,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当即道:“严守城门,切查四周异动,继续疏散群众。若发现有妖兽的踪影,立即来报。”

凌宇领命退下,关上门,书房内又一片寂静。容铮拉着身侧的人坐在一旁,两人似乎彼此心有灵犀,互看了一眼选择缄默。

屋内檀香烧的正旺,两人沉默不语似乎都陷入沉思。

许久,轻柔的女声打破僵局“看来又要有事发生了

容铮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可前天夜里我们回来时还是好好的,为何今日会有异动?”容铮道出沉思的疑惑。

“你不了解妖兽,群兽嘶鸣,必然是落日之森内出了大事。”云姝为其解惑,言罢秀眉不禁暗沉,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有走一趟才能知晓了。”

“事不宜迟,我们即将动身。”容铮急促道。

“好!”

密林纵横,古树遮日,灌木丛生,鸟兽难行,白日的落日之森与夜晚相比,少了几分阴森可怖,更像是荒野的原始森林,然而就算如此也难以令人小觑。

容铮和云姝披着从傅江那剩来的两件披斗,往这森林出前行。

今日的落日之森和往日不同,一路走来,空旷,十分空旷!偌大的森林竟都没有见到一只妖兽,仿佛今早的万兽齐鸣只是一个假象,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心照不宣,自觉地停下脚步,警惕的打量四周。

“若我思虑的没错,落日之森外围空无一兽,白日又有人看见一扇火影在上方盘旋,虽然我不清那是什么,但那团影子应该是妖兽无疑。

飞行速度若是能快到看不清楚真容,那它本身我也想也不容小觑,甚至应该还是落日之森算的上翘楚的妖兽,盘桓飞翱以此为信号,召集妖兽集聚森林内围,看来是真的出了大事。”女子沉思道。

第五十三章 火神貂

“我们如此出现在妖兽聚集出,怕是不妥,阿姝我们暗中继续观察,待它们散去,你看看能不能感应到究竟在何方位。”容铮立在一旁,警觉地打量了一圈,沉声道。

“好!”女子应声,说完弯下腰,轻轻低下头,耳垂贴着地面凝听,得出了结论,“正北大概十公里,我听见脚步震动,他们应该是在那。”

“正北十公里?那我们从西北的支脉岔道抄小路过去,避免正面撞见,我们就在那隐蔽等候时机。”容铮提议。

“不用,脚步向四周散去了,它们应改结束了,我想现在正是时候,我们即可就去。”女子起身拍落身上的泥渍,说出观点。

女子话音刚落,倏忽一阵强风朝二人刮开,容铮瞬间作出反应,将女子拉到自己身后,身侧一划退开几米开外,警觉地抬头盯向来者。

容铮稳住了阵脚望向来者,是一头全身呈火红色的猎鹰,通身两尺,两翅竟有一丈宽,两冀的羽毛如燃烧的烈火,使得即使夜晚不用灯光,也能照明三尺之地。火云般耀眼的双翼向地面驰去,停落在二人身侧。

“火神貂?”云姝震叹中带着惊讶,嘴角情不得地微张着,只需片刻就认出来了来者。

“阿姝小心点。”容铮紧悌着庞然大物。

火神貂望向眼前女子,借着火红的羽翼照亮,看清眼前的女子,蛾眉柳肩,肌若凝脂,是让任何人难以忘怀的绝色面容。

其实火神貂一族嗅觉灵于常人,哪怕带着隐蔽了气泽的披斗,它也早就嗅到一抹人类的气息,但是它还嗅到了一抹同类的气息。

妖兽气息大相不同,但是眼前这抹气息它闻过!并且令它此生难以忘怀。那是千年前,它随西域之主前往东域的远古草甸拜访东域之主。在东域之巅,就是这抹气息,凌九霄之上,揽星辰之变,独秀无之于天下!

记忆中那抹身影与眼前一抹倩影重合,火神貂惊艳的看着眼前之人。它根本想不到那样绝世的人会出现在这人界的落日之森。

将火神貂的诧异之色尽收眼中,云姝忍不住上前凑近它,步履挪移。

“阿姝你干什么?”容铮见她向前,赶紧拉住了身侧人的藕臂,出声斥责道。

云姝摇头,递给他一个无事的眼神,愣生生的走到火神貂面前。

云姝面着眼前庞然大物,轻吐绛唇道:“你见过我?”虽是疑问之句,但这肯定的语气,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今早的万兽齐鸣可是你引的?”云姝问出正事。

开了灵智的妖兽见状只好无奈的摇头,停顿半晌又继而点点头。

容铮云姝看向彼此,不自觉的摇头。

“呼哧……”火神貂趁着二人不备,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如一团烈火迅速的消失不见踪影。

容铮见状,挥动内力想去追赶,却被身旁的女子拦下“它应该不会再来了,让它走吧。”

男子不好说什么,只得作罢。

“走,我们先回去!”云姝唤着人原路折返了。

第五十四章 难以置信

回了妖师府,容铮摸不透云姝为何在那时阻止他,破天荒地发声责备道。

“阿姝你为何阻拦我追赶那妖兽,若是他逃了,万一日后有人死在它手中怎么办?”容铮来回踱着步,手心焦急地出了汗。

“行了,你也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云姝坐在凉亭的石桌前,本兀自地举着茶杯轻茗,脑子里细细想着今日的事,却被容铮来回转圈给乱了心神。

容铮听着带些幽怨的话,索性就坐在女子身旁,几分焦虑的眼神对着她。

“若是我那时候不拦着你……”

“若你那时候不拦着我,我就能打探他们的巢穴可以一举歼破。”容铮信誓旦旦地打断了女子的话。

“你呀,一到关键时总喜欢冲动行事,不介着后果!”云姝放下清秀的香茶,无奈地摇摇头。

“阿姝你的意思是…”容铮侧首看着她,听出了弦外之音。

“那是落日森林,广袤辽阔数千里,可不是咱们这妖师府的盈寸之地,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你执意追它去,万一正中了人间的计谋埋伏怎好?

就算追上去,你可知那是什么?那是火神貂!远超伏棕虎数倍的强阶妖兽,算得上一方的霸主,你们十数人尚且连只暴走的伏棕虎都解决不了,何况今日只有我们俩。”云姝脸露红霞,微嗔道。

容铮刚晌只顾得寻那妖兽,查清万兽嘶鸣的原由来防微杜渐,倒也真没想这么多,如今听着云姝运筹分析,倒的确是自己鲁莽了,若那时自己真追上去了,怕才难以脱身。

“阿姝,晌才是我不对。”容铮有些悔恼。

“没事,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你刚才在思虑什么?”容铮问。

“我在想这落日之森为什么会有火神貂?”云姝眉筹紧缩,卷皱的额顶浮着细汗。

“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容铮想起云姝刚才在落日之森见初见那妖兽时也是震惊的模样,想来其中肯定有着联系。

女子看向容铮,严肃道:”火神貂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妖兽,在妖界都不是很多见,而且火神貂一族本身就战力强大。”

说完女子抬头望向碧蓝的穹空,仿佛想到了更久远的事,道:“火神貂栖息在西域穷尽沙漠,当年妖族内乱,火神貂更是作为西域的主战力横扫劲敌。

可如若我没记错,火神貂阖族为护其主,全族牺牲了,为什么如今落日之森还会有火神貂?”

“对,落日之森为什么还会有火神貂!”女子猛的扶着桌案“唰”地起身,剧烈的起伏掀翻了身后的石椅。

“对,怎么会有火神貂?怎么会?”云姝反复楠楠这句话,身体大喘着起伏,置喙难以相信的事实,柔嫩的嗓音逐渐变成一把锋芒的利剑,愈发寒冷。

“阿姝,你这是怎么了?或许只是当年趁乱逃出妖界的一只幼崽,会不会是你多虑了?”容铮慌了,赶紧起身拍伏着女子的后背顺着气缕,出身安慰道。

云姝没有回复他,只是脑子里往闪着下午惊鸿一瞥的那簇火红羽焰,看来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第五十五章 凌宇往事

傍晚,月落寒梢,霜打的秋叶随着缕缕清凉的微风随落而逝,许是前段时日妖兽的恐惧还没褪去,打了寒的落霞镇不复往日夜里的喧吵,偌大的青荇石板路上透着落寞孤寂,唯有值巡的打更人提着棒敲着罗,胆气不足的左右瞥望着,生怕横出个意外。

“巳时已过,紧阀门窗。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刚过巳时,整个落霞东郊只有正南处一座府邸打着烛灯。

妖师府主房内

云姝一个人坐在灯烛台前,身上的素锦杉衣还未褪去,显然还了无睡意。女子素手撑在下颔上,油灯下的双眉紧锁一处,眼眸仿佛失了神似的飘向窗外。

彼时,推门声“吱呀”响起,容铮忙完了府内的公文,一进卧榻就看见窗前的妻子穿着淡薄的素衣,凝眸愁展,一副深思难想其解的模样。

“怎么?还在想下午的事?”容铮先走到窗前,关上了还呼呼吹着寒气的窗檐,坐在云姝一旁问。

“你是不知道火神貂!火神貂在妖族可有举足轻重的声名,那可是西域直属域主的强悍种族,位极权重,阖族忠烈肝脑涂地。

若是摸不清落日之森为何会有火神貂提前防备着,待何时它火翼横挥,号令万兽,届时落霞镇乃至整个云天都会成砧板上的鱼肉。”云姝焦虑道,此刻真有些慌了神。

“对了,凌宇呢?叫他过来将那日见到的情景再与我详说一遍。”云姝猛的想起,忙得用手半推着旁边喝着茶的容铮,示意他赶紧出去唤人。

“夫人,这么晚不如明日再叫他吧。”容铮眉眼躲闪。

“事关紧急的事,明日叫来就赶不上功夫了。”云姝催促道。

容铮见她这幅急着赶人模样,索性道出了事实:“凌宇现在不在府上,明天才能回来,我也寻不到人。”

“他怎么又出去了?还是为了找那个蛋?”云姝皱着眉,狐疑问。

“是啊,这几天没有一夜是在府里的,都是吃了晚饭天黑前走的。”容铮实说道。

“哼,你也就惯着他,多大的人了一天不务正事。”云姝冷哼道,眸眼直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若是前几日他们没回来就罢了,如今回来了若是没有他点头,她就不信凌宇还真敢出去找他丢了魂似的宝贝。

“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容铮笑着驳道:“凌宇我自小看着他长大,虽然平时有些不灵光,但是一办正事他可是比谁都专心,如今难得有件他着迷的物什,我也就随了他的趣。”

云姝听此,也免不得几分感叹:“凌宇今年有十八了吧?想当年见着他还是七八岁的孩子。”

“是啊,当年临安凌家何其风光,食客万千,门庭若市,那才是真正的一族可抵一城。”容铮回忆道,“若不凌家主引那狐妖入门,为娼作祸,原形毕露吸髓喝血,我想凌家还能昌盛百年。”容铮惋惜道。

他记得那年冬日,他和云姝偶经临安,盛闻凌族族老盛名,特地投了拜帖想去拜访,谁知也是那晚,凌府上空火光肆意,号哭悲鸣,火焰如破势的蛟龙直冲而上,红莲夺目周围数十里。

第五十六章

他和云姝睹着火光匆匆赶来,满院滚晃的油桶平添着火势,炙热的火龙融尽皑皑雪光,尚存着余温的尸体眉眸瞪如炮珠,血湖浓稠瓢泼,弥着令人作呕的腥气,被燃成焦烬的枝树血光中荼靡绽放,仿若彼岸无尽曼陀,刹乎间,雪影寒芒,红光锋毕,竟分不清是熔狱的修罗屠场。

白发的女人耸着锋利如刃的长爪,面容狰狞的脸将唇瓣张裂,露着令人胆寒颤栗的笑意,身后的雪白长尾正紧紧勒着一个人的脖子,被束缚的人双手攀着长尾作着无谓挣脱,脖颈脸颊被勒的赤红难喘着气。

突然,狐妖硕尾皱紧,还在挣扎的人了然无了生气,脖间的头颅像是轻脆的瓷娃被拧下,滚落三尺余远。没了支撑的身子无力瘫倒在血泊之中。女妖低下头,舔着唇舌,肆意地吸吮着男人脖间的浓醇血酒。

不远处油桶后躲着稚小的幼童,尚小的人目睹着疯若的狐妖杀人吮血,吓破了神智,甚至忘记了求生的本能呼喊,只得呆呆的望着。

“小家伙,到你了!”艳美的狐妖转身,舔着手尖上的血渍,“啧啧啧,小东西皮后嫩的,肯定比这帮子又老又硬的东西好吃!”狐妖张着森森白骨走向小人。

“别…别过来…”小人手撑在椅后,被猛来的突变所惊魂,望着窒息的危险一步步怯近,猛然抬头朝着门外头跑。

思绪戛然,屋内的烛灯还在燃烧

容铮还记得他和云姝赶到后,阴森的石壁因火光灼烧而扑红发烫眼疾手快,稚童被逼入墙角,身后是灼热宫墙刺的皮肉熏红,前方的狐妖狰狞笑的鬼魅。小人不知从哪捡来的剑,锐利的锋芒比他还高出数寸,奈何玄剑太过沉重,直落得从手中摔下。

云姝见状不敢怠慢,催发着内力,宽长的衣袖卷起零滚的油桶就朝着狐妖狠狠地砸落。狐妖蛮横奸险,知情况不对,捏着法诀化成一缕白雾遁逃。

狐妖走后,过了半晌,小小的人才慢慢弯下腰抬起地上的玄剑,双眸视着院内尸横头首,背立于雪光中,瘦削的脊背透着万丈寒霜,阴寒白骨森森,远超同龄的睿智冷言,一字一顿的对他说:“带!我!走!”

于是,他就带他走了,离开凌府,远离临安,来到千里之外的皇城。带在身边亲自教诲着,男儿的刀枪剑棍,谋略军防无一不倾囊相授,一眨眼就是十二年,当年血光中的稚童已长成如今盛气有为的少年郎。

想来时间也是过得飞快!容铮长呼出一口气,幽幽叹道,虽然他平日对他冷语脚踢的,但也总是为着他好,寻着法庇护他。

“明天我让他来给你回话。”容铮回思毕,也继而给人打着马虎眼。

“好吧。”云姝也只能无奈摇头。

屋内两人窃窃低语,把着茶思议。

猛的,紧闭的窗户一道白光闪过,强烈刺眼。

“怎么回事?闪雷了么?”容铮起身想去窗外看个究竟。

“大…大人,大事不好了…………“还没等容铮开门,府内的侍卫索性就冲了进来,慌张道。

第五十七章 闯来

“慌慌张张的到底发生了何事?”容铮皱眉问着来人。

“大…大人,您…您赶紧去前院!”侍卫惊慌未定,大喘着气。

容铮听此沉着脸,也不敢耽搁的就往前院去。

“等等!”云姝叫住他,转身从衣橱中捞出墨黑的披风披在身后。

“走,我和你一块去。”

“好。”

二人赶至前院,本黑漆的庭院被一团红火所染的通亮如白昼,火树流光,十几个暗卫举着利刃将这一团红火围住。

火团愈来愈大,从起初的通体一丈暴涨成三丈,温度也随之变的炙热难忍,炙红的火球滚着熔灰,以不可遏制之势灼烤着四围。

暗卫们只听得容铮吩咐,举着长刃对着这不知何物的火团,无人敢轻举妄动。

猛的火球停涨,圆滚的球周身逐渐变小,迸出一团团火簇,流星坠耀,直冲着人群溅射。

“撤!快撤!”容铮大声叫道,一旁的云姝双手藏在衣袖后,盯望着眼前异景。

只见火腥淡淡褪去,“嗷……”嘹亮的鹰啼划过安逸的夜空,劲风横扫,一双赤红的羽翼现入眼帘,鹰眸火身,爪钩锋芒锐利,赫然是下午那只火神貂,疾风猎猎。

“果然是它!”云姝迎立风中,沉声道。

即使被数人围着,火神貂依旧不改神色,傲然立在院中,漆黑有光的眼睛直视着云姝。

“你可是有什么事来寻我?”云姝上前问。

火神貂微微点头,振翼双翅,示意她坐上来。

云姝会神,不作他想上前。

“阿姝小心!”容铮见状拉住道,他不确定眼前火神貂究竟何用意,更不愿女子轻易涉险。

“阿峥,它不会伤害我。”女子递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行!”容铮否决。

“嗷………”火神貂嘹声叫着以示不满。

“这………”云姝犹豫道。

“如果你执意要去……”容铮沉声,片刻又道“我同你一道去!”

火神貂晃着头,不作出声,云姝见状也只得应与,“好吧。”

待二人坐稳,火神貂“哗”奋起强有力的翅膀,载着二人冲破落霞,飞往参天的密林,直至九霄。云姝俯身,高处俯瞰的落日之森竟像一条膝行的青天巨蟒,盘盘桓桓,壮丽至极。

穿越高耸山巅,阴冷的山洞口,火神貂将他们放下,两人没有迟疑的走了进去。借着火神貂羽翼照明,二人小心翼翼着。

山洞不深,走了数十步,隐隐听见有潺潺的水声,便到了尽头。

尽头处,数块寒石堆成一座防御的堡垒,火神貂上前用羽翼拍落石堆。石堆后唯有团被拨乱的密叶,云姝心生疑虑,弯腰拾起,举在鼻尖轻嗅。

熟悉的味道,就和凌宇带回的火纹蛋一样总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云姝皱眉。

忽然,斜视的眼角瞥见地上旁的落叶,一小团红色的鬃毛静静地躺在那。

云姝好奇,轻轻捋了一撮,鬃毛虽是红色,但又细又短,轻轻绒绒,以她的判断应是刚出生幼崽的鬃毛,放在鼻尖轻轻嗅探。

第五十八章 她醒了

猛然,云姝一怔,停住了轻嗅的动作,眼眸逐渐放大,错愕震惊,举着鬃毛的手也有些无措安放,不敢确定的望向一旁的火神貂:“这是狐狸毛?”

火神貂点头。

云姝倒吸一口凉气,压住心中惊天的猜想,克制着情绪继续问:“是她么?她也醒了?对么?”

虽然是疑问之句,但火神貂似乎懂她说指是谁,沉重地点头。

云姝沉默,火神貂应实了她的猜想。

也对,她早就该想到的。火神貂伴生西域,但更是雄踞一方的猛者,翱于九天之外不受束缚,如此高傲的猛兽肯盘栖在人间的落日之森,也只能是那个人醒了,不过以她对那个人的了解,指不定是……

云姝抬头,对着火神貂说道:“这小狐狸也是刚醒吧,耐不住洞里无趣,就偷着跑出去,你寻不着她,可是?”

火神貂无奈点头,对某人“窜逃”的不耻行为也是极其无语。

云姝会心一笑,果然这种事也就她能干出来,小狐狸啊小狐狸,好歹也掌权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没能磨磨这性子,还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的样子。

不过这么细算来,她们俩可真是好久都没见了,有多久了?云姝细思。当年妖族叛乱来势汹汹,西域地广将多,自然是作为先锋,但最终也没能挡住叛军。

当西域沦陷,域主失踪的消息传回皇城,她也呆住了,愣是呵声寻问了所有回来的信使,都得了统一的回复才半信将疑。映像中的人虽然有些不务正业,甚至说的上很不靠谱,但一到了正事也是半分不敢懈怠的,再加上她手下西域人才济济,怎么会失守?

后来叛军攻至皇城,妖主为保阖族上下,以身作法,将妖族冰封,又将四域之主送往人间沉睡,千年后苏醒寻得破封之法。那时候她就知道,她们终有一日会再相见,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吧。

洞中冷风呼啸,夜色渐渐浓郁深邃

“阿姝再想什么?”容铮见她出神,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云姝缓过神来,转头望向容铮示意无事,想了一想,又望向一旁的火神貂,“你让我们来此处………”云姝半猜着问,“可是想让我们帮你再落霞找她?”

火神貂似是被看穿了心事只好点头。

“你放心,我自然会去找她的。”云姝应了下来。唇角笑意浅然,不过以她对这小狐狸的了解,自己送上门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阴湿的山洞中,二人一兽凝着乱槽的草堆,各有谋思,洞中静谧无声。

“既然没什么事情了,夜深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就会去寻她。”云姝出声对着火神貂说,打破了宁静。

“嗷…………”火神貂嘹声示意同意。

云姝拉着容铮往洞口走去,没了火翼照亮,穴洞中黑漆一片,二人紧握着手慢慢探出洞穴。

夜深宁静,漆黑的穴口中也无人见到女子精致的脸庞泛起一抹怵意

老朋友原来你也醒了,云姝手不禁握力。

容铮感受到手掌中传来的异样,皱眉不语。

第五十九章 梦魇

漫天黄沙飞尽,云渚惨断,凉风冷露萧索天。

大漠荒戈之上,卷着狂沙混着阴风怒号,残阳如泣,冥冥磷火青灯。雄鹰振翅过处,穹顶望孤涯。满天黄沙中,城门高耸孤立,杜门紧扣不开。一墙擎苍隔云避日,万里荒野再无人踪。

云姝捂着头,慢慢从沙堆里爬起,轻晃着有些晕沉的脑袋。

这是哪?云姝小心地望着四周,落日孤滩,沙漠黄土,这里是西域的穷尽荒原!云姝眼中冒着警觉的冷光,她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么?”慢慢往前摸着,手放在嘴边大声地询道。

皑皑风沙,无人回应着她的话,云姝只得朝着城门走去,心中暗暗乞讨城门之中会有人。

“云姝!”

猛然,一道凄冷的女声从高处传入耳,带着通骨的寒冷。

云姝抬头,城门之上,红衣绝美的女子执着长剑,正冷冷地盯着她。

城门高严,风雾吹沙,逆光中,云姝看不清女子的脸,只有一个清瘦的身形临立风中。

“你是谁”云姝对着城楼上俯视自己的人喊道。

“哼……”回应的是冷语,继而红衣女子起身,轻惦着足尖,流云飞袖从宽大衣袍中飞出,犹如灵活飞舞的长鸥,从高墙之上,另一头紧紧裹住城门下云姝身旁的一颗松柏,形成天然的火舞阶梯,女子顺流而下。

云姝盯着女子来到自己身侧,红衣女子缓缓抬起头,云姝终得看清真容。

“狐…狐狸?“云姝有些惊讶,她似乎没想到会是她,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冲上去想要拥抱来人,“你怎么在这啊,见到你真好!”

还未等她上前,一道锐利的寒光抵住她的脖间,云姝错愕地停住了脚步。

寒风冽冽,红衣女子握着长剑直攀着云姝命脉,云姝寸步难移。

“狐狸,你干什么?我是云姝啊!”

“放肆,什么狐狸,本座乃中州妖主坐下西域域主晏离!”红衣女子冷声道。

“对,你是晏离,晏离你怎么了?我是云姝啊!你不认得我了?”云姝眼中冒着不安,隐隐地看着眼前之人。

红衣女子犹豫,手中的长剑轻轻弯下,直眸盯着眼前说认识自己的人,晏离嘴唇干涸,催动着内力也发不出正常的声音,像是哑了的风车,难听至极,她问:“云姝?是谁?”

“云姝,我就是云姝,东域的云姝,我们一起长大的啊,晏离你不记得了么?”云姝上前一把抓住红衣女子的手,眉目闪烁着,希望唤回女子的记忆。

“不,你不是!”晏离猛然挣脱出女子的双手,像是困顿出笼的野兽,力道之大将云姝甩出三尺之外。

云姝趴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甩的有些晒疼一时难以起身,她抬头望着冷风中,俊美如妖的女子红衫猎猎,举着冷光长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中胆寒颤栗。

“晏离,我是云姝,云姝啊!”趴在地上的人见着一步步迎自己而来的困兽,作着最后一次呼叫。

第六十章 梦魇(下)

“云姝?”红衣女子一步步逼近,嗤笑着咬嚼这二字,牙关因女子猛烈撕咬着而作响,残忍鬼魅的笑令人渗寒,双眸冰冷地望着地上的人。

云姝真的慌了,她从来没见过晏离这幅模样,心口一种窒息的揪痛,好像眼前的人,不是相交多年的挚友,更像是血海深仇的敌恨。

倏忽,红衣女子一个箭步拉进了与云姝之间的距离,轻晃着手腕,利剑夺空,以疾风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云姝挥去。

云姝大惊,没想到她会真的出手,寒光挥下的一瞬间,云姝左手紧揪着一把黄沙朝着晏离扬去。

黄沙飞扬没入眼中,晏离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去清理眼睛,云姝借此空档,半垂的身子借着黄沙之势迅即翻滚出数米之外。

“晏离你是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云姝喘着粗气,愤恨地对着某人怒喊道。

“我在做什么?自然是取你这叛徒狗命!”晏离不给她喘息之机,重举着剑刺过来。

云姝一个跳身,人立在地上,见她这幅疯愣的模样,知怎么劝说也没用只得掉头就跑。

猛然回头,迎面撞上一个坚厚的背膀上,云姝退后几步看清来人,

“爹?你怎么在这?”

“闭嘴,我不是你爹!”肃穆的男人眼中瞪出寒气,居高临下地俯着几分狼狈的云姝。

“爹,你也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姝儿啊!”

“你还有脸喊我爹?”男子猛的大手抓住云姝的脖子,用力掐陷,将人缓缓举高过头顶。

“爹!爹!”云姝脸泛着炙红的血丝,无力地挣扎着,双脚离地让她失去重力支撑而更显恐惧。

“扑……”男子狠唳的鹰眸一缩,云姝像是了无生气的瓷娃娃被随意抛在地,脖间得了自由,云姝贪婪地吸着空气的干甜。

男人仿若幽灵鬼步,一个眨眼,虚影已晃在云姝身前,俯身,铁钳的手粗鲁地掐住她水嫩的下巴,强行扭到他面前,

“本座以身殉法,才保住妖族万年的基盘和你们四个的命,把你们送到人间为妖族千年后的破封铺路,而你呢,什么亡国深仇都抛到脑后,私自嫁给一个男人,竟然还帮着他屠戮同族,你说!你对得起全族同胞和你死去的母亲么?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本座掐死你!”

“不,爹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解释!”云姝手握住冰冷男子的掌心,含着泪花的眸子楚楚动人,“爹,你先放开我,这一切我都能慢慢给你说清楚的!”

“没什么可说的,要么杀了那个男人,要么就是你,也给我死!”冰冷的嗓音下着最后的通牒。

“不,你不是我爹,我爹不会这样!”云姝瞪大了眼睛,满脸横着质疑,心中的信仰好像顷刻覆灭,一步步朝后退怯着。不,这不是她爹,她爹不会这么逼她的。

“你不是我爹!”云姝强忍的泪意终于迸发出来,绝望地大喊道。

云姝失了神智朝着背光处狂奔着,身后是无尽的咒骂,耳畔难眠。

第六十一章

“不…不,我不是叛徒…别别杀我……”床上的人不可自恕着呢喃悲腔,抑不住的泪珠顺着额间的冷汗浸湿了衣袖下的床单,汩汩涔涔。

“阿姝,你这是怎么了,谁要杀你!”容铮被身侧人的梦语所惊醒,见她一副魇着的样子,赶紧出声叫醒她。

“啊!”云姝猛的惊醒,看见一旁担忧的容铮,紧紧抓着他的手,急促不安。

“容铮,快…快跑,我爹要杀你!”云姝推就着容铮下床,“你…你快…快走啊!”

“阿姝你再说什么?你爹?你爹在哪呢?”容铮疑惑,问道。

“这是哪?你怎么还不走,快走啊,走啊!晚了我们就都走不了!”云姝摇晃着头,目光神愣呆滞,已经分不清所处梦境还是现实,扑打着床单催赶着某人。

“阿姝,你怎么了这是?”容铮心惊,大手一揽,将无措的人人紧紧抱在怀里,“阿姝你冷静点,你看!这里是妖师府啊!别怕!”男子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温热坚硬的胸膛像是最有效的灵药,充满男性芳气的怀抱唤回云姝少许的理智,云姝这才沉浸下来,脑袋贴在他脖间,充满警惕的双眸小心扫着屋内。

梨木案上的翠竹青栽,飘远宁谧的山水真迹,还有袅袅炊升的龙涎香雾,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厢房。

云姝这才惊醒,长叹松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啊,幸好一切都是梦!

“阿姝可是做噩梦了?”容铮扶着她的肩膀,给予着人依靠,淡淡地问。

云姝点头,素手依旧贴在他的肩膀上,不愿摘下。

“那你梦见什么了?”容铮试探。他想若不是什么险恶的梦境,也断然不会把她惊吓成这样。

“没什么…”云姝避过头不敢面对他,有些事她知道就行了,告诉他只会让他徒增一些烦恼。

掀开被子,云姝下床。一整宿都睡得太深沉,乍醒来脑袋好有点沉重,嘴里也是干涩难忍,云姝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正好,秋日早起的朝阳打射进来,暖熏熏的烤在人身上。云姝举着茶杯,眯眼,只见得外头朝阳正好,碧蓝的天空就如水洗过一般,干净透亮,庭外的凤鸢花树开的正茂盛,枝头上还有两只落脚的麻雀在轻哼着,好像是迎接美好的清晨。

“今天天气好像挺好的呢!”容铮也穿着衣裳起来了,走到云姝身旁,细细观赏着深秋的晨景,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天气真好!”云姝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都说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只是如此真实的梦境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担忧,如今已然得知晏离已经醒了,而且就在他们这落霞镇,若是真有一日她们俩碰上了,又该怎么面对。晏离若真要与梦境里那个她一样和她剑拔弩张,她又该怎么办。

云姝仰头,暖阳依旧照的灿烂无暇。若是天气一直这么好,那该有多好,云姝心想。

第六十二章 宽慰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刚吃完晚膳,云姝就被容铮从府里给拽了出来,美名其曰说饭后消食。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过后,落霞夜里的寒霜又重了几分,叶子也焉得打不起光彩,失去了往日的绿泽。

玄月当空,哪怕是冷硬的寒风也阻止不了街上闲游的人。街头熙熙攘攘的小贩摊上挤了一桌又一桌的人,捂着头擦着汗的伙计忙的脚不沾闲。

容铮肆无忌惮地牵着女子细嫩的手。

男子黑衫猎猎,肩若松竹挺拔,浑然天成。女子素纱飘飘,肌若凝脂,气吐香兰。赫然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一时郎才女貌吸引不少过路的人驻足。

“你到底拉我出来干什么啊?”云姝抚额,水亮的红唇轻吐着。

“带你出来散心啊。”邪魅的声音答道。

“大街上人都没几个人,你散哪门子的心啊?”女子娇嗔。

“阿姝可是觉得非有景才能散心么?”男子剑眉一挑。

“你不觉得,正如现在,就在这条街上,我牵着你的手,虽然两侧总有人穿插,但是你我就这样慢慢走下去,还是什么比这更美好?”容峥缓缓,却未停下步伐,又道:

”我知道阿姝你在担心什么,可担心有什么用呢,该来的总会来,烦恼事不会因你担忧,而偏离驶向的轨道,只会徒增你心里的恐惧和对它的胆怯。与其埋怨困扰,不如去坦然接受。就像这两边的人,面着我们走来,又擦肩,最终会消失在人群中,可能再也不会见,他们终究只是漫长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而且你只要知道,如今我既握住你的手,只要你我夫妇一体,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阿铮…”女子听闻,心中一暖。

原来他早就看出她为晏离的事烦心,男人带她出来只是宽慰自己。

是啊,她想这些有什么用的,该来的总会来,但是只要他在她身边,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的风雨,她相信男人都会化作风伞为自己遮挡,那自己还在担忧什么呢。

“怎样,心情好点了么”容铮问。

“谢谢你,阿铮。”女子握紧抓住自己柔夷的大掌,似是表达决心。

“既然好点了,不如回府咱们把门关上再好好谢谢为夫。“男人黑色的眸子里波光潋滟,戏谑道。

“哼…”女子听闻愤然,鼻音没好气的吐出一声,她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三秒,刚刚还柔情满目,下一秒就是地痞无赖。

“怎么样,阿姝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男子不老实的手搭上女子的雪肩,轻轻用力就要怀中搂。

“不怎么样。”云姝推开柳肩上的大手,“我渴了,我们去找一个茶楼歇息”一个人愤愤然往上走,她太了解他,若是被他捉住,一定在你耳边碎碎念地缠着你做这档子事,还不如溜之大吉。

“前路渺茫啊。”容铮望着一个箭步闪走的倩影,感叹道。说完也不敢怠慢的紧跟上去。

第六十三章

两个走了一会就看见了一间茶楼,进去点了一壶茶便在一侧坐下。

与街上两三个零稀的人对比,茶楼却无比的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座无虚席,奇怪的却是茶楼内望眼望去都是胭脂粉凝的女子,红色的腮帮一个比一个艳丽,男人几乎就没有了。

云姝纳闷,拉着一个路过的小二,问:

”小二,街上也才没几个人,怎么你这茶楼怎么这么多人?”

小二转头,见是个绝美的人拉住自己,一时走不动,痴痴道:“姑娘你这就不知道了,这一会儿我们这头号的讲书的先生要来。”

“就算有说书的,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再说这自古听书的不都是男人么?这么多呃…妖娆的姑娘来干什么,云姝心想。

“我们这说书先生啊,长得唇红齿白,面若桃花,比那女人还女人啊,瞅见没,今儿来了这么多女人都是打咱们这先生来的。”小二双眼泛出邪光,搓搓手,贪婪地盯着眼前绝美的人儿“姑娘可还有什么要问。”

“没有了,快滚。”云姝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一个更加盛怒的男声怒斥道。

小二循声望去,才看见女子旁还有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眼底的怒气就像蓄势待发的火山,即将喷出将他烧个灰烬。小二吓了一个哆嗦,浑身一颤,原来美人已经有主了,看这男子也是非富即贵的,惹不起惹不起,小二灰溜溜的逃窜。

“你跟他一般计较干什么?”云姝见他这幅吃味的模样莞尔一笑。

“哼,他竟然敢盯着你,你没瞅见么,那小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也是就坐在那让人家占便宜,我没扒了他的皮就算对他客气。”容铮脸皮没什么和色,愤愤道。

忽地,仿佛又想到小二说的什么话,从桌旁弹起急匆匆地拉着云姝的手,道:“走,回府,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你干什么啊,醋劲怎么这么大,我不走”云姝用力甩出捉住自己的宽厚手掌。

“我不想呆了”男子蛮不讲理道,拉着女子就往外走。

“…不是说好晚上来带我散心的么,你这么多火气干什么,我还想看那个先生呢……”女子话音突落,似是察觉到什么,狐疑地问:“咦?阿铮你不会听说那先生生的俊俏,所以才急着拉我走的吧?”

容铮似被戳中了痛处,脸唰的一下全黑了,就像是沉墨打翻了一般。

“哈哈哈哈,阿铮你笑死我了!”女子将他的脸色尽收眼底,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就乐了。

“知道了还不快走,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容铮没好气的甩手,催促道。

“哈哈…哦好,我们这就走。”女子幸灾乐祸,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只能顺着他。

两人刚起身,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喊声

“来了,来了,先生来了。”

“先生好俊俏啊!

“先生!先生?奴家爱你!”

……………………

完了,想走也走不了。容铮心里哀嚎

第六十四章 熟人

“来了,来了,先生来了。”

“先生好俊俏啊!

“看见没,先生对我笑了,先生竟然对我笑了!”一阵阵热浪瞬间就淹没了刚进门的白面小生,围的里三圈外五圈,人流攒动,寸步难行,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哪个名角或是上面的大官私访。

果然容铮的哀嚎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见如此热闹的“空前盛世”,云姝硬是拉着他的手,强制地把他挤回座位。自己也回身坐下,好奇地打量着中间的人儿。

过了许久,面白如玉的说书先生终于艰难地从一阵狂蜂浪蝶中挤上了讲座,容铮透着人群打量着。肤白透犀,眉如柳,绑束的头发如墨如乌黛,目似雪珠,若是女子,当真是绝色倾城。

“竟然是她!”云姝惊叹,视线更是寸步不离。

呵,果然是一个小白脸,一点男子的阳刚之气都没有,容铮心里暗怃,像他如此俊逸飘洒,剑眉唇峰,刚正不阿,超凡脱俗的人真是世间罕有,他就不信阿姝如此眼界的人都看不到那小白脸的差距,想到这不禁唇角上扬,更有底气地挺直几分后背,满脸欢喜的朝云姝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出事情了,容铮竟看到自己的爱妻举手扶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被他心中贬低的一无是处的小白脸,顿时整个脸都绿了,怒喊到:“云姝!”

女子正专心打量着楼下熟悉的人,暗中推测着她怎么在此,突然被男子这么一吼,吓得跌落了扶着下巴的素手,整个人一个踉跄。

“容铮你干什么?”女子不满道。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干什么?”容铮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啊?我干什么了。”云姝被他这么一喝,不明其所。

“怎样,那小白脸是脸上长花了还是头上长草了,你这么盯着人家?你难道觉得为夫还比不上他?”容铮看着人儿一脸无辜的模样,呵还不知悔改,怒火更盛,咬牙切齿道。

云姝恍悟,原来是这回事。水亮的眸子升出一丝狡黠,心中自来一计,起身坐在男子身侧,脸贴在男子臂膀上,像小猫似的来回摩搓。柔柔撒娇道:“容铮哥哥,人家知道错,你莫要生气了。”

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柔软和女子罕见的模样,整个人都苏透了,嘴角微微上扬到难以令人发现的弧度,心中的气瞬间消失殆尽,但想到女子这幅乖巧的模样,努力克制心中的喜悦,故作镇定道:“想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除非…”话音上扬,意犹未尽。

“容铮哥哥你说?”云姝继续道

“除非你今晚…咳…让我在上面”容铮唇角飞扬,戏谑道,满脸春光的盯着女子等待反应。

“那你还是继续生气吧”女子听完这话,柔情似水的眼眸瞬间化为阴云密布,冷声冷气道。

“你……”容铮指着人愤愤地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上一秒还对自己软语温存的人啊,下一秒竟然就化身冷面修罗,不免愤恨不已,得了空闲的手也暗暗握拳发力,这小白脸不给他点教训他真是枉为人夫。

第六十五章 晏离

“你闹够了没啊,给你几分颜面,你是不是还真想着开染坊啊,看清楚了!那先生是个女人!”云姝看着他握拳的手,男子心中所想就猜个十之七八,怕他冲动道出了真想。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能……等等你…你说什么?女人?”容铮盯着口若悬河,英俊潇洒的人。

“你说楼下的小白脸其实是一个女人?你不会是为了多看他几眼故意诓我的吧?”容铮将信将疑。

“我诓你做什么,你自己看吧,她的下巴如此平滑,连男性的喉结都没有,当然是个女子。”云姝剜了他一眼,悻悻说。

容铮不由得朝楼下望去,才发现自己真是闹了一个大乌龙,吐了吐口水,自知理亏的不敢瞪上女子阴郁的目光,讪讪地夺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不对呀,既然是个女人,那你还盯着她干什么?”刚平静了一秒的容铮大人就像是踩到了狐狸尾巴,瞬间蹦起来问。

“我能看什么看,那是晏离!”云姝无奈道。

“晏离?就是你洞里说的那只红狐狸。”容铮瞬间平静,淡然问。

“是啊,妖族四域西域之主—晏离,上古涂山氏神狐族后裔,降生时火云漫着半个皇城染了足足七日,更得幽冥鬼火加持,是天地间唯一,也是最后一只九尾神狐了。”云姝沉声说。

晏离出生时,皇都天降火云,阿爹和一群长老怎么施法,那火云就是挥不去。一向内里不和的祭祀院也是因这事破天荒团结起来,素来不和的左右长老就好像长了一张舌头似的,硬是说这狐狸身带邪火,是不祥之兆,日后定然对妖族不利,应当趁此就扼杀于摇篮中才能解此危机。

可她爹力排众议,无论祭祀院怎么劝说阻拦,甚至上吊打滚都没用,就硬是将这只无父无母,又来历不明的小狐狸抱回宫,还放在她母亲膝下寄养着,她们俩很快就厮混成一片。

今日上房揭瓦,明日就敢翻墙逃学。被她娘呵着再也不许逃课,就天天想着怎么搅白胡子老道的课,后来哪怕是她爹出面,宁都也没一家学府敢要这两个混世魔王,但凡皇城有点地位尊贵家的少爷,看见她们没有一个不绕道走的。厮混摸打,这一闹就是五百年。后来四域分封,她去了东域,而晏离则去了西域,两个自那以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了。

云姝望着堂下的人,幼时一幕幕如映画一般涌入脑中,美好甜蜜,无拘无束,勾引起无限的遐想。

“阿姝你在想什么?这么开心?”容铮见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忍不住问道。

“没事,看见老朋友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云姝微笑着摇头。

“她虽是你老朋友,但是现在敌友不分,我们要怎么办?”

那夜山洞里,火神貂和云姝的对话他就猜测个七八分,以为只是一只野狐狸,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不免担忧起来。

第六十六章 十八禁

“阿铮你别急!“云姝安慰道,“一开始我也担心过,但是这狐狸的脾气我比你更清楚,她醒来也定能感应到我的位置,可她没有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容铮疑惑。

“说明啊,乐不思蜀了呗!”云姝咧开嘴笑喷。这狐狸就是个直性子,若是她真有心图着妖族的事,那么肯定是一醒来就会找我商议,可她没有,那么估摸着她自己就有了别的打算,不过她估计这打算八成也是怎么先将人间吃喝玩遍的,毕竟纨绔的美名可不是白传的。

“好了,你真的倒可不必太过担心,一会结束,我们去找她,就能有个结论了。”云姝端起桌前的清茶一饮而尽,不动声色的道出所想之法。

堂下

宾客喧挤,门庭若市

“只见那色令智昏的贼眉鼠辈,用了不知什么阴歹手段,药晕了绝色的美人后,将美人拖进了一个暗无天地的的屋里,脱去小人的衣衫,解了亵裤,就再无法隐忍,歹徒像一匹饿狼扑了上去,对美人上下其手……”台桌后面的人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抑扬顿挫,若是可以,就差当场示范。

原木台桌下仍围满了不少女子,有的眼冒精光,似是恨不得冲上台就演作那昏迷的美人,还有脸皮薄的早就腮红一片,羞涩的低下了头。

楼下过于喧闹,云姝二楼侧耳凝听,才能听清女人在讲什么,顿时也苦笑不得,这人这么这么多年,果然一点也没有变,连妖族十八禁都敢搬上来,还讲的如此面不改色。

“待在看那男子正颠鸾倒凤,巫山楚雨,晴天孽海,搓粉团朱,飘飘欲仙不知天地为何物时…忽地‘啪’的一声……”惊堂木一拍,先生缓缓起身,整理自己衣着,懒洋洋道:”欲知后事如何,盖听我下回分解。”

一群姑娘见先生走了,也不顾什么廉耻的痴迷哀嚎道。

”先生,先生别走…”

“先生,奴家愿和你巫山云雨!”

“先生,先生妾身想你……”

“先生…………”

……………………

不理会身后的狂蜂浪蝶,先生恣身悠闲地朝后堂走去,

“先生留步。”掌柜的喊。

“不知掌柜找我何事?”先生停下脚步,却未回头直视掌柜,态度更是慵懒闲散,仿佛身后之人只是云泥之末。

“先生,有…有人有人给了我五百两,想…想着见你一面。”掌柜大气不敢横出,断断续续地讲完一句话。

明明只是他这的一个说书的先生,却怒不自述,不将他这个管事人放在眼里,可每次欲朝他发怒,都被这难以近步的气场给逼得望而生退。

“掌柜的是不是闲得慌了,连这等子闲钱也敢捞,不见!让他滚!”先生冷语逼问,吓得掌柜一身冷汗,“是是是,不见不见,我这就让他滚。”掌柜摔了几个踉跄,哆哆嗦嗦的就往外爬,可谁知还等掌柜出去,出钱的撩着门布,就进来了

”先生,故友重逢,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第六十七章 月下三人

“先生,故友重逢,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呢?”爽朗好听的女声传来,云姝掀开后堂的门布,阔步迎向晏离,缓缓定在她身后,气若绝尘。

入耳的是熟悉蜚蜚的如银铃般的清脆之音,晏离缓头,女子素衣翩翩,像天际游离的浮云,正是烂熟于心的姣好面容,莞尔一笑:“云姝。”

妖师府庭院

月光如流水一般抚泻而下,给这雾离的夜色平添记几分神秘,湖面尚泛着几丝涟漪,倒影着柔水的月水,像是在镀着光起翩翩舞的夜色精灵,深不见底。

凉亭的石桌旁坐着三个气质出尘的人,男子墨袍袭身,五官分络有致,像是九天之上俊美的判官。

晌久,男子举起桌上的茶壶,静静地给三个人缓缓倒上一杯,慵懒的开口道:“你们故友重逢,别杵着不说话。”

晏离坐在一侧,好看的水眸死死盯着正在倒茶的俊逸男子,冷声质问道:“你是谁?”

容铮正愁着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晏离正巧冲撞上来,咧着嘴笑的人畜无害

“在下容铮,是咱们这落云镇的妖师,还未请叫姑娘芳龄几何,家住几何,人丁几口,家畜几处?”容铮戏谑的放下茶杯,邪魅的声音有意加重了“姑娘”二字。

“你还不配知道!”见他这幅戏弄轻佻口吻,晏离置下手中的茶杯愤恨的放在桌前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唰”的一下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容铮。

见二人剑拔弩张,欲要摩拳擦掌的模样,云姝赶紧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阿铮你可别逗她了,晏离脾气不好,要是真打起来我不帮你。”说完递给容铮一个回避的眼神。

容铮将女人脸上之色尽收眼底,知她是有话要与晏离说,自己便也不多逗留,“既然姑娘要与我夫人叙旧,容铮就叨扰了。”起身轻抚衣袖,墨衣飘然。

“小云云,他叫你什么?夫人?我没有听错吧?”两个字像深水炸弹打的晏离猝不及防,待容铮的背影全尽消融在月色里,女子便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

“是啊,我与阿铮已经成亲了。”女子说完俊俏的脸上泛起红晕,也只有提起容铮,她才会露出这娇羞的神色。

“成亲?小云云,他是谁?你竟然和他成亲?”晏离根本无暇顾及云姝脸上的小女人神情,她只被眼前女子已经成亲的骇闻给震惊。

“容铮啊,他啊,他不是都跟你说了,他是咱们这落霞镇的妖师,就是一个普通人啊。”云晚避开头,寻向男子离去的方位,说的极其坦然平白。

“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配的上我妖族的公……”晏离显然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极为不满。

“晏离!”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自己想听的话,云姝出声打断。

“狐狸,你我这么久不见了,我们不说这些,找个地我们好好叙叙。”

“好吧,那我们就去落日之森。”晏离识趣的选择转移话题。

第六十八章

落日之森

古树参天,直耸云霄

粗壮的树枝参差有秩,踱了层夜霜的寒叶被冷风吹的沙沙作响。

云姝晏离躺在高耸的树枝上,双手放在身后撑着后脑,抬头仰望就能清晰看见天空上硕大的一轮弯月,两人都没有开口,就是静静得任凉风拂面,月泽侵晓。万籁俱寂,唯有密林深处几只寒鸦啼鸣。

“小云云,醒了多久了?”晏离随手拽下树枝旁的绿叶叼在嘴中,悠闲问道。

“五十年前就醒了。”云姝凝着月色,出神道。

“果然妖神血脉得天独厚,我们四个,你应该是醒的最早的吧?”晏离嘲着嘴问。

“没有,我能感应到子归比我醒的还早…”云姝犹豫,“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来找我,这么算下来四个中也还是我们俩最先碰到的。”

突然又想起什么,云姝掉头又问:“那只火神貂是跟着你的吧,它怎么在这?”

“你说小火啊?它一直跟着我啊。”晏离飞速地答道,一笔带过,显然并不愿意说出实情。云姝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也不追问。

“小云云,这些年过得好么?”晏离轻轻问。

“你也看到了,我成亲了,过得挺好。”云晚眺望无边夜幕,楠楠道。

“成亲?你们祭过天了么?焚过婚稿么?在妖界只要没焚过书稿就不算成亲。”想起那容铮轻佻不羁的痞子样,晏离忍不住咄咄讥讽道。

“按照人间的习俗,拜过堂了,姑且算吧。”云姝又道“小狐狸,刚醒就整出这么大动静,你这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素衣女子瞅着一侧的人,调侃道。

“哼,小火也真是,把我丢在一个破山洞口,闷都给我闷出毛病了。”晏离挑眉,面不改色地吐槽着这几日悉心照顾自己的人儿。

“于是,你就趁着火神貂不在,自己偷偷化形跑出来了。你一跑了之,这几天为了找你,整个落日之森就差点翻过来了。”太了解某人这种狡黠无赖的个性,云姝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

“先不提小火,老娘醒来还碰见一个更气人的事!”晏离咬着牙恨恨说道。

“什么事啊?”

“哎,你也知道我们涂山狐族和一般的狐狸不一样,无父无母都是从蛋里蹦出来的。”

“对啊,我知道,然后呢?”云姝一脸好奇的望着她。

“然后老娘破壳的时候,竟然是被放在鸡窝里,一股子鸡屎味,现在想想都恶心…”晏离咬着牙陈着自己悲惨的经历。

“后来捏着鼻子自己跑出去,结果刚破壳还没走几步就晕了,醒来就被小火关进这个破山洞里…”

“噗嗤……”云姝忍俊不禁,轻笑出了声。她就想着前几日凌宇带回来那个蛋上的火纹怎么这么眼熟,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原来是晏离啊!

想着前几天凌宇又当爹又当娘一样护着蛋这个,结果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还不领情。

“哎!姐妹有这么好笑么?”晏离见着云姝乐开了怀,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笑着自己。

第六十九章 促谈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过狐狸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也可能是为你好啊?”云姝憋着笑,努力给凌宇作着缓刑。

“为我好?老娘一只狐狸让我住都是鸡屎味的草窝?”晏离狠狠咬着牙,“小云云,你醒的早,对这人间也熟悉,好好帮我找找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偷了老子的蛋!”

“好……好“云姝表面下应下来,心里暗暗给凌宇上了一炷香,凌宇你这倒霉孩子可千万藏好别让这狐狸发现,不然真让她知道了不死也能给你磨一层皮。

“对了,我的小云云,你觉得我今晚讲的怎么样?”晏离晃着脑袋,眉眼含笑,想一出是一出,问自己的事。

“什么怎么样。”云姝纳闷。

晏离坐起,半个身子朝对面的人倾,整个脑袋凑到云姝耳旁,压低了音量,邪魅一笑:“当然是我浓缩的妖族十三禁啊”

听着某人邪邪之音,女子精致的脸上燃起彩霞般嫣红的浮云,小巧的耳垂也热的发烫,“唰”地一下,从树枝上坐起,怒不可狰地盯着流氓般的女子,大喊道:“晏离,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切,还说自己成亲了,怎么这就害羞了?”不屑一顾,忽地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水亮的眸子打量着对面的云晚,好奇问“姝姝,那个姓容的活怎么样,你们多久一次。”

“晏离,闭嘴!”见对面的人儿越问越没边,云姝大声轻叱。

“切,不说就不说,我可不信你们俩什么也没干。”晏离樱唇一嘴可不闲着,不惧某人的威胁继续道“你忘了当初在皇城,咱们俩一块看了多少画本子,是谁硬是拉着我去掀人家新婚小夫妻婚房上的瓦片说是观摩学习的?”

“那不是你说什么看人家新娘子,能增增喜气我才跟你一块去的。”云姝毫不客气的接着对方的老底。

“哈哈你还记得呢,我记得就是那次被新郎官当成采花贼,喊了好几十个黑衣人追了我们四五里地,跑的我半条命都没了!”晏离憨笑着,回味着令人难以忘怀的过往。

“这不还是都怪你非要出声点评!”云姝微瞪着她,嗔怪道。

晏离听着她的话,嘴角扬起笑容,随意往后头靠去,“我都快不记得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是郢都好,自由自在的,到了西域屁大点的事都有人告诉我,烦都烦死了!”

“行了吧,我可不信你!”云姝拆着台,“西域之主上任,三天掀了七个小摊,六天调戏了西域一十四个良家少年,十二天就敢吹了长老院”哪怕东西二域遥遥千里,可西域主这点破事可是闹得妖族人尽皆知,云姝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就别挖苦我了!”晏离听得耳角磨了茧子,赶紧叫停道。

“不过还真是在皇城的时候最自在啊!”言罢,云姝垂下秀背的青丝,靠上枝头,风舞过,青丝如泻,像长长的瀑布,在寂静的山涧流躺。清澈地眼眸注视着夜幕上的圆月,突然转头朝着人望去。

正巧瞩着眼神的人也在看她,晏离咧开了嘴,二人相视一笑。

月浓风清,二人笑的恣性洒脱,没有彼此的猜忌和诟怕,也没有像阴草地里灰暗的提防,真正像老友重逢,相诉情宜的喜上眉梢……

第七十章 往事

落日之森

夜,依旧漫长

无边的落幕像泼了墨的水画,满天星辰是点缀山河的毫末。月色透着密叶,倒映着树枝上闲躺着的二人。

“狐狸”

“嗯?”

“以后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说我的书啊!”某狐狸嘴里叼着树枝,翘着腿寻个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的说。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云姝的嘴紧抿着,手不由得紧握,等待着人的话。

云姝微小的异态被晏离察觉,晏离双眼如聚,沉着冷静,即使在黑暗中依然璀璨明亮。

作为深交多年的好友,她又怎会不知云姝此刻在想什么,其实狐族耳朵天性机敏,可听八方不闻杂音,刚才在茶楼,她早就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泽,自然也听清容铮与云姝二人的对话,她知道她的忌讳和提防,但是她更不想与她拔剑弩张…

晏离出声,戏谑的言语打破周围无声的尴尬:

“小云云,你还不知道我么。我的妖族十八禁没讲完之前,老子就死磕在这小地方。”

“那讲完了呢”云姝追问。

“讲完了?那当然是换个地方‘重操旧业’啊!”晏离甩着支撑头颅的酸胀的皓腕,作出一副摇头讲师的滑稽模样,嬉笑道:“我可是对我这个说书的的前景抱着十二分的热切,可是势必要在人间将这十八禁发扬光大。”

云姝听了她这一番伟大志,忍俊不禁。然聪慧如她,便听出了晏离的言外之意,绷紧的身子也放了下来。

“不过,小云云你真的不打算干什么呢?那可是你亲爹!”晏离薄眸打转,戏谑地打趣着。

“那你就放任你西域不管了么?”云姝不在意某人的冷嘲,毫不留情的反讽。

“看来咱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晏离懒洋洋,就像只开屏的傲娇孔雀,高傲地自夸。

“哈哈哈哈,狐狸幸好这才是你!”云姝破涕而笑,紧攥的手也慢慢松弛,清脆的笑声像是午夜精灵挥动的魔杖赋予人们治愈的幸福。

幸好,幸好这个无拘无束,没心没肺的人才是真正的晏离,她真的怕若是晏离犹如梦中那般决绝,她该怎么办。

“什么这个那个,老娘还能分成几个么?”晏离不解她说的何意。

云姝笑而不语,望着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妖界,回到了那个恣意轻狂,年少无惧的岁月。

然而猝不及防的战争像一把淬着千年寒光的利剑,它是一把上帝强有力的双掌搅乱了整个妖界。异侵者突入郢都的城门,破碎的皇都,燃烧的城房,凄厉的悲鸣,那一夜,刺目的鲜血染红满城的凤鸢花树,洁白纯净的凤鸢花更像是是浸透血的妖冶红莲,透着郢都上空滔天的火光,像是燃烧地狱的彼岸红玫,是夺人窒息的毒药。

一场大火,一场蓄谋的阴谋,让她变得无归无依。

云姝抽噎,哪怕已过去千年,但每每想起,总会心猛的一痛。

往事如昨,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她脆弱的内心,佛在眼眶里泪珠都是源至雪山巅峰的冰雪融化,她努力不想让它们夺眶而出。

第七十一章

幽寂的夜,小猫似的低声呜咽显得格外清晰,晏离一愣,她努力聚着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相信,坚强高傲像九天不可亵渎的云姝竟然哭了,“小云云,你怎么了”

“晏晏,千年前你在哪?”云姝抑住眼泪,抬头,突然问道。

晏离一愣,她没想到云姝会倏忽如此问,那一场战役是妖族每一个残喘同胞锥心的伤痛,猛然提起她也错愕,脑袋靠回树干后,仰望满天星宇,过了许久才出声:“我在西域。”

云姝拂去眼眶的泪水,看着晏离。是啊,她记得狐狸死守西域,手足慌乱,根本来不及赶到郢都。中州皇城那夜,无尽的屠戮和破天的悲鸣,或许只有她还铭记吧。

当年,阿爹一封书信将她召回皇城。兵临那日她本在母亲殿内焚香,忽然殿外火光闪烁,她以为只是秋日里风大吹倒了烛台走水,也没注意,直到火光漫天,惊呼四起她才意识到不对。

急匆匆地冲出殿外,宫人们四处慌逃奔肆,她来不及阻拦,顺着火势一路赶到城口。

本应紧闭的郢都城门大敞,她从未见过的银灰甲胄的兵士挥着长枪,跃马屠杀着无辜的城民,毫无还手的人未得求救就没了生命,人心慌乱,火龙四起。

皇城分崩,游民逃窜,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一边倒的战斗分明是一场屠杀!

她握着长鞭迎上,奈何双拳难敌四手,阿爹和皇城的守军赶来。对方早已蓄谋已久,和这帮精壮的甲胄士兵相比,皇城的守兵根本无力抗衡,宫门被迫,敌军长驱而入。

事发突然,三域的援军也自顾不暇,阿爹决然地命最后一只精士队伍死守祭祀台,带着她进入古朴的殿堂。

阿爹施了法罩将她罩在里头,自己走上祭祀台央,割破胳膊上的皮肉,将血融入祭祀台后的法珠,随机狂风大作,五星芒状的法阵从她爹脚中升起,灵盘之上一缕光照没入眉心。

她慌了,同为妖神血脉,她当然知道她爹在做什么。那是妖族禁术!将皇脉之血奉为祭品引入祭祀法阵,血躯供奉上古妖皇,获得神赐之力,神赐之力可将妖族冰封万年。她狠厉的拍打着光罩,想去阻止阿爹,告诉他不止只有这一个办法。

然而破天的法罩她根本无力击破,她亲眼目睹她爹在光圈内躯体渐渐消散,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于天地。她在罩中大喊悲泣,可祭品已承天谴,寒冰从她爹消失的光圈漫延,然后挟这破晓之力传递,一种窒息的寒冷犹发。

透着敞开的祭祀门,她在法罩中看见殿外,皇宫,甚至整个郢都皇城都裹上寒冰,前一刻透着生气的皇都顷刻间湮灭成冰冻的苔原,火光消逝,战争平息,万物无声。

她无望地跌坐在法罩中,悲伤泣哭。猛然四抹白光从光圈中射出。一抹穿过法罩没入她的眉顶,她就昏睡了过去。

漫长的黑暗,再醒来已经是千年之后的人间………

第七十二章 驸马爷

今日见到晏离,见到昔日手足相惜的挚友,她又想起了美丽的郢都,云姝突然觉得往日熟悉的家乡,如今对自己竟然遥遥无期。

“小云云,你怎么了?”晏离担忧,她从未见到云姝如此脆弱不堪的模样。

“没什么,晏晏你想家了么?”云姝空洞的眼神远眺无边的落日山脉,无人知晓她此刻心中意。

“怎么会不想?”晏离依旧靠在树枝后,慵懒的身子挪晃着。

沉寂千年,只有长眠的封睡和不见光日的黑暗。

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沉封中尚有知觉,除了无尽的黑芒和漫长的寂寞,她最思念的就是记忆中,郢都风轻月好时,那轮含着星光的幽月,圣白无暇。

“狐狸,你说……咱们还能回到妖界么?”

“怎么不能?”晏离斩钉截铁,飞速地说着,“等我们玩够了,就去寻找冰封的破解之法,对!还有洛子归和和小狼,我们四个一块!”

远处茂密的山林间突然传出几声绵迟的吼叫,厚重的脚蹄轻踏,震碎着地泥。应是迷路的莽兽寻觅到了自己的同伴而发出兴奋的尖吼。

“狐狸,也不晚了,早点歇息吧。”云姝倾听着深处的嘶吼,轻轻拍下两侧肩头的藕臂,又恢复昔日的镇定。

“好…”晏离应头,转身靠在宽厚的树干上,忽地,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看向一旁正打算闭眼歇息的人,压沉了音调,问:“小云云,认真的么?”

“什么?”云姝没有睁开眼,依就侧躺着。

“容铮,认真的么?”晏离又问。

云姝没有急着答复,可空空的脑子一闲下来,那抹俊郎的黑衫人影就挤了进来。

独自飘依在人间,也幸亏有他,自己才不会孤单清冷,他们彼此历经磨难,跨越洪荒峻岭,宽厚的肩背为她扛过霜寒巨浪,放弃唾手可得的尊位,为她甘愿栖居偏隅镇落,只为中息人妖之间的纷争。她云姝薄情,可他却甘愿用长久的深情平息她寂落的心,或许情深不寿如是而斯。

夜,寂的可怕,当晏离以为云姝不会回答她时,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似东风吹过涟漪的湖面,打破宁静。

“他,是云姝的天!”

波澜的话像强有力的惊石,撼动无声的夜色。晏离大惊,晚上乍见容铮,虽然闹些口角矛盾,但却不能否认俊郎如斯,气宇轩昂。

可晏离了解云姝,她绝不是如此肤浅只在乎皮相的人,所以她想探她的口风。可云姝短短六字,却已承认容铮的身份,骄傲如云姝,孤高清傲,仿佛是北域冰冻苔原遗世的荒岭雪莲,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因为她有这样的资本,却肯褪去傲骨,低头俯在容铮身旁,想来也是认定了。

“那就恭喜你了。”晏离抿嘴,眸子中闪过一缕精光,看来,这妖族驸马爷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了。心中不由得暗忖。

“狐狸,以后对他客气点,就当作是看在我的面子,好么?”云姝没有在意一旁人的震惊,轻问道,今晚两人初见却剑拔弩张,两个都是对她重要的人,她不想落得如此颜面。

“小云云,你放心,驸马爷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晏离狡黠,冲她嫣然一笑,像极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云姝莞尔,两人便不出声,寂寂的歇息。

夜色无声,月色如绮,一夜无话。

第七十三章 温存

次日

天阔云高,薄霭清寒。

初秋的清早还蒙蒙亮,不温不凉,街上只有面点早茶铺还开着门,伙计正忙着下一抹朝阳升起前再赶出一屉热腾腾的包子。

“三儿,麻溜着点,笼里的包子都熟透了,还偷懒,月钱还想不想要了?”拿着扫帚的老板娘正叉着腰大声呵斥着打盹的伙计。

伙计眯眼,就瞅见仿佛罗刹般凶狠的人,忙着从凳子上蹦死,忽地,眼神一撇就看见看店铺外街的青瓦屋檐一抹丽影疾驰掠过,像白日闪雷,伙计揉眼却发现空无一物,顿时吓个激灵,慌慌张张的拽起一旁的水摇,朝前猛的一泼,“有…有鬼啊!”

“偷懒就罢了,还敢泼老娘,还说老娘是鬼?”被凉水这么一泼的人,瞬间就像炸毛了的鸡,张牙舞爪,凶叱:“我看你到年底的月钱都别想要了!”言罢拿着手中的扫帚,狠狠地朝着还愣着神的伙计身上打。伙计清醒,抱头鼠串。

相比于,此刻的妖师府却宁逸无比,就连负责洒扫的丫鬟都还沉迷在梦乡。

飞驰的丽影缓缓停在妖师府主阁前,轻轻推开禁闭的圆木大门,动作小心,应是不想打扰里头熟睡的人儿。

云姝轻翼的跨过门槛,回身轻轻的关上门,刚准备朝内榻走去。猛的刚回身就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一拉贴在门上。云姝沉醉在带着温暖的熟悉怀抱,两人紧贴,彼此吸取着对方的余温。

云姝睁开眼,迎上来者,对上眸的却是一双带着血丝,几分猩红的眼眸,还有剑挺眼眉下的黑圈,云姝抚上男子双眼,楠楠问:“你该不是一夜未睡吧?”

“夫人一夜未归,为夫怎敢安寝。”沙哑的男声道。

“那我陪你早点休息吧”云姝拉着男人健硕的双臂,作势往床边去,心中添着几分感动。

容铮背后环住女人,下颌颔在女人垂在背后的发丝之间轻嗅,一种沁人的芳香和女子酥软绵长的体香像是无形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容铮难耐的干柴。含着粗茧的指腹攀上细腻柔化如水似的藕臂,任意摩擦着。

粗历的触感,慢慢加重的力道让云姝猛的打一个寒颤,颤颤巍巍的问像身后的人:“容铮你要干什么?”

“为夫独守空房,心虚体寒,辗转反策,夜不能寐,自然是虚弱无比。”某人的大手一边肆无忌惮的伸进女子的里衣,享受着娇躯。另一边闭着黑眸道。

“你真的是……”云姝汗颜,秀眉微蹙。看来她担心彻夜未眠的人应该没有事了。

“需要关怀。”容铮抢先一步接上女人的话,猩红的眼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兴起的情欲之色。像饿极了的狼,拦腰抱起绝美的女子,大步跨下里侧的内榻。衣袖轻拂,被盖腾起,两侧的惟步床帘轻滑而下。

云姝被男人像床上掷去,后背触着冷冰的硬床板,还未来的及喊疼,健壮的男子躯体便覆身而上,云姝一惊,身侧向里榻翻去,迅速逃离。然而男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双臂像离弦的快箭将欲逃离的人禁锢在身下两臂之内,挑眉,邪魅的嘴脸挂着似笑非笑的深意。

第七十四章 踹他

“阿姝你跑什么?”男子不怀好意笑着。

“我…我我没跑啊,谁说我跑了?”姝晚吞咽,下颌抬起,小脸向一侧转去,娇躯忍不住一颤,人在屋檐下,但仍嘴硬道。

“没跑?那你抖什么?”

容铮看穿女子的小动作,嬉笑着轻捏女子的下颌,扳正云姝略显慌张的脸颊,让人正对着自己。

云姝微微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泛着精光充满情欲的眸子,头皮不由得发光。

她还记得前天,前几天,前前几天,总之往昔无数个苦短的夜对上这双眸子,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姝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怂过,支支吾吾地想作丝毫的抵抗,扳回自己弱势的局面。

“阿铮,那个…那个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先起来吧!”云姝推就着。

“有什么事做完再说。”男子冷冽的口吻不容女子拒绝,不待身下的人有何反应,双手就覆上稚嫩的柳肩,褪去身下人的外衣。

埋头在细嫩的脖颈间,嗅着芬芳,从脸颊一路向下,种上自己轻绵的吻痕。

云姝哀嚎,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而起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就是两眼泛着绿光的饿狼,还是饿了很多天的那种。

密麻的吻像蛇蚊叮咬一样嘶痒,云姝想用手去挠,却被有力的大手反剪在身后无法动弹,自知阻止无用便放下挣扎的力度,干脆闭上眼,随他去了。

容铮见她不在抵抗,心中暗喜,松开了女子被禁锢的素手,加重了唇上的力道,身子向下一沉。

春风一度,良宵惬意。

云姝再醒时,已是月上梢头了,刚一挪身子骨,就感受细嫩的腰传来难忍的酸胀,浑身像是被马车撵过一般。

吃痛的睁开模糊的眼眸,男子还趴在自己身上。云姝思索着如何推开身上压着自己的人儿。

“阿姝醒了?”男人不老实的双手依旧在雪白的藕背上游走,见她醒了,红扑扑的脸蛋透着光,忍不住打趣道。

“几时了?”云姝拖着酸痛的身子不理会他,慢慢挣脱男人的双臂,起身道。

“酋时刚过,阿姝这是起身要去哪?”

容铮的手搭在女子窄腰一侧,一用力就将发软的人扯回怀里,雪嫩的肌肤一触着容铮坚实有力的胸膛,男子冷黑肃静的眼眸突冒出邪光,身下又蠢蠢欲动,情欲迸发。

云姝不语,静静的躺在男子宽敞温暖的胸膛上,她喜欢就这样紧紧的靠着,凝听有力的脉搏跳动,万籁俱寂。

然而煞风景的是,云姝精致的耳垂明显感受到身下臂膀由温转热,又由热转成火烫,好似贴着猎猎燃烧的火炉。还未来得及思索,容铮迅疾的又将她压在身下。

“阿峥,你别这样,我还有……呜…呜”话音还未落下,略肿的红唇便被被霸道的堵上,唇上加重了力道,云姝有些难以喘气,身子也渐渐酥软。然而脑中仅存的一抹理智却督警她还有事要和阿峥知晓,眸子一紧,得以空闲的脚足隐忍发力,猛的踹向男子身下……

第七十五章

“嘭当……”某兴头上的男子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踢下床,待反应过来,床上水嫩清澈的眸子无辜的望着他。

“云姝!”男子一怒,不顾下身火辣辣的疼痛,猛的站起,浑身透着愤怒的野火,却又在极力的压抑。

“我都说了有事跟你说,是你自己色心打起,你怪谁?”眨着无辜的眼眸,云姝怯怯的退了身子道。

“你…”容铮咬牙,修长的手愤恨的指着,紧咬的牙关半天没挤出一个字,干脆起身掀开床被,又躺回女子身侧,没好气的盯着女子:“说吧,什么破事?”

云姝难得见男子如此狼狈的模样,也升起一股恶趣味,索性就举手撑着下颌,绝魅的双眼轻佻着容铮。

本在气头上的容铮,再被女子不怀好意的邪光一撇,瞬间气不打一处出,鼻尖冷不然哼着气,语调都提了几分,阴腔怪气的语气充斥这着不满,:”你到底说不说了?嗯?“

云姝见他翻脸,知适可而止,也不继续“观赏”,身子坐正,悻悻然道:“是晏离的事。”

“晏离?”男子听是正事,也正襟危坐,眸子暗沉,接着说:“你们昨晚谈的怎么样?”

“小狐狸贪玩得很,果然没有放在正事上。”云姝微笑道。

“看来我们可以松一口气,她暂时不会站在我们对立面。”容铮颔首。

“你都说了只是暂时,我怕日后…日后……”云姝紧握着手,她怕日后真的会姐妹成仇。

她自是了解晏离,本是贪玩不可一世的性子,刚醒来自然是要好好折腾一阵子的,若是她真的玩够了,在人间觉得腻了,那么接下来她会做什么,云姝不敢想象。

“阿姝?”见她愣神,一旁的男子轻轻唤道。

“嗯?”

“别想太多了,夜里凉,盖上被子别冻着,言罢贴心的将抖落的棉被重新给女子盖上,细心地贴好被角。又问“晏离可说,她现下想要干什么?”

云姝苦笑,面露尴尬,回答道:“她说了,要将她的妖族十八禁发扬光大。”

“妖族十八禁那是什么?”听上去书名十分古怪,容铮有些好奇。

“怎么,那日你没听她讲么?”云姝问。

“我倒是只留神你看她的那眼神,光气来着,至于讲了什么,我倒是真没留意听。”容铮坦诚,一本正经的说。

果然醋王的世界没有别人,云姝头上好像一群寒鸦飘过,心生无奈,没听着也好,若不然以他对这事得热衷度,指不定就真能跑去和某狐狸深入探讨一番。

”怎么?可是你们妖族什么重要的禁书典籍,讲出可有什么不妥?”容铮见她眉头紧锁,以为事有蹊跷,出声问。

“没什么,也就是她爱翻的画册戏本之类的,她高兴就随她讲吧。”云姝赶紧转移话题,停止这个邪恶的话题。

“容铮”女子娇躯晃动,附在男人坚实的臂膀上,柔柔道。

“怎么了”容铮语气温和,显然很享用女子的主动亲近。

第七十六章 小公主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名字。”昨日见着晏离,与她倾诉。家园覆灭,独在异乡,幸好她遇上了容铮,悠悠五十载,不然她难以相信这煎熬的岁月该如何度过。

“可是和晏离聊起以前的事了?”容铮何其了解她,见她眉眼闪烁,便猜晓她的心事。

“是啊,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那时候她虽然小,但爹娘庇护者,她仍是不可一世的小公主,无忧无虑。

“阿铮,你说人为什么总要是成长,一直像小时候一样不好么?”

“你傻啊,若是你不长大,不离开妖族,你还怎么碰到我?”容铮用手刮着她的鼻子,轻笑。

是啊,幸好幸好我是碰到了你。云姝眼眸瞟向远处,沉默不语。

“阿姝,每个人都要长大,都有自己要去肩负的责任。”

“是么?那阿铮你的责任是什么?”

“我?”容铮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迟疑刹那,又辗转了身侧,将她捞在怀里,才继续说:以前,我想帮着哥哥守护云天的万里江山。来了落霞我想护这边陲一方太平。

而遇到你以后,我的责任就是护着你一世无忧,所以阿姝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执念和责任。”容铮顿了顿,声音也柔了几分,温情如水。毫无嘈杂的纯净的目光对着女子,云姝透着黑眸,仿佛看到了郢都纷飞的凤鸢花。

她知晓他作为容家人,云天的江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落霞镇是落日之森与云天的交界,更是旁无推卸,可她却从未听他说过护着自己一世的话,也许情不自己,像他这不善爱慕之词的人,只有用行动才能浓浓的表达出来吧。

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而她呢,妖族顷灭,支离破碎。四方主孤身人间,她选择了安逸的生活,看平淡的日出。淫灭了骨子里的血腥,模糊了故都妖冶的火潮。若是阿爹和妖族数万的同胞知晓,可是会怪她。

难以抉择的判断,像沉重的石块,压的她胸口窒息,云姝无助的揪紧身侧人的衣襟。

“阿姝可是饿了,要下床寻些吃的么”被揪着衣服的人见她神色难看,出口关心问。

“啊?”轻柔的话将沉思的人拉回来,她抬头看容铮。

“我说,阿姝你是不是饿了,要寻些吃得来。”容铮不厌其烦,又说。

“好,那你帮我弄些糕点来,我累了,想再躺一会。”

“行,你自己好好休息,我一会就回来。”容铮起身穿好衣服,下床道。走了一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邪笑:”可还要沐浴?”

“不用了,太晚了?”女子不知他笑有何意,轻声拒绝了。

“不用了?阿姝浑身黏黏的睡着不舒服吧?还是用吧”剑眉一扬,神色欢快,另有所指。

“知道了,你去准备两桶水吧。”心情不佳的人也难得不去计较男人的口头之快,只是催促道。

“哦,好。”男人转身,他也察觉到了女子的惴惴不安,但也知她不想说便也没有询问,快步推开门出去准备着。云姝坐在床上无语,思索片刻,索性倒头,也不等着给他弄饭去的人,又闭上了眼。

门外除了石子路暗金底靴的摩擦声,倒也是安静的很,圆月当空,小湖澄清见底,绸缎似的静面波澜不惊,府里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头的事,而主厢房的人却眼眸紧闭,梦呓着,怕是一个难眠夜。

第七十七章 初遇

翌日

可能是思虑过多,整夜难眠,云姝将近午时才蒙蒙的睁开眼,随手摸了身侧的床榻,已经带了几分凉意,想来容铮早已起身了。云姝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才缓缓走出内室。

“夫人醒了?”小厮见她出来,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问候。

“雯儿,大人呢?”

“妖师在议事厅,在商议要事。”唤作雯儿的丫鬟恭敬道。

要事?落日之森的事不是已经告了一段落么,而且晏离和火神貂也应没有大碍,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云姝困顿。

“夫人刚起身,可要奴婢去准备一些吃的?”

被她这么一说,云姝倒是真觉得有些饿了,昨夜没等到容铮回来,便累极睡着了。

“那去准备些吧”云姝吩咐

小厮雯儿领命退下。

云姝漫步走向前院,白日的庭院没有夜晚的萧冷,晓风和煦,稀薄的阳光像金子般洒在满院的凤鸢花上,琼玉泛金,美轮美奂。

“夫人,点心来了。”雯儿端着手中的盘子。

“放在那边的凉亭上吧,我一会就过去。”云姝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

雯儿放好托盘又回到云姝身侧,见着满院的凤鸢花,也忍不住赞美道:“夫人,这花还是奴婢第一次看到呢,洁白无瑕的,真是好看呢!”

“是啊,确实好看。这花儿叫凤鸢花,在云天本来也不多见,你第一次见也是正常。”云姝不施粉黛的脸上泛着微笑,灿烂动人。

”凤鸢花?奴婢可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呢?”雯儿纳闷,虽说她只是个丫鬟,但不应该连花的名字也没听说过。

“这花花期短,就只盛开这一个月,一般人都是见所未见的。”

云姝素手轻轻掂上白似霞的瓣儿,放在鼻尖嗅道:“凤鸢不仅花美,盛开的香味更是迷人,在我的家乡,一到了花季,满山白洁的更像是冬日的素纱银装。”

“夫人的家乡?夫人不是云天人么?”雯儿寻着了重点。

“雯儿,这花落的时候你记得收好花瓣放在枕边。”云姝回避着小厮的问题,弯腰捡起被小风打落的花叶,“做成香包,虔诚戴在身上,它还能赐你一个心上人。”

“真的…真的么?”雯儿有些激动。

“当然是啦!”云姝回首,眨着眼俏皮道“好了雯儿,你接着收拾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待会。”

“那雯儿告退,夫人有事再叫我。”

云姝点头,等雯儿退下,一个人坐在凉亭中,吃着点心,慢慢细赏着美丽的花朵。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大门那传来

“哎,知道我是谁么还敢拦着我干什么?,快放我进入!”尖锐的女声划破宁静。

云姝细耳一听,便听出是晏离的声音,不敢耽搁,赶紧放下手中的糕点,朝着大门走去。

妖师府正门

凌宇沉着脸,手中抱着剑,拦住想要进门的“男子”。

“妖师府重地,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想进就能进的!”凌宇公事公办的脸严肃不苟。

“谁说老娘是闲杂人等了?老娘可是小云云最好的朋友!”晏离换了身男装,头发也高高绑束起,插着腰和凌宇叫嚣着。

第七十八章 争吵

凌宇有些措神,黑眸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剑拔弩张,插着腰却口口声声喊着自己“老娘”的秀气男子,心里暗暗思考着她口中的“小云云”究竟是何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晏离被他打量的有些来气,火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朝着凌宇就是一顿大喊

“赶紧给我让开,别挡着老娘的路,老子不找你!”

“我不管什么大云还是小云,总之妖师府没有你要找的人,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的!”凌宇提着剑,冷声道。

“你!”晏离手指着凌宇,被气的说不出话。

“若是你还不走,我就以咆哮公堂的罪名将你拿下!”男子阴嗖嗖地看着眼前的人,冷漠至极。

“呵?还敢抓我?你当老娘是吓大的?”晏离撸着袖子,直视着。

笑话,她晏离是谁?那可是从来不怕事的主。放眼这人妖二界,可还有她去不得的地方,要是今天在这妖师府被这么一个个小小的侍卫给抓了,传出去,那她以后的脸面可往哪搁。

“我再说最后一遍,赶紧离开这里。”凌宇下着最后的通牒。

“我今天就不走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办!”晏离说完走到门前的石狮旁,轻轻靠了上去,嘴中哼着小曲,绣鞋也有一次没一下地敲着地面,给自己打着伴奏。一副老娘就是不走,你能怎么滴的模样。

“我看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凌宇也不跟她客气,被人挑衅成这样,还怎么忍得住。

“嗖”凌宇拔出贴身的利剑,寒芒出鞘,夺这冷光朝着悠闲的人挥去。

“住手!”一道女声传来。

凌宇一愣,放下手中的剑。

云姝一来,就看见晏离一副没骨头似地趴在石狮上,而凌宇一副怒极的表情,正举着剑对着晏离。云姝哪敢耽搁,赶紧上前阻止了凌宇。

“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凌宇见是来人,恭敬地叫唤着。

“嗯!”云姝向她点头示意,又看向另一侧的晏离,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这个人想要擅闯妖师府,被我给拦住了!”凌宇指着晏离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晏离见到云姝来,从石狮上跳起,来到女子身边,“小云云,你总算来了,我今儿本来是想来找你玩,可就是这个人死活不让我进去!”

“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凌宇没好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看来老娘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人是不行了!”晏离撸着袖子,作势就要打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让让。”云姝赶紧拉住晏离,充着和事佬。

“凌宇,这是我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刚来还不懂规矩,若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多谅解。“云姝说完掉头望着晏离,”还有你,也给我收敛一点,人家凌宇也是职责所在!”

“哼!”晏离鼻音冲着气,置气地别着头,不予理睬。

“夫人说的哪里话,凌宇也有过错。”凌宇歉疚地朝云姝点头,谦逊至极,和刚才晏离所见到的判若两人。

第七十九章 争吵(下)

“哼,真是一条哈八狗!”晏离吃了个闷亏,哪肯心干,瞅见凌宇对云姝恭敬的模样,忍不住讥讽道。

“好了,你少说一句!”云姝使着颜色给晏离,让她别再出声。

“夫人!”凌宇这时叫道。

“怎么了?”

“凌宇有句话对夫人说!”凌宇眼神略过云姝,狠狠地看着身后的晏离。

“你说?”云姝点头。

“夫人重逢故友本是乐事,但凌宇提醒一句,夫人冰雪聪明,那也要擦净眼睛,别被一些猪油市井的小人蒙了眼,分不清是好还是恶啊!”凌宇语调上扬,充满激愤。

语落,云姝刚想说什么接上去,就被一旁的晏离打断了话,直冲冲的恼上去。

”你说谁呢,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啊!”晏离受不了这幅拐弯抹角的语调,手直愣愣地握成拳。

“在下说的是谁,应该和你无关。”凌宇站在一旁,毫无畏惧。

“好了,好了,都别说话了!”云姝被二人吵的有些头疼。

“啊,晏离,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对啊,那正好进来我们俩好好聊。”云姝无言,拖硬拽一般才将喋喋不休的两人拉开。

待进了后院,与前门有了一段距离,云姝才松开晏离的手,长长地呼着一口气,世界终于太平了。

而一旁的晏离却十分不满,她觉得这场舌斗最后的胜者一定是她,奈何吵了一半就被云姝给拉走了,心中顿时有些恼火。

“小云云,你干嘛非拉着我走?你可没见着那人那副嘴脸,我可非教训他!”

“姑奶奶,别吵了!”云姝长叹道,“你第一次来我府里,一定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就不能消停点么!”

“这怎么能怪我?那个小王八羔子敢这么挑衅我,老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晏离嘟囔着嘴埋怨道。

“好了吧好了,卖我个面子,别吵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云姝劝慰道。

晏离听了云姝如此说,也不好驳什么,只得一副活似吃了苦瓜的表情,艰难地点了头。

“好了,你不是来找我的么,到底找我何事啊?”云姝见晏离点头才放心,拉着郁闷的人走到院内的凉亭,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晏离怂搭着个脑袋,慢悠悠地说:“就是我刚醒来,不知道哪儿热闹,想找你带我逛逛!”

“这有何难?”云姝微笑道,她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原来只是这个,当下就拍着胸脯朝着晏离保重:“明晚咱们就出去,找个地方不醉不归。”

“行,这是你说的!”晏离得了保证,嬉笑道。“不过,你家那个侍卫什么来头,这么大脾气?”

“什么侍卫不侍卫的,他叫凌宇,是容铮从小带到大的一个孩子,品性都十分优秀。他还是将你孵……”云姝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突然想到前日晏离咬牙,恨不得吞了那“偷蛋人”的模样,赶紧将到嘴的话给咽回去。

“他还是什么?”晏离追问着。

“呃……他还是…他还是我们妖师府的管家呢!”云姝手脚并用,绞尽脑汁才想出凌宇是什么。

“什么东西呀?小云云你怎么这么奇怪啊!”晏离瞅着她这幅模样,十分纳闷。

“好了,好了,别管他了,既然来了,吃了午膳再回去,我找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醉鸡”云姝推就着某人,找个她喜欢的玩意搪塞过去。

“那还不赶紧带我去厨房,我还真饿了!”晏离听见有吃的,也顾不得追问,欢蹦着拉着云姝。

二人用了午膳,在凉亭内聊了许久,日落西山,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第八十章 母鸡丢了崽

夜里起了西风,有些转凉,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家家户户都落了锁,躺回温暖的被窝等着周公入梦,而此刻妖师府,云姝正跟容铮念叨着下午的事。

“你可是不知道,中午晏离来的时候,我差点就说漏了嘴,幸好反应快,不然凌宇的小命就保不住了!”云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

“有你说的这么可怕么?”容铮给她倒了杯水,轻笑道。

“不是可怕……”云姝摇头,她自然不是怕晏离,只是知晓这小狐狸的性格,较劲的很。

若是让她知道那个该死的偷蛋贼就是凌宇,再加上两个今天门口的争执,新仇旧恨,云姝一想到就心里默默地给凌宇上了一炷香。

“对了,你们俩下午聊什么聊了这么久?”容铮换个话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以前的事!”云姝埋头喝着茶水,“对了,我明日和晏离约好,晚上带她去镇上转一转。”

前日两人在落日之森本就聊的不够尽兴,今天下午晏离可算是逮住机会找她倾诉了许久,什么西域的骆驼鸟产了几个崽,皇城的隔壁二狗子娶了谁家的姑娘,还有人间茶楼铺子的水晶糕少放了两勺糖,总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云姝想着嘴角也逐渐浮现出笑意。

容铮将云姝一抹淡痕尽收眼底,作为枕边人,他是最了解她的人。那日阿姝梦魇,醒来后就是抑郁寡欢,心事重重,他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云姝也只是摇头不肯说出口,既然晏离能够逗乐阿姝,他倒是乐意让两个人出去转转,正好也给阿姝换个心境。

“那就去呗!”容铮爽快地答应着。

“对了,我早上起来听雯儿说你在商议要事,怎么,又发生什么事了?”云姝突然想起早上雯儿的话,问道。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早上两个妇人来到府上,说她们丈夫两日未归,让我帮她们寻找。”

“呵,这都什么事,丢了丈夫也来找妖师,有这闲工夫来报官,怎么不去哪家窑子里好好找找?”云姝埋怨道。

自从上回案件了结后,妖师容铮尽心为民的形象一下子在落霞镇鲜活了起来,个个都赞扬着妖师是怎么英勇智谋,神机无双的。

然而都说这人怕出名猪怕壮,打那起,无论谁家发生什么事,都得先来妖师府请求一番,今天是家里的母鸡翻了围墙跑了两个崽,明日就是张三家的倭瓜藤长到了李四的院里,如今就连丢了男人都要妖师来帮着寻找,真当妖师都闲得慌,天天给他们处理这些技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都是些小事也费不了我多少功夫,既然镇上的人信得过我,我自然就给他们谋福啊!”容铮见云姝生气,凑过去贴着她身子轻哄着。

“你呀,就是个烂好人!”云姝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怀百姓,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得插一手啊。

“好了,阿姝别喝茶了,喝多了一会就睡不着了!”容铮夺下她手中的茶盏,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轻哄道“夜里凉早点睡吧。”

云姝任由他拉上了床,轻挑下床帐,陷入梦乡,一夜无话。

第八十一章 糖人

次日上午,又有两个妇人敲着妖师府外头的鼓锣,拼命捶打着。

凌宇出了门,按照惯例将两个妇女带了进来审问一番,过了半晌问个明白,才将还抹着泪的两个妇人给送走。

待人走后,凌宇就去了书房跟容铮禀明清楚。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妇人的丈夫也是好几夜未归?”容铮蹙着眉头问。

“是,那两个妇人说前日她家夫君夜里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夫家娘家找了好几日,这才来妖师府报官。”凌宇据着两个妇人的供词,一五一十说。

“那看起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容铮身子斜侧在宽大的靠椅后,猜测着。

“主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派人帮她们找找吧,找不到再另寻他法。”容铮无奈摇头。

时光飞逝,秋日的天黑的格外快些,刚吃了晚膳,外头就已经是黑压压一片,月光皎洁无比,晏离盼着好久,一蹦一跳地来到妖师府拉着还在呆愣的人就往外走。

“你慢点,慢点!”云姝被晏离拉的有些生疼,挣开晏离的手腕,轻轻揉着自己的藕臂,轻怨道。

“啊呀,小云云,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见谅见谅哈!”晏离跳蹦的走出妖师府,朝着落霞镇灯光最亮的夜街去。

“我也没事,不过你怎么这么兴奋啊,郢都的夜市比这热闹百倍,我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云姝晃着脑袋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小云云我告诉你啊,上次我在茶楼说书,正好在书阁里翻到人间的点心菜谱,旁边的菜图红红绿绿的,可没把我馋死了!”晏离舔着舌头回味道。

“那你自己去呗,非拉着我我干什么,不怕我跟你抢着吃啊?”

“我早就打听过了,落霞镇东街那家饭馆子,听说但凡叫的出名的美味他们家厨子都能做出来,我这不就想着与你分享吗?”晏离挽着云姝的手,做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看,你是拉着我给你付银子吧!”云姝直接说出口,就这狐狸的那点小九九,她能不清楚。

“嘿嘿,小云云还是你了解我…”晏离不好意思地笑着,“你看这不是刚醒没几天,没有银子使吗!”

“好好好,我请你…”云姝无奈地被她推着向前走。

晚风清凉,夜街上虽然算不上有多热闹,但人流攒动,灯火通明,往来的商贩卖力吆喝着,小吃摊前转着几个五六岁大的孩童,人人手上拿着一串刚画好的糖人咂叭着嘴品尝着,稚嫩的脸上浮着笑意。

云姝被晏离一路拉着,路过糖人摊刚好瞅见这一幕,望着稚嫩的孩童脸上满足的倩笑,她又想起容铮白日里跟她说的话。

她跟他发着牢骚说什么闲事都管,可他只是一笑置之,如今看到这孩童天真爽朗的笑,她突然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

“小云云,你怎么不走了?”晏离见她停在那,回过头问道。

“哦…没什么。”云姝反应过来,指着面前的小摊,轻轻问“晏离,你吃糖人吗?”

第八十二章 又临酒楼

捏糖人的是一个胡须都白了大片的老人,脸上布满了褶皱,但是双眸却苍浑清澄,倒映着满天的一星辰,看样子十分硬朗。

老人坐在摊后的矮凳上,苍厚布满老茧的手掌中握着捏糖人的长签,把揉着新的样式。

不大的摊位上陈列满了各式各样的糖人,有捂着白皮肚子的八戒,有画着红脸耍着大刀的二爷,还有个各种各样的陆兽飞禽……

云姝一眼就被摊上一个黑衣执着剑的糖人给吸引了,老爷子捏人的手艺技术高超,连脸上的小表情都刻画的十分细腻,云姝望着一丝不苟的糖人,真是像极了某呆愣的人,当即就从案榻上取下来,轻声问着:

“大伯,这个多少钱?”

老人看这秀美的姑娘,轻轻地摇着头。

云姝不解,疑惑地望着老人。

“小姑娘,这是非卖品,不过若是你喜欢就拿去好了!”老人摆摆手,示意她收下

“这…这怎么好意思……”云姝推托着,老人摆摊本就十分不易,若她再拿走一个怎好。

而另一头,晏离转身就看见云姝站在糖人摊,好奇地望过去,“小云云你怎么想着吃糖人了?”

“没事,晏离你不是饿了吗,拿一个尝尝!”

晏离瞅了一眼孩童围满的小摊子,撇着嘴不愿道:“都是小孩子吃的,我吃他干什么!”

云姝冲她无奈笑道,从摊子上拿起一个红狐狸模样的糖人塞到晏离怀里,又不顾老人的劝阻放了一锭银子上在不大的案铺上,继而拉着晏离就走。

清风絮絮,晏离被拽的摸不着头脑,待寻了个空地方停了下来,满脸疑惑,

“小云云你干嘛啊,我都说我不吃了,你非塞给我干嘛?”

云姝半蹲着喘着气,盯着手上的糖人,“我看老爷子不容易,又不肯收钱只能随便拿个就拉着你跑。”

“你咋突然连这事都要管了?”这也不像你啊,晏离想道。

“算是近墨者黑吧!”云姝笑着,指着路对面的酒楼,“晏离,咱们到了赶紧进去吧!”

说完不等晏离反应过来,自个儿就走了进去,独留晏离一个人在街头吹着冷风。

“小云云,等等我,把话说明白啊,谁是墨啊?”晏离在后头追着叫喊问。

……………………

落霞镇最热闹的就当属夜街这家“有间酒楼”,宾客盈门,富丽堂皇,叫喝声也不绝如缕,听说酒楼背后是的官家还是皇城的富商,资金背景雄厚,哪怕是偏僻的落霞小镇,也没有因此降了酒楼的格调,室内装潢炫彩夺目,令人瞠舌。

酒楼分一楼的堂食和二楼的精致包间,一楼大厅热闹非凡,哪怕冷风呼啸,厅堂也是座无虚席,食客交头顾盼,够筹交错,好不欢乐。

云姝和晏离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就坐了下来,眼角的小二瞅见二位姑娘,赶紧巴巴的凑了过来。

“呦,二位姑娘吃点什么啊?”小二将菜单递给了晏离,晏离舔吧着舌头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云姝则一直望着宽敞的堂厅

第八十三章 青楼女子

趁着晏离点菜之余,云姝秀眸瞥着偌大的一楼大厅。

“有间酒楼”,火爆之处就在于他不仅提供令人赞不绝口的美食,更是一家集青楼、客栈甚至赌场等于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

在这儿你饿了可以叫两个下酒的小菜,或者再点个貌美的姑娘揽在怀里,累了就在二楼开间客房一度春宵。若是嫌银两不足,酒楼中的赌坊长喧不宁,只要你有本事就能给你赚的油体满面。

一条龙的服务一节接着一节,环环紧扣,好似摸透了人们所想,让人心甘情愿的往外掏着银子。

云姝望着酒楼中央硕大的翡翠牌匾。能够想出如此独特的运行方式来运作一家酒楼,还能将分店开至云天各地,利滚利的雪球愈来愈大,仿佛陶朱在生。有人曾粗算过,“有间酒楼”积累的财富能够买下整座宁都,早已富可敌国。

这背后的老板也定然不会是简单人物,云姝心想道,日后回了皇城,一定让凌宇好好调查调查这酒楼幕后之人,若是可以,如此洞慧之才一定要招为己用。

“小云云?”晏离叫着想出神的人。

“嗯?”

“你怎么又发呆了,我点完了你看看你还加点什么吗?”晏离将菜单递给云姝,轻声问道。

“不用了,你看着点就行!”云姝摇头。

“那行,小二就我说的那些,赶紧麻溜着去!”晏离催促着。

“好勒,客官你稍等!”小二记下了二人点了哪些菜,就扯着腿下去了。

酒楼不负名气之旺,效率也是极高,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小二端着菜就上齐了,大大小小的精致餐碟整整摆满了一桌子,有甜丝可口的八宝酱鸭,晶莹剔透的玉露琼糕,炸的金黄的香酥抄手,还有就是晏离最爱的醉鸡……

“小云云我不客气了!”晏离觊觎许久,等菜上桌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夹着筷子,风卷残云地扫荡着一桌的美食。

云姝望着她笑了笑,本来也没觉得饿,被晏离这幅吃相勾的肚子叫了几声,提着筷子也夹了几口。

晚风透着旁边半敞的窗户吹涌进来,惬意凉爽,沁人心脾。

吃个半饱后,云姝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等着对面的人。

正厅上方吊着巨大的霓虹彩灯,灯光时昏时亮,别有一番韵味,将楼内四角照的恍如白昼。

无意间,云姝瞅见大厅西角通达二楼的扶梯上,一个醉酒不醒,满脸涨红的男子正被一个浓艳薰妆的女子搀扶着上楼。

女子脸上的胭脂极为厚重,浓郁的腮红艳的刺眼,眉黑如钩,鼻尖点缀着美人痣,殷嫩的嘴唇如丹砂一般鲜红,华丽的素衣也半敞着,大半个肩头裸露在外。

云姝看这样子的女子极为不适,她认为如此浓妆反而掩盖了女子本身的素雅。

等到了二楼转角的玄关,她看见那女子的舌头如一条灵活的小蛇攀上男子的脖间,贪婪地舔露着嘴角,像是享受什么饕餮美食,而男子也急不可耐地就脱下女子淡薄的素衣,肥腻的大手侵入女子里衣内的娇嫩肌肤,二人一路缠绵朝着厢房走去………

第八十四章 狐妖来袭

云姝望着眼前一幕,震撼不已,她没想到这青楼的女子竟然如此孟浪。

记得那时在妖界,宫里的男子也都说这青楼是个快活似神仙的好地方,晏离就忍不住,撺掇着她,一同偷偷换了男装溜进了皇城的醉春楼。

二人刚进门就有好几个水脂红嫣的姑娘围了上来,姑娘的素手就搭在她的肩头,一个个好似没骨头的软蛇就往身上贴,殷勤地献着红吻。

彼时醉春楼内烧情的燃香正旺,廉价的胭脂异味,还有她们身上浓郁刺鼻的香喷混杂,薰的她直作呕,后来回了宫硬是搓了三遍澡才将身上那股味去个大半,现在每每回想起……鼻尖都忍不得冒出一层冷汗。

云姝无奈摇摇头,她是真的搞不懂这些男人都是怎么想的。

而另一旁的晏离左手拽着从醉鸡上撕下来的鸡大腿儿,右手还端着一大盘汤蛊就往嘴里送,嘴角周围溢着汤汁和油渍,吃的不亦乐乎,俨然没有注意到酒楼内的异动。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云姝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嘿嘿,我这不是饿过头了吗!”晏离放下手中的汤蛊,又从碟中夹起一块酥饼,仰着油光满面的脸庞,冲对面的人嫣然一笑。

云姝低头珉着桌前的幽香清茶,对着只知道吃的某人不作任何评价。

猛然,晏离夹着酥饼的手一愣,筷子松斜,酥饼就直落落的掉在桌上。

“怎么,吃的太饱连筷子都拿不动了?”云姝抬头,笑着打趣道。

“不是……”晏离放下手中筷子,用旁边的湿巾迅速将手擦拭干净,眸中的精光也暗了一分。

“怎么了?”云姝察觉到晏离的异常,轻声问道。

晏离微微抬起头,手贴在胸膛左心房的位置,柳眉低蹙,眯着眼,比常人灵敏百倍的鼻尖轻嗅着。

“果然是!”晏离片刻后睁大了眼,嫌弃地捏了捏鼻子,咬定的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云姝一头雾水。

“也没什么事,刚才啃鸡腿的时候,闻到一抹同族的气味,我还以为自己闻错了呢!”晏离又夹起自己的酥饼,大口咬道。

“同族?”

“对啊!”

“涂山狐族不是只有你一个后裔了吗?”云姝疑惑着问。

“小云云你想哪去了,我说的同族,意思是也是一条狐狸!”晏离三口酥饼就下了肚,又从盘中揪下另一个大腿儿啃着,嚼着咽着接着道:

“不过这狐狸的气味真是难闻,一股子骚味,真不知道是哪个洞子窑子出来的!”

“可我为何我没闻到”云姝又问。

“这野狐狸也挺聪明的,应该是怕事,用胭脂味故意掩盖了身上的气味,不过既然是狐狸,她又怎么能瞒的过我!”晏离俏皮着嘴,一脸傲娇。

“已经化形的狐妖?”

“是啊!不过我闻着应该只有几十年的修为,怎么就能化成人形呢?”晏离也没了准信。

狐族最为重视的就是血统,像她这样,得天独厚的上古后裔,出生就能化形的是极少数,旁类的狐狸若是没有几百年的修为或者族中长辈作法掩护,是万万不可能这么早就能修成人身的。

第八十五章 十人份

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狐妖也倒是挺有本事的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死在沙滩上,晏离往嘴里扔着糖油果子,郁闷极了。

“那小妖在哪?”对面的云姝听了她的话,有些隐隐不安,落霞镇向来太平,怎会突然出现一只狐妖,而且还是一只已经化形的狐妖。

“小云云你问这干什么,小妖在又哪关我们事?”晏离望着云姝这幅担忧的模样,轻声问。

“落霞镇上次就有妖兽出来闹事,弄的人心惶惶,我怕………”云姝说出心中的顾虑,伏棕虎的案子还没过去多久,若是这次还有狐妖再作娼为祸,她怕到时候落霞镇就真的成了鬼镇了。

“小云云你想的太多了吧,哪来这么多事,这小狐妖刚化形,自保都怕是来不及呢!”晏离脱口说,显然小小狐妖在她眼里根本不足为惧。

“再说了,这不是有我在吗?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狐狸的?这小东西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估摸着也是刚化形贪玩!”

云姝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脸,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就知道玩吗?不过听晏离这么说,她到真是放宽了心,刚化形的狐妖估摸着也的确闹不出什么事,想来应该是自己最近的神经紧绷,胡思乱想罢了。

言罢起身望着窗外,圆月当空,街上的行人却步履匆匆,想来夜色已深,都急着回府。

云姝回头望向晏离,只见人儿仰躺在背靠的后椅上,手上还拿着竹签抠着牙缝,细长的手摸着因积食而有些微微鼓起的肚囊,一副酒足饭饱后魇足的样子。云姝又望向桌上的餐盘,果然被扫荡一空,汤蛊都见了底,就连摆盘的萝卜拼花都没给你剩下。

这到底是狐狸还是猪呢?云姝扶额,忍不住思考着。

“小云云我吃饱了!”晏离满足说。

“吃饱了就赶紧走吧!”云姝催促道。

终于吃完了,你这顿饭可是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云姝暗暗吐槽着。

两边的食客听着晏离高声叫道,纷纷惊诧,投来驻足的目光,打量着二人桌前摆满空盘的餐桌,纷纷惊叹不已。

“这么急着走,不多坐一会吗?”摸着肚皮的某人好心建议道。

“快走!”云姝忍住怒火,冲着晏离低吼道。这傻货难道没看见么?隔壁几桌餐客那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一副傻愣见了活鬼的表情,你吃的可是六个人的份量,你还想怎么样?

“吃饱了赶紧走!”云姝被盯的脸上火辣辣的,瞅着还在那杵着的晏离喊道。

“哦…哦哦,走吧”

云姝结帐的时候,算账的伙计特地瞅了一眼二人点的数量,又瞟向二人的桌台,顿时眉展眼笑,怂搭着膀子,搓着手,眼眶转着珠子,冲着二人兮兮笑道:“姑娘真是好胃口,下次来您直接来找我,小的好给您留个十人份的套餐!”

“好哇……”晏离雀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旁阴沉着脸的人给打断,

“多谢好意,不用了!”言罢云姝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晏离被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落在地上,而后头的伙计还急匆的呼道:“姑娘实在不行十二人份的也行,给您折扣,九成行不行………”

伙计越喊,云姝走的越快,她生怕某人回头应下…

第八十六章 没有线索

夜街灯火通明,云姝将还在恋恋不舍的人给拽了出来,红衣俊美的女子嘟着嘴,一副极为不满的样子。

“小云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没什么!”云姝双手环在胸前,没好奇的说道,周身的冷气向外飘散着。

晏离忍不住打个嘚瑟,虽然她不知道小云云怎么了,但是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她…她还是不要招惹为妙,三十六计走为上。

“小…小云云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晏离打定主意,朝着云姝说道。

“行!”云姝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日后我去哪找你?”

“我没事就在东街那家茶楼说我的书,小云云你有事就去那找我!”晏离爽快地回复道。

“好,既如此,那今日就散了,你所有事还是去妖师府找我…”云姝颔首。

夜色愈发深沉,泼墨似的天宇点缀着隐曜的星辰,风阴月晚,惠风和畅。

二人分别后,云姝也没有闲逛,借着路两侧微弱的灯光照着,直接回了妖师府。

“夫人,回来了!”开门的侍卫还没有落锁,而是一直立在门前守着,远远见云姝回来,赶紧上前迎道。

“嗯!”云姝点头。

“大人不放心,让小人一直在这等您回来再下门。”侍卫躬身说道。

“夜里黑,敞着门不安全,既然我回来了赶紧将门落了锁吧!”云姝吩咐道。

“是,夫人!”

…………………

辞了前门,云姝直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刚推门进来,就看见容铮一身黑色的宽袖长衫站在书桌后,眼睛盯着桌上的薄薄几张宣纸。

“这么晚了还在看什么呢?”云姝凑过去。

“你回来了!”容铮抬头,看见女子过来,缓缓说。

“嗯!在看什么呢?”

“府上的画师据着那几个夫人说的,将他们家官人的面貌都描摹画下来了。”容铮指着桌上的几张画像,推给女子看,“都在这了…”

“怎么?失踪的几个男人还没有找到吗?”云姝有些震惊地问道。落霞镇也就这么大的地方,不至于找了好几日都寻不到人影啊。

“没有!”容铮无奈地摇头,“我们将这几个妇人家附近都搜寻了一遍,青楼酒馆甚至也查了一遍都没找到人…”

云姝听他的话也有几分狐疑,眸子反复端详书案上的几张画像。

这几个男人乍一看,面貌长相都算上十分普通,甚至里面有个男人还长了两个豆大的黑痣,黑痣上长着一厚拔的撮鬃毛,算得庸丑老太。这样的男人若是出去,也总不会被人打上注意吧。云姝心乱,也没了主意。

容铮见她无心再看下,无奈收拾起画卷放在旁边搁置的卷宗抽屉里。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云姝看完画册,问向一旁的容铮。

”我已经加派人手,让凌宇和罗威继续寻找了,明日再让画师多仿几幅画挂在镇上的公示栏里…”

“也只能这么办了!”云姝对她的话表示赞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要人还没找到,就有着一丝希望。

“夜里也不早了……”容铮吹灭桌上的烛灯,“忙了一天早上睡,明儿继续去找!”

云姝无奈点头,脱了里衣,就往床榻走去………

夜深人静,一夜无话。

第八十七章 接二连三

两日后清晨,鸡鸣更早。

容铮早早得就醒了,见身侧人还在熟睡,不忍出声打扰,掀开被子,自己轻声的往外走。

容铮洗漱完毕后推着门,明媚的朝阳抚在脸上,凌宇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容铮出来,便迎了上去。

“主子!”

“嗯!”容铮转头,见凌宇愁眉难展,问:“可是有要事?”

“是!”凌宇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文案承递着,“今早又有一名妇人来报,说家里的男人也丢了,属下整理出了她的口供,主子过目。

容铮闻此拧眉,接过凌宇手中的文案细读,眉眼快速地扫视着宣纸上的供述。

供词所说和前几日那几名妇人说的大似相同,都是突然就失踪,继而查无所踪。

容铮手慢慢拧成拳,内心怒慨不已。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起了,若一次发生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么一连数日,案件层出不穷,这事已经远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凌宇!”容铮突然出声,叫道。

“属下在!”

“让画师将今日那名失踪的男子也画出肖像,然后装订成册,给我挨家挨户的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容铮双眼猛的皱缩,迸溢出狠唳的眸光,犹如千年寒光,直射着对面之人。

这些人莫不是飞了跑了还是埋了?他就不信了,这小小的落霞镇还能有他找不到的人。

“是!属下即刻就去!”见着容铮动怒,凌宇也不敢耽误,当即退下就去寻府上的画师临摹。

晌午,烈阳当空,枝头上的鸟雀哼鸣着。

凌宇果然效率极高,刚用过午膳,失踪男子的图册已经安然摆放在容铮的书桌上。

容铮背靠在书桌后的靠椅,翻阅着眼前的画册,眉眼忍不住皱成一道“川”。

这几个男的中有富裕显贵的,但也不乏平民温饱阶层,有英气不凡但也有一两面容欠佳的人。这和上次的幽梦花害事件又不同,这几个男人可以说毫无共同之处,根本无处查询。

容铮积压的情绪渐渐喷发,有力凝固成拳的大掌愤恨地敲垂着身下的梨木桌案,坚厚的桌面渐渐被击拍出凹陷的区层。

“吱呀…”书房的的门轻轻推开,云姝端着切好的果盘进来,见到书桌后的男子神色隐怒,就知肯定又有棘手的事。

“怎么了?”云姝将果盘放在书桌旁,望向阴沉的人,轻柔问道。

容铮无语,将图册递给她,点头示意她过目,云姝满脸疑惑的接过来。

素黄的刀削纸上墨笔寥寥,却将每个人的五官和脸部的轮廓都描摹出来,连眼角上单痕的褶皱都精确无误,纸张的右下角还用醒目的红毫笔标注了每人的姓名籍贯和年龄,一目了然。

云姝一页页翻阅着,前面这几人她昨夜就见过。

无论从样貌还是家境学识,的确都没有什么联系,唯一算的上共同之处的也只能是性别了。但若是此,也根本掌握不到什么线索…果然是棘手至极,难怪连容铮都烦躁不安,女子暗忖着。

第八十八章 屠夫

风从窗外挤了进来,吹拂着书桌上陈列的叠叠文案。

云姝耐着性子一页页翻看着,当翻到最后一页,望着书桌上画着的男子,手上的动作一顿。

男人不算英俊,甚至算得上猥琐,脸部肥大的像一个圆盘的烧饼,两眼也因面目上堆累的肥肉而难以睁开,眯成一道细小的划线,腮帮鼓的笼高涨起,下颌处层层赘肉也让人无光,顿显臃肿。

云姝左手杵在脑后,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男人很脸熟,好像在哪见过,可又不记得到底在哪见过。

容铮见她停顿在这最后一页,以为有了什么发现,也跟着凑了过来

“他叫王大壮,是个屠夫,落霞本土人,年24。”容铮读着画纸右下角的小字。

“难怪这么胖,原来是个杀猪的!”云姝轻笑着。

“可是有什么发现?”容铮皱眉问,他不信女子只是为了这个。

“没有!”云姝摇头,“不过这人给我的感觉很面熟,感觉在哪见过…”

“你见过?”

“我也不太确定…”云姝悻悻说道。

容铮见此眉毛皱的更深,他还以为会有什么线索。

“这人最后一次被见着是在哪?”云姝盯着肥头的男子画像,多嘴一句问道。

“是三日前,邻里人见到他挎个钱袋,从家里出了往南走…”容铮努力思考着,“应该是朝着夜街的方向。”

“夜街?”

“嗯,王大壮在北郊菜市,往南走应该是夜街的方向!”容铮想了想,肯定答道。

夜街,夜街……

云姝往来踱步,嘴中楠楠念叨着。

“我想起来了!”女子猛然一声尖叫,吓住了旁边的容铮。

“你想起什么了?”男子问。

“我想来在哪见过她了!”

“什么?你真的见过他?”容铮大惊,将踱步的人拉了回来,焦虑问:“你在哪见过?”

“就在夜街!”云姝斩钉截铁,望着容铮,“就是我和晏离出去那日,在酒楼里……”

云姝只记得那个肥腻探入女子里衣的大手,猥琐至极。如今听容铮提起夜街,她突然就想起那男子的容貌,果然和这画纸上的人一模一样。

“酒楼中?你确定?”容铮狐疑问。

“那日我本和晏离去酒楼中吃饭,我吃的快,就闲不住四下张望着,正好看见这个男的和另一个女人勾搭着上了楼。”

“阿姝你可没记错?”为何会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容铮再一次问道。

“是,虽然酒楼中光线有些灰暗,但两人举止十分大胆放浪…不顾场合,我就记得尤为深刻,就是这个男人!”

云姝指着桌上临摹出来的男子,确信道。

容铮见她信誓旦旦,也知此事定不会有假,既然有当事人,那应该就能从她口中得知线索。

男人雀跃,当即便朝着对面的人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女子的容貌?”

“那日那名女子妆容十分浓厚,但若是站在我面前,我应该是能认出的!”云姝说道。

“那阿姝你跟我酒楼走一趟,去找那女子问个清楚!”容铮握着云姝的手,当即就想往外走。

第八十九章 告知容铮

“阿铮,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容铮闻此又坐了回来,听着女子继续说。

“也是酒楼那日,我同晏离正在吃饭,她说她感应了同族的气息。”云姝望着容铮的黑眸,缓缓说道。

“什么同族?”

“晏离源于狐族,她感应到一只狐妖的气息!”

“狐妖?”

容铮大惊,显然女子所说出乎意料。

“是,按她的说法,应该还是一只刚能化成人形的野狐狸。”

“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知晓!”

落霞镇竟混进了一只能够化作人形的狐妖,隐遁在人群中,无形中潜藏了多少的危机,容铮想着就头皮发麻,担心诟怕。

“狐妖只有几十年的修为,况且晏离是何人?若那狐妖真有什么异动,她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云姝仰着头望着有些微恼的男子

“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徒增烦恼了罢了,”

容铮听闻叹一口气,他知晓女子是为他好,可是就算狐妖年幼,那也是妖,哪有不防的道理,幸好尚且还没有难出事端,待这事过后他定找出这狐妖,防患于未然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去酒楼中问清那男子的去向。

“阿姝,此事稍后再议,我们先去楼中!”

“好!”云姝点头应下,二人即刻就动身前往。

………………

东郊

正午的阳光安逸宁谧,是一天最灿烂的时候。

落霞夜街宽长明亮,白昼没有夜里的烟火通明,笙笙载舞,但依是人流穿往,热闹非凡。

云姝带着容铮到了“有间酒楼”门口。

“就是这了!”

容铮闻声抬头看着高高悬挂的翡翠牌匾,用霓虹绚烂的篆笔临写的店名,熟悉无比,紧皱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抹出一丝微笑的弧度。

而另一侧的云姝对这一幕毫无察觉,拉着他进了门。

大厅内的人不多,和那夜她们来时相比就显的冷清了些,除了为数的几桌用餐的食客,就是小厮在来回走动洒扫这。

云姝径直走到了柜台前。

柜台后站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伙计,正埋着头敲打着算盘。

伙计见前头有一个黑影挡住,疑惑地抬头,正巧与云姝对上。

说巧也是不巧,掐着算盘的人正是那日给二人结账的人,人儿正咬着笔尖,对着账本,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

伙计抬头,见着是云姝,立马一个嘚瑟惊跳起来,好像是见着了救命的菩萨,拍着手赶紧说

“姑娘今日又来了?”说完又往云姝身后望了望,眸子里打个圈,精明的盘算着,“怎么姑娘今日没带您那位朋友,一个人来可否是要就餐?”

正愁银子对不上账目,如今来个能吃的冤大头,他的账不就能对上了!伙计心里窃喜。

“我今日不是来吃饭的!”云姝无奈说。

伙计一听,赶紧改了口话应承着,“不是来吃饭的,那就是来订餐的吧,姑娘看可否来个十四人份的?价格给你打个八成,怎样?”

机灵的贼小二哪肯就这么让肥鱼就这么跑了,拉着云姝一阵说辞,天花乱坠。

云姝望着他这幅贼眉鼠眼的样子,就能猜到个七八分,呵?还真当她傻吗?

第九十章 朱有才

“我今日没带银两不订餐,也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寻一个人!”云姝冷言打破了还在幻想的人。

“哦……”伙计一听焉了神,上下扫了一眼云姝,穿的华贵冰洁的,结果连顿吃饭的钱都没有,既然没有银两,那还敢在这冲着他冷哼,当即就指着不远处半敞进入的店门,朝着云姝说:

“客官,这里是酒楼,不是衙门,若你要找人就去妖师府,别在这挡着别人做生意!”

“你?”云姝有些气急,这是什么人,这天下还有不吃饭就要赶人么?哪里来的规矩。

“你什么你?没钱就别来酒楼,不吃饭就别挡路!”伙计笔尖指着女子,蘸着墨汁的毫笔险些溅到云姝脸上。

一旁的容铮看见这一幕,也有些气愤,这个小二是有点欺人太甚了,当即就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啪”的一声扣在桌上

“妖师府的搜寻令,查人!”

小二眸光瞥了一眼,显然不肯相信,继而又低头对着账本,眼神都未瞧二人一眼,幽幽道:“少拿假的来骗我,别说你一块令牌,今儿就算妖师来也没用,本店只吃饭,不找人。”

“看清楚了!这是妖师府特批的搜查令,你若是不信就把你们掌柜叫出来!”容铮呵斥。

“掌柜的可是随随便便能见得,你俩赶紧滚吧,再不走我可就要报官了!”男子拨动着算珠,敷衍至极。

“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容铮冷笑。

“有间酒楼”遍布云天,薪酬丰富,但就连挑选杂役的要求都极为严格,对顾客尊崇是必要的条件,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是谁招进来的。

“怎么……怎么了?”容铮还在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头传来。

小二抬头,望向大腹便便的人,见是熟悉的面孔,赶紧上前哈着脸凑过去,“舅舅,您来了!”

“嗯!”富贵相的中年男子低头看着自家的小侄子,又看向背对他的容铮二人,问道“小皮猴子,怎么了这是?”

“舅舅,就是他们,我不过说了他们几句,就想要砸场子!”伙计指着二人,添油加醋道。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还敢在这砸场子!”男子扬着头扯高起昂。

容铮二人闻此皱眉,对视一眼转过身来。

正午的晌阳正灿

云姝转过来的一刹那,侧颜被折射进来的暖阳打照着,朱颜若雪,一笑倾城。

乖张的的男子一愣,插着腰的肥大双手也停在空中,脑中的邪恶思想一瞬间猛的增长。

乖乖!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看着貌美如花,肌肤滑嫩的,可以和他这楼中的花魁相媲…哦,不!眼前的人可月娘那小骚货还要美,看着身段,啧啧啧!这么美得姑娘若是能到自己手里,那岂不是………

“姑娘,在下是这间酒楼中的掌柜朱有才,不知发生何事了?”

掌柜见状赶紧自报家门,半弯着腰,磨着手心,笑的更加猥獈,腰间一层层的赘肉也因着身体躬屈而轻颤,像后厨里挤叠的肥油膻腥的恶肉。

第九十一章 月娘

云姝望着眼前肥胖的男人,反感至极。

她向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更不会因为体型和面容而小觑了任何一个人。但是这个掌柜的,态度傲慢,言行有悖。

尤其是那双眼睛,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目不转睛。上下来回扫视着,像是审视着什么绝美的花瓶,还满意的舔着嘴角。

云姝当下就想拍案而走,但是转头看了一旁沉思的容铮,又想起事态的重要性………

“你就是酒楼的掌柜的?妖师府奉令前来寻人问话,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云姝迎上朱有才色令十足的目光,沉声道。

“方便!方便!姑娘干什么都不方便!”掌柜的赶紧答应道,“姑娘有任何事,都跟朱某说!”

而另一旁的伙计见自己的靠山转移了阵列。

“舅舅,分明是他们想在您的酒楼里里闹事,赶紧报官将他们抓起来!”

伙计恶狠狠的指着两人说道。

“胡说!”

朱有才一巴掌猛的拍在小伙计脑壳后,突来的重力让伙计一个踉跄,狠狠地甩在地上。

“这么美得姑娘,怎么可能来闹事,我看你分明是你冤枉人家!”朱有才转身讨好的望着云姝,刷着自己的好感度。

“不知姑娘要找何人?说来朱某还能给您解惑!”

“柳眉杏眸,长发,身材有些削瘦,嘴唇殷红,鼻尖还有一颗朱砂痣!”云姝努力回想,向人比划着。

月娘?他们找月娘作什么?

掌柜的一下子就猜出云姝所描述的人,有些惊讶的张着嘴。两个人穿着谈吐非富即贵,怎会来找月娘,难不成那件事暴露了?

“掌柜的可是知晓我所说的人,若是方便可否为我们引见一番?”云姝见他微小异状,就知道这个掌柜定是认识她口中人,追问道。

朱有才顿了顿,眼前的姑娘可比月娘还要美上十倍,若是供出月娘,再得到眼前的女子,那倒是一宗不错的买卖。

“那自然是知晓的!”朱有才望着云姝,邪笑道,眸子里掩盖不住的贪欲。

“还请掌柜告知,在下必有重谢!”云姝急盼道。

“谢倒是不必了,不过姑娘若是真想知道……”朱有才话音突停,挪着臃肿的身子朝着云姝一步步走去。

立在一旁的容铮紧悌上前,冷冽不发,折射着寒光的眸子直盯着色胆包天的人,剑鞘环手待发,仿若只要这朱有才再靠近一步,就血剑当场。

云姝看见男子隐忍地怒火,给他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眼下问出那女子的下落才是当务之急,切不可冲动,惹出旁的什么事端。

朱有才凑到云姝身前,云姝感觉好像像一堵墙一般堵在自己身前,有些嫌恶的往后小退了半步。而朱有才美人在前,也是毫不在意,身子往前倾着,肿厚的唇瓣凑到云姝耳旁

“姑娘若是真想知道…不如今晚来朱某房中,朱某好好给你讲讲,顺便探讨一下新的姿势!”

朱有才的声音不大,但场内除了那趴在地上的小二,其余几人都的尤为真切,充斥着魔性和占有的露骨之词激怒了在场的二人。

还未等云姝出手,身后的人比她更快,鬼魅似的疾影就闪到云姝身前,将女子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然后提起左脚,对着眼前人的胸膛,狠冽踹到……

第九十二章 罗威

“啪…”

容铮本就氤着怒气,脚上也运了内劲,劈着疾风之势挥下。

朱有才本就长年金贵的养着,肥胖让他有时连走上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又哪能接的住容铮这么一脚。

当即被踹飞出数尺之外,猛然下坠,全身的肉体一颤,瘫软在地上竟爬也爬不起来。

“舅舅,舅舅你没事吧!”愣头的伙计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朱有才身侧问。

“我没事,不过有些人就要有事!”掌柜的狠狠瞪了容铮一眼,又转头看着小伙计:“去,去!现在就是去衙门,说这有人砸场子,殴打杀人!”

“好…好,舅舅我这就去!”人儿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看什么看,还不将我扶起来,吃白饭的,啊?”朱有才朝着店内一帮下人喊到。

下人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将人扶起。

“你等着,等一会衙门的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被扶起来的人拍着身上的落灰,依旧装着腔喊到。

而另一旁的容铮居高临下,手负在身后,冷冷地睥着不知死活的人。

哼!他到是想看看,一会衙门的人来了兜着走的到底是谁。

夜街离妖师府不远,几人对峙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小二就跑了回来。

“怎么样?”掌柜迫不及待地问道。

“妖师府的人马上就到!”

“可还是罗大人?”

“舅舅放心,还是罗大人”伙计压低了音量攀附在舅舅耳旁说道。

“那就好!”男人听说一下子就有了底气,挪了挪身子,“我看你们识相嗯就自己认个错,让小美人留下来好好伺候爷一晚,不然等会罗大人来了,你们就等着蹲大牢吧!”

“罗大人是谁?”云姝望向身侧的人。

容铮轻摇头,他也不知道,不过等下来就知道了。听这掌柜的语气,应是不是第一次请这人了,二人怕不是有着什么勾当。

不等容铮思考,就有一支穿着军行衣的人提着剑进了门内,为首的穿着等级高一军次的黑衣披风,俨然队长的模样,应该就是朱有才口中的罗大人。

来的倒是挺快!容铮背对着,听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冷哼道。

“大人,您可算来了!”

“嗯!”

“大人,就是他们来酒楼里闹事,那男的还踹了小的一脚。”朱有才伏在罗威身边,蹲低做小,一脸奴性,却大眼指着容铮,满嘴愤言。

“朱掌柜的可有受伤?”罗威并没有急着打量对面的人,而是看向掌柜,挑眉微怔,唇飞上扬,盯着朱有才胯下沉甸甸的钱袋,寓意十足。

“小人无事!”朱有才利索的说道,循着罗威的眼神往下打量,一下子就了然明白。

“大人放心,小人自然不会让大人白走这一趟,就同往日一样,等大人夜里下了班,叫上这几个兄弟,好好来这喝上一顿!”

“朱掌柜既然这么说,那些事就好办了!”罗威见得了保证,才慢悠悠的抬起头。

“二位既然在这店里打了人,那就随罗威走一趟吧!”

罗威抬着头,望着对面的人。为何那黑衣男子的背影那么熟悉?可曾是见过。

可还不等罗威想起,黑衣男子转身,沈沉的声音冰凉入骨,传入耳膜:

“罗威你要抓谁?”

第九十三章 吓尿

“大………大大大人”

罗威猛然跪在地上,双目瞪大,惊愕不已。

“你要抓谁?嗯?”容铮朝着地上的人走去,又一遍问。

“大…大大人,罗威不知大人在此,请大人恕罪!”罗威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容铮,慌神无主,头跪伏在地上,不敢直视充满怒火的眼神,身子难以控抖动着,颤颤巍巍地说道。

“罗大人您…您怎么了这是,就是这个男的砸了我的店,赶紧将他抓回去拷打一顿!”一旁不明事理的人还搀着恐惧的罗威,添油加醋道。

“你闭嘴!”罗威狠狠踹向一旁无知的人,蛮狠十足。你想要找死,可别带上我。

身后的一干侍卫也早就认出了容铮的身份,见状纷纷弃了手中的长缨,跪地,高声恭候:“见过大人!”

嘹亮雄厚的声音传遍酒楼上空,通透有力,楼中的众人也纷纷跪地行礼,朱有才这才抬头,兢兢地望着容铮,容铮冲他邪魅一笑。

一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从头到脚跟焉了气的球,身子一软,直直的瘫在了地上。

“大…大大大人,奴才不知是大人,大人恕罪!”朱有才忙的爬到容铮脚边,抱着他的腿哭饶道。

容铮低头看着脚边的一坨肉,嫌恶的拔出被攥紧的脚,望着不远处跪着的罗威。

“罗威?”不怒自威的嗓音逼着跪首的人。

“属…属属下在!”

“怎么还抓我吗?”

“属……属属下知错,属下不知是大人。”

容铮黑眸睥着他,冷哼:“巡班之计假公济私,错罔律法!公然顶着大队长的职位,滥用私权,错抓好人。是不是今日若不是我,换作旁人就要被你拷着走了?”

“属…属下不敢!”容铮冷声逼人,如三尺利刃直逼心襟,罗威只得跪地,坐如针毡,背后的冷汗如雨下。

“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大的很!你的账我等会再跟你算!”容铮抬头,朝着罗威身后的侍卫:“你即刻回府去请凌宇来,再让他带一队人!”想来凌宇办事才让他放心一点。

侍卫闻声领命,回了妖师府。

容铮回头看着角落的朱有才和瑟瑟发抖的伙计,刚想出声呵斥什么,被一旁的云姝抬手拦住。

“先问出正事要紧!”云姝沉声道。

容铮点头,被几人气的险些就忘了正事。

云姝上前一步,来到朱有才二人身前

“我再问一遍,我说的那姑娘你可认识!”云姝缓缓抬起手,瞬时跟罗威来的一队侍卫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数十把长矛直对着二人。

朱有才二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十几把长枪抵在脖间,早就吓破了胆,屁滚尿流,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东西刺入自己的体内。

“姑……姑娘,我都说!”

云姝得了意想中的结果,蹲下身来,望着狼狈不堪的人:“那你告诉我,她是谁!”

“是是是,我说,我都说………”朱有才为了保命只得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姑娘所说的人应该就是我们酒楼中的花魁娘子—月娘…………”

第九十四章 罗威行贿

“月娘?”云姝望着他,等着下文。

“月娘是一月前来的我们酒楼,长得貌美,客人们也就喜欢……所…所以就当上了花魁。”朱有才吐着牙说道。

“那这月娘如今在何处?”

“小……小的不知……”

云姝皱眉,疑声问:“是真不知还是不知?”

“小…小小小的不敢撒谎,小的是真的不知道月娘在何处……”

云姝见他这副模样,也知他应该不是在撒谎,那么可能是真的不知道,那如此线索岂非……

猛然,云姝看着朱有才,又想起那日的肥腻大手。既然这花魁是在他家酒楼中,那这月娘的香客应该多多少少见过吧。

云姝出门时为了方便认别,特意将画师整理的图册戴在身上,如今果然排上用处。云姝从衣袖中掏出画册,铺在朱有才面前

“上面的这些男人你可认识?”

朱有才瞪大的眼珠子望着图上的人,

“没…没,奴才没见过!”

云姝笑意浓浓,没有回应朱有才的话,又将画册推至旁边发抖的伙计:

“你可见过?”

“我………”伙计犹豫…

“想好了在回答!不然……”

话音未落,寒缨耸立冒着冷光,无声的威胁

“见…见过,小的见过!”小伙计吓破了胆,实话说了,而一旁的掌柜却抱着头悲怆。

“哦?”云姝蹲下,“那你在哪见过他们?”

“是…是在我们楼中,这几位是常客,基本日日都要来!”算账的干脆闭着眼,头栽着说个干净。

云姝闭眸思索着,而身后的容铮又走上前来,接着问:“既然都在这你们酒楼中,那为何前几日妖师府派人挨家挨户问,你们说没见过?”

容铮注着伙计,直接问道。他记得前几日让凌宇去打听,整个落霞都问了遍,都说没有见过,为何在这伙计口中说辞就不一样了。

“是…是我们掌柜的怕惹事上身,就…就私下给了罗大人五百两银子,有人来询问时就说我们酒楼从不知道……”

小伙计颤颤巍巍地说,舅舅素来抠门,平日的账本都要让他算上好几遍才行,可那日一出手就是五百两,真金白银。他不明白,就算那些人在他们楼中,可又不是在他们楼中出事的,让别人知道又何妨。

“罗威!”

容铮怒不可恕,往日里收受贿赂也就罢了,他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数人失踪,形势迫睫他竟还顾着给自己谋私利。

“大人…大人,属下知错了!请大人饶命!”罗威知晓妖师行事严谨,眼里素来容不得沙子,如今自己大祸临头,妖师定不会放过他,只求能捡回一条命。

容铮黑眸狠唳,俊美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凌厉狠尺。在此刻的罗威面前,更像是夺人命薄的铁面阎王…只需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下半生,罗威汗如雨下,等着最后的通判。

“主子!”还未等容铮出声,凌宇已经带了一支人到了。

容铮望着凌宇,又转头睥着罗威,知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只得挥手朝着身后的侍卫说道:“将罗威押回牢中,等此事过去再提审。”

身后的人的得命,一左一右将死里逃生的人给拷了出去。

第九十五章 暗道

“凌宇”

待人走后,容铮转身沉声地叫着。

“属下在!”

“将酒楼里里外外都给我好好的搜!一间房都别错漏!”容铮负手下着命令。

“是!”

话音刚落,凌宇身后的侍卫四散,有序地分成数队,大厅二楼还有一间间的客房,紧逻有序的密查着。

“你…你们这是……”朱有才刚失了主心骨,又见真有人上去搜,早就慌了神,指着容铮就道是一顿胡言:“你…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滥…滥用权职”

容铮余光瞪了他一眼,犹如寒潭般森冷,朱有才见状,猛不得打个寒颤,立马规规矩矩的趴在那,缄口没了下文。

呵!民宅?

“有间酒楼”直属皇城宁都,名声浩大,连锁店铺开至云天各地,每年成百万的银两从各地源源不断送往宁都,但是就算如此,地域的酒楼掌柜,无非就是一个多领些月钱的管事,这人还真敢说,鸠占鹊巢,以为是自己家了。

容铮瞥着二人,这掌柜的全身富贵绸缎,就连手环上都带个牛眼般大的宝石。落霞偏僻又穷困,毗邻妖兽之森,能有一座酒楼已是万幸。所以他特意让皇城降了落霞镇酒楼消费的价格,更加亲民,只为让落霞更多的人都过上衣保食足的日子。

然而照他如今所看到的,酒楼中的菜肴价格猛的翻了数倍,强买强卖,搜刮民脂民膏,和他当初的期许根本就是背道而驰。既然这菜肴翻了数倍,可落霞镇菜市便宜,雇佣小厮伙计更是廉价,那么中间如此肥沃的利润去哪了?

容铮黑眸又瞥回地上的人,如此黑心的商贩真是让人杀了千百回都难解心头那种愤恨。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杀…杀人可是犯法的!”朱有才见容铮直盯着自己,以为要干什么,瞬间惊慌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闭嘴,聒操!”

容铮不耐烦的扫着他,肥头肉颤,还如此唯利是图,看着就让人心烦。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容铮指着朱有才,说道。

身后的侍卫闻声上前,找来两块擦桌的抹布将其塞入朱有才嘴中,本就圆肿的脸更显腮帮高鼓,汗滴顺着硕大的脸庞直淌,口中呜咽之词也因堵住了喉腔而让人难以辩解,活像一只村坊牲圈里待宰的红猪,挣着四蹄困顿。

是该给这种人一些教训。容铮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忽然,凌宇从二楼的房间内跑了下来,满脸惊慌,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

“发生何事了?”凌宇快步跑到容铮身边,容铮问道。

“主…主子,属下在二楼的一间厢房发现了一间密室。”

“密室?”

酒楼布局严谨要风,怎会多出一间密室?

“是,我们还在密室中发…发发现了……”凌宇有些难以齿口。

“发现了什么?”

“属下不便透漏,还请主子移驾二楼亲自去观看!”

容铮想了想,觉得若是大庭广众说出来,反而会泄了机密,倒不如自己上去亲眼瞧一番。侧头看了一眼心虚的朱有才,他倒是真想知道楼上藏了什么。

“前方带路!”

容铮一路跟着凌宇上了二楼厢间…

第九十六章 发现

“有间酒楼”二楼是一排排精致典雅的厢房,厢房按照装潢品调还分了数个层次,层次越低的厢房越靠近楼阶口,自然价格也是越便宜,宜家宜住。

凌宇领容铮到了二楼最里的一间厢房,如今白天里没有多少人入住,整天走道也不见几个人,厢房大多无无。

“主子!”凌宇突然在门前拦住容铮,身后的门也是紧阀不开。

“嗯?你拦着我干什么?”

“主子,进门之前您先有个心里的防备…”凌宇眉角闪烁着。

“好!”容铮嗤笑着,这凌宇今天是怎么了,干什么做的这么神秘,这屋内到底有什么他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凌宇深吸一口气,怯怯的从门上退开。

容铮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扑鼻的胭脂水粉味,云姝从来不涂抹这些,他鲜然闻得竟如此刺鼻。

往里走,入眼的便是玫色薰帐,兰色吊花,梨木梳妆台上凤飞纸鸾的剪花,铜黄菱镜。中间是一扇偌大的琉璃南海屏风,将床榻和外室分隔。骄阳涌入屋内,在红红的地毯上逶迤成一道亮。

“主子,这边!”

凌宇扭动了书架台上的一个翡翠花瓶,顿时卧榻里侧墙壁“吱呀”地向左挪动,溅落的灰烬石渣都落到女子的床上,不久就形成了一个能供数人通过的暗道。

暗道里通着的是一个更大些的房间,尚有微风吹动着,一股腥臭恶吐味从里面的房间传来,气味之浓郁掩盖了外头屋子的胭脂水粉味。

容铮皱眉,心里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握拳的手也忍不住加持着力道。

“主子,就是前边!”

男人点头,顺着暗道口走了进去。

暗道不长,走了几步就见到了出口,暗道连接的另一间屋子有些昏暗逼仄,凌宇早就命人在这里点了烛灯,虽说不亮,但也看的清晰。

暗道口陈年许久,梁榻有些低塌,容铮弯下头,蹙着鼻梢走进来。

屋内是好几处拼叠的床榻,床榻出奇的宽敞,三丈长,五丈宽,足足能容下数人安睡还略显空闲。

刺鼻的腥味是从床榻底传来,容铮皱眉…令人掀开床板。

床板掀开,扑鼻的恶臭味愈发浓烈,比渔厂晒烘咸臭的绞烂鱼干的腥味还要令人作呕。容铮转头轻轻挥斥着侵入鼻尖的嗅味,待转头再看,瞳孔猛然放大,一眼惊愕地望着床板之下的一幕。

床板之下竟是一具具发黑泛着焦黄的尸体!

恶臭味就是从这散发出来的。几具尸首四肢尚且辨别完整,但是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好几处醒目的青斑,青斑上还覆着淡淡的红痕,应是被捆绑至紧所致。

“这…这这是?”容铮指着黑尸问凌宇。

“是,诚如主子所见,属下先探过了,应该已经死了数日,和这几日失踪的男人数量真好对的上。”

凌宇语毕,容铮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从这几个男人身上的青斑来推断,应该是先被人捆绑住手脚,然后关在床板之下,床板之下空气逼仄,密不透风,死者身上的青斑也应是缺水,无法呼吸所致。

第九十七章 惊悚一幕

容铮入眼望着这几具尸首。

死去的几名男子脸上已经开始发青,窒息让脸庞的轮廓肿大了一圈,面容上焦黄的肤色由浅红到深褐再到青紫,只是死亡的时间前后有致,惊悚亥人。

五官因床榻之下的拥挤的空间而被扭挤的变形,像混泥一样融入一处,早已失去辨别的力度。

“凌宇!”容铮沉声叫道。

“属下在!”

“将那掌柜的和伙计都给我提上来,我亲自问个清楚!”容铮凝望着尸体,严肃道。

“是,属下即刻就去!”

凌宇转身出门,正巧云姝穿过暗道进了密室。

“怎么回事?”云姝走到容铮身侧。

“你看!”容铮指着床板之下。

阴暗昏明的屋内,偌大的床板格外突兀,没有任何装饰的房屋也显得尤为冷骤,寒风从石缝的暗道中传来,烛火摇曳,倒影残残,屋内窒息之气息更烈。

云姝循着手势望去,也见到了床板下的人,好看的眸子忍不住放大,惊觉的叫出了声:“天呐,怎么会这样!”

“落霞镇这几日失踪的男人,应该一个不少都在这了!”容铮跟她说明道。

云姝听他说道也镇定下来,望着床板之下的人,立即得出来了结论:“眉鼻出血,脸部发青,身体尚有勒痕,应是捆绑窒息而死!”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容铮点头,“只不过面容受损,看是无法辨别了,我下午让仵作再来验!”

云姝起身走到容铮身侧,他们从外貌上只能看出这么多,接下来的只能交给仵作了。

这时,朱有才被左右两个护卫给架了进来,容铮朝着身后的二人一扫,朱有才就被推落在地上。

“大…大大人,小…小的的知错了,饶命啊!”朱有才还没有分清现况,以为妖师将他带上来,是要处置他的罪过,赶紧哭着求饶道。

“你抬起头来看那是什么!”云姝冷声道。

掌柜的闻声才怯怯地伸着脖子,犹豫着晃举个脑袋,朝着云姝所指的方向望去。

猛然,几具发黑的尸体入眼帘,其中一具还瞪着眼珠子狠狠地视着他。

“啊…啊啊……”掌柜的惊恐地大叫,肥润的身体好像安了飞箭一般,一下子蹦出三尺之外。

“噗嗤…”云姝轻笑出声,这掌柜的楼下还是谁都搀扶不起的模样,一见到这个蹦的比谁都快,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大…大大人……这…这是是什么?”朱有才缩在墙角,躲在众护卫身后才心有余悸地探出半个头,问道。

“在你店里发现的密室,又是在这密室发现的尸体,你问我?”云姝轻笑道。

“不…不不不…不,这和小人无关,小人不知!”掌柜的急着给自己辩解,生怕杀人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

“闭嘴!”容铮沈沉出声,瞧了一眼躲在最后的人,无奈摇头。

就他这样的也没人会怀疑到他,胆小无用之徒,遇事只会躲在后头,说贪赃逃税占些小便宜他倒是信,若是杀人放火,借他十个胆子,他量这朱有才也不敢。

不过既然不是他,那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第九十八章

“朱掌柜!”

“小…小小的……在!”朱有才被侍卫抬到容铮面前。

“这间卧房是谁的?”

酒楼之中,走道最里间的客房装潢繁华,他想这落霞镇应该还没有如此富裕奢侈之人吧,对,这还是女人的厢房!容铮疑惑。

“回…回回大人,这间厢房是…是月娘的!”

“月娘?”

容铮云姝二人震惊,怎么又是她!

“到底怎么回事?”容铮问道。

这月娘说到底也只是一名普通的青楼女子,就算是头号花魁,有香客供养着,那也住不起如此高档的房间。再说若是这月娘真是私资丰富,又为何用如此刺鼻而又廉价的胭脂?

“大…大人,这间卧房的确是月娘住的,小人没有诓您,是!这间卧房本就是因价高而好久不曾有人住,可是…可是一个月前月娘来了酒楼中,不仅将这间房包了下来,还…还出手阔绰地交了数月的定金。”

数月?

容铮二人对视一眼,看来这月娘还是有备而来,不简单!

“后…后后来,月娘就…就找了小人,说要当店里的花魁娘子,小…小人见…见这月娘如此美貌,若进了我们楼中肯…肯定能招来更多的客人也就同意了…”

“再然后呢?”

“然…然后这月娘的名气就大了,每天都是点她的客人…”朱有才结巴道,“可…可是就半个月前,月娘每次过夜的男人,后来就再也没在楼中见过,小人担心生意凉,就…就去问月娘,月娘只是说这些男人只是累了过几日再来,小人就…就没多想……

直到后来镇上好几个男人失踪,妖师府画了画像来挨家查人,小的这才认出是常来我们酒楼中的几个男的,小的怕出事就去问月娘,月…月娘…就…就…塞给小人两千两银子,告诉小人将外头的人打发了,这事也和我没关系……小人就…就给了五百两给了罗大人……”

朱有才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仰着容铮,大…大人不会认为这些人是他害死的吧,虽…虽说他…他隐瞒了这件事,但他也不知道会死人啊。

“见钱眼开的东西!”

容铮嗤鼻,哼出一股冷气恣扫着伏低的人,镇愤难熄。

“来人啊,将朱有才拿下,先以窝藏徇私之罪押入牢中,等着和罗威一起审!”

“是!”门外进来两个凌宇带来的人,欲将掌柜托下去。

“啊!不不不…大人,我没有窝藏啊!小…小人不知这房里有暗道,更不知暗道里还连着这啊!”朱有才赖在地上,哭嚎道,叫声悲惨让人听着都忍不住竖起寒毛。

“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拖下去!”容铮堵着耳朵,呵斥着身后的人赶紧动手。

“啊~~轻点…疼……”朱有才被人拖了出去,一路哭叫声惨绝人寰。

容铮负手立着,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就算这朱有才和这事没什么联系,但是如此利欲熏心,又毫无底线的黑心商贩,就应该给足沉重的打击,让他狠狠吃个教训,如若不是,这样的蛀虫永远不会收敛!

第九十九章 端疑

另一旁,云姝走到床板之侧,半蹲下来,细细凝着这几具尸体。

很奇怪,若是人被闷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哪怕是被束缚住了手脚,无处施展,可是人身体的本能机制还在,会因极度的恐惧而尝试作一些求生的行动。

况且她观这床榻内壁的木板只是普通的材质,质地轻薄,若是数个男人合力用额头顶撞,也是能冲破的。

可她观这几个男的头顶根本没有剧烈撞击而留下的痕迹,床板也没有凹陷的地方,俨然没有任何想要出逃的迹象。云姝不解,她不相信这些人是真的不怕死的,既然怕死坐以待毙,为何不试着放手一搏?

“可是发现了什么?”容铮处理完朱有才的事,回身见云姝盯着床板久久出神,走到她身侧轻声地问到。

云姝转头望着容铮,说:“你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吗?”

暗室内冷风凄凄,烛光摇曳,

身后的侍卫有条不紊地将床板之中的尸体抬至楼下等待着仵作前来一一查验。

而容铮则一脸疑惑地望着云姝:

“蹊跷?”

“对,你想!若这月娘真只是一个青楼中的风尘女子,女辈娇弱,手脚难扛,而这几些个男人却都是干过重活,讨过苦差的汉子,试问这月娘是哪里来的力气将这些男人都捆绑住并托进密室?

就算我们姑且相信这月娘真的有这本事能将这些人制服住,那又怎么解释这些人被困住却不作任何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关入床榻内板窒息丧命?这根本就讲不通。”

云姝句句存着证理,阐明自己的疑惑之处。

“是,你说的在理。”容铮被她带入深思,的确和阿姝说的如此,这月娘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谋财?能一出手就盘下数月包房的人又怎会缺钱,害命?刚来落霞人生地不熟显然也不是。那么既然两者猜想应皆不是,这个青楼女子究竟想干什么。

“主子!”还在容铮陷入沉思中,凌宇又折返回到了暗道中。

“何事?”

“仵作已经赶来,如今今正在楼下对十二具尸体进行检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容铮追问。

“只不过有几具尸体已经死亡太久,五官模糊,根本无法辨别。”凌宇遗憾说道。

容铮听闻无奈叹息,没有重要的佐证可如何是好。

“对了,我记得几日前也有一名男子被害,他的尸体可在此处?”云姝突然想起来,插话进来道。

“夫人说的可是屠夫大壮?”凌宇问道。

“对,正是此人,他的尸身也在楼下?”

按照时间推算,这王大壮应该是最后死亡的,他的尸体上应该还未腐烂,而且应当还会有最新的线索。

“回夫人,就在楼下,仵作正在检验中。”凌宇想了想,恭敬地回答道。

“既是如此,你我下去看看…”,容铮转头对着云姝说道。

“好…”云姝点头,走至门头,突然停了下来,心头猛的一揪,削瘦身子也冷不防的轻颤着,一种异样感油然升起。

而一旁的容铮和凌宇俨然没有察觉,二人朝着楼下大厅赶着,云姝等无恙后也追了上去,并没有将这小小的感应放在心上。

第一百章: 碰遇强敌

而另一旁,酒楼外的街道,妖师府的众护卫早已将里里外外都团团围住,闲杂人等一律勿进。

酒楼附近的商民居户见此异动,早就家家拿着瓜子端着板凳,选个马路中间视野良好的观景区,远远地望着,生怕错漏了一点风吹草动。

宽敞的街道被挤得寸步难移,刚才朱有才被拖出去的时候,两边的人都是一副唏嘘惊叹,有的猜测着他为什么被拖出来,有的定眼望着,还有的更为激愤,直接拿手中的菜心果壳扔了上去,被困住的人抱头鼠窜,狼狈不已,街上“热闹”非凡。

突然,距离酒楼数丈,马路对面翠绿的高树后探出一个身影。

乍眼细看,是个女子的身影。女子妆容十分艳丽,香唇轻吐着绛兰,藕臂粉腰,半截身子藏在树后,双眼窥望着从酒楼中传出来的一举一动。

“该死!这个废物竟然敢出卖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女子轻皱鼻梢,跺脚,狠狠地咒骂道。

若是朱有才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叹地叫出声,因为树后的女子不是别人,只是他口中不见踪影的月娘!

月娘小心隐蔽在树后,眸子望着远处挤满人群的门口。

她都计划好了,狐族的十三祭魂式,只差今日这最后一名男子,只要等她吸干这男子身上的元气,得以阳刚之力修补,就能去掉她身上的狐腥味,功法大涨,届时这区区落霞镇可还有谁能与她匹敌?

所以她重金包下这间卧房,改造隔间的暗道密室,深知朱有才贪财好色的短缺,利用他蒙蔽妖师府的耳目,方便自己作事。

可偏偏…偏偏就那么棋差一招!就是今日,在这最后一次,被那名不见经传的所谓的妖师和他身旁的女子给发现了密室,那个废物东西还敢为求自保出卖她。想来以后落霞的秩序更会森严,她再下手定然十分地不易。

“该死!”月娘愤恨地垂拍着身侧的高树,“现在只能再想它法了!”

倏忽,树后一阵疾风扑过,落叶飘飞,空中泛起断层起伏的波澜,劲力横扫,挟着凌厉雄浑的内气,一股掌风如杀人的快刃袭来,危芒的杀气毕露。

“谁?”月娘快速转身躲过突来的掌风,双眸横扫着警惕周围。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更强劲的掌风朝她袭来,疾风重驰,以不可裹挟的力道溯来。

月娘惊慌,赶紧施法阻拦,微弱的素手传着法力,汇成一道白色的光遁,阻拦着来势汹汹的红色暗劲。

奈何两者内力差距悬殊过大,扑来的疾风犹如深茫的汪洋大海,涌入的海流愈发翻滚,狂啸霸道至极,月娘渐渐无力招架。

猛然,红色的掌力像喷发盛火的巨龙,龙神俯身,晦明忽暗,轻易击破了防御的白色障垒,朝着光盾之后的人袭来。

“扑……”月娘被击退数米之外,鲜血从口中渗出,不打一个照面,胜负已经分晓。

“呵……”空中彼时传来一阵轻笑声,浓浓的鄙夷不予言表。

第一百零一章

“前辈是谁?可否现身让月娘一见?”月娘抚着胸口,擦拭着嘴角溢出的血渍,轻声道。

只是惊鸿瞬息,月娘就感应到二者玄力相殊,那股红色的暗劲犹如浩瀚星海,而自己只是残晃的半截烛灯,米粒之光岂敢与星穹争辉。

只要那人愿意,自己刚才就会成为一座枯骨,月娘心想。

“咯咯咯………”空中那股笑声愈发洪亮,红色的掌风汇成一道光球,在空中散开,威势逼人。

他要干什么?月娘后退一步,死死盯住血红一般妖艳的法球。

背膀抵在树干,被人步步相逼,若是再退后一步定会被不远处的人群发现,届时事件必然泄露,月娘眉心骤然升起冷汗,她该怎么办。

还未等月娘思考,前方的红色光球内探出一双细长的手,大手抓住月娘的衣领,卷入血红色的法阵中。

空中断层涌动,好像被拉入另一个密闭的空间,撕裂的快感让月娘模糊了眼,逐渐消失在树后。

瞬即,法球化作一道耀眼的红光,如离驰分崩的利箭,凌厉不可阻挡,朝着落日之森射去。

待红光消逝后,空中的气流又平缓调息着,落叶古树枝头下,静谧无比,仿佛刚才一幕从未发生过。

落日之森外围

树林阴翳,环鸟飞绕,深处的内林伴着野兽嘶吼。

月娘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偌大的石头上,轻揉着自己的脑袋,平缓着体内紊乱的气息。

这是哪?这是落日之森!

她怎么在这,那个打伤她的人呢?月娘环视扫着茂密的森林。

“呦,醒了?”

一道轻谑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月娘仰着头,只见一抹红色的丽影从数十米高处的树梢纵身一跳,瞬息间又稳稳的落在地面。

月娘眯着眼粗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衣的绝美女子,不施粉黛却貌若倾城,颦笑间尽显矜贵,尤其是身上那袭红衫,火翎纹图像红莲盛开,巧夺天工,是她从未见过的气度,月娘不禁看呆了。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不过如此!”晏离上下扫着对面的人,脸上露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咄咄讥讽道。

能如此早的就幻成人形,她还以为是怎么厉害的人物,结果竟然连她一击都承受不住。晏离鼻中哼着冷气,轻蔑道。

“阁……阁阁下是?”月娘震惊,问。

“哼……”晏离不予作答,只是站在那,周遭的气息四下散发。

独属于血脉的威压如不可迫的张力,月娘被压的低垂着头,仿佛是溺水的稚童,胸口渐渐难以平喘,涨红了素脸,窒息之意油然而生。

猛然,晏离睁眼,收回周身的气脉,月娘立刻如获大赦一般,紧绷的身子放松握着脖颈,大喘着空气。

“这下知道我是谁了?”晏离居高,冷冷睥着地上享受劫后余生的人,问道。

月娘摇头,却依旧单膝跪在晏离面前,左手贴在右胸前,虔诚地低头,像是对待极为声誉的前辈,叩行狐族大礼。

第一百零二章:别乱攀亲戚

她的确不知眼前的女人究竟是谁,但是她记得刚出生时,母亲曾抱尚在襁褓之中的她去宗老面前,请求占卜赐名。宗老是他们族中地位极为尊崇的祖辈。

占卜那日的,宗老身后的三条雪白的狐尾挺立,像半敞的纯色折扇。狐威散开,白色的幽光逼的占卜台周围玄力低下的单尾狐不得匍匐曲首,那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对玄力产生的渴望,记忆犹新。

可是刚才她与眼前的女子对峙,这红衣女子身上的玄气竟远胜那宗老百倍!

月娘压住心中惊天的猜想,定眼望着眼前的晏离,骄阳般耀眼的人,一袭红衣倾城,火纹脉理艳美夺世,那是一种何等的祭祀之美。

等……等等,为何她观女子身上的火纹图案就如此熟悉,月娘乍眼,绞尽脑汁才想起火纹的来路。

她记得也是那日的祭祀台,族老穿着祭祀衣袍,召唤着祭祀的法阵,狐尾突现,法阵渐渐现于脚下。

法阵下方召唤的纹脉和女子身上的纹理一模一样。那时她听见隔壁的幼狐询问母亲这纹脉是什么?母亲告诉她,那是上古的狐族先辈,妖界狐族之中的领袖,更是世上独一无二,尊贵的九尾神狐身上的脉络。

幼时的她和族中之人一样,无比尊佑这火纹,她觉得这是权利和玄力的无上象征,可如今这火纹竟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那么这红衣女子………

“阴嵇山幽狐族,第七十三代侨孙,单尾狐雀幽月见过先祖。”月娘慌乱地跪于地首,不敢直视眼前人,身体摇摇颤抖着。

“起来吧,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晏离坐在一旁的巨石上,不知从哪里挑来的树枝,倒头咬在嘴里。

“多……多多谢先祖!”

“行了行了……”晏离摆手,不耐烦道:“别在这攀亲戚,你是幽狐族,老子是火狐族的,这血缘差十万八千里的,什么祖不祖的听着就头疼。”

“是…是……是…”月娘连点头,生怕迟疑半刻就会冒犯眼前之人。

“既然如此,那那…那月娘该如何称呼您?”月娘望着她,小心地试探着。

“叫我晏离就行!”一个称呼,多个人唤她姓名又有何妨,

“晏离大人……”月娘低头又一次叩行着大礼。

“嗯………”晏离侧着身子躺在巨石上,手弯着撑着垂躺下的头,眯眼,上下打量着这个明不经常的小狐狸。

“小狐狸,挺有本事的啊,我看你修炼不足百岁吧,却已经幻成人形,后生可谓啊!”

“晏离大…大人谬赞,月娘何德能得大人如此称赞,在大人面前,月娘只不过萤微之光,又岂敢放华!”月娘听晏离提及她,赶紧慌乱地说道。

“可是有你族中的族老给你护法?”晏离又问道。

“不…不曾,月娘自小就远离世族,一人在外修行,并…并不曾有人护法。”月娘一五一十地说着。

“那就奇了怪了…”晏离索性丢了嘴里的树枝,一个纵身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走到月娘身侧,前后细看着。

第一百零三章:十三祭魂式

“刚才一试,我就发现你玄力低下,若再无族中的宗辈给你作护法,那么!你是怎么幻成人形的?”晏离低头俯着她,冷声质问道。

“大……大大人,月娘刚才只是惊异大人的威压,所…所以并未使出全部的玄力……“月娘被盯望地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直视着晏离的眸子。

“胡说!”

晏离猛的高声,周身的威压全开,森冷凌厉,释放的唳气将月娘狠狠地震飞出三尺之外的古树后。

“扑通……”月娘猛的背后撞上粗厚的枝干,力道之大,后劲的肋骨生生断裂,难忍的剧痛,嘴中突兀涌出一股鲜血。

晏离朝着她步步走来,诡魅的笑倾绝众生,却同样让人胆寒,如九天修罗阎主,勾人索命。

“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晏离半蹲,死死地捏住月娘的下巴,逼着她仰头望着自己。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狐妖,好大的胆子,敢私用狐族的禁术!”

晏离眼中盛着淋漓的怒火,这一刻她不是酒楼中嬉戏贪杯的醉酒红狐,亦不是落日之森窜逃出的幼生蛋崽,而是妖界四方坐下的西域之主,那个统领无尽荒漠,万里埃原的晏离!

是面对内战,毫不惊慌,铁腕平定的西方霸主,更是面对叛徒从不松口的铁命判官,眼下这个小狐妖正好撞上她的枪口。

“大…大大人,月娘不知您在说什么啊!”狐族天性柔善,临遇危机可以借此麻痹对手,月娘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娇弱不能自己。

“别跟我整这一套!”晏离拂袖起身,留给月娘的只是一个冷漠的淡影。

“说!为什么偷炼十三祭魂式?”

十三祭魂式顾名思义,十三个男人分十三夜吸取他们身上的龙阳之气,采刚补柔,只需不要半月就能使功法大涨。

这本是一个极为便捷的修炼之道,但是千年前妖族未被封时,人妖二界互通和乐,妖族又怎能踩着友邦的血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再加上这个魂式有着强烈的副作用,容易走火入魔,让人失了理智,所以修炼这个魂式的狐族之人越来越少,最后就演变成了禁术。

“大…大人,月娘没有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愿说出实话…”晏离停顿片刻,手放在身后,又道“狐族明律规定,偷炼禁术者,断尾扒皮,说不说实话你自己选!”

其实那日她和云姝在酒楼之中,她就感应到这只小狐妖,狐妖起初只是舔着那男人的脖颈,轻轻吸嗅着气泽,她以为只是幼狐顽皮,又想着包庇同族,便和云姝说别放在心上,可是谁知她竟盘算着修炼禁术,那就是无法容忍。

另一侧月娘遥遥望着背对自己的人,实力悬殊,哪怕是背对着自己,自己的逃跑率也近乎为零,如若逃跑等待自己的只有一个下场。

不能跑!

那怎么办?

月娘眼珠子在眼眶中滚晃着,寻思着应对之策。狭长的眸子里迸射出一道精光,猛然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第一百零四章:黑熊瞎子

“大…大大人,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月娘当即就娇柔地朝着晏离说道。

“那你说什么是原因?”晏离冷笑,她倒是很想听听这狐妖还有什么辩解之词。

“大人其实是这样的……”月娘坐起来,轻轻擦着眼角的泪珠,柔声细语,娓娓道来:

“大人,月娘家乡阴嵇山本也是一片山清水美的地方,可是谁知后来熊族竟然侵占我们的家园,大人您也知道的,狐族向来柔弱,又怎能是那帮黑熊的对手,族人都被伤害,唯有月娘,事发之前娘亲将我藏了起来才躲过了一劫。所以月娘这些年才在人间飘荡,只为了寻找能提升功法的办法好给族人报仇雪恨!”

言罢月娘还大起着身子抽噎道,脸颊红扑,情绪激昂,仿佛真的如同她所说一般。

“当真?”晏离被说的有些动容,见她哭的如此伤心,竟有些心软。

“月娘怎么欺骗大人啊!”

“那你为何不修炼提升玄力,反而寻这些旁门左道?”晏离又问。

“大人,黑熊一族皆是年轻强健,玄力深厚,若要靠月娘自己,哪怕再修炼千年也难敌黑熊啊……”

月娘见晏离握拳的力度渐渐送释,便知自己的话得了反应,心中万分窃喜,刚平的话音又道:

“月娘年幼时,曾在族中的书阁中见过十三祭魂式,想若能炼成此式定能功法大涨,届时就能将犯我家园,戮我族人的罪魁祸首给赶出去。”

月娘说的义愤填膺,满腔仇恨言于情表,晏离望着激愤的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时西域的叛军突起,她作为族长更是奋勇当先,深入敌穴,年轻气盛的她欲要斩叛首于麾下。可谁知敌军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西域十八城转瞬就全部沦陷,火神貂一族为了救她,冲入敌营更是全族覆灭……

恨吗?

沉睡千年,她曾一遍遍问自己这个问题,起初的两百年每每她都会咬牙告诉自己,她恨!血海深仇,灭国情殇怎能不恨?她会一遍遍想,千年后自己破封,第一件事就是去彻寻当年的异军到底为何物,然后再联络云姝三人想着破封妖族,重返荣耀之巅。

可是无尽的黑暗中,时光湮没了那份深入骨子的痛恨,她渐渐变得迷茫,郢都的那抹圆月在记忆中也慢慢变得模糊而再难回想起,五百年后她又问自己,恨吗?

恨吗?应该是恨的吧,毕竟自己没了家乡,还要在此沉封,可又过了两百年,苏醒的日子迫在眉睫,她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报仇,给谁报仇?

辗转千年,哪怕是冰封,可依旧会苍狗转瞬,桑田变迁,她怕家乡不是记忆中那抹幽月,故人不是那群故人,千年后他们或许只是一抹枯骨,新臣换旧子。

重逢云姝那日,故人就委婉的问自己,还想着去找寻破解之法吗,她当然知道云姝这么问只是担心自己会破坏她和容铮之间的关系,可她还是拒绝了,她跟云姝说自己想在人间讲着十八禁,实则却是怕重逢家乡时,故国桑海,旧人不在,一切都变得陌生。

如今她虽在人间,但有云姝和小火相陪,还有自己喜欢的事,她已知足…

第一百零五章:相赠

天色渐渐昏暗,月亮爬上了梢头,落日之森内的晚风也渐渐微凉…

晏离转身望着趴在地上哭的伤神的人,竟生生地起了几分倾羡之意。她不像眼前的月娘,还有勇气去面证沧海桑田的故乡,有着那份让人赞赏的拼劲。

晏离有些动容,回头用手探入自己的身后。

猛然,女子身后腾出九条火红的狐尾。九条狐尾尽数齐展,像美奂的烟霞,瞬间点燃黑漆的落日之森。晏离立在中间,身后是血红妖莲,如泣血的天屏绽放红玫,如冶如荼,更显人姿芳华。

月娘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一幕,哪怕是阴嵇山万狐盛尾,月光褪华,又怎敌眼前的九尾芳火,夺目天宫。

她竟然真的有九条狐尾!月娘记忆中最多的也只见过他们的宗老是三尾的,哪怕如此也是四方敬重的强者,而眼前的女子竟比宗老还多出了六条,还如此的耀眼,不愧为狐族的领袖,她雀幽月没想到,竟有一日能见如此美艳的狐尾,还能攀上狐族的至尊。

而另一侧的晏离却俨然没有注意到月娘此刻的神情,转身从自己的狐尾上揪下一撮火红的鬃毛,递给对面的人:

“你把这个拿着!”

“啊?”月娘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睁眼望着塞入自己手心的火红毛发。

“这上面有我一缕精念,你不是要报仇吗,带上这个,至少可以保证你没有性命之危。”晏离耐心解释道,既然都是狐族,还有缘遇上,她也理应帮她一把才是。

“多…多谢晏离先祖!”月娘从震惊中走出来,她没想到先祖竟然还会帮她,赐予她利器,顿时感激涕零。

“无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晏离轻轻点头,转身,一道红光闪过,消逝在夜幕中,难寻踪影。

冷风中,唯有月娘半坐在石畔,望着火影消逝的地方久久凝神,低头又看着手心中紧握的鬃毛,嘴角渐渐浮上令人窒息的笑意………

老天爷都在帮她!既然如此,只等她炼成神功就能回阴嵇山踢了宗老,自立为王!

“哈哈哈哈…………”落日之森上空响起一道冷笑声,如魔音贯耳,刺寒冻骨,震得三尺之内的野兽悚然……

而此刻落霞镇中,妖师府的烛灯还在轻燃,容铮和云姝还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

下午仵作来对尸体进行检验,发现尸体犹如冰窖一般寒冷,云姝察觉不对,探手摸了男子的脉搏,发现体内竟一丝气运都没有,人体残余的精气会在死后的数月内逐渐消散,但是这些男子死的最早的也不过是十多日前,又怎会毫无气运。

云姝这才猛然想到,那日夜里晏离同自己说嗅到了狐妖的味道,王大壮是被月娘拖入楼上,而也是从月娘房中搜出的一众尸体,那么这花魁月娘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云姝有些懊恼,那日晏离同她提起时,她就不应该置之一笑,不当回事,如今任凭不管,竟闯下如此的塌天大祸

第一百零六章:又起风波

晚风透着半敞的窗扉轻轻吹入,书桌前的油灯烛光摇曳着,衬得桌前二人倒影绵长。

云姝懊恼的在一旁自责道,容铮见状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着安慰。

“阿姝,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不知晓那月娘就是狐妖啊。”

“哎……”云姝望着他,长叹道:“若是我当时就能拉着晏离去找出那狐妖,也不会出这回事了!”

下午当她探入那男子的脉搏,整个人都惊呆了,冰凉刺骨被人吸干了元气致死,那狐妖竟如此可恨,魅惑人心。

“明日我们就去找晏离,她应该能找到那月娘的位置,到!”容铮沉声道。

云姝点头,二人无话上了床。

然而事情往往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你越是担心,那他就不会不期而来,给人猝不及防。

次日清晨,容铮还在用早膳时,凌宇就撞撞咧咧地闯了进来,“主…主子……”

“何事这么惊慌?”容铮放下手中的筷碟,抬头问道。

“刚才又有一名民妇来报,说……说……”凌宇跑的有些快,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家中男人又丢了?”一旁的云姝紧张兮兮地问道。

“不…不不是……”

不是就好,云姝听着凌宇回答,暗暗放心,既然不是丢了人,那应该就好办了。

“是…是来报案的……”凌宇顺过气,又道:“说家里的丈夫一夜间就没了气息,死了,今早发现的时候浑身冰凉!”

“你说什么?”容铮云姝二人异口同声,震惊道。

……………………………

妖师府的侍卫行动效率极高,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容铮已经到了死者的家中,查清死者的背景。

男人年27,平时在码头搬运重物,猛力过人。昨夜回来的比平常还晚些,怀里还搂着一个美艳的女人,妻子看不下去训了几句,结果被他大声呵斥一顿,还扬言若在要再管则休妻。女人只好作罢,谁知第二天醒来推开丈夫的房门,入眼的便是一具尸体,而那女人早已消失不见。

屋内妻子一边跟妖师府的人道说,一边抹着泪伤心的哭泣,怀中还抱着三四岁的幼童,幼童有些呆滞,两眼望着地上躺着的父亲,轻轻晃着父亲的手臂,问母亲父亲为何躺在这还不醒来,女人听罢更加伤心,死死地搂着怀中的儿子。

“都怪我,都我怪我,若是我早知道那女人是个狐狸精,说什么都要拦着他,孩子他爹呀,是我害了你啊!”

一旁的云姝见状,从怀中掏出巾帕递给女人擦着眼泪,回眸又死死盯住地上的男人。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活该!家中有这么体贴的夫人和可爱的儿子还做出如此荒唐的事,真是死有余辜!

不过转念又想,云姝却觉得此事没有这么寻常,站起身来走至容铮身侧。

“这狐妖愈发猖獗,竟直接进入家中,甚至连尸体都不掩藏了!”容铮沉声对着云姝说道。

“嗯…”云姝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问:这是被害的第几人了?”

第一百零七章:线索

“算起来今日这人应该是第十三人了。”容铮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依旧耐心作法着。。

“十三…十三…十三…对!就是十三!十三祭魂式!我早就些应该想到的!”云姝懊恼地摇头自责不已。

“什么是十三祭魂式?”一旁的容铮问。

“十三祭魂式是妖界,流传狐族中的一种禁术,说只需十三个夜里采取十三个健壮的男人的精血作为引子,化精血为己用,就能使功法大涨!”

“竟还有如此便捷的修炼之术?”

容铮震惊,只需不足半月的时间就能够使功法大涨,如此快捷岂不是赶上旁人数十年的修行了吗,难怪这狐妖竟会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吸这最后一人。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云姝白了他一眼,“若是世上还真有这么好的事,谁还苦心修炼啊。

十三祭魂式,十三夜之后还要镇息两日,调节心中的内气,这二日是最难熬过的,混杂的十三股气息涌入体内,紊乱异常,你若不能及时平息,到时只会走火入魔,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反正她在妖族从未听闻哪个狐族之人能炼成这祭魂式,就连晏离都不敢轻易尝试,何况这区区几十年的小狐狸。

“既然如此,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人失踪了吧!”容铮暂时松了一口气。

“应该吧!”云姝道。

门半虚掩着,猛然凌宇提着剑跨步走了进来,脚步急促,神色慌张。

“主子,属下在隔壁屋子里搜出了这个。”说完,凌宇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容铮。

容铮接过来,细细看着。

是一团红色的鬃毛,绒发滑而软,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你先在这守着!”容铮出声,拉着一旁的云姝出了门,避开了所有的人。

门外,云姝望着拉住自己的人,满脸疑问:“凌宇给你看什么了?”

容铮将手中的东西摊开,递给云姝,“我猜想这应该是什么妖兽的毛发,你或许比我更了解,我怕人多口砸,让人听了不该听的东西。”

云姝听闻心中一暖,低头看着手心塞过来的红毛,错愕地睁大了眼。

“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容铮察觉出她的微状,轻声问道。

“怎么能不认识呢…”云姝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你也认识呢!”

“我也认识?”容铮一头雾水。

“这是晏离狐狸尾巴上的红毛。”云姝笑着说。

相交多年,谁还比她更了解晏离,在妖族见过无数次她化形的样子,容铮将红毛递给她,只需一眼,云姝就确信无疑。

“晏离?”

“对啊,你也知道她真身是一只九尾火狐,这自然是她的毛。”

不过这狐狸的尾巴毛怎么在这,天知道这个自大的家伙有多疼自己的几条破尾巴,天天梳柔着,平日里掉了一根毛都要心疼上好几天,怎么在容铮这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这是凌宇在那男人的房间中发现的,你说会不会是……”容铮迟疑说。

“不会!”云姝斩钉截铁断绝了男人所有的想法。

第一百零八章:找上门来

云姝固然知道容铮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怀疑晏离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但是她了解的晏离是绝对不会做这般事的。

“阿姝,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太过武断。”容铮皱眉,见她反应如此过激,他也没说什么过分之词,只是作正常的猜测罢了。

“晏离和这件事绝对没有关系!”云姝坚定道地望着他道。

“我也没说一定和她有关,只是怀疑而已。”

毕竟这落霞镇只有两只狐妖,一只是她,另一只是这花魁姑娘。既然月娘身份已经确认,是她害死了这些人,可又在现场发现了晏离的绒毛,多多少少都有扯不清的关系。

“这样吧,你若不信,就你让人去叫晏离,有关狐狸的事情她应该比我们还要更清楚。”云姝见他还是不信,只得出声想出解决之法。

“我即刻就让凌宇去!”容铮想了想,觉得派凌宇去是最为稳妥的。

“不行!凌宇前几日还和晏离有过过节,我怕让他去两人见面反而先干起来。”云姝回忆着那日清早的情景,觉得还是将他们俩先拆开更为明智,否则就真的是乱上添乱了。

“这样吧,正好无事,我亲自去一趟,顺便问问晏离这狐毛的事情。”云姝举起手中火红的鬃毛,轻声提议道。

容铮见状只能点点头,由她去了。

另一头东街路上,清风吹拂,路两边的门扉紧闭,除了一些忙碌早摊铺子,晨早的店铺大多都还没开张,街上冷冷清清。

茶楼馆子里,小二还忙着擦着桌上昨夜积的灰尘,算账的伙计在柜台前对着昨日的相账本,负责洒扫的小厮则忙碌着清洁,都各自准备着迎接崭新的一天。

而晏离依在后院里,兀自换了身素净的男装,在墙角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暖懒洋洋地沐浴着日光,惬意地享受着。

阳光下,素袍的人手贴在脑后,墨发高束,五官精致如痕,正对着蓝天白云仰躺着,任凭秋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安详地闭眼假寐着。

秋曙碧空,公子安眠,静谧的像一幅画卷,然而美好的一幕总是有人来打破。

“晏…晏晏先生,前厅有人找!”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不见,让他滚!”晏离眼睛都懒得睁,眼下睡觉补眠才是第一,谁想见她都得往后排队。

“不行啊…”小厮进退两难,犹犹豫豫地望着晏离:“前厅的一位姑娘指明要来找您的。”

那姑娘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气度,若是自己不把人叫过去,那不就把人给得罪了么,小厮心想。可他俨然没想到为了前厅的姑娘已经把某人给得罪了。

姑娘?

“那姑娘长什么样?”

“十分美丽!”云姝给小厮留下的唯一映像就是惊艳。

晏离坐起身。

姑娘?还是来找自己的,她在人间也不曾认识过什么人,还是容貌姣好的,那就只能是云姝了。

“知道了,我即刻就来。”晏离起身整理衣着就往外走。

云姝?云姝找自己干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质问

“小云云……”

晏离穿过弄堂,就看见云姝站在柜台前,赶紧惊叫地扑了上去。

云姝一转头就被冲上来的人扑个满怀,顿时哭笑不得。

“小云云,你怎么突然想着来找我了?”晏离拉着云姝的手不放,脸上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副姐俩好的样子。

“这里人多,我们去后头说。”茶楼内都是闲杂的耳目,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云姝拉着晏离走进了后院。

……………………………

后院阳光正耀,两人找了个有着阴角的地方窃语。

“落霞镇这几日接连有男子失踪,这件事你可知晓?”云姝开门见上,直接问道。

“略有耳闻…”晏离一顿,难道雀幽月的事情云姝已经知晓了?

“今早又发生一起命案,这是在死者的屋中发现的……”云姝摊出手中红色的一缕鬃毛,示意她看。

“这不是我的宝贝毛毛吗?”晏离惊讶的叫出声,这不是昨日她给那小狐妖的吗,怎么会在云姝手上。

“你也知道这是你的宝贝毛,你知道我在哪发现的吗?”

“在哪发现的?”晏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发现一名死者,是被狐妖吸干了精气而死,这鬃毛是我们在现场发现的。”云姝语气平缓如一潭深水,让人摸不透她此刻的心境。

“小云云,你莫不是怀疑是我干的?”晏离错愕,提高了音调,惊道。

“自然不会……”云姝摇头。

“那你这是………”

“那日我同你在酒楼中,我正好撞见名女子搀着男子上楼,第二日那名男子暴毙,妖师府从那青楼女子的房中搜出十二具尸体,全是被吸干了阳气致死。”云姝沉声说着事实。

“然后呢?”晏离下意识心虚地瞥着云姝。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云姝猛然抬头,冷眼望着晏离。

“那日你分明就察觉出月娘是狐妖,可是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拉着那男人上楼。

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命案,他人不知晓,难道你我还不是心知肚明吗?”

云姝咄咄逼人,不给晏离任何反嘴的机会。

“就连我都看出来了,那狐妖在练你们狐族的禁术十三式,而且这尾毛上面还有你的一缕精元,你敢说你没见过这狐狸,晏离你为什么要帮她?”

云姝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敢在容铮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这件事和晏离没有关系,那是因为她信她。

可如今她面对晏离竟然犹豫了,手心紧紧捏着衣揪,等着对面人的回复。

“你果然都知道了…”晏离无奈道。

“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真的和你有关?”云姝身体有些发抖,难以置信。

“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日我的确感应到了狐妖,也清晰地闻到她在吸取这个男人的精元,可我以为只是刚化形的幼狐顽皮,又仗着同族的情宜也没管……”

“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大意,一个男人,一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了!”云姝怒目,晏离怎能如此糊涂。

第一百一十章:戳破谎言

“这事的确是我不对。”晏离不禁自责道。

“那日在酒楼中我的确是知道她在吸人精元,但小妖顽劣年幼,我也不成想她会引起多大的波浪,也就放任着不管。

后来我察觉到她在炼祭魂十三式,就知此事绝对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昨夜我就找上她,质问她为何偷偷修炼禁术………”

“她怎么说?”

云姝忍不住追问道,那可是祭魂十三式,狐族最为凶邪的术法,无形中取人心智,她不信这月娘是一个可以舍命修炼的人。

晏离望着她摇摇头,轻轻惋惜道,“她也是无心之举,这月娘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啊?”

“这雀幽月本是一个阴嵇山玄力低下的单尾小狐,可奈何家园被异族侵略,支离破碎,她不得不背井离乡,铤而走险的走上修炼之路。昨日她同我说起,我就猜想她只是无心,也许并不知这十三式的凶邪之处,只是一心想着增长功法。

我念她本心不坏,又是同族,就赐予她一缕精魄,最起码日后修炼时走火入魔能保她一命。”

“你………信了?”云姝犹豫,一问。

“小云云你什么意思?”晏离有些糊涂。

“晏离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这无非就是骗你保命的诓话之词!”云姝冷声斥责道。

修炼禁术被发现就是断尾扒皮之痛,她若是这月娘也断然不会承认。而且她猜着这月娘应该还和晏离交过手,知晓二人的差距悬殊,逃无胜算,就演了这么一出求生之计。

“应该…不会吧……”晏离有些不确信,她见月娘哭的如此伤心,总不至于是假的吧。

“怎么不会?晏离你这脑子也被关傻了吗?”云姝气愤极了,指着晏离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你想若真是异族入侵,异侵者死守关口就不会允许此事外泄,为何全族覆灭只有她跑出来了,天意会如此凑巧吗?

就算真的都如她说的这样,可你要知道这是落霞镇!离阴嵇山有数千甚至上万里。她逃出时还未化形吧,你凭什么觉得一个几乎毫无玄力,又不能化形的幼生白狐,能不远万里赶到这落霞镇,还平安无事。

再说,一股子骚味,狐媚的样子看着就让人难受,晏离你告诉我,你到底从哪看出来她是个好人的!”

“我…我…我……”

云姝句句在理,怼的晏离哑口无言。

晏离细细推敲,这月娘的话竟如此漏洞百出,她昨日沉浸亡国家恨中,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竟一时也没有察觉出来,如今听云姝所言,才知自己被人欺骗了。

“阿姝,我……我我对不起……”晏离愧疚极了。低头阐着歉意,若不是她一时糊涂,也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了。

“无事,下次遇事多长一个脑子好好想想,三思而后行!”云姝婆妈地多唠叨一句。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小云云,下次保证不会了。”晏离搂着云姝的胳膊,蹭上她的肩膀像一个孩子一般撒娇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忘记了重要的事

“不过小云云,你们在房间只搜出了我的狐尾吗?那单尾白狐的毛你们可是也搜出来了。”晏离多嘴插了一句,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有,只有你的。”

“那就奇怪了,若是这狐妖粗心,丢了皮毛也就罢了,可为何独独丢下了我的?还是一整束毛。”晏离望着手心里的小毛毛,心疼无比。

“这很明显,她这是想嫁祸给你。”云姝说道。

嫁祸?

晏离嗤笑道。

注入她精魄的羽翼是何等珍贵,临危时就是一个救命法宝或者上等的法器,妖族多少人对此趋之若狂,为得一缕而不惜一掷千金,而她竟然只当做一个甩手的工具,真是暴殄天物。

“看来她的想法是要落空了!”晏离朝着云姝相抿一笑。

月娘不会想到这狐鬃会周周转转落到云姝手里,亦不会想到云姝和眼前的狐族九尾先祖竟如此相惜,自己反而是竹篮打水,丢了器物也没洗刷去身上的罪名,两相吃亏,若是知晓也定是忍不住的抓狂。

“好了,别贫嘴了,看看能不能感应到那白狐在哪,正事要紧!”云姝询问道。

“得了!小离子遵命,公主殿下稍等!”晏离素手翘起兰花指,扭着屁股,学着宫里小倌官的腔调,娇滴滴地说道。

一板一眼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相似,云姝破涕而笑,刚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快点!”云姝忍住笑意,催促道。

“好!”晏离闭眼,周身的玄力散发着。

红波旖旎,是人类肉眼看不见得到起伏。如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无限扩大,直至像海浪一样磅礴的精神力覆盖落霞镇的寸土寸地,是温柔的万千触手一遍遍搜寻着。

猛然,晏离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狐妖现在在何处?”立在一旁的云姝见她睁眼,焦急地问道。

晏离没有回复,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什么意思?”云姝被搞的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是找到了呢,还是没找到。

“我没有感应到那白狐的气息。”晏离平静,却道出惊语。

“这怎么可能?”

云姝不敢相信,狐妖身上的味道连她都嗅到了,晏离怎么可能没闻到。

“是真的!”晏离抬头,盯着远处的天穹。

“是我们忘了,狐族的十三祭魂式,一旦吸取足够的功法,就能够舍去身上的气味。届时混去人群没谁能够认出你的身份和与众不同。这可能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晏离出声道,狐族的功法她倒背如流,她和云姝显然漏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岂不是连你都不知道狐妖在何处了么?”

云姝沮丧道,落霞镇尚且偏小,但这月娘逃至落日之森,浩浩央央,怕是再难寻踪迹了。可若不及时找出这狐妖,届时两天后等她炼成功法大涨,到时候只会有更多的落霞镇居民受害。

“小云云,你也别担心,我们也不算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么,你有什么主意?”云姝望着晏离,等她接下来的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找上门去

“当然!”晏离勾唇,冲着云姝邪魅一笑。

“那日我赠她火羽作为保命,上面不仅注入我的一道精魄,还有我残存的精神力。我想着日后她若真的回去报仇,临遇危险,神识传入我脑中,这样我就可以即刻去救她………”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云姝打断她的话,质疑道。

晏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也是念她背井离乡,有些惺惺相惜,又是同族的情宜就帮她一把。”晏离解释道。

可当背井离乡四字脱口,二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漠,缄言无声。

仿佛是一个不可提及的禁忌,牵动着彼此的心,二人久久站在那,谁都不曾再说话。

前厅的酒楼渐渐开始忙活起来,不断有客人进出往来,响亮的吆喝声也有一句每一句地从正厅传来,飘飘入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姝打破了宁静,轻声询问道。

“神识和精魄不同,精魄载物而存,物散魄消。可哪怕狐鬃离体,神识也只会依附在那雀幽月身上。我即刻就凝聚神识,就能知晓她的方位了。”

言罢晏离闭眼,身形一顿,手心捏成细决,嘴中低语着。随着晏离的动作,周身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绯红色的斑波。

云姝知晓,这是晏离的本源精神力,既有红光泛起,那说明晏离也的确开着神识在寻找,那自己就放心了。

片刻后,晏离睁眼,素手捏着有些酸胀的肩膀,芳唇轻吐着绛兰。

“怎么样?”

“我能感应到她已经开始闭气凝神,调节气脉了,但是紊乱的真气阻隔了神识,具体在哪我也说不清楚。

只是隐约听见水声和一阵阵波浪冲刷巨石声,而且她全身一直在打着颤,我猜应该是个有山有瀑布,还较为阴凉得到地方。小云云,落霞镇还有这样的地方嘛?”晏离将矛头指向云姝。

有山,有水,应该是一片高崖瀑布。既还有水浪扑击声,那就应该还有风。

云姝脑子快速回想着。

落霞镇和周边大致的地图在脑中呈现着,紧罗有秩。

“应该在落霞西郊,和落日之森的交汇处。有一座不高的山丘,山丘上悬湖倒摆,风大时应会有水浪拍击着丘下的巨石。”云姝努力描述道。

“对,没错!山丘僻西阴暗,既有水湿又不干燥,而且荒郊宁静,罕无人烟,若是我闭关,应该也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晏离跟着分析道。

“既然如此,我们兵分二路。我即刻就回去告知容铮,让他带人将山丘围剿住!晏离你先动身前往西郊,找出她藏身的地方,这次切莫再让她跑了!”云姝冷静说道。

“好,我即刻就去!”晏离一口应承,修炼禁术再先,满嘴诓语欺瞒她在后,还竟然让她来当这替罪羊,晏离现在恨不得剥了这月娘的皮。

“小心行事!”

“嗯!”晏离点头化作一缕红光消逝在原地。

云姝也不敢怠慢,转身回那被害的男子家,去寻容铮…

第一百一十三章:又相见

落霞西郊,边陲之地。寸草丛生,荆棘绕林,花儿却依旧含羞绽放着,在山坡上,在树脊下,在过肆的村道,漫山遍野。

阳光普照,清风拂过,好看的花朵像翩舞的精灵,勾人心魄,让每一个过路的人沉迷其中,如罂粟般美艳动人,却散发着最致命的毒吸,无形中取人性命。

而西郊花海和落日之森中间里就隔着一座不高的山坳,像一道天然的屏障。西郊的人都说,山坳黄土之下,是堆积的枯骨,是迷途者命入花林的皑皑白骨。

山坳上森峰耸立,溪河顺流而下,在背阴处汇成湖泊,清澈见底,溪水干甜爽口,落日之森也总有妖兽跑出来饮吸着。

山坳之中,溪河之后却藏着一个宽敞的洞穴,洞**有着野兽藏匿的果实,还有厚实的裹草,渴了饮一口山间的清泉,饿了则有瓜果充饥,是个冬暖夏凉的隐居之所。

而此刻山洞尽头,女子浩眸紧闭,盘腿而坐,闭目凝息。

“这十三式果然厉害,我只不过调顺了三个人的内气,自身的玄力就涨了五成,若是十三人的内气那该是何等庞大的力量!”女子睁眼,望着手心中凝聚出来的玄力,大喜。

“等我吸收完这十三人的全部力量,别说这区区的阴嵇山,什么幽狐族族老院,届时我还要让这万里的落日之森,唯我独尊,群兽膜拜!我才是这兽中之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酒楼中的月娘无疑。而此刻月娘仰头放肆的大笑着,背后披散的头发有些凌乱,瞳孔也因着激动的情绪而猛的张裂着,混黑的眼球几欲夺眶而出,女子了然已经有些疯愣,失了常智。

狂凌的尖叫声惊飞了悬瀑外饮着泉水的鸟兽,纷纷振翅惊悚,落荒而逃。

………………………

此刻的山坳另一边,容铮带的人已经和晏离在花林前汇合。

容铮和云姝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是凌宇和一干训练有素精兵。

“嗨,小傻帽,我们又见面了!”晏离看到容铮身后一脸板肃的凌宇,忍不住挥手道。

“呵……”而凌宇却赐给她一个白脸,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森林,态度轻蔑,仿佛多看女子一眼都是多余之至。

“小傻帽你什么意思?呵谁呢,你什么态度!”晏离见他这幅样子,心中顿时就生起恼火,撸着袖子就想挥着拳头上去。

“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凌宇可是从未见过你!”凌宇头都没转回来,冷嗖嗖的冒出一句话。

“没见过……等老娘将你揍趴在地上你是不是就记住你姑奶奶了啊!”晏离跃跃欲试,她看这个毛头小子不爽很久了,今天落到她手里,不让他吃顿打长长教训,她就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姑娘大可一试,凌宇奉陪到底!看到底是谁趴在地上!”凌宇冷声道,手中的利剑已经出鞘,侧露着锋芒。

剑拔弩张,只等着谁先动起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争吵

“呵!这是你自找的,那老娘就不客气了!”言罢晏离神色一边,掌心慢慢升腾起一道暗红色的劲力朝着凌宇挥去。

掌风凌厉,化作一道极光,势不可挡。

凌宇见状也不甘示弱,寒光骤现,玄剑出鞘,砍断劈来的极光,挥舞着剑气往晏离胸口探去。

“够了!”

千钧一发,云姝猛的站了出来。

“你俩在干什么?还有完没完?这里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吗!”云姝大声斥责道。

“哼!”

“哼!”

两人同时收手,齐齐发出一声闷哼,别过头去。

“晏离,把你的拳头拿回去,还有你,凌宇!剑也给我收回去!都是自己人,你们这剑拔弩张的是想要干什么?”云姝疾声厉色,眉头却隐隐作痛。

天啊,到底是谁将这两个冤家给凑到一块来的,见面就吵,见面就打,吵的她头疼。

“你俩都给我老实点,谁也别折腾了!”云姝无奈道,朝着两人各使着眼色。

“哼,看在小云云的面子上,老娘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下次再落到我手里,老娘让你吃不下兜着走!”晏离瞅了他一眼,插着腰,底气十足,不忘放着狠话。

“姑娘怕是还没有个本事!”凌宇冷声道,步步紧逼,不肯退让。

浓浓的火药味弥在空中,二人谁都不肯先松口。

“你们俩有这功夫拌嘴,还不如给我想想怎么过这花海!”一旁沉默的容铮突然出声道,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花海内迷香瘴气,若是一不小心就会吸入毒粉,命丧其中,该怎么度过绝对是个难题,容铮苦思也得不出解决之发。

凌宇见主子发话,也知自己举止过激,只得缄了口退到队伍中,埋着头不作他话。

“呵,还真是一个小傻帽!”

想和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晏离见凌宇退了回去,感觉自己吵赢了,瞬间就得意起来,像只斗胜了的公鸡,骄傲地翘起尾巴。

“你也是,给我闭嘴,老实点!再吵就给我回去!”云姝见她这幅不知收敛的模样,瞬间泼了一盆冷水。

“哦…哦哦哦”被云姝充满威胁性的眸子一瞪,晏离瞬间就焉了,可不能为了一个小傻帽得罪了小云云,好女不跟男斗,晏离悻悻道。

随着晏离声落,两边也终于落得了清净,几十双眸子不约而同地盯着面前危机四伏的花林。

“花海瘴气浓郁,一但我们涉险探入,花粉吸入体内就是死路一条,大家可有什么解决之策?”容铮沉声问道。

身后的侍卫虽都是精兵强将,但也未曾见过这般诡异的地方。一听说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纷纷惧怕极了,摇晃着脑袋也不知所措。

“凌宇你呢?”容铮见状,转头问向凌宇

“属下也不知。”凌宇无奈摇头,这样的凶险之地他的确不曾见过。

“真是个傻帽!”晏离听了忍不住讥讽道。

“哦?那你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容铮侧身问道,晏离毕竟是西域之主,说不定真有什么良策。

第一百一十五章:硫磺水

“这有何难?老子一个飞身就………”

“晏离!”云姝见她口无遮拦,冷声打断道。

“啊?小云云我说错什么了么?小小的花海闪身不就……”眉飞色舞的人俨然没用察觉到什么,依旧自顾地说着。

“闭嘴!”云姝暗暗使着眼色,将人拉到一旁。

树影之下,狂风还呼啸,使得远处的人听不见树下二人的对话之声。

“晏离你干什么?”

“啊?小云云我做错啥了?”被斗嘴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的人还没有回过神。

“这么大风还不怕闪了舌头吗?你再喊,喊大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吗?”云姝冷冷说道,凡人内劲浅薄,你一个玄力闪身自然能飞过去,那你让剩下的人怎么想。

“啊,对哦………”晏离这才缓过神,“是哦,我忘记他们都没有玄力了。”

“你知道就好!”

“老实点听见没?别再跟我惹事,对凌宇客气点!在惹事就给我回你的鸟窝呆着去!”云姝不忘再叮嘱一句,晏离这个嘴没边,她不提醒两句还真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说话了,咱们赶紧回去!”晏离赔笑道,拉着女子回了大部队。

另一旁容铮和凌宇正相交个头,低头窃语着。

“可是商量出解决之法了?”云姝走回来,问。

……………

“好,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就去……”二人交谈结束,凌宇转身叫了几个侍卫一道走了。

“凌宇干什么去了?”云姝连忙问道。

“去找过这花海的利器了。”容铮冲她邪魅一笑。

“什么利器呀,搞得这么神秘兮兮?”云姝见他这贱兮兮的笑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会你就知道了!”容铮依旧卖着关子。

过了一会,凌宇就折返回来了,身后除了几个箭篓还有好几个硕大的木桶,随着木桶滚落,里边还隐隐传来液体翻涌声。

“里边装了什么?”云姝凑到容铮跟前,拉着他问。

容铮依旧笑而不语。

而还没等云姝问出来,一旁的晏离在木桶搬过来一刻,腹中就仿佛翻了江水一般,一股子酸水在胃里涌动着

“我去,这里头装了什么?老子怎么闻着就不舒服!”晏离手扶着肚子,靠在一旁的大树上,眉头紧锁,难受极了。

“晏离你怎么了?”

云姝上前搀扶着,手轻轻敲着她的后背。

“没……没事…老子就…就就是闻着难受………呕……”话音未落,晏离一肚子酸水就涌了出来,上吐下泻,脸色苍白。

“这木桶里到底加了什么?”云姝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容铮。

“液体的硫磺水。”容铮坏笑,轻飘飘地说道。

硫磺具有刺鼻的酸味,人类鼻息不重,尚且闻不到什么。但是狐狸就不一样了,狐族天性嗅觉灵敏,这几罐子的硫磺水一泼,那酸爽…想想就带劲。

反正他容铮是无福嗅到了,倒不如让这晏离闻闻,届时将这硫磺水泼到花林中,大火再一烧,借着东风一吹,那满天的味道……

啧啧啧,容铮转头看向满脸狼狈的晏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一来能逼出洞内的狐妖,二来…再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长点教训,离他媳妇远一点……

第一百一十六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硫磺水?

云姝一愣,狐族嗅觉灵敏,较为刺鼻的气液更是如临大敌,容铮竟也能想出这样的损招。

“什么?硫磺……啊…呕…”晏离大惊,扶着树一阵干呕,小脸煞白,这硫磺味就直接往她鼻子里塞,搅得她肚子苦水翻涌,酸胀至极。

“姓…姓容的,你…你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知不知道,等老娘……呕…呕呕…”

还没等叫嚣的话说完,胃中又一股胆汁涌了上来,晏离连忙低头吐着。

“没所谓,反正都是敌,一个是赶,两个也是赶!”另一旁的容铮说的毫不在意,手负在身后。

“你…你你……你给老娘等着……呕……”晏离恨得直咬牙。

姓容的一定是故意的,给她整这么一出,说什么逼出狐妖,看她出洋相才是真的。表面上装的清高孤傲,实则一肚子坏水,无耻腹黑,论狡猾阴险比她还要入木三分,小云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咯咯咯……”晏离瞪着容铮,扳弄着手腕,清脆的骨节吱吱作响。

她发誓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一定第一个挥着拳头揍上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果然有其仆必有其主,这主仆二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存心来坑她的吧,哼!狼狈为奸,真是一丘之貉。

“好了好了,容铮也是为了整个落霞镇,晏离你就忍耐一下,等把这狐妖逼出来就没事了。”云姝一眼就窥透了晏离心里再想什么,怕她和容铮再干起来,轻声哄道。

“小云云,你看他分明是……呕…呕”晏离手指着容铮,恼火极了。

“好好好,是他不对,我回去一定训他,咱们现在先以大局为重……”云姝见状赶紧给她顺着毛。

“哼……”晏离也知现在的情形,只能默默隐忍着,姓容的,老娘今天吃了你这个闷亏,等着!以后一定加倍找你讨回来。

……………………………

另一旁,凌宇已经将几个硕大的木桶落在了花海前,等着容铮下一步示下。

“给我倒,里头的进不去就拿着小瓶子给我灌进去,再拿投石器给我扔,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让这西郊给我弥上一层硫磺,咱们引蛇出洞!”容铮望着花海之后耸起的山峰,冷声说道。

“是……”凌宇领命,转身安排着手下的兄弟分工行事着。

“嚓……”木桶上沉封的塞盖被掀开,失了密闭的空间得见光明,硫磺的酸腥味一下子涌了出来,弥漫在空气中,肆意占领着领地。

“哗啦………”数桶开盖后,浅黄色的液体倒落出来,流淌着地上,斑驳黄痕中隐约能看见一粒粒的硫磺颗粒。

味道浓郁刺骨,就像酒楼中存了几夜的泔水,剩汁汤叶混杂在一块,再临微风吹拂,一发酵,真是酸臭无比,令人难以忍受。

就连一旁的云姝都忍不住退了一步,捂住鼻息直摇头。

容铮这样的方法你也能想出来,不怨晏离想打你,她都想把你的头给按进这硫磺桶里,这是人想的主意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入魔

西郊狂风大作,冷瑟萧条。

花海处泼洒的硫磺水借着顺势的东风,朝着里处的悬瀑和更里处的落日之森飘向。

暗晃的山洞内,一缕异味借着风势,穿透清澈的泉水挤进窄小的山洞内。

尽头,屏息而坐的女子猛然睁眼,轻嗅着鼻梢

“什么味道?”月娘皱眉,只是用手挥着鼻前的空气,不予理睬。

然而那股刺鼻的味道愈来愈浓,充斥着洞内每一个阴角,月娘无心再调息着气脉,睁眼起身,怒意四射

“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坏我的好事!”

言罢手中凝着暗气,夺穴而出:“既然你敢来,我就拿着试试我这新炼成功法的威力!”

跨出山洞外面的瀑帘,月娘更加真切地闻到空气中的那抹扑鼻酸气,硫磺水的作用立竿见影,顿时腹内绞心般的酸胀。

“什么味道…呕…呕…”月娘作呕,皱着眉心。

“谁放的硫磺?”

月娘和云姝又不同,月娘长年在人间行走,人间的玩意物什都司空见惯,闻此异味瞬间就猜出了是何物。

“哪个王八羔子?敢他妈放硫磺,老子这就去宰了他!”言罢月娘寻着硫磺散发的异味来到花海对面。

……………………

彼时云姝正扶着晏离在树后休息,只有容铮一干人等还在花海前泼着酸水。

月娘自然看不到树后的晏离,悬在半空的树梢后隐蔽着,身上一抹玄力散发,白光朝着容铮等人探去。

“看来你们几个今天要命丧于此了!”月娘发现他们心脉平泊,定是凡人之躯无疑,心中窃喜,冷冷笑道。

而另一旁,云姝正轻轻给晏离顺着后背,当月娘的玄波从高处触及而下,两个皆一顿。

“看来,狐狸上钩了!”晏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云姝不敢大意,起身站到树后向远处眺望着,果然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东北角左西方,大概一百米左右,第二棵树后的第三层枝干上!”云姝一眼就找到了月娘的藏身之所。

“小云云眼睛挺好使的啊!”晏离打趣道。

“别贫了,我们赶紧出去!”一个单尾狐的小妖尚且好对付,可这月娘若是真炼成了祭魂十三式,妖师府一干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怕容铮吃亏,心急道。

“哎,小云云你去哪啊?”晏离猛的将她拉了回来。

“还能去哪,去帮他们啊!”

“哎呀,你别急嘛!你看那是什么?”晏离手指着远处的白气,说道。

白色的玄光中隐隐还有一层黑色的魔气,时隐时现,若即若离,若非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

“入魔?”云姝惊讶道。

“对,就是入魔!想要炼成十三式,这最后一步的调息尤为关键,十三股精气入体,除非你是心无旁骛,六根清净的人才能顺利将精气化入体内,度此难关。可若是你掺杂一丝甚至是半寸的邪念,只会前功尽弃,走火入魔!”

所以说这十三式是狐族最为凶邪的功法,成,就可功力大涨统旋一方,若败,只能是疯癫堕落魔道,再无翻身可能。成败如此极端,没有人愿意拿命去搏一搏,所以狐族修炼十三式的人才会越来越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果然天道轮回,这般阴狠奸险的人还想炼成十三式,简直是痴人说梦!”云姝望着不远处的月娘,冷冷讥讽,鄙夷至极。

修炼玄法又岂是在于一朝一暮,不付出努力跟汗水却想着踩践他人的尸体而走此捷径,到头来只会是黄粱一梦终成空!

“她的确是自作自受,不过你也不用过多担心容铮,我们就在旁边看着。那狐妖前几日见过我,贸然上去反而会暴露身份。”晏离想了想,说道。

“是!我差点忘了……”云姝懊恼道。

她只顾心上人的安危却遗漏了更要紧的事,她和晏离的身份乃是绝密,事情没有定下尘埃之前断不能让容铮外的第四人知晓,否则一旦泄露,后果堪忧。

“我们静静观着吧。”晏离半个头从树后探出来,仔细望着不远处…………

尘沙飞扬的荒岭西郊,冷风萧瑟,山坳前的花海却与之格格不入,色彩缤呈的花朵含羞绽放,红霞若火,粉蝶如霓,好像是万里荒原中的片隅蜃景,如梦似幻。

而哪怕风景再艳再美,容铮等人也望之退步,在距离花海的五十米处紧悌地搜寻提防着。

“哈哈哈哈!一帮不要命的东西,我的地盘也敢来闯!”狂肆的笑声随着风势扩张,回音浩大,穿入容铮等人的耳膜。

容铮一惊,寻着音道望去。

只见花海的上空,华衣的女子顺风而立,宽袖的衣袂被高高吹起,秀发披散在身后,随着寒风狂舞。瞳目瞪大如珠,眼球龟裂,呈令人憎惧的赤红血色。脖间还爬起一道道脉络分明的青筋,暴突张裂,好似随遇喷发的巨龙。

是月娘!

容铮虽从未见过她,但只此一眼就确信无疑。

女子手心握成锋利的鹰爪,狠唳地盯着他们,瘦削的脊背更显孤依,苍白的脸上浮着近欲崩溃的神色。

莫不是真被阿姝给说中了?

容铮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疯愣呆狂之状,的确是走火入魔之状。

“大家小心!”容铮出声警醒着众人,“聚在一处,切莫分散!”

众人迅速靠拢着,以容铮为首,聚合在一处。

“放火!”容铮有条不乱,沉声下着指示。

话音落下,身后的侍卫纷纷从背后的竹篓中掏出寒弓,染着火苗的利箭如流星,朝着不远处的花海射去。

天气骤寒,蹭起的火腥一下子点燃了茂盛的草案,像腾起的火龙张开血口,吞噬天穹,袭夜无边。

秋风吹拂,野草寒飒。

火势愈演愈大,花林茂盛的花朵也被大火燃尽,枯枝漫生,花儿被燃尽的焦糊和仍吐着芬芳的致命毒息顺着风势气泽传播,飘向远处和更高处……

“快,闭息,千万别让毒气入体!”容铮面不改色,大喊道。

“哼,濒死的鱼还作着无谓的挣扎!”月娘讥讽道,手中挥暗劲欲要朝容铮挥去。

“扑通………”还未等白色的劲气发出,月娘竟直愣愣地从半空中摔落,跌坐在花林中,四周还是熊熊燃气的火焰和扑鼻的花香……………

第一百一十九章:绝决凌宇

“噗……”

月娘跌落在地,鲜血从嘴中涌出。

“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月娘惊慌地喊道,她能清晰地感到体内的玄力在消逝,好像决堤的江水,一去不复返。

“啊………”

周身的火烤灼烧在外露的肌肤上,衣袖上蹭起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全身,滚烫的火蛇大肆侵覆着。火光中的人已扭曲至变形,朱红色的泪痕低落,手捂住作痛晕眩的头颅,发出凄厉的悲鸣。

“我的玄力,我的功法回来,都给我回来!我要变强,啊啊啊……”月娘趴在地上,手臂张着,在草堆中挥着,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怀里揽。

“我的,都是我的,玄力都是我的………”月娘跌坐在草坪中傻白地笑着。

“对……对对,都是我的…回来……我的功力……咳咳咳”大火中浓呛的烟涌入呼吸道口,而女人仍加持手臂上的力度,用力揽着,享受失而复得的喜悦…

“哈哈哈哈哈啊哈…都是我的…我的…”

…………………………………

“她是疯了吗?”不远处的容铮震惊道,狰狞的人像地狱炎浆里爬出来的恶鬼。花海中的毒素是致命的,她却不知道逃。

还未等容铮缓过神,身后的凌宇猛然起身,捡起脚边的弓箭,大步朝着花海走去,目露决绝。

“凌宇你去哪?”容铮见他上前,赶紧大步追上去阻拦,“我们在这看着就好,这狐妖逃不掉的,她今日必死,你上去反而会误入毒息。”

凌宇置若罔闻,对容铮的话充耳不闻,眸光只是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

狐妖?

狐妖!

都该死!

破天荒地摔落容铮搭在肩上的手,第一次没有听他的命令。

“哈哈啊哈哈哈哈!我才是这狐族的至尊,什么族老宗祖,我雀幽月才是这落日之森的主子,唯一的主宰!啊……啊…哈哈哈……”

火光中的人狂肆地仰天大笑,瘦削的身子迎着风势摇晃着,坠坠可危。嘴中妄语响彻云霄,疯癫痴狂,呆傻魔愣,早已没了神智。

凌宇走到花海前,定眼望着。

熊熊的火光映射眼帘,滔天的巨龙腾起,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被带动到十五年前。

那夜也是这样的大火,也是这样的寒风,邪魅狰狞的狐妖推开门,张着血口,穿着最雍贵美艳的纱裙,滴着殷红朱砂的鲜唇,闯入了他的家。

临安凌家,和乐安宁,世代昌盛,家族百兴。

可就在那个冬雪消融的夜晚,顷刻间一切的繁华化为乌有!凌家上下几百余口的性命,全部葬入狐妖腹中!除了他,无一生还!

滔天的恨意裹携着凌宇,火光中挺立的人冷穆孤清,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父亲的垂死绵音就在耳旁,族人的惧恐之色挤入脑中,哀声凄厉响彻云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他的家破人亡都是那狐妖害的!

狐妖?

狐妖!任何一只狐妖都该死!

凌宇举起手中的寒弓,拉弓开弦,慢慢对上火光中的人……

第一百二十章:月娘身死

“嗖………”

离了弦的箭没入火中之人……

“啊………”月娘发出尖叫,低头环视着穿过胸膛的利箭,眼中瞪着不信和鄙夷,轻蔑地望着不远处。

火光外的凌宇寒衣铁胄,五官却硬挺分明,瘦削的脸庞犹如刀削一般锋利,经历寒风的磨打更显俊朗,宽厚的大手中握着长弓,漆黑的瞳孔如千年的寒冰一样冷冽,本迸射出眸光,怒视着火光中的人。

“咯咯咯……就凭你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杀我?孤是谁?孤可是这狐族的至尊…哈哈哈哈……就凭你也配……”月娘仰天长笑着,声音悲怆凄凉,引人难鸣。

猛然笑声戛然而止,月娘俯身,大掌一探,拔出没入体内的利箭,狠唳地丢掷在地。

“你这个小东西,孤这就让你付出代价!”,月娘撞撞列列的起身,挥动着手中的衣袖,勉强才凝结出一道白色的玄光,玄光朝着凌宇挥去。

风声凛然,玄光速度极快,凌宇来不及躲闪,被弹来的唳气所撞倒在地,口中顿时涌出一股浓郁血渍,身体僵挺,因疼痛而无法动弹。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行刺孤?孤这就送你去见阎王!”话音刚落,一道更加凌厉的玄力挥来。

凌宇身体一动就是难以忍受的痛楚,突来的玄波根本无力躲闪。

寒光乍闪,玄力波澜朝他劈来时,凌宇闭上了眼睛,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那年临安的雪影浓浓。

爹,娘,孩儿来了。

“凌宇…不………”不远处的容铮望着惊悚的一幕,大叫着,但距离太远又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砰……”

巨大的玄力在空中相撞,引起爆炸,溅起的尘沙飞扬,凌宇被波及的阻力给弹飞到数尺之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月娘不可自恕地跌回草垛中。

凌宇轻颤着眼皮,缓缓睁开眼,身上除了因高处坠落而传来的火辣辣的疼意,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黑暗降临。

怎么回事?

凌宇轻轻拍落屁股上的泥灰,站起身子,朝着源头望去。

云层重叠,空气中密闭的尘埃连接起铅灰色的天宇。一道红光从树后出来,折射在云层中,朝着月娘疾去。

红光乍闪,化作一道血色的绳索,半空中绕着月娘周身,层层缠绕。

猛然,树后的人眉心一皱,血色的绳索瞬间紧锁,化成一道枷扣,将月娘捆绑至中,难以挣扎。

凌宇一愣,空中的烟灰太大,他竟看不出那道血光源自何处。

“愣着干什么,快啊!就是现在!”

身后的容铮知他心意,见他愣在一旁,高声提醒道。

“对…”凌宇回过神,恢复镇定,半跑着举起不远处的弓。

“嗖…”

“嗖…”

“嗖……”

数枚长箭直发,被红色玄力捆绑住的人根本无法躲闪,长箭尽数没入胸膛。

“啊……啊……”

鲜血如潮水般涌出,红色的锁链渐渐消逝,空中的人无力支撑,摔倒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告一段落

冷风萧索,盘亘在上空中的枯鸦悲鸣着,发出死亡的哀嚎。

花海之侧的凌宇不给火中的人任何喘息的机会,长弓在手,蓄势待发。

密密麻麻的箭刃如飞驰的冰棱,满天放射着寒芒,前赴后继,箭篓很快就见了底。

火光中的人被射成一个筛子,全身上下数不清的箭孔,上次挨次着,让人看不到完好的皮肉。

“咕噜……”

树后的晏离正巧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小…小云云啊,你们府里这个凌宇也太可怕了,这…这什么仇,什么狠啊!”晏离瞅着被扎成马蜂窝一般的人,心中一阵诟怕,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吞咽道。

“怎么你刚才还救了人家,现在反而怕了啊?”云姝看着晏离这幅见了鬼的表情,笑道。

刚才千钧一发,还是晏离催动着体内的玄力迎上了那抹白色的玄气才保得凌宇平安,若是晚了半步…怕是这小子就得去黄泉路走一遭了。

“这能一样嘛?刚才老娘见他拿弓的样子突然觉得他还挺帅的,这么帅的小伙死在这不就可惜了,再说就算我不出手,不是还有你嘛?”

晏离挤了挤云姝,脸上扬着调侃的笑意,“对吧,好姐妹,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家相公的宝贝侍卫死在这嘛?”

“就你理由多!”云姝摇头笑道,明明就是不想看凌宇丧命,还非得想个拙劣的理由,不过也的确,这狐狸就是嘴硬心软。

“对了小云云,这件事记得保密!”

“为何?”云姝疑惑。

“这么好的人情,当然是等着以后哪天他再对我大呼小叫的时候,我再告诉他,就让他对老娘有种浓浓的愧疚感,那吃塞的表情我想想就期待。”

晏离说的有板有眼,云姝只得无奈地摇头,这狐狸就是乱来。

不过又忍不住的遐想,眸光暗晦如深,刚才若不是晏离出手救凌宇,换作她,她行吗?

换作以前刚苏醒的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救下凌宇,可是自从经历了那件事……

云姝望着手心中氤氲的玄力,浅黑色的玄力淡薄泛着微弱的光。

没了大半法力的她真的能救下凌宇吗,或许能吧,亦或许是不能。

“小云云你怎么了?”一旁的晏离察觉到身侧的人的情绪不对,轻声问。

“没……没什么…”云姝抬头,故作的平淡。

………………………………

另一侧,火光中的人还挣扎着,被利箭刺穿的伤口淌下火红的鲜血,渐渐的猩红的血光流淌至全身,慢慢模糊了双眼……

鲜血染红了身躯一下的草垛和花朵,窒息的毒素愈来愈盛。

月娘强睁开眼,托着身子前行,每匍匐一步就是难以忍受的剧痛,缓缓,手吃痛的抬起,指着不远处的落日密林:

“我……我…我是狐王啊……王啊………”

火光中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寂静无声……

凌宇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树后

不管你是谁,今日的恩情凌宇记住了,日后若是知晓,定然涌泉相报……

“扑通……”

凌宇眼眸渐渐模糊,身体酸软跌在地。

“快………快快,毒气入体,快带回妖师府寻药师!”

身后是容铮焦急心忧的叫喊,凌宇无力的载头望向火光,双眼慢慢黑沉

爹,娘,你们在天上可是一切安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初雪将至

落霞镇的天就像老天爷的脸,喜怒无常,时暖时冷。

前几日深秋的晚阳还是舒沁宜人,今儿一大早起来,云姝刚出被窝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

“嚏……”

云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自己的肩膀取着暖。

“醒了?”

容铮推开门从外头进来,就看见里头的人呆在地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还冷的打着哆嗦。

男人无奈,只好上前从卧榻旁的衣柜内翻出一件墨绿色的绒色外衣,轻轻给女子披上。

“多穿点,外头下雪了!”

当第一抹雪花飘落,初冬已经悄然而至。

“下雪了?”云姝一愣。

“嗯,昨天夜里就开始下了,现在已经停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外面白了一片。”

“我去看看!”

云姝一听下了雪,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这还是她来了落霞镇下的第一场雪,都说云天边境四季垂寒,但是一到了冬日,尤其是大雪纷飞,是独有的一番风景。

“去什么去,你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云姝被男人有力的大掌一把拉回,“外头风大又冷的,等你把衣服穿上再出去,不然又得冻着了。”

男人不免有些碎碎念,他已经派人开始扫雪了,晨阳正起,冰雪正经慢慢消融,化了一地的雪水,正是天冷地滑的时候,稍一个不留神就能摔个狗啃泥,他可不舍人就这样出去。

“对了,你刚才出去干嘛了?”云姝见出去无果,只得换个话题。

“去看凌宇了。”

“凌宇可好点了?”云姝担忧问。

那日火光中,凌宇虽已将狐妖绞死,但是自己也中了花海中的毒素。

被妖师府众人带回来的时候,早已神智不清,嘴唇渐渐发黑,心脉甚至还停了片刻,幸好妖师府的药师早就备上了解毒丸,容铮又给他渡了不少的内气,再加上凌宇长年习武,身体总比常人硬朗,这才勉强捡了条小命回来,这些日子就在府里调养着。

“我看脸色和气色都挺好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云姝长舒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那日凌宇决然无比,一定要让那狐族万窟穿心而死,她知道这或许是他心中的执念吧,一个美好却又再难回头的执念。

“那日是晏离救了凌宇吧?”容铮想了想,当时的情形也只有她能救下凌宇。

“是她啊…”云姝答到。

“多亏晏离出手,不然还真是……”那个场景,若不是晏离及时出手不然后果谁都难以预料。

“一会我去跟凌宇说,让他好好谢谢人家!”虽然晏离和凌宇这两人一见面就掐,但这会回不管是凌宇,还有他,都得要谢谢这小狐狸。

“我看还是别了吧……”云姝面脸写着拒绝,若是真让容铮去哈腰道谢,她估计这狐狸的尾巴能翘上天去。

“为何?”

“晏离不想让他知道,再说狐狸一向是大大咧咧的主,或许救下凌宇也只是顺手。”云姝总不能告诉容铮,晏离之所以不告诉凌宇,是想做个日后威胁人的幌子吧,那也太胡来了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拍卖行

“既然晏离不想告诉他,那我也没权干涉,这事就先放着吧。”

容铮想了想,他是知道凌宇性子的,可二人素来不和,若是让凌宇知道是晏离救了自己,指不定还闹出什么事,思来想去不告诉他才是良策。

“对了,晏离这几日怎么都没来找你?”

这狐狸一向黏着自家的娘子,可是自从西郊那日已经过了足足半月,也不见这晏离再上妖师府来。

不对,大大的不对,容铮心想道。

“她啊……”云姝笑着道。

其实西郊事平的第三日晏离就来妖师府找过她,彼时蹑手蹑脚地进了妖师府,又小心地四处打量着,一副干了亏心事,生怕人发现的样子。

她看着好笑,就问她怎么了。

晏离拉着她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又转头确信了一遍四处无人,才压低了音道趴到她耳边轻轻问她凌宇在不在。

她一愣,以为晏离是来找凌宇的,也就如实告诉他凌宇还在卧床养身,暂时见不得人,本以为晏离会失望。谁知对面的人一听说凌宇出来不了,赶紧长舒了一口气,愁眉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

声音听着也是上扬的窃喜,那就好,那就好,他不在就行,真是吓死我了。晏离拍着胸脯道。

她一头雾水,问狐狸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还怕上凌宇了。

狐狸冲她邪魅一笑,说西郊那日,凌宇活像一个阎王,月娘硬是被他直接射成蜂窝煤了,她可不敢再往老虎头上拔胡须了。

其实西郊那日,火光中的人最后被逼出原形,通体银白的狐身被乱箭刺穿。

待火光消退后,晏离在废墟中找到了月娘的尸身,雪白的狐皮上都是一块块的黑斑,黑斑上还覆着数不清,穿透皮肉的窟窿,好好的一块狐貂硬生生的变成一块筛子,还是冒着焦气烧干的那种,尸体上的眼珠瞪的老大,死不瞑目。

女人当下吓了一个激灵,赶紧把手中的黑皮给丢了出去,这男人果然不能惹,要是有一天她也惹急了这个凌宇,会不会也这么对她。

晏离脑中突然幻想出自己漂亮的娇艳狐尾上被叉满箭红一块黑一块,是怎么样一个情景。

那真是太可怕…晏离忍不住地摇头,既然人惹不起,她总躲得过吧,三十六计走为上才是!

……………………

“阿姝你在笑什么?”

一旁的容铮见云姝笑的出声,问道。

“没什么,她不想来总有她的道理!”云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混世魔王也有怕的时候。

“那就可惜了………”容铮故作惋惜道。

“有什么可惜的?”

“过几日月城有场拍卖会,拍卖行的人特意来给我送来了帖子,我本想你我再加上晏离,还有凌宇,让他一道过去散散心也好比天天在府里这么呆着。”容铮恳切地说道。

“你怎么突然想着去拍卖行了?”

彼时琰王在京,多少个拍卖会给他下了无数的帖子,不管什么样的稀世珍宝也愣是没请出这座大佛。

第一百二十四章:素裹银装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的呗!反正帖子都发来了,与其在在这府里闷着,倒不如出去走走,换个心境。”容铮笑的无比坦然。

“真的?”

云姝不信,这尊大佛怎么肯突然赏光了。

“当然是!”容铮望着盯着自己的人,脸上渐渐挂不住,推举着。

“不过,你家狐狸的帖子还是得你亲自去一趟。”妖师府的人可不想去惹她,也只能是云姝。

“晏离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带她去也无妨。”云姝想了想,又道:

“什么时候开始?”

“四日后晚上,在月城的朱雀商行。”容铮道。

云姝心里掐算着时间,落霞镇到月城就有将近两日的路程。

“我今天下午去跟她说,咱们明天出发,正好拍卖前一日到达。”

“好……”容铮应道

晨起的暖阳正好透着窗檐打了进来,给屋内渡上了一层淡淡的薰光。

云姝走到窗前,院内的凤鸢花枝头上压了一层沉甸甸的落雪,凤鸢花的花季刚过,姣白的花瓣已经闭合安寝,享受着冬日的漫长,花枝上就只余几个孤零零的骨朵。落霞镇的冬日比其他地方还冷还长,云姝估摸着这凤鸢花得明年春头才能开放。

庭外的湖面上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白漪,偶尔漂浮着几朵墨莲,像是点缀星空的宝石。

朝阳初升,雪影消融,妖师府的侍卫正拿着铁楸铲去冗沉的积雪。

“怎么了,在看什么?”

容铮走到云姝身侧,轻身问。

“阿铮……”

“嗯?”

“人间每年都会下这么大的雪吗?”

“也不一定吧,这还得看冬日冷不冷了…”容铮想了想道。

“不过落霞镇地处云天西北,冬日格外严寒漫长,应该每年都会下吧…”

“那宁都呢?”

“宁都?宁都的冬季十分短暂,最冷的时候也就城外的护城河结了层冰,飘着几朵雪花,但是绝没有落霞镇这般大。”

“怎么,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云姝道。

她记得妖界郢都也不曾下过这般大的雪,后来分封去了东域,东域高原四季如春,莫说大雪,连半点的雪花影子都不曾飘过,如今得见落霞初雪,倒是给她别样的震撼。

“你说要是有一天宁都下起了大雪会是什么”云姝望向身侧的容铮,突然有些好奇。

宁都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封存这他一切的回忆,若是有一日素裹银装,那该是何等的风景。

“宁都大雪?”容铮皱眉

“应该不会吧………”皇城湿寒,根本积不下落雪,又何谈满城的银装。

“话别说的太早,说不定呢……”云姝望着窗外,轻笑道,“对了,那罗威和酒楼的掌柜你后来怎么处理了?”

“罗威免了官职,没收了一切的贪银,以后落霞镇的一切官侍都不予任用。”贪欲是一个官员的禁忌,罗威有了第一次,就定会有第二次,绝了他以后得官道反而是件好事。

“那那个朱掌柜的?”云姝突然想起那双咸猪手,问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准备出行

“这种奸商真是死了白了!”容铮气愤说。

前几日他带人去抄这朱有才的家,整整搜出了两万两的白银,起先侍卫禀报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这落霞镇能有多富裕,两万两白银算的人全镇一年的开销。

后来他随侍卫进屋,白花花的银元宝摆的跟小山一样,他当时就气的不打一处去,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从落霞百姓上搜刮出来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索性挪着这笔钱安抚了这几日受害的家属,又将剩下的分给了落霞穷困的百姓,算得上物尽极用,善始善终。

“这奸商的确罪有应得,不过倒是可惜了酒楼。”云姝惋惜道,前几日容铮派人封了“有间酒楼”,想来以后也是不会再开了。

“这有何可惜?酒楼我本就旨在帮扶落霞镇衣寒不饱的人,如今却背道而驰,关了不是更好。”

“哎,话说如此。不过我倒是越来越期待这酒楼的幕后老板……”云姝突然转头望向容铮,一脸期待地问:

“酒楼开在皇城,而且我早就发现你也对这酒楼背后的体系十分娴熟,莫不是阿铮你认识这楼主?”

都说做生意的无奸不商,这楼主放着高额的利索不挣,只凭容铮一句话就心干地下调菜价做着亏本的生意,若是说其中没有猫腻,她才不信。

“怎么?阿姝你还想结交这楼主不成?”容铮笑着问。

“自然是想啊,能把酒楼的生意做的如此大,定然是个经商的奇才,结交一番也是极好的。”

容铮突然扬起笑容,大手一挥将云姝揽在怀里,温软香玉在怀,心情都不由得好上三分

“你放心,你一定见到的!”

因为他也想见你啊。

……………………

时光飞快,眨眼就到了晌午

中午用了午膳,云姝就到了茶楼中跟晏离说了月城拍卖会的事。

“好啊,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晏离听得一蹦三尺高,闲闷了这么久,终于能出去好好玩了。

“明天清早就出发,正好后日就能赶到,明日在西城门汇合,容铮备了快马。”

“都有谁去?”

“我容铮,你,还有……凌宇”云姝答到。

“什么?那个小傻帽也要去?”晏离震惊,“他不是才捡了条小命,不好好养着出去乱蹦哒干嘛?”女子显然对这个同行的道友十分不满。

“凌宇没事,养了半个月也差不多好了,被关久了闷得慌,就一道出去走走,散散心。”云姝回答。

“小云云?你和容铮这俩主子也当的太好了…”晏离不满道,“还出去走走,这到底是侍卫还是在养儿子?”

“你说什么呢?凌宇是容铮和我看着长大的,自然对他像亲人一般。”云姝眉头一皱,这狐狸还是真敢什么话都说。

“哼……”晏离撅着嘴,再亲也变不了家人,这货每次见她都是瞪鼻子瞪眼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你还去不去了?”

“去!去!当然去!”晏离赶紧应声着,可不能因为一个讨厌鬼影响了她完美嗯出游计划。

“那我们就明日城门集合,早些过来!”

“行,那小云云明日见!”

“好……”

言罢云姝转身出了茶楼………

第一百二十六章:你的脸好红啊

翌日清早

容铮云姝二人早早的就到了城门口,等着二人。

城门风寒,霜气湿重,昨日的积雪又还没有完全消退。

云姝站在门口,穿的十分单薄,除了里头的里衣和夹层的宽袖,外头就只披了一件墨黑色的长袄,凉风一吹,顿时冻得瑟瑟发抖。

“怎么了,让你多穿点你不听,现在成这样!容铮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嘴中哈着气,给她取暖道。

“你也别牢骚了,我怎么知道这天变得那么快!”明明几日前还是秋日暖阳的,现在就变成冰天雪地了,这破老天爷。

“暖和点了么?”容铮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道。

“行了行了,你也别这样,一会他们来了在让人看到多尴尬…”云姝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看就看去呗,他们看我们做我们的,也不少块肉!”容铮笑的没皮没脸,死活不松手。

“你不要脸,我可还要!”云姝涨红了脸,众目睽睽之下做这般亲热的事,她又不是厚皮脸,自然害羞。

“快松开我……他们快来了!”云姝挣扎道。

“哦好…好……好……”嘴上这么说,但容铮还没听停下自己的动作,给女子取着暖。

云姝心里拒绝无比,但身体上正惬意地享受着,一脸陶醉。

“呦!小云云你们这是干啥呢?”戏谑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云姝抬头望去,只见晏离一个跳跃,便从数尺高的城墙上跳落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干什么呢你们俩?”晏离冲着两人坏笑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扫着躲入容铮身后的云姝。

“咳咳…没事,你有事吗?”容铮轻咳,故作严肃地问道。

“我?我没事!我没事”晏离摆手道,突然窜到容铮身后去

“小云云你的脸好红啊,刚才你和容铮干什么了?”

“没…没什么…”云姝躲闪道。

“没什么?哦………我知道了,肯定不只我看到的那样,是不是?”晏离拉着人不放,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真没什………”

还未等云姝话落,一道男声传来:

主子……”,凌宇恰巧赶到。

晏离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谁来了,秫秫地收回手,头也不回一下黏在云姝身旁。

“可好些了?”容铮走到跟前,问。

“劳主子挂心,凌宇已经痊愈。”

“那就好,从这到月城,一路上若是身体不适再跟我说!”容铮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好………”

“若不适一定………”

“好了好了,啰里啰嗦的,哪来这么多事……”晏离听着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问候,顿时不爽地打断对话

“没事就赶紧走,不然我看咱们明年都到不了月城了!”

她可是早就打探好了,月城的松仁糖糕和芝麻藕饼可是一绝,还指望着早些到了月城,就混出去拿两个尝尝,偏这两个大男人跟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若是晚了藕饼没了,她上哪哭去。

“晏离说的对,事不宜迟先上路吧!”云姝轻声解围道,一句话同时得罪了两个人,这狐狸真的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好白菜被猪拱了

“嗯!”

容铮点头,领着三人去了城外的马厩,那里有他早就备好的快马。

马厩有些破败,屋檐上还滴漏着昨晚的雨水,旁边的积草丛生,应是很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

晏离一出了城,大老远就听见了马鸣声,一路蹦着跳着,走的比谁都欢,云姝和容铮则是站立一排紧紧跟在身后。

然而还没等人高兴片刻,一进了马棚,晏离望着眼前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小云云,怎么只有三匹马啊?”正巧云姝跟了上来,晏离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地望着来人。

“三匹马?”

云姝往里头看了,果然保马厩中只有三匹骏马,容铮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怎么了?”容铮带着凌宇进来,见二人愁眉问道。

“喏,就三匹马你让我们四个怎么分?”晏离嘴努了努身侧埋头吃着粮草的宝贝?

“本就是三匹马!这不是不正好吗?”

“什么正好,我们四个人!四个人,不是死个人!”晏离挥舞着素手上的四个拇指,不带半分的情面。

“哦?是么?谁告诉你四个人必须要四匹马了?”容铮笑的有些诡异,云姝寒毛竖起,隐隐觉得这个人又不对劲了。

“不然呢?”晏离反问道。

”容铮笑而不语,走到云姝身侧,大手猛的一揽将她收入怀中。

云姝被突来的大力一揽,撞上坚硬火热的身躯,被困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和双臂之间。

云姝皱眉,微微有些吃痛。

一旁的凌宇和晏离呆呆地望着两人。

众目睽睽之下,容铮突然俯身,黑眸轻眯,下一刻完美的唇瓣已经对上云姝的鲜嫩娇舌,不带丝毫的犹豫迎了上去。

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甜美短暂。容铮只是唇舌轻轻触了云姝的唇瓣,还未来的及吸取嘴中的芬芳,又快速地退回,仿佛只是为了证明什么,而云姝还愣在半空中。

“怎么,现在知道了?”容铮一脸挑衅地望着晏离。

“……………”

“……………”

知道了!

晏离感觉哗了狗了,自己的好白菜简直是被猪拱了,但是这白菜还是……心甘情愿的样子,哎,真是总有刁民想跟老娘作对…

“哼,算你狠”晏离憋出一句狠话,狠狠地剜了嚣张的人一样,你给我等着。

“自然是我更狠一些!”容铮回之以灿烂的微笑,那模样真让晏离分分钟上去捅他一刀。

“走吧,走吧,赶紧走吧!”云姝生无可恋地说道,她生怕还不走这唇舌之争就能升级成拳脚之阵了。

云姝给给二人各递了一个充满警示性的眸色,二人这才缄口不再出声。

马厩中的三匹马正低头饮源着,身形宽大,毛色里极为纯正,前蹄的小腿上腱子肉丰满硬厚,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容铮挑了一匹黑色的快马,自己坐上去后又拉着云姝上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前头。

“我先走了,你们俩赶上!”

“驾…”容铮执起场鞭,拍打在身后的马背上,马儿受了刺激,扬起前蹄,如飞驰的闪电一般疾出城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小傻帽,委屈你了

飞驰出去的骏马在城外古道上溅起一阵寒烟,不消片刻就已经消逝在视野中。

“果然是匹好马!”晏离忍不住赞叹道,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对着凌宇道:

“嘿,小傻帽,你选哪个?”

凌宇一听这语气就变了脸色,但还是强忍下来,一言不发地望了一眼。

马厩中的两匹马,白的如雪,红的似血,不作任何他想就朝着红的一边走去。

凌宇刚准备翻身上马,视野中突然硬生生的挤进来一道红娇小的身影:

“小傻帽,这么巧啊,我也喜欢这红色的,那只能委屈你白色的凑合一下!”

晏离笑的像个狐狸,狡黠妖娆,一跃翻身,抢先凌宇之前上了马背

“驾…………”

马儿飞快地驶出马厩

“小傻帽快点跟上来呦!”晏离不忘挥手吆喝着,语罢就消失在凌宇的视野中。

凌宇无他法,虽心里抑愤无比,但也知现下不能拖了大家的行程,只能上了马厩中唯一剩下的马。

轻拍这着马背,也跟着出了城。

…………………………………

而另一侧,宽敞的林间绿荫道内,容铮正执着马鞭,云姝安稳地坐在前方。

静谧的林间,树枝儿褪去了绿叶,只剩一片片枯藤,枝头的鸟儿也纷纷躲入窝中,不在枝头哼唱着。

偌大的森林古道,也只有马蹄溅越,拍击着泥地的声音传久久回响着。

“你就这样把他们俩丢在这?不会出什么事吧?”云姝担忧道。

“能出什么事啊?”容铮笑道。

“可是他们俩还没跟上来啊。”云姝回头望着,古道上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阿铮,你先停下我们等等他们!”云姝提议道。

“好吧……”

容铮找了个显眼的大树,将马停下,等着后头的二人。

“驾…………驾…驾”

没多久,晏离就驾这马追了上来,见二人停在路边,也赶紧收了手中的缰绳,停下下了马。

“你们怎么在这啊?”

“等你们呢!凌宇呢?”云姝问。

“那个小傻帽还在后面呢。”晏离手往后随意一指。

“怎么,你们不是一块出来的吗?”云姝有些担忧,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是一块啊。”不过老子抢了他的马,先赶了一路,还顺手将分叉路上的指示牌给调了个位置,估计这小傻帽还得多走些弯路才能到,不过,谁让他不给自己好脸色呢。

“晏离,你的手怎么了?”云姝眼一尖,发现晏离左手的指甲缝中泛着棕斑。

“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进泥了。”晏离打着马虎眼。

“下次当心点!”云姝叮嘱道。

“好嘞!”

“既然凌宇还没来,那我们再等等吧!”

一旁的容铮见着晏离抠落的泥渍,又回头瞥着晏离选的红马,唇角上扬,轻声道。

………………

“驾…驾驾………”

众人原地等了半个时辰,凌宇才驾着马姗姗来迟,停在了容铮身边。

“怎么这么晚?”容铮蹙眉。

“属下不小心绕了远路,就耽搁了时辰……”凌宇咬牙,望着晏离一字一顿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可描述的味道

他顺着指示走,结果竟误入到不知是哪的村落,虽然落霞和月城的路他只走过一趟,但也记得这沿路根本不曾有任何的村庄,他一慌,赶紧下马问着村里的人,这么一问才知自己走错了分路。

凌宇一下子就想到,刚才自己经过的路口,中间的指路牌附近的土壤是鲜土,明棕色,还有被被人刨过的新痕,他起初还觉得古怪,现在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有人对这牌子动了手脚,看见晏离脚下的土渍他就知道是干的了。

要是眼光能杀人,那么此刻晏离已经被凌宇给捅的千疮百孔了。

“既然没事,那就快些走吧,不然晚了就赶不上时辰了!”云姝催促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光凌宇吃人一般的眼神就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了,云姝头疼,这狐狸还真能得罪人,快些走,不然还要出茬子。

“走吧!”

容铮递了凌宇一个眼神,让他别乱来,继而又拉着云姝上马。

“你们先走,我和容铮在最后!”,云姝出声道,让晏离最前头走着走着,她总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吧。

“好……”

晏离见是无趣,也就讪讪地应着,先走了一步。

凌宇紧跟在后头,容铮见二人都走,也扬起马鞭追赶上去。

穿过长林,就是一座山丘,山路陡峭,难行难走,安全起见,三个都放慢了步伐。

日上三竿,山谷中的太阳才不急不慢地爬到了梢头,一路行来,晏离觉得口中有些干涩,就从身后拿出自己随携的水壶,拔开堵住的塞口,仰头就往嘴里倒。

“呲…………”这清泉水就是好啊,甜丝丝的,晏离咂叭着嘴享受道。

“差不多是时候了!”容铮看见晏离身下的红棕马跺着后蹄,心里掐算着时间,低声自语道。

“什么?”云姝耳明,听见容铮的嘀咕,问了句。

容铮笑而不语,没有答复她。

另一头,晏离座下的赤红色的马猛的马身一个歪斜,跳起,头颅向空中一顶,硕大的马腹发着轻微的颤栗,后蹄用力蹦溅着,嘴中突然嘶鸣低吼着,绕着原地狂躁地左右转着。

“啊……我的小宝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还尥(liao)蹶子了?”

突来的躁动,晏离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好眼疾手快抓住了缰绳,仰头翻身又坐会马背上。

晏离努力加持着缰绳上的力度,试图让马儿先停下来。

”咴咴……咴咴…”

红棕马不愧是日行千里的好马,尥起蹶子来也不是一般的马儿能比的。

晏离用尽了全身的力也未能将它平定下来,索性脱下马绳,双手用力在马背上一撑,借着回顶的助力,空中转晃着身子,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咴咴……咴咴…”马儿没了背上的压力,如释重负,喘着粗气,两脚用力蹦着冲到一旁的大树旁。

“哗啦…………”

明黄色的固体和液体稀里哗啦,一下子如流水一般涌了出来,一种不可描述的气味飘在林间………

第一百三十章:马有三急,多请谅解亲

马儿足足泄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树下明黄色的固体和液体可见似的多。

“咴……”解决事后一脸舒坦,惬意地嗷叫一声。瞅见晏离不太好的的赶紧掉头,马屁还对着人儿,摇晃着尾巴,讨好的好像再说马有三急,多请谅解,亲!

晏离脸都绿了,在风中凌乱着。

我在哪?我是谁?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回事?”云姝凑到容铮身前,咬着耳朵。

“呵呵……”容铮双手环在胸前,笑的邪魅肆意。

昨儿他让人备了三匹快马在城门外,见着正在喂着吃食,他歪脑筋一动,觉得要是能煞煞某人的气焰也是极好的……

“我猜到晏离会选这匹马,所以昨晚在赤红马的饮水中下了巴豆。”容铮轻声告诉一脸好奇的人。

“………………”

巴豆?

什么情况?云姝一脸懵逼

“你干嘛呀?”

不前几日某人还握着她的手,无比真诚的跟她说晏离救了凌宇,晏离是个好人,我们要感谢人家,怎么没过两日就整了这出,云姝表示看不懂这波操作。

“虽救了凌宇不假,但是……也得罪我了!阿姝你知道我,这叫恩怨分明,该出手时就出手。”容铮拍着胸脯,说的正义无比。

“她得罪你什么了?”云姝哭笑不得,敢情些男人真是故意的。

“得罪我什么?”容铮牙缝里冒出汩汩的冷风,咬着牙切着齿

“她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的!”

他容铮可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可自从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蛋里爬出来的狐狸出现…

他媳妇的情绪明显就变了,和原来比少了许多欢声,哪怕后来谈开,也不多见昔日的笑颜,而且这狐狸天天黏着自家媳妇,这得少了他多少福利,对自己更是没有半分对姐夫的尊重。

琰王殿下心中的小本本早就写满了晏离的不是,再加上今天早上若不是她蹦出来,二人还能更温存一会,新仇旧恨,就差把这个傲慢嚣张的狐狸关入黑屋了。

“就算她得罪过你,也不用想出这样的损招吧?”云姝转头,迎上某个闪着光的眸子

“而且你怎么知道晏离一定会选红色的那匹马,若是让凌宇选走了你就没想过吗?”

“既然我能在水中下巴豆,也能有法子让晏离骑上这马……”

容铮话音未尽,笑的意味深长。

他昨日就知会过凌宇,让他今天选马务必要选红的,因为他差不多也对晏离的性格摸个半,若是凌宇和晏离同时看上了这马,那么这狐狸还能让给他么,如今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容铮嘴角挂着忍不住的笑意,一脸满意地看着不远处的凌乱的人。

云姝咽了咽口水,平日比谁都矜贵冷漠的人,其实比谁都能记仇腹黑,气量真小,幸好自己没得罪他不然不得被记一辈子啊。

“你真是太奸诈了!”云姝总结出一句。

“夫人你怎能如此说?”容铮愁着眉,吊着脸,欲哭无泪,故作一副无比伤心状,“为夫做的有一半也是为了你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为了我?我可没让你在水里下巴豆。”云姝连连摇头,表示我没有,我不背锅。

“为夫也是帮你解气啊……”容铮突然一顿,凑到云姝耳旁,吐着热气道

“难道你忘了早上那一幕?”

湿润润的感觉侵袭在脖间,云姝瞬间脸红,赶紧扒开男子凑上来的头。

经男人一提醒,云姝一下子想起来,早上被撞见亲热事,本来就害羞,可这狐狸还一副死缠的模样,非要问出个好歹,她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么想来阿铮的确干的不错,这嚣张的狐狸总得找人好好治一番,给她点教训,不然真的没法没天了!云姝心里暗忖道。

“干得漂亮!”云姝转头夸赞道。

“夫人谬赞,这都是为夫该做的!会再接再厉的!”容铮一脸骄傲,应承的无比流利。

“………………”脸呢?她夸的有那么直接吗?云姝怀疑人生。

相比于小两口咬着耳朵的甜蜜,另一头的气氛显然不这么友好了。

晏离两眼瞪着面前对她摇着尾巴的马儿,气的差点血液倒流。

这哪来的马?恶心她就算了,现在还敢撅着屁股对着她,马尾巴还时不时向上挑着,怎么?还怎么等着她帮你收拾吗?

“咴…………”马儿发出一声鸣啼,马蹄也向后退了小半步,它觉得此刻眼前瞪大着眼睛,鼻尖还喷吐着热气的人对它极不友好…

“还敢叫,老娘还没委屈你先喊上了?”晏离忍无可忍,撸着袖子就想上去干一场。

“咴………”马儿受惊,见着如同女阎王的人朝着自己走来,马的知觉告诉他赶紧走!

掉头转身,扯着马蹄子,能跑多快就有多快,瞬间消失在一群人视野中。

…………………

什么情况?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也是你算好的?”云姝转身问着容铮。

容铮也是一脸震惊,错愕的张着嘴,表示:

“这……这算起来应该有些难度!”他也没想到这马突然就跑了,这晏离的威慑力也太大了吧,人畜皆惊啊。

“我想也是……不过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云姝哭丧着脸,他们有四个人,可只有两匹马啊!

“要不?让晏离和凌宇挤挤?”容铮试探道。

“除非你想人妖大战!”云姝回怼着。

“那怎么办?”

“凑合着办吧……”

云姝苦着脸,生无可恋的走到晏离身前,拍着她肩膀,十分十分小声地问:

“狐狸要不你跟凌宇凑合一下?”

“我拒………”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晏离脑中突然蹦出松仁糖糕和芝麻藕饼,那色泽香气简直是在也诱惑她,去!说什么她也要去,不就一个小傻帽吗,忍忍就行了,就当他是大白菜。

“好………”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闭着眼像下了决心似答应道。

云姝听闻一喜,赶紧转头看向凌宇。

“我拒………”

凌宇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旁边主子传过来充满威胁的眸子……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凌宇只得勉强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种下情愫

“那太好了……”

云姝高兴的拍着手,赶紧拉着晏离就到了凌宇马前,晏离嘟着嘴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不肯挪着脚步,云姝使了力赶鸭子上架一般才拖动。

“快点,不然就迟了!”云姝催促道。

“好好好……好来了…”晏离瞥了一眼不远处马背上的凌宇,冷着嘴道:“别以为老娘想跟你在一块,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你知道就好!”凌宇言下之意是他也是,让晏离别自作多情。

“你………”

“好了,赶紧上去,不然后日也到不了!”云姝又催着。

“好吧………”晏离只能翻身上了马,坐在凌宇的后头,手抓着他后袖的衣角,小声地吐出一句,“走……走吧。”

凌宇绷紧了身子,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还是一个美丽如花,惊艳到极致的女人,虽然这个女人对她不是很友好,但是他能感受到衣角上传来不重不轻的力度和浓厚的粗吸声,这个女人应该和自己一样紧张吧。

“驾…………”凌宇不作他想,待身后的人坐稳,驾着马就冲了出去。

云姝也赶紧回到容铮马上,坐在了男人前头,二人也执起马鞭追了上去。

云天不负天府皇朝,景色也是极为壮美。雾霭蓝天,碧波苍穹,令人陶醉不已。

若是将这山水比作一幅画,那绵延的山岭一定是画层外纵横捭阖的的浩大轮廓,山间流淌的溪流和静谧的古树森林则是轮廓下的两笔浓墨青黛,而溪流旁还低着头饮着山泉水的小兽就是栩栩的点睛之笔。

山间小路就算到了冬日,枝头上的叶也存的鲜嫩,明亮的荫道,两匹马,四个人,穿梭地前行着。

云姝坐在前头,容铮在身后驾着马绳,这一路上男人拨开云姝左肩的秀发,将它全部拢至右侧。

这样一张脸就贴在女子左侧的脖,两手执着缰绳目视着前方。又时不时低头轻咬住女子的耳垂,吐着热气,云姝被弄的又麻又痒又湿。

怎么能这么胡来,这还在路上!

云姝心里气愤地想,但是也总不能推开男人的头首,只能闭着眼,索性任由他胡来了。

而另一头,晏离许是太困早已闭着眼睡着了,手不知何时就环上了凌宇的窄腰,还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一副安详惬意地睡姿。

凌宇感受到身后人浅尝辄止的呼吸声,身体依旧紧绷着。

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女子早已睡着,不忍心叫醒她,只得加重了缰绳上的力度,让马儿尽量平稳一些。

微风传来,晏离身上独有的芳泽传入凌宇鼻中,淡雅中泛着清香,极为素净好闻。

凌宇忍不住陶醉其中,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挺蛮横无理,但身上的气息竟如此好闻。

他活这么大,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妖师府的兄弟几个就撺掇过他开了几回眼。

可是无论是皇城还是落霞的女子,身上都有一股极重令他不适的胭脂味,而眼前的晏离却不同。

回头又看了一眼人儿,小猫似的睡姿蜷在一处,嘴里还呢喃着梦语。

凌宇心竟然猛地跳动一下,他觉得不叉腰说着蛮话的人竟是如此的可爱怜人,像一朵娇嫩的白花一样。

禁闭的心门一下子敞开,连凌宇自己都没察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已经埋下了情愫的根果…………

第一百三十三章:贫穷使我变得面目全非

次日傍晚

将近一天半的奔行后,容铮一行人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月城。

月城比上次容铮和云姝来时还要热闹,人潮拥挤,两边张灯结彩,吆喝声不绝。

四人下了马之后,就直接赶到了朱雀商行前。

朱雀商行是月城最大的商行,地基辽阔,面积庞大,雄踞了大半条夜街,商行的对面就是盛名的“有间酒楼”,但和“有间酒楼”又不同。

若是说酒楼是为中低阶层消费制定的一条龙服务,那么朱雀商行则揽尽了月城甚至周边城池所有的达官权贵,富贵商贾。

容铮四人此刻就在朱雀商行外。

高耸入天的屋檐修的是琉璃五色瓦,屋檐两端还用纯金打做了两头雄伟的龙首,一左一右,如两座神明盘曲顶稍。大门上镶嵌了整整十三颗南海玛瑙水晶珠,就算是夜幕也能让过路的人,更加清晰的看着里头的纸醉金迷。

“妈耶,这也太…………”

晏离一旁叫出了声,手轻轻抠着门上的水晶珠,肉疼无比。

妖族的人不喜铺张更不喜奢侈,这么豪华的大门她还是头一回见。

“姑娘,这门是不能抠的。”里头走出一个有管事模样的年轻人,一脸温逊地笑着提醒着,男子长得极为清秀,笑起来事脸颊上还挂鞋浅浅的酒窝。

“啊?是吗?那我就是喜欢一定要抠,你又能怎么办?”晏离不饶人,她可是不吃亏的主。

周围人闻之脸色一变,这姑娘是谁啊?这么大胆子,摆明了就是为难人家。

人群中一种唏嘘,有的暗暗讽刺着晏离不自量力,敢和朱雀商行对着来,有的则冷语相对等着看笑话,还有的则为管事捏一把汗,这姑娘看样子不是好惹得主。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管事的人丝毫没有因人的为难而变了脸色,低头朝着晏离深深的鞠躬,继而又缓缓抬起头,语气如空谷幽兰,淡远清爽,令人舒适

“姑娘若是您真的喜欢,自然可抠下来,届时竹幽自会与掌柜商议一个,定会给一个令姑娘姑娘满意的价格,

当然今晚小行二楼还会有一个展示厅,都是珠宝玉势一些小玩意

现在离拍卖还有一个时辰,若是姑娘感兴趣,不如移驾二楼会厅,竹幽自然全程为姑娘服务。”

一张一合,举手之间更显气度,彬彬有礼,让人根本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不………不不用了,本姑娘暂时……还没兴趣……”

晏离本想让人难堪,结果反倒是自己下不来台面,赶紧秫秫地收回手。

天爷,这破珠子看着就是价值不菲的样子,要是她手一抖,真不一小心给抠下来,可别让她赔啊,把她晏离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银子。

这光都快照瞎了她的眼,呜呜呜…真是贫穷使我变得面目全非,晏离心里郁闷道。

“是竹幽冒犯了,想来这样的俗物也入不了姑娘的眼,一个时辰后还有今晚的重头拍卖会,姑娘也可前去,到时候定然满载而归………”

第一百三十四章:十八岁的少女

”不……不…不用了!”晏离挥着手连连拒绝道。

她不过随口一说,怎么这人还跟她杠上了,还非拉她进去消费一顿,若是到时让人发现她不仅没钱,而且还一个铜板都没有,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我我…其实是和朋友一道来的……”晏离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赶紧搬出自己的靠山来救命。

“哦?不知姑娘的朋友在何处啊?”俊美的男子笑着问道。

“在……在那!”晏离回首,眼睛一望,朝着容铮的方向一指向。

竹幽循着方向望过去,容铮三个气质不俗,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很是显眼,竹幽一眼就看到了。

“琰……琰琰王殿……”

“竹幽好久不见啊!”容铮上前,打断了男子的话,“现在不在皇城,你叫我一声容铮就行。”

“公子真是折煞竹幽了,竹幽怎敢唤公子名讳!”男子快速地反应过来,手拘在胸前,十分恭敬。

“你们认识啊?那敢情好啊!”晏离见着二人寒暄交谈,那男子还是十分恭顺的样子,才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看在容铮的面子上,这男的总不会再让她赔银子吧!提起银子,晏离就是一阵哀嚎。

“这位姑娘是………”竹幽狐疑地望着一旁的晏离。

“这位是晏离,阿姝的至交,性子跳脱了些。”何止跳脱,有时候真像一个神经病,容铮咬着牙介绍道。

“公子说得哪里话?晏离姑娘看样子是极好的,若是竹幽刚才说了些得罪的话,竹幽在此赔个不是,还请姑娘海涵。”

“不客气,不客气。”晏离怡然地接受了称赞,乐呵呵地摇着头。

身后的云姝本来人群中,见晏离这幅样子终于忍不下去了,拉着人的衣领就往后扯:

“行了,行了,别自恋了,没夸你!”

“哎呀,我说错什么了,不是他夸我极好的吗?”晏离挣着头,试图逃脱魔掌。

“王妃也来了?”竹幽见是云姝,一愣。

摄政王妃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没想到竟然会在月城一见。

“嗯,竹幽许久不见了,上次一别还在皇城吧!”云姝见状松开晏离的衣袖,点头以示问候。

“是,一别数年,王妃依旧是容颜依旧。”竹幽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琰王和王妃成婚也有十数年了,琰王功法了得,衰老时间自然比常人更迟缓,可就算如此额角也有了藏不住的褶皱,可王妃不同,十数年的匆匆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仿佛是上天眷顾的宠儿,依旧美艳的如十八岁的青嫩少女。

“公子这次来可是收到了帖子?”竹幽想起正事,问。

“嗯,落霞镇寄来了四张帖子,我正好闲来无事就来了这一趟,对…凌宇也来了。”容铮随手指着一侧的凌宇,他记得竹幽和凌宇还有过交情。

“竹幽兄许久未见,还是一般的俊朗!”凌宇握拳道。

“哪里哪里!凌宇兄弟还是风采依旧啊!”竹幽笑着说,“既然是参加拍卖会的,公子赶紧里面请!”

“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借我点银子呗

一行人容铮走在最前头,竹幽半低着身子,指着楼内的轩台屿榭,一一跟容铮介绍着,凌宇紧挨在身侧。

而后头云姝跟晏离并排行着。

“小云云,那个男的谁啊,怎么你们都认识呀?”晏离凑到云姝耳边,咬着舌根问。

“他是容铮侄子的下属,原来在皇城的时候就见过。”云姝娓娓道。

“这么一回事啊……”晏离点点头,“不过在皇城怎么又到这个地方了呢?”

“谁知道呢,可能有什么事情吧!”云姝摇摇头,皇城内部的事情她也不知晓。

“小云云…”

“嗯?”

“我…我那个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啊?”

“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你要银子干嘛呀?”云姝轻声问。

“那个…那个不是都来了月城吗,我听说月城的芝麻藕饼和松仁糖糕乃是一绝…嘿嘿,就想着去尝尝。”晏离抓着头,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出来的时候急,银两应该都在容铮身上。”云姝歉意道,望着前方正交谈甚欢的人,总不好去打扰,忽然余光瞥向容铮身侧的人…

“你可以让凌宇带你去啊,他应该带了钱!”云姝提议道。

“我………”晏离本想拒绝,昨日和他共骑一匹马就让她浑身难受了,怎么今日又找上他了………

“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没钱,要是错过了可别哭。”云姝摊手,无所畏惧。

“我…我我…我愿意!”晏离闭眼,索性嘴一硬。

为了松仁糖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忍的,反正一次也是骑,两次也是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云姝见她点头,才叫唤着凌宇。

凌宇听见云姝叫他名字,不敢片分耽误。

“夫人你找我?”

“嗯,凌宇你带银子了那?”云姝开门见山。

“带…带了,不过带的不多,都是些碎银子”凌宇虽不知云姝为什么这么问,但依旧作答着。

“那就好那就好……”云姝道:“是这样的,晏离想吃糖饼却没有带银子,我的银子在容铮呢,不如你带她去吃?”云姝揣摩着二人之间的关系,试探道。

“好!”

凌宇一口答应下来。

云姝一愣,她没想到凌宇答应的如此爽快,以为还要劝说一阵才能点头,没想到……

“太好了小傻帽,我们走吧!”晏离迫不及待地就拉着凌宇出门,去奔向她心心念念的芝麻藕饼。

“记得拍卖前赶回来!”云姝见二人走远,赶紧高声提醒道。

“知道了…………”晏离的声音回想着。

另一头,竹幽拉着容铮还在谈论着。

“公子,今日的拍卖前,二楼还有一个小型的展示厅,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公子不妨买了一件送给夫人,夫人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容铮拖下下巴想了想,觉得竹幽的话有些道理,女人不都喜欢首饰配件,虽然阿姝从来不带这些,可是既然是她,就该适合最好的……

“展厅,前方带路!”容铮拍着竹幽说。

“好嘞!”

第一百三十六章:妖兽人

朱雀商行上下共分七楼,一楼又分为左右两厅。

左厅售卖的是一些平价但是效果极好的药草,或者是已经炼制出的丹药,当然,功法心得武器秘术也无一不囊括,修炼的人可以在这里获得一切你想得到的资源。

右厅就是迎宾的大厅,平日右厅的的人没有左厅的多,但是今日刚天黑,右厅中却已人满为患。

小厮忙碌着有来回奔走,洒扫搬运,华丽的大厅摆满了精致的木椅和圆桌,正前方还有一个偌大的台子,想来也是为今晚的拍卖会准备的。

容铮跟着竹幽走到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相同,却又大大的不同,它虽也同样售卖秘法丹药,但是无论功效品质,都是一楼远远不能比的,当然它的价格也同时翻了数十倍,所以能上二楼的也都是些官家子弟或者商界的翘楚。

而此刻二楼人也是寥寥无几,当人们见着容铮从一楼上来,竹幽还伏着身子极为恭敬,纷纷震惊。

朱雀商行在月城何等的影响力,竹幽公子作为商行的一把手,有权有金,风流倜傥。

商行甚至已经垄断了月城数条产业,每年的利索以万计,多少达官显贵想求教一面都被竹幽公子给拒之门外,丝毫的情面不给。

这个黑衣男子究竟是谁?又是何身份?竟然能让竹幽亲自引路。

而另一侧的当事人俨然没有顾虑到旁人的猜测,只是自顾得左右望着。

“竹幽。”

容铮突然唤着身侧的人。

“公子唤竹幽何事?”

“你怎么突然来了月城?”容铮随口问了一句。

竹幽和莫伏都是桓儿的心腹,竹幽功法了得,更甚莫伏一成,若不是要事也不会离开宁都。

“是陛下派竹幽来的……”竹幽压低了声音,道。

“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是这样的,前几月皇上得到密报,说西北的青铜港附近海域可能发现了妖兽人的踪迹,并且数目不在少数…”

“青铜港附近的海域……”容铮嚼词,想了片刻,又问:“可是伶仃洋?”

“正是伶仃洋!码头哨站的人说伶仃洋里的海生妖兽这几月尤为活跃,常常溅出海面眺望着青铜港,甚至还咬死了出海巡逻的守卫。

陛下担心此事和妖兽人有关,所以派属下潜伏在西北的行省月城,随时观望着青铜港的动向。”竹幽恭敬道。

“我就在落霞镇,你怎么不派人来与我说此事!”容铮责怪道,同在西北,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来告诉他。

妖兽人,天生异瞳,他们可以利用眸心发出强异的光线,从而去迷惑心智低下的妖兽,让它们为己所用。

虽然这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但是妖兽人他真的存在。

五百年前,高祖皇帝就曾有一只妖兽人的军队,那时万兽攻城,势如破竹,前朝的军士根本无力阻挡。

高祖皇帝也多亏了这只军队,才能推翻前朝乱政,建立了云天皇朝,传承至今。

容铮万万没想到,事隔五百年,云天竟又有了妖兽人的踪迹,而且这次不再是他们容家的麾下,反而化成一把锋利的匕首,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第一百三十七章: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陛下不让竹幽告诉王爷,说落霞苦寒,王爷平日就积苦积累,疲惫不已。

若是再将此事告诉殿下,殿下免不了要两地奔波,陛下于心不忍再让王爷受此劳累。”竹幽一五一十道。

“胡闹!”

容铮微微动怒,妖兽人一旦形成,将会给云天带来多大的隐患,桓儿怎能如此糊涂!

“殿下恕罪,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竹幽见人动怒,低声求饶道。

容铮紧皱着眉头,他自然知道桓儿也是为他好,可眼下妖兽人复出,他作为皇室子孙,有着责无旁贷的责任。

“这样,你明日就写信告诉陛下,说不久我就回会辞去落霞镇妖师一职,让他帮我调任到青铜港,我亲自前去探查!”

“殿下不可啊!若是让陛下知道,定然会降罪竹幽的。”

“你放心,我自会信中跟桓儿说明,不会让你受此拖累。”

“多谢殿下!”竹幽感激道。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你不是说二楼有适合女子的珠宝吗?带我去看看吧!”容铮想起了这回事。

“公子,您这边请!”

竹幽又恢复长态,俊郎清风,高声喊到。

………………………

而另一头的一楼大厅内,云姝送走了晏离和凌宇,一转头竟没看容铮和竹幽,她以为人多挡住了,就到处走走找找,结果整个大厅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人影,她一急想上楼去寻找一番。

结果………堵在门口的守卫非要她拿出银子才让她进去,无奈一穷二白的她就这样赤裸裸地被赶了出来…

云姝此刻心里妈卖批,等着,她记住这两个侍卫了,回头就让竹幽给炒了!

心烦气躁的人低着头,一边走还一边心里咒骂着,越想越气,这容铮去哪了,也不管她,害她被赶了出来,奇耻大辱!

“容铮你给我等着!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云姝愤恨地抬头踢到一旁的树干上,猛然叶落纷飞,飘到云姝头上。

云姝摘掉头上的叶子,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驶离了吵嚷的人群。

周围是一片寂静的园子,假山水流,断桥古亭,很是风雅。

这是哪?云姝左右张盼着,却发现园子内空无一人。

不是吧,她又迷路了?

刚被人丢出来,现在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今天出门没有翻黄历吗?

猛然!

还在云姝愁眉时,树后隐约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仔细看,男人披着夜行的黑衣,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锋利的眼眸,炯炯有聚,洞明一切。

而此刻,男人在树梢后,遥遥望着不远处的云姝,冷硬的眸子射出柔光,坚硬的心也一下就软了下来。

真好!有多久没有这样真切地见到她了!

公主还是同往日一样,美得那般窒息,美得那般妖艳,就像一朵致命的罂粟花,散发着独属她的魅力,引人着迷,令他发狂!

风儿轻轻吹拂,树后的人一动,带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云姝闻声转头,就看见树后的背影,眼眸一缩,冷声问:

“谁?”

黑衣男子见被发现,转身轻踮着脚尖,朝远处逃向……

第一百三十八章:满脸宠溺的笑

“哪里走?”

云姝不敢怠慢,调息着体内的玄力追了上去。

夜空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空中飞驰。

男人本就故意克慢了脚步,回头瞥向紧跟身后的云姝,再回头发现竟拐入了死角。

四处环绕没有退路,而身后云姝已经追了上来,男人只能停住了脚步,回首定定望着来人。

“你是谁?”云姝问。

那双暴露在空中的眸子如此的相熟,冷冽中带着寒光,锐利中却还有一丝难掩盖的柔情,讳莫如深。

云姝一愣,在妖族,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柔情,只有那个人会……

“小……小狼是你吗?”云姝一步步上前,有些不确定地望着。

算下来,她与晏离皆醒,小狼也自该醒了。

“呵………”

男子见她迎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手躲放在身后,低下头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是你!你是小狼对吗?”云姝有些激动,在妖界也是,小狼从来不敢抬头正视着她,总是躲躲闪闪,和她言谈也是甚少。

“姑……姑娘你认错人了…”男子连连避后,惊慌失常,失口否认。

“你就是小狼!我不会认错!”云姝激动地握住男人的,“小狼你怎么醒了也不来寻我,我和晏离都在这啊,走,我带你去见她!”

男子神色一变,猛然挣开女子覆住的手。

突来的巨大冲力将云姝甩落在地。

“公………”男人心一惊,他只是轻轻一挣,怎会如此。心一软,想上前将人儿轻轻扶起。

只是脚步还未挪出半步,望着眼前的人又收了回来,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今日来还有其实要事相办,公主聪慧,万不能露出马脚,让她察觉出来。

男子心一横,转身,嘴中捏着口诀,很快化成一道黑雾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妖族的术法!

云姝望着消失的人,笃定道。

刚才的黑衣男人无论身形,背影,声音甚至还有那双眸子,是小狼无疑。

小狼为什么不愿意见她?云姝狐疑。

………………………

而另一侧,晏离拉着凌宇出了门,往左拐就闻到了一股糖糕的味道。

晏离抬头,果然不远处的街头就有一个撑着小车的糖糕摊子。

“那里那里,就在那,咱们快走!”晏离乐道,拉着凌宇的手一下子窜到人群。

凌宇一愣,被身前的人一下子给拉走,猛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小傻帽你快一点,晚了就没了!”

晏离生怕自己心心念念的糖饼没了,索性松开凌宇的手,自个儿一股脑地冲进人群中。

“慢…慢些!”凌宇刚想提醒着人注意安全,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那抹红衣身影已经撞到人群中,东窜西跳着,哪有一个空隙就往哪儿钻着,像一条滑动的泥鳅,一溜烟就到了对面的糖糕摊子。

凌宇远远望着人流另一头的晏离,高瘦的红色身影站在摊子旁,周围是一群七八岁的小萝卜头,挤在一处竟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舔着手指,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油锅里还在煎炸的糖糕,那模样还真像一个孩子,男人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一生一心动

“哗啦”

小贩从锅里杳出炸的金黄的糖糕,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的油板上,动作娴地将糖糕上浇撒着脆崩的松仁,酥甜的香味瞬间飘得老远。

晏离站在一旁,早就忍不住地咽着口水,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散发这诱人色泽的糖糕,一出锅就迫不及待地地问道:

“老板,这糖糕怎么卖不?”

“六个铜板一块,不还价!”老板忙着手上的动作,头都没抬一下。

“六个铜板呢!”晏离一听价格赶紧缩回了头,转身在人群中找着什么。

这时凌宇刚穿过人群,到达小摊旁。

“小傻帽,你可算来了,赶集给我买!”晏离拖着拽着将人拉到前面,早就控制不住的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老板给我拿一个。”凌宇无奈地从衣袖中摸出些碎银子。

老板不急不慢地抬起头,才发现眼前的一男一女,男的俊郎英气,女的眉眼如黛,美貌极了,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

“我说你们小两口的,两个吃一个怎么行,省钱也不是这个省法,今儿就算你们运气好,大伯给你们买一送一,一人一个。”老板擦着手眯笑着。

“我们不是小两口。”凌宇直接拒绝道,心中一顿无语,这老板也能乱点鸳鸯谱。

“不是?哈哈哈哈,那就是老夫眼拙了,老夫给公子赔个不是…”

另一边,晏离见着老板将一个糖糕放了回去,心猛的一揪揪,这小傻帽真是一个小傻帽,怎么能跟这么可爱的糖糕过不去呢。

晏离闭眼,索性脚一瞪,脑门一斜,豁出去了!当下搂着凌宇的手臂,作出一副亲昵的样子:

“大伯你别他的,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您看我们可不是恩爱的一对!”言罢,晏离还将头贴在凌宇的胳膊上,作出一副小鸟依人状。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老夫不可能看走眼!”老板又笑道。

“来来来,姑娘,这两串糖糕你收好,老夫啊,祝你们有情人能长长久久,恩爱白首!”

“谢谢大伯,那我也祝您能长命百岁,天天赚大钱!”晏离递过糖糕,咧着小嘴笑道。

“好好好………”小摊后的老者听着乐的合不上了嘴,眼前的这两个男女怎么看怎么般配。

晏离接过糖糕,拉着凌宇到了一旁的空地,一手一个,迫不及待地大口咬道。

女子吃的没心没肺,而一旁的凌宇却心乱如尘。

她刚才搂着他!她刚才靠着她!她刚才说他们是情侣的关系。她刚才默认了老板恩爱白首的话!

活了这么大,凌宇头一回有这样的心境,女人都这么说了,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在跟他表白?

心头好像有一只小鹿在扑通地乱撞,就好像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凌宇涨红了脸。

这几日他发现女人除了有些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之外,也是挺可爱的。

疾行的马背上,女孩倚着他的肩膀,放下了平日所有的乖张,浅浅的呼吸声均匀有力,一下下敲打着他的心房,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真的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吗?

第一百四十章:惊险一幕

妖师府门口的第一次相见,他们大打出手,落霞西郊又一次聚首,也是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城门口,她抢下他的马儿弃他于不顾,他们之间每每见面都是不了了之。

这么一个粗俗暴躁,满嘴粗话,一点都没有女人样子的女人,谁会喜欢她?

可若是不喜欢,又怎么解释他那日的心跳之弦,又怎么解释他此刻燥乱的心绪。

他最不相信的就是情爱二字,当年父亲是不顾族老长辈的反对,娶了母亲进门,佳人才子一时轰动了整个临安城。可是不到三年,收了平妻,纳了小妾,什么海誓山盟,只不过一句笑语。

逐渐长大的他,每日都能见到母亲躲在屋中,偷偷哭泣着,那时他就暗暗发誓,要么不喜欢,要么就是一辈子。

他素来是冷淡的,或许今日对晏离,只是从未见过女人,头脑一热,又或许只是小摊老板的一句戏言,更或许只是他见人浅薄,不懂得情爱,一时的冲动。

他不想像父亲那样,再没有确认自己的心意前,是绝不会将爱说出口。

“小傻帽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生病了吗?”晏离咬着抬头,抬头就看见凌宇愣在那里,脸上还泛着红晕。

“没…没什么。”凌宇躲闪道。

“没什么怎么会这么红,今儿也不冷了呀!”晏离反问道。

“好了,你该吃的也都吃了,主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凌宇冷声,又恢复昔日的镇定。

“那不行,芝麻藕饼还没吃呢,我记得刚才从商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有间藕饼,走,我们去找找!”晏离不由分说,拽着人就走。

猛然

前方街道上突然传出一阵躁动声。

凌宇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匹马儿失了神智,扯着蛮劲四处乱顶着。

驾车的车夫正努力的拽着缰绳,试图让马停下来,可奈何狂躁中的倔马蛮力胜他百倍,根本无力操控。

人们见此纷纷退避三舍,露着胆寒之色,生怕那畜生撞到自己身上来。

“呜……呜……”人群中突然穿出一阵哭声,三四岁的孩子被丢弃在道路中心,无力地求助着。

“快…快闪开………”车夫急吼地喊着,而此刻那马儿正朝着那个孩子的方向狂奔。

命入危矣,眼瞅着那马就要践过那孩子,可周围的人俨然没出上去就他的打算。

晏离心一惊,刚想着该如何不用玄力救下那个孩子,可身边的一个人却比她更快的冲了出去。

凌宇不作声,快步上前推开人群,那马车离那孩子已经不足十米,他若是此刻冲上去肯定是来不及的。

猛然,男子余光一瞥,看到身侧有一个卖栗子的小摊,小摊上的铁炉嗡嗡作响,里面还翻炒着香甜的栗子。

铁炉坚硬,就是他了!

男子眼光一亮,稍退后几步,然后抬头,借着微力助跑,来到铁炉面前,右脚蓄着力猛的朝其踹到。

铁炉回复的弹力将凌宇给顶了出去,凌宇化作利剑,朝着孩童扑向。

马车只剩三米!

凌宇来不及思考,将孩子紧紧护在怀中,自身迅速的翻转,朝着里侧滚向………

第一百四十一章:大佬,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砰………”

巨大的冲撞声溅起了街上的尘土。

”咴………”车夫终于将受惊的马停下,待尘土散去后,人们才能看看清二人。

凌宇抱着孩子,后背抵在过路对岸的门祇上,剧烈的擦伤划破了衣袖,绑束的头发也有一丝凌乱。

而四岁的幼童却安详地躺在怀里,除了眸子中的惊恐,并没有受到伤害,有惊无险。

“孩子……孩子………”一旁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位神色悲慌的妇人,想来应该是孩子的母亲。

“呜呜呜……”小男孩一见到母亲,就开始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娘在这!”妇人轻哄道,抬头满脸感激地望着凌宇,“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孩子无事就好,下次看紧些,咳咳……”凌宇手捏在自己的左胸,忍不住轻咳道。脸色苍白,眉角还皱着青筋,似在极力忍耐。

“恩公,您可是身体不适?”妇人见着凌宇脸色难堪,问了一句,“妾身的夫君是个大夫,若是恩公身体不适,可……”

“不用了……”凌宇摆了摆手拒绝道,另一旁的晏离见状也担心的过来。

“小傻帽你没事吧?”晏离凑上去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记得凌宇身上还有旧伤未愈,今日再受此创伤可以吗。

“没…没事…”女子突然的凑近让凌宇心一跳,赶紧别过头,看向那位妇人:

“凌宇今日还有要事在身,辜负夫人美意,就先告辞了!”凌宇歉疚道,说完拉着一旁的晏离离开。

…………………………

晚风吹拂,凌宇二人往着商行回去。

“小傻帽,你真的没事吗?”

“后脊撞到了门上,有些擦伤,其他没有什么大碍。”凌宇说道。

“既然……你没撞到脑子,那你怎么没事买这么多栗子了?”晏离手中抱着一大袋的栗子,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某人那叫一个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眼睛都不眨就将整个小摊子给买下,那炒着栗子的小伙计嘴瞪的老大,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都是些小本生意,砸坏了炉子,总要赔给人家!”凌宇说。

“那也不用这么多啊!”

晏离的心在滴血,这么多钱够她买多少串糖糕。

“很…很多吗?”

凌宇一愣,主子给他的月例丰沃,妖师府又是食宿供应,没有什么花销的地方,自然不知道钱多钱少的概念,他只知那伙计乐的合不拢嘴,就应该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好吧……”

大佬我们不在一个世界,晏离无语。

“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始,要现在回去还是找个地方再坐坐?”凌宇突然说道。

“回去吧,别再出什么事情了。”晏离道。

“好………”

漫长的街道,旁边是拥挤的人群和明晃的彩灯,游人商贩的招喝声不绝如缕,远处则是漫天的星辰,两人并排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小傻帽,你知道么吗,你刚才那一下,简直是帅呆了!”晏离捧着脸,夸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阿恕

“你能不能把这个称呼改一下?”凌宇不悦的皱眉,极其厌恶从女子嘴中吐出的这三字。

“改一下?那叫你什么?小凌凌还是小宇宇?”晏离眨巴着眼,提议道。

“你叫我凌宇就行。”凌宇全身一抖,小凌凌?怎么跟她叫云姝一个样子,这女人脑子里都是是些什么恶趣味。

“那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了?”

小凌凌?小凌凌?恶心的牙都要掉了,他可受不了那样的称呼。

“你不知道,要是我直接喊你名字,不就显得我们很生分了吗,可是要是取个不一样的称号就会显得很亲昵啊!”晏离眯笑着眼。

朋友之间不都是这样的吗,就像小云云小火火,不然怎么能说明他们关系铁呢!

“那你就叫我阿恕吧!”凌宇想了想,道。

“阿恕?阿姝?你怎么和小云云一样”晏离楠楠道。

“不是阿姝,是阿恕!”男子耐心纠正道。

“母亲小时候就这么叫我,她说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就应该去宽恕别人的过错…………”

提及母亲,凌宇眼中渐渐模起了水雾。

他记得那年只有四岁,正是顽皮捣蛋的时候,他在前头跑着,而母亲则一个劲在后面追他。

“阿恕,阿恕,慢点!”

等他跑累了,就趴在母亲怀里,问她为什么自己叫做阿恕。

母亲跟他说,宽恕别人,也是宽恕你自己。

她给他取名阿恕,就是想告诉他,若是一个劲地记住别人给你带来的不快和仇恨,这样只会给你自己套上枷锁,活在阴暗下,困锁的心魔会将你逼的狭隘。

与其憎恨,不如放下一切,朝前看,风轻云淡的襟落只会成为你前进的推近,而不会成为束缚你的桎梏。

“那你母亲真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晏离在一旁缓缓说。

“是啊…母亲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

凌宇脑中浮现起那双浩渺的双眸,狭长细腻,满满的爱意春光,尽显江南女子的柔情。

可惜他还是辜负了母亲的心盼,西郊那日,哪怕知道那只狐妖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女人,可他见到那对熟悉的狐眸和白色的狐尾,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恨不得冲上去将她千刀万剐…

或许,在他骨子里,还是决绝的,他认为天下所有的狐妖都该死,都该为他们临安凌家上下百口人偿命。

“阿恕,阿恕你怎么了?”晏离见他失神,轻声地叫道。

“你……你叫我什么?”凌宇不可置信,久违的称呼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旁,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人这样叫过他。

“不是你让我叫你阿恕的吗?”晏离仰着脸,嘴上勾着甜美的笑容。

“是…是是,你以后就叫我阿恕。”凌宇听闻才缓缓适应过来。

“阿恕,我能问你个事吗?”晏离又道。

“你……你说?”

“你和小云云还有容铮是怎么认识的呀?”晏离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日他本和她在门口争吵,结果云姝一来,马上就变了脸色,不敢有半分的不敬,而云姝容铮对他也是极好,她觉得其中肯定有猫腻。

第一百四十三章:发情

“认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凌宇故作惋惜的说道。

“是嘛?那算了,以后有机会我去问小云云!”晏离大咧地笑道,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快走吧,一会拍卖要迟了……”晏离催促道。

“好…”

凌宇望着前面那抹火红的身影,淡淡地笑了。

忘了?

他怎么会忘!

十五年前的痛苦仿佛就在昨日。

那年初冬,积雪消融,本是和乐的烟火盛放,可是对凌家,就是暴雨前最后的安宁。

血泊浓影,尸痕遍野,弱小的他绝望极了,若不是主子那日及时赶到,他怕自己也要命丧此处。

他记得那年雪光,他倔强地举起跌落地上的那把剑,望着满院的残骸尸骨,眼神也是从未有的坚定,对着眼前如天神一般降临的人说,带我走。

后来他真的带走了只有五岁的他。

再后来,他才知道,男人不是别人,竟是名满天下的琰王容铮。

他对他极好,教他习武练功读书写字,王妃带他也是如至亲般呵护,后来,琰王还请封陛下为他谋取官职,是临安的郡守,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可是,他还是拒绝了。

临安对他固然是最向往的地方,可是十数年的相守,他早已将琰王和王妃当作自己的至亲,两人给了自己长辈般的呵护,护着他长成了今日的模样。

他凌宇有心,如此大恩怎能不令他触动。于是拒绝陛下的美意后,他甘愿留在琰王府做他的暗卫,任何差事无一不尽心,无一不豁命,后来更是随他从皇城一路来到落霞镇………

或许,他们早已成为凌宇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吧!

凌宇眼神一瞥,突然望向自己腰间别的的银剑,轻轻解开,握在了自己手中…

原来,就连你都陪了我这么久,当年他举着剑鞘都是那般费劲,如今却可以拿着你,横扫四方,时间过得果然是极快………

这边凌宇陷入深深的回忆,而另一头晏离已经到了朱雀商行门口。

没等到人的晏离回头一看,竟然看到某个大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解下了剑,还将剑身紧紧地贴在脸上。

眸光温柔地望着手中握的剑鞘,就像是看待最亲密的爱人,大手轻轻的擦拭的锐利的剑身,不舍触碰,过路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指指点点着。

当然,晏离也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

这人在干什么?

发情了?还是对着一把剑?

“阿恕?”

晏离叫道,凌宇没有反应。

“阿恕?”

凌宇还是没反应。

“凌宇!”

晏离索性走到他身侧,窜到他耳根子旁,插着腰,扯着嗓子喊道,凌宇终于有了反应。

“啊…啊?你干什么?”凌宇被吓了一跳。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在干什呢?”晏离反嘴讥讽道。

凌宇望着周围的非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剑别回腰间

“不好意思,想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凌宇歉意道。

“没事,反正已经到了商行,咱们进去吧!”晏离指着不远处的大门,道。

“好…………”凌宇应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塑料情宜

二人刚进门,就看见不远处愁眉的容铮,脸上满是焦虑,正低着头与身旁的竹幽交谈。

见二人回来,容铮赶紧迎了上来,说:

“阿姝可是和你们在一起?”

“没有啊,她不是一直在商行的吗?”晏离摇头道。

“没有,她也不在商行,我以为是同你们在一处!”容铮有些着急,眉眼尽是担忧之色。

“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这样的……”容铮叹气道

“我和竹幽上了二楼,等下来时发现阿姝不见了,二楼的侍卫跟我说有一个绝美的女子没带银子便被他们拦住了,我想应该是阿姝……”

容铮说的有些挂不住脸,银票都是他带在身上,云姝身上自然没带钱,谁知道这二楼门口的守卫又是一点人情也不通,就把人给赶出去了,揣着阿姝这性子,她都能猜到女子被赶出去那炸了毛的表情,生怕出个事,所以赶紧让竹幽帮忙四处寻找着。

“什么?小云云也被赶出去了?哈哈哈她也能有今天啊!”显然晏离完全没有从容铮口中听出重点,听女人没带银子被赶了出来,倒是先幸灾乐祸起来。

凌宇听闻,走到容铮身侧,朝他道:“我和晏离出去,也并没有发现夫人。”

“不在商行,也没有跟你们在一处,那这偌大的月城她还能去哪?”容铮现在满脑子里都是走丢的人,也没功夫跟晏离作口舌之辩。

“小云云这么大一个人了,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她还能走丢不成。”晏离觉得两个人有点太紧张了,小云云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能让人卖了不成?

不过她倒是真想看看小云云被赶出来那吃了翔的神色,她那天还没吃完就被某人给硬生生地拽了出来,呜呜呜…若不是她自己没有银子,也不至于抛弃那一桌子的美食…

“哈哈哈……”晏离脑子里渐渐浮想着女人吃瘪的表情。

“你笑什么?”容铮不悦地问道。

“还能笑什么,当然是想小云云被赶出去那个窘迫样啊!”

晏离笑的没心没肺,竟也没察觉身后何时多出一个人。

云姝追了那神秘的男子一路也没得出结果,只好原路返回,结果月城太大,拐拐弯弯的,都是一样的巷子,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了回来的路,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某只嚣张的狐狸在那说着自己的坏话。

“阿……”容铮眼尖,见到女人刚想出声,结果云姝一个禁声的手势,让他收回了后面的话,一脸古怪地看着晏离。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晏离不满道,“怎么我说你媳妇你还不满意了,哼,小云云这个抠门的人,也说朋友这么多年了,吃顿饭还不情不愿地买单,硬生把我拖出来!”

某人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还时不时地添油加醋,而一旁的凌宇也看见了一脸阴沉的云姝,脸上恨不得挤出几滴墨,觉得自己还是说些什么挽救一下才好。

“其实…夫人也是很大方的,是个极好的人!”凌宇想了想,说出一句令云姝挑不出毛病的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我们已经重逢一个月了

“好?阿恕你可不知道,以前在我们家乡的时候,她有多浪,来!我跟你好好说说!”

晏离见着某人不在,终于没有人管她了,那叫一个放飞自我,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如波涛一样汹涌,想着一肚子的槽点今日非一吐而尽。

“哦?那你可否也与我说一说?”身后的云姝终于忍不下去,吐出冰冷冷的一句。

“好…好啊……”晏离高兴地一转头,结果就见着一脸阴沉的人……

“啊啊啊啊!小…小小小云云你怎么在这?”某人活见了鬼,瞅着女子一副吃人的表情,吓得打了个哆嗦…

“那个…那个小云云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晏离一下子窜到云姝身边,搂着她的胳膊,亲昵道。

“从你想见到我被赶出去的时候我就来了……”云姝望着晏离,面不改色道。

“啊啊……是吗?小云云你可真会开玩笑!”心虚的人被云姝射过来的眸色给盯得头皮发麻,浑身一颤,硬生生地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赔脸道。

一旁的容铮和凌宇努力憋笑着,嚣张的人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

晏离将头转向一旁的凌宇,狠狠地挤了一下眼皮子。

为什么小云云来了不提醒她?

凌宇见到人递过来的恶意,索性转过身去避开某人的怨恨。

我们想提醒你着,是你作死能怪我们么…

“怎么?斗鸡眼了?”云姝不是不没见到某人求助的眼色,冷声问了一句。

“没……没没……”晏离尴尬地一笑,“我这不刚才太想你了,咱们这久别重逢的…就想啊想啊,想的我眼睛就疼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晏离最后自己都没了底气。

“久别重逢?”云姝咬着四个字,笑的意味深长。

“是………是啊。”

“可我们已经重逢了一个月!”言下之意你现在抒发你的相思之情不觉得太晚了。

“啊………是吗?都…都过了这么久了吗……”某人继续装傻充愣,闭着眼,将头凑到云姝身前,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模样。

“行了行了,别贫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我就当今天没听见!”云姝本来也不是生气,见她这幅样子索性就给自个儿也找个台阶下。

“耶!小云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一下子蹦起来的人瞬间恢复了所有的活力。

“好了好了,我有事跟你说。”云姝无奈道,她觉得小狼的事情理应也让她知晓,而且她觉得小狼出现在月城绝对不会是一场巧合。

“啊?小云云你不说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吗?”晏离误以为女子要单独将她带出去后再旧账,顿时又拉下一张脸,委屈道。

“不是这件事,还有别的事!”云姝摊手,朝一旁的容铮递给眼色。

识时务的人一下子明白了云姝的意思,当即点头对着一旁的人说:“正好我也和凌宇有话说,眼下拍卖开始还有一炷香,到时候我们就在六楼的包厢集合。”

“好………”云姝赞同,四个人分开上了楼。

第一百四十六章:拍卖即将开始

“小云云什么事啊?”

到了三楼的拐角处,容铮和凌宇都先上去了,偌大的回廊只剩他们两个,晏离迫不及待道。

“我刚才看到小狼了!”云姝抬头,眼眸是从未有过得平静,仿佛万顷的汪洋,浩渺深沉,一尘不起。

“你说什么?”晏离神色一变,收起了平日的那副玩世不恭,女人的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我碰到小狼了!”云姝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缓却惊人。

“在哪?”

“就在月城。”

“月城?到底怎么回事?”晏离轻轻扶着她,坐在回廊一旁华丽的座椅上。

“我今日无意中走到一处花园,我见到了一个黑衣蒙着面的男子,结果谁知他见我就走我便追了上去。”

“那你可看到他的脸了?”

“没有……”云姝摇头,“只露出一双眸子,那眸子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敢笃定一定是小狼,而且他还会妖族的瞬行术。”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晏离听后出声道,“这世上面孔相似的人尚有无数,何况只是一双眸子,再说妖族的瞬行术不光只有小狼会啊…”

她还是觉得仅凭一眼就去断定那个人是小狼,太过武断。

“不是的,不是的……”云姝摇头。

每个人的容貌或许会骗人,但是眼睛绝对不会,容铮看她是深情她自是知晓,可是小狼从小在妖族就是,他从来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哪怕是偶尔抬头看他,也是目光躲闪回避的。

刚才与那黑衣男子对峙,那男子也是这样别过头不敢只直视她,而且能够在她面前瞬行的无影,又怎会是普通的妖兽。

小狼,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不是什么?”晏离又问,她觉得小云云的情绪不太对劲。

“没什么,或许只是我多想了…”云姝转移着话题

“好了,我们快上去吧,拍卖马上就开始了,”

二人无言,一路上了六楼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包厢。

朱雀商行共分七层,一楼是接待迎厅,二楼三楼罗列的都是对外出售的各种药品和法器。

而三楼之上,四楼到六楼则是客人预定的包间,虽然仅仅一隔之差,可中间讲究的又不一样。

朱雀商行每月十五都会举办一场拍卖,拍卖的东西都是一些稀世的珍宝,每拿出一件都足以让令人瞠目结舌,闻所未闻。

如此饕餮的一场盛宴,每月都有无数人挤着脑门子进,他们知道,哪怕是买不起,可是进去一观,也是一件可以吹捧许久的事。

拍卖是在一楼的大厅举行,空旷的大厅一个月内就属今日是最热闹的,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然而有排面的达官贵人又怎能忍受与这些卑低的平民坐在一处,每个月三楼四楼的包间比这进门的帖子还要抢手。

但是商行也会对预定的客人进行再三评估,若是你光有钱而无权,有权而无钱,他们宁可包间空着,也不许有人降了他们的格调。

所以每年月城的那些豪门官宦世家挤破了脑袋也要想办法求来一间,这对他们来说不仅是一种颜面,更是一种尊贵与权利的象征。

第一百四十七章:琴烟

而此刻,云姝和晏离所处的六楼。

偌大的六楼阶层奢华无比,门口天花板上装饰的水晶灯是六芒雪莲的形状,清冷贵气,令人赞叹。画竹屏风,雕阑玉画摆放的有规有矩,每一件出手都并非凡品,就连来时转口扶梯都镂着玛眼珠子。

六楼有两个房间,一左一右。

而此刻竹幽正在扶梯口等着云姝,见到人上来赶紧迎了上去:

“王妃,您来了!”

“嗯。”云姝点头,

“他们在哪?”

“殿下在右边的贵厅。”竹幽道。

云天以右为尊,云姝一点也不意外。

“走吧!”云姝招呼着身后的晏离,突然发现竹幽还停在原地,

“怎么?竹幽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属下就不进去了,属下还得去楼下盯着,不能出什么事啊。”

“也好,那我们先进去……”

……………

云姝一推开门,扑面的龙涎香就挤入鼻中,清雅平淡,给人一种舒适的安慰。

定眼看,屋内总体上冷灰色的色调,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白屏,白屏之后黑色的脊架称着。

白色的屏幕旁边是一个古韵的书架,书架上都是些陈年的典籍,正好符合男人的口味,容铮此刻正拿着一本翻阅道。

竹幽果然有心,云姝给这间包间的第一眼评价,就是完美,感觉一切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很符合容铮素来的品调,可是竹幽又怎会知道他们一定来着?

“来了!”

容铮见她们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本,从一旁的软榻上起来。

“嗯!”云姝点头。

而身后的人没来得及欣赏桌内的装潢,眼尖地就瞅见沉木桌上摆放的几碟精致的点心,软香可口,早就蹦哒地窜了上去,大口地吞咽着。

“拍卖马上开始了,阿姝我们先去一旁坐着!”容铮牵着云姝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两人刚坐稳,屋内正中的巨大白屏突然亮了起来,忽暗忽闪,隐约跳出几个人影,但又很快消逝,让人晕眩。

过了片刻白屏才稳了下来,人影渐渐看的清楚,高大的厅台也挤入屏中,还能清晰地听见一阵阵嘈杂的谈笑声,黑压压的人群让人看的有些眼晕,原来白屏上显示的正是一楼拍卖厅的情景。

商行三楼以上,每间华贵的包厢内都有这么一顶白屏,这样包间内的贵客就不会因为楼层高耸听不清底下人的的纷纭,从而错过令自己心动的拍品。

白色的屏幕旁有一个红色的按钮,只要按着它报出自己的价格,一楼的大厅内的人就能听见你的声音,这样你既不露面,又可以极好的保护贵客的隐私。

这时,容铮厢房内的白色屏幕突然镜头跳准,待人再看清,呈入眼前的已经是一张艳美的面孔,女人站在高台前方,脸上的妆容精致,服饰是墨蓝色的燕尾深袄长裙,容表端庄,落落大方。

“尊敬的贵客,欢迎来到朱雀商行今晚的拍卖晚宴,我是今晚的负责人—琴烟。”

“琴烟感谢各位月城的朋友,还有远道而来的上宾能够莅临今晚的商行,祝你们能在此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女子说完朝着坐下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一百四十八章:兰藤

“好了,那么琴烟也不耽误各位的时间,今晚的第一件拍品很快就揭晓!”

言罢女人拍拍手,很快就有侍者端着金色的托盘从后面的帷幕中走出,

琴烟递过托盘,将它放到自己身前用于展示的一个宽长平台,又轻轻将上面遮盖的红色稠巾掀开,顿时一股香郁浓泽的气味散发出来。

定眼一看,托盘上摆放的是一枚呈墨绿色的轻丸丹药,与寻常的丹药一般大小,但是细看就会药身上还有着一层细致的纹路,周遭还泛起一层层的淡绿色微光。

当红巾一掀开,香味四散,前排的人闻之顿时灵光一亮,疲惫的身体一下子精神抖擞,体内涌动的内气一下子变得通常,如醍醐灌顶一般,舒畅的发出一声满足。

上方的琴烟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一笑,出声缓缓道:

“各位贵客,今晚的第一件拍品就是这上品的回元丹………”

回元丹三字一出口,下面的人唏嘘一片,纷纷不屑地扫着台上的女人。

回元丹的功效只有一个,就是补精气元,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累了困了吃两颗,提神醒脑抗疲劳,再说这制回元丹的沃蓝草城门口就是一把一把地抓,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的宝物。

这朱雀商行竟然连这无用的回元丹都敢拿出来,莫不是真当他们没见过世面吗?

“退票………”

“退票………退票……”

台下有了第一个声音,就会有第二个,很快在场就有不少男人从座位上“哗”得站起,嚷嚷道。

“各位贵宾,稍安勿躁,请听琴烟把话说完!”女子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场面,也不生气,只是依旧淡淡地说道。

“哼………”台下的人坐下,他们倒想知道这回元丹就是回元丹,还能被他们朱雀商行说出花不成吗?

“各位贵宾,众所周知,这回元丹的是由沃蓝草熔炼而成,可是今日我们商行拍出的这枚回元丹,原料选取的不是沃蓝草………”

女子顿了顿,走到前方端着金色的托盘,嘹亮干练的女音瞬间传遍了偌大的厅堂:

“而是落日之森的千年沃蓝树!”

堂下的众人一愣,这沃蓝树是什么,谁也没听说过,他们只知道犄角旮旯里野长的沃蓝草。

“沃蓝树?我怎么也没听过?”

透着大屏幕,楼上的晏离也是一头雾水,这落日之森怎么还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就是中州的兰藤。”一旁的云姝补充道,妖族和人间中有隔阂,名字说法不一样也是常有的事。

“兰藤?”晏离听着不屑道。

“瞅她这幅架势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呢,结果就是一株兰藤?”

郢都外就是一片茂密的兰藤林,她也没见得郢都哪家的人砍了做回元丹啊。

“闭嘴!”云姝知某人的毛病又犯了,无奈地呵了一声,委屈的人儿只得焉巴地哑了嘴。

妖族地界玄力充沛,生长的植株远比落日之森的更加茂盛,人间稀少珍贵的兰藤在妖界或许只是随意路边的一棵树,根本无人在意。

第一百四十九章:回元丹

还未等云姝回忆完,屏幕中的女声又一次传来:

“各位贵宾都知道,落日之森紧挨云天版图的西北角,比起浩渺无边的伶仃洋,那才是一个更加凶险的地方。

神秘的原始丛林,密闭的原林树影,终年不见天日,或许你前一秒还在林中探险,下一秒就被会被草丛中突然钻出来的恶兽给缠上,成为腹中之食。

对于我们修炼者,那是一个恐怖的地狱,但是未知的密林深处,却是一片我们从未涉及开采的圣地,那里有数不清的瑰宝。

三月前,我们商行的探险队深入密林,机缘巧合之间得了这颗沃蓝树,便将它带回来研究、开采、炼造。

果然不孚众望,耗时三月,我们朱雀商行的研发团队将带回来的沃蓝树炼制成了回元丹,经过综合的实验、测试,我们发现由沃蓝树藤上的枝叶炼制出的回元丹有非比常人的功效……”

见她话说了一半又戛然而止,底下不满地响起了轻微的躁动声,四座的人交头接耳,低声窃语,都在猜测着什么。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琴烟依旧笑着保持下场的氛围

“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让大家更清楚地了解到这枚回元丹的功效,我们朱雀商行愿意拿出一枚,来给大家进行试药!”

“不知有哪位贵客肯尝试?”琴烟望着下面吵嚷的人群,柔声道。

听她此说,熙攘的人群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表情。

你这你这回元丹还是第一次炼制,也没人试过,一点保证都没有。若是让我们上去,再吃出个好歹怎么办,智障了?脑残了?你们能负责吗?丹药再重要,也固然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一帮人这笔账还是算的很透彻的。

人群中纷纷退后,好一会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真的没有吗?”琴烟惋惜道,“这千年沃蓝树炼制的回元丹,只此两枚,若是错过了可没有了,当真没有人肯试一下它的功效吗?”

若是没有人来试,这回元丹定然也拍不出预期的价格,到时候只能又令主子失望了,琴烟担忧想。

“老……老夫愿来一试…咳咳…”正在琴烟为难之时,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琴烟惊喜的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宴会厅最西南角落里的一个老人,老人满目疮痍,脸上布满了皱纹。

“那不是王总管家的白二爷子吗,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一大把岁数了还想吃丹药不成,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了。”

“我看啊分明是想占人家便宜的,老不害臊的!”

……………………

人群中,有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老者的身份,都猜测着他此刻站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贵人,请你走到台中央来!”琴烟邀请道。

白二爷一步步走到台央来,站到了琴烟身侧

“不知这位贵人怎么称呼?”

“老夫姓白”

“好,那琴烟就托小叫您一声白爷,白爷可是现在就要试吃这枚回元丹?”

“不不…不,琴掌事误会了,老夫上来不是为了自己,是为另一个人谋取此枚丹药………”

第一百五十章:试药

“哦?那不知白爷说的此人是……”

“正是老夫的幼子……”白二爷一脸歉意道。

“原来如此。”琴烟豁然。

整个月城都知白二爷家的那幺子命悬一线,一口气都吊着好几年了,白二爷请了多少名医,花费了多少心血也没能将榻上的病秧子给捞起来。

如今乍然听闻这神级的回元丹,白二爷无论如何也都要为幺子白柯求取一番。

若成了那再好不过,小儿再也不会承受病魔,若不…不成。

那柯儿,你…你你就安心去吧,爹再也不忍再看着你每日缠绵病榻,被疾病折磨,倒不如早登极乐,去另一世界享受着清福。

白二爷眼框有些猩红,眼角也泛起了泪痕,往日外人看来再坚定不过的人,一提及儿子总有道不明的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琴烟站在一侧,将某人的微样尽收眼底,轻轻出声道道:

“白爷,是这样的!琴烟还有一个不请之情!”

“琴…琴管事您说……”

“白家幺子久病多年,二爷肯舍着颜面来为爱子求药,这份父情令琴烟佩服………”

“不过………”琴烟话风突转,面相大家,又道:“既然商行愿拿此枚回元丹来试药,二爷又一心想求,琴烟自也乐意成全。

可是拿出这枚丹药就是让大家来试看一番这回元丹的药效,若是私下赠与二爷,几个月后令郎寻得他医治好此病,琴烟说句不敬的话,那…这治病的功劳算谁的?”

女子说的抑扬顿挫,此缓时激,将座下的一群人也听的一懵一歇,不少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是啊,若是你那小子服了这回元丹,死了肯定是赖这商行的,可要是真几个月或者几日后真好了,那不就成了你府里那几个臭文墨废物医师的功劳了,能给商行摊上什么好处,人家还平白无故损失了这么好的丹药。

“那…不知琴管事的意思是?”白爷皱眉,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这回元丹给柯儿带回来。

“琴烟有个主意,既能治令郎的顽疾,又能让在场的每一位亲眼目睹这回元丹的功效……”

“琴管事但说无妨!”白爷问。

“将白家公子带来这商行宴厅,当着所有人的面,当中试药………”

“不可不可!这绝对不可!”琴烟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白二爷气愤地打断。

“小儿久缠卧榻,根本不能受此寒风,也不能出门,你们这是想要他的命!”

“白爷莫怒,琴烟此举也是为了令郎,将他带入此地,若是回元丹能治好他的顽疾儿皆大欢喜。

可若是令郎吞了我们的丹药没有效益或者更糟糕…

今日在座的贵宾不妨做个见证,若白二爷的幼子真因我们的失误而丧命,那琴烟愿意任您处罚,日后朱雀商行也会帮扶二爷,帮扶白家!”

琴烟双手举在胸前,作立誓状。满脸肃穆沉着,语气诚恳卑谦,话音也是振奋有声,让旁人对她的话生不起任何的质疑和指责之心。

白爷闻此也陷入沉漠……

第一百五十一章:简直是沃了狗

要是白柯真的不幸丧命此处…

一个本就活不长又没有任何前途的儿子,却能换来与朱雀商行这一层友好的关系…若真如此,那么对他,对白家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如此……那也不是不行…

“好,老夫愿意让柯儿来此试药!”白二爷爽快答应道。

“既然如此,那琴烟即刻就让人上门白府去请白小公子来!”

“那就有劳琴管事了。”

“好,那在座各位贵宾稍作休息,等白小公子请来我们就为大家上眼此丹奇效!”

琴烟说的信誓旦旦,将所有人唬的一愣一愣,而此刻商行正上方,六楼的华丽包厢内,透着屏幕听到某人庄严信词的晏离则是满脸惊喜。

“当众试药?还挺新鲜的呢,这个热闹,我可是第一次见过呢!”

“别说你,我也是!”一旁的云姝回应道。当众试药,也亏这个商行的人能想的出来。

“阿恕阿恕……你觉得这回元丹有没有用?”晏离欢快地叫着某人。

凌宇陷入沉思没有出声,当众试药,如此异举也是前所未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云姝却听出了话中的重点,扫视了屋内的三个人,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阿恕?你在叫谁呢?”

“啊?小云云你们还不知道呢,我跟凌宇说好了,以后就叫他阿恕了,再也不叫小傻帽了!”

生怕云姝不信,言罢晏离还扬着脸,朝着一旁的凌宇打着示应

“是吧,阿恕,是你同意让我这么叫你的吧。”

容铮云姝一听闻,那还了得!

两个人齐刷刷地朝着坐在另一头的人望去,眼眸如犀利的利刃,两对雪亮的眸子在凌宇身上扫视着,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誓要将人身上盯出个窟窿。

凌宇本也没说什么,但是被主子和夫人两道突来的强烈射线给一扫,瞬间脸上就挂不住了。

脸憋地一下瞬间变得通红,两条腿小心翼翼地并拢,慢慢得身子往左藏着,恨不得此刻就将自己藏起来。

这…这主子和夫人是…是干什么,不过只是一个名讳罢了,为何反应如此地激烈,但…主子既问起自己,自己又怎有不理睬的道理。

虚红的脸的凌宇别过身子,发出蚊子嘶鸣般的动静,他说:“是……是,的确是是我让晏离这么叫的。”不过区区一个名讳,为何主子和夫人的反正这么大。

容铮望着此事有些羞涩的凌宇,满脸震惊难以平复,就像封建的大家长,突然发现了家中老实乖巧的孩子偷偷有了心喜的姑娘。

黑眸深沉,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你们俩怎么这么熟了?”云姝见状,问。

不是平日一见面就要剑拔弩张的么?不是不争纷斗个高低胜负不罢休的吗?

怎么就一道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还亲昵地叫着乳名,云姝感觉那他妈简直是沃了狗了。

“哎呀,小云云你问这个干什么?什么熟了熟了,大家不都是朋友吗!”

晏离见着凌宇为难,赶紧上前将人护在身后,自己对上云姝的眸子道着。

第一百五十二章:关心则乱

晏离母鸡护崽似的将凌宇护在身后,瘦削的身子硬生生地挤成一道墙,将人堵得严严实实,一点眸光都不外透。

”你这是干嘛呀?”云姝被晏离这架势给搞得哭笑不得,她和容铮不就好奇嘛,多问一句,谁知道该死的狐狸这么护…

不过这女人也太…关心则乱,莫不是两个人真有什么事?

啧啧啧!云姝一下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

可只是一同出去了一趟,这关系?

不对,大大的不对!

云姝细长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晏离,前前后后看了个遍,说:“晏离……你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我好的很呢!”

“那…肚子或者脾胃呢?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云姝摸着她的腹部,小心谨慎地询问。

“小云云,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真的?”云姝还是不信,轻声又问了一遍。

“我骗你干嘛呀?”

晏离不满道。这小云云怎么了,非得盼她出点事才行吗?

而另一旁的云姝睹着她这副反应,却是一言难尽………

完了,完了,既没吃坏东西,又没摔坏脑子,这俩人咋就突然好上了,这根本不是这狐狸的性子啊!

一旁的容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的透却没将一切道破,只是拉回了还贴在晏离身上上下盯着的人。

“好了好了,既然没事,咱们就等着试药吧!”容铮一把将云姝揽回怀里,转身,背对着身后的二人。

没了二人的瞩视,凌宇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通红的脸也渐渐恢复原色。

“谢谢你啊!”凌宇轻声谢道,若不是刚才有晏离解围,迎着主子的逼问,他还真不敢想象能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些话来。

“没事,对了!”晏离笑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凌宇捂着头不知所问。

“就是你觉得这回元丹到底有没有?”

“我觉得………”

凌宇一听正事,一张脸也板肃起来,跟着某人一同分析道。

不远处的云姝轻轻瞥着头,时刻关注着身后两人的动作,又压低了脑袋藏在背后的靠椅,提防二人的察觉,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干嘛拦着我?你看见没!他们俩肯定有猫腻!!”云姝愤恨地跟着容铮咬着舌根。女人觉得若不是他拦着自己,自己一定能问出一个大大的猛料。

“有就有呗,你还想干什么啊?”容铮说的满不在乎。

“嘿!你说什么呢?你就看他们俩那样子,要是告诉我没事,你能信吗?你能信吗!”

“你管他们有没有事呢?”容铮轻笑道。

“那你刚才怎么这么大反应?”云姝质问,她可不信男人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好奇。

“我只是有点惊讶!”

容铮记得小时候,凌宇在梦中惊语,就时常唤着阿恕这个名字,每每唤起都是满目的悲怆,他以为应是一个对他极重要的人,就着手让人去调查。

结果查出来才知晓只是他母亲唤他的一个乳名,想来应该是过分思念亲情,以后容铮就再也未查过,而凌宇也是从未跟他提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差点惊吓

只是他没想到,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名字,竟会是在晏离口中,还是凌宇特地允她喊的。

要知道,凌宇连他和云姝都从未提及过阿恕这个名讳,没想到竟然会先告诉了晏离。

不过就算二人真有什么关系又何妨呢,反正男未婚女未嫁,阿姝这么做属实有点过激了。

“那不光是惊讶,我刚才差点都惊吓了!”云姝拍着胸脯,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好了好了,你就老实地坐在这,白府的人马上就到了!”

“那……真就丢下他们俩不睬不问了?”云姝有点担忧,回头看着身后交谈甚欢的二人,她倒是真给凌宇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这有什么管,或许二人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再说就算你现在冲上去,也问不出什么,反倒是彼此都尴尬。”

“可是…可是……”放任二人这样不管真的好吗,云姝总觉得有蹊跷。

“与其担心他们,倒不如担心眼下这乱摊子。”容铮转移了话题,将眸光对着屏幕中乱糟糟的一楼宴会厅。

“这个琴烟太冲动了!”

“是,她的确太冲动了。”容铮眸色深沉,眼眶中射出讳莫如深的寒意,让人无法窥探其想。

这个琴烟还真是大胆,竟敢当众抬人来试药,她这是对自己的回元丹有多大的把握。

若真是失败了,折损的就是整个朱雀商行的颜面,将东家的荣誉盛威当做筹码去赌这一场未可知的局面,是糊涂还是愚蠢!

…………………

而另一头,商行中的人果然是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已经将这白柯带入厅中。

脸色苍白的少年衣着一层厚实的暗蓝暖绒貂大衣,身后披着貂白的厚实披风,就连手中都紧紧握住一个滚烫的热汤婆子,左右两边的侍从一架,将人捂的严严实实。

“爹!您…您…咳咳…咳找我?”弱不禁风的少年推开身边的二人走到白二爷身侧,尊敬问。

“柯儿,爹找你来是想治好你身上的病症!”白二爷扶着白柯的肩膀,郑重其实。

“爹,你莫再骗孩儿了,其实这么多年,孩儿早就看…看淡了…咳咳……”

白柯话音未了,喉间梗塞难忍,又止不住的轻咳着,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绵袍中裹覆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让人心惊。

“不柯儿,爹没骗你…”,言罢还拉着白柯对着一旁的琴烟

“看,这位就是朱雀商行的琴烟管事,是她特地让爹寻你来的!”

白柯听此望向女子,“哦?不知琴管事找白柯何事。”

“白公子有礼!”

“嗯!”白柯点头微笑以示回礼。

琴烟知他身子不便,也不多予计较,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事:

“我们商行数月前潜入落日之森得到了沃蓝树,特用沃蓝树研出两枚回元丹,将公子叫来,是想希望公子当众吞此丹丸来显此丹奇效。”

言罢,女子将托盘中的一枚碧绿色回元丹双手捧上,递给白柯。

第一百五十四章:令人心寒的父亲

白柯凝视着琴烟端来么回元丹,却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望着碧绿色的丹体,久久凝神。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寒毒愈发猛烈,自己也再撑不了几年,他爹自私自利,又极看重自己的名声。白府的名医不断,说是为了他,可结果也只是他爹给自己博一个爱子重义的名头,又曾几时真的关心过他哪。

今日让他来,说白了就是试药,刚炼制的丹药功过不知,他爹真的不怕他吞了命丧此处吗,还是觉得就应用他的命去换作与朱雀商行的友谊。

爹,你当真如此寒心!白柯讽刺道,嘴角浮着冷嘲的笑意。

“白公子,请吧!”见他久久没有动作,琴烟直言催促道。

“是啊是啊,柯儿,这回元丹可是朱雀商行的至宝,可是爹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赶紧吃了它,你身上的寒症就能好了。”白二爷见此,也跟着添油加醋道。

“呵……”病态的望着站在琴烟身后的父亲,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将子女的性命去当作为你富贵铺路的筹码,您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眼眸瞥回托盘之上的那抹绿泽,又陷入沉思。父亲的做法固然令人心寒,可若是他的死,真能给白家带来长久的繁荣………那也是个可行之法……

想至此处,白柯决然地出手拿起托盘上的丹药,放入嘴中,一吞而尽。

做完一系列动作,白柯绝望的闭上眼睛,屏气凝息,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就…就算是他这个无用的人为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丹药入体,淡绿色的玄光萦绕在男子身侧,将瘦削的身子笼罩在其中

白柯无望的闭上眼眸,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但是预想中的黑暗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却是心搏处一记记更猛烈的撞击,白柯听的十分真切,他的胸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跳动了。

身体内四肢开始舒展,白柯闭眼享受着这一切。体内的真气渐渐乱行交汇,肆飞冲撞,最后竟全汇于胸口。积压的闷气喷薄,骤然爆发,让白柯猛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见他睁眼,白二爷第一个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因紧张,手心中汗渍涔涔滴漏着。

一定要没事啊!一定要没事啊!这可关系他们整个白家的前途,白二爷乞讨道。

“没…没没事……”

白柯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直冲的真气,炙热无比,像一把大手侵覆着他的整个五脏六腑。

渐渐的,真气愈发凌厉,逼胁着他体内的寒毒因子,冰火消融,彼此争锋,两股相对的真气在他体内涌动盘旋。

一水一热,两场极端,仿若冰火的无间地狱,白柯被夹在其中,烈火般的灼烤渐渐让他失去了理智…

“热………好热…………”

男子突然躺倒在地上,捂着腹部,左右翻滚着,倾泻着难忍的火烫,嘴中还楠楠着细语…

“柯儿?柯儿你怎么了。”

白二爷跌坐在地上,满脸疼意地盯着地上的儿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变故

“冷………冷………好冷……”地上的人突然裹紧了自己的身子,膝行并用,抱成紧小的一团。

混弱的身子发着颤意,牙床也猛的打响,声音偌大,前排的围观者听的一清二楚。

白柯眸子覆着窒息的冷意,整个人如入寒冰地窖,猛的颤烈着。

“柯儿,柯儿?你到底怎么了别吓爹呀!”白二爷将儿子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中,给予着温暖,眼眶中的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

“柯儿啊,是爹害了你啊,是爹!爹害了你呀!”老泪纵横,哭的真实切意,仿佛地上的爱子真的已经失了鼻息。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啊柯儿!”

白二爷猛的抬头,泪光闪闪的眸子怒视着一旁呆愣的琴烟,劈头就是一阵危言:

“是你!是你们整个朱雀商行害死了老夫的柯儿,是你们!老夫要让你们赔命!”白二爷手指着琴烟,狠唳地大声说道,满目狰狞,苍衰的脸上威不可恕………

台下目此一幕的人也震惊,纷纷杂谈着。

左顾交耳,人云亦云。

“唏嘘…………这朱雀商行也太胆了,还真敢卖这吃死人的丹药啊,这也太可怕了吧!”一人拍着胸脯,享受着余后的诟怕。

“是啊是啊,不就仗着自己的名气大,后台硬,没人能压的住他们啊………”…

“可也不能这样啊,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啊!光天化日就卖这破丹药,还有没有王法了。”愤恨地人直言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下不管什么,这朱雀商行都要倒霉了!”毕竟人死了人在你店里,幸灾乐祸的人说道。

“哎,可怜这白老二了,拉下脸来给儿子求药,结果病没治好,儿子索性都没了……”也有人惋惜道。

“惋惜什么呀,我看说不定是他早就算好了,知道自己儿子活不长了,索性来讹这商行一笔,啧啧啧最毒男人心啊!”

……………………

“你这个毒妇,赔老夫的儿子!”

白二爷将所有言论尽收耳中,知现在是胁迫商行最好的时机,晚了就迟了。索性放下手中的儿子,站起身来,与对面的琴烟争锋相对道。

“这……这怎么可能呢?”琴烟不可置信地后退,因过分震惊,朱嫩的薄唇微张,寒风直入。

这怎么可能哪?沃蓝树那样的千年至宝,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白二爷道。

“亏老夫信任你们朱雀商行,才将儿子召来给你们试药,没…没想到你们竟干脆药死了老夫的柯儿!“

“白…白二爷您听我解释?”琴烟着急道,面对群众火热的目光,她想挽回这个不利的局面,眨巴着说。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众目睽睽之下,就是你们害死了柯儿。

怎么?以为自己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可怜我这苦命的柯儿啊!”白二爷抬头又道:

“我的儿啊~我命薄的柯儿,都怪你遇到一个黑了心肠子的卖家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身死

“不过,柯儿你放心,爹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爹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言尽,白二爷起身,从腰侧掏出利剑,冷冽的寒芒直射着一旁的的琴烟:

“今日你们商行若不给老夫一个说法,那么老夫就算博了这条老命,也要让整个月城的人看清楚你们朱雀商行的嘴脸!”

琴烟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望着横在自己的胸口的利剑,瞬间明白了这白二爷的用意,开口冷冷道:

“白爷倒还真是一个好父亲,您儿子还残喘着鼻息躺在那呢,不好好看看他,倒是先挥剑相向了,怎么?迫不及待地就问我们商行讨债了吗?”

“你这个毒妇!休要在这里颠倒是非!

柯儿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都是你们给他吃了这回元丹才变成这样!都是你们的错!”

男人说的义愤填膺,愤怒之意不予言表。

“您可别忘了,还是您让令郎来这的。怎么?这下子反倒全成了我们商行的不是?二爷您这翻脸也翻的太快了吧!”琴烟迎上道。

“你这个毒妇还在狡辩?分明是你们害死了老夫的柯儿…………”

台上的人还在辩论,唇枪舌战,争锋相对,彼此都踩着对方的短缺,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而此刻地上的白柯却还陷入冰火两极的苦痛,腹内的真气醍醐灌顶,直捣他胸腔上穴,耳畔汩汩的鸣声,挤涨的随时要爆裂。

“啊………啊………”嘴中无力的发出呜咽之词,而台上忙于争辩的人却谁都没有察觉。

猛然!胸膛内的那股混元冲破灌顶,如倾泻的潮水涌入他的五脏六腑,波澜的涌浪渐渐淹没他仅余的神识,前方的人也渐渐模糊,白柯再也没有支撑的余力,昏厥在一旁。

“看看!那白家二郎死了!死了!”台下眼尖的宾客目睹了这一幕,惊讶的喊到。

“什么?”

“什么……”

忙于争辩的人听此纷纷转身,来到白柯身侧。

白二爷望着脸上毫无生机的幼子,猛的呆滞地跌跪在身旁,身体轻晃着,像是难以接受般,左手颤巍巍地抚上白柯的鼻尖。

台下的所有看客和一旁的琴烟也死死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手轻入试探。

空无哑静,毫无生息!

“儿啊!柯儿…………”白二爷一下子泪如泉涌,抱头悲伤地痛哭道。

白二爷的此举已经向在座各位应证了白柯的生死,哭声刚落,台下的人也如炸开了锅。

“死了?真死了?我的天哪!”

“我的妈,这朱雀商行吃死人的丹药也敢卖给我们?太可怕了…………”

“我看他们商行这下子还有什么好说的………”人群中不乏幸灾乐祸的人,见状纷纷吹哄着,等着看朱雀商行的笑话。

“这…这怎么可能呢?”琴烟推开上前围凑的人群,挤到白柯身旁。

秀长的手猝然伸向卧躺地上人的鼻尖……

“不…不可能…不可能…”得到了和白爷一样的结局,琴烟难以置信地低语道,眼中也浮现近欲崩溃的眸色………

第一百五十七章:涅槃重生

六楼之上,华贵的包厢内,中央的白色屏幕闪溢着光芒,此刻正上演着一场亥人的悲剧。

“这下好了,这琴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云姝跟着一侧的人说道。

“我看未必!”容铮摇摇头,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屏幕中的白柯,道出隐隐的猜测。

凰者,翱于九霄之上,却必先焚于枯木沉香,雄火燃烤炼其心也,历尽铅华方能涅槃重生。

这千年沃蓝树炼制成的回元丹固然是无尚的良药,他令所有的修炼者为之痴迷。

可是对长年卧榻,体弱虚寒的白柯来说,更是一剂致命的猛药,强大的药泽侵袭着他羸弱的身躯,剧烈的疼痛让人昏厥,他根本无力吸收这回元仙丹。

然而若是能忍受过这样骇人的痛楚,待药泽浸过六腑,冲破这破晓的寒毒,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是别样的心境。

不过能不能挺过这一切,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容铮担忧地看着屏幕中的白柯,为他捏了一把汗。

…………………………

热。

好热

这是模糊中白柯唯一的知觉。

腑脏内仿佛有一团熊熊的烈焰在燃烧,炙热难忍,白柯的额角浮起冷汗。

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渐渐意识散去……

就…就这么死了吗?

死了?

歿了?

寒毒入体多年,他就病榻了多年。

书卷中湛蓝的天空却仅限于栏窗前的一寸三分,入目非非。他还未用双足去踏遍云天的壮秀山河,万里江水神荒涌流,他怎能甘心止步于此!

不!

他不甘心!

白柯心中猛然的爆发一种炽烈的冲力。

他不能死!

碧绿色的丹泽突然贲发,化作浅层色的本源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白柯体内。

熊熊火焰,如吞噬的巨龙,瞬间融尽了体内所有的寒冰…

光明降临,寒冰消褪…

“啊………”

地上的人猛的睁眼,发出一声低鸣的嘶吼。

突来的冲击,散退了围在周围的一圈人等。

“柯…柯儿?”

白二爷惊呆了,望着不远处的幺子……刚…刚才那般强大的力量是…是柯儿发出来的?

“妈耶,又…又活了,诈尸了不成!”见着站起来的白柯,围观的群众吓出嘚瑟,纷纷见了活鬼一样的表情。

“柯…柯儿,你怎……怎么样了?”白二爷伸着手,震惊地望着不远处的人。

白柯并没有急于回复,鲤鱼打挺猛然蹦起身来。双眸痴痴地望着双掌。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种源源的力量,无穷无尽,用之不竭。

双手贴在胸前,强有力的心跳入耳绵绵,那是他许久未曾听过的。

原来,这就是力量,这就是纯正的心跳之音。

他白柯,终于能和旁人一样,不再缠绵卧榻,能真真正正地活着,这!感觉真好。

“柯…柯儿你怎么样?”白二爷撞撞跌跌的闯过来,抓着白柯的手臂问。

“爹!”白柯转头,一脸欣喜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爹,孩儿无事了,孩儿无事了!”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没事呢?”

白二爷有些难以置信,双手探上白柯的胸脯,肆意地摸着,誓要查出他体内的余伤。

第一百五十八章:拍卖进行

“爹,孩儿真的没事了!没事了!”

白柯还未察觉他爹的心意,以为只是喜极而泣的激动,又一遍地跟他道明着。

“不!不可能!你明明就已经死了,你吃了这狗屁商行的丹药,一猝而死了?”

白二爷嘴中念着狂语,白家的富贵眼瞅就唾手可得,可这一切怎能突然就消逝一空?

不!他不能接受。

“爹,你再说什么?你看孩子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

白柯握着他爹的手,激动得眼泪盈眶,“您看,是您在朱雀商行求来的丹药起了奇效,孩儿已经无事了,彻底的好了!”

“不!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二爷突然大手搂住儿子的两侧肩头,痴痴地望着他,道:

“柯儿柯儿啊,你放心,爹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让这朱雀商行对我们白家付出应有的代价,你就放心去了吧!”

带着几分狂醉癫狂的话语,白二爷没有被失而复得的喜悦给冲昏头脑,反而是被白家转瞬即逝的富贵给陷入疯楞。

“爹!”

白柯气愤地叫着,他爹都说到此处,他再不明了就是傻子了!

原来在他爹心里,自己的性命远没有家族利益来的重要。

他爹竟然为了拉拢朱雀商行,而让他去赴死?

“柯……柯儿,你放心,你放心地去吧,啊?去吧别回来了!”白二爷紧拽着男人的一侧手臂,仰头哭求道。

“爹!”

白柯猛的挣开父亲的束缚,怒吼道,“你不配做我父亲,你不配!”言罢竟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白柯……白柯你不能走啊!”

身后是无尽的低语,白二爷刚想追上去,突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抹人影给拦住。

“来人呐!这位客人已经神智不正常了。

没有脑子的人已经不配呆在我们商行,坐享贵宾之荣了,给我把他丢出去!”身后的琴烟望着白二爷,冷冷地说道。

哼,这样一个不是人的畜生,还想去讹他们商行的友邦之位,丢出去都是便宜他了!

话音落下,一左一右的侍卫已经训练有素地将白二爷给从台上拖了下去。

“不,我是商行的贵宾,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垂死的人还在作着无畏的挣扎,可两侧座位旁根本没有打理他的人。

从台上到台下直至门口,往日风光的人如丧家之犬一样任人拖拽,最后像丢废弃物一般被二人用力地甩在门外的街头,无人理睬…

待人没了动静,琴烟才举起不远处托盘上摆放的另一枚浅绿色丹药,缓缓地走入前台,仪态大方,声音响亮空明,道:

“各位贵宾,今日都怪琴烟思虑不周,才会横生此样变故,琴烟在这里先给大家赔个不是。

希望诸位贵宾不要因为此事而对我们朱雀商行有什么偏见,琴烟在此保证,今日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发生!”

“琴管事我们相信你!”

人群中爆发一致的声音,对着琴烟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拍卖继续进行!”琴烟将托盘高举过头顶,呈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天价回元丹

“诸位,这就是另一枚回元丹,我想刚才白家公子吞了此丹后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就不用琴烟多介绍了吧!”

女人清了清嗓子,又道:

“回元丹的底价白银两万两!每次加价又不得低于千两,价高者得!”

台下的人早已跃跃欲试,还未等琴烟话音落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出两万五百两…”

“西山城南庄贺家出银两万一千两!”

“我们家老爷再加一千两………”

“两万三!”

“两万四…”

……………

“三万四千两!”

……

“四万……”

大厅内的人争吼得面红耳赤,随着价格的不断飘升,许多囊中羞涩的人已经放弃了争夺,偌大的厅内也只有前排几个财大气粗的人还在彼此较量着。

而台上的琴烟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淡然的笑意,不出声只是迎着微笑的脸。

她知道眼下的这些人不过是跳梁的小丑,真正的贵宾都在三楼四楼,甚至五楼六楼之上,只要他们还未出声,真正的拍卖就并未开始。

“在场的贵宾已经出价四万两,还有更高的吗?”琴烟道。

“五万两!”三楼右侧的一间包房率先喊出了自己的价格。

“五……五万两…”大厅中的人一下子就镇住了。

妈耶!这一下子就加了一万两,这人也太有钱了吧……

“五万五千两!”三楼的另一间包房也加入了叫卖的行列中。

“六万两……”

“七万………”

“八万………”

激吵的行列欲出不穷,大厅内的人也都闭了口,这价格已经远超出他们能接受的价格。

他们不过是一些富有盈余的中层,这八万两已经是他们三年的开销,没必要再为了一枚丹药,而赔得倾家荡产。

“怎么?你不出出价格吗?”六楼房间内,云姝戏谑地问着容铮。

这尊大佛都难得出来赏光,怎么遇到心动的宝贝反倒是不出声了。

容铮转头望着轻笑的娇妻,并没有将戏谑地话放在心上,他的目光从刚才就一直停落在那抹落寞,奔出门楣的黑色身影上…

盛值壮年却是久病缠身,如今恢复,却转瞬间就要被亲生父亲为了利益所丢弃,凉薄的亲情,内心定是极煎熬的,或许…或许他还能帮他。

“阿姝,我先出去一趟!”容铮思及,转身对身侧的人说道。

“出去?”

“现在吗?”

“嗯!”容铮沉声道。

“去…去哪呀?”

云姝摸不着头脑,拍卖会这才刚开始,他就要出去,能去哪?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容铮有些心急,生怕白柯走远就见不到人影,没有过多和女人解释,起身,朝着门前大步跨着,走到前方突然又停住,转头望向另一侧的人:

“凌宇!你跟我出来一趟!”

“啊?……嗯好…好!”

正和晏离交谈的人一怔,没想到主子会突然叫住他,顿时也愣了一下。

但是主子这幅焦急的神色,应是不容耽误,他也只有追随的分,跟身旁的晏离打了个抱歉的神色,言罢起身跟着容铮一道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章:为你自己而活(求票票)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呀?”一旁被丢下的晏离噘着嘴道。

“谁知道呢?”云姝望着二人离去的的背影,也默默点头。

“好了晏离,我们继续看吧,说不定一会就有你喜欢的物件!”

“好!”晏离甩着头,也不多作思虑,继续朝着屏幕看向。

门外

竹幽一直守在门外,见容铮从里走出来,一惊,不敢懈怠地迎了上去。

“殿下怎么了?”

“无事!”容铮摆手,“我和凌宇下楼办一件事,王妃还在里面,你们照顾好她!”

“殿下放心。”竹幽郑重道。

……………………

另一侧,商行毗邻闹街的一条漆黑弄巷里,白衣的男子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神情颓废,褪下的绒色貂袄也被随手丢在一旁。

天地浩大,他白柯还能去哪?

父亲冷漠萧寒,娘亲也被当家的主母一盏毒酒下肚,魂归不知何方,偌大的白府,除了每日给他送药的小厮,他竟再也找不到一个相熟的人。

每每父亲来探他,眉眼中都是难掩的失望。

府上源源不断的名医来访,无非是兄长跋扈纵横,骄奢淫逸,完全不懂为人从事之道,父亲怕将来白府落入他手中,会使家道衰落,所以才想着寻求名医访治。

他的寒毒积深持久,是母胎中就落下的,主母担心嫡子地位受损,才将年幼的他体内种下寒毒。

这些年长房中不断送来汤药,说是治病的良药,父亲也会夸赞大娘子贤惠,体恤他子,当着她的面示意他喝下去。

滚烫的药汁十分苦涩,他隐隐地皱眉,却还是只能一饮而尽,这浓郁的药底中到底加了什么,也只有饱尝的他知晓了。

他想诉苦,他想抗拒,却又不知找谁诉苦,如何抗拒。

年幼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着同年人一样的身体,可以冬日堆雪,夏日戏水,坐看春秋朝变。

可如今愿望实现,他却被最亲的人推之门外,父亲宁可他去死亡去保全全府上下的荣耀,也不肯他苟活于世。

荒谬!

何其荒谬!怎么会有这么凉薄的父亲。

“啊…………”

白柯抱着头,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说,如同一只困顿的野兽发出低吼的嘶鸣,悲苦难诉。

漫长的夜,喧闹的街道,漆黑的深窄弄巷,独余一抹人影。

倏忽,月色闪烁,星鸣风起。

缓缓,微风再落下时,两道沉稳的脚步纷至沓来,慢慢走到白柯身侧,无语。

“你们是谁?”白柯依旧坐着,却察觉到了来者,冷声问道。

“或许我们能帮你!”容铮望着他,慢慢道。

“帮我?”

白柯把玩着这二字,嘴上浮起冷然的笑意,不悦地嘲讽道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帮我?”

“以前你为白府而活,以后你却可以为你自己而活!远离白府,他不值得你留恋,去你想去的地方!”

容铮望着他黯淡的眸色,突然想起了早逝的兄长。

兄长大他许多,却如亲子一般待他,是兄却更像父亲,慈悲恭怀,可这世上也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像他兄长,他有几分怜悯白柯。

第一百六十一章:白柯的追随

“想去的地方?”白柯突然凄笑道,眼眸中透着无助的悲腔。

“我现在还能去哪?”

家族抛弃了他,他早已无家,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他还能去哪。

“或许……你可以跟我走!”容铮沉声地建议道,他觉得上天不能如此对一个少年,太过残酷又太过冷漠,他应该值得有呵护。

“跟你走?”

“那你又是谁?”

白柯透着陋巷打下的月光,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容铮。

五官如刀削一般俊朗挺立,双眸沈沉晦明,让天上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丰神俊逸,洒脱淋漓,仿若九天的诸神降临。哪怕只是站在那负手而立,却依旧不能让人忽视他身上那股滔天气度,令人折服。

“在下容铮!”容铮听他问此,也就简洁明了地回应道。

“容铮?

琰王容铮?”白柯震惊道。

从他周深的气度,就能猜测眼前的男子可能是非富即贵,或许比他们白府还有富贵许多,可他远远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琰王。

“正是!”容铮点头回应,并没有作丝毫的隐瞒。

“呼……………”白柯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琰王?

他竟是琰王容铮?

压住心中惊天的猜想,白柯慢慢平息下来,眸子又一遍无比正式地迎上男人。

月城没有落霞镇那般偏僻,消息闭塞,正相反,他是云天西北的行省,地域宽广,四通八达,传递的消息也更为广泛。

琰王容铮的名誉整个云天还有谁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先帝的胞弟,当今圣上的皇叔,是人人见了都要尊敬的喊一声“琰王殿下”的皇族贵胄。

但他却没有因此恃宠而骄,反而一力思横律法,为云天百姓某福,数月前深知边境告急,琰王甚至亲自前往落霞平息风波,擀悬纠纷,是一个真正义薄云天,风刚朗正的人。

若是他真的能跟他走,那么以后见识的眼界或许会更开阔,在这般高尚的人身边做事,或许会能学到的更多。

白柯犹豫了,站在偌大的十字路口难以抉择,他深知这次的决定会改变他的现状,甚至还会改变他的命运…机不可失,琰王已经亲自下了橄榄枝,那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好!我……我愿意,我愿意跟你走!”白柯爽快地应应道。

“不过我还要回去一趟,白府的东西还需要收拾!”白柯淡淡道,他母亲的遗物他一定要拿回来。

“你再好好想想!这件事开始就没有了回头的箭!”容铮提醒道,毕竟他还有父族在背后,若是真的丢下一起去追随他,那他可不就成了罪人!

“不用考虑了,这件事我想很久了,我愿意跟你走。”

白柯很快就答应了这件事,他清楚能够追随琰王身侧是何等的荣耀。

“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我就不拦你,三日后带着你的答案,我在月城的北城门等你,不过我不会等你太久!”

容铮道,毕竟眼下还有青铜港的事叩需他解决,他真的没有时间再去耽误了。

“好…………”

第一百六十二章:贫穷限制我的想象

月朗风清,闲云悠悠。

容铮处理完白柯的事后,就跟凌宇一道回了六楼的包间,继续观着拍卖的举动。

“你们回来了!”云姝见容铮推门而进,轻轻叫了一声。

“嗯。”容铮点头,自觉地坐到了云姝身侧。

待容铮一坐下,云姝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俊美的脸贴在容铮面前,问:

“你猜,刚才的回元丹拍出了多少钱?”

“多少钱?”

“你猜呀!”女人卖着关子道。

“十万两?”男人猜测道,对一枚丹药来说十万两够多了吧。

“二十万两!”

云姝说出一个数字,容铮听后也是猛然地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万两!

什么概念?

想到于月城一夜的消费。

相当于落霞镇所以人数月的收出总和了,然而如今却只为了买一枚丹药,如此奢侈,果然有钱人还是不少,真真的是下了血本。

容铮发自肺腑地感叹道,微微抬头,余光突然瞥到不远处的晏离。

女人拉了个脸,眉眼都皱成一处,嘟囔的小嘴弧度都可以挂下一个烧瓶,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整个人蜷在软座上。

“她怎么了?”容铮好奇一问,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这情绪波动也变得太快了吧。

“她啊!”云姝顺着容铮眼角的眸光望去,才发现他说的是晏离。

“还能怎么了,被刺激的呗!”

刚才三楼几间房激烈地叫喊着,到最后四楼的包厢也索性加入了叫价的行列。

争呼声层起彼伏,孟浪的抬价声更是一声盖过一声,包间内的红灯倏闪,令人心惊的数额也是一个个从他们嘴中喷出。

当叫价超过八万两的时候,她就瞅见了晏离的不对劲。

整个人恨不得如一只张爪的壁虎一样贴在荧幕上,眼睛死死盯着楼下的回元丹,手捂着左侧的心房,突突地跳着,一副见了活鬼的表情。

还不止如此呢。

每当加价声一传来,某人就打个激灵,两眼一摸黑,小腿一斜,恨不得当场就晕在那,还是她眼疾手快地奔了过去扶住她。

人再醒来以后,就是这幅焉巴的样子了,拍卖也不继续看了,灰溜溜地摇着尾巴蹲回一旁的软榻上去了。

她不放心某人的状态,也就凑上去问了,谁知狐狸哭丧着脸拉着她的手,那水嫩的脸还挤出几抹泪痕。

小云云,我感觉自己错过了几个亿!

说完某人就一下子涌出眼泪,边哭嚎着边拉着她的手,埋怨道。

我要是知道这兰藤这么值钱,当初我在皇城就一根不落地将它全部砍下来,也…也不至于现在两手空空,钱袋净净。

小云云我悔呀,我悔呀!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啊呜呜呜!

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心酸史,她也不知劝什么,只能顺着背给她捋气。

不过她估摸着,要是真可以,某人现在就能飞回郢都,将城外那片兰藤林给搜刮的一片绿叶子都不剩下。

云姝一板一眼地跟容铮说道,而男人却是大写的不信。

第一百六十三章:偶像包袱不要的嘛

“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人家好歹也是一域之主啊!”容铮轻笑道。

“怎么就没有了,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晏离这幅滑稽的样子了”云姝不以为然地回怼道。

“你们妖族有这么穷吗,怎么好端端的人都给逼成个难民似的。”

容铮挑眉,斜着眼望向明眸善睐的女子。

“你说什么呢!我们妖族当然不穷啊!”云姝有些不满,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妖族四域自给自足,衍生不惜。中州的皇城更是昌盛,不夜的长明灯响绝九霄,烟海飘渺,万家阖乐,那可是比你们宁都还要热闹!”

女子故意呕这着气,说完就别过身子,不再看男人一眼。

“好好好,你们郢都最富饶,最繁华,是我说错话了!”

容铮见状轻哄道,扳正女子侧坐的身板,满脸宠溺,又道:

“不过既然你们妖族昌盛,可我…我怎么就瞧不出晏离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那是你不知道!”女子没好气地道:

“妖族冰封,我们四域主辗转人间,这身上又怎么可能会带一两银子!”

云姝提起家乡,眸光中有止不住的黯然。

容铮自也是看出女子的异样,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大手一用力,就将女人揽在怀中,嘴角扬着痞笑:

“这么说你也没钱喽?”

“是啊!”

云姝虽不知男人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地点头。

这也不枉她说什么诓语,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记得没遇到容铮之前,自己刚苏醒的时候,最狼狈的有一次是整整三天没吃上饭,她当时就恨不得拿个讨饭罐,脸上再从哪抹两块泥,跟街口的叫花子一样摆个脸要饭吃。

不过幸好后来碰到一个好心的妇人给了她两个包子,这个计划才被扼杀在摇篮里,不然你让她堂堂东域之主当街行乞,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让她这张老脸往哪搁,偶像包袱不要的嘛?

再后来就碰到了容铮,两个人在一起后,这经济压力才一去不复返了。

云姝觉得当初若是遇见的不是一个翩翩俊美,羽扇纶巾的富贵王爷,而是一个一穷二白,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的容铮,说不定二人还真没有戏唱。

“阿姝,你在想什么呢?”容铮见她愣神,便轻轻问道。

“阿铮,我问你一件事!”云姝回过神,一脸板肃地望着男人。

“啊?”

“你说呀?”

云姝握着他的手,眼眸中仿佛闪耀着星星,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诚恳道:

“阿铮!”

“嗯?”

“你们琰王府……到底有多少银子啊?”

“什…什么?”

男人眉头上冒出几道黑线,不是刚才还在说妖族郢都的事吗,怎么这么快就扯到了他的琰王府,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就是你们琰王府的库房充沛吗?银子够不够咱们日常的花销?”云姝以为他没听清,就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继续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男人抓住她的手,被问的一头雾水。

第一百六十四章:金主爹爹,下半辈子交给你了

“你别回避呀,我说的可是认真的!”云姝叫他不愿回答,有些急了。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俗,可是这过日子柴米油盐样样都得花钱,不然我和你在一起喝西北风吗?”

云姝说的头头是道,而某男子则是一脸黑线。

这女人说的叫什么话,他堂堂一国的王爷,还能养不起自己的女人吗,阿姝这脑袋瓜里一天到晚到底再想什么。

“说呀!够不够啊!”云姝小手轻轻拍着容铮的脸,等着男人的答复。

男人脸上露着阴寒的笑意,眸光中也是晦漠深沉,好似暗河中的点点星澜沧让,让你摸不出喜怒。

云姝望着容铮扯着嘴角,冒出的那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尤其牙缝中还冒着冷烟,心中突然尤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我不问了……”说完云姝屁股挪开身下的凳椅子,左脚向前倾着,打算松开腿,逃命似的离开某人的三尺之地。

结果身子还未移除半寸,就被一个强有力的大手给拉回来。

容铮手上运了劲道,女人一下子跌落到了一个冲满男性气息的炙热胸膛上。

“阿姝你跑什么,我还没回答你呢!”

还未等云姝反应过来,男人的头已经凑到她粉嫩的耳垂下,轻吐着热气问。

“我……我我不想知道了!”云姝挣扎道,不怀好意的男人,她可一秒都不想多呆。

“那怎么能行呢!”

容铮邪魅的声音传入女人耳中,磁性通透,低沉却有着魄力,让云姝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那…那你说呀!”云姝沉醉在这迷人的嗓音中,一下子就放松了全身的紧悌。

“琰王府的钱啊,够我们再用上几百年,你呀,就安安心心当你的琰王妃吧!”容铮也不再逗她,松开紧箍腰间的大手,同她轻轻说道。

“真的?”

云姝一听,眼睛都亮了。

“真有这么多?”女人不信。

“我骗你作什么?”

容铮望着女人好笑道。

怎么说他容铮再不济也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好吧,要是真没点财力,出门都不好意思出门。不算富可敌国,但是让她安饱过一世总是有的吧。

“那就好,那就好!”

云姝拍着胸脯道,突然眼中又闪出一道精光,眼盼盼地望着容铮,深情道:

“金主爹爹,我的下半辈子就交给你了!”

“那…那我…我能能现在退货吗?”

容铮望着女子眼眸中闪烁的亮光,一下子有点心疼自己琰王府的库房,白花花的几库房银子呐,原来这么早就被某个无良的女人给盯上了。

“你敢!”云姝听他这么说,发狠道,“你敢退货我就敢要了你的命!”

妖族一生都是专一不二,认定谁就是谁,她认定了容铮,容铮自然也要只有她,若是真出了第二个人,她一定会发狂。

“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倒真往心里去了。”容铮见她动怒,才意识到自自言语不当,赶紧出声轻哄道。

“哼!”云姝置气的冷哼一声,不再打理着滑腔的某人。

男人见状则是厚着脸皮凑上去,左亲右搂,劝哄着某个小心眼的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新的拍品

相比于二人的甜蜜,楼下的拍卖会依旧如火如荼,正进入了新一轮的高潮。

琴烟从身侧的侍者手中接过托盘,举到台子的中央,一脸神秘道:

“各位来宾,在进行下面一件拍卖之前,请允许琴烟给大家做一个介绍。”

琴烟清了清嗓子,卖着关子又道:

“青铜港!我想在座的都不会陌生吧,那是云天的港湾接城市,也是咱们西北托运的港口枢纽,每年人流过万,日进斗金。

快速发展的城市每年都会吸引无数心怀梦想的人下海淘金,但每年仍会有更多梦想破碎的人离开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

安逸的城市生活背后,总是潜藏着无数的锋芒,青铜港虽然富饶繁华,可是他的西北却同样有着一片汪洋未知的陌生海域………”

琴烟不乏是一个很好的演讲者,她的话总能给人别样的感觉,语义激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

耳鸣聪慧的人听着的她的话,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举着手,高声问道:“琴管事说的可是那伶仃洋?”

“是,琴烟接下来要说的便是这伶仃海域。”女人点头赞同道。

“曾有才子提诗,道‘烟波江愁人难渡,伶仃域渡人能眠’

的确,从未有人能横跨过伶仃洋去探一眼对面的世界,反而只能在半途中就葬入鱼腹,长眠此处。

有人问为何琴烟今日会大呼这伶仃洋的事,不要惊奇,因为下面一件拍品就出自伶仃洋……”

琴烟缓缓说道,下面的看客则是怀着十二分的期盼,纷纷猜测着托盘红绸下,掩盖的究竟是什么。

“琴管事,这到底是什么,您也好歹让我们看一眼是不是?”

“就是就是,看都不让人看就在那扯东扯西的…绕的老子头晕……”

台下的不少看客有些着急,脱口就骂道。

“各位请看!”琴烟见罢也不隐瞒,轻轻拽开红绸将托盘中的物什展示出来。

托盘上,摆的是一个精致紧闭的软盒,雕木花纹,玛瑙修饰,衬着盒中之物价值不菲。

琴烟打开软盒,一枚混蓝色的丹丸展示在大家眼前,澄蓝色的体身高贵冷艳,仿佛就是大海波浪的颜色,混着盐水的腥咸,有股淡淡的杂味。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又是这狗屁的丹丸!”

“这商行还行不行了,怎么一天到晚卖丹药,索性别叫商行,改名叫丹行得了!”人群中立刻有人不满道。

都是同一批次,想来这枚蓝色的丹药的效果,应该不会比回元丹差多少,肯定都是稀世的珍宝。

可…可是这价格摆在那里呀,刚才的那枚回元丹可是被拍出二十万的天价。

他们就算真想买这蓝色丹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倒不如真拿出点像样又便宜的东西,好让他们这几个也较较劲,省的全被那几间包间的人都给包了。

“我想各位贵宾是误会了!”琴烟含笑道。

“这并不是一枚丹药,相反,它却比丹药的用途更大!”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寻常的丹丸

“的确,它的外表和寻常的丹药并无异处,但是琴烟敢以我们朱雀商行百年的声誉向大家作保。

这!并不是一枚丹药!”

女人慷锵有力的音落传遍整个大厅中,让人毋庸置疑她的言论。

既然不是丹药,那又是什么。

一楼的人们仿佛炸开了锅,纷纷接头交耳,猜测着这背后之意。

而此刻六楼中的容铮也是饶有兴味。

男人举着眉,拖着下颔,细细打量着。

碧蓝色的丹身,幽光淡淡,一看就是极中的上品,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丹身上的那股碧蓝不够纯粹,隐隐有一丝裂痕,让你定眼一看,就缺少一种瑕疵的朦感。

一开始他也觉得是什么提升迅捷的灵药,不过刚才他了琴烟一口否决的话,心中倒也没了注意。

眸光打向身侧的女子,轻声问道:

“阿姝,你猜这是什么?”

自那抹掩盖的红绸掀开后,云姝先是一阵诧异,微愣了半许后就死死盯着那枚丹丸,会神凝聚,目光未移开半寸,以致容铮唤她都没有听见。

怎么会?

云姝有点出神。

这抹丹身,还有那散发着咸蓝的气泽,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格外的熟悉。

手轻轻摸覆上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轻跳匀动,气脉平稳

强有力的旋律如钟鼓之音!

这里,也同样有一颗和琴烟手中的相同之物。

不过这朱雀商行怎么会有这个?

这根本就不可能!云姝心中难平震撼,俨然忽视了一旁的人。

“阿姝你觉得呢?”

见女人没出声,容铮又耐心地问了一遍,谁料依旧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容铮疑惑,淡淡转首,结果出见到一脸慌神的云姝。

“阿姝你怎么了?”女人眉筹难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有些担忧,忍不住轻声问了。

“朱雀商行怎么会有此物,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云姝疾声厉色,眸光中尽是冷绝和萧索,望向男子道。

“阿姝你怎么了?”容铮免不得被突来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阿姝你在说什么?莫非你认得此物?”

“没……没什么…”

女人从胡思中走了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摆手侧着头,只是随意地敷衍道。

容铮疑惑,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晏离,谁料女子也是和云姝一般的失态,瞳孔中微楞放大,一脸错愕地盯着正中的屏幕。

这到底是什么?

容铮愈发好奇,他走南闯北数年也的确不曾见过此物。

可是阿姝和晏离的反应如此激动,明显是认出来了,可究竟又是什么,才能让她们二人如此的惊讶。

……………………

端坐的男人还在猜想,而下一刻屋内的屏幕中又突然亮起,爽朗好听的女生淡淡传来…

“各位贵宾不要疑惑,琴烟接下来会慢慢跟你道来!

在座的都知道自我们云天建议皇都以来,与妖兽之间的纷扰就没有停止过。

数百年的交锋中,我们逐渐发现四肢的牲畜比我们更加凶猛,更加狠唳,狂躁的异兽常常让我们束手无策……

第一百六十七章:矛盾

“然而我们人类却有着胜于它们百倍的头脑,我们设立妖师太守,加防堤坝与高耸的城墙,研发对付妖兽的药剂与武器,这场战争,终究是我们胜利!

肆意的妖兽被我们拔下凶狠的爪牙,它们只能露出恐惧诚荒,最终无处可逃,躲回阴暗的丛林和寒冷的洋流之中……”

女人的话还在滔滔不绝。

眉色横飞,大肆宣扬着人类的崇高与优态。

而六楼中,早有人坐不住着了。

“她什么意思啊,说的这叫什么话?”晏离“唰”的一声从软榻上起来,愤怒地指着屏幕中还唾沫横飞的女人,大声斥责道。

还牲畜?恐惧?躲回森林?

倒也真亏这女人敢想,这么好的口才,怎么不去说书呀!

“你怎么了?”一旁的凌宇见大起大落的女子,问道。

“我怎么了?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那是人话吗,什么叫凶狠残暴,怎么妖兽到她嘴里就被说的十恶不赦一样了?”

晏离属实是气愤极了,同为妖兽,她自然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贬低同族。

“她有说错什么吗?”凌宇风轻云淡,他实在搞不懂女人为何这么大反映。

“阿恕你说什么?”晏离有些不可置信。

“琴烟说的没错,这些没头脑的畜生的确该死!”凌宇冷声道,俊郎的脸上不见一丝喜怒。

“呵,好啊,既然你这么看不上妖兽,那你还和我凑一块干嘛?我走就是了!”

言罢女人转头,没有一丝停留,夺门而出。

…………………

云姝本来在晏离和凌宇前头坐着,听见二人激烈的争吵,就转身回头看看,结果就看看晏离甩着门,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云姝问向另一旁的凌宇,难不成这二人刚好没多久又杠上了。

“我也不清楚…”凌宇无奈摇头,“本正在聊琴烟口中的妖兽一事,谁知我不过说了一句,她就负气走了。”

凌宇的确不清女人怎就突然恼怒,还跟他呕着气说瞧不起就走。

他不懂,妖兽是妖兽,而她是她,人和妖怎么就混为一谈,这个女人到底再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云姝忍不住头疼,听着凌宇说个大概她就摸清了后果。

其实也不怨晏离生气,这琴烟说的话的确带着浓浓的冷讽,嘲贬妖兽之意,连她听着都忍不住握紧了拳首。

“夫人,那要去追吗?”凌宇问,他有些担心情绪不稳的女子出去,若是碰到了麻烦怎好。

“不用了,我们继续看着吧。”

云姝最了解晏离的,若是这时候在把她叫回来,听着这些过激的言论,指不定还能出什么事,索性让她先走,结束了再去寻她。

“好…好吧…”凌宇本想再说什么,但是一想到女人是被他气的出走,若是自己此刻追上去可能还会平添矛盾,索性就弃了这个念头。

“嗯………”

云姝安顿好,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靠近男人坐下。

“怎么回事?”容铮回头望了一眼无措的凌宇,轻声问着身侧的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内丹

“琴烟说了几句话,晏离就听不下去,负气地跑了出来。”云姝柔柔道。

“原来是这样…”容铮点点头,楠楠道,不过转瞬间又想起什么

“那枚蓝色的丹体到底是什么?”为何你和晏离反映这么大。

容铮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是什么?”云姝玩味,嚼着这三个字却没有回答,望向屏幕中的人,轻轻一笑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果然,屏幕中的女声又缓缓响起:

“也同时三月前,我们商行的巡逻队外出伶仃洋,结果谁料冰雹下临,四面雾茫茫,我们的人只能海面上寻一座孤岛停落。

结果沿岸的触礁石上竟发现一头野生的海洋妖兽,妖兽不由分说对我们进行猛烈的攻击,巡逻队立即展开防御。

经过三天的鏖战,幸不辱命,我们商行的巡逻队不仅安全无恙,而且将妖兽击毙,并带回了他的内丹……”

说完女子将托盘中之物轻轻举起,示意道。

内丹?

那竟是内丹!

琴烟话音刚落,容铮就猛的一颤。

他终于能理解云姝和晏离为何如此激愤的原因了。

没想到那碧蓝色的丹体,竟是一头海生妖兽的内丹。

相比于容铮的激烈,一楼大厅中的人听了琴烟的话,大半都是一头雾水,他们生在平和的月城,自然从未见过妖兽,更何况是这妖兽内丹了,几乎是从未听闻。

“诸位,请允许琴烟继续道来………”

琴烟自是料想到了众人的反映,也多亏她早就想好了解释的说辞,张口缓缓道来。

“内丹,顾名思义就是妖兽体内的心丹,就像我们人类的心脏一样,若是一头妖兽少了内丹,那它是绝对不会活下去的。

可是,又不是所有的妖兽都有内丹,一些低等幼小的妖兽同我们人类一样,只有一个心房,只有那些开了灵智,玄力深厚的妖兽才能修出内丹。

内丹,对妖兽来说是珍贵不可缺少的,但是若是我们人族得到了内丹,给我们带来的效益也是难以想象的。

宁都皇城专门研究妖兽的机所表明,一枚上等的妖兽内丹可以为我们人类延长五十年的寿命,哪怕你是古稀白发,也能健壮如青年………”

琴烟的话滔滔不绝,很好地将拍卖会给带入一个新的高潮,人们也是一脸疯楞,如痴如迷地望着托盘上的至宝。

我的亲娘也,这…这东西能让人多活五十年?

乖乖!

这样的宝贝,这朱雀商行也倒是敢卖,要是换作谁有这样的宝贝,不都死死地藏在家中,让人看一眼都是不舍。

这五十年耶,那得值多少两银子?

都说这一寸光阴一寸金,那五十年还不得拉来个五百车的黄金才行。

想到那个天文数字,再想想堆满金山银山的场面,前排的几个兄弟索性两眼一摸黑,载头直直地倒下了去,贫穷果然是真真真限制啊他的想象。

三楼四楼的包间中,各家族的人也纷纷密聊商议着,想着如何才能将这枚内丹给拿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假冒

“琴烟说的可都是真的?”容铮侧身,轻轻问着身旁的女子。

若要说内丹一事,他想这世上定然没有人比云姝还知晓的多。

“半真半假吧!”女子想了想,答道。

“何意?”

容铮有些疑惑。

“这朱雀商行倒是对这内丹了解的不少!”云姝冷哼道。

他们说的很对。

的确,妖族中也只有玄力深蕴的妖兽才能炼出内丹,比如她,比如晏离,再比如说那头海生妖物。

妖兽的内丹对他们固然重要,离体必死,所以所有的同族都是小心呵护着的,根本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可是商行拿出的那枚内丹……

她虽看不出那究竟是哪一种妖兽的内丹,但是丹体上丝丝的黑痕却亦是反常。

寻常的妖兽丹体都是通透光泽,不带丝毫的杂色,可是那隐隐的黑痕………

云姝了解妖兽,内丹发黑,猛烈的毒素入体,侵损脾脏才会导致如如。

该是多毒烈的药素才能放倒一头能化出内丹的妖兽,这朱雀商行的手腕也太令人心寒了……

“可是琴烟夸大了这内丹用途?”

见她不说,容铮便作着大胆的猜测。

一枚普通的海妖丹就能延长五十年的寿命,他觉得属实有些夸张,被渲染的太不切实际。

“不,她没夸张,的确有这样的奇效!”云姝咬定道。

妖兽的内丹的确能绵长人类的寿命,这件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那你为何还说半假?”

容铮有些看不懂,他虽说不是妖族中人,但也通晓一些皮毛,琴烟说的来历和见闻应该都不假,唯有的纰漏可能就在这用途之上。

“假就假在这年份上!”云姝望着他,一脸从容。

“普通的妖丹可以延长五至十年的寿命,再高等的一些可以延长十至十五年,但是我想这头被他们猎杀的海妖兽绝没有到达这样的等级。”

五十年,那是何等的概念。

妖族中除了他们几个四域主之外,也只有像火神貂那样凶猛强壮的种族才能做到,若是说只是一头普通的海妖兽,那她是绝对不信的。

这朱雀商行为了拍出高价,而抛出的这个吸引人的鳌头也太不切实际了,毫无底线,云姝有些愤怒。

“那大概有多少年?”容铮倒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妖丹上还有着黑纹,我估算最多不会超过十年!”云姝笃定道。

“当真?”

容铮不信,这五十年和十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他不敢相信名震西北的商行还会如此造假。

“自然是真的!”云姝回复道。

“呲………”容铮听她这么一说,牙缝中硬是挤出一阵冷气,他着实有些惊呆了。

“怎么?牙疼了?”女人听他这幅动静,眯着眼笑问。

“是有点………”

容铮摸着自己右半边脸,皮笑肉不笑,不过笑了半晌,又突地想起什么,俊美的脸凑到女子面前。

“阿姝,那你有内丹吗?”男子不怀好意地笑问。

“当然有了,你这叫什么话!”

第一百七十章:‘卖身’养我

云姝有些不满,想她堂堂的东域之主,难不成还会修不出一枚内丹不成,这阿铮在想什么。

“那阿姝你的内丹能延长多少?”容铮戳着手,又问道。

“关你什么事!”瞧着心怀鬼胎的某人,云姝就气的不打一处出,置气地冷声道。

“我猜肯定比这海妖兽的时间更长吧!”容铮摸着鼻子,笑问着。

“是又怎么样?”云姝鼻尖冒出一股冷气,正眼都不瞧男人一眼。

“那就好了呗,要是琰王府的库房真有一天倒了,可就指望着阿姝你出去‘卖身’养我了!”

男人笑的花枝烂颤,而女人听了他的话,则是一头黑线。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会毫不犹疑地抛弃你!”云姝冷声道。

她就知道,这男人还在跟她计较刚才那个库房这个梗。

腹黑狡诈的男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自己要是真应了反而就着了他的道,索性什么都不说的好

“阿姝你可真是太冷漠了!”

男人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嘴上还有模有样诉着悲惨。

云姝置之一笑,她知晓男人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索性也就不顾,继续望着不远处的大屏。

………………

一楼大厅中

琴烟举着托盘,已经缓缓道出了这枚海妖兽内丹的底价。

五十万两!

“嘶~~~”

就算在场的人早有准备,但是这个数字一出口,还是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也不愚钝,自然知道这五十万两的概念。

宁都金风一夜,玉锣鸣喧,所有的消费也不过区区二十万两。

用这笔钱去加固堤坝,也至少能让宁都城外的万里城墙攀上三尺。

而如今,却只是去换一枚妖兽内丹,众人免不了觉得太奢侈。

琴烟语毕,一楼会场,还有三楼四楼,乃至整个朱雀商行都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众人哑口,没人敢轻易道出嘴。

“怎么?没有那位贵宾要加价的吗?”琴烟轻声问。

“………………”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宁静。

“三楼,四楼还有五楼的贵客们可否有加价的?”琴烟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始点名道。

其实这枚妖丹的底价远远没有这么高,是她觉得珍宝昂贵就自己临时抬了底价。

可是若迟迟没有人加价,最后商品流空,丢人丢脸的还是他们商行……

不行,她不能让这妖丹就这么流掉。

“诸位,琴烟知晓这枚海妖兽的内丹底价昂贵了些,但是诸位要知道,这的确是一件物超所值的商品。

五十年,对于我们一个年轻人或许不算什么,或许匆匆一过,年少青春,可是若是对一个功法深厚的强者来说呢?”

琴烟提了嗓音,让三楼之上包间中的人听的更为真切

“我知道今天在坐的诸位贵宾都是月城的望族名族,家族中也定不乏功法内力深厚,却年过古稀的老祖宗。

试想若是这枚妖丹给予诸族的宗老,让他们再逆天续命,带领家族走向辉煌。

试问,那时带来的效益又岂非是这区区五十万两能比几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最后的拍品

“琴烟说此番话,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让大家不要错失一个良机,一个改变家族和命运的良机!”

醉翁之意不在酒,女人的话音直逼层楼包间中的贵客。

而大厅中的人索性图个清净,他们自己是买不起了,索性聚头在一块打量着这最后的买主,也图个乐呵。

“五十一……一万两……”

四楼右侧一间包房红灯突闪,犹豫了半晌,才说出了价格。

“五十一……一万五百两……”

五楼的一间包房也加入了,又追加了五百两,艰难地叫着。

“五十一万五百五十两………”

………………

…………

“五十二万一千六百五十两三文…………”

…………………

拍卖到了尾稍,互相叫着板的人也是越来越没了志气,到最后,索性连纹钱都叫了出来,开始斤斤计较道。

海妖兽丹的拍卖进行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平日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此刻了百纹钱的价格而争辩了半天,不死不休。

最后还是琴烟实在看不下去了,冷着脸,索性一锤定音。

妖兽内丹的价格最终被定在五十四万三千二百六十四两三纹,拍下它的是的是五楼中,月城本地的一家名门望,想来应是族中有渡劫的宗老,特需此丹救命。

侍者将托盘运至五楼,琴烟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没有轮空,不然她可真的是没法交代了。

而此刻的云姝,正念想着这最后一件压轴的商品。

都说这越重头的东西越在后面出场,如今这回元丹出了,妖兽内丹也出了,她倒是对这最后的一件商品着为好奇。

到底是什么的奇珍,还是异宝能比这海妖丹还要珍贵。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止云姝一个人。

此刻一楼的大厅中,每个人都巴巴地伸长了脖子,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台前,等待着最后一件的泰山级宝物。

琴烟等海妖丹的款据确认无误后,才开始下一件拍卖。

女人轻轻拍着手,身后就有侍者推着一个巨大的轮车出来。

轮车上用了一块硕大的红布给掩盖得到严严实实,突起的尖角让人猜测着这是一件庞然大物,但是究竟是什么却没人知道。

“诸位,这就是今晚最后一件拍品了!”琴烟走到轮车旁,却并没有将车上遮盖的红布给掀开。

“或许大家都在猜测这里头是什样的拍品才能轮到最后压轴出场

琴烟在此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这商品可能没有回元丹的奇效,更没有海妖丹的昂贵,甚至可以说今晚所有的拍卖中,她是最不起眼的。

但是我们商行依旧决定将她留到了最后的拍卖,由此就能显出她的独特……”

“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了,还是请各位亲自来睹这最后一件拍品。”琴烟把该说的都说了,索性就“唰”的一声揭开了轮车上的红帷。

大厅内的灯光闪耀,光芒奕奕,红绸掀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张开了嘴,诧异震惊,而更多的却是疑惑………

第一百七十二章:禁脔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鲜红的布稠下竟是一座森冷的牢笼!

众人皆惊。

四壁环绕的铁锈打造成一座金属的牢笼,冷冽寒酷,浊浊的锈光磨着锐利的锋泽,前排的人忍不住浑身一颤,整个人犹入冰窖之中。

牢笼角落,有一团瘦小襟弱的身影,匍匐一蜷,跪缩在角落中,尤为楚楚可怜。

轮车上,巨大的牢笼被推车的人猛的一摇晃。

牢中的人被突来的颠簸给掀飞,整个身子从墙角刮起,在空中旋翻一圈,再直直地摔落,狼狈的模样,缓缓抬头,令所有人看清瘦削身影后的真容。

…………

寒冰的牢笼中关押的竟是一个女子!

巨大的锁链捆绑住她单薄的脚裸,脚片附近也都是泛着猩红的映子,躯痕斑斑。

女人的衣襟被刺出的铁锈给划破,黄曝的肌肤裸露在外,伤痕累累。紫紫红红的鞭打细痕,皮肉绽开,从脖间一直延至臀部,青红裸紫,令人触目惊心。

背后伤口处的脓包,因轮车的剧烈摇动而又一次撕破了裂痕,挤出的脓水滋滋冒着血气。

女人吃痛,缓缓抬起头,乱散的头发凌乱至极,遮住她左侧的半张脸,眉角伤痕,劣迹斑斑。唯一完好的右侧眼眸中,望着乌央的群众和稀碎的闲杂,心如身死,迸射出浑浊的眸光,好似对生存的绝望。

“诸位贵宾,这就是今晚的最后一件拍品!”琴烟笑意浓浓,望着牢笼中的人淡而不语。

左侧的侍者见之,不知从哪变出一块僵硬的灰石投入笼中。

被禁闭的女子乍闻是熟悉的味蕾,猛的睁开眼,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夺入灰石放入嘴中就是大口咀嚼,

赤锈的灰烬落入她的牙缝中,龈根因坚硬的硬物而淌出血迹,而女人依旧不顾,津津有味咬着灰石,仿佛享受什么美味的珍馐,外人看来,早已没了神智。

六楼中的容铮大惊。

目此一幕,他才缓缓猜出这朱雀商行的目的。

十八岁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却失去了自由,犹如一条丧家之狗被关禁在牢笼中。

禁脔!

这竟是公众售卖禁脔!

他有些震撼,难以平息。

而此刻,琴烟的声音又从屏幕中缓缓升起

“今晚到临的大多都是男人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我想也不用琴烟给大家解释了,在座的各位应该比我更清楚。”

人群中嘘声一片……………

月城的显贵官宦都聚在一处,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

前些年云天奢靡之风盛行,富贵人家中都私藏豢养着一数男宠或者女婢。

上层社会之间,这些人只是无谓的牺牲品,或许作为置换的礼物被送往他人,或许就会被主人赏赐给家仆,命硬点的能保住个身子,命不好的直接被一帮人轮上而死。

那时,官朝腐败,朝廷下令整改,但却缕缕不得效益,最后索性明文律法,擅养私宠,直接抄族灭斩。

严令的法文出台,皇城这一现象才杜微减少,但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偏远的城池,贩卖私宠的现象却依旧屡见不鲜…

容铮想不到,他会在月城撞见这一幕…

第一百七十三章:炉鼎

这竹幽也真是大胆,明知他会来,还敢公开拍卖禁脔,莫不是真以为他会看在桓儿的份上而置之不理吗?

有些事该惩的,他就绝不会宽恕,更不会看任何人的情面。

而另一侧的凌宇,一双眼眸正细细地盯着正中的屏幕。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寒冰牢笼中的女子有些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觉得在哪见过,可是细细一想却不曾记得究竟在哪见过,有种莫名的感觉。

“各位来宾请放心,云天早有禁买私奴的法文,我们商行坐落月城多年,自也不会去顶风触法,所以这名女子的拍卖,我们会采取交换的方式。”琴烟抢先高声道。

拍卖之前,竹幽管事就跟他知会过,今晚有贵客来访,莫不能让这最后的禁脔露出端疑,索性她就改了最后把交易方式,以物换物,总不会让人抓住马脚吧。

琴烟的话音刚落下,不少人都一阵鄙夷,轻笑之色不屑于表。

一名普通的禁脔能值什么宝贝,这商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拿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东西去诓他们的宝贝,这居心也太邪恶了。

“诸位,琴烟知晓这个提案有些唐突,或许你们觉得一名普通的女婢根本不值什么东西,但是请你们倾听完琴烟接下来的话再作打算。”

女人缓缓道:

“私宠禁脔或许的确不值什么银钱,但是还有一种人,叫做炉鼎!

皇城宁都的大家族,他们为什么会长盛百年,流传不衰,正是因为这源源不断的炉鼎祭奴。

何为炉鼎?

大家族中会选取修诣内力适应的女子,将她们作为祭品,融于火炉之中,炼制精尽的丹药奉献给家族中有为的青年,让他们吸收女子的精元,这所谓炉鼎。

我们商行起于宁都,对这炉鼎之事也颇为见地,所以今日才会将次作为压轴商品!”

琴烟的话直击容铮内心。

是,她的确说的不假。

皇城的确有不少人炼制炉鼎,甚至明目张胆地贴寻告示,遍寻修有内力的女子。

他认为这是一件对女人极为不公的事,用自己鲜活的生命去成就别人的功法,何其荒唐。

他曾跟桓儿提过废止,但是几大家族联手阻挠,日日觐见死守宫门,桓儿夹在中间两处为难,这件事情最后也只能无疾而终。

……………

台下的人有些蠢蠢欲动。

炉鼎之事,他们毕竟头一回听说,具体怎么做也没人知晓,若是贸然进行炼制,反而落得个人财两空。

琴烟知晓他们的顾虑,想了想继续道:

“诸位放心,不论在座的任何人换下此物,我们商行都会亲自前往教学,让你有惊无险。

琴烟还有一事隐瞒大家,便是这位女子的真实身份!”

女子目光抬起,缓缓望上顶楼的房间,隐藏在宽大秀袍中的手慢慢握拳,但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

“这名女子来自当年盛其一时的名门,曾也是显赫的豪门贵女,所以自幼习武通文,可是谁知变故突然………”

凌宇的心猛地一揪,何其熟悉的故事,原来这女人也有这和他同样的经历。

琴烟的话还在继续…

“可是谁知变故突然,一场大火一场灾难,让整个家族葬送其中,没错,这名女子便来自临安凌家…

第一百七十四章:凌家人

“临安凌家”四个字一出口,凌宇如受强雷劈击,猛的从座位上弹起,失口高声否认:

“不!不可能,她在说谎!”

凌家上下一百余口,全部葬身那场大火中,不…不可能再有人活命,那个女人在说谎!

“到底怎么回事?”云姝也有些无措,问向身旁的男人。

那日大火他们都在现场,的确除了凌宇并无他人活命,这突然冒出的凌家后裔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竹幽就在外头,叫他来!”容铮沉声道。

男人话音刚落,豪华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竹幽一脸惊讶地走了进来。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宇猛的揪住进来人的衣襟,双目瞪大,猩红的血丝充斥万眼眶,近于疯癫的大声吼道。

“凌…凌宇你干什么!你疯了!”竹幽被突来的掌风所一惊,身体本能地向后躲闪,待无恙后背才看清了来者,高声地冲其质问道。

“说,她是谁!”凌宇大手指着屏幕中被寒冰所囚的女子,如一头暴怒失去了理智的狮子。

“我怎么知道她是谁!”竹幽毫不客气地打掉了紧固自己的大掌,抬头与他针锋相对道。

笑话,他竹幽再不济也是陛下身边的人,只听任陛下的暗令,何时在这里要被一个小小的侍卫给揪住。

然后男人显然低估了此刻身旁愤怒异常的人,凌宇根本不会听及竹幽说什么。

“说!她是谁她是谁!”

凌宇不顾一切地咆哮着,此刻的他心底最深的痛楚被人掀起,早已失去了一切的理智,只顾抓着眼前的人,寻一份答案。

“凌宇!”

容铮见状出声叫道,趁势一个闪身,犹如幽灵鬼步一般,下一刻高大的身影自己来到凌宇身后。

“啪~~”

容铮手锋化作利刃,快速地朝着凌宇脖间落下。

“哼……”

男人此刻间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突然的掌力拍击下来,凌云冷哼一声,继而两眼昏黑,直直地栽倒在二人脚边。

“把他带到一旁休息!”容铮沉声吩咐道。

此刻的凌宇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了不让他做出更冲动的事,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竹幽身后地侍者闻声上前,将凌宇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一旁的软榻上休憩。

“到底怎么回事?”容铮问道。

“竹幽的确不知!”男人摊手,无奈地摇摇头。

“本来拍卖的名册前几日就定了,可是谁知商行中的高层突然要临时增新拍品,这突然变更本也是常有的事,属下就随他们去了,只是没想到竟会是……”竹幽抬头,眼眸中还闪烁着精光,望着男人信誓旦旦道。

“这么说,你的确不知?”容铮皱眉,一下子竟不知分析。

“属下不知!”竹幽又道。

“那你可知商行的拍品都经过谁之手?”容铮眸光暗沉,换了个法问道。

“竹幽刚来商行不久,具体的负责之事也不少太过清楚,但是这种重大拍卖,除了底下的侍者,应当还有不少的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凌薇

竹幽言下之意,就是牵扯此事的人过多,若容铮真要一个个追查,那根本就是徒劳。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把那名女子带入我房中。”容铮负手而立,也听出了竹幽的言外之意。

的确,此刻最要紧的还是将那名女子的身份给摸透了,若她真的是凌家人,那么就是凌宇的血亲,定然不能马虎苛待了。

“好,属下这就去!”

竹幽言罢,便转身出了屋子,身后侍者也一并跟了出去。

偌大的屋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空气中也唯有檀香渺渺,勾勒出白色的弧迹,让人稍感放松。

半个时辰后,包间的门又被推开,竹幽领着一名瘦削的女子进来。

没错,定是楼下牢笼中的那名女子。

不过,不似牢笼中的肮劣与浑浊,竹幽知晓带人来面见琰王,特地还让人给她梳洗,包扎了后背的伤口。

凌乱的发髻绑束在身后,擦抹女子了身上的血痕与淤青,整个人才看样子有几分人的模样。

“殿下,人带来了!”竹幽握拳道,恭敬道。

“嗯,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亲自问她!”容铮点点头,支走了竹幽。

屋内的大门轻轻阖落,跪在厅央的女子自竹幽走后,免不得有些忐忑,卑微的的低下头,不敢正视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子。

本就如一条畜性一样被困尽了许久,如今终于逃脱了牢笼,多亏了这名男子她才能恢复自由。

而且刚才看竹管事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恭敬,那么这名男子一定是非富即贵,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女子的话音更为软嫩,带着羸弱分的绵长之音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话音娇嫩无比,再配上那张稚嫩挤得出泪痕的脸蛋,楚楚可怜,让每个人看了都心疼无比。

一旁的云姝听此嗤笑着,这女人毫无心计,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不过这女人也真是会随机应变,这么快就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而另一侧的容铮沉着个脸,俨然不吃她这一套。

神色冷漠,语气也是冰冷如十里飘雪,淡淡开口:“你是谁?”

“回公子,贱奴名唤凌薇。”跪在地上的人依旧埋着头,柔柔地答道。

容铮云姝二人相视一眼。

这女子真的姓凌,莫不是真的个凌宇有什么血亲关系。

“琴管事说你来自临安的凌家,可属实?”云姝横插一句。

“是…是,贱奴的确来自临安的凌家。”

凌薇一顿,抬头,她以为屋中只有这一名俊郎的男子一人在,没想到还有旁人,而且还是一个绝美的姑娘,她乍一见也被这罕见的美颜给惊艳到,结巴道。

“可是据我所知,凌家十五年前就已经被灭族了,那么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云姝不问其他,直接挑着最重要的直逼女子。

“是…是,凌家的确已经被灭门了……”凌薇眼角扬起泪光。

“既然灭门,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云姝质问。

“不…不,其实凌家并没有绝后!”

女子突然站起来,望着容铮,道出一个不争的事实。

第一百七十六章:过往

“想好你说的话,若是敢欺骗,我即刻就能要了你的命!”容铮出声威胁道,锐利狭长的眸瞬间化作一把锋利的利剑直逼不远处的女人。

凌宇向来重情,就算他从不在他面前说什么,但是容铮还是能看出,他心中最念念不忘的还是那抹淡然遥远的故乡。

如今若是让他知道突然冒出一个自诩凌家的人,凌宇可能会发疯,所以他一定要在凌宇醒来前问清这个女人的低细。

“贱…贱奴不敢欺骗公子………”

无声的威胁让凌薇一楞,她丝毫不怀疑男人的话,身躯因剧烈的恐惧而抖动着,吞吞咽咽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当年的确凌府大火,又加上大伯父引进门的狐妖作乱,阖族的确惨死。

可…可是,事发之时,母亲知有危险,就把贱…贱奴藏入家中后院的水缸中,奴这才捡回一条命,后来几经转手才会被人叫卖。”

她在水缸中泡了一夜,那时适逢冬日,寒冷刺骨的井水如冰碴子一样侵虐着他的的肌肤。

缸外的惨叫声悲悯可怖,她害怕极了,忍不住地想哭泣,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发出声。

不知泡了多久,冰冷的水冻的她失去直觉,两眼黑沉失去了意识,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再青楼中。

原来凌府大火浇灭之后,虽是一片废墟,但仍有不少胆大的人想来探一探宝,所以她就被发现了,发现她的男人将她卖入青楼,于是就开始了她这漫长荒唐的青楼生涯。

凌薇慢慢回忆道,她恨!她恨那场大火,她恨那该死的大伯父,她本该是一个上天眷顾的天之娇女,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万人骑的荡妇!

……………

容铮和云姝听完女子的话有些犹豫,若是真如这名女子所说的那样,那么她真的可能是凌府的贵女。

“把她抬起来!”容铮道。

女子应之缓缓地抬起了头。

男人望着她,单墨色的眼痕,宽窄的细纹还有高翘的鼻梁,微微隆起的鼻尖,楚楚可人的脸上虽残余着泪痕,但依旧难以遮住女子本身的秀气

的确,眉眼中和凌宇有几分相似。

“你是叫凌薇对吧?”

“是……贱奴名唤凌薇,是凌家二房的次女。”女人缓缓解释道。

“你……你是…你是薇表妹?”

容铮的身后传来一道震惊至极的声音。

凌宇不知何时醒的,此刻正从软卧上爬起,跌跌撞撞地闯到几人中间,望着容铮,又回头看向地上的女子,双眸瞪大,里里外外扫视着地上的人,满脸的惊慌无措。

“你……你是谁?”凌薇有些惊讶,她不知道男子口中的表妹究竟是何意。

“薇表妹,你不记得我了?”凌宇有些尴尬,但一想到那场大火她才几岁,他们二人可数十年没见过,或许彼此长什么样早就忘却了。

“你…你是谁?”凌薇一脸敌意地望着凌宇,她可没有机会结识这种层次的人,那为何这第一次见面这位公子对她如此热切。

第一百七十七章:兄妹重逢

“表妹你看清我,我是凌宇,咱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你忘记了吗?”

凌宇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肩膀,强迫单瘦的人望着他。

女人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思绪一下子被拉到很久以前。

父亲入赘凌府,她也就跟了母亲得姓凌。小时候就和几个叔伯的哥哥厮混在一起。

凌宇表哥是大房嫡子,族中都传言表哥成年就会接手整个家族,她年幼时就对这个严肃苟笑的兄长充满了惧意。

稚嫩的脸慢慢扩大,再晃神就是逼入眼前的俊郎面孔,凌薇有些不敢相信,手颤巍地抬起,指的人:

“你真的是凌宇表哥?”

“是我,是我。”凌宇见她想起,顿时欣喜万分,失而复得的喜悦溢上心口。

“可…可是凌家不都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吗,表哥你怎么还在这?”

她记得事发之时,表哥和伯母就在前院,她在水缸中就听见前院传来的惨烈哀嚎,她以为他们早就命丧狐妖肚中。

“此事说来话长…”

凌宇听她又提起当年的旧事,眉眼中忍不住落寞…

“当年我也以为自己会惨死在大火中,幸亏主子和夫人赶来,我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表哥……”

凌薇见他伤神,轻声叫道。

“已经无事了,表妹你我久别相逢,今日就好好谈叙一番……”

“好…”

女子轻声应道,阔别重逢的兄妹俩聚在一起,聊着过往依昔,谈着年少天真。

凌宇跟她讲十几年的峥嵘岁月,习武读学,考学纵乐,皇城一代骄子,神风俊逸。

而女人则悲怆个脸,将这些年不幸的经历一一道来,聊到伤神处,眉角的泪水就忍不住地流落下来。

凌宇听了她的话也是心惊肉颤。

他根本没想到幼时天真无邪的表妹会经历这样悲惨的经历,本该是娇生惯养的贵女,却要去侍奉那些青楼中的花客,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表妹你放心,表哥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

凌宇此刻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不管凌薇以前经历了什么,如今她已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凌宇博上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相比于眼前的情宜浓浓,不远处的容铮和云姝则是满脸冷意地盯着二人。

“你说她真是凌宇的表妹,还是有人故意派来的?”云姝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城的人都知道,琰王曾特意为身边的侍从求取临安太守,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若是让有心的人一查,这凌宇的身份根本瞒不住。

京城对琰王不满的人苦于抓不到把柄,若是能从贴身的侍卫下手到也不妨是一种良策,云姝有些担忧,她生怕这个来历不明又突然出现的女子真中了她的下怀。

“凌宇都说了,应该是的真的吧!”容铮道。

“可…可是……”

“好了,阿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这个女子的来历我会再让人去细查,若真的是个骗子,我一定会轻手屠了她!”容铮狠唳道。

他知凌宇重情忘不了故乡,但若是有人敢以此作为空子,去钻凌宇的软肋,那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第一百七十八章:准备离开

“那就好!”

云姝放心道,她生怕容铮的理智也随着凌宇烟消雾散了,既然男人心中早有了成算,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们二人估计还要聊上一会,正巧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和我说?什么事?”

容铮不语,默默地拉着女子的手又回到了原处的位置,回头望了不远处的二人,确认人听不到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呀?还搞得这么神秘?”云姝轻笑道,二人日日在一起,男人难不成还有事瞒着她?

“阿姝,我明日就跟桓儿写信请求调职,等收到回复咱们就离开落霞。”男人黑眸一沉,妖兽人的事关重大,除了他亲自去一趟也别无他法。

“离开落霞?那我们去哪?”云姝一惊,她万万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说。

“去青铜港!”

“伶仃洋附近的那个青铜港?”云姝想了想道,她早些年也游历过云天的山海,听容铮一说,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对,就是伶仃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云姝见他神色不对,这调职又来的如此突然,就猜想其中另有隐情。

“伶仃洋这几月妖兽异常,而且有人在青铜港附近发现了妖兽人的踪迹,我不放心,得亲自去一趟。”容铮无奈道。

“妖兽人?那是什么?”云姝疑惑问道,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名词。

“阿姝怎么你不知道妖兽人?”容铮一惊,妖兽人他都知道,女人没有理由不清楚啊。

“不知道,从未听过。”云姝摇头。

“妖兽人兴于千年前,他们可以用眼眸释放光线,从而操控妖兽!”

“操控妖兽?”云姝倒吸一口凉气。

“这根本不可能!”

“是真的阿姝。”容铮无奈地叹气。

“妖兽人真的存在,我们容家能有今日的江山也多亏这妖兽人。”

“可…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啊!”云姝矢口否认道,妖兽尚有心智,这操控一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算了,我跟你说你也不信,等到了青铜港你见到就知晓了。”

“嗯……”女子也只能点头。

………………

长夜未央,晓风微凉,热热闹闹的拍卖会也逐渐进入尾声。

最后的拍品也自然是进入容铮的囊中,可谁知底下的人听说这炉鼎至宝直接被一个神秘的买主换走,当场就炸了。

说这背后之人神秘莫测,不肯正大光明的进行交易,还有的纷纷直言说这以物换物背后就有黑幕,总之你一句他一句,一副商行不给他们说法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容铮无奈,也只好拿自己的贴身玉佩去和琴烟置换。上好的羊脂玉,光滑润泽的通体,还有那笔走横飞的玉雕“琰”印,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众人这才哑了口,无话可说。

而另一头,朱雀商行的一楼正门前。

容铮云姝还有竹幽正低声商议着,凌宇则是在一旁搀扶着娇弱的凌薇。

“殿下放心,竹幽明日就告知陛下!”

“好,此事一定要早办,莫不可耽误。”容铮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辞行

朱雀商行的街前依旧人流攒动,热闹非凡。

琉璃灯火通明环绕,阵阵的欢笑声响彻云霄,将半的夜却丝毫没有阻挠玩乐的人。

一旁的容铮和竹幽在交谈着,云姝则是闲来无聊,四处打量着。

抬头,猛然一瞥,就发现了不远处熟悉的面孔。

晏离一袭红衣,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巧笑嫣然,皙白的皮肤在灯光照耀下也更显绝色。

而此刻晏离身边还站着一个红衣的男子。男人很高,甚至比晏离还高出一个头,头发和衣衫一样,都是亮眼的火羽色。

背肌宽广,裸露在外的脖颈也是健壮的小麦色,光从背影看就留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他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

为什么会和晏离在一起?

云姝脑中瞬间涌出一堆的疑问。

这时,不远处的二人也察觉到一股火辣的注视,齐身的转头。

二人转头,云姝才更得见男人的脸庞。

五官深邃却令人看的清爽,皮肤不算白皙,但是胜在干净分明。

横落眉梢的剑眉,英挺高远,鼻锋挺立,仿若连绵的山壑,浑浊的眼眸中折射着精光,好似满天的星辰,浩瀚无比,可视线却分毫不变,一直追随在晏离身上。

“小云云!”对面的晏离眼尖,一下子就见到马路对岸的云姝,朝她挥手高声喊道。

清脆的嗓音如银铃般好听,刚出来的一行人一下子就愣住了,纷纷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源处。

“晏离找我有事,我先过去。”云姝跟身侧的人打好招呼就转头离开。

马路宽度不长,虽有些拥挤,但仍很快就到了。

“晏离你刚才没事吧?大家都很担心你!”云姝问道,的确凌宇有些话太过苛责,就连她都听不下去。

“我没事,小云云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辞行的。”晏离脱口而出,云姝却猛然一惊

“辞行?”

“你要去哪?”

这狐狸刚醒来,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她还能认识谁?这突然要走,能去哪?云姝免不得担心道。

“随便啊,反正人间这么大,正好到处逛逛吧,就当赏风景嘛!”晏离唇畔微染起清浅的笑意,如风如素,淡抹倾城。

“可是你一个人去,我怎么能放心啊!”晏离素来贪玩,又没有分寸,若真让她一个出去,指不定惹出多少乱子来。

“小云云你就放心吧,这不有小火陪着我!”晏离挤了挤身侧高大男人的臂膀,眯着眼,笑的狡黠无比。

“哦,对了,你看我这不糊涂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小狐狸拍着自己的脑瓜,猛然想起道。

“这是小火,你们见过的!”晏离冲着云姝道。

“见过?”她怎么不记得。

“哎呀,就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火神貂啊,小火前几天刚化形的,怎么样?帅吧!”晏离扬着嘴,妩媚一笑,自豪极了。

“帅……帅…”云姝艰难地点头,尽量作的诚恳,不违背某人的心意。

“这是云姝,她是谁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晏离指着女子对着火神貂道。

第一百八十章:云颠之主

红衣的男子点点头,朝着云姝礼貌性的颔首,以示尊重。

的确,在妖界,云姝大名何其斐然!

不光是东域云颠草甸之主,麾下十六城尽听其令,而且还是中州妖皇云氏后裔,皇城郢都的大长公主,乃至整个妖族的少帝!

犹记上一次在落霞相遇,还是央求她去寻域主的下落。

他还以为以后再也没机会相见,没想到时隔不久就又一次重逢。

红衣的男子一下子想到更久之前,千年前他就随域主拜访东域,就曾有幸见过云姝一眼,那时的他就被冰清高贵的人给惊艳到,冷傲的倩影也久久难在心头挥去。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一次得见殿下,依旧是那样的风轻玉贵,依旧是那样的高傲孤清,哪怕只是轻轻的颦笑,也让人远看而不敢亵玩。

火神貂望着近在咫尺的云姝,目光久久地注视着,一下子竟也忘了尊卑礼数。

“小火,注意你的口水呦!”晏离轻笑声响起,忍不住戏谑道。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地退后,低头伫立在晏离的身侧,满脸的歉意。

“域主,是小火失礼了!”男子低声道。

“你跟我道歉干嘛,反正被看的又不是我!”晏离笑的轻快极了,反正容铮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就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公主,西域神火部落火神貂一族十二代玄孙火翎,大不敬敢欺窥公主玉颜,还望公主恕罪!”红衣的男子抱拳道。

一般面见平常人都要道出自己的名讳,这样才显得尊重,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他的顶头主子,火神貂索性将自己的祖辈都搬了出来。

“你…你说你叫什么?”

一长串的名字说出口,云姝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微微地楞了一下,一脸歉意地抬头迎上男子。

“哎呀,小火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说名字不就行了,”

一旁的晏离都看不下去,忍不住推拒这男人的胳膊。

这小火平时挺机灵的一小伙,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真是给她西域丢人。

“来,小云云,我重修给你介绍一下…”晏离杵了一下摸不着头脑的人

“喏,火神貂一族,火翎!”

晏离简介明了,云姝也一下子听清了他的名字,为表歉意,主动地抬起手:

“你好,火翎!”

“公…公主殿…殿下好!”火神貂不敢半分懈怠,赶紧双手迎了上去,牵握着。

云姝听到熟悉的称呼免不得一愣,悬着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公主?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久到她险些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称呼。

以前在妖族,无论是中州还是东域,都会有人哈腰,恭敬地叫她一声公主殿下。

可是如今在人间,她已经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少主云姝,更多人叫她的却是王妃,那个权倾天下的琰王王妃,他容铮的妻子。

云姝缓缓抬起头,轻轻地笑了,却笑的十分随意,淡然朴素的美氤氲在其间

“这里又不是妖族,你叫我一声云姝就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最终分别

“这…这…”

红衣的男子有些为难,他只是一个下臣,又怎能直呼公主的名讳,求饶的目光望向晏离,希望女人能给他解围。

“啊呀,小云云都这么让你叫了,你还犹豫什么?”晏离索性闭着眼。

“云…云…”

火神貂还是有些难以齿口。

“好了好了,叫什么都无所谓!”云姝解围道,“若是你们俩在一块,那我也就放心了!”

既然有火神貂盯着她,那她就没什么所顾虑的。

……………

另一侧凌宇扶着凌薇出门,迎面就撞见红衣如火的女子,背靠在身旁壮健男人的肩上,正与夫人有说有笑地交谈着什么。

那个男人是谁?

凌宇突然觉得,那抹灿烂如朝阳的笑容深深刺入他的心,揪心一般的疼痛。

………

晏离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凌宇,身旁那个陌生的面孔令她一怔,不免细细地打量着。

正逢凌宇也朝着她瞥向,二人的视野在空中交汇,两双眸子静静凝视。

只此一刹,仿若风寒雷霜,黄钟毁弃。

天地瞬间寂然停止!

拥挤的人群显得臃余,二人身后是浩瀚无垠的星辰蓝天。

满天星辰尽收眼岸,刹那间万物都褪色三分!

“咳咳……咳咳…”

晏离被望得尴尬极了,抬起头,轻咳着缓解无声的氛围。

“那个小云云啊,没事的话我就和小火先走了啊!”晏离拉着火翎的手,道。

“好,那你一路小心!”云姝点头。

得了回复,红衣的女子迫不及待地就拉着身侧的人转身离开。

扯着两只小脚,上蹦下跳地窜入人群中,瘦削的身子来回穿梭着,活像一只矫健的兔子,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云姝望着某人跳脱的背影,无奈一笑,待人走远,才转身。

“夫人!”凌宇突然叫道。

“啊…怎么了?”云姝被突来的一吼给吓了一跳,缓过神才发现是凌宇。

“晏离姑娘去了何处?”凌宇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直接开口道。

“你问这个干嘛?”

云姝一愣,凌宇怎么会突然问她晏离的事。

“那…那个凌宇想跟她说声抱歉,刚才言口处多有冒犯。”

“你放心,晏离不会放在心上的!”

云姝还以为什么要紧的事,这个小狐狸大大咧咧,什么烦心事都困不住她,这点小事指不定第二日就抛之脑后了。

“可…可是,凌宇还想当面聊表歉意!”最起码给他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可我也不知道她去何处。”云姝无奈摇头。

“晏离今日就是来和我道别的,她说要离开落霞镇,不过具体去哪我也不清楚。”

“离…开吗?”

“是呀!”

“好…好”凌宇有些失落,应声答道。

一双眸子却忍不住抬起,望着女子消失的反向,久久凝视。

这么快又要面临分别吗?

凌宇没想到今日刚经历一场重逢,又要突然接受晏离的离开。

不知为何,心中十分不舍女子的离开。

他怕此次分别,就再也见不到这般爽朗好看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二章:容铮离开

“表哥,你怎么了?”

一旁的凌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凌宇这才从失落中缓过神。

“没…没事,表妹你身子弱,夜里凉风大别着凉!”

凌宇望眉眼着女子单薄的柳肩,突然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

“身上这么多伤,可千万别再落下什么病根。”男人关切道。

刚才二人交谈时,他就看见凌薇衣袖外露出的半个手腕,细皮的胳膊满是青紫的红痕,阴森可怖。

他担忧极了,如今晏离离开,他整颗心也都扑倒身侧的血亲女子身上。

“多谢表哥,我没事的!”凌薇听了他的关切,心中一暖,娇声轻柔道。

“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

另一侧,云姝回到容铮身侧,正巧男人与竹幽的商谈也结束了。

“阿姝,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在酒楼中留宿一晚,后日起身回落霞可好?”

容铮指着马路对岸的“有间酒楼”,安排道。

“为何不是明日,而是后日?”早点离开不好吗,何必再拖上一日。

“明日还有要事去办,只能耽误一日!”容铮沉着眸子,想了一想。

“那也好,我明日去采置一些路上用的物品。”云姝点头。

看如今的架势,这凌薇应是同他们一块回去了。凌薇身子襟弱,想来也是驾不了快马,再说落霞苦寒,她也总得给她备上一层棉衣。

“凌宇!”

“主子!”

“今晚休息一夜,我们后日离开月城!”容铮通知他。

“好!”

“酒楼中我订了三间客房,明日我有事不在,你照顾好夫人和你妹妹。”

“主子放心……”

“好……”容铮点头。

言罢,一行人转身进了对面的酒楼中。

接连两日的奔波,再加上今夜喧闹的拍卖宴席上,一出接一出的变故,容铮几人的精力早就被磨灭一空,此时都是疲惫不堪。

如今一回到各自的屋中,众人就迫不及待地倒床就睡,不再想着什么烦心事,早早进入梦乡中。

月色如绮,一夜无梦。

…………………………

第二日清早

晨起的露水娇滴地揉着睡眼,城外那只鸣更的公鸡也还未开始亮嗓,欣欣然灰暗色的朦胧小镇。

在整个月城还沉浸在更早的雾水中,容铮已经睁开了眼,转身见身侧的女子还在熟睡,不忍出声打扰,轻轻地掀开被子。

下床起身,又重新将卷起的被角给女子塞了回去,安然的女子睡意是格外的美艳,容铮将屋内扫了一圈,见一切没有大碍,才轻轻推开门离开。

“咴…………”

容铮一出酒楼的正门,不远处的马厩中就看见昨日他让竹幽准备的快马。

“得快些,不然今日就赶不回来了!”

男人楠楠道,他的在今晚天黑前赶回来,不然阿姝必然会担心。

容铮跨步上前,翻身到了马背上。

“驾…………”

锋利的长鞭扬起,甩落在身下的红棕宝马上。

“咴………”

赤棕色的背影如离弦的剑,很快就消失在天际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拜访故人

月城作为西北的行省,冬季格外的寒冷漫长,人们往往会躲在家中,宁可闲上一天,也不肯经历外头骤冷的飘雪。

穆山县是一座距离月城不远的小县城。

靠山依山,所以当地人索性用这个名字来定义他们的家园。

虽同在西北,但是穆山却与月城不同。

没有月城那般的资本雄厚,但是他四季如春,风清朗静。

背依的穆山是一道浑然的天堑,阻挡了一切的冰霜寒雨,他像一个伟岸的巨人,撑开坚实的大掌,将穆山城的草木子民划入自己的怀中。

午时

日上三竿

容铮驾着快马,终于赶上最后一班进门的批次。

进了城门,没有功夫去打量着这个小镇,反而直接执着长鞭,依旧策马前行着。

“咴………”

容铮的马在一处古韵的院子前停落。

翻身下马。

径直地推开门,就往院里走。

小院不大,但是十分清香。最令人好奇的是,院内还摆放了各样的玉兰花,颜色缤纷,容铮保守估计也应该有近白株。

洁白的玉兰花枝叶不算太长,但是两片托叶中撑起的那抹幽兰却格外的美丽,清风淡淡地漂浮过,还能隐隐嗅到好闻的花香。

如此精致的花圃定是少不了主人的贴心打理。

容铮直接绕过花圃,推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

门上抖落的灰尘直逼容铮鼻中,容铮皱眉,用手摆动驱散着灰烬。

屋内

有灰尘的不止是那扇墙门,容铮定眼一看,才发现屋内的墙壁已经泛上了青斑,破旧不堪,墙角处也结了好几张偌大的蜘蛛网。

除了他推门闯进来的那道阳光,屋内竟再也没有一丝可照亮得地方。

若不是容铮熟知这房屋背后的主子,不然他真以为这是个没人居住的鬼屋了。

“谁呀,这么大清早就来烦我!”里侧的榻子上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下一刻,便见着一个白衣的男人从床上起来,拿起窗前的一根木雕的龙头拐,循着声音向人找去。

“江娈,是我!”

容铮知他眼睛看不见,就没有说什么,静静地打着招呼。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云天,声名显赫的琰王殿下!”

白衣如玉男子自然也是听出他的声音,不屑的讥讽道。

“嗯!娈子许久不见了!”容铮上前按住他的龙头拐,将人扶在一旁的里榻上。

“琰王殿下不去陪你的小娇妻,怎么还有功夫来看我这瞎子。”白衣的男子笑道。

容铮一愣,他前往落霞一事本就是一件机密,他以为只有少部分的一份人知道,没想到江娈竟也知道此事。

“娈子你怎么知晓的?”

“猜的呗!”

琰王这样的风云人物,在皇城,哪怕是芝麻点的事,都能够人谈论三天。可如今好久没人跟他在提及琰王的事,那只能说明琰王早已离开了宁都。

“京城智囊果然属实,娈子这世上可还有你猜不透的事?”

“自然是有的!”男子谦虚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当年往事

“好了,说正经的,你不好好守着你的小落霞,怎么突然想着来看我了?”

“我和阿姝昨日到了月城,正好顺路,我就来看看你了!”容铮道,故人的确许久未见了。

“顺路?”白衣的男子笑了。

“琰王殿下这话我可不可当,月城和穆山一南一北,少说也得有半日的路程,您当真是顺路来看我的?”男人故意咬重了顺路二字,轻谑的语调上扬。

“自然是特地来看你的!”

“娈子,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容铮望着嘴角上扬着笑意的人,心中总觉得有些膈意。

“好,有什么不好的呢!”男子反问道,“一个瞎子,总没有人来再害你,该吃吃该喝喝,倒头一觉还能睡到日上三竿!你看这多好!”

“娈子………”

听着某人激愤的话,容铮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当年皇城宁都,江娈是和他齐名的风云人物。

侯府之子江娈,字仲达,三岁识千字,五岁朗诗文,十二岁殿前七步成诗,十六岁,一篇《江宁子郡》勾描宁都风雅流清,更是声名大噪。

十八岁,先帝一封皇侯御纸下入侯府,鎏金的龙纹圣印格外贵气。

阴柔的阉监一开口便震惊了侯府所有的人,十八岁的殿前大学士,直纰帝王纠错,那是何等的荣耀与富贵!

那时所有的人都认为,侯府会在江娈的带领下走入新的辉煌,可是谁知变故突然。

上元节的宫内酒宴,醉酒的太子爷缠上了江娈的未婚妻,天雷勾地火,当夜二人就云雨缠绵,共赴良宵了。

第二日被宫内巡视的侍卫发现,如此丑闻,帝王大怒,痛斥太子色令昏庸被严惩,而江娈的未婚妻则不堪忍受蜚语,悬梁自尽。

江娈与她本就是幼时的青梅竹马,事发之时他还在外地办差。京城妻子受侮的消息传来,疯了一样地赶回去,结果冲进岳丈的家门,听见的却是哀鸣的丧歌…

江娈魔楞似地提着剑冲进了太子府,寒剑直逼着贵胄的王爵。

太子吓了个激灵,幸好有两旁的侍卫拦着,这才没出什么事。

先皇事后也没跟江娈议论,而是继续重用这位年轻的大学士。

日子平息地过着,直到先帝驾崩,太子继位……

景德元年,一纸告本灭了江家所有。

私造的龙袍,边境的密谈信件,还有炼造的铁器盔甲,宗宗都是抄族的大罪。

甲胄盔翎的铁骑来的很快,还未等到秋后,江家已经一门灭族。

容铮和江娈是故交,当初出事,他又怎能视而不见,殿前日日求见着,最后不惜拿出皇兄留给他的那道空白圣旨,这才保住江娈一命。

只不过他没想到,江娈会如此决绝,竟生生刺瞎了自己的双眼,他说尘世污秽,浮华转世,这些庸乱腐逐的肮渍不看也罢。

容铮记得以前,江娈最爱惜的就是自己这双眼睛。

狭长细腻的双眸清亮透明,澄清无比,就像是不染凡尘的碧蓝湖泊。

结果……可惜了啊!

容铮忍不住感慨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锋芒毕露

“其实当年………”

“你不要跟我提当年!”容铮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白衣的男人厉声打断道。

“娈子,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也该学会放下了!”容铮叹了叹气,无奈道。

他是真的关切友人,想让他余生过得安逸清闲,但是他却一味地执着尘封的前事,再这样固执只会把自己陷进去,倒不如真的放下重新开始。

“放下?”

“你让我如何放下!”白衣的男人突然瞪目,宣告愤怒的嗓音点燃昏暗的屋内,如火腥燎原的势弘响起。

“容铮你知道吗?是他玷污了我的妻子,是他害了我全家!

滔天血恨,我与容桓不共戴天,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下!”

容铮被江娈突来的怒意给褪住,他没想到只是提及故里的事男人会是这么强烈的反应。

“娈子,当年那事我也略有耳闻,桓儿那晚的确是醉的不省人事,对弟妹也是无心之举,事后你不是也打骂他了吗,可是…谁知弟妹竟然这么决绝……”

哪怕有侍卫拦着,容桓也生生地被劈了两剑,后背狰狞的伤痕到现在还未消褪,每每春秋换季依旧会止不住的疼。

“无心之举?”

明目的男子听见从容铮嘴里吐出的四字,不可置信,周身的气焰也喷薄而出。

“可他的无心之举却杀死了一个芳华美丽的少女,流言可畏!或许对他只不过是一个酒足谈后的风流事,可是对玉兰呢?

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她又是一个循规的深闺女子,被人玷污更是奇耻大辱,她不肯拖累父兄却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抱住全家。”

江娈谈说间,脑中不由挤出那抹丽影。

小家碧玉的姑娘微笑时嘴角还会浮起灿烂的窝痕,如同洁白的玉兰花一样冰清,他外出办差之前就与她说好,等他回来,就备好聘礼上门求亲,八抬大轿风光迎卿入门。

脸薄的女子娇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小声地答应了。得了回复他狂喜,亲昵地亲上她的嘴唇。

他兴奋地离开了城门,一路上脑子中想的都是聘礼单子,该如何才能让他心尖上的姑娘高兴。

可是谁知一纸噩耗打破了他所有的期盼,甜美的梦境破碎,面迎的是悲彻百倍的现实……

“娈子……这事并不都是桓儿的错…”容铮依旧想办法劝解着人。

“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

白衣的男人猛然抬起头,眼眶中溢着湿痕,却无丝毫的胆怯。

“不是他的错,怎么?你觉得是玉兰的错还是我的错?”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娈子你冷静点!”容铮扶额,上了年纪的人这嗓门都比年轻时太许多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倒是容铮,你很自私你知道吗!

你口口声声说容桓已经付出了代价让我不再追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受辱的不是玉兰,而且你的妻子,你会什么反应?你琰王殿下会恨不得当场杀了他泄愤对吧!”白衣的男子诱声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桓儿要强云姝?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这绝对不可能!”容铮吐了吐舌,赶紧否认道,画面太美,他完全不敢想象。

“是啊,你也知这的确不可能!”江娈点头道,转瞬间,话锋突转

“你容铮是何须人?先皇的胞弟,容桓的皇叔,皇亲贵眷的亲王,整个宁都谁敢左右你的意想,你的王妃自然也是尊贵无比。

可我们呢?不过一介臣子,食君之俸就要担君之忧,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江娈突然跌坐在软榻上,痴痴地笑了

“什么贵相高官,我们这些人的命和命运,说白了不都是你们容家一手操控的吗?”

屋外的玉兰花轻轻摇曳着,好闻的花香透着微风,淡淡地传来。

容铮皱眉,他一下子就听出友人的言外之意,原来他还在记恨当年的那件事……

“娈子,当年那些书信和盔甲的确是从侯府的密室中搜出来的。”容铮轻声道。

勾结外族,私练军队,无论放在哪个帝王手里,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桓儿这么做也无可厚。

“放屁!”白衣的男子狠唳道,眉眼透露着寒光。

“我爹为官三十载,磊落光明,忠贞不阿。城外水坝低塌,他不顾潮涌,亲身前往现场督察。

南郡三城爆发瘟疫我爹不惧流难,亲自照顾失灾的难民,直至他自己高烧昏迷才被送回宁都……

容铮,这样的人你说他通敌叛国?你觉得可能吗!可笑吗?”

江娈敢笃定,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这糜烂的证据,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一定是那九五之上的帝王。

容桓?容桓!

我当真与你势不两立!

“容铮,你这个侄子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他狠唳,残暴无情,狠辣时六亲不认,你日后一定要小心防着他。”江娈提醒道。

他知容铮和他叔侄情宜深厚,但是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没人知他会不会突然覆出雪白的牙齿洗上你的脖颈,总之让容铮做个防备总是没错的。

“好…我知道了……”容铮听着江娈诋策桓儿的话,心中隐隐有些不满,他记得前段时间阿姝也说过类似的话,让他提防这个野心的皇侄?

可是桓儿在他面前极为恭巧,事事也为他马首,他不明白云姝和江娈为何会对他有如此颇深的偏见。

“好了,你今日来不会只是来找我叙旧的吧,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倒真不信容铮能特意跑来只为看他一眼。

“确实还有一件事!”容铮也不瞒他,索性直接挑明了。

“说吧!”白衣的男子大方道。

“娈子还这样的,你可还记得我身边有一个叫凌宇的侍卫?”

“凌宇?”男子想了想,脑中一下子得出了结论。

“有映像,长得挺俊郎的,我记得你还像还为他求过临安郡守。”

“对,就是他!”容铮肯定道。

“出什么事了吗?”

“娈子我也没什么可瞒的。”容铮叹气道,“其实凌宇出身的不是别处,正是当年的凌家。”

第一百八十七章:交代事委

“凌家?”

江娈一愣,又问:

“可是临安的那个凌家”

“正是!”容铮肯定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娈问道,这样的家族根本不允许子嗣流落在外,所以那夜他也没听闻凌府有什么子眷逃了出来。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还是以后慢慢跟你道明吧!眼下我直接跟你说正事吧。”

“也好…”

白衣的男子点点头,等着容铮继续道来。

“昨夜月城的朱雀商行拍卖宴上,一名自称凌家遗孤的少女被卖出天价,我和云姝本已经打算带她回月城,可是……”

“可是你们也不确定那名女子的真实身份,怕她别有异心的接近对吗?”容铮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闭眸的江娈抢先道。

“对!”

不愧是当年春秋正盛的殿前大学士,还未等他说完就已经猜中了他的心思。

世间还有几人能有江娈这般聪慧的头脑,容铮忍不住感慨道。

“好,这件事我答应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江娈说道。

“什么问题?”

“为什么会来找我?”

江娈目光空明,淡淡问。

他虽看不见,但仍能感应到容铮那种关切。

“这能有什么原因,朋友之间遇到困难不应该相互扶持的吗?”

容铮轻笑,他还以为什么严峻的问题呢,值得他这幅肃穆。

“朋友?”

江娈一愣,他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两个字。

当年侯府灭门,他痛斥帝王昏庸,容铮为他求得一命。

那日宁都城门外,他当着他的面刺破了自己的眼睛,他告诉容铮,皇家无情,帝王无义,二人再见面就是陌人。

所以刚才他进门,他才会步步的冷言逼诱,讥讽不漫,他以这个孤高的王爷起码会有丝毫的愤怒,可是他没有。

“娈子,你不要多想,在宁都,你唤我一句兄长,那么我一辈子都会是你的兄长。”容铮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那就多谢兄长了!”

江娈邪性一笑,眉眼中透着张狂,仿佛多年的冰封在此瞬间瓦解,河川慢慢,永流不绝。

“那兄长问你,你以后要怎么办?”容铮索性借着势,追问道。

屋内破败不堪,门摆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会倾塌,江娈还丢了一双眼睛,让他一个人居住在这里,他倒真的放心不下。

“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养我的花呀!”江娈温柔目光望向窗外,闭上眼眸,轻轻感悟着玉兰传来的幽香。

容铮听他一说,一时无语。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片花圃,玉兰花被呵护的很好,洁白芬芳,琇雅清香,想来也是某人精心照料的缘故。

这也难为他了,眼睛都看不见还这么上心地照顾着花田,既然他如此执着,他作为外人也不好再点透什么。

“娈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月城了,阿姝还在等着我。”容铮起身辞行。

“好,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有了消息就立刻让人给你送去!”

江娈跟着他一道起身,打算送友离开。

第一百八十八章:危机

“娈子,你眼睛不便,还是先回去吧!”

“没事,正门也不远,我送你到门口就回来。”江娈眯着眉眼,轻笑道。

“那也好。”

容铮也不婉拒友人的好意,点头应了下来。

………

此刻

屋外

不远处的一棵古树后探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容铮。

男人握拳,狭长细腻的双眸如锐利的狼眼,贲发出逼人的森意。

………

屋内离正门不远,容铮和江娈一路谈说,没走几步就到了。

“娈子,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容铮看见门外扯嗓的骏马,跟友人轻声道别。

“一路顺风!”

“好!”

容铮点头,准备上马离开……

“嗖………”

树后的人见二人出来,猛然探出!

淬着寒光的匕首势不可挡,男人鬼步疾影,狼光毕显,直朝着容铮逼来。

一旁的江娈迎面对着,感受到突来的骤冷杀意,心中一慌。

然后寒意没有停留,而是快速地穿过他朝前方驶去,心中猛然一惊。

“容铮小心!”

黑衣的男人来的太快,不等江娈说完,氲着寒气的断刃已经接近容铮后背的胸膛,距离琰王的胸膛只差上分毫…

容铮早已察觉突来的杀意,当男人的势气袭来,他迅速地低腰下弯,双腿借着地界的滑擦,从背后的马腹之下顺势滑出来,安然无恙。

“你是谁?”

容铮站在赤棕的宝马后,冷冷地望着突然袭击他的人。

“谁派你来的?”敢刺杀当朝亲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呵………”

回应容铮的却是一声不屑的讥讽。

黑衣的男人不待他反应过来,劈着断刃的手又一次袭来。

紫色的玄力之波在空气中蕴起,断剑的刀芒亮起,男人如有神助一般,手腕一挥,刀体内一道劲风的唳气朝着容铮劈向。

容铮大惊,拔出腰间的利剑,寒骤的剑气凝聚,挥力。

两抹气玄在空中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惊落路岸的花懿飘落,尘埃肆起,容铮也不由得退步三分。

“这是妖族的玄力术,你到底是谁?”容铮站稳身子,目光如寒潭般深幽。

他不会认错!

阿姝的波动是白色,晏离则是红色,这个男人能使出玄力,那他一定是妖族之人!

“哼,你知道的还不少!”黑衣的男人勾着唇,冷讽道。

“你想干什么?”容铮神色凛然,一脸敌意。

“想要你的命!”黑衣的男子眸光怒瞪,突然提声狠唳道。

“你我从未见过,容铮究竟犯了何事值得阁下如此寻仇!”

妖族中他只认识云姝和晏离,容铮不解,眼前的黑衣男子为何对他如此敌意。

“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要是真想知道就下去问阎王吧!”男人不耐跟他聊话,只想着取他性命。

充斥着玄力的断刃之光朝容铮劈来,容铮不敢懈怠,举着太阿剑就迎了上去。

一长一短的剑芒交锋,火腥四射,刀刀见影,招招狠辣。

血影刀光中,二人只是拳脚的功夫就过了不下三百招。

但依旧不分伯仲。

第一百八十九章:交锋

猛然

黑衣的男子侧影虚绕,拳掌如风,如劈落的流星朝容铮挥下。

容铮见状,身子灵敏地退后躲避着,低身单手擎向地面,右脚暗蕴着力道,趁着男子招数落空的片刻,扫堂腿已黯然疾去……

突来的踹力,让人猝不及防,黑衣的男子重心不稳,身子锥然向后栽去。

“噗……”

男人嘴中猛的涌出一股鲜血,手捂住受伤的胸膛,抬头,一脸紧悌地望着不远处的容铮。

“看来,是我小瞧了!”黑衣的男人抹去嘴角的血痕,讥讽道。

“阁下莫不是太高估自己了!”容铮冷冷笑道,眼中充满了睥意。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疾步的幻影,容铮已经闪身到男子身前。

容铮手腕晃动,寒冰的利剑已紧紧地逼在男人的咽喉处

“说!”

“谁派你来的!”容铮冷声逼问道。

“谁派我来的?”男人冷讽

“你是什么东西,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没有人派我来,我就是单纯地想杀了你!”

容铮黑眸微眯,紧皱的眉梢也轻刻放松。

显然,男人的话在故意激怒他,他若是真气愤,反而会落入他的道。

“你是妖族的人?”容铮沉声问。

虽是疑问之句,但这肯定的语气,此刻男人心中早有了成算。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黑衣的男子依旧轻哼道。

容铮不与他计较,但是横在他咽喉的利剑也没有挪动半分。

“你是妖族之人,那你可认识云姝?”容铮眉心一沉,疑惑问。

阿姝也是妖域之人,若是眼前男人真听说过,那他说不定能借此拉进关系,套出谋逆他的背后之人。

容铮等着男人的回复,双眸望着他。

可是地上的人当听他提起云姝,还是如此亲昵的语气,混圆的眼眶猛的瞪裂,如注的瞳孔逐步放大,黑眉横飞,满脸的不可张恕。

如一头斗败的铁牛,充满怒气的双眸直射容铮,仿佛男人说出了什么滔天的忌讳。

“你们当真认识?”

容铮见他突然的反应,以为是认识云姝,熟悉的名讳令他瞳孔一放。

男人不回他,咬牙的切齿声尤为清晰。

“你可知我是云姝的………”容铮急耐地解释道,收起横落的长剑。

既然是阿姝的朋友,那自己如此也是太失礼了,他总得解释清楚他和阿姝的关系,让男人不要误会,不然夫人以后要怪罪他。

“滚!”

“假慈悲的人类畜性!”

威胁咽喉的利剑已经不再,男人的伤痕也已恢复一二。

调息着功脉,紫色的玄气波动向后方击打,男人迅速撤离出容铮五米开外,满脸的憎意怒光。

就是这个狡诈又阴险的男人,竟哄得公主委身于他,诓骗公主嫁与他还与他行男女之欢。

这个普通的人界男人何德何能,竟敢痴念他们妖族最尊贵的公主!

他不配!

他不配!

一种浓浓的嫉妒裹挟着狼光一样狠唳的人。

公主本是冰清高贵,圣洁无暇,那样一个尘世不染的人如今竟被眼前这个满嘴诓言的小人给迷惑了。

第一百九十章:不死不休!

“容铮,你给我记住,老子与你,不死不休!”

抚着胸疤的男人坠巍巍站起,不稳的身子还在随风轻栗。

目露寒芒,眉框恣裂,咬牙切齿地望着不远处一头雾水的人。

“你到底是谁,把话说清楚!”容铮想追上去,起码问清楚他什么意思。

“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是谁!”黑衣的男人狠唳道,倏然的眼眸中带着决绝的彻骨。

言罢,男子转身,闭眼,嘴中默念。

下一刻,安晌的空中从地心腾然冒出一个紫色的阵芒漩涡,森森的阴气向外寒射,冷冽逼人。

“等下次再见,我必取你性命!”冷漠的话音毕,男人便迈进身后的涡旋中。

“嗖……”

如闪过的疾风,待男人进入,紫色的法阵便烟消云散,空无中没有一丝踪影。

寂静了然。

容铮望着紫色涡旋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出声,心中不知在猜想着什么。

“怎么样,人走了吗?”

一旁的江娈看不清事物,但听见久久没有了声响,担忧地出声问。

“人已经走了!”

容铮这才想起一旁还有行动不便的江娈,眉色一变,拾起刚刚跌落的剑,快步跑了回去。

“你可有受伤?”

“他的目标应该是你,我没事!”江娈摇摇头,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是谁?”

“我也不清楚。”容铮无奈地摇头,若是知晓他是谁,说不定就没这些事了。

这个黑衣的男子究竟谁谁?为何会对他有如此的深怨?

刚才二人过招时,断刃蕴着玄力,每一式都直逼他要害,狠辣无比,他也是拼命躲闪,再加上长年的经验才能略胜一筹。

若是男人真是舍了命地想杀他,那自己怕也无处躲闪。

容铮沉默,他自诩为人亲厚重义,也不曾开罪过什么人,黑色的蒙纱后到底掩盖了什么样的面孔,什么样的仇怨才会把人逼成如此。容铮哑然,一时没了答复。

“你最近要小心些,这个人怕是不简单!”一旁的江娈拍着他的肩膀,提醒道。

“好,不过娈子你当真不与我一起走吗?若是哪日再碰上今日这情景,你一个人怎好?”容铮不死心,借着突发的事又问了一遍。

“哪来这么多危险……”江娈轻笑道,“要不是今日你琰王殿下前来,我这偏陋的小屋子可安静着呢!”

“您这座大金神仙要是真担心我,就早些走吧,不然我可生怕一会再从哪冒出来个人来!”江娈毫不留情地下着住个逐客令。

话中的意思就是危险,那也都是你带来的,要是真不想让我处于危难,那就早点滚吧。

不得不说这话很伤人,但同时…也很在理。你想想,我在这这住了这么多都好好的,你一来就有刺杀,那不怪你怪谁。

容铮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自知理亏也不好强求什么。

“那我真的就先走了!”男人不舍地告别道。

“走吧!”

江娈不耐烦地挥手,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婆妈。

“娈子,告辞!”

容铮朝他拘拜,言罢转身上马。

长鞭挥手,一绝其尘

很快便消失在天幕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亲昵

冬日的天黑的极快,不到子时,就已经是一片黑漆黯然了。

容铮在天幕黑透之前赶回了月城。

街上依旧彩灯环绕,商贩们想出别心巧的小玩意,正在努力叫卖。

男人没有留心这些,进了城就直接到了昨日休憩的客栈。

轻轻推开房门,古韵的雅香淡淡传来,格外舒意。

一进门,就看见不远处酒红醉香贵妃椅上半眯着眼,假寐的女子。

斜处的窗檐半敞着,寒风瑟瑟得吹了进来。女子有些冷,睡梦中突然环胸抱紧自己,牙床轻轻打着颤意,嘴中还梦呓着。

容铮无奈,随手将腰间的剑放在屋内的烛桌上,走向窗前,轻轻地阖上了窗户。

云姝睡的不是很深,容铮的动作就算再轻意,。

“吱呀”的推门声也依旧吵醒了贵妃椅上半寐的女人。

云姝揉了揉有些困意的双眸,抬头便惊喜地发现已在屋中的男人。

“刚回来的吗?”

女子轻笑,从贵妃椅上起身,朝他凑向,一双好看的眸子对上男人的眼盼。

“是啊,刚回来,阿姝可是我吵醒你的吗?”容铮愧疚道。

“没关系,我本来也在等你,谁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云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对了,江娈怎么样了?”云姝随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他了?”

容铮一惊,他是今天早上走的,并没有惊动任何的人啊,而且昨夜他也没同她说今天回去哪里,阿姝是怎知他拜访的是江娈。

“西北你也不认识几个人,除了不远处穆山的江娈,你还能去找谁呀,我想你是找他拜托凌宇的事啊!”女子没好气道。相处这么多年,他的性子她还能摸不出来吗。

“阿姝,还是你了解我!”容铮亲昵地叫着她,一张俊脸俯身凑到云姝面前,

下一刻,锋锐的唇贴上女人樱嫩的嘴。容铮闭眼,大肆地凌谑女子嘴中的芬芳。

狡猾的舌瓣如一条灵活的水蛇,肆意地享受着女子嘴中的甘甜。

不放过任何一寸角落,霸道地,窒息地,像密封笼罩的细网,让这甜美的猎物再也无处可逃。

相拥的人忘情地接吻着,男人的情愫慢慢被激发,很快已经不满于此。

“够了,够了……”

当云姝感受到男人的气息渐渐勃热,不老实的也手探入她的衣襟……

有些忘情地女人猛然打个哆嗦,一下子从情绪中蹦出来,大力地推拒着眼前的人。

“啪………”

容铮没有防备,突来的推力让他前心不稳,脚跟一些,竟直直地摔落在地上。

下午和那名黑衣男人作战时落下的伤痕还没有痊愈,云姝这猛然得一推,免不得触碰到他的伤口。

“嘶………”

一阵难忍的剧痛,容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露苍白之色。

“阿铮你怎么了?”云姝察觉出他的异样,赶紧蹲身凑上前,关切道。

“没事……”容铮咬着牙,本能地摇着手拒绝道。

若是让阿姝知道自己受伤遇刺,免不得又要担心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发现

“怎么可能没事,你脸色怎么难看!”

云姝实在放心不下,容铮此刻的脸色真是苍白极了,一定是在极力隐忍着。

女子伸手往男人的衣襟处探去,想要上前进一步看清楚男人身上的伤处。

“哎呀,阿姝你这是干什么,非礼吗?”男人望着二人一上一下的位势,瞬间遐想万分。

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容,大手不老实地握着云姝的手腕,氓意调侃的话想转移女子的注意力。

“少废话,给我闭嘴!”云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被这么一瞪,怂了,也不说话了,任凭着女人上下其手。

“哗啦………”

云姝一个大力,男人的衣服直接被她中间撕开。

瞬间,小麦色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饱和丰厚,均匀有力,一看就是长年运动才能维持的健壮肌泽。

“好了,你也看到了,没事的。”

容铮下午回来的路上,途径一个医馆,特地进去包扎了一番,这才没露出什么马脚。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地上凉。”说完,容铮扶着女人起身,打算就此搪塞过去。

“等一下!”云姝突然叫道,手猛然探入他的衣襟。

“哗啦”一声,男人整个上身的衣服都被扒了下来,精瘦的胸膛映入眼帘。

胸膛下,干瘦的腰身裹挟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稠,布稠上还有残留的鲜血。

云姝鼻尖轻嗅,一股浓郁的药泽令她不禁皱眉,一看就是新伤,男人还敢瞒着她。

好!很好!

“说,怎么回事!”此刻的人怒气全开,满脸火意地瞪着面前不诚实的人。

“咳咳…阿姝你压到我了,我们先起来再说。”容铮皱着眉头,轻咳道。

女子扶起了地上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搀到里侧的宽大卧床上。

云姝有些担忧,秀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男人被裹挟得到腰身。

谁料这么一碰触,男人结痂的伤痕又一次破栏而出,涌出的血液慢慢浸透了花白的伤布。

容铮吃痛地闭上了眼,身子不由得向后倾。

“怎么这么严重?”

云姝脸色一变,瞬间也慌了神。

她以为只是些小伤口,没想到竟会如此。

阿铮的功力她是了解的,当初二人初遇,就连全盛时期的她,都略逊他一筹,何人能如此,还能将他伤成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云姝目光重重。

“唉,今日从江娈府中出来,碰到了刺杀…”容铮叹气,知再隐瞒不了,索性实话说了。

“刺杀?”云姝一惊,追问

“那刺客呢?”

“跑了!”容铮干脆利落,直接道。

“他不敌你,那你怎会受伤?”

“没有,这个人很强!是我侥幸赢了几招。”容铮道。

那人的断刃刀法十分狠辣,招招见影无情,哪怕他再谨慎,胸口也被落了一记。

不过按那人的刀式和凝聚出的玄力,他也本也是疑虑,谁料那男人自己就默认了身份。

“阿姝,那名刺客应是妖族之人!”容铮望着女子好看的眸子,郑重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区别

“你说什么?”云姝听了他的话,不禁放大的眼眸,有些难以置信。

“妖族之人,你能确定吗?”

“他掌间挥聚的玄力呈深紫色,我本也是不确定,所以就想着试探着问,谁知他矢口便默认了身份。”

容铮一下子就回忆起下午狂风中的那波紫色漩阵,还有漩阵中那双充满怒意的双眸,横眉冷对,怒盛滔天,恨不得下一刻就冲上来活剥了他。

他容铮敢叩心自问,自己这辈子侠胆赤心,不论对任何一个人都是态度恭训,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异族之人,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杀他。

“紫色玄力?”云姝一愣。

“对,实实在在的深紫色。”容铮确信地点头,想了想又道:

“阿姝,你们妖族的玄力波色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今日就跟我说个明了。”

容铮凝眉问着着她,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日后再与那名男子撞上,自己也好歹有个防御之策,不至于像今日这样一点敌对之策都没有。

……

另一侧,女人还站在床前,皱着眉头,脑中苦苦思索着容铮所说地那抹紫色玄波。

“阿姝!”

容铮见她没答复,索性大声一叫。

修长的大手一览,铁臂一用力,直接将还站着愣神的女人给拉到床上,紧紧固在自己怀中。

“怎…怎么了?”

女人还在想着事,突然的大力让她一阵晕眩,再回神便已跌落一个温暖却无比熟悉的怀抱。

“阿姝我在问你事呢,你在想什么!”

容铮不满地凑上她耳旁,稍示惩罚地咬了咬女子精致的耳垂,轻舔着舌尖,像是品尝什么美味的珍馐,暧昧无比。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没有留意到。”云姝懊恼地点了点头。

“你在想什么?”

“就是你说的紫色玄波啊!”云姝大方答道。

“哦哦哦,那你想出了什么?”男人敷衍答道,舌尖却早已放肆地侵入女子乌黑秀发后皙白的脖颈,轻尝着其中的甜腻。

“我和你正经说话呢,你能不能别随时像一头发情的公兽?”

云姝无奈极了,毫无留情地推开了埋在她后脖处的巨大头首,冷漠道。

“我也想和你正经说话的,谁知道你刚才根本不在听!”

容铮振振有辞,找借口谁不会啊。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想别的事情忽略你!”女子卧蚕一横,朝着男人轻哄道。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又不是故意没听到的,她不也在想正经事吗。

“这还差不多。”容铮点头,十分满意。

“那你究竟问我什么事啊?”艳美的女子干脆道。

“下午那人凝的是紫色玄波,我记得阿姝你的是白色,而上次晏离的我记得是红色……”容铮手举着眨巴,想了想道。

“对,怎么了?”

“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们妖族玄力波痕和颜色可否有什么区别。”

“区别?”

这能有什么区别?

好看的女子一愣,似是没有听明白的意思,疑惑的眼眨巴着。

第一百九十四章:话本子少看点!

“就是,什么颜色代表什么种族,或者就是有没有玄力越深厚,颜色越浓郁这种说法?”容铮见她不解,轻声地跟她解释道。

“没…没有啊…”云姝憋出一句话。

玄波都是随自己修炼的功法或者血脉而定的,他们云氏妖皇一脉,包括她,包括她爹,都是纯正如净的浅白色。

“那有没有什么金木水土这种元素的区别,或者就是玄波颜色随着心绪变化之类的呀?”容铮不死心,依旧猜测着。

“没有,没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云姝听他越说越没谱,直接横言打断道。

还金木水土?你怎么不森林大地蓝天火山呢,还心绪变化,亏你也能想的出来!

“真的没有吗?”容铮有些不相信。

“当真没有!”云姝一下子苦笑不得,一口否决了男子一下的猜想。

“好吧好吧,我看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还以为真的有呢。”容铮惋惜道。

“以后少看点什么关于山海异族的话本子,里面没一句真话!”云姝无比郑重地告诫着某人。

说真的,人间有些话本子她也看过,其中叙写妖族这一段………简直是惨不忍睹。

什么凶狠残暴,歹酷无情,见人就吃见人就咬,草菅人命拔毛饮血,总之能想得到的贬低讽刺的话都给他用上了。

满满一页的长篇大论,书者成功地将对妖兽的仇恨通过文字都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了,那激昂的语进,那时起时落的仇意,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拍卖叫绝。

那立竿见影的奇效,让人无恨都要平添处三分斥意。,

云姝当时是怀着一副妈卖批的心态看完了,恨不得冲上去就撕了这个纯粹杜撰的作者。

现在容铮跟她提起,她觉得完全有必要去纠醒一下男人的价值观,以免听信书中这些无妄之言认为她也是个毛头的妖兽。

“好,我记住了!”男人见她郑重其事,想了片刻回她一句慎言。

“不过阿姝,这玄力波掌的颜色到底是怎么回事。”容铮依旧不死心地问。

“其实这些也都是无谓的,颜色什么的根本毫无用处,在妖界,一个人地位尊崇,是否位高,靠的不是什么血统,而是他的实力。”

“玄力能够使我们获取更强大的本领,让同族之人为此癫狂,他是我们用心凝聚出来的波法,与这颜色真的无关!”云姝循循善诱道。

“记住了!”男子点头道。

原来光这颜色的奥义,都有这么深层的说法,妖族果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最起码,他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看透的。

“不过这紫色玄波究竟是何人,我也不太清楚。”云姝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晓,妖界同族千千万,她又哪能洞悉每个人的功法色彩。

不过算起来,妖族能与容铮匹敌,又使用的是紫色玄波的……那她还真认识一个人……

小狼,是你吗?

云姝眼中露着担忧和不安,可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又是她认识的,那就只有小狼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离开月城

小狼,你为什么要攻击容铮?

女子深深地沉思着。她不希望自己最在意的二人会拳脚之争。

“好了,阿姝别猜了!”容铮见她愁眉,出声,轻轻地打断道:

“明日还要早起回落霞,路上还要两日的行程,阿姝咱们早些睡吧。”男人轻声哄道。

静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烛桌前吹熄了还在燃烧的蜡烛。

瞬间,屋内一片漆黑。

“别想了,睡吧!”容铮又回到床上,索性直接拉着女子就往床头栽。

“唔……你轻些,别脱我衣服。”云姝感受到了腰间大力的撕扯,忙的上手阻止道。

开玩笑,月城到落霞快马加鞭都足有两日,若是今晚再让他“操练”一番,那她第二天还要不要活了。

云姝想起自己腰酸背酸,无力地跌坐在马背之上的模样,吓得赶紧拒绝道。

“不想我做什么就早点睡!明日再早点起!”男人冷淡的口吻不容拒绝。

“好,我这就睡!”

云姝将床榻上的两层被褥都往自己身上揽,厚层的棉絮一下子将她包裹成一个粽子。

“你也早些睡……”女人说完就一头埋进了厚被中。

那模样,那动作,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难缠的某人给欺住。

另一头的男人望着这一幕,也是噗嗤笑了,没想到女人跟防狼一样防他,这样太令人寒心了吧。

“睡吧睡吧………”

容铮对女子的此举深恶痛绝,但也不多理睬,自顾地躺到床榻外侧,闭眼,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月色浓浓,一夜无话。

…………………

第二日

清晨

天高云淡,雾云清澈

容铮和云姝早早地起身,收拾好了今日带上路的行装。

二人准备完毕,便去敲着对面凌宇的房门。

“主子。”

凌宇也早就收拾完毕,听见容铮敲门,快速地起身相迎。

“嗯,都收拾好了吗?”容铮朝他点头问候,轻声问道。

“我和凌薇昨夜就收拾好了,就等着主子您什么时候启程。”言罢,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凌宇身后冒出来。

五官端正,身材削弱,有些小鸟依人地靠在凌宇身侧。

经过这两日的调息,再加上容铮特地吩咐竹幽准备的参汤养着,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几丝的红血丝,不再显得那么虚弱。

“你也没事吧?大概两日的行程,你若身体有什么受不住的地方提前跟凌宇说。”容铮嘱着女人道。

在她还没查清身份之前,万不能再出个意外,不然凌宇真的会伤心痛绝。

“公…子放心,昨日表哥就跟我说了落霞的大概,奴家已早已备好了御寒的棉衣,一路上绝对无事…”女子轻轻道,话音如清泉般清亮柔软。

“马车就在酒楼外,我们也不耽搁,即刻出发吧!”容铮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门口行向。

三匹马,正好他们三一人骑行一匹,他还特地雇佣了一个拉马的车夫去伺候体弱的凌薇。

“走吧!”

当人都安稳地坐住时,容铮一声令下,马车碾压轮子的声音“吱吱”响起,众人很快就驶离了夜街…

第一百九十六章:白柯追来

月城寒岭的雪已悄然而落,寒风吹拂,有些令人轻颤的凉意。

没有落霞镇那样的鹅毛漫天飞花,点点白腥,随落而安。

地上浅浅薄薄的堆雪,阳光普照,便慢慢开始消融。恣淌的雪水有些湿滑,净净嫩嫩,如同披上了一层美丽洁白的雨霜。

一行人出了闹事的街区,就直往通径的城门赶去。

城门的飞雪有些凉意。

高耸如擎天矗立的城墙阻挡了塞外的冰雪寒霜,他如一座俨然不动的巨人。

城墙上,士兵毫不懈怠的看守着。迎风耸立的旗帜正向我们传递着塞在的讯息。

而城墙下,出关的隘口旁正站着一个挺拔飘逸的背影。

男人站在通风口,一双眼睛穿过狭小的关口,正死死凝望着城外的万里寒岭。

没有着白色的羽翼盔甲,只是一袭普通的长衫,想来并不是守城的士兵,更像是一个过路的普通人。

“驾………”

雇佣的车夫娴熟地握着马鞭,驱使着马头前行的方向,嘴中楠楠着。

容铮一行人也到了出关的关口。

马背上黑衣的男人衫袍猎猎,一双狭长的眼眸如聚如注。

容铮大老远就看见城门下那个久久伫立,苦心等候的背影,

溢白的雪光衬的他有些孤依,萧索的背影如一坐不动的石雕,久久凝视。

他还是来了吗?容铮有些不确信。

其实那晚他跟白柯说再让思虑思虑,就是不想让他轻易地跟他走。

那日的情形,伤心落魄的人无宿可归,他心生怜悯想给他一个容生之处。

可是富家的公子娇声玉贵,若真的与他走,那只是一个无名的暗卫,和凌宇一样四处奔波,他怕这个大病初愈的年轻人受不了这样的疲劳。

…………

另一头,城门下的人听见厚重的车轮声,转过身,抬头便望向熟悉的人。一愣,继而又回过神朝着为首的容铮走向。

“主子!”白柯直接跪下,双膝叩地,行着跪拜大礼物。

“你真的想好了吗,跟我走就没有回头路了?”容铮指着马绳,居高临下地问。

“是,白柯已下定决心,还望主子成全!”风雪中,少年无比坚定道。

他深知这样的机遇不可求,跟他走,去领略见识风采,哪怕艰辛但总是一种体悟,若留在月城,只是井底之蛙,望其项背。

“既然你想通,那就随同来吧。”

“多谢主子成全。”

白柯心中喜悦无比。

“会驾车吗?”容铮环视了一圈,幽幽道。

“会一些。”

“那好,凌薇的马车由你来驾驶!”容铮指着中心给凌薇雇佣的那辆马车,朝着白柯道。

这算一个考验,容铮给白柯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当一个马夫。

寻常的公子你让他突然去做一个卑下的车夫,就算是好脾性的都会心生几句怨言,更何况是白府这样的贵府宗族。

没错,容铮就想拿这件事去警醒白柯,让他知晓呆在自己身边没有荣华,没有白府的昌盛,而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暗卫小卒。

第一百九十七章:留宿客栈

“是,主子!”

出乎容铮的预料,白柯回答的很干脆,干净的脸上也没有半分令人捕捉的不满,就像是理所应当一般。

白柯直接走到马车旁,此刻的他不再惧怕寒冷,身体也是强健有力。

一个灵巧的翻身便上到了车夫旁,夺下闲在手的缰绳,等着容铮下一步的指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仿佛心中已上演千万次的情形。

“走吧!”

容铮望着他,沉声道。

显然这个白家公子的反映令他难以,或许假以时日,真的能和凌宇一样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容铮心想道。

巨大的轮车响起,城门的守卫见是熟悉的面孔,不敢怠慢,迅速地开了城门放众人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没有选择来时抄近的林间小路,而是直接上了官道行驶。

官道宽敞磊落,但是路途却比小路长远,容铮估算回去时应要多耗上一天的功夫,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也只能如此。

……………

时光飞逝,转瞬间就到了傍晚,夜里阴气湿寒,天黑难行。

一行人路过一个不大的镇落,容铮和云姝商议,决定在此休息一晚,第二日天亮再继续赶路,众人了然没有意见。

“来,表妹慢一些。”凌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凌薇下马,动作绅士无比。

“多谢表哥。”女子笑意迎着。

正逢白柯也从车马上下来,看着凌宇和女子兄妹情深,心中由升几分慕意。

“凌兄真是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貌美无比的妹妹。”白柯握拳道。

“白柯兄莫要客气,既然以后都跟着主子,那你我都是兄弟,凌宇的妹子自然是你的妹子。”凌宇笑着说,他对白柯也是充满了好感。

“敢问凌兄今年贵庚?”

“还未满二十。”凌宇没有任何隐瞒,既然二人日后要在一处,自然也应坦诚相待。

“那我虚长你几岁,托大就叫你一声宇弟了。”白柯笑着。

“白兄!”凌宇抬头,很大气的上前搂着白柯的膀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叫我凌宇就行,不用宇弟宇弟的。”

“好,那日后还多仰仗兄弟了……”

……

二人很快便建立了深厚的情宜,勾肩搭背谈笑着过去的见闻,就像是久年未见又突然重逢的老友,在畅谈着心中苦闷。

“阿铮,这两个大男人也好的太快了吧!”

一旁的云姝下马后先找个地方方便,结果再回来就看见白日还毫无牵扯的人,一下子就如兄弟一般交颈畅谈着,一脸凌乱的女子瞬间就觉得跟不上了时代。

“阿姝你不懂,男人嘛,都这样!”容铮一脸自豪地跟她道。

“好吧好吧,是我不懂。”云姝看着他深恶的嘴脸,不禁摇摇头。

男人还真是一种难懂的生物。

“对了,客栈的事你安排好了吗?”云姝问起他正事。

“我都问过了,小镇上就这一家客栈,不过说来也不巧,这客栈往日也都没什么人,

可是今日却人潮爆满,只剩下两间空的客房了。”容铮无奈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观星辰

“两间?”

算上车夫,他们足有六个人,两间客房那怎么能分得。

“起码要四间,两间太拥挤了吧!”

“我也跟老板说了,老板说要不是我们今日来的赶巧,这最后的两间房都没了。”容铮无奈摇摇头,他也知六人分两间不太合理。

“凌薇她身体虚弱,身边又不能缺人照顾,要不阿铮咱们今晚在马车里挤挤?”云姝提议道。

让凌宇带着凌薇住一间,车夫和白柯挤一间,他们二人将就一下那就正好。

“行,那我这就去和凌宇说。”容铮点头,对她的分配也没意见。

……

月明星稀,雀鸦鸣啼

云姝正坐在马车上,仰着头望着满天的北斗星辰,沉默不语。

她记得妖族的天空也是这样的灿烂飘渺。

小时候顽劣不肯入睡,母亲每每就会抱着她爬到屋顶,红红绿绿的墙瓦在星空下都会黯然失色。

那时对她来说,最幸福的事,就是趴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细数着星星。

可是母亲走的太早,阿爹又忙于政事不肯陪她。再加上逐年的长大,一些肩挑的责任渐渐加重,她变得分身乏术,又哪有功夫去数星星。

世事无常,总有一些事在不断变化,云姝轻轻叹息道。

轻风微起,凉凉的寒意打在云姝的手臂上。

女人潸潸地打个恕,转身推开马车的内门,也不等还没有回来的男人,自个儿先进去了。

马车内壁不算拥挤,约有两三米宽,上璧是一片很大天窗,可以推开又可以从里头闭合,卧榻上还有白日凌薇枕的棉被。

云姝盖好被子,刚打算闭目休息的时候

“哗啦”一声,前面的内门又被推开,容铮抱着两床被褥挤了进来。

“还没吃晚膳呢,你这就睡下了?”容铮见她睁不开眼的困意,轻声道。

奔波了一天,阿姝中午就拿了干粮胡乱应塞了一口,若是晚上还不吃,这一天怎么能受得了。

“不想吃。”

云姝摇摇头拒绝道。

“那我陪你聊一会吧!”容铮抱着被褥挤入云姝温暖的被窝,巨大的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二人相拥,紧紧地靠在一处。

马车内寂寥无比,唯有两道浅匀有力的呼吸声在慢慢回响着。

一轻一重,一纳一沉,像是笙箫弹奏的优美旋律,在九重的夜幕下静静聆听。

车内的温度渐渐变得燥热暧昧起来,容铮有些尴尬,起身,轻轻推开了正上方的天窗。

凉爽的晚风一下子涌了进来,清凉的风拍打着容铮有些涨熟微热的脸庞,男人这才找回了神智。

云姝透着打开的玄关,正好可以继续窥探星辰上空的景色。

圆月当空,星河灿烂,满天的星辰似泼墨的点缀,熠熠生辉。

“阿铮?”

“嗯?”

“你母亲是什么样的啊。”云姝望着温柔的月光,一下子想起母亲宽大的掌纹,抬头,突然望向身边的人。

“母后死的早,我也没多大映像了。”容铮摇摇头,母亲活着的时候他还太小,早已经记不清了那道眸眼。

第一百九十九章:意外突发

“那真是太可惜了!”云姝摇摇头。

算起来她还从未见过容铮的母亲。

她也曾翻过一些典籍,史册记载的纯轩皇后是一个谦逊温雅的人,有气度,懂大体,尊卑有礼,是一个真正母仪天下的女人。

阿铮就应该继承了他母亲身上的优点,女子望着一旁优雅的男人,细想道。

“睡吧!”

容铮也累了一天,本想张罗着云姝去吃晚膳,谁知一上床自己反倒是沾上了睡意。

“嗯。”云姝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绵薄的心跳之弦。

月夜静静,走鸟飞林。

“啊!救命啊………”

“啊……啊………啊……”

猛然,不远处的客栈中,惊恐棘人的尖叫声传来,声音悲切至极。

容铮二人一下子没了睡意,云姝索性撩开一旁的车帘。

不远处的简陋二层客栈还点着油光,稀稀两两的人影攒动。

撩开车帘,更能真切地听到传来的凄惨呼叫声,云姝心中倏然一惊。

“遭了,是凌薇的声音!”

“快去看看!”

容铮自也听出熟悉的声音,赶紧下马,朝着不远处客栈赶去。

……………

不大的客栈内,昏暗的油灯微微亮着。

一楼的正厅只摆放了零稀的长桌,木椅上还有些破旧的损痕。

容铮和云姝赶到客栈内,凌宇刚从二楼的玄关处下来。

而凌薇则是站在破败的楼梯上,眉眼望着堂下,过分的惊恐让她嘴微张着,气息难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喊声。

容铮环眼一看,才发现大厅内还有其他的人在用餐,然而三两的人都是低头栽倒在木硬的桌上,眼睛混圆瞪的老大,手无力地放着。

男子一惊,靠近,手轻轻覆上桌上人的鼻息。

桌上的一圈人竟然都没有气息!

“发生什么事了!”容铮沉着怒气,转头问向一旁的凌宇。

“酒菜之中被人下了毒。”凌宇沉声道。

在凌薇尖叫之余,他先探上了这几人的尸身。

嘴唇发紫,眉目瞪大,无一例外都是误食了剧毒而身死。

“白柯呢?”容铮扫了一圈,只在一旁发现了他们车夫的尸体,却未发现白柯。

“白兄还在房中休息。”凌宇回答道,“白兄跟我说他今日累了,就不吃晚膳了。

而我本在屋中照料表妹,掌柜告诉我们酒菜已经备好,我和凌薇整理了一下衣着,再下楼时便发现了这一幕。”凌宇细想道。

“掌柜呢?”容铮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掌柜的身影。

“别…别别杀我……”

“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容铮话音还未落下,身后的账台处便很适时地响起一道哭声。

众人循声,转头望去。

果然,有些微胖的身影跌坐在账台后,全身忍不住地颤抖,目光呆滞地望着一厅的尸首,神智涣散,嘴中牙床猛烈地上下摇着。

“嗯~”,容铮瞅着被吓破胆的人,给一旁的凌宇递了一个眸色。

凌宇一下子便心领,上前大手一挥,猛然揪住肥胖老板的衣领,如提小鸡一般将整个蜷缩的人给抬了出来。

第两百章:走卖私盐

“啪……”

凌宇松手,毫不客气地将人丢在地上。

瞬间,宽大的衣袖中,肥肉猛的一颤,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容铮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胆怯的客栈掌柜,颓废的人想来也没那个胆子敢在酒菜中下毒,那会会是谁?

男人环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整个客栈内也是寂静无比。

“阿铮!”云姝身后轻轻唤他。

“嗯?”容铮转头,看见女子正端详着他们桌上的菜品。

“怎么样,看出是什么毒了?”容铮凑到女子面前,打量着。

清炒的绿色小菜,一大盘梆硬的牛肉切片,碗中还有两个面食的烙饼。

很普通的菜肴,甚至没有加油水翻滚,若是有人下了什么粉末在其中,应当一眼就能看穿的。

云姝望着他,没有回复。从一旁的竹篓里挑起一双长筷,夹起盘碟中的切片牛肉,放在鼻尖轻嗅着。

无色无状,放在鼻尖就有一种轻微的刺鼻咸味,云姝猛地睁大了眼。

“这是无色盐!”

女子淡淡道,言罢手中的双筷竟夹起牛肉就,要往嘴边送。

“啪……”

容铮心一揪紧,眼疾手快地打翻了女子手中的长筷,满脸怒意,破天荒地黑眸瞪着她

“你疯了,菜里有毒!”

“阿姝你太轻率了!”容铮“哗”的一声掀翻了桌上的一桌菜肴,眸中有些劫后的心惊诟怕,一脸不满地望着来人。

“这毒奈何不了我!”云姝瞧着他这幅反应,轻笑着摇头。

“胡说!”

一屋的人都误食这酒菜丧命,男人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刚才手稍微慢了两步,那现在又是何样的情景。

“真的!”云姝见他不信,索性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处,用只能二人听见的轻微声音跟他说:

“这是无色盐,不碍事的!”

“什么是无色盐?”容铮眉头一皱,又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词汇。

“无色盐长于妖族的北域,北域之人饮食上酷爱齁咸,掌厨时甚至要加上四五勺的盐精,所以盐巴就成为北域家家必备的佐料。”

“那这又如何呢?”

容铮不懂她的意思,不光妖族,他们人间掌厨也要加盐啊,可这事又和眼前遇到的麻烦有什么关系。

“你先听我说完!”云姝笑着道,“北域之人长期挥霍盐精,盐产自然不足用,可从外域进口却又想当昂贵。

当地的人便发明一种无色盐,无色盐无色无状,但比一般的盐料更腥咸,混在一般的菜肴中根本察觉不出,北域的酒楼通常会采取无色盐来降级菜价的成本。”

“这有何不妥吗?”容铮还是没听出女子话中有不对的地方,疑声问。

“不妥之处就在这啊!”云姝干脆道

“无色盐的制料就是北域的干舟树皮,干舟树果腥咸寡味,长期服用,族人就会产生幻觉,甚至脑尽而亡。”

女子气愤极了,北域总有无良的奸商拿无色盐去充取寻常的盐料,混在酒菜中卖给食客。

第两百零一章:有人指使

不光如此,有些人甚至明目张胆,走私偷贩。

北域也总爆出这类的鲜闻,有人服此盐变得痴傻疯愣,智商形如三岁孩童。

小狼深恶痛绝,想了无数的法子也没能杜绝这种歪风邪气,走私贩盐也依旧屡见不鲜。

云姝没想到,这人间的餐馆子也有无色盐,难不成人间也有干舟树吗?

女子将疑惑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男子。

“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容铮立刻推的干干净净。

“…………”好吧,看样子是她都想了。

“妖兽服此盐精都会产生幻觉,更何况是区区的人类了。

我想今晚后厨出的菜食应该都加了此盐,所以才导致大家都会服此身亡。”云姝望着不远处车夫的尸体,淡淡道。

白日还和他们在一处的人,下一刻就变成一具冒着冷气的尸首,这变故当真可怕。

不过也多亏凌宇照顾凌薇耽误了时间,而容铮又前来寻她,大家都没用过那菜,这才都躲过了一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竟还有如此无形的毒药!”容铮听了她的话不禁感叹道。

目光一下子又瞥到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客栈老板,敢走私盐品,当真是不要命了。

容铮大步朝着人走向,一双修长的美腿如擎天支柱般伫立在人面前,威严苛责的嗓音不怒自威。

“说,今晚做菜用的盐料是从哪来的?”男人居高临下地问。

“我……我我不知道啊……”吓破了胆的人挣扎道。

“你不知道?”

“人都是在你店里,吃了你的饭才出事的,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容铮质问道,一下子数条人命了,这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呀,这盐是下午一个黑衣人卖我的!”微胖的人闭着眼睛,嘴一横。

黑衣人?

容铮和云姝听闻,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二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那黑衣人长什么样?为什么要卖给你?你们俩都说了什么?”云姝吐出一连贯的问题。

“他是蒙着脸的,具体长样我也看不清,不过他有一双很犀利的眼睛!”肥胖的人回想道。

下午,直接有个劲衣黑服的男子到他店里,提了一罐子盐说是免费赠与他。

他本也是小本的生意,知道现在这个官盐昂贵,可是现在一下子就有一大缸盐摆在他面前,他自然是欣慰收下了。

“那他可还有什么别的特点?”云姝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有有有……”一旁的人赶紧道

“我收下后,那个人就变成了一道紫光,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我拿着盐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我,就想追出去给他些银子,结果找了半天那人真的就无影无踪了。”

这也真是太邪门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他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他就不该听信这个来路不明的老道子

现在好了,真的出问题了,那人还联系不上了…

他今儿出门一定就是没看黄历,就不应该轻信陌生人的话,真是倒霉透顶了。

第两百零二章:真凶

“那名男人怎么跟你说得?”云姝心一惊,心中一下子有了人选。

“他也没说什么,就说这是家乡的盐块,和普通的官盐无异,而且叮嘱我今晚一定会一队年轻貌美的人来我店中,让我今晚就使用……”

掌柜的说起这,猛然地抬起头,一双双锐利的眸子纷纷盯着他。

“诸…诸位…莫不就是那黑衣男人说的人……”

掌柜的圆润的脑袋猛然一记灵光,颤巍巍地抬头打量着这几个人。

完了,完了。

这一个个男的俊,女的美,气质轩昂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模样。

莫不是那个黑衣的男子是他们的仇家,想杀人灭口又寻不到机会,才想着拿这能害死人的东西给他,然后嫁祸给他……

“诸…诸位大爷,是小的有脸不识泰山,是我猪油蒙了心险些害死了诸位啊……”

说着说着,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有些赘肉的身子在地上来回打着滚,嘴中还哭丧似地嚎叫着。

“闭嘴!”容铮没工夫看他撒泼,直接冷眉一竖,横声道。

“凌宇,你连夜去趟最近的县城,让他们派人手来处理此事。”男人朝着一旁的凌宇吩咐道。

一下子十数条的人命,这绝不是一件小事,他们私商不好,还是先报官吧。

“我这就去!”凌宇跟一旁的表妹歉意的地点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哎,不能走啊,不能报官!”趴在地上的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哭丧着脸。

他本就是个小本买卖,要是店里闹出了人命,那还哪敢有人来啊。

“恩人!我这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头还有三头要喂的母猪,就指望着这点小生意糊口了,你可不能害我啊!”

杀猪似的哀嚎响起,地上的人死死抱住容铮恩大腿,像抱着救命的菩萨。

凌宇也是一下子愣住了,望着主子被束住的腿,犹豫要不要上前施援。

“愣着干什么,快去!”容铮不顾脚下死缠着的人,朝着凌宇道。

“是…………”

……………………

另一头,云姝站在身侧,没有顾及乱成一团糟的场面,脑中却静静回想这掌柜刚才说的话。

那黑衣人说这无色盐是家乡的盐块…

无色盐只有妖族的北域才有,就连其他三域都不常见。

而且那深紫色的一道光,还有他所说凌厉的双眸,一切的一切都已变得十分苍白,答案呼之欲出。

云姝沉着眸子,心中杂乱无序。

若是今日客栈中没有爆满,他们也如常一样吃了客栈内备下的晚膳,那么会不会和那群人一样,横死街头,死不瞑目…

小狼,小狼?你究竟想干什么!

若一次是巧合,那两次?三次呢?

那晚在朱雀商行外,月影幽幽,他明明已认出她,却不肯与她相见,还落荒而逃让她无处可寻。

第二次不由分说便重伤了容铮,今晚直接在饭菜中下了无色盐…

小狼,你究竟在想什么?

千百年不见,云姝突然发现自己竟已摸不了解他……

第两百零三章:

月色迟暮,夜凉如水

整个客栈内空旷无比,门窗大敞,凌冽的寒风直驱而入。

凌宇很快便带回来了附近的差役,容铮沉着脸将事情的大概都说了一遍。

为首的暗蓝官服直接提着剑,将还在颤抖的掌柜的给押扣了回去,桌上的一干尸体也被身后的众衙役给抬了出去。

天色已晚,再调查反而会大张旗鼓,给周围的居民带来恐惧,索性扣了一日,第二天天亮再彻查此案。

因为发生了命案,客栈外破旧的大门上连夜斥了大大的白色封条。

为了保护现场,衙门官差躯走了客栈中幸存的其他住客。

容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堂堂的皇亲竟也有流落街头的一天。

一伙人打着颤意,不情愿的从客栈内出来。

虽说那客栈有些破旧,二楼的客房还冒着凉气,但最起码四壁高高,房顶漆漆,还能挡个风雨,也总比现在他们吹着西北风好…

“阿嚏……”云姝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手紧紧地抱着双肩求着暖。

“你干的什么缺德事!”云姝发着牢骚,一脸不满地瞪着身旁的人。

本来他们还能落个马车,现在马车也让给体弱的凌薇了。

晚上那一出闹剧还没顾得上吃饭,现在拜某人所赐,还要流落荒野,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真成了个冻死鬼。

“我…我也不知道啊。”容铮愧疚的挠着头。

出了命案报官总没错,报了官,衙役封了现场这也没错,那…那这问题到底出在哪了,男人不得其解。

“你玉佩呢,刚才怎么不直接拿出来?”云姝说的是容铮那块刻着“琰”字玉雕的玉牌。

她就不信,这男人的牌子拿出来,那帮人还敢不买琰王的面子,最起码也得给他们留间住的客间,好比现在不知道谁哪的好……

“什么牌子?”容铮一愣,一下子也没反映过来女子说的什么。

“就是你琰王府的那块牌子。”云姝干脆道,身份一摆,他们还能沦落至此吗。

“那…那块牌子不是给了竹幽吗?”容铮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凑到女子耳旁。

不是以物换物换给了朱雀商行吗,这还哪来的牌子啊…

“你没拿回来?”云姝十分吃惊,一脸可思议地望着男人。

这玉牌可是容铮贴身之物,那夜以物换物只是缓解的权宜之计,她以为事头过去后,男人会立刻问竹幽要回玉佩。

“我…忘了。”容铮有些羞愧。

这事…他…还真忘了,第二日直接去拜访江娈,谁还记得那被交换出去的玉佩。

“好吧…”云姝有些苦笑不得,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难不成还真天为枕地为背,荒野留宿了?

哦…不,她的内心拒绝的。

“要不找…找个能避暖的地方将就一晚?”容铮好心提议道。

“好吧……”云姝也只能无奈应下。

…………

二人最后找个山洞口,混着衣服将就睡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一行人收拾完毕就早早地上了路。

马车在雪地里疾驰着,尘烟滚滚,生怕晚上片刻再出个意外。

第两百零四章:圣主

后日晌午,灿阳正旺,一伙人驾着马终过了落霞的城门。

长途的奔波,容铮一行人早已筋疲力尽。

回了妖师府,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的进入各自房中,安然休息。

夜幕垂临

妖师府外的大门已经落了锁,街道上萧条空旷,打更的更师敲着鸣锣,报着时辰。

主卧的女子锁着眉,口中梦呓着。

不远处的男人正伏着案,低首,奋笔疾书。

油灯微燃,微风曳曳。

………………

而与此同时

落霞西郊的落日之森

密林阴翳,黑漆无比。

偶尔还有一两处野兽的嘶鸣叫声,如痴如厉,惊搅着寂静的夜。

西北落日内林的一处洞**,此刻漆黑的洞口正有微光晃明着。

借着月光照耀,猛然,一簇紫色的团影出现在洞口外。

紫色的影子突然破开,化成一道黑色的背影,高猛凌厉。

男人四处望了望,确认无人才大步流星,朝着山洞内走向。

山洞尽头渐闻轻脆的水声,四处的璧墙上点着火把,将黑暗的洞穴中照得无比通亮。

仔细看,洞穴的尽头处放着一件破旧的古衣,棕麻色,上面还有好几处破旧的布丁。

“圣主!”

黑衣的男子望着古衣,浑然起敬,无比庄严地伫立在原地。

下一刻竟直接跪在地上,口中道语,叩行这妖族最高尚的礼节。

昏暗的洞**,那一袭破旧的衣衫竟腾然的站起,迎立在风中。

没有四臂的支持,宽大的衣袖内还汩汩透着凉风,空荡无比。

远远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件空白的衣衫飘荡在半空中。

“你来了……”衣衫内竟穿出一道苍哑的男声,空谷低沉,如幽灵一般不可自测。

“北域之主屠狼,见过圣主!”黑子的男子眉目张大,又一次恭声道。

凌冽无比的双眸,如桑柏一般挺拔高直的背脊,还有那双刀锋似地黝黑面孔,男人无疑便是云姝挂在嘴边的小狼。

“本座找你来不是听这些虚礼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尊严无比的男声继续道。

“属下都已办妥,圣主放心!”屠狼跪在地,但依旧不敢抬起头,静静说。

“好!若是此事真能办成,你便是头功!”半空中的那抹声音继续道。

“属下怎敢冒领功劳,一切都是圣主神算!”恭声的回答让人听不出半分其他的情绪。

“你不用妄自菲薄,本座知道现在的情况,一切都还要你出面才行!”

“是,那下一步计划如何还请圣主示下!”男人拘手道。

“你继续潜在青铜港,给我追查着通往海底神殿的方法,若有任何的线索,立刻来报!”

“是,属下遵旨!”屠狼不敢违背那抹男声的话,点头顺从着,眸眼一暗,猛然折射出精光。

没错,这几月,伶仃洋海妖兽异样,青铜港现妖兽人,桩桩件件都是出自他手,可他也是一切都尊崇圣主直意。

云天传闻,浩瀚的伶仃洋下是一片宽广的海底神殿,里面蕴藏着前朝无数的瑰宝。

第两百零五章:山河异传

云天早有传闻,浩瀚的伶仃洋下是一片宽广的海底神殿,里面蕴藏着前朝无数的瑰宝。

不可预测的深海宝藏,如此庞大又诱人的幌子,自然是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寻宝者。

然而这些年的确有无数人兴致前来,可却又有无数人丧志而去,两手空空,铩羽而归。

传闻,海底神殿中除了无数的瑰宝之外,更还有《山河异传》的遗世孤本。

《山河异传》涉踪广大复杂,里面记载在人神妖三界鲜为人知的秘密。

圣主相信,这孤本里头也同样记载着令妖族破封的办法,所以才绞尽脑汁,让他去寻找进入神殿的办法。

可调查了这么久,这神殿的钥匙也依旧无所获,面对如此,他也不得不想其他的法子进入神殿。

那日他在月城,城主府幽静的后花园内,他本想探入城主府的藏书阁去翻阅查找资料,结果谁料一出门便撞上了云姝。

云姝……云姝…好久未提及的名字了,黑衣的男人嘴中把味着,不禁摇头感叹道。

“你怎么了?”见他这副模样,那道清冷的男声又一次响起。

“圣主,属下还有一事相禀!”

“说!”

“属下在月城见到了云姝公主!”屠狼猛的抬起头,恭声答道。

“姝儿?”

“她也醒了吗?”藏在古袍中的声音一愣,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柔软。

“是,看样子公主苏醒也有一段时间了!”

黑衣的男子脑中满是那抹熟悉的笑泽,算起来他已经有千年未曾见过公主了,没想到再次得见依旧是那样的着迷。

“姝儿过得可好?”

“公主过得一切都好,只不过………”屠狼欲言又止,眉眼闪烁着。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公主身旁有个男人。”屠狼咬牙切齿道。

一想到容铮那幅嘴脸,想到那个阴险狡诈又油腔滑调的人间男人,他就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碎。

“什么男人,怎么回事?”古袍中的男声猛然提高,似是浑然的不信。

“我听见那个男人的下属管公主叫夫人,那么想来便是……”

“放肆!”

还在等男人说完,一道更愤怒便传来。

“什么下属,什么夫人,屠狼你竟敢编排公主的碎言!”

声音怒气极大,连带着墙壁上的两排火把都抖了一抖。

“圣主息怒!”黑衣男人猛然地跪下,“屠狼不敢欺骗圣主,这一切都是属下亲眼所见!”

“何时所见,都见到了什么,你今日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是……”屠狼见他大怒,不敢不从。

“属下是五日前见到的公主,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月城,那时候晏离也在场。”黑衣的男子慢慢回想道。

“晏离?”

“她也醒了吗?”

“是,西域之主也已经苏醒,而且属下见到她的时候正和公主聚在一起,二人相谈甚欢。”

“继续说!”怒不可恕的声音又一次张口。

“那日我看见公主和晏离在一起,正好旁边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唤公主夫人,唤旁边另一个男子为主子。”

第两百零六章:大业

“屠狼!”

男声猛然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人,黑衣的人浑身一震。

“属下在!”

“日后若再碰到姝儿身边的男子,杀无赦!”

不容置喙的声音在偌大的山洞内回响,幽幽久绝,暗风猎猎。

“圣主放心,属下一定躬行此事!”屠狼猛然点头,手中关节忍不住活动着。

“切记,此事暗中进行,不要让姝儿发现。”男声又补充道。

自己的女儿他是最了解的。

姝儿重情又极为固执,若是真对这人间的男子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那届时事态必然会朝他们不利的一端发展,倒不如趁现在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中,除了这日后的祸害。

“属下记住了!”屠狼恭敬的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也着手去办!”

“圣主请说。”

“你去将洛子归带到我面前来,本座自有事跟他相商!”

“洛子归?”熟悉的名字,男人先是一愣,继而又很快的反应过来。

“圣主,南域之主怕是还未苏醒,属下也不知他在何处。”

没苏醒?

“呵………”回应男人的是一阵鄙夷的冷笑声,阴森猎猎。

“没醒?屠狼你当旁人都和你一样,是个没用的废物吗?”

“圣主?”

男人一惊,突然的羞辱让他摸不清身前人的用意,慌得跪首叩拜着。

“洛子归和晏离都是上古兽族后裔,他们可比你想象的更有本事!”

当初若不是姝儿的母亲一力举荐,他不好驳反只能应着,要不然一个区区的野狼崽子,纵然这功法了得,可又有何德能担任他妖族的北域之主。

“圣主………”

“罢了,你先出去吧,记得本座交予你的事!”男声直接打断了屠狼的话,空幽幽,却又有几分疲惫的语态。

“是………”

黑衣的人不好言说,只能默默地行礼离开。

黯然的洞口内,冷风瑟瑟。

墙壁上的烛火摇曳着,地上倒映的残影被拉的绵长无比。

古衣中的男声也渐渐哑了嘴,望着静静的墙洞沉眉思索着。

千年前,他以己为祭将阖族冰封,本以为就此幻灭,谁知竟柳暗花明。

禁术本是妖族的先祖留下,可既是先祖,又怎会如此决绝。

先祖早就料到万年后会有云氏之孙用此禁法,特地在殿内的法阵上施了魂术。

那日敌军破城,他将姝儿带到了祭祀台内,本就做好了万死的准备……

可是谁知那场献祭中,法阵只剥夺了他的躯体,先祖庇护的魂术保全他的魂灵。

残留的魂魄转生,经过几分兜转,如今他已附身在这件古衣上。

“感谢先祖赐给云胄重生,云胄一定不负先祖所托,必然重振妖族!”

火光中残影稀稀,背立中的人下了决心。

姝儿,你可莫不要去做傻事,二者孰轻孰重,相信你心中定然无比清楚。

若是…若是你当真阻了路,那也莫怪为父不讲情面了!

妖族大业当前,这些儿女私情又算的了什么。姝儿,姝儿,你可当真要认清自己的路!

第两百零七章:雪崩

三日后

落霞镇

满天大雪飞落,一片片洁白的雪瓣滴落在地上,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嫩纯白的鹅绒软垫。

北风不大,但有些微凉,刮落在肌肤上还是忍不住让人一阵颤意。

此刻

妖师府的书房内,容铮立在窗前。

挺拔的身姿伫立不动,笔直的脊背仿若青竹松柏,雕工般的俊美容颜,一双深沉的眸子正死死盯着窗外的银装素裹。

“吱呀………”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冷冽的寒风一下子疾驰而进。

“在看什么?”

云姝抬头望着他,顺手摘下了身后的鹅绒披肩,轻轻抖落去上头的雪水,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在想什么呢?”轻快的女人凑了上去,顺着他的视野望向。

“青铜港的妖兽人,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容铮转过身来,一脸肃穆地望着她。

他前几日已经写信送到皇城,桓儿也明了了此事,这几日应当就有与他交替的妖师过来。

等这下一任的妖师来,他便尽快将手中的工作交给他,自己也能安心前往青铜港。

总之这一事越快越好,青铜港的事真的由不得半分的耽误。

“你放心,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只要等与你交接的人,咱们就能离开。”

云姝明白他的顾虑,索性提前就将路上带的东西给打理妥当。

“那我也就放心了。”

“嗯!”

“现在咱们唯一能做得便是等了。”云姝转身,淡淡道。

好看秀长的眸子望着外头的冰川世界,银装雪落,自是美不胜收。

可是她这几日心中总是隐隐的不安,自上次遇到小狼,她这悬着的心总是没有一日安宁………

就像这雪景,看似美丽缤纷,然而其中带来的寒意却更为致命,世事无常。

…………………

又过了两日

落霞镇的雪依旧不尽地下着。

城外的护城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瓢泼的大雪覆盖在上面,格外森寒。

容铮这几日有些烦躁,换任的妖师还没有来。

他不是个急性的人,但若是这换任的妖师一日不来,那他也一日不能脱身。

他一日不脱身,那这青铜港的危机只会再加重一分,一向震定的他属实有些坐不住了。

下午

乌云转晴

阴顿了几日的天空终于露出了湛蓝,冬日的暖阳照射在肩头,街道上的雪也慢慢消融。

容铮还沉浸在雪后朝阳中,谁料下一刻就被凌宇突来的消息给打破。

“主子,落霞前方山体发生了雪崩,桥面断裂。”凌宇急促道。

“你说什么?”

男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眸。

“前雪势太大,山顶上积雪太厚,昨夜还下了一宿的雨,结果今早山头就塌陷了。”

“哪座山头?”

落霞西僻落日之森,其余三面都是座座巍峨的高山,鳞次栉比。

“南山头。”凌宇大喘着粗气,道。

“什么?”容铮大惊。

落霞镇向南走,便是一片高耸的山丘。

山丘下唯有一座塔桥,塔桥下是无比湍急的溪流,旁人根本难以通行。

第两百零八章:决心离开

“是,就是南山。”凌宇回复道。

“积雪滑坡,山下的塔桥桥面全层断裂,已经无法正常通行,目前官府的人正在抢修。”

“竟无法通行?”

容铮楠楠,难怪那名妖师迟迟不来,想来定是被堵在了塔桥的另一侧。

可是南山下的塔桥是通往落霞镇的必由之路,若是从其他路绕行过来,那可能还要多耗上半个月的功夫,容铮心一惊,抬头望着凌宇:

“官府的人可有说这塔桥何时能修复好?”

“没有!桥面受损十分严重,官府的人说最起码也要一月。”凌宇摇摇头。

桥畔下水流湍急,再加上这几日天气恶劣,免不了要耗费更长的时间。

他说一月都是保守估计了,要是雪一直不停,他估摸起码还要再加上二十天。

“竟要一月?”容铮大惊。

落霞到青铜港还要三日,这塔桥坍塌还要耽误一月,如此漫长,他可等不起。

怎么办?怎么办?

男人急躁地来回打转着,这突来的变故真是打翻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样,凌宇你即刻去叫夫人前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容铮猛然抬起头,紧紧抓住凌宇的手臂,有些急切道。

“是,属下即刻就去……”

“越开越好!”

容铮松开他,凌宇转身飞快地离开。

………………

很快,云姝就到了书房,精致得到脸庞上也是一脸疑惑。

一路上,凌宇一直催促着她快些,再快些,她一纳闷,问他究竟何事,他又不肯说,如今直接把他拉到了吧书房了,真是莫名其妙……

“到底怎么了?”有些烦躁的人望着前头的人,不悦道。

“阿姝,我得提前离开了………”容铮转身,凑到她面前,犹豫了片刻,最后无奈开口。

“提前离开?”

“什么意思?”女子一头雾水,什么提前离开,她怎么不明白。

“今日来的线报,落霞南山雪崩,塔桥断裂无法通行。”

“南山塔桥?那不是离开的必经之路吗?”云姝心中一揪紧,她自然知道男人的意思。

“对,所以和我接任的妖师进不来,但是青铜港一事事关紧急,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提前离开?”云姝轻轻打断男子的话,抬头凝着他。

“对!”

“那落霞镇的百姓怎么办?你这一走,镇上就没有妖师了啊?”云姝说出了男人的顾虑。

落霞镇这样的边陲小县,又靠近落日之森,若是没有一个得当的妖师,那镇上的人该如何平安度日。

“所以阿姝我想让你留下!”

“我留下?”

“是,这次我会带着凌宇先走,白柯和凌薇留下来陪你。”

“可是………”

女人有些犹豫,她可从来没当过妖师啊。

再说了,她又不通晓这治理一事,如今容铮突然将这么大的担子落到她头上,她倒是真不敢接。

“没什么可是了,事从权急,阿姝我相信你!”

容铮扶着女子的肩头,郑重地拍了拍,朝她点了点头,眸中也满是坚定。

第两百零九章:

红衣的男子点点头,朝着云姝礼貌性的颔首,以示尊重。

的确,在妖界,云姝大名何其斐然!

不光是东域云颠草甸之主,麾下十六城尽听其令,而且还是中州妖皇云氏后裔,皇城的大长公主,乃至整个妖族的少帝!

自上次一见,还是央求去她寻找域主的下落。

他以为以后再也没机会相见,没想到时隔不久就又一次重逢。

红衣的男子一下子想到更久之前,千年前他就随域主拜访东域,就曾有幸见过云姝一眼,那时的他就被冰清高贵的人给惊艳到,冷傲的倩影也久久难在心头挥去。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一次得见殿下,依旧是那样的风轻玉贵,依旧是那样的高傲孤清,哪怕只是轻轻的颦笑,也让人远看而不敢亵玩。

火神貂望着近在咫尺的云姝,目光久久地注视着,一下子竟也忘了尊卑礼数。

“小火,注意你的口水呦!”晏离轻笑声响起,忍不住戏谑道。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地退后,低头伫立在晏离的身侧,满脸的歉意。

“域主,是小火失礼了!”男子低声道。

“你跟我道歉干嘛,反正被看的又不是我!”晏离笑的轻快极了,反正容铮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就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公主,西域神火部落火神貂一族十二代玄孙火翎,大不敬敢欺窥公主玉颜,还望公主恕罪!”红衣的男子抱拳道。

一般面见平常人都要道出自己的名讳,这样才显得尊重,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他的顶头主子,火神貂索性将自己的祖辈都搬了出来。

“你…你你说你叫什么?”一长串的名字说出口,云姝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微微地楞了一下,一脸歉意地抬头迎上男子。

“哎呀,小火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说名字不就行了,”

一旁的晏离都看不下去,忍不住推拒这男人的胳膊,这小火平时挺机灵的一小伙,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真是给她西域丢人。

“来,小云云,我重修给你介绍一下…”晏离杵了一下摸不着头脑的人

“喏火神貂一族,火翎!”

晏离简介明了,云姝也一下子听清了他的名字,为表歉意,主动地抬起起手:

“你好,火翎!”

“公…公主殿…殿下好!”火神貂不敢半分懈怠,赶紧双手迎了上去,牵握着。

云姝听到熟悉的称呼免不得一愣,悬着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公主?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久到她险些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称呼。

以前在妖族,无论在中州还是东域,都会有人哈腰,恭敬地叫她一声公主殿下。

可是如今在人间,她已经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少主云姝,更多人叫她的却是王妃,那个权倾天下的琰王王妃,他容铮的妻子。

云姝缓缓地抬起头,轻轻地笑了,却笑的十分随意,淡然朴素的美氤氲在其间。

“这里又不是妖族,你叫我一声云姝就好。”

第两百一十章:冰面上的孩童

“表妹你在胡思什么,我和主子真的有事要离开落霞镇处理!”凌宇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

“当…当真吗?”破涕而笑的女子抬头,一脸迷茫地望着凌宇。

“是真的,夫人和白兄还会呆在落霞,你要是有事便可找夫人。”

凌宇抬头,求助性的眸色望向云姝。

聪慧的女人立刻便反应过来。

“凌薇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云姝上前,轻轻挑起女人的手,一脸镇定道。

“好………好……”女子连声点头应下。

…………

“既然无事,那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低沉的男音在一旁响起,容铮瞅着这大有不停的告别之式,无奈出声道。

“好………”凌宇应下。

“表妹你们先回去,我们一路定然会无事的!”凌宇言罢,转身上了马。

“驾………”

一绝其尘,二人很快消失在天际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云姝转身,对着一旁还在愣神的凌薇道。

“好………”女子点头。

二人转身,回了府内。

…………

瑞雪纷飞,云姝和凌薇各位回了房间。

二人路过庭院内,庭院不远处的湖泊早已落下一层厚厚的冰雪。

冰面深厚,估摸着有三寸深,冰层上还有顽皮的孩童在上面溜雪。

男孩三四岁的模样,不高,眼睛大大的

此刻,男孩鞋底刻着坚实的冰刃,正卖力滑动着。

嘴角扬着灿烂的笑容,仿佛得了湖海的鱼儿,自由自在,欢快无比。

“这是谁家的孩子,也太放肆了!”

凌薇跟在云姝身后,自然也看到冰面上的一幕,平静的心难免有几分怨言。

“应该是府上一个下人的孩子吧!”云姝以为凌薇在问她,想了想道。

“家奴之子竟也敢在妖师府放肆,还把不把妖师放在眼里了,简直是太没有尊卑!”

凌薇看着极其窝火,不免放肆大骂道。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云姝有些不解,皱眉望着她。

他们妖师府一向亲厚,寻常百姓都可不凭请帖直驱而入,一个孩子又能算得了什么,凌薇这么大反应属实有些过激。

“区区贱奴又怎敢堂而荒之地进入主子家的领域?”

云姝不知道是,这些年凌薇流落在外,苦役的生活早已磨灭了她对生活的斗志。

如今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又有凌宇在,府上的人慢不可懈怠她,慢慢又摆起了富家子的架子

眼下瞅见这名随性的孩子,自是愤怒无比,她觉得这个男孩不讲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当下不满,僭越地大声道。

“好了,你消停点吧,一个孩子贪玩点怎么了!”云姝不满地斥责道。

一个孩子,什么规矩都不懂,无非是玩心大了点,这又有什么计较的。

云姝抬头看着冰面上轻小的身影,不免升起几分羡慕。

也只有孩童时才会有这么爽朗的笑容吧,无拘无束,令人轻乐。

然而童年易逝,时光很快就会过去,短暂甜美的回忆时光只能封存在人们脑海中,终生回味……

第两百一十一章:危机

茫茫的雪依旧下着,密闭的云层渐渐堆积,阻了落下的阳光。

天气越来越微冷,云姝免不得打了个寒颤。

“走吧,大冷天也没什么好看的。”云姝望了一眼一旁的女子,淡淡道。

“是……”

凌薇本想细细再刁钻那孩童,见云姝要走也只能作罢。

寒风凛冽

斜光普照,厚厚的冰层受着微光照耀,男孩有些重弱的身姿在冰面上来回行驶。

“卡擦………”

冰面有些承受不住重意,有些裂损的声音传来,然而冰面上的人和急匆的二人都没有察觉到。

猛然

“扑通”

湖泊上的积层承受不住重意,剧烈的声音轰然一响,硕大的冰窟窿瞬间裸露在空气下

“啊………”

小男孩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突来的变故给冲了下去。

“咕……呜呜…”

一下子涌进来的水流堵住了幼小人的眼鼻,矮小的寸头来不及呼救就沉入冰底……

……………

云姝二人还没走远,突然听见“扑通”一声,不由得一愣。

“什么声音?”

“可能什么东西碎了吧。”凌薇说的满不在乎,“夫人,天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行,肯定有什么东西不对!”云姝不信,一口咬定道。

“什么东西碎了呗,夫人早些走吧,这天实在太冷了!”凌薇催促道,她可不想再回去转悠一圈。

“是冰湖那边传来的!”云姝听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细细判断。

“遭了,那个孩子!”

女子猛然一惊,回头快速绕了回去,凌薇只得眸子一深,没有他法的也赶了上去。

庭院

冰湖前

二人赶到时只见的湖面上一个黑黝黝的窟窿,却不见冰面上的人。

“这下坏了!”云姝一惊,一下子便看穿了事因。

急匆匆地脱了外面的棉羽披斗,前身快走,便想着爱冲上去。

“夫人,你干嘛去啊!”凌薇见状,赶紧拉住她,有些紧张道。

“你没看见吗,那孩子掉下去了!”云姝说的有些急躁。

那湖虽不深,但也足以淹没一个小小的稚童,再加上冬日湖水冰凉,云姝生怕自己晚了一步,那孩子便没了命。

“夫人你疯了吗?”凌薇满脸的震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眸子。

“那水流一看这么急,若是您上去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那又能怎样,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一个下人之子,没了就没了,夫人你可是千金之躯啊,怎能为了一介草民搭上自己的命。”凌薇拉住云姝的手,实属有些不解。

“你说什么?”

云姝有些不敢置信,美眸溢着水望着她。她没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凌薇竟有这么狠心的一面。

“夫人万不可冲动,等明日,自有人把他的尸体给打捞上来。”

凌薇说的风轻云淡,仿佛眼前的人真不过一介草介。

“算了,你让开,我和你说不通!”云姝气极,猛的一甩袖,女子直接被推到在地。

“嗖………”

不顾地上吃痛的人,云姝倏忽化作一道白光,如离弦的箭,直冲着不远处的湖泊………

第两百一十二章:救上来

庭院内光线有些暗沉,但也足以看清那道倏忽的白光。

跌倒在地的凌薇猛然睁大了眼睛。

她……她看到了什么?

无措的人不可置信地揉捏着眼睛,瞪大了双眸,试图再看一遍……

白日昼昼,那道光束格外显眼,凌薇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夫人竟一瞬间消失了?

消失了?

女子有些呆愣,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记得幼时在家,父亲也曾传授过她功法,只不过像父亲那样的人,也只能做到瞬移,像夫人这样的凭空消逝根本不可能…

夫人看着如此年轻,功夫内诣竟这般登峰造极,果真是骇人,令人生平罕见。

凌薇惊乱无比,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冰湖面上,生怕错漏了半分。

…………

而不远处

云姝已经将人给捞了出来。

“哗啦……”

冷冰冰的水一下子从身上抖落下来,云姝有些发寒,冷不丁地打个哆嗦。

片刻,足尖轻点,一个纵身便飞到了湖面的对岸。

云姝将人给平摊放倒在地,手轻轻按压着男孩肿胀的腹部,挤出点点的水花。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大夫!”云姝见着一旁的凌薇还是只顾呆愣着,不免有几分隐怒,出声冷言地斥责道。

“哦……哦,好我这就去!”凌薇措手不及,迎上女人充满怒意的眸子,直能连连答应道。

女人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不敢停留,撒着腿,一溜烟地就跑远了。

云姝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凌宇一向心善从容,路上每每遇到需要帮助的人都会施以援手,不求任何回报,就连一向吝啬赞美之词的容铮都会停不住嘴的夸赞。

令她没想到的是,凌薇作为凌宇的表妹,竟会如此刻薄寡情。

孩童落水,没指望你会去上去营救,但你更不应该在一旁施手阻拦。

不光如此,刚才在一侧还口口声声贱婢生奴这种词句,令她听了反感至极,难不成家奴之子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

同而为人,又哪来这么多的三六划分!

“哎………”云姝无奈地叹气,她希望凌薇这次只是说的口快,内心却依旧善良的。

………

雪花飞絮,骤骤寒寒。

云姝先用自身的玄力稳住了男孩的气脉,用自己的衣服给他裹寒取暖,原地等着凌薇。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熟悉的庭院依旧没有见到凌薇折返的身影。

妖师府府内就有执行的大夫,只是住在后院,离前庭有些距离。

不过…这么久也应该到了,毕竟都在一个府里啊。

云姝有些焦急,满脸迫切地望着女人消失的地方。可是凌薇依旧很久都未出现。

“咳咳咳………”

这时,云姝怀中的少年猛然地咳嗽起来,被湖水冻的苍白的脸上更显狼狈

云姝心一惊,手轻轻探上男孩的脉搏。

遭了!”

女人神色一变,不禁低声咒骂一句。

幼童本就机能低下,抗力薄弱,如今经凌薇这么这一拖,寒气竟直接侵入五脏,大有继续放肆之势…

第两百一十三章:漂亮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云姝不忍地望着怀中昏厥的幼童,眸光沉沉。

寒气侵体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他还这么小,笑的还这么灿烂,若是真留着寒气在体内,怕就是一辈子都要缠绵病榻了……

“算了,顾不了这么多了,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云姝无奈地摇摇头。

抬眸,摆正了男孩的有些瘦小的身躯,自己则抵在他的背后。

“倏………”

猛的,寒光乍现,云姝手心内窜起一股淡淡的白色玄光。

“我将一股玄力打在你体内,日后可定要造福他人,莫不要辜负!”云姝望着昏迷不醒的人,淡淡道。

无形中她便喜欢上这个孩子,想救他!这样天真的孩子不应该这么早就夭折…

“啪……”

倏然,云姝将修长的掌打在男子背后,一股凝白的力钻入男孩体内。

风猎猎吹拂…

云姝做完该做的事便又将他放平,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

只见的玄气入体,男孩的脸上渐渐有了提色,苍白的面庞上呈浅浅的红晕,罕无得呼吸声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啊……扑………”

承受不住巨大的爆发力,男孩猛的睁眼,嘴中喷发出一声超年纪的低吼,继而体内的湖水也都相继涌了出来,小腹明显的减退。

“怎么样,没事了吧?”云姝见人醒来,半蹲着身子凑到他面前,轻轻问。

“仙…仙女姐姐?”

男孩一愣,好看的眼睛瞪的老大,眼眸中还写满了疑惑,他被眼前的美丽面孔给愣住,也顾不得地什么礼仪直接飙出一个词。

“你叫我什么?”云姝手戳着他滑润的小脸蛋,乍然听他这么一叫,免不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仙女姐姐?

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还是挺新鲜的,云姝一脸玩味地抬头。

“仙女姐姐啊!”男孩当机立断地答道,“仙女姐姐,难道是你救了我吗?”

“你记得?”云姝一惊乱,皱眉问道。

刚才逼不得已,她动用了妖族的术法,妖师府这么大的地方,可莫要有人看到啊。

“我记得刚才溜滑不小心掉入湖水中,是一双很温暖的大手把我捞上来的。”男孩说着猛然眼睛一亮,凑到云姝袖口前:

“仙女姐姐,一定是你救了我吧,你好厉害呀!”

“…………没有…”云姝被她望得有些尴尬,勉强拧出一丝笑容。

“就是你就是你,谢谢漂亮的姐姐!”

“………”

云姝有些无奈,没想到这孩子看样子爽朗天真,性子也是这般…这般惹人喜爱。

“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乱跑了,不然下次出事可没有漂亮的姐姐救你了!”秀气的女子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轻声嘱托道。

“我知道了……”男孩噘着嘴,委屈极了。

本来和爹爹娘亲经过落霞镇,趁着爹娘两个人在客栈中午睡自己就偷摸跑出来。

谁知他这路呆子就找不着回去的路,摸索着摸索着就到了妖师府……还很意外地瞧见了这厚实的湖水冰面,酷爱溜滑的人一下子找到了天堂,也顾不得跟府邸主子说,就迫不及待地蹦了上去……

第两百一十四章:

云天传闻,浩瀚的伶仃洋下是一片宽广的海底神殿,里面蕴藏着前朝无数的瑰宝。

不可预测的深海宝藏,如此庞大又诱人的幌子,自然是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寻宝者。

然而这些年的确有无数人兴致前来,可却又有无数人丧志而去,两手空空,铩羽而归。

传闻,海底神殿中除了无数的瑰宝之外,更还有《山河异传》的遗世孤本。

《山河异传》涉踪广大复杂,里面记载在人神妖三界鲜为人知的秘密。

圣主相信,这孤本里头也同样记载着令妖族破封的办法,所以才绞尽脑汁,让他去寻找进入神殿的办法。

可调查了这么久,这神殿的钥匙也依旧无所获,面对如此,他也不得不想其他的法子进入神殿。

那日他在月城,城主府幽静的后花园内,他本想探入城主府的藏书阁去翻阅查找资料,结果谁料一出门便撞上了云姝。

云姝……云姝…好久未提及的名字了,黑衣的男人嘴中把味着,不禁摇头感叹道。

“你怎么了?”见他这副模样,那道清冷的男声又一次响起。

“圣主,属下还有一事相禀!”

“说!”

“属下在月城见到了云姝公主!”屠狼猛的抬起头,恭声答道。

“姝儿?”

“她也醒了吗?”藏在古袍中的声音一愣,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柔软。

“是,看样子公主苏醒也有一段时间了!”

黑衣的男子脑中满是那抹熟悉的笑泽,算起来他已经有千年未曾见过公主了,没想到再次得见也就是那样的着迷。

“姝儿过得可好?”

“公主过得一切都好,只不过………”屠狼欲言又止,眉眼闪烁着。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公主身旁有个男人。”屠狼咬牙切齿道。

一想到容铮那幅嘴脸,想到那个阴险狡诈又油腔滑调的人间男人,他就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碎。

“什么男人,怎么回事?”古袍中的男声猛然提高,似是浑然的不信。

“我听见那个男人的下属管公主叫夫人,那么想来便是……”

“放肆!”

还在等男人说完,一道更愤怒便传来。

“什么下属,什么夫人,屠狼你竟敢编排公主的碎言!”

声音怒气极大,连带着墙壁上的两排火把都抖了一抖。

“圣主息怒!”黑衣男人猛然地跪下,“屠狼不敢欺骗圣主,这一切都是属下亲眼所见!”

“何时所见,都见到了什么,你今日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属下是五日前见到的公主,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月城,那时候晏离也在场。”黑衣的男子慢慢回想道。

“晏离?”

“她也醒了吗?”

“是,西域之主也已经苏醒,而且属下见到她的时候正和公主聚在一起,二人相谈甚欢。”

“继续说!”怒不可数的声音又一次张口。

“那日我看见公主和晏离在一起,正好旁边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唤公主夫人,唤旁边另一个男子为主义。”

第两百一十五章:奇怪的画

他气愤极了,索性当着他爹的面就嚎啕大哭起来,说自己不想搬走,自己喜欢这个地方,自己也想交个一直陪伴贴心的朋友。

可是他爹依旧沉默,只顾着握着手中的狼毫笔,半分眼神都未赐给他,只顾得接连唉声。

后来娘亲拉住他,告诉他,他们也是不得已,只能四处兜转。

洛小晨到现在还没搞懂,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他们一家一直走走不停地。

“那你还记得你爹娘在哪个客栈吗?”云姝蹲下身子,问道。

既然不是妖师府上的孩子,走丢了这么多一会,他父母肯定也着急了吧。

“不记得啊…”

“那这样,要不你先留在姐姐家里?”云姝循循诱导道。

“可…可以吗?”

洛小晨一惊呆,小眼珠子瞪得圆圆,可以留在这个神仙姐姐家了吗。

“当然可以了!”云姝一口应下来,“这样,我带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姐姐一会就让人贴告示,你爹娘看见了自然会寻你的!”

不知为何,云姝看着这个孩子,总有一种别样的亲切,那双闪烁的眸子让她心扉敞开,情不自禁地就想把他留下来。

“好啊好啊!”洛小晨欢呼道。

这样有姐姐罩着自己,等他娘找上门时,自己也才有几分底气,不用再被打的四处跑了。

“走吧,姐姐带你去换衣服!”

云姝轻轻牵着洛小晨的手,领着他离开冰湖。

…………

妖师府的书房内还燃着地热,火热的暖炉内,木炭在焚烤,暖意洋洋。

云姝推开门,一股扑面的热气迎面打来,瞬间将门外严寒的凛冬给隔开,如入温暖的仙境。

“哇!姐姐你这好暖和啊!”刚才还打着颤的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好了,你在这,我去给你找衣服!”云姝望着他,笑着道。

她记得前几天府里一个管家孙儿刚过了五岁生辰,她为了聊表心意,特意让人裁了两套小孩子穿的服饰,如今还留了一套给他穿正合适。

“谢谢姐姐!”洛小晨小嘴甜甜地道。

………

待云姝一转身,某人就闲不住,小小的身子东张西望着。

翠绿的山竹鸢尾屏风亭亭独立,凤飞的梅红纸鸢栩栩如生,古铜色的玫色镜面更是令人撼动无常,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洛小晨一下子就惊呆了。

咦?

这就是姐姐家吗,姐姐家可真是好看呢!小小的很忍不住陶醉着,仰头张望着。

猛然

书桌后的一副水墨的裱画映入眼帘。

画上描的是一座城池的夜景,黑白的走色基调,画风有些凌然。

匆匆几笔浓墨,将黑暗的天空和被灯彩照亮的夜景一分了然,浑然不拖泥带水,泾渭分明。

笔走锋利,有洒脱大家之范,但画面中黑夜格外漆黑,街头弄巷也只有三两的人群。

总体偏暗的颜色与画法,却给人一种有些阴郁的感觉。

洛小晨疑惑地抬起头。这画十分眼熟呢,他感觉好像在那见到过,不过真要说在那见过也一时半会的不起来了。

第两百一十六章:相处融洽

“来了来了!”

云姝挑好他穿的衣服便从内室里走了出去。

衣服是纯黑色,但有些皱巴,想来也应是上次留下来的那一套,虽有些破旧,但穿着应该不会太差。,起码能抵御风寒。

女子抬头,刚准备叫着,结果话在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小弟弟,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云姝有些尴尬,想起到现在还不只是人的名字。

“姐姐,我叫洛小晨!”小人不再看墙上的画像,而是转头朝着她,欣喜道。

洛小晨?

小晨?

姓洛?

云姝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这孩子竟然也姓洛,细看眉眼中还与那人有几分相似,这是巧合吗?

女子一愣,但转瞬间又打消了这股疑虑,怎么可能,子归一向冷淡,又怎么突然冒出个儿子,肯定是她多想了。

“好,小晨是吧!”云姝笑着应道,转头朝着他挥挥手,“快来试试,合身吗?”

“谢谢姐姐!”洛小晨一蹦一跳地凑上去,当着人的面就脱了衣服换上了新的。

“姐姐,小晨有件事问你!”男孩突然抬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望着她。

“什么事呀?”

“姐姐,那幅画是哪里来的呀!”洛小晨手指上不远处裱的那副画。

他记得,爹爹的书房里就有一副这样的画,也是同样的灰层,爹爹总喜欢望着这画而出神。

“怎么,你见过啊?”云姝顺着他的手抬头望去,很顺然就看见了那幅画。

那是她临摹的妖族一位隐士高的作品。

画上描绘的雨后夜晚郢都的面容,灯光黯然,烟雨朦胧。草草几笔,却轮廓了然,将雨后那股萧索,百废待新之意都充沛表达出来。

那是她很久以前画的,太思念家乡遥遥,索性就仿着那高人的风格,自己也临摹出一幅,摆放在书房内的正室。

“好像在那见过!”洛小晨摸着头,眼睛眨巴地瞅着,稚嫩的脸上也是一脸疑惑,有些不确信道。

他记得爹爹书房内,也有一幅这样的画,也是描绘的城池夜景。

只不过爹爹房中那幅画比这幅更为深邃,细细看还有一些区别。

“小晨可能是你想多了!”云姝随意道,并没有将男孩的话放在心中。

妖族郢都何其渺然,旁人根本无法窥得一二,她可不信这么小的孩童能见过类似的画。

“可…可能是吧!”洛小晨有些不解道,可能真的是他记错了吧。

可是那幅画真的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啊,怎么就不是呢!

“小晨你先在这睡一觉,姐姐让人给你熬碗姜汤,驱寒的好吗?”云姝道。

“好,谢谢姐姐!”洛小晨一副乖巧的模样,迎着她点点头。

云姝看着,心中乐开了花。

这孩子还真是讨喜,想来自己也和他有着非浅的缘分。

“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女子起身,转身推门离开了。

偌大的书房内,余烟袅袅,瞬间只剩下床榻下的稚童。

洛小晨也不认生,换好了衣服,不等云姝回来,栽头就往宽大的床上躺去,小小的人很快就腼着嘴进入了梦乡……

第两百一十七章:娘亲追来

翌日清早

飘了一夜的雪还没有落停之势,细细绵绵,悄无声息地下着。

门外的雪厚厚落了一层,约有三两寸的深度,堆积在墙角处,瞬间给红木的门上贴上一层洁白的冰花,圣白无暇。

云姝一大早推开门,冷不得被扑面的寒气给冻的打个寒颤。

这雪怎么还在下,已经有一整日了吧,云姝有些困惑,虽说她不惧冷,但这雪一直下着也的确能耽误不少事。

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床上还在酣睡的小人,淡淡地笑了。

昨日下午她已让人发了告示,相信这孩子的父母很快就会找上来。

不过若真是就这么离开了,她倒还有几分不舍,相处了一个晚上,她更加喜爱这个机灵的男孩。

“夫…夫人……”

不远处,白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

“怎么了?”

“门口一大早就有个妇人来,说是来认儿子的。”白柯急促道。

这么快?

云姝一惊。

“你先过去,告诉她我稍后就到!”

“好……”

…………

云姝转身回了屋,正逢床上的人也醒了。

揉着稀疏的睡眼,洛小晨的头发还有些蓬乱,一脸呆愣地抬起头,应是刚才被二人说话的声音给惊醒了。

“姐姐,怎么了,什么事啊!”洛小晨一脸茫然地问道。

“快下来吧,你娘来接你了!”云姝淡淡催促道,洛小晨一夜未归,这么小的孩子,想来父母一定十分的担心吧。

“啊?”

“我娘来了………”

上一刻还有些困意的人听了一下子惊醒,猛的从床上蹦起。

“我娘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呀,我的天啊!”

洛小晨哭丧着脸,现在出去被他娘逮到的下场,就是一顿暴揍,他可不傻,才不会就这么冲出去往枪口上撞呢。

小眼珠子狡黠地晃着,突然计上心头。

小人一溜烟地跑到云姝身旁,抱着她的大腿,抬头眨巴着眼睛道:

“仙女姐姐,你陪我一块去见我娘吧!”

他就不信有,有外人在场,他娘还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打他不成。

“好,我陪你去一趟!”云姝点头。怎么说洛小晨也是在他们府里出手的,于情于理她都得去见见他母亲,跟她解释清楚。

“耶………”兴奋的人一下子蹦的三尺高,有了保证快速的下床换了衣服,跟着云姝一道出去啊。

………………

而另一侧

妖师府门前

大门半微敞开着,白柯站在大门前,如高耸的屏障立在那。

被他拦在身在的则是一个青衫有些素衣的夫人,女人约莫三十出头,额秀的殷唇,五官说不上很精致,但是眼鼻眉连在一处,却有着一种别样的美。

云姝缓缓走来,一眼便看见被白柯挡在身后的人。打着微光,细细地望了一遍这妇人。

朦胧小巧的五官,眉眼中溢着柔光,温婉无比。身上一袭青衣,更衬得她雍容的气度,文礼彬彬,一副江南水乡女子的温软柔情

云姝乍看一眼便不免小小的惊艳了一下,这样的女人怕是所有男人的理想类型了吧。

第两百一十八章:别有他想

“娘………”

洛小晨一大老远就看见门口的人,赶紧松开了云姝的手,撒着腿奔了过去。

门口的石子路有些硬滑,云姝刚想提醒人小心一点,结果洛小晨一溜烟就跑过头了。

“娘,小晨好想你啊!”

小人一把扑入女子的怀里,小小的头蹭在她的衣袖上,十分温馨。

“还知道我是你娘?”

“昨天是谁让你自己偷跑出来的,你知不知道娘亲亲都快担心死了!”青衣的女子训斥道。

“娘,小晨知道错了。”洛小晨耸搭着个脑袋,一下子认怂道。

“知道错下次还敢跑出来吗?”青衣的人横着眉梢,不减威严地斥责道。

“不敢了……”小人委屈道。

青衣的人望着他这幅委屈的小模样,美眸中却满是不信。

洛小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天醒来就发现孩子没了,她和子归急得不可开交,周围一圈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个踪影。

最后还是看见城门楼内贴的告示才知晓,这孩子不知怎地就到了妖师府。

一晚上惴惴不安,她不放心,所以一大清早问了路,赶紧找上来了。

“你可担心死娘亲了!”女子将人抱起,如今瞧见了洛一晨,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

另一侧,云姝轻轻走了过来,看见的便是这幅女子何乐的场景,嘴角不禁扬起笑容。

“对了,娘亲,是这个仙女姐姐救了我,仙女姐姐对我可好了!”洛小晨见到云姝过来,一下子从他娘亲的怀里钻了出来。

“扑………”

云姝一下子被洛小晨撞个满怀,小小的人看着柔柔弱弱的,但这爆发力却有点力道,云姝没站稳,一下子被他撞的退后了几步。

“姐姐,这就是我娘亲呦!”洛小晨抬头,指着不远处的人道。

“你当心点,莫撞着了你姐姐!”无奈的声音响起,女子有些头疼,小晨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毛毛糙糙的,太急躁了。

“没事……”

云姝反而没有在意,轻轻地摆手示意。

早起的天慢慢微凉,不远处的女子也缓缓抬眸,注视着云姝。

小晨虽脾气急了些,但也是个机警的孩子,平日和常人都道不了三句话,没想到仅仅不到半日就会这么亲密地依靠一个人。

“姑娘你好,我是洛小晨的母亲,还未感谢替我们找到他。”

青衣的人朝着云姝点头,温婉不卑。

“没关系,小晨这孩子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他。”云姝自然道。

“娘亲,你现在是来接我走的吗,可我有点舍不得姐姐。”

清脆的声音响起,洛小晨有些依依不舍。

青衣的人还未说什么,一旁的云姝却先俯身,轻轻望着小小的人。

“反正小晨这个月一直在镇上,你有空了都可以来找姐姐玩!”

“可以嘛?”小人突然闪着眼睛,期待问。

“当然可以,不过下次你得让你娘亲知道才是!”云姝缓缓道。

“好啊……”

……………

另一侧青衣的人望着二人亲密地互动,心中思绪万分。

第一百一十九章:托付

她能看出来这个年轻的姑娘是真的喜欢小晨,而小晨也是十分的喜欢她。

她和子归这次搬到落霞镇,也是实属的无奈之举,不知道还会遇到怎么样的流言。

倒不如先将小晨留在这妖师府,高墙侍卫护着,总比跟着他们饱受蜚语的强……

青衣的人打定了注意,轻轻越上台阶,走到云姝身侧,望着她

“姑娘,妾身有个不情之请想当您讲话。”

“………”

云姝一愣,先是没反映过来,继而很快地放下洛小晨,起身相迎接

“夫人请说!”

“姑娘,是这样的,我看得出来小晨很喜欢您。我和夫君刚搬至落霞,还未整理好住所。

与其让小晨跟着我们流离,不如暂时让他住在贵府上!”柔美的女子缓缓道。

“这…………”

云姝有些犹豫,她没有料想到眼前的人会这么说,一时也没了打算。

女子见她欲言又止,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失了分寸。

她昨日打听过,妖师府现在只有一位夫人在,而那名妖师却不知所踪。

一个已婚的妇人独自在家,却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来,难免会有些碎语,还是她太过冒昧,没有思虑周全。

“姑娘,是妾身唐突了,若是您不愿,妾身也不会强求!”

还未等云姝开口,一旁的洛小晨就不乐意了。

“姐姐,难道你不愿意嘛,你不喜欢小晨了吗?”

小孩子的话总有些天真无忌,以为云姝犹豫,便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拽着她的手死命不放。

“小晨,不得无礼!”青衣的女子见状斥责道。

“娘………”

小人委屈极了,噘起的小嘴都能挂起烧瓶,眼角还掉下几滴猫泪。

“若是小晨愿意,那便让他留下来吧。”云姝现在一旁,缓缓才出声。

她不是不喜欢小晨,只是小孩子总是眷恋父母多一点,若是他娘亲和他都没有意见,她自然是乐意把人留下的。

“我愿意,我愿意!”一下子扫出了所有的阴霾,小人欢蹦地跳起来。

“姑娘,这………”青衣的人有些为难,她突然也放心将这祸事鬼给交出去。

“嫂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晨的!”云姝朝她点头。

“那好吧……”女人也只能答应,“敢问姑娘芳名,日后也方便称呼。”

“云姝。”素美的女子道。

“云姝?”

青衣的人一愣。

这名字,她仿佛听子归跟她提起过,可是何时提起的又记不起来。

“怎么,夫人认识我?”

“不,只是觉得这名字很衬姑娘的气度。”妇人赞美道。

“妇人名讳呢?”云姝多问了一句。

“深闺妇人还哪来的名讳……”青衣的人微微一笑,“姑娘若是不嫌弃,那便唤我一声希娘吧!

晨儿,娘亲走了,在姐姐府上好好住着,娘亲过几日便来接你!”

“晨儿一定会乖乖听姐姐的话得!”洛小晨乖巧地点头道。

“好,姑娘,那妾身便先告辞了,晨儿就交付给你了。”

“夫人保重……”

“嗯………”

言罢,人缓缓的离开

雪光融融,直到背影消失在街头,洛小晨才依依不舍地进了府……

第一百二十章:龟裂的面具

“小晨,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姐姐还有事要处理,等会陪你,好吗?”云姝低身,刮着他的鼻子,轻轻道。

“好,那姐姐你快点来呦!”洛小晨轻快地说道。

“行……”

小人儿转身,独自地回了屋。

……………

“夫人,你就真的放心让这孩子住下?”待人离开,一旁的白柯迫不及待道。

这孩子身份不明,又突然出现在府里,他怕这事另有蹊跷。

“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云姝不以为然。

她从小晨的脸上看到的只有烂漫天真,没有半分多余的眸色,这样的孩子,她很喜欢,再说她觉得她和小晨之间总有种蓦然的联系。

“可是………”

“好了,不要再可是了。”云姝轻声打断道,“白柯正好我有一件事让你去办!”

“夫人请说。”

“你去调查一下十五年前,临安凌家的二房的的二小姐凌薇。”

“尤其是这二小姐的品性和性格。”云姝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她不相信这宗门大家出来的贵千金,竟会是如此的冷漠,简直是令人心寒。

“是,属下即刻就去,只不过这十五年前牵涉的太久远,属下怕……”

“你且放心去查,不用急着给我回复………”云姝淡淡道,她就不信这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是,属下遵命……”

言罢,白柯转身便离开了。

偌大的庭院内只留女子一人。

云姝抬眉,狭长的眸子望着不远处的天际。

寒风凛凛,落雪纷飞,不远处的白湖上寒烟袅袅,院内的凤鸢花树梢头上停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白雾茫茫,寂静无边,这漫天的雪仿若就这样永久地下下去。

“哎,这雪还是赶紧停吧!”云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也径自地离开了。

…………

另一侧,希娘离开了妖师府便回了客栈内。

推开门

便瞧见一袭素雅白衫的男子坐在桌前,举着桌前的茶盏,淡淡品茗着。

“小晨呢?”男子抬头,见只有女人一个人回来,不禁有些好奇。

希娘摇摇头,转身阖上了身后的房门,有些神慌地坐到男子面前。

“子归,你猜我今日碰到了谁?”

“是谁?”

“就是你跟我提过的,云姝!”女子缓缓张口道。

“什么?”

男子一下子愣住了,面具后的真容也不禁有一丝龟裂。

是的,这白衫英气的男子的脸上竟然带着一块青紫,甚至有些狰狞的丑陋面具。

听到女子提起的熟悉名讳,明显有些动容,淡然如玉的身形也不免有些颤栗。

“你在哪碰到她的?”

“在妖师府,昨日就是她碰到的小晨!”希娘直接跟他说道。

“那小晨呢,他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男子一惊,问着儿子的下落。

“小晨格外喜欢她,我就让他留在妖师府了,也总比我们终日东躲西藏的好。”

“小晨喜欢她?”

“是啊,和云姝很是亲昵,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希娘回想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上天的缘分

“看来真是上天的缘分啊!”

桌后素净得白衣男子摇了摇头,手中得茶盏也随着动作轻轻落在桌前,一双眸中却尽是深意。

藏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以为能躲过去,可是谁知该来得事却还是来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注定了他身上不可推卸又不可逃避得责任……

“子归,还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起。”希娘有些犹豫,望着桌旁沉眸得人。

“什么事啊?”

轻幽的男声开口,低磁却格外的温柔,就像深谷中的空灵清泉。

“我今天早上去接小晨的时候,特地找人打听了妖师府的情况……”

“然后呢?”

“落霞镇的妖师是一个男的,而云姝应该…是他的夫人。”青衣的女子幽幽道,有些难以置信。

子归跟她提过,她自然是知道这云姝身份的,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也有了伴侣…

“你说什么?”男人震惊,一下子从桌前站起,瞳孔瞪大。

“你说云姝成亲了?”

“是…是啊,我早上知道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意外。”女子猛然被他吓了一跳。

“竟会如此…竟会如此…怎会如此呢…”,面具后的人楠楠重复道。

他以为云姝会恪守那份责任,努力寻找着解封之法,没想到竟然会私自与人成亲了………

“那你见到那个男人了吗?”男人好奇,他倒是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希娘摇头,“我听说那个妖师前几日便离开了,不过原因不明,现在妖师府上只有云姝一人……”

“子归,你会去见她吗?”青衣的人坐会桌前,抬头,无比严肃地问道。

“不会………”白衣的男子摇摇头,沉声道,拒绝地无比干脆。

“为什么?”

毕竟是昔日的故友,经年未见,如今难得能碰上,合情合理你也应当去见一面。

“希娘,你觉得我现在这幅样子能见谁呢?”男人嘴角露出一股苦涩的笑意。

龟裂的面具上,因着脸部颤抖的幅度而猛的一震,险些就从两颊甩框而出。

“可她是你的故友,她不会介意见的。”女子握着他的手,无形中给予着力量。

“介意?”

“呵…………”男子轻笑一声,“希娘你说我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有何颜面去见人呢!”

言罢,男子轻轻摘下脸上的面具,面具之后的真容也瞬间暴露出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轮廓精致的脸上覆上了一道道的青色纹路疤痕,残狞可怖,从下颌到额顶,从鼻稍向四围,交错纵横,密密麻麻,十分恐怖,

千万的沟壑覆盖住整张脸孔,凸出凹陷的纹令完全遮住了原本的五官,黯然的眉鼻掩盖。黑漆无比,唯一能看的出的便是那双浩渺的双眸。

“你看,这就是我啊………”男人笑的十分凄涩,眸中透着隐隐的绝望。

“子归………”希娘有些担忧的望着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她知道男子的脸是他的忌讳,每每他拿下面具都是止不住的失落和悲伤。

第一百二十二章:九天上的龙凤

“好了,希娘,这件事万不要再提起了,等一个月后咱们就会搬离落霞镇,见面一事你也不要再劝我,我是绝不会去见她的”

男人言尽,又轻轻带上那青狞的面具,纵横可怖的脸瞬间被挡在皮相之后。

“子归,可你有没有为晨儿想过?”希娘望着他,有些忧虑道。

“晨儿?

晨儿怎么了?”男子不解,疑惑问。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晨儿会与云姝一见如故,这可不是因为缘分,而且因为小晨真的太孤单了!”女子缓缓叹息道。

“晨儿才四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他需要一个玩伴,需要一个属于他的快乐童年。可是却因为我们的缘故,四处奔波……

他没有朋友,没有一起玩耍的同龄人,甚至连一个能一直说话的人都没有。”

女子抬起头,轻轻握紧男人的手,眸中充满了真实与恳切

“子归,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自私而耽误了小晨!”

“那你想怎么办呢?”

男人叹息道。

父母之爱子,希娘说的这些他又何尝没想到过呢,可又能怎么办呢……

“子归,我想我们是时候定下来了!”希娘犹豫半刻,最后才下定了决心,将早就决定好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可以尝试定居,而不是再一直搬离,这样小晨也能有了和他一起玩耍的同伴。”

“定居在落霞?”男人一愣。

“不,不一定是落霞镇,我们去一个你喜欢,晨儿喜欢的地方,山清水秀的,咱们以后就定居在那里。”女子循循诱声道。

“可是……我这样的脸又怎么长期呆在一个地方。”男人苦涩极了。

这么多年了,谁可曾能懂他心中的苦楚。

这样丑陋可怖的脸就注定了他是一个另类,注定他这一生都要躲躲藏藏。

“子归,或许是你自己想的太多了!”女子望着他,淡淡道。

“人间也有许多人,他们的脸上或有胎痕,或者伤疤,都是丑陋不堪,但是他们依旧能做到看开一切,笑着去与他人相处………”

淡淡幽雅的话让男人一愣,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子归,不要总把自己关闭在狭小的屋子里,出去看看,你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可是我…我做不到啊……”男人尴尬一笑。

他做不到顶着这样的脸出门,做不到能平坦着面对他人的蜚语和指点,那些细锁的流言和看怪物一般的眼光能随时让他炸裂而失去理智。

“我没有让你就这样出门,你还是可以带着你的面具,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的脸了。

而且人间娱乐繁多,就算你出门顶着一袭面具也没人会说什么。”女子轻声劝解道。

作为妻子,她真的不希望子归就这样一辈子躲藏在深屋中。

他是九天上翱翔的龙凤,是耀眼的天之贵子,他应该振翅翱游,徜徉在这天地之间,活的恣性潇洒,而不是蜷缩在这几尺宽窄的陋室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出去走走,出去看看,出去与人交谈,不要把自己困在这个片隅之地!”

“希娘你别再说了……”男人拂手,转过身去,不想在听这些言论。

“我为什么不能说!”女人猛的拍着桌子起身,提高了音调,冲着男人吼道。

“洛子归,你在担忧什么!脸上的疤纹怎么了,难不成还遮挡不住了吗。

面具不行咱们就带面纱,面纱不行咱们就带斗篷,你为何就一定要拒绝与别人交谈?”

突然的冲力让桌前的烧壶都抖动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露在外。

男人一愣,抬头望着眸中瞪着怒气的人。

希娘素来都是温婉柔人的,没想到一旦怒起来也竟会如此地过激。

“希娘…………”子归眼眸对着她,一瞬间内心空荡无比,竟也想不出驳回的话。

“子归,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世间最俊郎的男子,出去走走,你就会发现这人间的天空远比你想象的更蓝,一切也都会比你想象的更美好”

“希娘,你别再说了,我真的不想听!”男人目光躲闪道,转着头,不想再直视女人的眸子。

“不,你要听!”

猛然,女人的大手摁住男人的脸颊,抬起,让面具后的那双眸子直视着她。

“你难道真想一辈子将自己囚在这三尺的陋室里吗,不走出去不去与人交谈,像个王八一样蜷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一辈子不去见人?”

“洛子归,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顶天立地的人?

希娘情绪激动,眉目横飞,就连口中的措词也过分激昂。

犀利的词像利剑一般扎在男人胸膛,如刺寒冰,心绞一般的疼痛折磨着他。

“够了!”

沉沉压抑的男人当听到从女子口中脱飞的“王八”二字,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倏然挣脱出女子禁锢的手臂,朝着她怒吼道。

男人突来的冲撞让希娘一下子重心不稳,脚跟子向后倾斜,身子摇摇欲坠。

“啊………”

身后是沉木的坚实桌椅,撞上去定然大伤,女人猛然尖叫道。

“希娘………”

子归一惊,心中突然揪紧,身体的反应速度极快,三个健步窜身到女子面前…

男人大手猛然地拽进女人皙白的手,手上施扯着巨大的拉力,二人狠狠地向后倒去…

“啪………”

白衣的人垫在下面,头颅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子归,子归?”被救的女子反应过来,赶紧从她身上起来,“子归你没事吧?”

“没……没事…”男人有些吃痛地睁开眼睛,揉了揉被甩的头,随口一道。

“当真没事?”女子十分焦虑,不放心,“不行,你让我看看!”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啊…”男人本能地身体向后栽,大手挥拒着,躲闪道。

“不行,给我看看!”女子手上前摸索着,坚定的口吻不容拒绝。

“不…不用………”

男人侧坐着身,脸向右方瞥着。

女人不耐烦,索性手上的动作一用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再也不要跟我提此事!

“啪………”

洛子归脸上的面具竟就这般就被撕扯下来,跌落在地。

纵横青斑纹路的丑陋脸庞,又一次昭示在空中,一览无余。

…………



死一般的寂静

面具落下的那一刻,二人都一惊,谁都没想到竟会是这也得结局。

希娘一脸余悸地望着渐渐滚落脚边的物什,满脸的懊悔

“子…子归……”

女子腾起身子,赶紧从男人身上起来,手有些微颤,轻微微地晃起,想要去触摸男人的脸庞。

“嗖…………”

男人没有犹豫,直接躲开了女子递过来的手,捡起地上掉落的面具,带在脸上。

轻轻拍落身上的灰尘,男人起身,英姿的身侧格外英朗,又恢复往日的清贵矜欲。

“希娘,以后再也莫要跟我提起此事!”

冷淡淡的声音响起,决绝通透,语气中不待丝毫的妥协余地。

“可…可是……”女子有些焦虑,还想劝解着。

“没什么可是的,这些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男人冷漠道。

“好了,我也乏了,先睡下。”

言罢,子归转身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床榻,脱了外头的衣衫就上了床。

裹着厚絮的棉被,头转到里侧,只留一个淡然的背影给女人。

希娘望着他,无奈地摇摇头。

哎!明知道劝解无用,可他还是不死心的想跟他说起,她多希望子归能听进她的话而做出改变,可是事实却依旧背道而驰………

屋内炉烟袅袅,窗外却大雪纷飞。

微冷的寒风惊退了过路的行人,人们纷纷裹着棉绒衫疾驰行走着。

往日热闹的落霞镇,在冬日里却格外冷淡,仿佛一座天寒雪白的冰雪之镇,诡异的寒冰覆盖着镇上每一寸角落。

而此刻

妖师府内

云姝手捧着一碗滚热的茶盏,临风走到窗前,隔着透明的窗户,外头的漫天雪景也是一览无余

如飘飘然的白色飞絮停落在屋檐,停落在枝头,停落在庭院的内湖上,最后慢慢又落在窗前,凝成一朵洁白晶莹的霜花。

“阿铮,你可要一路小心啊,早日到了青铜港好给我来消息,再尽快查出妖兽人的下落,我等你回来与我团圆。”素净的人对着漫天的雪景,仰起头,朱红的璎唇轻轻起,淡淡许愿道。

四周无人,回答她的也只是窗外汩汩剐响的寒风。

猛然,云姝心头一颤。

一股异样的感触油然升起啊,仿若异样中的无形牵引。

子归?

云姝一愣,明显是感应到了同族的气息。

抬起头,充满了疑惑。

子归怎么会在落霞?为何她平日没有感觉到。

然而还未等女子反映过来,那种无形的牵引淡淡消失,刚才的一下仿若只是她若即若离的错觉。

云姝有些发寒,皱着眉,轻轻磨戳着手心去暖,“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或许只是我多想了,可能并不是子归……”云姝摇摇头,赶紧否认了心中的猜测。

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或许只是他多想啊。

抬眸,眼中望着窗外。

“这雪啊,到底何时才能下个头啊!”云姝叹气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出大事了!

哎…

说不定它明日就能停了呢!

云姝望着天边残余的那抹骄阳,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默默乞讨着……

不远处的内庭湖水冰面又忍不住加厚了几分,格外寒冷………………

一下午,云姝都带着洛小晨呆在屋内,暖和的炉子烧着煤炭,女子静静伏在桌案前,眉头紧锁,细细地教着他书习写字。

二人相处地很是愉快,一下午也总有轻快的笑声从书房中传来,像是治愈心灵的美妙铃声,感染着过路行扫的下人,其乐融融。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很快下了山

天也很快黑了下来。

迷茫茫的大雪将冬日照得格外黑漆,雪光掣掣,冷风扑啸。

云姝用了晚膳就带着洛小晨回了房。

好不容易将小孩子哄睡了,云姝又轻轻地下了床,绕过桌角,走到一旁的衣柜侧,直接里头拿出一件软棉的披风披在身后。

轻轻走到不远处的玻窗前,窗前覆上一层厚厚的霜花,隐约还有一缕薄薄的雾气,迷离的雾水将外头的风景遮的严严实实。

云姝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索性提起一侧的衣袖,轻轻擦拭着窗户上的寒气。

有些黑芒的雪景渐渐沉露出来,外头狂风刮着,风雨下着,过路的行道也不见往日的人流,偌大的妖师府内也显得清净无比。

“吱呀…………”

推开窗,一股阴测测的寒风一下子闯了进来,云姝不禁打个恕,就连不远处的洛小晨,也都有些发寒,身子打着颤意。

女人吓了一跳,她没料想到竟是这般大的风,赶紧使了点劲,才将窗户关了起来。

这大风雨也是太可怕了,还是要莫要再下了好。云姝心中想道。

然而

老天爷并没有应实云姝的话

两日后

清早

飘飘的雪一直下到后日,寒冷的风刮着,也依旧没有半分落停之意。

妖师府外的庭院内,古树参天的枝叶被压得地低下了头,屋檐下“滴答”的雪水渐渐流淌着,滴落在木地上,也是清脆悦耳。

云姝一大早上推开门就看见外头还在飘着的雪,落落下下,绵绵缠缠。

“天呐,快点让他早点停吧!”云姝抱头,无奈地惨叫道。

这雪都下着七日了还没有落停之兆,虽说中间偶尔放晴停了两回,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冒着雪意的。

云姝有些吃不消,隐隐地为难道。

虽说她再喜欢看雪景,可是这一连七日的大雪,也早没了兴头。

再说了这大雪封路,这能耽误多少的事情。

这几日眼瞅着妖师府的米缸见底,她也没差人去买。毕竟这大雪天的,路滑难走,她还是等停了去好。

可如今要是这雪在不停,她估计府上这帮人真的都能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夫…夫人………,”

还在云姝胡思乱想之际,不远处的白柯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嘴中还大声呼唤着女人。

“嗤………”

白柯在离云姝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就猛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夫…夫人,出大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落霞断粮

“发生何事了,这般惊慌?”

云姝皱眉,对男人的毛躁有些不满,但依旧疑惑地望着他。

“今早在城外的西郊,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首上只剩下半掉的骨头,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人脸,但衣服也被撕裂了。

所以我们怀疑应该是被落日之森逃出的野兽给咬死了!”白柯道。

“什么?”

女子一惊,瞳孔放大。

“到底怎么回事?”云姝不信。

落日之森都平静了这么久,怎么又突然会有妖兽跑出来吃人?

“应该是这几日冰雪天,森林里都觅不到食,所以才会跑出来食人。”白柯想了想。

冬日本就天寒漫长,不少冬眠的野兽早已陷入沉睡,偌大的森林一下子空旷无比,那些蛮横的妖兽自然不满无肉寻欢,也就跑出森林觅食人类了。

“原来如此。”

云姝点了点头,她是了解妖兽习性的,雪夜捕食也是合情合理,但是………

“这样,你即刻派一支人,这几日好好守住西郊,将各个支脉的分口都把守好,若还有妖兽跑出来,便立即来报!”

“是!”,男人点头回应道,“不过夫人,属下还有另一件事禀报!”

“何事?”云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两髻的穴道,闭着眼眸,轻轻道。

“夫人,粮仓这几日已经见底了!”白柯望着闭目的人,无奈地张口道。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云姝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大手抚着头,缓缓解着疲惫。

真是,这几日烦心的事也太多了。

“不,不是咱们妖师府的粮仓……”白柯掩口,有些闪烁其词。

“不是妖师府,是这落霞镇的粮仓空了!”

“你说什么?”云姝猛然一愣,眉目瞪大这着,显然被男人的话给激到。

“这几日一连大雪,地冷天寒,管理粮仓的人昨日下巡,开门时才发现堆积的米面竟然都被冻的绷硬,有的甚至已经冒出黑斑。

黑斑的食物不能饮食,管理员连夜将变质的米面都清了出来,这一清一挑,粮仓剩下的无害的米面只有原来的一小半,而且这昨日和今日前来要粮的人已经快将这剩下的一小半给搬空了。”

“管理员属实无奈,撑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属下禀此事。”

白柯的话如犀利的利剑,锋芒毕出,猛然刺破云姝的心头。

粮仓无粮?

女子猛的一颤

她原来也是当统领的,自然知每个城池粮仓的重要性。

东域十三城粮仓秋束丰收,冬日落谷,季季满盆,正是有这坚实的后盾,城池内的人才能安居乐业,共享和乐。

落霞本就不富裕,正是靠着皇城每年拨给的米粮才能安然度日,如今这粮仓空了,那该是何等要事!

“白柯,你即刻跟我去趟粮仓,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姝沉声对着一旁的人说道。

“好…………”

云姝转身,轻轻阖上卧房的门,望着里头还在沉睡的洛小晨,不忍打扰

“走吧!”

还不及换件衣衫,人就和白柯一道匆匆地离开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不怪你

然而瓦泥砌的门檐仿佛有千斤重,她用了浑身的解数也没能将这大家伙给移动个分毫。

“夫人,你使力啊,可一定要救我啊!”里面的人哭求道。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表哥,这才过了几天众人之上的好日子啊,还没享够福,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没了小命啊,呜呜呜……

“闭嘴!”云姝冷然叫道。

本就是危机的关头,自己也是用尽了全力,可这聒槽的人吵的她头疼。

然而另一侧的人压根没有被她的冷语给吓道,哭丧着一张脸。

“夫人,就算你不喜欢我,可也要看在我表哥的面子上啊,你可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啊!”

什么狗屁不夫人的,生死关头还是她的小命最重要啊,她凌薇可不想就止步于此。

云姝索性两手一松,放弃了搬开横梁的想法。

起身,淡淡地退后了几步。

“你闭眼!”站稳了身形,冷声命令着不远处床榻下的人。

“夫……夫人……”

“要想活命你就给我闭嘴!”云姝气极,直接愤怒地朝着人吼道。

下一刻,凌冽的人眸色一变,周遭的纯白护罩瞬间增大了一倍,掌心渐渐凝聚起庞大的力量……

“啪……”

云姝猛然甩手,强大的玄光顿时朝着坍塌的横梁砸向…

妖族的玄力唯恐不入,唯坚不摧,哪怕坚硬的磐石都能轻易摧毁,又何况这区区的瓦泥房檐。

“嘭………”伴随着震耳的冲撞声,上一刻还盘桓的屋檐瞬间被击碎,迸裂成一块块细小的石子,零星地散落在周围……

强有力的压迫中,在房梁碎裂的刹那,凌薇便被这震撼的余波给击晕,两眼一黑,直直地躺倒在地上。

云姝倏然睁眼,缓缓松了一口气。

然而火势却没因着冲击而减小,反而是愈演愈烈,就连云姝也慢慢感受到了灼烤的热意。

“得赶紧离开了!”女人面不改色,上前扶起一旁昏迷的凌薇,将她得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

“嘭………”

云姝直接搂着人,从一旁火势略小的窗户口跳了出去。

二人跌落在地面,云姝是将凌薇护在自已身上的,所以下落的时候她是垫在了下面。

刮破了身上的衣领,尖锐的玻璃窗渣侧着身子擦过,外露的皮肤也瞬间划出了一道道细小的红痕,渗透出丝丝的血迹。

“夫人!”

白柯察觉到了二人,迅速赶了过来。

“夫人可有事?”关切地问道。

“我没有事,你们看看凌薇有没有事?”云姝兀自地站起身来,随意地擦拭着露出的血痕。

“属下该死,让夫人入次险境,是属下的失职!”白柯突然跪在地上,叩着头,朝云姝谢罪道。

天知道,他刚才看着夫人冲进了火场,心都停了好一会。

“不怪你,是我自己进去的,你做的很好,这事和你没有干系,起来吧。”云姝点头,挥着手示意他起身。

刚才那幅情景,换做是谁冲入火海恐怕都是自身难保,也只有她能抵挡一二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熄灭

“夫人!”,妖师府上的医师正好也赶到,朝着女人躬身道。

“嗯。”云姝一下子从思绪中走了出去,望着一旁昏迷不醒的凌薇,不禁眉眼一挤,又转身对着面前的人:“有劳先生了。”

医师点头认下了。

蹲身来到女人身侧,昏迷中的凌薇脸上还擦着灰烬,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有微微的渗红。

老者探上女子的脉搏,捋了捋晗下稀疏的胡须,很快就有了结论。

提着药箱,有些迟钝地站起。

“怎么样?”云姝第一时间上前,紧张地问道,眉心揪成一道弦。

“凌薇姑娘暂且无事,只是吸了大量的浓烟,身体发虚了一些,所以才会晕倒的。”

“只不过………”医者有些棘手地微眯了眼睛,话风突转。

“只不过什么?”

“哎………”老者叹了口气,“只不过凌薇姑娘体弱虚寒,也是常年拖下的病根,如今又一下子吸入这么大的障气,怕是再难好了呀。”

云姝听了医者的话渐渐沉默,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有她得原因,是自己的失职或者亦或者没能及时救助凌薇,总之心中总有一丝的愧疚。

“那眼下可还有救吗?”

“有是有,不过也只能好生地将她养着了,这可是伤胡子的大病,还得需要一个贴己的人好好伺候着才是。”老者说道。

这什么病啊,还得靠人,什么良药神汤,若是每个人给你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细微,这病,还是难好啊。

“行,我记下了,多谢医师!”云姝客气地朝他点头,双手恭迎地将人送走。

………

“夫人,你………”白柯看不透地望着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来。

明了这医师的意思,夫人当不会是想自己纡尊降贵地替着凌薇调理吧,那真是太…………

“你不用说,我心里都有数。”云姝一下子打断了白柯的话。

不用想,自己怎么可能去照顾凌薇呢?

不过,若照医师的话来说,也的确该找个人好好调理凌薇的身体。

女人眼珠子一转,狭长的眼眶中透着狡黠,心中一下子就有了人选。

“白柯,明日我再书信一封,召凌宇回来,你替我将信送到青铜港。”

照顾凌薇,那凌宇莫不过是最好的人选了,他想也不会有人比凌宇更照顾的细微谨慎了吧。

再说,让白柯过去,将凌宇调回来,一能向凌宇问个容铮的近况,二来这柔弱的人也有了照顾,二者兼得,是再好不过了。

“好!”白柯点头,没有任何的异议。

夜幕中,寒风有些微凉,但已经呈减小的趋势…汹汹的大火也在人们有条不紊的救援中被扑灭。

被烧尽的残骸也渐渐露出来,漆黑的屋干,还有破财的门窗,糊掉的气味弥漫在空中,带着焦烬的燃意,格外的难闻。

云姝忍不住皱着眉,轻轻拍着鼻前滚热的黑雾,望着眼前一昔化为乌有的房屋,也是充满了无奈。

“这房没有修好之前,就让凌薇先搬到主院去吧!”淡淡地开口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惊变!

主院无论地理还是光照条件,都是妖师府最好的地落,让她住在那也能顺便养养身上的病。

“好,白柯记下来!”一旁的男人点点头。

“这里一切都交给你处理,若还有什么要事赶紧来报!”

云姝望了一眼庭院,出了几处的小火还没有被扑灭,其他也没什么要紧事了。

索性直接将这担子甩给白柯,自己再回去睡个安稳觉。

“夫人放心!”白柯自也不会辜负她得厚望,满脸严肃地应了下来。

“嗯……”打着哈欠的人困惑点头道。

话音落,直接转过身,几分疲惫地朝着卧室走去…

“夫人慢走………”

倏然,身后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侍卫模样的人喘着大气,一路快速地奔跑过来,眉头上还淌着汗意。

得!她今早是别想睡了!

云姝听见这悲催的叫唤声,顿时欲哭无泪,有些疲倦的身子恨不得当然拍岸就走,然而理智还是让她转过身来…

不论什么,既有人来给你禀报,那自己这个做主子的无论如何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解决……这样才不负别人对你的敬意。

当然,这也是容铮教她得,算是为人处世的道理吧。

“怎么了?”云姝转过头,眉眼望着他,轻轻柔柔带着几分慵懒地问。

“属下…属下……

“在门前发现了,发现了……”着急的人有些激动,一时也不知怎地说出口。

“发现了什么?”云姝压着耐心,又问了一遍。

“我…我们发现了凌宇队长……”焦急的人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

“什么?”女人有些不可置信。

……………

…………

待云姝和白柯急匆匆地赶到门口,门上的灯笼照亮着。

只见得冰凉的地板上,此刻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男人身上到处渗着血,哪怕着的是黑衣,但裸露在外的伤口也是十分的刺目,涌淌出来的鲜血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稠腥味。

“凌宇!”

见到此情景,云姝的心都停了三分,惊叫了一声,快步地迎了上去。

近到身处才发现,不光是黑衣身上,就连凌宇一张脸上也满是鲜艳的血痕,不明的液体打湿了前方披下来的头发。

黏湿的水痕滴落到眼眶中,模浑浊的眼眸更显黯淡无力,鼻尖上还有着淤青的痕迹,脸角也刮了几分刮痕,肤色难看无比,如同一张发白的宣纸。

整个人看样子十分虚脱,就连白柯将他拖到一旁,这般剧烈地幅度也没有醒。

云姝脸色一变,两指耸起,直接并立朝着凌宇的咽喉处探去。

浅匀的呼吸声,虽然不是十分有力,但最起码还能充分证明人还活着。

看来只是流血过多晕倒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云姝坦然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女人手中覆起白光。

白色的玄波轻轻探上凌宇的头顶,温暖的光束无声地治愈着。

“滋……”

凌宇的手指晃动着,整个人也渐渐得到了缓意,身上的疼痛舒减了不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第二百六十九章:云姝也离开

凌宇睁眼就看到面前的云姝,心中徒然想起了什么,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拽着云姝的衣袖,吃痛地挣扎起摇晃不稳么身子:

“夫人,快…快去救他……”

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便直直地栽倒在地上,两眼一黑,晕倒了过去。

“凌兄?”

“凌兄,醒醒?”白柯试图推醒躺倒昏迷的人,然而这人却如石一般动也不动分毫,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无用。

“夫人,凌兄他……”

“我都知道。”云姝淡淡说道。

虽只是仓促的一句话,但在她耳边回荡的格外清楚响亮。

救他?

他是谁?

云姝的心中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让开,让我看看他!”女子推开挡在面前的白柯,直接低身到凌宇身侧。

嘴唇紫黑甚至干裂,全身遍处的血迹,究竟是何人所谓?

凌宇功法不低,虽做不到以一敌百,但是寻常的遇刺凶手也根本拦不住他,又怎会突然被伤的如此重。

放心不下凌宇,云姝手轻轻探上他的脉搏,想具体地道个一二。

然后素手诊上昏迷人的手心,女子一瞬间呆愣了,好看的眸瞳也受了刺激般猛然放大。

怎么回事?

凌宇是玄力打伤的?女子倏然一惊。

她探入凌宇得到脉搏,是十分微弱的脉相,浅浅辄辄,而损坏这股脉相的,正是她无比熟悉又知晓的神秘力量…

到底发生什么了?难不成他们也碰上了妖族中的人了吗?

云姝细细一想,脑中又一下子飘出了那日落日之森被夺下的剑鞘…黑衣重重又带着满眸杀死的双瞳,仇视满满…

阿铮是个小心的人,他是绝不对丢三落四的,难不成这次真……

女子压住心中阵阵的恐惧,努力地摇着头打消着不好的想法,继而命着人将凌宇抬了回去。

如今一切都没有说辞,她不能因为凌宇的一句话而去随意的猜测,去揣度他的安危,到时候只会让自己的心绪更加恐慌……

“夫人你不问清楚吗?”白柯见她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样子,不免有几分可惜。

云姝没回答他,眉眼一直盯在凌宇的身上,水嫩的眸子对视着,仿佛从他身上妄图另一个男人的下落。

然而……未果。

凌宇昏迷后是僵住的,而且据她观察看,眼中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的担忧。

凌宇和容铮是一同去的,理应也是二人一起回来,可今天也只有一人回来,而且回来的的方式还是如此…特别。

女人忍不住担心了。

她给容铮写了这么多信件却迟迟无归,莫不是真的遇到了危机,才会如此地急迫找她帮助…

容铮和他是一块走的,眼下凌宇也已回来,可偏偏容铮一点消息都联系不上………

难不成当真遇到了危险?女子心中徒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脏像被什么蚊虫耵聍留下的嘶嘶痕迹………

“白柯,我等不了了,我今晚就要离开落霞镇了!”云姝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眉眼对着对面的人,坚定道。

第二百四十章:马上离开

“夫人是怀疑………”白柯轻蹙着眉,打量着女子的意思。

“嗯,我不能让他出事!”云姝坚决道,“妖师府的暂且事务交给你,我即刻就出去!”

“可是夫人,眼下多事之秋的,您也一走,妖师府当真没有主心骨了!”白柯努力劝阻着。

西边的落日之森暂且不说,就光这粮仓的事还没有完全解决。

如若此时云姝再一走,再突发什么波澜,怕是连个稳定军心的人都没有了,他实在不想着让人此刻就离开。

“我意已决,你莫再阻拦!”云姝清冷的眸子覆上一层寒霜,冷冽地回绝了白柯的意思。

男人望着冷断不容拒绝的人,心中竟一下子有些无措,哧哧地抬头望着她。

“咳………咳…”

二人争吵之际,一旁的凌宇突发出剧烈的咳意,声音浩大,一下子便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胸口中猛地又吐出一口鲜血,滴落在墨黑的衣袍上,让人看着一阵骇然。

“醒了?”云姝蹲到他身前,素手抵在他身后,默默传输着玄力。

感受到了身后缓解的力,凌宇脸上也渐渐浮起释然的神色,强打着精神睁开有些疲惫的眼神。

“夫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唤道。

“嗯,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凌宇努力挣扎着,他让自己坐起身来,抵在身后门前的石柱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云姝迫不及待地问道,“容铮呢,还有你怎么会伤成这样?”上下扫着他满身的伤痕,语意中带着几分关切。

“此事说来话长………”男人叹了口气,“我和主子本是两日前就能抵达青铜港的,然而…然而林中我们遇到了一群怪人……”

“怪人?”

“是!他们长着我从未见过的眸子,而且还能够操纵妖兽……”凌宇凝神,努力回想这。

操纵妖兽?

妖兽人!

云姝心中一惊,一下子便有了答案。

他们竟然碰到了妖兽人!

“我和主子根本无几阻拦,后来主子为了救我,中了他们的埋伏,现…现在失…踪不明!”凌宇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眼眶中充斥着血泪。

“失踪不明?”

“什么?”骇然大惊地惊叫,一下子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直逼着他。

“我趁着他们疏忽就逃了出来,可是谁知路上…碰到一个黑衣的神秘男子。”

“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蒙着面,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凌宇摇头。

“那你这一身的伤就是他干的?”云姝眯着眼,倏然一问。

“此人见着我,二话不说就冲着我上来,我不敌他,也是趁着他空隙才逃出来的。”凌宇叹气,脑中回想着那个黑衣的人。

那双凌冽去寒冰的眸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他不清楚自己有何开罪他,为何会有如此深仇的恨意。

………

黑衣人?

竟又是他?

云姝敢一下子笃定,凌宇口中这个黑衣人正是她上次在落日之森碰到的无疑了。

他究竟是谁?

有一再有二,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这辈子无法安生

“夫人,我和主子青铜港前的那片孤森走散的,主子应当还在那附近,您一定要去找他啊!”凌宇突然拉住云姝的手,悲求道。

主子是为了他才陷入陷阱,下落不明的。

若是主子真为此丧命,他怕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安生。

“好,我马上就走!”云姝佛去他的手,站起来转身望向一侧的白柯:

“妖师府的事就由你和凌宇打理了,万不可出什么纰漏。”

“夫人放心!”白柯点头,恭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似是抱着什么决心。

“嗯。”

云姝点头。

……………

………

半柱香后,云姝已经换好了衣裳,门头也已停落好准备的快马。

深深地望了正大的威严府楣,随即翻身上马…

“驾………”

执着长鞭的手挥斥落下,骏马也飞驰出天际,一绝其尘……

望着渐远的人,门前的白柯忍不住叹默道,几分低落地垂下了头颅。

“白兄,凌薇怎么样了?”一旁的凌宇有些吃痛地起身,突然想起自己阔别多日的表妹,轻轻拍着身侧人的肩膀,问道。

“凌薇?”一听熟悉的名字,白柯眼眶猛然一缩,脸上的表情也微妙地变化。

他可还没忘记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挡着门口故意搅他的颜面,蛮狠不讲道理,他就不知为何夫人一定要救她…

“怎么了,她可还好吗?”凌宇查出了白柯的不对劲,以为是柔弱的人久病又复发,几分担忧地问道。

“明日她就能醒来,你自己问她!”

言罢转身,不在解释什么,快步地离开了,只余原地呆愣的凌宇。

“发…发生什么事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人问着身侧一的一个侍卫。

小卒颤着脑袋,举着手,“可能是今日突地走水,白队长心情有些烦躁,凌队你也不在意。”

“走水?”凌宇一愣。

“是啊,就是凌薇姑娘的屋子走水了,还是夫人亲自把她给救出来的呢!”门前的侍卫搀扶着凌宇进门,边走边跟他道明。

“什么,凌薇的屋子走水了?”男人有些不可置信,“那她人怎么样,可有什么大碍吗?”

“幸好夫人救的及时,冲入火场中将人给带了出来,姑娘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我估计夫人要是再晚一会进去,怕是凌过好就没命了…”侍卫跟着他娓娓说道,行词激烈地描述着当时危险的场景。

凌宇听着他的话渐渐陷入沉默,眉眼也暗沉如讳。

原来夫人还如此博命地去救凌薇,他一下子就能理解白柯那道眼神了…

刚从火场出来的人,心悸还未平稳就要接受他如此来的噩耗,若是夫人情欲稍微脆弱一点,怕是会忍不住崩溃吧……

“哎………”凌宇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也徒生几分内疚。

但愿夫人一定要找到主子,不然他该如何自处。

“带我去见见凌薇吧!”满脸内疚的人突地朝身侧人说道。

既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那便好好照顾自己分内的事,让夫人和主子后顾无忧。

“好………”

侍卫应下,二人缓缓离了门口。

第二百七十二章:无法忽略的血脉

月色微凉,偶尔拂过一丝凉风,如丝如麻,远方的天际上星辰在闪烁。

云姝驶离了城门,出了落霞镇,趁着月色就一路朝着青铜港的方位赶去。

手上的长鞭频繁地挥落着,马儿的速度也被鞭到极致,此刻的人恨不得化成一道利剑,直接飞到千里的青铜港外。

“驾……驾…”

宁静的夜幕中,也只有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久久回荡着,响切寂静的夜空。

出了落霞镇,一路往南就到了塔桥。

云姝的马在塔桥前停下。

塔桥附近的山体前几日雪崩,导致桥面断裂,寸步难行。

虽然官府的人已经开始动工修复,但是修复的时日尚短,工程也只完全了一半。

放眼望去,桥面中央仍然是大片断裂的漏痕,断痕下是湍急无比的河流,冰冷无比。

云姝心中犹豫了几分,黑眸变得深沉,显然她不能在在此浪费时间。

缓缓闭眼,口中默然又响起熟悉的咒语,像是古老的陈词吟唱。

下一刻

蓦然睁眼,月光下的倩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硕大的鹰鹭。

如弯刀似乎的眼眸凌冽无比,鼻稍耸立,女人借势拍打着翅膀。

扑朔朔地飞起,徜徉在月光下,直接越过这险阻湍急的断桥。

“搜………”

云姝很轻易地度过了断桥,落在另一侧的桥岸边,又恢复了寻常的身形。

眯着眼睛,手覆上腰间的长鞭,不敢大意地进入塔桥对岸的森林。

森林内落叶遮蔽,枯草丛生。

虽只是一片无名的森林,不及落日之森的那般阴森可怖,但到了夜里也依是危机四伏,随处觅食的野生能分分钟要了失神者性命。

云姝小心摸索着,适当加速着脚上的速度,归心似箭。

而此刻

森林处一棵高耸的树枝上

一道漆黑的身影抵在身后的树干上,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盯着树下的云姝。

其实从云姝还为渡过塔桥时,他便在对岸的森林入口望着她许久。

他故意将人放走,又猜测到云姝今日一定会来,所以早就在此恭候着。

断桥下的水流十分极速,根本不是常人能轻易通过的,而且他特地在那地方步下了法阵,法阵困住了自身的玄力。

他猜测没有玄力,云姝一定无法通过塔桥,这样她也不会去痴痴地寻找那该死的人。

可…可是他偏偏棋差一招!

愤恨的人拍击着身旁的巨石,顿时激起一阵阵沙沙的落叶。

他忘记了,哪怕没有玄力在身,可是公主本身的血脉依旧在身。妖族云皇一脉,不拘于世俗,不沉与凡貌,能够随意地变幻着身形,不受本体的约束,徜徉无阻。

这样的塔桥,幻成一只飞鸟,就能再轻松地飞过,如此小的阵眼也根本困不住她。

是他自己倏忽了,男人懊恼地自责道,突然缓头,眉光中一闪而过的冷漠。

呵,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绝不会让人轻易走出这片森林的!

神色一黯然,突地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几片落叶,放在手中细微活动着……

第二百七十三章:是我!

“嗖……”

“嗖…嗖………嗖……………”

云姝还在前行着。

猛然,修长的身子突地停下,眼眸一锁,不远处突来的落叶挥着风刀,狠狠地向她砸向。

“谁!”云姝刹那间变察觉出,惊叫出声。

寒风挥着落叶,磨愣的叶间瞬间变成锋利的刀锋,带着几分寒光。

轻踮着脚尖,身子借势弹跳,卷入半空中,借势拾取空中的四片落叶。

“勿查速归!”

落叶上刻着四个大字,清晰有力。

简短四字,却直接道出了来意。

云姝眼眸一黑沉,平稳的心绪一下子被激发。

叫她离开?

呵,妄想!

敢命令她的人还未出现。

她倒是要看看,这林子里头的人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敢这样让她离开。

没有顾及着,随手将碎叶子掷在了,人继续朝着里侧走道。

…………

此刻树上的屠狼却目睹了一切,他看见人充满不屑地将自己的忠告给丢弃在地,还用脚踩踏着,心中顿时气得冒火。

该死,公主何其缜密,她难道就不会猜测是何人给她传递的信息,难道也不会评估这背后的风险吗?

就这般直接地进来前行……这容铮果然是有毒,他在公主心里竟当真这般重要吗

“哎………”男人砸着树枝,有些怨念不满地想着。

然而下一刻

“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一道幽幽的女声从他背后传来……

云姝不知何时已飞快的窜上了枝头。

趁着屠狼分神多想之际,竟直接越身来到他身侧,修长的手已抵在他脸上的面具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应该在树下吗,黑衣的人心中纳闷。

公主上一秒分明就在月下行走,怎么此刻就窜上了树枝来到了他面前。

“呵,我若是不装得如此,怎么能引你出来!”女声冷冷嗤责道。

当她轻足踏上河岸时,她就感觉到了暗中有双眸子一直在盯着她,但是对方隐蔽的太好,她根本察觉不出对方所处的方位,索性将计就计,潜入这森林。

当那落叶飞来之刹,她马上便警觉到了,故意踩践着上面的提示,从而让这背后的人放松警惕。

果然一下子就暴露了气息,她也很快地找到了。

云姝冷冷地笑着,一双眸子寸步不移地盯着对面的人。

“你是谁?”

“呵………”男人几分轻视地道出了声,漠然地将脸别过去,不愿意让人看见他黑色面纱后的真容。

“哼,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云姝泠然笑道,脸色一变。

“啪………”手上的动作一用力,瞬间撕扯下了男人脸上的遮盖物。

几分英挺的俊郎面容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如刀削一般出尘。

借着微弱的月光,云姝转头,慢慢看清了男人的真容。

“屠……屠狼?”不可思议却又几分默然的声音响起。

虽然也隐隐猜过是小狼,但是面容露出的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地呆愣住了。

“是我。”男人苦涩地点头,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点下了头。

第二百七十四章:质问

其实他没想过隐瞒,亦或者说,云姝是迟早会知道的。

与其被人质疑猜测的无地自容,倒不如现在自己摘下面纱,还能留的得一份坦然。

“怎么会是你?”云姝眼中写满了惊愕,好看的眉眼止不住地放大。

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地面孔,女子眼中澄着怒火。

“怎么,公主不是早就猜测到了吗?”屠狼提着衣袖,无奈擦去了脸上的灰烬,苦涩的相珉一笑,嘴角轻轻舔试着。

云姝见到他除了片刻的质疑,其余都是披来的怒火,那就说明女人早就拆穿了他,自己又何必多加掩饰呢。

“果然这一切都是你!”云姝眼中涌出几丝泪痕,不着声调地质问这。

“什么?”屠狼有些不懂她得话,轻声问。

“还需要装什么吗?”云姝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近在眼前的真实面容。

“那日在落日之森是你吧?”

“是。”

“为何在森林内设下屏障?”

“对不起,我不能说。”屠狼歉意地低头,依旧不肯松口。

“你分明早就醒了,为何不来见我?”云姝不再详细追究下去,反而换了话问道。

半月前,她在月城见到的那人也定是屠狼无疑了。看来他分明早就醒了,可却不来找她,甚至连相认都不肯,小狼究竟在想什么。

“抱歉,我的确很久之前就醒了!”屠狼没有否认她的话,他的确也已经醒了数月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公主,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而且并没有人规定我醒来就一定要找你吧!”

“你胡说!”云姝突然狠唳道,目光夺夺,逼着近在眼前的人。

屠狼轻轻皱眉,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十分不满女人大声地斥责他。

“公主没有证据可莫要胡说。”

“证据?”云姝嗤嗤一笑,嘴唇上讽着,“你说的要做的事是行刺容铮,还是下无色盐荼毒人类,亦或者就是隔着屏障阻隔我?”

“嗯?”女人反问着,嘴上的冷讽一意更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屠狼迅速地别过头,有些心虚躲闪的目光不敢直视女人充满审判性的眸子。

“不明白?”云姝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高声地激昂着。

“半月前容铮前往穆山城,途中遭到了紫色玄力深厚的人的袭击,你敢说这人不是你?”

“…………”屠狼凝着她,听她提起容铮,心中又是刀绞一般的疼痛,隐隐作乱。

“拥有紫玄之力的妖族同族何其庞然,这有何证词就能说明那是我。”

“不是你?”

“那好,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说,那那夜无色盐的事你怎么说?”云姝嘴中吞咽着冷风,有些模糊的女声却更加逼人。

屠狼有些犹豫,几分的吞吐,“这件事情………

“这件事你敢还说你不知道?”云姝趁着他冷神,直接高声打断男人的话。

“无色盐块盛产于妖界的西域之地,服用多了能够令人产生幻觉……………”

第二百七十五章: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你觉得整个人间,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这西域的无色盐?”

人间也有野生的妖兽能修出玄力,幻化人性,云姝知道若只是拿这颜色一说来逼认他,屠狼也定然不会说出实情,索性又提起了更令人信服的事。

无色盐长于妖族西域,人间的妖兽再如何也不会知道这盐巴的作用,放眼云天,也只有他才能弄得来这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了。

“我…………”

男人一下子慌乱起来,缓缓张口想要着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那坛盐块的确是他给那掌柜的,他想着容铮一行人夜晚会下榻那里,所以特地提前找来了这无色无味的盐块,想着能够一击致命,可谁能知………

“屠狼,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正了眸色,抬头望着人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冷风幽幽,二人宽大的袖袍被高高地卷起,远处的森林处偶尔有一两只寒鸦飘过,雁过无声。

“是我!”沉寂了半晌,男人终于抬起头,咬声承认道。

事到如今,层层的真想摆在面前,他若是再否认,怕也是失了骨气。

“呵,果然是你!”云姝凄惨一笑,有些苍凉地仰着头。

寒朔的月光透着树荫打了下来,对面男人的脸庞上也不禁渡了几分冷霜。

云姝望着他,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昔日挚友变得有几分陌生,陌生地她仿佛从未认识过一般。

女人陷入沉默,心中的思绪错杂万分,像是无头脑乱成一团的线球。

过了半晌,云姝才淡淡地抿嘴,似是想透啊一般,有些低沉的话朝着对面的男人:

“可若是真如此,容铮可曾有得罪你,你为何要三番两次地置他于死地?”

小狼和容铮从未有过过节,甚至还未曾相识,他不相信小狼这般的人会无缘地陷害一个人。

“公主,你拿这些话来问我,倒不如先来问问你自己!”

“我怎么了?”云姝纳闷,手上的动作一愣,她不知屠狼这番话是何意思。

“怎么了?呵……”男人转过头,望着她突然轻笑,眼神中是黯然的疏离。

“公主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妖族冰封,我们四个人来到人间究竟是为了什么,什么责任什么重担,这一切的一切怕是您心里比我还更清楚吧!”

冷冰冰却充满侵略性的话语在夜幕中回荡的各位清楚。

一字一顿,仿若如冰刀一般刺在云姝,绝美的人一下子哑了嘴,精致的脸上也愈发苍白。

“我………”

云姝喉中一阵哽咽,凄色无比。

男人说的话的确句句在理,妖族几十万同胞的性命,那样刻骨的记忆她又怎会忘记,可…可是不是她不愿去努力,有些时候真的是无可奈何啊…

“怎么,公主无话可说了?”终于轮到男人对她得讥讽,望着人这般犹豫不止地模样,屠狼的脸上写满了痛斥。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给你解释清楚的。”云姝眸光澄清,试图劝阻着。

第二百七十六章:纵马一生,轻狂走酒!

“公主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男人突然转过身,淡然道。

“我……”

云姝突然凝塞,她一瞬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二人沉默无声。

过了半晌,屠狼才慢慢地转过身,轻轻蕴了一口气含在嘴里,片刻又慢慢地呼出。

水汽从嘴中喷出的一刹那,淡淡的一缕清雾弥漫着,涔涔的,朦胧的,云姝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公主之所以这般流连人间,怕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吧。”

屠狼几分沧冷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又将沉迷的人给拉回了现实。

“对不起……”云姝无从抵抗,男人说的的确是事实,她也的确有了挂念的人。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您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屠狼倏然地抬起头,毫无预兆的大手覆上眼前人的肩膀,死死禁锢着。

“你该说不起的,是那妖族三十万的同族至亲!”男人竭力嘶吼着,一双眼睛如铁钩般冷汗森漠,眉目炯炯,誓要在女人身上望着出两个窟窿。

“小狼………”

“公主不必这么叫我,在您面前或许我屠狼的确是卑微如泥尘的,不过一介尘埃,你或许可以从未在乎过我,可是那三十万的同胞呢!

他们被杀戮被冰封,他们失去了跳动鲜活的生命,他们甚至可能就永远这般被不生不死地活下去!

他们用他们的牺牲来换取我们四人转世人间的机会,可你呢,你将他们给抛之脑后!”屠狼失了理智的朝着人怒喊道。

“对…对不起………”云姝除了这三字,竟也想不出别的能说的出口的话来。

“公主,离开他,离开那个慵慵无能的男人,无论你做什么,屠狼都会一直支持你!”男人望着云姝低下的眼眸,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对,这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其实沉睡的时候他就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苏醒,真的在人间重新遇见公主……

公主有她自己的人生,无论她选择的是逍遥纵马一生,轻狂走酒,还是诗歌茶欢,隐居山林,他都会默然地支持她。

振兴妖族这样深重的担子就交由他,交由晏离还有洛子归,让他们三个去做,公主就应当还同在郢都时,那般逍遥自在的活着,不让尘泥和凡世的污垢拘住了她的笑眉…

可是…可是她偏偏,偏偏却背离他所有的期许,放弃了一切的身份地位,甘心待在一个人类男人的身边,还与他举案齐眉,这是他断不能接受的。

“不,不可能!”

云姝坚决地摇摇头,否定道。

有些情爱一旦付出那便无法收回,她既然认定容铮,那便要生生世世地待在他身侧的,又怎能轻易因小狼一句话而离开。

或许……真的是她自私吧,是她云姝枉为域主,愧对了妖族数以万计的同胞阖族。

“公主,那真心待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否真心待你?”

男人的一句话如深海的炸弹,瞬间惊起了云姝低垂地头颅。

“你这话什么意思?”女人猛的抬起身,一脸惊疑地望着他。

第二百七十七章:雪光照红梅,风华映山海!

“公主您难道当真没想过吗,这容铮为何会与您在一起?”白柯冷声问着她。

“小狼你究竟想说什么?”云姝皱着眉头,不知何意地望着他。

“公主你想想,你刚苏醒的时候有什么?”

“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还有什么,万贯的家财还是显赫的家世,亦或者是绝世的珍宝?”男人低沉的嗓音慢慢逼惑着。

“没有……”

云姝摇摇头。她刚苏醒的时候也的确什么都没有,身无分文的,连温饱都是问题。

“对,您那时候的确什么也没有,可他容铮是什么人,那是人间帝王的叔叔,尊贵显赫的摄政王爷。

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没有,为何会偏偏在那时候看上了你,这些问题,难道您没有想过吗?”

屠狼早就对这容铮进行过密切的调查,当他查出那狡猾男人的身份时也不免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那看样子懦懦无能,跟小白脸一样躲在公主身后的男人竟会有如此显赫的背景,看来的确是人不可貌相。

然而就算这样又怎样的,只不过人间一个小小边国的王爷,又怎能配得上他妖族最尊贵的人呢?

屠狼冷漠地想着,手掌慢慢凝成拳,寂静的夜传来骨骼吱吱作响的清脆声,氤氲的愤怒可能随时爆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云姝有些迷茫,她属性不太理解屠狼的意思。

她和容铮相识于护国寺的梅林中,那年雪光照红梅,风华映山海,清风拂过,许下最初的盟誓。

护国寺中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后来离开寺内,很他一起来到京城,这才发现了男人的身份。

然而她喜欢的是这个人,是这个让她沉封的心重新漾起的男人,而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外在叠在。

不过对于那时贫困的她,榜上个有钱有势的人也的确是个好买卖,她也就跟他倾吐着身份私下结下了姻亲。

云姝淡然回忆着她和容铮经历的一切,嘴角忍处不住勾抹出一丝甜蜜的弧度,满脸的喜乐沉醉其中。

而这一幕也同被一旁的屠狼看在了眼中,男人的理解就是公主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怀疑而且更加倾赖着那男人的身份,顿时气的不打一处出。

“不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是那个男人真的怀着叵测居心,他是不怀好意地接近您啊!”屠狼叹责地长长说道,瞳孔倏然缩放着。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云姝听闻男人议论着容铮的颇词,立即出声,横言打断着。

她了解容铮,容铮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再清楚不过了,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去诋毁她心中的男儿。

“公主难道您真的没有怀疑过吗!”气愤的男人突然狠狠地砸向一旁的树枝,发泄着心中抑结的怒火。

“屠狼,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这样子给我拐弯抹角的,也不用你这样眼巴巴地跑过来告诉我,他容铮是个什么的人,我应该比你还清楚,”

云姝终于忍不可忍,直接冷声回怼着一直在诋毁的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决裂

“好,那我也便直说!”屠狼不甘示弱地回应着,他不能再眼看着公主再沉沦下去。

“我虽然苏醒的没有公主久,但是人间的大体我也都了解过。

云天皇朝独大,边陲的地域小国根本不构威胁,然而云天有着落日森林和伶仃洋,始终都有同族的妖兽窜行人间。”

狼族有着最尖锐的洞察力和敏感的爆发力,他苏醒后不过区区一周时间,便已经迅速摸透彻人间的大致情况,自然也会对人间的同族有着多少的理解。

“然后呢?”云姝幽幽地打转着眼眶,等待着他的下文。

“妖兽之事一日不平,那么云天便会一日无法安宁,长期的人心惶惶,只会动摇他霸主的位置。

这么浅显的道理连我这个愚笨的人都能看破,更何况是他饱读诗书的摄政王爷。

他为何会和你在一起,无非是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公主,接下来的话不用我说,你也能知晓了吧!”屠狼沈冷地说着。

他相信那容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二人在一起,那他便一定知道公主的身份。

将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又何愁妖兽再作怪,如此一劳永逸的方法,还能觅得佳人,他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也只有公主,初入人间,涉历浅浅,毫无心计,这才会被容铮这样的人给迷昏了头脑。

“屠狼,闭嘴!”

云姝突然爆发道,腰间扣住的鞭子竟一瞬间席卷开,如一条矫健的游龙迅速攀上对面男人的脖颈。

“怎么,公主是想杀了我吗?”被绑束的男人低头环了一眼自己脖间的长鞭,几分不屑地说道。

“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容铮他绝非这样的人!”云姝坚定无比。

小狼的话的确有些过火,着实几分激怒了她。

她和容铮认识的时候,男人还不知晓她得身份,就算后来知晓了,也是一意地帮她隐瞒着,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后来西北妖兽起事,这样锦华尊贵的人不顾一切阻拦,选择离开皇城,来到偏慌的西北,擀旋人妖二族的矛盾,让她不会两处难为。

试问,这样一个全身心待她,珍她,还如此爱护她的男人,她究竟能从哪里再去寻一个。

如今听闻屠狼穆然地诋毁着男人,她自然是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崩发出强烈的不满。

“公主,你不会是被那个人间的男子冲昏了头脑吧,那样一个阴险狡诈,又只会利用你的人,你究竟还念着他什么!”

“屠狼,我最后告诉你一遍,容铮不是那样的人,若是以后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说他不好的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云姝言罢,便收手,迅速地将缠蜷的长鞭给撤了回来。

蓦然转身身去,双手负立在背后。

“你走吧,就当我们没见过,只要你以后不再找他的麻烦,咱们还是故友,相安无事!”云姝淡然地说道。

二人多年的情谊,她也不想闹成这般,可是若屠狼执意要对容铮不测,那她也只能冷下心肠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再见面,就是敌人!

“公主,就算不提那个男人,可你还记得我们来到人间的使命吗,难道您真的一点都不想重归荣耀故里吗?”

“我做什么事难道你还用你来教吗?”云姝蓦然抬头,狠狠地等着他。

“是,属下自然不敢去干涉您的事,但是眼前您这帮碌碌无为,只顾得这人间的情爱,将血海深仇抛之脑后。若是圣主和主母知晓了该死如何的心痛!”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云姝忍痛摇摇头,她不想再听这些言论。

“不说?为何不让我再说了!”屠狼猛然提高了一个音道,手上的动作又加持了几番,如握重力地锢着女人有些瘦弱的肩膀。

“那样一个男人,您根本不值得,成都深沉,又精于算计,他把你就再身边也只不过是他知晓您的身份,把您当做挡剑的盾牌

若是有一天两族真的刀剑挥下,他手中的利剑一定会刺穿您的心脏,公主啊!”屠狼近乎疯狂地朝着人怒喊道,眼眸中盛满了滔天的妒意和怒火。

他…他怎能忍受,那样完美高贵的女孩却要辗转别人身下,一幻想到那情景,他就恨不得将那人间的男子给撕碎成百次,让他永死不生。

“够了!”

云姝猛然推开她,清冷的声音一瞬间爆发出来,掺杂着盛欲的怒火。摇晃的身影一步步走上去,逼着眼前的人直视着他。

“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他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心甘留来他身边的!”

“哼,公主怕还真是被那样卑微无耻的男人给迷……啪………”

屠狼嘴中讽刺地话还未说完

猛然,一记狠唳的鞭子砸在他的肩头。

伴随着凌冽霸道的力度,男人肩侧的衣服直接应声破解,壮实无比的小麦色肩头裸露在空气中。

男人扫了一分自己被横扫破的衣衫,几分不在意,轻轻冷笑着。

“怎么,被我说中了,公主是恼羞成怒了吗……”

“啪………”

话音未了,一道更加蛮横的鞭横落下,没有回避,直接打在男人的心口。

狼族的心室长在左胸口,心房是他们最脆弱又是最重要的地方,云姝固然是知晓,所以男人讥讽的话一而再出口,她终晓忍不住地劈了下去…

“扑哧………”

突来的巨大力量,屠狼的身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直落落地从高处的树枝上坠落下去。

嘴中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渍,胸口处火辣辣一般的疼痛,仿若烈火侵蚀。

屠狼捂住左侧的胸膛,艰难地抬起头,循着微弱的月色重新望向那枝头。

“日后再见,咱们就是敌人!”

轻幽的女声回荡在林间,抬头一见,早已见不到熟悉的人。

云姝便趁着他坠落时匆匆离开,只留下一句通透无比的话语给他。

如夜曲一般好听的声音此刻却是无比的决绝,几分誓死的愤恨。

屠狼苦涩地笑了,身子一动都是难忍的疼痛,轻轻舔舐着嘴角残余的那股血痕。

“敌人吗?那也好,总比你不再记得我强……”男人撑起身子,仰头望着。

第二百八十章:痴人说梦

蓦然

身后的树丛传出细微的异动,风起,拂过,密叶沙沙作响……

“谁?”屠狼瞬间警觉,锋锐的眸子警示着,“给我出来,不用躲躲藏藏!”

寒风胄起,树林阴翳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一道有些怪异的身影便落在了地上。

“屠狼大人!”

怪异的身影慢慢踱到男人面前,低头,恭敬地叩首着。

“嗯!”屠狼回身看了一眼,即便又转过头来,不加思索地点了点头。

“你来这干什么?”没有半分温寒的话响起,冷冽地问道。

“如若我没记错,我是让你继续待在青铜港盯着那男人的,谁让你擅自跑过来的!”屠狼不满地责怪道。

眼前的人不算高大,也没有多凶悍强壮,但是凝神细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眸竟是血一般的暗红色。

瞳孔周遭还泛着无法描述的的光泽,让人情不自禁就深深迷陷。

此人无疑便是青铜港出现的那群妖兽人的首领,而首领此处出现在此,显然他早已被屠狼所任用。

“属下担心您的安危,怕您此行遇到危险,就特地来看着!”

首领转到他身侧,望着如此狼狈的男人,眉头忍不住一皱。

“大人,那女人竟然敢如此伤您,要不要我去,替您把他杀了!”忠心的男人说道。

“放肆!”

屠狼突地狠戾,猛然朝着他斥责道。

剧烈的情绪爆发,身体也不可自恕地起伏着。

“大人恕罪!”

男人见状赶紧跪下身来,匍匐在地上,头颅卑微地低垂。

“属下也是为了大人您的安危,那女人竟然敢如此伤你,简直是不知好歹。”

“给我住嘴……咳咳咳……”

屠狼止不住怒吼,剧烈的情绪让他颤不住地轻咳着。

“那个人,不是你们能动的!以后再碰见,我也不允许你们伤害她分毫!”男人充满征服性的声音响起,横声警告着来者。

笑话,公主是何等身份,就凭这帮人类的低贱下畜也配打公主的主意?

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是属下的不对,属下记住了!”首领连忙答应了下来,深怕迟了一分就能引来男人的不满。

“哼………”

从鼻尖哼出一股冷气,屠狼不屑地暼了人一眼,轻责不满。

过了一会,男人缓了一缓身子,右手支在地上,慢慢拖着背脊,靠在了一旁的树后。

“好了,那个我让你继续追捕的男人怎么样了?”屠狼迫不及待地问道。

“属下让族人,连同青铜港附近的一片地方都找了,可依旧没有发现那男人的踪影。”被问的首领摇摇头,无奈说。

“废物!”

“你们那们多人,竟然连一个重伤烦都捉不到,我留着你们有何用!”

屠狼毫不留情地痛骂道,眼中的瞳孔黯然无比。

这该死的容铮,你难不成是头四条腿的畜生不成?这么多人围剿,竟然还真能让他给跑了,果真是狡猾诡计无比。

“大人息怒,那男人有伤在身定然跑不了多远,再给属下三日的时间,属下保证,一定能将人给捉住送到您面前!”男人跪在地保证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苍狼一族的领袖

“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若还是找不到,就给我提头来见!”屠狼目光发寒,阴狠道。

“是,属下一定不辜负你所托!”首领吓得几分褪了神,连忙表态道。

“好了,你先将我扶起来吧!”

“是………”

首领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男人的腰,不让他再受损着。

“嗯~”

屠狼向后栽去,轻轻闭着眼眸,口中齐齐发出一道闷哼声。

“大人,您没事吧………”

“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男人轻声地朝着身侧的人使着颜色。

“嗯………好。”

………

月色空了,茕茕孑立。

屠狼抵在身后的树干上,几分俊逸的面容缓缓抬起,凝着天空上那轮淡淡的圆月,心中的思绪如春潮一般肆意翻涌。

这夜色,可真是美啊!

就和他在郢都时见过的那一般,如痴如梦,琉璃剔透。

可再美再梦幻,这里也依不是郢都,圆月也远不是他记忆的那一抹美好,一切朝景物是人非。

就像这这人一般,再也拾不回当初的心性。

公主,今日这两鞭,连同那日落日森林,总共三鞭,他屠狼都记下了,但愿日后你不会后悔!

夜里的凉风更加凄冷,卷着林中的落日瑟瑟吹拂着,男人靠在树后,久久没了声响………

…………

另一处,云姝索性弃了马,直接催发着玄力闪照疾走着…

容铮,你可莫要有事啊。

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我来!

女人心中焦灼无比,跳动的一颗心也是惴惴不安。。

屠狼的话像一道惊天的闷雷,直接劈中她这颗盘桓又焦灼无比的心。

若是以前她还能告诉自己,容铮可能只是随手的不留神,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然而如今屠狼这疾风厉色的仇恨已经向她挑明,她变开始隐隐担忧起来。

小狼是什么样的人?

妖族北域,冰冻苔原,苍狼一族依着凶残无情,嗜血残暴闻名于世。

他们是天生的掠夺者,一旦是被他们盯上的猎物,最终都会不得善终,不死不了?

作为北域苍狼一族的领袖,小狼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他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有过温柔的神色,除了她之外…如今他既然盯上了容铮,那二人之间,她怕是………

“哎………”

云姝几分悲愁地叹着气,眉眼中也是难以挥去的阴霾。

不过……线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容铮。

不管如何,她也得要确认容铮的安全。

可是眼下……

出了森林,起码也得还有一日才能赶到青铜港,这偌偌千里,人海渺茫的,她又该去哪里寻她呢?

女子眼眸中几分黯然,有些苍茫地望着前方。

容铮,容铮!

你究竟在哪啊。

心下意识地一阵疼痛,云姝皱眉,修长的手覆盖在自己胸口,慢力地减缓着疼痛……

等…

等等。

女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手中揉捏的动作一停,整个人如静止般呆愣在吗那里。

心口……心脏…

对,就是内丹!

她怎么早没有想到呢,女人脸上一阵狂喜。

第二百八十二章:一分为二的内丹

自当年那件事后,她就将自己的体力的内丹拆分。

一半依旧停落在自己心头,而另一半却早就让她趁人不留意的时候,没入了他体内,融入骨血…

内丹一分为二,但都是从她体内应体而生的,哪怕一半分离,但和她体内的另一半也依是有感应的,或许能凭此能感应到容铮的位置呢!

云姝心中一喜,闭着眼眸,盘腿坐在了原地。

双腿合拢负立着,修长的手从眼眸前慢慢穿过劲口,最后覆在右侧胸脯的位置……

“嘭………”

哪怕隔着皮肉,但云姝依旧能感受到,那里有着一个鲜活的灵体在跳动,清脆的声音跃入耳畔,唱响着什么的朝力。

没错,那里就是她内丹所在的地方!

每个妖族一生只能修出一枚内丹,丹在人在,丹无人亡。

妖族同胞哪怕是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但只有体内尚存内丹,内丹供发的玄力始终会维持着他,让他缓缓域名,然而若是内丹消亡,那么无论在强大的妖兽也都会随之幻灭。

云姝眼眸一暗,迸出层层的寒意,心中的思绪也不消而散。

她记得那时容铮重伤,满身鲜血累累,刀痕遍处,甚至连呼吸都停了半刻,命悬一线。

她那时心都随着他停了,倏然惊讶,一下子竟软了脚,无法面对。

妖族生命长久恒远,她也从来没思虑过死亡,可是如今鲜血淋漓的人已经摆在她面前,她只能去面对……

后来她将自己一半的内丹给剥意出来,转到容铮体内,这才暗暗保住了男人的命,后来他问及此事,她也是摇摇头,不曾跟他道明真想。

只不过,没想到那剥离的半颗内丹到了今日却还有这样的良用………

风,吹拂飘过,远处雁过留声。

夜色深长。

片刻后,云姝猛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直坐而起,拍落这身上的灰尘,狭长的眉眼中射出一道讳莫的精光。

容铮,等我!我这就来了!

“走!”

清冷的女声道出,瞬间落下的身影消失,又变成一只扑朔朔地寒鸦,迅速地掠着翅膀,朝着远方的青铜港飞向…

………

而此时

穿过棉长不恒的原始森林,停落前方的就是一座古香古意的城镇。

西北港口青铜港

深夜的城市灯光暗淡,街上的人稀两三疏,寂静,冷清无比。

街头,一处阴森逼仄的窄巷中

“嘶…………”

容铮吃痛地闭上眼,肩膀上传来的阵阵痛意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大手握住肩头,手中的内力慢慢挥起,试着稍缓减少着疼痛……

该死!

容铮咬着牙,狠狠地向身后栽去。

没想到他容铮竟然也有这么一天,重伤负落在街头,孤苦无妨,真是万事难料啊!

几分阴沉地瞳孔剪射处泛着寒意的幽光,透着照射下的白月光,低声咒骂着。

三日前,他本和凌宇本是赶往青铜港的路上。

两个有些急匆,也根本没在意周围的情况,只顾得加快脚力穿过最后的森林……………

第二百八十三章:晕倒在街头

然而…然而谁能猜到,也是那片森林,阴暗的寒风猎猎,他们眼瞅着就踏出了森林,谁知竟不知从哪,凭空冒出数多的妖兽人来……

诡异邪魅的妖瞳,狭长凤飞,如烈火一般炙热的红色光线,像是燃烧充满魅惑的鬼火。

他和凌宇大惊,一瞬间朝查出了来者的不善。

本想着奋力抵抗,可是谁能知,那妖兽人红眸催动,眼光泛起,竟然召唤出一只又一只巨大又难缠无比的妖兽。

那些妖兽仿佛被控制了一般,他和凌宇寡不敌众,只能奔赴潜逃,可是敏捷的妖兽,有的速度甚至赶超他们数倍……

如持久如此,那他和凌宇到最后谁也跑不掉,男人无奈,最后还是他在严词申明……

让他去吸引那些妖兽的注意力,而凌宇就借此赶紧快跑,回到妖师府给云姝传递着消失,让他极极快赶来。

可是谁知,凌宇逃出去后那帮妖兽跟疯愣了一般,狂躁无比,凶残的巨爪直接朝着他肩下侵袭……

“真是畜生!”

容铮回忆着那妖兽凶狠的前爪,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番。

转头暼了一眼自己肩头的伤处………

清晰可见的四条破碎的抓痕,如同扭曲栽倒的可怖黑疤。伤口处鲜明的位置还腾着热气的血丝,无法控制的鲜艳的液体也不断冒出。

“呜………呜……怎么回事…”容铮突然神色一揪,难以控制地叫出了什么。

怎么回事?男人皱着眉头。

刚才的一瞬间,他能感应到,肩头处的疼意一下子放大了百倍,猛然侵蚀着他的肤肉,溃败不堪。

容铮下意识的地撇过头。

见得左肩上的疤痕,浓郁的鲜红有几分褪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渗绿的液体,是那种毫无生气的尸绿色,还泛着丝丝漆黑的影子血意,从中间蔓长,瞬间化作一张小小的网向着他肩头散开。

“遭了,爪手有毒!”容铮不禁眯眼,盯着他渐渐变的灰暗的肩膀,眉心倏然一变。

那畜生爪子中竟还藏着毒素!

显然,落下他肩膀上的抓痕毒素已经开始发作。

“嘶………”

忍不住地疼意慢慢袭来,交换着,折损着他残留的体力,身体上传来巨大的疼意,让他站不住脚,难自控地跌在地上。

后背靠在身后的墙上,微闭着眼,身体缓冲,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紊乱的身体。

该死!

再这样下去自己根本坚持不了。

这月黑风高,难不成他真让他惨死在街头了。

不!

他不甘!

容铮扯着巨力,晃动着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挣扎着莽撞地想要站起身来。

“啊………”

随着身体的一晃动,右肩的伤痕处猛然复发,一大涌鲜血一下子溢了出来。

参透的毒素的血液覆盖住男人的半边肩膀,容铮感受到酥麻的软意……

下一刻,睁起的眼皮再难自控,毒素涌上心头,整个身子更加剧烈的摇晃着,最后整个人,如同没有生命的布偶,身体前倾,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两眼阖闭,再也没有了意识…

第二百八十四章:相遇

两日后

精致古雅的厢房内余烟袅袅,窗外耀眼的朝阳打了进来,照在屋内床榻上人的脸上。

容铮眼皮稍微蠕动着,似是极不适应着刺眼的光线,手忙的阻挡在双眼前,遮蔽着。

手上的动作一僵,男人下意识有了反应,如鲤鱼打挺般猛然从床榻上弹起,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这是哪?

他怎么会在这?

男人清楚地记得,那日他自己困顿毒发,分明是晕倒了在了街头,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转过头看了一眼右侧的肩膀,才发现抓痕处已被裹上一圈沙白的药筹,伤口处还敷了药。

容铮闭眼,调息了体内功气,氲着热气的脉息勃勃跳动着,象征着生命的朝气,毒素已经消失殆尽。

这究竟是谁?

一肚子好奇的人扶着旁边的床檐门手,有些吃力地走下床去。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

云姝端着药汁走了进来,转头暼了一眼就看见下地的人。

“醒了?”

“正好,醒了就把药喝了吧!”好听爽朗的女身传来,端着面前的汤汁给男人递了过去。

男人望着他,脸上说不清的疑惑,淡淡地接过递来的汤碗,仰头,一饮而尽。

浓郁古味的药汁下肚,容铮脾腹内也渐渐有了热气,整个人也稍打起了精神,颓废一扫而空。

“对了,阿姝,你怎么会在这,还有……我怎么也在这?”容铮迫不及待地问道。

“哎………”

女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记得那日肩头的毒素发作,整个人也都是没了气力,怎么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男人几分困惑,但是见到突来的人心中还是十分惊喜的,沉沉的心复着暖意。

“是啊,那日你就晕倒了在巷子里,我找到你的时候都没了呼吸,我都以为你………”云姝的话有些断续,但是眉眼中还透着浓浓的担忧。

那日她飞身到青铜港,借着内丹的连体感应,在一处黑的不能再黑的巷子里找到浑身是血又昏迷不醒的人。

整个人,整个身体,在看见他一瞬间仿佛呆住了,身体内流淌的血液也瞬间冰冷,凝住…

“对不起………”

容铮低下头,几分愧疚地说,他也不想让人这般担心的,只是…事料无常。

“好了,你没事就行!”云姝风轻云淡的口吻,作着镇定道。

没人知道望见他的一瞬间,她得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她以为男人就这样没了…心中的悲腔几欲迸发,她恨不得当场应他而去……

后来淡淡的,飘飘的,似有似无的薄弱心跳声拉回了她的理智。

醍醐灌顶的人才意识到男人没死,只是重伤晕倒了。这才打消了心头的疯念,随处找了家客栈,将人安顿了下来。

………

窗外打更的鸣声突来传来,不是熟悉打更的嗓音,男人一愣,坐起身来望过去。

透过窗户,外头的房屋高耸林立,精致错落的古雅排镇,街头上依稀能听见脚步声纷至沓来,私摆的小摊叫卖声也是此起彼伏,俨然没有早起的冷清落寞。

第二百八十五章:照顾

“这不是落霞镇吧,咱们在哪?”男人一脸惊疑地问道?

“容铮你是睡傻了吗,这里是青铜港啊!”云姝望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好笑道。

“青铜港?”

“嗯!”

“你在青铜港昏迷的,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可是……可是阿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落霞吗?”男人捂着头,刚苏醒的睡眼稀松无比,满脸困惑着。

“前几日凌宇赶回府中,他告诉我你有危险,让我立刻来找你,我便也来了青铜港。”云姝十分耐心地跟他解释道。

“哦……既是这样。”容铮点点头,突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凌宇回了妖师府,那他怎样,可还有事吗?”

他记得二人分开时凌宇也受了不轻的伤,刚苏醒的人免不得担心他的下落。

“他没事,就一些外伤,已经养着了,不过现在更令人担心的是你!”云姝嗤责地眼神望着他,几分浓浓地不满与嗔怪。

“我也没有什么大碍了,阿姝你莫要再担心!”说完,男人还特地当着女人的面,狠狠晃了晃肩膀,已示自己的痊愈。

“好吧,你没有就好。”云姝淡淡暼了一眼活跃的人,眼皮子动了动,没功夫睬着刚醒就这般折腾地人。

“好了,你看我真没事了!”容铮手轻轻碰着女人的肩膀。

“那你也别这般折腾。”不怀好气地说道,“对了,我听凌宇说,你们是碰到了妖兽人了吗?”云姝突然转变了话题。

“嗯,碰到了。”男人眸色一沉,沈沈地点了头。

“在哪?”

“就在青铜港东南的那片森林里。”

“人多吗?”云姝追问?

“月色太黑,我没有记得太清楚……”容铮回想着,“不过,最起码也得有二十来个人。”

若是让他和凌宇敌二十几号人,他自是没有任何惧怕的,可这二十几号人…红眸催动,每个人有召唤出两头凶狠无比的妖兽……

以一敌三,还是蛮狠凶残的妖兽,这他又从哪里能匹敌的过,只能逃为上了。

“那他们的实力怎么样,厉害吗?”

“实力?”容铮砸吧着嘴,不明所意地望着女子

“实力还好吧,若是他们不召唤出妖兽,怕是根本难和我敌对,可若是他们召唤出了妖兽,那我也是难以应付了。

对了,阿姝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怕是……知道这背后的是谁了。”女子柔声道,目光闪闪。

“什么意思,什么背后?”

“就是背后指使妖兽人的真正元凶!”

“是谁!”

容铮下意识地转身,眉飞上扬,有些激烈地握着她的手。

“是屠狼!”

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从面前人的嘴里冒出,容铮不免有几分呆愣。

“屠狼是谁?”

“如若不出意外,那次在江娈家门前遇到的神秘黑衣人也应是他,而且客栈中的无色盐也应出自他手………”

云姝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伤痛,屠狼做地一切切,接二连三,像一张密闭的大网,环环接扣,她竟也一下子猜不出他的意思。

第二百八六十六章:袒露

容铮听着她得话,眸色不禁一变。

这段时间也算是发生了不少事,来落霞镇之前二人还是平淡如水的,可是自从来了落霞镇以后,这样的事情就随之而来。

他不傻,若是一件事情是巧合,那么如珠串相连的一系事儿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听得阿姝说起,都出自一个人之手,那他心中更生纳闷,他不记得何时得罪过这一般的人,而且他记得那日江娈家面前,那人使用的分明是………

“阿姝,这屠狼是妖族人?”男人转过身,道明了心中的猜想。

“嗯。”

“而且他还是和我一同从那个地方来的,妖族四域的北域领袖—屠狼。”

云姝说的很平淡,语速缓沉,就像是同他说一件寻常的家常般。

然而待女人话音落下,另一侧的容铮却是猛然吃了一惊,刀锋似的削薄珉唇微张着,眼眸渐微放大,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惊疑。

“竟会是他,竟会是他!”

男人不自觉地重复了两遍,手中把弄的动作也无处安放。

“怎么,你认识?”云姝见他这幅神情,好奇一问。

理应容铮和他应该从无相识才对,可这男人怎么听她提起这么大的反应。

“不认识。”

“那你为何还这般……”

“我听你提过好多次,所以才有了映像!”

“我提过?我何时提过了?”女子自己都有些懵了,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跟他说过。

“是你自己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很清楚!”男人摇摇头。

“宁都护城寺,你我初见时你就用得这个名字,怎么,不记得了吗?”容铮好整玩味地看着她。

那时雪影梅海中初见,一袭素纱白衣的姑娘告诉他,她叫屠狼。

聪慧如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女人不愿告诉他本命,随便取个名字来搪塞自己。他觉得这个姑娘太愚笨,诓人也不想一个婉约的名字,还非要去如此一个男性的名字哄自己……

不过他对云姝的映像也是从那时候留下的,也之所以那两个字才牵扯了二人日后的缘分…

“你说那个啊,我想起来了。”女人听他说起,笑了笑,脑中也一下回忆起来。

那时候刚苏醒,对着陌生的人间,陌生的环境与人来都充满了警示,有人问她名讳她自也不会真告诉他,想来想去,索性用了小狼的名字,凶残又狠唳……

她以为男人听了会被吓褪,望而生畏,从此不再缠着她,可是谁知…这不要脸的男人不仅不退,还十分不要脸的缠上来,最后还得手了………

“怎么,想起来了,看来我们还得好好感谢这位北域之主。”容铮笑着将人搂在怀里,淡淡的凝噎道。

“不对!”

云姝突然睁眼,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就算我用的的是这个名字,可你怎么会对他有了解?”

刚才她第一遍说出屠狼的名字,男人明显是惊疑的,可她第二遍将小狼的身份告知他,他又是突地恍然大悟,就像早就知他这般事迹一般…

不对,这事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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