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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帅请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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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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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条



上架感言

距离阿妩发文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今天是12月的最后一天,接到了编编樱桃酱的确定的通知要在元旦上架,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憋了好久,终于把上架感言写出来了。

本文从10.25开始发布起,到今天,已经艰难的写了两个多月,中间几乎没有断更,迄今为止已经13万多字了,总算是要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上架了reads;末世你好。

这本文文正如阿妩一开始发书的时候曾经说过,大概从八月份就开始构思了,只是由于阿妩一直都在考试,所以总是不能抽出时间来存稿,也就一直不敢开文。

一直到十月底省考结束,阿妩总算下定决心开文,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无数次地修改过开头、人物设定和大纲,最后终于写出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故事的开头。

这本文文伴随着阿妩从复习十月份的省考,一直到现在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考试了,文文也要上架了,怎么说呢,在这四个多月写文的过程中,也曾经遇到过很多次想过要放弃,比如卡文写不出来、心塞如狗,比如编编给的推荐不太好、或者干脆是不给推荐、阿妩觉得不受重视看不到希望,或者成绩不好、收藏掉、没有推荐票、没有留言看不到读者,或者在爬新人榜的时候、总是一直在付出努力却看不到回报,不过还好,有一群小伙伴们一直在鼓励阿妩,也是为了要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阿妩总算是坚持下来啦~

嗯,首先要先感谢一下大家在为期两个多月的新书期里的各种支持,作为一个初次写文的扑街小透明,从发文之前存了4万字的稿到如今写了将近13万字的内容,这么多的字数、内容和情节,说实话,以前是没有想过的。

等现在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写了这么多哈哈~

作为已经毕业了很久、目前在悲催的奔走在考公路途中的一员,阿妩一开始写文的目的,就是想要在繁忙的复习过程中给自己找一个消遣的途经,可以写自己一直喜欢的,把自己心中的故事讲出来,得到小天使们的认同,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发文之后,随着签/约之后推荐的来临,点击、推荐票、收藏慢慢的增长,接着就收获了宝贵的书评和意料之外的打赏,这一切甚至超出了阿妩一开始的预想,然后就这么的一发不可收拾,写到了如今,走到了上架。

正是因为大家的支持,才让阿妩明白了自己码字的意义所在,获得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感觉到了书中一个个人物存在的意义。

一路走到了上架,虽然阿妩写文是因为爱好而写,但是,内心还是希望能有订阅、有打赏、有月票,可以爬上新书销售榜和新书月票榜,可以看到漂亮的数据和后台订阅的增加,希望能拿到新书月票榜的前十名和奖金,可以缓解一下阿妩目前在家中啃老的压力。

咳咳,当然,阿妩也知道,作为新手,自己写古言种田文的各种不足,虽然曾经看过了上百本的古言,但是真正下笔来写,才发现自己的不足。比如有亲吐槽过的进展有些慢等等……这些问题,阿妩正在积极努力的改正,希望能把更好的情节和内容呈现在亲们的面前~

阿妩也明白,作为一个第一次写文的新人,面临着1号和诸位大神一起上架的巨大鸭梨,第一天的订阅可能是非常惨淡的……

所以阿妩只能用勤奋的更新来号召亲们的订阅和支持——

1月1号,也就是上架的首日,阿妩会三更表示庆祝哒~如果今天能写出来更多的章节,那阿妩会尽量五更来回报小天使们哒~

之后的时间,文文上架之后,阿妩每天会保持至少保底一章2000+字更新~达到以下条件会有传说中的加更呦~

月票累计30张一加更!

均定每提升100一加更!

收藏累计达到1000、2000、3000、5000和10000各加一更~

和氏璧一个一加更,和氏璧以上按倍数加更!即——仙葩缘一个加五更,灵宠蛋一个加十更!

粉丝舵主产生一个加一更,堂主两更,护法三更,长老四更,掌门五更,宗师六更,盟主九更reads;六帅请入局!

&月底如果在亲们的支持下,阿妩有幸可以在新书月票榜排在前十,辣么就在次月加更十章;如果小天使们太热情,文文能排在前六就加更二十章~

以及,如果有小天使过生日,记得提前在书评区提醒阿妩,如果木有意外情况,阿妩会在当天送上加更作为生日礼物喵~

另还有阿妩看心情临时加更!

以上加更可以累计,每天的正常更新,阿妩会一般放在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如果当天有加更,就暂定在每天的晚上九点,会在前一章提醒亲们哒~

亲们的热情越大,阿妩的加更就会越多呦~每天上不封顶,乃们敢投多少热情,阿妩就敢爆更多少!

所以,如果亲们想要每天看到双更、三更甚至四更、五更,那么就不要大意的把收藏、订阅、月票和打赏都向阿妩砸来吧!

以及以下,是给小天使们的读者福利呦,撒花撒花ing——

首先,阿妩会在情节进展之后开一个龙套征集楼,到时候还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把自己想要成为的角色留下来,成为闺甜的一个人物咩哈哈哈~

还有之后的书评区副版主征集也会一起进行,想要帮助阿妩管理书评区的小天使们一定要踊跃报名呦~

之后还会建立文文的读者群,亲们可以来群里和阿妩一起讨论剧情哈哈,到时候阿妩还会不定时送上免费的小番外放在群里~

随着文文的发展,阿妩还会陆续推出更多的福利呦~o(n_n)o~

接着,就是要郑重的号召一下首订了!

据说首订对一本书非常重要,决定了以后文文的推荐、前途和一切乱七八糟的东东,所以即使一些亲们可能要抛弃阿妩去看盗/版,也请你们至少花上几分钱支持一下本文的首订,至少不要这么快的抛弃阿妩嘤嘤嘤……

然后,阿妩要说一下,因为最近悲催的成为考公族一员,呆在家里复习公考很是悲剧……

所以,有着一颗玻璃心的阿妩不太能接受差评……请所有准备大篇幅吐槽本文的亲们点击页面上的叉叉退出。因为就算你们在书评区这样吐槽了,阿妩也是会很无耻的无视之哈哈哈~所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喵~当然,乃们要是来正常的讨论剧情和人物,阿妩还是灰常欢迎哒~

嗯,然后就是要感谢一直以来默默支持阿妩的读者们,虽然阿妩也不清楚大概有多少人在每天默默地点击、投推荐票,但是可以从数据看出来,确实有很多潜水的亲们在默默地支持哈哈~鞠躬感谢一下~

接着感谢一下粉丝榜上的几位一直支持阿妩的亲们,包括阿妩的小伙伴和好机油们~

还要感谢我家亲爱的编编樱桃酱~

最后,阿妩要再絮叨的说一下文文的内容~

目前来说,其实男主的身影已经出现啦~后面会有更多男主的戏份哒,基本上男主和女主已经快要见面相处啦,不过这是一个灰常搞笑的画面,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吃货!

紧接着会拉出各种类型的男配哒~亲们可以猜猜看哦~貌似我又在剧透……嗯,不过,本文将会坚持一贯的甜宠风格直到完结哈哈!所以担心被虐的亲们可以放心的跳坑啦~

碎碎念了这么多,最后的最后,今天中午的十二点,阿妩会在这里等着亲们哦~希望到时候,大家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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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身心俱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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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罗唇角微扬,细细看着蓝道,眼底漾着的,是崇敬夹杂宠溺的复杂感情。

桌上是犒劳功臣的珍馐佳肴,琥珀樽中的龙呤酒暗影浮动。

十日前,纱罗终于从赵国太子手上骗得了九身璧,她连夜兼程,血洗千里,在今晨回到了仙奴国都。未进京城门先接到了师父弥加传寄的盒子,盒子里是归元丸,而那下面的放着一份秘函:“主上欲杀你,速逃。”

纱罗没有逃,而是带着九身璧回到英华殿复命,不是不相信弥加,只是更想见蓝道。

“喜欢吗?”纱罗把羊脂玉璧稳稳放到蓝道手中,目光柔软似水。

蓝道收下玉璧,薄唇紧抿,一如即往的把酒推到纱罗面前:“你是女子,小饮便可。”

久违的劝怀,化解了所有的诡厄叵测,纱罗举杯饮下香醇馥郁的龙呤酒,举止柔缓却不迟疑。

放下酒杯,纱罗轻笑,眉宇在含笑中凝了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两个字:“主上……”

蓝道端端而坐,剑眉轻锁,清冷的目光直视对坐人。

纱罗有些娇羞的低下头,避过他深不可猜的目光,握了握手中的酒樽,不知所措的轻笑,笑了一半眼底却升起讶异,只因唇角流下的丝丝热意,她伸手轻拂,鲜红血色赫然指间。

她不禁抬头看他,他依旧端端而坐,眉宇中是不变的睿凝深沉。剧烈的腹疼让纱罗眼中的疑惑渐次变为顿悟的清泪,泪随血流。

“为……”话到喉头却已毒发难语,本以为他会兴师问罪,或亦是严加审问,至少也会扣个欲加之罪,但蓝道只用了一杯酒,便告诉了纱罗什么叫做帝王心,

精准而狠戾,无声无息中仙奴第一将领便灰飞烟灭。

伸手求索间,她浑身颤栗,可他的手却慢慢收到遥不可及处,最后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转身而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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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忽忽中,所有的痛苦洗尽铅华,英华殿依旧轻风日丽,只是一切都蒙上了幽冥的宁静,两个身轻虚飘渺的人影徐徐而现,一白一黑。

纱罗轻飘飘的起了身,转头看去,依稀还可看见自己的肉身倒在血泊之中。

“将军,我们可终于等到您了!”白无常扇扇手中的安魂扇,像卸下千斤般长吁了口气。

“连你们都知道我必有一死,想来一切都已注定好了。”纱罗冽冽的目光瞟过白无常。

白无常被纱罗的英气逼到,忙收了扇子,挤眉弄眼的讨好道:“可惜了您那绝世的容颜。”

面对意味不明的讨好,纱罗神色如雪似霜,无视白无常,直接把目光落到了神色阴骛的黑无常上。

黑无常心虚的躲闪着,厉声喝道:“所谓神魔大将不过是人间虚名,你现在到了幽冥之地,就得乖乖按这里的规矩行事。”

纱罗眉心微舒:“放心,我没有忘记与冥君的约定。”

接着抬起手任由黑无常扎上索命绳,坦坦然问两个无常鬼:“等我复仇的冤魂一定不少吧?”

见黑无常熟练的扎住纱罗的魂脉,白无常这才笑盈盈的拍着纱罗的肩道:“当然,等你寻仇的死鬼多得压倒了冥河河堤,滚进冥河里堵了水,河水直淹了奈何桥。”

纱罗鄙夷的睃了睃白无常的手,用目光告诉他:他们还没有熟到可以拍肩搭臂的地步。

白无常怯怯的收回手,纱罗的神色多了份释然,长叹了一口气对黑无常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走吧。”

白无常一边为纱罗打扇一边惊呼:“哎哟将军,您就不怕死鬼们扒了您的皮?”

一旁的黑无常也不禁拧眉,面对死亡,纱罗没有一丝惧意,事情的发展好像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顺利。

纱罗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问白无常:“你觉得我会怕吗?”

“不会。”白无常毫不迟疑的脱口便出。

的确,以纱罗的性情,根本就不会怕,所以白无常只能无奈的看了看黑无常。

黑无常目中泛怒,熟练的拧了拧索名绳,确保这天精钢缠成的绳索足以束住现在的纱罗,然后才用目光示意白无常继续说话。

而此时的纱罗正仰头看着越来越森冷的天和地,长呼道:“够了,真的够了!”

她厌倦了,厌倦了日以继夜的厮杀拼搏,厌倦深宫冷苑中的尔虞我诈,更不想目睹战争肆虐的日日夜夜,尤其是那份守了一世都没有结果的恋慕。

“放心吧,您死不了。”白无常的话飘飘悠悠,却清清楚楚的飘进了纱罗的耳朵里。

黑无常下意识的拉紧了索命绳,专注的看着纱罗的表情。

纱罗眼中闪过一道迟疑,但即刻就消逝了,语带戾气的质问:“我的肉身都肠穿肚烂了,你们还不让我死?”

白无常被问得顿了顿,随后带着说服的语气问:“你与冥君赌命是为了救谁?你杀那么多人又是为谁?仙奴的一半江山都是你打下的,如今你又为蓝道骗来了绝世珍宝九身璧,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他却用世上最狠绝的‘那杀利’把你毒死,你就不想回去问清楚吗?”

“知道了又能怎样?”纱罗神色若轻烟入风,似流水进湖,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所有的恩怨和她无关。

白无常毫无异议的叹了口气,以纱罗对蓝道的情义,她会为此报复吗?会试图挽回什么吗?答案早已在白无常心中,所以只能眼带难色的看了看黑无常,然后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直击正题:“即使回去能遇到真正爱你的人也不愿意?”

纱罗神色一顿,眉心紧拧,没错,尽管她纱罗前世威仪四方,位列群英之首,但作为一个女子,她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真正的爱过一场。想到这,纱罗冷然一笑,她更清楚的是,人的执念最容易被别人利用:“二位无常君,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无常忙陪笑道:“为了将军,我们可是费尽了心思,这不是您一直的心愿吗?此番我俩就是来接您去完成这个夙愿的。”

白无常的话音一落,纱罗凄厉的笑声划破了幽冥的死寂,她问:“冥君到底想用什么招数折磨我?”

“将军息怒啊!”白无常这次似是卯足全力的想要辩白:“受上仙之命,冥君不但送您还阳,还为您点配一段上好的良缘,这次你可有好日子过了!”

“要是我不去呢?”纱罗冷笑,周围的气氛也因此而极度寒冷,秀雅中带着凌厉的面容更中如暴雪袭原:“听起来美好极了的事情,多半都是阴谋!”

纱罗没有一点儿再回阳世的意向,这让白无常很是意外,只好又看了看黑无常。

黑无常心里也很急,上前暴怒的喝道:“纱罗,你不要以为你在阳间恶贯满盈我们就会怕你!死也得还完债才行!”

纱罗直迎黑无常咄咄的怒气,扯起黑无常的衣领一字一句道:“我戎马一生,御敌无数,虽欠死魂无数,却从没愧对任何活人,何债之有?”

“你不欠赵诺吗?”黑无常忙拉紧手上的索命绳,困住了纱罗的手,嘴上不忘扯开话题,眼色则向白无常使去。

果然,纱罗顿了顿,九身璧可是她从赵诺手上骗来的。

“坑蒙杀骗,你什么孽没做过?要是再得罪了我们,你就别想再入轮回了!”黑无常怒目圆瞪,鸭子死了嘴硬般的威胁着,把纱罗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然后手悄悄的向白无常暗示着。

纱罗逼向黑无常,怒道:“那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吧!冥君都被我得罪了,还怕你们几个小鬼不成?”

纱罗的确不怕这些小鬼,她魂魄里的天魔血是与冥君赌来的,如果一个时辰后让她魂魄聚齐了,不要说是黑白无常,就算冥君也难制服她。

黑无常可不想误了时机,用以眼杀人法瞪着纱罗,拳打脚踢的挣扎着,伸在纱罗背后的手却不停指着白无常手上的振魂杵。

“好一个野蛮阴狠的女子,难怪你守了一世,蓝道也不要你做他的女人!”黑无常一心想要激怒纱罗。

纱罗心中一痛,但却没有因此恼怒,她只是星眸半眯,拽着黑无常的衣领冷然道:“带我去见冥君,我倒要看看是哪位狗屁上仙想出来的馊主意!”

就在这时,领会了同伙意旨的白无常拿准机会,狠狠的将一尺长、小碗粗的振魂杵往纱罗头上敲去,一杵正中后脑勺,纱罗踉跄着扑倒下去。

这一杵下去,一般的冤鬼早就魂魄齐毁了。

白无常自觉力使重了些,上前看见纱罗已不会动,不由松了口气道道:“您别怪我们,要是误了上仙交代的差事,我们可就完了!

“拿开你的脚!”谁知纱罗很快睁开了眼,狠狠瞪着白无常,吓得白无常往后退了几步。

黑无常更是一惊,顾不得喘口气便上前来,正好被纱罗阴鸷不屈的目光灼到,忙抢过振魂杵,咬紧牙用尽力的连击数下。

纱罗魂魄四下散开,两个无常鬼才得以真正大松了一口气。

“赶快把他送回去!”黑无常哪敢怠慢,急急用纳灵袋收理纱罗的魂魄。

“糟了!”白无常却愣愣的站在原地:“我们忘了交代她真心人的事情了!”

2、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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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振魂杵,纱罗感到天地一黑,所有知觉离她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在浑浑愕愕中开始复苏。

四周摇摇晃晃,耳里传来吱吱的车轮声。

分不清身在人世还是幽冥,慢慢睁开眼,映入纱罗蒙胧视野的,是身边坐守的人影,那轮廓随着视线清析而清析,渐渐呈现出挺拔清逸的身姿,再清楚一点,看见他身上那薄如浅水的蓝,在仙奴,这种衣色是很少见的。

随着视线的清晰,纱罗看清了少年的面庞,他明眸朱唇,神色沉静如水,双眼在深遂灵动间乍现锐丽光芒,凝神之中,整个人如皓月当空一般。

少年的俊雅之气随着他的目光袭来,逼得纱罗面上一红,呆怔之际,她暗责自己面对美男还是会慢半拍。

少年眉头微拧之后,突然来了花开锦秀般的灿烂笑容,两排白析光洁的牙间蹦出一句燕国话:“小姐你醒了?”

“小姐”这个称呼让纱罗愣了。

她讷讷的避过少年碧潭般的澈目,低头看见的是自己的处境。

这一看更要命,自己身着轻裳薄衣,满身是剌的躺着!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纱罗开口,一口燕腔软调不说,竟还是少女特有的柔声细语!

“别急,子荣正在为小姐行针呢。”少年心无杂念的了然而笑,温润却一点都不敦厚,反倒是在纱罗视线完全清楚后,更看到了他眉宇间乍现的睿智光芒。

纱罗一时无措,只能任由他摆布。目光不停的在子荣身上打转,他官人髻上束着素雅黑木冠,身上是曲领大袖的燕服,冰蓝茧丝袍滚了精致的白底暗云纹锦边,这些都是燕国人的装束。

纱罗死时正值天下三分,赵国凭九身璧称霸了三百年,仙奴则以迅雷之势倔起,两国对立,小而弱的燕国夹身其中,成了赵仙二国必争之地,因而征伐累累、苟延残喘。

“小姐请安心养伤,我们正在回镖局的路上。”子荣嘟了嘟嘴,意味莫名的笑着,说话间手已伸向纱罗的头,纱罗无意识的往后避了避,少年用另一只手轻按住了纱罗的发际,示意纱罗不要乱动。

纱罗久经沙场,本能的不喜欢与人近身接触,于是挥拳而去。

子荣挥手,如细纱轻搂一般,仅用两根手指就挡过纱罗的秀拳,语气轻柔却又令人不可忤逆的道:“子荣正在为您疗伤。”

说话之间,他竟还含了满眼柔波对她一笑。

“这……这样啊。”纱罗哪受得了这种信手拈来的示好,忙乖乖收回手。

看得出这少年有功力在身,但也不可能把她的拳挡得如此轻松,这只能说明,重生让纱罗失去了所有的武功,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劫匪已经剿灭。”子荣边拔针边和纱罗说话,拔针、盖被、把脉,他动作熟练,语气却带着些玩世不恭。

“什么劫匪?”纱罗忙问道。

子荣耸耸肩,然后:“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我们往后再从长计议。”

纱罗还欲再问,子荣已经转身掀车帘吩咐道:“小姐醒了。”

马车停了下来,子荣也收好了药箱,他拉被为对纱罗盖上道:“你先吃些东西吧。”

“谢谢你。”纱罗恳切的回答,仿佛不拿出十分的诚心来,这子荣就会看出所有的端倪一样。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她无从应对这一切,只能呆呆等候命运的转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纱罗眼底的滞讷稍纵即逝,却逃不过子荣的眼睛,他吁了一口气道:“谁让老当家对我恩重如山呢?”

纱罗眨巴着眼睛点了头,子荣毫不掩饰无奈之色,撇嘴笑了笑,修长的身影这才下了车。

看着子荣离去,纱罗这才反应过来子荣最后那一句,分明是把自己当作他的负担嘛!这个子荣看似谈笑风声,实则深沉练达,不是个容易应付的角色。

“什么狗屁良缘!”纱罗心中暗暗叫苦,一醒来就看见这么个少年,接下去还不知还会遇到多少惊心动魄!她环顾四周,虽只是个车厢,却通体都是黑酸枝木的,窗格门边雕了精致的虞美人纹样,厢内陈设更是讲究,光滑的酸枝宽板上铺了波斯细绒花毯,几个闪着黯哑光泽的花梨木箱齐齐码在厢角……每一件陈设都在证明这位小姐的富贵。

车帘打开,上来了一位少女,端着粥汤菜食,面色关切的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香米粥透着人间烟火的气息,看得纱罗的食欲大振。

端粥的少女穿了件鸭蛋绿的对襟绸衫,下身是素纱千水裙,中间系了鹅黄绞白莲的锦绣宽腰带。纱罗记得燕国曾向仙奴进献过很多美人,穿着大抵都是这种样式,不过是材料更讲究些,颜色更艳丽些罢了。

少女端端的把粥抬到纱罗面前,纱罗撑手想要起身,少女立刻放了粥来搀纱罗。

纱罗素来不习惯被人近身伺候,身子不由僵了僵,半晌才回过神来,忙顺着少女的搀扶坐起身。

从一个领兵打战的将军突然变作一位小姐,实在是太为难纱罗了,至少短时间内纱罗会觉得很窘迫。

所幸少女忙于吹凉碗里的粥,没有在意纱罗的表情,待纱罗整理好神情伸手去接粥时,却被少女挡住,她责备似的瞪了纱罗一眼,不带一点儿主仆的礼数,很是亲昵的道:“你大伤刚愈,就不要逞强了!”

纱罗不觉会心一笑。少女回头看见,盛了勺粥喂给纱罗,安慰道:“我真担心死小姐了,老当家的突然仙逝,丧母之痛还没尽数收授,又在奔丧路上遇到劫匪,还受了重伤,这灾厄接二连三的,今天看见你笑,我的心才放了下来。”

少女眼含悲色,喜怒完全呈于面上,怜悯之词句句发自内心:“蓉儿还请小姐把身体放在第一位,小姐要是垮了,整个凤鸣镖局也就完了。”

“我知道了。”纱罗点了点头,径自接过粥,气定神闲的喝下。心中却在盘算着小蓉和这小姐的关系非浅,是她了解前处境最好的对象。

燕国以女为尊,从小蓉的话中纱罗推断,这身子的主人去给母亲奔丧,应该也是去继承镖局之业吧,但不幸却在路上遇到了劫匪,于是她试探的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娘亲的丧礼怎么样了?”

果然,蓉儿又道:“先生说了,几位夫爷都还在等着小姐回去主持丧礼呢。”

“哦。”纱罗应声道,然后顺势探问:“先生还说了什么?”

小蓉眼神认真的道:“先生说让我们专心伺候您养伤,其他的不要多问。”

先生是谁?夫爷又是谁?为什么不让下人们多问?此时的纱罗心中一片混乱,无意中竟渴望此时能接到蓝道的意旨,或是得到师父弥加片章只字的指点,毕竟在她以往人生最难抉择的时候,都有这两个人告诉她如何往前走。

3、镜中人

可这里是燕国,离仙奴京都岂止千里之遥。

纱罗暗暗咬牙,恨自己两世为人竟还脱不了这该死的依赖,嚼了嚼口中粥,才感到其间淡淡腥味里溢着甘甜的香气,盈满了她的唇舌,令她眉目微舒:“粥里放了什么?”

小蓉诚诚笑道:“先生说你大伤刚愈,要吃些鹿胎稳气血,又怕太腥你吃不下,亲自用枣蜜腌了鹿胎给你炖粥。”

“难为他这么细心。”纱罗轻叹着,心里却更急于知道自己的所面临境况:“之前我又惊又恐,竟连自己是怎么受的伤都忘了。”

小蓉眼底抽出惊悸,怯怯道:“劫匪神出鬼没,趁镖师们商量路径时直奔小姐辇车,等镖师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打晕了小姐以作挟持,劫匪那一棒打得不轻,幸得先生的高明医术,小姐才醒得这么快。”

小蓉所说医术高明的先生,应该就是刚才行针的子荣,虽不知子荣医术是不是真的高明,但纱罗能确认,劫匪那一棒重到足以致命,否则真正的小姐也不会让出位来给纱罗,纱罗顺势追问:“我们伤了多少人?被劫走了多少财物?”

小蓉的眼睛变得雪亮,眼中的惊悸瞬间散去,盈满了赞许,言语有些激动的道:“幸好先生带了总镖局的救兵来,何镖头一箭射死了劫匪头子,吓得小喽罗们落荒而逃,没带走一件财物。”

“就只伤了我吗?”这正是纱罗的不解之处,劫匪大多为财而来,怎么会先动手打人?

纱罗心中更是充满了狐疑:“你确定他们的目标不是其他的东西?”

纱罗甚至可以断定,劫匪有可能是冲着这身体主人的命来的。

小蓉为纱罗拉被道:“小姐,你以前都不会这么胡思乱想的。我们还是听先生的话安心养伤吧。”

小蓉的话又提醒了纱罗两点,一是区区几个劫匪就能要了这小姐的命,想来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再者,不喜欢胡思乱想,应该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而那个子荣却是个有内容的人,他不让下人多问,难道他也知道这场劫杀不简单?还有这又是治伤又是亲手做粥,他为什么要对这小姐这么好?

“是叔爷派子荣来的?”事情越复杂,纱罗反而越冷静,她要顺着小蓉这条线尽量把局势弄清。

“怎么可能!”小蓉撇撇了嘴角,眼有鄙夷的道:“小姐难道忘了?正是因为这三位爹爹,老夫人才会年幼的小姐送到毓庆的镖站,说是磨砺,可一去就是八年不闻不问,分明就是排外,他们怎么会救你!”

三位爹爹!虽然纱罗早知燕国有妻纳夫侍的习俗,但这老当家竟一女独占三夫,她脑袋里顿时飘过了许多香艳图画。

纱罗忙收回思绪,让自己清醒的判断眼前路。

按小蓉的话,小姐去总镖局奔丧前,应该是一直在镖站,接着纱罗又多了个心眼,顾意问小蓉:“八年吗,怎么我记着是七年?”

小蓉马上提醒道:“小姐,我不会记错的,我们是平安三年去的毓庆,到今年刚好八年!”

纱罗算了算小蓉口中的年份,倒吸了一口冷气,平安是燕国的年号,换成仙奴历一算,她死时是应该是平安六年,而现在是平安十一年,这一死一活,竟过去了整整五年!

五年时间,不知外面的乱世变成了什么样子?

纱罗的心全乱了,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费尽心机的去思忖一件事情,因此也就疑色难掩。

小蓉见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竟落下了泪,轻轻抚着纱罗的肩道:“小姐,你才刚刚及笄,接二连三的就遇到这些事,你千万要往好处想,就把它们当作上天对我们的历练吧。”

纱罗微微颔首,心里却被“及笄”二字惊得又是一颤,前世她十五岁出征,在血雨醒风中浸淫了整整七年,死时是二十二岁,如今竟一下子又回到了十五岁!

“快拿镜子来!”纱罗即刻收起惊色,稳稳坐起,她要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模样。

“别急别急,小姐还是一样的风姿卓绝。”女人大都很在意自己的容颜,小蓉只当是纱罗怕伤势损了颜色,为她披上绸白孝服,转身打开梨花木箱子,从中取出一块桃杏争艳的镂空纹铜镜递给纱罗。

纱罗将目光投进铜镜,整个人登时便愣了,镜中她星眸依旧,月眉娇俏,只是唇角鼻尖多了少女的娇美,比起前世十五岁时,不过是柔和纤丽了一些。

纱罗讶异的欣赏着镜中的人儿,形容未变,但神色已变,比前世更多了历尽欺骗仍坦然的从容。

“你去吧,让我静静休息一下。”纱罗看着镜子对小蓉道。

“小姐您好好休息,我去炖些山药糯米粥,等你醒了给你补气。”小蓉也不拘主仆之理,看得出以前就与主子亲近惯了。

纱罗点了点头,小蓉便下了车。

纱罗抬着铜镜,更仔细的看了进去,镜中清新绝美的脸仿佛一直都是属于自己的,她难以置信的拉开白绸中衣的衽口,视线顺着雪白的颈项徐徐往下,直到胸口时停住,往日累累伤痕的体肤如今变得光滑细腻毫无瑕疵。

她不禁摇头,这太像蓝道与弥加的又一次阴谋,当年他们就曾命她用雪蛤助颜丸掩盖身上伤痕去接近赵诺。

但这次没有任何人指使她,所以她更迫不及待的扯开了衣衽,急不可待的卸下**,随即一对漂亮的花房婷婷而出,娇艳而丰盈,再往下看,腰腹脱去了前世的精壮,纤细如柳、柔弱盈软……

纱罗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不顾一切的剥下身上最后一缕衣物,细细扫过纤巧欣长身体的每一处,莫名的喜极而泣。脑中竟毫无出息的浮出蓝道看到此刻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纱罗番然扔了镜子,穿起物衣怏怏倒回被中。

看着幽黑的酸枝木车顶,纱罗眼色清净,没有仇怨,只有直面命远的坚毅。

车顶摇摇晃晃,纱罗的心里不由浮出蓝道的样子,她自语:“你至少应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纱罗心中不断揣测着,蓝道想一统天下,除了九身璧,良将也是不可少的,前世她忠心不二、身怀绝技,难道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是因为纱罗太过功高盖主?那就更是虚妄之罪了,没有人比蓝道更清楚,这些年来纱罗行的每一步,都是依蓝道指点的。

是听信谗言?是迫不得以?是无度猜忌?亦或是深谋远虑?

或许真像比想像还要复杂,但她已不想去探究。因为最后蓝道的的确确动手了,这就已经足心说听一切了。

转瞬间,纱罗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晃悟,物是人非也可是一种幸福,答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忘记蓝道。

再次拿起镜子,纱罗对自己道:“你已经不是纱罗了!”

忘记自己或许就会忘记蓝道吧。即然无常君一心要送她回阳间,就算再死几次,也还是会被送回来,倒不如随遇而安吧。

4、真心人

即然死不了,倒不如重新好好的活一次。

想到这里,纱罗猛然坐了起来,要好好的活,就必须认清自己的处境。

她穿好中衣,草草披了件外袍就下了车,只有多接触周围的人,她才能更了解身处的环境。

刚一下车,迎面就立了一排的七尺男子,尽都穿了短打武服,齐整整守在马车门前。

见是小姐下车,他们忙迎了上来,接着就看见落樱披头散发衣裳不整,均是一愣,带队的忙上来劝道:“落樱小姐,我们是为您守车的镖夫,外面风大,您还是在车里好好休养吧!”

“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显然,落樱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样子有什么不妥,她更在意的是确定自己的新名字。

带队的急忙打了嘴,解释道:“小姐,您大伤初愈,小的担心您受了凉,所以才一时性急妄呼了您的尊名。”

“你是说我的名字‘落樱’吗?”落樱看着武夫的嘴皮子一张一合的,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心里思来忖去的只有“落樱”两个字,当年师父弥加拣到她的地方,正是沙海之中的落樱古城,所以弥加为她取名纱罗,“纱”字义指她来自沙海之中,“罗”则是落樱城的谐音。

“小……小姐……”武夫见落樱没有原谅之意,心急如焚的解释:“小的只是一时失误,还请小姐恕罪。”

这时落樱身后传来小蓉的声音:“小姐!你怎么下来了?”

今世她竟实实的叫了“落樱”二字,一时间无数往日回忆涟漪般浮开,荡得落樱心魂难收。小蓉唤她,只心不在焉的应声:“他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大胆!”小蓉厉声对武夫喝道:“小姐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

为了适应镖局新的情况,武夫早打听了新主子的性格,这主仆二人,丫鬟直率性急,小姐反而宽厚温顺没脾气,做错事说两句软话也就过了:“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落樱好容易从前程往事里抽回神,见小蓉横眉怒目,一旁的武夫又是幅做错事的样子,一如即往的脱口而出:“错了,就杀了吧。”

武夫的脸色煞时就变得惨白。

“小姐!”小蓉打从眼底涌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望得落樱顿了顿。

前世,落樱带兵极为严厉,这句话也是她常用来告诫手下的,现在竟失口吓到了人,她忙收敛起随意慵懒之气,挥手大笑道:“开玩笑而以,开玩笑而以。”

小蓉一时收不回惊异,没能从落樱的玩笑里回神,而那武夫更是因为受惊,不知是笑还是哭。

落樱见状,忙赔以温和的微笑。而身后始料不及的传来一阵暖意,回头才发现有人为她披上一件墨绿披风。

落樱诧然转身,对上的是子荣的清澈的眸子。

“你们两个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子荣的目光滑过落樱诧异的视线,微带怒意的看着小蓉和武夫。

“先……先生”武夫见到子荣,眼光由憧愣变为恐惧,脸色煞白的跪了下磕头道:“小的不是顾意的啊!饶了小的吧!”

“先退下去吧。”子荣似乎也不想给他们解释机会,揽腰将落樱抱起送进了辇车。

“放我下来。”被他抱着,羞赦之感袭过落樱心海,她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推开子荣,两颊不觉泛起红晕。

子荣嗤然一笑,声音低哑的问:“怎么?你害羞了?”

落樱狠狠白他几大眼,子荣却是一副全然不屑的样子,大步将落樱送进了车厢,稳稳坐下后,才劝诫道:“小姐,您如果想坐稳当家的位子,就尽量谨言慎行些吧。”

落樱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墨绿披风,想到刚才自己衣裳不整,当着下人大笑的样子,这才明白了子荣的意思,裹紧披风,让自己尽量像个小姐的样子,然后才辩驳道:“不过是想下去看看到哪儿了。”

“那小姐笑得如此开怀,又是因为何事?”子荣谦谦坐到落樱身边,语气也敬重得很,只是问题有着质疑之意,满含诫告的要求落樱注意举止。

落樱愕然,按理自己才是主子,却要处处听令于子荣,心中开始不自在,但她转念想,子荣是比小蓉难对付的多,可与他谈话所获得的讯息,会远比小蓉的高远、周全。因此,她引势利导的回问:“依先生所见,我所面临的是怎样一种境地?”

子荣眉目微展,侧面端视落樱道:“即然属下受老掌柜所托,定会全力辅助小姐撑起镖局,但我毕竟只是保驾护航,真正的航舵还得由小姐您来掌。”

“哦?”落樱欣然坐直身子,双拳抱胸,点头表示赞同,子荣的话无疑是一种投诚,大大的证明了他是站在小姐一边的人,那么站在小姐对面的人又是谁呢?这场斗争的目的又是什么?

接着子荣语气沉沉答道:“小姐您被劫匪打伤了头,不能因此留下神志不清的话柄。”

“先生真是细致。”落樱秀眉微抬,诚恳的表示赞同。回想起刚才披了大长袍傻笑的样子,的确有失小姐的身份。

要谨言慎行,要不能留下把柄,究竟落樱面对是怎样的一盘棋?于是她大胆的问了子荣一句:“我若坐不稳当家的位子,谁最有可能代替我?”

子荣不由的细看落樱,三个月前他去毓庆分局查账,落樱还是一幅不问世事的柔弱的样子,就连查帐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是听之任之,只不过数月不见,如今的她却辩若两人,虽有些不拘小节,却隐隐多了些试探和稳重。

子荣了然轻笑,或许是因为老当家突然去世让她一夜成长,也或许是劫匪打醒了这个被夫爷们用蜜罐子关坏的千金小姐,不管其中原因是什么,扶持一个会试探的人比扶持一个什么都不过问的人要好得多。

子荣撂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确定小蓉和武夫们都退到了远处,放下帘子沉声道:“小姐,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落樱虽不及蓝道举一斑能窥全豹,但趁胜追击的意识还是有的:“依先生所见,谁最可能是那暗地里的敌人?”

“那依小姐所见呢?”子荣目现锐色,端端的问。

“三位叔爷?”落樱能掰得出来也就这么几个人,更何况刚才小蓉在提他们的时候还露出了鄙夷之色。

子荣脸上浮过一丝淡笑,似是同意的道:“往后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了,凡事多留些心。”

落樱不免又一次打量子荣,当年她与蓝道肝胆相照、同生共死,到了最后还是逃不过两相猜忌,现在的她实在难以再相信别人。

“小姐,你可以不相信子荣,但不能不事事小心。”子荣似是看出了落樱心中的犹豫。

落樱也不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因势利导的问:“先生助我,可有什么要求?”

子荣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目光诚致的道:“凤鸣镖局的兴旺长久就是我的要求。”

落樱心中不屑,越是光明磊落的话越代表不肯坦诚相待。

子荣眉头微挑,脸上铺开轻波般的淡笑,大有信不信由你的意思。

送走子荣,天色已是将晚,小蓉送来了晚餐。

“鹿血姜枣汤”小蓉揭开食盒的盖子,语带赞美的介绍菜色:“花生仁粟米饭、老鸭浓汤汆笋片、荠菜木耳炖豆腐。”

落樱不由细细端详菜色,一盘盘色味俱佳的食物,面有揣测的问:“又是子荣让做的菜色。”

“唔!”小蓉肯定的点头道:“先生怕小姐胃口不好,特地问了我几道你喜欢吃的清淡菜色,说是佐着滋补的鹿血汤吃你就不会腻了。”

落樱无心去接小蓉递过的筷子,审视着热腾腾的菜又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蓉顺着落樱的目光也看了看菜,嘟了嘟嘴理所当然的答道:“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当然要对小姐好。”

未婚夫?子荣是这小姐的未婚夫?

落樱暗暗吸了口凉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良缘?她不安的问小蓉道:“还未婚就这么恭顺,那成了亲岂不是更暖心?”

小蓉把菜夹到碗里,递给落樱调笑道:“小姐,您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先生成亲吗?”

落樱面带思虑的接过薄胎青瓷碗,想借小蓉的嘴知道更多:“你说子荣对我可是真心的?”

小蓉听了眉头一簇,撅着嘴想了一会儿才道:“老当家可不是个会强求人的人,更何况事关您的终生幸福!”

不出落樱意料,这门亲事是老当家定下的,于是她接着问:“真不知道我娘亲当初是看上他什么?”

谁知小蓉竟撮嘴一笑道:“当初小姐可是一心怕先生拒绝,现在亲定了下来,哪儿又冒出这么多的想法来?”

落樱咧嘴而笑,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查出子荣的来历。于是她顾意对小蓉耍赖道:“哪有,我当初哪有害怕过!”

小蓉“扑哧”的就笑了,说道:“是谁当初说先生是文韬武略的全才,是谁说凤鸣镖局是因为先生才兴旺起来的?”

果然挖到了料,落樱脸上浮成功的笑意,这耍赖的招式连蓝道都能搞掂,更别说小蓉了。于是她夹了菜送进口里,缓缓叹道:“真不知道我娘用了什么手段让子荣驯服的?”

小蓉跟着叹道:“可惜了我们长年守在毓庆,不能跟着老掌柜好好的学学。”

落樱嘟了嘟嘴,叔爷们把她放在毓庆镖站,为的就是要让她们母女疏远吧。

用过饭,落樱一个人静静躺在车上,浓浓睡意很快朝她的袭来。

“纱罗将军……“白无常的声音依旧尖厉得令人难受。

落樱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睁眼就看见两个无常鬼站在自己面前。

“你们还想怎么样?”落樱戒备的看着两个幽幽人影。

冥光之中,白无常纸色的脸泛满笑意:“怎么样,这个身子不错吧?”

落樱目光一转,想起自己照镜子时的欣喜情景,的确,她很喜欢现在的样子。

白无常似是得到答案般掩唇而笑。

黑无常泼冷水般岔话道:“我们来就是提醒你别高兴的太早!”

落樱瞪回去道:“怎么?怕我不肯乖乖依着你们设下的棋局走?”

白无常忙道:“哪有什么棋局!上仙不过是想补偿您前世所受的委屈!”

纱罗站了起来,高挺的身子欺了过去道:“少来这一套,那上仙是谁?”

黑无常不耐烦的迎着落樱道:“我们现在要告诉你比上仙名讳更重要的事!”

落樱唇角上勾,不屑的笑道:“少费话,我是不会照着你们设下的局走的!你们最好带我去见冥君!”

“瞧您说的,我们何德何能给您设局?”白无常皱了眉,苦了脸道:“想您一生对蓝道忠心耿耿,为仙奴肝脑涂地,最后却死得不明不白,有这样的机会,您不仅可以查清楚死因,将来想要报仇雪恨也未尝不可。”

纱罗轻蔑的笑了,她可是仙奴大祭司弥加的徒弟,在师父生死大义的教诲中泡大,这种浅薄的恩怨仇恨之说实在入不了她的眼:“你们认为我会为仇恨而活?还是任由过去了的悲痛牵着走?”

黑无常是粗人,无心与落樱理论,单刀直入道:“我们不过奉命行事,你要怎么活就怎么活,我们只管告诉你如何找到命中良人。”

落樱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很快淹没在了猜度目光中,她问:“命中良人?难道我找什么样的男人还要由你们来定?”

白无常很贱的笑了一个道:“我们这是怕你被坏人蒙了眼,所以特来为你指明方向,以免你走了弯路!”

纱罗不禁嗤笑道:“荒谬,那狗屁上仙也管得太多了!”

黑无常无意多说,上前来言简意骇道:“月影刀现,真心人来。”

话音一落,一黑一白的两道光影如风散去,纱罗还想再问却感浑身无力,努力挣扎却不得动弹。

用尽全力得以挣脱,睁眼醒来,感到自己安稳的躺在黑木榻上,才知是梦一场,但“月影刀现,真心人来”八个字却清清楚楚的记在她的脑海。

月影刀是她前世的配刀,也是仙奴的镇国之宝。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落樱满脸不屑,这世上没有人比蓝道更清楚,拿着月影刀的的纱罗有多么可怕,所以在派她去赵国之前,月影刀已被蓝道以修藏之名收回了。

月影刀不是在蓝道手上吗?如果还能再见月影刀,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还要再见到蓝道?

想到这个,落樱猛的坐了起来,双拳紧握,她不想像前世那样,命运中随波逐流!什么良缘、什么真心人她都不要,她要按自己的意志去活!

5、凤鸣镖局

一梦醒来,落樱急急起身,她对自己说:“从今天起,我自己决定我的每一天!”

随即,她把小蓉叫上车问:“还有多久到凤鸣?”

“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小蓉回道。

“为我更衣梳妆。”二话不说,落樱端坐起来。

小蓉马上从箱里取出孝衣妆瓯。

小蓉见落樱神彩奕奕,笑问:“小姐精神焕发,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落樱气定神闲道:“即然夫爷们都在等,那我就早些和子荣商量好丧葬事宜。”

“穿好了!”小蓉打量着落樱身上精致繁复的孝服,会心的笑道:“小姐放心吧,有先生为您出主意,什么事都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小蓉的话如一声洪钟,提醒落樱想到昨天武夫看见子荣后的煞白面色,想到小蓉对子荣的唯命是从:“想来大家都怕他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小蓉的语气不置可否,神情却是高兴得不得了:“他可是小姐下半辈子的倚仗。”

落樱嘬了嘬嘴,她当初也觉得蓝道是她生世不变的依仗,可惜最后……

“你去把子荣叫来。”落樱抖了抖衣袖,示意小蓉停下手中的活。

小蓉还是盯着落樱看,想了一会儿才道:“等等小姐!马上就好!”

落樱眉头一锁,不解的看向小蓉。

“可以了!”一转眼,小蓉就用象骨梳在落樱两鬓各挽起了一个垂柱髻,然后转身抬来铜镜给落樱照。

落樱细看镜中的自己,本就是二八年华,加上俏丽的垂柱髻,更使她变得年少清丽,不由叹道:“你手真巧。”

小蓉也往镜里深深看了几眼:“先生刚才吩咐了,小姐虽是守孝之身,但作为镖局新当家,该有的风仪气度是不可少的。”

“是吗?”落樱似笑非笑的看着镜子,又是子荣!落樱不由的猜测:如此费心的安排,难道子荣觊觎凤鸣镖局的财产?

绝对有可能!想这小姐是根柔弱的随风草,又是与子荣有婚约在前,只要这小姐接管了镖局,那凤鸣镖局还不得是他子荣的?

落樱吁了口气,猜测毕竟是猜测,先看清局势再说。

很快,子荣就来了。

落樱招呼他坐下道:“我想尽快把丧礼办了,让镖局早日恢复正途。”今世,镖局是落樱的依仗,只要能经营好这只会下金蛋的鸡,落樱完全不用再依附于任何人。

子荣点头,没有任何异意。

即然不反对,落樱就顺势而言:“那就后日出殡吧,今晚回到镖局,你先理好讣告、拟好宴请名单,明日就发出去。”

子荣依旧是点头,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夫爷那边怎么办?”

就知道这家伙包藏祸心,落樱轻笑道:“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子荣手杵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落樱缓缓道:“自古同甘苦易,共富贵难。”

落樱眼睛一亮,向子荣送去赞同的笑意。

一路上二人无话,官道越来越平坦宽广,各式马车队熙攘来往。路途渐行渐繁华,落樱一路眉头紧锁,眼中的燕国,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贫弱样子。

很快,车到凤鸣城。

车队在最繁华处停了下来,落樱下车,迎面就看到了一座三层的飞檐楠木楼宇,高大精致,气势比起沿途风景,算是一时无二的了。

写着“凤鸣镖局”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高挂在三对开的楠木雕花门上。

两丈高的门庭大大敞开着,正迎接落樱的到来。

子荣在前,落樱带着一众随从直奔灵堂而去。

沿途的廊柱和窗格,尽都是飞龙雕凤的金丝楠木,透着掩都掩不住的精致贵气。尽管如此,当他们进灵堂时,迎面而来的还是一片萧瑟,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几个勾腰驼背的老妇守着孤零零的木棺。

“小姐。”老妇们在子荣的示意下齐齐行礼向落樱行礼。

“都起来吧。”满目的冷清让落樱心里升起不快,挥手回了下人,大步冲着堂中棺木而去。

临近棺木,小蓉却抓了她的手,声音柔缓的对落樱说:“不用怕,我们会陪着你。”

落樱这才想起这身子的前主人可是个弱不更事的千金,她脚步略顿了一下,却还是大步上前去。

“最后看老当家一眼吧。”子荣恰好来到落樱身边,表情是少有的凝重,伸手为她推开沉重的棺盖。

棺中情形让落樱神情一诧,她见过死人无数,但死时带笑的却不多,而笑得这般明媚的,更是第一次。

收了收面上异色,落樱抬头之际却刚好对上了子荣幽幽的眼眸,那里面暗光浮动,似是空无一物的注视着落樱,在这所有人都在痛哭哀伤之际,子荣却毫不掩饰他的冷静,从容得让落樱猜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人在面对无法意料的东西时,很容易生出畏惧,身经百战的落樱竟对眼前这个眉目俊秀、气质温雅的少年产生了惧怕之意!

落樱神情跌宕起伏,而子荣面色波澜不惊,只听他柔柔道:“小姐,请节哀。”

落樱点了点头,语带怒意的问那些老妇:“叔爷们为何不在此守灵?”

当中走出一个衣着整洁神色干练的中年妇女道:“小姐,老生姓莫,是内院的管家,叔爷们说先生一天不拨银子,老当家就一天不入土。”

这种借口也太无耻了,落樱嗤笑着看向子荣。

子荣拱手向落樱禀报:“没有小姐手谕,账房是拨不出银子的。”

这时灵堂外传来匆匆脚声,兴冲冲进来三个打扮得干练精致的丫傧,中间围了个披麻带孝的少女,面容娇俏,神色骄横。

少女扬着头,姗姗走到堂前,毫不客气用目光扫过落樱全身。

来者不善,落樱回以有礼的微笑,不卑不亢中把少女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势弱的少女眸色中闪过一丝措愕,然后又重整气势般的娇声道:“姐姐你终于来了。”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责问。

“二小姐。”莫管家带着堂中下人上前行礼。

不过是二小姐,能如此颐指气使,想必是有叔爷们撑腰,于是落樱兵来将挡的问:“知道我会晚来,你怎么不好好的守在灵前?”

二小姐杏目圆瞪,大惊之色溢于言表,落樱的强硬完全出乎了她意料。

就连子荣也饶有兴味的抱臂观望。而小蓉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落樱怎会看不出众人的异色,但她完全可以从容应对,神色严肃,带着怒意问二小姐:“你即知道叫我姐姐,为何不向我行礼?你也不小了,难道连个孝幡都挂不起来吗?”

落樱个子高挑,她一字一步的逼过去,连话带人如潮水般压向二小姐。

二小姐语塞,愣在当场。

落樱根本不在意她回不回答,转身回到灵前,屈膝连扣三头,即然占了老当家女儿的身子,落樱就会用心为老当家发丧守孝,尽女儿应尽的责任。

“子荣。”扣完头,落樱利落起身,也不尊称先生,直呼其名道:“差人去请那几位叔爷,我现在就要在灵堂设宴。”

落樱举止语言均振振有力,全然一付当家作主的样子,子荣很和时宜的躬身站到她跟前答道:“我这就去办。”

谁知子荣刚转身,二小姐凄厉的声音划破了灵堂的宁静空气:“先生,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子荣和落樱皆转头看向二小姐。见她提裙上前,怒瞪子荣道:“若不是你,我娘亲也不会死!”

老掌柜是怎么死的?因为忙于思考自己的处境,落樱竟忘了问这个重要的问题,于是她看了看子荣。

“来人,去通知夫爷们晚上前来用膳。”子荣语气平静温和,彬彬有礼,根本不急于解释什么,反而显得二小姐有些歇斯底里。

子、落二人平和的反应,把二小姐气得不轻,她急急道:“姐姐,你千万不要被这温和文雅的禽(兽)所骗!”

落樱看了看子荣?想了想禽(兽)二字?心想有好戏看了。

下人抬来三张椅子,落樱谨然落座,子荣则恭敬的立在落樱一侧,虽是主仆有别的样子,但二人的视线是一至的,端正从容的看着二小姐,就好像是在别人家事的样子。

二小姐哪有心情落座,她撅了嘴,扬着头,一脸傲然、薄唇如刀,狠狠对子荣道:“娘亲死在哪里?你告诉过我姐姐吗?”

“账房里。”子荣语调平和,眉宇柔和。

落樱点头表示明白,完全一幅夫唱妇随的样子。

二小姐怒意更盛,尖声厉气的逼问子荣:“我娘是什么时候死的?死时你在干什么?”

子荣用明净的双眼看着落樱,仿佛根本不是在回答二小姐的话,而在向落樱交代一件平常事而以:“半夜,当时我正在她身旁。”

半夜,账房,落樱想起掌柜脸上欢悦的笑,不由簇了眉。

毕竟是未婚娶的少女,这二小姐也不便一语道破天机,只能咬牙切齿质问:“镖局哪有那么多事让你天天做到深更半夜?我娘亲在你那账房里一呆就是一年,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天长日久的灯下相对,落樱打量了一番身边姿容俊秀挺拔,神色温润如玉的子荣,不由想到清灯下,丝被上,风情备至的妇人和她年少情(郎)的香艳场面,年龄上的差距,让妇体会到至欢至爱的境界,但因无所节制,最终妇人在少年身上打了个颤,然后口吐白沫、翻身倒地、不醒人世、一命呜呼……

“马上风”三个字就这样跳跃在了落樱脑海里。

落樱不由的瞪大了双眼,朝左看看红着眼骂人的二小姐,朝右看看恭敬而站的子荣,心想子荣年少俊美,那老掌柜也是姿容艳丽,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但子荣的目的是什么?当真喜欢老掌柜?还是在图谋什么?

如果老掌柜当真与子荣有私情,为何还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哦,不对,这里是燕国,应该说是子荣被许配的,那么老掌柜干嘛要把自己心爱的男人许配给自己的女儿呢?

如果没有私情,那么子荣与老撑柜的死有什么干系呢?落樱心中在抽丝剥茧,面上不免失神,不由的把食指尖放到了牙间轻咬。

子荣伸手拉住落樱纤细的手腕,阻止了她极其不雅的动作。

明白了自己有失小姐风仪,落樱不好意思的看向子荣,他对着她轻轻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示意她不要再咬指尖,还是在示意她不要相信二小姐的话,横竖反正,在二小姐针锋相对的指控面前,子荣就只做了轻轻摇头的动作,没有任何解释,也不阻止任何东西,嘴角还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任由二小姐往下说。

这样的平静,让落樱生出了两种猜想,如果老掌柜当真是与子荣有染,最后因他而死,那他现在坦然从容、含首带笑的样子,真可说是冷血无情的最好表现。反之,如果一切都与他无关,面对不白之冤依旧不怒不燥、泰然处之的样子,就是他气度卓然的最好佐证。

冷血无情也好,气度卓然也罢,子荣的内心无疑都是强大的。

二小姐将满腔悲愤泄了一地,落樱和子荣则一坐一立,悄然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也不反驳也不赞同,就好像奋力投进水中的石头,最后竟没有激起半点儿涟漪。

二小姐被气得花容失色,眉心拧成一团,冷笑着讥讽落樱:“看来姐姐已被这禽(兽)迷住了心窃!”

“哦?”落樱只是回了一个字,但眼神已经在反问二小姐:“你怎么知道我被迷了心窃?”

然后她转而看向子荣,这才说话:“子荣,把整件事说给我听听。”

“是,小姐。”落樱的平静让子荣面露悦色,他微微颔首,缓缓道:“老掌柜向来觉得晚间思维活跃,所以喜欢深夜处理镖局事务,这一点想必小姐也是知道的。而且账本繁多不宜搬动,所以她选择在柏院的账房里处理公务。”

“那你说说,我娘亲怎么么无原无顾的暴亡了呢?”二小姐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听了一会儿又不耐烦的站起身来质问。

子荣并没有理会二小姐,稍稍放松了恭敬的站姿,语调柔缓的说:“我主管账务,需随时听候老掌柜安排,又因老掌柜常年患有消喝症,由我负责调理,固此就时时伴在老掌柜身边。”

消喝症这种富贵病,落樱多少了解一些,蓝道的父亲,也就是仙奴部落的老首领就是因此病壮年暴亡的,这种病并无明显症状,只是病人总是饥食渴水,多吃多饮却不见长胖,一旦发起病来就会全身抽搐、血脉淤断,轻则至残,重则暴毙。

这种病来势极缓,照子荣的口气,老掌柜生病是尽人皆知的。于是落樱拂了拂身边的椅子对子荣道:“坐下来说话。”

子荣利落的坐下,侧倚着椅背,以手撑鬓,仪态随和大方的道:“最近老当家的病情有恶化之势。”

终于子荣把目光落到了二小姐身上,向她确认道:“老当家生病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小姐应该知道。”

二小姐却毫不示弱的回击道:“做为大夫,你知道我娘病情有所恶化,就应当时时提醒她有所节制,而不是……”

碍于小姐身份,二小姐羞于提及某些露骨的事情,只能扼腕叹息,咬着牙最后蹦出一句:“可见你的险恶用心。”

子荣放下手,向落樱更为靠近了些,细致缓和的声调根本不像在辩驳解释:“我一直都在劝老当家调整作息,注意饮食,但两个月前,镖局一趟极重要的镖被劫,财力上的损失倒还可以赔付,但对于镖局名望的伤害却难以平复,老当家也因此结下的心结,食不安,寝难寐。加之近几个月正值开年之际,无论是在人事还是财力,镖局都需要有个全面的安排,以备不时之需。”

落樱也看得出,凤鸣镖局不小,经营得也还算可以,这当中一定少不了老当家的心血。

子荣接着道:“老当家发病前几日,我就发现她脉象不对,为她行针疏导,煎药调养。

可她病发那天夜里有人来报:前往仙奴大都的镖可能会遇劫,本已休息的老当家深夜把我叫进账房,为求万一,让我连夜派人前往大都应援,然后又命我修书当地官员出兵护镖,接着又和我商量如何酬谢护镖的官员,等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午夜,老掌柜依旧神彩奕奕,于是和我说起小姐您小时候的趣事,边说笑边赞您纯善灵利、有担当大任之才,所以一心让你经营镖站以作磨练,我见她难得兴致,一时半会聊不完,我起身为她泡参茶,谁知身后的她笑声戛然而止,待我转身她已倒地不起。”

听到这,二小姐冷笑质问:“先生不是医术高明吗?”

佛陀度不了无缘人,神医难救将死人,子荣根本没有回答意思。

落樱也没理会二小姐,她转身问子荣:“当时只有你守在我娘身边?”

不待子荣回答,二小姐就把话头抢了过去:“自然是只有他二人在!”

落樱神色淡然的问二小姐:“娘亲病了,你这个做女儿的呢?”

二小姐神色先是一措,继而问道:“那你这个做女儿的呢?”

落樱自是无从回答,不料子荣上前为她挡过了话:“老掌柜早有命,长小姐稳守毓庆不得擅自离开。”

孝顺的心是什么也挡不住的,落樱明白这是借口,但还是不由多看了几眼子荣,他的身姿虽瘦削,但却挺拔,挡在前面,令她胸间升起莫名的暖意,毕竟前世今生,名知有错还为她辩解的人,子荣是第一个。

不!落樱理智的抛开恻隐之心,说不定这是子荣功于心计一招,她转过身,轻步踱到老掌柜棺木前,细看老掌柜死而带笑的神情,语气沉沉的对堂中所有人道:“人死了放在家里,七天以内叫做守灵,要是日子再长,就只能叫做陈尸了,那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凤鸣镖局有头有脸,丢不起这个脸。”

落樱亲自抬手推合棺盖,转身对堂中下人振振道:“今天之内,孝幡必须挂满镖局外堂内苑,以示哀思。后日发丧,不作延误。”

语毕,落樱完全无视二小姐的盛怒,轻描淡写的道:“一起吃饭吧。”

二小姐怒瞪双眼道:“让我爹爹和这个禽(兽)一张桌子吃饭,休想!”

语毕,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身后跟着和一样倨傲的三个丫傧。

落樱看着这不懂事的妹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她身边的子荣却把什么都看到了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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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智斗夫爷(上)

莫管家很利索,还没一盏茶的功夫,灵堂中已摆起圆桌圆椅。

“后天就出殡了,一齐去给老掌柜上柱香吧。”时到开席,落樱对众人道。

还没来得及上香,莫管家就小跑了进来,在落樱一侧伏耳道:“叔爷们来了。”

管家话音才落,就见一个身着白孝衫,手执墨画折扇的男子跨进正院拱门,看上去年纪大约三十四五,样貌端正,明眸皓齿,身后跟了三位武行镖师。

落樱从衣袖里拉住莫管家,小声道:“都几年不见了,你给我指认指认。”

莫管家略有诧异,不过想到落樱确是多年不在凤鸣,于是顺从的在她耳边轻道:“玫夫爷性子虽不比以前温和了,但一会儿与他说话还是要小心些。”

看来是个脾气暴燥的大叔,落樱会意点头。

紧随玫夫爷之后进来的是一个年级稍轻些的男子,也着了白色孝服,眼眉清俊,衣襟衽角收拾得一丝一苟,很有书卷气,身后也跟了四五个彪形大汉。

莫管家又小声道:“温夫爷虽不是正夫,但向来不许别人把他看得比玫夫爷轻。”

落樱看得出,这是个死要面子的读书人。

玫、温二人之后,一阵轻脆笑语由远而近,随笑语跨门而入的,是一个白衣少年,他带了一群大汉谈笑而来,那轻松的态势,放在这灵堂显得很是不恭。

莫管家又轻声道:“你没见过他,他是老当家前年迎娶的象姑院老板云峪恒。”

这次落樱没有笑,而是脸露诧异,风尘男子做人夫侍并不奇怪,只是这云峪恒不仅形体上与子荣有几份相近,就连样貌也有七八分相似,均是眉目俊逸,姿容挺秀。但二人身上的气度却有着巨大的参差,子荣似月,高高在上,皎洁沉静中带着万般灵动,即使是爽朗而笑之时,也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而云夫爷眼含笑意,面色和润,如沐浴在月光中的一株白莲,眉目间隐透谦卑之色,无形中令人觉得可亲可近。

见三人齐而来,也都穿了孝服,还算知礼,落樱也就按礼迎了上去,不先给正夫爷行礼,也不先给爱面子的温夫爷行礼,而是躬身在了云夫爷面前脆脆的喊了声“爹爹。”

峪恒脸色微怔,忙收起了笑脸,躬身行礼道:“峪恒哪受得起。”

“一家人,哪有受得起受不起之说。”落樱回以恭谨一笑,亲切而又端庄。

峪恒不由粉唇微颌,无意中愕色微露,这小姐与传言中大相径庭。

接着落樱又来玫夫爷面前行了礼。

姓玫的点了点头,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问:“听说你刚才把梅儿臭骂了一顿。”

落樱躬身颔首充满敬意,言语上却不带丝毫退意:“做姐姐的,总不能看着妹妹失礼吧?”

姓玫的嗤笑了一声,虽极尽掩饰,还是能看出他面上的那自持骄矜的惊怒之色。

“爹爹。”落樱最后才向温夫爷行礼。

姓温的更傲,也不应声,只点个头便坐了下来。

落樱转身之际,一个情境落入了她的眼睛:云夫爷最后落坐,可玫、温两位夫爷的那张桌子已被他们所带的镖师坐满了,无奈云夫爷只好另选桌子。而那个自恃儒雅的温夫爷,细眸斜瞟,明明看见了云夫爷的尴尬,却转脸看着玫夫爷一笑,充分表达了“我不想和你坐”的意愿。

落樱暗笑,好戏正式开演了:“上香!”

“慢着”第一个发作就是温夫爷。

落樱等的就是他们发作:“怎么,爹爹有什么异议吗?”

温夫爷起身道:“奸人当道,再上多少香也不能让逝者安息!”

此话一出,那边桌所有的镖师都看向子荣。

温夫爷踱步走到子荣面前,问:“先生,不知最近睡得可安稳?”

“很好。”子荣端然而坐,面色平静无波,侃侃回道。

温夫爷大笑,然后看向落樱:“大小姐,这个人害死了老当家,竟还能睡得很好,你就不怕他吗?”

落樱浅浅而笑,她睨了一眼端坐的玫夫爷,道:“即然爹爹有异议,那丧礼所用的银两就由爹爹来管吧。”

此语一出,所有人不禁哗然,特别是玫、温二人,惊诧之色已溢于言表。

落樱仍旧是淡淡而笑立于灵堂之中,他们以为她仍旧是那个弱不经风的小姐,否则不会派落二小姐前来施下马威,他们都以为她会依赖于子荣,否则不会一再的离间子荣,现在,落樱就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离间计!

“温爹爹觉得发丧需要多少银子?”落樱问。

温夫爷有所迟疑,继而道:“五万两。”

落樱点头道:“那就五万两。”

接着落樱又交代子荣:“发丧是我们的家事,账房的事情就先交由我亲自打理吧。”

子荣毫无异议,往怀里掏出钥匙恭敬呈上:“属下遵命。”

落樱接过账房钥匙,对温夫爷笑道:“今夜起更之前,五万两银子一定全数送到爹爹那里。”

突然得到信任的温夫爷冲愣愣不知回话,转头看了眼玫夫爷。

玫夫爷脸上雾起阴霾,落樱则暗暗抿唇,一切正按她的计划进行。

酒席之间,人人侧目于落樱,只见她安然坐在上位,也不敬酒也不多话,全然一幅文雅小姐的样子,令下人们无法揣度她的心思。

直到宴席结束,落樱跟着小蓉回到自己的院子,小蓉关门就焦急的问:“小姐你就这么削了先生的职?”

“嗯。”落樱点头。

小蓉心急火燎的道:“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先生!”

落樱却不然,径自宽衣道:“去打水来给我沐浴。”

小蓉心不在焉,蔫着头不做事。

落樱很喜欢小蓉这喜怒形于色的直性子,所以想了想对她道:“子荣是明白我苦心的,否则他不会在灵堂上恭敬的交出钥匙。”

小蓉头一抬,眼睛发光的问:“这都是你和先生商量好的计策吗?”

落樱点头,虽没有商量,但目前却配合得很好。

小蓉马上高兴了起来,转身就去打水了。

这华容苑是专门为落新收拾出来的,不但屋舍华美,就连盥洗间也是新修葺过的,墙壁、地板都是新嵌的大理石。

不仅沐桶里热气腾腾,小蓉还交代粗使丫傧在沐桶周围留了几桶热水以备添换,看上去就很惬意。

遣走小蓉,落樱终于能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儿。

她闭眼躺在浴桶里,想要静养片刻,无奈前世今生的种种情景在她脑海跳跃,惹她又睁开眼,无聊的将水塞拔出,细细看着热水往向墙角的涵沟而去,形成一股涓涓细流。

她看着弯弯扭动的水流,像条在跳舞瘦蛇,那形态十分逗趣,终让她有了一丝欢娱,久违的欢娱。

泡了这一寻,落樱起身寻来衣裤,又忍不住转头去看那流向屋外的水流,但它已不是干瘦逗趣蛇的形状,在流向墙外的临界口,水流分了岔



落樱眸色轻凝,她曾是长年走在刀尖剑口的人,对于细微的风吹草动都十分在意。水塞没有拔开多久,水流分量并没有变,但水流的形势却发生了改变,只可能是前面有东西挡住了水流,才令它分了岔。

落樱不动声色的穿上中衣,余光却扫见出水口上方有个贴了罗纱的换气小窗。

外面有人!落樱的推断在脑海中迅速衍生:刚才没有,现在却堵住了水,可见这物是活的,而之所以选择临水而站,是为了出水口上方的小窗!为了偷看她洗澡!

会是谁?

水流依旧在分岔,她不敢打草惊蛇,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拿起瓢把水打进小桶,一手提桶一手提了门边的木屐,佯装出一幅冲干净脚穿木屐的样子走向墙角出水口。她趁着倒水冲脚之际,猛的将桶一横,踩着桶往上一跃,以迅雷之速攀上了小窗。

果然窗外传到脚踏草丛的声音,落樱应声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落樱暗呼该死,自己果然被看光了,可更该死的是:全镖局的男人穿的都是白色孝服,她完全无法判断是谁。

虽没了功夫,但落樱身为武者的心神没变,她转身跳下桶,抄了件外袍就冲了出去,她一定要抓住这种下流不轨的人。

落樱很快就冲到小窗之下,但那贼人早已逃之夭夭。

“小姐!怎么了?”落樱飞跑的脚步声吵醒了小蓉。

“有人偷看我洗澡。”落樱以手挡住小蓉,怕她过来破坏了贼人留下的印记。

“来人啊!”小蓉立刻大声的喊了起来。

下人们立刻群攻而起,很快整个后院就灯火通明,不到半柱香,莫管家就来报:“各院护卫就已筛寻过一遍,确有两个后院护卫看到围墙边闪过白影。至于当职下人,全都一一排查过了,没有人擅自离开的。”

一时间,所有的线索都停在了华容苑的围墙北隅下。

“这后面是哪里?”燥杂的搜寻声惊动了温夫爷。

“不太清楚,贼应当是从这里来往这里逃的。”落樱伸头看了看,把目光放在了莫管家身上。

莫管家也伸头细看,确定了一番道:“这里原开过一道后门,后面是一条通往峪恒小居的小路。”

峪恒小居?落樱审视着眼前的墙,又问:“你确定?”

莫管家思虑了一番,又加了一句:“还可去到柏院,本来这条道可通三院,后来老当家怕人来来往往扰了先生清静,所以才把它前后封住,高墙深巷的,平时里是没人进得去的。”

“这么说,柏院是子荣的居所?”落樱问。

莫管家忙道:“柏院是先生的账房。”

事情真是越来越热闹,偏偏这时,峪恒也来了。

“怎么样了?”他孝衣斜披,满脸匆匆之色。

所有人都看向他,衣冠不整不说,身上白衣还能看出几许泥印。

温夫爷面带怀疑的问:“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峪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轻描淡写的道:“不过在院里发现了几只蛐蛐,一时兴起捉了起来。”

这时玫夫爷也到场了,他听到云峪恒的这番回答,强调道:“三年了,你从象姑院带来的那些坏癖好一点儿也没改。”

7、智斗夫爷(中)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峪恒身上,风尘男子很容易和下作之事扯上关系。

峪恒一时百口莫辩,挺起胸膛道:“我一直在院里,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落樱抿嘴而立,她什么也不说,此时她在意的已不谁看了她洗澡,而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温夫爷逼过去质问:“问?我们问谁去?大凡是贼人进了院子,当职小厮都会有所反应,但依现在来看,他们都静悄悄,那就只能说明,贼人是你们院里的人,查也是白查。”

温夫爷的话说得句句确凿,所有人都已深信不疑。而玫夫爷决心要把这个结果定证下来:“老三,如果不是你干的,你就把那贼人抓出来给我们看看!”

峪恒愣愣而站,紧咬嘴唇,俊眸狠狠瞪过四下,虽是无从言语,但他的满腹委屈已经写在脸上。

落樱感到时机乍现,上前一步振振而语:“我相信云爹爹的人品,这绝对不是他干的。”

云峪恒豁然转身,看落樱的目光绽放着被认同的感激。

温夫爷和玫夫爷先是不解,有些惊异的看了看落樱,接着温夫爷摇头笑道:“樱儿啊,你毕竟年少,难免被人的外貌错导,所以爹爹要敬告你一句,千万不要轻信别人,尤其是样貌优美的风尘男子。”

落樱走到峪恒身边,用温和的笑意为他压惊,对玫、温二人道:“那人是我看见的,我可以确定不是云爹爹。”

“哦?”玫叔爷却是不依不饶:“你说是谁就是谁,你是顾意想看我们虚惊这一场吗?”

此话一出,全院一片寂静,都等着落樱给个合理的解释。

也是在这时,一个金振玉馈的声音穿过人墙:“此事是我所为!”

“先生!”所有人回过目光,只见子荣白衣似雪,锐利的眸子在火光中大义凛然。

玫夫爷很爽性的摇了摇头,说出了众人的质疑:“先生,您为云峪开脱值得吗?”

“夫爷,子荣如今只是个闲人,有何德何能为别人开脱?”子荣度步穿过人墙,眼里渗满不甘,紧紧盯着落樱道:“我不过是想让樱儿知道,即便我看了她洗澡,她也只能欣然接受,因为我们有婚约为定,即使她削了我的账房之职,我也还是她的未婚夫!”

落樱面上惊慌不定,心下却是一片称赞,几近完美的借口,即接前情又着重点。

于是落樱眼角染泪,在子荣走近她之际,一双粉拳娇嗔的敲着子荣道肩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上有爹爹,下有一众镖师,你就不能为我想想?”

子荣拉住她的手,目带柔情的道:“樱儿,我怕,我怕你心里只有镖局忘了我。”

二人全然不顾在场数百又眼睛,完全沉静在了相互痴缠当中。

燕国以女为尊,堂堂小姐与自己的未婚夫间有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再加上月下白衣飘飞的二人如金童玉女般,引得下人们不禁陶醉在你侬我侬的情致中。

但玫夫爷却不为这秀美画面所动:“子荣,你当真能证明做那下流不苟之事的人是你?”

“下流不苟”四个字完全打破了众人们的八卦美梦,许多人因为玫夫爷打断他们的好戏,眼中多了几分怨念。

子荣轻轻搂住落樱,对玫夫爷微笑着扯开话题道:“夫爷说得对,此事我确实作得有此不妥,但为了得到樱儿的重视,我甘愿受罚。”

玫夫爷不依不饶:“罚也得罚得有理有据!”

人群中已经悉悉促促发出了议论声,就连峪恒也看不下去,上前拉住玫夫爷,示意他适可而止。

但玫夫爷甩开峪恒的手道:“你自己干了混蛋事,还怕别人掩饰不了你?”

峪恒神色一措,堂堂七尺之躯不知所措的退了两步。

子荣款款放开落樱,走到玫夫爷身前,伏耳对他说了一句悄悄话,玫夫爷眼露惊诧,然后拂袖而去。

继而子荣转身问落樱:“樱儿,你打算怎么罚我?”

落樱知道他摆平了玫夫爷,娇叹道:“罢了,待我将母亲安然入土后再秋后问斩!”

有了结果,众人也就不欢而散了。

落樱直接就到了灵堂守灵。

梅二小姐也在,温夫爷如今身居要职,自然是披了一身孝服恭敬的守在了灵前,还有峪恒、莫管家,尽都陪在落樱身边。

而子荣则一个人坐在棺前焚纸,看上去有点冷冷清清。

落樱好奇,于是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就跑到子荣身边和他一起焚纸。

“你对玫夫爷说了什么?”落樱小声问子荣。

火光中,子荣淡然一笑:“有的事,你还是不知道得好。”

落樱又问:“你为什么要把那件事扛下来?”

子荣拨了几张冥纸放进火盆,像道家常一样坦然:“本来就是我看的。”

落樱簇着眉把子荣从头到脚打量了数遍,怎么看怎么优雅,最后只能语带怀疑的道:“说得坦荡,可当时为何要逃呢?”

子荣用目光锁住落樱,笑意盈盈的问:“如果你当场逮到我,你会怎么样?”

落樱心中毫不迟疑的暗想:肯定是先打一顿再说。

但面上落樱却没有回答。只是她稍纵即逝的不快早已落入了子荣的眼睛,子荣也没有追问,只是像知道了答案般点头一笑。

落樱更觉得这人深不可猜,于是好奇道:“依你看,谁最可疑?”

子荣谨锐的眸子四下扫过,确定其他人不在身边之后,他才在落樱耳边细声问:“你当真不相信是我看的?”

落樱诚诚点了头。

子荣似笑非笑的伏耳告诉落樱:“刚才我告诉玫夫爷,你背上的胎痣依旧是粉红色的。”

这真是铁板干证,落樱一时赫然,讷讷回不过神。

突然!子荣转目直视落樱,眼中寒光闪烁,出其不易的问了一句:“你背后当真有痣吗?”

毫无防备的被将了一军,落樱心神顿失,还好她也不是泛泛之辈,即不否认也不承认,把问题丢回去给子荣:“怎么?你嫌今晚看得不够清楚?可惜以后没机会了!”

子荣灿然而笑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被质疑身份的落樱惊魂难定。最让她安不下心的,是子荣那安然而坐的样子,完全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试探落樱的身份。

8、智斗夫爷(下)

下半夜,银庄把新兑的五万两现银送到灵堂,白晃晃的放在温夫爷面前任由他支配,温夫爷笑意难掩,亲自点数了两遍,然后说了一句:“即然女儿给老朽这个机,那老朽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体体面面。”

落樱谦笑着赞了他几句,温夫爷便精神奕奕的连夜奔忙起来。

第二日一早就有法师来诵经,然后就是风风光光的送葬仪式,下晚是丧宴,朗朗八十桌酒席,宾客尽数到场。

看着热闹的场面,落樱对莫管家赞道:“想不到只是一日时间,子荣就把讣告送到如此之多的人手中!”

说起子荣,天亮时他出了灵堂,落樱到晚都没见到他。

“先生去哪儿了?”落樱问莫管家。

莫管家忙于招呼客人,很随性的对落樱道:“在厨房里打下手。”

“厨房?”完全出乎落樱的想像。

看大家都在忙,落樱只能自己去印证。

果然子荣束高了发,白袍利落的挽在腰间,满脸细汗在厨房切着菜。

“歇一会儿吧!”落樱没有进厨房,立在门口招手让他出来。

子荣见是落樱,放着力就走了出来。

“不在前院盯紧了,你到这干吗?”子荣似是累了,轻靠在廊柱上,用丝帕擦着汗问。

“前面有一帮子人在忙,还缺了我一个不成?”比起前面那此生疏的宾客,落樱对这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神秘人物更感兴趣。

“不错啊你。”子荣朗朗笑道:“你铺排的好戏就快上演了。”

“先生何出此言?”落樱是在铺排,被子荣识破也不为奇,只是落樱觉得她的离间计还没那么快凑效。

“问题就出在那五万两银子上。”子荣笑,身子离了廊柱道:“你果然利用了共富贵难的真理。”

“这可是先生教的。”落樱挑了挑眉笑道。

子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道:“行了,别得意了,等着看好戏去吧。”

语毕,子荣转身又回了厨房,身后留了一句话:“快去前堂看着,小心一会儿出什么纰漏!”

落樱不屑转身,缓缓回到了前堂。

宾客满坐,已是入席时分。

温夫爷主动来到落樱席前,拱手问:“小姐,这宴席有哪里考虑得不周全?”

很明显,这是在邀功,当着众人面,落樱合着他的心意道:“很好,爹爹您费心了。”

谈话间隙,莫管家也来了,温夫爷笑着问她:“怎么样了?”

莫管家只是摇了摇头,温夫爷整个眉宇气色就阴沉了下去。

“怎么了?”落樱起身问道。

温夫爷看了看落樱,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思绪了好半天才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这话从何说起?”落樱抿了抿唇问。

“小姐,都怪我,都怪我!”一向堂堂而立的温夫爷,此时却一脸颓然。

落樱不禁问:“到底怎么了?”

莫管家见温夫爷难以开口,上前对落樱道:“玫夫爷挡在镖局门外,把客人所有的礼金都收了。”

落樱不由诧异,子荣定是知道这一桩,所以才让她来前堂看好戏。

“爹爹!待核实核实再说吧!”落樱担心的劝阻。

温夫爷干脆的道:“已经核实了好几次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转身冲大门而去。

落樱带着莫管家紧追而去,根本顾不上满席的客人。

还没到门口,温夫爷和玫夫爷就撞了个满怀,这一撞,席上客人都往这边看来。

温夫爷被撞得往后一退,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小声问:“钱呢?”

玫夫爷整了整被撞乱的衣服,安然大声道:“你说的是礼金吗?我已经存入钱庄了。”

温夫爷急急走近玫夫爷,小声问:“这钱是你该收的吗?”

玫夫爷见落樱紧追而来,也不回温夫爷,只对落樱大声道:“我跟了老当家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留点养老钱?”

当着这么多人,玫夫爷说家丑像说闲话般不知遮蔽,温夫爷被气得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趁机中饱私囊!”

玫夫爷勾唇一笑道:“当初说你我合力,现在你有钱傍身,当然说我是中饱私囊喽!”

温夫爷这会才是真正的怒了,大声斥责道:“即知道你我合力,现在就应该帮我把丧礼办好,而不是在众人面前拆我的台!”

“我拆你台?”玫夫爷道:“你是怕拦着你从中获利吧!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根本不会帮你掩着丑事!”

落樱明白,自己那五万两银子没白花,只是没想到玫夫爷比她想像的要沉不住气。

什么丑事?话头出来了,现在就等落樱浇一把火了,她欲擒顾纵的拉住温夫爷道:“行了爹爹,我们不与这种贪婪小人计较。”

“我是贪婪小人?”玫夫爷讽笑着对落樱道:“那现在这个你与一个鼻孔出气的爹爹就是**之徒!你以为一场丧礼真能花五万两银子吗?他不知为他那见不得人的小媳妇攒了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温夫爷上前揪住玫夫爷的衣衽狠狠道:“姓玫的,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见利忘义之人!”

为免外人看笑话,落樱示意护卫赶快分开二人,轻笑着对玫夫爷道:“有话我们进屋说。”

玫夫爷一幅谁怕谁的样子与落樱一同进了屋,温夫爷一脸不悦,摆着鱼死网破的架势跟了进来。

落坐之际,落樱先问温夫爷:“爹爹,玫爹爹所说当真?”

温夫爷看着玫夫爷,想了一会儿,看在多年连袂之情,他还是决定不要撕破脸:“想来是玫正夫的一时气言吧!”

玫夫爷却不然,他刚正正对落樱道:“小姐大可现在就遣人到城西张子村寻问一位叫薏仁儿的女子,年级不大却有房有地,还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儿子,她便是温夫爷私养的女人!”

“闭嘴!”温夫爷愤怒起身,颤笑着道:“老玫,你在我头上当了那么多年的正夫,我从未有过怨言,现在小姐不过交给我五万两银子的事宜,你就生了妒意要撕破脸,我也不怕抖出你的丑事!”

温夫爷转身对落樱道:“小姐,路上你遇到的劫匪,根本就不是冲着财物而去的,而是……”

落樱虽早知道那些劫匪不简单,但此时还是吃了一惊。

玫夫爷“嗖”的站了起来,面带惊讶的指着温夫爷道:“抓贼要抓脏,你怎可信口雌黄?”

温夫爷歇斯底里的笑了,他从锦袖里:“你可否告诉大家,前个月你支取的五千两银子去了哪儿?”

玫夫爷愣了愣,想了一会才憋出一句:“自然是用于我那安禄园的修葺。”

“是吗?”温夫爷对莫管家道:“修葺园子的工头今天也在吊唁席中吧?”

莫管家点头,转身就要去寻,玫夫爷却伸手挡住莫管家。

“让他去!”落樱目光冷冷道。

玫夫爷被盯得一怔,莫管家趁机开了门了去。

“呵!”看到工头进来,玫夫爷甩袖道:“我堂堂正夫,犯不着与你们计较。”

然后他转身就想走。

“关门!”落樱声色坚硬,一改先前的温和之态。玫夫爷被震得脚度一停,房门也应声封闭了他的去路。

9、山穷水尽

落樱狠厉厉的站到工头面前,用她那可以震慑无常鬼的阴冷目光盯着工头道:“你若有半句假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工头脚一软,跪下颤声道:“小姐,我不知有何要说啊!”

落樱款款落坐在檀木椅上,缓缓问:“你上个月修葺安禄园用去多少银两?”

工头看了看玫夫爷,又看了看落樱,怯怯道:“连工带料五千两!”

落樱瞥眼看到玫夫爷脸上一松,看来这个工头并不好对付,于是她笑道:“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来人!把铁钳和账本一起拿上来!”

待两样东西上齐,落樱拿起铁钳对工头道:“我们一笔一笔算,算对一笔,我给你十两银子,算错一笔,我拔一个手指甲!”

工头立刻不干了,哭喊着道:“这算什么?私刑逼供吗?”

落樱示意下人按住他,问道:“你若问心无愧,还怕我算错不成?”

话到这里,落樱大声对莫管家道:“去!去把子荣给我叫来对账!”

听到“子荣”二字,抖颤颤的工头再也沉不住气,大喊道:“一切都是玫夫爷让我做的!”

“血口喷人!”玫夫爷转身破口大骂。

落樱示意护卫把玫夫爷按到了椅子上坐着,然后她把大铁钳在工头面前舞了舞道:“他让你做了什么?”

“他让我像往年一样,为安禄园的游廊贴几块青石,给屋舍换几块琉璃瓦,然后就会给我数百两银子,唯一的条件就是为他造一本五千两支出的修葺账目。”

落樱毫不托泥带水,跳过玫夫爷问温夫爷:“他扣的这些银子与劫案有何关系?”

温夫爷看了看玫夫爷,对方依旧是一幅横然不承认之态,温夫爷也就狠下心来道:“他每五年就会为安禄园大修一次,其实都是借机敛财,而他素来与山匪竹林帮交好,今年的五千两银子早在前日就给了竹林帮,作为杀你的酬金!”

玫夫爷款款而坐道:“温老二,你就尽情的编吧!”

的确,现在最多能说他亏空五千两银子,其他均是口说无凭,玫夫自然有恃无恐。

温夫爷早已有备无患,他看着玫夫爷,话却是在对落樱说:“小姐,现在玫夫在我们手里,你只要以玫夫爷的名义写一封信,交给城东肉摊的张屠户,说是今夜让竹林帮出百十个兄弟包围镖局,到时你就可以看看我们玫夫爷的能耐了。”

落樱听完,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转身问脸色铁青的玫夫爷:“爹爹,你真要女儿这样做吗?”

玫夫爷愣愣而站,忽然痴狂而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兵家大忌,不逼狗跳墙。落樱知道这个玫夫爷是小人,小人最不可得罪。现在是力挽狂澜的时候了:“毕竟是一家人!”

落樱叹了一口气,先对温夫爷道:“你毕竟陪我娘亲度过了许多快乐日子,况且上一代的恩怨我也不想过问。”

“小姐?”温夫爷一时不知落樱的坦然来自何处,掩着激动和不解沙哑的问:“您这是何意?”

落樱叹了口气,即然玫夫爷说姓温的小妻有房有田,想来当初也从镖局捞了不少银子,所以她柔柔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个一儿半女也是应该的,以往的账也就算了,等办完丧事,不管能剩下多少银子,你都带着去和薏仁过日子吧。”

“小姐。”温夫爷眼带感激的跪了下来道:“你就留下我在镖局讨口饭吃吧!”

落樱把温夫爷扶了起来,温和笑道:“爹爹在镖局太过屈才,稍后我会寻人给你在衙门里谋份文书的差事。”

其实落樱不说大家也都清楚,温夫爷的丑事被揭了出来,镖局他是再不能待下去了,落樱这样做也算是给他一个好退路了。

温夫爷自知有愧,领了命站到了一边。

接着落樱走到玫夫爷面前,没有一丝责怪之意的道:“爹爹你说得没错,你跟了我娘亲这么多年,是应该有点养老钱傍身。”

玫夫爷面上划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落樱会不记杀身之仇,但当着众人,他又有些下不了台,于是不屑道:“我才不希罕那屁大点银子呢!”

落樱知道他死要面子,于是笑言:“爹爹你错了,今天你收下的礼金,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为梅儿准备的嫁妆!”

给钱也要给的有理有据,温叔爷又没落家儿女,所以也就不好对此发难。

玫夫爷额发已乱,背靠椅子撇撇嘴道:“至少也得把城南那座宅子给我梅儿当府宅!”

落樱点头应道:“我现在就派人去给你打扫干净。”

“这还差不多。”话毕,玫夫爷起身。

落樱示意护卫开门,一家人依旧笑意盈盈的出门去招待满院的宾客。



****

待丧宴散去,已是深夜。“小姐,夫爷们明日就走了吗?”小蓉下午虽未进得那间屋子,但落樱遣散两们夫爷的事情早已传到她耳朵里



落樱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小蓉为她更衣。

小蓉面上一片掩不住的欣欣然,边忙活儿边道:“以后你就可以和先生好好经营镖局了!”

小蓉的话不禁令落樱低头抿嘴,两们夫爷之后,还有峪恒和子荣,这两个人要怎么安置呢?



*****

“先去柏院。”第二日一早,落樱刚跨房门就遇上了莫管家。

“是,小姐。”莫管家马上转身带路。

一行人匆匆往子荣的柏院而去。

落樱昨夜想了很多办法,首先是怎么解除婚约,然后是如何把子荣送走,还有峪恒,又应该给他一条什么样的出路呢?这些事做下来要花多少银子呢?

“到了。”莫管家停步。

落樱不禁举目而望,长廊尽处一道楠木拱门,一时间,满院的流水绿意、莺音繁花都止步于此,青石墙包围间,灰黄大门森然而闭,严然将门那边隔成了另一个世界,门上一块只过了清漆的楠木匾,“柏院”两个隶字雄浑古朴,落樱抬头,院内参天古柏卓然而立,内里的宁静幽谧随苍劲的树木溢出,与镖局其他处的俗世华贵全然不同。

“小姐请。”莫管家看到门没有锁,顺势推开,示意落樱进去。

踏入柏院,一阵清凉扑面而来,夹杂着柏树的馥郁,落樱整个人神清气爽。

柏树本直,挺然而立,阳光穿叶而来,射现树下绿草缤纷,一条曲径通往林子深处。

周围气氛宁静,就连快言快语惯了的小蓉也受到静雅之气感染,不由放小了声音问莫管家:“这林子是什么时候种的?”

莫管家同样是轻声细语:“五年前,老当家接到了几笔大生意,就将账房修葺一新,说是新来的先生喜欢。”

听得莫管家的话,落樱又抬头看着满院柏树参天而立,棵棵都在五十年以上,就因为一个喜欢就移栽来了,老当家对子荣可真够在意!

小蓉抬头望柏,细声感叹道:“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莫管家看了看并没有说话的落樱,眼中泛着讨好的献媚的道:“比起先生为镖局带来的兴隆昌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落樱止步,转身回给管家满意的笑,表示接受她的献媚,然后设问:“我母亲是如何找到这么个灵利能干人的?”

落樱最想知道的,还是子荣的来历。

一时间,柏院安静极了,小蓉和落樱都凝神看着莫管家。

莫管家低头拱手道:“老当家是个谨慎的人,凭她对先生的信任,可见先生定是出身不俗。”

老当家谨慎?只怕是见了美男便不知东南西北了,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女儿收拾。

看来莫管家也不是很清楚,得另想办法摸清子荣底细,落樱心里想着,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抬眼间已见子荣长身玉立于柏林深处,一林的绿意葱翠,更衬得他孝衣似雪,他也看到了落樱,于是朝她走了过来,他的身姿像这柏树一般修长韧挺,却又远比柏树灵动飘逸。落樱不由的想起那所谓的良缘,神情不由一措,还有那真心人的桎梏,这些会不会与眼前这明月般清逸脱俗的少年有关呢?

失神之间,她也看到子荣眉间闪过一丝猜疑。于是落樱回以淡淡一笑,不解释是最好的掩饰。

“我正有事找小姐商议。”背过袖襟,子荣款款站到落樱身前。

落樱很直接的表明来意:“我想看看镖局的收支,也好了解镖局之前的营济之况。”

“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子荣挥袖做了个“请”的动作。

落樱美眸微瞪,也不知子荣说的失望指的是什么。子荣引着她来到一座三层飞檐的小楼前,小楼埋身柏林深处,墨黑的瓦,墨黑的窗门廊格,森然肃穆又幽谧安逸。

“你住这里?”落樱觉得这小楼所透露的氛围与子荣清秀澄澈气质相去甚远。

子荣熟练的推开乌木雕花门:“这里是账房,自然是我的居所。”

进了账房,子荣沏茶,落樱则坐在乌木案前开始翻查账本,越看越疑惑:“子荣,是不是还有另一份账目。”

子荣很确定的告诉她:“这就是总账。”

“怎么可能?”落樱表示十分不解,这么大个凤鸣镖局,账面上的公私银两竟还没有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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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曙光初现

子荣很静,陪伴落樱似的坐在案桌边把茶沏得热气腾腾。

落樱认认真真的把账本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生气,不是因为镖局生意不好,相反近五年镖局的大生意是一桩接一桩的做。但令落樱吃气的是尽管赚了那么多钱,镖局还是一直入不敷出。

账本上历历在记:“平安六年五月,修镖局正楼,支三万六千两。

平安七年正月,修禄安园,支五千两银子。

平安七年六月,修柏院,支十万两银子。”

看到柏院这笔账,落樱不由的眨了眨眼多看几遍,确定真的是用了那么多银子后,她抬头看向窗外一棵棵挺直而立的柏树,就好像看来一抬抬方方正正的银票。

这时子荣已经递来热茶,落樱失神的接过饮下一口,问:“母亲为何要修这柏院?”

子荣道:“大概是因为以前的账房矮旧,前任先生不够称职吧。”

落樱把茶杯推往一边,这种推测的、不负责任的口吻不应该出自子荣这样的人。

子荣也似有察觉,但他根本没有要解释的迹像,只身姿微倾,神色慵懒的沏着茶。

落樱又重新核对一番道:“母亲是为你而修的柏院?”

子荣为落樱满上茶杯,又递上一本小账册道:“十万两银子数目虽大,但分文有迹可寻,实实在在的落在柏院的一树一砖之上。”

“我知道了。”落樱虽这么说,却还是又细看了一遍小账册,的确一分一毫都记录详细,处处有迹可寻。落樱前世见过蓝道修缮林苑,建柏院这般精致漂亮的园林,的确需要不少银子。

接着落樱又再细看支出账目:

“平安七年,冬月,支江淮游盘费七百两银子。”

“什么江淮游,竟花了七百两银子!”第一条映入落樱眼幕的账目就有问题。

“这可是玫叔爷的手笔。”眼看落樱的惊讶,子荣却很是平静的回道。

落樱脱口便问:“他去了江淮多少天?带了些什么人去?干了些什么事情?”

子荣耸肩摇头,十分无奈。

得不到答案,落樱只能猜想:“一看就知道是从中取利。”

子荣一双眼只看着温热的茶具,似是心不在焉的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

落樱叹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回到账目上。

接下去几笔都是祭祖、应节的,数目不大,账目也很清晰,直到平安八年五月,落樱又看到一笔疑账:“我娘亲怎么能花这么多银子在一个风尘男子身上?”

“大概是爱之深,得之切吧。”子荣饮着茶,气定神闲的说着话。

落樱眼睛一亮,心底久违的八卦因子被激了起来,她放下账本猜测道:“这么说来,我娘和这云叔爷还有一段故事?”

子荣很少见的眼色一顿,到唇边的茶杯又停了,他看向落樱,神色凝了一会才道:“你应该叫他爹爹!”

落樱忙用手掩了唇,眼里溢着我错了的歉意。

子荣放下茶杯道:“当初峪恒家传的象姑院经营不善,被奸人骗去了老本,全凤鸣只有老当家愿意帮他,唯一的条件是娶他入镖局做夫侍。”

落樱又问:“这些银子是为了给峪恒经营象姑院的?

子荣摇头道:“应该说是买下了象姑院,老板峪恒都已经是老当家的人了,象姑院当然也就算是镖局的一份副业了。”

莫名其妙的用了那么多银子,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有了一所象姑院,各种账目浮现在落樱眼中,什么买宅买地、什么出游寻访、修葺院落,到最后就只留下一千两银子和一院子等着吃饭的下人给落樱。

“纵容,这简直是纵容!”落樱扔了账本,满脸不可思议的道:“我娘怎能由着他们这般花银子?”

子荣饮了一口茶,缓缓道:“因为他们是老当家的爱人。”

落樱眼色一沉,冷声道:“爱人?我看这些个爱人们分明就是在巧设名目架空镖局。”

子荣身子靠着椅背,眼睛看着窗外道:“可见他们要分家的意图不是一朝一夕了。”

“你早就知道了吧?”落樱问。

子荣身子更往后靠了靠,叹气道:“我一个外人,也只能劝劝老当家,无奈玫、温两位夫爷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这些钱终是被老当家亲手拨了出去的。”

落樱叹了口气,偌大个镖局,光下人们的月例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还有上下数百口人的吃食,即使现在接到一单生意,镖师们也得有盘缠上路才行。早知道就不那么爽快的把五万两银子拨出去了。

“耽误之急是要保住镖局基业。”子荣倒是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为落樱斟又上一杯茶。

落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本想接着遣走子荣和峪恒,现在看来,还有更棘手的事等着她呢。



***

从柏院出来,落樱整个人蔫蔫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带着小蓉在镖局园子里闲游乱逛。

这园里值钱的东西倒不少,但现如今落樱刚刚坐上当家的位子,一来就卖祖产,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

不卖祖产,那下个月的开销从哪来?

想着这些,落樱无精打彩,东张西望,心不在焉,在假山转角之处遇到了峪恒。

“小姐。”峪恒一看是落樱,忙迎了上来。

“云爹爹。”落樱无心的打了声招呼,两眼无神正欲往前而去。

落樱举止不屑,落到峪恒眼里却是另一翻景象,他看了看四下人少,忙绕到落樱身前问:“小姐!你该不会下一个就把我遣走吧?”

落樱见他愁眉不展、一眼乞求,不由叹笑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哪还有心思为你们打算啊。”

峪恒得到这个准信,浓重的阴郁从他清俊的脸上退去,转而成为一种慰怀的笑意,他担心道:“小姐有什么烦心事吗?”

落樱叹了一口气,她想说:“还不是你们几个大把把乱花银子”之类的抱怨,但又想到其实这峪恒也就花过进门的那两万两银子,不能一杆子把他和玫、温二打作同谋。

看着落樱欲言又止,峪恒露出了担忧之色:“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落樱吁了一口气,只道:“好好经营你的象姑院去吧。”

峪恒轻然一笑道:“那堂子是小姐的,不是我的。”

落樱本不想与他多言,但想到象姑院里来往客人繁多,她强笑了笑问峪恒:“可以让你那些客人给镖局拉几趟生意吗?”

峪恒柔和一笑道:“这个倒不难。无奈来象姑院的都是些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真正能接大镖的没有几个。”

落樱挥挥手道:“小镖就小镖吧,即使有大镖可走,我也未必接得下来。”

峪恒不解的摇头道:“依现在的镖局情况,最需要的就是走一趟风风光光的大镖,以振新当家之威风啊!”

落樱焉焉挥手道:“这我当然知道,可大镖岂是说接就能接的。”

峪恒正欲再问,一旁的小蓉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为落樱平添烦恼。

峪恒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几番对话之后也大略知道了落樱的难处,于是告辞而去。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值晚膳时分,莫管家又来报信说老当家生前定的一批绸缎到了。

莫管家急急的解释着:“这批绸缎远从赵国运来,谁又会想到货还没到人就突然没了。”

落樱刚放到嘴边的筷子怏怏又被放下,索然无味道:“人死了账还是得认啊!说吧,得付多少银子?”

莫管家想了想才慢慢道:“三……三百两银子。”

落樱彻底的没了食欲,手杵香腮想了一会儿又问:

“今天就得付清吗?”

莫管家面有难色的道:“绸缎都已在运到院子里了,送货的说是赶着回赵国,还请小姐现在就去点货。”

落樱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起身随莫管家去点货。

刚一踏门就遇到了子荣,他一看落樱就问:“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

落樱叹道:“这不,又来一笔三百两的开销。”

子荣轻然一笑道:“就为这事?”

落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镖局有多少银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子荣转而对莫管家道:“去,给送绸缎上些茶饭,留他们在镖局里住一宿。”

然后他又对落樱说:“我正是为银子的事来的。”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落樱不免有了一丝欣喜。

子荣先一步进了屋堂,落樱也就转身跟了进去。

子荣坐下,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道:“这些是我这两年的月禄和例银,虽不多,但多少能抵上一阵子。”

落樱先是神色一措,然后眉间微拧,问道:“这是你这些年在镖局赚的钱吗?”

子荣点头而笑:“老当家待我不薄,月禄是按镖局生意分成的,这几年镖局生意不错,所以我拿得也就比其他账房先生的多。”

其实子荣在镖局做的远不止是做账,落樱早看出镖局上下都以他马首上瞻,他拿得月禄多也是应该的。

落樱挡袖推开银票道:“这是镖局应该给你的,现在又拿来贴给镖局,那你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

子荣五指在银票上轻扣,带着疑色对落樱道:“我说过,我帮你最大的目的就是让镖局招牌屹立不倒。”

落樱眉尖一挑,轻轻坐到子荣面前问:“那你为何要如此拥护镖局?”

子荣依旧是那句话:“谁让老当家对我恩重如山呢?”

落樱怎么知道他与老当家有此什么恩怨,目光只能回到那叠银票上,一百两一张的票面,那一沓至少有数百张,至少也有好几万两。

子荣又劝道:“算借的,待你接到生意再还就是了。”

落樱看了看门外,一院的下人忙碌碌,总不能把他们都遣散了,再想想等在正堂的绸缎老板,偌大个镖局为三百两银子犯愁谁会信?落樱轻咬着下唇思忖了一寻,最后端端拿起银票,笃笃对子荣道:“到时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这时,院里传来峪恒的笑声,很快他就跨步进了落樱的正房。

“爹爹!”落樱对他的到来有所意外。

峪恒看了看彼邻而坐的子荣和落樱,笑道:“莫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子荣伸手摆了一请的姿态,然后差小蓉给峪恒泡茶。

峪恒坐下,对门外说了一句:“都抬进来吧。”

话毕,几十个银庄的专使挑夫陆续而入,抬进了五垒黄灿灿的金子。

落樱不禁又是神色一措,问:“爹爹这是何意?”

峪恒接过小蓉泡好的茶,饮了一口,然后看着那些金子对落樱道:“这里是一万两金子,是象姑院这三年的盈利,之前不入账是因为玫、温两位夫爷在闹腾分家,怕他俩把这些银子当公账一齐分了,现在家也不用分了,当然还是得交到小姐手上。”

落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刻功夫之前她还在为三百两银子犯愁,一刻功夫之后,她眼前、手上就有了几万两银子,但更让她始料不及的,是早上她不在处心积虑要遣散的两个,现在却在危难时给她援助,一股温意从她心中渐渐升起,拿师父弥加的话说,这股暖意叫做红尘俗念,而蓝道,把这种易于感动的心思叫作妇人之仁。

但落樱本就是妇人,无论是前世血海披靡,还是今世患得患失,她都从不回避这种情感,所以她转而对堂中两个人道:“大恩不言谢,我今后定会全力经营镖局,不负二位今日的援助之心。”

“这是哪里话啊!”峪恒扇了扇手,满脸不敢担待的笑意。

而子荣则淡茶轻饮,只道了一句:“快去前堂点绸缎吧。”

落樱轻然一笑,转身之际却见去前堂打发绸缎老板的莫管家又匆匆而来。

“行了,我现在就去招呼他们。”落樱以为运绸缎的催着要银子。

“小姐,小姐!”莫管家没听见落樱话一般迎面而来,急急道:“有人来托镖了。”

“有人托镖?”落樱被惊得樱唇微启,意外之色不禁流露。

莫管家气都来不及大喘一口,兴冲冲道:“是的,是的,来客乘非常漂亮的高轩而来,贵气非凡,只说是有很贵重很贵重的东西要托。”

落樱眼色一亮,复述着莫管家的话:“很贵重很贵重的东西?”

莫管家连连点头。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际,落樱已经闪身而去,留下了一句嘱咐:“子荣,一起去看看。”

11、有镖难接

11、有镖难接

一进正堂,落樱就看到一位锦衣华服、长得胖墩墩、小眼眯眯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檀木椅上,举止优雅的细品着小厮给他泡的明前龙井。

与此同时,落樱也感到他亲善外表下极不亲善的深厚内功,这个小胖子绝不是个泛泛之辈!

“见过见过。”胖子微笑着起身,和蔼的迎过来给落樱先行了拱手礼。

落樱忙回礼笑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寒喧过后,落樱直奔主题道:“不知老板要托何物?送往何处?”

胖子两眼笑成一条缝道:“在下青花会陆远桥,不过是个跑腿的,我们会主才是老板。”

青花会?落樱从没听过这个名号,但一个跑腿的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功,可见这个会应该还不赖。

于是落樱问:“那,会主所托何物?”

陆胖子先从他那织绣精美的衣服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落樱对着小胖子一笑,眼睛就落到了银票上,她定睛一看,全身不由一振,那票面上赫然写着“五万两”的数额!

显然,陆胖子看出了她的讶异,得意的拍了拍桌上的银票道:“这不过是订金。”

落樱不由问:“也就是说,这趟镖走成了,酬金还不止五万两银子?”

胖子眉舒眼展道:“欣许比十万两还多。”

落樱不由看了看紧随其后的小蓉,此时的小蓉早已银票的数目吓得木然不动。

落樱只好把目光投向峪恒,峪恒则是一脸紧张,他上前拿起银票细看,确定真假之后问那胖子:“青花会里多的是绝世高手,为何还要花十万两银子托我们走这一趟镖呢?”

陆胖子安然道:“那些个小子戾气太重,会损了我家会主心头爱物的。”

峪恒犹豫的看了看落樱,似乎不是太赞成落樱接这趟镖。

子荣最后一个上来确认银票,然后他静静思虑了一番才问:“可否告诉我们所托之物是什么东西?”

陆胖子摇动他那白白胖胖的手道:“镖行不是有规矩,托主是可以不交代货物的。”

子荣对着胖子轻轻一笑道:“但此镖太过重大,我们不得不谨慎。”

胖子呵呵大笑,嗤道:“你们可真不像生意人,我们青花会接客,从来不问为什么,给的银子越多,办事的速度就越快!”

落樱不禁问峪恒:“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峪恒忙小声道:“杀人!”

落樱眼色一愣。

子荣与陆子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可否容我们再考虑考虑。”

陆胖子却很有诚意,笑道:“你们放心,我们与贵镖局无怨无仇,定不会加害于你们的。”

落樱不禁有所犹豫,于公,她需要一笔大镖来缓和镖局营济,她不能靠子荣和峪恒的援助过一辈子。于私,她更需要一笔大买卖来打响自己的声威。

就在这时,峪恒上前问了一句:“你们该不会是要托传说中的仙奴至宝吧?”

此话一出,陆胖子所有笑意尽都收去,骇然道:“此话不可乱说,会给在下招来杀身之祸的!”

落樱不禁拧眉,疑惑于仙奴至宝为何物。

而子荣更是凛凛而站,一双眼全落在了陆胖子身上。

陆胖子看看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子荣,又看看同样高秀挺拔的峪恒,忙摇手苦道:“会主所托之物固然贵重,但绝不是那人人想要得到的仙奴至宝。”

接着他合手对落樱客气的笑道:“小姐,我们会主很看重你们镖局,一时也不会再找下家,你不仿考虑考虑再说,我会在城西临君客栈恭候。”

落樱点头表示同意,陆胖子也就挪着他那肉墩墩的身子,大摇大摆的走出镖局正门,边对落樱挥手而笑,边走上了他那辆金镶玉砌的五马并驾高轩。

峪恒谨谨站在落樱一旁,眼睛盯着华贵高轩不由叹道:“原来这就是‘金铃铜盏’!”

回到正堂,子荣、落樱、峪恒三人间凝起一片肃然之气。

峪恒不安的道:“最好还是不要接。”

“为什么?”落樱立刻追问。

峪恒边想边说:“青花会声威响彻天下,枝叶渗透三国,但毕竟名声不好,他们素以刺杀为业,先后有多位赵、燕两国的重臣死于意外非命,据说都与青花会有关,就连嗜血的仙奴蛮子们也都畏惧他们三分。”

落樱不由嘟了嘟嘴,原来燕国人私下这么称呼仙奴人。

峪恒以为落樱不以为然,于是加重了语气道:“他们杀人于无形,无际可循也从不失手,就像一个躲在暗外的妖魔,随时可能跑出来至人于死地。”

落樱忙点头表示自己悉心在听。

子荣也发话了:“最可疑的是他们这次竟然如此大张其鼓,驾着青花会特有的‘金铃铜盏’招摇过世,完全一幅唯恐天下不知凤鸣镖局有镖要接的样子,这完全不附和青花会一贯的行事之风。”

落樱不禁又问:“那仙奴至宝又是什么?”

子荣没说话,峪恒便上前对落樱道:“据说是五年前仙奴皇帝遗失的,传言得到此宝者便可得天下。”

“仙奴皇帝的至宝?”落樱心神一下就乱了,天地间有此威力的的宝贝除了九身璧还会是什么?

“坊间野闻,不可尽信。”子荣打断了峪恒的滔滔不绝,他不禁紧紧一捏茶杯,猜忌道:“最险恶的是,他们声势浩荡来托这趟镖,如今我们已经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峪恒也是一脸茫然:“他们以往杀人都是不动身声于瞬间的,这一次的也太过刻意招摇了些。”

“难道我们已经被拉上贼船了?”落樱晃然道。

子荣嘴角不由浮起笑意点了点头。

落樱走到子荣旁坐下,眼露焦急的问:“那我们接这趟会怎样?”

子荣很叹了一口气道:“此镖最好是不要接。”

落樱有所失望,三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说不定只是人家会主珍视的私家之物呢?不是说这青花会声威响彻天下,他们也应该很有钱吧?”落樱眼带试探的对子荣说。

子荣依旧饮着茶,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峪恒摊手耸肩道:“青花会比一万个玫夫爷能对付。”

落樱收了声,又低头想了半天,最后斩钉截铁的道:“都没见过此镖为何物,我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小姐。”恒峪担心的坐到了落樱身边道:“那胖子虽是一幅宽厚样,但你听他今晚说的话,哪句不是滴水不露,他精明得很!怎么会让你看那镖物呢?”

落樱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而子荣却还是一幅清逸淡远的样子,也不劝落樱,临走只留了一句话:“小姐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

第二天天还没亮,落樱自己换了便服,带着小蓉往临君客栈而去。

路上,小蓉一幅没睡醒的样子,怨道:“小姐,先生和云夫爷不是给了你不少银子,你何需如此着急于这趟镖呢?

落樱边走边看,答小蓉道:“靠别人接济不是长计,何况我们还没真正弄清人家青花会的意图,仅凭一面之谈就要放弃,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二人往城西而去,路上一股焦糊味越来越浓。找到临君客栈所在的街口时已是天明时分,眼前的情形令小蓉和落樱都讶异而立。

临街两排楼宇均是大火过后的断壁残垣,有的还在烟火袅袅,显然灾患还未散尽。

突然一处残壁倒下,惊得路边妇人尽都惊呼而逃,落樱拦住一个妇人问:“怎么会这样?”

妇人惊慌过度,一时说不出话。

就在这里,残屋里传来陆胖子的声音:“还不是因为贵镖局云公子的一句信口雌黄。”

落樱不可至信的一笑,放开妇人问:“陆先生何出此言?”

陆胖子没有出来,只是笑声依旧的道:“他非把我和那至宝扯上关系,害得昨夜一晚就有八帮英雄来找我寻宝。”

落樱语带猜测的呵了一声,进到残堆里寻那胖子道:“怕是你平日得罪人无数吧?”

转过几处断柱残墙,晨光照透进被烧得光突突的高墙,墙下的胖子坐在木椅上,稳当当立于瓦砾堆上不倒,一副安闲样的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道:“真不知是为了什么宝贝,这些英雄下手竟然这么狠,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害得我逃了八次不说,现在连人家一条街都毁了。”

落樱抬头细看,虽朽木残墙多被烧黑,但其间大片大片的血迹仍无法被掩尽,她不由低头笑问胖子:“出手狠的人应该是你吧?八次狠斗你一处不伤,昨夜死在你手下的英雄应该不在少数吧。”

胖子抬过旁边破桌子上的不知从哪拾来的茶壶,饮了一口,卑谦的笑道:“保命而以,保命而以。”

落樱笑意更甚,试探道:“真不知道你们为何不自己去送这趟镖?”

胖子笑融融道:“不是说了吗,会主怕那些杀手小子的戾气损了宝物。”

落樱一旁找了把还算完好的椅子,也是气定神闲的坐到胖子身边问:“你当真和那仙奴至宝无关?”

胖子饮到口中的茶不由的喷了出来,边咳边道:“我的小祖宗,你不为我考虑,你也得为凤鸣的百姓想想,我们青花会要是有这东西,早让赵、燕两国的铁骑绞杀殆尽了。”

落樱为胖子递上锦帕,又问:“那就让我们看看你们的镖物吧,大家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清吉平安。”

胖子好容易收了咳,正正经经的问落樱:“看了当真就接这趟镖?”

落樱似笑非笑的应道:“看了再说。”

胖子擦干嘴边茶渍,爽快的道:“即然小姐今天来了,那我也该拿出该有的诚意。”

接着胖子左右看了看,确定墙头角缝里没有闲杂人等,他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落樱看到里面竟然是……一颗蛋!

12、灵鹄蛋

“这到底是什么啊?”落樱看着那锦盒中的蛋问胖子。

“蛋。”胖子像看襁褓中的婴儿般,用慈祥的笑意细细看着盒里的蛋。

落樱不屑的轻笑道:“您这不是费话吗,谁看不是这是个蛋!”

胖子依旧一脸倦恋的看着那蛋道:“这颗是灵鹄蛋,百年难遇。”

说话也不说全,听得落樱牙痒痒,所以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灵鹄是什么鸟?你家帮主为何要花十万两银子托运一颗蛋?”

“你看。”陆胖子指着蛋道。

落樱不禁弯下腰仔细去看那蛋,蛋壳极薄极薄,薄得几乎可以看到里面。就在落樱定睛细看时,蛋内突然发出一圈光亮,就像有个发光的动物在里面动了动一般!落樱被吓的往后一退。

“没事,它可能是有点冷了。”陆胖子小心关上盒子,依旧把它放回怀兜,对面有惊色的落樱道:“昨夜前来寻宝的英雄把它的奶娘杀了,一会儿我还得赶早去买只漂亮母鸡来带它。”

落樱脸上再次挂上不可思意的笑容,她不禁摇头问:“这蛋虽会光,但我还是看不出它为什么值十万两银子?”

陆子护着胸间盒子道:“鹄王成了精,才可称为灵鹄,灵鹄一生之有一次生蛋的机会,所生之蛋不但凝聚了灵鹄的精气,还借灵鹄之法力吸取了天气灵气,待它孵化成形,就再不是鹄了。”

“那会是什么?”落樱问。

“珈楼罗。”陆子说完,有意识的又去摸了摸怀兜里的盒子。

“就是传说中专门降服神龙的伽楼罗?”落樱在师父弥加的书中看到过,但这拳头大的蛋里真的装着天龙八部之一的伽楼罗吗?

落樱不得不提醒陆胖子:“伽楼罗可是神兽,它不会归服于任何人,你家帮主如此细心的照顾它,不一定会得到它的回报的。”

陆胖子笑道:“你们啊,怎么总把我们帮主想得这么功利?他不过是想做件好事,把这蛋送到赵国都城的法华寺,让它在佛门胜地受佛光普照,最后做一只慈悲为怀的伽楼罗。”

落樱继续追问:“燕国也有佛寺,为何非要去那么远的法华寺?”

“小姐你有所不知,帮主在发现这神蛋时,它正被一个恶人以神魔之法供奉,因此受了不少邪气,必须让法华寺的高僧为它加持!”

落樱越问越有兴致:“你们帮主是从谁人手中得到这神蛋的?”

陆胖子眇了一眼落樱道:“自然是一个坏人,否则怎么会用神魔之术来供奉灵蛋?”

落樱听得直摇头:“是你们帮主杀了那坏人,可见那人再坏也坏不过你们帮主。”

陆胖子笑道:“青花会素来不杀好人,如果是我们帮主亲自出手,绝对是万恶不赦之徒!这位小姐,你要看的镖物也看了,这镖你接还是不接?”

落樱不禁有所犹豫。

陆胖子瞅她一眼道,满脸肃然道:“别以为我们的十万两银子是白送的,从这里到赵都不远万里,你们路上即要找只鸡来暖着它不让它冷,又不能让它在半路上孵化出来,一旦让他孵出来了,那可就是伽楼罗!你们降服得了吗?”

对于伽楼罗这等子事,落樱虽只是在佛经上看到过,但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况且刚才人家那蛋确实是发了光,落樱不由的心动了。

“好吧,到了赵都就能收到其他银两了吗?”落樱最后确认道。

陆胖子又恢复了满脸堆笑的样子,点头道:“你可以说青花会杀人技术不好,但你绝不可以说青花会信誉不好!”

落樱有落樱的小算盘,做镖局的,多少要有些威名,反正已经和青花会扯不清了,还不如好好结交一翻,这对镖局来说也不算是件坏事。

落樱唇角轻扬,凤目带笑,爽利道:“好,我们就这么定了,我收下你的订金,明早我们就起程,咱们赵都见。”

陆胖子喜笑颜开,把五万两银票和怀中锦盒齐齐交与落樱,然后看了看残屋烂瓦间已然天光四亮,洒然甩手间,人已往废墟外走去,边走边轻松道:“我昨夜一打就是八场,现在事也办妥了,怎么也得睡个好觉!”

落樱怀揣着神蛋紧追而去,紧接着就听到叮呤咚隆的铜物相撞声,然后她就看到胖子那辆声势号大的“金铃铜盏”停在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君临客栈前,落樱恨恨瞪了一眼陆胖子的背影,一条街都给烧了,这辆标榜富贵的马车却没伤分毫,这青花会倒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落樱还没回过神,胖子却已回过头,他往那金光灿灿的车辇中拿出了个鸟窝,是用上好的长叶松针编的。

“你这是要干什么?”落樱看着被端到面前的鸟窝问。

胖子看了看落樱手中的盒子,示意道:“这是它的床,劳烦你再为它找个奶娘给它温暖,记住,一定要找只花色鲜艳的,蛋里的这位必定是个公的,不然他不会挑花色!”

“挑花色?”落樱不由嗤笑而问,这什么跟什么啊?

陆胖子看着锦盒挑眉笑道:“要是给黑母鸡坐到他身上,绝对是三更天亮成夏长昼,还会嗷嗷直叫,那叫一个糟心啊!”

会亮、会叫,落樱不禁也看了看锦盒,难道这真的颗神蛋?她担心的问:“那要是它路上不小心给孵化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胖子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鸟窝,嘴一撇,肩一耸道:“要是我的话,一定会逃,如果是你……”

胖子仔细打量了落樱一下才道:“不逃比逃好。”

“什么意思?”落樱皱眉问。

胖子一脸不正经的道:“这世上,做妃子的有,做帮主夫人、长老主人、压寨夫人的也有,唯独没听过做神兽夫人的,如果我是你,定会趁此机会好好试试!”

落樱白了他一眼。

胖子这才退回一步正经道:“到时还是快跑吧,以我们帮主的性子,是不会找你要回这五万两银子的。”

落樱心里不由的踏实了一节:“看来你们帮主也不全是个坏人。”

胖子马上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落樱道:“你又没见过我们帮主,怎么一口一句坏人的?这也太武断了吧!”

落樱倒被他问得顿了顿,正欲开口说什么。

却见胖子挥袖上了他的金色高轩,只丢了一句:“算了,清者自清。”

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落樱手拿鸟窝当街而站。

“赵都,法华寺。”落樱掂量着手中鸟窝,不由又复述了一遍行镖目的地。

自打落樱从废墟里出来,小蓉就见她与胖子神神叨叨,现在更上一幅失神落迫样,忙上去为她接过鸟窝问:“小姐,事情怎么样了?”

“走!”落樱玉手一伸,大步流星开走,将递鸟窝给小蓉,简单利落的说了一句:“买鸡去!”

13、远行

镖局大门趟开,两个从集市回来的丫头灰头土脸,落樱谨谨抱了一个鸟窝,鸟窝上稳稳坐了一只毛色极鲜亮的芦花小母鸡。

小蓉快步紧跟在后面,怀里也抱了只乌黑母鸡。

二人直达后苑正堂,子荣和峪恒早在当中久候多时了。

峪恒见落樱抱了个鸟窝,不由迎上去,伸手连鸡带窝一同接过。

“小心!小心!”因为过度谨慎,落樱的声音极小极小,像是生怕吵醒了什么似的。

峪恒听话的圈了圈手,让母鸡和鸟窝更安妥的躺在他怀中,这才道:“想不到你是去集市,我还以为你是去找那个青花会的胖子,害得我担心了一早上。”

落樱一路抱着鸟窝而回,歇不敢歇,快又不敢快,现在好容易有人接手,瞬间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回了峪恒一句:“是胖子让我去的集市。”

还好那只芦花鸡性格沉稳,没有随峪恒的讶异而讶异,更没随峪恒的失望而失望,依旧安然的坐守美男怀抱,尽职的当着她的神蛋奶娘。

“那这鸡是怎么一回事?”峪恒叹了口气,用下巴指着怀中物问。

落樱直身坐起,绘声绘色的把神蛋的事情给他和子荣讲了一遍。

峪恒听完,悻悻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而子荣却是凝神静气,细细听着。

落樱让小蓉把黑母鸡带了进来:“我们现在就来看看,这神蛋是不是真的神到能以貌取鸡。”

峪恒把鸟窝轻轻放在檀桌上,小心翼翼的抱起芦花鸡,果然见到鸡身上一枚拳头大小的蛋。

接着落樱把乌骨黑鸡放到蛋上。

“吱……”一声似鸡非鸡、如狼如狐的悲鸣,悲怨如孤雁长啸,凄极哀宛得厉厉剌耳,听得小蓉一脸痛苦,峪恒则是用手掩耳,就连落樱都不住皱眉。

唯有子荣,度步到鸟窝面前抱起黑母鸡,眯眼细看那蛋神光异发。

随着黑母鸡被抱走,蛋发出的声音也渐自平和,直到子荣把芦花鸡再抱到它身上了,它马上像个哭累的孩子,安静了下来。

看完蛋,子荣也失了平静,满脸疑惑,侧目问落樱:“镖你接下了?”

落樱讷讷点了头,因为看到峪恒失望的摇了摇头,所以她站直了身子,等待子荣的斥责。

子荣缓缓坐到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他拿过茶壶倒了一杯自斟自饮,任由大家都看着他,过了一盏茶也没有说半个字。

落樱巴巴的站着,眼睛随子荣动而动。

子荣放茶杯的力度似乎比以往重了些,落樱不禁心头一凉,自责着人家前一脚才援助了她,她后一脚就明晃晃的违背人家的劝说。

子荣低头自饮,根本就没看到落樱那切切的目光,好容易放了茶杯抬头,落樱用期盼全天下都原谅她的目光看着他,结果他却反问了一句:“怎么了小姐?”。

“子……”落樱定了定神,辩解如流水一泻千里:“我知道这事欠缺考虑,但你也看到他们这的确是神蛋,我总不能……”

落樱还欲再说,子荣却露出了琉璃明灯般的笑容,落樱不由心神一措,一时竟没能接上话来。

他起身恭敬道:“我定会尽我之力为小姐走好这趟镖。”

落樱不由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也没听错。

峪恒也走了过来道:“你回来之前,我和先生就已商量过,只要是你的意志,我们都会尽力辅佐的。”

落樱先有些意外,问:“你们不是……不想接这趟镖吗?”

峪恒拱手道:“想必小姐你有自己的想法,说吧,我们能帮你什么忙?”

接着子荣也目光诚恳的看向落樱。

她眼底的惊异渐次化作笑意,有点难以置信的意外,更多的是随这种意外而来的感动之色,接着她度步走到子荣桌前,抬起一杯沏好的苦茶一饮而尽,长长吁了口气,接着又愁容不展。

“怎么了?”子荣轻啜一口茶,淡淡问。

落樱看看小蓉,又看看峪恒,最后才把目光放在了子荣身上:“镖师们最敬畏你,要不这趟镖你帮我押?”

子荣依旧清茶淡饮,放了茶杯后才道:“这个可以,那么走镖期间谁来打理镖局账务?”

落樱看他不温不火的样子,以为他要推脱,端端坐到子荣面前,目带确定的看着子荣道:“反正账上云爹爹的银子最多,况且他把象姑院经营得那么好,就把账房钥匙交给他吧!”

峪恒一听,忙回谦道:“我的资才怎及先生万分之一,还是让先生管着账房吧!”

“不,这事还真得由你来管。”说这话的不是力荐峪恒的落樱,而是子荣,他走到峪恒面前道:“单柱难擎天,现在的镖局需要我两一起出力。”

峪恒先是怯笑,问落樱:“我何德何能?”

当他看到落樱有些嗔怪的皱着眉,转而再看到子荣抿唇点头时,他豁然明了:“即然镖局有事,那我就怯之不恭了。”

落樱露出了我没看错人的笑意,起身走到峪恒面前,实实在在的把账房钥匙交到他手中道:“我们明日就要出发了,镖局就全靠爹爹了。”

峪恒把铜匙紧紧拽在手中,面上却是摇头轻笑:“以后也叫我先生行吗?”

落樱看了看峪恒,他确实也就二十出头,于是点头道:“不错,你是新任的先生。”

峪恒满意的一笑,马上又回过神来问:“你说‘你们’明早出发,难道小姐也要一起去赵国?”

落樱点头表示确认。

峪恒摇头道:“此行路途遥远,小姐你还是别去了。”

落樱正欲开口,子荣已为她补上:“新任当家有意事事亲为,你们也该赞同。”

“可是……”峪恒还欲劝说。

落樱已斩钉截铁道:“我要亲自跟着镖师们,万一半途真的孵出了伽楼罗,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峪恒不由看了看子荣,转念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有先生在,是我多虑了。”

这一夜,子荣开始召集镖师,安排车旅行程,而峪恒也是彻夜未眠,他细点账目,认真了解镖局事务,为主持镖局做准备。

第二日一早,落樱一身轻装而来,刚到镖局正门口,眼前的情景就令她脚一顿。

“这是怎么回事?”落樱小心的走下大门石阶,问正在指挥下人打扫的峪恒。

峪恒叹了口气道:“今早一开门,下人就看到这满墙血迹,四处一片狼籍。”

落樱不由四周环顾了一番,最醒目的是镖局正门柱上的四个剑刻大字“劫蛋者死”。再看血迹,尽都撒在围墙上方,加上高处被削去的楠木檐角,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这场打斗的双方都是身怀轻功的高手。

落樱很快就把这个场景和君临客栈的那场浩劫联系在一起。

14、冰释前嫌(上)

这时,子荣也率着众镖师出来,他同样四下里看了一番,转目与落樱胸有成竹的对望。“青花会。”落樱沉沉道。子荣幡然点头,抱臂看着那四个大字,笑道:“这四个字道明了托镖之物,也向世人说明他们不好惹。”落樱与子荣并肩而站,明眸流转间轻松笑道:“他们这是在为我们保驾护航呢。”子荣则摇头道:“也不知是福是祸,先上路再说吧。”

路上,落樱抱着鸟窝,不由觉得万般无聊,从车中望去,一行十辆马车,扯着镖局大旗行驶在官道上,阵势浩浩荡荡。她不禁问坐在身边的小蓉:“这样招摇不怕引来劫匪?”

小蓉也伸头出去看了看,先是一脸不解,继而又豁然而笑道:“先生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落樱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问:“子荣哪天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小蓉坦坦然笑道:“卖我这种小卒,何需先生动手?”

说到这,小蓉来了兴趣:“小姐,如今你与先生变得那么亲密,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了新的进展?”

落樱眉头一挑,不解的问:“我们亲密吗?”

小蓉一脸不尽然地道:“谁说亲非得是你侬我侬搂搂抱抱才叫亲密?如今你俩事事一起商量,凡事你说个开头,他就能知尾,这种琴瑟和鸣,完全比你当初的设想还要美好!”

“当初?”落樱不由一怔,忙问小蓉:“当初我怎么了?”

小蓉掩嘴而笑道:“当初你不是担心五年婚期夜长梦多,恨不得把先生一早给办了,来个生米做成熟饭吗?”

落樱含笑不以为然,问道:“你倒说说,我怎么个想要生米做成了熟饭了?”

小蓉一脸坏笑对落樱道:“当初是你主动脱给先生看,前夜已是先生主动看,你俩怕是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

落樱赫然,她只知道这身子的前主人心仪于子荣,没想到这姑娘竟有如此豪迈的一面,于是她顾意耍赖道:“我什么时候让他看了?怕是你会错意了吧?”

小蓉自然以为是主子在与她开玩笑,顾意做了个扬声气的动作,声音却依旧是很小的道:“去年先生来毓庆查账时,是谁趁夜托病让我去传他的?后来又是谁跟我说先生看到了之后虽没有做什么,但羞红脸的样子也非常的可人?”

落樱做晃悟状,其实她心中却多了些疑问,以子荣对自己的态度,二人间的感情绝没有到能把偷看作为情趣的地步,那夜子荣以腰间胎痣为证认了罪,落樱后来用镜细看,发现这身子背后的腰上确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红痣,但现在看来这个证据并不能证明偷看者就是子荣。

真正让落樱感到疑惑的是,子荣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他看的,那他为什么要看?绝不可能如他所说要证明自己未婚夫的地位。如果不是他看的,那他是在为谁掩饰?目的又是什么?

小蓉依旧在玩笑之中,问落樱:“怎么小姐,被我说中痛处了吗?”

落樱轻笑,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体味女子之间毫无芥蒂的玩笑,原来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她玩笑道:“不是痛处,而是快处,恐怕等不得五年之期,我就会霸王硬上弓了!”

小蓉怔了怔,打趣道:“还以为你做了当家有所收敛,谁知道不过是小蛇脱皮变青蟒。但我可提醒你了,明年年初你两就可名正言顺的拜堂成亲了,你最好还是稳稳吧!”

又是一个五年之期,这样一算,当初自己一死,子荣就来到了凤鸣镖局,然后就和老当家定下了亲事,而凤鸣镖局也是在这五年之内渐渐兴胜起来,到底这五年还有多少巧合的事情在发生?



***

车行了一日,子荣带车队在允城官驿留宿。

“不错嘛!”落樱抱着鸟窝走进官驿大堂,看到楼上楼下整洁干净,谨谨有条的布置完全不像她前世住过的任何一家官驿。

“还行。”子荣却是满脸审视。

“已经很可以啦!”落樱皱鼻,表示出对子荣不知足的不满。

子荣轻笑,俊眸带着疑惑的看向落樱道:“小姐住过官驿?”

落樱看得出他可掬的笑容后是满满的试探,最让她不安的,是那试探之后的目的,如果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落樱,是会宽容以待还是会揭穿她?

怀疑和揣测从落樱眼底霎然而过,子荣已伸手拉出凳子请她入座。

“赶了一天的路,不如喝一杯?”子荣问她。

落樱谨慎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累了。”

子荣了然而笑,自己满上了一杯。然后看了看落樱怀里的鸟窝道:“小姐很看中这桩生意?”

落樱沉沉点头。

子荣接过小二上的菜,放到落樱面前道:“小姐更看中的是镖局的将来?”

落樱抿唇盯着子荣,示意他有话快说。

子荣则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酒,缓缓道:“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落樱乌眸微瞪,有所措愕。

“我与小姐有话要谈。”子荣示意小蓉和同桌的镖师退到别桌去。

接着他又将酒杯满上,轻饮了一口,看着落樱道:“小姐放心,待五年之期一到,我就会离开镖局,绝不会带走镖局任何东西。”

“先生何出此言?”落樱面上不解,心里更不解,子荣怎么会知道她连日来心里的考虑?

子荣用下巴指了指落樱手中的鸟窝,笑道:“一天了,你依旧抱得那么紧,可见你很在意它,很在意这趟生意,因为你更在意镖局的以后,由此我相信,你会让镖局经营得很好,而这也是老当家给我的托付,本来我以为会费很多时日才能使小姐有所担当,不想小姐自己就成长了起来,所以五年之期一到,我就再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落樱微微一笑,她不知五年之期何时为起,何时为止,所以她只能试探般的问:“你我的婚约,不过是娘亲至胜于夫爷们的筹码?”

子荣又饮了一口酒,同样回以微笑道:“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我知道你定不会留我。”

落樱不同摇头,问:“如果我留你,你会留在镖局吗?”

子荣俊颜微舒道:“你已经不是曾经的落樱了。”

落樱一句话搪过了所有的怀疑与猜测:“变故使人改变,我也会长大。”

子荣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喜欢过我吗?”落樱这句是替这身子的前主人问的。

15、冰释前嫌(中)

“没有。”酒劲微微上来,子荣柔目轻闭,诚然摇头。

落樱微笑表示接受,他所有的话里,落樱只相信这一句,这么个深沉莫测的人,会轻意喜欢一个人才怪。只是在听到这个回答时,落樱还是不免有些失意,可能是为这身子的前主人吧,那么喜欢一个人,结果,结果人家根本只把她当作老当家给的一份责任。

突然,子荣澈目睁开,光芒如聚的看着落樱:“我看得出,你心中已经有人了。”

明明是灯火通明、觥筹交措的热闹官驿,落樱却感到寒意由脚心升起,浑身汗毛都因子荣坚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落樱已然不知自己是出于掩饰,还是想要问清楚。

子荣缓缓品味着手中烈酒,语气柔柔道:“你总爱凝神静思,眼里的失落不知从何而起,应该只有深深爱过的人才会有吧。”

落樱皓齿紧咬,无论自己再怎么掩饰,自己内心的思恋还是逃不过高手的目光。

“不用那么紧张。”子荣脸上扬起温如暖春的笑,把酒杯递给落樱道:“反正我都是要走的人,你听过我说哪位故人的秘密了吗?以前不不会说,以后也不会说。”

无疑,这又是一句看透落樱心思的话,落樱最恐惧的不就是子荣知道她不是真落樱后的目的吗?而他现在很泰然的告诉了她,他会离开,从此二人再无牵扯。

可是当她看到他递过的酒杯时,猛然的避开了,她是无意的,却还是回想起“那杀利”穿肠而过时的剧烈痛苦,想起了蓝道最后淡然冷冽的表情。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只是此刻对坐的是子荣,他浅笑怡然,收回酒杯间轻叹了一句,然后把那杯酒饮尽。

幸亏对坐人是子荣,强烈的安心感从落樱心底冒起。

“你什么时候走?”问这句时,落樱心底不由有一丝抽恸,毕竟他是她这一世第一个见到的人。

子荣咽下酒,俊秀面庞溢满了对美酒的享受,语气却是轻描淡写道:“小姐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落樱想了想道:“至少也得走完这趟镖。”

子荣又饮下一口,点头道:“那就依小姐所言。”

接着,二人间一阵沉默。

落樱把鸟窝轻轻交给吃完饭的小蓉,举筷之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当初,你为何要与我定下婚约?”

子荣已是微薰,笑答:“为了让老当家收留我。”

“你到底受了我娘什么恩惠?”落樱接着问。

“老当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有知遇之恩。”子荣如实回答。

“我娘亲救了你什么?”落樱盘根而问。

子荣笑容依旧,淡淡道:“我本是燕京世家子弟,无奈乱世之中,自有身不由己之事,我家一门七姐全被朝廷送去给仙奴人为妾,从此后继无人家道中落,当时我只有十三岁,却要担起全家生计,就在我求助无门时,老当家给了我账房之职,让我和娘亲有了一线生机。”

落樱听得出神,仿佛能看到一个清瘦文雅的少年彷徨求索于风雨飘摇的燕京街头,稚嫩的脸上有着过于成熟的思虑和凝睿。她不由问:“那你不恨吗?”

“恨谁?”子荣笑问。

“恨把你姐姐们送去仙奴的燕官。”

子荣沉首,细看着酒杯道:“这样说来,我不是更应该恨强霸无理的仙奴,自古燕女贵如金,是一家之主,是一国之荣,怎么能委身野蛮异族为妾?”

接着他抬头,看见落樱讷讷不语,他豁然笑道:“其实恨有什么用?以其空悲切,倒不如尽匹夫之责,只有燕国强了,我们才能保住自家娘亲姐妹的尊贵。”

看到他不再怪罪仙奴,落樱陪笑道:“其实错不在燕国,也不在仙奴,而是天下相争太久,至使苍生饱受战乱之苦,谁也不能幸免。”

言下之意很清楚,其实仙奴百姓过得也不好。

子荣若有所思的饮下杯中酒,赞赏道:“小姐果然成长不少,一夜之间就有了上位者的风范。”

落樱摇头一笑道:“小女不过随心而言,实难担当先生如此的赞美。”

子荣面有醉意,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含糊:“小姐何需自谦,你我都知道,虽然赵国和仙奴停战了五年,但这乱世最后的出路只有一条,终得有个人出来一统天下,所以这战还会再打起来。”

“停战?”又是一个令落樱猝然的消息,五年前,赵诺刚刚被骗走了九身璧,必是恼羞成怒,定会速起战争,绝不会给仙奴操纵九身璧的时间。而蓝道更甚,他即得了九身璧,肯定是一举进攻完成他一统天下的夙愿。这两个撕破脸皮的人最后竟选择了停战,落樱全然无法相信,追问子荣:“赵国和仙奴为何停战?”

子荣见壶中已无酒,他也不再续斟,把酒具推往一边问:“怎么?小姐不知道吗?”

落樱眼色避闪,低头夹菜道:“我一直在毓庆,怎么会知道?”

子荣若有所思道:“为了一个判将。”

即然都谈开了,落樱也就绕过了猜忌问子荣:“哪个判将?”

子荣仰头吁了一口气,散了散酒劲才道:“沙罗。”

“你怎么知道的?”落樱又是一怔。

子荣俊眸半闭,手杵下巴道:“那个仙奴至宝的传闻,峪恒不是说过了吗?”

落樱不禁眉宇微聚,追问道:“他囫囫囵囵说了个开头,还请先生指教。”

子荣杵着下巴,醉笑道:“神魔回,月影现,得刀者,得天下。”

落樱脸色微霁,她当然明白,神魔指的就是自己,但她一直以为那至宝应当是九身璧,但现在大家在找的却是月影刀,这不免又让她想到了无常鬼有关于真心人的提示,难道一切都早有安排了?她惴惴不安问:“这又与赵仙停战有何关系?”

子荣笑意慵懒,神情却没有一点醉态,反而在文雅慧然之间多了份随性的潇洒,他谈笑风声的道:“据说都在等月影刀重现人世。”

落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低头夹菜,缓缓问:“那先生对这个传言有何看法?”

“传言不可尽信。”子荣还是好句话,轻笑仰头间享受着美酒带来的醉意。

“对,传言不可尽信。”落樱细品口中菜,细想子荣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神刀认主,不是那个人,得到也枉然。

二人对坐各思各尝了一会儿,落樱落筷,问子荣:“那青花会是否也想要月影刀呢?”

“想。”子荣用修长细白的手指轻揉着太阳穴,笑道:“除非他们手里就有月影刀,否则谁不想一统天下?”

落樱有所不解:“他们手里就有月影刀?”

子荣终于睁开了他半眯的眼睛,笑道:“一切皆有可能。”

落樱不由叹了一口气,问:“你是怎么看透这些事情的?”

子荣很不诚恳的笑道:“猜的。”

然后翩然起身,以信不信由你的姿态拱手告退。

16、冰释前嫌(下)

初夏刚至,温湿的燕国正值雨季。一夜之间,青石官道像被洗过一样干净。

细雨中,凤鸣镖局的车队在林荫间的官道上前行。

落樱依旧抱着鸟窝,怕车辇摇晃,她一上车就拿了个锦枕靠着。

小蓉见她脸色不佳,关切的问:“小姐,哪里不舒服?”

落樱点头道:“如此舒适、安全的官驿我都睡不好,真不知往下会怎么样。”

小蓉不禁皱眉道:“小姐放心,燕国的官驿是出了名的安逸,你会越来越睡得好的。”

落樱不由睁开眼,一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旋了许久,现在她终于找到寻问的方式,她轻叹了一声道:“恐怕是在毓庆呆久了,连官驿变了我都不知道。”

“不是小姐孤陋寡闻。”小蓉靠到落樱面前道:“这五年来,咱们燕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你看那些官道,再看沿途的市镇,全然一幅盛世之景。”

落樱点头赞同,虽然用盛世之景有点过,但燕国的确远不是五年前的样子。

于是落樱用了一种很简单的方式推问:“这是为什么呢?”

小蓉立刻卖弄道:“前几日听镖局护卫们闲聊,他们都说燕国今日远非往日,一来是因为赵国和仙奴停战,给燕皇带来喘息的机会。再来,因为靖康和永安两位公子文治武功卓越非凡,一个治内,一个攘外,仅用了短短数年时间就让赵仙对我们有所忌惮。”

落樱听了,不由又掀帘看向外面的官道,虽是雨天,但沿途毫无泥泞之感,一路走来数百里,不仅路面全用青石铺就,就连路边沟壑也修嵌得整整齐齐,穿山越岭,水不积路,泥不进道。

再加上昨天入住的官驿,落樱不由的问道:“这靖康、永安二位公子是何许人也?”

小蓉很自然的答道:“是女皇的儿子啊。”

落樱耐心的追问道:“那么他俩谁治内谁攘外呢?”

小蓉很干脆的道:“不是都说靖康公子睿智机敏、永安公子武功盖世吗?”

落樱安然点头道:“看来我们院里的护卫还颇有些见识,凤鸣繁华有序,官道四通八达,可见这靖康公子确实是治国有方。可是赵、仙都停战了,永安公子还需攘外御敌吗?”

小蓉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道:“仙奴可不是什么安份的主儿,他们不打赵国,可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燕国的征伐,永安公子把他们统统都堵在了燕门关外。”

“是吗?”落樱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仙奴的战力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以燕国之力,若真能挡住一二,那永安公子的确是个良将。

小蓉挑眉道:“小姐不是没看到,近五年来,坊间传过仙奴得胜的消息吗?”

落樱轻然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小蓉无法洞察的不安,前世,她连永安公子是谁都不知道,想不到短短五年,仙奴大军就被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给牵制了,仙奴到底怎么了?

小蓉自然是一脸的傲气,涛涛流水般又讲了一些燕军气壮山河的胜利。

落樱静静听着,最后问:“你可知,与燕国对战的是仙奴哪个将领?”

小蓉撅嘴轻蔑道:“反正都是些手下败将!”

“那你有空去打听打听,我很想知道。”落樱轻抚粉颈,露出疲态道。

小蓉忙从身后取出一块上好的雪色丝垫放在腿上,伸手上前去接落樱手中的鸟窝。

落樱伸手轻抚那块厚实的丝缎,问:“这是什么?”

小蓉接过鸟窝,小心的将它放在丝垫上道:“这是冰蚕丝垫,先生说用它隔住我们身上的温热,这样就可以防止神蛋受热过多中途孵化。”

落樱轻笑失声,任他子荣儒雅深沉,最后还是被青花会铺排得深究起鸟蛋孵化之道,真不知青花会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小蓉见落樱笑,她也会意的“扑哧”一笑,邃又从车帘外拎进一只竹笼,里面是一只五彩芦花鸡,她转着笼子道:“听说这是先生一早亲自去允城市集上选的,我仿佛都能看到鸡贩子皱眉转目,又是意外又是猜测的看着一位翩翩少年郎仔细选鸡,那样子一定很滑稽。”

落樱也是意外一笑,心里闪过子荣帮厨的熟练样子,不由道:“他选的鸡,一定味道不错。”

小蓉听了,更是咛咛而笑。

说笑之间,落樱又取了一块锦垫放于腹上。

小蓉看见了,不禁又问:“小姐,你是不是小腹疼?”

落樱闭目养神的摇头道:“感觉有点儿冷,可能睡一会儿就好了。”

也是在这时,马车戛然而停。

车外传来镖师的声音:“雨大难行,稍事躲避。”

小蓉忙道:“正好让先生来给你看看。”

落樱掀帘一看,车刚好停在一处小亭边,道:“闷在车上一整早了,可能下去透透气就好了。”

落樱下车,子荣也正好来到亭内避雨。

雨意正浓间,亭檐落水如柱,雨声更是如瀑飞落,烟意蒙蒙。

子荣看雨,叹声道:“夏雨如注,怕是一会儿难停。”

落樱也看雨,仙奴苍凉干燥,这等雨势,她还是第一次见,欣喜道:“难得天公相留,那就驻足而观吧。”

子荣唇角微扬,目有同感的看向落樱,下一刻,笑意又因她的面色而收,问:“小姐那里不适?”

“不过是没有休息好罢了。”落樱不在意的回答道。

子荣则不然,他目露疑色,走到落樱跟前,很是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惹得落樱皱眉想避,可下一刻已被他捉住了手腕。

细把了一番脉,子荣一句就化解了落樱介蒂于男女有别的羞恼:“小姐别忘了我是个大夫。”

落樱忙收回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子荣已经把他的墨绿长袍披到了她的身上,转身指着雨中的黛色青山道:“山中烟雨,真是一番好景致。”

突来的暖意,让落樱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小蓉和一众镖师艳慕于二人的目光,不自然的拉了拉披风,随他所指上前远眺,果然是山入云中,云融山中,好一幅青绿墨色图。美景入眼,落樱不禁面露笑意。

子荣转头看向身边的落樱,也是满面笑意的道:“吸吸这山风雨味,听听这咛叮雨声,对小姐的水土不服之症是极有好处的。”

落樱抿抿血色极淡的唇,重述了一遍子荣给她下的诊断:“水土不服?”

子荣看着落樱点头,他的墨眉黛眸在青灰天空的映称下,散放着青春所赐予的细腻精致,轻颦淡笑间,似乎要和这清丽山水溶一为一体,仿佛与一切红尘俗事都相去甚远。

病症出乎落樱的意料,但这风雨飘渺的雨亭小歇更令她心头失措,究竟,子荣是个怎样的人?什么都看得透,但自始至终,所有的事他都未曾出过一次手,无论是斗夫爷还是接神蛋,他都只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支持她,最后,他还愿意不着一泥的远离。

落樱长叹了一声,许是前世在你争我夺中活久了,今生也不信大公无私这个词了。

面对落樱眉目流转的思虑,身旁的子荣只是极目远眺着山雨风光,不作一字的解释。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落樱不禁婉尔,是不是因为要离别,现在开始觉得这个男人不再令人揣测不安了。

17、胜却人间无数

温热的姜汤散着浓浓香气。

“逼湿气的,趁热喝了。”子荣亲手把姜汤递给落樱。

落樱接过,手心暖暖,姜味窜入她心脾的瞬间,令她感到气息通达。抬头看到子荣关切的眼神,心生感谢之情,毕竟关心她的人并不多。

但面上,她却是违心的撇撇嘴道:“这就是你治水土不服的药吗?”

子荣点头,自恃道:“药不在于贵,而在于对症。”

落樱不相信的白了他一眼,下一刻就饮尽了姜汤。

子荣伸手接过碗道:“睡一会儿吧,醒来就好了。”

落樱听话的靠到罗枕上,幽目轻闭,突又睁了开来,子荣已经下车,可她却惴惴不安于自己竟如此安享子荣的关心。



***

一路上风平浪静,随着官道越来越平坦,车队渐渐行入了一马平川的赵国沃土,这里民生富庶,一寸一土都具有霸主之姿。

“你到过赵国吗?”落樱车帘轻抛,睨见路旁清雨过后的原野。

子荣把鸟窝放到膝上,誊出一只手掀起他那一侧的车帘,看着外面点头道:“很小的时候和我父亲来过一次,但当时的情景已经不记得了,后来因为镖务的事,老当家派我来过两次。”

落樱看他谨然而坐,双手圈抱着怀中鸟窝,窝上的芦花小母鸡往里靠着他,慵懒的半眯着眼睛,看上去就很舒服。

落樱会心笑道:“你从小就这么会照顾人吗?”

子荣摇头道:“小时候都是姐姐们照顾我。”

落樱不由问:“你是家里最小的?”

子荣温柔的圈了圈双手,轻轻抚了抚小母鸡,若有所思的道:“不,我还有个弟弟,也因为家境不好,很小就去参军了。”

看到他陡然失落,落樱面有歉意的问:“本不应该问那么多的。”

子荣脸色回暖,笑道:“我并不介意,只是你,能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落樱咽了咽口水,神色一下子就阴了下去,欲盖弥彰的搪塞道:“没有的事,你不要再问了。”

越避讳的事,证明看得越重,子荣调笑道:“尽全力想掩住的伤势,最后却破露得鲜血淋漓,可见,伤得很深。”

落樱收回阴霭的神情,目光重新闪烁出锐利之色道:“你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猜测。”

子荣正视着落樱刀光剑影的眼神,嘴角俏皮一笑道:“我不过是担心你错看了良人,误了终生大事。”

本以为又是一段你猜我测的较量,最后却被子荣打太极的挡了过去。

“你担心好自己吧。”落樱没好气的转头看向外面,她也曾到过赵国,只是那次,心情远不像这般轻松。

子荣依旧是笑,也看着车窗外道:“赵国天子守国门,很快就到赵都了,到时你就可以拿到银子了。”

落樱眼光不禁又落到子荣膝上的鸟窝,心中并没有放松半点,越是离目标近,就越要小心谨慎。

芦花母鸡显然没有这种领悟,吃得饱饱的她,尽管温暖肥硕的身子下孵着个怪异而危险的蛋,依旧睡得七晕八素。

但事实证明芦花母鸡是对的。第二日,凤鸣镖局的车队就来到了法华寺的山门外。

陆胖子早就笑眯眯的等在伽兰殿外。

胖子身边的法师接过鸟窝,看到那蛋时,长长呼了一句:“阿弥陀佛。”

落樱也跟着长长吁了一口气。

胖子不仅依数付清了尾款,还转答了青花会帮主的赞美:“贵镖局办事细致,兵贵神速,这个朋友青花会是交定了。”

落樱看他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心里寒意袭人,总有种居心不轨的感觉。

辞别了法华高僧,镖局一行人又带着五万两银子穿木越山。

“一切顺利得令人不安。”路上,落樱问小蓉:“难道赵国、燕国和的绿林好汉们都死光了吗?”

小蓉正为她梳头,回笑道:“我们可是在为青花会送东西,不到必要,没人愿意为了几万两银子招惹他们。”

落樱心头一紧,掀帘就看到挂在开道车上的凤鸣大旗,这回算是好了,她的镖局和青花会扯都扯不清了。

接下去的路上,不要说是**上没人来找麻烦,就算是通关过境,官府地绅也尽都是处处行方便。

每每有人与落樱寒喧,开口就是:“新当家旗开得胜,前途无量。”

也这样说的:“贵镖局近来风声水起,真是生意兴隆啊。”

反正大家都是冲镖局而来,赏青花会面子而去。

一路跋山涉水,落樱也因看尽各路牛鬼蛇神而心情一刻不宁。

当车队到回到凤鸣时,已是秋天。

接到飞鸽传书的传书的峪恒早在镖局正门翘首迎接。

落樱下得马车,重见那飞檐斗拱的楠木门楼,心中登时被填得满满的,即是完成使命的安心,又是倍感亲切的实诚,总之,她看到峪恒恳恳而笑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因为车旅劳顿,落樱示意峪恒不要再行接风宴,让镖师都快快回家报平安。

峪恒让厨子炒了几道家常菜,又备了好酒在后院。落樱、子荣尽都换了便服而来。

峪恒为子荣倒酒,二人很是随和的碰了碰杯。

“路上怎么样?”峪恒呷了一口酒,为子荣夹菜。

“很好。”子荣放下酒杯,拿筷看菜。

落樱也接到峪恒夹来的小炒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好像大家就像一家人,各出各力做成了一件事,现在闲下来好好品味一下生活乐趣。

子荣瞟眼看着峪恒问:“镖局怎么样?”

就好像一位长辈在问晚辈学业一样。

峪恒朴实的摸了摸头,笑道:“虽然镖局比象姑院大,但好在先生往日调教有方,下人都是能办事的,操持起来也很顺手。”

“那就好。”子荣又举杯,峪恒也随性的和他碰了碰。

一旁的小蓉也被落樱拉到桌上一起吃饭,虽然有些拘谨,但也欣喜得憨态可掬。

落樱品了块药膳鸡,滋味清淡,心海则是五味杂陈。前世,她打了胜战,少不了山珍海味的犒劳,心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温暖。那时她可以豪饮一坛陈酿烈酒,虽是壮志凌云,却不比子荣峪恒此时对坐小饮来得安宁。

她心里晃然一叹,所谓的胜却人间无数,大抵就是这种心无杂念的彼此扶持吧。

子荣也为落樱和小蓉夹菜,他对峪恒道:“以后多给新当家做些药膳,她路上水土不服了好长时间,皆因体虚不调而起,还得好好调养。”

峪恒不以为然道:“有先生在,轮不到我操心。”

子荣看了看落樱,对小蓉和峪恒道:“我不久就要远行,小姐还得由你们照顾。”

杯盘响声陡然而停,四下一片冷寂,小蓉和峪恒均是一脸不解。

峪恒忍不住问:“如今镖局声名雀起,生意一单接一单,没有先生,我们怎么打理?”

小蓉更是因不解而惊慌,怯怯问落樱:“先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落樱放下了手中筷,欲言又止间看向对桌的子荣,心中竟生出了许多的不舍,到底相伴了这么久,于是她柔柔道了一句:“过了中秋再走吧。”

峪恒看了看落樱,又看了看子荣,也不知这二位唱得是哪出。

小蓉更是黑瞳无神,猜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子荣笑饮了一口酒:“那就过了中秋吧,正好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和云先生交接。”

子荣越是平淡安祥,落樱就越觉得当初自己的那些猜忌有些小人心,失落落低了头,嘴里又不由问:“你打算去哪?”

“去我应该去的地方。”子荣又饮了一口酒,眉头因酒气而微皱。

18、月影重现

一切还是顺利得令人不安,在子荣的指导下,峪恒的账做得得心应手,生意也是一单接一单,不到半月就先后发出了三趟镖,外院内苑都是一幅忙碌的景像。

只是子荣和落樱,总是谈谈而笑,却也总在回避着即将离别的事实,但中秋还是很快就到了。

中秋前夜,凤鸣镖局张灯结彩,峪恒置了丰盛的晚宴,邀城中各路有头有脸的人同赏秋菊,也让一众镖师托家带口前来同庆团圆。

客人悉数到场,迎过客,落樱也进了主坐。

峪恒请了曲艺师傅来助兴,大家都在乐曲中开始赏花进餐,场面很是热闹。

席到一半,莫管家小跑着进来向落樱传话:“有位客人前来送礼。”

“谁?”今天宾客满院,落樱觉得多一个也不足为奇,忙于招呼客人的她只是淡淡问了一个字。

“青花会的那位陆老板。”莫管家小声在落樱耳边道:“揣了一个锦盒,说是有一份厚礼送给您。”

落樱放下筷,想了片刻道:“即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陆远桥一进院,落樱就不由得皱了眉,他年届四十,本就气色甚好,贵气四溢,偏穿了一身白底起青花的长袍,从头花到脚,真是亮闪闪的青花会活招牌。

所有宾客都看着这位手捧鲜红大礼盒的贵客。他笑眯眯直往落樱走去,行完礼就洪亮亮一句:“老生谨代表青花会帮主送上薄礼,还请小姐笑纳。”

好了,这下子更是没有人不知道他是青花会的了。

落樱也只能有礼的接过盒子。正欲请陆胖子入席,结果他面露尴尬之色,当着正在大快朵颐朗朗众人来了一句极不合时宜的话:“小姐,我一路赶来,连茅厕都顾不及上。”

落樱只好让莫管家给他指路。

看到胖子跑向茅厕,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那个大红锦盒上。

青花会声威震天下,没有人不想知道他们送给镖局的是什么。就连子荣和峪恒也都围在锦盒边细细而看。

落樱立于上坐,两手按住锦盒,用气定神闲的微笑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当众拆礼可是件不合礼数的事。她也不让下人把礼放回后面去,这样太过草率,要等陆胖子回来给他道了谢才能放回去。

峪恒双手比了比锦盒的长度和宽度,细声问身边的子荣:“该不会是把古琴吧?”

小蓉听见了,小声嘀咕道:“欣许是把剑吧,杀手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情致?”

落樱低头看了看,只是淡淡而笑,谁知一股真气自盒中传入她的手心,一瞬间流遍全身。下一刻,这种熟悉的感触令她的笑完全的消失了。

偏在这时,莫管家小跑着回来,在落樱耳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小……姐,陆老板不……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的?”落樱顿感不妙,惊诧诧转头看向莫管家,双手更是按紧了锦盒。

莫管家没想到落樱会有这么大反应,更是一脸不知所措结巴道:“进……进了茅厕就再……再没出来。”

落樱正欲追问,手下锦盒发出了“呜”“呜”之声。

“小姐小心!”子荣第一个看到盒子轰烈而起,伸手揽住落樱蹲到了桌下。

随后那锦盒自己飞到了半空中,里面的机关发出一声巨响,把锦盒炸得粉碎。

院中几百宾客无不大惊失色,仰头望着变为碎片的锦盒。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锦盒里暴出的东西,只见它清脆脆一声金碎银跌落到了落樱面前的桌上,所有人都看得清是一把乌亮亮的月牙大刀。

落樱起身之时,寒颤颤看到了自己的昔日伙伴月影刀,它的蓝宝刀柄青森冷冽,上面凝结的百万冤魂仿佛还在哀鸣,黑色刀鞘依旧闪着幽幽迷人的死亡之光。

它像一位故人,面带笑魇,带回了落樱往昔无数的不堪回首,直惹得落樱怯怯往后退了一步,正正撞进了身后子荣的怀抱。

“小姐,您怎么了?”问这句话的却是峪恒,而子荣只是顺势让她靠住,一双眸子放在月影刀上,闪烁着极其锐利的光芒。

看着上坐的落樱,席间一片寂然,就在这时,墙头上出现了一个誓要将祸事推向极点的身影。

他就是消失在茅厕里的陆远桥陆胖子,他的青花衫迎风而起,用朗朗笑声引得所有人侧目,用深厚的内力千里传音:“神魔回,月影现,得刀者,得天下。”

语毕,只见他飞身一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回到了落樱面前的桌上,之前大家不说一句,但经过陆远桥这么一提点,就没有人不确定这就是月影刀了。

接着院内一片哗然。

“护镖!”落樱一声令下,所有镖师都围了过来。

惧于君临客栈惨案,院中人则像见了瘟神一般四下而散,好端端一场欢宴就这样被搅得鸡犬不宁。

宾客散去,落樱立刻让镖师、护卫把镖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原来一开始就是一场局。”关了门,落樱思虚沉沉的召集了子荣和峪恒。

峪恒没敢接话,虽然整件事他都参与了,现在心里也充满了被青花会摆了一道的被骗感,但他有的地方还是没有理清,所以只能恳切的看向子荣。

子荣摇头道:“难怪一开始就大张其鼓,驶着金铃铜盏来,一幅唯恐天下不知的样子,所谓神蛋伽楼罗不过都是骗取我们信任的幌子,通过我们镖局,他们让天下人尽都知道了月影刀重现这件事。”

峪恒满脸不解的问:“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我们镖局当这个冤大头?他们这样做无疑是借他人之杀我们全镖局啊!”

落樱也是凝眉而听。

子荣想了想,意味深长的看向落樱道:“我总觉得,月影刀不过是一个饵。”

峪恒不禁然道:“即然有了这把刀就可以得天下,那他们还要诱引什么?”

子荣轻睨落樱,看她怔怔不说话,于是笑道:“自然是比月影刀更重要的东西。”

峪恒又前后清理了一遍事情发展的轨迹道:“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是得到天下,而是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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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几岁就被养父母推出家门自立更生的小琪,独自拼打生活了六年。虽然遭遇苦难,却一直保持着平和、亲善的心态。在2000年到来之际,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光芒裹住冲向天空,开始了一系列的奇异遭遇。其中更是回收众多穿越各个时空的魂灵。作者的话:闲来最喜欢看网络,几乎被里面的穿越者们弄昏了头脑,心里一恨,就想把他们(她们)通通的踢回原地。希望能踢的干净、漂亮!还有,书面是我自己画的,漂亮吧?!...

19、鸡飞狗走

“唯恐天下不乱?”落樱若有所思,半晌之后她对峪恒道:“让所有镖师尽快回家,然后给我备辆马车!”

峪恒一个激零站了起来,问:“小姐,您这是何意?”

子荣点头表示对落樱的赞同,然后对峪恒解释道:“要乱就让他去别的地方乱,最好今夜就有人来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拿走。”

落樱点头,面带上显出急色道:“不仅是镖师,就连护卫、下人尽都散了他们的假,以免刀剑无眼伤了他们。”

峪恒晃悟,张口一“哦”,但面上还是有些不解道:“小姐说得极是,只是这刀怎么办?”

落樱回头看了看桌上的月影刀道:“让下人们回家只是以防万一,我更想引开那些侠盗,如果他们杀进镖局来,随便碰坏一扇楠木门都是不小的损失,所以我打算拉着大旗把它带到城外去扔了,把所有人引开。”

“不行,这种事哪能让你去做!”峪恒表情严肃道。

“谁的命不是命,我是这镖局的当家,这事就得我来当。”落樱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你们放心吧,他们要的是刀,谁要是第一个杀到我面前,我定然会乖乖把刀交给他的。”

“不行。”峪恒一改往日的宽厚温存,挺直身板道:“这一趟我必须和小姐一起去。”

“我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的。”子荣走上前来道。

落樱淡然一笑,眼中却是掩都掩不住的温暖。前世最她留恋的,就是这种共同赴死时大家都置生死于度外的情义。而此刻的子荣和峪恒,面上均是毫无惧色,这让她感慨良多中想到了前世的徒儿玉衍,虽然他年纪小小,但总陪着她出生入死。

罢了,现在不是念旧感怀的时候,她抑了抑声气,冷静道:“此行凶险,且记保命为大,只要出了镖局,见到不妙就扔刀走人,万不可拖泥带水

。”

“谨听小姐之命。”峪恒恳恳道。

子荣则是逸然点头表示赞同。

“一会到正堂坐车。”得到落樱允许,峪恒利落转身去安排下人。

临走落樱又嘱咐了一句:“记得向他们说清楚是散假,不是赶他们回去,以后镖局的生意还得靠他们呢。”

峪恒点头,转身就去办。

堂中只剩落樱和子荣二人。

“走吧。”落樱对子荣道。

“真要把它扔了?”子荣摸摸桌上的刀,用眼色示意落樱道:“会不会太可惜了?”

落樱把刀递给子荣拿着道:“如果你想要,现在就可以拿去。”

子荣轻抚着怀中刀:“要不来赌一把,最终得到这把刀的人会是谁?”

落樱很不在意的道:“外面杀声四起,我扔刀就跑,根本顾不上知道是谁拿到刀。”

子荣讪笑,眉目流转的看着落樱道:“今夜只是个开章,得到刀的人也不过是个替罪羊,要赌就赌赵、仙、燕三国最后谁能将刀收为己用?”

子荣说得没错,今夜的江湖人士武功再高,也高不过庙堂中的世家武将,最后的夺刀之争不过是国事之争。

落樱跨了一步出门:“我去交代小蓉先走,一会在正堂见。”

“这刀怎么办?”子荣看了看怀中刀,挑眉问。

落樱不屑道:“不怕死,你就拿去吧。”

子荣耸耸肩,抱着刀看着落樱离去。

落樱怕小蓉惊慌,快步回到自己的华容苑,果见**子翘首不安的在等她。

落樱语气温和,神情安然的让她回家休养两天。

落樱知道她最唯子荣是瞻,于是铺排道:“这都是先生的安排,他自有他的打算,你且安心回去吧。”

小蓉还是忐忑,无奈落樱急事在身,敢在落樱离去时不断重复的说了几遍:“小姐要小心啊!”

落樱回以沉稳笑容,转身去往正堂。

落樱快步向前堂而去,一路却不见有下人慌乱,心想峪恒安排的还算可以,可是还没到镖局大门,已经听到外面一片刀剑声。

落樱远远就见等着出门的下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她拨开人群忙走了进去,见峪恒指挥着护卫顶住大门,她快步上前道:“开门,他们要进来就进来,怎么能让镖师们去抵着呢?”

峪恒急了一头汗,委屈道:“外面没有一个是我们镖局的人。”

落樱吁了一口气,又问:“即然不是我们的人,那关门干什么?”

峪恒回道:“您不是说随便毁了一道楠木大门都是不小的损失吗?”

落樱点头表示赞同,又问峪恒:“那外面都是些什么人?”

“青花会的。”峪恒边回边指挥抵好门的护卫退下。

“你怎么知道?”落樱又问。

峪恒肯定的道:“我看到陆胖子了。”

落樱不由叹了一口气,跑上去拉开峪恒的手道:“开门,我正好去跟他评评理!”

峪恒还欲挡,落樱已经开了门拴。

门外可说是一片欢腾,飞天的飞天,顿地的顿地,好不热闹,壮士们的血从高洒下,更像是欢庆中的烟火,而刀剑声就像助兴的礼炮。

火光中,落樱一眼就看到一身青花装的陆远桥,他此时正带着一波潮水般的高手挡住各路而来的进攻。

“陆胖子!”落樱大声的喊道。

陆胖子打得正酣,回眸对落樱一笑,边打边问:“小姐有何贵干?”

难得他如此厚脸皮,落樱没好气道:“你把这么大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现在又堵了我的出路,还敢问我有何贵干?”

陆胖子手起刀落,一眨眼一个大侠就牺牲在了他手下,而他的依旧以厚颜无耻的讪笑对落樱道:“放心吧,我们不过借过一下,等我们帮主找到要找的人,我们会双倍奉还镖局的损失的。”

“你们帮主是怎么得到月影刀的?”落樱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陆胖子伸手又砍落一位飞檐走壁的侠客,脸上挂着知无不言的诚恳道:“他是以拿刀的方法拿到的。”

这个时候还被胖子戏弄,落樱那叫一个气愤,如果她还有功夫在身,早就跳上去给那胖子几个……不对!是几十个耳光!

“放心,我们找到人就走。”陆胖子的声音洪亮亮穿过所有刀磕剑碰传到落樱耳里。

找人!用月影刀找人?落樱不由一愣,然后就想起了无常鬼告诉她的真心人之说,是啊!尽管落樱极力回避,但月影刀还是横空出来了,难道青花会与那真心人有关?

20、青花帮主

刀剑满天飞,但没有一个人可以接近得了镖局大门。

“你们找得什么人?”落樱又问陆胖子。

“到时候那个人就会出现了!”陆胖子打杀得游刃有余,说的话又总像是没说一样。

落樱十分懊恼,关了门不再理会。

“怎么样?”见落樱回来,峪恒忙上前来问。

落樱叹了口气道:“让大家回去休息。”

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院里开始嘈杂起来。

“大家放心。”落樱整了整面色,微笑着道:“有青花会在外面挡着,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下人也知道外面刀剑无眼,虽有微词,但还是乖乖回到各自屋里。

“子荣呢?”平定了下人,落樱这才回神问峪恒。

峪恒左右看看,脸上也是一派茫然,按约子荣应该早到正堂与他俩相聚的。

更重要的是,月影刀还在他那!

落樱和峪恒都感到不妙,峪恒急急奔去四下寻找,而落樱直奔柏院而去。

柏院依旧是古树参天宁静依旧,只有落樱急切的脚步声跃跃而动。

打开乌木楼门,里面整洁寂静,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落樱上下翻找均不见异像。

这时峪恒也找了来:“镖局内外都翻了个遍,根本没有先生的影踪。”

落樱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她在担心,担心的不是月影刀,而是子荣。

其他的不说,青花会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人家兴师动众设了这个局找人,他却拿走了人家的饵!他虽有武功,可是怎么敌得过兵强马壮的青花会。

“万不可走露了消息!”落樱转身对峪恒道:“就说先生在柏院静养,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峪恒有所不解,落樱又解释道:“刀不在了,青花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接着落樱又想了想,对峪恒道:“为今之计,只有你我去找子荣。”

峪恒抿唇点头,拳头紧攥道:“一切听小姐的。”

这时已是夜色初降,落樱和峪恒悄悄从后院隐蔽处出了院,骑上早已备好的马。

“你觉得他会往哪逃?”落樱问峪恒。

月色中,峪恒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是我,应该会往城东官道而去,因为那里很宽便于奔跑,但先生是极有心思的人,他应该也会往城北最险要的小路去,可以托慢追兵的速度。”

“那你就往城东而去,而我往城北去,以天亮为限,到时还没找到他,我们就都回镖局,任由他天高任鸟飞。”落樱边思边道。

“你真舍得就此放手?”峪恒并不知落樱和子荣已经私下解除了婚约。

落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一趟,只淡然道:“神医难救将死之人,若是他一心想往地狱里闯,我们也只能尽尽人事了。”

峪恒嘴角轻扬,神色里尽是不相信的表情。

落樱白了他一眼道:“现在不是谈私事的时候,我们还是快去找吧!”

“我知道了!”峪恒心照不喧的笑道:“你不用急!”

落樱咬牙又白了一眼,转身扬鞭而去。

城北果然是山道崎岖,落樱摧马急奔渐入山林,一路往幽幽莫测的深山而去。

“子荣!”落樱大声的唤了一声,然后止马细听,她的喊声除了激起鸟兽的几声嗔吟,四下里全无半点异响。

行了半里,四下里依旧是寂静了然。尽管她知道子荣那家伙有点武功,但一想到以陆胖子为首的青花会高手,她就慌了,此时的子荣,该不会是已经走到了她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了吧?于是她又是一声高喊:“子荣!神刀认主,即使你拿到那刀也是一堆废铁!”

语毕,落樱又是止马细听,盼望能从风声林息中找到半点动静。

这一次林间不再寂静,一阵银铃轻磕的呤叮声以迅雷之势而来。

落樱不由往声音的来处望去,青花会那气势浩大的金银铜盏车在月光中乍现。

死胖子真是无处不在!落樱在心里暗骂。

“你怎么知道神刀认主?”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如玉笛脆奏,年轻而又有力,根本不是陆胖子的。

“你是谁?”落樱眼露诧色,目光全放在了渐行渐近的马车上,一股势不可挡的真气向她逼来,让她感到车里的人武功奇高,远在陆胖子之上。

“落樱小姐。”车里人不慌不忙的问:“你当真只找人不寻刀吗?”

落樱嗤笑道:“我早说过,那刀就是一个屎盆子,是你们硬扣在我头上的。”

车里传到爽朗清脆的笑声,他道:“真是一个痴心女子,难道你不知道月影刀是绝世的宝贝吗?”

落樱听得心中一梗,不由问:“照你的意思,子荣已经在你手里了?”

车里人依旧笑得如银铃坠地,他伸手掀帘驰步轻飞而出道:“那就让我带你去看看你那爱郎的真身吧!”

话语一落,一个八尺身影落到了落樱马前,他身若游龙、面像英朗,墨眉似蛟,黑衣如夜,婉如幽冥神将般沉静傲然。

落樱由马上俯视而下,当二人四眼相对时,面上都跃出了惊异难掩之色。

“你……”落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进去,目光闪烁了片刻又问了出来:“你是青花会帮主?”

而马下人更是喜由惊来,他冲到马前拉住落樱就问:“师父!我是玉衍啊!”

玉衍长大了!落樱自打看清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徒儿,即便已经事隔五年,即便他已从小男孩儿变成了英姿勃发的男儿郎,她也能一眼看出来。

“玉衍?”落樱拉开他的手,心里算计了一番,面带疑色的下了马质问道:“子荣在哪?”

“师父,你真的不记得徒儿了吗?”玉衍的脸色由欣喜变为失落,漂亮的浓眉中透着质疑:“这五年来我一直精心经营,为的就是今后再辅佐您左右啊!”

“我要找子荣!”落樱不置可否的问,心想玉衍这个局设得曲折精妙,可见其用心良苦。

落樱没有一口承认,毕竟五年没见,她想看看现在玉衍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玉衍不这么想,他一心认定落樱:“师父放心,自打我偷了这刀以后,我就一心盼着这一天了!”

21、靖康公子

见玉衍依旧鲁莽得紧,落樱为师,更想以身教诲他一番,有意缓了一步道:“你这么急于找到你师父,是为了什么?”

“没有师父养育我、教我武功,哪会有我的今天!”玉衍抬头,眼中充满了期望,期望眼前这位像极他师父的少女给他一个肯定的讯息,以完成他多年寻找的愿望。

可落樱浅浅而笑道:“那我要看看你配不配做我的徒儿!”

“您要怎么考验我?”玉衍志气满满,看似早有准备。

落樱舒眉道:“且行且看,指明了就不算考验了。”

“好勒!”玉衍拧唇一笑,夜风吹起他的鬓角长发,高鼻浓眉问隐透鄙视:“今夜我就带你去揭穿靖康公子的潜伏之计。”

“什么靖康公子?”落樱脸露疑惑。

玉衍满面笑容,指手向山林深处道:“靖康公子就是子荣,而这座山后面,就是燕军的凤鸣大营,自打他偷了刀,我就一路追来,没想到他果然躲到了这里。”

落樱挑眉,跳身下马道:“燕军大营?为了我,你无惧得罪燕国?”

见落樱下马,玉衍欣喜的点了点头道:“违背主上我都不怕,还怕区区燕国?”

“哦?”落樱不禁好奇问:“你是怎么违背你的主上的?”

玉衍也不忙回答,指了指自己的金铃铜盏车道:“我们车上说话。”

落樱没有犹豫,顺势上了金铃铜盏。

金铃叮叮而响,四马微微腾空,宽大的马车在玉衍强大的真气控制下飘在狭窄的山路上前行。

上了车,只见千斤重的金铃铜盏拔地而起,而托起这巨物的玉衍却轻轻松松的坐在落樱面前,满面惊喜的端望着她。

落樱沉思,玉衍的驭气术已经精进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驭气术以气为攻,以气为守,是驾驭月影刀的四术之一,也是四术当中最直接最容易置人于死地的,难怪他从仙奴逃出就选择了杀手这个行业。

玉衍恨不得一语道尽五年事,语气急急:“五年前,我得知师父命丧英华殿的消息,立刻就冲到了宫城外,一心要找主上问个明白,可惜却被云卿那个家伙拦路打成重伤,我在府里养伤。一个老道给了我上好药方,还提点我:诛身不如诛心,偷了月影刀,主上定会痛心不已,比杀他还要折磨他。老道不仅治好了我的伤,还告诉我,偷了月影刀,五年之后就可以以刀寻人,再见师父。”

落樱眸色一亮,追问:“那老道呢?”

玉衍摇头道:“正因为他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当真像位仙人一样,所以我才笃信他的话,果然就找到了您!”

落樱马上又问:“那你是怎么偷的刀?”

玉衍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还是想了些办法的,先是向主上写了投诚书,假说我愿与师父决裂,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说完,玉衍盼盼望向落樱,希望她接受自己的解释。

“这个能理解。”落樱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玉衍接着便道:“后来主上就召我进宫侦讯,借进宫之机,我按老道指的路,当真偷到了月影刀,然后我就带着刀连夜潜到了燕国,由于一切都有所准备,带足了银两,我便在赵国设了个接脏活的暗店,一方面可以营生,另一方面也可在暗中找寻师父的踪迹。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没想到正当乱世,要干杀人灭口这等脏活的人还真多,我的生意就越来越兴隆了起来。后来有位主顾找我做了趟生意,对我赞赏有加,最后竟一心想要追随我,我就带着他上道了,这个主顾就是陆远桥。”

落樱浅然一笑,道:“只是为了一已之仇,你们就要以强国仙奴为敌?”

车窗流进盈动月光,照见玉衍眼中的笃定不移,他看向前方道:“您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往日我对仙奴忠心,是因为您对仙奴忠心,如今我以仙奴为敌,也因为他们残害了您。”

落樱杏目一瞪,撅嘴道:“那我要你去死,你也去吗?”

“当然,五岁那年,楼兰王诛我全族,您不仅率着仙奴大军前来相救,还给了我栖身之所,教我求生立命之功。”玉衍眼神笃笃的看着落樱道:“我的命是你给的。”。

落樱笑道:“可能我只是想把你培养冷血杀手,以便随时利用呢”

这倒不是完全的虚无之词,当初她救玉衍,看重的只是他利于练气的身姿,只是想麾下多一员助仙奴屠戮敌人的猛将。

玉衍挺身道:“我只知道泉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您对我恩义如山!”

落樱眼色一顿,又笑:“即便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一心求财做个安乐小姐,你也愿意跟着我?”

玉衍点头:“师父要我担水我就担水,师父要我打柴我就打柴!”

落樱叹了口气道:“我这个衙门没油水,你还是做青花会帮主好。”

玉衍高兴的笑了笑,抬手道:“即然师父一心求财,那青花会以后就归师父所有了。”

落樱摇头笑道:“即使我没有月影刀,不能带你驰骋沙场,你也愿意辅佐我身边?”

玉衍毫不迟疑的点了头。

山路弯弯,上到山顶就往下而行。

“看到了吗?”玉衍掀起车帘指着山谷问。

落樱顺他的指尖望去,谷里逶迤排列着点点火光,看来这里的驻军不在少数。

“一会我们怎么进去?”落樱细看火光的分布,寻觅着入营的捷径。

“直接闯进去。”玉衍脱口便说。

落樱叹了一口气:“敌众我寡,这不是个好想法!”

玉衍不以为然,放了车帘目露坚定道:“我们是去取回自己丢失的东西,当然要理直气壮的杀进去。”

落樱无奈道:“你就不能转个弯想想法子?”

玉衍狠狠道:“靖康公子骗了您,我们又怎能给他半点儿怀柔?”

落樱暗暗睨了一眼玉衍,眼露欣赏,但她的考验远未结束。

22、谁是真心人(上)

金铃铜盏离燕军大营越来越近。

大敌当前,落樱安然的靠坐在宽大的楠木车榻上,感到巨大的楠木车身稳稳而行,如履平地。她看着对面的玉衍,他更是长腿一伸,斜斜靠在幽暗的车厢一角,全然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看来玉衍已达到运气于自然而然之间,重达数千斤的辇车于他,不过像伸小指托住米粒大的石子。

玉衍见她盯着他,眼神疑惑道:“师父是怕我一时对付不了那些燕军吗?”

落樱摇头,眼睛又往外望去。。

玉衍坐了起来,眼露不安道:“他骗了你,你还一心的追寻他,难道你真的当他是你的未婚夫?”

“不是。”落樱摇头:“我只想问问,他怎么知道月影刀会凤鸣出现。”。

玉衍面色一松,笑道:“难道也是那位老道指点?”

落樱耸耸肩,轻笑道:“欣许是吧,我很想知道那老道为什么要教唆你背判蓝道。”

玉衍转而问道:“他先不义,怎么能说是被判呢?”

落樱点头道嘴道:“是啊,怎么能说是被判呢?可我想知道那老道的目的。”

“这个……”玉衍抿唇想了想道:“重要吗?我要的只是能与师父在一起。”

落樱一听不对,问:“你要怎么样和她在一起?”

玉衍坐直身子,面上一片憧憬之色道:“当然是先把刀还给您,但无论您将何去何从,我都会与您一起再不分离,直至终老。”

落樱不禁打了个寒战,玉衍这是在表白吗?难不成他还要连刀带人外加一个青花会打包相送啊!完全就是诚心一片天可怜见。

落樱不禁又打了个寒战,因为她脑里浮现出了无常鬼那句极讨厌的话:“月影刀回,真心人现。”

真心人?玉衍?落樱不禁摇了摇头,无论眼前这位大帮主再怎么锐气外露、英姿勃发,她也忘不了他八岁还尿裤子的衰样,更忘不了他被自己惩罚后哭鼻子的阿斗样。

他怎么能是她的命中良人呢?落樱完全无法接受,但事实的确是月影刀一出现,玉衍就跟着来了。

所以此刻落樱一个头有两个大,与玉衍两情相悦,真的是她的宿命吗?可在她眼里,玉衍只是个弟弟啊!

燕军大营想起了突袭号,金铃铜盏已经落入了侦察前哨的视线。

玉衍掀了帘子,问落樱:“一会儿您是在车上还是下去看好戏。”

“我在车上。”落樱才不想去看那些血肉横飞。

“那就在车上吧。”玉衍点了点头,人就飘然下了车。

“是谁?”先是燕军将领的厉呵传到车上。

然后落樱就听到几声惨叫,虽然知道玉衍必下狠手,但她还是忍不住伸出头去劝徒儿手下留德。

但已经晚了,落樱看到了极其残忍的一幕:四个燕**官此刻正半悬于空中,他们全都像吹了气的猪肚,一个个鼓成了圆形,表情早在挣扎中扭曲得不成样子,手脸均青紫得几近乌黑。落樱还来不及转头不看,已见当中一个军官的一只眼珠被涨得爆了出来,只剩得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留在了眉框上。

这种血腥画面落樱已是许久不见,她呆怔怔转头看向飘然而立的玉衍,他什么也没动,只是以一个强大入侵者的姿态看着挡道的小卒,脸上还放着微笑。

落樱一片憾然,这种冷血无情、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事作风,不就是自己当年言传身教给玉衍的吗?

突然身后传来伴着凄厉惨叫的肢体暴裂声,转瞬间四个活人都变成了树枝上、草地间敷着的模糊血肉,把剩下的燕兵都吓得屁滚尿流,转头就回去搬救兵。

浓浓的血腥味呛入落樱口鼻,她忙收回头掩口作呕。

“教徒不正师之错!”此时的落樱,心里的自责比作呕带来的不适更令她难过。

很快,燕军作出了反击,一队骑兵全副武装的冲了出来。

玉衍骑到了金铃铜盏的领头马上,连车带人的冲了进去,用真气将两边的人马逼倒,硬生生剖出一条血路,带车直往营门闯去,然后传音给营内的子荣:“靖康公子,请把我的刀还给我!”

车厢左倾右倒,落樱被晃得东倒西歪,耳边更是马嘶声、人叫声、兵器坠地声杂燥燥一片。

尽管燕军大营奋力迎战,还是不敌玉衍势如洪水的真气,只见他一招袭过,方圆数丈均是血肉横飞,数千人就这么倒地成尸了。

落樱不由叹了一口气,任子荣千算万算,蛰伏五年,最后竟得罪了玉衍这么个猛将,区区一个驻军军营是经不起他几番闹腾的。

车外传来玉衍的轻蔑笑声,他大声道:“你们燕军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够了!”终于,子荣的身影出现了,他还是那身精致的浅蓝常服,俊秀的面庞在月光的照映下多了几分逼人的笃定。

听到子荣的声音,落樱急急伸出了头,一眼就对上了子荣坚定逼人的目光。

子荣也看到了她,他目光有所闪躲的扫过落樱,转而对玉衍道:“你不是已经把刀送给了凤鸣镖局了吗?怎么还敢说是你的?”

玉衍收回真气,金铃铜盏车稳稳落地,他反身指着辇车道:“没错,我是把刀送给了落樱小姐,但你却在没经得她同意的情况下拿走了刀!”

落樱在车里听着,倒不是怪玉衍愣把她拉进了眼前的大事大非里。她只是整理着语言,想着一会儿怎么从子荣口中问点东西出来。可是玉衍是个急性子,用真气吹开了车帘,一股强大的气流把落樱推出了车厢,正正对着子荣被放下。玉衍下了马上前来,指着子荣对落樱道:“师父,我帮你把刀从这个负心人手上抢回来!”

落樱没理会玉衍,她定定看着子荣,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你不是说过,你最大的心愿就是镖局能够繁荣兴盛吗?”

话虽说得铿锵,但她心里还是隐隐想要子荣的一点儿解释,毕竟他他关心和提点了她这么久,打心底她不希望一切是场骗局。

子荣面容平静的看着她,眼中柔光微潋,随即嘴角又是一扬,问道:“小姐,难道你没有骗过我半点儿吗?”

他一针见血指直落樱的身份问题,连慌言被揭穿后的一点点羞愧都没有。

落樱美眸微凝,月眉轻拧问:“我何时骗过你?”

子荣进一步来到落樱身边道:“在你从毓庆回来的路上醒来时,我就感到你变了。”

他的话,玉衍听起来像是爱人间的吵架,但实际在子荣和落樱那里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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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谁是真心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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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樱知道子荣早就洞穿了她的身份,而此刻子荣正在一点点剥开她的伪装:“我一直不敢承认你不再爱我了,所以我就找机会确认你并未变心,结果我虽看到了你腰间的胎痣依旧,却又在你分化夫爷时,彻底的感到你变心了。”

“那日偷看我洗澡的人真是你!”落樱没想到,他们之间就连这么暧(昧)旖旎的事,也不过是因为猜忌而起,不由心里寒凉一片。

二人冷叹长怨,把搅出这一副鲜血淋漓场面的玉衍凉在了一边,搞得他一脸懵懂,左看看子荣,右看看落樱,这两人竟然到了偷看洗澡都说得坦坦然的关系,真是出乎了玉衍的意料。

落樱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出的微笑隐带失望之意:“五年前,你就知道你我终是要分开的吧?”

落樱是想问,其实子荣早知道月影刀会在凤鸣镖局出现。

子荣坦诚的点头道:“虽然一切早有预谋,但婚约也好、镖局也罢,我做过有违道义的事了吗?其实我本打算,只要小姐愿意,我便一世是您的夫侍。”

好周道无情的权宜之计,惹得落樱冷笑:“是谁告诉你刀就在凤鸣?”

子荣轻笑道:“这不重要,关键是刀真的出现了。”

落樱笑道:“枉你聪明一世,就不怕那个人把你卖了?让你白守这五年?”

子荣只是笑,什么都不答。明显的回避话题。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玉衍硬插到二人中间警告子荣道:“你这刀是还是不还?”

这时子荣退回一步,偏头看向玉衍身后的落樱,火光中,他澄澈无垠的眸子里射出睿厉寒气,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小姐,相爱五年,这刀就当送我的离别礼物吧。”

这一问不偏不依,不多不少,让玉衍身后的落樱刹那冰凝成了一座石像。

这一问,子荣承认了落樱是这刀的主人,直接点破了落樱就是纱罗的玄机,这完全出于他经日历月观察落樱的心眼。

“五年相爱”这四个字虽是实中有虚,却让落樱心海浮现了半年来二人融洽相处的点点滴滴,完全可以激起落樱重情的心性,这是因为他有极善察言观色的心计。

更精准无误的是:他给了落樱一个选择给与不给的机会,她完全可以不送这个离别之礼,但子荣赌的就是落樱对仙奴故国的绝望,她不愿再承认她就是纱罗,这样的敢赌必胜,是子荣作为政客必备的心机。

“我成全你。”落樱的声音不大,却直越过玉衍的高大身躯侵进子荣的耳朵,“成全”二字不卑不亢,她不是看不穿子荣的利用和算计,却以一种超脱之姿把子荣一心想要的刀赏给他,像丢破烂一样赏给他。

“师父……”玉衍转头看向落樱,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甘心任他逍遥而去吗?”

落樱微微一笑,满脸不在意的对玉衍道:“本来我就只想找他到天亮,他一心想闯地狱,我又怎么抓得住?”

“真的吗?”子荣问的是落樱,眼角睨的却是玉衍。

落樱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意,转身便要离去。

“师父,可不便宜了这个伪君子!”玉衍忙拉着落樱,然后转身看向子荣,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浓浓杀气。

子荣是何等伶俐之人,他早就预料到玉衍会没完没了,所以趁玉衍拉落樱之际,他转身跳入身后的营帐中,武功虽比不上玉衍,但心智却远快过众人。

“小心!”玉衍转身见不到子荣,怕他耍什么阴招,送气将落樱推进金铃铜盏,接着他的真气像青蟒一样窜进了子荣藏身的营帐,将它撕得粉碎。

破裂的油布在撕扯声中四下飞散,玉衍纵身一跃,看见子荣抱了月影刀屹立帐中,身边还立了四个武功上乘的高手。

玉衍很轻蔑的瞥了瞥那四个高手,上前就掐住了子荣的脖子,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现在小爷不要刀,要你的命!”四个高手立刻就将手中配剑架到了玉衍颈上。

子荣朗声冷笑,用刀柄抵住了玉衍的胸膛道:“我有神刀在手,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车里的落樱听到子荣的自信奕奕的话,慌忙间冲出了出来,谁都知道月影刀威力无比,但想驾驭它不仅需要炉火纯青的神、气、心、技四术并济,更重要的是月影认主,天底下只有落樱能唤起它,否则月影只是一堆废铁。

“子荣,够了!”看到玉衍掐着子荣,落樱本以为以子荣的聪慧,他可以想出一千条计谋从玉衍手中逃走,可他却误认为有了刀就天下无敌了,她急奔而去,看着子荣自恃人多势众、宝刀在手,满脸自信的笑容,她脑海跳出的,是刚才那四个被真气吹爆的燕**官的惨样,无奈四下里全是尸体,她用尽全力跌跌撞撞往两个男人跑去。

“玉衍!我们走,犯不着为这种小人扯上关系!”落樱怕赶不及,又冲着玉衍叫喊。

四个高手当中一员嗤笑了一句“蠢女人”。

一时间,子荣上所有的笑意瞬间消失,在这千均一发的对恃之际,他终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满面惊慌朝他奔来的落樱,他知道她不蠢,而今天她却为了姑息他而蠢了一次。

玉衍长眸阴沉,含首勾唇而笑,真气一发,子荣身边的四个高手,如纸片般,一下就被吹得四边倒去。而子荣,他在玉衍伸手之间,不过像一条细草,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就在落樱为子荣慎慎而惧之时,玉衍呆了。

接着落樱也停步怔怔而立,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子荣手上出了鞘的月影刀,它闪着的青绿华光,昭示着逆我者亡的神刀霸气。

“是你逼我的!”子荣把刀转身玉衍,从容的道了一句,长臂挥展,举刀过头。朝玉衍一刀砍下,两尺长的刀身立刻带出了长长的刀气,如闪电般延伸而去,不仅把数丈开外的金铃铜盏、百步之遥的军营大门都劈成了两半,就连数里开外的树木也都悉数被劈开了。

幸得玉衍身手不俗,闪身躲过,子荣正欲收刀再砍,却见玉衍眼色一愣。

落樱反过来怕子荣伤了玉衍,挡过子荣的手道:“可以了,你把刀拿去吧!”

子荣不由手顿了顿。

玉衍抬头巴望着他道:“月影认主,难道你是我师父?”

子荣俊眸微眯,转而看向落樱。

此时的落樱静静立于月色之下,以平静之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里却渗着微波颤动的顿悟。

月影刀让玉衍找到了师父,更让落樱明白了真心人之说:神刀能知人心,它即认落樱又认子荣,其实就是告诉落樱,子荣正是她命中注定的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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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一心嫁公子,奈何婚途多粪石。

那啥皇子公主,逼婚逼嫁乱天下,心机手段抢夫家……找死!

还有那啥定海国来的美男,碍着姑娘我给哥哥们找人家……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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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念音嘴角一扯眉一挑:挡我环念音者,要么,到此为止!要么,不得好死!

23、玉衍的抉择

玉衍用质问的目光看着子荣,子荣则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落樱。

此时的落樱几经折腾,发髻散乱,雪白的孝衣也因奔跑于尸身之上而污渍累累,但子荣一眼望去,就无法从她澄净不惑的面庞上移开目光。

她瞟了子荣一眼,淡然而笑,对玉衍道:“行了,现在刀都认主了,你还不认师父吗?”。

玉衍左看看子荣,右看看落樱,认人还是认刀?

子荣无声。落樱也没说话。

玉衍最终选择了在落樱面前跪下:“我的师父,不会为刀背离恩义。”

落樱诧然一笑,用行动证实了玉衍的推断:“玉衍,我救你时你六岁,那天天降大雪,是冬月十四,而你的生日是七月,所以那一年你已经六岁了。”

尘封往事,激得玉衍眼含泪水,他紧紧拉住了落樱的手。

落樱傲然抬头。对子荣道:“刀赏给你,我重寻回徒儿,这一局,咱们谁也不欠谁。”

子荣只是静静看着她。

落樱扶起玉衍,满意的笑道:“行了,我们走吧。”

师徒二人扬头而去,只留子荣独身站在碎帐裂柱间。

“刀,真的给他了?”路上,玉衍心有不甘道。

落樱盈盈笑道:“我现在一心求财,我带你去做生意,还要那刀做什么?烧饭吗?”

“那倒也是。”玉衍耸了耸肩。

落樱不禁笑道:“你说蓝道要是知道我们用月影刀片鱼,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玉衍先细细想了一番,后来才绽出笑容,更加确定眼前这位少女就是自己的师父,洒脱大度,笑看人世风云。

因为马被月影刀砍死了,师徒二人只能一路走回,还没出山天就亮了,不久就遇到了前来寻人的峪恒和一众镖师。

看见是落樱,峪恒赶紧下马,小跑着来到她身边:“小姐,这一夜辛苦你了。”

接着峪恒眼色一愣,笑看玉衍问:“小姐,这位是谁?”

落樱拍了拍玉衍的肩道:“青花会帮主!”

峪恒目色一措,脖子不由缩回去半截。

落樱柔柔而笑,对峪恒解释道:“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峪恒虽没说出口,但脸上活活脱一幅不能接受的样子。

落樱也不强加解释,只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血污,再伸手摸摸头上凌乱的发髻,不由笑道:“真是累死我了。”

峪恒早备好了马车,忙请二人上了车,路上他急急的禀报道:“青花会的人一直守在镖局门口,来寻刀者不知被杀了多少,我天亮回去时还没有人能近得镖局大门。”

玉衍忙扯出怀中响竹,朝着天际放去,看天空巨声异响尽数放开,他才稳稳坐回车中道:“放心吧,月影刀是事关天下之物,它不会与我们区区一个镖局牵扯太久的。”

落樱安安将头枕在车厢壁上,心情很是轻松。

果然,待落樱他们回到镖局时,镖局大门前已经一片安静,平常百姓不敢来此,而寻刀抢刀者也尽都不见。

“人呢?”落樱问玉衍。

“陆远桥会处理。”玉衍很是放心道:“不久之后,燕国将会有十二个城池出现了月影刀,一时间谁也不知哪把是真的了。”

“不错,不错。”落樱和和而笑:“玉衍,看来你找到个得力帮手了!我们先吃饭,然后你随便挑个院子住下,为师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院子,什么安禄园、柏院、温舒堂,喜欢哪个住哪个。”

玉衍很是高兴,但他毕竟不是吃闲饭的人,所以问:“那么,我以后做什么呢?”

“做帮主!”落樱带着玉衍来到正堂道;“我自有生财大计等你绸缪。”

玉衍一听,诚诚笑了,峪恒也转忧为喜,知道落樱定会让这个青花会帮主物尽其用的。

饭菜上来,落樱大口喝汤,大口吃菜,一语不发,什么真心人,什么命中注定,她偏就要下定决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席饭吃下来,整个镖局又回复了热闹之态。去了个潜心算计的子荣,来了个一心追寻的玉衍,看来这一世,落樱真是命不孤单啊。

峪恒带着玉衍去选院子,他先还犹豫,但听峪恒说子荣以前住的是柏院,他一下就选中了柏院对面的安禄园,坚绝不以子荣为武!

而落樱则回华容苑沐浴更衣。

待晚饭时分,几个人才又聚在了一起。

镖局正堂里烛火温黄,金黄花梨圆桌上,峪恒备了酒酿清蒸鸭子、扇贝天椒蒸粉丝,还有薄胎青瓷瓮炖的氽肉白菜汤,还有两碟子素菜,炒枸杞芽、凉黄瓜。

峪恒把酒盛满,客气的递与玉衍,笑道:“也不知道合不合帮主口味。”

玉衍看着满桌菜色,笑道:“平日里忙于帮务,奔奔**的,哪有口福静静享用得这温馨的清美菜色。”

峪恒温润亲和,玉衍洒脱刚毅,见二人相处融洽,落樱眼角眉梢都浮起了笑意。再看玉衍换冼一新,依旧是一身墨黑,但武衣变成了长袍,英朗之中也就多了份疏懒,若得落樱又多看了他几眼,为他夹了块酒酿鸭道:“我中午想了想,杀人毕竟是脏活,这偏门捞到一定的时候,就必定要金盆洗手,以现在青花会的势力,可以考虑洗底了。”

“其实陆远桥也对我这样说过,只是没个周全计划,加之一心想要找到师父,所以就一直搁在那。”玉衍边思边道。

落樱轻笑,眼睛望向对面的峪恒道:“做生意,云先生很有一套,他的象姑院在凤鸣可是数一数二的。”

峪恒拱手道:“全因老当家抬爱。”

落樱眼底浮出胸有成竹的笑意,也为峪恒夹了一块酒酿鸭:“今天是我们第一次齐聚一堂,生意的事,以后慢慢再谈。”

24、青泽院

午后深秋的阳光,像软软的棉被令人沉缅。

禄安园的小湖边,落樱舒舒服服侧躺在软榻上,一条腰带松松系着她的素袍,长发尽都利落自在的挽在头顶。暖阳晒了她满满一身,榻边的小木桌上放了一壶蜂蜜秋梨汁和一碟清甜桂花膏。

峪恒和玉衍坐在桌边喝茶。

下人端来一个琉璃细颈瓶,峪恒接过,把里面的蜂蜜秋梨汁倒进了琉璃小花盏,递给落樱:“今天一早才摘下的梨,熬成汁、掺上蜜,最润肺了。”

落樱接过品了一品,清香浓稠的秋梨汁滑过喉头,润养的感觉立刻就沁到了心里。

看着她享受的样子,峪恒又锦上添花道:“何镖头顺利的带着镖师们回来了,鉴于大家长途跋涉了数月,我给了他们两天假,一万五千两的镖款也尽数入了账。”

“嗯!”又是一笔银两稳稳入库,落樱伸手取了块桂花膏放进嘴里,细品着当中的软糯清香、甜而不腻,吮着指、点着头道:“你的账我放心。”

峪恒笑道:“因为有小姐的出谋划策,镖局的生意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落樱伸了个懒腰,头在青底落云纹的锦枕上蹭了蹭,一脸无奈道:“哎,玉衍也来镖局数日了,真想还他寻个有趣的地方走走,却又想不出去哪。”

峪恒道:“小姐和帮主有的是时间,可以去西城外的小燕湖泛舟,也可以到福寿山秋游,还可以到明通寺礼佛,那里的素斋是出了名的美味。”

落樱摇摇头,盘脚坐起,脸上露出欣喜笑容,一双眼巴巴望着峪恒道:“这镖局里的所有产业我都见过,唯独你那象姑院没去过!”

峪恒一听,头连连而摇:“以小姐的心性,不应该出现在那种地方。”

落樱瞪眼:“莫不是你在那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有!”峪恒马上一脸认真道:“经营堂子,难免会有些逢场作戏,但我绝不是轻浮的人!”

“啧!啧!啧!”落樱一脸笑道:“我不过是怕你把心力花在象姑院的比花在镖局的多,你怎么就想歪了呢?”

峪恒很明显的不高兴道:“镖局是根,堂子虽是我的祖业,但谁重谁轻,我可是分得清清楚楚!”

落樱马上从榻上起身端坐好,一脸抱歉的哄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但我有一个想法是要倚重先生您的!”

峪恒听到落樱叫他先生,脸色明显转晴,还透出许些好奇的问:“小姐,您又有什么新谋划?”

一旁的玉衍也来兴致,移近了一个石凳,杵腮而听。

落樱笑着回睨了了玉衍一眼道:“你们看,月影刀出现,很快赵国和仙奴就会起兵夺刀,到时难免战火四起,我们的镖就没法走了。”

峪恒和玉衍都连连点头。

落樱接着又说:“但象姑院就不同,不管任何时候,人都是需要放松的,越是事道艰险,人越是想要听曲子、戏伶人,以解心头之苦。”

峪恒晃悟道:“你是想发国难财?”

落樱一听手就抚了抚额头,解释道:“你又想歪了,听说你院里的伶人小倌不仅姿色优美,还有不少是曲艺高深之辈,我们不仅可以用他们来做财色交易,还可以以他们的曲艺才华树一块金字招牌,在战火之中为百姓带去欢乐。”

峪恒眼珠一转,立马反问:“那怎么赚钱?”

落樱暗叹,这峪恒果然是个经商的料,三句话不离利益,她是一脸循循善诱的微笑道:“有了招牌,还怕没钱赚?到时燕国尽知我们的名声,就会有很多皇亲贵族请我们去唱曲,唱一场几大千两银子,不唱拉倒!”

峪恒晃悟:“我们到处去唱,只要唱得好、演得精,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不愁勋贵们不来找咱们!”

落樱接着又道:“我们还可挑几位天赋、姿色过人的角儿,精心培养,让他们成为金字招牌下的镇院之宝,只要名声放出去,他们就奇货可居了。”

峪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家世代经营象姑院,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就是秘而不传的相人之术!”

二人一拍即合,落樱又补上一句:“等我们有了名伶,自然就会有很多想成名的后生找上门,到时,源源不断的好苗子就齐齐站着等你选。”

峪恒很是赞同。

“那我们青花会做什么?”一旁的玉衍一脸迷茫。

落樱不急不忙的为玉衍倒上茶道:“两档子生意可是相依相存的。”

峪恒和玉衍都伸过头,一脸期盼。

落樱也不卖关子,饮了一口秋梨汁道:“以往青花会都是杀人,这回们反其道行之,即然你们能突破重围杀人灭口,想来破破重围救人的本事也是有的。”

玉衍拧眉而思,细算着杀人的救人的不同之处:“杀人一蹴而就,干完了事,可救了人,还要护着他的性命,把他活着送回才算完。”

落樱手指一伸,点道:“说对点了,杀手最大的敌人是谁?世上什么人用毒最厉害?”

玉衍驾轻就熟回道:“我们花心思研习最多的就是护卫之道,而用毒最厉害的,还要数熟知医理的大夫了。”

落樱点头:“以你青花会做杀手的实力,想来也会成一流的护卫的。”

而峪恒还是那个老问题:“那要如何盈利呢?”

落樱半倚着锦枕,手扶云鬓道:“象姑院唱到哪,青花会就救到哪,哪家要是有梁柱男子做了战俘,我们不仅要救,还要免费救,大张其鼓这种事玉衍比我在行多了,然后再让象姑院的名伶们把这些事迹编成曲,即唱得大快人心,又唱得尽人皆知,到时就会有名门望族、公侯勋贵前来请救的。”

玉衍不由点头道:“官府衙门手续繁多,那如我们兵贵神速,一呼百应。”

话已点到,落樱收起一身的慵懒,起身道:“所以,今晚我们要去象姑院好好看看,我们的以后就全靠它了。”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安排。”峪恒恭敬领命。

落樱看着峪恒离去,脸上笑意更盛,古人的狡兔三窟,大概就是她现在的样子吧,老当家留给她的镖局、峪恒一直为她经营的象姑院,还有玉衍带来的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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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镇最繁华的金瞳街上,有道挂着明亮灯笼的黑檀木门,木门深红泛黑,配上白玉的门柱、白玉的门阶,幽幽色泽更是透着欲盖弥彰的典雅华贵。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木门大开,门柱两边各立了一排青衣男子,一样的身高,一色的俊男,但凡有客前来,均是齐齐躬身行礼。

落樱和玉衍一同乘车而来,她一下车就见峪恒一袭青衫恭迎在檀木门前。

“不错吗!”落樱本以为烟花之地尽都是俗色艳彩,没想到会有这般雅韵,她抬头一看,在那雕琢轻简的檀木门檐下,一块檀木匾额上干干净净写了“青泽院”三个字。

落樱欣然道:“名字都取得这么有风韵,难怪凤鸣的十八家象姑院数你的生意最好。”

峪恒也抬头看了看,微微笑道:“小姐过奖了。”

落樱正欲抬脚进院,却听得女子欢笑而来之声,转头看去,两辆富丽华贵的马上停在了青泽苑前面,接着车上就下来了两们锦衣华服的女子,看年龄三十出头,打扮得繁复精美。

当中一个着深红起金牡丹纹燕服的女子定睛一看是峪恒,裙袂轻飞的就走了过来,拉着峪恒**骚道了一句:“哎哟云老板,真是好久不见了。”

峪恒轻然而笑,伸手轻掸红衣女子的耳坠,温柔讨好又不带半点献媚的道:“新耳环真漂亮。”

赞衣如赞人,红衣女子很受用的抱住峪恒的胳膊,撒娇道:“今晚可要陪人家喝一杯喽!”

“那是自然!”峪恒的声音沙哑而轻细,眼里即有对待少女的娇宠,又有对待少妇的倾慕,看得红衣女子万分满足。

玉衍看得是一脸不能接受,而落樱看得是满心惊艳,他俩最大的疑惑就是,这是人还是镖局里那个诚恳谦卑、兢兢业业的峪恒吗?

25、不俗的财产

“恭迎丽驾。”落樱刚踏进青泽院门,两边的小倌尽都齐齐鞠躬,响亮亮呼了一声。

受到如此礼遇,落樱不禁愣了愣,转头看向身后的峪恒。

峪恒笑着插到她前面,一手背往后,一手五指并拢抬在腰间做了个“请”的动作,引她入内。

那些小倌看出这是他们老板久等亲候的贵客,看落樱的眼神更多了几份恭敬。

院外只是一道门,院内灯却是曲径深深,两侧树木葱郁,轻风徐徐,丝管轻乐迂徊婉转其间,幽径两边,每隔一断路就会有个岔路,通往一道灯火明亮的院门。

“这些小院当独而立,可供客人自行享乐。”峪恒指着那些院门道:“整个青泽院共有二十八个这样的小院,当中有屋有堂有厕,各自为一体,有很好的私密性。”

落樱伸头看看,院门里虽是灯火通明,却都围了一圈树木,让人不得看而想看。

“他们在里面会做什么?”落樱停步再看,还是只看得到树木间的灯光。

峪恒转身笑道:“为所欲为。”

峪恒一语激起落樱的连篇浮想:美妇、小倌,还有那些扮像俊秀的伶人,轻歌艳曲中眉目传情,红唇美酒间情义绵绵,然后……,落樱又开始不由自主的香艳起来。

当然,此时的玉衍也是一脸浮想连篇。

峪恒看师徒二人呆呆滞滞都保持着一个伸头而望的姿势,笑笑问:“小姐,你是不是想和子荣先生一起来这小院一糟?”

他还真是会问,红尘俗事里硬生生挤进一个深谋远虑的大坏蛋!落樱一幅扫兴的样子回身,口里吐出了师父弥加最长叹的那两个字:“业障。”

峪恒虽听不懂,却从落樱的表情中看出她的顾意掩饰,于是赔礼道:“小姐,我错了,不该提起先生让你伤心。”

“我才不会为他伤心呢!”落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峪恒忙停了脚步,转身低头道:“小姐,我又错了,不该说穿您的心事。”

落樱仰天翻了一个白眼,只道:“这么不懂女人心,真不知道你这象姑院是怎么开的?”

了解内情的玉衍更是上前来对着峪恒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峪恒很是不解,眼巴巴看着落樱快步从他身前走过,心想明明一提子荣她就脸色大变,还非要掩饰得滴水不露,真是个倔强的人啊!

三人一路前行,幽径之后是一处小湖,湖上有九弯桥,过了桥,一座名为“匪心阁”的高大楼宇就立在落樱眼前,原来刚才纷纷入院的客人都在这里,无论是楼前廊柱下还是楼里厅堂中,均是成双结对的红男绿女,有的在暗处**,有的则在桌前把酒言欢。

落樱举步跨进楼堂,光光亮亮的华灯下骚客满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堂中曲台上的一位人儿,他身才修长,玉面施粉,即有男子的俊雅,举手投足间又有阴柔轻逸之美。只见他檀口微启,圆润、细柔又不失洪亮的歌声就飘然而出,似远天之音又像泉水低呤,那声音随他的优雅身姿而动,时高时低、时张时驰。

院里有如此顶尖的歌者,难怪落樱才提出以曲艺为主的经营计划,峪恒就点头表示赞同。

“很不错啊!”落樱回头问峪恒,峪恒马上对身边的小倌道:“去,让络络来给小姐请安。”

接着小倌就跑到台上对正在唱曲的络络说了两句。

络络转目看见峪恒恭敬的站在落樱身后陪她听曲,马上听了口中词,也不向正在听得入迷的宾客解释一声,转身就急步来到落樱旁。

“小姐。”络络很是恭敬的给落樱行礼。

落樱近看络络,更觉得他长得很是细腻,不由问:“你就是青泽院的头牌?”

络络谨慎的看了看峪恒,然后才道:“云老板才是这院里的招牌。”

落樱以为络络惧于峪恒是老板,于是笑笑道:“是就是,何需如此谦虚?”

络络忙道:“小的所说是实话。”

落樱用极不相信的目光看向峪恒,论长相,峪恒和络络不相上下,但毕竟络络歌嗓惊人,她还是满脸不相信。

络络会意而笑,曲袖笑道:“等着看吧。”

接着大家就看到络络往匪心阁大门走去,一位女客人刚刚进来就被络络迎了上去。

接着大家就看到女子惊艳的眼神,络络驾轻就熟把女子带入座,一阵说笑后络络就在她耳边低呤了两句,女子便已失神。

这时络络回头看了看峪恒,峪恒从容一笑,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筑舞台,让他展示一下抢客人的绝招。

落樱也领会了络络的意思,笑道鼓励峪恒物尽其才。

峪恒眉头一挑,接过身边侍童的酒具盘,单手托住走向络络的桌子。

侍童引落樱和玉衍上了二楼,二人居高而看,都见峪恒面带微笑的走到了桌前,弯腰低头把酒牌放到了女客人面前。

女客人先是眉头一皱,表示出峪恒对她有所打忧,但峪恒对她说了一句话之后,女客人不但笑了,还抬头看了峪恒的脸。

接着峪恒指着酒牌对女客人说了几句,女客人马上与他熟络起来,而一旁的络络开始受到冷落。

再后来,峪恒让人把客人挑好的酒上了上来,落樱就见他先是把一个高壶里的酒倒在一个稍大一些的杯子里。

落樱不由问身边的侍童:“喝酒而以,怎么需要那么多的瓶瓶罐罐?”

侍童低身道:“小姐,老板现在是在为客人洗净酒具呢。”

落樱眉头微皱,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桌上洗净酒具的,只看见峪恒手持一个长长的银夹子,把小小的琉璃的盏放进了刚才倒满酒的大杯子里,然后仔细的一个个、一点点的翻转。

侍童对落樱道:“其实我们用的琉璃盏已洗得极干净,但那大杯子里的是清酒,很是醇烈,用来净杯再清洁不过,客人们亲眼到净杯的礼遇,会让他们觉得非常的受重视。”

听着侍童的话,落樱不由看向那女客,果然她香腮轻杵,一双眼已无法从峪恒那白析修长的手指间移开,嘴角的笑意早已把她心里的满足和快乐泄露了出来。

很快,峪恒就更进了一步,他伸手为客人捋捋发丝,然后为她盛满琉璃盏,二人在对视中饮尽了一杯,一旁的络络早已成了路人。

落樱不由摇头而笑,这客人已经稳拽他手里,看来以往真的是轻看了峪恒。

峪恒抬头看看落樱,见她脸露赞赏笑意,又对女客说了几句,女客脸色微霁,峪恒收了酒具就离开了桌子,而络络又用了一盏茶才把女客哄笑了。

看完好戏,落樱回头坐到桌上,才发现侍童引她来来到的,是一个极为豪华的包间,而桌上也放了一套和侍候那位女客一模一样的酒具。

26、意料之外的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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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峪恒就回到了落樱的包间,他如伺候那位女客一般,把温好的清酒倒进了大白瓷杯。

落樱和玉衍都很有兴致看着他漂亮的双手在银夹上熟练的翻转。

玉衍难抑好奇,开口便问:“你一开始对那女客说了句什么?”

峪恒抬头笑道:“我对她说:‘像小姐这样到过不少堂子的贵人,小的真担心不能让您满意。’”

落樱听不出这句话的特别之处,又问:“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听你这样说?”

峪恒洗着琉璃盏道:“打从她进匪心阁第一步,我就仔细看她,她一个人来,想来没有同道中人,再者她随络络入座时左手总是紧抓裙角,而且眼睛不时往四周看,由此可见她是第一次逛堂子,深怕出丑让别人看出她的生疏,笑她不是世家名媛,所以我用这句话告诉她:她不像是第一次来的,也告诉她我们以她为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讨她欢心。”

落樱听了不由点头,但又问:“你怎么能确定一去就能抢走络络的客人?”

峪恒用银夹夹出琉璃盏,补充道:“这就好比有人请小姐吃饭,宴席设在华宅豪舍里,桌上是美酒佳肴,但主人只一味的吹嘘自己的礼遇之道,不在乎您喜欢什么,这宴席你会觉得快乐吗?”

落樱摇头。

峪恒接着又道:“相反,宴席一般,但主人见你眉头一皱便递上锦帕,天色一凉就为您送上暖巾,专和你聊你喜欢的事情,专捡你喜欢的菜色给你夹,你会觉得快乐吗?”

“我当然喜欢第二种。”落樱想都没想就答道。

玉衍也跟着点着头。

峪恒把三个琉璃盏齐齐放成一排,动作轻盈的盛上美酒,递上一杯给落樱道:“络络的美色、歌艺就好比华宅美食,那只是一场欢宴的形,而‘以客为尊’四个字才是欢宴的神。”

落樱晃然大悟道:“你这是在为络络作示范呢!”

峪恒轻笑又递一杯给玉衍道:“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今天不过是为我做嫁衣,让我在你这个大老板面前显摆罢了。”

落樱不由又看看堂中的正忙于招呼客人的络络,回头对峪恒道:“想不到你们还是好兄弟。”

峪恒饮了一口酒,坦然道:“宾至如归不仅是待客之道,也可以是驭下之道,青泽院即是我的家,也是满堂小倌、侍童和伶人的家。”

落樱不住的点头,看着满堂的欣欣之景,她真没想到自己的这份财产还真不俗。

峪恒得到她的首肯,不由得摸着后脑勺露出笑意,重新又变回了宽厚老实的峪恒。

落樱敬了他一杯,三人又喝了几寻,这时一个侍童跑进包间来,对峪恒道:“老板,秦风小院里有客人喝醉了,一直嚷着要见你。”

峪恒皱眉,放下酒杯问侍童:“可知是哪位客人?”

侍童看了看落樱,诚诚道:“是梅二小姐。”

落梅?落樱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

侍童面有难色道:“之前几天老板不在,她就一直嚷着要见老板。”

落樱听了不禁问侍童:“她是这里的常客?”

一旁的峪恒点头道:“据络络说,二小姐已经连续来院里半月了。”

落樱不禁摇头,对侍童道:“走,我也去看看。”

峪恒挡住落樱道:“小姐,玫夫爷对你不义,分了镖局那么多银子,如今你大可任由梅二小姐坠落不管。”

落樱推开峪恒的手,叹了口气道:“她来这堂子日嫖夜醉的,花的她爹爹处心积虑攒了半生的银子,想来也经不起几翻捣腾,到头来只怕玫夫爷以为是我们骗了她的银子。”

峪恒一想也有道理,和着落樱一同而去。

侍童带着他们穿过幽径,来到一处小院,落樱不由问峪恒:“包这么个小院,一夜的花销是多少?”

“至少一百两,还不算打赏侍童的小银。”

落樱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来了半月,至少也花了一二千两银子,现在他爷女二人又没有个营生之道,真不知道玫夫爷知道了会怎么样?”

峪恒加快了步伐,边走边向落樱保证道:“小姐放心,我今天就彻底的断了她来堂子里的路,以免以后玫夫爷来找麻烦!”

峪恒一马当先冲进了小院,落樱紧跟其后,就连玉衍,也懵懵懂懂的跟了去。

小院里灯火暗淡、曲调奢靡,一位嗓音懒懒的伶人在院中低呤,而桌前的落梅早已醉得半扒在了桌上,她眯着眼、痴痴而笑,举杯对那伶人哝哝嘀咕了两句又要饮下。

“二小姐,请自重。”峪恒挡下了她的酒,夺过酒杯坐到她身边。

“云峪恒!”落梅醉眼蒙胧的连看几眼身边人,眼里露出确定的欣喜:“真的是你吗?”

峪恒被她叫得微微一愣,从侍童手上接过醒酒茶放到落梅面前,然后道:“我是你爹爹。”

落梅一听,歪歪斜斜的立起身子大笑,笑过才道:“我从来就没把你当爹爹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就没和我娘亲圆过房!”

落梅后面那句才一出口,峪恒就立起身大声道:“二小姐请自重,不可在此胡言乱语!”

而一边的落樱则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惊呆了。

落梅早被酒意麻痹了神思,一根筋的要把心里话说出来:“怎么,你堂堂青泽的老板竟然是个处儿,你是不是怕别人知道很丢脸?”

峪恒闭眼沉思了一会儿,转而对身后的落樱道:“小姐,别听她的一面之词。”

落樱微笑点头,息事宁人。

“他本来就是个处儿!”可落梅根本就没有停的意思:“没人比我更清楚,他若不是处儿,我娘也不会容他进镖局的门,但一心喜欢那个账房先生,根本就没有碰过他!”

院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到了峪恒那里。

此时最为难的正是峪恒,这种事要怎么解释?只见他薄唇紧抿,思虑了半晌,用眼神示意所有关人等退下,院里只剩下落家姐妹、他和一个不关事的玉衍,这时他眼露笑意,直言不讳的问落梅:“小姐,你如此处心积虑的了解我,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落梅听到,苦苦而笑,把头凑向峪恒道:“知道我为什么不管你叫爹爹吗?因为我喜欢你。”

虽然落樱早看出一些端倪,但当真听到落梅承认,她还是脸露惊讶之色。

喝多了的落梅,眼睛里只有峪恒,根本不想去了解他身后还跟着个落樱,只一味苦笑着对峪恒道:“从小,大家就只看得到我姐姐,就算她再不济,也把她当做镖局继承人,你以为我娘当真喜欢过你吗?她娶你,不过是看重你有几分才能,想你日后辅佐我姐姐经营镖局罢了。”

“这个我知道!”峪恒很是平静的回道:“但老当家接济我,让我得以保住祖业的恩德我不会忘记。”

落梅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又道:“我的心思你为何一点儿都不懂?我根本不在意你做过我娘的夫侍,只要你愿意,我俩可以逃到赵国去,去仙奴也可以,我身边的银子足可以让你下半子无忧无愁了。”

落樱不由看向峪恒,她以为他会阻止落梅说下去,没想到他只是一语不发的坐着,任由落梅一发不可收拾的说下去。

落樱只好小声对峪恒道:“派人把她送回去吧。”

峪恒摇摇头,对落樱柔声道:“让她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至少这样她会好过些。”

落樱不解的看了看一杯又一杯喝酒的落梅。

峪恒坦然的解释道:“这就是我所能给她的唯一回报。”

听到这句话,落樱莫名的觉得落梅好可怜,花了那么多银子,最后只得到一个听之任之的结果。

峪恒看出了她的怜悯,叹了口气道:“即然不喜欢,就应当断然了结,以免误了二小姐的前程。”

落樱想了想,同意道:“也对,感情必须是两情相悦的,你现在断然拒绝,对落梅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着她低下头,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声,如果前世蓝道能够断然拒绝了她,也许她就不会孤注一掷的任他摆布。

27、绯闻

落梅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怒目横瞪的玫夫爷,而坐在玫夫爷一旁的正是峪恒,他用行动表示出了断然了结:不仅把落梅昨夜的话和盘托出,还劝玫夫爷好好管教落梅,请她不要再到清泽院买醉丢脸。

就这样,落梅托着被酒意**得无精打彩的身体,在父亲严厉非常的斥责下,狠狠瞪着峪恒转身离去。

“你不怕她报复吗?”峪恒回到镖局,落樱有些担心的问他。

峪恒无所谓的道:“这会她定会死心了。”

落樱隐有不安,但又想起当初落梅随父亲无声的出了镖局,想来她也不是什么有为之辈。

来招接招吧,落樱依旧要让日子轻松愉悦的往下过。

早上,小蓉为落樱梳洗好,落樱满意的照着镜子道:“我们今天去集市逛逛吧。”

小蓉马上脸露笑意,拍手问:“不知小姐惦记着集市的什么好玩艺儿?”

落樱起身道:“我娘生前定的那批绸缎还没动呢,我们去看看现在衣店里都时兴什么款式。”

二人出了镖局往市集而去,主仆二人均是少女,又都着了便服,加上说说笑的轻松样儿,很少有人能认出落樱是贵为凤鸣第一大镖局的掌舵人。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市集上生意最红火的衣店,裁缝老板娘见是两位打份还不错的姑娘,立刻笑意盈盈的上前来招呼。

落樱细细看了店里阵设的燕服,觉得还不错,于是转头对小蓉说:“你试几套吧。”

小蓉有些诧异,落樱笑道:“趁着衣料多,你我都好好做上几套,以后出来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蓉先是有所犹豫,但抬眼看看店中美不胜收的华服,不由自主的就挑了几套很喜欢的试了试。

“这套也定下。”一连试了五套,直到小蓉实在不好意思再试下去,落樱才笑对老板道:“回头我让人送衣料来,你照着样做,手工费就按刚才说的结算。”

老板娘手艺是出了名的好,自然手工费也不斐,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女出手竟会如此阔绰,一连定了五套华服还不罢休。

接着落樱也开始挑自己的。

老板娘在一旁出谋划策道:“穿衣得看场合,不知小姐想穿到何处?”

落樱想起青泽院那些美衣华服的客人,心想身为老板,她也不能太过中规中矩,于是道:“先挑套适何逛堂子的衣服。”

老板娘先顿了顿,接着脸上又浮起笑意,指了指店中最显眼位置的一套阔袖宽裾的细腰袍子问:“不知小姐喜不喜欢?”

落樱走到袍子下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裙裾太过单调,看上去有点显老。”

老板娘又打量了落樱一翻,见她不过十七、八岁,点头赞同道:“可以把裙裾做得更繁复俏皮些。”

落樱看着袍子,眼露欣喜道:“多挑几道裙边儿,走起路来婆婆娑娑,真好看。”

老板娘赞同的点点而笑。

接着落樱又选了几套素雅、清丽的,前一世她总是铠衣加身、武服难脱,今天可要把前世没有穿够的统统补上。

老板娘拿衣尺为落樱量身,二人不免相谈了起来。

“小姐常逛的是哪家堂子?”老板娘寻机问落樱,在燕国,女人逛堂子就像别国男人寻花问柳,虽不太光彩,但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落樱笑道:“自然是青泽院。”

老板娘笑道:“我以前也常去,但最近改去兰尊院了。”

落樱一听,皱眉道:“怎么?青泽院不好吗?”

老板娘脱口而出:“不是不好,只是觉得云老板不地道。”

落樱觉得不妙,又问:“我看他一表人材,怎么个不地道了?”

老板娘为落樱量腰,小声道:“你不知道吗?据说落家小姐为他买醉青泽院,二人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原来是这事,道听途说不足为信。”落樱一听说得是落梅之事,不由辩解道。

可老板娘却撇了撇嘴道:“世人不在乎女人逛堂子,包小倌,却在乎人伦常理,这父女私通可是大忌。”

落樱不免有些着急:“您这事是听谁说的,只有上半出没有下半出!”

老板娘停下了手上的活,好奇的问落樱:“这么说来,小姐还知道下半出?”

落樱虽一心为峪恒喊冤,但还是稳了稳口气道:“你不知道吗?云老板早已断然拒绝了落家小姐!”

老板娘听了,不由笑问:“姑娘这么着急,想来是云老板的常客吧?”

落樱被问得顿了顿,笑着解释道:“云老板姿才不凡,身边又美女如云,更何况如今镖局老当家已经归西,他大可重择佳偶,何需冒天下之大讳和落家小姐相好?”

老板娘见落樱面有急色,怕得罪了客人,忙点头道:“小姐说得极是。”

落樱不免又加了一句:“我的确和云老板很熟,他的为人我很清楚。”

老板娘更是乖乖应承,还相约一起再去青泽院。

落樱自然是答应了她,自家生意自家客,落樱当然是能拉一桩是一桩。

出了衣店,不觉已是午膳时间。

落樱兴冲冲拉了小蓉:“即然到了午膳时间,我们就到凤鸣最贵的酒楼逛逛吧!”

小蓉也很享受这趟随性的闲逛,高高兴兴尾随落樱去了城中最为有名的味斓轩。

落樱点菜不多,但样样精致合口,无奈来得太急,雅座已经被别人订完,她二人只有坐在堂中喧闹之处。

但喧闹有喧闹的好处,左右邻桌的谈论尽收耳中,这对落樱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听取世道人情的机会。

“你听说了吗?仙奴动兵找刀了,近半月,永安公子和仙奴军队在燕门关外频频交火。”左一桌是四个中年绅士,他们说的战情,是落樱意料之中的事,唯一能挑起她好奇的,是和永安公子交手的是哪位仙奴大将?但知道了又能怎样,她早已打算远离战乱。

“听说月影刀已经落入靖康公子之手,燕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右边第二桌是几个年轻男子,他们的话听得落樱觉得索然无味,不过是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揣测罢了。

唯有右边第一桌的几位女子,个个俏丽怡人,说的也不什么天下之事,不外乎是哪家胭脂好用,哪家手饰做得精巧。

这是现在的落樱最关心的事。她口里细品着味斓轩的珍馐美味,耳里倾听着美人儿的打扮心得,这未尝不是一种极好的消遣。

“这会云老板可是人财兼得了!”女子中轻着说出一句令落樱皱眉的话。

“可不是吗?”另一个女子轻抚着腕上的精致手镯道:“想不到落家小姐中意的竟是云老板,难怪老当家一死,她就花银子遣走两位夫爷,然后还弄走了自己的未婚夫。”

落樱一听,完全不对了,这说的不是落梅了,接下来的一句话更令落樱食不知味:“如令那镖局园子里只剩得他俩孤男寡女,真想去看看是怎样一翻羡煞神仙的倦慕场景。”

“小姐,别管这些个粗俗之人。”小蓉见落樱沉沉放了筷,脸上不由担心了起来。

落樱转头看了看那几位女子,不由对小蓉道:“听信虚妄之言而不加思索,真是白费了好幅锦衣华服的好皮囊。”

28、借机开财源

一回到镖局,落樱就遇到了峪恒,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引峪恒到后苑正堂,把今天听到的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胡说八道!”峪恒脱口而出,清俊的脸上满是愤怒:“他们脏污我没事,万不可脏污了小姐!”

落樱让小蓉给他倒茶,轻松笑道:“先生莫急,我们仔细想想,这谣言若是要传,早应该在子荣离开后就传了,为什么要到现在才传?”

“落梅?”峪恒并不傻,他得罪过的也就那么一个人。

落樱很是同意的点了头,接着也饮了一口热茶,这才道:“我和先生讲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发怒的。”

峪恒喝了口茶,理了理心思,坐到落樱面道正色道:“一切听凭小姐安排。”

落樱也饮了一口茶,叹了口气道:“看来让先生呆在镖局已经不妥,但我绝不会把你遣走的。”

峪恒绷着的脸迅速放松了下来,然后急切的问:“小姐有何见教?”

落樱把茶递与峪恒,然后道:“你想不想去京城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峪恒有所不解。

落樱睨着门外,眼底闪着期望的光泽道:“男儿志在四方,看来我们现在就要着手曲艺生意了,你想不想把青泽院的金字招牌树到燕京去?”

峪恒不禁犹豫。这时,玉衍也进得门来,笑问道:“师父找我有何事?”

落樱示意玉衍坐下,对峪恒笑道:“先生,如果我想遣走你,直接会像对玫、温两位夫爷一样,把话说清楚。我现在可是放放心心的把银子交给你,让你出去开拓新生意,镖局和我的未来就都放在你手上了。”

峪恒受宠若惊,却是任重道远,拧眉想了想道:“可万一要我亏了呢?”

落樱又饮了一口茶,用食指轻拭去唇边的茶露道:“到时你就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大不了一起过两年苦日子,这事不是你我合计的吗?”

峪恒笑从心来,问道:“小姐这是一心要与我共进退吗?”

落樱诚然点头。

峪恒也放心的笑了,继而他又道:“我这一走,镖局的事可就全落在您身上了。”

落樱思虑深长的安排道:“前院的事,我会慢慢把何镖头培养起来,至于后苑,就让莫管家多分担一些,到时再多给她些月奉,相信她是不会推辞的。”

“想来这些事也难不倒小姐。”峪恒为落樱倒茶,脸露轻松笑容道:“至于青泽院那边,就让络络照管,账目可以直接由小姐经手,就是辛苦小姐了。”

“辛苦我不怕。”落樱食指轻扣青瓷茶杯的边沿,语气沉沉道:“我怕的是战打起来,走镖会越来越困难,到时我关了镖局也就算了,但那些被遣散的镖师可怎么办?所以大家都指望着你了,曲艺做大了,就让镖师父改行,做保护名伶们的护卫。”

峪恒不由两手握在一起,十指紧紧相扣放于膝上,眼里是志在必得的信心:“能得小姐如此重用,峪恒必当尽全力去做好。”

落樱轻轻一笑道:“这事还真应该感谢落梅,没有她的谣言,我们还真没勇气这么快就踏出第一步。”

峪恒也点头道:“兵贵神速,其实我们早一点绸缪,镖局就多一点退路。”

二人不由畅然欢笑,笑过,落樱转身对玉衍道:“你也随他去,以后你俩就是一起的了,峪恒和你都不弱,希望你二人能互取长短,我的生财大计可就指望你们了。”

玉衍倒是恳恳点头,对于自己的师父,他再信任不过了。接着落樱示意玉衍:“你且去收拾收拾,别忘了知会你们青花会的弟兄们。”玉衍雷厉风行,起身就应嘱而去。见他走远了,落樱才又转身,对峪恒语重心长道:“以此事为鉴,看来像先生这等才貌兼备的少年才俊,还是得早点找个爱侣,以免引人猜忌。”

峪恒面上的欢笑如夏日骤雨,即刻就收敛得无影无踪。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他避过落樱的目光坐到椅子上,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不快。

落樱还是一脸笑,劝道:“我这是在为先生打算,毕竟我娘已经去了,你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找个心仪的人好好生活。”

峪恒低头不语,转了转身子不看落樱。

落樱不禁皱眉,想了想他常年在小倌、伶人之间打转,加之他又与络络相处甚好,不由笑问:“你该不是有龙阳之好吧?”

峪恒即刻就转身过来,气势汹汹的辩解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不过是想好好为镖局做两年事而以!”

他激动的样子引得落樱心底一诧,鉴于男子的自尊心,落樱忙认真解释道:“是我胡乱猜测!是我有眼无珠!”

听得落樱道歉,峪恒这才松了松脸,端端坐下,若有所思的缓缓道:“还有什么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更令人开心的呢?”

落樱不由转头看向身边的峪恒,他皓齿微露、笑容温暖的道:“能与小姐共事,真的很难得。”

“可是……”落樱脱口欲出。

“我自己的事就让我自己操心吧!”峪恒拱手打断落樱的担忧。

“也对。”落樱不由点头,人家那么大个男人,自己怎么就为他操起闲心来了?只是她心里隐隐不安,怕长此下去误了峪恒的终生大事。

峪恒在一旁意味深长的道:“其实让小姐操心的事还很多。”

落樱不由低头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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峪恒还是一如即往的利落妥贴,很快他就向落樱交待好了镖局账务,又请络络到镖局与落樱吃了顿饭,商议了青泽院的事务。

两天后,峪恒带了三位镖师、两位名伶和一个随身小厮,怀揣着几万两银票,和玉衍打马上路了。

落樱送他们,三人在马车上一路无语,眼看快到十里亭,峪恒还是忍不住问了落樱:“小姐,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落樱笑了笑道:“我吗?自然是在凤鸣好好守着镖局喽。”

峪恒摇头道:“我想问的是你对自己的打算,如今先生走了,你也马上就十七了,眼见得是婚娶的年龄了。”

落樱撇嘴耸耸肩道:“这个我倒是没什么打算,过一天是一天吧。”

峪恒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问:“小姐心里真对先生无意了吗?”

玉衍急急岔出一句:“我师父才不会喜欢那负心汉呢!”

落樱眼眸微微转了一转,点头赞事玉衍的话。

峪恒遂又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落樱看他有点儿郁郁寡欢,笑道:“怎么?我现在不好吗?”

峪恒抿了抿薄唇,叹了口气,似是心中有千千言语,却又无从道出。

落樱不禁拧了眉,心中略感不妙,却又不敢问起。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迫于送别之路将尽,峪恒中恳的看着落樱道:“小姐放心,这一趟我必倾全力完成您的心愿,不辜负您对我一直以来的器重与信任。”

落樱被他看得心头一措,谦虚回道:“先生年少有为,何来器重不器重?”

峪恒眼里散出几许哀伤,叹气道:“自打老当家慷慨解囊为我赎回青泽院,我就把镖局当作了自己的家,可是我出身不好,所以镖局里都认为我是个趋炎附势的风尘男子,院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下作事,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直到小姐出现,不但信任我的人品,还给了我一展才能的机会。”

识人之道,不过是落樱前世的一个本能,没想变作今生的无意之举,竟让峪恒感怀至深,她心里微微一惊,掩饰道:“但愿先生一路走好。”

峪恒见话已说满,只微微颔首,握拳领命。

送走峪恒,落樱临风而立于长亭之外,不觉已是深秋,风冷色败,她举目看着萧瑟秋景,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正如峪恒所说,她要操心的事太多了,镖局的以后,自己的以后,还有那远在燕京的玉衍,不知道子荣会不会善待他?还有……还有就是万一哪天蓝道得知自己仍在这个世上,以他毫不留情的态度又会对自己作出什么事?

想到这些,落樱不禁仰望秋色长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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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对小蔼的关注,眼见着收藏一路见涨,小蔼真的是很感谢大家,《六帅》经历了一断漫长的平静,明天将会迎来一位新的人物出场,希望大家继续对小蔼支持。

29、财色双收

不知不觉,峪恒和玉衍一去就是三月,凤鸣已是天寒地冻。

年关将至,玉衍送来盈利。整整两万两银子。

镖局正堂,灯光莹黄,暖炉融融,落樱抱了狐皮手套坐在暖炉边,看着满堂白煌煌的银子,她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三月,峪恒就盈利了?”

玉衍在一旁加碳,眉飞色舞道:“师父您真是识得人材,云老板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他不仅一月就建好了馆院,而且还与京城名流迅速交好,加上我们的名伶唱得又好,青泽院很快就在京城尽人皆知了。”

落樱面有疑色道:“我不是听说燕国和仙奴又交火了,他们怎么还乐得起来?”

玉衍笑道:“师父,说永安公子用兵如神,我看那倒不见得,可是仙奴一直都是派雾影应战,他们根本不想在燕国身上废力。燕国人还自以为打了胜战,高兴得不得了呢!”

落樱也知道雾影部下军队号称铁壁之师,擅长的是镇守之道,即然蓝道派他来,只能证明仙奴只是想要威赦燕国一翻,并没有进攻之意。

可落樱脸上的疑色没有退去半点:“为什么蓝道不抢刀?还有,峪恒的生意做得也太容易了。”

玉衍完全被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给问住了,拿着火夹沉思了起来,连火夹烧红了也管不了了。

“不行!”落樱似是得出了答案,放下手中皮套道:“我得亲自去燕京看看。”

玉衍一听,来了劲:“那我们就一起去燕京过年吧!”

落樱看了看堂中银子,脸上浮起笑意;“不了,我此去还有别的事情,你且帮我守着镖局,待到过年,散了镖师父的假再来。”

“徒儿遵命。”玉衍是军人,凡事都会以服从为先,但他还是放下火夹,从怀里掏出个响炮给落樱:“师父,这是青花会的传令炮,京城离此千里,路上你若遇到什么事,只管把它拉响,青花会的弟兄们会马上来找你的。”

落樱仔细打量了一番做工精致的响炮,满意的收到袖中,又上前摸了摸堂中白光灿灿的银两,笑道:“赚了钱不就得好好花不是吗?”

玉衍见师父笑得如此开怀,也跟着笑了。

“所以这次去京城,我会沿途给你们几人挑许多礼物,顺道游览燕国名川胜景,待到过年我们再在京城相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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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便衣,落樱轻装上路,。

落樱策马狂奔,说不出的快意,一路她尽找名吃好店,打算进行一场美妙的旅行。数日之后,她就到了五百里外的洛城,这里位临洛水之畔,是千古闻名的美景之城。

洛水起源于仙奴,壮阔于燕国,沿途滋养了无数生灵,是弥加口中的生命之河。

“师父,我终于到了你口中最美的古城了。”

夕阳摧残,把天地尽都镀上了一层琥珀色。落樱长身玉立,临水照身,看着洛水涛涛,想到师父那忧国忧民的神情,他为江边孤尸而饮泣,也为衣不遮体的难民而伤怀,若不是他的遵遵教诲,落樱也不能在经历生死不常后依旧平心而活。

落樱下马,一个人坐在江边,看着一排排的浊白浪花,细细把过往的点点滴滴再想一遍,她以为她忘记了,至少不再为蓝道的伤心,可就在子荣的背离时,她又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失望。

不由长叹一口气,如今的她大可放开这些,她如今有镖局万金,有自由之身,还有一心为她效力的峪恒、有玉衍伴在左右,还有与她心无芥蒂的小蓉,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生活更好?

想到这些,落樱不觉又开心了起来,起身上马,先进城吃饱肚子再去游揽那洛城十景。

沿江而下官道坦直,一路车马不多,落樱扯开缰绳率性而奔,快到洛城,分道上急驰进一辆马车,蓝盖素辙,两马并驱,正好挡在了落樱前面。

落樱被逼到后面,她看不到驱车人,更无心超越,只保持了一个极快的速度跟在车后,心想进了城岔了路就可以分道而行。

正当她弯腰策鞭之即,前面的马车陡然而止。

落樱一时怎能刹住马,还来不及反应,就连人带马撞到了马车上。

马头被撞得空想,落樱也被甩飞出去。事情来得太突然,她陡然落入冰似的水里,如闪电加身,如急风突至,光是吓就把她吓得懵了。

从水里爬起来,极大的愤怒很快就让落樱回复了神志,她快步出水,发现罪魁祸首停在江边,她更是怒不可竭,还来不及走近就理论道:“这位老兄,我在你后面很久了,即使看不到我,也能听到我的马蹄声,瞻前顾后是驭车驾马者最应该具备的德行!”

落樱披着一身水,顶着寒冷难耐的天气,急燥燥冲车头而去:“这会好了,我的马撞昏了,衣服也撞湿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连走连问,落樱根本顾不上去想其他,气急败坏的就来到走前。

“小姐,您没伤到哪吧?”就在落樱侧头观望车里是何许人时,车里急急跳出一位身着白裘的高大少年。

一看到他,落樱才是彻底的懵了。

不是因为他那茶色水晶般的眼珠子里闪着极为明亮的光芒。

也不是因为他眉目分明的脸上闪着单纯而毫不掩饰的自责。

他充满担心和关心的追问:“都怪我近日事务繁忙,一时给忙傻了,才险些酿成大祸。”

落樱没有回答。

他又急切道:“马我赔,衣我还,我也会带姑娘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如果伤到哪里,我定会用最好的药材为你医治。”

落樱还是没能心有余力的回应半句。

少年更是自责,徨不知措道:“当然,如果我耽搁了姑娘的事情,我也可请人为姑娘代劳,务求为你分忧解愁。”

落樱还是张口结目的看着他。

少年终不顾男女之别,脱下白裘为落樱披上,两手握住落樱的薄肩轻摇她:“小姐!小姐!”

落樱痴痴看着他,剑眉星眸,薄唇刚毅,分明就是蓝道,但他又不是蓝道,因为在他脸上布满了阳光般的清澈纯净,心里的担忧、自责、和抱歉,以唯恐天下不知之势、急迫迫从他的明眸中闯了出来。

这个男孩子如阳光一阳,温暖照人,与蓝道幽潭深渊般的气宇完全背道而迟。

可即便从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落樱能一眼就认出他不是蓝道,但她还是无法从这意想不到的邂逅中清醒。

30、水晶一样的少年

落樱只是看着少年,就仿佛要被他脸上的阳光灼伤,他是那么焦急,就像刚才落水的是他,讨要公道的是他。

“小姐!你不要吓我!”少年不停的摇着她的薄肩,哪怕此刻她只是给他一个安好的眼神,他都会觉得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救赎。

但最终落樱只淡淡道了一句:“算了,只要我的马醒了,我就再不追究了。”

从惊异、迷茫到最后的冷静,落樱选择了速速离开。

谁让他长得那么像蓝道?落樱本能的要离他远远的。

少年檀口一张,眼底泛起笑意,整个人散了架似的弯下腰松了口气,抬头满眼欢喜看着落樱“嘿、嘿”笑出了声。

他笑得那么自来熟,反让落樱不知所措,见他的手仍在自己肩上,挥手就打落了去。

少年“嘶”了一声,吃痛的抚了抚手,接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看向落樱,那茶色晶莹的瞳仁清澈无染,荡漾着柔柔碧波,直把落樱看得心神一振,忙不迭避了过去。

少年看出了落樱的不知所措,不由轻笑道:“姑娘,你的马看来是不行了。”

落樱躲着他的眼,转身看过,自己的那匹青黑大马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少年在她身后补了一句:“只怕是救活了也不能再跑了。”

落樱听到他语气带笑,回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撞到我,你很高兴是吗?”

少年依旧含情脉脉的看着落樱,唇角含笑道:“有的事现在是坏的,也许许多年后来看又成了好事。”

落樱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无赖,所幸她就陪他无赖一会,于是她狮子大开口道:“你知道吗?我这匹是稀世宝马,至少也得三万两银子!”

“好,那就三万两吧。”少年眼神都没犹豫一下,爽快道。

落樱快快扫过他的眉宇,诧异的发现他皱着眉。

落樱不由嗤笑:“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少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专注的看着落樱道:“小姐,你被急煞煞甩进冰似的水里,一定很不舒服吧?”

落樱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打在脸上,如冰刀一样割人。

少年伸手拉紧落樱身上的白裘,一脸担忧的安慰道:“放心小姐,三万两银子我今晚之前凑给你,现在我就带你去看大夫。”

落樱看看身上名贵的裘皮,就这么白灿灿的囊在自己湿透的衣服上,不由心疼了起来,再看少年左看看右看看的紧张神情,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嫌家里钱多花不完?我说三万两你就给三万两,不怕我骗你吗?”

“我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坏人。”少年一脸坚信道。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觉得这少年太傻太单纯,但这句话现在落进了落樱的耳朵,她经历过蓝道的鸟尽弓藏和子荣的心思深遂,看过太多太多的尔虞我诈,而现在,一个萍水相逢、毫无瓜葛的人,竟能在她耳边道出这样一句激励人心的话,让她本已灰暗的内心光芒乍现。

所以,落樱迟疑了,她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给我买匹差不多的马就行了。”

少年眼眸一转,诚诚道:“可是,小姐您的衣服湿透了。”

落樱打开裘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籍不堪的湿衣,想到自己所带衣服并不多,而且现在又正值隆冬,不由叹了口气道:“好吧,这套衣服也算在你身上,至于大夫那就大可不必了。”

少年点头,伸手就拉住落樱的手。

落樱很是诧异,甩开了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星眸圆瞪,一脸无辜的解释道:“小姐,裘衣长长,我怕绊到你,所以才伸手相搀。”

落樱美眸半眯,王带着猜忌的警告道:“本姑娘最恨的就是毛手毛脚之辈!”

少年若有所悟的点头,抬手示意落樱在前。

落樱裹紧身上裘衣,抬脚起步,不想才走了一步,下一步就踩到了长裘之上,落樱被绊得一个踉跄,以坠坠之势往下跌去,幸得身后伸来一双有力的臂弯,把落樱稳稳揽住。

少年打横就把落樱抱起,边走边道:“你说我毛手毛脚就毛手毛脚吧,总比你跌倒伤了身子好。”

落樱不听话在前,此刻更无从辩解,加之少年行动利落,很快就把她放进了车,她也不好再用话抵触人家。

少年行动敏捷,一跃就跳上了车,熟练的拉缰策马,很快马车就飞奔了起来。

安静下来,落樱才发现自己全身湿透,虽披了裘衣,还是寒意逼人。

更令她为难的是,少年的马车里干净整洁,白生生的锦绣内里,她担心自己湿哒哒的一坐就印出个大圆印子,还有那细腻的波斯绒毯,被她身上滴下的水溅出一个个圆点子。

“还有多久到洛城?”落樱还是不放心,掀帘看往车外,确定车一直沿管道而行,这才略有安心的坐下。

少年挥鞭策马,语气轻轻的道:“快了,不过现在车急风大,小姐还是坐往车里面点儿,这样会暖和些。”

落樱不由得缩了缩脚,往里一点果然是温暖不少,可是当她抬头之时,发现当风驱马的少年衣着单薄,这才想到他御寒用的裘衣已经披在了自己身上。

“你不冷吗?”落樱问。

“还行。”少年回头温柔而笑。

落樱不自然的回了一笑,却看到他嘴唇青紫,知道他还是冷的,于是脱下裘衣回披给他。

“小姐,你真好。”少年抽出一只手拉了拉肩上的衣服,回身笑道:“椅子下有一条细绒软毯,你快披上。”

落樱打开椅盖,下面的小箱子里果然整整齐齐叠了一条藏青毡毯,伸手一拿就感到极软极软,令落樱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物如其人,披上毯子,落樱轻摸细抚软柔顺滑的软毯,对眼前的少年也多了几分好感,于是问他:“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少年扬鞭,毫不迟疑回落樱:“我叫子彻,是洛城驻军的主将。”

“你?主将?”这倒是出乎了落樱的预料。

子彻拉慢马车,转身笑道:“谁话打战的就得一脸凶相?对待心仪的姑娘,我可是很温柔的。”

落樱撇了撇嘴道:“看你样子,是不是对每个漂亮姑娘都很温柔啊?”

子彻拉停了马车,整个人转向车里的落樱,一脸认真的问:“你觉得我很浪荡不羁吗?”

落樱摇摇头,忙道:“不过是开玩笑而以。”

谁知子彻当头便回道:“漂亮女子我见过不少,但让我想要温柔以对,你是第一个。”

落樱听了不由心里一梗,转而不相信的问道:“为什么?”

31、日追夜求(上)

“为什么?”落樱很是不相信的问子彻。

子彻索性入下缰绳,进了车厢,坐到落樱面前道:“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不相信!”落樱很果断的回道。

子彻嘟了嘟,接着问:“为什么?”

落樱嗤笑一声道:“世上最难知的就是人心,只凭一面就付出真心,这对自己未免也太不负责了。”

“可是……”子彻眼里闪着笃定光彩,细细组织了一翻言语才道:“有的人,相处了一世你也未必能知道他的心。”

这话说正正打中了落樱的痛处,平心而论,她曾经也以为自己能看清蓝道。

“那就更不应该一见面就把对方想成善良的人。”落樱语气坚决的道,但心里已经七上入下。

“可是,爱一个应该是快乐的,不论结果是怎样。”子彻畅畅而道。

“哼……”落樱嗤之以鼻。

子彻看她情绪莫名的激动,下颌微抬问:“你能说你当初不快乐吗?”

该死的毛孩子,怎么越问越糟心!落樱无奈的瞪着他,心里却浮现出当年的一幕幕,她提着血淋淋的月影刀冲进蓝道大帐报捷时,蓝道向她投来了赞许笑容,那时的她不快乐吗?她杀死了顽固的楼兰部长老后,日奔千里告诉蓝道为他除了心头之患时,蓝道将欣喜全化作了看着她的眼神,二人静然相对时,她不快乐吗?哪怕是最后那杯酒,她不也是快快乐乐喝下的吗?

落樱长叹了一口气,问子彻:“为了一时的快乐而付出无数的代价,甚至被人利用,值得吗?”

子彻嘬了嘬嘴,眼珠子轻轻一转,又问:“害怕付出、害怕被人利用,就这么任由心仪的人错身而过,不可惜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落樱这才回神,这小车之上、孤男寡女、寒意凛凛的,她为什么要和这么个一根筋的家伙谈情说爱?

子彻柔柔一笑,面有劝色的道:“怕就怕真爱稍纵即逝,一错过就是一生。”

落樱刚想反驳,又不禁克制住自己,但还忍不住白眼一翻,很是不屑的闭住了嘴。

“瞧,我光顾着说服你,竟忘了要先带你去换身干衣服。”子彻很合时宜的换了话题,转身拉缰驱马。

“出去。”落樱第一次见人坐在车厢里驾马。

“外面冷。”子彻皮皮的回道:“两个人挤在里面暖和。”

落樱无奈,责备道:“难怪了,要不是你不好好驾车,我也不会被害成这个样子!”

子彻脸上浮出满足笑意:“好好好,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慌乱驾车了。”

落樱懒得和他纠缠,紧了紧身上的软毯,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到了!”马车停下,子彻转身对落樱说道。

落樱披着软毯下车,看见洛城屋檐叠叠的窄街,青石古路闪着蕴蕴光泽,沿途商旗飘飘,于古旧处透出繁华。

“琢心铺?”落樱抬头看到匾额,觉得这不应是一家衣铺的名字。

子彻看了看她疑惑的脸,笑道:“愿天下女子,个个都衣美心更美,这是老板娘的愿景。”

落樱皱鼻道:“看来你和这故弄玄虚的老板娘很熟哦!”

子彻毫不避嫌道:“我们是老朋友了。”

落樱脸有不快,落到子彻眼里,却是满心的高兴。

“子彻,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才进衣铺,一位全身嫣红的窈窕女子从柜往而出,迎上来就挽住子彻的臂,巧笑妩媚的和他打着招呼。

子彻任由女子挽着他的臂,一脸笑意道:“二姑姑,我可想您了,您没见军中一有空闲我就来看你了吗?”

女子收起笑容道:“你可不是油嘴滑舌之辈!”

接着她眼有不快的看了看落樱,问子彻:“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说,谁教你的拐弯抹角?”

子彻收回手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笑道:“我这不想哄二姑姑开心吗?”

二姑姑嗤了一声,转而走向落樱,把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子彻道:“数月不见,你竟许了人家!还把二姑姑蒙在鼓里,真把我当外人了?”

“不是!不是!”子彻一听,急忙拉住二姑姑的手道:“这事都怪我粗心,为避开一洼水,突突刹了马,不想竟将身后的姑娘撞倒,害她被昏马甩到了洛水里。”

“啧啧啧。”二姑姑脸色由阴转睛,眼带心疼的道:“这天寒地冻的,真是苦了姑娘了。”

接着她又转头对子彻絮叨道:“你也别怪姑姑,你从不带女子在身边,我怎么能不以为她是你的夫家呢?再说了,我家青青还一心等着你呢。”

子彻不免看了看落樱,然后对姑姑解释道:“我一介武夫,哪配得上青青表姐,还是让她早日择娶佳偶吧!”

落樱撇嘴,摆出一幅关我何事的样子。

二姑姑没好气道:“反正就是等着你,你要再找借口我可生气了!”

子彻很无奈的笑笑,转而道:“姑姑,这姑娘还一身湿衣呢,快找套合适的衣服给她换上。”

临了,二姑姑还是不忘嘱咐:“死小子,你可好好想想,你要是做了我家青青的正夫,我家的万亩家业可就由你打理了。”

子彻糊糊弄弄道:“这不找战吗,等战事平稳些再议吧。”

“说好喽!”二姑姑略有撒娇的交代着,挪步走到落樱身边。

她看了看落樱,挑眉道:“姑娘身段和我家青青一样好,这铺里的样衣你可以随意挑选。”

落樱也懒得和她多交集,眼神一转,指着一件她早已看好的青布长袍边道:“就这个吧。”

“不好!”子彻摇头就道。

“哎哟姑娘,这可是做给老太太的衣服。”二姑姑也不消停。

落樱沉了沉气,她出游在外,怎么能穿得花枝招展?于是她又选了件鹅黄素锦绵袄。

“不好。”身后又传来子彻的声音。

二姑姑也跟着道:“小姐你尽挑无颜无色的,是和染坊老板有仇吗?”

落樱叹了口气,转身道:“衣服可是穿在我身上的!”

二姑姑上前就道:“我怕的就是浪费了姑娘的好姿色。”

落樱无奈道:“那您觉得我穿什么好?”

二姑姑二话不说,伸手就挑来一套。

落樱一看傻了眼:白底起水红云樱纹的长袍,系着一条金丝薄烟梅红腰带,配了件浅紫羽纱面小袄,外面还要罩件浅姻脂色的薄氅,放眼望去红艳艳一片,和二姑姑身上的完全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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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小蔼私家小剧场:

久违的子荣气冲冲找到小蔼,恨恨就问:“不是说我是第一男主吗?不是说我是命中注定真心人吗?”

小蔼看着电脑,眼睛睃都不睃道:“是啊。”

子荣卸下一身文雅,以抓狂装道:“那为什么把人家踢出去那么久,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出场?今天可是七夕,你为什么不让我见见我家落落?”

小蔼抓着鼠标的手顿了顿,眼睛依旧盯着液晶屏道:“滚,刀你拿了,玉衍你也骗到了,你给我好好治理你的燕国,以后用你的地方多着呢!”

子荣一听,伸手就抱起小蔼128兆内存的古董电脑,狠狠就摔了下去。

“滋……滋……滋……”地上的电脑遗骸还在玩命的发出生命最后的挣扎声。

小蔼看了看地上的电脑,又看了看怒火中烧的子荣,用以眼杀人法回登子荣,两手紧紧抓住他道:“我不让你出来,是为了给你光辉的再次出场做铺垫,你以其对我发飙,还不如去恳求读者多多收藏和推荐,只要你把本大侠哄开心了,我一定会快快让你和你家落落相见的!”

子荣眼中灵光一闪,居心叵测的轻笑道:“好,我这就去求,到时你要是不让我见我家落落,可就别怪我逼你坐马航飞机了!”

32、日追夜求(中)

“不好。”看到二姑姑从头红到脚的搭配,子彻先落樱一步摇头道。

“怎么不好了!”二姑姑悻悻质问侄子。

子彻走到落樱面前,一双眼柔柔看着她道:“这姑娘气质脱俗,红色会误了她的清丽。”

接着子荣就开始忙前忙后,不一会儿,落樱眼前就出现了一套素丽不凡的简装:月白色锦缎短袍,系的是淡绿白烟腰带,即素雅又不失娇俏,比落樱自己想要的还多些清新。

想来二姑姑也觉得很称心,不过她还是有所不解:“可是现在是冬天,这身衣服未免太单薄了。”

落樱也留心到了这一点:“会不会太冷了?”

子彻脱下身上的白裘道:“这个,送给小姐了。”

二姑姑一声就喊了出来:“这可是十八只白狐拼成的,至少也得五千两银子呢!”

落樱忙挡手道:“这,我不能接受。”

子彻不谎不忙对落樱解释道:“那你看看,这店里有合适你的披风、大氅吗?”

落樱扫目而观,均是一些嫣红艳绿,着实找不到一件合乎心意的。

子彻对二姑姑笑道:“您不希望我照顾姑娘不周,让她久久不能离开洛城吧?”

二姑姑当然不愿落樱与她侄子纠缠不清,马上笑道:“是啊,即然出了事,就得交代得妥妥贴贴,以免后患啊。”

子彻把白裘交到落樱手上劝服道:“骑马急行,非得有个挡风的才行。”

落樱也不愿再和他姑侄二人罗嗦,放下软毯就进了衣轩换新衣。

青白相交的素衣落落大方,再披上白裘,更是显得落樱如雪莲一般妙丽。

她走出衣轩时,子彻眼神一愣,嘴角不由泛起笑容,目光始终无法从落樱身上移开。

落樱感觉得到他的惊艳,避脸不看他,直视着店门道:“行了,我们现在去买马吧。”

“哦”子彻呆怔怔难回神,也不顾二姑姑为他披上的软毯,只拉了拉毯边就跟着落樱走出衣铺。

“马市在不远吧?”上了车,落樱问子彻。

“不远。”子彻好容易抽回目光,想了想道:“但我想你现在应该去吃点东西。”

落樱看了看天色,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午膳时间早过,况且天气寒冷,经过一翻折腾的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子彻抽鞭启马道:“走,我带你去吃洛城的传统美食。”

落樱初到洛城,要说美食,她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反正都要买马,那就随子彻去吧。

很快,子彻的马车就停了,他邀落樱下马。

“沁馨园。”落樱复述着餐馆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门楼,黄木沉沉,一看就家百年老店,让人不禁想进去看看里面的桌椅陈设、食具餐盘是多么的古朴雅致。

一位小二急急迎了出来,看见子彻就朗声挥手道:“子彻将军,请上座!”

和小二那么熟,看来这个子彻是常下馆子之辈。

落樱跟着他迈步,不想他却突然转过身来,挡手就道:“姑娘等等!”

落樱被他挡得不由身往后缩。

子彻利落弯下身子,只见他伸手就拉住落樱的裘衣衣摆。

“你这是做什么?”落樱忙缩了缩脚。

子彻也不抬头,手追着过去就为她卷起裘衣的长摆,只是落樱一退再退,他边追边解释:“怕你又绊着。”

落樱想到刚才自己被长裘绊倒的情景,才知他的良苦用心,不由停住脚任他卷,可是头还是忍不住左顾右盼,

这光天化日、当街之上,毕竟是男女有别,子彻的亲近之举令落樱心生羞意。

很快白裘的长摆被卷出一道毛绒绒的边,再看子彻,他从玉冠上取下两根银绾子,一边对襟扎一根,把那绒边固定得稳稳的,落樱不由前后打量,光看着就能想到这卷边随步伐跃动的样子,就像裁缝顾意做的俏丽装饰。

“好了。”子彻起身拍手,饶有成就的对着落樱讨笑。

落樱收回目光,看着子彻极不自然的笑了笑,两世为人,她还第一次享受男子的殷勤,一时不知如何应付。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子彻回以极其自然的微笑,推着落樱的肩就进了沁馨园。

子彻果然是当中常客,才一踏门,第一桌的胖食客就与他打招呼:“哟,是子彻啊,来一起喝一杯吧!”

但很快食客就注意到子彻身前的落樱,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复又对子彻道:“难得你带夫人出来同乐,我们这酒还是改天喝吧。”

落樱正欲开口解释她不是什么夫人,谁知迎面就来了一位抬着酒的老头。

老头抬着酒,对着子彻眉飞色舞道:“子彻小弟,以前总是见你与一班小子一起,还以为你还未婚嫁,今天才知道你是有主儿的草啊!”

“我……”落樱正欲开口。

老头就举杯硬把她的解释压了回去,他满脸笑意的看着落樱道:“来来来,初见弟媳!怎么说都是要喝一杯的。”

落樱刚才低头看酒,子彻已经伸手挡住,对老头道:“吕叔,酒伤娘子身,你让我喝一坛可以,让她喝半口都不行。”

就在老头脸色微霁之时,落樱转头看向子彻,人活两世,这也是男人第一次为她挡酒,不觉心头暖暖,原来被人心疼的感觉是这样的。

子彻二话不说抬起酒杯就一口饮完。

先打招呼的食客不由起身搭住老头的肩,笑道:“老吕,人家小夫小妻的,你怎么就不会看势头?”

老吕再看落樱和子彻,男的俊朗豪爽,女的清丽脱俗,完全是一对天作璧人,马上脸露晃悟道:“子彻小弟真是豪迈,老吕失礼了,老吕失礼了。”

子彻回以一个大而化之的灿笑,将酒杯交与老吕。正想和落樱转身寻坐,却见老吕绕到落樱身前道:“我这兄弟是个直道人,你可要好好对他!”

落樱轻“呵”一声,放眼而笑,也不知道要对老吕说什么。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天知道老吕是喝醉了还是神机天晓,在没有落樱任何回答的情况下,他竟点着头回身念念而去。

落樱看着他的样子,一头雾水,更是无从解释,只能随子彻挪挪上了楼上包间。

“我不是你夫人!”小二才退去,落樱就细声向子彻强调道。

子彻为她拉凳子,又是一脸无辜的道:“可是他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落樱哼了一声道:“那你现在就出去和他们解释!”

子彻顺着落樱的指头看了看外面,转而一双明亮大眼看着落樱道:“你那么在乎他们的看法,难道你想在洛城和我住一辈子?”

落樱被他问得一梗,燥燥坐下道:“算了算了,反正吃了饭买了马你我就各奔东西了,范不着为这事伤神。”

“你当真买了马就不理我了?”子彻撮眉而望,像个向妈妈讨宠的孩子,一眼的期盼和伤感。

落樱咬牙,绝不同情的道:“是的!”

子彻失望低头,高大大一个男人缩在一个小小椅凳上,落樱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不快。

怎么就这么大反应,落樱不由自责是不是话说重了。

谁知子彻突然抬头,笑盈盈道:“小姐要买马,怎么说也得明天,你不知道吗?马市只有早上才开的!”

落樱还以为他高兴什么,原来是这么个消息,又好气又好笑道:“横竖不过多等半天,正好让我在洛城走走。”

子彻为落樱倒茶,眼带笑意道:“可别小看这半天,万一你明天就会爱上我呢?”

“不可能!”落樱满脸不相信的回道。

子彻不慌不忙的递茶与落樱道:“那你就放开心让我陪着你,看看明天会不会还这么坚决?”

落樱暗想,有个熟悉洛城的人引路游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满口自信的回道:“陪就陪!”

************************被追求的感觉,我想每位女生都应该不会太讨厌,其实落樱也是女生啦,子彻虽然直接但不鲁莽,我想她应该不会太过讨厌这种被追求的感觉。

今天小蔼才发现《六帅》上了无线签约新书榜的第三名,可惜刚刚下了推荐,好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名次被别人追上,所以恳求喜欢本书的读者为小蔼多奉献收藏和推荐,小蔼定为感激不尽!

33、日追夜求(下)

33、日追夜逐(下)

落樱举目四顾,这包间陈设简单不失华贵,用的是黄花梨的古式桌椅,不着一丝装饰,桌上放的是薄胎青瓷的上好杯盘,可想而知,在这里吃一餐定是价钱不斐。

她好奇的样子映入子彻眼中,让他笑从中来,招来侍童,拿起菜谱却脸露难色,不由靠近落樱问:“姑娘喜欢吃点什么?”

落樱轻视的看了看他道:“你不是很自信吗,那你猜我喜欢吃什么?”

这种小心思的问题,蓝道用不着问,以他的心机,早就心观目测,不废半点儿力气就能猜出落樱的喜好。子荣更甚,他精通医术,能从落樱的心神气色体察出她对口味的喜好,所以落樱想看看这位大言不残的小毛孩会怎么应付她。

“哦!”子彻点了点头,食指在菜谱上边指边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除了这三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全给我上一份。”

煎、炸、煮、炒,不一会儿圆桌上就堆满了整整二十八道冷热菜色。

子彻也不忙吃,把擦好的筷子递给落樱,手杵腮帮子的看着落樱,脸上尽是得意的笑,一幅二十八道菜总有一道你喜欢的表情!

这样的战术实在是太没技艺含量了,面对这位标准的纨绔子弟,落樱好气又好笑,以长辈的口吻道:“两个人点这么多菜,我不喜欢这种浪费。”

子彻继续手杵腮帮,笑意横生道:“如果你一筷不动,那可就是真的浪费了!”

落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开始大快朵颐。

子彻一口不动,全心全意的看着她吃,落樱也懒得管,一心填饱肚子。

很快,桌上的清水羊肝、红烧羊肉和麻辣牛肉就见了盘底,接着落樱盛了碗笋片羊汤两口喝下,放下碗就对子彻道:“现在轮到你了!”

子彻递上锦帕,笑叹:“你果真是个好姑娘。”

这种莫名的赞美,于落樱没用,她拭着嘴不以为然的嗤笑。

子彻以极温柔的语气道:“谢谢你,为了我能快快吃上饭,全然不顾淑女仪态了。”

该死的毛孩儿!落樱心里不得不承认,看他也是饿到了下午,自己的确是想快快吃完让他动筷。

看着子彻脸露微笑的拿起筷子,落樱冷冷道:“小心下一次我就再不会同情你了。”

子彻吃得满口,边嚼边道:“傲而不娇,我喜欢。”

落樱一口气不来,只能长长叹一口气。

很快子彻也放了筷。

“这么快就吃完了?”落樱猜不透他又是为什么这么赶。

“嗯!”子彻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线装本子和一只蝇头小狼毫,笔尖蘸了蘸茶水,抬头看了看菜盘道:“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接着落樱就看见他在小本子上记下:羊肉、牛肉、笋片。白煮、红烧、麻辣。

“用得着这么认真吗?”落樱不住摇头。

子彻则不然,抬头道:“举一反三,你应该还喜欢手撕羊肉、红烧牛肉和清炒笋片……”

的确,这些菜落樱也不讨厌,所以她也不好当面撒慌。

“啧啧啧”子彻看看落樱,又看看小线装本子,脸有不解道:“我们燕国女子怎么喜欢的尽是仙奴口味?”

落樱轻轻一笑,用脸色表示自己的不愿解释。

子彻嘬了嘬嘴,收起小本和毛笔,笑道:“也好,那晚上就带你去听仙奴小曲吧!”

洛城四面通路,是仙奴与燕国的通商要地,落樱早知城里驻有仙奴浪人,听他们唱乡音,也是她到此的一个目的。

落樱默认似的笑笑,低头看看满桌菜色问:“那么这些剩菜呢?”

“我早有打算。”子彻胸有成竹的指了指桌上的菜。

落樱这才发现子彻也只动了两道菜,喝了碗和她一样的笋片羊汤,其他菜色还是原原本本的放在那儿。

“小二!”子彻呼了一声。

小二一到,子彻先问:“吕叔他们还在吗?”

“将军,老吕们酒席正憨呢!”

于是子彻指了指当中的四个炸货干菜:“把这几道下酒菜送到他们包厢,就说是店里赠送的。”

然后子彻又看了看,对小二道:“第一桌的蒙通喜欢吃河鲜,趁热把清炖鲟鱼、清蒸江豚和酸辣乌鱼都送过去,就说是我孝敬他的。”

然后子彻又伸头看了看楼下宾客,转身道:“至于这几道时鲜炒菜,就算我给你和厨房里的哥儿几个加的菜,你们也别嫌弃,倒了怪可惜。”

侍童一看就知道那几道炒菜没动过,脸露欣喜,拱手作揖道:“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很快满满一桌菜就只剩下几盘糕点。

子彻又让侍童拿来一个精致小木盒,亲自捡了几样装了起来。

落樱确认道:“你这是要留在路上吃?”

子彻边捡边道:“女孩子身边,总是得有几样甜品,吃了心里才会甜甜的。”

落樱不由的看了看盒中的点心,甜美不失精致,看着看着她就想伸手捡一块品尝品尝。

子彻正好把盒子放到她面前,她也不拒绝,直接拿了一块吃起来。

子彻定睛看着她,待她吃完才道:“怎么样?”

“还行。”落樱拍拍手,起身就走。

子彻揣了盒子就跟着她下了楼。

从饭馆出来,子彻还是坐在车厢里赶车,落樱也不想再悉落他,跟着他静静而行。

思虑了半晌,落樱才问:“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任我骗吃骗喝?”

子彻笑道:“姑娘芳名我自然是很想知道,可要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

落樱目色一转道,试探道:“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

子彻懵懵问:“姑娘何出此言?”

落樱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问:“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子彻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为免突兀,落樱又问:“洛城是燕国重镇,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驻军主将,想来一定出身不凡吧?”

子彻不由笑道:“我可是十二岁就在军中摸爬滚打的。”

落樱不由轻笑,近年战乱不多,能十二岁就参军的,定是有人举荐,她心里大约有了底,可看到子彻一脸茫然,揭穿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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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永安公子

吃饱了肚子,子彻带落樱来到客栈,客栈并不大,但干净整洁,热水棉被样样俱全,落樱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在暖暖的床上小睡了一觉,待子彻敲她房门时,已是夜幕初垂。

“开曲了。”一开门,落樱就见子彻笑脸相迎。

落樱没给他好脸,径自往前一步,调笑含着试探道:“你整天这么无所事事,主将的军衔是混水摸鱼弄来的吧?”

子彻轻步跟在她后面,语带笑意道:“放心吧,在你休息的时候,我已经回营把此行的公务办好了。”

落樱不看也知道,他现在脸上尽是炫耀自己办事神速的神情。

依旧是蓝盖小马车,子彻带着落樱穿行在洛城古老的青石街上。

车轮行驶在青石老路上,发出悠远淡漠的声音,落樱掀开车帘,看到沿途灯火凄凄,油伞下的饺面摊,亮着的是青色油灯,而那红门朱柱的杂货铺里,则是黄烛幽幽闪闪。

街上行人辽辽不多,让古旧的老街变得有些空阔。这一切都衬托出一种轻闲安宁的气氛,让这一趟旅途变得异常的美好。

放下车帘,落樱轻轻靠在小车厢壁上,完全陶醉在这古淡幽远的宁静气氛中。

一旁的子彻只静静驱着车,很是默契的一语不发。

车出城北门,下了一个不陡的长坡,子彻把它停在了洛水边。

此时的落樱早听到那由远及近的仙奴调,才一下车,就看到水边长滩正中一堆艳艳而烧的篝火,一群衣袂飘飞的仙女少女正围火而舞,这种典型的仙奴猎舞晚会,落樱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再见旧时场景,不觉已是隔世,无奈故国难重回,此刻的落樱粉拳紧握在燕服宽袖中,才能忍住眼中即要夺眶的眼泪。

“不错吧?”子彻看着耀耀火光问落樱。

落樱转目,看到的是与蓝道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的脸更把一切浸染得如梦似幻,如若蓝道也有这般单纯无猜的心性,那一切又如何?

子彻看她愁容不展,也跟着拧了眉,小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要不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不,很好。”落樱才一开口,眼角霎然滴下一滴泪,仅只是一滴,就被她毅然拭去了。

子彻看见了,他高大的身子直直立在落樱面前,看她面色失落,眼神又夹着欣喜,他没问半字,只是静静递上锦帕。

他乡异地又没有熟人,落樱一直收藏在心里的复杂心情奔涌而出,肆无忌惮流起泪来,全然把身边的子彻当作透明白。

这一哭就是一柱香,直到落樱泪收情至,子彻才小声道:“看来你真是喜欢仙奴的东西,我也终明白喜欢到哭是什么意境了。”

落樱红着眼瞪了他一下,却见他脸上懵懂混和着担忧的傻样,这才回味起他说的“喜欢到哭”四个字,“噗嗤”一声破啼为笑。

子彻硬压着嘴角的笑意道:“好了,即然喜欢,那我们就入座吧!”

难得明月暖火,落樱也不想荒废了这翻好景像。随着他向长滩走去。

浪人们席地而坐,与各路游客一起,在篝火边围成一个大大的圈。

子彻寻了两个的位置,与落樱彼邻而坐。

刚好一位仙奴老者上场,火光下,他肢体瘦削皮肤黝黑,深深烙印着出仙奴苍凉河山的印记。

老者轻抚箜篌,古远悠扬的声音就从他绵绵不尽的气息中传开。

“你……”听着美妙乐声,落樱轻声问子彻:“为什么会喜欢我?”

子彻回眸看着身边的落樱道:“你从洛水爬出来时,湿露露一身寒,气冲冲一脸气,开口却没半个脏字,那种情况下还字字有理,让我不禁想看看你的样子。”

落樱极不理解的道:“是吗?”

子彻从怀里掏出木盒,他才打开盖子,落樱就看见是下午沁馨园的糕点,此时再看,更觉精巧诱人。

“吃吧。”子彻把盒子送到落樱手上,接着又从身边布袋里取出一个青瓷酒壶、两只同色小杯

美酒美食、月光雅乐,落樱不由笑从心来。

子彻倒酒,接着话题道:“当时的你,明明是个落汤鸡,可我就是觉得娇美可人,就是觉得一见倾心,特别是后我一连三问你都不答,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

落樱抿了口酒道:“谁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子彻脸色急切,憋了一腔言语恨不得马上道出:“那时我以为你傻了,被我撞傻了,当时我就觉得你的一生都毁在了我手上,那一瞬间我就决定照顾你一辈子!这未尝不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恩赐。”

落樱眼眸一沉,笑问:“你倒说说,为什么是一种恩赐呢?”

子彻伸手为她掸去唇边糕粉,落樱有所诧异的避过脸,转而就见子彻笑得如花盛开:“赐给我一个心爱的傻媳妇啊!”

落樱也笑了,笑得却是意味深长。

子彻见她不为所动,索性利落起身,走到篝火中间,伏耳对仙奴老者说了两句话,老者往落樱这看了看,然后就把箜篌递给了子彻。

在坐所有的人也同老者一样,先是把目光放在英俊温柔的子彻身上,后来又随着子彻的目光看向坐着的落樱。

“这一曲,献给我心爱的姑娘!”子彻虽没指明是谁,但大家艳慕的目光尽都锁在了落樱身上。

落樱低头,耳边就想起了子彻吹的《路花冷》。

“叮铛叮铛驼铃响,我的家在大漠上。叮铛叮铛驼铃响,我的爱人在天涯。”落樱旁边的两个仙奴女子,随着箜篌唱着这首塞上曲。

落樱也跟着她们轻轻呤道:“叮铛叮铛驼铃响,黄沙吹过我已老……”

这是她最最喜欢的歌,唱着唱着,她不由将目光聚向子彻,良辰美酒、故国神思,这位少年看似行云流水的追求,在落樱看来,更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盛宴,招招引人入胜,处处体现心机。

《路花冷》依旧悠扬醉人,而落樱手中的暖酒却越饮越冷,直到子彻一曲作罢,她才放下酒杯。

子彻笑意融融的坐到她身边,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般眉飞色舞。

落樱把酒递到他手里,点头道:“吹得不错。”

子彻笑意更盛,举杯就饮尽了酒。

正是情意融融时,落樱突然脸色一转,目露冷光,出其不意的问:“你就是永安公子吧?”

子彻眨了两下眼睛,又笑了起来:“是啊。子彻就是永安,永安就是子彻,全洛城都知道啊。”

回答得这么自然,落樱更自然的问:“说吧,你哥哥都和你说了什么?”

子彻晃悟道:“难怪你知道我有个哥哥,想来你和他认识吧?”

怎么可能?这事与子荣无关?落樱打心底不相信!

35、好男人子荣

35、好男人子荣

子彻话滴水不漏,落樱半眯着眼审视他,问道“你此行到洛城做什么?”

子彻的一双剑眉都快拧到了一块,百口莫变的解释道:“我带先锋驻在上河口,今天不过奉命回来述职,本想早早办完离开,谁知半路竟遇到了你。”

落樱没有急于追问,她的心里把掌握的情况细细分析了数遍,这才问:“你哥哥之前没有做过任何安排吗?”

“没有!”子彻目光笃笃道:“我哥哥向来对我十分信任,前线战事从不插手!”

落樱被他的坚定目光看得心中一梗,但还是继续追问:“是你哥哥让你今天来述职的吧?”。

子彻目光一措,眼底迅速溢出笑意,张口便问:“你喜欢我哥哥吧?”

“哪有!”落樱一口就回了过去:“请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情爱之中,越决绝的回答越难逃欲盖弥彰的寄挂,更何况是落樱先提的子荣,子彻因此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他缓缓低下头,摆弄着手中酒杯,喃喃道:“你真有眼光。”

他先前的满满自信突然消失了,落樱反而觉得不习惯了:“你这是唱的哪出,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他吗?”

子彻伸手抱膝,下巴杵在膝盖上道:“有这个世上,我唯一自愧不如的,就是我哥哥,在庙堂上他是力挽狂澜、雄才大略的上位者,家苑里,他更是个好儿子、好哥哥。”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落樱嘴上满不在乎,可心里不由回想起和子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子彻很是自信的看着落樱道:“虽不知你认识他多久,但我可以断定,你定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温柔体贴的人。”

落樱听得一愣,子荣不总是温柔轻笑的吗?转念一想,她又脸露不屑:“他胸有城府,又怎么会小不忍则乱大谋?”

子彻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他忍惯了。”

落樱不由叹了口气道:“能忍不代表他是个好人。”

“没有人天生就想做坏人的。”子彻长叹了一口气道:“大家都说我是小太阳,可曾几何时,小太阳是我的哥哥,小时候的他也是个顽皮、会大哭大闹的孩子。”

这个倒是出乎落樱的意料,她乌眸轻眨,收回先前的不屑,问:“那他是怎么办得心不外露的?”

子彻轻轻闭眼,慢慢回忆道:“大皇姐是最疼爱我和哥哥的,她被进献去仙奴的那一天,我和哥哥都哭得跪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吵闹着,可母皇只骂了他,说他胸无大志,不是当哥哥的料。哥哥起身面壁,浑身擅抖,我知道他哭得更凶,但却没有一丝声音,自那以后,我们的七个姐姐都被送去了仙奴,他从一开始的背对众人,到咬牙忍泣,再到后来沉默以对,直到最后一次,我依旧饮泣难抑,而他用手抚着我的头,眼里的坚定与凝重却已如海般深遂。”

落樱思虑沉沉道:“看来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子荣的确向她提起过自己的姐姐,落樱也清楚,七个燕国皇女,个个都蓝道当作战利品,赐给一直拥护仙奴部的权贵作妾。

此时,仙奴浪人们的欢歌乐舞也尽都散了场,冷冷长滩开始人影稀疏。

而子彻和落樱的话语还在继续。

姐姐们走了,他不得不担起重任,谁也没想到在以后的短短数年间,他不仅肃清了朝中纷繁复杂的党羽之争,统一了燕国内庭的政见,还把母皇和皇爹爹照顾得极好。”

落樱美眸流转,心下细算了一下时间,问:“他一边安排着燕国的上下国事,还一边埋伏在凤鸣镖局等着月影刀?”

子彻酒杯都放到了唇边,又被放了下来:“你就是凤鸣镖局的那位小姐?”

“算是吧。”落樱抬起酒畅畅饮下。

子彻睁大了眼细看落樱,就像要把落樱看进个洞一样,看了好半天才问:“你说的没错,这五年来我哥哥都隐伏在凤鸣镖局,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分开?”

落樱轻轻一笑道:“无情无爱,自然是交措而过,何需再问为什么?”

子彻不由眼睛一亮,以为看到了希望:“这么说来,你和我哥哥已经再无瓜葛了?”

看着子彻的傻样,落樱轻笑,也不知说他什么好,只能回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子荣是怎么说他和镖局小姐的事情的?”

见落樱又问哥哥的事,子彻又讷讷低下头,摆弄着酒杯道:“是我母皇和我说的,她说哥哥定亲了,即使他日凤鸣的绸缪未成,我燕国也会认这门亲事的。”

“没有情的婚姻,即使有了名份也是场悲剧!”想到子荣骗了刀还坦荡安然,就好像他对得起全世界一样,落樱又是一杯酒饮下。

子彻又将两个杯子满上,递酒摇头道:“我只知道,没有哥哥,就没有我的今天。”

落樱接过酒,眼睛却无法从子彻脸上移开,在这个灿烂夺目的少年身边,落樱感到心灵久违的安宁,她可以放心的饮下他的酒,更可以毫不顾忌的大吃大喝、大哭失声,是怎样的温暖沃土,培养出了心性如此透亮的孩子?

落樱很容易就能从子荣隐忍深藏的个性中推断出,是他为子彻挡去了庙堂家境的所有阴云,才让子彻有了天高地阔的朗朗天地,才让子彻有了这么通明透亮的心。

“不行,我醉了。”落樱用手晃了晃自己的眼睛,起身笑道:“恭喜你有这么好的哥哥。”

子彻依旧盘腿而坐在草滩上,他看着雄雄篝火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落樱细想着和子彻的相遇,虽是一场意外,却也不能排除是子荣精心安排一场局,她不由笑道:“怎么?你是他派来打听的?”

子彻突然起身,拉住落樱的手便道:“小姐,现在喜欢你的人是我!”

他的手温暖四溢,紧紧包裹住落樱冰凉的小手。

“放开我。”落樱眼色寒冽道。

子彻自知过于鲁莽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忙收回手,嘴里辩解道:“我宁愿看到你做我嫂子,也不想你就此别过。”

36、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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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长滩,寒冬的冷意让月色披上了薄雾。

落樱甩开了子彻的手,转身去看千年洛水。

江水徐徐而流,对岸火光依稀,落樱看着这蒙蒙雾景,不禁长叹一口气道:“我和你哥哥并没有任何瓜葛,更不会逗留在洛城。”

子彻失落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遂又恢复了笑意,走到落樱身边,指着对岸点点星火道:“这里的每一盏灯火都是一个人家,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他们世代居住在洛水之畔,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每天都很辛苦,为的是晚上回到家里,一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口热饭、喝口热汤,就这样生生不息、世世代代。”

落樱举目遥望那对岸灯火,昏昏黄黄,似是遥不可及,又散放着令人心暖的气息。

子彻见她凝神静气,对他起的这个头并不反感,于是继续轻声道:“我认为,世间最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夫人、孩子、热炕头,每一天每一夜都踏踏实实。”

落樱轻吸一口三九寒气,语气同样冰冷至极:“世间灾厄无常,他们今天还在团圆,说不定明天就一切归于毁灭,或许是因为战乱、或许是因为病痛。”

子彻澈眸轻转,脸上笑意更浓,气笃声振道:“正因为灾厄无常,就更应该去寻求真正令人幸福的东西。与我在这洛水之畔平凡相守,比起姑娘四处流

离追寻而言,遇到的灾厄要少之又少。”

落樱眼底藏有隐隐过诧色,“平凡相守”四个字于她,是多么陌生,前世她爱上了蓝道,蓝道又怎会和她平凡相守?今生,她更无从去奢望。转身而回道:“想要与你在洛水之畔平凡相守的女子,相信数之不尽,而我只是一个过客。”

落樱也不管身后子彻是何种表情,只慢步往岸堤上走。

“我送你回客栈吧。”临到马车上,子彻追了上来。

落樱看着他,虽听了绝情绝的话,此刻依旧表情诚恳,她心里不禁有点愧疚。

看到落樱脸色微霁,子彻拉缰上车道:“夜深了,这里离客栈还很远,我们一起回去吧。”

落樱顿了顿,最后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因为夜色黑沉,子彻终于肯坐到驾位上去驱车,他把马驶顺,抬头看看天色道:“最近都晴得好好的,怎么就起雾了,说不定明天会是个大雾天。”

落樱掀帘看了看窗外,冷然道:“你下一句是不是想告诉我雾天不宜出行,然后劝我再在洛城留一天。”

子彻没有回身,很是利落的柔柔回道:“姑娘,不是我在留你,而是天在留你,洛城多雾,更何况现在是数九寒天,一旦起雾,必是相隔一步也难知彼此,行路很是危险的。”

“看不见还可以听,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驱车不听声的。”今世虽没了功夫,但以落樱的马技,一场大雾还不至于难倒她。

“明天……”子彻心思沉沉道:“当真要走?”

“不是说好了吗?你赔我马我就可以走了。”落樱语气轻松的回道。

子彻直身策鞭,过了半晌才又道:“你回避的是我,还是别的东西?”

此时,车已驶进洛城,老街灯火依旧,照进车厢,把落樱的眼睛变得如黑水晶般闪烁,她思虑了一番,面上轻轻笑道:“我没有在回避你啊,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我已经觉得我们很投缘了。”

但落樱骗不过自己,子彻的话像声警钟,把黑白无常的脸面敲上了落樱心头,她知道她在刻意回避,回避那“真心人”的命运,也在回避有关子荣的一切。

子彻回身看了一眼落樱,此刻她乌目闪闪,流动着星月坠河般的光彩,深遂又伤感,引得子彻也跟着失落,他语气沉沉道:“你排斥我,更排斥我哥哥,莫非是我们都不够好?”

落樱不禁叹了一口气,笑道:“并不是因为你们不好,所以你也不要气馁。”

子彻索性回过身,出乎落樱意料的是,此刻他的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月光把他料峭的轮廓化作一轮光影,只听得他笑道:“恰好相反,我从来都认为情义是一种修行,我才不气馁,全当是你给我的考验吧,就像熬红豆汤一样,小火慢炖才浓香四溢啊!”

落樱不由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脸皮。”

子彻笑得百媚千娇,转身摇鞭驱马。

落樱静静圈缩在车厢里,幽幽看着子彻高大的身影,夜色渐渐深沉,落樱的心绪也开始变得沉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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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难眠,落樱早早起身,开窗果见大雾迷蒙。

子彻如约带她前往马市,很快,她就挑了一匹大青马。

“这场雾来得太过突然,你还是等雾散了再走吧。”一早无话,临到城门,子彻终还是忍不住挽留。

落樱不由紧了紧拉缰的手,背过子彻道:“不怕慢,只怕站,我们就此别过吧。”

子彻没有回一句,落樱扬鞭缓缓往城北而去,走了两步她又停下,因为听见了身后子彻的马蹄声。

“你跟着我干什么?”落樱调转马头问。

子彻策马走到落樱面前,抿了抿唇道:“我送送你,待雾散了我就回来。”

落樱眉心紧拧,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一会到了江边风大,雾很快就会散了。”

子彻往前一步道:“你一个大姑娘家,雾里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我可不放心。”

落樱调了马头跟着他,要送就送吧。

二人相隔不到一马之距,却是很难见得彼此,也因为雾大,二人马速行得极慢,用了半个时辰才出得北城门。

看到城外雾气更浓,落樱不由叹了一口气。

“随我回去吧。”子彻又一次挽留。

落樱没有犹豫,她要直直往前冲,看看命运到底能阻拦她多少?

大青马随长坡缓缓而下,落樱听得水声,拉马小心的驶上官道,一步一探的往前。

子彻也走得很小心,紧紧拉着落樱的后鞍套。

二人虽慢,可默默无语中,转眼就行了两个时辰,落樱始终默默无语。

“这雾怎么还不散?”子彻不解的看着白茫茫的天,什么答案也得不到,他只好转而对落樱道:“这雾来得古怪,再过去就是山间峡谷了,荒凉不毛,如果雾到中午不散,我们趁进谷之前找个市镇停歇吧。”

落樱看了看雾,同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又走了数里,落樱主动转身道:“算了,我们就近找个市镇吧,待明日雾散去些,你就不用送我了。”

她终是逃不过心里的担心,万一子彻因雾受伤,那更是影响了行程。****************************几经捣腾,新文还是更上了,在此感谢每一位读者,你们是小蔼拼搏最大的动力。

35、劫持

“那好吧。”子彻欣喜溢于言表,说着就调转马头道:“金华镇应该就在附近,那里的面可好吃了。”

赶了一早上路,落樱也饿了,跟着他调转马头,也学他一样,伸手抓住他的后鞍套。

两匹马在大雾里一走一探,生怕撞到什么东西,就这样一直行了半个时辰,子彻不得不停下马。

他左看右瞻,无奈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叹道:“不对啊,按理金华镇附近应该很热闹,再怎么也会有一个半个行人啊。”

落樱叹了口气问:“莫不是你带错路了?”

子彻不由得左右看看,无奈还是一片茫然,只能转身道:“要不,我们换个方向走走?”

落樱翻眼望天,早知道毛孩子是靠不住的。

子彻调转马头道:“没事,还有我呢!”

落樱狠狠瞪了他一眼,调转马头继跟着他前行。

才走几步,子彻陡然止马。

“你听!”他急急转身对落樱道。

落樱被他叫得一慌,忙停马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没好气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别动!”子彻挡手,一脸的严肃,眼神十分专注。

落樱感到他说的是真的,不由又专心细听。

一阵稀疏之声自远处而来,似轻风拂树,又像流水坠崖,入得落樱耳,让她心里悸起不祥的预感。

“快走!”落樱拉缰道。

“会是什么?”子彻听话的跟着落樱拉缰,不由的问。

“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说这雾来的蹊跷,而这声音来得更蹊跷,我们最好还是避着点吧。”

子彻也深有同感,跟着落樱加快了马步。

大雾迷蒙,二人想快又快不起来,可身后的声音却紧随而来,渐行渐响,大有轻风变骤、细水成河之势。

“快!”落樱越来越紧张,转身确定子彻紧紧跟着自己,不由又加快了马速。

就这样,二人在无边的迷雾中急急而行,已顾不上前面是什么。

“等一下!”突然,后面的子彻惊呼了一声,落樱急忙转头,只见他前马脚一弯,眼看子彻就要一个前倾坠到地上。

“怎么了!”落樱忙下马去救。

“大概是绊到了。”幸得子彻身手不错,急急跳开。

就在二人庆幸之际,身后突来异响。

“小心……!”落樱突见子彻身后哄然起风,天闪奇异之光,声如暴风袭原,一股巨浪般的气宇席卷而来,直把子荣和落樱吹得发髻全散、衣袂凌乱,还没等落樱叫出声,子彻已如空中乱叶,被吸附而去。

“子彻……”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落樱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急起直追,乱石绊倒了她,爬起来又奋勇而追。芒草刺穿了她的裤边,剌得她脚踝鲜血淋漓,她依急呼而跑,哪管它迷雾重重。

“子彻……”她急急而呼,双脚因疲惫而像灌了铅,她不得不沉沉而行,心里也开始思索事情的前因后果。

是谁劫走了子彻?能平地起雾,又能呼风指雨,这绝对不是雾影能为的。

此雾昨夜便起,看来是有所预谋,更选在二人独行之时下手,可见是熟知情况。

能不露行踪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人,落樱还是认识几个的:天遥、赵诺、云卿,还有弥加。

当这几个名字出现在落樱心头时,她的眼中就难抑恐惧之色,而这几个人中,除了赵诺远在赵国,不会劫持子彻,弥加武力绝世,不屑用劫持这种手段,云卿和天遥最有可能是劫持子彻的元凶。

“看来蓝道真的要动手了。”落樱暗忖,将怀中响炮掏出放于天际。响炮哄亮,但落樱心中思绪沉沉,无论是天遥还是云卿,都是蓝道手下一等一的高手,远不是雾影能比的看来此行必是艰险万分。

雾气渐散,落樱看到乱石四散、荒草不毛的戈壁景像,她与子彻明明往东北而上,最后却迷失在了西北的仙奴交界地。

苍天啊!落樱看着四下里天苍地阔的荒原,顿感自己是多么无力,但别无所选,她唯有提步往前。

子彻因她被劫,她又怎能袖手旁观?所以她选择继续西上,前往仙奴而去,即使会被天遥大卸八块,会被云卿狠踩在脚下,她也要去救子彻。

北风凛冽吹过,荒凉戈壁无遮无挡,直吹得落樱脸如刀割。

她边走边看,从草木之中追寻军马的足迹,从断岩砂砾中找出车驾的行踪。

她不停的往前,从中午一直行到天黑,为了避免夜袭的狼群,她好容易找到一棵老胡杨栖身。

落樱撕去裙裾,利落的爬到树上,找了个嶙峋的大树杈靠下,掏出子彻为她备下的干粮边吃边想。

此行前去救子彻,可畏是敌众我寡,但落樱并非是完全没有胜算,她是仙奴大将,深知仙奴军营安扎之道,更熟悉营中布排之形,不论对方是天遥还是云卿,她都能熟知他们的行军路数。

不能硬攻那是自然,但落樱可以选择的取胜多之又多。

夜里狼群果然如约而至,落樱睨望着脚下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不由道:“我正烦着,你们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换作当年的纱罗,早将狼王逮出杀一儆百。

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是落樱。

“哎!”落樱仰望满天繁星,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命运的力量还真是不小。”

狼群一直守到了天明,真到西面大山里传来狼王的召唤,大概是因为它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猎物,所以小狼们不得不放弃落樱这个单薄而狡猾的猎物。

落樱紧紧抱着树枝,直到狼群消失在远个山脚,她才下树急奔,紧追狼群而去,终寻得洛水源头,喝了一天一夜的她,大口大口灌下许多清水,抬头之际感到风自下游而来,其间夹杂着血腥之味。

落樱擦干脸上水渍,自语道:“看来我猜的没错,狼王定是寻到了沙场遗尸。”

她又随流而下,血腥味也渐行渐浓,不到三里,果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见这种场景,落樱本能的闭上眼睛,才硬硬把候中干粮再咽回肚里,可惜一阵风吹过,落樱还是一鼓作气把肚中物通通吐了个干净。

突然一头狼发现了落樱在动,抬起血淋淋的头看向她。

落樱急急找到一块石头躲了起来。

静下心来她才开始细看战场,尸身死而不僵,看到战斗并未过去多久。

但不对的是,遍地躺着的全是燕军,任凭落樱穷目极观,都没有发现一个仙奴军士。

“怎么会这样?”落樱心里暗叫不妙,这种毁灭性的战术,实在太像当初的自己了。

“还好我没有去搬燕军。”且不说燕军信不信一个女流之辈的消息,当说眼前这个场景,恐怕数万燕军也是来个死个。

38、弥加一现

38、弥加一现

巨石被风化成沙漏状,落樱谨慎的藏身其后,身后除了风沙呼啸的声音,她还听得到狼群抢食的嘶叫。

“希望它们快点吃完死尸。”落樱心中默默祈祷着。

无奈时不待我,当务之急是追寻子彻的行踪,落樱脱下身上污渍斑斑的裘衣,将它披在背上,顺着下风头挪挪而动。

此刻她紧张万分,忠心的希望群狼把她当作一只胆小的白狐给忽略了。

美食当前,灰狼正忙着从同伴们口下抢占更多的食物,他们的确无心顾忌一个小小的毛球擦边而过。

可落樱的心还是蹦蹦直跳,不仅因为恶狼当道,更因为脚下一踩就冒血的沙泥,黑红的液体从她脚边四溢渗出,就像一只只冤灵的手,随时有可能把落樱禁固在这死亡之地。

就在落樱强压心中恐惧之时,狼群事与愿违的狂吠起来,它们同时龇牙,强势而惊恐的狂吠了起来。

“当断不断,你还是一成不变。”这个声音如古刹钟声,不像是警告落樱,更像在超度满地冤魂。

“师父。”落樱早顾不得狼群,她迅然起身,四下里仰头寻找。

褐黄僧鞋踏风而降,雪似袈裟如露如雾。

奢场、恶狼、死尸、血腥,还有那振耳的狂吠,在弥加降临之时,统统变为了宁静的陪衬,他金发随风,双眼轻闭,静然的神色有着宽恕一切的力量。

脏污的白裘从落樱身上陡然面落,而她丝毫没发觉似的怔怔而立,任由惊澈瞳眸里照见的横尸血河,她看到只有安宁和故念。

“师父……”话未出口,音已硬咽。

弥加临风而飘,双腿轻盘莲坐空中,空灵飘渺如神佛之像。

恶狼无从去品味人世间的超然之态,它们有的只是为猎食而厮杀的本性。弥加的静然如莲之下,狼可以用本性嗅到危险的强大气宇,他们害怕到口的猎物被强夺而去,因害怕而产生了疯狂,因此用尽全力的狂吠着。

“被**奴役的畜牲。”那安谧如慈母的声音未落,成百的狼就被一阵气宇扫过,登时齐齐倒在燕军尸身上,没来及再吠一声,便已被弥加送上了极乐之路。

“现在的你,就像这些狼。”弥加苍白的唇瓣未起,用空灵传话问落樱。

“师父……”落樱没想到师徒二人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相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主上要杀你?”大漠狂风掠过铺得层层叠叠的尸山,血腥呛入落樱鼻子,却吹不动弥加静若冰川的玉面。

落樱咬了咬唇,细细理了理心中的千言万语,恭敬的回师父:“您想让我知道,我对蓝道的红尘俗念不过是一场虚妄。”

弥加神色未有万分之一的变动,但语气却多了层遵遵教化之意:“你看这满地肉身,他们生前为战争而日夜惶恐,深深恐惧着死亡,为什么还要英勇而战?”

落樱又怎能不知师父的意图,沉沉道:“因为他们不想同胞父老被异族奴役,他们要为亲人的长安久乐而战。”

弥加的声音亦如远山笛音:“他们思念家中父母妻儿,越是濒临生死之际越是寄挂入骨,他们这又是何苦?”

落樱看着那些面目已然模糊的军士,失神道:“因为他们对至亲有着铭心刻骨的感情。”

弥加又对爱徒道:“你再看那只母狼,她被同伴咬得最为惨烈,又是为什么?”

落樱看到母狼乳囊尚肿,回道:“因为她窝里有崽,她想尽量多吃一些,回去能给孩儿们丰沛乳汁。”

弥加轻叹了口气,道:“他们都为情感所苦,不惜付出情义、鲜血和生命,可见情感是万苦之源,人世是炼狱苦海。”

落樱看着那些已经没有情感的死尸,想到他们能得到弥加无比迅捷的终结,她不禁有了几分释然:“所以师父送他们安然超脱于苦海。”

“可你仍在苦海之中。”弥加御风而坐,白色袈裟有着能引渡血光的洁净。

他玉指微弹,一个光圈从天而来。

落樱浸沐在光圈中,晃然间就安睡在了月色轻撒的床榻上。

虽知是幻境,落樱还是无力的浸染到了安谧的月色中。

她如安寐初醒,能嗅见干净被褥轻香,能体味丝被罗枕的柔软。

她睡意渐醒,看见月光照进西域葡藤纹样的木窗格,散了一屋一床。

窗边立了一个人影,挺若苍松。

落樱轻笑,因为月光照见那个人的眼耳口鼻。

分不清是蓝道还是子彻,只看到了他的笑,久别重逢的笑。

“你来了。”落樱知道他是故人,微笑着起身。

那个人缓缓踱步来到她的床前。

“我给你倒茶。”落樱自小就很知礼数。

“不用了。”他的声音亲切而柔软,带着丝丝宠溺。

他轻轻揽住落樱的腰,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轻的吻。

“我想你了。”暧(昧)的言语自然得没有一丝瑕疵。

落樱看到他的剑眉闪着疼爱光芒,深深沉入了他宽暖的怀抱。

他们细扣**、辗转反侧,情与欲都燃得恰到好处。

时光荏茬,情意翻飞,落樱与他有了自己的小屋,二人男耕女织,不在乎功名利禄,誓要活得安逸超脱,恨不得转瞬间就白头到老。

他说要让她过上幸福日子,所以日夜耕作,很快乐他们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还没等到他们发家至富,他就接到了家信。

他远行,落樱日盼夜思,白天为孩子、家事操劳,晚上在对丈夫的深深牵挂中难以安眠。

而后,他带来了老父老母。

二人更努力的劳作,为的是能安老抚幼。

再然后,他们又有了孩子,一家人常常欢聚一堂。可当落樱照见镜子中的自己时,却发现早已花容不再,岁月痕迹爬上了她的云鬓。

他的老父死时,落樱恸然落泪,往日的点滴浮上心间,不禁伺候老人不周而自责,于是更尽心的伺候他的老母。

老母也逝去,落樱更加伤心,她开始畏惧衰老,畏惧于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

孩子渐渐长大,一个一个离家而去,或为了壮志抱负而去征战,或为了心上郎君而嫁作他人妇。

落樱弯腰立于夕阳下,在流水里看到自己风烛残年,她思念孩子,却又担心自己会成为孩子的负赘,只能把那无尽的思念化作失落的神情。

唯有丈夫相伴,无奈年老体衰相互抱怨,二人常常斗气。

再后来,暴脾气的老头子也死了,只剩下落樱苍老老一个人,独坐在屋边大树下,切切看着远方小路。

她把自己浸在年轻时的回忆中,想到年轻时与丈夫的情意绵绵,不禁傻笑,但回神看到荒村破宅,失落更以百倍之势袭来。

往夕所有的美好,此刻只能催化孤独的痛苦,让它深如大海,绵绵不尽。

39、弥加一现(中)

孤影只只,残阳灰黄,年迈的落樱佝偻着身子站在茅屋边,期盼着远征的儿子,希望他的身影能出现在自己老眼昏花的视线中。

她等啊等,年年月月,直到卧床不起,直到残生凋敝。

临终儿子来看她,他有了妻室儿女,再也不是往夕那个白胖可爱的、只属于她的小男孩,儿子的人生已经不再需要她,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弥加用靡靡之音穿透时空,打破了他造的幻像。

落樱一时走不出自己的心魇,还痴痴立在尸山边殷殷哭泣,虽已走出幻境,她仿佛还能顺着时间的河流往下,看到子荣壮志难筑的扼腕叹息,看到玉衍英雄迟暮的隆隆老态,看到峪恒孤独终老,看到蓝道独身孑然立于幽暗深宫……

“现在你明白了吗?”弥加轻声点拨道。

此刻的落樱,泪眼迷蒙,晃然回神看着眼前的景色。

弥加见她心有所思,又问:“然后呢?你和主上真的在一起了,你们又能怎么样?”

落樱泪尽冷笑,不过是生老病死、人世一场,即便是白头到老、从一而终,终逃不过一场分别。

弥加见落樱云开雾见,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他挥手一点,子彻从天而降。

子彻跌倒在狼尸之上,还没站起身,他就狠狠对半空的弥加道:“有种面对面对阵,玩儿阴的算什么英雄?”

落樱看他摔得四仰八叉,冲愣愣的神色与其说是狂傲,更不如说是初生牛犊的无知无畏。

子彻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意外的发现衣凌发乱的落樱。

“小姐……”他先打量了一翻落樱,接着脸上的神色峰回路转,一片笑意道:“你为了我,竟一路追来?”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能喜滋滋不知愁,像一只野驴闯进了大雄宝殿,弥加的佛国净土也盖不住他的尘世懵懂。

可子彻全然不知,他指着弥加对落樱道:“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那个家伙动你分毫。”

落樱不禁轻然一笑,且不管是讥笑、冷笑还是自讽,在她万念俱灰之时,子彻的确让她笑了。

“小姐,你好好呆在那儿。”子彻话毕,人就转身迎着弥加而上。

弥加静默的看着,待到子彻转身,他才问子彻:“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子彻顿了顿,转而自信笑道:“只要小姐一直与我在一起,迟早会知道。”

“她叫纱罗。”弥加眉眸定然,没有为子彻的愚蠢所动。

“纱罗!”子彻重复了一遍,然后低头静思,在心海不断整理有关这个熟悉符号的一切,晃然道:“仙奴神魔?”

接着子彻转头向落樱确认道:“你真的是那个嗜血无情的魔鬼?”

落樱知道弥加的意图,何不就此看看一切的结果,所以她诚实的点了头:“是的,我是纱罗。”

子彻垂目而思,神色由低落变为猜忌,最后抬起时,剑眉之下已是寒光敛敛:“你接近我哥哥,接近我,是不是想要灭亡燕国?”

落樱轻吸了一口气,解释有用吗?毫无疑问,弥加得逞了,她仿佛能看到下一刻,她便和子彻反目,片刻前的相知相信陡然轰塌。

子彻又一次追问道:“就连我们美妙的相遇,都是你精心策划的吗?”

落樱低头,思绪纷乱繁复。

“不是。”落樱看着弥加,斩钉截铁道,她选择忠于事实。

子彻不由而笑,倒退了两步。

弥加把一切事实呈在他面前:“如果不是她,月影刀不会被玉衍带到燕国,也就不会使全天下以燕国为敌,往后燕国的一切战乱、灾厄都是因此而起。”

弥加的声音稳纯深沉,有着信服众生的力量。

子彻的目光里闪着质问、猜测和失望,痴痴的锁在了落樱脸上。

“是的,我师父说的没错,燕国疆域将会因我而战火四起,燕国人民也会因我而流离失所。”让一切按它本来的模样去生长,落樱顺着事实承认着一切,也顺着师父的指引去观看人世情感的薄弱。

子彻剑眉微拧,一步步往落樱走去。

落樱也做好准备,等待他的指责、咒骂,甚至是大打出手。

子彻来到落樱面前,低头看着她白莲映雪般的面庞,久久无话。

落樱低头避开他纯净如水的眸子。耳边响起了子彻沉沉的话语:“我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坏人。”

这句话如朝日曙光,照得落樱心海振然,她猛然抬头,却见子彻已经毅然转身。

“你应该就是仙奴大祭司吧?”即然是纱罗的师父,子彻还是知道弥加大名的。

弥加金眉微动,默认了子彻的问题。

子彻踏着燕军尸身向前:“我才是燕国主将,放了纱罗姑娘。”

“你配吗?”弥加威然不动,仅用声音便撂得子彻飞出数丈。

子彻挺然起身,气沉丹田,摆出了接招之势:“你太小看我了!”

弥加嘴角轻勾道:“真是迷途难返!”接着他玉指一弹,一阵隆隆之气卷地而来,子彻避无所避,一口鲜血就喷涌而出。

“不可以!”落樱跑上去扶住子彻,看着弥加劝他道:“我师父无心与你为敌,他是来救我的。”

“救你?”子彻彻底不明白了。

弥加了然而笑,立身踏地,走向落樱道:“你五年前为情而身心俱毁,如若你再不看透,不久你还会为爱挫骨扬灰,所以放下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子彻看向落樱,问:“你当真要跟他走吗?”

落樱恳恳点头。

子彻大笑,继而问落樱:“你把火惹到燕国,就想一走了之?”

落樱目色措然。

子彻收笑道:“枉我如此相信你。”

弥加紧跟着敬告落樱:“不走,你就会永世沉(沦)情海!”

落樱相信师父的话,更不愿把目光从子彻寄盼的面庞上离开。

走,就是了然无挂,留,就是苦海无边难回头。

落樱咬牙,低头沉思了片刻。

弥加不语,以他的心性,绝不会强求任何。

子彻则不然,他切切看着落樱。

一个是道法自然的超脱,一个是甘坠尘世的彻然。

子彻紧紧拉住了她:“不要走!”

落樱双眸轻闭,睁开之际,她转身看向弥加:“师父,请恕徒儿辜负您的劝告。”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镖局里,还有舍身追随的玉衍,京城是忠心以对峪恒,还有临走还为她悉心备下干粮的小蓉?

“师父,即使真的会为所爱之人挫骨扬灰,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子彻喜从心来,高兴之际紧紧抱住了落樱,直箍得她喘不过气来。

弥加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之际,飘然身影瞬间消失。

落樱好容易才挣脱子彻的怀抱,连往后退了数步,挡手道:“你给我冷静点儿!”

子彻眸色一措,接着又想到选择了留下,不禁又笑从中来。

落樱见他笑得清澈灿然,想到他刚才的种种,叹道:“不过你那句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多坏人,我很喜欢!”

40、两个活宝

“走吧,回去吧。”落樱对子彻道,即便前方再有什么灾厄,现在也得往下走。

“现在还不能走。”子彻四下里环顾,嘴里叨念着:“得挖坑把这些兄弟埋了。”

落樱一口气不来,地上起码也有三千具尸体,而他们只有两个人。

子彻抬头看到落樱赫然的表情,笑道:“你且坐在一边,让我一个人来。”

说着子彻就挽起了身上的锦红袍子,开始寻找残茅挖土,边找边不忘向落樱解释:“他们都是为救我而死,我又怎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落樱不禁问:“燕军已经知道你被抓了?”

“不然呢?”欣喜退去,子彻眼露哀伤,他切切看着遍地的部下,对落樱道:“肯定是那个娃娃脸祭司留的讯,可怜这些勇士不畏强敌,一直追随到了仙奴境内,那家伙肯定是顾意的。”

“是的,他们都是勇士。”落樱也开始觅寻掘土的器具,看着这些燕国士兵,她默默无语,弥加无疑是想用这些燕军来点化她,可现在,她如果告诉子彻,弥加杀人是本着“杀之后快,死即解脱”的宗旨,是不是更像在为自己开脱?

“这个娃娃脸下手也太狠了!”子彻推开叠叠横尸,嘴里不停的咒骂着:“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军马打进仙奴大都,让他跪着为这些兄弟们忏悔。”

真的有那么一天吗?落樱依旧低头不语,以仙奴为敌,燕国无疑是以卵击石。

子彻却没有闲着,他用长矛戳沙土,以寻掘洞的地方。看见落樱用娇小的身躯搬动尸体,忙上前阻止道:“这种粗活让我来干。”

落樱挡手道:“两个人会更快,如果再遇到其他仙奴将领,可不会像师父一们善待我们。”

子彻不解的问:“你不是仙奴第一大将吗?我还以为之前你是让着你师父呢。”

落樱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三千兵马换来我这个无用之人。”

子彻放下手中活,对落樱解释道:“我不过是好奇,你不是五年前就被仙奴皇帝给杀了吗?现在怎么又会流落燕国?”

折腾了半天,落樱才想到自己已是一夜未睡,不由觉得疲惫非常,她也放下了手中活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吗?现在问这么多干什么?”

子彻嘟了嘟嘴,接着问:“仙奴真有别人说得那么强?”

“你这是在剌探情报吗?”落樱瞪了子彻一眼。

子彻笑嘻嘻道:“你看,你即选择留下来,就代表了你愿意与我友,难道你忍心看着我鲁莽作战吗?”

落樱叹了口气,指着遍地横尸道:“你也看到了,燕军对仙奴,就像他们对弥加一样。”

“这么狠?”子彻眼露惊讶,有些难以至信的看着眼前场景。

落樱心思沉沉。

子彻反过来宽慰她:“其实也全不是因为你,即使没有月影刀,燕国和仙奴也会战到你死我活,我哥哥说过,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结束乱世!”

落樱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子彻哄她道:“强敌当前,灭亡不是唯一的结果,何不把仙奴当作燕国变强的机遇。”

落樱虽不完全信服他的言论,但她还是抬头审视这个男孩子,他总是能看到坏事的极积面。

子彻环顾四周,叹道:“不到最后,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我们还是快干活吧,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救兵来了,我哥可不会置我于不顾的。”

“那你还说那么多费话。”落樱起身做事,这里可是仙奴疆域,她可不指望燕军能侥幸而来。

子彻也跟着起身,还没站直他就拉住了落樱,一脸警惕道:“我听到有异响!”

落樱忙洗耳静听,隔了许久才听到很微弱的隆隆声。

“是骑兵!”子彻已经可以断定来者何物。

落樱不由害怕起来,来者会是雾影的部下吗?按理他应该就驻守在仙奴边境。

子彻完全没有惧意,神色在一阵警惕之后反而露出了欣喜:“是燕国的马。”

“你怎么知道?”落樱问。

“马种不一样,马蹄声也就不一样啊!”子彻很是自信的解释:“仙奴用的是仙奴高马,燕国用的是古中原纯血马,个头都不一样,跑起来当然不是一种声音。”

落樱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仙奴将领们自恃彪悍无敌,却从未像子彻这般细致精准,陡然间她开始相信子彻那句:“谁死谁活还不好说。”

说话间已至。

落樱远远的就看见玉衍一骑当先。原来是青花会的救兵。

“他们是谁?”子彻见落樱面上微微而笑,知道她认识这些人。

“青花会,专门从事救人的营生。很厉害的!”落樱可不会放过为自家产业扬名声的机会。

子彻不解笑问:“他们不是杀人的吗?”

玉衍急急而至,刚好看见二人相望攀谈的样子,立刻就下了马,而是第一时间奔到二人面前。

“男女授受不清!”玉衍整个人挡在了子彻和落樱中间,虎视眈眈的看着子彻。

这一看,玉衍怔住了,结巴道:“主……主上……”

子彻灿然而笑,眼睛亮睛睛的看着玉衍问:“你叫我什么?”

这个笑,蓝道绝对不会有。玉衍一时搞不清状况,只好转而看向落樱。

“他叫子彻,是燕国人。”落樱为玉衍解惑道。

子彻显然觉得落樱的解释不足,扬眉道:“我可是你家师父的朋友!”

玉衍瞪瞪看着子彻,长得这么像蓝道,玉衍先入为主浓眉高高扬起,一脸的趾高气昂:“我管你是什么,反正你请离我师父远一些!”

子彻也不示弱:“你凭什么阻止我们相谈?”

玉衍一时语塞,眼色闪躲了一下,马上又抬头理直气壮道:“我家师父待字闺中,自然是不行的!”

二人的浓浓火药完全出乎落樱的意料,她看看玉衍,又看看子彻,忙劝道:“又不是有杀父之仇,这是何必呢?”

子彻倒是收了怒容,可玉衍却不依不饶:“你最好不要缠着我师父。”

子彻斜瞟着玉衍道:“我就要跟着她,还要跟着她回京城!”

“小子,你给我放尊重点儿!”玉衍这回怒了,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子彻左肩上。

子彻吃痛,毫不退缩的上前回了玉衍一拳。

“你小子当真要打?”说话间玉衍已经手聚真气,轰一声就打了出去。

子彻纵身躲过,他回头看看,发现身后倾刻就砸出了一个大坑,捏拳冲着玉衍道:“你小子来狠的?我才不怕你!”

落樱不能任由这俩不务正事的家伙闹下去,她奔到玉衍身边道:“青花会转行救人了,要是大家知道你救了永安公子,然后又把他杀了,以后还有人找你做生意吗?”

41、师父是百合

玉衍收回手中真气,倔强的脸上马上浮出了笑意。

“怪我鲁莽!”他忙绕过落樱,小跑着奔到子彻身前,一脸罪过的笑意问:“你家皇帝给我多少银子?”

对于这突来的转变,子彻愣了愣,忙看向落樱,落樱对着他点了点头,子彻这才笑了起来,对玉衍道:“这得看你的态度,刚才那一击,至少也得扣上个千八百。”

玉衍笑盈盈拉住子彻的手道:“公子气宇不凡、玉树临风,果然是人中龙凤。”

子彻不与他多话,淡淡回赞过去:“您也身手不凡啊。”

落樱转身,摇头而笑,这两家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只听二人一阵寒暄,玉衍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公子哪里受伤了?”

子彻摇头,转身道:“幸得这些部下舍身相救,我才得以全身而退。”

玉衍环顾四周,浓眉紧皱,抬头便问:“公子,是谁劫走了你?”

子彻自知不能隐瞒,如实回答:“是仙奴的娃娃脸祭司。”

玉衍长眸轻展,拉着子彻又确认道:“你确定他是祭司?”

子彻点头道:“金发瞎眼,白衣僧鞋。”

玉衍薄唇微启,完全难以置信。待到他稍稍收回一点儿神,他用手轻抚下巴,细细想了一翻才道:“主上………”两个字出口,玉衍这才想到自己已经身在燕国,马上改口道:“蓝道怎么会派师祖来呢?这不合逻辑啊!”

子彻答应过落樱要为她保守秘密,于是笑道:“擒贼擒王,仙奴想要速战速决吧。”

玉衍还是一脸讶异,把子彻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眼睛不停的眨:“公子,不是莫将轻视您,但莫将还是想问问,你是怎么从我师祖手下逃过的?”

子彻看了看落樱,想到玉衍唤弥加师祖,又唤子荣师父,隐隐明白了其中关系,确认道:“你也是仙奴人?”

玉衍抱手恭敬道:“我师父已经是燕国人,而我也是燕国人了。”

“你是在为你师祖开脱吗?”子彻听他见落樱师父,落樱又叫祭司师父,其中关系也就不难理清了:“娃娃脸‘唰’‘唰’杀了一片人,完全视我燕军生死如草菅,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为自己的昌狂付出代价的。”

玉衍凝神细听着,等子彻讲完,他才长叹一口气道:“师祖还是一点儿没变。”

子彻灿然一笑,问玉衍:“你即是祭司的徒孙,那你就是轻仙将军玉衍了?”

玉衍点了点道:“我是玉衍,但已经不是什么轻仙将军了。”

“何需如此谦虚?”子彻见玉衍恭恭而道,不禁觉得这个高大英挺的男子能屈能伸,不由间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意。二人初见,也就不再多言,玉衍下令一众兄弟们开始掘坑。

很快亡兵们就已入土为安,大家收革起程。

玉衍是仙奴旧部,带着大家走隐避小路,很快就回到燕国前峰营地。

路上玉衍与子彻交流征战心德,不时还会发出爽朗笑声,唯独落樱心思沉沉,一直不语。

回到燕军大营,子彻为落樱和玉衍安排了营帐,又把他们引到自己帅帐中,命人备膳。

酒菜上来,落樱见玉衍和子彻相处颇为融洽,心里也松了口气,抬壶为他们倒酒。

“等等!”落樱递酒给子彻,玉衍伸手便道:“我先喝。”

子彻虽不与他争,可心里堵了一口气,待玉衍喝完,他马上就给满上。

玉衍敬过子彻,仰头就喝了下去。

子彻也不示弱,仰头也喝了下去。

落樱以为他们又杠上了,谁知二人放下酒杯,抬筷就是互夹了一次菜,脸上更是相见恨晚的表情。

“玉衍兄武功盖世,是难得的将才啊。”子彻满面笑意,也他的性子,这显然不是虚吹阿谀。

“子彻老弟才是思智敏锐,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玉衍也是一脸欢愉,这样的好意,似乎并非是主了收取永安公子的相救银子。被她这么一问,脸就沉了下去,酒还来不及饮就忽衍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一时间,二人就聊开了,什么行军之道,什么武功修维,一杯接一杯,两个男人喝开了。

落樱没有喝,她很冷静的坐在旁边,听着两位后生谈论她前世最为熟悉的两件事,考辩着他俩谁的思智武功更好一些。

两个人都为落樱夹菜,落樱笑笑而收,又为他们倒上酒,一番话听下来,落樱觉得子彻才智要敏锐些,但就武学天赋而言,玉衍更胜一筹,是不可多得的良材。

酒一坛接一坛的喝下去,子彻眼露晶光,笑道:“你家师父,你一定很熟悉吧?”“那是当然!”玉衍晃着头道。

子彻醉意楚楚道:“那她以前可有喜欢的人。”

落樱知道子彻在趁醉探话,她沉沉道:“玉衍,醉了就不要乱说话。”

玉衍虽醉,却还能听得师父的话,对着子彻摆手道:“死心吧!我师父好百合,女侍郎有一大堆。至于你,一点希望都没有。”

落樱不由瞪了玉衍一眼,又不好说他什么。

子彻显不信,为玉衍满上一杯酒道:“我与你师父相识非浅,你不要无中生有中伤他。”

落樱细算了一下,她和子彻相识不过三日,这家伙还真会说。

玉衍把酒递给子彻,笑道:“反正你是没机会了,我这么个临水照花、当风玉立的男子守在她身边十年,她也未曾动心,你就别多想了。”

子彻饮下酒,呵道:“你这就不对了,你师父不喜欢你,不代表她就是百合啊?”

玉衍喝得额头杵在桌上,前言不搭后语道:“这个秘密我一直憋了十年,从来不知对谁说起。”

落樱叹了一口气,真不知说玉衍什么好。

子彻看他熊样横生,刚饮下一口酒,“噗嗤”就喷了出来,喷得满桌满地都是,忙掏出锦帕拭嘴,不好意思的对着落樱笑笑。

落樱瞅了他一眼道:“笑人先笑已。”

42、前往燕京

“玉衍,你给我坐好了!”落樱拍拍他的肩。。

玉衍醉眼蒙胧的抬起头,一伸手,人又扒桌上了。

子彻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大笑出声。

落樱不由叹了口气,为玉衍辩解道:“其实他平日很谨慎的。”

“这个我知道。”子彻笑着细看玉衍,脸上全是兴奋,不由抚着下巴道:“看来我还是挺有眼光的。”

落樱奇怪的问:“你又要说什么了?”

子彻含笑,挑眉道:“有人抢,才证明是好东西啊!”

落樱气短,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醋意大发吗?

子彻正凝神看着她,又怎么看不出她疑惑,解释道:“我哥的爹爹和我的爹爹就是亲生兄弟,他们俩共侍母皇,从来都是其乐融融的。”

好奇怪的关系,直把落樱惊得檀口微张,她细细梳理道:“你和子荣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子彻点头。

落樱又问:“他爹和你爹又是一对亲生兄弟?”

子彻又点头,很正常、很自然的道:“他俩都是母皇的夫侍。”

落樱两手揉着太阳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子彻手杵下巴,眼露期盼的阐述着:“能和我哥同享一位夫人,我很乐意。”

“可我不乐意。”落樱断然而拒,她是仙奴女子,从未想过、也无法接受一女待二夫这种事。

见她反应巨大,子彻很是诧异,忙赔笑道:“我不过想想,想想也有罪吗?”

落樱知道他也喝得不少,瞅了他一眼,拍着玉衍道:“人是你灌醉的,就得给我照顾好他!”

子彻起身去抚醉倒的玉衍,轻声对落樱道:“人就交给我吧,你也早点儿休息,明早就要启程去燕京了。”

落樱也没在意他的话,见他俩走了,她也去了自己的营房。

第二日一早落樱就起身了。

子彻让人专门为她备了一辆蓝盖马车,车里温暖舒适、青香四溢。

落樱坐上马车,子彻也跟着坐了进来。还不忘自言自语解释道:“弥加都来了,我得回宫和我哥商议应对之道。”

落樱无奈,所幸马车还算宽敞,她也就忍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见子彻坐上了马车,玉衍像根大木头一样的杵在马车前问。

子彻很是自然的回道:“保护落樱姑娘啊。”

“我师父有我保护呢。”玉衍脸放笑意,拱手回道。

言语恭敬,行为却是反道而驰,玉衍敏捷的跳上马车,大刺刺就挤进了车厢。

数尺见方的车厢上,挤了两个高大的男人,马上就显得满满当当,害得落樱只能侧身而坐。

落樱觉得玉衍比较听她的话,于是对他道:“你带了些兄弟,还是出去带队吧。”

玉衍盯盯看着子彻,谦虚道:“公子不是也有一众卫兵吗,他更应该去骑马带队。”

子彻也是笑意满满,质问玉衍:“昨晚你喝醉了,是谁伺候你入睡的?”

玉衍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蹦出了两个字:“忘了。”

子彻脸露笑意,身子更往里面挤了挤,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我昨夜为你揣茶、盖被,整整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就不能在车里休息一下吗?”

玉衍脸露难色,他看了看落樱,又再看向子彻,浓眉耷拉着切切道:“可这是我师父的车,要不我让我的属下再为你备一匹马车?”

“带队去。”子彻收回笑意,满脸一副看你装傻能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

“不去。”玉衍长身端端而坐,摇头道。

子彻踢他,他任由子彻踢。

此时,车外军官报道:“公子,时辰马上就到了,带队的马匹还空着呢。”

子彻和玉衍各从车帘一边探出头,互指道:“让他去。”

军官和青花会的兄弟们都十分为难,一个个的左看看右看看。

二人更是雷打不动的对恃着。

结果,一队装备精良的武士和一行步伐整齐的骑兵,紧紧追随着一辆蓝盖小马车,穿山越岭、飞速前进。

一路上,玉衍和子彻真是阴晴不定。大凡谈兵论战,二人真可谓是英雄相惜、相见恨晚。如若牵扯到落樱,二人又是笑脸相迎、暗流涌动,一个比一个还倔。

他们一会儿喜、一会儿怒,最看不懂的是落樱,他俩喜时,落樱倒还能跟着喜,他俩怒时,落樱真不知要如何劝慰二人,最后搞得落樱的心境就像穿山的马车,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不由对二人叹道:“你两前世定是夫妻,相爱相怨,欢喜冤家。”落樱一这样说,两个男人就互看一眼,大刺刺的齐齐嗤道:“我要有这样的娘子,那可就算倒大霉了。”

所幸燕国不大,数日之后车队就到了燕京。

车到城门前,落樱带着玉衍辞别子彻。

“姑娘,即到燕京,就到我府吃顿便饭吧。”子彻并不想就此结束。

落樱看了看天色,婉尔笑道:“今天就不必了,要不你有空时,到我们青泽院坐坐吧。”。

“青泽院。”子彻复述了一遍,面露笑意道:“我定会前来拜访的。”

落樱对他拱手而笑,子荣与他,一码归一码,子彻心性坦荡,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玉衍带着落樱回到青泽院。

峪恒立刻就迎了出来。

“小姐……”见果真是落樱,峪恒笑从心来,急急迎了上来为她接下手中包袱。

“这就是我们家小姐。”进了青泽院大门,每逢遇到一个人,无论是伶人、侍童还是看护,峪恒都要郑重向大家介绍一翻。

见是大老板来,下人也不敢怠慢。

峪恒不停的吩咐着他们,备沐汤、做饭菜、收上房……一时间青泽院就忙碌了起来。

落樱反而慢条丝理,她一路走来都在细看。

京城的青泽院虽不及凤鸣的庭院深深,但也布局精巧、景致不俗。

两个院子最为相同的地方,就是两者都有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子。

但最大的不同也在于此,凤鸣的小院关门闭户,客人在里面玩儿的是隐秘、放纵。燕京的小院拱门大敞,客人在里面玩儿的是高雅、轻松。

43、在商言商

峪恒带落樱沿曲径游廊而行,穿园过桥,到了一座拱门前。

“小姐,这个小院是全园子最清静的,您住这里可以吗?”峪恒止步,抬手恭敬道。

落樱不由举头,拱门当头挂了块乌木匾额,上面四个魏碑体的大字“梦锁春冷”,质朴方严之气随字迹笔画而生。

落樱转眼看向峪恒,笑道:“看来你遇到高人指点了。”

峪恒眼神微微闪躲,低头道:“燕京世家望族林立,没有格调是不能立足的。”

落樱也没多话,迈步进了小院。拱门里竟是个两进的院子,其间屋舍玲珑、草木繁盛,尤其是院堂前的两棵樟树,屹屹而立、刚直周正。

落樱美眸微转,问峪恒:“你带来的几万两银子还够花吧?”

峪恒马上解释:“这院子看上去精至奢雅,其实也就这两棵树值钱些。”

落樱进了院堂,看到当中陈设简单,多以花木点缀,不由点头道:“看来你真是做生意的料,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利益。”

“小姐您来看。”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励精图治,峪恒引着落樱走到花架后,他轻轻拉开花架,落樱赫然发现花架下柜的墙壁还露着青砖。

峪恒将花架复原,然后道:“泥灰也是要钱的,反正客人是不会抽开花架看墙壁的。”

落樱赞赏道:“你还真是会省。”

峪恒由心而笑。

落樱见机又问:“你进京不过数月,这院子建得可真快。”

峪恒四下里环顾了一圈,低头笑道:“当初我们买的是一位破落勋贵的旧宅,他急于出售,所以价钱并不算太高,而且我们只要在原有的宅院上稍做改建,就成了您现在看见的青泽院了。”

落樱度步走到峪恒面前,笑意盈盈的面庞微微一偏,眼里马上光芒乍现:“京城那么大,你们怎么会恰好遇上了破落勋贵?价钱低廉就会有很多人想买,为什么单单卖给我们?稍作改建也难免要花些心思,你一个人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变幻出如此风雅的一座院子?”

峪恒惊诧诧看着落樱,口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落樱也不兜弯子:“子荣插手了,对不对?”

峪恒面有愧色,讷讷坐到堂中椅子,毫不否认道:“小姐,这有什么不好?”

落樱也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不好。”

见落樱面色沉沉,峪恒想了想才抬起头,劝道:“小姐,我们开门做生意,就应该在商言商,再说先生他一片好意,我总不能板着脸拒绝啊!”

落樱没有言语,而是将视线落到峪恒身上,他家世代经营象姑院,凡事以利益为先也不足为奇,如果他像弥加一样超然物外,恐怕这青泽院也就经营不下去了。

看到落樱月眉轻舒,峪恒趁势解释:“小姐,其实先生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我们生意好一些,您少辛苦一些,他也就还了您的人情债了。”

落樱身子一直道:“即然是做生意,就不要说什么欠与不欠。”

峪恒眨了眨眼,思虑了一番才道:“好歹他也吃了镖局五年俸禄,后来说走就走了,小姐可没责怪他半句。”

落樱脸上浮出一丝宽容的笑意,轻问道:“你且说说他是怎么帮你的?”

峪恒摇头道:“其实先生很知道分寸,不过是建院子的时候来过两次,可能还在勋贵圈子里随便推举过青泽院。”

落樱点头笑道:“看来他是有心帮咱们,燕国朝庭唯子荣马首是瞻,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说青泽院半个好字,群臣就会顺势把青泽院捧上天,生意想不好都难!”

“先生的确是帮了我的大忙。”峪恒很是赞同的点着头。

落樱又问:“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到燕京来?”

峪恒拱手,一脸的赐教之请。

落樱也思虑了一番,把语气调整的更温和些道:“你心思极密,并不是担心你,而且我也不反对你借子荣做生意,为商之道,自然是能借东风就借东风。但人家帮我们,我们自然要以礼相送,这样才能做到两不相欠,关系长久啊。更何况当初他将五年银奉借给我渡过难关,我现在缓过气来,也该还给他了。”

“对对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仪。”峪恒见落樱不反对,不禁松了一大口气,十分赞同:“要不我请托勋贵朋友,请他来院晨一趟。”

落樱摇头道:“先行一步,难免有求人之感,这个事急不得。”

“小姐说得极是,反正年关要到了,小姐就留在京城过年吧。”峪恒笑道。

落樱挑眉,笑道:“这一个月,我可要跟着你云老板混吃混喝了。”

峪恒眉开眼笑道:“我们还是好好筹划一下,过个肥年吧。”

就在二人兴致正浓时,传话侍童来了:“老板,有位锦衣公子找小姐。”

峪恒还不知落樱怎么来的,又想她在京城没有熟人,登时懵了,转身问落樱:“先生知道你来京城吗?”

落樱边吃边道:“自然是知道。”

峪恒惊道:“难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44、子荣魅影

侍童退下。“走去看看。”落樱和峪恒一齐道。

二人不由相视一笑,一起踏出了梦锁春冷。

峪恒先一步进了青泽院正堂,当头看见的却不子荣,而是位身着鲜红云纹锦袍的少年,他面相英挺卓越,见到峪恒就露出了灿如艳阳的笑意,抬手道:“在下永安子彻。”

落樱也紧步而来,看到是子彻,神色也像峪恒一样,马上轻松了不少。

“没想到公子这快就登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落樱笑笑迎上。

这时玉衍听得讯闻,也赶来前堂,见是子彻,脸上笑容绽放道:“想不这么快就能又见子彻老弟了。”

峪恒在旁细想了一下,确定道:“公子自称永安,难道就是永安公子?”

子彻笑道:“永安正是在下。”

峪恒想了想道:“那靖康公子最近可好?”

子彻笑道:“我可公务繁忙,我此行还没见到他呢。”

接着子彻抬手,落樱这才看到他手上提了一只烧鸡:“我此番前来,真是打扰,若是老板方便,我们就一起吃顿饭吧。”

峪恒一脸笑意道:“永安公子是燕国大英雄,您能来,小院逢壁生辉啊!”

刚好落樱玉衍还没吃饭,大家围桌而坐,立刻就摆起了烧鸡宴。

峪恒又让下人上了几个配菜。

席间落樱为他们三人倒酒,峪恒招呼两位小爷坐下,又把两只鸡腿分给了他俩。

接着他又抬酒:“来,玉帮主,来,公子。”

三人喝了一寻,峪恒笑对玉衍道:“其实我一直想问玉帮主一个问题。”

玉衍拍着峪恒道:“云老板尽管问。”

峪恒搓了搓手,极为好奇的问:“当初那颗灵蛋里,真的是珈喽罗?”

玉衍拍着峪恒,笑道:“这个,是假的。”

峪恒更为不解,忙问:“可它会发光、会叫,还会挑母鸡,怎么会是假的?”

玉衍沉沉笑道:“你知道传神功吗?”

“什么传神功?”子彻也来了兴趣,他放下酒杯认真而听。

玉衍笑道:“我把真气传到蛋里,它自然就会发光发亮,至于它不喜欢黑母鸡,那是因为真气遇到黑污之色就会回旋,自然就会叫了。”

落樱听了,不由笑道:“现在我真有种被自家棒槌当头一棒的感觉。真气之技是我教你的,最后竟被你小子给戏弄了一番,用得还是当中最不起眼的传神功。”

三个男人听了,不由爽朗一笑。

玉衍笑道:“我在这里向师父谢罪了。”

落樱拒道:“你这么长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峪恒也道:“帮主骗过我也就罢了,竟然把小姐和先生都骗了,可见帮主计谋很好。”

子彻在一旁讶异道:“怎么?连我哥也被玉帮主骗了?”

峪恒点头,笑道:“这话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谈笑谈笑,出去了万不可乱了靖康公子的名声。”

“哼”一旁的玉衍不高兴了,介于子彻在场,他只含糊道:“我家师父不会与他多计较,我们今天就不要提他了,说点别的吧。”

落樱抿唇一笑,徒弟果然是徒弟,与师父总是一条心思。

子彻却不甘,问玉衍:“怎么玉帮主,我哥哥得罪了你什么?”

玉衍放下鸡腿道:“不过是过去的事,说了显得我小家子气。”

峪恒最会息事宁人,一旁劝道:“我们说点儿的别的吧。”

子彻不愿:“话说清楚才能以理服人!”

“说就说。”玉衍放下筷子,耿耿道:“堂堂靖康公子,利用一纸婚约骗取月影刀。”

子彻不由一愣,问旁边的落樱道:“我哥哥骗了你。”落樱轻笑道:“不过一场交易,他有所得,我有所获,玉衍也不用耿耿于怀。”

“哎”子彻不由叹气,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峪恒忙打圆场:“男女感情,除了我家小姐,大家都是局外人,又怎好胡乱定夺,我们还聊点别的吧。”

玉衍见师父不在意,也就自知多话,抬酒与子彻相碰。他也是一码是一码的人。

子彻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饮了酒道:“这事我定会向哥哥问清,以后定会给玉帮一个答案!”

倒底是少不更事,玉衍与子彻三杯酒下肚,不禁又欢谈了起来,到了兴致高时,子彻竟跪在了玉衍身前,一心要拜玉衍为师。

二人闹腾了好一久,直到月黑才散了去,玉衍回后院休息,子彻则被峪恒安排人送进了宫里。

送走人,只留得峪恒和落樱在正堂里。

落樱看了看天色道:“你今天也累了,可惜马上就到掌灯做生意的时候了,多喝点茶先散散身上酒气才去吧。”峪恒理了理身上衣服,笑道:“院里生意有管院的招呼,今晚我要去赴宴,不知小姐想不想一起去看看京城繁华?”

落樱不由来了兴致:“是什么样的宴席?”

峪恒道:“京城第一美女汪诗诗开邀曲会,院里几个名伶也会去。”

闷着也是闷着,落樱起身笑道:“那就去看看这第一美女吧。”

汪诗诗的堂子叫诗院,与清泽院相距不远。不过作为京城的新贵,峪恒还是备了一辆精美的马车。

汪诗诗就站在院门外迎客。落樱细看她,果然是身段玲珑、款款妙丽。

峪恒见落樱面露惊艳,忙引路向前,带落樱到汪诗诗面前引荐:“汪小姐,这是我们家小姐。”

燕国以女为尊,即被尊为小姐,汪诗诗自然知道落樱是青泽院真正的当家,不由眼露赞许,大方的拉住落樱的手:“小姐年少有为,诗诗见拙了。”

落樱平和而自然的回以笑意。

打过招呼,峪恒带着落樱进了院子,择良位而坐。

“汪小姐如何?”峪恒问落樱。

“还行。”落樱淡淡道:“身姿不错,但论容颜,她也就只能在燕京称美。”

峪恒心领神会道:“我家小姐的容颜不输她半分。”

落樱轻笑,心有所思道:“这倒不敢,只是我见过比她美艳百倍的男子。”

“男子?”峪恒奇怪的是:“男子何以用美艳来形容?”

即开了话头,落樱也无意隐瞒,反正说了峪恒也未必会认识:“他叫云卿,长眉柔眼,容颜娟丽,但心却比谁都执拗。”

的确,那是落樱见过最美的脸。

“云卿。”峪恒不由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想了半天还是不认识。

欢宴上演,京城名流如织,倡伶美人争奇斗艳,就在落樱在婉转歌声中左顾右盼之际,一个浅蓝身影于树影偏僻处落入她的视线。

“子荣!”落樱心中略惊,转身安然而坐,先乱者先败,她又何必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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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雾影出手

落樱把眼睛锁在戏台上,专注的看着台上伶人。

“不好看吗?”一旁的峪恒却看出了落樱的心不在焉。

“还行。”落樱很是忽衍的回了一句。

峪恒指了指戏台后面的楼宇道:“里面有茶点小食,要去吃点东西吗?”

落樱四下环顾了一番,道:“先听听曲再说。”

峪恒调笑道:“莫不是小姐看上哪位伶人了?”

“这倒是没想起,要不一会去看看。”落樱语气欣然道。

峪恒见小姐心情不错,玩笑道:“小姐看中谁只管说,峪恒定会为拉线搭桥。”“一言为定。”落樱应景道。

曲到一半,拘于礼节的客人渐渐放松,开始各自交流起来。

峪恒是青泽院的老板,自然有许多伶人前来与他攀结。

每来一个,峪恒都会向落樱引荐。那些伶人听说落樱才是青泽院大老板,对她更是阿谀奉承。落樱听不惯场面话,客气回了一些,也不打算扰了峪恒,索性起身去找点儿好吃的。

诗院正楼里灯火通明,落樱一进去,果然看见里面的各色点心、水果,整整放了两大圆桌。

桌边来来往往很多人,落樱和他们一样走到桌前取了一盘,选了个临窗幽暗的地方坐下,一边享用,一边欣赏窗格内外的灯火景色。

满堂宾客,落樱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们非富即贵。

不一会儿,汪诗诗就进来招呼客人了,她窈窈而行,含笑与堂中宾客打招呼。

落樱只管坐在那,不一会汪诗诗就瞟见了她,笑盈盈的过来寒暄。

落樱落落大方的起身行礼,二人不由寒暄了起来。

话头刚起,一个侍童就来到汪诗诗身边。

“小姐,公子已经在后院等了一柱香了。”侍童轻声道。

汪诗诗掩唇而笑,眼里含满了**,举止不由更加妖娆妩媚,立刻就对落樱道:“因有要事,实难奉陪,如果有什么吩咐,只管使唤堂中下人。”

落樱看她快步而退,心下却不免生疑,一个客人就令汪诗诗放下了整院客人,可见来者不凡。最关键的是,子荣刚好来了一柱香。

子荣在等汪诗诗?落樱看着这满堂名流,唯有靖康公子可以胜过他们。

“关我何事?”落樱冷冷想,放了盘子,头也不会的去找峪恒了。

刚一踏出正堂大门,一个着灰锦长裰、身形魁梧的男子与落樱措身而过,一股熟悉的气宇袭过落樱。

落樱不由转身再看,虽未看清那人相貌,但他身上攻放出的坚韧如钢、凌励精锐的气宇,落樱很容易就辨识出他的身份:仙奴雾影。

雾影来这里做什么?落樱还来不及想,就见他往汪诗诗告辞的那道门出去了。

月影刀!落樱脑里第一浮现的就是这个念想,雾影一定是奉命来找子荣抢刀的!

该死!落樱暗叫不好,紧追雾影而去。

从那道门出了正堂,幽廊深深,月朗星稀,很快前院的繁华喧闹就被抛远。

落樱熟悉雾影武功路数,依照月亮辩出西方,然后顺着院西的墙角下走,就个人武功修为而言,雾影还是有死穴的,正西方就是他知觉最为薄弱的地方。

落樱缓缓而行,虽没找到雾影,却寻到了汪诗诗的笑声,妖媚多情,**入骨,直把落樱引到了后院唯一亮灯之处。

落樱依旧选了西侧避身,找个月光照不到的暗影把自己藏了进去。

屋内传来汪诗诗娇叹:“只要是公子送的,诗诗就会喜欢。”

落樱真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着汪诗诗又撒娇道:“公子要记得日日来看诗诗啊。”

落樱不由翻眼,真不知道此时的子荣是什么表情。

“我会尽量的。”这声音温温清澈,果然是子荣!

汪诗诗的笑声更像吃了几坛子蜜似的。

门外落樱四下探寻,感叹汪诗诗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雾影这种杀神来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是谁?”落樱躲得过雾影的知觉,却躲不过子荣身边护卫的探听。

转眼间,瘦弱的落樱就被护卫拎了衣襟,高大的护卫一把就把她逮进了门,放到子荣面前听赁处置。

见是落樱,子荣俊容一振,眼里划过一丝惊喜,接着眯眼问道:“怎么会是你?”

落樱已经来不及解释:“快跑吧!”

落樱话音还没落,子荣身后的楠木窗格就轰然而破,雾影矫如霹雳的身姿闪进了屋里。只见他一个回旋,子荣左侧的护卫就倒了下来,再一个闪身,子荣右侧的护卫也倒了下来,然后就是子荣,他被强壮如牛的雾影掐住了脖子。

“把人交出来!”雾影像座山一样逼在子荣面前。

子荣眼色一愣,问道:“什么人?”

雾影利落道:“纱罗将军!”

子荣面色被掐得铁青,神情却依旧从容:“道君为何要人不要刀?”

雾影轻蔑道:“以你燕国之力,连我雾影都挡不住,你觉得你配问我家主上半个字吗?”

子荣被掐举到柱栏之上,两腿悬空,但他仍是面有笑意,从容而道:“我实在不知你要找的人在何处。”

雾影咬牙切齿:“不说就马上要了你的命。”

子荣已经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趁最后能说话的机会,他指了指被吓傻的汪诗诗和立在一的落樱道:“放了她俩再说。”

雾影看也不看落樱和汪诗诗,只道:“说还是不说?”

子荣闭眼,坦然接受雾影的极刑。

落樱看他脸色越来越紫,心里暗暗咬牙,抬手就抄起一个茶杯往雾影臂下的中池穴砸去,那是雾影的脉门。

茶杯不偏不倚,直砸得雾影手一软,子荣重重落地。

落樱走到雾影面前,神色坦然,用生死任凭处置的语气道:“告诉主上,要我死容易,要我回仙奴,不可能!”

雾影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位少女眉宇熟悉,不由间已经面露惧色,结巴道:“将……军……”

落樱趁他迟疑之际,快手插进他的中池穴,她小手力道不大,但恰好制住雾影经脉,让他神思精晰又动弹不得。

落樱仰头看着雾影道:“另外,事情与燕国无关,一切冲我来。”

旁边的子荣回气凝神,看到落樱身躯娇薄,却屹屹立在如山蛮魁梧的雾影面前,她乌眸闪着烁烁精光,嘴唇倔强的抿着,如木棉傲然,又似雪莲飘渺,美得气势凌人,引得子荣无法移开目光。

雾影被乖乖制住,眼神复杂,劝落樱道:“主上的性子你不是不知,还望将军三思。”

落樱手指狠狠一戳,雾影立刻浑身瘫软,山一般的身躯立刻倒了下去。

“你回去告诉蓝道,我就在这候着,生杀予夺悉听尊便。”落樱居高临下,对雾影笃笃道。

雾影忙托着身子往后挪了两尺,颓然起身,他不知落樱神功已失,深惧落樱昔日能力,反身怯怯而去。

“啊!”汪诗诗被吓得不轻,见事情过去,叹了一声就瘫了下去。

落樱转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子荣,拱手道:“打扰二位了。”

话毕,人就转身出了门。

“等一下!”子荣奋然起身,追着落樱出去。

落樱不因他急,也不因他缓,堂堂而行。

子荣随着她步履而行,定定看着她的面庞道:“落樱,我和汪小姐没什么。”

“关我何事?”落樱不急不燥,轻轻摆出一句。

“我不想你误会。”子荣加快了步伐,挡在落樱前面:“汪小姐与我不过相谈公务之事。”

落樱停步,笑看子荣:“我有说你们有什么了吗?”

子荣凝神看她,月光下,她的眉宇灵动若飞鸟,其间的质疑轻视之意更像丛荆棘,剌得他怔怔难语。

落樱绕身往前而行,此时的她坚信,只要给子荣一点点恻隐,他就会反身还一个算计!

落樱抬眼看到后院拱门已经不远,正想抬步快行,哪知子荣已经拉住了她手。

子荣顺势又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眼神在顾盼中暗了下去,低声问落樱:“难得相见,我想和你说两句。”

落樱使劲往回拽自己的手,无奈子荣拉得坚如磐石。

“要说也不是现在说”落樱正色道:“这夜半三更的,你不要拉拉扯扯!”

任由她怎么拽,子荣只是凝神看着她。

二人相隔如此之近,落樱心头赫然浮起有关真心人的事,脸颊立刻如火中烧,她不禁怒由羞起,狠厉厉对子荣吼道:“放开我!”

子荣心思极为敏锐,落樱羞赫乍起,落入他的眼睛,马上就成了落樱恻隐的讯息,他抓住机会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在落樱无言以对之时,峪恒刚好迈步走进后院。

“小姐,你在这里做……”峪恒眨了眨眼,再次确定是落樱,可她却在这隐避之地与一个男子手拉着手,再定睛一看,那个男子竟是子荣!峪恒不但哽住了话,更愣住了神。

“放开我!”落樱转身看到峪恒,更是奋力挣脱。

“不放!”子荣心怀不轨的睨了睨峪恒。

峪恒见二人来回拉扯,忙退步回避。

落樱把咬牙切齿之色收起,笑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明日我在青泽院恭候大驾!”

子荣立刻问:“明日几时?”

“明日一早。”落樱避过他凝凝的目光道。

得到邀约,子荣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落樱像避瘟神般,转身而去。

峪恒在诗院门外静候,见落樱出来,一脸笑意。

落樱回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道:“走,回家。”

峪恒一头雾水,难道刚才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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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来也:戏棚边,子荣在磕瓜子。

“呸”他吐出一片瓜子,埋怨导演小蔼:“还说什么光辉出场,一出来就被雾影那个大块头打成猪头。”

小蔼心定神闲,喝着千颂依丢掉的拿铁,悠然道:“男主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对你那么好,想虐你的人多了去了。”

“制片意思如何?”子荣眉头紧锁:“我可不想被虐。”

小蔼幸灾乐祸的大笑:“制片说了,先虐一下,才给你福利。”

子荣放下手中瓜子问:“什么福利?”

小蔼将拿铁一口饮尽道:“想知道,就帮我做一件事!”

子荣狠狠道:“你又要做什么?”

小蔼以手枕头道:“去求读者多给我们点儿推荐。”

子荣听了,飘然起身道:“我这就去求,回头我要好好看看你给的福利!”

46、买卖

梦锁春冷正堂,晨光冉冉,四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落樱端端坐于书案前,案上齐齐放了一叠银票。

“小姐,先生当真要来。”坐在堂中的峪恒欣喜问。落樱点头。峪恒忙又检查了一番茶具、瓜果,确定都是上好的,才安然坐到落樱案前。

果然不一会儿,侍童就带着子荣进来了。

依旧是浅淡如水的蓝袍,子荣玉冠束发、面若羊脂,神色温雅和熙,一如天中皎月。

落樱端端坐在书案后,兵来将挡的看着他迈步进门。

“倒茶。”落樱目不侧视的命令侍童。

峪恒忙起身行礼,将他引到书案前的椅上坐下。

还不及落樱开口,子荣就看出了落樱的脸色,笑道:“看来今天小姐是要邀子荣前来谈买卖的。”

“没错。”落樱轻笑,果然还是她一想头,他就知尾了。

子荣玉面轻笑道:“正好,我也是来找你谈买卖的。”

落樱端端把银票放到他面前道:“前账不了,又怎么能谈新生意,这是你当初借我的银子,你且点数点数。”

子荣也不看银票,只道:“买卖,有买才有卖,不知小姐有何筹划?”

落樱也不绕弯子,笑道:“峪恒来京,你帮了他不少忙,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青泽院,所以以后还请你多照顾峪恒。不过你也不会吃亏,我把这个院子的银值分为十份,峪恒占七,你占三,以后赚了俩分,赔了就算我们经营不善。”

“不用!”子荣把账扔回给落樱,断然拒绝道:“我与云夫爷同园住了三年,我为青泽院出力,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

落樱也不与他客气,看着峪恒道:“即然公子要卖人情,你就接受着吧”

子荣见她一脸正色,于是轻笑凝望着她道:“我要谈的卖买,远比这个大多了,不知小姐可有兴趣?”

落樱挑眉:“说来听听。”

子荣道:“月影刀心法,换燕国官家镖权。”

峪恒不由在一旁算到,燕国官家镖权,也就是说以后燕国皇家押送任何一批贡物,凤鸣镖局都可以参上一脚!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落樱也在心里细算,战一打起来,凤鸣的镖务就会被缩小在燕国境内,得到官家镖权,镖局就有了保障,这真可谓是雪中送碳,于是她锐眸凝凝而笑:“我会有多少年镖权?”“十年。”接着子荣又问:“我要如何确定月影刀心法是真的?”

落樱耿耿道:“可心立下字据,如若不真,我还你镖权就是了。”

子荣笑道:“一言为定,我明日会带着托委文书前来,还请小姐备好心法。”

“一言为定。”落樱爽利利起身,招呼峪恒道:“难得公子前来,你且陪他吃顿便饭。”

子荣挑眉问:“小姐当真就这么忙?做那么大的买卖都不陪我吃顿饭?”

落樱轻笑道:“我不是要去写心法吗?你若非要找人陪,那就让峪恒去把汪小姐请来吧。茶水钱算我的。”

子荣也不急,笑道:“你为何如此在意汪小姐?”

“人家是京城第一美女”落樱笑道:“我当然要多看她几眼了。”

子荣睨眼看她,子彻来时,好酒好菜,他来了,就是随便打发。于是沉了心道:“昨日我确与汪小姐详谈公务之事。”峪恒见二人你来我去,刀光剑影的,自知他在这里不好,于是拱手出去了。

见峪恒出去,子荣起身问落樱:“你还介意我拿了刀的事?”

落樱也不掩饰:“我这个人不记仇,但小人还是得要防着。”

子荣走近落樱,澈目柔情四溢的望着她。二人霎时之间就浮起了莫名的暧(昧)。落樱马上就想起了那真心人之说,急急避过头,脸如火烧道:“够了子荣,我们不过是买方卖方罢了。”

子荣眼露锐利光芒,笑问:“你不用再掩饰了,尽管你再冷漠,但昨夜急于离开,今天又醋意大发,难不成,你喜欢我?”

落樱眼睛一翻,戏笑道:“想不到你慧狡一世,竟还会这般自作多情。”

子荣不语,只是淡淡而笑,他想证明的事,定会用办法来证明。

第二日,子荣如约而至,带来了镖权文书。

落樱也连夜备好了心法,扔过去给子荣,临了还严正嘱咐道:“会伤身损体的地方,我都勾注了,你且细看,捉摸通透了再动手,不可急于求成。”

子荣翻册细看,一目十行。

落樱见他才思敏捷,又淡淡道:“你底子不错,多学多练,切不可急于求成。”

子荣也不多话,只是淡然点头。峪恒在一旁看着冷冷清清的两个人,心中不解,明明那天晚上二人还手拉着手,明明昨天还吵了一回,今天怎么又变得客气生疏了?峪恒送子荣出院,终忍不住问:“先生,你和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子荣锐眸轻闪,笑道:“看来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了。”

“即然的误会,何不耐心的说开。”峪恒想了想又道:“青泽院的大门随时都朝先生敞开着。”子荣摇了摇头,眼底泛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解开误会。”峪恒有所不解,又问:“不知先生有何想法?”子荣拍了拍峪恒的肩道:“放心,我不会加害你家小姐的。”多的,子荣也没在解释,临走,他只转身又看了一眼“梦锁春冷”四个大字。

以前他来青泽院,一心只想还人情债,每次回去,心里都感觉松了一大截。

可这两次出来,心情一次比一次沉重,他昨夜辗转反侧,落樱那灿如晨星的眸子,那临危不惧的身姿,始终环绕在他脑海,令他难以入眠,其实来之前他就预料到自己会糟到冷遇,可他还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前来赴约,唯一没想到的,是落樱会如此冷漠。

得了官家镖权的青泽院,不由多了几分喜气,落樱也喜欢趁这喜气与峪恒小酌了几杯,每每酒到微薰,落樱就想倒头大睡,所以梦锁春冷的灯熄得特别早。

一夜,起更就下起了雪,雪铺得梦锁春冷满地都是,天地也就更为出奇的静。不想半夜却听得峪恒急促的敲门声。

落樱惺忪着眼,披了大裘,好容易才敌着寒冷挪步开了门,却听到峪恒心急火燎的传报声:“永安公子求见小姐。”

47,万刀划身

北风夹雪灌进青泽院正堂,子彻来回走动,神色于焦急中带着凝重。

“我哥哥受伤了!”见落樱进门,子彻跨步走到她身前,急急道。

落樱神色一沉,急问道:“他为什么受的伤?”

子彻语气急切道:“他近几日都在柏苑闭门看书,据说是得了一本小册子,正依册练功,不想今天下午就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京城御医、名大夫都请遍了,没有一个有办法。”

落樱月眉微拧,还在思虑着前情后事。

可子彻已经等不及了,他走到落樱跟前切切道:“我哥临昏倒前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落樱抬头看到子彻满面风尘,不由叹了口气,本以为把心法交给他就完了,没想到竟又惹了这一桩祸事,不去看看又怎么能行,只好唤了玉衍一同前去。

子彻带着他们直接进了燕宫内苑。

马车两侧的青石宫灯,一个个朝后而去,落樱早顾不得看燕宫的古雅景致,一心仰着头张望前方。

车子绕过前朝庙堂,延宫道穿过御花园,在一种山间谷地停下。

落樱下车,看到了一处乌漆拱门的园子。

夜色中,还来不及看园名,子彻就急急带着她迈步进了院子。

才入园门,一阵清新柏香扑鼻而来,落樱发现这园子与远在凤鸣的柏院有着惊人的相似,就连细卵石铺成的曲径都是一样的。

园中下人忙碌奔走,见了子彻都一一行礼。

子彻只是挥手一回,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拘礼。

落樱紧紧跟着子彻的脚步,不一会就见曲径深处有一座三层飞檐的乌木楼,与镖局账房相比,不过大了一些。

与凤鸣账房的冷清孤寂不同,这座楼外围了整整三层人,尽都是朝服加身、乌纱谨戴的士大夫,个个神色沉重。

“免了吧。”子彻无心应对朝臣礼数,带着落樱穿过人墙、侍卫,直接进了乌木楼正门。

乌木楼正堂里,宫灯点得通明透亮,正中站站坐坐了数个男子,他们均都围在一个身着明黄锦衣的老妇人面前。

“母皇。”子彻来到老妇身边,跪地叩头。

落樱得知她是一国之君,也跟着恭敬行礼。

“你就是落家大小姐?”燕皇音色慈宁深沉,带着些许憔悴。

落樱抬头恭谨道:“回陛下,民女正是落樱。”

燕皇疲惫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笑意,叹道:“比朕想得还漂亮,真希望荣儿能有这个福气。”

落樱细睨了一眼燕皇,所谓美人迟暮,应该就是番样子,任凭身上衣饰华贵非凡,也只能沦为她雍容气度的点缀,可惜终敌不过年月蹉跎,深浅皱纹霜刻风雕,两鬓雪色金簪难掩。

落樱恭恭叩头,本能的安慰着眼前慈母:“公子定会吉人天向的。”

燕皇长叹了口气,轻道:“但愿吧。”

见过燕皇,子彻急急把落樱引向楼宇后寝,穿过寝间,落樱跟着进了浴房的脂玉门。

落樱低头,看见满池褐红滚滚,一个人半浸在池浆里,两个宫童正一边拉着他的一只手臂给他洗伤口。

落樱走上去,看见那手臂上伤痕密密麻麻,有的伤口鲜红血肉还向外翻着,像千百张小孩儿的嘴,张驰哀号,触目惊心。

她眉宇深锁,没想到往日立若松柏的子荣,今天只能像个吊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子荣玉面惨白,澈眸紧闭,长发散落,头就那么耷拉着,像个提线皮影似的,任由宫童左拉右扯,为他伤口上药。

落樱玉牙紧咬,跪身挡过左边宫童的手:“让我来吧。”

接过绸帕,落樱蘸上池内药浆,一道儿一道儿为子荣轻拭伤痕。

子彻即刻也蹲跪在了池边,接过挡过另一个宫童的手,也为子荣擦着伤口。

落樱抬头,看到子彻眼噙泪水,郁郁强忍。

落樱怕他不想人看到,忙低了头为子荣擦伤,心内更是翻覆自责。

擦着擦着,子荣似是胸中拥堵,心口一振,腮帮子就鼓了起来。

幸好玉衍跟来,落樱急忙命他上前,往子荣背里推送真气。

虽得真气,子荣嘴角还是流出丝丝鲜血。玉衍查见,眉眼紧抿,遂又提了提气,向子荣体内灌入更多真气。

不一会儿,玉衍额上就渗出汗水。

过了半柱香功夫,玉衍见子荣面色稍有恢复,这才收回真气。

虽是疲惫,玉衍还是依着师父的心意,将子荣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放到自己肩上,拧眉对子彻道:“内里也有伤,我的真气也只保得了他一时。”

落樱虽没说话,但她看到子彻于无声处紧握着子荣的手,没想到他对子荣如此情深意重,晃然间她开始觉得,不能让子荣死,至少不能枉费了子彻的这一番心意。

48、难如上青天

沐房里药气薰天,宫童们来回奔忙,沐房里一片静穆。

“这里面是什么药?”落樱抄起一瓢药浆问玉衍:“伤口被水浸了,不是好得更慢。”

玉衍看了看肩上的子荣,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水,是药油,如不是这些药油起到镇痛作用,这么多伤口,疼都要把人疼死。”

落樱沉沉问子彻:“当时他是怎么运功的?”

子彻沉沉道:“当时我也在场,另外有几位行气高手陪护,大家都细细商议了许多练刀之策。”

落樱拉过子荣的手臂细看,又问:“所以你们一时兴起,就依册练气?”

子彻摇头:“并非一时兴起,我哥哥很详细的看了册子,然后与我商议了很多,还定了一套长久的练习方法。”

落樱又问身边的玉衍:“你也看过我写的小册子,当中的运气之道应当没有不妥之处吧。”

玉衍诚诚道:“没有。”

落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一次落到子荣身上,他聪慧非凡,又怎么会急于求成?

子彻哀婉道:“怪就怪在燕国景况颓然,哥哥一心想要振国兴邦,所以才急于求成。”

落樱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不知道子彻所说是否可信。

子彻又道:“这也怪不了他,国事、家事,他一个人扛的事太多了。”

落樱正想细问子彻,宫童上前道:“公子要起身安养了,这位小姐还请回避一下。”

想来躺在水里的子荣也是一丝未挂,落樱起身,子彻引着她出了沐房。

出来正堂,燕皇依旧端端而坐,她身边的几个男子齐齐围到子彻面前,用期待的目光等待着子彻带来好消息。

可惜子彻只是低头叹了一口气。

还是燕皇沉稳,命道:“都坐下,别添乱。”

一句话出来,数位年纪参差的男子个个归坐,一个不敢多语。

燕皇也不看他们,命人给落樱赐了坐,问道:“小姐可有办法?”

落樱愕然,堂堂燕国皇室,最后竟向她一介草民问办法,她要如何回答。

燕皇看出了她的迟疑,缓声道:“难道天意真的要亡我燕国?”

落樱哪敢担此大任,放眼睨向四下里的男人们,没想到他们尽都切切看着落樱,依照他们的衣饰和装扮,不是重臣也是皇亲,这是在推卸责任吗?

子彻看出了落樱的窘迫,为她解围道:“母皇,落小姐刚才行了千里路而来,你且让她休息片刻吧。”

燕皇看着坐前几个男子,温温对落樱道:“如不是这一屋子没用的家伙,朕也不会这么心急。”

被骂了,那一屋子男人个个低头,却没有一个起身回话的。

落樱不由叹了口气,想来这些人平时都靠子荣靠惯了。

反而是子彻,他立在燕皇面前,轻声道:“不知到赵国求方的术士怎样了?”

燕皇叹了口气,拉着子彻的手道:“方是求到了,却也只能解荣儿一时之痛。”

子彻低头细思,想了想道:“要不,我亲自去仙奴求求?”

燕皇听了,泪噙眼中道:“之前派去的使臣,全都被戮杀了,我已经有一个儿子躺着了,我不能再让你也躺下去。”

落樱也是沉沉叹了口气,现在伤势已经形成,想要全身而愈,实在是难如上青天。

子彻想了想,对堂中众男子道:“大家老在这守着也不是办法,爹爹们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燕皇也起身道:“那就依彻儿所言,在这干守着也不是办法。”

那几个爹爹倒也听话,个个拱手恭送燕皇,结着就一个个都走了。

落樱很是沉重,待人都走了,她才对子彻道:“子荣伤势,即使仙奴肯救,也未必会好。”

子彻追问道:“不是说仙奴祭司法可通天,能引神魔加持吗?”

“弥加的确可以造法天地,可也只限于预先知晓,如今子荣伤势已就,恐怕请了他来也未必能行。”落樱深深叹气。

宫童前来请子彻和落樱,二人又转到乌楼后寝,子荣已经封了药躺在床上。玉衍则躺在一旁的乌木榻上。

落樱沉沉坐到床边,看着子荣唇若雪霜,面如薄纸,只得问玉衍:“现在该怎么办?”

玉衍神色同样不好,腊黄疲惫,还凝了一脸疑虑:“我只能尽力用真气护着他。”

“可这也不是长法。”落樱细看玉衍,知道灌气最伤精元:“而且治标难治本。”

子彻跪蹲在子荣床头,轻拉着哥哥的手,哀叹道:“我不相信,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

落樱深深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床上形容枯朽的子荣,往时的他,睿智沉澈、温润华贵,现在却成了堆动弹不得的血肉。落樱不禁自责道:“如果能一命抵一命,那就让我替他死吧。”

子彻和玉衍皆是一怔。

子彻叹道:“要是哥哥能知道小姐的一番心意就好了。”

落樱嘴唇紧抿,深深注视着床上的子荣,以前对他有无数猜忌和戒备,此刻心头却莫名一软。

突然,子荣又是胸口一振,一柱鲜血从他口鼻流出。

玉衍忙奔到床前为他行气。

这次似乎更为严重,尽管玉衍一再输气,他口中的鲜血都在外渗。

玉衍牙关紧咬,青筋暴鼓,直至全身颤抖。

就在这内外焦灼中,时间一刻一刻过去。玉衍用尽全力,终将子荣口中鲜血止住。

落樱急急扶了玉衍,关切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你俩都会死的。”

“没事……”玉衍话还没出口,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子彻也是眉宇焦虑,忙上前同落樱一起把玉衍抬到榻上。

子彻焯焯而立,宫童均不敢言语,整个寝殿安静极了。怔怔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落樱面容焦措,事情正往着她无从撑控的方向发展。她悄悄拭去眼角泪水,哭泣于此刻已经无用。

子彻实在不能坐观其变,他陡然转身而去。

落樱急问:“你要去哪?”

子彻只丢了一句话:“你且好好守着,我去去就来!”

落樱没敢追问,只能静静守在子荣面前,等着御医来为玉衍疗伤。

御医为玉衍行了针,人是醒了,可御医再三诉求,不要再让玉衍劳心动骨。

落樱讷讷而坐,心海也可始搜寻着解决的办法。

49、燕国皇室

正当落樱沉沉而思时,一个宫童进来。

“皇上让您去一下。”

落樱看了看床上的子荣,见他还算安生,于是唤醒了玉衍。有玉衍守着,落樱才安心的跟着宫童出了柏院,上了一驾马车,顺宫道而走。马车行到慈宁宫,落樱跟随宫童急急下车。

才进得宫门,落樱就听到子彻的怒号:“这算什么意思?”

落樱加快了脚步,才及殿外,又听到“咣当”的瓷器破碎声。

一入殿,落樱当头就看到一挺松木大棺正放在正殿上,四下里还有些纸人纸马,全然是在准备丧礼。难道子彻是在为这个生气。

生气的不仅仅是子彻,端坐上位的燕皇也是死死瞪着殿中这些不祥物,显然很不高兴,见是落樱来了,她立刻赐了坐,对落樱道:“彻儿一早就要出宫前往仙奴,要没想到才到宫门口,就遇到仙奴使节,他们不但戏笑彻儿以卵击石,更送来了这些贺丧之礼。”

原来子彻在生仙奴的气。

落樱瞟了一眼堂中法器,面上也露出了不快,枉蓝道一世英明,竟做出了如此欺人太甚的事。

燕皇道:“他们不救荣儿也就罢了,不但杀了我燕国十数位使臣,如今还如此羞辱彻儿,直惹得彻儿生了一早上的气,我们劝他也没用,所以就请小姐来陪他说说话。”

落樱四下里看了一遍,那几个所谓的爹爹依旧端端坐在殿中,一个个垂头丧气,一看就是没一点儿主意的。身为爹爹却慰籍不了儿子,反而要落樱这个外人来相劝。

落樱只能低叹一声,对子彻道:“怒有什么用?”

子彻咬着牙看着落樱。

落樱推手将一个纸人放倒:“你不是说过,强敌当前,灭亡不是唯一的出路吗?”

子彻切切看着那些纸人纸马道:“我也知道仙奴是有意激怒于我,更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现在生死难预的是我的哥哥,我又怎能视他们的羞辱咒骂而不管?”

落樱轻笑道:“越是他们觉得燕国无人时,你就越要轻笑而对,越是他们觉得你弱时,你越就要沉心静气。”

子彻咬着牙噙着泪。

落樱点拨道:“你现应该做的,是接住子荣的重担,振服群臣,助女皇安然上朝,让整个朝野安宁,让整个燕国稳住阵脚。”

“对。”燕皇接过落樱话头道:“你越怒,他们就越喜,他们巴不得我们愤起而功,然后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最后束手就擒。”

“对对对”几个夫侍附和的点头絮语。

落樱看也不看他们,心想男人没用真可怕。

“想来陛下已有高见。”落樱嫌那些夫侍的依附太低能,真正的侍君之道是点到为止,然后让上位者做出决定,而不是一味赞同。

燕皇笑着点头道:“把这些不祥之物先烧了,我会修书感谢仙狗的一番‘美意’。”

落樱点头道:“陛下英明,宽容他们,就抬高自己。不怒反谢,他们也就没有可趁之机。”

“可是……”子彻实难咽下这一口气。

落樱劝他道:“把你的这些能量都放在照顾玉衍身上吧,他好了,兴许子荣还有时间等到良方出现。”

子彻叹了口气,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见子彻怒气稍降,燕皇脸上才稍稍转晴。然后对堂中几个夫侍和重臣道:“明日依旧早朝,一切朝务不得耽搁!至于荣儿的事务,那就先交予彻儿。”语毕,落樱行礼回柏苑,子彻一路相送到慈宫门外。

“回去吧,我们会尽力救治子荣的。”落樱见他两眼悲切。

子彻垂目道:“我这边事情一完,我就会去看你们,还请小姐一定要为我看好哥哥,我也只能抵一阵子,燕国没他不行。”

回柏苑的路上,落樱思绪沉沉,的确,无论是长年征战在边关的子彻、一直得到儿子辅佐的燕皇,他们都不能没有子荣。

她不能让子荣就此而去。

回到沐房,玉衍又为子荣行过一次气,沉沉的睡在床前软榻上。

落樱为子荣翻身,为玉衍盖被之间,她的身影忙碌碌,不觉之间已是月升月降。

约摸天明时分,她终敌不过疲惫,靠在了床柱上歇了过去。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落樱睡着了,还上下求索于子荣床头间,她左思右看,梦中情境与真实无二。

“纱罗将军!”一个尖细的、熟悉的、该死的声音,自落樱身后而起。

她猛然转身,一个白莹莹、飘忽忽的身影魏然立在她面前。

“你想吓死人啊!”落樱本已焦虑得气血中虚,经这一吓,更是面色灰沉沉。

白无常眯眼笑着,扇了扇熟睡的玉衍,又走到子荣床前扇了扇,笑道:“看尽人世繁芜悲喜,到头来,谁不是一场空。”

落樱厌恶的瞪了他一眼,虽在梦境,却清楚的思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无常用安魂扇掩着唇,眼含秋水的端望着子荣,笑道:“可惜了这年少青俊的肉身。”

白无常是干什么的?落樱很清楚,见他对子荣不怀好意的窃笑,立刻起身护道:“他伤虽重,但还不至于死,你且手下留情。”

白无常睨着落樱,仰头笑得开怀畅达,轻扇着扇子道:“哟,你可真是护郎心切,可我有说是来取他命的吗?”

落樱两手伸开挡着子荣,戒备的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唉!”白无常放下手中扇子,无奈道:“都说送佛送到西,好人要做到底,我当然是来为你保驾护航的。”

落樱眼底一亮,忙问:“你是来救子荣的?”

白无常摇头。

落樱心里又是一凉。

白无常嬉笑更甚:“上仙让我来教你救这位公子的。”

落樱心又跳了起来:“快告诉我怎么救?”

白无常看着子荣,不怀好意的笑问:“你当真愿意救?”

落樱立刻点头。

“不惜一切?”白无常又添问。

落樱皱眉,催促道:“快说!”

白无常笑道:“他可是你的真心人,你难道就忘你魂魄里的魔血了吗

50、魔血之方

梦境中的乌木楼,幽幽暗暗,没有一丝阳光,四下里只听得到白无常的笑声,尖利而幸灾乐祸。

落樱不屑的看着他问:“说话就一次说完,卖什么关子!”

白无常坐到子荣面前,爱心爱意的抚着他的脸蛋,对落樱道:“只要将你魂魄里的天魔血送进他的身体,他不但可以马上恢复了。”

落樱眼带疑色:“当年冥君不是说,天魔血嵌在我的魂魄里,要生生世世印证我的罪过,让我永不得超生轮回吗?”

白无常无聊的扇着扇子:“这是魔血的坏处,可它有它的好处,信不信由你。”

此时的落樱,即使没有办法也要找办法,更何况有人送来办法:“我要怎么把嵌在魂魄里的魔血取出来?”

“很简单!”白无常笑意盈盈道:“只要是你心甘情愿,你的真心人就能顺着你的处子血,吮到你魂魄里的魔血。”

“处子血?”落樱不由将目光落在子荣身上,怀疑道:“他都不省人事了,怎么起来与我行那夫妻之礼?”

白无常撅了撅嘴,拉开子荣的被角道:“你看,你守了他一夜,拉了几次他的手,他的身上结痂的伤口就明显增多了,你若是亲亲他、抱抱他,他就会动了,你若是脱光衣服躺在他身边,你看他会怎样。”

落樱面色迟疑,咬了咬牙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当然有。”白无常一脸笑意的非(礼)着子荣的面庞道:“只要你说不救,我就可以就此索了他的灵魂,直接带回地府,免得来来回回麻烦。”

落樱叹了口气道:“上仙到底要怎么样?”

白无常笑意盈盈,欲言又止道:“其实你的这个真心人很聪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落樱立刻抓住了这个空隙,寻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白无常忙掩了唇,转开话题道:“上仙说了,救不救由你,你若不救,就让我把这个公子带回去,这样,大家就都不用玩儿了。”落樱凝凝看着子荣,转而对白无常道:“你回去转告上仙,我纱罗还是那句老话,欠了死魂无数,如今便不能欠生者半分。”

白无常见功到事成,扇着扇转身而去,白色身影化作一道烟,尽散在了空气当中。

落樱浑身一松,晃忽间人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寝殿里已满布阳光,玉衍和子荣都闭着眼睛,悄无声息。

落樱轻轻抚了抚身上多出来的羊毛细毯,知是宫童为她加上的,再看子荣,陡然发现他肩上被角是掀开的,梦中白无常掀的。

落樱沉沉叹了口气,白无常的话像蚊鸣蝇啼一样在她脑中盘旋。

鉴于真假,她拉起子荣的手,轻轻放在唇边,见他没有动静,她又加重了唇上的力度,撅着嘴嘴亲了亲他的手背。

果然,子荣的眼皮跳了一下,令他那死气沉沉的脸上划过一丝生气。

落樱又伸手去轻抚他的面庞,刀痕累累,接着她伸头下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子荣的眼皮又跳动了数下。

为了进一步证明,落樱更用力的亲了亲他的脸颊,子荣指间一动,头竟转朝落樱这边,本来脸颊对着她,现在嘴正好对着她的嘴。

落樱索性把唇覆在他雪白薄唇上。

“唔……”子荣竟从喉间发出一阵嘤吟。

落樱眼睛一亮,吻得更重了些。

子荣张开了薄唇,迎合着她的温润,落樱顺势嘬嘴点了点他的唇瓣。

“唔……”子荣又嘤吟了一声,身子跟着动了动,角度更好的迎合着落樱。

他动了!落樱星眸圆瞪,欣喜的直起身子。

谁知她身后传来了一阵女子的笑声。

落樱忙不跌的转身,才发现燕皇早已站在身后,以袖掩唇。

落樱一时无言以对,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见落樱急急行礼,燕皇脸上更是现出了久违的睛色,她挪步朝落樱走来,边走边解释:“听宫童说你们都睡熟了,怕吵了你们,所以朕才悄悄进来的。没想到一进来就逢见雨润春芽的场面,谁又忍心打断你们。”

“雨润春芽”四个字,听得落樱身子一振,面上只是笑笑,心里却实在无法迎合这种迂回(暧)昧词字。

燕皇笑完,泪便落了下来,此刻再看,她更是苍老了几分。

见燕皇慈母痛心,落樱咽了咽口水,虽说梦境之事不可全信,但她还是轻声道:“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能否真救得了公子。”

燕皇眼睛一亮,欣然问道:“快说与朕听。”

落樱又怎好说出实情,只道:“还请皇上容我与公子在寝殿单独呆上半个时辰。”

燕皇眼露惊异,转而浮出笑意道:“这有何难?若是你半个时辰内就能救回他,朕马上就传书,让沿途驻军把彻儿拦回来,他也就不用去那险恶非凡的仙奴了。”

落樱抿唇,看了看熟睡沉沉的玉衍,他也不能再受任何疲惫了,事情已然紧急,落樱不能迟疑。

片刻间,宫童就被燕皇全都带走了。

玉衍被落樱唤醒,他惺忪着眼,第一句就问:“师父,你要做什么?”

落樱对他微笑点头道:“你且到外面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出宫了。”

“真的?”玉衍一骨碌就从榻上爬了起来,欣喜的看着子荣道:“那我出去等师父了。”

落樱直点头,玉衍又看了看床上的子荣,哼了一声才出了门。

拴好门,落樱堂堂走到子荣面前,为了进一步证实白无常的话,她伏身在他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坠。

果然,他就挪了挪头。

她又用唇点了点他的颈项,他竟唇角一勾,露出了些许笑意。

到了这个时候,落樱也不好再退怯,轻轻掀开他的锦被,看到他千刀万痕的身子,揭开他身上所有的遮挡,落樱没想到身材修长的他,身上竟还起伏着许多肌肉,抛去伤痕不说,他长腿宽肩、细腰长颈,着实引得落樱不由一怔。

“哎………”落樱转脸不看,深叹了口气,开始退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罗裳轻解,**渐露,纤腰如柳,肤若凝脂。

可惜时不与我,落樱早顾不得羞涩与细品,掀被躺在了子荣身边。

51、谁推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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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楼外,沉香炉薰得烟气袅袅。

黑檀木罗汉榻边,燕皇端宁而坐。

堂中玉衍则是坐站不宁。

子彻也冲冲而来,非要进去。

“你不相信我师父吗?”玉衍把强臂挡在子彻身前:“说了等,就好好等。”

子彻惴惴而坐,眼睛盯盯看着通往寝殿的宫廊。

整个正堂静静无语,整个燕国也在翘首期盼。

落樱轻轻挪了挪,更靠近子荣一些,他身上的浓浓药味呛入她的鼻腔。

落樱轻咳了两声,她不想磨磨蹭蹭,一不做二休,干脆扯掉子荣身上所有锦被。

“喂,醒醒!”她以指尖扇了扇他刀痕斑斑的脸。

子荣嘴唇微动,落樱立刻钳住了他的下巴,坐身骑了他的身上,像制服敌人一样的姿势。

前世,她是见过男女交欢场面,所以她低头轻舐子荣嘴唇。

他开始蠕蠕而动。

落樱更进一步,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唇轻拈他的耳珠,他身上,也就这个地方还勉强光滑。

子荣又动了动,似是落樱弄疼了他。

“好好给我躺着。”他身上的结痂同样搁痛了落樱的腿臂,落樱推着他的肩,以便让自己微微蹲起。

“嘶”身体最柔嫩的地方被伤疤搁到,她不由龇了龇牙,暗骂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接着她便狠狠吻了下去,即然命该如此,就应该好好享受,于是她在他身上上下求索。

身下子荣动得更甚,苍白的脸上也开始浮出表情,就像躺在轻柔棉被中熟睡般舒服。

落樱狠狠在他创伤累累的腹上掐了一把,她在这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他却一脸舒适。

落樱来回折腾了半个时辰,人是有动静了,可就是不醒,不由暗暗失望,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行啊?

她捏捏他的耳,揉揉他的头发,又吻了吻他的唇。

他依旧蠕蠕而动。

落樱吁吁喘了口气,低头看着子荣的脸。

都说美色诱人,她可倒好,子荣正当美色的时候,她碰不得,如今他像个破皮囊时,偏要她碰!

落樱不禁又骂了那上仙:“你点的狗屁良缘。”

就在一骂一怒间,落樱的目光终聚在了子荣的鼻子上,丰盈饱满的鼻翼,高挺尖秀的鼻头,即使上面伤痕累累,也掩盖不了它透雅的形态。

落樱忍不住俯身过去,用鼻尖碰了他的鼻尖。

“嘤……”子荣喉里慢慢发出一丝细音。

落樱落身而坐时,陡然发现腰后抵了一个硬物。

“今天算我玩儿你!”落樱狠狠想到,逼着自己立起身。

撕裂的痛楚椎得落樱全身一振,于她,这点痛还不算什么,咬了咬牙,沉沉一坐。

陌生的痛苦,与刀剑穿身刺骨完全不一样,前世今生她是第一次体验,令人酥痒难耐又欲罢不能。

突的,一注热流在二人交壤之处迂回流动了起来。

“啊!”子荣低吼了一声,眼睛就睁开了,赤红的眼睛。

落樱俯视着他的面容,因挣扎而有所扭曲,殷红双眼透着噬人狰狞。这个子荣,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就在落樱迟疑之时,人已经被子荣反身按住。

他的吻,疯狂如洪水般袭来,游曳在落樱体内的,更是如闪电划空、春潮汹涌。

一瞬间,落樱月眉紧拧,樱唇深咬,薄弱的身体几乎要被他撕裂一样。

“不……”一个字的浅吟轻呻,完全超出了落樱自己的想像,她的记忆里,自己从未这么绵绵乞求过谁。

她要反身而上,她要像往日一样居临上位。

她搂住子荣的颈项,小手在云翻雨覆中寻觅,颈椎下第三个骨节的突下凹陷之中,有一个陶道穴,那是人的督脉太阳之会,重击它,一击至命,点它,人瞬间瘫倒,按它,可以制服痴颠蛮力。

而此时的子荣,因为魔血入体,心魂百骇被击,正处于痴颠之中,落樱按住了他的陶道穴,一时间,子荣柔了下来,赤红的眼也跟着柔了下来。

落樱趁此机会,返身欺了上去,以胜者之姿凌驾于子荣身上。

子荣狠狠往上,落樱就重重制下,一来一回间,二人皆是一吟,齐齐浑身轻颤。

落樱咬着唇与他角斗,被他颠簸得上下难稳,于是狠狠扣住他的肩?穴,把他牢牢制在床上,誓要将他坐于身下。

“落樱!”子荣用低哑道出自己的惊异,他的眼睛赤红退去,二人的姿态却依旧痴缠。

“嗯?”落樱以目光反问,钳着他的肩,让他不能随意动弹。

子荣眼神流转,身下传来的阵阵快意引得他垂目而观。

“你真美。”他看到的,只用了三个字形容出来。

如此直白的形容她的身体,落樱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即醒了,她也就起身了。

谁知,子荣趁势反身而上,又一次把落樱推倒,以身制住落樱,轻车熟路的充盈了她。

他醒了,落樱顿感羞急难言,只好用劲推他,他却顺着她的推动而动,快意也就一浪高过一浪。

落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即然他不仁,那她也就不义了,落樱绕手点住他的风池穴,子荣顿感全身如闪电击中。

落樱见他身子一软,起身而上,谁知落坐时,又正中下怀。

子荣笑了,得意道:“我自小练的就是内家拳,风池穴泄不了我的真气。”

落樱不耻,身子往前一倾便要站起来。

子荣于无声处拉住她的双腕,将她又一拉坐下来。

穿刺感令落樱玉牙紧咬,脸庞更红如艳阳。

子荣欣赏着她于驰骋中透羞涩,于羞涩中带霸气的姿态,身心都被带到了一个至高之地。晃忽间他揽住她的蜂腰,带着她一起飘上了云端。

终于,一切归于安宁,帐幔中只听得二人休歇的喘息声。

子荣为落樱盖上被,转身侧向她,看着她面色舵红,**未退,目色欣然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落樱登时一口气不来,气急急起身。

子荣见她生气,自知错了,钳过她的腕,快速的拉她入怀道:“即这样了,就这样吧。”

落樱诧异的跌入他怀抱,赫然发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已经无影无踪,周身无瑕,皮光肉滑。

大功告成,可落樱总觉得太便宜了这小子,挣脱他的怀抱,恨恨踢了他一脚道:“你给我记住,今天是我主动的,是小姐我推倒你的!”

子荣乌眸流转,也不知是何意,正欲起身挽留,落樱已经扔过锦被盖了他的眼,不让他再看眼前的旖旎**。

52、报达

柏苑的沉香炉才刚刚换上第二烧,寝殿的墨檀门就“吱”的开了。

正堂里的人均是一怔,就连燕皇也露出了少有的讶异失态之色。

落樱走过宫廊,她沉沉凝眉,对着等待许久的燕皇、玉衍和子彻点了头。

子彻像箭一样的冲进了后殿,燕皇虽后了一步,但也没有来得看落樱请求他们迟一步的神色。

一时间,轰隆隆冲进了一大堆人,就连玉衍也赶着热闹进去了。

且说里面的子荣,本来还躺在床上回味着,这一醒来就饱享美色的好事,可不是天天有。

谁知“咚咚咚”,才听得黑酸枝木地板的脚步声,抬头就见子彻站在了他的床边。

“子彻……”子荣慌忙忙拉锦被盖上,接着一大群人已经站在了他床,欣赏着他裹成一个粽子的样子。

燕皇坐到子荣床边,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前一个时辰还在万痕千眼的儿子。伸手就捏了捏子荣光滑的脸,看看会不会一捏就捏起层皮。

“好了!果然好了!”燕皇眼放晶光。

“好了!”那些不中用的夫侍们也跟着感叹。

“哥!”子彻更是一扑就扑到子荣身上,隔着被紧紧抱着他。

子荣虽只露了个头,燕皇还是左右打量了一翻,笑道:“说句话给娘亲听听!”

对啊,子荣还没说话呢,大家更是伸头簇目的等着证明他的神志。

子荣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被拉得更紧一些道:“母皇,让您当心了。”

随着燕皇的喜极而泣,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燕皇马上想起:“快快,让落樱小姐进来,本皇要好好赏赐她!是她救了荣儿的。”

此情此景,子荣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一醒来,落樱就骑在了他身上。不由的,他嘴角一浮,他要的证明,落樱超预料的给了他映证。

就在大家都在找落樱时,宫童进来回道:“小姐已经出宫了。”

燕皇一听,轻轻敲敲太阳穴,先是自责:“朕心里只放了荣儿,竟连恩人也忘了招呼。”

“快!”接着她玉手轻抬,对着身边的宫童下旨道:“去把小姐请回来。”

这时子荣忙从锦被中伸出手,急急拉住燕皇的手,摇头道:“落小姐的恩情,应由儿臣亲自去报。”

以子荣对落樱的了解,她走得这么急,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想让他们之间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而子荣本人也觉得,男女之间,最好只有两个人。

而此时的落樱,正坐在青泽院的小马车上,一旁的玉衍连环炮似的问道:“您是怎么治好他的?您的武功是不是恢复了?你为什么要救他?”

落樱嘴角带笑的任着他问,却什么也没有回答。直到快到青泽院,落樱才笑道:“不论如何,这件对青花会和青泽院都是有益的。”

玉衍正了正脸色,他并不知道落樱付出了什么,也不知道落樱这是在为自己开脱,但他还是觉得不妥。

落樱却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奢,我们就当帮子彻吧。”

这会玉衍脸上浮出了笑意道:“真没想到那小子还真重情义。”

落樱点头,没想到这事到最后,竟是她来宽慰玉衍。

正如落樱所说,没过三日,青花会就接到了皇家召集令,仙奴和燕国边境交战,左东路的燕国大将被俘,燕国以皇家之名力邀青花会前去救人,赎金十分可关。

消息是子彻带来的,玉衍带着他直接就来到了梦锁春冷。

落樱正侧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榻边梅香盈盈,加上温热的碧螺春香气,把整个正堂都染得馥郁芬芳。

两个人来得匆匆,落樱还来不及合书,他们就笑眯眯的站在了榻边。

玉衍有钱赚,自是高兴万分,但子彻却不然,落樱慵懒轻散的半躺着,无形中让人觉得亲密了些,他常年游走在军营,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这样,不由面上一红。

落樱放下书,落落而笑,招呼着下人奉茶。

“小姐看得什么书?”为了掩饰羞意,子彻笑笑问。

“这个吗?”落樱拿起书递给他。

子彻见书封上没字,又翻开看,不出三行字,他剑眉就凝了起来:“这不就是月影刀的心法吗,想不到小姐这儿也有一份。”

茶水暖暖,落樱轻呷了一口道:“我一直不知子荣为何受伤,所以按照给他的那份心法又写了一份,然后再细看,想要从中找出一些道理,以免他再受伤害。”

子彻脸上绽出赞许之光:“想不到小姐如此寄挂我哥哥,但这毕竟不是柏苑的原本,难免会有所出入。”

落樱乌眸一闪,笑道:“你说得极是,你能帮我抄送一份来吗?”

“这有何难?”子彻放下册子道。

落樱想了想道:“他若问起,你就说是我要用,这段日子你就劝他不要再提刀,待我审好册子,确定无误再给他。”

子彻诚诚看着落樱道:“小姐如此帮我哥哥,真不知要如何报达。”

“朋友之间,本就是应该的。”落樱把沏好的茶递与他,笑问一旁早就跃跃欲言的玉衍:“子彻带来了什么高兴事?”

玉衍把营救之事说了一遍,落樱又问了一些诸如路旅盘缠的细节之事,心下细算了一番,然后与玉衍相视一笑,这绝对是一桩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一旁的子彻见他们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更何况玉衍熟知仙奴内情,这次的营救能有他相助,无形中多了许多胜算。

三人谈得正欢,峪恒也进来了。

落樱看看窗外天色,知道他的来意,笑对子彻道:“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云老板老早就想与你喝一杯了。”

子彻也不客气,留在青泽院直到酒足饭饱。

回到宫中,已是入夜,天上飘来细雪,更觉深宫寂辽。

柏苑里青灯盏盏,子彻到时,正好看见子荣正迎灯赏雪。

“事情都办妥了?”子荣听得出那急急脚步是谁,没回身便问子彻。

子彻点头笑道:“小姐很高兴,让玉帮主尽力配合我们。”

听到子彻语气中有酒意的微薰,子荣不由皱眉,转身一看,子彻脸色微红,笑容爽朗,不用问就知道是在青泽院欢饮了一番。

子荣轻轻接住一片雪花,面色在微笑中透着一丝失落,若今天是他去,会受到如此礼遇吗?

见子荣不语,子彻又欣欣问:“小姐很记挂你,为何今天不亲自去。”

子荣轻捏手心雪水,笑问:“何以见得她很寄挂我?”

子彻不由想到落樱轻身侧躺的妙曼身姿,眼神散漫道:“她还一直在为你的心法操心,还让我抄送一份原本给她,以免你再次受伤。”

“哦?”子荣面庞微侧,眼睑锁着一片雪花垂下,思虑沉沉,心法她再熟悉不过,为何非要柏苑这本,还光明磊落的请子彻来取,看来落樱开始怀疑了。

子彻不解于哥哥的沉凝表情。

“天气冷,早点回院子吧。”子荣也无心解释。*********************今天回来,看见大家给了那么多推荐票,小蔼真心感谢,正如此章标题,小蔼明天起会双更,以报达读者对我的支持,发布时间会在早上和晚上,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53、互没把握

53、没有把握

子荣赏的雪,一下就是一夜,苍柏被套上了银色外衣,乌木楼也一夜白头。

乌木楼的第二层,是子荣的藏书阁,那里的抚桑树形宫灯也亮了一夜。

他瘦长的身影,一直俯于案边,用规整俊秀的蝇头小楷抄写着落樱给他的月影刀心法。

即然她要,他就原封不动的给她,躲躲闪闪反而更显作贼心虚,这也落樱大大方方让子彻来取的原因,如果子荣不给,或者给份内容有出入的,都能说明当中有鬼,虽然当中确实有鬼。

收笔落款,子荣顿了顿,但还是将“靖康子荣”四个字写在册尾,反正看字落樱就能知道是他。

接着他又仔细校了一遍,感到精确无误,人才松了口气。

再后来,他孤单单立于黑木窗边,看外面静雪飘飘,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沉凝重。

这种反复思索都无法猜透的事,他今生只遇到过两次。

且不说那老道士超凡的预知神力,单单落樱为何要以身救他这件事,就引得他左思右想:若是真如他事前所猜,她喜欢他,那为何事成后又对他冷漠疏远?为何还要用心来侦检他受伤的原因?更让子荣不敢想的是:当她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后,她会是什么态度?

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任口中气呵成一道长长的雾,明明达到了目的,得到了落樱的印证,甚至还比想像中更好,却一点都没让他感到开心,任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待到天明,宫童进来给暖炉加碳,子荣停住思索,微微挪步才感到自己已经站得两脚酥麻。

“公子。”宫童见他步履蹒跚,前来相扶。

子荣挥手挡住,轻轻摇头,浅步迈到书椅上坐下,一双晶晶澈眸,流光四溢的注视着幽幽青灯,直到子彻前来。

子荣给了他两样东西,抄好的心法和青泽院邀请函。

子彻看看那锦红折子,轻敲了脑袋一下,笑道:“瞧我,母皇的生辰要到了,竟还没想起,还好哥哥有心,这个想法最好,母皇日日提起落樱,我们趁此还可以邀落樱进宫一起乐呵乐呵。”

“一会儿下了早朝,你就送去。”子荣的声音因疲惫而低沉。

子彻眼有欣喜之色,神奕奕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子荣:“不如,哥哥和我同去?这可是哥哥的一番心意啊。”

子彻的邀请,更像是一种逼迫,子荣朗朗而笑,实话对子彻道:“先表心意后现身,我自有我的想法,情意这种事,虚不得、急不得,只能静候水到渠成。”

子彻转了转眼珠,遂才绽出笑容,提醒道:“哥哥说得有理,两情相悦,关键是真心以对,小姐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子荣合手放于唇前,捻唇道:“希望她能知道。”

下了早朝,子彻进到青泽院时,刚好赶上了落樱家的午饭。

峪恒正批挥着下人上菜,见是子彻,很是热情的招呼他入座,子彻笑盈盈的大方落坐,与落樱们边吃边谈了起来。

玉衍先问:“我们何时出发?”

子彻饮过一口汤道:“今日早朝才议过这件事,我哥和母皇一至认为,从仙奴人手中抢俘,就好比是打他们的脸,是还击他们送纸人纸马的最好时机,所以还请帮主费心了,多带些兄弟。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玉衍领命点头道:“我察探过,抓人的是风临,是居于雾影之上的一员大将,此人擅长边路偷袭,军营就扎在仙奴边界。”

子彻放下筷,思索道:“依帮主分析,我们大可采取声东击西之术,我率军引出风临,你从后偷偷救人。”

玉衍点头道:“这事若不偷偷的,还真不好办,到时我只打算一个人去,风临知道得越晚,我们就逃得越远。”

听着他们的对话,落樱会心一笑,玉衍对风临,就像利剑削萝卜,本是轻轻容易之事,但玉衍还是再三绸缪,看来经营青花会的他,早不是个鲁莽的小伙儿。

谈完青花会的事,子彻忙往怀里掏出一红一蓝两份文书,分别交予落樱和峪恒。

峪恒看到那锦红文书,脸上欣喜难以掩饰:“能为燕皇进唱,我们青泽院必将盛名远播啊!”

而落樱,却看得思绪沉沉。

俊秀非凡的蝇头小楷,落樱一眼就认出是子荣的,星眸不由一窄,极认真的审视了一番,当中不少细处一看就能记起,确实一字不差。

“代我谢谢你哥哥。”落樱轻轻合起册字,谨谨放于袖中,看来子荣心不虚,可落樱没有急于定论,毕竟子荣是虚实并用的高手,她还要细细查究。

“我们应该谢谢小姐才对。”子彻笑回道:“你挺身救治我哥哥,不但不邀功纳赏,还为他往后的健康而操心。”

玉衍拧了拧眉,他最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对子荣那么好。

落樱笑道:“我不去邀功纳赏,那是因为你们会想着配着的送来啊。”

子彻抚头笑道:“应该的,都是应该的。特别的母皇的寿宴,我和玉帮主要是顺利的话,也从边塞回来了,到时大家都进宫去热闹热闹。”

“嗯。”落樱点头而笑,燕国好意,她定会大大方方的受着。

玉衍和子彻走后,梦锁春冷依旧好事不断,有京中勋贵来邀峪恒去办家宴的,也有外来地方官来求名伶去郡县献唱的。

就连青花会那边,也一连接到四个救人请求,闹得落樱不得不把陆远桥召进京来帮忙。

而落樱,依旧静静呆在梦锁春冷,细细看着那本心法。

她当初写心法的时候,就认真的体查过子荣的功底,写得也特别小心谨慎,现在再看,也没有突突不和之外,按理不应该出这么大的事才对。

她又细体了子荣的武底,依他的身量和行止,应该底子不错,更何况在床上时,他说过,他从小练内家拳,对于行气运气,应该驾轻就熟才对。

册子没有错,功夫没有错,月影刀即认了子荣,也不应该有错。那么会是什么至使子荣受伤的呢?

54、教训

54、教训

玉衍和子彻奔赴前线。

为了燕皇寿诞,峪恒也在精心**院里伶人。

而落樱,则在梦锁春冷里悠闲度日,白天她精心细看子荣抄来的心法,晚上,她常跑到正堂去听散客们摆龙门阵,从形形色色人口中听到千言万语,再用她的心智去思虑,把真实的、有用的暗暗记住。

当然,隔三岔五她就会收到来自燕宫的礼物。

落樱爱饮茶,宫童就送来了一套十二件的乌铜走银茶具。落樱要梳头,宫婢就送来了大小各异的二十四把玳瑁梳。甚至落樱在衣坊看过的衣服样式,到了晚上,御衣司的绣娘就会送来同款宫制的。

宫中御膳司送来了江南的鲈鱼,拿精制冰瓷缸装着,千里迢迢而来,进青泽院时还活蹦乱跳。

还会送西南的“竹精灵”来,一种昙花一现般生长的山菌,捉它时要彻夜守卫,运它时要专人看守,拴了红线拉着它,稍一不注意这家伙就跑了,当然,竹精灵的汤可以就是天下一绝。

落樱前世生于大漠之上,只闻其名未见其物,这次得见,薄颤颤如蝉翼,晶莹剔透似水晶,见阳光便化、遇雨露便朽。

当然,还有精美宫点,诸如凌波薏米莲心酥、玉糖玛瑙酒酿糕,一个个清甜香润,令落樱一吃再吃。

还有奇巧好玩儿的东西,宫童提来个水晶烧珐琅的走马灯,一点就满屋子繁星璀璨,万霞争辉。

对于这些东西,落樱均是大大方方收下,分与伶人、侍童们。

送吃的来,落樱就让峪恒回送一份自家糕饼、菜品

送玩儿的来,她会请峪恒和伶人们做一份一样好玩儿的奇巧之物,待下次送礼的人来了,又让他一并带回去。

宫里物品奇异珍贵,而青泽院的回礼,也是别致新颖,天下无双。

一时间,梦锁春冷变成了个大博物柜,可落樱依旧气定神闲的坐那里看书,根本不被这些尘世杂物所扰。

她心海常飘过的,是白无常的那句话:“你的这个真心人很聪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天算,是上仙的意图,人算,那子荣在算什么?

内宫的乌木楼里,子荣那儿也是一片安静,宫童带回白玉雕花扇,质地极薄,雕工极细,佛经中《捻花一笑》的故事,被许许如生的雕在巴掌大的玲珑折扇中。

子荣细细观看,故事意深千重,却又无从道起,落樱到底对他是怎么的一种想法?

就在这种你猜我度中,燕皇的生辰到了。

玉衍和子彻也凯旋而归。

共过事的二人,更是兄弟相称、搂肩搭背,一早就商量好了燕皇寿诞上不醉不归。

峪恒也准备了很久,对那寿诞也是十分期盼。

落樱,自然是精心打扮,应邀而去。

燕宫里张灯结彩,各路臣子勋贵齐聚,委实热闹。

峪恒带伶人先行入宫,而落樱和玉衍,则由宫里的马车接到慈宁宫。

下车时,宾客如织,纷纷拉朋接友,欢谈不止。

落樱和玉衍直接进到宫内大苑里。

慈宁宫的香樟林,鸟语花香,依着树林的间隙,错落的安置了宴桌,林东设了戏台,青泽院的名伶已经开唱,曲目十分应景,同样青雅脱俗,整个布置,一看就是子荣的手笔。

才想到子荣,落樱就看到了他。一身浅浅的蓝,束着高高的官人髻,眉宇带笑,姿容俊雅。

落樱有意的避了避脸,谁知就听到燕皇的声音:“落小姐!朕终于又见到你了。”

落樱恭恭行礼。

燕皇笑意盈盈的拉着她的手,邀她同桌而坐。

能与燕皇同桌,全朝文武都把目光放到了落樱身上。

落樱款款而坐,燕皇便向大家介绍:“她就是荣儿救命恩人。”

“皇上抬爱了。”同桌的都是华服女子,落樱向着她们一一回笑。

接着燕皇指着一个黄衣中年女子道:“这位是侯宰相。”

行过礼,燕皇又指着一位红衣年轻女子道:“这位是甄御使。”

落樱大方回笑,心里惊异于燕国不仅以女为尊,就连重臣也都是女子。

落樱还没回完礼,子荣就来了。

“你就坐那吧。”燕皇指着落樱身边的位子。

子荣很是自然的坐了下来,对着落樱轻轻而笑。

落樱眨眨眼,也回以大方笑容。

二人一时无话,可心里皆想起那日乌木楼的事。

这个桌子上的,尽都是伶俐的人精,谁看不出二人之间不一般。

宰相望着御使笑笑,心照不喧,细看变化。

打从子荣来了,落樱就安静了,端端而坐。

可子荣不然,他为燕皇倒酒,给燕皇夹菜,然后,也给落樱倒酒,给落樱夹菜。

燕皇笑了,御使和宰相也笑了。

落樱看到了她们笑,从容不迫,坐怀不乱。

“落小姐,若朕没记错,你与荣儿还有婚约在身吧?”燕皇果然利落,抛却所有繁文絮节,直激重点。

落樱乌眸闪闪,樱唇微启,她不想得罪燕皇,更不想在这么大场面上搞得不高兴,所以意味深长的看着子荣道:“公子已经练成了月影刀心法,正是恭孝皇上、报效燕国的时候,愿与我一同回凤鸣吗?”

恭谦的话语下,是落樱的质问:你明明练成了心法,又被刀所伤,完全是顾意受伤的。

宰相和御使均都悬住了气,靖康公子答应落樱回凤鸣,就等于是弃了燕国,如是不答应,则又违背了燕皇的心意。

子荣笑得云淡风轻,不慌不忙:“我的命都是小姐的,去留全凭小姐一句话。”

好家伙,又把皮球踢到落樱这儿了。

落樱淡淡而笑,伏耳在他鬓边道:“亏你娘为你着急得日夜不安,你兄弟一心为你肝脑涂地。”

二人亲蜜的样子,让燕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以为落樱在用行动接受她的安排。

子荣刚收住了脸上的笑,对燕皇道:“儿臣已经想好了,如是落樱小姐不接受儿臣,那儿臣就终生不嫁了。”

落樱面色一怔,这家伙到底唱的是哪出?眼下百官、勋贵齐聚一堂,他就不怕被她拒绝吗?

虽然审时度势,但落樱还是心下一横,对着子荣道:“公子心意我已收到,还容我考虑考虑。”

整个慈宁宫一片哗然,这女子够胆够智,即不拒绝也不迎合,看你燕国母子的态度如何。

燕皇老练,自圆其说道:“小姐心性稳重,朕很喜欢。”

落樱回首,于隐避处狠狠瞪了一眼子荣。

酒宴开始,众人酒热耳憨,在燕皇应酬之际,落樱小声奚落子荣:“亏你想出的损招,命都不要,当真觉得燕国没你不行吗?”

子荣没有回她,本来一切尽在他撑握,无奈昏昏愕愕中他竟不省人事了。醒来就看到自己敢想要的结果,结果,竟是这么一场花水月。

落樱主动为他满上酒,伏耳对他道:“你送的东西我很喜欢,那我就收下了。”

语气爽朗,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一切似乎都自然而然,于无形中教训子荣道:“本小姐不吃这一套,你还是尽快收手吧。”

55、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55、折腾

欢宴散尽,柏苑里依旧孤灯长明。

藏书阁里,子荣和子彻两相对坐,一壶龙井,一炉沉香。

子彻垂眸吹茶,细品了一口道:“今日寿宴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落樱小姐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哥哥需拿出些耐心来才是。”

子荣自顾饮了一口茶,沉着目道:“没什么,不过是个小挫折而以。”

“那接下去你会怎么样?”子彻熟知自己哥哥的性情,他这么说,就代表不会放弃。

子荣轻轻靠在檀木椅上,玩味着手中茶杯,与弟弟实话实说:“以往我以为智谋可以换取一切。”

的确,任他机关算尽,掐准落樱心性善良、找准她对自己隐隐有意,布下了一场苦肉计,结果却玩了自己。

子彻看到子荣惆怅,不由的愣了愣:“哥哥,您以往不是这个样子的。”

青灯照得子荣眸光莹莹,他轻轻摇头道:“那是我以往都不知道,以为千金万两可以买到一切,现在才知道没有真心诚意,一切都是虚浮。”

的确,他送了无数奇珍异宝给落樱,结果越送越感到欠她太多,此刻的子荣明白,他少的,是真心诚意。

子彻点头,笑道:“哥哥,你这么认真,该不会当真信了那老道的一期一会之说?”

子荣轻轻叹了一口气:“老道所说之事,无论是月影刀会在凤鸣出现,还是纱罗会随刀而来,事事都成了现实,但我从不相信他能左右我的心。”

子彻听了,不由轻轻一笑:“那你为何认定落樱小姐?”

子彻真是一语惊起千重浪,子荣脑海立刻翻起了无数关于落樱的画面,她用离间计分解温、玫两个夫爷的同盟时,沉睿冷静。

她接青花会的托镖时,目光奕奕,自信满满。

还有她把月影刀赏与他时,她洒然转身,毅然决然。还有她制服雾影时的讽爽、与他谈买卖时的锐利。最难忘的是,是她坐在他身上,紧咬着下唇,明明红霞满脸,偏还要恃强服弱。

子荣没有回答,子彻也不追问,落樱的英姿,子彻很清楚。

喝了许久,子彻才问:“窈窕淑女,君子好裘,不知哥哥有何良策?”

青灯幽幽,暖茶浮烟,子荣玉面微沉,以指捻唇:“男女之情,一切计策都不是计策,唯有真心以对。”

“真心以对?”青灯下,子彻的剑眉显出少有的惶惑。

子荣边思边解释:“智谋,只会让落樱以为我又有所图。财宝金银,只会令落樱觉得我俗浅,所以这一次,我要放下燕国朝政、放下靖康之号,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面对落樱。”

子彻轻抿了一口茶,神色更为不解:“怎样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面对落樱?”

子荣驻眸于青灯,浓眉微拧,神思贯注的道:“死缠烂打。”

“噗”子彻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若是玉衍这样说,他勉强还能接受。就连心中小有算盘的峪恒,子彻也不会相信他会说出这么烂的招,可是现在,这个招竟出自子荣之口。

子荣很严肃、很谦卑的问:“不然呢?”

子彻拭过嘴边的茶水,用轻然一笑,表达出他的无能为力。

的确,越巧妙的接近,只会越令落樱生疑。

“那就这样吧。”子荣说着就招手让子彻伸过头来,兄弟两伏耳商议起来。

寿诞一过,眼见着年关就到了。

梦锁春冷,正午的冬日撒了整整一院子,落樱正坐院中,舒服的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阳光。

这时,传饭侍童提来了食盒。

“怎么,今天不一起吃?”落樱有些意外,以往都是在青泽院正堂吃饭的。

“今天老板有生意要谈,所以让我们把饭送到这。”侍童边摆菜边解释。

落樱看着桌上只有两菜一汤,不禁皱眉:“玉衍呢?”

侍童想都没想就道:“青花会从赵国来了些帮众,帮主去招呼了。”

落樱眼眸一转道:“都过年了,事情还这么多。”

侍童只是笑笑,把筷递到了落樱手中。

第二日,青泽院依旧一片祥和,几个当家的合在一起,安安乐乐的过年了。

大年夜,峪恒置了美酒佳肴,玉衍也让陆远桥从赵国和仙奴捎来了些上好的年货。

门外鞭炮声声,门内张灯结彩,落樱、玉衍、峪恒和陆远桥围桌而坐,团圆喜气顿生。

几个人喝了一寻,陆远桥说起近日三国局势,仙奴还是常常进犯燕国,而赵国却始终无动于衷。

落樱听了,不由想起凤鸣的镖局,于是道:“以此局势来看,我的镖局还可以走上几年镖,现在官家镖权也在手了,年也过了,好吃的也吃过了,好玩儿的也玩儿过了,是该回去开镖做生意了。”

峪恒放下手中酒杯,笑挽道:“您一走,我们怎么习惯啊?”

玉衍马上就跟嘴道:“是啊是啊!师父怎么就要走了。”

落樱抿嘴一笑,鼓励道:“我们各司其职,到明年又是一番光景了。”

“小姐说得对。”陆远桥老沉,对于聚散离合的事看得很是清淡。

玉衍难免又挽留了一番,最后峪恒还是绕过话题。

过了十五,落樱打马上路。

送行那天,峪恒备了辆蓝盖小马车和车夫,玉衍随行安排了四个护卫。

那四个护卫,每个骑的都是枣红仙奴马,一水儿的俊黑短打服,人高马大,着实惹眼。

落樱笑赞他俩准备周全,以致谢意,临上车,又交代了一番事务,遂才依依惜别。

落樱上车,只眈了一眼背对着她的车夫,一身灰衣,看上去有些消瘦,因是峪恒备的人,她也没多在意。

进得车厢,她轻靠车壁,不由松了口气,还好燕皇没有再追问婚约之事,这次回了凤鸣,天高水长,再不用此事担心了,要实在不行,她就以守护镖局为名,他子荣真要嫁,那就亲身来凤鸣,看到愿不愿舍弃燕国朝政!

想到这,落樱不由而笑。行了半日,忽见车夫掀帘,递进了一个皮囊。

正好落樱喝了,笑着接过,问那车夫:“一路辛苦你了,贵姓?”

“免贵姓子。”一个温润润、韵清清的声音传到落樱耳朵里。

落樱一怔,车夫就回身望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落樱眼露惊讶。

“嫁鸡随鸡啊!”子荣摘下斗笠,一脸笑意道。

56、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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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的宽敞官道,沿途树木成行。

四个一看就知武功不错的护卫在前,一辆蓝盖小马车在后笃笃而行。

车里传来落樱质问的声音:“怎么?你走了,就不怕燕国朝廷群龙无首?”

子荣不紧不慢的答道:“不是有子彻吗?我受伤时,你不是让他学着理政吗?更何况我在凤鸣五年,朝政不也理得好好的吗?”

落樱冷笑道:“那燕国边界呢?”

子荣畅笑道:“子彻不是新认了位好兄弟吗?他早与子彻达成协议,燕国雇佣他为边界驻军大将,以后青花会的所有兄弟都享有御林军籍,他主要的生意就是助燕国抗击仙奴。”

落樱翻了翻眼,不屑道:“峪恒那家伙,这么容易就和你串通一气!”

“非也,非也。”子荣拉了拉缰索,让马走得更平缓一些,接着道:“从一开始,云老板就一心希望我两走到一起,这一次也不例外。”

落樱咬牙冷笑道:“说吧,你安排了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子荣稳稳拉着缰绳,回身看着落樱,理直气壮道:“你要对我负责任。”

落樱月眉紧拧,不由问道:“负什么责任?”

子荣回身驾马,丢下一句极为坚定的话:“我可不是你玩儿过就扔的男人,我也有我的尊严!”

落樱吸气闭眼,好一会儿才晃回神,的确,这是燕国,这里是女人为大。

“这个责任,你要我怎么负?”落樱恨恨问。

子荣嘴角轻扬道:“给我名份。”

“名份?”落樱眼眸流转半天,眯眼笑道:“好,我给你名份。”

心下之意,本小姐陪你玩儿,看谁玩得过谁?

于是,子荣继续做他的车夫,恭恭敬敬的坐在前排车驾上风餐露宿。

路过官驿,一行人停车投宿。

“去,给几位护卫倒茶来。”这句话,落樱是对子荣说的,并非小二。

子荣转身就去,很快几位护卫就喝上了不烫不凉的暖茶。

让护卫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才放下茶杯,车夫就一一递上锦帕,笑问他们想吃什么?

护卫们都看向落樱。

“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们这位车夫就算跑断腿也会帮你们找到的。”

护卫一路辛苦,早就饿了,得到主子这番允应,便一一点起菜来。

车夫不但一一谨记,还会问一些极细的问题,比如护卫点了酱牛肉,他就会问要京酱的还是老酱的,喜欢咸一点还是甜一点?

护卫虽有不解,虽也一一回答了出来。

很快,车夫就为他们备好了菜,大家一品,竟与想像当中最美好的口味一样,不由对那车夫另眼相看。

桌子上的车夫,彬彬有礼,虽是轻言笑语,却让每一位护卫都觉得是遇到了知己,引得四个男人涛涛不绝,言语憨畅,酒还没喝一半,大家就对车夫敬重无比。

落樱在一旁静静不语,但身边的菜,不论想到没想到的,都是对她味口的。

酒足饭饱,便在官驿投宿,子荣送落樱上楼。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酸黄瓜?”落樱不解,子荣明明没有问过她,怎么就知道她的心意。

子荣也不掩饰:“一路上你困顿乏力,又还渴水,我依医理判定,你属肝胃不和,所以给你点了酸黄瓜。”

落樱撮了撮嘴,最近在青泽院,她没少让峪恒弄些酸爽有味的菜色,于是她问:“你可知为什么会肝胃不和?”

子荣寻思后道:“当中原因可能很多,可能是虚火太旺,也可能是水土不服,你不是就水土不服过吗?”

说话间,子荣就要伸去给落樱把脉。

他的手才一触到落樱的手,落樱就急急抽了回去:“别拉拉扯扯的!”

以前的她都不是这样的,子荣反而笑了起来,看来在落樱心里,他毕竟不同了,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才会那么避忌。

一路而行,落樱都没给过他好脸,凡是找水寻路的粗活,全都交给车夫去做。

可惜事与愿违的是,几个护卫竟都殷勤的帮着子荣。

一路回到凤鸣,早得到峪恒飞鸽传书的莫官家和小蓉已经在镖局正门等候。

“小姐。”小蓉急急奔到马车前,搀着落樱的臂,兴奋的又笑又跳:“这三个月,我可想你了。”

莫管家看到她们主仆其乐融融,面色也是一片暖意:“小姐一路辛苦了。”

落樱微微回笑:“管家才辛苦呢,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是您一手操劳。”

莫家笑道:“老朽只望小姐能满意。”

小蓉忍不住道:“管家那么勤快,我家小姐定是会满意的。”

莫管家不由的看了看落樱,看到落樱满脸是笑,自己才放心的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灰衣车夫搬下行李。

小蓉挥手指点车夫道:“你且放那,我再请几个镖师出来,一起搬到华容苑去。”

车夫点头,小蓉定睛一看,眼神不由一惊,脸上笑意全无:“先……先生!”

莫管家寻着小蓉的声音而看,脸上暖如春天的笑意也全都收了回去:“先生!”

子荣放下手中行李,笑道:“我不是先生,以后叫我姑爷!”

落樱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对莫管家道:“院里有什么苦差?”

莫管家有所不解,只能发实道:“厨房里少了个帮厨的,正在觅寻合适人选呢。”

落樱回头看了看子荣,她见过他下厨,于是道:“好吧姑爷,以后你就在厨房当事。”

接着落樱又对莫管家道:“你好好跟他说说厨房的规矩。”

“不用。”子荣轻声而道,虽着灰衣,但他身姿挺挺,气度依旧文雅不凡:“院里的规矩都是我往日定的。”

莫管家得罪不起落樱,也不敢指点子荣,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由松了口气。

“好,很好!”落樱笑道:“那从今天起,厨房里外,若有什么差池,我就唯你是问!”

子荣挑眉,叹道:“哎,想不到夫人对我寄予如此厚望,我定会全力以赴的。”

“那就给我干活去!”落樱轻笑点头,转身进院。

子荣拍了拍身上灰尘,示意莫管家前去给他安排行住之处。

莫管家和小蓉一头雾水,也只能互看一眼,各走各路。*******************

57、私家专用厨医

很抱歉现在才贴上一更,稍后会有二更,不过也是在十二点以后了,早睡的亲们只能明天再看了。明天小蔼有事,可能只有一更,不过我会尽量多写些的。谢谢今天给我投推荐票的亲,真的很感谢你们。******************

落樱回到凤鸣当天下午,镖局前院正堂,门柱上换了新灯笼。堂屋里齐整整放了五张金丝楠木宴桌,五六个下人正忙着把宴桌擦得亮晶晶。

落樱端步迈进正堂,笑问身边的莫管家:“镖师们都会来吧?”

莫管家点头道:“自打接到您的飞鸽传书,我就按信里所言通知了各位镖师今天吃开张饭。”

“嗯!”落樱看着堂中有条不紊的准备,满意的点了头,又问:“菜色都定下了吧?”

莫管家点头道:“炖菜已经做好,炒菜也开始动手了。”

落樱又去了正门,看了看新挂的灯笼,又嘱咐擦匾额的下人们小心。

没过半个时辰,镖师们陆续而来。

落樱与他们见过礼,安排大家纷纷入座。

到了上菜时,厨工们抬了木托盘而来。

菜色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以往厨师之手,只是落樱身前多了盘青黄瓜,脱了皮切成段,不炒不煮就这么端了来,旁边放了碟鲜红的香辣酱。

这菜才一上来,落樱就被它的葱绿所吸引,迫不及待就夹了一块尝尝。

香爽脆辣,引得落樱又吃了一口。

待她放下筷子时,碟里已经没有黄瓜了。回味之间,落樱自然知道这是子荣的手笔。

宴席开始不久,厨房里的一众兄弟们也来了。按例,主厨的要来寻问落樱对菜色的意见。

落樱唇角轻扬,满意道:“不错,大家都辛苦了。”

主厨睨了一眼落樱身前光光溜溜的盘子,不由笑从心来。

落樱看到了,只是对着他笑笑,果然又是子荣,他顾意让主厨做这么道菜,不伤时、不费功,主厨料定这道菜落樱会喜欢,然后就可以趁机领功。

初来乍到,智者知道给别人筑舞台,就是为自己找到立足地,落樱不由叹了口气,不久厨房就是子荣的天地了。

落樱猜得没错,自打开张宴之后,镖局厨房的菜色就有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特色,就是落樱想吃什么,马上变会吃到。

她早上胃轻轻的痛了一番,但只想喝口热汤,很快,小蓉就会盛来鲜美的鱼汤。

中午落樱与镖师父议了一早上事,回到华容院,不由腹中空空,很快,就有人送来解馋的酥油卷。

落樱净手入座,一看送食盒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子荣。不由笑道:“怎么?在厨房呆不住了?”

子荣小心的把食盒中的菜一一端出,轻声摇头道:“只是觉得你最近味口很怪,所以特地来看看你的气色。”

“放心,我能吃能睡,用不着你操心。”落樱也不与他客气,抄起筷子便吃。

酥油卷好吃,香甜软糯,落樱兴冲冲抬筷,可才吃下一筷,便不再夹它。

敬立一旁的子荣皱了皱眉,轻问:“怎么?觉得腻了?”

落樱看了看酥油卷,想要摇头,可是真的有股子腻歪的感觉。

接着子荣递上剁椒鸡,落樱一看,又忍不住夹了一块,然后又是一块,接来就吃了好块。

“要是再辣一些就更好了。”落樱咂嘴道。

“小心胃疼。”子荣提醒她。

落樱这才想起自己早上胃疼,不由抚了抚上腹,咽了咽口水,然后又没了食欲。

这都收到了子荣眼里,他皱了眉,轻道:“按理说水土不服也该好了,为什么你的口味却越来越反常,以前你都不馋的。”

落樱嘬嘬嘴,回击道:“怎么,你是说我现在馋了?”

子荣忙站真了解释:“就算馋,小姐也是馋得很有气度。”

落樱瞪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筷,虽然不愿承认,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期望,看了看子荣道:“要是现在有碗酸梅汤该多好。”

子荣轻轻一笑,拱手行礼,转身就出去了。不到半盏茶,他就端了碗上深紫带红的老酸梅汤来。

才看到颜色,落樱就深深咽了次口水,接过来就大大饮了一口,酸甜适宜,入口难忘。

放下碗时,酸梅汤已经见底,落樱看子荣一脸邀功的笑,顾意责难他:“这汤,你定是自作主张的熬了一夜,你就不想想,要是你猜错了我的心思,我不喝这汤,那你岂不是白白浪费?”

子荣也不急,收过汤碗道:“我并没有猜到你想喝酸梅汤,这是厨房伙计熬给他的孕妻喝的。”

落樱舔了舔唇上的余味,挑眉道:“行了,今天就到这,看到你,本小姐一点儿食欲都没了!”

子荣依旧是笑面相迎,收拾好碗筷,静静的离开了华容苑。

落樱不但变馋了,还变懒了,子荣才走,人就觉得困乏得不得了,赶快让下人在院里放下暖榻,再有天大的事,也得趁着春日暖阳,先抱着棉被歇上一会儿。

才闭眼,人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落樱只感到胃里番滚了起来,蒙胧中自知是酸梅汤喝多了不舒服,来回翻了几翻都不舒服。

不知从何时起,一股柔柔力量,从她后颈而起,真梳往她的后腰,如抽丝剥茧,如春风拂,直把她的气脉梳开,让她胸中的拥堵得以舒缓,随着睡意的退去,那气量越来越清析,落樱忙睁开眼,回身一看,子荣正捏了把牛角梳,为她梳背呢。

落樱带有戒备的看着子荣,子荣眼角还笑的坦然回问:“你不舒服吗?”

落樱神色一顿,没错,是很舒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转身躺下,使唤子荣道:“继续!”

隔着薄薄的绸衣,雕琢华润的牛角梳轻轻划过,加上子荣轻而有力的运气,落樱任督二脉犹如被理过一遍,通达畅快了不少。

“我给你把把脉吧。”子荣细看着落樱道。

落樱本能的排斥与他近身接角,摇了摇头道:“我又没病,为何要把脉?”

子荣也不强求她,一语不发的为她梳理着气脉。

一觉醒来,落樱顿觉神清气爽,结果一看天色,已是傍晚。

“完了!我还约了镖师在正堂议事呢!”落樱急忙起身道。

小蓉笑盈盈上前道:“小姐莫急,先生早替你去招呼镖师了。”

落樱不由松了口气,继而又嗔自己贪图一时舒服,竟白白浪费了一下午的时光。

58、把脉

早春的艳阳把整个凤鸣照得和熙悠然,也照得华容苑的内园一片安宁。

正值午后时光,落樱的绵绵软榻放在树荫下,她玉枕轻卧,美眸轻闭,睡态十分安宁。

她今天没喝酸梅汤,没约镖师下午谈事,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睡这场好觉而准备。

小蓉百无聊奈,也靠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睡着了,反正是镖局内院,谁还敢硬闯不成?

这一觉,落樱睡得很沉,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了拉,她才晃晃忽忽醒来,可一看,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看小蓉睡得正香,她也不好打扰,翻了个身,昏沉沉又睡去了。

许是睡多了,落樱晚饭一点味口都没有,真是想吃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吃到,不想吃的时候,一点心思都提不起来。

落樱自忖,她到底是怎么了?

正好子荣来了,她起身迎头便问:“你到底在饭菜里下了什么药?把我害得食欲不振、昏昏欲睡。”

子荣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落樱果然心中对他有所芥蒂,但转而他眼底就化出了由衷的笑意:“不错,我是放了东西在你那儿!”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落樱冷笑,心想这次抓到把柄,定要把他赶回燕京去。

子荣缓缓走到她面前,放下手中装满果子的竹篮,平和的笑道:“不过不是放在菜饭里,而是放在你身体里。”

一旁的小蓉急了,忙上前惊惊瞪着子荣。

落樱见他虚实不定,马上收住了嗔叹,和气的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子荣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轻嚼道:“你怀孕了。”

小蓉看了看落樱,又看了看子荣,想到子荣刚才说的那句把东西放在了落樱身体里,然后又说落樱怀孕了,不由得脸一红,悄身就退了出去。

落樱心里着实慌了一慌,但她很快正住神色,还击道:“你这么自信孩子是你的?”

子荣又啃了一块苹果,轻嚼道:“你就和我睡过,怎么能不是我的?”

落樱咬了咬唇,回击道:“你以为全燕国就你一个男人?”

子荣轻笑着把目光看向落樱的眉心,笑道:“我是大夫,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小蓉的眉心是聚的,莫管家的眉心也是聚的,你之前的眉心也聚着的,直到救了我,你的眉心才散了的。”

“胡说。”落樱还是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子荣笑得白牙灿灿,笑从心来的解释道:“中午我给你把了寻脉,见你睡得很熟,怕扰了你,所以就先走了。”

落樱冷静的坐了下来,不由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子荣再不言语,只是细细看着落樱的神色变幻。

她先是紧锁着眉,然后又挑了挑眉,然后又窍窍而笑,在抚了三次小腹后,她对子荣道:“孩子是你的你也别得意,老娘养得起他,你最好给我滚得远远的。”

子荣杵腮细看落樱,欣赏着她薄唇轻闭,眉严目厉的倔强样,叹声道:“我滚了倒没事,只怕以后孩子怪我没出息,被说了两句就走,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落樱嗤笑问:“你不打算走了,是吧?”

子荣挑眉道:“又能做厨子又能治病,还会行气推拿的人,你一时怎么找得到?你想想,恨我不如用我,将来孩子生下来还不能让他管我叫爹爹,是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落樱不相信的看着他问:“你这么死皮赖脸,到底有什么目的?”

子荣柔柔笑道:“我说过,我要名份!”

落樱瞅了他一眼,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我倒要看看你为了名份能拼到什么程度。去,打水来,本小姐要洗脚。”

子荣转身就去,很快就抬了一紫铜盆热水来。

落樱见他抬的小心翼翼,生怕泼了,心下一横道:“我从来只用木桶洗脚!”

子荣抬眸轻笑,转身又去。

这次,立在外面的小蓉也听不下去了,子荣抱了个桶,她就帮着子荣提了一铜壶热水。

水掺好了,落樱心下一翻,不由干呕了起来,正难过,抬头就看到子荣给她递上锦帕,狠狠瞅了他一眼,她有今天,全是拜他所赐,干脆把脚抬到他面前道:“脱鞋。”

子荣蹲下身,轻轻为她解下履带,为她退下鞋履,又为她脱下绸袜,然后还不忘捋一把水浇过落樱的脚问:“这个水温还成吧?”

落樱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忙把脚放进了木桶中。却不想另一只脚已被子荣抬起。

她想抽回脚,又想到这事是自己起的头,可不能输了气势,于是盯盯看着子荣修长白晰的双手为她解履除袜。他的手碰到她的脚,细滑而冰凉,惹得落樱不由一怔,子荣抬头看向她,发现她面有红晕,不由弯指轻抚她的脚面,痒酥酥的触感马上袭过落樱心间,令她想到了另一种酥痒难耐,本能的觉得喉间一燥,于是咽了咽口水。

这一幕落到了子荣眼中,他的眸色马上暗了下去,蒙起了一层惑惑的水气。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落樱避过他的目光,抽脚放进了木桶。

子荣手中一空,先是一愣,然后轻笑道:“心别急,你一急,腹里的孩儿就跟着急,以后生出来是个急性子可不好。”

落樱避着他的眸子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子荣也不急着走,而是反身走到落樱床前。

“你要做什么?”落樱有所警惕的看着他。

子荣打量了一遍床上的卧具,轻轻摇头,从堂中软榻上取来两个锦垫。

他先拿一个放在尾道:“把脚垫高一点,往后你的脚才不会肿。”

接着他又把一个锦垫靠在床中的帐壁上道:“这个放在这,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就往左侧睡,把它夹在两膝间,这样可使气脉通畅。”

落樱不由嘬嘬嘴,没想到他什么都懂。

子荣又看了看木桶,走到落樱身边,拿起椅上软帕道:“水凉了,再泡就不好了。”

说着他就从水中抬起落樱的左脚擦干,放在一旁的锦杌上,又抬起右脚擦干。

落樱正准备起身,人已经被子荣揽腰抱起,他边走边嘱咐:“前三个月,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养胎安胎。”

59、聊天

58、月夜

凤鸣的月夜,吹着仲春的晚风。

落樱身体不适,还未起更,华容苑已经睡得安谧无声。

春风拂树,本是美妙的“沙沙”声,可是落樱心里发闷,越听越没有睡意。掀帐看见桌上的茶壶,想起睡前子荣送来的莲子茶,想来还是热的,她有些渴了,轻轻起身,生怕吵了熟睡的小蓉,光足踩在波斯软毯上。

“嘶!”落樱轻吸了一口气,因为一阵刺痛从她脚底传来,她忙弯腰,用食指一掸痛处,缩手就看见一指尖的血,她不由蹲身去看,才发现金亮亮一支簪子躺在细绒羊毯中。

“该死!”落樱细声了一句,伸手去拿簪子。

“小姐,你怎么了?”小蓉一觉醒来,看见落樱俯身在地,以为她摔着了,急忙起身来点烛。

抚起落樱,小蓉忙看她伤了的脚。

“这点伤没什么。”落樱很自然的翻起脚板,用食指尖挑开伤口上的破皮,细细看了看。

小蓉看得倒吸一口凉气道:“这簪剌那么深,还是让先生来看看吧。”

落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挡手道:“真没事,你倒些茶水来我洗洗就行。”

小蓉抬过茶水,甚觉不妥,急急披衣道:“小姐本就是万金之躯,更何况现在有孕在身,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先生来。”

落樱想要挽留,小蓉已经跑了出去,她只好转身叹道:“脚板子被扎了,与怀孕何干?”

很快,子荣就来了,他只披了件中衣,看样子也是早歇了。

落樱摆手道:“不过一点小伤。”

子荣无视她的话,一只手抬了烛火,一只手翻过她的脚掌,细细看着伤口问落樱:“怎么伤的?”

落樱嘬了嘬嘴道:“被簪子戳了。”

子荣从边上扒了扒伤口,看到里面鲜红红伤得很深,神色沉了下去道:“深更半夜,你为何要光着脚乱走?”

落樱瞅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送来的莲子茶!”

“你现在身子不便,可以请小蓉点灯的。”子荣抬起头,神色安然的安抚落樱。

烛火中,落樱见他澈目如水,里面放满了担心,抽回脚道:“我知道了,不过一点儿小伤,我以后会注意的。”

子荣轻轻叹了口所,转过俊长的身子,四下里看了看落樱的卧室,对小蓉道:“小姐定是担心扰了你,所以才伤了脚。”

小蓉脸上立刻泛起了自责。

子荣接着又道:“要是这伤口染了风疾,小姐就会发烧,到时就会伤到腹中胎儿。”

小蓉整个面色都沉了下去。

落樱挡住子荣的话道:“有什么事冲我说,别乱吓唬小蓉!”

小蓉脸上却不见晴色。

子荣俊眸轻眨,先对小蓉道:“去取此烈酒和纱布来。”

很快小蓉就取来烈酒和纱布,子荣边为落樱擦洗伤口边道:“即不忍心吵醒小蓉,何不找个你讨厌的人,让他夜不能寐,好生折磨折磨?”

落樱眸色一亮,看着子荣笑道:“即然你愿意,那就成全你!”

小蓉不笨,眼前二人一来一回,她就听出了其中所以然,若是别人让她挪地儿,她可不会挪,可现在是子荣,小姐的夫婿,而且是个精通医术的夫婿。

待子荣裹好落樱的伤口,小蓉急急就关了门,听话的到院边耳房睡安稳觉去了。

小蓉走了,落樱把茶壶放到子荣面前道:“我渴了,先热壶莲子茶来。”

不一会儿,子荣不但端来了莲子茶,还带了一个红红的大苹果。

看着那苹果,落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子荣先给她倒了热茶,然后坐到一边,拿起一块洁净的绸帕,把红苹果仔细擦干净。

见落樱吃好喝好,子荣把灯挑得暗了些。

落樱放下手中的苹果,指着墙角的软榻道:“你就睡那,可别嫌窄。”

软榻不仅窄,还短,小蓉睡还可以,换作子荣修腿长身的,可就不舒服了。

可子荣脸上一点怨念都没有,看着那软榻只是轻轻一笑。

落樱也不看他,吃着苹果,烛火中,除了两个人的影子,就只有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声音。

子荣手杵着腮,眼睛因困乏而半闭着道:“我看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

“跟你有什么好聊。”落樱扔了苹果核,自顾自的吹了灯,临上床又说了一句:“你若敢靠近这床,明天我就哄了你回燕京。”

子荣以笑代话,欣长的身影走到软榻边,宽衣解带睡了下去。

月光透过梅花纹样的窗格,撒得卧室里满是安谧。

“你真的不愿听我解释。”透过薄幔,落樱看到子荣翻身说话。

“你要解释什么?”落樱翻身往里,无精打采道。

“汪诗诗在仙奴人脉很广,所以我一直托她帮我找寻我的四姐。”子荣看着落樱紧闭帐幔中模模糊糊的轮廓道。

月影澄明的氛围中,只听落樱轻轻叹了口气:“这以我何干。”

子荣直话直说道:“我怕你觉得你亏了,你只与我睡过,我也只与你睡过。”

薄幔轻轻动了两下,子荣听到落樱说:“你想得也太多了。”

子荣知道一时说不动她,于是沉声道:“我四姐是我家九姐弟中个性最强的,当年把她进献到仙奴,结果没到大都她就逃了,从此渺无音讯。”

“还有呢?”反正也睡不着,落樱不如听故事。

子荣翻身,两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道:“后来仙奴皇帝为此大发雷廷,母皇为了保一时之宁,不得不再把五姐和六姐送去仙奴,将功补过。”

落樱不由叹了口气,前世她长年征战在外,只见过燕国进献舞姬,至于这些细枝末节,却是知之甚少。

月光照得子荣澈眸若水,他轻眨着眼道:“所以我和汪诗诗根本没什么,倒是你,从来不与我讲讲在仙奴的事。”

落樱紧紧裹了被,回道:“本小姐不想讲。”

子荣也不急,翻身扑着,两手撑着唇道:“你是怎么认识蓝道的?”

落樱轻闭的眸子微微张开,唇未起,往事已浮上心间,转身看向帐外,难得一屋好月色,不由目光莹莹道:“那事太久了,久得就像千百年前一样。”

子荣双唇微嘬,脸上泛起意想不到的神,语气慰籍道:“以其放在心里,不如说出来好受些。”

落樱转身,胃中又是一阵翻滚,看着四下里夜色沉沉,不知这夜又将有多漫长,即然有人不怕烦,那就讲吧:“我八岁那年,仙奴大草还是一盘散沙,星罗旗布了一百八十个部落,我师父以下犯上,杀了姬城部落的首领姬城王,然后他带着我逃到了与姬城王敌对的仙奴部落,希望老仙奴族长能收留我们。我师父精通神魔加持之术,老族长很喜欢他,可是老族长并不愿意把我留下来,觉得我是一个不祥的女孩子。就在我师父决定带我再寻良木的那天晚上,我们遇到了一路狩猎队伍,带队的竟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

想到这,落樱不由闭眼轻叹道:“那就是我和蓝道的初遇,我用胡杨树叉为他射得野狼,他便答应说服父亲让我留下。”

子荣想想自己的,又想想蓝道,没劲的叹道:“要是那时你遇见的是我就好了。”

落樱把脸埋在软软的锦被中,月色正好,又怎能让往事污了它,于是问子荣:“你怎么知道月影刀会在凤鸣出现的?”

子荣嘴角一勾,撑手笑道:“在我生死一线时,你又是怎么知道行房就能救我?”

60、一期一会

各位亲爱的读者,今天小蔼开学,工作琐事一大堆,就只能这一更了,明天两更,但会稍晚奉上,还请大家谅解。感谢给小蔼推荐票票的亲们,小蔼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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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正挂中天,照得华容苑里如霜铺地,似雪裹树,直溢进窗格,照得子荣目光闪闪。

帐幔里的落樱眸子一转,要让子荣知道她为什么要救他,那必然要告诉他真心人的事,这可不行!所以她耍狠道:“我在问你话呢?你少给我找岔子!”

子荣依旧平躺在软榻上,两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轻轻笑道:“即然大家心中都有疑问,那就以一换一,我们不是常做这样的买卖吗?”

说完,子荣转身去看落樱的反应,谁知一个身着月白中衣的人影,已经立在他榻前,子荣抬头一看,落樱皎白的脸上浮着冰一样的冷笑。

“你……”话到一半,子荣的脖子已经被落樱掐住。

“整件事受骗的是谁?获利的又是谁?你还好意思来跟本小姐谈买卖!”落樱抬起一只脚踏在软榻上,一只手掐着子荣的脖子,把子荣逼到墙上。

“别!别!”子荣挥手笑道:“咱们有话好说,别动了胎气。”

落樱目色凌凌的逼过去质问:“你说还是不说?”

子荣一脸讨好的笑,伸手抚落樱好好坐下道:“你现在身子不便,把我捏死了,谁照顾你?”

落樱回身“啪”的打掉他的手,气汹汹把子荣逼到软榻最里侧。

子荣全身贴着墙,两拳紧捏着被角,一双清澈明目闪着流光异彩的狡诈。

落樱眯眼,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肱内穴。

“嘶……”酸楚之意立刻袭过子荣的胳膊,他咬牙叫道:“谋杀亲夫啦!”

落樱用拇指轻轻拭过唇角,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叫破天也没用。”

子荣眼怀猜忌,被紧紧逼在墙上,他双手举在头侧,一脸无奈的侧面闭目,乞求道:“你想要就要吧,我脱衣便是。”

“少来这一套!”落樱知他在绕弯子,用指点住他的中池穴问:“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谁告诉你月影刀下落的?”

子荣被点得身如万蚁爬过,笑得左扭右捌。

落樱身子更往下俯了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子荣越加笑得左倒右歪。

落樱叹了口气,正要加重力道,孰不知子荣一个闪身,左手一拉,落樱一个踉跄就被他压到了身下。

月光从一侧照见他漂亮的鼻翼和精致的下颌曲线,落樱闭眼不看,却感到他热热的鼻息轻轻拂着她的面。

二人都只着了薄薄的白绸中衣,落樱能清楚的感到幼滑质料下,子荣热热的体温。

“痛!”落樱月眉紧拧,垂目往下看,强伸了手挤进自己的小腹处。

子荣眼色一愣,急忙坐起身看着落樱的小腹问:“怎么了?”

落樱快速起身,急急跑回床上,关紧了帐幔道:“睡觉睡觉!”

子荣知道中了她的小把戏,摇头轻笑,掀被屈躺在软躺上。

一夜无话,落樱不停捉摸着怎么从子荣口中问出话来。

第二日一早,小蓉为落樱梳头,子荣给落樱换药,旁边还站了个议事的莫管家:“小姐,去赵都的镖,今天一早已经发出去了。”

落樱点头,动了动被子荣搔痒的脚,又对莫管家道:“发告出去,本镖局以后都不走仙奴的镖了。”

莫管家沉眉,却不敢问为什么。

一个婢女进得屋内,向落樱报道:“小姐,有人来找。”

落樱不慌不忙接过莫管家的茶,喝了一口问:“做什么来的?”

“托镖。”镖师道。

“去哪儿的镖?”落樱又问。

镖师忙道:“小的追问,但那老妇只说要见了小姐才肯说。”

落樱挑了挑眉,即是个老妇,那不妨去看看。

小蓉抬过镜子,落樱细看了几眼,满意的笑了,收回子荣包好的脚,起身对莫管家道:“走,去看看。”

“小姐。”来报信的镖师忙拱手道:“老妇说了,只想与小姐一人谈。”

“好吧。”落樱一人走出了华容苑。

到了正堂,落樱看见一个穿了黑斗篷的老迈身影端坐在堂前,身边站了四位高大的护卫。

老者拉下斗篷,落樱不由一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燕皇。

“皇上……”落樱有点出乎意料的惊讶:“您怎么来了?”

燕皇轻笑着放下手中茶杯,看着落樱的小腹赞道:“你这的龙井还不错,我想你了,更想我的皇孙儿,所以就急急来了凤鸣。”

落樱忙掩了掩自己的腹,暗骂子荣,他话传得不是一般快!

看着她略带羞意的样子,燕皇了然而笑:“女人都会走这一步,没什么不好意思。”

落樱忙行了礼,谨谨坐到燕皇身边。

燕皇拉过她的手道:“朕来,也不全是玩儿的,朕知道你对荣儿心有芥蒂,所以特地来向你解释的。”

落樱垂目而笑,不知这老皇帝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燕皇慈声宁气道:“当初,朕听一个老道士预言,得知月影刀会在平安十一年出现在凤鸣,那刀是得天下的宝物,为了燕国兴盛,朕并责令荣儿死守凤鸣,得不到月影刀不许回京。”

落樱抬眼,目露亮色问:“怎么样的老道士,能让皇上如此英明的人相信他的预言?”

燕皇轻举下颌,目色深邃的回忆道:“七年前,朕刚刚登基,在普福寺行祈福大礼,寺中方丈为我引见了这个老道。只因朕当时刚刚痛失七女,即使得到皇位,心情还是十分沮丧,结果老道笑嘻嘻劝朕,燕国会兴盛,只因两年内仙奴和赵国必会停战。”

燕皇叹了口气,老眸细看落樱道:“当时朕并没有把他的预言挂在心上,可两年后赵国和仙奴果然停了战。于是朕又到普福寺,洽好又见到云游到此的老道,他说与朕有缘,要见朕的荣儿,于是朕把年仅十四的荣儿带去见他。”

落樱暗里轻笑,他子荣还嘴硬不肯说,结果还不是被自己的老娘给卖了。

“见了子荣,那老道怎么说?”落樱追逐着燕皇的思路。

燕皇沉沉道:“老道不仅说了月影刀的事,还说这事必须由荣儿去办。”

落樱点头沉思,细理着子荣的往事。

燕皇长长叹了口气,把落樱的沉思打乱,然后才道:“眼看着老道口中的一件件事成了现实,朕就越来越纠心他那一期一会之说。”

落樱不解,拧眉寻问:“什么一期一会?”

燕皇把她手拉得更紧些道:“老道说荣儿此生只会爱一次,错过此人,将会孤独终老,做母亲的,谁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孤独终老?”

61、珍玉凤佩

燕皇抬起艾色瓷茶杯,缓缓摇头吹了口轻气,慢慢品下半口,仪态很是雍容。

她转过目光看着落樱,轻叹了一口气道:“与你说这一期一会,并不是要你同情荣儿。的确,当初荣儿为能留在凤鸣镖局里,不惜骗取小姐的婚约是有错,但错就错在他是个诚心做事的人,他用尽心机得到月影刀或许并不可取,可如今不顾公子之躯,诚诚为你揣茶倒水,不也是一种诚心吗?”

落樱轻饮了一口杯中茶,没错,一期一会可以是命运,也可以博取同情的筹码,她仪态安宁的看着燕皇,所谓一国之君的巧言谄谀,她见得也不少。

燕皇眼底泛着笑,于温润中闪现锐利道:“所谓成家立业,荣儿肩负复兴燕国之任,更应该早有个内妻相助,何况你腹中已有子家骨肉,如若是个女孩,朕的皇位就是她的了。”

落樱微微一笑,眼神闪烁,依旧不语,皇位这种承诺太过虚妄,她并不在乎。

燕皇含首,烁烁闪亮的目光紧紧锁着落樱,带着棋逢敌手的锋芒毕露道:“小姐如此千防万备,难道在怕什么?”

落樱轻轻而笑,避过燕皇的笑意,一语击中落樱心低最深处的隐疾,燕皇无疑是块辣透了的老姜,没错,落樱心有所怕,怕蓝道。

燕皇又一次拉过落樱的手,用安祥之色,熟练的掩过攻击之气,转逼为劝道:“放心吧,朕也是为人母的,如今家中只剩得荣儿和彻儿,当然会为他们的未来从长计议。”

落樱乌眸轻眨,把心里所了解的天下事梳了一遍,把话挑明了:“我只想问,皇上依仗什么与仙奴对抗?”

燕皇也不回避落樱的眼神,眼底泛着笑意,伸手从碧色挑金丝的大袖中取出一物道:“这将是我们大计的开始。”

那物系绿透若水的希世珍玉所雕,但令落樱振惊的,是它的样式,圆身圆形的玉佩上,古拙大气的雕了一只凤凰,赵诺身上也有一块如出一辙的龟甲龙纹佩!

燕皇看得出她眼中的惊色,笑道:“这物虽是惜世奇珍,但它的来处才真正值得小姐惊奇。”

“莫非与赵国有关?”落樱接过玉佩,细细而观。

燕皇点头,看落樱的眼色更多了几分赞赏,问她:“如今天下三分,燕国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落樱看着那珍玉佩道:“孤树难立,自然是联合赵国。”

燕皇缓缓饮了口茶,笑道:“朕也正是此意,这玉佩将会是我们联合赵国的一大利器。”

落樱放下玉佩,直接就问:“赵诺性格孤傲,一块玉佩又何以取信于他?”

燕皇拾起玉璧道:“赵诺是北冥公主雪姬所生。当年燕国与北冥互相交好又互相猜忌,那时朕还是皇女,常年留访北冥,即是人质,也是使臣,不但亲眼看着赵国先皇对雪姬始乱终弃,还有幸与雪姬同天生产。”

“同天生产?”落樱眯眼,当年蓝道对赵诺千寻万察,却从没告诉过她这一条。

燕皇饶有兴味的看着那玉佩道:“朕与雪姬年纪相仿,从小结识,与她亲近得很,所以常年居住在她的雪影宫里。那年我与子彻的爹爹新婚燕尔,正怀着四女子雪,常与雪姬促膝长谈即将身为人母的欣喜,她还常说赵国先皇承诺会到北冥迎回她们母子。孰料赵国毁约起兵,一举攻破了北冥国都,那日朕正好临盆,而雪姬却因气极早产,战乱中我们同室生产,幸好她们母子平安,雪姬深感我们患难之交的不易,便把这块珍玉凤佩送给了子雪,认她作自己的女儿,与赵诺有同胞之义,还说她必会好好教导儿子,如若哪日燕国有难,以此玉佩为证,她必会让儿子全力帮赴。”

落樱忍不住又看了看那玉佩,沉思道:“当时北冥灭国,雪姬竟如此承诺,就像知道后来赵国先皇会认回赵诺,知道赵诺会继承大统一样。”

燕皇也很是玩味的道:“女人的情感,是最柔软的,也可以是最锐利的,其实雪姬之所以独身带着赵诺去了极寒之地,为的就是要让儿子练就超人的心智毅力,以求它日寻得机会重回赵国。这一点,她无疑是做到了。”

落樱深信燕皇的推断,抚了抚自己的腹,叹道:“只可惜赵诺,毫无选择的做了母亲报复寻仇的利器。”

燕皇也跟叹了口气道:“欲带王冠,必承其重,皇家子女,定有身不由己之事。”

接着,燕皇绕了绕拴着玉佩的红丝线,将它交与落樱道:“不管怎样,赵诺最为敬重雪姬,如今他又成了赵国皇帝,有这块玉佩的诺言,我们就有了与赵国结盟的胜算。”

落樱沉沉接过玉佩,耳边便传来燕皇的笑叹:“朕老了,说得话也许不中听了,但你生为人母,定要起身为孩子谋个好的未来,至于荣儿,朕说什么也没用,时间会证明他是个什么人的。”

燕皇语毕起身。

落樱忙行礼道:“即然皇上圣驾来临,何不赏光在此用顿便饭。”

燕皇挑眉,看了看身边的侍卫道:“吃饭可以,不过不要让荣儿知道,毕竟是男儿,知道他娘来给他说情,面子上定会下不去的。”

落樱了然而笑,她相信子荣知道燕皇来此的目的,自己说了反觉得多嘴。

莫管家很快备来家常菜色,落樱与燕皇相邻而坐。

“来,你多吃点儿。”落樱还未及抬筷,燕皇便以长辈语气夹了一块鸡给落樱。

“谢皇上。”落樱低头行礼。

“何需如些客气。”燕皇脸上露出慈母般的微笑道:“朕希望你们一家早日回来燕京,让朕也尝尝那天伦之乐。”

落樱夹了碗出菜放入口中,给了燕皇一粒定心丸:“如若子荣是真金,定不会为污秽所掩,小女也会睁亮眼看看他,希望他不要辜负皇上不辞百里来这一趟。”

“嗯!”燕皇轻笑点头,举筷尝遍了桌上茶,津津有味,神色欣然。

送走燕皇,落樱慢步回到华容苑,进门就看见子荣在花架下剪枝。

看见落樱进来,他不慢不急的解释道:“我可没偷懒,厨房里的事我都做完了,看你那么喜欢在院子里睡觉,就想趁着春天修好花枝,到了夏天就会长成一个花棚,到时你在这下面睡觉,凉爽无风,会很舒服的。”

“是吗?”落樱走过来,看见他修剪得极为精细,仿佛都能预见那夏天的花棚是多么的优美恣意。

“怎么?有哪里不满意?”子荣停剪回身,看到她正痴痴看着花枝。

落樱回神看到他正看着自己,掩笑道:“你这修剪手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子荣以指轻掸剪刀锋口,笑道:“我一直都很喜欢种花植木,柏院里很多花木都是我亲自栽的,我会做的事还多着呢,你啊,只是不知物尽其用罢了。”

落樱瞅了他一眼,嫌他自卖自夸,转身进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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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会在十二点以后,所以早睡的亲,实在对不起,还请大家明天再看吧。

62、物尽其用(上)

落樱进屋,倒了一杯温热的莲子茶细饮轻尝。

子荣修完花木进来,见她独身而坐,似有所思,笑问:“什么事又惹你烦心了?”

落樱不由问道:“你那位四姐可有消息?”

“你相信我的话了?”子荣像被宽恕般笑问。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道:“清者自清,你又何需急于解释那汪诗诗的事。找到你四姐才是最重要的。”

子荣收回欣喜,也倒茶饮下一口,长叹道:“只知道她人在仙奴,却无从查证去了哪里,汪诗诗正在极力寻找。”

落樱睨了子荣一眼,不急不燥道:“光是汪诗诗一条线恐怕不行,我们得多找几条线。”

子荣睨眼笑看她道:“谨听小姐指教。”

落樱放下茶杯,眼眸微凝,细想了一翻道:“其实陆远桥的人脉也很广,有他帮忙,或许会多一些线索。”

子荣轻笑点头,在落樱的一举一动中发现她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

落樱见他很是赞同,接着又道:“当务之急是先联络到陆远桥,玉衍如今在边关,你只能陪我到北城外的鹦鹉山去一趟,青花会的分舵在那儿,直接传话也许会快一些。希望陆胖子就在附近。”

“嗯!”子荣为她添茶:“你身子不便,要不我去吧。”

落樱摇头道:“我已经呆在镖局里整整半月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子荣想了想才道:“坐车颠簸,怕是只有坐轿去了。”

落樱饮尽杯中茶,利落道:“那就去备轿吧。”

很快,子荣就备好了一顶四抬小轿。

落樱出得镖局大门,四下看了看,皱眉道:“怎么就这几个人,没有其他护卫吗?”

子荣为她掀开轿帘道:“我就是你的护卫,人多了难免招摇,况且我现在的功力远胜过十数个普通护卫。”

面对他的子卖自夸,落樱习以为常的直接无视,踏步进了轿。

子荣骑了马在前,引着小轿一路而行,很快就出了城。

到了鹦鹉山下,子荣止马调头,示意轿夫掀开轿帘。

“小姐,现在怎么走?”他寻问落樱。

落樱探出头来看了看路,想想了玉衍当初的交待,指了指右边的宽石山路。

子荣依话往山上而去,落樱一路掀帘而看,终于在山腰处寻得玉衍所说的那座三清观。

“快停轿!”轿到三清观面前,事情紧急,落樱忙奔出轿,向子荣招了招手,人就急步进了道观。

子荣紧跟着下马而去。

落樱进门,果见有道童在扫被风吹落的片片梨花,她急急上去问:“梨花道人可在?”

道童指了指内院拱门,落樱拉着子荣而去。

梨花道人正在院堂里读易经,见一白衣少女急急而来,忙起身相迎问:“不知姑娘有何事?”

落樱跑得气喘吁吁,忙又唤了两口气才道:“你家的青花盏可卖给我吗?”

梨花老道一听,马上就对了下一个暗号:“我家青花盏早有了买主。”

落樱忙道:“那买主是陆远桥吧?让他来与我谈。”

梨花道人一听就知道她是陆远桥的人,便问:“不知姑娘有何要事?”

落樱正色道:“我要找陆远桥,你快传书与他,让他直接到凤鸣镖局来!”

梨花道人是玉衍得力助手,一听是凤鸣镖局的人,更多了几份敬意:“贫道这就传,还请小姐回镖局耐心等待。”

落樱忙又问:“师傅可知他人在何处?”

梨花道人回道:“陆堂主就在卢阳镇接买卖,离这儿并不远。”

接着梨花道人就当着落樱的面,把专门飞往卢阳镇的信鸽放了出去,然后诚诚道:“请小姐放心,陆堂主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得了准信儿,落樱也松了口气,回身才见子荣还静静立于她身侧。

她掸了掸他的手肘道:“走吧,希望陆胖子快点来。”

子荣默默而笑,转身跟着她出去,边走边嘱咐她:“慢些,小心。”

落樱似乎很听话,放慢了脚步而行。二人并肩走向道观门外走去,先只见先前那个扫花瓣的道童急急跑进来。

“怎么了?”落樱见他神色慌张。

子荣伸手就拦住了道童。

“不得了了,外面来了个疯子!”道童颤颤道。

落樱不由看向子荣,二人顿感不妙,门外还有他们的四个轿夫呢。

“你在这等着!”子荣按住落樱的肩,一个人就冲了出去。

落樱见他冲去,心下一紧,生怕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事。

很快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落樱再也站不住,夺步就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一片狼籍,四下里树木倒了一地,轿夫早已倒地不说,就连子荣先前骑的马也身首异处。

子荣迎风玉立,落樱往他身前看去,一朵黑云飘临而来。

不祥之感涌上落樱心间,她急急奔过去,只见一个灰色身影聚在黑云中间,张牙舞爪,乱发四散,如修罗降世。

“风临!”看到黑云,落樱立刻就怒嗔嗔吼道:“你来这里什么?”

黑云中的风临枯爪一挥,一团黑气就冲落樱而来。子荣拔步挡到落樱身前,挥起运了一掌的真气,挡过了那团黑气。

黑气被掸飞,撞到一旁的树木上,登时树木四碎。

风临飞身逼来,夹了一天一地的黑气。

落樱的目光,掠过子荣的发鬓,看到逼来的风临,他的脸上是近乎疯狂的笑,像久寻千里终得珍宝般。

比他不知来处的狂笑更令人生惧的,是他脸上两个空洞洞的眼眶!风临那双能百步穿扬的眼睛竟被生生挖去!

谁挖去了风临的眼?风临又是怎生会出现在这里?

落樱还来不及思索更多,风临的黑气已经污了子荣的浅蓝锦袍。

“快!”落樱抢急对子荣说道:“气聚天宁,吐息纳风!”

子荣稳稳而立,身上气宇如山般骤起。硬硬吹去了风临的黑气。

落樱暗松一口气,还好子荣天资不错,能在数月间识得月影心法。

风临黑气被吹,眼看露出颓势,子荣不由往后靠,以便更好的保护落樱。

月影真气拔山催地,谁也没想到风临会迎气而上。裂帛断骨声中,落樱感到发际下,背肩上,一双冰冷的手往后扯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就把她从子荣身后拉起。

黑云墨雾中,落樱被扯飞在半空中。

虽看不见,但风临还是直面落樱鼻息,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落樱惊色难定的眸子。

看到他几近扭曲的嘴脸,落樱顿感月影心法再强,也强不过风临不要命的执念,低头一看,他为了越过子荣的天宁气墙,一双脚竟被刮得骨肉模糊,他完全是豁出去了。

落樱只有颈背被抓着,整个人危吊在半空中,恶敌当前,千均一发,她沉下目色问风临:“是不是蓝道让你来的?”

风临声音沙哑如困兽:“我有今天全是你害的。”

风临乌惨惨的眼洞眶里,似乎藏着深不可测的仇恨,紧紧掐着落樱后颈,却没有使出任何招式,只运气往高外飞去。

尽管被吊得像只小鸡,落樱并没有挣扎,她谨慎的看着风临,如果此时风临出手,她必死无疑。

63、物尽其用(下)

“蓝道要你带我回去换什么?”落樱一只手拽住风临的胳膊,一只手挡着仆面而来的风,由指缝中看着风临问。

风临抬着头,心无旁怠的往上飞。

落樱回头看见子荣正飞追而来,她立刻问风临:“如果我猜得没错,是蓝道挖了你的眼!你为何还要为他效力?”

风临神色顿了顿,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我全家十口人还在他手上!”

语毕,风临似乎发现了子荣,他一手吊着落樱,回头去确定子荣还有多远。

谁知,子荣没有了声音,落樱也看不见他!

显然风临还没有适应没有眼睛,他还在张头四下里环顾,即便什么也看不见。

风临细听了一会儿,又掐着落樱往远处飞。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浅蓝身影已经飘在他面前。

子荣立刻抓住了风临的手,想要让他松开,可风临那肯放掉落樱。

“子荣,气聚玄宁!”落樱一心只想从风临手中逃走。

子荣沉了目色,咬了牙关,额上青筋暴起,狠狠拽了风临的手,瞬时就把他的手当中撕断。

风临反仆而来,子荣忙于拉住失了重心的落樱,来不及回身招架,不想风临举手聚气,一股黑云就朝着子荣天宁盖射去。

“子荣!”千钧一发之际,落樱提醒道:“回神护体,聚灵抗击。”

子荣眼色一顿,立刻便领悟了这月影心法第二层,心神之技,立刻闭眼凝神,调动起体内久藏的神魂之气。

黑云直击子荣,刚到子荣头上,就像被一只大手捏碎般支离破碎。

接着,子荣睁眼,一只手圈着落樱,一只手伸过去抓住风临的枯爪。

风临更像只疯了的狗,不要命的朝子荣钻来。

“你必须得死。”子荣咬牙,眼中冒着骇人的怒火,他扯住风临的手,只听脆脆一声爆骨音,风临的手指暴开,裂口里骨碎成粉,延着风临的残体暴裂而上,刹那间他就措骨扬灰于自结的黑雾之中。

惨烈的一幕直刺进落樱心里,昔日英姿勃勃的大将,如今竟成了风中尘。

子荣转身,眼中溢满了失而复得的欣喜,于空中将落樱揽腰抱起,抱她的头紧紧贴于自己胸膛上,慢慢落地。

“可伤到哪里?”一落地,子荣把落樱抱得紧,俊目微瞪,急急而问。

尽管落樱再三摇头,他还是抱着她快步往三清观里去。

梨花道和他的徒儿站在院里,被刚才那场惊险无比的打斗所惊,呆呆并肩站在院中。

子荣也不理他们,直那了间耳房,用脚踢开门,轻轻将落樱放在床上,伸手抄起她的手腕,细把了一番脉,确定无误之后,才得以松了口气。

梨花道人,忙追了进来,看到子荣脸色平复,不由问道:“门外那人是谁?”

落樱半靠在床上,细叹了口气道:“他是仙奴将领,被奸人所逼,前来找我寻仇。”

梨花道人还欲再问,又想着寻仇之事大多不光彩,忍了忍便再不出声。

落樱看出了他的神色,轻笑道:“说来这还与你们帮主有关,许是玉衍抢了风临手中的战俘,仙奴皇帝便以此为由迫害风临,逼他前来抓我。”

“那小姐以后怎么办?”梨花道人又问。

落樱看了看子荣道:“兵来将挡,我们也不是任人迫害的人。”

梨花道人见落樱神色安宁,不由放下了心:“我观中无轿,只有一辆马车,如果二人不嫌弃,我让道童送你们回凤鸣。”

子荣点头,抱了落樱上车,让她横坐在自己膝上道:“马车颠簸,我做你的人皮靠椅吧。”

马车往回而行,落樱坐在子荣暖暖的怀抱里,却冷冷的叹了口气:“昔日的风临,身长体高,武艺不凡,是个傲视群英的将领。”

“他把你抓走时,我真担心他会一把将你扯碎。”子荣低想了想道:“所以我也恨不得一把将他扯碎。”。

落樱细想了一番道:“战俘被劫,的确是件有失军威的事,但也罪不至死,蓝道不仅对他处以极刑,想来还挟持了他全家,逼着他往绝路上走。”

子荣抱着落樱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轻吁一口气道:“还好你没事,以后我们要更小心了。”

落樱低头,看到他垂目而思,两束如远山之黛的浓眉微微皱在一起,玉面更如幽空之月,沉静凝重。

想到他刚才救了自己,落樱咬了咬唇道:“谢谢你。”

子荣抬头,正对上她柔柔的目光,眼中徒然一沉,抬头就吻了落樱的唇。

子荣的唇,柔软而冰凉,落在她唇上,令她眼神一措。

“不用谢。”子荣沙了声嗓,压着内心的激动道:“我是你的护卫,保护你是我该做的。”

落樱垂目,细看着子荣洁白如玉的面庞,还有那极好看的、尖挺翘秀的鼻子,让她不由想到那日就是碰了他的鼻子,他才顶住了她的后腰。

马车微颠,山路寂然,一布之隔便把车外车内变成两个世界,车厢里就只有二人四目相对,二人相叠而坐,鼻息交措,怎能叫人不胡思乱想。

子荣见落樱面上泛起红晕,轻笑道:“我是你的厨子、你的大夫,还是你的护卫,自然是要喂饱你、呵护你、保护你。”

他伸手轻抚落樱的唇,目色也随着呼吸的急促而沉下。

落樱被他抚得薄唇痒痒,面上泛起浅笑,也抻手抚着他的面庞道:“你是不是不想说,你是我的夫侍,哪你还要负责什么?”

子荣先是面色一措,接着想到落樱以往的总是主动迎击的英姿,眼底泛出并不意外的笑意,捧起落樱的脸就狠狠吻下去,一寻长吻,他沉了沉胸中情潮,笑道:“我还负责满足你。”

落樱吸气一笑,子荣已经将她紧搂怀中,深深的吻了下去。

车轮轻滚,轻颠慢簸于迂回山路上,车里二人紧紧相拥,已是合二为一、水**融。

“随我回燕京吧。”正是轻喘微热之际,子荣沙哑的声音如欲似情,在落樱耳边轻道。

落樱被他磨得娇喘难抑,仍保持着一份清醒问:“我也知道燕京更安全,且等到陆胖子再说吧。”

“嗯。”子荣腰往上一挺,沉沉钻了进去,用沉沉一抵答应了落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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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子雪迷案

深夜,凤鸣镖局。

华容苑的灯早熄了,夜籁寂静中,唯有春风拂树的声音。

突来的不速之客,惊得下人们一片慌张。

莫管家急急来敲华蓉苑门。

小蓉很快来到落樱门前报信:“小姐,青花会的陆老板求见。”

落樱“噌”的一下就从子荣怀中弹了起来。

“陆胖子来了!”月光下,落樱的眸子闪出亮光。

子荣忙跳起身,下床找了一件长袍给落樱披上,二人草草穿上衣袍,三步并作两步的前去正堂迎客。

此时正堂已是灯火通明,陆远桥四平八稳的坐在里观喝茶,见到落樱,脸上马上浮起爽朗笑意,起身行礼道:“陆某听得小姐传书,就日夜兼程赶来,你看,手上的血都还没来得及洗呢。”

落樱看他笑得有牙没眼,笑问:“怎么,我打扰了陆老板的杀猪生意了?”

话虽这么,说落樱转头就对莫管家吩咐道:“打盆热水来给陆老板洗洗。”

陆远桥回头看见衣冠不整的子荣,神色不由瞪了瞪。

落樱也不想多解释,落坐便道:“此番麻烦陆老板前来,实有一件重要事情相托。”

陆远桥摆出一副我就知道有事的神情,端端坐到落樱面前问:“不知小姐有何事?”

落樱也不绕弯子:“找人,找流落在仙奴的燕国四皇女。”

陆远桥指搓下巴问道:“不知四皇女是怎么流落仙奴的?”

落樱不由看了看子荣,这里他最清楚这件事。

子荣端端坐下道:“八年前,我四姐在进献仙奴的途中私逃,从此便再无音讯。”

陆远桥不由问道:“除此之外,可有其他线索?”

子荣想了想道:“我姐姐姿容绝世,最大的特点就是左眼与眉间有一颗红痣,生性酷爱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

陆远桥微微点头推断道:“一个女私逃,必会寻找营生之道,照你这么说,她最容易出现的,就是**歌坊。”

子荣点头道:“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进仙奴找人,但燕国派出了近千名死士、密探,依照四姐可能逃走的所有路线寻找,当中虽有所获,但始终未能如愿找到我四姐,这些年我以重金委托汪诗诗等江湖人士,遍寻仙奴各地,却始终无所寻觅。”

陆远桥眼眸一转,捻指又问:“可有你四姐的画像?”

子荣点头道:“当初为了找她,母皇亲自监督数百画师赶制了上万张四姐的画像。如果陆老板需要,今夜我就传书,不到三日便可拿到画像。”

陆远桥想了想又问落樱:“恕陆某多嘴,人家逃了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说不定早就嫁人有孩子了,你们还找她干什么。”

落樱不由看向子荣,微微叹了口气道:“家人离失,毕竟是件不好的事,再者,我对子雪的生世有所怀疑。”

子荣和陆远桥皆是一惊。

落樱沉下目色,细细想道:“当年我与赵诺交情非浅,当中知道他降生时雪姬大怒,杀死了所有接生的下人,后来燕皇才与我说,当年其实是她与雪姬同室生产。”

“你怀疑当年雪姬狸猫换太子?”陆远桥轻轻笑道。

落樱又看了看子荣,问他:“雪姬送过你四姐些什么东西?”

子荣眼有疑色,细想道:“雪姬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往年与我母皇的交情,只在我四姐十岁生日时,托人送来一副仙女送寿图。”

“那图呢?”落樱和陆远桥齐齐问。

子荣吁了一口气道:“四姐十分钟爱那副图,所以当嫁妆一齐和她去了仙奴。”

三人一时无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陆远桥先猜道:“难道雪姬托画告诉了你四姐什么?”

子荣则从落樱神情中猜出了她的用意,顺理推道:“赵国于北冥,可说是有亡国之仇,如果雪姬生的是女儿,可说是连回身的余地都没有,所以她很可能会调换婴孩,以求他日赵诺回国得以继承大统。”

落樱点头道:“找回子雪最好,如若雪姬真是她的生母,那么那副画上说不定深藏着一个赵诺最想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子荣皱眉问道。

“雪姬之墓。”落樱眸色坚定道:“赵诺最爱母亲,这是他的夙愿,却找了数十年都没找到,这是我们与赵国结盟的又一大筹码。”

“哎……”陆远桥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人都没找到,事情又尽都是你猜出来的,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落樱摇头,从怀里拿出珍玉凤佩道:“你且看这凤佩像什么?”

陆远桥目光扫了扫那玉佩道:“当然像只凤凰了。”

子荣却是凝神细看,眯眼道:“更像一座山。”

落樱眼底一惊,转身问他:“你可知道是哪座山?”

子荣又细看了一番,不由摇头道:“天下的山无以计数,仅凭一个形象,实找出像哪一座。”

落樱失望的叹了口气,又道:“对这块玉佩,我有两种猜测,其一它为珍玉所雕,而赵诺身上的偏偏是龟甲所制,一个凤一个龙,雪姬似乎正是在嘲笑赵国真凤假龙。再者就是它本身就是一块地图,而那凤眼,就是雪姬的葬身之处。”

子荣拿起玉佩看了半晌道:“这玉乃绝世珍品,雪姬送如此大礼给我四姐,可见她很在意这个同室生产之义,可是为什么后来她又对我四姐不问不闻呢?”

落樱端望着玉佩道:“如果说赵诺是她的亲子,她又怎么会舍得将年仅八岁的亲身骨肉扔在雪山之中,长年茹毛饮血,食不裹腹,让他随时可能被冻死呢?如果不是仙奴危逼,说不定你家四姐就是将来的燕国女皇,这些打算,或许是赵国灭北冥的那一刻,雪姬就布下的局。”

陆远桥不由坐直了身子,疑色道:“你一个燕国小姐,怎么对赵国皇帝那么了解。”

这个问题问得落樱眸色一沉,低头不看子荣道:“我与赵诺自有交情,但也不过是一场骗局,陆老板如今知道了赵皇的秘密,可不能随便说出去。”

陆远桥脸色沉了下去,摇头道:“真是上了你的当,来这一趟就被你们拉上了贼船,万一被赵皇知道我们要揭开他的生世之秘,威胁到他的皇位,那可就好玩儿了!”

落樱眯眼对陆远桥笑道:“你放心找人就是了,那秘密我自有用处,要是找不到人,我就让玉衍去给我找!”

陆远桥抬手道:“得,你就让我家帮主好好赚几年钱吧,这事我陆远桥自会办好。”

送走陆远桥,落樱挽着子荣往华容苑而去。

“我对你四姐的怀疑你不要放在心上,如今我们有了玉衍和月影刀,要是再与赵诺结盟,打退仙奴就有望了。”她沉了目色,又解释道:“我与赵诺有很深的过结,而且赵国比燕国强太多,不想他日被人胁迫,唯有早早胁迫于人。”***************************终于还是赶上更新了,感谢给小蔼投票的亲,也感谢一直给小蔼出谋划策的读者们,你们的意见我会一一采纳,然后尽心更出精彩剧情。

65、一舟之客

通往华容苑的游廊深深,落樱挽着子荣慢慢而行。

落樱抬头细看子荣的神色,平静而沉凝。

月光下,他淡淡而笑:“想不到我家的事,如今还得由你来操心。”

听到这话,落樱稍稍松了口气:“我最大的希望是你四姐能平安。”

“还有我们的孩子平安。”子荣低头看着落樱,眼里溢着温暖之色:“我必会尽全力保你们母子安乐,今夜我就传书回京,如若是要回京,还得先备辆五驱齐进的大马车来,你身子不便,路上多要躺着。”

落樱翘唇一笑,继而面色又沉了下去。

子荣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接着又道:“入了京,你就搬到柏苑去住,我会尽快把子彻的爹爹找来,当年是他陪母皇在北冥的,他知道得应该会比较多。”

落樱目色一闪,细问道:“子彻与子雪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弟?”

子荣点了点头道:“子彻和四姐不仅是同父所生,还从小在一个宫院里长大,四姐最疼子彻,子彻年纪小,若是他捣了蛋被人揭发,哪怕当着众人面,四姐也会袒护他。”

落樱眸色轻荡,细思了一番道:“子彻是个被人疼大的孩子,难怪重情重义。他对子雪最为熟悉,看来找子雪的事,最后还是得由他去办。”

子荣拉落樱的手拽在自己手心中道:“一切听你的。”

落樱不由抚了抚小腹,叹道:“当愿一切如我所想,那么我们与赵国结盟便指日可待了。”

推开华容苑的大门,小蓉已把整个院子的灯都点亮了,但子荣还是不放心,搭肩扶住落樱,慢步向前道:“你先慢慢部署,眼前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

落樱依着他,心底漾着柔和温暖的微波,抬头对他道:“你也有你要做的事。”

子荣锐眸一沉,低头便道:“即然月影刀认我,那我就要让它物尽其用,我必会用心练好心法的。”

落樱点头,但面色依旧深沉难测。

子荣深如幽潭的眸子泛起一丝疑虑,问她:“难道月影刀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落樱抿唇细思,举头看了看天中明亮的月光,思虑万千道:“前世,大家都说得了九身璧就得天下,今世,世人又说得了月影刀得天下,就连蓝道和赵诺,都不惜为了月影刀而停战,当中究竟又藏了什么玄机?”

进了屋,小蓉急急迎上来。

落樱面带安宁笑意,对小蓉道:“你去睡吧,明日一早就开始收拾行礼,我们这趟去燕京,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听落樱说“我们”二字,小蓉不由惊喜道:“小姐是打算带我一起去吗?”

落樱点头。

小蓉脸上马上就漾起笑意,急急道:“我一定会为小姐好好打点行装的。”

第二日一早,落樱就找来莫管家,全权把镖局交给了她,接着又到青泽院见了络络。

“什么?小姐要带我去燕京?”络络有些不敢相信。

落樱端端坐到正堂的太师椅上,不等她解释,立在一侧的子荣就交待络络道:“小姐看你把青泽院打理的不错,正好峪恒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所以让你去燕京接手那里的青泽院。”

络络有些意外。

子荣语气带着势不可挡的魄力:“你手下应该会有一两个得力的人,你速找他们来接手这里,与莫管家交待一下账务,近日我们就会起程。”

不到五天,陆远桥拿到子雪画像,亲自奔赴仙奴,子彻也接到传书,让他到青泽院见落樱,而远在边镇的玉衍,则收到落樱的亲笔传书,让他守好边关,以免仙奴借机偷袭。

一切安排妥当,子荣也调来人马,保护落樱回京。

一早临行,小落和络络先出镖局大门,见到街上阵仗,二人皆是一惊。

一千精骑兵,齐齐夹道,排满了整整一条街,中间停了两辆五驱华盖檀木大马车,气派至极,再加上镖局本身的六辆小马车,整个车队浩浩荡荡绵延半里。

络络不由叹道:“皇家出行也不过如此。”

“本来就是皇家出行。”子荣由驻军带队而来,面色严肃,声带威慑的对身后精兵道。

他持了帅印,自然穿的是将军铠甲,下得马来,亲自进镖局去扶落樱。

落樱正与莫管家道别,转头见子荣头戴精钢羽盔,身着乌铁明光甲,洒步走进镖局大门,她的眸色不由一惊,平时只觉得他儒雅温润,却没想到他也是长身玉立,穿上戎装,竟有种冷不可侵的威严。

“小姐,可以起程了。”他面色虽是肃穆,却很习惯的搭肩扶住落樱。

落樱睨他一眼,想笑,可是想到风临来袭时的险象环生,又不由对他点了点头。

落樱随子荣出了门,由子荣亲自为她掀帘上车。整条街自然是被戒严的,街坊们虽出不得门,却纷纷透了窗看着凤鸣镖局,谁也没想到一向深居简出的落家小姐,竟会受到了燕国朝庭的非凡礼遇。

上得马车,落樱稳稳而坐,一丈见方的车厢,柱梁雕花,窗格凿纹,紫檀车壁纹理光亮、黑里透红,大大的波斯软毯铺满整个车厢,正中又垫了绛紫挑银桃的蚕丝锦垫,一色的锦枕锦被垒成靠坐,另外还放了紫檀矮几、宫制明灯和玲珑书架,样样俱全,即像座缩小的宫殿,又像张华丽的大床。

骑兵策马,车辇轻动,落樱懒懒靠在泛着淡淡兰花香的锦垫上,伸手拿一颗放在矮几上的葡萄品尝,鲜甜馥郁。

不久,子荣就上车来给她把脉。

“别这么在意。”落樱睨了他一眼道:“我的孩子,自然会像我一样强壮不息的。”

子荣轻笑着回睨她一眼,依旧把了脉。

“其实……”落樱看了看四下里的奢靡华丽,半靠在锦垫上道:“你的心意我早已明白,何需那么大费周章?”

子荣虽着了铠甲,依旧端坐在她身旁,为她倒了一杯热莲子茶递上,收了所有笑道:“我就是想让蓝道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远比跟他幸福。”

落樱手中的莲子茶不由一覆,洒洒泼在了绛紫锦垫上,整个车厢散满了甜而不腻的莲子香味。

子荣见她面色有异,澈眸泛起不安。

落樱伸过手,拉起他的手,二人十指相扣,她面露笑意,眼带坚绝道:“我俩的幸福,得由我俩一起来筑。此去燕京,我们就是一舟之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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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贴上一更,二更稍后送上,但愿不要超过十二点。谢谢。

66、骗局三连环

二更送上,有的读者一直想要见赵诺,可是剧情还没到他正面出现之际,为了挽回大家的期待,我先把他的故事奉上,不过大家不用担心,赵诺虽会晚些出现,但在这期间会有一个同样重要的美男出现,希望能够弥补大家看不到赵诺的遗憾。别忘了给小蔼推荐和收藏哦!

****************************由于落樱身子不便,车队缓缓而行,来到燕京,已是一月有余。

盛夏的京郊,十里长亭早已彩旗飘飞,燕皇的御林军早已严阵已待,燕皇亲自迎接落樱入京。

因为子荣一路上的悉心照顾,任落樱身姿高挑,不觉已经出怀,在子荣的搀扶下缓缓下车,挺着肚子

给燕皇行礼。

燕皇笑得灿若星辰,急着弯腰去扶落樱,张口就是一串免礼。

扶起落樱,燕皇满脸赞许的看向子荣,用眼神告诉自己的儿子:“你小子真行。”

落樱生性利落,也不与燕皇客套,直接就邀燕皇一起去了青泽院。

于是浩浩荡荡的御林军便落驾青泽院。

峪恒一早在门外迎接,迎来几千兵马不说,还迎来了已经怀孕的落樱。

落樱下车,见他下巴掉下来就收不回去的样子,不由挡唇而笑,拍了拍他的肩道:“有事找你商议。”

早接到子荣传书的子彻早就坐在青泽院正堂,他笑意融融的坐在桌前喝茶,见到子荣和燕皇都欣喜行礼,唯独见到落樱,神色就沉了下去。

“好久不见。”他瞟眼看见落樱挺实的肚子,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

他的失落,落樱看见了,子荣也看见了。

“半年不见,又长结实了。”子荣拍着他的肩,看了看落樱道:“落樱一直很想你,才起程就嚷着要见你。”

子彻患得患失的回看落樱,哀色半掩中又透出笑意:“想不到半年不见,你们就已瓜熟地落。”

落樱避过他失神的目光,子荣却趁机搂了子彻的肩,二人伏耳说了两句,子彻脸上马上转阴为晴。

峪恒是主,自然是忙前忙后招呼贵客,不久落樱、子荣、子彻和燕皇就围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落樱不顾孕体,亲手为燕皇奉茶,待茶都奉上,她对燕皇点头道:“人都到齐了,那民女就先说说我的绸缪吧。”

燕皇沉沉点头,眼神带着信任。

落樱眼中闪烁着坚定光芒:“仙奴威逼,与赵国结盟势在必行。但我们不打无准备的战。”

燕皇挑眉问:“还请落小姐赐教。”

落樱先沉了神色,把坏事说在前:“赵国对燕国有护偌之恩,两国长年彼邻而安,本无多少仇怨,可今天的赵国的皇帝赵诺,与民女有极大的过结。不知皇上可会介意?”

燕皇两手相扣放于桌上,问落樱:“可否说说你们之间的过结?”

“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仙奴纱罗计骗九身璧的事,而我就是纱罗。”落樱也不打妄语,拿出了十分诚意给燕皇。

燕皇点头,继而又追问:“不知姑娘当初是用何方法骗取绝世真宝九身璧的?”

落樱轻叹而笑,眼带自嘲之意道:“自古骗术,多是攻人软肋,蓝道也不例外,赵诺恋母至深,所以他命大祭司弥加用神魔加持之术将我变为雪姬模样去接近赵诺。”

燕皇听了,不由叹了口气道:“果然是攻心之术。”

落樱接着道:“那时的赵诺只是个皇子,远征在外,我扮作北冥杀手伏击于他,自然是要假装败在他手上,当他看见我与雪姬十分相像,不禁有所恻隐。”

子荣听得出神,神思也在仔细判断着蓝道的高明之处。

而子彻就直接问出了自己的怀疑:“仙奴皇帝也不过如此。”

落樱摇头,笑道:“真正的计谋这才开始,赵诺不杀我,但也不会信我,把我关在了军牢里。当夜,我便乌青蛊发作而死。”

“乌青蛊!”子荣眼中透出熟悉神色,向燕皇解释道:“北冥虽亡,但残族未灭,为了报复赵国,他们多成了死士,出师谋杀赵人之前,他们会种下乌青蛊,如若完不成任务,三日之内回不到北冥天池,喝不到天池水,他们就会蛊发身亡。”

燕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问落樱:“仙奴人是怎样找到乌青蛊,又是怎样给你种下的?”

落樱又一次摇头道:“一切都只是骗局,所谓乌青蛊,不过是仙奴祭司使的障眼法。那夜我的确如死了一般,很快赵诺就得到消息,他亲自来到军牢,看见我七窍冒着乌青虫,死像极惨,于是让军士把我陈尸荒山。”

子荣似是明白了什么,不禁摇头道:“难怪蓝道会选乌青蛊作掩饰,因为用蛊识蛊者都知道,乌青蛊虽狠毒决绝,却有网开一面之慈,据说数万服蛊者,总有一两个会死而复生,赵诺从小随雪姬习蛊,又怎么会不知道当中道理。”

落樱点头道:“赌的就是他舍不掉那张像极雪姬的脸,而且果真有北冥残族前来抢尸,所以当我三日后死而复生时,赵诺便静静看着我。”

子荣的瞳目清澄如洗,透着智者的豁然,缓缓道:“北冥珍爱族人,听到风声自是飞蛾扑火般去救人,不想又被蓝道算计于其中,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你们应该是用了欲擒故纵之计。”

落樱脸露赞许的点头道:“不错,荒山复生,我就转身就逃,不给赵诺半句话。他自然是飞奔而追,用了两百精兵才制服我。他问我是谁指使的,我只唑了他一口血唾沫。横竖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便把我放逐于荒野之中,任我自生自灭。于是我日夜苦走于沙原当中,几乎被渴死、被饿死。”

子荣静静听着落樱细道,皱了眉问:“当真是不吃不喝?”

落樱轻叹道:“赵诺也是个奸狡之人,想获取他的信任,不下点真功夫是不行的。”

“你那时最多几天没吃饭?”子荣紧捏了拳问。

落樱如饮琼露般饮了一口茶道:“半月,前五天还有点水喝,后面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子彻听了,不由叹了口气,纱罗武艺再高,也终究是人,不吃不喝十多天,对于一个如花般的女子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摧残。

落樱轻笑道:“后来我的确被饿昏了,当我饮到清水、睁开眼时,看到的正是赵诺的脸。”

燕皇不由吁了一口气道:“上钩了。”

落樱摇头道:“真正的欲擒故纵这才开始呢。”

接着落樱甜甜的饮了口子荣递给的莲子茶道:“我推开了他,任由黄沙万里,漫漫无边,我歪歪倒倒、蹒跚而行,依着那口水,按着蓝道给的指示,恰好找到了一片草洲。”

子彻不由叹道:“一口水的路程,想必你一路的行途也都是在蓝道的算计当中吧?”

落樱点头道:“蓝道为了九身璧,整整算计了十年,把每一个赵国皇子都从脚底研究到了头顶,后来居上的赵诺也不例外。”

一旁的燕皇挡了挡子彻,摧促落樱道:“那后来呢?”

落樱边忆边道:“有了水,我又往前而行,在即将倒下之际,刚刚好找到了一座沙海中的绿洲小城,白天为商队饮骆驼,晚上给酒肆当歌姬,像是与事无争般。摆出一幅淡然一生的样子。可我知道,赵诺的精兵武士一直都在小城里蛰伏。”

67、狡兔三窟

子荣饮了口茶道:“赵诺又来找你了?”

落樱点头道:“见到他,我只求他放我一条生路,请他看在我劫后余生的运气上,不要再找我。依照赵诺的心性,他又怎么会听,自然是我越推拒,他就越找上门来。后来干脆住在了小城里,与我夜夜对饮。”

听到这,燕皇脸上不禁浮出笑意,先道:“我们燕国以女为尊,一家之主有点什么**韵事也不足为奇。”

落樱释然而笑,转身对子荣道:“的确,有了雪姬的脸和曲折的心计,赵诺与我成了挚交,他也曾向我表明心意,但高傲如他,自信我必会爱上他,又怎么会急于一时?可惜后面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与他还未及肌肤之亲,就已反目成仇。”

燕皇不解,问:“后来你是如何拿到九身璧的?”

落樱捻了一颗桌上的红枣道:“战打完,他让我随他回燕京,我不肯,说是除非他愿意娶我为太子妃。”

“他定是答应了。”燕皇毫不怀疑道:“要不是你害他再不相信女人,赵国也就不会到今天还没有皇后。”

落樱轻叹着笑道:“没错,他不仅带我回了赵宫,还为了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北冥女人,和赵国先皇吵了一架,一心要娶我为太子妃。而我却暗中找到了九身璧的收藏之地,然后偷走了它,血洗东宫,不远千里回到仙奴。”

“你偷的九身璧必定是假的!”燕皇语如闪电,明晃晃划过落樱的脑海。

子荣不禁叹了口气,接母亲话道:“九身璧是赵国镇国之物,如惹当真被骗了,赵诺又怎么会顺利的坐上皇位?”

落樱垂目,冷笑自嘲道:“看来最后被骗得最惨的,其实是纱罗,成了两个帝王对叠的牺牲品。”

她说这话的时候,子荣于桌下握住了她的手,他轻轻而笑,面带安慰,语气坚绝道:“纱罗已死,你现在是我的夫人落樱。”

燕皇自然是把子荣的举动看在眼中,她眼中透着睿智的光彩,似乎早已在国事和家事中找到了平衡点:“即然落樱小姐愿与朕说这一段往事,想必也找到应对的策略了吧?”

落樱轻笑,面色庄严的点头道:“一路上,我与子荣商议良多,的确想到了几个牵制赵诺的办法。”

“快快说来。”燕皇吹茶轻饮,面带笑意的看着落樱。

落樱转身对侍候在桌边的峪恒道:“让下人们回避,关了门你也坐到桌上。”

桌上坐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峪恒对落樱的用意有点不知所措,却还是快快的散去下人,恭敬的坐到了桌上。

落樱看了看峪恒,细了声对燕皇道:“这是我家账房先生,不仅助我处理镖局事务,还把凤鸣和燕京的两座青泽院都经营得风升水起。”

青泽院就开在天子脚下,燕皇又怎会没听过它的名声,她接落樱话笑赞道:“年纪轻轻,竟是个行商才俊。”

一旁的子荣放下茶杯,语气利落道:“云老板才思不凡,所以儿臣和落樱有一个重要事宜要倚重于他。”

峪恒正欲谦虚,被子荣挡手抢过话:“先生此番可算是临危受命,客套话也就不说了,你近快把青泽院的事务交与络络,然后就准备前往赵国。”

峪恒眨了眨眼,脸上开始浮出兴味。

子荣知道他不是个怕事的人,接着道:“近几年虽无战乱,但赵国还是把铁矿纳于官业,管得死死的,但我们可以从煤业入手,此番前去,你将会带着燕国国库银两,隐姓埋名,要抢在数年之间逐渐的买下赵国各大煤业矿山,然后逐渐压低赵国煤价,而燕国煤价不变,到时赵国的煤将会大批涌进燕国,表面上看是燕国银子外流,实则是我们自买自卖,待到战争来时,赵国煤都流失在了燕国,自然就有了我们说话的权力。”

峪恒含首微笑,说起这些造市压价的投机之事,他再熟悉不过了。

燕皇则是稳稳而坐,眉目间凝凝而思,语气深长的对峪恒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隐稳深藏,万不能让赵诺发现。”

接着落樱对子彻道:“你所要做的,也是件极为任重道远的事。”

语毕,她就把目光转向子荣,接下去的话只适合子荣来说。

子荣锐眸一转,诚诚看着燕皇道:“这也只是儿臣的一个猜测,还请母皇见谅。”

燕皇又挑了挑眉,爽然笑道:“结盟事关家国大计,尽管说以朕听。”

子荣从怀中掏出珍玉凤佩,沉沉道:“皇上英明,不妨先判断一下,赵诺与四姐,谁的童年更不如意?”

燕皇扣了扣手,马上便道:“自然是被遗弃于雪域北国的赵诺。”

子荣抽丝剥茧道:“对,如不是仙奴迅然崛起,我四姐不但会在宫苑中与父母姐妹们相亲相爱,还可以享有皇女身份,一生吃喝不愁。”

燕皇眸色一闪,皱了眉道:“当年雪姬有孕,一心就想要个儿子。按你所说,朕的孩子被她调了包?”

落樱细睨燕皇,老太太不惊不燥,说不定心中早有怀疑,只是等着有人给她更多的佐证罢了。

子荣沉思而道:“这也只是儿臣猜测,如若属实,那必将会是牵制赵诺更大的利器。”

这时,燕皇微微抬手,低声道:“这不是猜测,只找到子雪,她的脸就是世上最好的佐证。”

子荣和落樱不由一怔。

燕皇长长叹了口气道:“没错,子雪才是那个长得和雪姬一模一样的人,朕与子彻爹爹眼见着她长大,一直都在揣测着这件事。”

落樱不由皱了眉。

燕皇忙解释道:“朕不敢去证明,最大的原因是子雪是个女儿,即便当初能证明一切,又有谁会获利?”

落樱脸色不由沉了下去,或许皇家宫闱的无奈就正在于此,即便一切得到证实,赵诺肯定会失去皇位,而子雪去到赵宫,不过是个背井离乡、没有母妃撑腰的破落公主。

一旁的子彻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亮亮光芒道:“唯今之际,我们不是要以身世挟持赵诺,而是要引势利导,让赵诺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世。”

落樱点头道:“对,一切要做得极端不着痕迹,让他知道他还有亲人在世上,让他顾忌于皇上的生母之恩,最后起来保护燕国的作用。”

子彻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也太难了。”

落樱诚诚看着他道:“一切都是事在人为,当下你的首要事情,就是找到子雪。”

子彻正了正神色道:“寻找亲生姐姐,是我份内之事,更何况我将会多个哥哥,这事更应该快快去做。”

落樱不禁而笑,子彻依旧是那么积极,所有坏事放在他那,就好像都变成了好一样。

落樱转头又对燕皇恭敬笑道:“所谓狡兔三窟,身世之谜毕竟只是猜测,要想牵制赵诺,子荣还有事要做。”

子荣点头,对燕皇恭谨道:“儿臣受月影刀倦顾,能唤起神刀,加上落樱领的引导,又领悟了不少月影心法,但儿臣不但肩负练就神功之责,还要找出月影刀与九身璧身上的秘密,这样才能真正应验世人‘得月影刀者得天下’的传言。”

燕皇轻握着茶杯,以上位者之姿笑对落樱道:“朕并不担心你与赵诺的私仇会影响燕赵结盟,你的计策朕也非常赞同,但蓝道与赵诺都不是泛泛之辈,朕还希望你们步步为营,一切小心。”

落樱诚诚点头,以十分的敬意赞同燕皇的关点。

68、汪诗诗的贵客

67赵国美男

这是络络来到燕京的第一个晚上。

青泽院里华灯迷蒙,院中小亭里,峪恒给他倒了一杯淡酒,二人相对饮下,一共将桌上美味品尝。

一口酒咽下,峪恒看着不远处的灯,轻叹一口气道:“院里的事往后再交代,现在正是是访客的好时机,我带你到一个来往密切的同行那里去拜访,以后相互照顾,做起生意来也会更方便些。”

“如果哪里不舒服,那就过天再忙吧。”络络眼中却有些担心,如此低落的峪恒,他还是第一次见。

峪恒从小在风尘世故中泡大,最善察颜观色,络络话里的担心,他又怎么听不出来,索性只是淡淡一笑,依旧饮了口淡酒,意味深长道:“原以为镜花水月,只要得见便心安理得,哪知越是若即若离,就越惹人伤怀。”

他的说话得实在是模棱两可,络络难以猜得,只好放下酒杯,也跟着冷冷叹了口气道:“老板你年纪轻轻就坐拥万贯家财,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罢了罢了。”峪恒只是摇头,自讽的轻笑一声,依旧饮了一杯冷淡的寡酒。

络络看着他,玉冠下的发鬓难得的有点凌乱,往日总是充满笑意的眼角眉梢,今夜多了几分愁意,可正是点点瑕疵,让络络感到峪恒身上那随性而出的浓浓男子情怀,这种情怀于往日的峪恒,总是埋在笑容深处,唯有今夜,遮都遮不住的往外散。

“莫非是为了女人?”络络也是男子,能让一个男人感怀伤痛的,莫过于两件事,功名利禄和女人。而现在的峪恒,正是功名财利两相风声水起之时,只有女人会是这个总是满面笑容男子失落的原因。

峪恒轻轻苦笑,示意侍童收下碗碟,起身拍着络络肩道:“我早为人夫,有何资格?你就不要多猜了,做正经事才是重要的。”

语毕,峪恒双手带着阔袖背往后腰,长身亭亭,挪步出了院堂。

青泽院的蓝盖华车很快就到了诗园。

络络随峪恒下车,灯华月色中,看见一坐精致贵雅的门楼,门柱上两个鲜红灯笼,照得四下繁华热闹,更显得门内灯火辉辉。

见迎客姬妾上来,峪恒抬手恭敬道:“在下青泽院云峪恒,求见你家小姐。”

迎客的姬妾们自是知道峪恒的大名,不由都是脸露难色。

峪恒追问:“莫不是小姐不方便接见?”

当中一位红衣女子眼眸道:“倒也不是不方便,只是园中近日来了位贵客,小姐正在接客,云老板恐怕要久等了。”

“哦?”峪恒眼眸闪过一丝惊色道:“能让汪小姐亲自接的客,想来是非同一般吧?”

峪恒问起那位贵客,数位迎客姬妾均是以袖掩唇而笑,眉目间飘起一阵艳丽的娇笑,仿佛峪恒提起的,是那天上仙人般。

峪恒与络络对看了一眼,两人都像看看倒底是个怎样的客人,竟让势利的风尘女子都欲罢不能。

峪恒浓眉一皱,顾意曲意奉迎道:“莫非是位女客?”

那一群姬妾均笑得若银铃坠地般。当中一个好容易掩了笑道:“是位男客,但长相怕是世间没几个女子能有那么好看。”

华灯中的峪恒和络络,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眉清目秀,即便放到名伶堆里,也是数一数二,可现在这群姬妾,眼里飘着的尽都对另一个男人的艳慕,他们二人全被无视,只当是那位贵客的绿叶都不如。

峪恒以退为进道:“若是你们实在不方便招呼我们,那我们就改日再来吧。”

“方便,当然方便。”那红衣女子玉指一挥,轻轻指了指诗园匾额道:“我们开门做生意,当然来者都是客,更何况是云老板这样的贵客,怕的只是让云老板等太久。”

峪恒微微一笑,向红衣女子点头道:“即然我也是贵客,那就趁等汪小姐之际,好好品一品你们院子里的明前龙井,如何?”

红衣女子马上就差人带着峪恒和络络进了一处小院。

小院里灯火凄凄,夜色晴朗,婢女点上一炉桂花香,又盛上几碟精致小点,沏来壶上好的明前龙井,峪恒与络络便在月色华灯下对座下起了棋。

峪恒摆下一颗白子,不忘交代络络:“清泽院与诗园上下为邻,我们经营伶人,她们出卖才艺,平日里有许多来往,我们依仗着永安公子举荐人面较广,而汪小姐人面也广,所以相互依托着打开生意气氛,客源自然增进不少。”

络络点头,摆下一颗黑子道:“看来这位汪小姐也是个不凡之人。”

峪恒放下白子,浅笑道:“她从来卖艺不卖身,城中勋贵想要见单独见她,也未必能如愿。”

络络唇角含笑道:“真想看看那个长得好看的贵客什么样?是不是真凭一张脸就敢在**里吃霸王餐?”

“此言差矣。”峪恒摆着棋道:“我与你赌一把,这贵客,定是一散千金,然后再有一张好容颜,才会引得**女子趋之若鹜。”

络络嗤笑道:“我眼皮底下来往的伶人无数,我不信还真能惊瞎我的眼睛。”

峪恒谨慎的放下一颗棋道:“你确是见识不少,但相貌也好,才华也罢,都得记着人外有人。”

峪恒话才说毕,只听得窗外传来一阵笛音,空灵悠远,婉若天籁。

峪恒放棋的手不由顿了顿,同行最识货,他问身边的婢女:“诗园何时来了位曲艺如此高明的笛手?”

婢女唇角含笑,宛然道:“是那位仙奴公子吹的。”

峪恒确定道:“仙奴公子就是你家小姐接的那位贵客?”

婢女点头道:“他来园里已有几,却没人舍得离他半步,姑娘们都盼着与他多合几次房呢。”

“合房?”络络眼有惊色,问婢女:“你们这不是卖艺不卖身的吗?”

婢女边倒茶边轻笑道:“那得看来的是那般客人。”

笛音于婉转中透着冷清,让人听后,如遥见高山之雪,细呷冰川流水,似百花齐绽般缤纷繁华,又像落叶离树般飘荡零落。

峪恒和络络干脆放了手中棋,闭眼细听起笛音来。

69、仙奴美男

二更终于送上,小蔼睡觉去也,求老天赐我一个美梦,不求云卿入我梦来,只求涨点儿收藏。谢谢为我投票的亲们,小蔼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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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翩若惊鸿,正如它陡然而起一样,正在峪恒、络络听得如神之际,掐然而停。

峪恒叹了口气道:“懂得求而不得,果然是位情场高手。”

络络不由抚额,笑道:“如是我们院里也有这样一位伶人该多好。”

峪恒笑笑,抬手示意:“即然笛声已停,我们还是下棋吧。”

二人又下了几寻棋,才闻得汪诗诗的娇笑。

她窈窈走进来,嫣紫挑金线的大袍穿得甚为得体,特别的领衽处,更是扣得一丝不苟。

峪恒和络络看见她,皆是心中疑云重重,明明眉目中**难掩,偏偏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在故意掩饰着什么。

她端端坐下,却在低头抬茶时,露出了端倪,尽管她再高领紧束,那鲜红吻痕还是从颈项与衣衽间隙中露出细微踪迹,换作别人是万不看不出的,可惜坐下的是峪恒和络络两个经营风月场所的老手。

峪恒和络络相视一笑,自然是心照不宣。

汪诗诗轻呷了半口茶,慢慢咽下道:“诗诗失礼,让二位久等了。”

峪恒客气道:“是在下叨忧小姐了。”

汪诗诗轻轻挡唇,娇笑中隐带羞意的解释道:“院中来了位客人,意趣雅致又出手阔绰,不拿点儿真功夫出来,会招他不满的。”

峪恒了然而笑道:“那汪小姐辛苦了,这是我们青泽院的新管事,以后还请汪小姐多多提点他。”

络络亲身起来给汪诗诗倒茶。

汪诗诗看着络络笑笑,抬手请他入座,继而问峪恒:“有了能干的新管事,那云老板就得清闲了。”

峪恒不着痕迹的解释道:“我家在凤鸣还有个青泽院,我此番将去接手那里的生意,哪有汪小姐清闲啊。”

汪诗诗晃然点头,笑道:“不知这位新管事叫什么名字?”

络络起身弯腰,恭敬道:“在下艺名络络。”

汪诗诗立刻笑道:“能有这般能唱曲又能做事的伶人,我可真羡慕云老板的福气。”

峪恒回敬道:“诗园门内有贵客,小姐又何需羡慕我?”

提到那贵客,汪诗诗又是掩唇一笑,脸上泛起了淡淡幸福红晕,细思了半天,脸上又莫名多了丝隐伤:“客终究是客,终有走的一天。”

络络和峪恒皆是心里一惊,动情可是风尘中人最大的避忌,像汪诗诗这样的老手,又怎会不知道。

可汪诗诗又在无意中轻叹了口气,强笑着拉开话头道:“云老板放心,诗园与你是好友,自然与这位新管事也是好友。”

峪恒见她并不愿多谈,又加之她面有倦色,便笑道:“汪小姐重义重情,有您这句话,在下今夜就能睡蹋实了,夜色渐深,我们也不便打忧,还请小姐早些休息。”

峪恒的不加追问,令汪诗诗不由会心一笑,起身亲自送客。

“小姐何需许多礼。”络络走在汪诗诗一侧,开始与这位同行接近距离。

汪诗诗边走边笑:“公子何需客气,你们等诗诗这么久,诗诗难道不该送送你们吗?”

峪恒在前,回身见二人攀谈起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转身继续在前而行,把舞台留给络络去表演。

诗园小路曲折,峪恒倒也熟悉,却不想临要出园,听得一女子娇声惊呼从林中窜出,继而就撞到了他怀里。

峪恒倒也处变不惊,挡手将女子推出怀,礼貌的笑问:“小姐怎么了?”

那女子瞟了一眼峪恒,转身往身后林子看去,然后又是惊惊一笑,拔腿就跑。

“站住!”汪诗诗厉声喝斥那女子。

女子忙呆怔怔站住,她回身之际,只见她先前窜出的那处林子刹然闪出一个高大身影,紫衣如云,婆娑修长。

他揽手就抱住被汪诗诗呵停的女子,声音清脆如幽兰,语气却带着浓浓的**意味:“看你往哪跑?”

峪恒回首,乍见月色下汪诗诗的脸阴冷苍白,妒嫉的怒火几近从她的美眸中流出。

那个紫色背影似是抬头,正好睨见汪诗诗的面容,峪恒看到他长手一伸,汪诗诗转瞬就被他纳入怀抱。

“别生气。”那男子有着清冷若山间溪流的声音,却又带着浓浓的风尘味。

汪诗诗被他的臂紧紧扣住,他身上那清淡幽远的雪莲香味,立刻就占据了汪诗诗的鼻息,让她不提不与另一个女子一起享受他的左拥右抱。

峪恒和络络皆从汪诗诗的娇弱身影中看出她浓浓的无奈,就在二人皱眉间,紫色身影轻然转身,月光正好照见他的面庞。

先是峪恒薄唇微张,难以合拢。然后是络络瞳孔放大,眉目散了开去回不来。

他俩的惊讶,皆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美了。

所谓云鬓花颜,所谓勾魂摄魄,就算是倾国倾城也好、生若兰芷也罢,所有或雅或俗的词藻,所有古今美女的修辞,用在那张脸上,都觉得恰到好处。

他眉宇柔丽,凤眼奕奕,明明是张妙丽无双的美颜,偏偏放着狂傲不羁的浪荡,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大气天成、卓而不凡的男人。

夜风,把他的雪莲香味送进峪恒的鼻中,峪恒垂目轻嗅,不由再抬头端详这位希世美男。

而这位紫衫男子,也正好凤眸带笑的看着峪恒。

“是你朋友吗,我也想认识。”紫衣男子将鼻子轻搁在汪诗诗耳边问。

汪诗诗被他吹得心头一紧,转面道:“云老板与我有事相谈,还请公子移步到后院享乐。”

紫衣男子轻抚汪诗诗的面庞,语带宠溺道:“没有你的后院,我根本呆不下去,还不如邀你的朋友一起去,我们好好分享一翻。”

峪恒不敢妄猜分享为何意,只拱手对汪诗诗道:“今夜打忧至此,已是很不好意思,小姐要与我商议的事,我择日再来详谈。”

正在汪诗诗点头之际,紫衣男放开身边另一个女子,誊手出来扣住峪恒的肩。

峪恒被他死死至服,不得不转身,却见他粉唇微扬,淡淡问道:“云老板可就是青泽院的云老板?”

峪恒细睨着他,却不知道那美如盛夏艳阳般的笑容下面藏着怎样的凶险。更见他衣着依旧留有仙奴影子,于是峪恒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

“对。”峪恒沉沉答道,脑里却在不停的思索。

他脑海里渐渐泛出落樱的一句话:“我见过比汪诗诗美艳百倍的男子,他叫云卿,长眉柔眼,容颜娟丽,但心却比谁都执拗。”

70、宿敌难避

70、汪诗诗的情伤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唇齿间吐气如兰,他放开汪诗诗,冲峪恒走来。

峪恒被他美中带剌的气宇所逼,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你家小姐可好?”紫衣男子柔唇轻勾,凤眸中略带玩味的笑问。

“很好。”峪恒正了正颜色,挺直了腰回话道:“不劳公子惦记。”

紫衣男子长眉一挑,绝美的面上笑容更甚:“差点忘了,狐狸精到哪,都会有男人追随,怎么会过得不好?”

峪恒浓眉一紧,回笑道:“恐怕公子认错人了,我家小姐与你说的那个词,实在相差甚远。”

紫衣男子不由定睛,细看眼前温和若莲的白面书生,美眸若月下流水般的打量了峪恒一番,笑道:“我认识你家小姐时,你还不知在哪撒尿和泥呢,她的事情,你又知多少?”

峪恒嗤笑,对上紫衣男子深若幽谷的眼睛,轻蔑道:“一个男人骂女人作狐狸精,多半是因爱生恨,莫非公子曾经对我家小姐求而不得?”

紫衣男子冷笑盈盈,如流水潺潺,难收难掩,直笑得众人骨酥肉冷才咬牙道:“她的枕边风,从仙奴吹到了燕国,直把蓝道和靖康都迷得神魂颠倒,我区区一界武夫,又怎敢奢望此等人间极品。”

峪恒捏紧了阔袖中的拳,沉下神色轻笑道:“即然不敢奢望,那就不要再问。至于我家小姐的枕边风,自是吹给心甘情愿的人听。”

紫衣男子收住所有的笑,所有的浪荡不羁于瞬间消失,他逼到峪恒身前,细声道:“告诉你家小姐,练好月影刀法,我云卿终有一天会把她欠的债一一讨要回来。”

峪恒轻笑点头,直视云卿道:“我家小姐有孕在身,实难再练刀法,公子惹是要讨债,峪恒可以先行垫付,莫要惊动了我家小姐的弱体。”

“嘶”云卿闭眼长吸了一口气,睁眼道:“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还请你家小姐好好养着。”

峪恒一连点了数次头,心里早转了数个来回,细度了眼前形势,退一步拱手恭敬道:“那就不打忧了。”

语毕,峪恒对着络络侧了侧头,示意他一起走。

汪诗诗忙亲自送峪恒出了门,她面色不好,却强挤了笑道:“他就这个样子,阴晴不定,云老板不必在意。”

峪恒点头,不由睨了一眼汪诗诗,越发觉得她失神落魂,像中了迷毒一般,于是隐婉劝道:“汪小姐才色双绝、如花正盛,但还是要多多保重贵体啊。”

汪诗诗灿笑着点头,面容下却透着欲盖弥彰的忧郁。

峪恒的马车并未回青泽院,而是直接驶往内宫柏苑。

几经通传,车到柏苑时,已是东方发白。

“打扰小姐了。”一进乌木楼正堂,峪恒就见落樱面色急切的坐在正位太师椅上。

峪恒接着解释道:“本不该一早就来的,但事出紧急,我不得不速速来报。”

“什么事?”落樱忙问峪恒。

峪恒沉了沉神道:“我们在诗园里遇到了云卿。”

落樱眸色一闪,问:“你确定是他?”

络络忙道:“是他自己承认的。”

落樱眉目间的猜测,峪恒一眼就看了出来,忙道:“紫衣男子,容貌妙丽绝美,神姿高傲狂放,开口就骂小姐你。”

落樱神色一顿,接连数问:“他是不是一开口就骂我狐狸精?还要让我练好月影刀?一定还说了我欠他无以记数的债吧?”

峪恒诚诚点头。

落樱嗤笑道:“宿花眠柳,夜御数女,这家伙还是没变。”

峪恒面有不安的道:“如今正是小姐绸缪大计之时,我最担心这个人会对小姐不利。”

落樱长长叹了口气道:“岂止是不利,完全是大不利,天知道他是奉蓝道命而来还是自己跑来。”

子荣在递茶间,面上泛起疑色。

落樱轻声向在坐解释道:“蓝道用人,多有隐意,对付不同敌人采取不同战术,仙奴十帅,以下往上分三路,下三路将军,雾影代表镇守、风临擅长进击、天遥负责屠城。中三路将军,撒博专门平定、轻草专司安守新得疆域、理安专干强压之事。上三路将军,云卿专职践踏,所到之处再无生机。”

峪恒想起云卿灿如盛夏的笑意,不由寒叹一声。

子荣则是听出了兴致,追问道:“再往上应该就是弥加和你,蓝道又让你们做什么?”

落樱叹了口气道:“弥加司职法礼,有征服信众的能力,而当年的我,专门负责毁灭,一夜之间,一城一池尽数杳无踪迹,全部化作沙尘,这就是月影刀的威力。”

子荣眼色不由一惊,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双可以使用月影刀的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峪恒问。

“直面危难。”落樱立身而起,轻抚着自己圆圆的肚子道:“且去会会他再说。”

子荣峪恒眼色皆是不情不愿。

峪恒劝道:“小姐与那云卿定是过结深深,还是先避避吧。”

子荣也朝着落樱轻轻摇头。

“要杀我,他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今天。”落樱轻然而笑:“怕的是他有其他打算。”

劝说无果,子荣只好搭着她的肩,与她齐步而行问:“你与他有什么过结?”

落樱边迈步出门边叹:“有的人,认定的事往往就不会改变,云卿就是这么个人。他自小与我同军打战,武功高强,战无不胜,本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偏有颗争强好胜之心,最难以放下的,就是我始终立于他头上,更不甘心只排第三。”

子荣俊眸一侧,低头细怀中人:“所以他就把你的胜利归结为蓝道的偏心?”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吧,否则那狐狸精的美称从何而来?”

落樱的小轿很快就到了诗园。

“我家小姐一早就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开门的老嫫嫫回决峪恒道。

落樱举步上前对老嫫嫫道:“还请您通传一下院中贵客云卿将军,就说纱罗找他。”

老嫫嫫回礼笑道:“小姐正是与云公子一齐出去的,你们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落樱不由失望,与子荣互看一眼,想到峪恒络络已是彻夜未眠,只好散了,让他们回去休息。

71、卿为我狂

71、卿为我狂

完整版送上。***************

峪恒面有不安,转身对络络道:“你且回去,我陪小姐在这里等等。”

诗园的老嫫嫫认识峪恒,又见落樱孕体不便,于是打开门请他们到园中坐。

炎日烈烈,还未及中午,就照得四下里一片金光灿灿,直照得树上的知了不知倦的鸣叫。

老嫫嫫怕落樱呆在屋里热,就在花园小湖边的树荫下置了短榻和桌子。

瓜果上来,子荣给落樱倒了枣茶,扶她坐下,又找了锦杌给她垫脚。

安顿好落樱,子荣与峪恒相对坐下喝茶。

“一会儿小姐要与云将军说什么?”峪恒置好棋盘,与子荣对垒,话问的却是峪恒。

落樱轻呷一口枣茶含在口中,细细想了半晌才咽下下道:“先问清他的来意,然后想办法把他赶回仙奴去,这个人即危险本事又大,从不按常理出牌,必要的时候还得想些极端的办法。”

子荣落棋,指捻道:“堂堂仙奴第三大将,千里迢迢跑来燕国,绝不会仅仅是来宿花眠柳的。”

落樱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也不一定,如果一切正常,那这个家伙就不是云卿了,他曾在仙奴大都听得长生部落一妙龄歌女的歌声,不顾军纪,骑着马追着人家行了千里,为了睡一觉,竟杀了所有阻止他的长生部族,一夜之间、一人一马,硬生生把数千人的长生部落变为仙奴的疆域。蓝道知道了,也不知是赏他好还是罚他好。”

阳光更强了些,落樱额上不由冒出细汗,说话间,她忍不住用阔袖去扇风,以解暑热。

细心如子荣,又怎么会袖手旁观,起身向婢女要了把鹅毛扇,坐到她身边为他打扇。

得了凉的落樱,甜甜的对着子荣一笑,子荣举手搂着她的肩问:“饿了吗?”

落樱轻轻摇了摇头,子荣瞥见她额上晶莹细润的汗珠,掏出锦帕为她轻轻的拭去。

峪恒正在喝茶,瞥见二人亲密的样子,不由侧脸沉下眼,装作细看棋盘,性格温和如他,转瞬间面上又浮起淡淡笑意,他一直看好子荣的性情和脾性,是个值得落樱托付终生的男子。

“快到中午了,让侍卫给你买点吃的去吧。”子荣为落樱打扇,轻声细语道。

落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子荣侧手交代侍卫:“去天赐香居买些糕点和烤肉来。”

接着他又对另一个侍卫:“到军机衙门把子彻也传来,我正好问问他找人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侍卫走了,落樱还没等得及糕点和烤肉,就沉沉靠在子荣肩上睡着了。

子荣见她呼吸匀长,也不挪动,任由她靠着。

刚睡一会儿,落樱的脚就往锦杌上趿拉了下来。

子荣动不得,就示意峪恒:“云老板,快帮一把手把她的脚抬回锦杌上,免得一会吊麻了。”

峪恒看落樱睡得七晕入素,嘴角不由扬起笑意,起身为她抬脚。

盛夏下绿荫中,子荣在上作她的枕头,峪恒在下为她抬脚。

一袭紫霞由小湖彼岸飘来,接着便是一阵长长冷笑。

峪恒将落樱的脚放在锦杌上,转身一看,云卿已经长身立在他身后。

子荣迎着阳光看云卿,光晕把轻衣薄裳的他化成一道紫霞,修长的轮廓在细罗淡纱中透出他精练优美的身形,尽管看不到脸,却已经感到他美得没有一点儿瑕疵的风仪。

云卿雷厉而行,带着冰冷又带满嘲讽的笑声直冲着子荣而去。

子荣本能的搭手护住肩上的落樱。

“纱罗!”即便看不到云卿的表情,子荣也能从他近似嘶吼的声音中感到冲天的怒气。

落樱正睡得迷迷蒙蒙,云卿这么一吼,生生把她从美梦中撕扯了出来。她轻轻睁眼,打了个哈欠,然后伸手揉了揉眼。

此时云卿几乎咬碎了牙,才能直时落樱,因为她一只小手挽在子荣臂上,额头伏在子荣颈中,一双迷迷睡眼正无辜的看着他,被精致锦缎裹住的孕身,则懒懒散散的躺在竹榻上,一双玲珑的脚穿了雪色的绸袜,慵懒的搭在锦杌上。

云卿倒吸了一口凉气,背着阳光的细腻面庞上阴晴不定,强压了一阵怒火,凤眸中终透出一丝笑意,清冷而尖锐,所有的意想不到和怒怨化作了一句冷讽:“在仙奴时起码还懂得道貌岸然,来了燕国,竟恬不知耻到全露出了狐媚像!”

落樱定了定睛,终看清了云卿的样子,缓缓起身,迎着他的怨气道:“你也别怨,来这里,不过想问问你到燕国何事?”

云卿凤眸微眯,瞥了瞥子荣,又睨了睨峪恒,不怀好意的笑道:“尽是些痴男怨汉,不知道被她施了什么媚功。”

落樱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和蔼道:“云卿,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扯上别人?”

阳光下,云卿的眼眸流转,灿灿惹流星坠地,可惜沾染的全是狠狠之意,他上前一步逼着落樱,细看着她清秀绝尘的面容,冷笑道:“你即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应该拿起刀,像个将军一样,狠厉爽快的和我打一架,而不是摆着一副娇弱欲滴的样子躺在男人怀里,还硬占着仙奴第一的名号不放,这对于我,简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落樱眼珠子轻转,依着他的性子去找寻自己要的答案:“是不是蓝道告诉你我的行踪,让你不远千里来找我,以便讨回你想要的仙奴第一?”

云卿冷笑摇头,长眉微舒,反击道:“狡诈的女人,蓝道要找你回去没错,可你太小看我了。”

落樱轻笑,仙奴十将,唯有云卿不由主上,而是直呼蓝道其名的。见他心高气傲,落樱索性趁势而问:“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来到燕国的?”

云卿看着落樱,她的脸面未变,却又多了几分娇美,似是熟悉,却又陌生,他脸庞微扬,长鬓飘往颈后,长长冷笑道:“老子来玩,不可以吗?”

这样的回答,完全合乎云卿的性情,落樱不惊不异,用手扶着榻背,因小心而缓慢的坐回躺椅道:“恕我无知,论女人,云将军府上佳丽成群,论美景,云将军游遍天下,我真不知燕国有什么值得您流连的?”

云卿定睛再看落樱,见她身姿略稍笨拙的侧了侧,才得以安稳坐下,心中更是燃起把火,以誓要看清落樱真面目的架势冲到落樱榻前,伸手去捏她的脸道:“玩儿得就是你!”

子荣挡手推过云卿,沉了眸色道:“云将军请自重。”

云卿转眼看向子荣,笑容不由又冷了几分,他问子荣:“你与这女人同床共枕,可知道她以前和别的男人做了些什么?”

72、险恶用心

72、险恶用心

丢下话头,云卿挪了个凳子,背斜靠在桌子上,仰着头吃起桌上的葡萄来。

子荣和峪恒齐齐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云卿长眉一挑,细长的眼眸眯眯而笑,神情在慵懒中透着得意。

落樱抬了枣茶轻饮慢品,有着清者自清的气定神闲。

云卿见落樱不怕,便摆出了一副你不怕,我更不怕的姿态,笑问子荣道:“你敢肯定,你的女人愿为你死吗?”

这个问题万分的突如其来,尽管子荣面上再云淡风轻,心底还是不能坐实,而落樱手中的茶杯,不由也是紧紧一握。

云卿见他不答,冷笑道:“她可是为蓝道死了好几回了?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落樱放下茶杯,笑对云卿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奢,更何况当年蓝道有恩于我,我又怎么能不救?”

云卿很是不屑的一笑,长指撑了俊眸,挑眉问落樱:“蓝道可没有让你死,是你和弥加师徒二讨着去求死的!”

落樱不由咽了咽口水,缓缓走到子荣面前道:“不错,引魔上身之术的确是我师父所施,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云卿不肯罢休的问:“那你说说,你是为什么要救蓝道?”

落樱美眸泛起泪光,她正了正神色,转身对子荣解释道:“当年我强攻云岚部,云岚长老临死设下毒咒,蓝道作为主君,前去巡视我的战绩,不幸中咒,为了救他,我师父只能以邪制邪,让我引天魔上身,助天魔行咒,排解蓝道身上的恶咒。”

云卿笑道:“蓝道身为一国之君,愿意为他舍身的人不计其数,为何偏偏是你?”

落樱神色坚定的看向云卿:“当时我已有神功护体,而且引魔上身的事不一定能成功,自然是由我亲身去赌一赌,又何需累极无辜?”

云卿斜依而坐,长腿逍遥的轻伸着,桃花落水般的美颜泛着淡笑,说出的话却如刺鞭一样:“以死铭志,你要的不就是蓝道对你恻隐吗?要的不就是蓝道对你心怀感恩吗?你用情爱驭使了蓝道那么多年,最后他发现中了你的迷毒,感受到你的可怕,这就是他当年用酒毒死你的原因!”

落樱打从心底不认同云卿的猜忌,双手杵在桌上,目光居高临下,狠狠逼视着云卿道:“我救蓝道,出自真心,你不过一个局外人,无度猜忌,与那长舌老妇有何不同?”

云卿轻笑回道:“那你是承认你真心喜欢蓝道了?”

落樱无奈长叹,沉沉道:“云卿,谁没有点儿过去,你又何苦要去挖那陈年旧事?”

云卿见缝插针道:“怎么?我的话勾动你的伤心事了?还是怕你现在的夫君知道得更多?看他一脸茫然,没想到这些事还是由我这个恶人来告诉他的。”

落樱无奈笑问:“莫非你来燕国,为的就是嚼舌头?”

云卿闭眼轻笑,身为数万军队的统帅,仙奴军候门弟最光耀的战将,他柔唇轻翘,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话:“是的,美女美景我云卿赏析过无数,此行前来,为的就是嚼舌头的。”

落樱扬头,理了理裙裾,端坐到短榻上,坦然道:“好吧,你说吧。”

再加阻扰,反而显得落樱是有心掩饰。

云卿也不客气,凤眸细睨着子荣道:“你和她睡时,有没有享受过蓝道传给她的房中术,据说蓝道可是此间高手。”

“云卿!”落樱拍案而起,她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口无遮拦。

云卿感到正中下怀的快意,怎么会住嘴,笑问落樱:“你下一句话该不会是说你与蓝道是清白的吧?蓝道出行,从来只要你近身护卫,鬼才相信你两同房不同床。”

落樱逮到机会,立刻反击道:“蓝道是帝王,临幸妃子可是要依律记录的,你以为谁都像你荒淫无度。”

云卿听了,不由大笑,挑目问道:“这么激动,难不成蓝道还当着你的面上别的女人?”

落樱不得不直呈事实:“没有,一次也没有!”

云卿不由大笑,誓要将落樱的往事一无所遗的抖出来:“那就对了,如果蓝道是个正常的君王,早就三宫六院了,怎么会痴醉于你这个母夜叉?”

落樱据理而争:“蓝道继位时,仙奴百废待兴,他一心图谋扩张,哪有心思理会他事,后来仙奴统一了北方草原,他又与赵国长年勾心斗角,心力交瘁,哪能像云将军一般,家里妻妾成群,外面还要包娼养妓,着实的**潇洒。”

云卿反问:“那你是说我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落樱不置可否道:“云将军满腹酒色才气,看到的自然只有酒色才气的事情。即便别人没有酒色才气,你也要硬加杜撰上去。”

云卿了然一笑,绕了半天,小猪终于进圈了,他笑对子荣揭示道:“看吧,你家媳妇至今不忘为蓝道开脱,说不定哪天蓝道一个忏悔,她就跟着老**跑了!”

落樱抿唇,挑破他的挑拨之计:“我不过依事实而言,不像你巧言辞令,是非不分!”

云卿不依不饶道:“你若心不虚,那你告诉你家夫君,你当年与蓝道总是同房而居、同寝同住了吗?你告诉过你家夫君,蓝道一对你笑你就脸红,你还为他染了丹寇指甲,悄悄藏着,又顾意在无意中让他看见。”

落樱不语,云卿所说都是事实,她只能转头看向子荣。

此时的子荣正虚心的听着云卿说话,面色无喜无怒,深邃而沉静,就像当初听落梅的毁谤一样心无旁怠。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落樱心实沉沉的安了下去,或许云卿说的的确是事实,但子荣的心智不可低估,陡然间她觉得自己的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子荣完全有看透真像的本领。

云卿还欲再说,却看见落樱含情脉脉的看向子荣。

子荣侧目看见落樱的目光,轻笑着走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

刚好,侍卫的糕点和烤肉也买来了。

子荣接过食物,转身对云卿道:“云将军一直在说纱罗的事,想必也饿了吧。”

云卿神色一顿,他刚才说了一大堆话,到了子荣这里,竟被云淡风轻的一点而过,接着还被子荣客气的招呼着坐下。

峪恒见子荣面色和蔼,自知他性情,忙帮着把食物放到盘里,又命侍女去取几套杯盘碗筷来。

云卿沉下神色看着子荣。

子荣自然是知道他的挑衅,只是笑道:“我妻子叫落樱,她在遇到我之初就已说过,她早已不再是纱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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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谁被玩儿得最惨

炎夏永昼,蝉鸣不止。

桂树枝下,云卿长身斜倚,紫烟罗纱夏袍的前襟轻开,一缕胸前雪肌在紫色光影中若隐若现,更显得那寸肌理精壮丝滑。

而此时他的神情,长眉微压,凤眼微瞪,眼眸流转中抑着一把火,一脸正色的看着对桌的一幕。

落樱轻轻摇头,对子荣柔声道:“我不想吃肥的。”

子荣看着她点头而笑,精心的用筷子把烤肉的肥瘦分开,然后喂给落樱。

云卿柔唇轻闭,玉牙紧咬,两拳捏得骨节分明。一旁的峪恒递筷给他,他完全不理会。

峪恒眼眸左右一环顾,他素与落樱、子荣相识,自然知道两口子在作戏,虽然目的他还不清楚,但他很当然的选择配合,款款蹲到落樱脚前,笑言:“小姐只顾吃东西,竟忘了把鞋穿好,一会着了凉可不好。”

语毕,峪恒细致的为她穿好鞋。

云卿睨见峪恒的样子,张口便道:“狗奴才!”

峪恒轻笑转身,似是没听见,净了净手,又将糕点端到落樱面前道:“小姐,趁热。”

云卿五指分开,一掌狠狠拍在竹椅扶手上,脸上放着强挤出来的欢颜,问峪恒:“我平生第一次见男婢,不知纱罗花多少银子顾你一月,小爷愿花双倍,让你那堂堂七尺之躯为我端茶倒水。”

峪恒端端坐到竹椅上,文雅一笑,温柔的看着落樱道:“小姐就是一家之主,除了她,我谁也不伺候。”

云卿没好的嗤了一声。

子荣有礼的为云卿倒了杯茶,缓缓将杯子推到他面前问:“将军即然这么不耻我们燕国风物,那为何还要千里迢迢来我燕京?”

云卿扬头,尖俏的下巴指向子荣道:“不是说过了吗?小爷是来玩儿的。”

子荣勾唇一笑,追问:“不知燕京有什么绝世奇珍值得将军一顾的?”

对于同样的问题,云卿有些不耐烦,颐指气使的指着落樱道:“纱罗,我找的就是你。”

子荣转头与落樱相视而笑,放下手中筷,点着头对云卿道:“即然云将军不辞千里来找我家夫人的,那又何需多言,我家夫人别的没有,最多的就是纳侍的院子,能有将军这等俊美的连袂兄弟,我等也算是有眼福了。”

云卿不由坐直身子,窄长凤眸目不转睛,以几乎要喷出火的怒色棱着子荣道:“看你仪表堂堂,想不到竟有绿帽之好,世上竟有如此不知耻辱的男儿郎。”

子荣回以儒雅之笑,问云卿:“云将军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她们也许会争风吃醋,但绝不会认为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为耻,对不对?”

云卿嗤道:“即为女子,自然应该明白雨露均蘸之理。”

子荣搭过落樱的肩,笑道:“即然仙奴女子能分享一位夫君,那我们燕国男儿郎为何不能齐侍一位夫人呢?”

子彻刚到,快步走进诗园,正好听到哥哥的这番话,神色不由顿了顿。

峪恒瞥见他,忙转身行礼道:“公子万安。”

子彻上前一步,矫健身影正好落入云卿眼中,他不由站起了身,细看着子彻,眼里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他本能的想要行奉上之礼,但又不敢相信蓝道会出现在燕京。

子彻只是睨了云卿一眼,什么绝世美貌,什么风华绝代,全都没入子彻眼,他所有的目光在下一刻便聚在了落樱身上,然后灿然一笑,轻声问落樱:“子彻日日忙于出寻之事,不知小姐近日身体可好?”

落樱挪了挪身子,竹榻便空出一个位子,她亲切招揽道:“辛苦你了,快来坐坐。”

子彻一点都不见外,风一样的飘到落樱面前,与落樱挤坐在一张竹榻上。

云卿自然是明白此人非蓝道,但目光还是盯着子彻,世上如此相像的人并不多。

子荣眼角斜睨到云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顾作没看见,只拍着子彻肩问:“如果你打了大胜战,最想要母皇赏你什么?”

子彻细想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摇头不作声。

子荣转头笑看云卿,对子彻道:“这位云将军可谓战无不胜,他赢了,最喜欢美女在怀,如果为兄没猜错,子彻打了胜战,最想的就是与哥哥同侍落樱吧?”

子彻抿着唇而笑,伸手抚着自己的后脑,一语不发见早就表明了心际。

落樱皱了眉道:“万不可晃点子彻。”

云卿的所有目光尽都放在子彻那里,看了半天,还是嗤笑一声,心中却恨恨的郁了一腔愤然,想不到落樱竟坠落到这种地步,竟找了个蓝道的替身相伴。

子荣搭着落樱的肩,子彻挤坐在另一侧,而峪恒在一旁俸茶,这一幕如剑入眼,深深刺激着云卿,他恨!他恨这个老是骑在他头上的女人竟有了如此好的结果!更恨这帮无肉无骨的男人!

云卿双拳紧握,立然起身,举手间就从子荣和子彻的包围中将落樱吸了过来。他一手掐住她,另一只手捏了捏她嫩得快流出水的脸蛋,咬牙道:“纱罗,你最好脱下锦衣,穿上银甲,像当年那样盛气凌人的对着我,小爷悉心苦练了六年,为得就是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现在滚在男人堆里装娇弱,算什么英雄?”

落樱见终于激怒了他,仰头轻笑,质问他:“堂堂仙奴威定侯,竟然欺凌一个孕妇,这事传出去,你云家数百年的军侯世家面子往哪搁?”

云卿不由一愣,低头看到她挺实的圆肚,不由手一松,神情愤然道:“狡诈的女人!想不到你竟无赖到这个地步!”

落樱转身柔柔倒在子荣怀里,轻笑道:“没错,我就是无赖,我就是娇弱,如今的我再无心恋战,你打赢了我,也不过多了个恃强凌弱的骂名。”

“你……”云卿咬牙,无形中运起了功力,可又看见落樱笨拙的扭了扭身子,孕像毕露,只得收回气宇,捏拳道:“小爷等你产了崽,一定会给你好看!”

落樱起身,伸手指着云卿的额头道:“告诉你云卿,冲你这句话,我就要终生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男人的威名是从血海沙场中争来的,你休想从我这里捞回半点名声!”

云卿皱紧了长眉,花瓣一样的丰唇抿成一条弧线,狠狠瞪着落樱,想要打,又无从下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落樱自知捏住了他的七寸,趁势道:“有种滚回仙奴去,堂堂正正在战场上与我燕国子弟一较高下,而不是在这虚张声势!”

语毕,落樱两脚一叉,孕肚一挺,傲然立在云卿面前。

云卿长长冷笑,颔首死盯落樱道:“这话是你说的,总有一天,我会让燕国知道,得罪我云卿的下场!”

落樱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以弱制强,只要能将这家伙弄回仙奴去就行,所以她加紧步伐摧化他的愤恨:“好,我就等着这一天,希望云将军不要让我失望。”

云卿咬唇,食指举到落樱额上连点了数下,不由又睨了一眼落樱的孕肚,转身愤然而起,如一道紫云,瞬间便消逝于诗园的天空中。

见他走了,落樱长吁着气,抚着孕肚反退了数步,待稳稳坐到竹榻上

,神色才露出了一丝安然,她轻声对腹中胎儿道:“幸愧有你,我才能以弱敌强,否则还真不知道那痴狂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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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正当离别花好月圆

73、正当离别花好月圆

云卿漂然而去,子荣也是长吁一口气。转身为落樱拭汗。

作为一个陌生人,云卿晃晃然飘进子彻视线,然后又晃晃然转身就去,子彻只能眨巴着眼睛问子荣:“那谁啊,口气真大!”

峪恒耸耸肩,早知道云卿这个家伙那么容易就被落樱气走,他也就不用彻夜不眠的守护左右了。

“仙奴威定侯。”子荣语气淡淡,神色却表现出了心有余悸。

子彻瞪大眼睛,往云卿消失的方向指了指,不敢相信道:“他就是那一夜之间灭了长生部落的云卿?”

落樱点头,眼带惊悸看向云卿消失的地方,冷然道:“希望他不要再回来,否则数万兵马都挡不住他。”

收回惊悸,落樱回眸看见峪恒,看见子彻,看见子荣,突然有种患难与共,劫后余生的感触:“今天真是多愧了你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子彻脸上浮起轻笑,如一道暖流注入落樱心中,而峪恒虽然因为疲惫耸拉着眼皮,看见落樱看向他,脸上也释出温润笑容。

而此时,子荣的手已经搭在她肩上,轻轻对她道:“让你受惊了。”

盛夏轻风,拂过桂枝,把刺耳的蝉鸣也吹淡了几许,她抬头看着子荣,不由笑道:“幸好你处变不惊。”

几个人围坐在树荫下,就着糕饼烤肉和淡茶,开始了简单的午膳。

“找人的事准备得怎么样?”子荣为大家沏上红枣茶,问子彻道。

子彻放下手中糕饼,沉目道:“一切准备就绪,后日我轻装前往仙奴与陆远桥汇合。”

“这么快?”落樱眼色一顿,有点不能接受。

子彻眼带余温,轻轻睨着落樱道:“这一趟事关小姐大计,子彻自然是越早出师越好。”

他的不舍,翻转徘徊于眼中,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化作一抹男子强韧的轻笑,他柔声对落樱道:“待我带子雪回来时,你家孩儿不知有多大了?”

子荣重重拍着他的肩道:“什么你家孩儿?你我亲生兄弟,难道不是你家孩儿?”

子彻灿灿一笑,落到落樱眼中,却隐见他心底的酸楚。

峪恒长饮了一口茶,沉沉道:“青泽院的事也差不多交待好了,后日我也动身去赵国了。”

落樱眼中的哀婉更甚,刚刚才觉得相依相惜,下一刻就眼见着要各自天涯了。

“小姐要好好保重身体……”峪恒放了茶杯,欲言又止。

子荣的手已沉沉放在峪恒肩上,语重深长道:“先生此行也要多多保重,落樱这里,我定会好好照顾她。”

轻言软语间,几个人皆是神色沉重。

直到子彻脆脆放下手中茶杯,爽然道:“我们各奔东西,为的就是他日相聚,我敬哥哥嫂嫂一杯,此行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子雪!”

落樱知道他在哄她开心,反而让她更不舍,于是瞅了他道:“去,花轿都没抬来,谁是你嫂嫂?”

落樱的话一出,三个燕国男人都懵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世故的峪恒第一个明白过来,笑对落樱道:“小姐,是您应该拿花轿去娶先生的。”

落樱眼色一怔。

子荣立刻委屈的长叹一声道:“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人强占了,最后连个婚礼都没有。”

落樱一听火了,转眼瞪着子荣道:“谁委屈你了?不就花轿吗?姐姐明天就让人抬你到青泽院过门!”

子荣一听,面上闪出浓浓欣喜,挑眉问落樱:“你终于愿意娶我了?”

落樱抚了抚被他弄大的肚子,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他立刻就将子彻和峪恒拉了进来:“他们作证,你可不能出尔反尔,明天见不到轿子进柏苑,我可不愿意。”

子彻脸上马上转忧为喜道:“是啊,我们后日就要走了,明天何不办点喜事给我们送行。”

落樱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笨拙的样子,嗔叹道:“谁见过大着肚子的新娘了!”

“没关系!”三个男人齐声道。

子彻满脸是笑道:“怕什么?我荣哥都不介意自已未出阁就失了身,你介意什么?”

峪恒身上的疲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精神百倍道:“我们好久没好好聚聚了,趁走之前,何不热闹热闹?”

看着子彻和峪恒期待百倍的眼神,落樱笑望子荣道:“你且等着,我家青泽院的花轿明日一早便来接你。”

峪恒坐不住了,对落樱道:“小姐,时间虽仓促,但仪式不能怠慢!花箭、神坛就交给我吧!”

子彻一听,也来了精神,对子荣道:“我这就去准备宝瓶和盖头。”

落樱不解道:“为什么要花箭和宝瓶?”

峪恒先道:“新夫人要箭开花轿,用那裹了红绸的木棉箭头连射新夫侍三箭,才用大红绸花带他进屋。”

子彻急急解释道:“宝瓶是明天给我哥哥上花轿时捧着的。”

落樱笑看子荣,挑眉道:“照你这么说,明天他还要盖着盖头,跨过火盆,与我拜堂,然后还要在洞房里乖乖等我去揎盖头?”

“对!对!对!”峪恒和子彻头点得像啄木鸟一般。

落樱眼里含笑,转眼看向子荣,他沉了笑,眯着眼,盛夏阳光下,像极了一朵盛开的太阳花,温暖又幸福,第一次见他那么喜形于色。

子彻和峪恒一刻也坐不住,二人忙着去准备婚礼。

而落樱则由子荣陪着先回了柏苑。

“喜幡、花轿和纸烛都准备好了。”不到傍晚,络络就到柏苑传话:“老板让我告诉小姐,明日一早就回青泽苑待亲,先生会亲自督促花桥前来迎娶公子。”

落樱看了看子荣,对络络道:“替我谢谢先生,明天一早我就会回青泽院。”

络络刚走,御衣司就送来鲜红婚衣。

落樱细看了两袭衣服,她的是金红相间千水裙,裙裾层层叠叠,繁华富丽的锦缎如流水泻地。子荣的红纱袍就简单许多,宽袍大袖,腰系锦带。

只看两套衣冠,燕国女尊男卑的风俗就一目了然。

落樱接过衣服,笑对子荣道:“穿上试试。”

子荣勾唇笑道:“怎么?迫不及待想看你夫侍穿嫁衣?”

落樱迎着他的笑道:“你不说嫁鸡随鸡吗?还不快换给本小姐看!”

子荣侧脸轻睨落樱,接过细纱衣道:“你且等着。”

小蓉抚落樱半躺在罗汉榻上,用锦垫为她垫高了身子。

不一会,子荣从檀木屏风中走出来,锦底罗纱的红袍已经妥帖的穿在他匀称有致的身上,他缓缓走来,若韧竹修长,又似柏树挺立。

落樱以手杵腮,半躺着看他,只觉他玉面若雪,在鲜红衣料的映衬下,更显得他眉宇端正,气韵儒雅。当听到小蓉关门而出时,落樱不由坐直了身子,细看着走到她榻前的子荣。

“怎么样?”此时的子荣,眼中无笑,而是沉了目色,柔柔望着落樱。

落樱轻撑起身子,跪在榻上,两眼正对子荣碧潭般的澈目,伸出食指划过他的皎白的面庞,见他唇色红润,忍不住伸头,轻轻含住了他的下唇。

子荣闭了眼,回应给她轻啜。

“当真愿与我相守一生?”落樱停了吻,轻抚着他的面庞,确认道。

子荣眼底划过狡黯,眸色雾起情潮问:“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怎样?”

落樱不由轻笑,又是轻轻一吻。

突的她感到手上一热,低头看到子荣抓住了她的手腕。

落樱柔柔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子荣面上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

落樱细看了一阵瓶子,不解道:“你那是什么?”

子荣揽着她的腰放她安然坐下,一只手抬了她的手,另一只手用拇指拨开瓶盖,从瓶中取出一把极小的银柄。

“丹寇!”落樱见银柄尽头的狐毛刷上艳红欲滴。

子荣轻笑点头,将那丹寇刷到了落樱小指指甲上。

落樱本能的想缩回手,却又被子荣死死拉住:“别动,给我也看看你涂丹寇的样子!”

谁说男人不善妒?落樱在心里把云卿狠狠骂了一遭,他人走了,留下的话却余味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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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风俗

燕京街头,青泽院正门,只见峪恒抄了个大锣,堂堂走到红衣轿夫列队的正中。

“咣!”他用大红锦布锤用力一敲,大铜锣的响声就传遍了整条街,接着唢呐声起,锣鼓队喧闹了起来。

落樱身子不便,而峪恒又是长辈,于是只有让络络坐着锦红金盖的马车,替落樱前去迎亲。

柏苑里,子彻已经带了一众侍卫恭候在大门外。

乌木楼里,香烛璀璨,燕皇一早就前来,更命人设了祈福堂,点灯诵经,誓要让自己的儿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迎亲的仪队一直通往柏苑,虽然准备仓促,但峪恒还是精挑了十九车聘礼,加上络络的迎亲马车,刚好二十辆车辇。

子荣听得锣鼓声,跨步出柏院,看见十六人抬的金盖花轿和二十车辇的聘装,不由眼睛一亮,这可是正夫才能享有的礼遇。

燕宫这边也不输气势,子彻也带了十车金银做为回嫁之里,一路还有数百兵马护轿。

花轿临门,落樱由小蓉扶着出了青泽院大门。

子彻掀帘,落樱拿起锦红木箭,她挺腰拉弓三箭均射入轿中。

鞭炮声中,盖了盖头的新夫侍蹋出花轿。

落樱看他被盖头遮了眼,慎步缓行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递过绸绳给他,挺肚牵着他缓缓往里走。

子彻在一旁提醒着新郎:“抬脚,跨火盆了!”

跨过火盆,子荣随着落樱走进青泽院正堂,峪恒已经端坐正中。按辈份他是落樱的爹爹,于情于理都应当成为高堂。

一对新人跪在峪恒面前敬茶。

拜天地、拜峪恒,再对拜,然后落樱牵着盖了盖头的子荣进了洞房。

然后,落樱按理出来招呼宾客。

子荣听见屋里没了人,忙打开盖头。

“放下!”孰不知络络坐在屋中正盯着他:“我家老板说了,新夫侍自揭盖头不吉利!”

子荣只好放下盖头。无意中瞥见满桌的满酒佳肴。一早就忙于出嫁的他,不觉已经饿了好几个时辰。

可是络络正襟危坐在新房中,害得他动也不得动,偏偏食物近在咫尺,香味儿一阵一阵的传到他鼻子里。

突然,子荣听到门响,心想落樱回来了,他可以吃东西了。

“这里我来守着,换你出去喝杯酒吧。”小蓉的声音彻底打碎了子荣的希望。

听到络络出去的声音,子荣不由动了动,伸手刚要自己揎开盖头,小蓉就叫出声来:“先生万万不可,我们凤鸣风俗,盖头只能由夫人来掀,否则会不吉利的。”

盖头下的子荣只得叹一口气,这算是哪门子的风俗!

不一会儿,络络回来,子荣听得他嘴里塞满东西说话的声音:“来,你也尝一块烧鸡!”

“嗯!”小蓉接过烧鸡,子荣马上就到二人剔骨撕肉的声音,然后是咂巴指头的脆响,然后是意犹未尽的感叹:“真是鲜美无比啊。”

子荣更觉得前胸贴后背,于是他轻声道:“二位,我想去小解。”

络络立刻便道:“别动,我去给你拿夜壶!”

“不尿了!”子荣真是恨得牙痒,他的醉翁之意,跟本不是小解,索性直接对络络道:“我想吃东西。”

“东西可以吃,可要等小姐揭了盖头才行。”络络和小蓉异口同声道。

难得子荣好脾气,又念及今天大好日子,只得又坐下等待。

等啊等,蜡烛燃尽,小蓉又换上一支,子荣更觉得时间漫长。

终于,他听到了开门声,落樱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辛苦你们了。”

子荣低头不语,这两家伙在新房又吃又喝的,哪里辛苦了?反倒是他,从早到晚还没吃到点东西。

好容易熬到落樱回来,顺利的掀起盖头,应付了合罄酒,子荣摩拳擦掌的坐到桌边。

他一向从容优雅,从他目中的晶光,落樱知道他定是饿得不轻,于是为他倒酒,遣走下人道:“你们也去休息吧。”

子荣笑笑看了一眼落樱,果然还是自家媳妇懂得心疼自己。

“这个好吃。”落樱夹块鸡放到他碗里。

“这个也好吃。”然后又夹了一块清蒸鲟鱼给他。

“还有这个。”又为他夹来一块桃香蜜藕。

子荣心满意足的细品着**为他夹来的美食,边吃边看红衣繁丽的落樱。

红衣金饰,把清艳绝尘的她称得更多了份俏丽,月眉星眸含情脉脉,一看就是因为娶了他而喜气洋洋,无意中,喜气爬满了子荣的脸,他才一用完膳,迫不及待的就把落樱揽腰抱起。

落樱被他抱得个满怀,推笑道:“愧你平时一幅**雅士的作派,私底下竟猴急成这个样子!”

子荣面带笑容,边往床走边在落樱粉颊上重重亲上一口,笑道:“饱暖私**,更何况昨晚你只给亲不给碰,非说要留在今夜洞房花烛,你说我能不急吗?”

落樱娇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人就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

还来及脱衣,子荣就先封住了她的唇,一袭长吻绵绵缠缠。

二人都被彼此点燃了。

“宝贝。”子荣喉底轻哼了一声,不由将落樱抱得更紧了些。

“嗯。”落樱轻声回应。

就在屋内情热升温时,屋门突然“咯吱”一声,接着便是轰然而破的声音。

子荣和落樱皆是一震,二人不由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只见梨木门扇直直倒了下来,直把门后掩着的一堆人都带着倒了下来。

摔倒的人们,像叠罗汉似的堆了一堆。

子荣忙不跌的与落樱分了开来,定睛看那堆人。

跌在最上头的,是一脸不好意思的峪恒!

然后,被峪恒压着的,是喝红了脸的子彻!

子彻下面是络络,然后,小蓉最惨,竟被压在了最下面!

好事被打扰也就不说了,但夫妻二人的闺房私密也被窥视了,子荣不由锁了眉,捡最熟的子彻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子彻及不好意思的婉笑道:“风俗,云老板说看新人洞房是凤鸣风俗!”

峪恒就像找到救命稻草般顺着子彻的话道:“确实是风俗。”

小蓉被摔得最惨,边起身边揉伤,还不忘呈述事实:“不成想,这门怎么这么不结实!”

子荣看着这几个有恃无恐、打忧了别人连一点愧意都没有的家伙,正欲说点什么,却不想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它爷爷还快,待到他开口,就只见得到络络的脚消失在了墙角转拐处。

76、福星来了

几个家伙逃之夭夭,一对新人的兴致也被扫得精光。

子荣皱眉,举步就要追出去,落樱却轻轻拉住他的袖襟,伸手轻轻挡在他的胸前,柔笑道:“别与他们生气,我们办这婚礼,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热闹一翻吗?洞房之事哪天不可做,倒不如趁此机会与他们乐一乐。”

子荣转眸一想,心中不快也就消失了一半,牵着落樱往前堂走去。

趁着峪恒几个没散,子荣让下人又揣来酒具。

仲夏之夜,月朗星稀,银河坠地,池水盈盈。

小亭里,子荣招来峪恒、子彻和络络,而小蓉则坐在落樱身旁。

峪恒自知做错了事,也不敢作声,只静静看着落樱。

子彻细看哥哥的表情,见子荣神色温和舒淡,不由长气轻吁,自知逃过一劫,不由眦了眦牙。

络络则以下人身份躲在峪恒身后。

子荣楞眼看看他们几个,抬起桌上酒杯,逐杯斟酒道:“明日一别,我们便久不相见,难得今夜一聚,我们好好喝一杯,也算我给子彻和云老板送行了。”

峪恒见他不生气,先是神色一措,恭敬的接过子荣递来的酒,脸上绽出笑意。

子荣对着他温温而笑,眼睛里全是任重道远的信任。

子彻也接过酒,趁着先前未散的酒意,爽性一口饮尽,放下杯子道:“只愿我们能成功与赵国结盟。”

落樱沉沉点头,以温水带酒敬峪恒和子彻道:“一切都靠你了。”

暖酒下肚,络络寻来琴瑟,华月当空,曲调悠悠,几个人喝到深夜方才散去。

因为事情机密,峪恒和子彻都走得无声无息,为了安全,落樱依旧回大内柏苑修养。

还不及一日,落樱就感到聚时欢腾,别时冷清的落差,与子荣对坐柏林深处的廊椅上,不由怀念峪恒、子彻和玉衍长伴左右的日子。

夕阳斜透过柏枝,把整个柏苑镀上一层昏黄之色。她展目而望,身子仆在廊榄上,下巴沉在弯肘上,叹道:“待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着手前往赵国,早点把事情办好了,大家才能又聚在一起。”

晚风吹得她发丝微乱,子荣为她轻理发丝,劝道:“事情还得慢慢办,你也不要急于一时。”

落樱眼里闪过坚绝之色:“大家为了此事尽心竭力,所以必需得赢!”

子荣伸手托起她,搂到怀中,二人静声细看斜阳坠落,静等着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

盛夏易逝,处暑才过,落樱就临盆了。

燕宫已经多年没有添丁,燕皇极为重视此事,柏苑里更是一片忙碌。

乌木楼里,燕皇端端坐在罗汉榻上喝着茶,命太监时时注视寝房里的境况。

子荣在堂中来回度步,一刻也坐不下来。

“怎么样了?”太监才从寝房回来,子荣就迫不及待的要他开口。

“很好,很好。”太监欣喜道:“夫人意志坚韧,一声不哼,正蓄力而发,身体气色也很好,眼见着就要看见孩子的头了。”

太监又进去看了一翻,高兴的出来道:“快了,快了。”

待太监再次转身进去,子彻和燕皇就听到了婴孩坠地的啼哭声。

燕皇一听哭声哄亮,高兴道:“真是个爽利的好孩子!这么快就出来,她娘也可以少受些罪了。”

子荣澈目放晴,脸上透出朗朗欣喜之情。

太监急冲冲跑了出来,高声禀道:“禀皇上,母女平安,是位小皇女!”

燕皇一听,脸上喜气更浓,起身对太监道:“我燕国后继有人了!快!快!快!朕要进去看看孩子!”

还未等太监起身,子荣已经先一步冲进了寝房。

他顾不得看稳婆递来的孩子,箭步冲到落樱床前,看到她面色红润,神色安宁,看见他来,脸上泛出洗尽铅华的柔柔一笑,子荣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受苦了。”拉着落樱的手,子荣为她理了理额着乱发,轻声细语道。

落樱弯眼而笑,轻声问:“可看见孩子长得像谁?”

子荣这才回神,转身接过稳婆手中的孩子,然后坐到床头,把孩子放到落樱躺着也能看到的地方。

“长得像我。”子荣懂医术,知道病体怕吵,一句一字都细语喃喃。

落樱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小脸,看到她眼梢长长,笑道:“像我。”

子荣没有回话,落樱不由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一双幽眸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她样母女两,漫漫眼波里,尽是爱恋。

落樱不由一笑,头往婴童的小脸更靠近了些。

燕皇进来,看到他们一家人正柔柔相栖,脸上更是笑意盈盈。

子荣把婴孩儿抱到燕皇眼前。

燕皇小心接过孩子,含笑看了她半天,脸上浮起宠溺,伸手轻抚孩子的小脸道:“这孩子长得和朕可真像。”

子荣对着落樱挑了挑眉,笑道:“那是因为儿臣长得像母皇,孩子又长得像我。”

燕皇轻笑,看着落樱道:“这孩子可比你小时候长得好看,全因落小姐长得一幅好容颜。”

落樱知道老太太顾意在逗她开心,脸上泛起笑意,即然你敬我一尺,那我就敬你一丈,落樱语气谦卑道:“还请皇上金口为孩子赐名。”

燕皇眼里闪过一丝狡然,顾作为难道:“这可不成,燕国以女为尊,落家的孩子,自然得由落家赐名?”

落樱知道老太太在讨口气,她也知道燕皇早就盼个后继皇女,轻声道:“皇上已经知道我是纱罗,并非真是落家人,我自小无名无姓,还请皇上恩准,让她跟着您做个有根有家的燕国人吧。”

燕皇眼露赞许,双手虽托着孩子,脸上却露出上位者的威仪,正色道:“即然落小姐如此恳请,那朕就让她袭了子姓。”

看到燕皇乐不可支,落樱轻吁了一口气,孩子刚来这世上,能有皇祖母这个倚仗,自然是件好事。

燕皇细看了小孩儿半天,笑对落樱道:“自从有了她,我们燕宫就开始喜事连连,朕觉得你怀她、生她时,都是开心快乐的,就让这个小福星叫子乐吧,愿她一生平安快乐。”

多么踏实安然的名子,落樱用微笑表示了自己的同意。

“子乐!”子荣皱鼻逗了逗孩子,把她从燕皇手中接过,呢喃细语道:“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子荣初为人父就欣喜不以,虽是男子,抱起孩子来一点儿都不生疏笨拙,燕皇和落樱看到他一脸慈爱,皆是会心一笑。

燕宫张灯结彩,深宫中难得喜气洋洋。

就在柏苑一片安乐祥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仙奴交界,一股紫气迂回盘旋,彷徨交措中,闪烁着不祥的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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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人间境遇各不同

秋阳正好,照散了柏院里的阴湿之气,就连刮风,也带着丝暖意。

“不是说不能吹风吗?”正在月子中的落樱,还是很听大夫话的。

子荣将她抱起道:“趁今日天色正好,出去透透气,园里已经设好帷帐,护着你吹不到风的。”

“真的吗?”落樱眼露欣喜,脸上一片期待,她已经憋在层里半月了,的确想要出去透透气。

果然一出门,就有宫童抬来华盖和挡布围住子荣,四面绸布像一坐坐墙一样,为他怀中的落樱挡去风吹寒气。

柏苑的碎石曲径上,子荣抱着落樱缓缓而行。落樱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细看着他线条明朗的下颌。

都说云卿好看,可落樱觉得子荣也不差,那碧潭一般的大眼睛,若喜若思,都像韵含着深邃含义般若人深思。玉面若雪,唇鼻秀气,一笑一颦,都透着儒雅沉静之色。

“好看吗?”子荣虽小心往前,眼角余光还是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欣赏他的颜色。

落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娇笑道:“还可以。”

子荣转头,正好与她鼻尖相触,他睨了一眼她,看到她眼睛熠熠生辉,索性撅起薄唇,嘬了嘬她粉柔的唇。

阳光下,二人目光闪烁,翩然对视间情意绵绵。

柏苑之中,阳光最灿处,已有雪色绸布架好的帷帐。

阳光透过白绸,照得满帐温暖,落樱半躺在帐中的狐毛软榻上。

子荣轻坐在榻头,接过宫童手上的牛角梳,帮落樱解开发髻,细细为她梳头。

真气慢行之间,子荣用牛角梳为落樱按摩头皮,驱除她体内的湿气。

“好舒服。”落樱闭着眼,身子靠着子荣,享受着这美美的伺候。

子荣唇角轻扬,细看她青丝如墨,轻声道:“做月子最忌头腰受寒,相反,这两处要是照顾好了,你的身体会比以前更好。”

落樱不由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会心道:“能有你为我调养,我的身体能不好吗?”

二人软言细语,梳完头,子荣干脆坐到榻头上,把落樱的头枕在自己膝,轻抚着她滑润如脂的面庞。

这时,子乐哭了。

奶娘急急抱了她来。

落樱起身,接过子乐,亲自给她喂奶。

喂过奶,子乐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子荣接过孩子,安然抱在怀中。

子荣和落樱目光相交,又同时看向怀中的孩子,阳光透过帷帐的绸顶,将余晕照在子乐小脸上,更显得她粉嫩欲滴,闭着的小眼眼梢长长,樱唇紧抿,生得好生文雅精致。

阳光正好,温暖铺满柏苑,白绸帐里,一家三口安宁相对,子荣抱了熟睡的子乐,落樱则轻轻靠在他身上,一家人静静不语,于无声中享受着幸福。



**********

大漠边陲,苍凉昏黄,冽冽寒风如刀似雪,吹得荒原平地生出呼啸。

漫天沙尘中,一袭紫衣迎风而行,映着身后的黄雾迷蒙,更显那抹紫影明艳难挡。

紫色华绸挡住云卿的青丝玉面,却挡不住他愤恨的目光,他抬头看了看天际间的风起云涌,冷笑怒骂道:“刮吧刮吧!再大的风老子也不怕!”

拿过腰间酒壶,他仰头长饮,烈酒过喉,面上冷笑更盛。

风沙越吹越大,他却依旧漫步朝着燕京而行,边走边嗤笑,紫绸下的玉面满是不屑。

“不就是一纸召书吗?”走了一程,云卿又饮了一口酒,起身继续孤身而行,边走边唱着小曲儿,唱一阵又轻笑,看着天道:“一个破威定侯的称号,蓝道你以为你能左右小爷吗?”

语毕,他又喝了一口酒,翘唇微笑间,气宇四溢,功力如风,瞬间掠过无数沙丘,方圆数里的沙尘都被他的笑声激起。

天地间阴霾渐起,一场暴风即将骤起。云卿嘴里埋怨着,一步一趋往着燕京方向而去。



********

月圆月缺,转眼子乐即将满月。

秋老虎正盛,即使入夜,柏苑里依旧余热绵绵。

子荣一手托了子乐,一手给落樱打扇。

“我来吧。”落樱见他两手都不得闲,伸手想要接过鹅毛扇。

子荣缩了缩手,笑道:“快睡吧,你夜里还要起来喂奶,趁子乐现在安安静静,你快好好睡一会儿吧。”

落樱伸头看看子乐,安心的躺了下去。待到她深夜醒来,看见子乐安睡在襁褓中,而子荣脸朝下,反仆在床边,仅占了一点点床沿,熟熟而睡,一看就知道是哄孩子时一起睡着了。

落樱看着长得父女两近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笑由心生,将子乐挪了进去,然后轻点子荣鼻尖,用极其温柔的方式把他唤醒。

落樱往里挪了挪,对他柔声道:“进来睡,毕竟是秋天了,天再热也得盖条薄被。”

子荣看了看子乐,眼里有一丝怕扰了母女二人的犹豫。

“来吧,床宽着呢。”落樱又往里挪了挪道:“一家人睡才暖呢。”

子荣脸上浮起笑意,宽衣上床,搂着落樱安安而眠。

天一亮,子荣就去上朝了,待到他回来时,已经时近正午。

落樱见他回来,把孩子放到奶娘手中,迎过去问:“子彻可有消息?”

子荣扶了她手回座,轻叹道:“仙奴那边暂时还没消息。”

落樱咬了咬唇,又问:“那峪恒?”

子荣也摇了摇头道:“那边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办的,虽然云老板时时传书来报,但还需耐心等待。”

落樱垂目细思,子荣伸手搂着她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一切不过才进行了数月,我们现在必需耐心的稳住阵脚。”

落樱眼眸轻闪,慢慢坐回椅上,心里煞是不安。

子荣接过子乐,抱着爱女道:“我们先好好陪陪乐儿吧,赵国结盟,没有五成把握,也不好枉自动手。”

落樱看着熟睡的孩子,无奈笑道:“是我太急了吧,赵诺生性多疑,的确不可枉自动手。”

子荣拉着她的手,笑劝道:“你日夜带着孩子,很是辛苦了,眼见着乐儿满月了,母皇设了宫宴,邀百官齐贺乐儿满月,到时为夫陪你到处去散散心,欣许就没有这么焦急了。”

落樱看看自己美丽而乖巧的孩子,脸上不由浮出笑意,点头赞同子荣的想法。

78、此时情深

秋色将晚,圆月初升,燕宫里华灯熠熠,正是百官朝贺的日子。

燕皇身着华贵朝服,气度雍容,亲自抱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子乐,端端坐在慈宁宫正殿上,接受众臣的拜贺。

子荣还着落樱单独在慈宁宫后院设了小宴。

“我们不出去行吗?”落樱伸头看了看院门,面有忐忑道。

子荣坐在她对桌,笑道:“臣子们是来恭贺母皇和子乐的,与我们有什么事?”

落樱眨巴了两下眼睛,又问:“要是子乐哭了怎么办?”

子荣眼带笑意的看着她道:“怕什么,外头有那么多下人。”

落樱想了想又道:“你日日理政,就不想借机会与那些臣子们说些事情?”

子荣摇头道:“燕国政事,都是女人的事,于我,最重要的哄得夫人开心。”

落樱不由笑了起来道:“男儿志在功业,你怎么能这样呢?”

子荣收住笑容,正色道:“若是我家里有一位姐姐,我是断然不会理的,待他是子乐能亲政了,我就跟着你回凤鸣怡想晚年。”

落樱不由再次审视子荣,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想法。

宫童们摆上鲜美果菜,子荣面带笑容的与她静静相对,落樱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自子乐出生,他们二人就再没安安静静呆在一起过。

宫童呈进一个砚台大小,金丝牡丹嵌蓝宝石的锦盒,子荣接过,示意下人们尽都退下。

落樱眼光不由的放在那精致的锦盒上。子荣抬头看到她期待的目光,明净的脸上也溢出温和笑容,轻轻把开锦盒,亮晶晶放了一玫果子。

乍一眼看,是一只被剥开半边皮的石榴。再看,它光彩照人赛过星辰。

“这石榴……”落樱疑惑而问。

子荣从盒里拿出石榴,双手而奉递给落樱:“这是送你的,不知可喜欢?”

虽然知道是送给她的,但当她真的接过时,赤金石榴巧夺天功的精致还是令她着实一惊。

子荣起身来到她面前,弯腰蹲下,指着她手中的赤金石榴道:“如今我们有了子乐,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子嗣儿女,这石榴就代表了你我儿孙满堂,多子多福。”

落樱细看这石榴,伸出食指轻点镶在赤金果体上的绯红石榴石,红皮红心,真是栩栩如生。

收住因满意而生的巧笑,落樱瞅了一眼子荣道:“去去去,我才九死一生的产下孩子,你竟又来催生,你那么闲,月影刀心法练得怎么样了?”

子荣起身,两手搭在落樱肩上,头轻轻伏在她耳侧,笑道:“刀法自然是天天在练,我倒不是催生,只是有的事两个人做起来都很舒服,所以要经常做做。”

子荣说话间,他的鼻息温温从后面传来,他身上特有的轻淡沉香味也慢慢袭进落樱鼻唇中。

落樱身子微微一动,眼睛轻轻一瞪,问紧贴在背后的人:“什么两个人做着都舒服的事?”

“你说呢?”子荣的臂由后而来,绕在了落樱腰间。

落樱不由抬头一看,秋高气爽,长天将晚,夕阳撒下金红,把天地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绯色,远处前庭传来的喧闹,更衬得后院安宁沉静。

落樱眼里飘过一丝惊异,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就这么幕天席地的做那事吧?

子荣就像她肚里的蛔虫,似乎早就看穿了她心中的顾忌,用长指轻轻遮住她顾盼羞涩的双眼,细柔柔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想吗?”

落樱不禁咽了咽口水,为生子乐,他们已经久未亲热。

一颗鲜嫩的葡萄送入落樱口中,跟着滑入她檀口的,还有子荣的食指,指尖轻轻婆娑着她的舌尖,慢慢抽出,带着她混着葡萄汁液的涎液,湿辘辘划在她的薄唇上,来回轻抚间,晚风将温湿化作冰凉,他冰凉的食指渐渐往下,轻拂过她俏丽的下巴,划过她颈间的凹陷,陷入她的衣襟中,直取她胸前的奇峰幽谷。

“子荣……”凉冰冰的触感入怀,落樱樱唇微启,刚要沉沉一叹,被蒙住的眼睛就被放开了,还来不及看那晚秋美景,下一刻,她小巧的下颌又被子荣握紧,动弹不得间,他的吻已落在她唇上。

意犹未尽的葡萄香气充盈在二间唇舌间。

他将她抱得更紧,那只沉入暖谷的手,又一次不安份起来,直坠往下,停在了落樱腰间。

落樱伸手去抓那只潜在她腹中的手,却反被他的另一只手捉住。

他用鼻尖轻触着她颈间的敏感肌肤,内外两手齐用力,直揉得落樱酥痒难耐。

恍惚间,子荣已经打开了她腰间细带,当他打开她的衣襟时,落樱惊惊转身,子荣就势把她扑倒在了桌上。

“你……”落樱还欲再说,却看到他那双清亮深邃的明眸春波荡漾,在苍凉秋色的映衬下,比一对月明珠还要迷人。

“子荣。”她低头,看着他打开层层衣缕,欣赏着他的眼光落到她肌肤上,感到那黑耀石般的眸子蒙起越来越浓的情潮。这让她感到,他是那么需要她。

轻轻躺下,落樱仰望着天空,轻吸了一口气,把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子荣,因为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

子荣眼神一措,眼底化出笑意,轻轻俯在她身上,鼻尖对着他的鼻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眼中的绵绵暖光,已将他心中的情意尽数告诉了落樱。

二人轻轻而吻,肌肤相亲中情意绵绵。

“你我一世不分。”虽是炽烈相融时,子荣在她耳边轻喘细声道。

落樱紧紧抓着他的双手,与他一齐沉进绵绵情海之中。

待到一切归于安静,子荣将落樱抱入怀内。

她和了衣,轻轻躺在他怀中,看着他依旧沉静如月的面容,想到她重生醒来,每一个看到的就是他,想想当时,再看看现在,落樱不由感叹世事无常,隐隐感谢起那位瞎操心的上仙,是不是真的对自己那么眷顾。

思绪浮中,落樱不由伸头而望,面上又露担心:“走吧,子乐怕是饿了。”

子荣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一心想让你轻松轻松,这才离了一小会儿,你不放不下了。”

落樱呶了呶嘴道:“谁让我是做娘的。”

二人牵手进了慈宁宫前庭,众臣百官立刻起身行礼。

子荣当着朗朗数千人,与落樱牵手而行,一直行到燕皇坐前。

夫妻二人齐齐行礼。

舞乐响起,欢宴继续。

就在落樱细看子乐熟睡之际,一个紫色身影傲然出现,屹屹立在慈宁宫主殿的屋脊上。

一声带着深厚内力的冷笑,贯穿天际,整个欢宴都因此而停。

79、彼时缘散

79、彼时缘散

秋风卷过,残阳似雪,云卿玉面若雪,长身临风,美若天降神子。

他的笑冷若修罗,秫秫杀气若得所有人眼露惊慌,人人自危的看向慈宁大殿的金梁飞檐。

云卿不急说话,他身居高处,凤眼微眯,半蹲下来俯视皇家内苑中的芸芸众生。

燕皇眼里露出少有的愤怒,责问身边的御前总使:“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御前总使满脸绝望,一个陌生人直闯内宫禁苑,他身为御林军总指挥,竟然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云卿,你来做什么?”落樱本能的将子乐紧紧抱在怀中,仰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不速之客。

云卿的笑声,清冷悠长,直笑得人骨痛心冷,笑毕,他遥对落樱狠狠道:“小爷自是来找你的!”

一个美男,一个美绝人寰的美男,竟然在这种场合来找落樱!

看着云卿面容如画,漂亮得几乎不像真人,燕国女宰相眼中的惊异里隐隐藏着艳慕之色,毕竟她也是夫侍成群,却没一个能及得云卿美貌万分之其一。

当然,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宰相的气度,一旁的御使斜瞟着落樱,于无人处散放着一阵咄咄逼人的妒嫉,搞定儒雅非凡的靖康公子,她就已对落樱有着大大的不快,如今又当着这么多人出来个气势如虹,颜色若仙的绝代佳人,一向自居人中龙凤的御眼中隐隐带着愤恨。

云卿本就是这样的男子,顶着如此容貌,到哪里都能让一众女人发狂。

“这人貌似天仙,靖康公子也能甘心失宠了。”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宰相和御使那般喜怒不形于色,慈宁宫数千宾客中,一位女宦不知死活的长女小声嘀咕着。

云卿的耳廓轻动,这等靡靡之音,又怎逃得过他伏闻千里的耳觉?

云卿用玉指轻拨鬓上青丝,一缕黑光如箭似电,刹时就穿进了那官宦长女的粉腮中,又往另一侧粉腮中穿出,待到那女子反应过来自己受伤时,细丝般的血已经从发丝穿着的两个小孔中流出。

“我最恨别人说我的脸!”云卿压低目光,冷言而语,两手一弹间,那黑线竟又在那女子腮上连穿两洞,看来云卿誓要将她嘴给缝起来!

“云卿!”子荣见他出手狠辣,从人群中站出道:“对女人出手算什么英雄?”

云卿狂笑,伸手一拉,那女子脸上的黑发尽数勒紧,转眼间就被割成数块,血肉模糊。

他起身跳入慈宁宫,吓得众人纷纷而退,他长袖一挥,真气就关住了慈宁宫所有的门。

云卿缓缓走在慈宁宫的青石台上,紫衣如一道洪流,逼得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小爷从来就不是英雄,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云卿的目光直直盯着子荣道。

子荣双臂一展,将所有人挡在了他身后。

云卿见他有心应战,脸上笑容瞬时转冷为热,他抬手聚气,拳间凝起一团冷焰。

落樱见到这个状况,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世间习武之人,多以武器防身,唯独云卿,单以拳脚称霸。见他气凝于拳,落樱忙将子乐交与燕皇,冲出人群质问:“云卿,我不是说过,男人的名望是从沙场上争来的,而不是恃强凌弱得来的!”

“名望?”云卿仰头大笑道:“如今小爷要的是不是名望,而是一口气!”

语毕,他飞身而起,直往落樱而来。

子荣运气,挡在了落樱面前。云卿功力直直撞到了子荣身上。

鲜血从子荣口中喷涌而出,云卿返身一闪,所有血污没落到他身上半点。

“子荣!”一切发生得太快,落樱没想到云卿出手这么重!她紧紧搀着子荣,眼里尽是心疼。

“没事。”子荣摸了摸唇边鲜血,从落樱怀中立起身,用心神唤起远在柏苑的月影刀。

神刀通灵,转眼就到了子荣面前。

落樱紧紧拉着子荣袖襟,她怕他不是云卿的对手。

云卿瞥了一眼月影刀,脸上露出嘲讽之意:“纱罗,你当真堕落到要让男人为你挡刀了吗?”

落樱咬牙,转身问云卿:“你发得哪门子的疯?”

云卿嘴角轻扬,挑眉道:“小爷就是来发疯的!”

他怒眼看过拿着月影刀的子荣,毫不放在眼中的呵道:“让开!”

子荣用力将落樱推往身后,云卿马步扎开,气凝如云,还来不及看他拳出何方,子荣就被一团紫云包住。

子荣的月影刀强,但也不过练习了数月,无奈遇到的又是云卿,他的拳如暴风,把子荣整个人击出数丈。

当他落地时,落樱已经奔到他身边。

“自不量力的家伙。”收功而立的云卿似乎早就知道了这场打斗的结果。

“子荣……”落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抱起子荣,轻轻唤他数回。可惜子荣七窍流血,不醒人事。

“咣铛!”云卿将缴到手的月影刀扔与落樱,笑道:“都怪你,好好的神刀偏要让给天姿不高的蠢人,白废了小爷的多年期盼。”

子荣久呼不醒,落樱收神,看到云卿已经逼到她身边,她不禁愤然,轻放下子荣,起身迎过云卿咄咄逼人的目光,冷问他:“你为何要这样做?”

云卿出人意料的会心而笑,笑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现在的你,注定是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问我?”云卿脸有不屑。

落樱低头沉思,并没有回话,她在细算着怎样使云卿不要再次出手伤人,子荣已经重伤,不能再累及他人。

别人就更不敢回话了。

整个慈宁宫在恐惧中了无声响。

“哇!”子乐醒了,哭声音哄亮如钟。

云卿眼睛一亮,睨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母皇快跑!”落樱死死拉住云卿的手,抵死抱住,以求能让女儿逃脱。

云卿轻轻一笑,反手捏住落樱软穴,她顿觉全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

用功力强推开她,云卿在燕皇还来不及逃的时候,已经凌驾于老太太头上。

“护驾!”御林总使的呼声惊天动地,意图在短时间内召集内宫所有护卫、禁军。

云卿一脸轻蔑道:“算了吧,燕**旅如豆腐般不堪一击,早就被我剿灭无数,方圆数十里已没有援兵能来救你们了。”

云卿紫袖一挥,长手就朝着燕皇伸去。

燕皇本能的抱紧孙女,使劲往人群中钻。

但一切反抗对于云卿来说,都是无用的,他动作快如闪电,风驰电掣间燕皇只感到耳边一凉,然后手中一轻,哇哇直哭的子乐已经落入他怀中。

“放下她!”才见这个恶人抱了自家孙女,燕皇立刻就老泪纵横了起来:“她才出生一个月,什么事都还没来得及做,能与你有什么恩怨啊?”

云卿就像没听见老太太话一样,飞身来到落樱面前,踏了踏脚下的月影刀,笑道:“想救你的男人,见你的女儿,就给小爷好好练好刀,只有真正的纱罗才配与小爷对打!”

语毕,紫色飞仙离地而去,没有给落樱半丝反悔的机会。

80、独挡一面

80、独挡一面

一切发生得是如此快速,以至于宫苑中的众人还未能从深深的恐惧中反应过来。

“御医。”唯独落樱与燕皇,二人眼神虽是哀婉,但神情最很坚定。

燕皇挡在落樱和子荣身前,身躯虽小,气势却巍峨如山,她先是厉声呵令道:“今日之事,谁要是传出去,满门抄斩!”

燕皇指着云卿消失的方向,命令御林军总使道:

“追,快给朕追去!”

御林军总指挥使毕竟是大将,虽然惊魂未定,又知强敌当前,但临危受命,还是懂得利落而行,转身就出了慈宁宫。

“快,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召来!”落樱起身,内务府的太监急急道。

此时的燕皇,正正立在落樱身边,让落樱惊讶的,不是老太太坚韧的神色,而是她眼中慈母般的哀伤。

“您……”落樱欲言又止,尽管苑中其他人都认为云卿是她引来的,有的甚至向落樱投来了怨恶眼神,但燕皇在痛伤爱子,嫡孙被抢的情况下,全然没有一点儿责怪落樱的意思。

“你要挺住啊!”燕皇伸手紧紧拉住落樱,反过来安慰她道:“现在燕国就只有你我了,你必须独挡一面。”

看着子荣嘴角血丝,落樱自知已来不及流泪,她决然对燕皇道:“皇上英明,此事万不可让子彻、玉衍和峪恒他们三个知道,只有他们三个安心、顺利的完成使命,我们才能掌控局势,驾驶赵国,燕国才有救。”

燕皇诚然点头,但紧抿的唇已经道出她此刻的揪心。

太医进来,落樱咬牙抱起子荣,在众人的帮助下将他抬进了寝殿。

很快慈宁宫宫廊下就跪了一排御医。

燕皇看着他们,沉沉问:“你们,当真救不活荣儿?”

跪下的御医没有一个敢支声。

殿内的落樱跟本就顾不上这种近乎宣判的沉默。她亲自用热水浸过的软帕为子荣擦去满脸血迹。

而子荣,已经再不动弹。没有了一丝气息。

落樱紧紧握住他的手,只要他的手没有僵硬,她就不会放弃努力:“快!把熬好的参汤给我!”

落樱把子荣的头放在自己怀中,大口大口的灌给他参汤。

三只千年野山参,熬出浓浓三碗吊命汤,均被半泼半洒的灌进了子荣肚里。

可是,他依旧没有动静。

手脚不僵,意识全失,子荣俨然成了一个活死人。

云卿!落樱知道他的用意,孩子、夫君,他要用落樱在这世上最依恋的两样东西威胁她。

“你们谁也不许走,好好给朕守着,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许说丧气话!”燕皇懒得看一众御医,转身走进寝殿。

落樱正在给子荣擦身上。

“哎……”燕皇不禁叹了口气。

落樱转身看向燕皇,急急问:“可知道云卿从哪个方向逃走了?”

燕皇忙命身边的太监去找回信。

御林军倾出动,太监去了又回,沉沉回禀暂无消息。

没有消息!没有消息!落樱看着子荣,前一刻,他与她还在后院丝扣缠绵,这一刻,他却只能坐等天意。

落樱没哭,紧紧握着子荣的手。

月落乌啼,旭日东升。这一夜,是燕国皇宫最为黑暗的一夜,燕皇虽然不说半句,但几近一夜白发。

伴着黎明的曙光,燕宫里一片寂静,此刻的气氛,没有哪个下人敢多言一句。

慈宁宫里,落樱抱了子荣整整一夜。她一双眼细细看着天色将明,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而燕皇也是正正坐在床头,等待着御林军的消息。即使只是一个方向,燕国也会倾尽国力去追逐子乐的下落。

慈宁宫的大门顿然而开,落樱和燕皇立刻侧目而望。

不是回命的太监,也不是奉茶的宫童。一个飘渺身影长长而立。

落樱晃然从床上跳起,对着那个轻虚飘渺的身影急喊道:“师父!”

床上奄然无息的子荣、榻边丢放着的月影刀,还有两个身弱志坚的女人,弥加虽没睁眼,但眼前的情景让他难得的眉头一皱,这不是他所预料到结果。

弥加僧鞋紧踏,快步走到床头,低头将子荣的手腕拉起。

他算到云卿会痛下狠手,他也算到燕国皇宫会有劫数,但他没算到云卿竟会狂傲不逊到背判蓝道谕旨。

弥加沉沉不语。

落樱依依跪在弥加面前道:“师父,求你救救子荣吧。”

弥加金眉一沉,薄唇轻启问:“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师父的话?”

落樱紧紧抓住弥加的手,摇头道:“师父您一向慈悲为怀,即来了,就请您救救他吧!”

弥加丢下子荣的手,轻然问落樱:“师父此番来,为的是救你出苦海,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落樱摇头,她不想再听任何其他,她现在要的,是子荣,是子乐,是她满满幸福的小家。

弥加冷叹道:“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有样子,世间情感把你折磨得还不够吗?”

落樱眉目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蓝道到底要怎样?”

“他要赶尽杀绝,而云卿只是先行的一颗棋。”弥加眉目安宁,有着与此时气氛全然不同的淡远。

落樱咬牙细思,而旁边的燕皇却站了起来:“这位师傅何出此言?”

弥加根本不看燕皇,只低头问落樱:“你好好往后想想,你再沉溺红尘,前路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落樱不顾一切的拉着弥加的手,根本听不进弥加的一个字。

弥加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子荣,对落樱道:“醒悟吧,这只是你为夫君和孩子带来的第一个灾厄,赵诺备好了一场报复盛宴,还有主上等着对你兴师问罪,还有师父我将来必然与你各为其主,你自信你能与所有人为敌?”

落樱看了看子荣,又看了看修竹长立的弥加,咬牙道:“求求你,救救子荣吧!”

弥加不舍徒儿道:“赵国会将你羞辱得至生不如死,仙奴也会倾尽全力剿灭燕国,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是放下吧,云卿本性不坏,他不会伤害你的孩子,而靖康公子也能安归燕国,你若走了,一切就都回归平静了。”

落樱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师父,只要能救子乐和子荣,我什么都愿意。”

弥加长叹一口气,挥起身袖道:“你果然逃不出红尘俗念,即然你硬要往云卿设下的陷井中去,那师父就成全你,让你在自已选的路上受尽折磨。”

弥加玉指一弹,一束光飞进子荣胸腔。

落樱知道子荣得救,脸放欣喜。

而弥加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收回手,语气沉沉对落樱道:“去赵国吧,云卿背弃了主上御令,成了判将,他就只能往赵国逃,你的灾难刚刚开始,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赵诺吧!”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落樱耳里,根本没有落进半点弥加的劝告。

弥加闭唇抿息,咬牙而叹。

落樱细看弥加,低头自愧,坦然道:“或许师父觉得世间情感只能给人带来苦难,但徒儿却因子荣感受到人间情义所带来的欢乐,所以还请师父原谅。”

“值得吗?”弥加面容微动,问跪下徒儿:“为了所谓的一时欢乐,你不惜与赵诺、蓝道,甚至是师父为敌,值得吗?”

“值得。”落樱眼中没有犹豫。

弥加眉宇一沉,细思了一会儿,转身只留下一句话:“你们就等着灭顶之灾吧!”

弥加才走,落樱马上转身去看床上的子荣,他面色转红,鼻息微弱,真的有了起死回生的兆头。

“快!快叫御医来!”燕皇不顾年迈身体,快步跑出慈宁宫叫唤下人。

81、云卿的玩笑

深秋的雨,凉得透彻心骨,淋过慈宁宫的金黄瓦檐,淅淅沥沥直落廊下。

一排御医跪在雨廊下,一个进去,又一个出来。

寝殿里,落樱和燕皇齐齐守在床前。

“恕老臣直言,公子体虚如蝉翼,想要恢复神志,至少要一年半载,想要痊愈,那就得好好静养上三年五载。”这已经是第七个御医了,诊断与前面几个大同小异。

“出去。”燕皇决然道,子荣历来是燕国栋梁,现在又是家国生死存亡之时,没有什么比子荣醒来更重要了。

落樱看御医恭身而退,拉过燕皇的手轻声道:“母皇莫要焦虑,龙体要紧,一切还有我呢。”

燕皇看了看床上的子荣,不禁叹了口气。

为了让燕皇安心,落樱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即然御医要他体养,那就让他好好养着,御林军也探得云卿在赵国,我即日便启程去赵国,燕国朝政就只有劳烦您先操心着,一切以大局为重,天下没有跨不过的坎,此行我必竭力而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燕皇面有不舍,落樱回以决然目光,夫离子散,没有任何人比此刻的落樱更痛心,那日盛夏树荫下,暖暖帷帐中一家人静然相对的温馨,是她两世为人最为动心的一幕,所以她会谨记在弥加面前许下的诺言:情义带给她的快乐,值得她与全天下人为敌来换取。

秋雨仿佛无休无尽,一直从燕国延绵到了赵国。

再大的暴风骤雨于云卿,也不过是些小小烟云,可他却选择了驻足。

紫衣落进烟雨墨云的深山峦峰中,他足踏树稍,缓缓落在一处山洞之前。急急入洞,立刻将胸前护得紧紧的襁褓放下。

轻轻捧起婴孩,想要急急而摇,又怕伤了那嫩骨,云卿长眉微拧,咬了玉牙,两手压着劲轻摇起来。

若是她大哭不止,他必不会担心,可这孩子自从落到他怀中,就一直无声无息。

云卿凤眼熠熠,专注的看着怀中婴孩,嘴里不停叨念:“醒醒啊!醒醒!”

那孩子气息稳长,左右摇晃了数次,才见她粉拳从抱被中伸出,没意识的擦着小鼻小脸,脸上显出一丝烦燥,似乎在抱怨云卿吵了她的安稳觉。

见她动了,云卿长吁一口气,可转眼间婴孩小眼轻启,亮亮黑瞳对着他轻转了数下,张口“哇”的就哭了出来。

她不哭,云卿急,她现在哭了,云卿又慌了。

“你饿了?”云卿眨了眨眼睛,无所适从的问。

小孩依旧大哭不止。

云卿急忙检查她那红锦华被的襁褓,生怕一路风雨让她着了凉。所幸一路他运气隔雨,孩子没湿一点,可他还是不放心,怕自己一路高飞伤了她,就像摸羽毛一般伸手进锦被里,先抚了抚孩童稚嫩的背,光滑无梗,他才放下一点点心,又怕伤到小脚,顺着脊柱往下轻抚,直到小屁股处,滑滑腻腻一片湿意。

云卿秀丽的眉宇立刻皱了起来,抽出手,全是金黄之物。

洁净若他,平日里以雪莲薰衣,连一丝灰尘都不愿沾身,怎能容得如此秽物摸得一手。

他不禁呲牙,使劲甩了甩手中秽物。

怀中孩子哭声停下,云卿不由眼睛一瞪,那孩子粉拳轻轻擦了擦鼻尖,由喉底发出两声哦哦之音,稚嫩如天赖,加上黑目晶亮,直把云卿一腔的怒意全融化了。

“哎。”云卿无奈,看了看自己满手的屎溺,叹道:“小爷我糟蹋了不知多少女子,今天竟被你这个小女子给糟蹋了。”

婴童又怎能听懂他的抱怨,肚子空空,她小嘴一瘪,“哇”又哭了起来。

云卿耷拉下有屎的那只手,无奈的看到洞外大雨不止,而洞内,孩子不停的哭。

如果是战场厮杀声,他全完可以置若罔闻,如果是女子在他身上的呻呤声,他大可以侧耳享受,可这奶娃娃的哭声,他还是第一次领教,竟比强敌的号角还要声声椎心。

他烦,他更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要是哭坏了嗓子怎么办,无奈之下,他忙抽出另一只干净的手,正想要塞进孩子嘴里,可又怕脏,索性自己吮了两下,这才放进孩子嘴里。

“乖,真是个好姑娘。”那孩子似乎能体谅云卿的难处一般,得了手指就吮了起来,哭声悄然而止。

孩子不哭了,云卿反而更觉得任重而道远,人家孩子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他,他总不能让孩子只吸手指吧。

睨了睨洞外万年不止的秋雨,云卿实在是烦心,可又想到孩子在怀,不禁有了长辈的感觉,本能的压了压心中的火,对怀中吮着他手指的孩子道:“放心吧,叔叔不会残忍到乱杀婴童的,叔叔即把你带来,就会好好照顾你,要是你那没骨气的娘不敢前来与叔叔较量,那叔叔也会把你养大的。”

话一说完,云卿又有点后悔,养大一个孩子,这事他可没做过。

“哎……”他美若神像的脸,即使飘过无奈,也隐隐透着一份清丽的媚色,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只顾着安抚怀中的孩子:“走吧,先把你喂饱再说。”

于是,他迎着风雨,带着婴童来到了最近的市集。

虽被蓝道抄了家,但云卿可不穷,且不说他怀中的那些数目惊人的银票,仅是从他身上取下件环扣玉佩,也可以让一个平民之家过上三年五载了。

所以,云卿起初的念头是给这小婴儿找个奶娘,即可以喂奶,又可以帮忙带孩子,如果漂亮,还可以满足他的不时之需……

可惜市集上鸡猪鹅鸭、五谷杂粮应有尽有,唯独没有卖奶娘的。

更让云卿苦恼的是,他那张绝色的脸面一出现在市井之中,就已招来无数目光,更何况今天他怀中挂了一个孩童。

美人抱了个婴童,这个组合也太不着调了,路人无不一步三回头。

这还不算,尽管云卿竭力忽视那些讨厌的目光,但有的路人在经过他高大身影之后,还自以为小声的嘀咕着:“这是孩儿他娘还是孩子儿他爹?”

云卿武功盖世,这种小声小响根本逃不过他的耳朵,偏他最恨人说他雌雄莫变,自小他就觉得这是一大耻辱。

他轻叹了一口气,奶娘没看见,却看见了一个羊倌。

狼哺人崽的事情,在大漠仙奴并不稀奇。云卿一眼就看见羊群里有只乳汁饱涨的母羊,他柔唇轻勾,哄着怀中孩子道:“今天先给你弄只羊当娘亲吧。”

出了一两银子,云卿很顺利的得到了那只乳羊。

“公子很有眼光。”付银子时,羊倌笑看云卿道。

云卿细看这位老者,虽然饱经苍桑,但目光中透着阅世不浅的睿智,于是饶有兴致的笑问:“何出此言。”

羊倌见这位满脸狂傲的后生并不排斥,于是笑道:“如今这世道,羊可比人好。”

云卿心中一梗,看了看那温驯母羊。

老羊倌笑道:“孩子那么小,别指望乳娘会好好待她。老朽身边就出过乳娘趁主人不在时,让孩子吃脚指的事情。”

云卿心中又是一梗,他虽然见过各种美女的脚指,又细腻如玉的,也有丹寇艳红的,但他还是不能接受把脚指放进孩子那稚嫩的口中,想想就恶心。

老羊倌睨了睨被云卿柔柔抱在怀中的孩子道:“别怪老朽多话,想来你也是极疼这个孩子,最好还是自己亲自带着她。”

此时,怀中的孩子又“哦、哦”轻哼了两声,柔弱无助,直打云卿心房,怕她又哭,云卿忙自嘬了嘬手指,又给她吮了起来。

见此情景,老羊倌轻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容易,回去后挤出羊奶,趁新鲜用中空的麦杆引到你指上,和着你的手指让她一起吮。”

云卿眼中一亮,这的确是个哺乳的妙招。

牵了羊,抱着孩子,云卿漫步而行,老羊倌的话始终在他心中回荡,的确不能让一些初识的女人碰这娇嫩的孩子。

好容易找了个干净客栈,喂了孩子,云卿又嫌客栈来往人多,床铺不干不净,不到一天,他就狠下了心,一定要给这个孩子找个安身之所,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那就亲自带着这个小孩吧。**************************

首先感谢为小蔼投票的亲,本来这几章小蔼觉得是要掉收藏的,因为这里是剧情转折点,可能看上去会让人情绪低落,可又不能不写,可当我发现收藏不跌反涨时,实在是太感激大家了,不过不用担心,更好看,更惊心动魄的剧情马上就要开始了。

82、赵国险途

秋雨绵绵,如诉如泣。

此行艰难,落樱仅乘了一驾素色马车,只几个擅长探路传书的御林精兵变了装随她上路。

昨夜临行,还收到子彻从仙奴捎来的细绒软毯制成的寒披,他还捎来字信,说是想让她再见故国器物,以解她心中不化的思念。

子彻依旧那么贴心,就像他们初识时那条细绒软毯一样,给人带来融融暖意。

车队趁夜出城,没人知道这个小小商队里坐的到底是谁。

车内的落樱轻轻披着子彻不远千里送来的软毯,正正看着前方,世事令人唏嘘,仙奴是她的故国,如今燕国也成了落樱的故国。

大雨倾盆,黑云盖顶,却挡不住落樱急急而行的脚步。

“小姐,前方来报,探得云卿踪迹,可以断定他往赵都方向而行。”随行护卫收到传书,忙策马来报。

落樱掀帘,下令车队直往赵都方向而去。

汗血宝马,日夜兼程,直到两日后,落樱才带着随从入了官驿。

投宿吃饭,她都静静而思。

“前方探子到哪里了?”才进得一口饭食,她就放下了筷。

精兵首领回道:“虽追不上云卿,但已经入了赵国境地。”

落樱不由叹了一口气,论全身武功,可能还有弥加、赵诺可以略胜云卿一筹,但单论轻功,那世上无人能及,能追到他的行踪,已经很是难为燕国探子了。

精兵统领见落樱心有所思,忙解释道:“虽然在赵国处处受制,但总使派出的探子个个都是精忠之士,即使粉身碎骨,也会竭尽全力查探的。”

落樱及为信任的回以点头,解释道:“不是怕他们办事不利,只他们身在赵国,云卿又强,可谓险阻重重,让他们务必万分小心。”

统领诚诚点头表示赞同。

为了明天有精力赶路,落樱硬逼着自己又吃了几口饭,安排好各个兵将,自己才入房安寝。

两日不停的劳顿,即使落樱心中有再多的惴惴心事,也敌不过身体的疲惫,着了床,她的眼皮就沉沉合了起来。

“愧你还睡得着。”才一入梦,黑无常的鞋拔子脸就阴沉沉的出现在落樱床头。

经历过几次托梦传话,落樱虽然身处梦境,也能明白这不是幻像。

“真不知道上仙为什么对你这么好!”黑无常阴了脸,很不情愿的道明来意:“他老人家命我来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

落樱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什么事情?”

黑无常楞了落樱一眼,背了手道:“雪姬留下了珍玉凤佩和龟甲龙佩,确实有嘲笑赵国丢了真凤立了假龙的意思,但以你那笨猪一般的脑子,绝猜不到,这两块佩物的名称就藏了玄机。”

落樱眼眸一睁,月眉轻沉,不禁默念:珍凤甲龙、珍凤甲龙……”思来想去,终是不得其解。

“到底藏了什么玄机?”落樱直接问黑无常。

黑无常叹了口气,摇头道:“当初你是怎么知道雪姬的面容的?”

落樱老实道:“蓝道说是什么样,弥加就把我变成什么样。”

黑无常挑了挑眉道:“蓝道知道雪姬墓在哪里,我家上仙当然也能知道!”

落樱眼色一亮,起身跳到黑无常跟前。

黑无常嫌恶的往后退了退道:“你且记住八个字‘珍凤之脉,甲龙之穴。’”

听到这八个字,落樱脸上的笑消失了,她完全没听说过任何一个与珍凤甲龙有关的地名。

黑无常看得见她的不解,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不要紧,赵诺知道就行了。上仙特别嘱咐,这消息可是你的救命良药,万不可早早让赵诺知道。”

落樱在心里不禁而叹,这个上仙当真是把一切都放在了手中,于是她故意装傻问:“上仙是不是个老道士?”

黑无常瞅了她一眼,冷冷回道:“你少管那么多,只要记住,这世上对你了好的人不是子荣,而是我们家上仙!”

语毕,黑无常十分桀骜的转身,一阵黑烟就消失在了落樱梦中。

待她醒来,已是晨光初露。简单的打点行装,落樱又带着几个随从急马狂奔。

一路行一路思虑,落樱越想,越觉得那上仙的提点精妙。

他知道赵诺的软处,更知道落樱的处境,在此时给落樱一个消息,完全是雪中送碳。

得到这个消息,落樱心里如得了明灯,去往赵国的路也就再无畏惧了。

“小姐,前面就是赵国边界。”五日之后,落樱车到了赵国。

他们以商旅的名义倒换了官文,踏上赵国土地的那一刻,一个不祥的预感又窜上落樱心间,一路而来太过顺利,而顺利,往往是藏在危险之上的。

但再危险又如何?子乐就在前方,落樱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能朝着赵国的崇山峻岭义无反顾的前行。

才到京郊,统领便报:“小姐,我们的探子都停留在了赵都,因为再也没有了云卿往前的踪迹。”

落樱掀帘,眺望前方问:“这么说,云卿很可能就躲在赵都里?”

统领拱手确定道:“很有可能。”

“快走,争取今夜到赵都投宿。”爱女在前,落樱又岂能安等?

烟雨中,赵国山峦黛灰,天空如墨,小小车队在凄风苦雨中急急前行。眼见着赵都就要到了,偏这时马车停住了。

落樱掀帘,见一众军士挡在官道之中。

“你们去往何处?”领头的军士面色和蔼,并无刁难之意。

“前往赵国行商。”统领扮成的伙计上前回道。

军士点点表示相信,仅问了一个问题:“车里坐的是你家老板?”

统领回指马上几位同行,解释道:“我们到赵都买办些应季时货,求的是运回去多赚点银子。”

领头的赵兵又点了点头,很自然的走进商队,一个个细看了人员面容,最后只问了一句:“车里的是位小姐?”

燕国老板多是小姐,这也没什么奇怪,统领回答得也是很自然妥贴。

领头赵兵也不掀帘,脸上是事不关紧的轻松神态,拱手恭敬道:“我们不是有心阻拦,只是近日阴雨连连,前方官道被山泥冲断,一日半日怕是修不好,故在此设卡,给你们指务通畅小路。”

连日阴雨不假,官道临山也不假,更何况前路已被军士堵得严严实实,统领又岂能回问半句,只能谨慎的上车问落樱。

落樱掀帘看了看淫雨纷纷的天色,乌眸一转,对统领大声道:“反正不急,我们就此停车避避雨吧。”

统领马上就领会了落樱意旨,她要等其他车队,如果大家都往一条路上走,那么就证明前方的确是断了路。

赵**士似乎也不太在乎,官道宽敞,要停就停吧。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又一队燕国车队前来,也是停在了官卡前,落樱的随从们静静细听,果然赵**士也与他们说了同样的话。

那队商旅像是赶路,顺着军士指的小路利落的往前而行。

落樱立刻示意统领趁伴同行。

烟雨迷蒙蒙,统领紧追着前方车队,在泥泞曲折的小路上缓缓前行。

不断进入深山,小路也越来越崎岖难行,不但泥泞湿滑,还狭窄难行。

一个响雷,雨势更猛,不要说外面骑马的了,就算是坐在车里的落樱,也要紧紧握住两边车柱,才能坐稳。

路一直在下坡,落樱的眉皱得越来越紧,在她浓浓的不祥之感渐渐升起时,她的马车戛然而停。

“怎么了?”落樱很快就伸出头去问领队的统领。

统领下马小跑着来到车窗前,面有愧疚道:“前面的商队不见了。”

“跟丢了?”落樱仰头眺望,见深山幽谷不过一条路,倒也不担心:“又没有岔路,许是他们走得快些,我们跟上去就行了。”

统领见主子不发火,忙起身去骑马。

可当落樱再看眼前山势时,不由眉目紧皱,四周山峰巍峨,她们身处低谷,倘若现在有人在山头伏击,她们就如同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割。

“快,快往前走。”落樱本能的呵声对前面的统领道。

统领也不敢耽搁,举鞭策马。

就在落樱车轮正要往前滚动之际,四下里寂静无声的山谷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召集千军的号角声。

统领忙抬头,只见四面的山头是,开始出现马头人影。

落樱急急跳出车,乍见阴雨浸透的墨色山峦上,骑兵黑影越来越多!



**********这一章是第一卷的尾声,明天就是第二卷了,更强大的落樱即将来临,更热血、更疯狂的剧情也将开启,下个月小蔼就将上架,希望新老读者积极的为小蔼指出不足,以便小蔼及时修正剧情,将更加精采纷呈的故事贡献给大家。

83、猎杀礼遇

83、猎杀礼遇

雨,扑天盖地下着,号角声辽远洪亮,像来自地狱的哄鸣,回荡在山谷中。

阴冷的天色将山峦化为墨色,山上人影越来越多,近千精锐骑兵,虎视眈眈看着谷中不到十人的车队。

“快跑!”落樱第一个喊出了这唯一的出路,她用尽全力扯开马车上的辙绳,熟练的跨身上马:“散开来跑!”

随行统领调马转头到落樱跟前,神色坚定的对落樱道:“不,我们要保护小姐。”

话音刚落,落樱听见弓弦弹落的发箭声,转眼间,一排整齐的箭直往她而来。

她本能摧马避开,白羽箭精准的追着她的马尾,顺着马蹄印排成一排。

号角再次响起,三响三歇,是专门用于狩猎开始的吹法。

马蹄声哄然如雷,山峦上的精锐骑兵如洪水般往下泄来。

“跑!”落樱意识到山上那些精锐骑兵的狩猎对象的不是野兽,而是她们这群雨中迷途人。

马鞭狠命的抽动起来,马匹扯开腿不要命的狂奔。落樱带着随从往来时路上狂奔而去。

大雨肆意的泼洒着,淋得山路一片斑驳模糊,雨滴如豆,直把落樱的眼睛模糊。她用手不停抹去脸上的水,几乎是闭着眼,依着马儿本能的判断往前奔,她只能不顾一切的抽马,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把马鞭抽断。

山路迂回,树荫回转间,前路迷蒙,正当大不停往回跑时,落樱徒然刹马,因为前方已经立了黑压压一片骑兵。

落樱拉缰,风声回旋之际,身后雷鸣般的马蹄声也是越来越近!

“糟了!”随行统领轻呼道。

落樱立刻将拉起马头,对手下道:“不要停,往前跑!”

落樱顾意放慢了速度,引着后面追兵直往前面的骑兵而去。

追兵很快就追了上来,落樱沉下身紧贴马背,眸子奕奕的看着前面的骑兵,就在快要接近他们的包围时,她陡然加快了速度。

追兵也加快了步伐。

速度快如飞,眼见着她们就要被前后夹击,后面追兵不到两丈,前面围堵只不及十米。

落樱的手往侧边一指,对着随行统领和手下眼色一使,如电袭大地般调转了马头。

转瞬之间,落樱像箭一样,带着一众随从贯入了侧边树林。

前后两队兵马反应不及,山路窄窄,相距又近,一时间竟撞到了一起。

先下一城,但毕竟敌军数量众多,很快就有人追进了树林。

她边跑边四下里观望,敌从我寡,唯有以智取胜,她要用怎样的计策来逃脱被猎杀的处境?

赵军的箭失穿林而来,锐利之气逼得落樱的马儿过度受惊,更是没了命的在林中乱窜。

落樱伏身抱马,尖厉箭尖划过她的鬓发,刺穿了前方大树。

“跳马!”落樱狠狠抽了一下马,轻声对并驾而奔的统领说。随行统领与她一同飞身弃马,任由马儿往前跑,而她们则利落的滚入了草丛之中。

接着所有随从跟着她滚入了泥泞的草丛中。

跑不了,只有躲,这滂沱大雨能让落樱睁不开双眼,当然也就模糊赵兵视线,让他们追着前方的马蹄声而去。

落樱以身示意,让手下低身埋入野草丛中,以树为掩护,等待着那万分之一的生之希望。

落樱全身匍匐的雨水浇透的山泥中,眼色沉沉,透过草丛看向远方,细听着马蹄践泥的声音越来越近,找寻着那稍纵即逝的生存机会。

大军逼过来,落樱屏住呼吸,头沉入草丛中,用裹得满身的泥,作为隐蔽的掩饰。

雷鸣般的马蹄往林中驶过,追着前面那几匹脱了缰的马而去。

落樱听得他们中计,不由松了口气,待大军一过,落樱起身。

随行统领更是仗着身上好武艺,快速的纵上了掉队的骑兵的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点晕,很快落樱们骑了抢来的马往没有声音的方向奔跑。

这一回,林中再无围堵。落樱与随行统领带着手下急急狂奔。

突的一声,落樱还来及转身,只觉得身子一坏,跨下马儿已经全身一倾。

所有人都被重重摔了下来,眼间着中了套儿的马被吊了起来。

接着一队装备极其精良的骑兵从树后现身。

她们,中伏击了。转眼间就被数十几个骑了高头大马的骑兵围住了。

正当中的一个骑兵举起了手上的连弩,正正瞄准落樱。

被马摔在地上的落樱撑身躲避,那弩箭直直钉在了她身前,她往后躲,弩箭就紧追着她而来,每次都是不偏不倚,正正射在落樱身旁。

落樱被骑兵用箭弩逼得左翻右滚,身上头上都沾满了泥,这完全就是戏弄。

躲箭间隙,落樱睨得骑兵神情,他们做的虽是戏虐之事,却是满脸严肃,像在完成一件极为庄重的事。

短兵相见,谁胜谁负,最重要的,还是看哪方更加睿智了,虽然骑兵手有兵器,个个居高临下,可他们的行为偏偏向落樱透露了一个讯息:一时不会痛下杀手。

有这点就已经足够了,落樱谨慎的睨了睨身边的随行统领。然后她仰天一呼,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随行统领眼露振惊,大呼:“小姐,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病啊!”

随行统领急急将泥中的落樱拉起,可她已经四肢无力,整个人耸拉得像个提线木偶。

面对这个计划以外的状况,围攻的骑兵均是一愣。但他们训练有素,即便是眼有惊异,但依旧按着阵法凌凌而立。

接着落樱便混身颤抖抽搐了起来。

“救命啊!”随行统领适时的嘶叫起来,声音喊得悲天泣地。

“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小姐吧!”所有随从都转身向骑兵扣头。

骑兵们没有动容,只是有人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这丝担忧落到落樱半眯的眼中,又成了一条极为有利的讯息,他们不杀她,又对她的生死有所担忧,或许是在怕,怕这场猎杀游戏的主谋不能享受到亲自捕杀快乐。

落樱是什么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担忧,这些骑兵就有了一条必攻的软肋。

随行统领也是人中龙凤,见落樱的举动,虽不能领会十分,也能配合八成,他紧紧抱起颤抖戛然而止的落樱,凄凄哭道:“小姐,没想到您万金之躯,竟落到横死荒野的下场。”

高高在上的骑兵身处优势之位,他们看着这个惨死的女人有疑惑,却也隐隐透着一点点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失望,失望于这场游戏的早早终场。

当然,要搏得身处战场的骑兵的同情是不容易的,他们拉开阵势,将落樱们围得死死,然后才示意当中一个骑兵下马去看落樱。

随行统领哀鸣着,眼睛看着前来探试落樱伤病的骑兵,眼角却睨着左侧最近一个骑兵的连弩。

“不要过来!”随行统领抱着落樱往左挪了挪。

骑兵冷冷逼着过来。

随行统领很自然的又往左挪了挪,两个人已经快要贴到左边骑兵的马腿上了。

前来探查的赵兵伸手要试落樱鼻息。

就在骑兵的目光都聚在落樱身上之时,统领决身而起。

落樱也是迅然而起。

统领翻身一纵,占了骑兵的连弩,快如风驰般就将马上骑兵推了下去,还用他的连弩放了一阵乱箭,即扰乱赵兵视线,也为落樱纵身占取另一匹马博得了时机。

兵贵神速,得了马的落樱立刻闪电般抽马而奔。

骑兵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立刻就将数十连弩对准了落樱和她的随行统领。

“快跑!”就在这时,还在马下的其他随从一齐而呼,就用泥砸向举弩的骑兵。

这一次,她们又逃脱了。

落樱没有机会回头去看那几个用泥掩护她离开的手下,她不要命的往前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她不能死,为了子乐,为了子荣,她不能死。

号角声穿透雨雾,铺天盖地。仿佛整个天地都只是它笼罩下的一盘棋。

落樱倒抽一口冷气,眉眼晃然,一路逃来,或许不过是赵军戏弄她们的一种方法,因为这是场狩猎,而她们,就是那被玩弄至死的猎物。

落樱这么想着,前方果然又见围军。二人拉缰止马,谨谨环顾四周,打算寻找下一步的出路。

前方围军不动,落樱瞥眼却见他们张弓。

“快躲!”落樱和统领齐齐跳下马来,直接躲到了马身下,以马为盾,避过雨滴般的箭失。

跑,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跑。

落樱与统领二人迈步而跑,急步往东而去。

追兵骑着马,很快就追了过来,二人利用林间树多,骑马没有单人快跑灵活的优势,转身就往西边山坡跑去。

尽管追兵训练有素,但他们调转马头功夫,还是成了落樱快跑的时机。

很快追兵又赶了上来,落樱和统领急急往高处跑,二人合力抱起一块大石,快速的朝下面的骑兵扔去。

骑兵人多势众,大石一来,当中的马脚左右难避,大石滚滚而去,一溜的马儿都伤了脚。行军阵势不由一乱。

得了时机,落樱与统领把身边所有的大石尽都推下了小坡,然后转身便跑。

越往山上走,树林越密,落樱与统领哪还顾得上气喘体累,她们唯一的期望,是前面再不要遇到围堵。

可惜人生所遇,多半都是事与愿违的事,她们急急翻上一坐小山,却见山头上已经集结了黑压压的一阵骑兵,个个金革铁马,配剑带弩。他们严阵以待,犹如磐石般压在山头上,单是气势逼下来,就让落樱和统领都傻了眼。

大雨下得烟雾迷迷,落樱抹了抹满头满脸的泥水,咬牙对统领道:“不要怕,他们是冲我来的,如果我被他们玩儿死了,那你一定要想法逃出去找子乐。”

落樱的语气临危不乱,统领咬牙止住难抑的喘息,即使累极,也要摆出势不可挡的架势。

身后追兵蹄声已近,落樱咬牙,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往侧面而跑,去找寻那难以找寻的活的契机。

无奈她迈开步才跑往侧边跑了不到数十米,就看见又一队骑兵迎面逼来。

落樱刹住脚步,眼睁睁看着地狱修罗般的骑兵队阵朝她压来。

就在这时,那如山的骑兵阵营中,跃起一个似飞鸟般轻盈矫健的身影,他翻身腾空,直往落樱而来。

统领跟着落樱止步,随她的目光往前看去,也见到了那人影,气象万千般朝着她们飞纵过来。

大雨被他逼了开去,雨散风乱之时,落樱看见了他那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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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谁比谁狠

84、流血斗狠

雨散风乱之中,赵诺凌空张弓,箭指落樱。雨水淋过他的金色羽盔,顺着他轮廓分明的、线条细腻的下颌滴下,战甲之下,那张象牙色的精致面庞依旧带着咄咄逼人的光彩,特别是此刻他的眼睛,喷射着逆我者亡的精光,如同一只猛狠的兽,誓要将猎物粉身碎送入口中。

他长臂拉紧,两指一松,沉重的黄金箭头飞转着离了弓,带着无穷的杀伤力直往落樱而去。

即便烟雨蒙蒙,落樱还是能分明的看见箭头上那点灿灿夺目的黄,以黄金为箭头,即显示了用者的尊贵,更因为黄金沉重,发箭者需用过人的技巧才能用得好这箭,因此黄金箭也代表了用者的箭技高超。

赵诺的确箭技不凡,沉沉金箭却比普通箭失快了数十倍。

尽管统领奋身扑过来挡箭,但还是晚了一步,在他扑住落樱的时候,一声脆响,是箭头冲破了血肉的声音,落樱被击得弱身反转,巨大的箭力,把她冲击得翻了个身,脸朝下的倒在了泥浆里。

“小姐!”急于挡箭的统领重心不稳,也跟着倒了下去,幸好他动作机敏,忙撑了手,才不至于压住落樱。

赵诺收弓,稳稳落地,抬手一挥,后面的骑兵立刻策马上来,为他去捡落网的猎物。

他先示意手下把挡着视线的统领扯到一边。

接着骑兵拽住落樱的削肩把她翻了过来,浓浓泥泞中,尽管她眼神极尽愤恨,但却张口难开,一只手紧紧抓在喉间,挣扎的扶着穿射入喉的箭柄。

远处的赵诺看见骑兵们有所迟疑,眼中一怒,抬步走上前来,当眼就看见落樱狠狠的瞪着他。

数步之外,赵诺就看到箭射进了她的喉咙,他眼神不由一措,明明照准了她的肩,仅仅是她的手下扑身一挡,怎么箭就射进她的喉?

赵诺不由又迈步往前再看,看清了箭柄末端,落樱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时。

赵诺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意犹未尽的将弓递给了身边的骑兵,他本不想让这个女人死,至少现在还不想,不想让这么可恨的人如此容易的就了无牵挂了。

他沉步走进落樱,脚踏在她的头边,高大的身躯凌凌立在她面前,低头冷嘲道:“你不是仙奴第一将吗?这才几个回合就倒下了?”

落樱恨恨看着他,冷笑以对,有种就是不让你得呈,宁死也不陪你玩下去的绝决。

他看着她愤恨的眸子,尽管面容变了,但她那种久违的、与命运不屈对抗的倔强再次袭上了他心间。

落樱面上极尽痛苦之色,可惨白的脸上还是强挤出一丝冷笑。

赵诺弯下身捏了她的下巴,回以胜利者的笑意,他恨她恨不得就此将她捏碎。

落樱紧紧抿了嘴,怔怔看了他,刹时间,一口血痰喷勃而出,重重淬到了赵诺细腻无暇的脸上。

赵诺被淬得眼色一愣,怒气从他琥珀色的瞳仁里喷出,他伸手狠狠扣住落樱的下巴,欺过去看清这个骗过他的女人。

他的鼻息热热喷在她被雨淋透的脸上,她面无表情的瞪望着他,任由雨水冲过她泥泞不堪的发鬓,任由疼痛摧得她眉宇扭屈,依旧没有一点儿屈服之意。

赵诺一只手继续捏着她的小脸,另一手握住她喉间箭柄,逼过去细声冷音的道:“没想到吧,真正送你最后一程的,竟是我。”

落樱咧嘴一笑,赵诺愤然,眼角余光却徒然瞥见落樱肩上因为扭动而喷出血柱。

就在赵诺侧眼疑惑之际,落樱一把抱住了他,小嘴狠狠往下,刚好越过他战甲的间隙,狠狠咬在了颈上的血脉要害之处。

他中计了,被狠狠咬住了颈上血肉,他不得不低头,这才看见落樱喉间的断箭早已掉落,她的颈上根本没有伤痕,那些血,不过从手上流下来的。赵诺恍然而悟,这个女人,竟在短短转身之际折断箭柄,划破手掌,然后制造一副利箭穿喉的惨象。

她故意不屈服,故意淬他血痰,故意激怒他,故意引他接近!

可惜的是,赵诺颈上大脉处已被她咬住,只要她再用力些,就能直袭他的血脉最要紧之处,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放开!”赵诺咬着牙,呵责道。

落樱两手将他勒得更紧了些。死死咬住了他劲上细腻柔滑的麦色血肉,誓死要与他纠缠不休。

数千骑兵立刻围了上来,然后谁也不敢说话,往常的赵诺已经足够阴郁无常了,更何况他现在狼狈不堪,谁敢保证他不会迁怒于人。

落樱的随行统领虽被架了起来,但脸上却是一片笑意,眼前这副反败为胜的场景,是他上一刻万万不敢想的。

“你给朕放开!”赵诺怒哼一声,两手反掐在落樱后颈上,咬着牙狠狠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这个威胁显然没有用,落樱依旧咬着他。赌的就是瓦罐不怕瓷器,你赵诺是一国之君,你舍得死吗?

“给朕递弩来!”赵诺大声命令手下道。

就在随从懦懦递上弩时,落樱的手伸进背铠,在他背上画下了四个字。

赵诺神色不由一顿,接过弩,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然后,山坡上赫赫站了数千人,却只有雨秫秫而落的声音。

落樱死死咬着他,又在他背上画了一遍“雪姬之墓。”

雨中的僵持,让人感到时间过得太慢太慢,骑兵们不敢大喘一口气,也不知过了多久,赵诺打破沉寂:“你到底要怎么样?”

落樱咬着他,伸手在他背上划出两个字:“交易。”

赵诺咬牙切齿,狠狠问:“你想得到什么?”

落樱微微加重了嘴上力道,赵诺马上痛得嘴上一吸。

“还不赶快说!”赵诺愤愤她一眼。

落樱又伸手在他背上赫然写下:“我的女儿。”

赵诺琥珀色的眼仁中,涌动着愤愤之意,狠狠骂问:“你竟有了女儿,是谁的?”

落樱只在他背上又划下:“交易,成还是不成?”

赵诺瞳仁一转,那抹深深的恨转为了阴冷的狡诈,冷冷问紧紧抱着他的落樱:“你女儿在哪里?”

“赵都。”落樱自知甩出了王牌,胸有成竹的放开了口,眼神熠熠的看着赵诺。

赵诺仰天而笑,低头掐住落樱脖子,将她的头逼进泥里,咬牙逼着她被雨水淋得支离破碎的脸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语毕,他另一只手抬起了强弩,半站起身,箭头干脆指在了落樱头上。

落樱面色安宁,闭眼迎箭道:“我若不是看到过雪姬容颜,又怎么会变成她的模样?”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狡诈了!赵诺虽然知道,但还是不得不停下手,她说的话他可以一字不信,但雪姬容颜却是最好的佐证。

赵诺把落樱的头再往泥中压了压,沉目确认道:“我若给你找到女儿,你就告诉我母亲墓址?”

落樱抹了抹脸上的泥水,迎着当头的弩弓,对赵诺道:“女儿是我最重要的人,母亲是你最重要的人,这场交易谁也输不起。”

赵诺依旧用弩指着她的头,眯眼问:“我要如何相信你?”

落樱仰视着赵诺,用手轻轻挡过他的箭,下一刻,她伸指抠进肩上的伤处,狠狠拔出了嵌在里面的黄金箭头,带血的手紧紧捏着那箭头道:“杀了我,你就别想再见到你母亲!”

赵诺笃笃看着这个女人,眼里泛着浓烈的恨意道:“像你这样的人,丢了孩子,真真是天大的报应!”

落樱轻笑看着他,声音柔和的直戳重点:“这交易是做还是不做?”

以雪姬之墓为威胁,落樱的确刺到了他的软肋,所以赵诺更要玩儿她!要报复她!更要让她知道他的厉害。他仰天而笑,收声逼望着落樱道:“好,这交易我收下。”

85、各怀鬼胎

冷风刺骨,大雨纷纷。

赵诺命人架起落樱。

“不用,我还走得动。”落樱挡过骑兵,利落起身,肩上血流不止,满身泥水,依然亭亭而立。

赵诺看她站得像泥像一样,嗤笑道:“我本来就打算让你自己走。”

落樱回以毫不意外的一笑,她知道赵诺不会善待她。

这个笑落到赵诺眼里,就成了落樱的挑衅。

赵诺走到落樱面前,紧逼着她而站,二人相近到他热热的、带着杏仁香气的鼻息都吹在了落樱脸上。

落樱小心的往后挪了半步,抹了抹脸上的泥,她并不想触怒赵诺,尽管看上去他是那么易怒。

赵诺虽没有再逼上来,但他金盔下那双琥珀色的杏形大眼却紧紧盯着落樱不放。

有双危险如豹的眼睛看着她,落樱很自然的又用泥抹了抹脸。

“难看死了,世上竟有如此难看的女人!”留下了一句悻悻的嗔叹,赵诺转身便走了。

骑兵牵来宝马,赵诺翻身上马,看到她坦坦然的站着,完全没听到他恶语一样,他不由抿了唇,恶狠狠看着她,对身边骑兵下令:“回宫。”

骑兵恭敬承命,回马之际,还是迟疑的看了一眼落樱,不知要不要给她备马。

“让她自己走着。”赵诺睨了睨手下顿了一顿的背影,冷声道。

落樱吁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泥湿的衣服,缕了缕两鬓沾成饼的泥发,笑问赵诺:“陛下,这里离赵都有多远?”

赵诺策马走到她身前,看着远方笑道:“不远,也就是四五十里地。”

四五十里路用走的,鬼才会说不远,可落樱喜怒不形于色的看着前方,一脸轻松,又一次无视赵诺的话。

骑兵很快恢复了队阵,以赵诺为中心排了开去。号角再响,大队起程。

赵诺马在前,落樱人在后。才走了几步,赵诺就火了,转身对闲庭信般的落樱呵道:“走快点!”

落樱边漫步边道:“我肩上有伤,能走这么快已经尽力了。”

赵诺咬牙,转身对骑卫道:“用长链把她手锁了!”

很快,落樱的两手就被锁了,长长的铁链,一边连着她的手,一边放在赵诺手里,他这是要托着她跑!

落樱正正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起驾!”号角又起,赵诺策马。

落樱还是立在那里,赵诺狠拽了几次链子,依旧一动不动。

赵诺挽了挽手中链子,狠狠一拽,落樱立刻被他拽得朝着一倾,蹲了下去。

“你再不起来,朕就托着你走!”赵诺愤愤道。

落樱索性坐到了地上,懒声道:“托吧,托死了省得以后带人去找雪姬之墓。”

赵诺调过马头走到她面前,笑道:“不要威胁朕,信不信朕现在就用马蹄把你踏死?”

落樱慢慢站起身,仰头柔声道:“信。”

赵诺咬牙,狠不得一鞭把她打死。

可她却顶着一张泥脸,恬不知耻的笑着。

赵诺当真一鞭就抽了下去,直往她的泥脸而去。

落樱猛的抬起被锁在一起的双手,鞭还未落脸就被她挡住,鞭头也落进了她的手心。紧跟着她拉住马鞭一扯,人就借力翻上了赵诺的马,坐到了赵诺身后。

周围的骑兵尽都愕然,世间敢爬赵诺马的人,竟会是个女子。

“下去!”赵诺扭过脸怒呵道。

落樱小手像羽毛,轻轻抚过赵诺的后发际,轻笑细声道:“反应这么巨大,莫非皇上平时不近女色?”

赵诺一顿,刚刚颈间被她咬破的皮不禁一刺,刚才她对他又抱又咬的场景浮现在他脑海。

虽有金盔挡着,落樱还是能隐约看见淡淡红晕在赵诺象牙般光滑的面颊上漫延。

“疯子!”赵诺脸往回转,什么都不想解释。

落樱用慵懒的语气笑道:“即然不是,那就不要避忌我这个满身泥水的丑女人。”

赵诺转眼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尽管她脸上敷满泥,可樱唇秀鼻的轮廓,在她微微含笑间,依旧美不胜收。

他毫不留情的拆穿道:“想**朕,你也不看看你的尊容!”

落樱眯眼,一场更长的算计在她心中成形,她轻吹他的耳廓,轻声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定力。”

金盔下,赵诺的琥珀眼微微睨了落樱一下,一个阴谋也在他心中开始集结。

于是,几千精兵,护着赵诺和他坐后满身泥水的女子,浩浩荡荡回了赵都大营。

快到赵宫,已是天色将晚,落樱一身泥湿,加上肩上伤口流血不止,秋风冷雨早把恶寒灌进了她的身体,加上连续行军好几个时辰,她坐在赵诺身后,头昏昏沉沉,又饿又寒中浑身无力,不觉整个人扑在了赵诺身上。

虽隔了重铠,赵诺还是能感到她身子的重量,被她这么一扑,身上不由一怔,转头去看,发现她已经闭了眼,头枕在他肩上沉沉睡去了。

“起来!”赵诺耸了耸肩。

被折磨过了头的落樱毫无动静。

赵诺懒得与她多礼,伸手推着她的额头,想要把她推下马去。

谁知手指落处,发现她额头滚烫。再回头看她被雨水冲净大半的脸,赫然发现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恶狠狠叹了口气,手又收了回来。

“哎哟皇上,您终于回来了!”一个白眉老太临早就守在了寝殿之外,点头哈腰的恭迎着。

尽管小太监即刻就搬来马凳,赵诺还是纹丝不动的坐在马上,只脱下金盔丢与老太监。

忙接了金盔的太监,惊异的发现赵诺肩上搭了一张脸,他顺着赵诺手中的铁链看去,看到她小小的泥手,惊异的发现与皇帝同乘一马的,竟然是个女人!

“下来!”赵诺扯了扯手中铁链,极其大声的吼道。

落樱耸拉着的头猛然抬起,回神间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只能动作缓慢的往马背上爬下来。

赵诺用嫌恶的目光着落樱,就像在看茅坑里的蛆虫一样。

待她站稳,他才将铁扔给老太临道:“把她托进去关起来!”

老太看了看那满身湿泥的女人,又看了看从马下跳下的赵诺,脸上尽是不解之色,一向清心寡欲的皇帝,当真要把这泥菩萨般狼狈的女人关在行宫之中,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赵诺上前掐住落樱下巴,淬道:“你给朕老实点!”

说完他就大步往行宫走去,边解身上铠甲便命令身边待从:“备热水,朕累了。”

秋雨淋得落樱瑟瑟发抖,老太监示意身边的小太监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托进去。”

小太监哪个不善察言观色,早看见皇上对这女子横眉冷对,此时自然不用手下留情,拉了铁链就将她拽进了宫。

打开偏殿落水屋的门,落樱被小太监一脚就踢了进去。

屋里湿冷,此刻的落樱只觉精疲力竭,倒在地上便睡了过去。

“起来!”沉沉眼皮才闭下,落樱就被狠狠扯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她的口就被捏住了,接着一碗热药就灌了进去。

那药极苦极辛,落樱却尝出当中有生姜的味道,这是驱寒的药,本不想咽,但一想到女儿,强烈的求生**就袭上她心间,她大口大口的咽下药,求得的尽快康复。

待药喝完,落樱才看清来者是个穿了官服的医者,应该是赵宫的太医,他身后还有个背了药箱的侍者。

收回药碗,太医示意侍童回避,接着就让落樱打开衣襟,看样子是要为她医治肩上的伤。

“赵诺让你来的?”落樱打开泥湿的衣衽,问那医官。

医官没有说话,只用纱布细细为她擦干净伤口的边缘,然后用创药填进深深的伤口中。

落樱又问:“我的伤,什么时候才会好?”

医官只管包扎,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切完成,提了医箱就往外走。

落樱轻叹了口气,想来这些行走在深宫内苑的人,尽都知道明哲保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落樱仰头倒在阴暗屋中,神色却没有半点颓丧,自古成大事者,都要学会直面眼前逆境。为了女儿,为了子荣和燕国,她必须沉沉走下去。

************小蔼的小剧场来了:(现言贵族风)

镁光灯下,所有的镜头都对着人气美男云卿,今晚,他穿了丝绸印花西装,引得四下里一片“咔嚓”“咔嚓”响个不停。作为品牌代言人,他一出现就将整个时装秀推向了**。

摆过造形,云卿走下t台,娱乐天台的记者马上就迎上来提问:“卿帅,您的剧拍得怎么样了?”

云卿目光无视的看向前方,与一位性感名模招过手后,才低头看那记者,然后,凤眸一亮,发现记者是个文艺范小清新美女,于是回以微笑道:“你说的是《六帅》吗?”

记者被他看得心头一乱,只有点头的反应了。云卿轻轻一笑,一向外表傲娇,内心暖男的他,又怎么忍心拒绝小清新记者呢,他倾城一笑道:“想知道吗?我们可以私谈。”

镜头一转,已经是第二天天亮,纽约长岛的某处海景别墅,一个皮肤白析,身材瘦长的小清新美女正从宽大的红丝绸床上醒来。

然后,她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立在她面前。美女记者忙用被子遮住身体,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小蔼笑眯眯的对她道:“我是云卿的老板、助理、经理人、形像设计、战略规划总监外加新闻发言人,其中一项工作,就是帮他处理床上各种玩剩的垃圾,为了打发你走,你想要的新闻我现在就给你。”

半个小时后,美女记者穿着被撕破的衬衫和裙子,揣着独家新闻,心满意足的坐上了纽约的黄色出租车。

一天后,娱乐天台的新闻播报中出现了小蔼亲身录制的vcr,只见小蔼文质彬彬,一身淘宝货站在镜头前,极其专业的阵述道:“无数卿粉在要求加云卿的戏份,可是,光嘴说是不能打动小蔼的,看看不被粉丝宠爱的子荣,你们就知道了,无理由要求加戏,只会被小蔼放出猛兽搞趴下,所以还请大家将手中珍贵的推荐票使劲往小蔼这里砸来,如果再加点儿长评的话,那您就算是要求小蔼加凤鸣镖局隔壁那条狗的戏份,小蔼也义不容辞的。”

86、情迷心盅

86、狠极骨髓

秋雨彻夜,落樱惺忪着眼,静静倒在陋室之中,雨声吟叮,寒意难挡,月黑寂静之时,她心里却满满是子荣和乐儿的样子。

轻轻闭眼间,仿佛看到燕国的和风暖阳中,子荣抱着乐儿,大手轻握着小手,父爱的慈光照得子荣眉柔目澈,他像一道温月,慢慢照进落樱本已暗淡的生命,然后,带来了无数的感动。

晃然间,落樱身上的病,肩上的伤都已退去,比那更令人难耐的,是刻骨铭心的思念。

天明刚至,太医又送了一次药来。

也许是因为落樱求生心切,也许是因为太医的药好,落樱觉得自己的身体远比想像中康复得要快。

一夜之间,不仅寒气退去,而且身体比以往更有力气,这是出乎落樱意料的,只是身体恢复了,饥饿也就无情的袭来了。

可是,从天明到日落,从月黑到黎明,门外送来的,就只有苦入骨髓的药。

这正是赵诺的恶毒之处,医好落樱的病,然后让落樱忍受饥寒交迫。

落樱大口大口的喝着药,用沉默等待着赵诺下一步的折磨。

终于,在第三天的正午,小太监又来了。

这一回,小太监的面色有了几许温和,打开她手上的铁链,把她带出了黑屋。

落樱跟着他走过富丽宫苑,被带到了正殿之中。

落樱托着疲软的身体,踏入殿门就看见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特别是正中那碗汤色清如泉水的什锦高汤白菜,对于饥饿许久的落樱而言,最适合不过了。

她不由咽了咽口水,接着就看到赵诺面带冷笑的看着她。毫不掩饰他的不怀好意。

“想吃吗?”赵诺斜依在殿中的紫檀雕龙宽椅上,杵着腮笑看落樱。

废话,一个饿了数天的人,怎么会不想吃东西。

赵诺以指挑眉,身子挪得更加舒适,明黄锦衣上挂着的环佩也跟着铃叮而响。

落樱沉目看着他,虽然他粟色的发丝被玉冠束高,但还是能让落樱感觉到它软软的质感,一如他的肌肤,丝一般柔滑。

长时习武的精致体形,细腻、柔和的五官,加上琥珀色的瞳仁,这个男人依旧像块香甜滑软的上等羊奶糖,纵然只看一眼,也会觉得口鼻间馥郁芬芳。但,也是那双褐色瞳仁,里面透浓浓的憎恶,撕破了英俊面庞带来的美好浮想。

更确切的说,他是一块有毒的羊奶糖。

赵诺见她正看着自己,避过了脸,下巴朝着桌上美味道:“冬笋烩乌鱼片,开水白菜,辽参干贝炖鸽蛋,每一道都是御厨和太医精心挑选,专为你这种脾虚胃弱的恶死鬼准备的。”

落樱正正看着桌上佳肴,笑道:“直说吧,你这又是什么着弄我的花招?”

“你不是要与朕做交易吗?”赵诺斜依着紫檀椅背,很享受的看着落樱望食欲穿的表情。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落樱转眼看向赵诺,神色义不容辞道:“说吧,您有什么要求?”

赵诺起身,慢步走到圆桌前,看着桌上佳肴道:“这里头有盅,名为瘾心,此盅每半月一小发,发盅之时,先是像万蚁蚀骨,救不及时,五脏会渐化,浓水往七窍流出,天地之间,唯有朕可解除你的痛苦。”

“你想控制我?”落樱月眉一皱,星眸锐锐生光。

赵诺点头道:“你屡次行骗在前,没有盅毒牵制,朕无法相信你。”

落樱想到那些中盅而死的人,无不是惨绝人寰,心中不禁一抽。

赵诺看出了她的迟疑,笑笑走到她身边道:“嘴长你身上,要饿死也好,要身怀虫盅救你女儿也罢,你自己看着办。”

落樱看了看四下里戒备森严的赵宫,想到下落不明的女儿,想到被仙奴虎视的燕国,脸上抹过一丝笑问:“我有得选择吗?”

赵诺又回到紫檀椅上,伸腿舒服的躺着,问落樱:“想要朕答应,你就拿出该有的诚意来。”

落樱嘴角笑意绽开,利落走到桌边,看着那碗熬合了人间极品美味,却清若泉水的开水白菜,转身对赵诺说:“喝下去,你就即刻派人找寻我的女儿?”

赵诺不急于回答,只在眉宇间露出睿凝冷清之色:“月影刀在燕国,这个你比我清楚。”

落樱晃悟,他不仅是个狠毒的仇人,还是一国之君,当然要在她身上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

赵诺侧头看见她幽幽而思的眸子,里面暗涌着狡慧与决绝并发的光彩,如银河泄地般璀璨,穿破层层泥污,直射得他转脸避过,然后用极为无情严肃的语气对落樱道:“朕不仅要母亲墓址,还要月影刀。”

落樱轻笑点头,他要的这么多,落樱当然要的也不少,交易迫在眉睫,落樱又何需多言,利落的抬起汤碗,饮下了诛心盅。

落樱放下汤碗,抿了抿细薄的嘴唇,转身笑道:“放心了吧,我成了你的盅奴,以后只能为你办事,你也总不能让我这么一身硬泥,人不人鬼不鬼吧?”

赵诺轻轻勾起嘴唇,示意身边的下人:“备水备衣。”

落樱闭眼轻叹了一口气,晶亮的眸子狠狠睨向了赵诺。

赵诺正对上她星辰一般璀璨的眼睛,即使满脸斑驳泥痕,也掩不住这个女人精亮傲然的气息。

他脸上的笑刹那间消失了,回以狠绝不屑道:“好好洗洗去,别脏了朕的地板!”

落樱依旧轻睨着他,把他琥珀眼里惊魄动魂的恻动全收在了眼中,转身而去时,她抿唇握拳,有的盅,种在肚里,大不了一朝而亡,而赵诺心中的迷毒,种在他心里,绵绵无期,究竟鹿死谁手,那还要往前看。

暖水浸身,落樱被饥饿几近熬空的身体,此时得到了暖气的安抚。

她轻轻理着头上发丝,浸去泥,又用皂角水细细漂过。

洗干净头发,她侧头观望肩上伤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件令她无法相信的事情,不过三日,肩上那数寸深的伤口几近复原,自从入了赵宫,落樱就觉得身体远比往日强盛了起来,越来越像前世的样子。

莫非又是上仙暗中相助?

落樱虽然猜不出,但她明白,即受了上仙恩惠,自然要接受眼前命运的坎坷。

吃饱了肚子,洗干净了身子,落樱随着太监到了大殿侧廊外的偏房。

推开门,落樱看见屋里干净整洁,器物床具都是新的,比起那阴陋落水屋着实强了千倍。

落樱自然是要好好睡上一觉,要不然又怎么有精力与赵诺斗智斗勇。

这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她起身梳头,却被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惊呆了,肌肤光滑细腻不说,两颊还透着绯红,乌眸晶晶透亮,这哪像个恶寒初愈的人。

虽然这身体也不过十**岁,可从来也没有过这么好的颜色。

正在她辫发之际,太监在楠木门格外轻报道:“皇上邀小姐一齐用膳,说有要事商议。”

落樱轻轻回声,她认得那声音,正是那个一脚把她踢进落水屋的小太监。

“知道了。”落樱冷冷回道,心中还多加了个“滚”字。

小太监关上门,落樱编好发,整理好身上的白布素衣,临开门之前,她驻步自忖:“乐儿,你定要好好的。妈妈定会早日来救你的。”

久候的小太监怯怯带着落樱来到正殿。

赵诺正在与下臣交代事务,转眼就看到素衣镐服的落樱。

他先是转头轻瞟了一眼,那一抹简单无暇的白,引得他又一次转头。

落樱提起布裾迈进正殿,含笑看着赵诺。

他眼中的涌动,落樱本已想到,先前一脸是泥,他都看得眼含(春)情,更不要说现在洗尽铅华了。可是,他不是爱的是雪姬之脸吗?

“皇上。”身边的下臣话还没说完,轻轻的唤了一声赵诺,下臣又怎会想到,一向把朝政看得重于一切的少年皇帝,今天心不在焉的原因。

赵诺眼睛看着落樱,极其呼衍的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下臣哪敢多话,只得收好厚厚一叠奏折退身而去。

而赵诺,褐色瞳仁里的灿灿光芒,始终没能从落樱身上移开。********************

昨天老同学结婚,下班就直接去喝喜酒了,哪知同学相聚,感情太深,不觉就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已经迷迷糊糊,然后就一觉到了天光四亮,没能更新,然后第一时间打开电脑,准备把落樱与赵诺的爱恨纠葛传上来,可是,看了存稿才发现,这一断的情感哪有那么简单,于是开始改文,花了许多功夫,斟字酌句,才把原来的两个章节浓缩成了两千六百字,接着又看见卿迷给的近九十张推荐票,所以打算送上额外的卿帅戏份,明天小蔼会多写一千字,至于欠下的更新,会在近日之内两更补上。

87、只是当时已惘然

87、只是当时已惘然

景泰殿八道数丈高的楠木大门齐齐敞开,金色的秋阳斜照进宽大的殿宇,照得殿内的金砖地板光泽眩目。

迎着赵诺熠熠的目光,落樱朗步往前,背对着夕阳,正正对着他坐到圆桌边。

落樱轻笑而视,赵诺沉目而望。

二人对视间,太监们低头弯腰的把菜色上齐。

净手之后,太监端端把白玉筷子递到落樱手中。

盅毒都服下了,落樱早已有恃无恐,面带悦色的大快朵颐起来。

她的筷子像飞在美食佳肴上的燕子,一会儿落在香酥江鲟片上,一会落在荷叶烧香獐上,相比她这边的闹腾快乐,对座的赵诺冷清一片,一杯烈酒缓缓倒进金铜樽里,他眼睛看着落樱,慢慢抬起酒来轻抿一口,气度雍容。

“那个男人,对你很好吗?”他的声音冷冷清清,沉沉哑哑。

落樱的筷子一顿。

赵诺又抿了一口酒,咬唇尝尽唇边残酒,逼望着落樱问:“在燕国,你过得如何?”

落樱眼神一诧,轻轻放下了筷子。

赵诺冷清苦笑,放下酒杯道:“若不是我有权有势,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想必今生你都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此刻的落樱,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只能沉默。

“罢了。”赵诺一口饮尽樽中酒。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二人静默相对。

赵诺还是忍不住去看她的眼睛,一如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暗夜,她如飞仙降临在他身边,用长刀架着他的脖子,嘘声让他沉默,威胁他不要作声。

当时她的脸被黑纱蒙住,只得看到这双眼,晶莹狠绝,视死如归。

物是人非已近七年,这双眼睛也隔世易主,但此时的神色却一如往夕。

赵诺越看心越紧,自斟了一樽,仰头喝下,起身走到落樱身边,居高看着她。

落樱被他眼中深邃的、媚惑的霞光所剌,忍不住低下了头,轻叹道:“可能我真的做错了。”

的确,在黄泉上时,无常鬼就说过,这个世上,她唯一欠的,就是赵诺的情。

赵诺冷笑道:“当初我把假的九身璧放在葬璧阁中时,是多么的有屑,我以为以你的智慧,又怎么会中此圈套,可惜,你为了蓝道,轻轻容易的就让我在父皇面前出了丑,他笑我为情所困,说你是我的情劫。”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愧愧道:“是的,我并不聪明,不然也不会惨死在英华殿。”

赵诺仰头而笑,捏过落樱的下巴,把她的秀脸抬起,蹲下身道:“你带着九身璧走时,我悄悄跟了你近千里,想看看你爱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没想到,你竟爱了个无情无义的人。你死那天我就在仙奴大都,看到你的尸首被草席囊着弃在荒野,你可知,最后葬下你的人是我?”

落樱美眸一瞪,皱眉低头道:“不要说了!”

赵诺笑了,自古狠决之人计,多是诛心为上,他要的就是这个女人被愧疚所伤,这才对得起他往日的所有付出。

他低声对她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出兵到燕国抢刀?因为你在燕国,我不想让你受害。”

落樱咬了咬唇,从赵诺的大手中扭过下巴,轻声道:“月影刀也好,心瘾盅也罢,这都是你应该施加在我身上的,我不会有一句怨言。”

赵诺正了正色,琥珀色的瞳仁盯盯看着落樱道:“知道我最恨你什么?”

“我骗了你。”落樱沉沉道。

“不。”赵诺缓缓起身道:“我恨你爱蓝道爱到至死不渝,更恨你跟那个燕国儒夫生儿育女!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你把我当什么?”

落樱无从解释,只能辩驳一点:“赵诺,天下间有无数女子挤破头想要进你的**,你又何苦在意于当年的一个情伤。”

赵诺又一次蹲下身,逼视着落樱问:“那你为何还要来赵国,不要来扰乱我的心?”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已不再是纱罗,更不是当年那个与你对饮细话的北冥妙卓。如今我已为人母,不过残花败柳、有夫之妇,你若还是耿耿于怀,不妨用心瘾把我折磨到七窍流血,只要能解你的恨就行。”

赵诺狠狠捏过落樱的脸,咬着牙看着她。

落樱正视着他的目光,诚诚求他道:“只要你为我找到女儿,我会把月影刀和你母亲的墓址全都告诉你,只要找到女儿,你即使到时用盅毒把我溶为脓血,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夕阳的余光照进宫殿,洒在落樱的粉颊上,细嫩无瑕的肌肤吹弹可破。赵诺看得出神,目光滑过面颊落到她的柔唇上,红艳柔软,通透欲滴,如花瓣似脂玉。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紧紧捏着落樱的脸,狠狠就吻了上去。

落樱眼色一惊,她可以当个猎物,任由他厮杀追赶,也可以当做行尸走肉,唯他的盅毒是从,但她不能忍受他的轻薄,她有夫君,有一个她至死保护的小家,她不能忍受自己用不洁之身去面对子荣,所以,即使知道结果会很糟,她还是狠狠咬破了赵诺的嘴唇。

余晖照见赵诺阴暗至极的眸色,褐色瞳仁如狼王觅食时一样阴冷。他两手紧捧住落樱的头,越挫越勇,大力的扑倒了落樱。

“当初,我就是太在乎你的感受,一直都敬着你,从不对你无礼。”话语间,他用大手制住了落樱细若柳枝的双腕,另一只手已经解开她腰间系带。

落樱拼命的挣扎,对于赵诺而言,只能是螳臂挡车。

他掺和着酒味、杏仁香味的强大气息沉沉逼上落樱面庞,眼里,是在冰天雪地独自长大的强者才有的,狼一般的志在必得。

“反正都得不到,又何必在乎天长地久?”这就是他对落樱最大失望,他要彻彻底底的毁了她。强硬的挤开她的腿,撕开她的白布衣衽,沉首在她颈项间吮吸她的香甜。

落樱轻轻闭目,强收起惊慌,用手强挡过他的唇,冷冷讽道:“原来,你的定力也不过如此。”

赵诺抬起头,沉眼看着她,勾唇道:“少来激将我,我现在只想要你!”

语毕,他长臂一挥,将落樱胸前的白布衣衽撕得粉碎,直露出了当中的白绸**,薄绸下的峰峦上,两点鲜艳梅红呼之欲出。

赵诺细看因她气息而起伏的白绸,捕捉着绸光丝影下的迷离美景,喉结也因浓情而上下咽动。

这个女人,又一次让他**了。

就在他伸手去扯那片细绸时,腕间一痛,陡然无力,一根细黑发丝穿入他手腕上的内关穴,直锁他的脉门,急急侧目之间,另一只手腕也被细黑发丝所穿,动弹无力。

88,峰回路转

88、互相折磨

长长的发丝利落穿过赵诺的手脚,刹那间就让他动弹不得。

此时的落樱,也是满眼惊异,“细丝锁穴”是她以前的防身密术,需要极深的内功才能把细软的丝线或头发变得像钢针一般锐利、尖硬。

她不过是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却没想到发丝依着她的指力,精准的刺入了赵诺穴位。

落樱熟练的把发丝捻在指间,轻轻一拉,赵诺就从她身上翻了下去。

手脚虽被制,赵诺却一点儿都不规矩,冷笑盯着她,咬牙不停挣扎。

虽然拴住了他的经脉,虽然他现在动弹不得,但落樱还是不安心,毕竟是几根头发,而赵诺现在是只气血冲顶、身怀绝技的恶兽。

“放开我!”赵诺的声音沙哑沉沉,细腻光亮的脸上还雾着浓浓的**,飘亮的杏形大眼里溢满了血气受挫、欲求不满的阴冷和失落,像只被抢了食物的高贵狼王,随时都可能用尽全力抢回猎物。

落樱皱眉,沉沉吸了一口气,深知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如果被他挣脱,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轻扯发丝,让赵诺两腿高扬,迅速扯下一根长发,捻指弹了出去,直指他的腿根。

赵诺腿间一凉,细细发丝直戳他的会阴穴,男人最隐晦、最敏感、最柔软的穴位。

“狠毒的女人。”赵诺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此时他正值情潮未退,全身血脉正聚于那擎天一柱上,被落樱这么一刺,更是痛彻心骨。

落樱咬牙,任由他英俊无暇的面庞上浮现各种苦痛之色,此时怎容得她半点心软,她只能狠声道:“不要对我有非份之想,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你最好把我弄死,否则我定会把你弄死!”赵诺被痛得额上全是汗,看着眼前发狠的漂亮女人,下身始终屹屹而立。

落樱狠狠一扯发丝,立刻就痛得他两股轻颤。

落樱也不与他多话,紧紧捻住发丝,话语直击重点:“即刻出兵帮我找女儿!”

赵诺冷笑不应。

落樱狠狠一弹手中发丝,赵诺痛得腰往上一弓,额上细汗更细密了一层,她微微松了一点发丝,审视着赵诺道:“没错,你是被我骗了一场,可你想想,你真正失去了什么?你现在不也好好当着你的皇帝吗?而现在的我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夫离子散,背景离乡,你不好过,我更不好过!”

赵诺咬牙,被她眼中喷发出的狠绝之光所怔。

她轻颤了薄唇,委屈、同情、悲恨在美眸中迂回宛转,最后眯了眼,沉声对赵诺道:“所以不要对我甩狠,我会比你更狠!”

赵诺目光一悸,落樱微微又放松了一些发丝,轻声安抚他道:“你是一国之君,为了我这么个颠沛流离的坏女人,值得留下一世骂名吗?”

赵诺回气凝声,眼睛里的迷乱意味却一点都没退去。

落樱把手中发丝松了一些,面色柔和了许多道:“蓝道正在仙奴等着看你我好勇斗狠的好戏呢,难不成你想给他可乘之机?”

赵诺低头看着那穿过他腿间密处的细发,再看看落樱阳春白雪般的面庞,长长长叹了口气,于极痛时露出笑,问落樱:“那我有什么好处?”

落樱捏住时机,眼色坚定的看着赵诺道:“燕赵结盟,一统天下。”

赵诺咬牙而笑,他还在情丝纷扰,人家就已把筹码放在他面前,刚刚还在色迷心窃的他,显得多么愚蠢。

落樱见他渐次冷静,放松了手中发丝。

赵诺冷然一笑,绝不安份的道:“我要你做我的狗,你也愿意?”

落樱闭眼点头道:“只要不是非礼之事,我什么都会接受。”

赵诺坦坦而笑,忍痛看着这一颦一笑都极对他胃口的女人,越与她较量,越想要把她的气焰压下去,一切怎能就此而止?于是他挑衅道:“别让我找到你的女儿,到时我定会把她捏在手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落樱轻轻一扯手上发丝,痛得赵诺青筋暴鼓,她却是一脸冷静道:“待你找到她的行踪再说。”

想到这,落樱反而安心了一截,云卿可不是吃素的,区区几个赵兵能奈他几何?相信除了落樱亲自赴约,任何人都没本事从他手上抢走乐儿。

赵诺看着她,明明是洁白晶莹的一张少女脸,却满心社稷国祚之道,今天的她,散发出于成熟处见秀美的气息,远比六年前的坚韧冷绝更诱人,所以他心念一转,收了所有笑对落樱道:“找你女儿行踪容易,与赵国结盟不易。”

看到他又重回冷静,落樱眼底漾起一丝喜悦,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赵诺沉目看了看自己的下身,现在的他狼狈如一只困兽,又怎么愿意去谈什么正事?

落樱会意,搓指一弹,绷得极紧的发丝便断了。

赵诺翻身而起,眼神咄咄看着落樱道:“结盟,自然是燕国要听我的,否则什么也谈不了。”

落樱低头想了想,如今的燕国人去楼空,不听赵诺的也不行,干脆道:“出生入死,全听皇上意旨。”

赵诺嘴角带笑,转身道:“我要燕皇亲手写的请盟书,可是你们求着我结盟的。”

落樱仰起头,亭亭立在赵诺身前,收起身上气势道:“我会即刻修书回燕国,很快就会有使节送来请盟书。”

赵诺回身看着落樱,眼里闪过一丝狡诈。

落樱心里也明白,这位被世人称为独狼的皇帝,是不会轻易与人结盟的,当中必有其险恶用意。

可是,现在的她,能得到一点帮助就是一点帮助,所以只能步步为营的往下走。

这一夜,落樱就让赵国使队把她的请手传书带回燕国。

久雨初睛,那夜月空分外明净。落樱独坐在大殿侧廊外的花园小院里,仰望着满天星辰,布满天穹的亮星,像极了乐儿的黑眸,璀璨纯洁、美丽无比。

落樱柔柔叹了一口气,深深担忧子乐现在的境况。

数百里之外的终南山中,竹林深广,一样的月朗星稀。

一个轻捷若凤,修健如龙的身影在林间穿梭,所到之处,乱叶穿空。

他的气宇在山中肆虐,虽是晴晚天气,四下里却如暴雨过境,“沙沙”轰鸣。

他时而遁地,时而入天,快如闪电。

忽然,一声稚稚婴孩的哭声在他结界范围里响起。

山林间的燥动戛然而止,他缓缓落地,月光照见身形矫长有致,面容却是个平凡无奇的中年男人。

“来了来了!”他往孩子泣哭的地方穿梭而去,神色没有一丝惊慌,他虽在练功,强大的感官是能八路尽观,况且这世间敢硬闯他领地的人没几个,所以他知道,在深山之中,孩子哭只因为尿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看看?”男人来到一个用冰丝结成的吊床边,轻轻伸手进层层锦被里,熟练的抱出裹得极安妥的孩子,柔柔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哄着她,然后才从襁褓里慢慢抽出尿布。

果然是尿了,他再看看天色,轻声对婴儿道:“那就回家吧。”

幽幽山谷之中藏了一座宽敞院落,七进院的庄园里灯火暖暖。

中年男子带着孩童大步走进院子。

院里只有一位侍童,虽是灰裰素衣,却是文质彬彬,气象非一般家丁可比。

迎进主人,侍童妥妥拴了门,紧紧跟着主人脚步而行。

男子大步往最里院走,边走边嘱咐:“樱儿饿了,快把第三栏的那只初乳羊牵来。”

很快,在院子深处的正房里燃起烁烁暖烛。

男子亲眼看着侍童挤出羊奶,放在洗干净的琉璃宝葫芦里。

接过宝葫芦,男子细细接了麦管,随身对侍童道:“你去休息吧。”

侍童也知道,除了那孩子,这位主子是个极随性的人,也不多言,关了房门就回屋了。

紫竹摇篮边,男子引了宝葫芦的温热羊奶到食指上,然后放进婴孩的口中。

“慢点儿慢点儿,女孩子家要斯文!”云卿边喂孩子边唠叨,话才出口,又觉得不妥,改了改开口道:“是文雅,女孩子要文雅些才好。”

他边喂孩子,还边为孩子轻拭唇边溢出的奶液。

“啧啧”他嗔怪着,又语气轻柔的道:“好女孩是要仪态万方的。”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相随,云卿就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先是怕自己一脸**像,会招来风浪荡女子,不免教坏小孩子,所以他干脆找到隐世深远的老友御风老人,帮他易了容,成日挂了张中年人的松垮脸。

后来,他又怕一个人不能好好照顾这小家伙,索性连御风老人身边性情最美好的侍童也强要了来。

选了深山幽址,置得昔日山主的大宅,买了几座山林为业,三个人安住在世外桃源般的终南山中,云卿还是不放心,不仅在方圆数十里都布下了防御结界,还坚持亲手带着孩子,即使侍童性情柔和,他也怕一介男子会粗心慢待了这孩子。

而这孩儿,倒也不负云卿的一番辛苦,能吃能睡,心性安宁,跟着他练功习武,从来都是静然而睡,就像陪着他一般。

特别是她每次吃过奶,对着云卿咯咯轻笑,那纯净的眸光简直把云卿的心都暖化了。

他拉着她的小手逗她,她总是笑脸相迎,漂亮嘴角微微往里窝,笑得甜如饴糖。

云卿不由皱了鼻道:“你可不能这样对我笑,待他日你娘亲来赴约,要我怎么忍心与你分离。”

89、独狼帝王

89、春秋鼎盛的独狼帝王

赵国宫闱深远宏大。

落樱站在景泰殿的榄柱上,于高处眺望着层层密布的金瓦铜檐。

正值清晨,云聚雾绕,更把赵宫遮掩得绵绵不尽,一直延伸至人眼不可及之处。

远处传来钟鼓齐鸣声,赵诺的早朝应该已经开始了。

落樱朝早而起,倒不是为了听赵人的早朝钟鼓,她来看的,是那让她内力恢复的原因。

她的身体日渐强盛,绝对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一定藏在赵宫之中。

就在落樱虑虑而思时,赵诺的金驾马车声已经传来。

不是才上朝,怎么就回来了?

落樱有点不可思议。

迈步下了石阶,赵诺已经进了宫苑大门。

他走下高轩,当眼就看见落樱,深沉的神色马上就化出了一缕笑容。

“你就下朝了?”落樱有所不解。

赵诺收住笑,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边走边道:“有事再议,没事又何必浪费时间。”

落樱轻轻皱了皱眉,君王自苦应当勤政,赵诺未免也太不负责了吧。

“你心里一定在骂我昏君吧。”赵诺没回身,却像看见落樱神色一样。

落樱乌眸轻转,问道:“你和朝臣们交代结盟的事了吧?”

赵诺高大的明黄身影一顿,转身看向落樱道:“你一大早起床,就为了像老朽学究般对我絮叨吗?”

落樱看到他轻挑而且不耐烦的样子,心里的担心不免又加重了几许,走上前道:“事关两国,我们应该谨慎以对。”

赵诺眼中亮起嫌恶之色,盯着落樱问:“怎么,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落樱也不想与他客气,直接就问:“你派人找我女儿去了吗?”

赵诺嘴角泛起冷笑,当着数十个侍卫、太监的面道:“念在你昨天让朕又亲又摸的份上,朕自然是连夜下召,派出了一等高手为你四下寻找。”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异的看向落樱。

落樱身形一顿,面有羞赫,但她眼中马上闪过一丝睿智,笑道:“皇上,莫不是你还想尝尝那胯下之苦?”

你不要脸,我就比你不要脸!落樱索性抖了他的丑事。

赵诺似是来了兴致,往落樱走过去道:“怎么?被朕扑得还不够?”

落樱迎着他笑道:“我不怕你扑,只怕一不小心就弄断了皇上龙根,那可就事关赵国千秋万代了。”

赵诺挑眉道:“那就再试试?”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睨了睨四下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下人们,笑道:“我是个有夫女子,只怕坏了你英明天子的名声。”

赵诺朗声大笑,不可一世道:“我就是娶个**女子为后,又有谁敢多言半句?”

落樱突然想到他上朝这么快,赵国历来不设丞相,六部尚书形同虚设,又严禁外戚干政,一切法理都向着皇帝,讨空心思的把权力集中在了皇帝手中。而赵诺自幼被放逐在冰川雪原一个人长大,性子孤傲至极,从来都有独狼之称,而今更是只站在权力巅峰的孤独狼王。

落樱仿佛能想到他从在金鸾大殿上睿眸轻沉的样子,不语不言,然后老臣们只敢怯怯而站,全听他的决定。

“怎么?在为你的狠话后悔?”赵诺见落樱心有所思,继续调笑道:“还是怕伤了我,再不碰你?”

落樱知道他这话是说给下人们听的,笑笑回道:“你尽管碰,不过明天净事房多个太监!”

周围的下人早已不敢言语,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竟能如此对待他们阴郁难测的皇上,最重要的是,平素以我为尊的赵诺,今天却没有因为她的抵毁而生半份恶气。

皇帝喜欢这个女人!

不要说这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宫中人了,就算是乡间初黯人事的半大小孩,也能从赵诺乐此不彼的神情中,看出他对这个女人的兴致高昂。

可有的事,总是当局者迷。

他只一心想要压下落樱气焰,眯眼轻声道:“你左一句太监,右一句太监的,真就这么惦记朕的那玩艺儿?”

落樱吁了一口气,媚笑道:“我是为皇上你好,不听话的东西,就该早点把它咔嚓了!”

当头的老太监最是识趣,面对这种事关房中密事的谈话,还是越少知道越好,他用眼神示意着手下,招呼着他们缓缓退下。

“站住!”赵诺呵住太监们,少了听众,他可不干。

下人们马上怯怯直立。

然后他用极其轻薄的神色对总管太监道:“我的宫里从不养闲人,今天起,就让这个女人近身照顾朕!”

接着,赵诺眼神在落樱身上打了几个转,不怀好意道:“你一早站在这里见朕,现在可满意了?”

落樱兵来将挡道:“只要皇上不赚弃我服侍得粗陋,我自然是不愿留个白吃白喝的名声。”

赵诺很是满意的笑了,伸手道:“朕累了,快扶朕进宫。”

落樱走到他面前,如太监一般谨谨搭住赵诺的手,送他入宫。

赵诺悠闲的到了侧殿书房,坐到沉香书案后,开始使唤落樱:“沏茶!”

落樱转身传话到外面:“沏茶。”

赵诺边翻阅奏折边道“朕只喝近身侍从泡的茶。”

落樱狠狠看了他一眼。

赵诺依旧看着奏章,语气尖刻道:“你不沏茶给朕喝,那朕一会儿就来喝你的口水!”

“下流!”落樱狠狠睨了他一眼,自有了昨天之事,她自是小心为上,为避免惹怒这只发情的大狼,她还是转身去沏茶。

依老太监所言,落樱用梅花雪水泡了冰国白芽。

“喝吧。”倒好茶,落樱递给正在看奏折的赵诺。

赵诺也不抬头,懒懒道:“你先喝。”

落樱睨了睨青瓷茶盏,反正她也渴了,索性又倒了一盏给自己。

“停!”才喝了一口,赵诺就抬头命令道。

落樱手中茶盏一停,就被赵诺抢了过去。

然后,他就着她吃过的地方,慢慢品下温热的白芽,褐色的眼睛还紧紧锁着落樱不放。

喝个茶也不忘**,落樱厌恶的看了一眼赵诺。

赵诺却是气定神闲的放下茶杯,轻笑道:“为朕试毒可是近身侍卫应做的事。”

落樱嗤笑,干脆坐下拿另一只茶盏喝茶。

不一会儿,太监报有尚书待召。

“更衣。”赵诺起身,抬起手臂对落樱道。

落樱转身就对太监道:“更衣!”

太监很是为难的拱了拱手,眼睛直看着赵诺。

赵诺根本不看太监,呵责落樱道:“更衣!”

落樱瞅了瞅他,上前几下就为他除去身上繁复的冕服,扯过紫底盘金龙的常服,草草打点了一番。

“可以了。”然后人就坐了下来。

赵诺左披了一根玉带,左挂了一件龙袍,折巾乌纱歪斜在发冠上。

老太监一直怔怔立在门口,不得赵诺口谕不敢离去。

赵诺索性就这么穿着,坐到书案后。

接着,几个头顶六梁乌纱冠,腰系玉带的二品官进了书房。

赵诺正正坐在书案后。

几个重臣恭恭行跪礼,礼弊抬头,皇帝身上堆砌了一身的杂乱衣饰,让他们神色一怔。但,没有一个人敢言半个字。

赵诺象牙白的细致面庞上神色严肃,褐色眼仁里透着精励威仪的神色,怔摄着跪下几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赵诺声惹钟鼓,一字一振的问:“怎么样?朕让你们议的事情如何?”

几个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中一个笑道:“皇上英明,你早上所说字字珠玑,真是人间真理。”

落樱瞟眼望向说话的人,当到尚书还这么没见识,真不知道赵诺是怎么选用臣子的。

90、子荣信息

赵宫深处的御书房里,几个老臣的苍苍身躯懦懦跪在案前。

赵诺扯下头上歪斜的折巾乌纱,轻睨了正中阿谀奉诚的户部尚书,转而看向左边的兵部尚书,启开使问:“卢尚书有何见解。”

卢尚书沉首想了想才道:“臣觉得此事还需三思,且不说两国以后如何分担战事和战果,且说两国由谁来指挥,也是个极待商榷的事项。”

赵诺点头,连问卢尚书几个问题,每一个他都凝目细听。

此时的落樱终于看出了他像个明君,顺耳的忠言一语带过,反而对唱反调的卢尚很是在意。

只是还没等落樱看得再清楚些,赵诺就斜依了身子,对卢尚书道:“可是,陈尚书刚刚不是说朕的结盟之意是字字珠玑的真理吗?”

于是卢尚书不由自主的睨了睨身边的陈尚书,眼中隐有一丝责怪之色,恨他他抢话头抢得太急。

落樱这才明白,这陈尚书和卢尚书应该就是代表了赵国两派朝臣,一个顺,一个忠。

就在御书房沉沉无声之时,第三个老臣开口了:“皇上,其实臣等也觉得结盟与否,事关天下之势,实难决定。”

赵诺笑了,问他道:“语侍郎,有何见解?”

语侍郎眸光闪着狡慧,呈上帛书,笑道:“臣等早拟好几个方略,还等皇上亲定。”

太监接过帛书递与赵诺。

赵诺对帛书细看了半晌,这才对太监道:“赐坐。”

陈尚书和卢尚书相对轻看一眼,虽是恭礼相对,还是难掩当中的相看不顺眼之意。

赵诺放下帛书,拨下肩上挂着的玉带,对语侍郎道:“那就依你所言。”

落樱虽没看到帛书,却能从赵诺的语气中知道结盟之事已经妥当,同时也明白了善于阿谀的陈尚书为何能坐到尚书之职,赵诺就是要让朝臣们顺逆均衡。相互制衡,然后当皇帝的才能渔翁得利。

显然,这个语侍郎是深黯独狼皇帝的心思,他官虽不大。话也不多,却是赵诺撑控两派朝臣的中和线。

议完此事,赵诺便示意太监:“都下去吧。”

奉茶的太监们忙退了出去。

“还有你。”赵诺抄起桌上的折巾乌纱,往落樱处砸过去。

落樱不屑的转身,谁稀罕听赵国的军机要事。

才踏出书房门,落樱就发现外边一群太监们的气氛不对。

特别是那个踢过她的小太监,一脸笑跑上来搀落樱,还轻声道:“小心些,书房门坎有些高。”

落樱眉尖一挑,顺势搭住他的手。恨人不如用人,在这陌生的赵宫,她有太多事情要做。

一向冷面相对总管太监也跟了上来,对落樱道:“能与姑娘共事一宫,老奴三生有幸。”

落樱轻笑以对。真是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那就顺势抚一抚他们吧:“公公过夸了,以后若有行差踏错之处,还请多多指点。”

老太监笑得像开得像快开烂的荼靡花一般。

议过政,几个老臣如释重负的走出了书房,而侧殿茶房里的落樱,马上就听到老太监急急脚步。

老太监苍白无毛、皱纹横生的脸上泛着极为讨好的笑意:“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皇上正唤姑娘呢。”

进得书房,赵诺早知她意,已把帛书放在案头,挑眉让落樱自己看。

上面哪有几条策略,就只一句话:“内外听命于上。”

不仅是说朝臣要听话,也在说燕国要听话。

赵诺知道她看得懂。笑问:“如何?”

落樱低头沉思,他要她听话,要燕皇听话,更要燕国数万兵马听话。

落樱细想了自己铺陈的各路人马,现在还不是叫劲的时候。落樱放下帛书道:“出生入死,听凭皇上。”

赵诺朗朗而笑问:“妙卓,燕国又不是你的,你做得了主吗?”

落樱笑道:“放心,燕国内室,早与我同心同意。我再说一遍,我是落樱,而非妙卓。”

赵诺一脸笑容马上就收了起来,燕国内室,指得不就是她的夫君吗?怒气马上浮上了他的眉间,冷冷道:“朕不是让你听话吗?说你是妙卓,你就得给朕应着!”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也不与他对辩,在以后的几日里,虽是心中想家想得紧,但口上绝不提及情感之事,免得触怒赵诺。

可有的事,不是不提就不会冒出来的。

那日正值初雪,落樱在书房给赵诺添暖炉里的炭。

先是亲卫统领进见,带来了子乐行踪的消息。

“赵都之南?”赵诺细问了统一翻,皱眉问:“南到何处?”

统领道:“天旋山,所有的行踪都止于天旋山,到了那,再没人见到那位艳貌绝世的男子了。”

赵诺玉指捻唇,看向落樱。

落樱也是一脸不解,天旋山之大,深山险壑,想要找轻功绝世的云卿,谈合容易。

就在落樱清理线索之时,赵诺对统领道:“去,把天旋山所有的户籍找来,通知当地官吏,细查每村每山,朕要天旋山人迹分布的详情,特别是那此隐没山林、与世无争的隐士,朕要知道他们的近况。”

落樱不禁赞同他的命令,云卿毕竟是人,吃住也好,寻路也罢,不论到何处,难免要与其他的人打交道,不可能没入深山就再没音讯。

只是,深山老林,乐儿还不足百日,怎么能抵挡那山雨阴风?

“谢谢你的相助。”落樱收起悠思,诚诚对赵诺谢了一句。她是个有恩必记的人,没有赵诺,恐怕她现在还带着手下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乱找呢。

赵诺睨了她一眼,低头喝着茶,依旧看着他的奏折。

赵诺一盏茶还没喝完,礼部尚书已经在景泰殿外请求召见。

行过跪礼,礼部尚书呈上卷轴:“燕国国书已经传到。”

落樱亲自将卷轴递给赵诺。

赵诺细看了一番,面无表情的递给落樱。

这么快就送来国书,果然,燕国是与她同心同意的。欣喜的接过卷轴,落入她眼睛的是清俊刚健一手魏碑好字。

是子荣的字迹!光看到这字迹,落樱脸上就溢出凄风乍散、浊雨放睛的神色,朱唇微张的轻吁了一口气,眼里尽是欣喜。

从字迹中的沉稳,能感受到他手稳气定,看来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于是她轻咬嘴唇,把所有的欣喜都抑在了心里。

赵诺定定看着她,神色先是惊异,这个从来都是狠目恶瞪、冷言讽笑的女人,脸上还会有清风日丽的神色。

接着,他粟色的跋扈长眉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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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再见子荣

子荣玉面微凝,用极其柔和的语气道:“靖安不才,多谢皇上照顾我的妻子。”

七尺男儿,终能屈身恭敬,落樱眼含柔情的看着子荣,不愧是她的男人,无论何时,都能与她同心同意。

赵诺实为不屑,眼里漾出怒意,咬着牙挥了挥手,身边的太监才忙道:“燕使平身。”

见子荣起身,赵诺不忘挑眉道:“都说燕国男子软弱,没想到竟软到没骨头。”

子荣谨然起身,面上依旧是那淡若轻风的笑,在落樱看来,他根本不是软骨头,而是个为了妻女甘心受辱的真汉子。

果然,赵诺又怎能激怒于他,他拱手而道:“皇上明见,樱儿的确为我受苦良多。”

赵诺一时难以发力,转眼睨向落樱。

子荣也看向了落樱,一句话表万千情:“苦了你了。”

落樱紧紧咬了唇,把所有的话咽进肚里,只轻轻道了一句平安话:“没事,我很好。”

尽管她极力的气定神闲,可还是看到落雪湿了他的肩上衣,好想伸手为他抚去衣上雪。

年少夫妻,本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她是如此忍辱负重,子荣也想拉住她的手,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把她箍在怀。

赵诺栗色的关刀眉拧成了一团,把两个有情人的心照不喧全看在了眼里。甩袖转身,往议事大殿而去。

赵国官员忙跟了上去,燕国一行人也迈步而。

落樱与子荣并肩而行,二人不语,却是心中通透。

赵诺坐到龙椅上,把早就拟好的盟约召书扔给殿下的子荣。

子荣弯身捡起锦书,一目十行,看过之后,轻轻摇头。

赵诺面露不悦。

子荣迎着赵诺目光,呈着锦书道:“皇上担任盟军总帅。靖康并无议,只是,我燕军也有数万兵马,至少得由靖康担任督军。”

赵诺阴沉沉的看向落樱。她不早说过,一切都听他的。

落樱美眸微凝,上一步对赵诺道:“皇上明见,早前民女实不知靖康病体痊愈,如今有变,还望皇上体查。”

赵诺高高坐在殿上,悻悻睨着殿前并肩而站的落樱和子荣,笑问:“燕国几万兵,不及我赵国十之一二,靖康有何资格与朕讨价还价吗?”

在态度上。子荣可以卑歉恭敬,在义理上,子荣却不肯退让,他淡笑浮面,目光锋芒必露。示意随从把装月影刀的锦盒把开。

神刀一现,光芒四射。

赵诺起身,亲自走下殿阶,凝目而看。

为了证明月影的神力,子荣轻轻运气,神刀就从锦盒中跃起,子荣伸臂。展开五指,月影便在他的掌中起旋。

赵诺当然知道神刀认主,看到月影刀听命于子荣执掌,心中更是不快,这个女人,不仅把心、把身子给了靖康。就连身配宝刀也献给了这个男人。

议事之时,赵诺不似在内宫,拿出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另一面,目光叵测对子荣道:“朕给你督军之职,可是。燕国得留质子在我赵宫。”

子荣和落樱皆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赵诺这个要求提得并不过份,自古结盟,均有互留质子惯例。

落樱神色一沉,有子乐为牵绊, 再加上瘾心盅的囚困,赵诺要留的质子非她莫属。只是,在这种场面上提出留她,实在是为难子荣。

的确,子荣怎忍心把妻子放在这么一头独狼身边。他早看到赵诺对落樱情丝万缕的目光,于是眸色坚定的对赵诺道:“皇上,靖康愿意担当质子。”

赵诺嗤笑:“你不是要担任督军吗?”

子荣心下一沉,拱手道:“靖康甘愿放弃督军。”

落樱更是心下一诧,为了她,子荣竟然可以置家国大事于一旁。

赵诺唇角一勾,语气**的对落樱:“妙卓,朕对你痴心一片,你就忍心让朕独守赵宫?”

好恶毒的攻心术,落樱要怎么回答,不答应,他还会不会帮她找子乐?不答应,难道眼睁睁看着子荣丢掉督军要职,让燕国在结盟中处于弱势?不答应,她身中瘾心盅,没有解药,她很快会盅发身亡,一切筹划就将付诸流水。

可答应呢?子荣明明都把燕国都放在一边,甘愿以身换她自由,况且大家都知道她与赵诺本就有一段不了情,面对他如此**的挽留,落樱应了,不仅违背了子荣心意,还承认了她与赵诺之间的不明不白。

子荣挺身而上,拳紧紧握在燕袍大袖,脸上也不让分毫:“靖安必会全心服侍皇。”

赵诺轻笑着睨视子荣,眼里尽是咄咄逼人之意,甩袖道:“连一个质子都不放心,谈何结盟?”

很明显,大势全在赵诺这边,他又怎么会让步?

落樱迈上一步,看了看赵诺,转身看了看子荣,两害相权,取其轻,落樱满眼坚决的看着子荣道:“相信我,我会让自己好好的。”

子荣眼里透着深深思虑,沉沉凝了半晌,才一把她拥入怀中,先前强忍的爱怜、依恋全都化作了两臂之力,紧紧箍住落樱细弱的身子。

落樱拍着他的肩道:“你且放手去打仙奴,我留在赵宫等着子乐的下落。”

子荣还是满眼犹豫。

落樱拉着他的裘衽,咽下眼中的诸多不舍,看向赵诺道:“赵皇深明大意,他定会信守盟约之义的。”

子荣又怎看不出落樱的顾虑,眼有不舍的轻声嘱咐道:“你来时匆匆,此行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还有许些衣物。”

尽管极尽彷徨,他还用温如软玉的神情答应了她的请求,落樱泪凝于睫,他是懂她的。

毕竟子荣还是心觉不妥,借落樱之口敬告赵诺:“樱儿,我此行甚远,但就算我战死在站场上,我的心也在你这儿!”

落樱怎会不知他意,应声道:“我心同你心。”

夫妻二人用几近决绝的方式告诫赵诺,他最好不要有非份之想,否则即使得到了人,也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

赵诺把几近疯狂的愤怒压在眼底,冷冷道:“妙卓,朕要喝茶。”

落樱不舍的放开子荣,低头走出了大殿去沏茶。

赵诺看了看殿门外的天色,脸上露出满满笑意,今天正值月中,她还敢这么激怒他,晚上,他会要她好看。

要务谈完,落樱亲眼看着赵诺与子荣签了盟约,心里沉沉一块石头落了地,即使受再多委屈,也比日日担心仙奴兵临燕国好。

落樱送子荣出殿,夫妻二人实在不舍,子荣澈目深沉,两手紧紧拾在她肩上道:“我不会让你久呆在这的。”

落樱樱唇轻颤,一腔忠肠,心有大局的道:“你务必告诉子彻‘珍凤之脉,甲龙之穴’,这是寻到雪姬墓的要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92、质子

子荣玉面微凝,用极其柔和的语气道:“靖安不才,多谢皇上照顾我的妻子。”

七尺男儿,终能屈身恭敬,落樱眼含柔情的看着子荣,不愧是她的男人,无论何时,都能与她同心同意。

赵诺实为不屑,眼里漾出怒意,咬着牙挥了挥手,身边的太监才忙道:“燕使平身。”

见子荣起身,赵诺不忘挑眉道:“都说燕国男子软弱,没想到竟软到没骨头。”

子荣谨然起身,面上依旧是那淡若轻风的笑,在落樱看来,他根本不是软骨头,而是个为了妻女甘心受辱的真汉子。

果然,赵诺又怎能激怒于他,他拱手而道:“皇上明见,樱儿的确为我受苦良多。”

赵诺一时难以发力,转眼睨向落樱。

子荣也看向了落樱,一句话表万千情:“苦了你了。”

落樱紧紧咬了唇,把所有的话咽进肚里,只轻轻道了一句平安话:“没事,我很好。”

尽管她极力的气定神闲,可还是看到落雪湿了他的肩上衣,好想伸手为他抚去衣上雪。

年少夫妻,本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她是如此忍辱负重,子荣也想拉住她的手,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把她箍在怀。

赵诺栗色的关刀眉拧成了一团,把两个有情人的心照不喧全看在了眼里。甩袖转身,往议事大殿而去。

赵国官员忙跟了上去,燕国一行人也迈步而。

落樱与子荣并肩而行,二人不语,却是心中通透。

赵诺坐到龙椅上,把早就拟好的盟约召书扔给殿下的子荣。

子荣弯身捡起锦书,一目十行,看过之后,轻轻摇头。

赵诺面露不悦。

子荣迎着赵诺目光,呈着锦书道:“皇上担任盟军总帅。靖康并无议,只是,我燕军也有数万兵马,至少得由靖康担任督军。”

赵诺阴沉沉的看向落樱。她不早说过,一切都听他的。

落樱美眸微凝,上一步对赵诺道:“皇上明见,早前民女实不知靖康病体痊愈,如今有变,还望皇上体查。”

赵诺高高坐在殿上,悻悻睨着殿前并肩而站的落樱和子荣,笑问:“燕国几万兵,不及我赵国十之一二,靖康有何资格与朕讨价还价吗?”

在态度上。子荣可以卑歉恭敬,在义理上,子荣却不肯退让,他淡笑浮面,目光锋芒必露。示意随从把装月影刀的锦盒把开。

神刀一现,光芒四射。

赵诺起身,亲自走下殿阶,凝目而看。

为了证明月影的神力,子荣轻轻运气,神刀就从锦盒中跃起,子荣伸臂。展开五指,月影便在他的掌中起旋。

赵诺当然知道神刀认主,看到月影刀听命于子荣执掌,心中更是不快,这个女人,不仅把心、把身子给了靖康。就连身怀宝刀也献给了这个男人。

议事之时,赵诺不似在内宫,拿出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另一面,目光叵测对子荣道:“朕给你督军之职,可是。燕国得留质子在我赵宫。”

子荣和落樱皆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赵诺这个要求提得并不过份,自古结盟,均有互留质子惯例。

落樱神色一沉,有子乐为牵绊, 再加上瘾心盅的囚困,赵诺要留的质子非她莫属。只是,在这种场面上提出留她,实在是为难子荣。

的确,子荣怎忍心把妻子放在这么一头独狼身边。他早看到赵诺对落樱情线万缕的目光,于是眸色坚定的对赵诺道:“皇上,靖康愿意担当质子。”

赵诺嗤笑:“你不是要担任督军吗?”

子荣心下一沉,拱手道:“靖康甘愿放弃督军。”

落樱更是心下一诧,为了她,子荣竟然可以置家国大事于一旁。

赵诺唇角一勾,语气**的对落樱:“妙卓,朕对你痴心一片,你就忍心让朕独守赵宫?”

好恶毒的攻心术,落樱要怎么回答,不答应,他还会不会帮她找子乐?不答应,难道眼睁睁看着子荣丢掉督军要职,让燕国在结盟中处于弱势?不答应,她身中瘾心盅,没有解药,她很快会盅发身亡,一切筹划就将付诸流水。

可答应呢?子荣明明都把燕国都放在一边,甘愿以身换她自由,况且大家都知道她与赵诺本就有一段不了情,面对他如此**的挽留,落樱应了,不仅违背了子荣心意,还承认了她与赵诺之间的不明不白。

两害相权,取其轻,落樱拉过子荣的手,满眼坚决道:“相信我,我会让自己好好的。”

子荣眼里透着深深思虑,沉沉凝了半晌,才一把她拥入怀中,先前强忍的爱怜、依恋全都化作了两臂之力,紧紧箍住落樱细弱的身子。

落樱拍着他的肩道:“你且放手去,我能照顾好自己。”

子荣还是满眼犹豫,放开她,眼有不舍的轻声嘱咐道:“你来时匆匆,此行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还有许些衣物。”

尽管极尽彷徨,他还用温如软玉的神情答应了她的请求,落樱泪凝于睫,他是懂她的。

毕竟子荣还是心觉不妥,借落樱之口敬告赵诺:“樱儿,不论离多远,就算我死了,我的心也在你这儿!”

落樱怎会不知他意,应声道:“我心同你心。”

夫妻二人用几近决绝的方式告诫赵诺,他最好不要有非份之想,否则即使得到了人,也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

赵诺把几近疯狂的愤怒压在眼底,冷冷道:“妙卓,朕要喝茶。”

落樱不舍的放开子荣,低头走出了大殿去沏茶。

赵诺看了看殿门外的天色,脸上露出满满笑意,今天正值月中,她还敢这么激怒他,晚上,他会要她好看。

要务谈完,落樱亲眼看着赵诺与子荣签了盟约,心里沉沉一块石头落了地,即使受再多委屈,也比日日担心仙奴兵临燕国好。

落樱送子荣出殿,夫妻二人实在不舍,子荣宽慰她:“如今盟约已定,作为督军,我会常常奔跑于前线与赵都之间,相信不久,我们便会夫妻再聚了。”

落樱樱唇轻颤,一腔忠肠,却一心顾全大局道:“你务必告诉子彻‘珍凤之脉,甲龙之穴’,这是寻到雪姬墓的要诀。”

93、瘾心发作

子荣千里迢迢为落樱备了不少衣食药材。本来是打算给她回燕路上用度的,可惜现在只能由赵宫太监压送回景泰殿。

景保和着其他几个太监帮落樱把几只花梨木大箱子搬进了侧殿外廊的偏房里。

当归、阿胶,还有红参,一个个锦盒里装的,不仅仅是药材,还是子荣对她的寄挂,她生产不过数月,按理正是悉心调养的时机。

圆木食盒里则放了点心、姜糖和仙奴肉干,全是落樱平时叨念着要吃的。还数框装有各色时鲜果子,一看就知道是来时沿途采买的,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暖。

还有整整一大花梨箱子的锦衣、柔缎,均是雅致素色,尽是落樱喜欢的样式。

箱底还放了个梳妆盒子,里面有胭脂水粉、簪花珠玉,尽是落樱旧日所喜欢的,原来,他一直记着她是她的如花美倦。

而他,是她的如意郎君,看着这些东西,落樱晃悟,为人妻子,竟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细细尝着肉干,满心想的都是子荣。

一阵冰冷寒气,直窜落樱整个背脊,接着,她就感到全身开始发痒。

此时的赵诺,站在侧殿游廊上,抬头看了看初升的月亮,接着他就把目光放在了亮着暖光的偏房窗格,时辰已到,该是那个女人求他的时候了。

摆下宴桌,赵诺命人摆下果品美酒,置上两张太师椅。

瘾心可以使人万蚁覆骨、神魂颠倒,化人五脏,催人意志,有的人中了此盅,甚至可以舔人屎尿以求一口缓解之药。

赵诺缓缓揣起酒樽,轻抿一口烈酒,今天在熙和殿上的一幕一幕还在他心间。咽下酒,他狠狠复述道:“我心同你心!哼!”

七年相思。最后换来的是她为人妇,她倾慕的目光,从来就不曾属于过他。

赵诺要亲眼看着她走出房门,对他服软。像看子荣一般,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想到那一幕,他心里快意阵阵,放下酒樽,索性抬起桌边酒坛,仰头畅饮。

烈酒过喉,赵诺更觉至在必得,稳稳坐下,眼睛死望偏房小门。

侍酒的太监急急忙忙,不停脚的搬来酒坛。才应得过赵诺的狂饮。

空了的酒坛,顺着游廊而放,直排了数尺。

天色渐晚,偏房的小门依旧平静不动。

醉意迷离了赵诺的眼,放下酒坛。耐着性子又看了半晌。

殿外传来起更的鼓声,赵诺看着当空的明月,缓缓问身边的太监:“几个时辰了?”

总管太监语带劝意道:“皇上,您已经喝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从天色将晚一直到子夜时分,赵诺闭眼一算,些时的妙卓已经毒发许久,再不进去。恐怕会伤及她的性命。

赵诺气急败坏的砸了手中酒坛,这个女人,就不能让他快乐了一点吗?

气冲冲踢开偏房门,食盒、妆盒齐齐放在茶桌上,水果依旧陈在竹框里,一切都是静好一片。唯独没有人影。

“妙卓!”赵诺褐色水晶一般的眼睛四下探寻,阵设简单的偏房不过数丈见方,一个中了盅的人,又能去哪。

可是,四下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找人!”赵诺嘶吼着命令门外侍卫。然后逼过去检视她的素床。绸衣、锦袍折得整整齐齐的铺开。

赵诺挥臂,把一床美衣、素被搅得乱七八糟,却不得一点儿端倪。

禁卫军有的把床底翻了个遍,有的在细细翻箱子。

搜查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只反锁着的梨木大箱子。

赵诺连命令都懒得下,亲自上前拧断了锁扣。

全身颤抖的落樱就蜷缩在箱子狭小的空间中。

见到光亮,她侧头而望,殷红的眼仁下流着一柱血。

看着她七窃流血的样子,赵诺恨恨咬牙,难怪她会忍得住瘾心的折磨,原来是把自己反锁了起来!

赵诺一把把她抄了出来,落樱借力将他扑倒在地。紧紧狠咬着牙,落樱强忍着全身难抑的奇痒剧痛,目光直直的看着赵诺道:“给我解药!快给我解药!”

赵诺细细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眼珠,眯眼笑道:“求我啊,你求我,我就给你。”

落樱揪起赵诺的紫金衣衽,目露期盼的看着赵诺道:“求你了,给我解药吧。”

赵诺爽声大笑,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场面吗,眼见着落樱血从口中涌出,赵诺扯了腰间小瓷瓶,递给了落樱。

落樱拿到瓷瓶,任由耳孔流出的血顺着她的粉颊而下,冷笑连连,牙关紧咬,青筋暴鼓,不去看手中药瓶,而是问压在身下的赵诺:“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赵诺迎着她血流如柱的眼耳口鼻,心随所愿,他喜不自禁,朗声笑道:“难看,比鬼还难看。”

裂帛之声乍起,落樱死死抓住赵诺的锦衽应声而碎。她几近狰狞的看着赵诺,扬手就把瓷瓶扔了出去,摔得粉碎。

她白净的面庞早被盅毒折磨得扭曲,眼神却坚定如铁,厉声对赵诺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丧心病狂,龇牙咧嘴,不知比我难看多少倍!”

随着瓷瓶而碎,赵诺眼露惊异,定神看着压在他胸口的落樱。她的呵责令他正了正神色。

落樱却是暖然一笑,被盅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体整个伏在赵诺身上,有气无力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情才是这个世上最毒的东西。”

赵诺看着她血红的眼睛,里面溢满了视死如归的神色,是那么久违,却又因为被他日思夜想而异常熟悉。

他依然记得那个朗月无云的夜,在乌尔图万里无垠的沙漠上,她被饥渴折磨沉沉昏迷,是他用清水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看到她那死而复生的眼睛,里面闪着的,就是现在这种无惧无畏、清冷绝亮的光芒。

盅毒榨取着落樱体内的生气,随着眼中口中血流更猛,她的眼神也开始柔软下去,伏在赵诺耳边,用仅有的力气细声道:“不错,我是那剂害你中伤的情毒,可给你下毒的人,是蓝道,不要放过他!”

语毕,她的头就耷拉了下去。

“妙卓!”赵诺晃然一声,了悟她这是在以死明志,为了让赵诺明白真正的敌人而献身。

赵诺又怎能看着身上的香软娇躯被盅毒融为脓血,他决然而起,抱起落樱就往正殿跑去。

景泰殿兵慌马乱,禁军太监全都乱了阵脚,谁也不知道这皇帝玩儿的是哪一出。

或许连竭力而奔赵诺也不知道,他救这个女人,是因为想要继续折磨她,还是真的信了她的话,但他心中只有一念:她不能死,她死了,他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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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哥哥给我小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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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章节发错内容了,今天已经更正,实在对不起。谢谢大家的订阅。

落樱舒坦坦躺在赵诺绸软丝滑的御榻上,听着殿里殿外为她而鸡飞狗走的各种声音。

有御医的劝诊声,也有太监的匆匆脚步声,可最分明的,是赵诺气急败坏的声音。

“滚!去御药司,把年代最久的人参熬来。”赵诺呵责着诊脉的御医,恨不得让那老学究把他们的诊断吃回肚里去。

然后,他又冷清清传告总管太监:“喧召下去,早朝免了,有事要议的,直接送本到这里。”

接着就听到太监急于传命的脚步声,不敢回劝半句。

真不愧是独狼皇帝,不上朝就不上朝,连句身体不适的借口也不给。

落樱继续闭眼,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又软又香,微微吸了一口气,尽情呼吐着皇家御用杏仁薰香的芳泽。

接着,落樱又听到他玉振金馈的脚步走到榻前,冰冷冷的手伸到她颈间,御医不行,还是得他亲自出马,两指轻按她的颈上脉门,用盅医的方法给她号脉。

收回他那如冰凌子般的手,马上就听到他焦燥燥的呼令:“参汤,快去催参汤。”

落樱不禁一叹,这么清香鲜甜的气味,竟然配了这么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真是暴殄天物啊!

御榻好睡,参汤也还不赖,尽管是被灌下的,落樱也受之欣然,千年野参,可不能浪费了。

喝了参汤,落樱耸拉着头,赖在暖融融的柔丝被里,用昏迷的姿态享受着一石二鸟之计的成就。

即让赵诺看清了敌人所在,又很好的调和了他的态度。落樱在盅毒发作之时,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死,倚仗的,正是赵宫里那道神秘的力量。

被奇痒剧痛折磨出来的痛苦表情。假的。

因为盅毒腐蚀五脏而导致的浑身颤抖,假的。

当然,七窍流出来的鲜血是真的,盅虫狠命的蚀咬她的内体,结果那道力量以更快的速度让她恢复如初,连落樱都惊奇,这神力给她的护佑,竟比当年月影刀的加持还要强大!

这事情肯定不能让赵诺知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装死装到像样子!

于是。她沉沉躺在温柔窝里,任由一屋子人兵荒马乱。

又是药,又是诊脉,眼见着天就亮了。

几番折腾,赵诺更是心急。差太监道:“去把八药醒神汤熬来!”

落樱不解,心时想,“八药醒神汤又是什么方子?好喝吗?”

不一会,她就听到太监道:“皇上,浴桶抬来了,是放在暖阁,还是放在外厢?”

浴桶?赵诺要浴桶干什么?想到昨夜他被血污溅了一脸一身。不洗个澡,还真糟蹋了他尊贵的身份。

“暖阁里。”赵诺不假思索的回道。

接着就听到几个太监气喘吁吁的把浴桶搬到了床前。

可恶,这家伙要在这里洗澡,也不知道避忌。落樱把眼睛又闭得紧了一些,反正她现在看不到。

注水声,翻搅声。很快整个暖阁就薰起了阵阵药味。

落樱心下一紧,这赵诺身强体壮,洗个澡要味那么重的药做什么?

水声一止,落樱就听见太监的奉请声:“皇上,八药醒神汤已备好。”

落樱心中一紧。全然明白了,赵诺要给她泡药汤!

“给朕脱!”赵诺的声音急刹刹不容迟疑。

“不要!”落樱赫然坐起,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头发情的大狼看见自己光溜溜的样子!

赵诺猛然起身,眼神先是欣喜万分,接着就漾起了疑惑。落樱不禁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恨自己小看了赵诺敏捷的神思。

“小核桃!”落樱马上眼神一直,笑眯眯对着赵诺道:“哥哥,我要吃小核桃。”

哥哥?小核桃?太监侍卫都傻了眼,目光都看向了赵诺。

装死不成,那就装傻!反正不用装一世,先让赵诺信了再说。

赵诺褐眼一措,哥哥二字直打他的心坎,被落樱这么一叫,他竟心里一软。

落樱连滚带爬下了床,冲愣愣往赵诺而来,脸上是阳春三月般的纯净笑容,边走边满怀期盼的撒娇:“哥哥,我不要洗澡,我要吃小核桃。”

赵诺眼有揣测的问:“你如何知道我是你哥哥?”

落樱侧了脸,眨着眼,全然一幅这还用问的语气道:“因为你长得最好看啊。”

语毕,一柱口水从她嘴角流了出来。

赵诺眼底闪过一丝喜意,但眼里还是没能退完猜忌之色,他沉目问落樱:“你可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落樱夸张的皱了皱眉道:“纱罗啊。”

赵诺眉间跃过一丝阴骘之色,眼露凶光道:“那蓝道是谁?”

落樱星眸紧瞪,全是疑惑,然后皱着眉摇了头道:“不知道,不知道。哥哥说的是什么人啊?”

然后,她一眼无辜的看向赵诺:“我现在就只知道你是我哥哥,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虽然他灌给她解药,但当时她已盅发至深,能捡回一条命,赵诺已是心下一吁,急急转身对御医道:“快给她看看。”

御医把了半天脉,只断得出是落樱是大伤初愈的脉象,心智之事,又怎是望闻问切能有定论的?

御医把脉之际,落樱眨巴着一双璀璨星眸,不带半点杂念的问赵诺:“哥哥,他这是做什么啊?你什么时候给我吃小核桃啊?”

赵诺眼里转过一丝疑虑,灿然笑道:“乖乖看病,一会儿就能吃小核桃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亲自伸手到落樱颈间又诊了一遍,的确有盅毒肆虐的痕迹。

接着他巍然坐到落樱面前,拂袖对所有下人道:“都下去吧。”

敞敞暖阁,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落樱看他,脸上血迹依旧,紫金团龙袍前襟破碎不堪,露出的月白中衣上,也是血迹大片。

这一夜,他竟什么都不管,只为救她。

“我不是你的哥哥。”赵诺褐色眼眸里露着端端诚意,他眼瞳轻转,粟色的浓眉轻轻一沉道:“你的确叫纱罗,也叫妙卓。”

他的眼神四下彷徨了一翻,把心中言语想清楚后才道:“不管现在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得也罢,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的女儿我会必会尽全力去找,结盟之事也一切照旧。”

赵诺转性了?落樱眨巴着眼睛,细细看着他细滑面庞下的蛛丝马迹。

赵诺睨着她漂亮,且闪着纯真色泽的星眸,冷笑道:“我昨夜忙了一阵,也细想了一阵,的确,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一起对抗仙奴,但这不意味着朕会放下你我间的恩怨。”

再看看眼前无动于衷的落樱,赵诺轻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一切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信你,而是因为昨夜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95、蛇头出洞

几番话说下来,暖阁里又回复静然一片。

赵诺见落樱目光怯怯,浑然不知他在说什么,只能轻叹着起身,默默看着窗格外。

一夜的混乱,最后归于寂 静的消沉,此刻只剩他高大的紫金身影矗然而立。

数月的相处,落樱深知,纵然人前赵诺呼风唤雨,但真正决定何去何从时,都只有他孑然一身。

昔日,蓝道有十将相助,如今也有弥加与他相伴左右。燕国虽弱,但子荣子彻兄弟同心。

唯独赵诺,一个人在冰天雪地中长大,即使当年有先皇帝的宠爱,也只是颗深陷雪姬仇恨血网的棋子,而今,他更是独坐深宫,任乱世内忧外患、风起云涌,却连个可信的臣子都没有。

落樱忙收了收自己的思绪,人家好歹也是天下霸主,再可怜,也论不到她这个过河泥菩萨去同情。

“先吃小核桃吧。”赵诺看了看暖阁中的浴桶,人都醒了,也不在意她洗不洗了。

落樱忙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接着,赵诺就命太监们端进小核桃。

落樱眼放光彩,注目在赵诺手里的碟子上。

赵诺睨了她一眼,接过景保呈上的乌钢小锤子,脆脆为她敲开一个。

落樱细细品着松脆的小核桃肉,看上去就像吃人间最美的珍品一样。

赵诺叹了口气,又给她敲了一个。

景保呆在一边,看得直咽口水,第一次知道小核桃竟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赵诺递上第三个时,落樱细细剥了外皮,伸直手还给他核桃仁,灿灿笑道:“哥哥,你也吃一个。”

赵诺脸色一顿,沉下眼睑看了看她手中的小核桃仁儿。

“哥哥。”落樱又脆脆叫了一声。

赵诺抬头看她满眼期待。正了正身姿,缓缓接过小核桃仁儿放进嘴里。

“呵呵”落樱的笑,欢喜到有牙没眼。

一旁的景保怯怯而站,一会看看赵诺。一会月侧眼睨一下落樱,感到今天皇上对这个女人的宠爱更多了些。

赵诺不停的敲,落樱则一直吃,时不时还剥一个给赵诺,赵诺也不拒绝。

待落樱吃过小核桃,景保比往日更加小心恭谨的为落樱拍去散落了一身的核桃皮。

从这天起,一个奇异香艳的传闻从宫中传开,一直传遍了整个赵国朝野:一向不近女色的赵皇,收了一个绝美痴傻、背景极其复杂的女人在寝宫里。

落樱从景保那里多少知道了此事,可赵诺日日归朝回宫。均不见他面有不快。

这种事是何等荒唐,有老臣在朝上进言呼呵,把什么道德、祖训全搬出哭诉一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再不然,也得有几个学问高深的儒士旁敲侧击才对。

可赵国朝臣没有一个提及此事的。明明在下面议论得不可开交,在赵诺面前却是安静一片。

这种安静在落樱看来,是诡异且危险的。

赵诺依旧在御书房里日日勤政,落樱发现,他的爱就两种,批奏折和练功,每天乐此不彼的做着这两件。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这种危险。

落樱把小核桃搬到御房里吃,赵诺也不反对, 甚至有时坐到她对面一起吃上几颗。

“哥哥。”落樱伸手递给他一颗。

赵诺抬头,睨见她虽是眼神憨直,却是薄唇粉嫩,突突的一个想法冒出来。她傻了,应该也忘记“细丝锁穴术”了吧?

才这么一想,那天绸衣下的绯红梅点就映射到了他的脑海,他亮若褐水晶的眸子也不由自由的睨到了落樱衣衽前的起伏上,马上就浮起了暗沉沉如狼见羊的光泽。

“哥哥。”落樱当然知道危险来了。忙又递上一颗剥好的小核桃,天真无邪的看向赵诺。

赵诺依旧凝视着她的面庞,咽了咽口水,心不在焉的接过核桃,也不放进嘴,笑问落樱:“哥哥对你可好?”

落樱点点头道:“哥哥天天给我吃小核桃,当然好。”

赵诺依旧凝了神看她,不由笑问:“帮哥哥一件事好吗?”

落樱心里早知道他不怀好意,美眸傻痴痴一愣,然后顺其心意的点了点头。

赵诺心下一怔,眨了眨眼睛,反而有点不能接受,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他的心头。

落樱突的抛掉手中核桃皮,一下就往椅子上跳了下来,流着哈啦子,手掌一拍,眼前的檀木茶桌就给打碎了,于灰尘四间摩拳擦掌的对赵诺道:“哥哥,什么人欺负你吗?我帮你出气。”

赵诺叹了一口气,傻了以后还是一样的狠,想到这,他两股间的会阴穴又开始隐隐作痛,心里酝起的情爱气息全散了。伸手抚了抚她头,干咳了两声道:“忘了,刚想起又忘了。”

落樱捏着拳,咬着牙,话里有话的狠狠道:“谁要是敢欺负我家哥哥,我非要他好看。”

赵诺轻吁了一口气,麦牙糖一般柔滑的面庞不由紧了紧,想到当年她骗他,再见面又咬他,还用发丝刺他的会阴穴,差点害他不能人道,这世上欺负他最多的人,非她莫属。

赵诺的表情无奈中带着喜悦,落樱自然是装作没看见,转身去吃她的小核桃。

赵诺也跟着坐了下来,把她手中的小锤子拿了过来,耐心的为她敲着核桃,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真希望你能早点儿康复,到时再让你做那件事才行。”

落樱蹲在椅子上,咬着唇、眨着眼,赵诺如此认真的说一件事,该不会还是那件坏事吧?

这时,太监们听到茶桌碎了的声音,忙进来打扫,又见二人对座着在吃小核桃。

其实,皇帝喜欢陪傻爱妾吃小核桃这件事,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甚至带出了一场贵妇竟食小核桃的风潮。

当然,最好的小核桃还是落到了落樱那里。

每天一早,小核桃会按时送到落樱房门外。待她迟睡醒来开了门,太监便揣进去给她享用。

只是,今天的小核桃味道有一点怪。

有一种很淡很淡的气味夹杂其中,平常人是很难嗅出来的,傻子更不会发觉异常。

可现在的落樱神力加身,内力渐次恢复,五感早超过了常人。

落樱很快就嗅出了这种气味,韭菜籽!

她月眉一皱,这韭菜籽即可以是食物,也可以是药,如果与相克食物同食 ,甚至可以变成毒药!

有人想害她!

“皇上驾到!”就在她心有疑惑的时候,赵诺下朝了,他今天兴致似乎特别的高,直接就来到了落樱的住处。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沉沉坐到落樱面前道:“今日朕带你出去走走。”。

落樱听到能出去,笑嘻嘻看着赵诺,还不忘嗅着没剥皮的小核桃。

赵诺摇头一笑,顺手捡起一颗为她敲开。

落樱眼色一怔,看来这韭菜子不只要害她一个人。

96、引蛇出洞

96、引蛇出洞

“哥哥。”落樱皱着眉,把整盘小核桃抱到怀里道:“今天的小核桃特别好吃,所以你一颗也不要吃我的!”

赵诺看着现在的落樱,像抱珍宝一样护着小核桃,满脸的懵懂,想到了以前的落樱,总是目光如炬、气势凌利。

他婉惜的叹了口气,想来这事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放下小锤子道:“放心,哥哥不会和你抢的。”

落樱听了,这才心安理得的抱了小核桃坐下,一个一个认真的剥食起来。

待落樱吃过小核桃,赵诺的御驾马车也备好了。

他带她同乘一驾,说是出去走走,不过就是到宫城边的御林军指挥司,让人服伺着落樱在营房里吃小核桃,他便出去查阅了一翻,也不知忙了些什么,回来就又带了落樱进了宫,最后,午膳还是回到了御书房。

落樱虽是吃着小核桃,心里却是疑惑一片,没有妃嫔,没有游乐,相比喜欢歌舞宴乐的蓝道,赵诺更像个勤政爱国的明君。只是,他怎么就不管管那些不爱说真话的臣子们呢?

刚想着,总管太监就带着人传上了菜肴。

酥香雪莲!当落樱看到这道菜色时,就更肯定有人要借她的手害赵诺了,韭菜子单服不过是味温补的食药,但遇到雪莲,温冰之气一冲,就成了剧毒之药!

御膳房向来看管森严,如是真正的毒药,很快就会被尝试出来,看来这施药的人是潜伏已久,终于逮到了小核桃这个机会。

所以,落樱第一筷头,就夹了这道用蛋液套炸得外酥里嫩的美味。

仅吃了一口,她就把目光放在了别的菜色上,不动声色的想着下一步怎么走。

赵诺看她食味正浓。也跟着喂口极佳,二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撤下菜品,赵诺又开始看他的奏折,不一会儿。就有大臣进谏。

赵诺看了看落樱,眼色微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回避。

落樱在一旁吃着小核桃,见一向忠言逆耳的兵部尚书卢尚书谨步踏进书房,低着头就跪在了赵诺案前。

卢尚书后面,依旧是那个喜好阿谀奉承的户部陈尚书。

陈老头更是卑躬屈膝,只敢睨着落樱的脚尖走到赵诺案前行跪礼。

陈尚书后面还跟了那个狡猾的侍郎语如意。

语如意也是弯着腰进来的,只是在经过落樱之际,抬头睨了落樱一眼。

面上,落樱看着他傻傻一笑。依旧吃着她的小核桃。心里感到他有问题,尚书们都不敢多看一眼,他却偏要看。

赵诺给他们赐了座,开始和他们商议事情。

“哎哟!”突突的,落樱捂肚而哼:“我的肚子好痛!”

的确。她的肚子开始痛了,雪莲吃得虽不多,但一片足以诱使毒发。

赵诺立刻从沉香大案后面冲了出来。

落樱扑在小茶桌上,一脸痛样的看着赵诺:“哥哥,我的肚子好痛。”

很快御医就来了,诊过脉,端端跪在赵诺面前道:“姑娘中毒了。”

“怎么可能?”也不管身边的大臣。赵诺丢着要商议的国事,狠狠质问御医。

御医又怎会知道,只能把病情一一称述:“姑娘体内冰温两气相抵,实为饮食不调。”

赵诺一听,大声急呼道:“来福!”

御医见状,忙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所幸姑娘中毒不深,不会伤及性命。”

这时,总管太监往外面急冲进来,忙不跌的跪到了赵诺面前,急急把落樱一早用过的食物告诉御医。

而一边的落樱痛得眉拧嘴眦。还不忘紧紧抱了一把小核桃道:“今天的小核桃特别好吃,谁也不许与我抢!”

御医正寻思食物并没有什么不妥,见落樱提到小核桃特别好吃,忙捡起落樱挣扎时弄掉的一颗小核桃,先观其性状,又闻其性味,马上茅塞顿开道:“是韭菜子!韭菜子和雪莲同食,轻则腹痛难止,重则伤人性命!”

赵诺眼色一顿,看了看落樱手上的小核桃,眼里飘过一丝暖色,转身大声道:“去!把御贡司的人全传来质问!”

“皇上!”就在此时,赵诺身后久坐等待议事的卢尚书一声长唤,接着就五体投地的跪在了赵诺面前。

赵诺一脸阴沉的看向这位爱说忠言的老臣。

卢尚书伏地大呼:“国之不幸啊!国之不幸啊!”

接着,整个御书房都静了下来。

“还不快去煎解毒的汤药!”赵诺呼呵完了御医,才利落转身问卢尚书:“有何不幸?”

卢尚书也不起身,只抬了头道:“皇上圣明,您已经二十有五,却依旧没有子嗣,这可是忧及赵国千秋万代之大事啊!”

赵诺走到卢尚书面前,沉了神色,稳稳问:“还有呢?”

卢尚书跪起身,拱手道:“皇上日日勤于国事,无

暇他顾,总难免会疏忽了身边小事,如今最重要的,是立一个贤德的皇后来主管后宫。”

落樱忍痛扑在茶桌上,看着卢尚书转着弯把话头指到自己这里。

赵诺平心静气又问:“卢清义,你接着讲。”

老卢自知开口之时已经豁了老命,也就不再客气,利声道:“正因为没有贤德女子入主后宫,才让这傻妹妹搏了皇上的怜爱,皇上万不可迷了眼啊!”

话不带刺,却是字字有理,句句针锋相对,落樱痛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光却睨着卢尚书身后的两个大臣。

墙头草陈尚书眼里隐了一抹喜意,一语不发的看着强做出头鸟的老对头,等待着他被独狼帝王雷劈火烧。这很正常,政客无情,哪个不希望踩着别人的头平步青云。

而那个语如意则不然,作为一部同僚,他静静坐着,眼神无喜无怒,七回八转的看着卢清义,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这个语如意有问题。落樱眼前一亮,如果老卢被惩,作为兵部待郎的语如意马上就可以接替尚书之位,这家伙是在打这个算盘吗?

“来人!朕要赏卢清义!”赵诺的话直传到御书房外。

落樱眼露赞许,看来赵诺眼睛还真清亮。

卢清义也是神色一顿,没想到赵诺会这样。

“起来,卢爱卿。”赵诺抬掌,示意赐座,他霸气的坐在沉香案桌后面,对于子嗣皇后的事,一点都不提,像卢老头没说过一样。

落樱又看语如意,他唇角勾过一丝笑意,没有失落,完全就是一付黄雀在后的神情。

解毒汤上来,落樱喝了下去,赵诺也遣走了臣子。

“哥哥。”痛楚消失,落樱从赵诺床上跳了下来,笑笑走到赵诺面前。

赵诺细看着她的神色问:“不痛了?”

落樱点点头,咬指笑道:“那个老头子是好人。”

赵诺拧眉,问:“哪个老头子?”

落樱嘟了嘟嘴,笑道:“就是那个让你娶皇后的老头子。”

赵诺轻哼了一声道:“卢清义这个人,什么都要管,不过没有坏心。”

落樱用含过的食指并着中指立在沉香木案上,像两小脚一样走来走去道:“可是那个年轻些一老头子我不喜欢。”

年轻些的,自然指的语如意,落樱说这句话,是想提醒赵诺提防语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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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天降奇兵

97、天降神兵

落樱凝了神色,细细看着自己立在桌上的指头,道:“哥哥,我不喜欢语如意,他是一个坏人。”

“也许吧。”赵诺见她已无大碍,沉沉坐到檀木椅上,他目光散乱的看着暖阁四周,轻声道:“可是,有谁是好人?”

赵诺一句话,直说得落樱心中一颤。

堂堂七尺男儿,如是哀伤感叹。就连母亲都在算计他,于赵诺,这世上真的没有好人。

这让落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子彻,那个温柔纯净,从小生活在疼爱中的男子。

一时间,赵诺的所有粗暴、疯狂和一意孤行都可以被原谅了。

“怎么了?”赵诺看到落樱眼色有异,沉了粟色眉毛问。

落樱忙扯道:“以后不能吃小核桃了,真可惜。”

赵诺眼色一转,一片晴色的问傻落樱:“早上,你是顾意不让我吃小核桃的吧?”

落樱咂吧着嘴巴,似是回忆着小核桃的余味,头又点得像小鸡食米一般。

赵诺侧目看了看她,眼里暖色渐退,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那天下午,就因为落樱被小毒了一把,整个御贡司的人都被收监查处。

赵诺很看重这件事般,听到来福来报,目光都没离开奏折的道:“这件事就交由刑部处理。”

来福觉得不对,正想提醒赵诺这事出在内宫,应当由皇城法理司处理。

可是赵诺已伏首在折奏当中,来福又怎敢打扰。

而落樱,此时在景保的陪同下,在御花园里东游西逛,看看这,看看那儿。

落樱慢慢走着,一会指着东面说:“那里是什么?”

景保忙回道:“是昔日后妃所居的东六宫。现在都空着,不过姑娘最好不要去,冷清清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落樱咂了咂手指头,又指着南面问:“那边又是什么?”

景保拱手道:“是皇城各司所在之处。御药司、御膳司、监理司一直排到了皇城南门下。”

“哦”落樱点头,转身问西边:“那,那边就应该是西六宫了?”

景保摇头道:“不,那边是皇后的景仁殿,不过现在没有皇后,所以被封了。”

落樱眼色懵懂的道:“那我可不能去那玩儿。”

景保点头道:“不仅不能到景仁殿去,就算是整个西宫,直到西皇城门下,你都不要去。”

“为什么?”落樱在花丛里寻到一粒丁香种子,边问边就往嘴里放。

景保忙从她嘴边抢过种子。笑道:“这种子吃了会闹肚子的,反正您千别往西面儿去,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落樱傻傻点头,心里却像明镜似的,或许那神秘力量的来处。就在西边。

接着她又顺着景保话道:“皇上不高兴了吗?他最近都会做些什么事?”

赵诺出行与否,景保是最清楚的了。

落樱始终猜不出语如意在盘算什么,但她清楚,做坏事的人,往往都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所以她担心赵诺又会受到什么陷害。

景保摇头道:“皇上最近都不出行。”

落樱心里稍稍一安。在宫中自然比出行好。

与景保聊着聊着,二人就走回了景泰殿,还不及坐下,就听到有人传景保。

落樱一听说景保有事,知道多半是给赵诺备车,这天色几近黄昏。赵诺要去做什么?

落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景泰殿外,当眼就看见赵诺一身戎装,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到御驾马车前,她提裙冲过去,急忙忙的道:“哥哥。你要去哪里?”

“御林军中有些急事,朕去处理一下,你毒刚刚解了,好好休息。”语毕,赵诺已经利落的上了马车。

“我也要去!”落樱心下一紧,倚傻卖傻,急急跟了进去。

“朕一会儿就来了。”赵诺见她似有焦急之色,不免笑望着她哄道。

“不要!天快黑了,宫里的灯油也快没了,还有我怕后院里有猫头鹰。”

这都是些什么鬼借口啊。

赵诺也不火,只笑道:“乖,让来福、景保陪着你,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落樱目光一怔,直直望着赵诺,急急道:“哥哥,我会武功,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会保护好你,你一定要让我去!”

看着她这么着急,赵诺眼眸放出一丝疑惑,接着就绽出了暖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拉起落樱的手问:“你,是在担心哥哥吗?”

落樱被问得一顿,她好像是在担心这个家伙。

赵诺见她不语,于是笑意更甚,索性拉着她的手靠在了椅背上,慵懒的斜倚了身子,褐色的眸子溢出迷离流转的光彩,他拍拍身边空着的位子,示意落樱坐下。

华贵的御驾华辇里,檀木车壁波丝毡,镏金彩雕琉璃窗,落樱也急于抽回手,故作好奇的看着四周陈设,直接无视赵诺意味不明的眼光。

虽是故作轻松,但在马车摇摇晃晃中,落樱紧紧抓着车坐抚手,眼神中有所顾盼。

“你,莫不是看出什么来了?”赵诺眸子一亮,逼过落樱身边问她。

“哥哥。”落樱转头迎视,脸垂得像鸡汤挂面般道:“你在说什么?”

赵诺也不急于解释,以指掩唇,让她什么也不要说。

车辇摇摇晃晃,于天黑之际出了皇城。

深紫色的天空中乌云弥布,又是一个深沉的雪夜。

看着琉璃窗外阴沉的天色,不好的预感袭上落樱心头,她一只手被赵诺拉着,另一只手紧捏着车椅锦垫的边缘,不觉间,冷汗浸透了手心。

特别是经过皇城外道时,两边都是皇城高墙,衬得宽荡荡的青石路如深陷在峡谷中一般,琉璃窗格外火光烁烁,依旧觉得暗黑难抑。

突突的一声铁器坠地的声音,惊得落樱打了一个冷战。慢转身,用憧楞的神情看着赵诺问:“哥哥,那是什么声音?”

赵诺依旧斜倚在车椅上,悠悠坦坦的坐着道:“不要慌,谁先慌,谁就输了。”

落樱细看此刻的赵诺,一身铠甲,身姿虽是慵懒惬意,面色却又沉着冷静。

到底,今夜他要做什么?

车辇依旧缓缓而行。

黑暗中,车辇由皇城外道直接上了郊道。

北风在外面呼啸,看来辇队已经置身宽阔的田野之中。

赵诺静静躺在车辇中的锦榻上,眼睛不停的注视着落樱。

这头狼,该不会又要发情了吧,才这么想,落樱就不自觉的往车窗外看了看,还好不是月圆之夜,不由松了口气。

忽然,一声弓弦绷弹的脆响,落樱被吓得整个人往上一窜。

还好赵诺拉着她的手,让她不由心一安。

赵诺胸有成竹的看了看琉璃窗格外的动静,把落樱的手拉得更紧了些道:“一会儿可要看好哥哥,不能让别人伤了哥哥。”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落樱说过要保护他,所以诚肯的点了头。

“真是个好姑娘。”赵诺放了他的手,笑道:“你且坐着,哥哥去抓坏蛋。”

赵诺刚要下车,就听到外面已经兵戎相见,而且,刀剑声快如闪电,赵诺立刻下车。

还不及半刻功夫,落樱就听到车外传报道:“皇上,反贼已经被拿下。”

接着,赵诺的回话实在匪夷所思:“谁拿下的。”

“我拿下的。”一个熟悉、久违,而且非常亲切的声音传到了落樱耳朵里。

98、子荣的反击(上)

“是我拿下的!”话语声音一落,赵诺就见火把光影中,一个黑衣男子迎着秫秫冷风朝他而来。

那男子武衣似墨,身形高大矫健,步履轻盈,一看就是位武中高手。

他的身后还跟了近千人,同样黑衣如墨,个个手持金钢长刀。

“站住!”赵诺的侍卫忙挡在了赵诺身前,阻止带刀的不明人员接近赵诺。

赵诺挡开侍卫的保护,也迎着黑衣男子而站,沉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会出现在翼王谋反的地方?”

“我师父呢?”黑衣男子直直道了一句:“我是来找我师父的!”

落樱听得更分明了,来者正是玉衍,他不是在为燕国镇守边防吗?怎么会知道她身在赵国?又怎么知道找到赵诺就能找到她呢?

子荣!玉衍这时出现,定是子荣让他来的!

夜风中,赵诺凝神审视眼前挺如青松,一脸血气方刚的黑衣男子,再看他身后的随从个个都是高手,粟色浓眉不由一拧,正色迎视着玉衍。

玉衍也不示弱,额头扬起,沉了眼睫,紧抿着唇,逼视着赵诺。

“弟弟!”就在二人拥兵自众,对恃不下之际,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由御驾马车上传来。

玉衍面上一惊,身子一直,严俊傲气的脸马上就笑了起来,哪管什么御前带刀侍卫,什么御林军,直直跃过人群,奔御驾马车而去。

“师父!”玉衍的呼唤声带着春风般的温暖,响亮亮划破寂寥的冬夜寒空。

“弟弟。”落樱利落的跳下马车,笑眯眯的唤了玉衍一声。

然后,玉衍愣住了,整个身子僵冻在风里,就连他的神色下跟着僵住了,只有嘴巴会动似的。急忙忙道:“师父,我是玉衍,是你的徒儿,不是你的弟弟。”

“嘿嘿”落樱看到赵诺正往这边大步走来。忙笑嘻嘻把手指在玉衍鼻子上道:“你就是我的弟弟。”

玉衍愣直的眼底开始浮起疑惑,不禁又重复道:“师父,我是玉衍啊!”

“玉衍弟弟。”落樱依旧一脸笑,眼神直直看着玉衍道:“和我一起玩儿,好吗?”

玉衍眼底的疑惑渐次化作了惊异,继而又漾出难以置信的彷徨,最后他又一次确认道:“师父,你好好看看,我是玉衍啊!”

落樱眨巴着美眸,眼光愣愣。带着莫名奇妙的不解问:“你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

玉衍眼中的惊异开始变化,他的师父傻了!傻了!怎么可能傻了!一股愤怒从他眼底涌出,转身正好迎上赵诺。

“狗(日)的!”玉衍一把就抓起赵诺露在重甲间隙的衣衽,对着他狠狠喷道:“这才几个月不见,我师父怎么就被你给弄傻了?”

赵诺一把挡过他的撕扯。后退一步避过玉衍的气急败坏,却没有一丝解释之意。

“不要打我哥哥。”二人武功都不弱,最后伤了谁都不好,所以落樱挡到了赵诺身前,像护小核桃一样护着赵诺。

哥哥?玉衍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落樱竟会管赵诺叫哥哥,看来她真的傻惨了。玉衍更是怒不可歇。呲着牙捏着拳对落樱道:“师父,就这个家伙把你弄傻的,你万不可护着他!”

赵诺看到落樱瘦弱的身形紧紧挡在他前面,眼里尽是暖色,她果然如前所说,挺身出来保护他。

赵诺轻轻推开落樱。直迎玉衍的攻势道:“没错,是我把她弄傻的。”

“啪!”没有内功,没有气势,玉衍只是伸手,响亮亮一个耳光。直直落在赵诺光滑无暇的脸上。

不要说是赵宫下人惊呆了,就连青花会的兄弟们,也被玉衍这个耳光吓到了,他打的不是别人,而是赵国的皇帝。

以其说是打,不如说是羞辱,对于赵诺而言,脸上那火辣辣的痛感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耳刮子!

赵诺压了声线,忍着怒意问玉衍:“谁派你来的?”

玉衍显然并不知错,迎着赵诺阴冷的目光,理直气壮的把落樱拉到自己身边道:“这个世上,我只听我师父的话,我是来找我师父的!”

赵诺咬了牙,正是横眉冷对,想要发作之际,却对上了落樱的眸子。

水汪汪溢了一眼担忧,带着怜意的软柔声音:“哥哥,很痛吧。”

“不……不是很痛。”赵诺不由又摸了摸被打得微肿的脸,脸有暖色的对落樱吞吐道。

就在赵诺不知所措之际,落樱忙拉了他的手,为他吹着被打的那边脸,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道:“不要怪他,他是我的弟弟。”

她檀口呼出的气息令赵诺不禁面红耳赤,却又不舍得让她停下来。

玉衍实在看不下去,也是正要发作之际,却被落樱拉住了手。

“弟弟”她小手暖暖,嘴里还亲切的称呼着,引得玉衍身子一直。

落樱看向他道:“你不想和我玩了,对吧?”

“没……没有。”玉衍吞吞吐吐的否认道:“我一心只想追随师父。”

落樱轻然一笑,声音就像银铃坠地一般,星眸凝凝看着玉衍道:“那我就带你回宫了。”

身后的赵诺一愣,扯过落樱,那可是他的宫殿。

“怎么了,哥哥?”落樱眨着漂亮的眼睛,里面尽是无知无畏的懵懂。

赵诺看了看玉衍,又看了看满眼期待的落樱,狠了狠心才拒绝道:“朕不想带他回宫。”

“哥哥!”落樱的语气里充满了乞求:“我就这一个弟弟,你忍心让我日日牵挂着他吗?”

赵诺冷叹一口气。

落樱立刻回身笑问玉衍:“我哥哥答应了,你和我一起回宫吧。”

玉衍睨了睨赵诺,也不管他脸色阴沉,点头就答应了落樱。

赵诺细细看着玉衍,示意手下搜过他的身,又冷冷对他道:“你想好,进了宫就不能出来,不许踏出禁苑半步,不许靠近御书房,不许与任何人通传书信,不许擅自与宫中任何人说话,不许……”

任赵诺说出一连串要求,玉衍都诚诚点着头,只要能与师父在一起,他什么都愿意。

等赵诺说完,落樱拉着玉衍的手又跳又笑。

赵诺见她高兴,也就只狠狠瞪了一眼玉衍,然后转身去查看被青花会斩杀待尽的翼王叛军。

“靖康那个家伙,总算是讲了一次实话。”玉衍被师父拉着手,不由喜从心来。

果然,是子荣使计让玉衍来保护她的。

99、子荣的反击(中)

回宫的路上,赵诺的马车上就这样多了一个人。

落樱满面笑容的看着玉衍,问他:“你是从哪里来的?”

玉衍看着身后的赵诺道:“师父,玉衍刚从燕国与仙奴边界来。”

“玉衍,你就是仙奴的轻仙将军?”赵诺看玉衍的神色又阴沉了几许。

“我是玉衍,但早不是什么轻仙将军了。”玉衍毫不心虚于自己复杂的身份。

赵诺转眼看了看落樱,此时她正左看看自己,右看看玉衍,脸上是不知来自何处的欢乐笑容。

赵诺睨着玉衍,眼里的不快更加深了,因为他知道,青花会早前受雇于燕国,玉衍在这个时候出现,不会只是巧合。

落樱见赵诺神色有异,忙问:“哥哥,你抓的坏蛋呢?”

赵诺看着她,脸上马上浮起暖笑道:“坏蛋全部抓完了。”

落樱心中一怔,冀王谋反这么大件事,怎么说发生就发生了?

而赵诺还是如来时一般,静静坐在车上,只是不时睨睨玉衍。

玉衍也不客气,赵诺长伸了脚,他也长伸了脚,管他什么御驾马车。

车到景泰殿,落樱才下车就看到景泰殿前齐齐列了一大排御林精兵,殿阶下的宽地上,是一个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罪人。

落樱跟着赵诺走近了,才看见那个人正是语如意。

“带进去!”赵诺呼呵着,也跟着进了景泰正殿。

“皇上让你们先回内苑。”落樱和玉衍被来福挡在了外面。

路上,落樱紧紧跟着来福,玉衍又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一时间安静得只有脚步声响。

落樱见势,回头清亮一笑,对着他挤了挤眼睛。

玉衍一晃,马上感到,落樱似乎不是真傻。

落樱见他有所明白。转身指着天空中的被云彩挡住的月亮,对玉衍笑道:“你看,月亮不见了。”

玉衍抬头一看,忙道:“月亮还有那儿。等云彩过了,它还是一轮明月。”

落樱趁来福不注意,忙转头对着玉衍使了使眼色。

玉衍眼睛一亮,神色马上欣喜了起来,他聪明无比的师父,这是在以月托言呢。

玉衍不由笑从中生,跟了落樱,直接进了内苑。

指使着景保们安顿好玉衍,落樱才回屋睡了。

第二天一切照旧。

只是,那天的早朝比往日长了许多。待赵诺回来时。已快午时。

他冷脸冷面的进了御书房,直接就把落樱和玉衍召了进去。

书房内还有卢尚书和另外几个军政要臣。

赵诺问玉衍:“你来时,靖康可有什么信托你给朕带来?”

玉衍白了赵诺一眼道:“要有,昨晚早就说了。”

赵诺把手中的帛书直接扔到玉衍面前。

“战书!”玉衍当眼就看见是弥加的字迹。

赵诺没好气的道:“没错,仙奴正式下战书了。靖康不知道吗?”

语毕,赵诺转身看了看落樱,发现她正在玩弄一团刚从太监那找来的丝线团。

于是他走过去问:“要打战了,你不怕吗?”

落樱抬头看了看赵诺,面色毫无波澜的问:“什么叫打战啊?”

赵诺眯眼看了看她,转身对朝臣道:“罢了,这战早晚是要打的。修书告诉燕军做好准备。我们也好好准备准备。”

待朝臣走出御书房,赵诺长长吁了一口气,转身问正在玩线的落樱:“想出去玩吗?”

落樱嘟了嘟嘴,继续玩儿着线道:“御林军营有什么好玩儿的?”

赵诺不由笑了笑道:“那就去别处,你最近这么乖,哥哥要好好陪你出去走走。”

“不是说要找战了吗?我们出去不会被打吗?”落樱收了收手中线团问。

赵诺沉目看着她皎白的面庞。伸手抚了抚她的头,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担心哥哥吗?现在哥哥没事,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落樱在心里长叹,她为他担忧半天,原来。一切都撑控在他手里,真是自作多情。

一旁的玉衍越看赵诺越不顺眼,挺身站到落樱身前道:“我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赵诺神色一顿,突然觉得他和落樱之间竟多了个黑大汉,实在是令人不舒服,完全就是种明晃晃的破坏!

“那好,就一起去。”赵诺眸光微敛,冷笑着对玉衍道。

就这样,赵诺带着落樱和玉衍一起出宫。

路上,又是一片沉默,玉衍和赵诺虽是各驾一骑,但总是黑眼瞪褐眼,脸色难看极了。

绕过皇城,来到皇宫后山的林苑之中。

下得车来,赵诺引着落樱顺繁复奢华的宫廊往里走,沿路林荫翠绿。宫廊沿着花园而建,花园中有小桥、有流水,还有亭、台、轩、榭,星罗棋布,错落有致。整个林苑中,奇鸟争鸣,百花争艳,空阔寂辽一直延绵到山林高处。

“这里是做什么的?”落樱跟着赵诺亦步亦趋,左顾右盼的观赏着眼前美景。

赵诺展望远方,眼露喜意的转身对落樱道:“玩儿,这里是给你玩的。”

落樱仰头吸了一口气,清新馥郁,令人神清气爽。

接着赵诺对玉衍道:“好好陪着你师父。朕在行宫中休息一下。”

然后,赵诺就往苑中宫室而去,只剩下落樱、玉衍和一众宫人。

“姑娘,往这边走。”来福引了落樱往林苑中而去。玉衍则紧紧跟着落樱。

山风徐徐,冬日暖阳中,一行人依宫廊而行,来到了一处汉白玉的观景台上。

玉石台临崖而建,落樱依榄而望,整个赵国都城尽收眼底。

台中置了檀桌檀椅,上面放了瓜果、美酒和点心。

落樱回身,与玉衍相对而坐,师徒二人也算了久别重逢,落樱亲自为玉衍斟上酒,又细细剥了最好的柑橘放到他手中。

玉衍长年走在刀口剑锋上,此时的温情是他许久未尝到的,笑意融融的接过落樱递来的柑橘,细细的尝了一瓣,鲜甜味美。

“师父。”玉衍吃着柑橘,思绪里尽是往日回忆,他边品边道:“你还记得吗,有一年冬天,天气也像今天这么暖,你带我到马场上学骑马,就是那天,你送了我人生第一匹马。”

“红云是吧。”落樱眼睛直直看着盘中果子,故意装着傻给来福看。

玉衍笑从心来的点着头,他知道,师父一直把他放在心里。

二人相聊甚欢,一谈就是数个时辰。

果子吃了不少,落樱想要小解。

她为难的看了看来福,来福历来伺候人伺候惯了,一眼就知落樱的意思,笑对玉衍道:“公子,姑娘要做一点儿私事,你且在此赏景。”

“我一会儿就来。”落樱拍了拍玉衍的肩,用笑意让他安心。

玉衍点了点头。

落樱随着来福往净房而去。

不到一会,来福就快步来到玉衍面前,指着东北处的高坡道:“公子,姑娘在那边发现一处美景, 请你一起过去观景。”

玉衍起身就跟着去了。

方便完后,落樱出来却不见来福,外面只候了个小太监。

跟着小太监回来观景台,见来福已经候在那里。

“我弟弟呢?”落樱四下一望,忙问来福。

来福指着西南方道:“那边有一个小湖,公子去看湖景了。”

接着,来福便引了落樱往西南低地而去。

100、子荣的反击(下)

100、子荣的反击(下)

来福引着落樱一路往西南方向下山,山路蜿蜒,林荫葱翠。

山坡尽处,小路豁然开阔,一处湖泊正平躺在天高地阔间,任由冬日暖阳照得它波光粼粼。

“哇!”落樱的眸子都被水光照亮了,她奔往湖边感叹道:“果然是处极美的景致。”

回过身来,来福已不见踪影。

“喜欢吗?”湖中,一叶小舟慢慢而来,只见赵诺金黄的身影立在船头。

湖风吹乱了他柔软的粟色鬓发,湖光照见他麦色无暇的肌肤,看得落樱顿感馨香袭人,虽然小船离得还远,但依旧能体悟到他身上杏仁香气的馥郁。

赵诺一个跃身,踏水就来到了落樱面前。

“我弟弟呢?”落樱一脸晃然。

“放心,有人会伺候好他的。”赵诺看了看山路,一脸甩了包袱的轻松,拉起落樱的就往小船跃去。

待到落稳时,二人已经置身水中央。

小舟有棚,里面放了小几矮凳,赵诺托着落樱就进了船棚里。

“你要做什么?”孤男寡女,在湖之中,落樱徒然觉得事有不妥。

“你说呢?”赵诺眯眼看着她,手一用力,落樱就往他身上倒了下去。

落樱急急推他,无奈赵诺手上功力实在太深,直把她捺得稳稳难动。

“别动!”赵诺轻呵一声,小船早就因为二人的推搡而左右摆动、摇摇欲坠。

落樱也觉得情势不妙,她可不想变落汤鸡。忙稳了身子不敢乱动,却在抬头间,正对上了赵诺褐色的眸子。

他正看着她,想到的,是她瘦弱的身子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想到她瞪着眼睛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的样子。

而此时,她水汪汪一潭惊恐的眼睛。正凝凝望着他。

赵诺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刻吗,揽过她的柔颈,轮廓分明、冰凉水润的唇便印在了落樱的檀口上。

落樱眼中的惊恐。从眼底一直溢到四肢百骸中,还不及推开他,就感到他霸道的舌以势不可挡之姿,快速的卷过她的小舌。

子荣的样子赫然浮现在落樱心中,令她心下一横,咬了赵诺。

赵诺痛得浑身一顿,落樱趁机推开他。

“你的舌头一点儿都不好吃!”这个时候,装傻最好的选择。

赵诺居心叵测、贼心不死的拭了拭唇,一把将落樱揽进怀里,带笑道:“你好好尝尝。哥哥让你品的可是人间美味。”

“师父!”玉衍的声音于湖岸边响起。

落樱眼睛一亮。

就在赵诺不肯就此放手之际,玉衍的身影已经立于船头。

赵诺阴狠的睨了他一眼,而玉衍毫不放在眼里,直直冲进船棚,把落樱从他怀里生生带走了。

落樱跟着玉衍着了岸。逃过一劫,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可当她转过去看身后人时,发现赵诺只是形单影只的站在船头,他金色的身影屹屹而站,雍容矜贵又清冷失落。

后来,落樱和玉衍先回了宫。一直没有见到赵诺的身影。

其实落樱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所幸早早关了门睡大觉。

第二天似乎特别平静,落樱和玉衍一早就在侧殿的宫廊里下棋。

“你不去看看?”直到中午,玉衍才听到赵诺的车辇声,却见落樱无动于衷只顾下棋。

“有什么好看的。”落樱专注的看着棋盘,神情凝凝道。

落樱的平静。似乎漫延了整个景泰殿,接下来的三天,落樱都没有再见到赵诺。

落樱就这么和玉衍下了三天棋,直到第三天下午,下累了的二人到御花园闲逛。

突见景保神色匆匆。落樱月眉一拧。上前问道:“怎么了?”

景保一看,是许久未见的落樱,客气且带着歉意的笑道:“今天皇上心绪不宁,小姐恕我不敢耽搁。”

话一说完,景保拱了拱手就要走。

落樱的眉毛拧得更紧了,景保看见了,停了停脚步,小声道:“姑娘如果真担心皇上,何不亲自去劝劝皇上,皇上最听你的话了。”

落樱眼色一愣。

眼见着景保走得脚急如风,落樱心也跟着急了起来,什么事又让他火光?

落樱心中不免揣测起来,于是带着玉衍悄悄往御书房那边的花院走近了些,马上就听到瓷器打碎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监理的?”赵诺的声音依旧气急败坏,不知又在训斥哪个老臣。

接着,落樱就看见工部的几个大臣坠头丧气的往御书房走了出来。

“走吧。”落樱转身对玉衍道。

玉衍跟着她身后,不由问道:“你很担心那个皇帝小子吗?”

“没有。”落樱轻轻摇了摇头。

玉衍也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当时跟主上在一起时一样。”

落樱心下一紧,急口否认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

玉衍沉了眼,失落道:“从主上到靖康,再到赵诺,一个不如一个。”

落樱想了想解释道:“玉衍,你知道吗,我的女儿流落赵国,赵诺正在倾尽全力的帮我找寻。”

玉衍轻轻叹了口气,遂又道:“我不过是担心师父,但只要你觉得对的,为徒没有任何异议。”

听到玉衍这么说,落樱微微松了口气。

“咣当!”赵诺那边又传来器物坠地的声音,落樱不由转身去看,皱了眉去思索是什么令赵诺如此暴怒。

脚步沉沉回到侧殿,来福紧跟着也来了。

“姑娘,皇上有请。”来福神情急急,似是一点儿都不能耽搁。

落樱急急起身,玉衍也跟着起身。

“公子稍安勿燥,皇上有旨,若你要去,那姑娘就不要去了。”来福回答的很是顺溜,想来是照着赵诺的原话说的。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玉衍道:“你且等等,我一会儿回来。”

玉衍还是很担心。

落樱沉沉对他道:“师父有事要与赵诺相谈。”

玉衍叹了一口气,只能坐下。

落樱随着来福来到书房,却见赵诺大白日的在书案前喝着酒。

“坐。”他也不看她。

落樱细细看着他神情慢慢坐下。

“出去!”赵诺毫不客气的对来福道。

来福忙退身出去。

赵诺看着落樱痴痴而笑,轻道一声:“妙卓。”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

“你不担心哥哥了?”赵诺细看着她,依旧相信她还是傻的。

“不要喝了。”落樱起身为他接过酒杯。

赵诺皱眉,冷笑看她,然后淡淡道:“是他们逼我的。”

“哥哥!”落樱似乎习惯了这个称呼。

“哥哥有你女儿的消息了。”赵诺暖声道。

落樱不由一顿。

赵诺起身,神色颓然,语气却愤然强势的道:“蓝道宣战,靖康悄悄买下了赵国过去五年所有的积煤,他们一个想打败我,一人想要胁我,都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落樱一顿,峪恒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赵诺冷笑,问落樱:“如果不是我能找到你的女儿,如果我不能为燕国抵御仙奴,你还会不会回来找我?”

落樱语塞。

赵诺笑容更冷,大手一抬,四根黑色丝线就从他的指尖飞出。

细丝锁穴术!落樱刚刚反应过来,赵诺的丝线就已经穿过了她手脚最要紧的几处穴位。

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落樱被他牢牢制住。

ps:

这几章都在铺设感情,毕竟是女生作品,我希望能给大家讲述细腻的爱情,而且是双向的爱情。不仅是赵诺,落樱也应该开始动情了,人在一起难免会日久生情的。落樱对赵诺,自然是另一番情,不像对子荣的依赖,也不是对蓝道的崇敬,而是专属于赵诺的一份感情。好了,请大家继续支持,请把你们手中的各种票票向小蔼砸来,小蔼已经顶好锅盖等着了。

101、赵诺的还击(上)

101、赵诺的还击

赵诺手指一弹,落樱两脚就被往上抬起,重心不稳,她倒在了御书房正中的草木染五色羊绒挑金线龙纹毯上。【本书由】

正午冬阳射进御书房的雕花窗格,直照得金丝楠木艳光敛敛。落樱仰视到天花板上的蟠龙莲花藻井,镶嵌在上面的各色宝石,此时也反射出了华美的光彩之光。

赵诺抬起艳丽的青花珐琅彩酒壶,直把整壶烈酿倒入喉中。

“妙卓。”他似醉非醉的唤了一声,眼睛如同天花板上的宝石一般,透着美仑美奂的光泽。

“放开我!赵诺!”她的声音,传达着清醒冷睿的气息。

“原来你没傻!”赵诺眼神一措,新仇旧眼一起涌到了眼中:“你又骗我!”

第五道丝线直点落樱被分开的腿根。

针刺般的痛楚由会阴处传开,漫延出令人窒息的剧烈疼痛,直痛得落樱薄唇打颤,脸色发白。

四两拨斤,用细丝锁住最致命的穴道,任你功力再高也是枉然,此时的落樱完全是就砧上鱼肉。

赵诺一手拉住那至关重要的第五根丝线,另一只手则五指齐弹,很快乐,另外四根丝线就听话的缠绕着镶嵌进了御书的四根楠木柱上,牢牢将落樱的四肢固定住。

接着,赵诺轻轻一拨手中细丝,落樱立刻两股颤了起来,那处的疼痛,敏感得令人难以隐忍,差辱感也成百倍的增加。

“一直都是你来招惹我的。”赵诺细细看着脚下的落樱,眼里泛中诡异又艳丽的光泽,一如那五色莲花藻井般瑰丽。

他跨脚坐到她腹上,低头睨她,两鬓粟发坠到她脸上,也散了她一脸的杏仁香气。

“妙卓。”他的声音,呢喃如梦呓,依赖、温柔夹杂着质问和责怪:“你真的不喜欢哥哥吗?”

“你要做什么?”危险的气息紧紧逼过落樱全身。她的话语,在明知故问中带着一切是梦的祈祷。

“我要做什么?”赵诺回问,一手将细丝拉得更紧,另一只手往上一伸。将他头顶的金冠打了开来。

一时间,粟色软发铺天盖地般蒙住落樱的视线,柔柔绵绵如丝如絮。

她手脚不得动弹,只能任由杏仁的香气袭进她的口唇鼻间。

粟发褐目,柔肤如缎,此时的赵诺,线条分明的轮廓如一尊眸子里闪烁着惑人幽光的邪神,有着奇异惊人的美。

落樱忙闭了眼,不敢直视他,忍着股间剧痛劝道:“你就不怕找不到雪姬的墓吗?”

赵诺的手。轻轻伸向落樱瓷白的脸,轻轻摩挲着她秀美晶莹的面庞道:“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女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他的重量压在落樱小腹间,令她难以喘息。加上身上那又痛又锐的痛楚,直磨得落樱小脸煞白。此时的她,依旧不放弃智谋的挣扎:“放了我,如今赵燕都已经结盟了,子荣迟早会把煤全数还给你的。”

赵诺眯眼,身子更向着落樱倾了倾。

落樱咬着牙,眼带乞求的迎着他千变万幻般的琥珀眼。道:“放了我,我会马上告诉你雪姬之墓。”

赵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单手撑在落樱头侧,逼近了她的唇舌。

燥热、混和着杏仁和酒香的气息直扑落樱面庞。他的声音明显沙哑了下去:“你说,靖康用尽千谋万算把你救回燕国,最后发现你早是不洁之身。他会是怎样一种心情?还有蓝道,他千算万算,不仅没有骗到九身璧,最终还把你这个仙奴第一将给赔了进来,他会认输吗?”

“赵诺!”落樱被他几近疯狂的神情所震惊。正想狠狠回击,嘴就被霸道的封住了。

他想要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一点也不想再姑息,霸道的冰唇半嵌进她的檀口,直封得她上下难以咬合,排除阻碍,他更是疯狂的袭过她的贝齿柔舌,狠狠吮吸她口中的香涎。

裂帛之声尖利得剐过落樱耳际,紧接着,她就感到胸前一凉。

紧窄的月白胸围下,赵诺又看见了那久违的两点梅红。

他睨着那抹惹隐惹现的嫣红,喉节随之咽动,眼里升起了窃视猎物一般的野性气息,他却不急于俯身,而是轻轻的捻指间丝线,落樱立刻就痛苦得全身一颤。紧接着,他猛的沉身她的锁骨间,暴风袭地一般吮噬着她肌肤散出的淡淡香甜。

“不可以!”落樱忍痛拒绝着:“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赵诺忽的停了下来,撑起身,眼色阴郁的看着落樱道:“再说一遍!”

落樱眼里带着不屈的道:“我早有夫君,你是永远不可能走进我的心里的。”

赵诺也不回话,雾着情潮的琥珀眼紧紧锁着她的眸子,低下头,直接用牙撕破了那一布之隔,用决绝的行动代替恶毒的回击。

一对漂亮的奇山险峰就这么矗立在了赵诺眼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弹弹而动的美景,他的眼神不由一怔,然后狂暴的低下头去,用极大极大的吮力狠狠占有峰尖的那抹嫣红。

陌生的触感,偏偏落在了情/欲最敏感的地方,落樱不愿承认,虽有不能不承认,随着呼吸的急促,此时她的身子,对赵诺动情了。

“赵诺,你卑鄙。”她想要狠狠的谴责身上的施虐者。

“我卑鄙?”赵诺说着话,手却一点儿都没停下,落樱胸前的裂襟被他单手往下扯开,当中婀娜万方的景致也随之呈现,肤如凝脂、身姿纤浓有致。

细细扫视着眼下高低起伏、美不胜收的胜景,赵诺不忘伸手紧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舌间轻舐着唇峰道:“那你为何要为我担心?你为何不一直对我冷若冰霜?”

语毕,赵诺伸手一扯,直扯得他身上的金黄蟠龙织锦袍子顺势而落,象牙般柔滑的肌肤也跟着露了出来,一直从宽肩落到窄腰之下。

接着,他俯身而下,那些线条柔和匀称的肌肉渐渐贴合到落樱身上,他的麦色直覆在了她的雪白上。

他的肌肤和他的唇一样冰凉,直覆得落樱心下一凉。

“作茧自缚、自掘坟墓。”赵诺鼻尖对鼻尖的对她道。然后用唇捉住她的唇,用讥讽与占有两重利刃来折磨她。

落樱紧紧皱了眉,冷笑道:“你会为你今天所做的事后悔的?”

赵诺抬眼看她,眼神里尽是狼一般的苍凉锐利:“后悔?过了今天就是死,我也不会后悔的!”他是独狼,他怕什么?他把体内真气一运,他和落樱身上残存的衣物全都化作碎片四散而去。

ps:

这周都会两更的,但一如即往,小蔼的每二更一般都会在零点以后,今天实在是没办法更上,亲们只有等着明天连看三更了。

102、赵诺的反击(下)

102、赵诺的反击(下)

丝锦裂断的声音,如刀一般割过落樱的心海。

她狠狠凝视赵诺,眼里的屈辱混和着恨恶, 咬着牙劝阻他即将犯下的罪不可恕:“赵诺,你这是在倒行逆施,你这是在破坏燕赵两国的盟约,是在给蓝道可乘之机。”

“你想说,我这是自取灭亡,对不对?”赵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落樱冷冰冰的笑看他,停止了所有的挣扎道:“没错,你这是在自取灭亡,我现在就恭候你的宠幸。”

赵诺低头睨着她娇美的身躯,强压即刻掠夺的冲动,笑容冷如困兽,却带着由心而发的欣喜:“我自取灭亡,你为何要如此着急?”

落樱冰冷的眉宇不由一聚。

“是你一直来招惹我的。”他轻抚着她的面庞,直述事实。

“师父!我要进去见我师父。”就在这紧要的关头,玉衍焦急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玉衍,救我!”落樱没了命的大喊。

很快,随着来福和景保的惨叫声,御书房华丽的楠木窗格四散破开,玉衍背对阳光,被映成了一个伟岸的黑影。

他瞳光紧聚,只因为眼前不堪的场景。他第一想到的,是运气暴开压在落樱身上的赵诺。

随即,黑色丝线被玉衍掐断,得了自由的落樱紧接着就听到玉衍的骂声:“禽兽!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赵诺跃身一起,吸气扯过沉香案后的织锦常服,却不忙掩住自己的身体,而是滚身过去囊住了一丝不挂的落樱,他到底不愿别的男人看到她的身体。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劫后余生的落樱紧紧抓住裹身的衣物,一把推过赵诺,惊恐的往回退了几步。

赵诺眼里闪过一丝幽怨的绝望,即而就被身后的玉衍一计猛攻。

他反手一挡,接过一招。快速的拾起地上残破不堪的朝服,草草披上应战。

玉衍哪肯罢休,愤怒的真气以千钧难挡之力直击赵诺。

赵诺立身一挡,又接过一招。眼里的恨立刻就全投到了玉衍身上,害他好事的家伙,他也不想放过。

马上就好勇斗狠得不可开交,玉衍运的是夺命真气,赵诺使的是至寒之功,很快,华美精致的御书房就被破坏殆尽。

恶斗连连,眼见着玉衍就被压到了下峰,毕竟,赵诺技高一筹。

“玉衍!”落樱担心的提醒他:“气沉丹田。暖心御寒!”

玉衍立刻就压低下盘,运气化解赵诺招招致命的北冥寒功。

赵诺紧紧咬牙,她,竟教唆着别人来打他。

于是,他怒火更甚。手里聚起的寒气,如暴雪般无坚不摧。

一寒冰掌过去,玉衍被打得连撞断了数根楠木柱子,踉跄倒地之间,嘴角就落下了血丝。

“玉衍!”落樱迅速裹紧衣物,起身急急跑去扶他。

“快跑!”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爱徒被赵诺一再打伤,推着倔强的玉衍往书房外跑。助他逃过一劫再说。

赵诺跟着追了过来。

落樱将玉衍送出门坎之际,不忘记回身挡过赵诺,咬牙运气,用尽全力将他往书房里推。

可她忘了,被玉衍撞断了数根楠木柱的殿宇早已摇摇欲坠,就在她将赵诺推进书房之际。大殿哄然倒塌,赵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看着她把他推进险境。

刹那之间,赵诺已经被瓦砾木梁掩住。

紧立在危险边沿的落樱全身一怔,赵诺的的阴冷眼神还未在她脑海散去。他就被她推进了殿宇!

“救驾!”落樱哪还顾得上自己衣冠不整,回身大吼道。

很快,宫中禁卫、太监,全都涌了上来,不一会儿,赵诺就被刨了出来。

他浑身是灰的躺在残木断垣中,额头一边的血流顺势流下,褐色的眼里尽日冷如雪霜的失落。

“皇上!”来福急急的唤他,太医快速的检视着他的四肢五脏。

而他,只定定睨着人圈边际的落樱。

“皇上,楠柱伤了你的额头,需要尽快清洗!”细查了半晌,太医高兴的跪到赵诺面前道。

身上的伤,及不上他心里伤痕的万分之一。

落樱看到他幽怨、失落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直直落她身上。

她轻轻咬牙,避过他目光的鞭笞。

“你的女儿就在终南山。”他的声音如同发出去的寒冰掌,了断之意溢于其中。

落樱咬了咬唇,迎上他的目光,走到他面前道:“珍凤之脉,甲龙之穴,这就是你母亲墓址。”

赵诺冷笑,像个孩子童般直言心事:“你要挽回一分,我就敬还敬你一分?今天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就是要让你一生愧疚!”

落樱薄唇一抿,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只能劝道:“你先养好身上的伤。”

“送客。”赵诺侧头对来福道,再不回头看她。

玉衍跟在她的后面,又怎会看不出她此刻的心烦意乱。

“他没对你怎样吧?”玉衍忍了又忍,却还是抑不住心里的担心。

“谢谢你。”落樱顿步,回身对玉衍道:“若不是你来得及时,赵诺就犯下大错了。”

玉衍拭了拭嘴角的血迹, 握拳咬牙道:“我才不管他犯什么错!我现在只想带着师父你快此离开这浮华奢美的狼窝。”

落樱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道:“有的事,总是要有始有终的,现如今,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玉衍沉目,正色道:“不行,我怎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狼窝里。”

落樱面色失落,细想了一番才道:“我会即刻动身前往终南山,待赵诺去了北冥,你就火速前往仙奴。”

“仙奴?我去仙奴做什么?”玉衍很是不解。

落樱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想来他此时已经被抬回寝宫,心下不由松了口气,转身对玉衍道:“如今能化解赵诺心结的,只有一个人。”

“谁?”玉衍凝目,诚诚听着师父的指点。

落樱边走边道:“子彻。”

玉衍眼里疑惑更甚。

“是时候让他们相见了。”落樱的话点到即止,转身对玉衍道:“不过现在,你要好好养伤,切不可再与赵诺正面冲突。”

那一夜,赵宫静寂无声,落樱看得见赵诺正殿里晕出的余光,彻夜光亮,赵诺的沉默,远比他的狂烈让她担心,没错,他的确让她心里生出了沉沉的内疚。

第二日一早,赵宫就先后出去了两队兵马,一队往南,去的是终南深山。

另一队往西,前往北冥故国。

紧接着,玉衍也动身往仙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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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ee0499ff和清秋暮雨的粉红票,实在是太感谢了。本来今天要两更的,可是和编辑聊了文章的走向,改变了原有的文稿,所以只能一更了,欠下的更新,不日就会补上。

103、落樱的弥补

骏马高轩,精兵良将,赵诺果然如话所说,把落樱想要的都给她。此行前往终南山,他竟钦点了御林军总指挥为落樱护航。

落樱带着玉衍出宫,顺道送他西行。

“路上你要多加小心,见到子彻,务必让他快些去到北冥。”舒适华贵的马车上,落樱在不自觉间,总是回望赵宫。

“别看了,一早我就听说他也起程了。”玉衍冷脸冷面道。

落樱低头看了看一路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语气低沉道:“希望他能如期找到雪姬墓。”

“师父……”玉衍冷叹了一口气,狠狠道:“他那样对你,你怎么还在为他担心?”

落樱抬头看向玉衍,随即浮出一道释然的笑,然后冷静道:“你先到仙奴找到子彻,无论他找到子雪与否,都让他即刻动身去往北冥,一点儿都不能耽误。然后,你再回燕国边界与子荣和谋对抗仙奴。”

看着她冷静的调兵遣将,玉衍眼底一惊,那个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纱罗似乎又回来了,于是他进一步探问落樱:“赵诺今早不是传话给你了吗?赵国三万大军已经抵达三国边界,任由靖康调遣,还要我去做什么?”

落樱用最轻最轻的气息冷叹了一丝,抬头道:“他能在此时按约履行盟誓,我们就更要拿出十分的诚意与他并肩作战。”

玉衍心中的疑惑更进了一步:“他那么冷口冷面的,这样做一定不怀好意。”

落樱不禁又回望赵宫,话到口边又咽了进去,沉默了一番才道:“他断然是不会背判誓约的。”

把能给她的都给她,赵诺要的,就是落樱的愧疚。

回首再看玉衍,落樱眼里放出坚毅光茫,沉沉道:“你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给你超凡的神力?”

玉衍想了想道:“药、圣地。或者是某个宝物。”

“某个宝物?”落樱细想,她前世也随赵诺回过东宫,当时的赵宫并没有什么异处,可见赵宫并非圣地。玉衍所说三样东西当中,最可能的就是有某个宝物给了她神力。

“九身璧!”赵国的宝物,落樱首当其冲就想到了九身璧。

玉衍马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轻声道:“四下里可都是赵国人!”

接着玉衍乌眸在四下扫视了一番,对落樱伏耳细声道:“我让陆远桥帮你查查。”

落樱眼色一亮道:“你若见到陆远桥,务必让他查查九身璧的来历与效用,为何赵国要把它当作镇国之宝。”

玉衍点头,然后问:“待找到小师妹,师父你会去往何处?”

“回赵宫。”落樱非常肯定的道。

“为什么?你就不怕那大狼回来又对你不轨吗?”

落樱低头轻叹了一声:“盟约已定,只要赵诺不反悔,我就要作为质子留在赵宫。况且九身璧的事我还没弄清呢。”

车队出了赵都。落樱知道玉衍即将下车,又加嘱咐道:“让峪恒也去北冥吧,到时候也可能需要他。”

玉衍一听就明白了,沉了脸色道:“你是要让峪恒还赵诺积煤对不对?做那么多事,为的都是赵诺!”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当初设下那么多桎梏,为的是让他听我们的话,如今打开他的心结,也是要让他听我们的话。”

玉衍脸色更加阴沉道:“我看你倒是听他的话,差点儿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落樱睨了一眼玉衍,踢了他一脚道:“长出息了,师父的话也敢挑刺了是不是?”

玉衍捂着被踢的地方。吃痛带笑道:“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落樱微仰起头,眼里踌躇满志,语气极为坚定的道:“你师父从来都是兵来将挡,昨夜我一宿未眠,细想了前程往事。杀我的人是蓝道、令我与赵诺结下恩怨的人是蓝道,现在,他又选在我们筹划之中正式宣战,可以说真正惹怒赵诺的人也是他!”

话到此处,落樱紧紧咬了牙。决然对玉衍道:“你师父我从来都是兵来将挡的人,即然他步步紧逼,那我们一战到底!赵诺、子荣、子彻、峪恒、你还有我都不能走散一个,我誓要带着你们杀回英华殿。”

玉衍眼睛一亮,不由咧嘴笑开了:“师父,不瞒你说,我也不想再当什么青花会的破帮主,我最想的就是与你并肩驰骋在沙场上,去拿回我们本应有的东西!”

落樱看他开怀不已,也轻然而笑,却在开心处流露出志存高远的凝睿:“前路漫漫,前有弥加,后有云卿,蓝道心里的诡异狠辣更是深不可测,我们还得一步一个印的走好才行。”

玉衍豁然开朗,心中因赵诺而起的雾霭尽数散去,满怀期盼的笑道:“想来师父心中已经有了一盘棋,我定会勇猛陷阵,为你争个开门红!”

落樱满眼信任的温柔,诚诚对玉衍道:“切记把个人好恶放在一边,不管是对子荣还是赵诺。”

玉衍明白了落樱的苦心,诚诚点头道:“总有一天,赵诺那小子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送走玉衍,落樱紧跟着就往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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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赵都,天苍地阔,赵诺一骑当先,催马狂奔。

连行一日,他才止马投宿,却在不经意见回望赵都。

他眼色愤然,心想那个女人找到了女儿,定然是再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想到这,赵诺毅然转身,还着随从进了官驿,神色莫然中他暗下决心,放她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天子出行,本是浩浩荡荡,但他仅带了十五个精兵乔装随行。只因为此时他的心境、彼方的母亲墓冢,都不适宜太多的纷扰。

西出赵都,一路苍凉,赵诺带着一路精兵如箭般奔驰在荒芜的原野里。

正是深冬酷寒时,他披星带月,走到荒原深处时,便只能随路扎营。

大雪飞舞,苍穹殷红。他独独坐在篝火边,此情此景,便是烈酒也寒凉得如刀过喉。

他沉沉饮下一口,粟色柔发散乱在凛冽寒风之中,火光在他的琥珀眸子晕起伤感的晶莹,仰天而叹中,他更觉思念椎心,事与愿违的满脑海都是那个女人的样子。

鹿皮酒囊几乎要被他捏破,回望来时路,他咬牙切齿。

醉卧火边,却又梦回景泰殿。

“哥哥。”她带着傻意的笑声是那么清晰。

待到醒来,却又是雪夜无声。

104、金风玉露一相逢

104、金风玉露一相逢

大雪过后的草原,寒气泌人,北风更是湿润而凛冽。

旧国北冥的小城,寒冷、灰黄、残破而又泥泞,却也因为偏僻无依,使得过往商旅都要投宿在此。

赵诺带着他的随从缓缓入城,沿途过客形形色色,均是凶神恶煞。

赵诺的精兵虽是乔装,但还是彪悍齐整,驾着高大骏马走在窄小破旧的小镇上,气势浩荡,岂是一般商旅所能比的。

犹其是带头的赵诺,面相英俊若石雕美像不说,虽用褐色粗布隐去了帝王之气,却在举手投足间气质昂扬,霸气天成。

“主公。”寻了一圈,一行人立在一个客栈不远处,随从首领报道:“前面就是这城里最好的客栈了。”

赵诺细细审视了一番,店舍破旧,来往行人复杂,一看不是久留之地。

可是,他回望进城路,眼有嫌恶的犹豫了片刻。

“麻烦,借过!”一个清亮又礼貌的声音由赵诺身后传来。

他夹马转身,看见一队也是装备齐整、训练有素的人马屹屹而立。

接着,赵诺眉头一皱,只为一袭跳跃的红色闯入了他的眼睛。红锦华服,美车骏马,一个毫不掩视自身高贵的公子就这么出现在这个牛鬼蛇神盘踞的地方。

那公子剑眉朗目,唇红齿白,清澈的眼神不含一丝杂质,赵诺在看到他时,如同看到了久违的太阳,浑身被他温和的笑容所暖。

赵诺唇角一勾,微微移了移马步,挑眉示意自己的随从让开条路。

华服公子冲着赵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接着那公子没有半点儿迟疑之意,带着他的人马就走向了屋檐低矮的客栈。

红衣公子一共带了近二十名随从进了客栈,赵诺知道,自己再不进去。很可能就没有客房了,于是他也催马走往客栈大门。

两队人马先后卸了马,赵诺紧随着锦衣公子进到客栈。

光线昏暗的客栈大堂里,因为升火取暖而烟薰火燎。锦衣公子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身后的赵诺放眼看到每桌上坐着的,尽都是不是善辈,要么衣裳不整行色匆匆,要么面色暗沉心怀不轨,很多都是满脸胡茬,身形彪悍。

他不禁为锦衣公子捏了把汗。

结果,那锦衣公子却是满脸轻松笑意,朗声道:“老板,还有桌子吗?”

“只有一张桌子了。”昏暗的账柜前,飘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赵诺和锦衣公子同时看向账柜。

老板走了出来。目光在锦衣公子身上驻足了半晌,才又转而睨向赵诺,紧接着就脸上一惊,随而对赵诺赔笑道:“客官,要不你再等等。”

“那就坐一桌吧。”锦衣公子声音清亮。带着邀请的热忱。

赵诺又一次正眼看向那锦衣公子。

公子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陌路相逢即是缘,还望这位大哥不要赚弃。”

赵诺睨眼看他,正色抿了唇,转而才露出笑意道:“那就先一起坐吧。”

那公子便在前引了路,与赵诺同桌坐了下来。

桌子不大,赵诺的人自然是不坐的。在他身后齐齐围成一排。

锦衣公子看见此景,有些诧异,也只能命自己的手下如法围站在他身后,接着便问小二:“有些什么好吃的?”

“羊肉,我们这里的羊最好吃。”

锦衣公子听后,笑面如花的对小二道:“那就上羊。清汤的、烤的、白切的尽都上来。”

锦衣公子说完话,赵诺身后的随从上前便道:“我们这边也是各来一份。”

锦衣公子面上一惊,对赵诺道:“即都坐一桌了,这顿就让小弟请吧。”

赵诺也不与他说话,只那随从上前对锦衣公子道:“我家主人怕吵了公子。一会儿有桌了,就与您分开坐。”

锦衣公子微微一笑,轻叹了口气,转身往下人那里接过精美的水晶酒壶,不知掩饰宝贝的摇了摇价值不斐的酒壶道:“可惜了这壶陈年佳酿,不能与人共享。”

赵诺见他如此热情,眉宇本能的沉了下去,眼神习惯性的猜忌起来。

锦衣公子看出了他的防备,笑笑收起酒壶,也不再劝赵诺。

于是,两个男人同坐一桌,吃的却是各人点上的菜。

锦衣公子自斟,惬意的饮了一杯。

赵诺也不看他,示意当中一位随坐下,待随从尝完菜色,他才抬筷细嚼慢咽。

“嗯!这个芝麻羊蹄不错,你快尝尝这个。”对坐的华服公子有着与他矜贵身姿不附的爽朗,像道家常一般的对同桌的赵诺推荐菜色。

赵诺抬眼看了看他,然后从自己那边的大碗里夹了一块芝麻羊蹄细尝一口。

“配烈酒最好!可惜了我这醇柔的花雕。”公子轻摇了摇了精美的水晶酒壶。

赵诺回头示意随从,很快就有人为他呈来一个鹿皮酒囊。

“我这酒烈,不知道你喝不喝?”喝酒,男人总还是希望找个伴。

“当然。”相比赵诺的谨慎,锦衣公子完全就不设防备,灿然一笑,就把酒杯置到了赵诺身前。

赵诺拧开酒囊塞子,边倒便问:“不知公子去往何处?”

“北方。”锦衣公子很是顺畅的答道。

赵诺眉宇微展,又道:“再过去就是荒漠,了无人迹,你们要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此行只为了却一个人的心愿。”锦衣公子目光诚诚,思忆悠长,继而又问赵诺:“大哥您呢?”

赵诺把酒推到他面前,沉沉道:“我在荒漠的彼方有些产业,要赶在春天来到之际前去看看。”

“哦。”锦衣公子深信不疑的点着头,笑道:“这么说来,大哥此行甚远啊。”

赵诺抬起酒杯,与锦衣公子碰了碰酒盏道:“喝酒。”

“好酒!”锦衣公子放下酒杯,畅畅叹道:“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赵诺见他挥臂就脱下锦裘大袍,浑身豪迈,不由笑了起来道:“即有好酒,那就再饮一杯。”

锦衣公子举杯一口饮下,细把着手中粗陶酒盏感叹道:“在这深冬寒凉之地,长夜凄冷,最好的暖身之物,就是酒了。”

“再来!”赵诺也是爽性之人,又为锦衣公子倒了一杯。

“你从何而来?”一寻过去,赵诺问对桌男子。

男子抬袖一笑,把那宽袖燕袍一展,带着酒意笑道:“燕国。”

“哦?”赵诺点头,然后问:“看来你也是酒道中人啊。”

“不错,不错,但我喜酒不好酒,若不是你这酒好人爽,我断不会喝这么多的。”锦衣公子爽声大笑道。

“好个喜酒不好酒,你是为何喜欢酒的呢?”赵诺眼有赞许的问。

公子又举杯饮下一口,笑道:“酒可解千愁,尤其是在这异国他乡。”

赵诺了然而笑,又给他满上一杯道:“想来你是想家了。”

公子点道:“思家之心,谁人没有?”

一语激到赵诺心头痛处,他轻抿了一口酒道:“可惜我有华宅大院,唯独没有家。”

呵呵!公子清冷一笑道:“可惜我有荣华富贵,却爱着自己的嫂子。”

赵诺满满斟上一杯,一饮而尽道:“你我竟是同病之人,爱着的,都是有夫之妇。”

华服公子眼露悻悻相栖之意,抬酒道:“为你我隐忍相伴,笑看佳人得幸福的情怀干杯。”

赵诺仰而饮,继而道:“不,待他是我有机会,我定会把她抢回来!”

105、洒然而别

“好!”锦衣公子听到赵诺坚决的语调,不觉大赞了一声,笑道:“我若是有兄台万分之一的胆识,兴许嫂子当初就跟了我了。”

赵诺见他笑中隐带遗憾的苦涩,不由道:“我要是能有公子半分的隐忍,想来那女人也不会与我决绝而别。”

接着二人眼中均露出了赞赏之意,不由相视而笑,举杯而饮。

“不知公子作何称呼?”虽是萍水相逢,赵诺还是在防备的眼神下,露出许久没有浮现的笑意。

“路遇知已,不求相识相知,只为今朝有酒,大哥就叫我阿彻吧。”阿彻接过赵诺为他倒的酒,带着笑意一饮而尽。

赵诺随手也为自己满了一杯,眼眸一转间露出欢悦之色道:“那你就叫我哥哥吧。”

阿彻眉毛一抬,想来眼前这个男人很喜欢哥哥这一称呼。

“哥。”阿彻索性一了他的心愿。

赵诺轻嗅酒香,面色尽是和悦的应道:“嗯,兄弟,再来一杯。”

于是,二人相视而笑。

待别处有了桌子,二人也再没分桌之意,只示意随从也去吃些东西。

待到二人酒憨意足之时,已是天色深沉。

“只有五间客房了。”客栈老板带笑抱歉道。

“那就请哥哥留宿在此吧。”阿彻诚笑道。

赵诺皱了皱眉头,抬手道:“长短不过一夜,大家挤挤,五间客房也是够住的。”

阿彻含首而笑,推拒道:“弟兄们明天还要赶路,哪能让他们挤着。”

阿彻的话才说出嘴边,赵诺的随从们就眼放亮色,这天寒地冻的,谁又愿意挤呢?

接着阿彻转身问自己的随从:“这镇上还有其它客栈吧?”

随从点头。

阿彻转向赵诺,眼有不舍却语气潇洒道:“你我相逢而饮。转身就此了无牵挂,珍贵就珍贵在这洒然而别上。”

“洒然而别?”赵诺琥珀眼一凝,眼底的疑惑渐自被赞赏所湮没,进而笑道:“难道兄弟要就此别过?”

阿彻的锦红身影翩然转身而去。留下长长笑声道:“若是有缘,别离又有何惧?”

“兄弟,路上小心。”赵诺上前一步,想劝阿彻收敛自身贵气,但抬手之际又忍了回去,他自觉这样的依依惜别之情太过危险。

于是他低头轻笑,趁着酒意细声重复了阿彻那句:“洒然而别。”

转身之际轻然而笑,了无牵挂,不也就了无恩怨、互不相欠了吗?

“去,看看他们投宿何处?”但赵诺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

别过阿彻。赵诺的随从仔细检查了一番客房,确定安全,才请赵诺入得房中。

边陲荒镇,空房暗灯,赵诺一人躺在寒冷冰凉的客房里。沉沉而思。

“主公。”随从轻敲房门。

赵诺盘腿而起,确定道:“是楚烈吗?”

“正是莫将。”

赵诺立刻回道:“进来。”

“主公”楚烈急急进来,行了简单的礼节,忙对赵诺道:“那位叫阿彻的公子带着车马在城里走了几寻,想是没寻到客店,于是哼着小调连夜出城了。”

赵诺褐眉一拧,问楚烈:“是不是又下雪了?”

楚烈点了点头。

赵诺不禁叹了口气道:“这天寒地冻的。他还有心情哼着小调。”

楚烈见赵诺凝凝而思,不由探问道:“主公,你有何派遣呢?”

赵诺低头寻思了半晌道:“算了,我们无故的去跟踪他们,反而平添他们的麻烦。”

楚烈不由抬头又看了看赵诺,继而才退身出了客房。

第二日一早。赵诺一行踏马起程,继续往北而行。

派两名轻功上佳的好手先行探路,这是赵诺行路的惯例。然后他带着其他随行催马而行,随时注意四下里的动静,走得十分谨慎。

赵诺出城不久。就见一处篝火残堆,周围还有扎营痕迹,再看四下的车辙痕迹,他了然一笑,燕车粗轮,想来阿彻昨夜是在城外扎的营。

素未平生,只有一面之缘就把安居客栈的机会留给了赵诺,自己则不畏险恶,在这寒冷的地方露宿,赵诺轻叹一笑,这个阿彻还真是有意思。

“前路坦荡。”

“前有野村。”

探子不断来报。

“主公,前方有一队雪盗。”赵诺停马饮水之时,迎来了一个令他皱眉的消息。

“雪盗?”赵诺细抚着马背,低头想了片刻问:“雪盗不回冒然出行,想来他们是有了目标,不知是哪队商旅又要遭殃了?”

“主公,我们要不要改道?”探子问赵诺。

赵诺摇头道:“大凡雪盗都不会犯我的。”

赵诺沉沉看着前路,轻轻抚了抚挂在腰间的甲龙佩,雪盗多是北冥皇室旧部,甲龙佩是北冥旧时皇室之物,有了它,雪盗自然不会对赵诺多加为难。

虽是这样,赵诺眼里却带着不妥之色,又问探子:“雪盗往哪个方向而去?”

探子道:“他们配刀带箭,一路快奔往北而去。”

赵诺眼里更觉不妥,又问:“还探得其他商队的消息吗?”

“路上有新辗的燕车雪痕,想来前面还有一队燕国人。”

“快走!”赵诺一听,翻身上马,对手下随从下令道。

接着他又对急急对探子下令道:“你快去探探,那队燕国人马到哪了!”

探子飞身而去,赵诺也不敢耽搁,引得雪盗出山,赵诺有些怨怼的自忖:“谁让你穿得那么招摇,锦衣也就算了,还是一袭大红,一身的金线云雷纹,雪盗不杀谋财你才怪!”

赵诺急马而奔,却终是慢了半步,许久都只能觅得雪盗蹄印。

“该死!”终看见金戈铁马的雪盗,赵诺于山蛮上狠狠咬牙,看来阿彻这次有大麻烦了。

于是赵诺带着兵马绕道而行,希望能在雪盗之前找到阿彻。

路行数里,探子来报:“主公,前方东南处有一群仙奴流寇,看他们行马匆匆,不是抬着长戈就是拿着短斧,非奸即盗,也往北而去。”

赵诺迎风而望,茫茫荒原大雪飞舞,神情冷峻的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盗还可以应付,这流寇比野狼还蛮横。”

探子切切望着高高在上的赵诺,等待他发号施令。

“追!趁流寇还没逼近,我们要先一步找到那个招摇的家伙!”赵诺一声令下,他的精兵们就像羽箭离弦,狂奔在茫茫雪原之上。

赵诺几乎抽断了马鞭,才在飞雪连天中依稀看见漫漫长路上的那一抹锦红。

缓车慢行,气度从容,此时的阿彻神色悠然,正沉浸在冰天雪地的美景当中。

106、隐姓不埋名

106、不隐姓,不埋名

大雪近乎席卷了整个赵国,从西北往东南,全是一片白皑皑之色。

即便是树木成林的终南山,如今也是一片寒冷萧瑟之景。

秫秫大雪之中,落樱的车队行驶在银色的深山峡谷之中,队仗整齐,行色匆匆。当中的大车中,御林统领端坐在车厢的侧座上,神色忧虑的对着落樱道:“若是姑娘一心想回赵宫,那我们就即刻回程吧。”

此时的落樱,整个人依在车辇厢壁上,脸色煞白,嘴唇如雪,虚弱得几乎坐都不住了。可她还在费力的摇着头道:“不,秦将军,我没见到女儿,说什么也不能回去。”

“可是……”将军看了看她的脸色,沉沉道:“姑娘病得如此重,怕是不能耽搁了。”

“走,继续走。”落樱挣扎的摇着头:“我们必须快点儿。”

“姑娘……”秦将军轻叹了一口气,悠心道:“皇上有命,让莫将一路护你平安,还望姑娘为大局着想。”

“为难将军了,可我现在还能熬上一段时间,至少让我知道女儿的行踪才行。”落樱叹了口气,干裂的嘴唇不由抿了抿,眼色坚定的看向远方。

车出山谷,前方探子回来报:“有位公子求见姑娘。”

“谁?” 秦将军眯眼问。

探子掏出一封信交与秦将军道:“那位公子让我把这个交与姑娘。”

秦将军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信进到落樱车辇中。

落樱打开信一看,脸上立即浮出欣喜笑意,语气盈弱又急不可待的道:“ 秦将军,这是我丈夫的字迹。是他来找我了。”

秦将军脸色一亮,皇上让他送这女子回燕国,她一路不肯,现在有了她丈夫,想来是可以完成交代了。

山路两边。云遮雾罩,大雪飞落,寂辽无声的高峦上,一队穿戴考究的人马挡在山路人。个个翘首而望。

这边,是赵国的整齐车队,秦将军一马当先,当眼就看见高处带队的是位神色儒雅、眼神锐利的年少公子。

“她病了!”子荣驱马上前,礼见秦将军,得到的却是这个不好的消息。于是他立刻翻身下马,飞窜进了落樱的马车。

“子荣。”落樱见是他进来,撑手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欣喜笑意。

子荣见面如纸色,满脸的虚弱。迎上去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中。

“你怎么了?”他是大夫,立刻拉起她的手为她把脉。

“没用的。”落樱见他一脸疑色,摇头道:“能救我的东西在赵宫里。”

子荣神色一凝。

“九身壁。”落樱轻轻在他耳边道:“之前它给了我强大的功力,却没想到离了它,我的身体竟像被榨干了一般。”

放下手。子荣认同的叹了口气,脉像杂乱无章,人虚弱得像一张纸片,却无从知道病因。

他很是担心的道:“急需静养,女儿让我去找吧。”

“不行。”落樱摇头道:“云卿当初抢走子乐,为的就是与我较量,如今让他看看我这付样子。想来他也该死心了,以他的执拗性子,想必除了我,没有人能从他手上讨回子乐。”

“可是……”子荣急急拉了她的手,满脸的心疼。

“我没事,倒是你。”落樱细气轻喘。凝了半晌力才说出自己的担心:“正是两军交战之际,你身为督军,怎么能为了家事跑到这里来?”

子荣将她搂得更紧些道:“前线有玉衍担着呢,于我,有什么比你和乐儿更重要?”

落樱不由将头埋入他的怀中。能有这样的话,她感到满心的欢喜。

探子边探边走,一路回报。

“真没有人看见过绝色男子?”秦将军替落樱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探子回道:“沿途樵夫、猎户和隐士都曾与一位带着孩子的男子相识,但他的容貌并不出众。”

“他易容了。”子荣神思敏锐,一听就猜到了答案。

眼见落樱满眼期待,秦将军立刻又问探子:“那现在那个带着孩子的男子呢?”

探子立刻回道:“因为战事将起,近几个月赵国田产山林买价飞涨,听附近住民说那男子卖了田产,赚了一大笔之后,就带孩子走了,说是要出去给孩子长长见识。”

秦将军低头细想了一阵,对子荣道:“什么让孩子长见识,你看他又是易容,又是变买财产,分明就在潜逃。”

落樱侧身倚着子荣,虽已说不出话,但心里却觉得秦将军说的不一定是对的。

的确,云卿易容,不过是怕自身美貌招来一大群狂蜂浪蝶,教坏了他的心肝宝贝。

至于他为什么走,那还得从两个月前讲起。

那天天色正好,暖冬艳阳,山林明净,云卿带着襁褓中的小宝贝出来转悠。

一路上遇到不少彼邻而居的熟人,长身锦衣的云卿虽是一身贵气,却总是拉起孩子襁褓中的小手,对着来人客气的搭讪。

过了还不忘循循善诱的对孩子道:“云瑶啊,见到熟人要打招呼,这是最基本的为人之道。”

接着,又见木匠带着孩子匆匆走来。

木匠见是云卿,热情的迎了上来:“哟!是云老板,带您女儿来巡山啊?”

云卿挂着那张平淡无奇的中年面庞,笑容可掬的对木匠道:“是啊,前阵子一直下雪刮风,我家瑶儿好久没得出来透透气了。”

接着,云卿低头看了看木匠的儿子,一身新衣不说,还用木冠束高了散乱的头发,完全不是往日杂乱不堪的山童打扮,于是好奇的问木匠:“老头儿,你这是要带儿子去哪儿呀?”

木匠笑道:“说来,还得谢谢了云老板,您雇我修园子的银钱,正好够给我家小子读私塾。”

“读私塾?”云卿眉宇舒展开来,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孩子,不由问木匠:“这附近有私塾?”

木匠指了指山路道:“山下有位老先生,是这山里唯一的读书人。”

“我知道了。”云卿豁然而笑道:“待我也去看看。”

木匠笑道:“云老板还真是望女成凤啊,这么早就为她操心着读书的事了?”

云卿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宝贝道:“那是自然,好玉还得好匠雕,我这孩子很聪明,将来一定要让她知书达理,才对得起这份难得的天姿。”

云卿对孩子的疼爱,木匠早已司空见惯,很习惯的笑了笑道:“云老板真是位好父亲,我们都应当多向你学学。”

难得天气睛朗,明丽冬日下,云卿很是得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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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蛇鼠一窝

107、

裂纹四起的榆木窗格,内里传来严厉的训斥声。

云卿睨眼看向窗格里,看到一个灰衣白发,长脸削瘦的老学究正板着脸对下面的孩童们道:“凤凰择良木而栖,昔日孟母三迁,为的是什么?可你们这帮孩子,偏偏喜欢往那嘈乱不堪的集市跑!那么贪玩儿,再读多少圣贤书也是枉然!”

云卿听他说得义正严词,长眸里跃出一缕欣然,看了看天色,刚好是午膳时间,于是等孩子们下了学,他挪步往私塾里去。

老学究教训孩子教训累了,干瘦的身影正坐在茶桌前喝茶。

“先生你好。”云卿立身走进破陋的学堂,拱手行了礼。

那老学究斜眼睨了云卿,细看到他锦衣加身,举止洒脱大度,立刻脸上就浮出了献媚的笑容,站起身来迎客道:“贵客临门,寒舍生辉啊。”

云卿转身就坐到他家的藤椅上,动作随意洒脱。脸上带着敬意的道:“想必阁下就是蔼老先生吧。”

老学究勾唇一笑,语气圆滑的道:“老朽不才,正是这山中唯一的书生蔼凌。”

云卿斜瞟了老头儿一眼,看他身正语扬,不由又多了几份敬意,于是坐直身子问:“不知先生平时都读些什么书?”

蔼先生细小的眸子微微一转,对着云卿讨笑道:“四书五经自是要多读。”

云卿来了兴味,笑道:“老先生最近读什么?”

蔼老头笑了笑,对答道:“诗三百首。”

云卿立刻来了兴趣,身子坐得更直问:“读到哪里了。”

老头子又笑了笑道:“这庄子的诗,不知读了多少遍了。”

云卿身子一歪,怎么诗三百扯到庄子身上去了。于是他又问:“诗三百首佳作众多,但后生最是喜爱击鼓,不知老先生喜欢哪篇?”

蔼老头眼珠一转,心虚之意又怎么逃得过云卿法眼。

果然。他大泛泛的道了一句:“都喜欢,都喜欢。”

“那就不打扰老先生了。”云卿向来直来直往,没了兴趣就是没了兴趣,起身扭头就要走。

“干爹!”哪知蔼老头破院子的门口传来一声女子娇若无骨的声音。直把云卿的心都叫酥了。

所以云卿伸头去望,不望不要紧,一望,哇!一个纤长盈盈的身影亭亭立于门口。

“是阿珍啊!”蔼老头直了身子,快步迎了出去。

云卿面上一笑,也跟了出去。

“干爹,你最近想我了没?”那女子的话音,风\骚得如鸢尾花的香气,一下子就弥漫了蔼老头的小破院子。

久未沾染女色的云卿,眼眸露笑。不由跟紧了步伐。

谁知……

云卿锐利的目光直穿过蔼老头的瘦长身影,却被那女子两排飞暴出来的大门牙所灼伤。

嘴比脸还大!云卿被女子尊容怔得目瞪口呆。

“干爹。”阿珍小眼带着媚色,扫过蔼老头,直落到他身后那个高大均称的身影上,接着便撇了满脸痴笑的蔼老头。豆大的眼里闪着晶亮的媚光,直往云卿而来:“如果小女没猜错的话,这位大哥就是新置了万亩林地的云老板吧?”

阿珍的桃红色霓裳更衬出她的脸被嘴撑得七凹八陷,整个闪瞎了云卿的眼睛。

“原来是云老板!”还没来得及给云卿否认,蔼老板也迎了上来,满眼讨好的看着云卿。

一个面丑神媚的女人,一个干筋骨瘦的假先生。云卿看着眼前二位,心里浮出四个字:蛇鼠一窝!

果然,那阿珍小手搭在云卿肩上,小眼已经在他行云流水般的身形上打了数转,眼里的艳慕和期渴几乎要喷了出来,接着又是那娇美的声音:“听说。云老板尚未娶亲呢?”

云卿悔啊,他为啥要跑这一趟啊!

蔼老头显然不识趣,当头就问云卿:“老板您置那么多山林,少说也花了上万两银子吧?”

一个恋色,一个谋财。云卿倒不是怕这些个魑魅魍魉,只是心里觉得翻江倒海,直往上冒,就快要吐出来。

“在下恕不奉陪。”这一句礼上话一出口,云卿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这两个家伙,最应该甩开袖子把他们打了开去。

“哎哟。”阿珍伸出纤纤细臂,挡住了云卿去路:“难得我来拜访干爹,云老板怎么说也要喝一杯再走。”

云卿是什么人?推开她的手,直直就要往前走。

“云大哥。”阿珍一把就拉住了云卿的手。

“放开”直率如云卿,怎容得下半点儿不爽,厉声就喝道。

“哎哟!干爹!云老板打断我的手了!”阿珍一声就哼了起来。

“不得了了!”蔼老头了跟着一声就喊了起来。

云卿眼仁一沉,挥手就出招,直把蔼老头小破院里松树打成一截截的牙签。

阿珍和蔼老头顿时懵了。

云卿知道吓住了他们两个,转知飞身而去。

回到自家庄园,云卿急步往孩子屋里去,见到侍童,接过孩子第一话就是:“把地契拿出来,明天就把这给卖了!”

“主人,你要卖屋子?”侍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卿面色不快的道:“是的,早点儿卖了好搬家。”

侍童当即就被吓到了,这出去还心情大好,回来就阴雾沉沉,侍童又怎敢怠慢,急急去拿地契。

就这样,在赵国田产林业银价飞涨的情况下,侍童很快找到了想要发国难财的买家。

不到五日,云卿就带着云瑶,由侍童赶着小马车往山外而去。

“孟母三迁,才有了孟圣贤,瑶儿啊,我为了你,一定要四下寻觅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云卿抱着孩子,长伸着腿坐在马车上,一脸的悠然自得。

摇摇晃晃中,他又看了看怀中宝贝,问:“你想大隐隐于世吗?”

襁褓中的云瑶咯咯的笑了两声。

云卿伸手去逗弄两下她的小粉脸,嘟着嘴哄问道:“还是想依水背山找个有高人的地方?”

小云瑶又嗷嗷的应了两声。

“好吧。”云卿似是明了一般,温柔笑道:“那我们就大隐隐于世如何?”

接着,侍童便拉缰而行,马车直往赵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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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蔼出场了,上一部书小蔼第一章就出场了,这一部到一百多章才出场,真是憋坏我了。嘻嘻,我就是那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108、天下无坏人

赵国北疆辽阔的荒原上,雪铺就的白,一直延绵到无边无际。

数尺厚的积雪,把天地间的声向尽数收纳,一切静得只有耳边北风的呼啸。

官道上,燕车的宽辙印延绵往北。

在这片银色的地界,一个红灿灿的身影正骑着西域骏马悠悠而行。

子彻驾马而行,剑眉澈目舒展坦荡,在风雪中面带惬意笑容,边走边观望着四下里的美丽景色,只是,在一个不经意间,他疏散的眉心突然皱了起来。

“有异响!”他紧然转身,清井般的眸子里漾起了防备,四下搜寻着那遥远的轰然马蹄声。

大雪纷纷,眼界只有一片白,一直白到天地尽处。

一时间,整个马队都止住了呼吸。

“哎!”结果,子彻却自己松了口气,回身叹道:“这么冷的天,不知是哪家商队这么辛苦的赶路。”

“公子!”子彻手下的行路官指着远处,厉声道:“那边有兵马急驰而来。”

子彻眼中一亮,举目而望,果见一队人马伏身策鞭,势不可挡的狂奔而来。

子彻见到了,轻然仰头而望,看了看眼前的冰天雪地道:“兴许我们也应该像他们急马快行,才能在天黑前赶到天池城投宿。”

语毕,他调转马头,对手下道:“兄弟们,不想野宿在这雪原的话,现在就全速前进吧!”

“公子!”接着。子彻的手下又指着另一个方向大声道:“那边也有一队人马。”

子彻又调回马头,眯眼细望,果见一队人马以狂奔猛跑之姿飞驰在雪原上。

“那边还有一队!”子彻还来不及收回目光。手又指往另一个方向,笑逐颜开的对手下人道:“才一会儿时间,这寂辽雪原就热闹了起来。”

语毕,他又调转马头,下令道:“难得有伴同行,我们与他们一齐畅路而奔吧!”

“公子!情况好像有异!”手下人又道。

子彻回头,目光直落其中一队人马。雪光之中,他们手中的长茅尖厉朝天。杀机四伏。

“哎,真是要不得。”子彻摇头,对身边手下道:“看来,最前面那队人有麻烦了。”

语毕。子彻很郑重的调转马头道:“走,我们去帮帮第一队人马。”

“公子……”带队的手下犹豫道:“别忘记了我们是身负使命来北冥的。”

子彻眺望茫茫雪原,手已经扬鞭策马。

“如是我哥哥嫂子在这儿,也会命我这样做的。”话语未落,锦红身影已经飞出数丈。

于是,燕国武士们个个紧追其后,严谨应战。

迎着鹅毛大雪,子彻带朝着第一队人马飞奔而去。刹时间,寂寥的雪原上马嘶之声。踏雪之影纷纷而起。

“大哥!”子彻迎雪看见前方带队冲峰的北方大汉,扬声嘶吼道:“你莫慌,有兄弟在。定不会让你受人所害的。”

北方大汉显然是听到了子彻的声援,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竟比这北冥的雪还要冷。

子彻眉头一紧,因为他看见北方大汉的人马后面,突然闪现了一支雷霆之军,那队人马极其精练。于神出鬼之间悄悄现身,静得没有一丝端倪。令子彻不由的把马催得更快一些。

“大哥!小心你的身后!”子彻这一声内功传音。直把四下的落雪吼得群魔乱舞。

北方大汉应声转头,面露惊诧。

一队整齐划一的兵马急驰而至,如一头狂奔寻猎的豹,于无声无息已然兵临雪盗!

马驰雪纷中,北方大汉惊见那队神鬼兵马之首,是位面像英俊似神明的男子,他褐眼里喷射出的咄咄杀气,把雪光都映得暗然失色。

“大哥!你快往我这边来!我和你一起挡着!”子彻又是一声吼,直穿过数里。

北方大汉应声看到褐眼男子刹然止马,他俊美如石刻的脸上,乍现一种差点儿背过气去的无奈之色。

“阿彻!”赵诺也是运功传音,一声吼了过去,想要极早点醒那不知大难当头的昏懵小子。

“啊!”子彻澈眸一瞪,薄唇一张,虽是拉缰,还是止不住马,直冲进了雪盗的马队里。

“给我杀!”北方大汉大号令手下。

雪盗立刻提刀而起,这队燕国人富不知掩,是他们等了许久的猎物。

刚刚看清赵诺面容的子彻,侧马就避过北方大汉狠狠一砍。

“我说这位大哥。”子彻剑眉的抬,满眼不解道:“我救了你,你还砍我?”

雪盗们哪有心思与他罗嗦,狠劈快斩急急而来,一半人马急着打劫子彻,一半人马急着应付赵诺。

还未及半刻,最后那队流寇也来到了。

流寇头子见状,大声怨道:“奶奶的!打劫这样的破事儿,想不到也有那么多人做!”

流寇的喽罗们统统往他们的老大这边睨了一眼。

流寇头子怒目一横,大臂一挥:“给老子抢!”

子彻听到流寇头子的这一声令,不由把目光投向飞身跃到他面前的赵诺身上。

“大哥,想不到你是捞偏门的。”子彻带笑对赵诺道。

赵诺运气挥拳,急急挡过雪盗斧子。

“可是你抢的这些人也太凶悍了吧。”子彻手里拿的是一把精钢大刀。

“你这是在做什么?”赵诺见他不断回击来者,褐眼里布满了不可思议。

“想来他们是受惊了。”子彻挥刀而去,落在雪盗身上的,却是刀背!

“这帮子人是雪盗!”赵诺手刃来袭者,转身不忘狠狠提阿彻。

子彻收刀还击之际,眼露惊异,对赵诺道:“连雪盗你也敢抢!”

“老子管你们是雪盗还是山匪!”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流寇头子突围来到群殴正中,挥刀对俩位边打边聊的英俊男子道:“识像的就把金银交出来!”

话才一落,流寇头子眼神就因死亡而僵直了。

“大哥!不可以这样!”流寇头子倒下之时,子彻清楚的看见他身后是赵诺的随从。

“小子!小心你旁边!”赵诺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却又忍不住提醒道。

子彻挥刀制服了持斧的雪盗,示意随道:“把他们先绑了。”

赵诺咬牙,恨其不争的狠狠瞪了一眼子彻,转身去挡那些像疯了的野狼似的流寇。

一柱香的时间,流寇和雪盗一半倒在了赵诺的利刃下,一半被子彻绑了跪在雪地里。

“哎!”看着眼前惨状,子彻长叹了一声。

赵诺正想对他说明来由,那小子却一脸伤春悲秋的对雪盗头子道:“不就一点儿银子,我大哥要,你就给他算了。”

雪盗头子龇牙咧嘴,满面仇视的看了一眼赵诺,狠狠啐了一口血唾沫在雪里。

赵诺自是无视,可子彻却挡了过去,挥手指了指四下里的惨像,对雪盗道:“雪原上谋生不易,我大哥不过求财,都怪你敌我不分!”

接着,子彻无奈的抬了抬手,剑眉一抬道:“好啦!现在闹成这么一副光景。”

赵诺神色一凝,上前拍了拍子彻的肩,想要借机向他说明一切。

“大哥。”谁知那小子脸色一正,清俊舒朗的脸上尽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信任,他正气浩然的对赵诺道:“我知道你是被逼的。”

赵诺还欲再说,子彻却面露笑意:“我相信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坏人。”

寒风凛冽,眼前少年却笑若三春,赵诺褐眉微沉,话到口边,又止了回去。

他回首观望,四下里躺着的,尽是流寇雪盗。

“说得好!”赵诺抬眼看了看全身而退的子彻,因他的那句话而眸色一亮,回身狠狠拍了拍子彻肩道:“愿兄弟一生好人相逢,恶人远离!”(未完待续)

109、殊途同归

荒野上,一片被血染红的雪地映在一望无际的银白中,像极了大地的朱砂痣,殷红而凄厉。

子彻笑望赵诺,晶亮的眸子里尽是欣喜:“大哥说得对,好人自会左右逢源。”

赵诺回以冷冷一笑,手从子彻背上滑下,转身夺过随从手上的利剑,眨眼之间,他手上的剑如一道银电划过夜空,被绑跪在地上的雪盗流寇统统感到喉间一凉,顺着赵诺的剑势依次倒地,他们颈项上的一寸伤口喷出数道血柱。

血柱尽处,是赵诺回身的严正神色,他那轮廓分明的棱唇狠狠拧着,过了半晌才道:“官道劫财,违法乱纪,此等凶徒,理当杀一儆百!”

看着那些血柱,子彻剑眉紧锁,清亮眸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彼方的赵诺。

赵诺睨了一眼目带质问的阿彻,扔下带血的利剑,矫健的身姿毅然翻身上马。

“大哥!”子彻撰了拳,咬牙喊道:“你这样做太绝情了!”

赵诺策马走到子彻面前,居高临下的扔下一件灰色短裘,冷笑道:“我绝情?你最好还是掩住自己的财气,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没等子彻再多一句挽留,赵诺的西域宝马已经转身,他身边的数十高手也跟着飞奔而去。

子彻带手下迎雪而立,脸上尽是一片茫然。

“公子,我们也走吧。”随从示意子彻:“否则一会儿赵国官军来了。以为是我们下的狠手。”

子彻看了看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叹了一声气,望了望手中的裘衣。眼带失落的回首道:“行了,想必那位扬长而去的就是赵国官军了,我们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将就把他们埋了吧。”

埋了尸首,已经是时过正午,子彻带着部下撒马而奔,最终还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到达天池城。

“大雪封山?”才到城门下。子彻就得到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守城官一脸无奈道:“公子,前路已被大雪封住。您要上山的话,至少也要等雪停了才能上路。”

“哎!”子彻微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看自己的随从,因为在严寒中野宿。个个面色疲惫,于是转身问那守城官:“那要多久,雪才会停。”

守城官仰头看了看天色才道:“最快明天,最迟那就不好说了。”

“那就进城吧。”子彻爽性道。

天池城里商旗飘飞,寒气逼人的街边却摆满了各色食摊,也因此飘散着阵阵因烹煮而起和热气。

羊肉包子、西域大饼,还有煮得滚滚的牦牛肉汤,让久行荒原的子彻食指大动。

于是,他们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

“客官请进。”天池是北冥要塞。客栈自然是那些僻落小城要好得多,厅堂明亮干净不说,小二也分外的热情。

“先给我们二十间上好的客房。”子彻先交代道。

“好嘞!”小二快步引着子彻往里走。嘴上还不停交代着:“我们家最好的房间一两银子一晚,稍次的八钱,最低等次的五钱。”

“怎么这么贵?”子彻的部下皱眉便问。

小二坦然一笑道:“我家后山有温泉池子,住站还可以洗澡,自然是要贵些。”

“温泉?”子彻澈眸一亮。

小二立刻道:“那是当然,我家的温泉可是远近出名的水好池净。很多商旅都是慕名而来的。”

子彻见部下们眼露欣喜,抬眸便道:“客房订下。先上好酒好菜来。”

吃饱喝足,大家休歇了一番,子彻便带着随从直奔客栈的温泉而去。

一路风寒雪大,冻得个骨痛心冷,谁不想暖暖洗个澡?

果然,客栈后面热气腾腾,犹如仙境一般。

子彻迫不及待的退去满身寒湿的行装,带头跳进了泉池。

水雾随之散开,子彻陡然看到数丈宽的泉池那边,一双熟悉的褐眼正望着他。

迎着赵诺冷冷目光,子彻展了手肘靠在青石泉壁上,一副悠然的凝视着那不期而遇的初识之人。

接着,子彻的随从纷纷跳进了泉池,水花四起,打破了二人间的宁静。

子彻挪过目光,自顾自的没身浸入热水中。

子彻的随从回眼之际,尽都看见了对面的赵诺。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随从见子彻无视赵诺,便向他讨主意。

“你只管洗便是。”子彻轻吁了一口气,不禁又看向泉池边的赵诺。

接着,他嘴角涌起一丝笑意,挪步往赵诺而去。

赵诺凝神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子彻,也不言语。

子彻直走到赵诺跟前,然后紧挨着他靠在了半靠在泉壁上。

“怎么又遇到了?”子彻挑了挑眉,凝凝看着赵诺道。

赵诺回眸凝了一眼子彻,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把身子更往水里浸了些。

子彻挡眼看了赵诺,然后眼下一惊。

赵诺的眼角余光很容易就能睨到他眼里的惊讶之色。

然后,赵诺带着防备的转脸看向子彻。

那小子的目光竟顺着他的颈项一直往下,睨视之间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光泽。

赵诺一惊,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赵诺那细密的心思开始飞转,想到他们之前的相遇,巧合如天作之合,然后,他口声声叫自己大哥,一幅相见恨晚的样子,然后还有这几次三番的不期而遇。

难道,这一切都是这小子精心安排的?赵诺眼底一惊,却明显的是那锦红裘衣,莫非是他引自己入套的饵。

“你想干什么?”才这么一想,赵诺身上立刻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子彻眼睛并未从他身上移开,面容带笑的叹道:“这样的肤色,我还是第一次见。”

赵诺正好看着他剑眉如墨,肤光细腻,水光之中好一幅俊朗从容的姿态,不由心下一寒,目露凶光道:“你最好离我远些,我可不是好惹的!”

“你常太阳吗?”子彻依睨着赵诺不由往上,目光停在他麦色的精壮胸脯前,眼露赞叹。

赵诺咬牙,狠狠嗤了一口气,正欲发作。

子彻却毫无“我在燕国时也常常晒太阳,最想有你这样的肤色。”

先上个防盗的,一会儿来正文(未完待续)

110、池边的女人

最近盗文倡狂,先发个防盗文上来。

流川枫和樱木花道的一对一

日本动漫《灌篮高手》里的男二号,是湘北队王牌以及头号得分主力,素有“进攻之鬼”的称号。拥有原著中数一数二的强大的争胜欲念。

流川枫的人物原型为是球神,以个人能力而言,流川就是刚出道时候的乔丹。

人生对于他而言,很简单。篮球,睡觉。两个足矣。他似乎就是一个为篮球而生的少年。

他是在原著中唯一有着庞大亲卫队(流川亲卫队)的角色,足见其魅力。

其人沉默寡言,常招致误解同时也似乎根本不介意被人误解。但从日文原作来看,虽然平时用词语气接近于粗鲁。但在尊敬的人(比如彩子)面前却比较乖巧,运动社团上下级属性明确(曾经口误几乎喊赤木“猩猩”,但还是立刻收口喊“队长”,对木暮也保持了下级生应有的态度,至于对三井、宫城他们不敬这点,三井和宫城有必要自我反省一下啊),对上尊敬的长辈说话措辞也相当规矩(参见去安西教练家做客一段)。另外就是在嘲讽樱木的时候,发言语句出奇的通顺完整,兼且句式复杂……

简单纯粹

简单纯粹的流川能直觉感受到周围人性情中真与善的一面。对安西老师。对赤木,对彩子都相当尊敬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地位,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的性情。安西的慈爱。赤木的认真,彩子的干练。睡觉被吵醒时会糊涂得乱打人之外,不过清醒时的流川仍有自己明确的原则与处事之道的。

第一次与樱木花道的相遇是在学校楼顶,误打误撞的流川以一已之力打倒了本想向樱木寻仇的不良少年。因为樱木嫉妒流川被自己心仪的晴子所爱慕,故而对流川产生敌意,继而大打出手。自此,两个本书的主人公。两个终生的对手与伙伴结下了不解之缘。流川有着纯粹的目标指向性,他对于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怀疑和动摇。县大赛之前。流川的愿望是去美国发展,然后当与安西及其夫人的恳谈后,流川坚定了首先成为日本第一高中生的目标。他对于梦想的执著几乎已到了令人惊骇的地步。那样一个冰一样的少年,在篮球场上却烈火漫天一样的炽热。以一种令人颤栗的姿态。

强大意念

在全国赛,对战丰玉,南烈将他眼睛打伤,在仅有一个眼睛能清楚视物的情况下,流川坚持上球场,闭眼投篮,带领球队走向胜利。对战山王,面对日本第一高中生泽北的全面上风也完全无法阻挡他争胜的欲念,反而因对手强大的实力而兴奋的笑了。并说出:“如果山王是日本第一,那么我就要把他摧毁。”这样强大的精神力量,无论对方是谁。对方多强,誓要将之打败。必胜信念使他无惧路途艰险,最后通过回忆跟仙道的一对一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法,一向冷静的安西教练,也不禁为他叫好称快,称其为:“超越谷泽的逸才”。令湘北其他球员惊讶不已。最终。流川凭着强大的意念与樱木花道在最后时刻两次妙传配合,带领着湘北战胜了王者山王。流川在赛后。以其优越的表现,入选日本国家青少年队。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lose。这就是天之骄子--流川枫。

人物相关

编辑

关于流川枫的九件事

关于冷漠

关于幽默

sd里处处闪耀着搞笑的桥段,即便是输掉比赛,即便是讲述悲伤的过去,井上都不忘幽默一把,所以经常出现的状况是:我们无法辨别自己脸上的泪水,是因为哭还是因为笑而流下的。在我看来,sd的搞笑大王是两个:樱木和流川。但是两人的幽默方式完全不同。

樱木是外向型的,全方位的,很多搞笑的镜头是通过他的动作、语言、想象、表情反映出来的,而流川是内向型的、单一的,多是以他那标志性的语言(例如“大白痴”)和他标志性的表情(例如白白胖胖肉肉的qq脸和“无可奈何”的叹气声)出现的。当我们还在为樱木夸张的表现狂笑不已的时候,只见流川飘忽而来,带着一脸的冰霜,丢下一句话,又飘忽而去,只剩下樱木留在原地大叫大闹。

流川的冷笑话经常需要我们片刻的思考,才能发现其中的“精髓”。诸如:“白痴是无药可医的”“白痴不知道传不传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我没说你,你这连进攻都不知为何物的家伙。”“他把你当附带的赠品。”“为了掩饰紧张而故意大声说话,是不是。”……如果说樱木的幽默让我们燃起熊熊火焰,那流川的幽默则是在我们头上浇上一盆凉水,冰镇一下之后,我们会笑得在地板上打滚。

经常有人说,如果流川和樱木合作,他们在篮球场上将所向披靡;其实如果两人将各自的幽默联合起来,威力也尤为惊人,受害者先后有仙道、田岗和鱼柱。仙道好意地向两个问题儿童表示友好,结果先是被流川将手甩开,后被樱木“客气”地捏红了手;田岗精神上长期活在流川那句著名的“因为近”的阴影下,在**上更是多次遭受樱木有意或是无意的蹂躏;在湘陵比赛时,鱼柱则差点被两个小鬼的言语活活气死,弄得差点暴走。所以流川不仅是幽默的,而且是幽默高手,因为真正的高手是:他带着一脸严肃,而你不得不去医院让医生将笑歪了的嘴扳正。

关于传球

流川最让人诟病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独”。

但正如流川与海南一赛中,相田弥生断言流川太“独”并且会影响团队发挥。但是在那场比赛中,赤木腿伤缺席,流川力撑全场,其全程比赛中最精彩的得分之一——(未完待续)

111、疑云密布(上)

一、子雪疑云

暴雪夹杂着狂风,袭过整个天池城。

呼啸之声中,赵诺在暗黑的客房中难以入眠。

他紧握了拳,眼睛虽闭上,却神观八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可疑的女人,心不设访的小子,还有这呼天灌地的风雪声,注定这是个不眠夜,尽管此时,整个客栈都归于寂静。

突然,赵诺所预料的意外如期而至。

有人敲客栈的门。

“客官,幸好您来的及时,小店还有客房。”接着就传来店小二的招呼声。

“我要最好的房间。”来者是个男的,声音温润客气,却带着不可回决的气势。

“客官……”显然,小二有点儿无奈。

来者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道:“不要再称呼我做客官,这个客栈已经被我买了。”

接着,赵诺就听到小二慌乱的脚步声。

然后,客堂里的灯火全点亮了,赵诺不由睁眼,悄然起身,捅破门格上的纱纸去看。

客堂里站了好几个人,短短一会,几个小二和掌柜都站到了堂前。

接着就传来掌柜的声音:“没想到云老板这么快就到了,真是失敬失敬。”

赵诺睨见一位身着黑裘,玉冠束发的彬彬男子,他徐徐走上前,拱手对掌柜道:“为了避过这场大雪,我日夜兼程,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迎雪赶路。”

几个人寒喧了几句。掌柜便迎了那云老板去了客房。

客堂里的灯又一次熄灭了。

赵诺重新回到床上,细想着那男子的来路,必然是个富商。远在千里就能买下了这么大一个客栈。

很快,整个客栈又归于寂寥。

赵诺轻轻闭着眼,想到的,却是远在千里的那个女人。

秦将军一直没有来报,许是一路顺利,可能她已经找到了女儿,可能她已经跟靖康团圆。可能,她此刻正在燕国的暖被里与她的男人温存。

想到自己现在寒被冷床的。赵诺不禁咬牙。

就在这时,房顶传来“叮”的一声极细极细的异响,很快就湮没在风雪肆虐的声音当中,唯独赵诺。不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蛛丝马迹。

他褐眼一睁,漆黑如墨的夜色无法挡住他凌厉的听觉,外面风雪这么大,来者必是个高手,上房揭瓦于无声无息之间。

于是,赵诺踏身跃梁,细听瓦砾于无声之中传来的点点讯息。

的确有人,不过,没有停留在赵诺这里。

会是谁?赵诺轻轻推开半片瓦。于缝隙中窥视屋顶的动静。

风卷雪飞,赵诺清楚的看见一个身影如天外飞仙,越过屋脊。轻步如飞间停在了一处房间上。

赵诺凝神,又把瓦片推开些,轻轻露出半个头去,拓开了视野,也就可以确定,不速之客正好停在了那个流妓的房间上面!

是来接应那女人的?还是。要加害于她?

赵诺轻轻关好了屋上瓦片。轻身着地,回到床上躺下。

“救命啊!”突突的。女人的声音撕破了客栈的安静。

接着,就听到子彻撞破女子房门的声音:“什么人?”

“不要啊!”女子声音还没有落下,就响起了瓦片破碎的声音,显然,来者要强劫了流妓而去!

“骗子!”赵诺于喉间叹出一口气,如果她真是个流妓,任何男人只要一点点银子就可以睡一晚上,何需此等江湖高手冒雪来袭?

可是,子彻即是知道不妥,还是会舍身救姐,还没等小二在慌乱之中点上灯,就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

赵诺索性闭了眼,事不关己。

然后,拼打声直往赵诺这边的屋顶而来。

赵诺人虽是躺着,牙却是咬着,不由运气握拳,以防那些慌打慌拼的家伙们踏破了他的屋顶。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许是因为他刚才揭过瓦,屋顶有了松动之处。“轰隆”一声,鸡飞狗走的人全都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赵诺床前。

雪光透过破瓦,直把屋内群魔乱舞的刀剑照得明晃晃。

刀光掠过赵诺帐慢,接着,一个香暖暖的身躯就倒在了他床上,然后紧追那身躯的剑影就划过赵诺的鼻尖。

“这位小哥,我不过奉命寻人,还望你不要挡道!”刀剑无眼中,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透着一股极不合时宜的和气,整个打斗因此变得有些玩世不恭起来。

接着就听到子彻恳切的呼声:“大哥,千万要护住我姐姐!”

赵诺抬手夹住来者的剑,用力一挡,就将剑尖弹断。

“楚烈!点灯。”赵诺一声令下,整个屋子便亮了起来。

女子此时只着了中衣,整个人瑟瑟发抖,紧紧依了赵诺,眼里满是惊恐。

一边,是只着了月白中衣,手拿精钢长刀的子彻,他快速挪步到赵诺这边,挡手护住了赵诺与那女子。

另一边,是个身着锦衣,打扮极其讲究的中年男子,虽是身材矮胖,却在红光满面中贵气尽显。

“哎!”中年男子看了看自己断了的剑,随手一扔,索性坐到了屋中的椅子上。

他先是睨了一眼床上英姿勃发的赵诺,又看了看正怒目而视的子彻,似笑非笑的谈判道:“我可是要这个女人去救国救民的,你们开个价吧。”

好狂妄的口气。

“不要,我哪也不去。”女子依着赵诺更紧些,切切他道。

赵诺刚想把她推开,却不想子彻又将她往里推了推。

子彻用刀指着那中年男子道:“你要带她走,除非我死了。”

赵诺冷冷看着胖子,问:“你倒说说,一个女子怎能有救国救民之用?”

胖子看了看赵诺,虚叹一声,反问:“一提救国救民,小哥你就眼睛一亮,莫非小哥也是心怀天下之人?”

赵诺勾唇,对胖子来了兴趣。

胖子自是知道,迎着赵诺冽冽目光,回以坦然一笑,道:“我不过是借用这女子,小哥若是喜欢,大可在我用完之后还与你便是。”

子彻沉目看向那胖子,狠他把自己的姐姐当作个物品,用来用去的好不难听。

可是,子彻是个明白人,这胖子世故圆滑,又有一身好武功,想来定是个不凡之人,于是,他沉声问胖子:“你到底要带我姐姐去哪儿?”

“姐姐?”胖子摸了摸唇边的八字胡,眼里透出细细思索之意,目光流转了一会,才语带试探的问子彻:“你确定这位姑娘真是你的姐姐?”

就在这时,客栈的小二和掌柜也冲进了赵诺的房间。

“公子!”当头进来的,正是峪恒,他一见子彻,眼里立刻泛起明亮的光彩。

“云老板!”接着,中年男子也起身行礼。

“陆老板!”峪恒一脸笑意迎了上去,对陆胖子道:“他乡遇故知,真是人生快事啊!”(未完待续)

112、疑云密布(中)

110、以一个男人的自信

初春艳阳,照化了路边积雪,却驱不散子荣马车里的料峭。

野山荒村边,静静候了一队精兵,一驾精致马车。子荣静坐在车厢里。

车外,是山中木匠正在对秦将军讲述着子乐的讯息:“没错,云老板和您说的一模一样,操着仙奴口音,为人和善随性,对他的女儿是极为疼爱的。可是,半月前他突然就走了,无从知道去了何处。”

听到“极为疼爱”四个字,子荣轻闭的眼睛陡然而亮,这个讯息不仅出自木匠口,还有樵夫、牧童与及附近的各种的隐居之士。

“乐儿……”此时的落樱,已经不能起身,她卧在子荣身旁,声音微弱的问:“是不是又没找到乐儿的线索?”

“你且好好休息。”子荣安慰她道。

接着,落樱凝了神气又一次叮嘱道:“快告诉秦将军,此事万不可传报给赵诺。”

“知道了。”子荣的声音沉稳舒缓,眼色却飘忽不定。

“一定要让赵诺专心寻母。”落樱已经是不知第几次重复道。

近几日,她的身体越发虚弱,可是脸上却忧心重重。

她的嘴里不停叨念着:“不知现在赵诺遇到了子彻没有?”

“陆胖子当真能为赵诺指条明路吗?”

“你让峪恒再快些,那样才能赶到北疆。”

每当她这样提起。子荣总是安安应她:“一切都按你的想法进行着,没有一丝耽误。”

话虽如此,但他的澈目却总是沉沉的看着她。他又怎么感觉不到,此刻落樱的心里,除了子乐,就是赵诺。

而现在,子荣也是轻轻拍着她的肩,拉被为她盖上,轻声道:“你且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

子荣下车,春日阳光下。秦将一脸的无奈。

子彻拱手,恭敬的秦将军小声道:“将军辛苦了。”

秦将军点头道:“看来只有继续寻问了。”

“不必了。”子荣语气诚恳的道:“乐儿是我的女儿,我自会寻找,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内人送回赵宫,晚了,我怕她身体再难恢复。”

秦将军脸露犹豫之色。

子荣把秦将军的神色看在眼里,轻声对他道:“将军,你家皇上首先命你保护落小姐周全,然后才说要你送她回燕国,对不对?”

秦将军点头。

子荣睨了睨落樱的马车,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家皇上回来,是愿意听到你护送着她的尸首回了燕国。还是愿意看到她活蹦乱跳的留在赵宫?”

秦将军神色严肃,抬手道:“多谢公子指点。”

很快,赵国兵马就与子荣的卫队分了道。

子荣驾马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目送落樱的马车徐徐下山,眼里尽是不舍,却又放着坚定目光。

整个卫队近十人,个个屏住了气息,仿佛这样,才以配合得了主人此时此刻的心境。

“公子……”当中的谋士试探的问了问道:“夫人此去。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子荣轻轻叹了一口气,调马转身。神色带着淡淡的无奈道:“她不能不回赵宫。”

可,她是他的夫人,现在,却离不开另一个男人,那个人的宫殿,那个人的讯息,统统都化成了落樱的心头肉。

随从眨眼看了看远去的马车,又回头睨了睨子荣阴郁的身影,不由问:“公子,那我们要什么时候去把夫人接回来?”

子荣轻笑淡露,眼底涌出卓然的自信,挑眉道:“为人夫君,何惧自家妻子心有他人?”

子荣眺望远方,眼神熠熠的转身对随从道:“去,即刻传书给陆远桥,让他快些把子雪的事告诉给赵诺,我心中自有乾坤,何必急于一时?”

相比子荣的从容淡定,天池城的温泉客栈里却是风声鹤唳。

一翻闹腾,赵诺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原来都是一起的。”子彻歉意的来到陆胖子面前,笑道:“我鲁莽,还望陆老板多多包含。”

陆远桥挑眉笑道:“要说鲁莽,也是陆某先破瓦而入的。”

峪恒、子彻和陆远桥三人相视而笑。

唯有赵诺一人独立在床边,默默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陆胖子的剑被赵诺挥指弹断,陆胖子自是对他恭敬三分,转而就恭敬的问赵诺:“敢问少侠威名?”

赵诺眯眼看了陆胖子,沉声逐客道:“素昧平生,明天我还要赶路,还请大家回房吧。”

陆胖子面有意外之色,没想到这位相貌堂堂的男子,竟会如此的不客气。

于是,大家都散了。

有峪恒照顾,陆胖子自然是得了间上好的客房,顺便溜达出去洗了洗温泉,哼着小曲才回房休息。

眼见着雪越下越大,客栈里更是睡得鸦雀无声。陆胖子虽是行惯江湖,但天性豁达,这地冻天寒的,自然是要沉沉睡上一觉。

都说阴沟最易翻船,这陆胖子确是实实印证了这句话。

就在他与周公会得难分难舍之际,陡然全身一凉。接着,整个人就被一个高手拉了起来。

“谁……”陆胖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来者捂住了嘴。

然后,黑暗中闪过一把幽光忽现的大刀,直接就架到了陆胖子的脖子上。

陆胖子虽被劫持,眼里却闪过一丝欣慰之色,来者气汹汹,却没有杀意,否则,他早就死在暖被当中了。

“我家主公有事要问你。”来者简单而直接的道了一句,接着就托着陆胖子上了房梁。

外面早有人接应,行云流水间,陆胖子故地重游,人又回到了赵诺的房间。

此时的赵诺,正端端坐在圆桌上,细呷慢品着热茶,陆胖子一到,他就示意手下速速绑起。

“你的来历?”没有半点废话,赵诺直击重点。

陆胖子睨着眼前男子,他身上,除了一件短灰裘衣,其他都是深沉的藏青色,乍眼看去不过是个普通的行客,但他缓缓饮茶的雍容气度却逃不过陆胖子的眼睛,而且,更为奢侈的是,他身边竟带了数位武功精湛、战术严谨的高手,就连陆胖子也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手到擒来。

陆胖子眼有所悟,轻笑道:“青花会,在下正是青花会堂主。”

赵诺缓缓饮的姿态依旧矜贵,神色不疑也不信,只接着问:“你家帮主要你找那女人?”

陆远桥似乎已能确认眼前男子的身份,眼带欣喜的坦然道:“不,我家帮主忙于其他事情,我此番是为燕国皇室办事。”

“燕国皇室?”赵诺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他紧捏了茶杯问:“是靖康让你找的?”

陆远桥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却盘算了千百道弯,最后坦然道:“找寻皇太女这等大事,除了靖康谁敢托付?”

赵诺缓缓饮下杯中茶,面有疑色的问:“燕国皇太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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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疑云密布(下)

113、疑云密布(下)

陆胖子虽是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可神情却满是轻松,他一脸确定的回赵诺:“燕国可就剩这么个皇女了,自然是要将她找回去继位的。”

赵诺放到口边的茶杯又放了回去,褐眼流转之间,他眉头微皱道:“照你这么说来,那个一直唤她作姐姐的少年,就是燕国二公子之一的永安?”

陆胖子挣了挣身上的麻绳,表情稍微舒服了一些,一脸堆笑的对赵诺道:“不是永安还会是谁?”

赵诺重新抬起茶杯,饮下温茶,细细端详着眼前世故圆滑的陆胖子,面有猜忌之色的问:“燕国皇女,何以沦落为流妓?”

陆胖子眼睛一瞪,满脸惊异的看向赵诺道:“少侠,你怎么连这事都不知道?”

赵诺眼有怒色,回问道:“还不快说?”

陆胖子马上一副息怒的讨好神情道:“燕国七女都被仙奴逼要去和亲,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和亲?”赵诺眯眼细思起来。

陆胖子看他似是知道,便又穿针引线道:“其他六个都被蓝道赐给了手下的老弱病残,唯有这四皇女中途逃脱了。我与永安已经寻找她多时了,这次算是不辱使命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赵诺沉目望了陆胖子。

陆胖子“呵呵”的笑了起来,胸有成竹和笑道:“少侠。陆某之所以急于向你道出实情,为的就是要告诉你,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只要这雪一停,你走你的阳光道,你们转马回燕一路去过独木桥。”

赵诺满眼怀疑。

陆胖子只道了一句:“不过路上偶遇,少侠又何苦因我而与燕国结怨。”

“好,我放了你。”赵诺掷下茶杯,对陆胖子道:“我放你一马,免得靖康和那女人说我有意破坏。可是我要是再在这雪原上见到你们,就别怪我手不留情了。”

陆胖子马上笑道:“少侠果然旷达豪迈。”

“滚!”赵诺语气不容回绝。

接着。几个高手便架了陆胖子原路返回,又将他送回了房间,给他松了梆,重塞回了床上。

送都送得那么周全。陆胖子心中一片明了,待那些高手撤了,瞬间便露出了事有所成的样子。

第二日天才亮,子彻因为昨夜折打斗折腾了一番,还沉沉闭着眼,整个人还是实实裹了暖被。

“公子……公子……”轻嘘的声音,像催魂一样,伴着一阵敲门声,生生把子彻从梦里拉了回来。

子彻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无辜的问:“是谁啊?”

敲门声停了下来,陆胖子的声音愈发的轻柔缭绕:“是我啊,陆远桥。”

子彻立刻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大步走过去开了门,笑脸相迎道:“原来是陆老板。”

陆远桥一脸歉意,虽是拱手行礼,脚步却毫不客气的迈进了子彻房间。

“一早打忧,实因靖康公子有要事传到。”屁股一着椅子。陆胖子就笑道:“他让我们今天就带着子雪回燕。”

子彻一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神色不解的问:“我哥哥为何要我们回去这么急?”

陆胖子笑得居心叵测,却什么也不回答,只从袖里取出子荣的手书,恭敬的递给子彻。

“即刻回燕。”子彻一眼就能认出子荣的字迹,可他脸上的不解也更加深了一层。眼有坚决的回陆胖子道:“落姑娘不是让我在这等消息吗?”

陆胖子摸着下巴揣测道:“你哥哥不正与落樱姑娘一同在赵国吗?想来他俩自有绸缪,我们且听话就是了。”

子彻神色严肃,仔细端详那封四字书信,细看了一盏茶,才轻叹了一口气,回陆胖子道:“即是这样,我们就回吧。”

陆胖子摸了摸他圆润的汤圆下巴,点头道:“一起回去最好。”

陆胖子话才说完,就见子彻急急穿上衣裘。

他速速拉起雪靴的长筒,边往外走边道:“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去和那位褐眼少侠道个别。”

子彻才出房门,就看见赵诺的随从们都衣裘齐整,正提着马具下楼。

子彻追了去问:“你家主人呢?”

很快,子彻就追了出去,看见赵诺英挺的身姿已然马上。

他跑过去,仰头看着马上的赵诺道:“大哥,要走怎么也不与兄弟说一声?”

赵诺一脸肃然,俯看马下人道:“我自有我的事情,后会无期。”

子彻将头仰得更高,揪了揪身上灰裘,笑道:“这个都没还给大哥,怎么能说后会无期。”

赵诺调马往前,丢下一句话:“一件裘衣,何足持齿。”

随着话音淡去,赵诺队伍也渐行渐远。

离别来得太过突然,子彻只能讷讷看着这队衣着仆素的金戈铁马消失在黎明的街角。

很快,子彻的行队也整好行装。

“不行,我还没和救命恩人道别呢。”子雪眼有疑色的看着子彻,举止反应和子彻一样,迈步就往赵诺房间奔去。

“他已经走了。”子彻语带遗憾的道。

子雪有些不能相信,转身对子彻道:“那我也不走了,我要在这等着他回来。”

子彻不禁一愣。

“没关系。”陆胖子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时机一到,他自回返身回来找我们的。”

子雪眼里闪过一丝狡动,然后痴傻的一笑,问:“你怎么知道他还会回来?”

“冥冥之中自会有安排。”陆胖子笑看子雪,眼底却多了一分防备。

子彻为她披上狐皮裘袄,笑道:“等你回了燕国,什么样的男儿郎没有。”

子雪神色一正,转身对子彻道:“不,有的人,一错过就是一世。”

子彻眼神一措。

子雪见他表情木讷,冷笑道:“我就知道,世人只知贬视流妓,却不相信流妓也会相信一见钟情。”

子彻的笑,打从心眼一直里传来,他虽不言语,看子雪的样子却更多了几分亲切。

与峪恒道了别,子彻带着子雪又一次踏雪而行。

茫茫雪原上,一队燕车在寂静之中悠悠而行。

远处山峦上,赵诺骑影高站,远远注视着雪原上的车队。看来那个陆胖子还算言而有信。

接着,赵诺不由又多看了一眼那车队的最前头,细细注视了一翻子彻驾马轻驰的身姿,赵诺的神色在甩了包袱的轻松之间,却在隐隐多了一丝惜别之色。

他调马转身,挥手示意随从:“雪融路通,即刻向鸡足雪山进发!”

相比赵诺亲军的风驰电掣,此是的陆胖子悠闲得几近慵懒,他慢摇了马,跟在马车最后,还不时传声到最前面:“慢点儿,赶那么快做会?”

明明车队已经很慢了,子彻实在不解的回身看他。

接着子雪便轻笑道:“对,我们是该走慢点,不然少侠回来了,就追不到我们了。”

子彻不由叹气,为了安扶这两个活宝,他不得不下令整个车队再慢一些。

陆胖子跟着车队往南行,眼睛却不时往着北面的天空扫视。直到中午,他才看到了他期盼已久的东西:信鸽。从北方雪原深处飞回来的信鸽。

他熟练的摘下拴在鸽脚的铜管,用长长的小指指甲挑出铜管中的书信,全神贯注的看完了信上字,脸上立刻就泛起了笑容。

看来,一切都在他家帮主的掌握之中。正在陆远桥笑容满面时,子雪回身看了他一眼。

陆远桥谨慎的收起信,深知,唯有这个子雪,是子荣意料之外的。(未完待续)

114、沉墓密言

一路上,子彻带队慢慢而行。

可是,陆远桥比他想得还要墨迹,那胖子看似神情悠闲,实则左顾右盼,一看就是别有所图。

子彻驾在前,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这神秘的胖子,终在休歇时忍不住下马来到他身边,小声问:“陆老板,那位少侠真会回头来找我们?”

“那是当然!”陆远桥喝着皮囊里的御寒酒,一脸的胸有成竹。

子彻沉目凝神,细看着陆胖子,一脸的疑惑。

陆胖子睨了一眼子彻,饮了一口酒才叹道:“都道虎毒不食子,可这世上,真有坑害自家儿子的父母。”

子彻更是一脸迷茫。

陆胖子摇了摇手的皮囊,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声音,满意的笑道:“看来我的酒还够喝上一阵子。”

子彻沉目,也不知他到底在卖什么药。

相比子彻车队的悠闲淡然,赵诺的亲军则是一路急驰。

风啸雪飞,路越往北,越艰险,到了雪原深处,根本就没有了路。

探路先锋急驰而,在风雪中乍现,急急下马上报:“主公,前面十里,便是鸡足雪山口了。”

赵诺褐眼熠熠,遥望远处,转身命随从道:“你们扎营升火,好好休息,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山高坡徒,暴风骤雪,随从们站在阴霭的天色中,个个都愣了。

“皇上……”楚烈拱手抬头。本想劝阻,无奈赵诺神色坚定如石雕,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赵诺欺身上马。如箭离弦,再没给部下半点儿劝阻的机会。

狂风呼啸过赵诺耳边,他马不停脚的往风雪里钻。

马到山前,无路可走,索性弃了马,赵诺飞身上壁,往鸡足山最徒峭的地方而去。

风雪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依着山势走。

凤脉龙眼。指的就是鸡足山上的迦叶泉,这里被北冥视为不祥之地,任当年赵诺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雪姬会被葬在这里。

幸好赵诺武功了得。神觉比凡人强大,一路轻身跃动,翻壁过崖,很快就见到了山顶雾起的仙气。

那是迦叶泉冒出的热气。赵诺运气飞身,越过山谷,却被雾气蒙了眼,什么都看不见。

高山陡壁,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赵诺仰望眼前绵绵无际的迷途,咬牙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心中暗骂,如果此事不真。回去他就发动大军把燕国给灭了,然后把说谎的妙卓抓了来!好好收拾她!

想到这,赵诺却笑不起来,空山灵屿,寂辽无声,赵诺轻吸了一口冰冷的气息。周围气氛于他,有种久违的熟悉。

披雾飞身。赵诺意无返故,他神色凝重,因为彼房葬的,是他的母亲。他要去看看,那个生他教他,最后却把他遗弃在雪山冰川之中的女人。

赵诺飞身往上,不知不觉间,云开日明,伽叶圣泉旷然而显,紫红色的水波荡漾在冰天雪地间,瑰丽而又诡厄。

赵诺纵身下水,按北冥旧史的指引,他真的在泉地找到了洞口。

游过洞口,四周奇光异现,赵诺冲向水面,一个浮照着幽紫冥光的溶洞深藏其中。

赵诺抹掉满脸水气,四下张望,冥冥之光中,水的尽处是一处小岸,岸上一口水晶宝棺坚立而放,里面的女人姿容绝世,神情安祥。

赵诺游身而去,本想看个仔细,哪知,在他看清小岸上的一切时,一个惊天的秘密赫然摆在了他的面前。

***********

子彻带着车队在雪原上扎营升火,野宿一夜,再次起程,已经是第二日一早。

陆胖子那浑圆的身子往后斜靠着,小眼微闭,慢悠悠任马而行,不忘哼着小调:“小妞儿样子美,眼如珠墨,唇似漆,肤白臀大哥哥爱……。”

对于这光天化日大唱淫词秽曲的老男人,子雪撂开车帘,没好气的斜睨了一眼,却也见惯不惯的关了车帘,依旧回身安坐。

倒是子彻,笑盈盈看了陆胖子,和着他唱道:“哥哥想你到天明,想你到天明啊。”

雪依旧下,路依旧没个尽头,车队就这么悠悠堂堂的走着。

终于在第二天行程结束前,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歇的小市镇。

安顿好一切,子彻才回房,却在进门前,听到窄窄的走廊那边,是陆胖子懒拖散漫的歌声。

子彻轻轻而笑,转身朝歌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陆远桥的房门是开着的,就像在等子彻前来一般。

子彻还是礼貌的敲了敲房门。

“进来。”陆远桥若有似无的呼了一声。

子彻进去就看见他正斜依在窗前椅子上,任由客栈陈旧窄小的木窗开着,寒风夹雪不停的往里灌。

“来,喝酒。”陆胖子见是子彻,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幅恭候大驾的样子。

“陆老板真是好兴致。”子彻阔步走来,很是好奇的往小窗外看了看,不禁问:“这大雪天的,没月没星,陆老板在赏什么呢?”

陆远桥为子彻递上满满一大杯热酒,自己则就着皮囊大饮了一口,然后道:“自然是赏雪了。”

子彻轻叹了一口气,不禁又往外面看了看,强笑道:“昏天黑地,陆老板果然品味不一般。”

陆远桥很是受教的笑了,接着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赏雪事小,等人事大。”

子彻抬杯,饮了一口酒,来不及尝出当中滋味就沉了眉宇问:“等人?莫非是那位少侠?”

陆胖子点了点头问:“落樱有没有告诉你来这雪原做什么?”

子彻轻摇了摇头:“只说让我不停往北走。然后,就再没说任何事了。”

陆远桥了然而笑,点到即止道:“他们让你遇的人,你已经遇到了。”

子彻边饮酒边细想,眉目流转间,不着一丝污迹的澈目豁然开朗:“难道那少侠是……”

陆远桥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嘘声示意隔墙有耳。

但子彻眼里已经流露出确定之光。

可陆胖子却一反常态的正色道:“他若回来找你,那么天下一统指日可待,他若不再见你,那么,赵燕决裂只是时间问题。”

语毕,陆胖子大饮了一口酒,轻叹道:“我们北冥那堂的兄弟依着落樱传来的‘珍凤之脉,甲龙之眼’的话头,数日前就找到了雪姬的墓址所在。”

接着,陆胖子又摇了摇头道:“之前我们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偷梁换柱的办法,放一个假雪姬的遗言在墓中,让赵诺知道他的生世之秘。”

陆远桥话到一半,满脸惋惜的叹了口气道:“那知雪姬之狠原超我们所想,她早在墓中放了遗书,字字明了的讽刺赵国立了假王孙的笑话。”

子彻倒抽一口冷气道:“那墓就葬在赵国境内,如果多年后被赵国人发现了,知道他们的皇族早几代就窜了种,那可真是天大的羞辱啊。”(未完待续)

115、情戒

赵诺回到山下时,已是午夜。

精兵们早已安营而眠,只留下一个人值守着火堆。

“皇上。”见赵诺安然而归,随从立刻起身行礼。

紧接着火堆边的楚烈就睁开了眼睛。

“皇上回来了。”语毕,大家眼露欣喜。

接着,楚烈起身,端端递上传书。

赵诺一看是秦将军传来的书信,阴沉的眼睛不禁一亮。

当看到信上内容时,赵诺褐眉不禁一抬,接着眼睛又半沉了下去。

接着他利落的收起信,对随从道:“快些休息,明天一早返身而行。”

***********

小镇客栈中,陆远桥正与子彻相对而饮。

“哎……”陆远桥轻叹一声道:“雪姬之狠原超我们所想,她早在墓中放了遗书,字字明了的讽刺赵国立了假王孙的笑话。”

子彻倒抽一口冷气道:“那墓就葬在赵国境内,如果多年后被赵国人发现他们的皇族早几代就窜了种,那可真是天大的羞辱啊。”

陆远桥冷笑一声道:“就算是被赵诺本人看见,也是一件极大的坏事。”

子彻也跟着叹了口气,饮下杯中酒道:“可是凡事还是知道真像得好。”

陆远桥面有惋惜之色:“只是太残忍了,被母亲出卖的滋味可不好受。”

子彻则不然:“雪姬不是他的母亲!”

语毕。子彻以为陆胖子又会大发高论,结果没有一句,他不禁抬头。却看见陆胖子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

子彻眼眸一瞪,马上看见窄街尽头隐隐现出一队人马之影。

陆胖子和子彻都睁大了眼,二人的头一起伸往外,屏住呼吸的看向远方。

人影渐近,果然是赵诺的铁骑。

陆胖子不由喘了口气,安道:“看来,事情往好的地方走了。若他不来。就就隐恨于心,来了。就是有所顾念。”

说完,陆胖子偏头看向子彻。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陆胖子见子彻不停的咬手指,不由奇怪道。

“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子彻紧咬着手指。眉头皱作一团道:“没想到我有个这么英姿神勇的哥哥。”

陆胖子忙关了窗,笑道:“是啊,比靖康神勇多了。”

子彻面色一变,楞了一眼胖子道:“我家哥哥也不差,不过是内敛些罢了。”

陆胖子撇了撇嘴道:“这个陆某不能苟同。”

子彻还他酒杯,恨恨道:“你才和我哥哥相处了几天,凭什么说他坏话。”

陆胖子小眼回瞪道:“靖康以婚约为饵,骗得月影刀,根本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子彻“啪”的一巴掌啪下。俯身仰头道:“我哥从来就没有把婚约当儿戏,他自始至终都是要嫁给落小姐的。”

“嫁?”陆胖子一阵语塞,差点忘了燕国以女为尊。

就在二人抬杠的时候。赵诺的亲军已经进了客栈大门。

店家见来客气势不凡,急忙上前迎客。

“十间上房。”赵诺冷冷说完,人就坐到了正堂的桌子上。

店家怯怯看了看赵诺,轻声道:“十间上房恐是没有了。”

赵诺褐眼如聚道:“还有几间?”

店家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上面叮叮哐哐打了起来。

赵诺不由往上看,只见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传出来的。

赵诺不由又往客栈外的马厩里看了看。心下一沉,起身就跃上了楼。才踏进客房门,就看到子彻正与陆胖子怒目相瞪。

“少侠?”接着,二人齐齐转目,均是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装腔作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诺冷冷看着二人,子彻手里还拿着板凳,陆胖子紧捏的拳也还没有放松。

“你们在干什么?”赵诺冷问了一声。

二人立刻一团和气笑道:“没干什么。”

赵诺无语,白了二人一眼,然后正了神色,往子彻走去,看子彻的神色不由软了许多,比之前更亲切了。

他睨着子彻问:“你就是燕国永安对不对?”

子彻讷讷点头。

赵诺不禁细细看了他一翻,然后问:“你与靖康都是同胞兄弟?”

“荣哥的父亲与我父亲是兄弟。”子彻轻声道:“我与四姐才是同母同父。”

赵诺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低头细思了一翻,神情略显出几分不可理喻,然后又问:“你说的嫂子,不会是靖康的女人吧。”

子彻眼睛睁大,抿唇看着赵诺,用神情确定了赵诺的问题。

赵诺倒吸了一口气,闭目摇头道:“你该不会要像你爹一样,与哥哥共侍一女吧?”

“你怎么知道?”子彻浅笑。

赵诺吁了一口气,满脸失望的转身。

子彻诧异于他的不冷不热,赶紧追了去。

赵诺大步往外而行,正好对上了要进门的子雪。

“恩公……”子雪一见是赵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然后她痴痴看着赵诺,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道出。

赵诺看见是她,眉头也拧了起来,褐目里交措闪动的,是极为复杂的神色。但他只是驻足了片刻,然后冷然道:“借过。”

子雪的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赵诺,讷讷的挪身让他过去。

赵诺收回目光,率性迈步,没有再留连。

子雪随他的脚步转身而望。

赵诺头也不回。

“恩公!”子雪突然呼了一声。

赵诺转身,见她美眸晶亮,当中情思流转。

赵诺轻轻抚了抚下巴,神色划过一丝疑惑,然后转身就走。

“恩公快走!”子雪扯开了嗓子喊道:“快走。”

赵诺褐眼一愣,转身看向子雪。

这一刹,她急急冲了过来,柔弱的身子狠狠推着赵诺。

面对子雪突来的,有些疯狂的举动,赵诺眼底闪过一丝不祥,也是在他出神思虑之时,被子雪推得后退了两步,令他不禁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接着,赵诺就看到,一股凌厉的利气由天而降,直穿过子雪的天宁盖。

一道鲜血从子雪头顶流下,她的眼睛突的呆滞了,继而唇间放出一丝笑意道:“或许,这世间只有我相信一见钟情。”

语毕,子雪那瘦的身体就直直倒下。

赵诺去拉她,却感到头顶瓦片轰然而落,一个仙奴武士从天而降。

刚才躲过一劫,赵诺还来不转身,就被来者生擒在地。

“姐姐!”子彻冲身上去接住子雪落下的躯体,返身就看见来者将赵诺跪压在了地上,那人将一把明晃晃的重剑直戳在地,正好架在被反扑在地的赵诺胫上。

“你是谁?”慌乱之中,子彻大声问那仙奴武士。(未完待续)

116、借魂还尸

借魂还尸

赵诺被仙奴武士大力的压在地上,那黑衣武士面如铁青,咬牙瞪眼,仿佛要把赵诺的头嵌进地板中一样。

子彻急急将子雪抱往一边。

此时的陆胖子也冲了出来,当然,还有赵诺随从们。

所有人都注目于赵诺,却不敢上前,怕逼急了凶徒反而伤了赵诺。

被刀架在脖子的赵诺以一边脸着地,姿势虽极为狼狈,褐眼却沉沉冷静,等待时机。

接着他就感到凶徒的刀割开了他的劲上肌肤。

谁先慌,谁就输了,看来这黑衣武士已经失了先机!

赵诺嘴边浮起一丝笑意,接着他头往后一缩,蛟龙般挣脱武士的桎梏,他内力轰然而起,翻身而起间,猝不及防的将凶徒掀翻在地。

紧接着楚烈、子彻与陆胖子齐齐而上,转眼就将仙奴武士生擒。

楚烈以手扣住武士的颈上脉门,陆胖子用膝盖跪住武士的腰,子彻则用手掐住武士的两腮,以防他咬舌自尽。

转眼间,天降神兵般的武士就像条被定了七寸的蛇。

掀起这场风波的赵诺早已矫健落地,见众人制住了武士,他迅速起身,往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如一道闪电般来到武士身前,就着被子彻狠狠掐开的嘴,一粒猩红色的盅丸被赵诺扔进了武士嘴里。

陆胖子和子彻都有所好奇的看向赵诺。

很快急于挣扎的武士便顺和了起来。

“放了他。”赵诺面有成竹之色。对楚烈点道。

子彻刚刚放开武士,赵诺就对他道:“快去看看你姐姐。”

子彻自是忙不跌的跑了过去。

赵诺见子彻抱起子雪,眼里略有安心之色。这才示意楚烈架起地上的武士:“放心,我已经给他下了惑心盅。”

赵诺先看了看武士的眼睛,确定他已经失了神志,然后沉沉道:“我就是你的主人,快告诉我,你来自哪里?”

“呵呵。”武士失神的笑了两声,语气痴然道:“救我主人!救我。仙奴国君见我杀不了人,以后必不会放过我的。”

陆胖子与子彻均是眼含怀疑。两人对望了一眼,又一起看向赵诺。

赵诺凝了眼神,沉着眉指了指子雪问:“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武士像被控制了一般,看也没看子雪就道:“神魔加持之术。”

众人一听。是仙奴的镇国法术,所有人都眼露惊异之色,目光从都从武士身上挪到了子雪身上。

寒风灌进客栈窗格之时,子彻顿见怀中的子雪浑身发亮,紧接着就见她瓷白的脸裂了条口子,那口子如大地裂纹,瞬间便枝节横生的将子雪美丽的脸庞划成了数个部分。

随着裂纹越来越多,一直布满了子雪的粉颈、纱袍,渐渐把子雪分割得破碎开来。变成无数碎片,如烟如尘般飘散了去,晶晶莹莹飞得满堂都是。只见那碎尘落地便消失,无影无踪。

赵诺举日看着这些飘渺的碎屑,眼里是晃悟之色。

“借魂还尸术。”这次他没有再问武士,赵诺收回视线,对望着碎屑发怔的子彻道:“你的姐姐其实早就死了,你见到的。不过是弥加引魂幻化出的假肉身。”

语毕,赵诺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捏那虚空无形的碎片。

捏不到。他深深叹了口气道:“其实,她本可以活在假肉身里的。”

子彻也跟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赵诺拍着他的肩道:“若不是她提醒我,那武士第一剑刺穿的,就是我的头颅。”

语毕,赵诺眼有愧疚,细细睨向子彻。

子彻依旧放了一个怀抱姐姐的姿势,此刻的他低了头,似是在细思心事,过了半晌,他才起身,两拳紧握的狠狠道:“弥加正是用肉身来要胁她,要她来陷害你。”

想到她在泉边初现时的眼眸彷徨,想到她对自己身份的遮遮掩掩,子彻眼里流出一柱清泪,嘴边却浮起晃然而悟的淡淡笑容,看得一旁的赵诺心中一措。

“姐姐,想来你还是记得我的。”子彻断然拭去泪,转身对赵诺道:“大哥,你也不用自责,一切都仙奴的错。”

“可是,她本可以活的。”赵诺皱了眉,细想着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初见他时,便眼含春光,她死时自嘲,这世上没人相信一见钟情。

令赵诺无法相信又无法不去面对的是,这个女人在最后关头救了他,用生命证命了她对他的情意,尽管那只是虚化的肉身,却乱了蓝道与弥加的阴谋。

赵诺闭目轻叹,心中释然,转身对子彻道:“仙奴必诛。”

子彻看向那即将消失殆尽的碎片,怅然苦笑,沉沉应了一句:“仙奴必诛。”

赵诺不禁又伸手去挽那为数不多的碎片,求而不得,眼神却更加坚定,于在低头刹那,想到了京城秦将军传来的信,目光中又放出睛色。

“想来,世间情意,只给相信情意的人。”赵诺径自感叹。

子彻不解的看向他。

赵诺侧头轻笑,面有释然之色:“我本以为我已看透情义,今天才明白是我还没有真正付出过。”

子彻皱眉,面有不解。

赵诺轻轻一笑,一身狂傲消失无踪,拱手对子彻道:“兄弟,如今我家中有人等候,不便多做逗留,他日有缘我们并肩做战,为你姐姐雪耻。”

到底,他还是隐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幸得子彻是宽容之人,也不与他计较,二人就此拱手而别。

陆胖子见赵诺转身就走,眼里露出了笑容,他仰着腰,胖胖的手交叉放在腹前锦袍上,于笑中微微叹了口气。

*********

燕军大营,夜寒风冷,春雪刚停,大帐中,子荣一人独坐,青灯把他的皎洁沉静的面庞照得更加思虑深深。

听不到雪落之声,他起身度步,掀帘见到夜寂雪停,四下里一片寂辽。

“呵”他长长的虚叹了一口气,神色凝睿,看向远方,仿佛赵诺急马入宫的样子就在他眼中。

的确,那夜,赵诺的急马正好狂奔入宫,他日夜兼程,去印证那个他不信的真像。

景泰殿矗立在深红的雪空下,高大巍峨得苍凉无比。春雪初停,整个天地凉得透骨。(未完待续)

ps:感谢投票的亲,小蔼本来都已经想要放弃了,看到你们的票,又雄起了,我一定会加油的,往后剧情会更精彩,子荣与赵诺的较量已经开始了。额,我又剧透了。

117、情到浓时

117、子荣的赌注

景泰殿矗立在深红的雪空下,高大巍峨得苍凉无比。春雪初停,整个天地凉得透骨。

赵诺的马直接就骑到了御前大殿上。一看清是秦将军,他立刻丢缰跳马,飞纵到秦将军面前。

“人呢?”赵诺边走边把手中马鞭扔给了楚烈。

“就在侧殿里。”秦将军面色沉凝。

“她这样多久了?”空阔幽黑的宫廊上,赵诺阔步而奔,边走边问。

秦将军紧跟一侧回报:“打从出了赵宫就这样了,一直到现在也只有略微好转。”

赵诺更像加了催鞭的马,跑中带奔,还等不得太监推门,他就一把掀开了侧殿大门,快步跑了进去。

“妙卓!”纵身来到她床前,却见明亮宫灯下,她面色腊黄。

听到这声唤,落樱眼睛微微张开,灯影灼灼中,见到赵诺高大英朗的身姿,不自觉间,她粉白的唇就微微勾了起来。

“妙卓!”赵诺蹲下身,于床头平视她,细细看她眼耳口鼻的细节末梢。

“赵诺……”她的声音弱如细丝,面容却安祥宁静:“你,找到了吗?”

赵诺依旧细细看着她,半晌追问道:“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对吧?”

落樱微微一笑,打哑密的弱声道:“你早该知道。”

“全都回去吧。”赵诺转身命令所有随从。

待都走了。他转身蹲下问落樱:“你,要留在这做什么?”

“看你平安回来。”落樱轻轻几个字,由心道出。

赵诺褐眉一沉。调笑道:“该不会是又惦记着我的什么东西了吧?”

落樱把眼睛闭了起来,嘴里轻道:“我惦记的是你。”

赵诺整个人愣在明黄色的这这灯光中,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说这么软的话,这令他有点儿有能相信。

落樱只是轻叹了口气,解释道:“那次把你推进倾倒的房间,我一直都在后悔。”

“不要说了!”赵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大手上温热暖意直传到落樱冰凉的手上。

落樱却叹了口气道:“但是,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九身璧。”

赵诺接着她的手。细睨着她苍白的脸,轻然而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再提要求。结盟、寻女,现在又要九身璧,你想我吗。你要用什么还我?”

落樱语塞,只偏了头,她没有砝码。

“跟了吧。”赵诺突突的一句,但这是他一路来所想的:“你我以前的所有一笔勾消,我现在只要你要我身边。”

落樱沉沉而闭的眼睛陡然睁开,满是惊异的看向赵诺。

赵诺紧紧拉着她的手道:“我会把你的女儿视作已出的。”

“那,靖康呢?”落樱轻声问道。

赵诺轻吸了一口气,子雪死时的样子仿佛还在他眼前,所以他想都没想便道出了内心所感:“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你,只要你。”

落樱愣了愣才轻声道:“夺人妻室,那是最大恶极。”

赵诺抿唇看着落樱。道:“我才不在乎。”

落樱只有叹息没有意外,独狼从来都是一意孤行的。

“他是你弟弟。”落樱毫不掩饰的道。

赵诺只把话说到位,也不与她理论,直接抱了落樱起身。

落樱身体绵软无力,只能任由他操纵,只能挣了声问:“你要做什么?”

赵诺侧眼看她。笑道:“做什么?我一路而来,还没沐浴呢。”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落樱满眼戒备的看着赵诺。

“皇上……”来福见赵诺抱了落樱出来,不禁有点担心:“晚上风急,小主凉了姑娘。”

赵诺像没听见来福的话一样,直直抱着落樱迈出了殿门,只冷冷命来福道:“备三和浴汤,朕要开沐。”

来福一听,急步传声道:“备三和浴汤!”

落樱用力挣扎,可惜身子太弱,面对赵诺的束缚,比螳臂挡车还不如。

反而是赵诺,将她搂得更紧,然后笑道:“这么冷的天,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独泡浴汤?”

“赵诺!你疯了吗?”落樱狠狠问。

赵诺也不理,径自把她抱到了后殿的沐房中。

想来宫中早为远归的赵诺备好热水,羊脂玉池里已经放好了一池热水。

“赵诺!你不可以这样!”落樱用手去抓他的脸。

结果,被他轻轻一拉,落樱两只手便被他夹放在两臂间,丝毫动弹不得。

“不要怎样?”赵诺褐眼里的光茫尽数投到落樱眼中:“若不是想着你做这事儿,我用得着天寒地冻的,连夜兼程的往回赶吗?”

落樱身体实在虚弱,差点没被吓昏。就在她思虚如何逃过一劫之时,人已被赵诺放进了水里的白玉床上。

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呛进落樱鼻里,呛得她咳了一阵,更抽干了她身上所剩不多的力气。

咳过回神,她才发现赵诺正在一层层脱身上的行装。明亮宫灯中,只见他健阔前胸渐显,身上起伏的麦色肌肉像被拉长过,匀称修长。

落樱忙侧过脸,紧紧拉住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

接着,她就听到赵诺下水的声音,心想重要部位都给水掩了,所以才又重新转过头去看。

“让你失望了。”赵诺正半跪在池中玉床上,一脸笑的看着她。

原来,他只御了上袍,此刻,他穿了下装故意又站了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带着显示意味的笑道:“想看吗?”

落樱一仰头靠在玉枕上,换了口气,语气淡淡道:“这夜半三更的,你也不要闹了,想脱的话,那就脱吧。”

“好,脱就脱。”赵诺跳下水,沉着笑,看着水中的落樱,一边大步往她这走来,一边拉开下裤的腰线。

落樱有气无力的侧着头,一幅听之任之的样子。

水声四溢,赵诺转眼间就站在了落樱面前。

“你要怎样?”赵诺沉低了眉眼问。

落樱偏过头不理他。

赵诺伸手掰过她的下巴,让她无所循形的看着他。

雪一样的肌肤,虽是苍白,却细腻无比,特别是她的眼睛,于清冷中透着一股倔强,配上那巴掌大的面庞,如一只孤傲不可欺的猫儿一样。

赵诺看得出神,想到她对他的关心,想到她对他的伤害,想到她对他的算计,特别是想到她此时仍愿留在赵宫等他,赵诺的心中翻覆起千重浪。

二话不说,他紧压住她小巧的下巴,唇不可反抗的欺上了落樱的檀口。

结果,他立刻感到下唇传来一阵刺痛。(未完待续)

ps:终于又开始写感情戏了,果然还是要让男女主角正面交锋才有火花,感谢那此陪伴六帅一直走过低谷的读者,小蔼真心感谢你们。

118、争的资格

115、争的资格

一阵的刺痛,从赵诺的下唇传来。他身子微一顿,不得不停住了吻,以指拭唇,鲜血赫然。

落樱睨着他,以平静的姿态等待他的大发雷廷。

赵诺褐眼凝凝,正视着落樱,唇边却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他轮廓分明的麦色面庞上勾画出少有的晴色。

落樱怔怔看着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于眼底叹出一抹惊异。

赵诺抿了抿带血的唇,咧嘴而笑,然后,搂起一捧水洗了洗脸,转身喧道:“更衣。”

很快,沐房大门被推开,数十个手抬不同物件的下人鱼贯而入。

两个太监为赵诺架着衣袍,他稳稳走出沐池,端端伸手套起了紫金冕服,一切显得了那么正式庄重。

落樱不由向两位太监身后的其他人,全都衣饰华美,齐整整的列作两排,他们手中都抬了一个鎏金檀木托盘,盘里盛着各种精致华美的礼器。

落樱眼色一沉,离天亮还早得很呢,夜半三更的这么隆重,实在是令人不解。

接着,就有三个太监前来扶落樱。

“放心,他们只是给你换衣裳。”赵诺看见落樱满眼的戒备,挑眉笑道。

接着,三个太监齐齐用力,瘦弱的落樱被稳稳抬出了水,和着一身湿衣,给恭谨的抬到一侧的暖阁里。

很快就有宫女进来为她更衣。

溜金玫红织锦的拽地裙子。繁复华贵。

落樱才见两个宫女将那华服抬起,心下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如今的她病弱无力。怎配得上这种卓然的华美。

可是,宫女们神情极为严肃,庄重得让落樱不忍破坏。

很快,阔领的绯色长裙就被宫女们熟练的系到落樱身上。

直到衣发修饰完了,宫女揣来人高的铜镜。落樱一看,镜中人蛇腰修腿,粉颈似雪。虽是无力的半躺着,依旧有种华贵清艳的绝美。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么精心的打扮。引得落樱不禁发问。

宫女弓身行礼道:“我们这是在行观璧礼。”

“观璧礼?”落樱拧眉。

宫女知道落樱是当今皇上心尖上的人,自是不敢怠慢的,娓娓解释道:“九身璧是无上圣物,凡赵国君主开殿见璧。都要先以硫磺水沐浴,然后更衣,按礼制着祭祀冕服。”

“九身璧?”落樱眼神一措。

宫女附上明媚笑意报喜道:“恭喜姑娘。九身神璧素来只有帝后得见,看来皇上立后的日子不远了。”

落樱朱唇微张,才显出讶异之色,就听到侧殿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就见身着繁复冕服的赵诺稳步走了进来。

宫女依次弓腰行礼,赵诺心无旁怠的直走到落樱的榻前。

玫绯艳衣雪色肌肤。赵诺看到落樱时,眼色一亮,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落樱怔怔看着他。他也端端看着她,二人就这么四肢相缠,四目相视的度步在下从夹道的宫廊下。

赵诺一直抱着她出了景泰殿,将她轻轻放在了七驾高轩上。

“起程。”来福一声令下,数百御林禁军齐齐策马,在寒冷夜色中浩荡而行。

宽敞的马车厢里。赵诺紧挨着落樱而坐。

落樱使尽力气的挪了挪身子,却也只能往后退半迟。接着就重心不稳的又倚到赵诺肩上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何苦这般逞强。”赵诺伸手揽着她,低头看着她道。

落樱避过他的灼灼目光,低头沉沉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应该问,我到底要为你做什么?”赵诺的声音低沉而明朗,透着一掷不悔的坚决。

落樱抬头,看见他目色亮亮,眼光含笑的看着她。

落樱轻吁了一口气道:“你真的要让我看九身璧?”

“你不是说,只有九身璧能救得了你吗?”赵诺勾起她的下巴,柔声细语道。

这样的姿态,瞬间二人身边就萦绕起旖旎暖/昧。

“你,不怕我又骗你吗?”落樱似是告诫的问赵诺。

赵诺不屑的嗤笑,低头问:“我以九身璧为注,与你赌一份情,如何?”

落樱长眉一动,看着眼前似是熟悉,而又陌生得不行的赵诺,眼中晃然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与靖康争。”赵诺语气决然。

落樱不耻的一笑,咽下口中即将说出的“幼稚”二字。

赵诺的御驾一路往赵宫西边而去,一直出了宫城大门,进了祀天园才停下。

礼服高冠的赵诺一下车,神祀天园内久候的数千下人就齐齐跪地行礼,隆重的礼遇之中,赵诺从容的返身,抱落樱下了车。

火光通明,群臣伏礼,赵诺就这样抱着落樱,由宽阔的御道走往祀天殿。

“这次,该不会也是假的吧?”落樱看着眼前高大的祀天殿,落樱细声问赵诺。

“你家那女儿也是假的吗?”赵诺反问道。

落樱避过他的目光,不作回答。

赵诺阔步走上祀天殿的石阶,脸上神色坚定道:“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与靖康谁对你更好。”

落樱倒吸了一口冷气,却无从解释。

两位禁军侍卫推开祀天殿数丈高的楠木雕花大门,看到里面的幽深暗黑,落樱不自觉的往赵诺怀里靠了靠。

赵诺低头看她脸上表情,不自禁的一笑道:“这世间,还有你害怕的事情?”

落樱不理他,只自顾着看向前路看。

赵诺与她才踏进祀天殿,就听到殿外礼乐声四起,那楠木大随即就关了起来。

落樱只觉得四下里黑不见底,什么都看不见。

赵诺带着她往殿里不停的走,只听得他的步履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接着,落樱就感到赵诺抬膝托住了她,接着就听到他伸手推开石板的声音。

落樱感觉赵诺抱着又走过一个长长狭窄空间。

“到了。”赵诺吁了一口气,然后落樱身下一凉,被放到了一处石板上。

随着又一声石板被推开的声音,一束光芒穿射而出,顿时就将四下里照得亮如白昼。

“怎么会这样?”落樱顺赵诺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正仰头而观,他张口结目,一脸惊异掩不住。

“怎么了?”落樱才这样一问,马上就感到自己身上一轻,一股力量瞬间就冲入了她的身体。(未完待续)

119、九身残璧

116、九身残璧

落樱眼色一顿,脚一用力就站了起来,刚刚还紧缠着她

的无力感完全没了踪影。

她敏捷的跳下石床,往赵诺身前的石棺跑去。

石棺中光茫四射,把赵诺的

一双褐眼照得像一对希世褐水晶般晶亮。

二人眼里都惊异,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齐齐往棺内看去。

光源尽处,完全出乎落樱的意料,根本不是华美无暇的羊脂美玉,而是一块裂纹斑驳,泛着古旧黄褐色的和田圆璧,不仅雕琢功夫拙朴,还明晃晃的缺了一块。

但,即使其貌不扬,此刻的光茫四射却说明着它的神圣不凡。

“怎么会这样?”二人齐齐而问。

话音一落,二人不由相对而视。

落樱见赵诺一脸疑惑,于是先问道:“你在感叹什么?”

赵诺两手抓着石棺壁,细细看着里面的石璧道:“它以前从来都不会发光的。”

接着,赵诺看向落樱问:“你又在感叹什么?”

落樱也看了看棺中石璧,然后道:“没想到九身璧原来是这样一副尊容,但它真的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

说着,落樱便抬手转了个身,然后道:“你看,我现在完全好了,连以前的功力也好像恢复了一些。”

落樱一脸笑意,满脸痊愈的欣喜。但赵诺却沉着眸子。认真的看着落樱。

“怎么了?”落樱见他面色微霁,忙收了脸上欣喜。

赵诺的把就拉过落樱的手,将她纳进了怀里道:“如果当初我把真的九身璧给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被蓝道所害?”

落樱眼神一措,忙推开他道:“蓝道当初看都没细看九身璧一眼就把杀了,可见,他杀我无关九身璧的真假。”

赵诺眼中欠疚没有退去半分,只低了头道:“其实当初我用尽办法从父皇手中讨要这块玉璧,最后他却始终顾忌着你。”

赵诺眼神烁烁的细思了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追你追到仙奴去,当我看到你的尸首时。我也很后悔。”

“骗人的是我。”落樱正欲劝他,却被他掩住了口。

赵诺褐眼紧紧锁着她的眸子,目光像装了满满一琉璃盏里的上好红茶般,褐光闪闪。当中荡出来的柔情,似是积了千年般浓厚,他细声切切问:“前世是蓝道,今世是靖康,为什么我总是慢一步?”

落樱的一双眼眸里溢满了怜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诺轻轻抚着她浓密的长眉,静思了半晌才道:“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落樱摇头,目光却温柔似水。思绪在千荡万晃中,终找不到一个落脚点。

赵诺依着石棺壁,双眼切切的看着她。期盼的光茫流云泄地般的溢出了眼眶。

落樱在晃忽间摇了摇头。

赵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凝凝看着她。

落樱轻轻抽出了手,语调极其柔和的道:“容我考虑一下吧。”

赵诺长眉一沉,眼中有所不解。

“至少,让我先找到女儿,我的心里现在只装得下这件事情。”这是落樱唯一能找到的落脚点。

赵诺唇角透出笑意。转身从石棺中取出玉璧。

落樱起身之际,赵诺已经把玉璧递到她手中。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一句话,赵诺说得清清透透,没有半点儿迟疑。

落樱看着他轻轻点头,却什么话也回不了。

那夜,二人各自回了住处,沉沉一夜,落樱都没能和眼。

赵诺的心澄澈如镜,前世今生,她欠他的太多。

第二日一早,来福带着数十下人来给落樱梳洗。

听到敲门声,落樱小心的把九身璧收在贴身的兜袋里,妥妥穿上中衣,才起身开门。

“这是怎么一回事?”落樱拿起来福送来的衣装,尽是灰黄粗布服。

来福一如即往的恭敬回道:“这是皇上的安排。”

落樱眼眸一转,似是有所了解,脸露笑意,利落的换上布衣。

蓝布马车拉着她一直往赵宫外而去,直到出了赵宫最后一道大门,来福才又请换车。

一上马车,落樱看见赵诺坐在车上。

他褐发高束,眼眸神彩熠熠,光洁无暇的脸上满是轻松坦然,灰黄粗简的布衣妥贴的穿在他匀称有致的身形上,令落樱看得不禁想起他没穿衣服时的样子,那麦色的肌肤,那起伏有致的骨肉。

落樱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赵诺看眼了,眉毛一挑,脸上漾出由衷的笑意。

再没有欺骗,再没有猜忌,把一切交与落樱的赵诺,此是个笑面如妍的大男孩。

被看穿的落樱回以羞怯笑意,她提裙谨慎的坐下,马车便起程了。

一旁的赵诺挪了挪身子,与她坐得更近些,掀帘看了看外面,回身对落樱道:“听秦将军说,云卿很可能就藏在赵都里。”

落樱眸子一亮,眼神在了然中透出了欠疚:“让你放了国事,亲自带我去找,实在是受宠若惊。”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赵诺的声音平平淡淡,就像这是他该做的事一样。

就这样,赵国都起的大街上,多了一对年轻人,男的伟岸英俊,女的高挑清丽。

他俩走在街市上,看上去闲庭信步,气度从容。

落樱眼观四路,发现每隔一段,就会有人多看赵诺几眼,于不起眼处比几个手示。

暗语纵横,看来赵诺早已有所安排。

“来看看这个。”路过一个手饰摊,赵诺拉了她去看。

“喜欢哪一个?”赵诺挑出一串贝壳项链,含笑问落樱。

落樱心下一措,也不知他这是暗语还是真言,钝钝答了一句:“喜欢。”

“老板,我买了。”赵诺很是爽快的就掏了银子出来。

落樱皱眉,有所迟疑。

“我还从没送过你礼物。”赵诺边说边就抬起手,把项链绕到了她的粉颈上。

“以你的性子,定是喜欢的。”赵诺为她栓起链扣,喃喃道。

落樱闭眼轻叹,没错,她很喜欢这串并不珍贵的贝壳。

“你送我的,已是绝世珍宝。”她轻轻说到。

“夫人,你可真有眼光,也不妄费了你夫君的一片心意。”小摊贩凑趣道。

落樱刚想转身解释,却被赵诺拉了手,只见他轻轻摇头,满眼含笑。

落樱讷了讷,就被他拉着大步往前,继续着捕风捉影的寻觅。

就在那个手饰摊正对面的客店楼上,一双清澈锐利的眼睛早把他俩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中。

“公子,我们是否直接进宫面见赵皇?”夜行千的随从一脸风尘,按着昨夜风驰电掣惯性寻问主人。

“不。”主人轻品淡茶,于气度温和间胸有成竹,缓缓道:“有的事情,需要多些时间去酝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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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赵宫来客

夜色沉沉,赵宫深处,赵诺的马车缓缓驶进景泰殿的宫门。

“让你累了一天,却没能找到实质的讯息。”临下车,赵诺对落樱惋惜的叹道。

“这才两天呢。”落樱朱唇轻启,淡淡一笑,神情和悦的道:“而且,云卿待乐儿不坏,虽是着急,但也不应该自乱阵脚。”

赵诺强挤出一丝笑意,微微叹了一口气。

落樱看到比她还着急,不由会心一笑跟着他下了马车。

“皇上,礼部有急报。”才一下车,来福就迎了上来。

夜里来报,定是非常焦急之事,赵诺和落樱脸上都显出急于了解之事。

赵诺接过来福手上的文书,细看了一翻,递给了落樱。

落樱低头一看,正是子荣的字迹。接着就听到赵诺对来福沉沉道:“现在就喧他们进宫。”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子荣,欣喜很快就涌上落樱心间,但看到眼前的赵诺,她又忙正了正神色,稳着脚步跟着赵诺又上了马车。

面见使臣,是不能在后宫禁院之中的。

马车往前朝正殿驶去,赵诺一路无语,只是不时看向落樱,想要从她的眼角眉梢观研出细微的情丝波动。

落樱只是含笑睨着他,不想要露出一丝丝欢欣。

“上茶。”进了正殿,赵诺边上座边吩咐下人:“上些点心和粥食来。”

下人应声而退。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看皇帝身后的落樱。

很显然,粥食与点心,都是给落樱的。所以,几乎每一个太监宫女偷睨落樱时,眼光都透着艳慕。

朝堂宏大宽阔,却仅设了一张龙椅在殿堂上。

落樱想立于殿阶之下,却被赵诺拉住了手。

赵诺看了看四下里空无一人的大殿,眼色轻松的道:“一块上去坐。”

落樱不免有所犹豫,赵诺索性也不上去。二人就这么站在了殿下正堂中。

还好来福进来,见二人这么站在大殿中。实在不妥,忙悄悄吩咐下人快步去抬了椅子和桌子来,二人才围桌坐下。

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就有人来报。燕使已到。

落樱忙放了手中粥碗,直了身子翘首而望。

赵宫正殿四丈高的楠木雕蟠龙纹的大门敞敞而开,映着外面深不见低的夜色,子荣那薄如浅水的蓝飘然而现,接着使是锦红耀眼的子彻,兄弟二人同扶了一个摇曳而行的的身影,那人虽是年迈步缓,却从容得很,她穿了身黄色布袍。周身上下虽没有任何华美的点缀,那处变不惊的含笑面庞却溢出了毋庸置疑的矜贵雍容。

“母皇……”落樱讷讷而呼,没想到燕皇竟会亲自前来。

燕皇对着她轻轻一笑。示意她听到了落樱的尊呼。紧跟在燕皇身后的,是落樱十分熟悉一个圆胖身影,陆远桥!想不到连他也跟着来了!

一行人堂堂踏进赵国金鸾殿,朗步朝赵诺走来。

赵诺不按礼数坐到大殿上去,偏要挨着落樱坐在圆桌前,还侧眼看子荣。一脸的意味莫名。

“见过赵国皇上。”燕皇细睨赵诺,朗朗而笑道。

赵诺褐眼如聚的看着这位老妇。想必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见亲而不认,落樱看着面色坦然的赵诺与燕皇,无法揣测这对同为皇帝的母子此时心中的想法。

赵诺也不起身,也不赐坐,只稳稳坐在椅子上,眼里装满质问意味:“朕已按盟约发兵,不知你们为何进谏?”

面对如此不恭,燕皇却轻然而笑,老太太大言不残道:“来此,自然是要与你商讨事情。”

赵诺沉目看着她,许久才道:“何事值得御驾前来?”

淡淡一句话,赵诺道明自己的的立场。

老太太可不是泛泛之辈,几名冷言冷语算什么。

她瞅了瞅坐在赵诺身边的落樱。

落樱立刻站起了身,恭敬道:“母皇,您一路辛苦,快请上坐。”

燕皇不动,只笑笑看着落樱。

想到往日老太太对她的信任与照顾,落樱又岂敢怠慢,忙走过去抚她落坐。

待坐稳了,燕皇眼带得意的看着赵诺,似是在讲:“小子,你不给坐,老娘偏要坐。”

待下人为她理好铺了一地的裙裾,老太太才收笑,目带锐利光茫的回赵诺道:“本皇今天是来谈家事的。”

赵诺目色一措,冷冷道:“朕与你没有什么家事可谈的。”

燕皇不笑不叹,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抚手道:“你与朕的儿媳坐那么近,还说与朕没家事可谈?”

此话一出,不要说是赵诺目色一愣,就连落樱也是脸色一怔,不由看向立在彼方的子荣。

此时的子荣,面色静如满月,唇角还含着半丝笑意。

落樱见他这个神色,心里立刻升起了不祥之感,子荣这个家伙,越是打坏主意时,越是文静平和得紧。

“能有皇上这样的连袂史弟,实在是靖康三生有幸。”果然,就在赵诺憧愣之际,子荣温润如水的话语便说了出来。

不太熟悉燕国风俗的赵诺眸色一沉,不由看向立在一边的落樱。

落樱也是一眼的惊异。

可子荣却以疏朗的口气轻道:“皇上,燕国以女为尊,只要您愿屈尊,靖康是非常愿意与你共侍樱儿的。”

赵诺眼中的一丝迟疑很快就转成浓浓的不快,他凝了眉看着子荣,开始衡量这文雅君子背后的居心叵测。

落樱也是冷叹一口气,可就在她以质疑目光看向子荣时,他却温和、宽容的看着她一笑,如长空朗月般澄明,仿佛她最近心中徘徊、犹豫都被他看穿了。

果然,一向话到即止的子荣,开口说了句极为点睛的话:“夫人,想必你也对皇上心有不舍吧?”

这句话,是赵诺最想听到的,可是现在却由他的情敌讲了出来。

此情此景,要落樱怎么回答?

偏偏来者不善,带谁来,说什么话,子荣早有安排。

面对赵诺迟疑的目光,子彻一步上前,朗朗而笑,语气诚诚道:“大哥,你尽可相信我家哥的心胸,他夜奔千里而来,就是怕误了你与落樱小姐的事情。”

赵诺是多疑的,他把目光看向谨谨而站的落樱,见她也是一片犹豫,心中不由一凉,接着他又看向一脸诚心可鉴的子荣,皱了眉,终于开口道:“不错,朕是有意于妙卓。”

真正诚心可鉴的,是赵诺,他起身,将手搭在落樱肩上,目光锁着她的美眸道:“可是,朕的景泰太窄,容不下第三个人,所以,有了妙卓,朕此生再不纳妃,景泰殿容不下其他女人,自然,也容下其他男人。”(未完待续)

121、子荣斗小三

118、子荣斗小三

夜色中的赵宫金鸾殿,灯火灿灿。

宽阔的殿中只影影绰绰站了六七个人,与平日人头攒动的早朝相比,实显冷静。

“朕的景泰殿太窄,即容不下别的女人,也容不下别的男人。”赵诺面色坚定,一番话直道出了郁结五年的情思。

落樱一双眸子晶亮亮,怔怔看着他,半晌才转目看向子荣。

子荣睨间她眼中的欠疚,却笑而不答。

这时轮到燕皇说话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叹道:“皇上,我的女儿为你而死,如今你又要硬抢我儿的妻子,不知老朽欠了你什么?”

话语藏而不露,只是一句话,就说得落樱紧紧皱眉,她还不知道子雪的事情呢。

赵诺正色看着燕皇,淡淡道:“没错,你的女儿的确为了我而死,所以,我定会竭力讨伐仙奴,毕竟,真正害死令千金的,是仙奴人。”

“说得好!”燕皇很朗声笑道:“希望皇上能言而有信。”

赵诺看燕皇的目光更多了几许冰冷,语气极为不屑道:“你的女儿死了,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悲伤吗?”

燕皇沉目,看向赵诺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

面对这个诡厄狡黯的老太太,赵诺不得不凝了神色,眼眸流转揣测着她的心机。

看着赵诺一脸的凝重。燕皇反而显出轻松的笑意,老太太缓缓叹了口气道:“我四女本是皇太女,皇上应该知道。”

赵诺晃然而笑。终看透了燕皇真正的意图:“你是不是想说,你的女儿为救我而死,我理当万事顺应你们燕国的要求?”

燕皇面露笑意,却轻轻摇头道:“不。”

接着,老太太看了看身边的子荣和子彻,又看了看落樱,这才把目光放在赵诺身上。带着慈祥笑意道:“老朽想说的是,燕国本来是要由子雪继承的。现在她走了,是不是应该考虑留给她心爱的人呢?”

赵诺一听,朗声笑道:“荒谬。”

落樱也拧了眉,这老太太的想法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可老太太却是一脸从容道:“皇上。你即一心想为子雪报仇,为何不为她完成这未了遗愿。”

赵诺悻悻看向子荣,勾唇道:“你凭什么为我安排?”

没错,赵诺已经看到燕皇给他指的两条路。

与子荣同侍落樱,亦或是与以子雪为借口收下燕国。这两条路若是依照燕国情理,一个有道理可依,一个有情义可循,看似都是有益于赵诺,可是。赵诺却在此时沉沉不语,因为,他本初的心愿是完完全全拥有整个落樱。而不是什么道义情理。

子荣适时的面露笑意,谦卑的对赵诺道:“皇上,你有没有真正听过落樱的心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落樱。

子荣走向落樱,表情清风日丽,语气温柔和熙。只淡淡道了一句:“只要是你的决定,为夫都会顺从的。”

落樱看着他。往事一幕幕浮于她的脑海。

他为得到月影刀而委身潜伏,为结盟而忍辱负重,落樱相信,今天如果她决定跟了赵诺,他也会欣然退身,即便心里有千万不舍。

“容他考虑一下吧。”落樱轻轻睨向赵诺,她知道,虽然子荣出此一招别的用心,但他必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赵诺神色一措,不是成全就是拒绝,他没想到落樱会给出第三个答案。

一直悄悄站在后面的陆远桥极为不耐烦的叹了口气道:“不就一个定夺吗?你推给我,我推给你,你们难道忘了子雪小姐是怎么死的吗,还想给仙奴多少喘息的机会?”

燕皇轻轻抚了抚自己丰润耳珠上精致耳环,目带笑意的看向陆胖子。

陆胖子缓步走上前,一向嬉皮笑脸的圆脸没有一丝笑意,甚至带着些质问的神情看向落樱。

“落小姐,我家帮主还在前线浴血奋战,他还在等着带着他一起杀回仙奴,峪恒老板也还在雪域边垂等着你的指令,你难道忘记了他们了吗?”陆远桥一字一句问道。

落樱抿了抿唇,心下细思了一番,转眼问陆远桥:“陆胖子,说话这么硬气,难道你家帮主让你问的事有着落了?”

陆胖子没好气的瞥了落樱一眼,对子荣赵诺道:“要我是你们,我会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陆胖子的话才落,赵诺就楞眼看向子荣,子荣也毫不示弱的回以挑衅目光。

陆胖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失望的道:“想不到你两竟简单到这种地步!可你们也不想想,你们谁被伤了,落小姐会原谅另一个吗?”

一边的燕皇敛了敛黄色裙裾,静静而坐,眼含笑意,以欣赏的眼光看着陆胖子的大戏上演。

而此时的赵诺与子荣都看向落樱。

一个殷切而热烈,一个平静而情深。落樱眯眼,转而把点火的陆胖子给逮了出来,仰起点问那胖子:“说话不要只说一半,你有什么办法?”

陆胖子很上道的笑了笑,对子荣道:“你若真舍得老婆,就让她跟赵诺关一夜。”

接着陆胖子抬头仰视着同样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赵诺,讪笑道:“也给你一个机会,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自己好好看看身边的佳人,再细想愿不愿屈尊也不迟。”

赵诺眼色一顿。

陆胖子立刻抓住赵诺心神乍露的半丝动摇,笑问道:“怎么?你怕自己把持不住?”

落樱刚张嘴想拒绝,却也被陆胖子看见了,他眯了眼问落樱:“莫不是落小姐怕自己不能抵挡?”

落樱被他一句话塞住了嘴。

陆胖子笑里藏刀的看向子荣道:“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其实,我也很怀疑你的居心。”

子荣回以平和一笑,抬手道:“尽请指教。”

陆胖子一幅得意样,对子荣道:“你若真得闻声而不动,那才算得上是诚心。”

子荣不由皱了眉:“闻声而不动?”

陆胖子笑道:“就是让你守在他俩一边的房里,看看你是否真的能静静而听。”

子荣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的看向落樱。

接着,陆胖子怕落樱又再说什么,他立刻笑笑对落樱道:“你想知道我家帮主托我问的事吗?那你就好好陪他俩走过这一晚吧。”

落樱恨恨看向陆胖子,洒然一句:“试就试。”

“对,我诚心可待,又怎惧这小小考验。”子荣微微仰头,语气坚决,笑望着陆胖子,满眼都是赞赏,想不到这胖子竟愿为自己搭这么好的舞台,顺风顺水的成全了他的欲擒故纵。

赵诺却是沉了脸色,不由细思了起来,燕国人显然居心不诡。

可是,当他转而看向落樱时,他不由握了拳,靖康礼让到这个份上,如果他就此止步,岂不是完全一幅怕事的样子吗?

他睨了睨含笑的燕皇,又看了看门外深沉的夜色,唇角微扬起,眼睛深深凝着落樱道:“好,我们就试试。”(未完待续)

122、赵诺的执着

深沉的夜色中,赵宫深处灯火别样辉煌。

景泰殿内苑,六扇楠木大门把暖阁隔成了内厢与外堂两个空间。

门里边,扶桑树状宫灯层层叠叠,明黄烛火影影焯焯,把宽敞华丽的内厢镀上了一层赤金的光晕。

赵诺与落樱齐肩而站,看着来福轻轻关上楠木大门。

赵诺侧目,看见落樱眸光闪烁,瘦弱和身躯窈窈而立,他不由开口道:“你……”

香艳的鸢尾花薰香弥漫开来,赵诺眼角睨见那精致华丽的御榻,不由喉间一炙,到了口边的四个字:“先坐下吧”也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门那边,宏阔的宫中,一盏青灯,一张长案,此时的子荣,正一人独坐在案着。

此刻的他,长身端端而坐,眼睛细睨着桌上的青灯,神色聚聚,眼底却是暗潮涌动。

以他的内力,门那边的纹丝一动都会不折不扣的落入他的脑海。

“他……”落樱的声音细细从门那边传来,带着顾盼左右的欲言又止:“就在外面。”

子荣轻吸了一口气,闭眼而听。

“我知道。”那边,赵诺淡淡道。

接着,子荣听到二人脚步齐行的声音,不由间,他便捏紧了拳放在案桌上。

“我是不会放弃靖康的。”落樱的这句话,像可以钉穿楠柱的快刀,清冽冽落到了子荣耳里。让他睁开了澈亮的眸子。

接着,里面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子荣静静看着灯,任由时间如水般流去。

“那你为何还要陪我走这一遭?”赵诺的声音。如磐石落水,决断而哀怨。

落樱的回答也毫不含乎:“因为,我对你,动心了。”

落樱的声音清清冽冽。

接着,赵诺的冷笑传来,然后是他不屑的声音:“你兜那么大个圈,让我遇上子彻。让我找到母亲,让我体味到子雪的情思。为的,难道就是要我学会为爱付一切?”

“我是有所安排。”落樱的轻叹,如秋叶飞舞,零落飘飘的透到楠木门这边:“但我只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能让你快乐的事和快乐的人。”

听着妻子对赵诺轻言软语的劝慰。子荣的喉结滑动,咽下隐忍的气息。

楠木门里面,赵诺端端坐在紫檀罗汉床边,褐眼中带着冷冷笑意,直视着坐在罗汉床另一侧的落樱。

“你,当真喜欢过我?”赵诺眼含质疑的问落樱。

落樱回头看了看楠木门,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赵诺的笑声,更加凄厉而冷酷。

“你要怎么证明?”靖康要听,那就让他好好听。

落樱低头细想了一下。缓缓起身,朝着赵诺走来,边走边解开身上的衣带:“这一次。我没有欺骗,更没有利用,我只有一个要求。”

赵诺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褐眼也跟着波光盈动起来,落樱的身影渐行渐近,他仰头睨着她问:“你也要我与靖康同享你?”

“你还想兜兜转转多少时日?”落樱心中映着的。是那道隔了她与子荣的楠木门。她知道,这是子荣给她的了结之道:“长痛不如短痛。想要我,就要接受我的夫君。”

赵诺眼里透出恨意。

落樱看得到,却回以艳艳笑意。

接着,她轻轻拉开衣襟。

楠木门那边。

子荣牙关紧咬,门那边的衣料滑落声,如春蚕吐丝般传到了他耳朵里。

无心的抬头,他细细看着赵宫华丽非凡的内殿,一切心神却都注于两耳。

那边的声音悉悉促促,许久许久,子荣虽是捏拳,却在闭眼而听神色安然。

一阵喘息和扭动的声音后,内里传来赵诺冷绝的声音:“妙卓,不要!我不要你与别的男人也这样。”

那声音,绝望而哀叹,坚定而婉息,一字一钝,把赵诺的任性全都道了出来。

子荣眼色放晴,唇角一笑,看着那楠木大门,他迟疑了片刻,终还是迈步轻轻走了过去。

透过门格纱纹,他看得见,那个男人此时正细细睨着自己妻子,眼神里的欲与爱几乎要夺眶而出,湮没了落樱。

“诺,我不能放弃子荣。”落樱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一字一句,无不透着爱怜与不舍。

二人已是赤诚相对,一切即将发生,子荣只是静静睨着眼前的一切,此刻的他,依旧相信自己没有下错注。

赵诺沉沉叹息的叹了口气,他紧紧握住落樱的双肩,只问了一句;“难道没有第二条路了吗?”

落樱摇头。

然后,一切变得平静无声。

子荣轻轻挪步,于无声中得到了胜利,那一夜,赵诺终是没有再走近落樱,他对情爱的执着终没能让他选择宽容。

当第一道曙光照过景泰殿时,楠木大门被赵诺推了开来。

子荣抬眼,看到他两眼通红,神色在憔悴中透着隐隐的忧伤。

接着,落樱讷讷跟着出来,当看到子荣时,她双眼流出了两柱清泪。

“带着她走吧。”赵诺沉道,慢慢往殿门外走去。

子荣回头看落樱,轻轻叹了口气。

落樱咬牙,两肩颤抖,于无奈中带着隐痛。

子荣脱下外袍为她披上。默默不语的跟着她走出了景泰殿。

接着,苑里就响起陆胖子爽朗的笑声:“皇上果然是真男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赵诺没有理他,只对身边的来福道:“送客!”

等落樱和子荣出来时,就看到陆胖子死皮赖脸的道:“怎么就送客了?我来帮你的事,才做了一半呢!”

落樱眉头一皱。

陆胖子看着失魂落魄的几个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道:“你们的儿女情长算是解决了吧?”

赵诺不由看向落樱,眼中的不舍渐渐化成了无奈,接着才对陆胖子道:“朕与妙卓有缘无份,此生来年,再不做他想。”

落樱低头,默默不语。

陆胖子以恭贺的眼神看了看子荣,然后安然的坐到华贵的紫檀太师椅上道:“即然这样,那我们就开始谈军国大事吧。”

“军国大事?”赵诺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质疑。

陆胖子朗朗而笑,翘起二郎腿,悠悠对落樱道:“你不是让我家帮主探寻九身璧的秘密吗?”

落樱目色一怔。

陆胖子摸了摸下巴,卖着关子问:“你们想知道吗?想知道,就上茶来。”

“上茶。”赵诺还差那一壶茶吗?他在命令来福的同时,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兴味。

陆胖子得意的笑了,越发的悠然自得,边摸唇边的八字胡,边缓缓道:“这事,还真得你们几个人合力,才能尝试。”

来福见赵诺有意听下去,立刻就差人置上桌椅。

子荣和落樱也跟着坐了下来。

陆胖子接过小太监上来的茶,缓缓饮了一口,问赵诺:“真正的九身璧,是不是缺了一块?”

“你怎么知道?”赵诺和落樱异口同声道。

陆胖子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未完待续)

123、得九身者得天下

123、得九身者得天下

“你怎么知道?”赵诺和落樱异口同声的问陆胖子。

暖暖春日下,陆胖子笑意四起,他缓缓抬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

“好茶!”面对众人期切的目光,这家伙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完全没有半点儿急切神情。

赵诺嗤了一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胖子看到了,还是一脸笑,手指弹着紫檀茶桌的桌面儿,懒懒道:“我还知道,谁要是得到完整的九身璧,谁就将是天下的霸主。”

子荣眼眸一眯,问道:“陆老板,不是说谁得了月影刀,谁就得天下吗?”

陆远桥摸了摸唇边小胡子,直了直圆胖的身子,似是卖够了关子,收了笑问子荣:“那你现在得到天下了吗?你敢现在就召告天,你要与弥加或是云卿打一架吗?”

子荣目光不由的有所躲闪。

陆胖子胸有成竹的道:“你要信我,那就想办法去找玉璧缺了的那一块。我虽打听到的不多,却知道,九身璧一旦回复原身,弥加与云卿将不再可怕。”

“回复原身?”落樱沉了目,双眉紧紧而皱:“去哪里可以寻到那片缺了的璧身?”

陆胖子小眼睨向赵诺,笑问道:“这可就要问皇上了。”

赵诺沉思了一会儿道:“那璧应该碎了很久,自打赵国开国高祖传下来时。就是碎的了。而那个碎片,据说随一个判将湮没在了茫茫沙海之中。”

“沙海?”赵诺才这么一说,落樱马上想到了落樱古城:“这世上最大的沙海。非落樱莫属。”

子荣沉目,思虑道:“那碎片流落到了仙奴?”

“对。”陆胖子肯定了子荣的猜想,然后扫视着赵诺、子荣和落樱问:“所以,你们现在要怎么办?”

就在三人眼色积虑不定时,来福来传秦将军求见。

秦将军来,必是有了子乐的消息,落樱和赵诺不由眼色一亮。

“有乐儿的消息了!”落樱转身对子荣道。

子荣也是眼色一亮。

“喧!”赵诺立刻挥手道。

“皇上。有人在城西法华寺见到过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抱了一个女婴。”秦将军进来,马上就跪报道。

“你们还是先去找孩子吧。”陆胖子放了茶杯。悠然起身道:“我与法华寺老方丈是故交,说不定能帮上你们。”

落樱一听,神色晃然,当年那伽楼罗的蛋不就是送到法华寺的吗?

见落樱点头允了陆胖子。赵诺马上下令:“来福!备蓝盖车来!”

很快,四个人就同乘一驾马车急驰而去。

“如果真的找到云卿,我们要怎么办?”车中,赵诺沉目望着对座的落樱。

“让他还我孩子。”落樱凝了眉宇,指尖紧紧捻着衣角道:“无论如何,我要看到我的女儿。”

赵诺轻轻吁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子荣,此时的他紧紧抱了月影刀,面容紧绷。眼色笃笃。

“你……”赵诺想了想问子荣:“打得过云卿吗?”

子荣紧紧捏着刀柄,盯着赵诺道:“如果我此番不能回来,樱儿就托你照顾了。”

赵诺嗤笑道:“你这算什么?便宜我?”

子荣脸上没有半点儿松懈:“随你怎么想。我只想让她们母女团圆。”

落樱讷讷看向子荣,目光晶亮中含了千言万语。

赵诺睨着落樱,话却是对子荣说:“她想要的,是你们一家人团圆。”

落樱不由拉住了子荣的手臂。

赵诺侧过目不去看这两口子的婉尔悱恻。

子荣也看出了赵诺的心思,他绝然对赵诺道:“你且好好站在一边,如是我真的敌不过。你也不要管,赵国不能没有你。我死了,你就帮我照顾我母皇和燕国吧。”

赵诺挑了挑眉,什么也没回答。

一边的陆胖子摸着小胡子,一脸笑,却什么也不说。

很快,车就到了法华寺。

一下车,赵诺看了看天色,然后挡住了落樱和子荣急急的脚步,细声道:“消息是一早得到的,如果云卿真是来礼佛,很有可能现在还在寺中。”

“对。”陆胖子赞同的点头道:“这里的慈航法师交游广阔,说不定云卿此番正是来找他的。且让我先去请沙弥传话。”

很快,寺门上的沙弥就给了陆胖子答案:“方丈今天有贵客要见,还请施主改日再来。”

陆胖子一脸笑,卸下手上黄龙玉扳指,递与沙弥:“你且让方丈看看这个,再问他见是不见。”

看着沙弥接了扳指而去,赵诺与子荣均是一脸沉凝。

“你确定那贵客就是云卿?”子荣问陆远桥。

陆远桥轻捻着下巴道:“不然我们怎么去找?”

很快小沙弥就急步回到了寺门外。把扳指递回给陆远桥,小沙弥轻声道:“方丈请堂主禅房一聚。”

于是,一行人跟了陆远桥进了寺门。

正值早课结束,法华寺的钟声宏阔辽远,却更振得一行人心情忐忑。

究竟能否见到云卿?子荣与落樱,还有赵诺,都在行色匆匆中期盼着。

过了大雄宝殿,山风袭人,青墙灰瓦的禅房便到了。

“堂主请。”小沙弥引路到门外,便退身而去。

春光透进禅房窗格,把里面的香火气息照得浅淡馥郁。

随着陆胖子的脚步,落樱才一踏入房门,就看到一个玉身朗坐,面容普通的男子,正笑面如妍的逗弄着怀中婴孩儿。

“云卿!”

“纱罗!”

落樱与那男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两个字。

接着,云卿脸上露出笑意,一点都不像故意窝藏被人逮着的样子,反而是一脸坦荡的问:“你,终于能与我较量了?”

就在这时,云卿怀中的半岁孩子用亮亮的眸子看向落樱,刚刚学会指东西的她小指尖尖,边指落樱边对着云卿“哦哦”的叫了两声,像在说什么似的。

看到这个情景,落樱的泪霎时就流了下来。

云卿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问落樱:“是现在打,还是出了寺门打?”

“让我与你打吧。”子荣也满脸不是滋味,抱了月影刀,语气坚决道。

云卿很是不屑的回了一笑,不快的回问:“不,本帅只与势均力敌之人打。”

“那就与我打吧。”赵诺往上走了两步,细看着眼前狂傲的男子道。

云卿以手轻抚怀中孩子的小脸,哄了哄她,才转脸打量了赵诺一番,待觉得赵诺身势还算过得去,才开口问:“你是谁啊你?”

赵诺也在打量云卿,一点也不示弱的回道:“赵国诺。”

此话一出,慈航老法师合掌道:“圣驾而来,老纳真是失礼了。”

云卿则是挑眉而笑:“素闻赵国诺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不凡。”(未完待续)

124、云卿的牢骚

124、

虽易了容,但云卿的眼睛里依旧透了飞花流云般的美丽神彩,这是自信的目光,只有常久被人投以欣赏目光的男子,才会拥有。

他看着赵诺,抬下巴指了指慈航法师,示意出去说话。

接着,他就将孩子往身上一拢,锦布一拉一拴就兜稳了,熟练的动作看得子荣和落樱一脸惊异。

云卿迈步,气宇如虹,又抱着婴孩儿,其他人都只敢谨慎的跟着挪步,就连赵诺,也跟着退了两步才返身跟着出了禅房。

出了寺门,赵诺问前面的云卿:“你,当真要打架才肯把孩子还给他们吗?”

云卿立刻停了步,转身问落樱:“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打架?”

落樱面色一怔。

赵诺顿了顿,道:“你可以和我打。”

云卿眼底含笑问:“怎么,你是孩儿他爹?”

赵诺没想到他竟会问这个问题,不由顿了顿。

“我与你打吧。”子荣眼神凛凛道。

云卿了无生趣的看了子荣一眼,失望道:“不管谁与我打,都得打赢了才行。”

面对云卿的轻视,子荣面容坚绝,屹屹而立,问云卿:“我许你千金,只望你放了我的孩子。”

云卿一脸不屑的摇头:“小爷不缺钱。”

于是,子荣抽出刀,一阵凌云之气就冲了出来。

见云卿看得一脸惊异。子荣带有警告意味的睨了他一眼道:“今天就算豁出命去,我也要与你一拼。”

云卿拍了拍怀中孩子,笑道:“就算抱着孩子。你也未必能和小爷过十招!”

子荣面色一沉道:“把孩子放下!”

云卿脸色一紧,反把孩子搂得更紧:“她不妨事,你尽管出招吧。”

子荣眼睛一瞪道:“她是我的女儿。”

云卿毫不示弱的笑道:“她现在可认生了,离不了我。”

子荣紧紧咬着牙,恨恨看着云卿。

云卿嗤笑道:“那好吧,我给你十招机会,只要你能从我手中抢孩子。就算你赢。”

好狂燥的言语,子荣捏拳上前。

云卿一笑。搂着孩子便飞身而起。

子荣本身武力不弱,紧跟其后。

高手过招,平地起风,飞沙走石间电光火石。

子荣紧握刀柄。神色沉沉,挥刀而去。

结果,只见得云卿如立平地,神色轻然。

第一招过去,云卿一个侧身便躲过了子荣的刀气,接着,他身后的柏树树冠就被扫平了一片。

“还算不错。”云卿轻然回身,搂了搂怀中的孩子道。

有上一招,子荣多少探得点儿云卿的路数。他虽知自己胜算渺小,可还是压低了头,细看自己与云卿之间的距离。精密的算计着出力的角度和大小。

接着,只见子荣刀气再出。

云卿飞身旋起,一时间,法华寺的柏树林里柏枝纷飞,旋风乍起。

落樱与赵诺静静看着,均是一脸的担忧。

子荣如行云流水般的出刀。一刀胜过一刀,云卿像则像狂风闪电。飞天顿地。

所有的凌人的气宇,在子荣第十招过后,归于平静。

孩子,还是在云卿手中,

但他脸上已经没有笑意,缓缓落地间,他抚了抚自己的左耳廓,鲜红血色赫然指间。

虽然不过是数寸长的小刀口,云卿还是不可置信的笑了笑道:“已经很多年没人伤得到小爷了。”

子荣跪地扼腕,咬着牙看着云卿。

就在此时,赵诺立刻冲了上来道:“即然云帅这么喜欢打,那我也与你切磋切磋。”

云卿看着赵诺,意味莫名的笑了笑,问:“你堂堂一国之君,想与我打架,为的是哪般?”

接着他转而看向落樱,笑问赵诺:“莫不是,你也被纱罗吹了枕边风?”

云卿话刚一说完,马上就晃悟道:“对了,差点儿忘了,你们本来就是老情人。”

“少费话!”赵诺上前,反将云卿一军:“你强夺别人孩子,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

“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云卿挑眉而笑,他最不缺的,就是霸名、花名和恶名。

接着,他神色一收,狠狠瞪向落樱道:“想不到你这女人能耐还真不小,迷惑过蓝道,嫁给了靖康,现在又有赵国君主为你赴汤蹈火!”

想到这,云卿心头火就冒了起来,他堂堂八尺身躯直直逼到落樱面前,满眼愤恨道:“你倒好,放着功不练,燕国嫁了人,又跑到赵国来谈情说爱!而我却为了孩子隐姓埋名,整天担心她的吃担心她的穿!”

一个男人,抱了一个孩子,对着一个女人发这样的牢骚。赵诺越看越迷茫,转而问身边的子荣:“靖康,你俩到底谁是孩儿他爹?”

子荣楞了一眼赵诺。

落樱叹了口气道:“云卿,你我的事,为何要算在孩子头上?”

“少来!”云卿仰头俯视着落樱道:“我被你的威名踩在脚下那么多年了,我一定要证明我才是最强的。”

“那就与我打吧!”赵诺的声音,于清亮中带着浓浓的挑衅。

云卿转身看向赵诺,眼睛一眯,笑道:“打就打,纱罗,你看好小爷的能耐,不要到时候输了不认账!”

云卿依旧抱了孩子,款款而立,笑对赵诺道:“也是十招,你抢到我怀中的宝贝,就算你赢!”

赵诺武功实属上乘,在三国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落樱还是为他捏一把汗。因为,他面对的,是爱武成痴的云卿。

五年前的云卿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现在,更不知精进到了什么地步。

赵诺挥拳运气,一招屈脚弯腰,先从下盘打过去。

云卿点足飞身。

哪知,赵诺第二招就抬手而起。正好朝着云卿而去。

云卿身子往侧边一展,顺势腿了两步。

赵诺自知机会不多,于是气运全身,以巧力出招。

这一招过去,云卿微微一笑,伸手去挡,结果,他身上无恙,只是被生生推出了数丈远。

云卿依旧面有笑意,不过架势终有了改变,他挺腰伸臂,终于有了打架的样子。

赵诺见状,又凝了全身力,轰隆隆发招过去。

一阵强气冲过去,云卿一手抱娃,一手抬起,虽抵挡住了赵诺的攻势,可是人又往侧边去了些。

此时的子荣眼神一沉,看出赵诺一直逼云卿往他这

边来,马上就明白了赵诺的意图!

于是,子荣脚步轻挪,慢慢的往云卿方向而去。

后面的落樱也看出了赵诺的意图。

三人合力,求的只是抢在云卿怀中的孩子。

很快,自恃功力高强的云卿,不知不觉中就顺着赵诺的攻势陷进了三人的包围。

赵诺的掌风,子荣的刀,还有落樱身上有九身璧赋予的神秘力量。

三个人暗中咬牙,决心一定要抢到孩子。(未完待续)

125、金乌现世

125金乌现世

柏枝纷落,云卿微微屈膝,手里搂着孩子,面带笑意的看着正前方的赵诺。

赵诺沉道,一道真气运于掌中,这已经是第五招,他的眼角余光睨着蓄势待发的子荣和步步为营的落樱。

挥掌出招,赵诺要的,是分散云卿的注意力。

很快,云卿身子往后一倾,以他的功力,早就看穿赵诺喜欢打组合拳,所以才一立稳,他就向前迈出一步,挥拳运气,结出一道气墙。果然,赵诺的第六招就被挡在了气墙外。

只是,在看到气墙有用后,云卿又往后一步,再结出一道气墙,自然,也就更靠近落樱和子荣了。

时机已到,子荣踏步而上,直逼云卿而去。

落樱也不示弱,飞身扑了过去。

乱风乍起,柏枝飞动,一阵打斗。

“咣铛!”只听得一声响,子荣第一个被震了出来,月影刀也被震得锒铛落地。

接着又是一阵“咣铛”!落樱第二个被震了出来,紧跟着就摔在了月影刀上。

“想不到你和他们一样卑鄙!”枝飞叶乱间,云卿指责的声音直冲赵诺而去。

赵诺御风落地,面上神情败犹不悔,咬牙睁眼,细看着乱风中的人影道:“骨肉分离,乃世间最疼之痛,在下不才,但也要拼尽全力出手相助。”

“哼!”随着云卿冷冷一哼。风停树止,赵诺晃然看见他美如神像的面容。

接着,就听到孩子哄亮有力的哭声。

这一场架。三对一,结果,只打下了云卿的人皮面具。

哎!云卿看清他们三个的狼狈样子,不由叹道:“亏你们还想对战仙奴,连我都敌不过,怎么去对付大弥加?”

云卿向来不喜欢尊敬的称赞谁,唯独弥加。他总是要在前面加个大字。

语毕,云卿挪步走向落樱。居高临下的,一双凤眼全是恼怒,愤愤看向落樱:“想要孩子,还是拿出真本事来。”

落樱眉宇紧紧拧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一句话都应不上来。

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云卿眼里闪过一丝不解,继而他不屑的一笑道:“我不过用了些防身的招数,你的苦肉计行不通的!”

落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摇头看着他。

云卿叹了口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运气而出,想要以气托起落樱。

“怎么会这样?”云卿面露惊异之色。任他神功盖世,可此时的落樱重如千斤,云卿根本托不起她。

落樱只觉得兜袋内的九身璧重如千斤。几乎要把她的身体压穿!

突突的,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她又平躺着,直洒得落樱满衣,甚至浸透了她的前襟,直渗进了中衣。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子荣、赵诺和云卿都震惊了!

只见落樱狠狠从怀中掏出被她鲜血所染的九身璧,正想要扔出去。却被身下的月影刀轰然掀起。电光火石之间,月影刀奔着九身璧而去。

斑驳的九身璧光茫四射,与月影刀合二为一,接着,所有人就看到它合圆如新的样子。

“天啊!”赵诺仰望着天空中旋如艳阳的九身璧惊叹道:“原来月影刀就是那块缺璧!”

“难道要月影刀才能唤活九身璧?”子荣眼里凝着浓浓的疑问。

赵诺却是一眼清亮透彻:“得九身者得天下,得月影者得天下,原来说的是一件事!”

云卿不屑的睨了睨赵诺与子荣,无视眼前的异像,走到一边慢慢坐下,从怀中掏出小葫芦来给孩子吃奶。

九身璧在天空中闪成一道剌眼的光,照得人不敢直视。

就在大家目光晃忽间,更为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金光一收,九身璧不见了!

就连云卿,也不得不停下来看向天空,两件传闻中的绝世宝贝转眼就自己消失了!

此时的落樱,只觉得浑身轻快,踏身就飞了起来,她朝金光飞去,想要一看究竟,接着,她就看到九身消失之处光茫依旧,越接近越感到身轻如燕。

接着,光茫收敛,就在一切归于平静之时,落樱看见一个金色的轮廓出现在半空中,那轮廓渐渐清楚,如一把古剑当空而立。

在落樱接近的刹那,一把金色重剑已经成形。

前世,她是手执大刀的女将,见到兵器就本能的展开手掌。

那把金色重剑像听话的孩子,徐徐落入了她的手中。

落樱运气,重剑如蜻蜓之翼般轻柔灵动,她能感到这剑心性柔和,内里却蕴含着天地之气,就像位绝世安然的杀手,杀气被藏得一丝不露。

她看着手中剑,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有了它,打败云卿就有了希望。

“得九身者得天下!”她轻轻喃了一句,终于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落地,直走到了云卿面前。

“金乌剑!”云卿凤眼中的慧光全落到了剑上,他眯了眼,细看着那由九个部分组成的黄金剑身,眼有不解,又十分肯定的说道。

赵诺一听,冲了上来,目光如聚的看向落樱手中的剑。

“不是说金乌只是虚构的吗?”他的褐眼中,尽是惊异之光。

一旁的子荣也跟了上来,他澈目凝凝,仔细看着那由九种武器合成金乌重剑,想了想才道:“九刀合体,金色无双,还有那剑柄上的月明珠!这些都和上古文典记载的金乌神剑一样!”

“金乌剑?”唯独拿剑的落樱一脸茫然:“我怎么不知道?”

云卿了然而叹:“蓝道和弥加心里弯着多少花肠子,他们又怎么会告诉你这件事?”

的确,前世的落樱,除了征战就是练武,很多东西,都是由蓝道和弥加教她的。

落樱抬起手中重剑,左右翻看了一番,然后道:“这剑是我的。”

月影认主,金乌更是灵气分,自然是认主的。

接着,落樱剑直云卿:“你现在,还敢与我打吗?”

云卿轻轻一笑,摆出了防守的架势道:“人生最难得就是棋逢敌手。怎么会不敢打?”

落樱也笑了,抑起下巴对他道:“即然慈航大师是你朋友,那就请托他抱着孩子,我们两痛痛快快打一架,如何?”

“你赢了,我把孩子还你,可要是你输了呢?”云卿不急不缓的道。

落樱掂了掂手中的金乌剑,感到浑身热气四起,血脉畅通无阻,所有功力都已恢复不说,更有一种有如神助的提升感。

自信在她的心中腾升而起,她沉气,缓缓问云卿:“你要我怎么样?”(未完待续)

126、真正的胜利

先上防盗,正文稍后送上。落樱狠厉厉的站到工头面前,用她那可以震慑无常鬼的阴冷目光盯着工头道:“你若有半句假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工头脚一软,跪下颤声道:“小姐,我不知有何要说啊!”

落樱款款落坐在檀木椅上,缓缓问:“你上个月修葺安禄园用去多少银两?”

工头看了看玫夫爷,又看了看落樱,怯怯道:“连工带料五千两!”

落樱瞥眼看到玫夫爷脸上一松,看来这个工头并不好对付,于是她笑道:“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来人!把铁钳和账本一起拿上来!”

待两样东西上齐,落樱拿起铁钳对工头道:“我们一笔一笔算,算对一笔,我给你十两银子,算错一笔,我拔一个手指甲!”

工头立刻不干了,哭喊着道:“这算什么?私刑逼供吗?”

落樱示意下人按住他,问道:“你若问心无愧,还怕我算错不成?”

话到这里,落樱大声对莫管家道:“去!去把子荣给我叫来对账!”

听到“子荣”二字,抖颤颤的工头再也沉不住气,大喊道:“一切都是玫夫爷让我做的!”

“血口喷人!”玫夫爷转身破口大骂。

落樱示意护卫把玫夫爷按到了椅子上,然后她把大铁钳在工头面前舞了舞道:“他让你做了什么?”

“他让我像往年一样。为安禄园的游廊贴几块青石,给屋舍安几块琉璃瓦,然后就会给我数百两银子。唯一的条件就是为他造一本五千两支出的修葺账目。”

落樱毫不托泥带水,跳过玫夫爷问温夫爷:“他扣的这些银子与劫案有何关系?”

温夫爷看了看玫夫爷,对方依旧是一幅横然不承认之态,温夫爷也就狠下心来道:“他每五年就会为安禄园大修一次,其实都是借机敛财,而他素来与山匪竹林帮交好,今年的五千两银子早在前日就给了竹林帮。作为杀你的酬金!”

玫夫爷款款而坐道:“温老二,你就尽情的编吧!”

的确。现在最多能说他亏空五千两银子,其他均是口说无凭,玫夫自然有恃无恐。

温夫爷早已有备无患,他看着玫夫爷。话却是在对落樱说:“小姐,现在玫夫在我们手里,你只要以玫夫爷的名义写一封信,交给城东肉摊的张屠户,说是今夜让竹林帮出百十个兄弟包围镖局,到时你就可以看看我们玫夫爷的能耐了。”

落樱听完,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转身问脸色又回复铁青的玫夫爷:“爹爹,你真要女儿这样做吗?”

玫夫爷愣愣而站。忽然痴狂而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兵家大忌,不逼狗跳墙。落樱知道这个玫夫爷是小人,小人最不可得罪。现在是力挽狂澜的时候了:“毕竟是一家人!”

落樱叹了一口气。先对温夫爷道:“你毕竟陪我娘亲度过了许多快乐日子,况且上一代的恩怨我也不想过问。”

“小姐?”温夫爷一时不知落樱的坦然来自何处,掩着激动和不解沙哑的问:“您这是何意?”

落樱叹了口气,即然玫夫爷说姓温的小妻有房有田126、

云卿挑了挑眉毛,笑道:“如果你输了,孩子永远跟着我。”

落樱和子荣不由一顿。

云卿睨了睨怀中孩子。抬目逼视着落樱和子荣:“你们以三对一,这么卑鄙。我一点都不想让孩子跟着你们。”

云卿的话说得清亮如水,直把子荣和落樱说得面有愧色。

“借你吉言。”落樱挥剑道:“这一架,我非赢不可!”

语毕,落樱起身云卿利落的将孩子递给了慈航大师。

落樱直冲飞天,挥剑之际云动风起,带起了万千气象。

云卿面露笑意,起身而追。

“阿弥陀佛。”慈航大师看到眼前云遮雾绕的异像,不由喃声而诵。

转瞬间,天空就被雾气笼罩,只感到两股气宇在云间冲撞。

赵诺仰望着雾茫茫的天空,皱眉道:“真正的纱罗回来了。”

“真正的纱罗?”子荣澈目沉沉,注目天际,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就看到两股晶亮的光划过天空,如闪电迅捷,似流星闪亮。

两束光不停的对撞,发出刀柄轻脆的响声。

一向嘻皮笑脸的陆胖子,此时面上尽是凝重与感叹,他仰望着天空叹道:“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赵诺转眼看向他,问世故老道的陆胖子:“蓝道是用什么办法把这些高手聚在身边的?”

“高人行事,自有高明之久。”陆胖子看着漫天飞散的剑光拳影,说话间眼中已经绽出了崇敬的光茫。

赵诺回望天际,只见两道白光交相挥映,轻声道:“这才是高手过招。”

的确,在那高高的雾霭中,落樱只感得到风的呼啸,其他一切都归于宁静。

她所有的目光都聚为一个桔色的光点,凝视着眼前如电光般闪过来的云卿。

挥剑自若间,她与云卿措身而过。

身后只有云卿穿透气宇的声音。她闭眼,转瞬睁开,她感到云卿慢了,虽然万分之一的差别,却已经是可以制胜的契机。

于是,她断然回身,以迅雷之势勇追而去。

云卿返身应招,拳风与剑气击打上,一片流光自天空而落。

赵诺看到那片流光自九宵而下,目光都被照出晶晶光彩。

然后就听到巨石陨落般的轰鸣。

子荣、赵诺、陆远桥同时看见一个光影自天而落,还不及眨眼,那物便跌到了离他们数里远的地方,一阵气浪涌来,瞬间铸就了一个大坑。

赵诺第一个飞身而去,子荣也不甘示弱,陆远桥自然也是紧追而去。

还不到坑沿,他们就看到云卿自深处爬出,他动作有些缓慢,显然是受了伤。

接着,众人都听到天空中传来啸鸣之音,一道光自天而落,轻然落在了云卿面前。

落樱长身而立,金剑在她手中一挥,如蝶翼舞出一道霞光,剑尖直接云卿喉间。

“你输了。”果断而决绝的语气,落樱毫不迟疑的宣告这场决斗的结果。

云卿那风华绝代的脸上,布满了泥痕,他先是低头看了看指在喉间的重剑和自己残秽不堪的褴褛衣裳,遂又抬头看了看居高临下的落樱,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道:“是的,我输了。”

他面色诚恳,语气坦荡,虽是认输,却气度依旧。

“哇……”却不想,子乐在这时哭了。(未完待续)

127、漫漫仙奴路(上)

西出赵都,是一倾千里的沃野,初夏时节,稻谷鲜绿茂盛。

田间官道上,浩浩荡荡数万大军整齐的前行。

隆隆而行大军正中,护了一辆锦布褐顶,周身酸枝木的七驾马车。

车里,落樱正抱着子乐摇哄。

赵诺坐在左边的锦垫上,子荣则坐在右边。

赵诺眸色沉沉,端端的看着落樱,问她:“此行征战,我们当真要从阳关入手。”

落樱摇了摇手中的子乐,见她乖了不少,转而对赵诺点头道:“阳关是进仙奴的正道,从这里进攻,立刻就会遇到仙奴主力。”

赵诺皱眉,子荣澈眸微微一垂,问落樱:“你……要速战速决?”

落樱没看他,只笑望了子乐一眼,转而对赵诺道:“蓝道杀风临,贬云卿,虽然现在仙奴还在数位得力将领,但我们实际的敌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弥加。”

提到弥加,落樱眼神流转了片刻才又道:“我们务必要把他先引出来,他越早出来,我们就越早看出他的路数。”

想到云卿那盖世的武功,赵诺不由的点头道:“鉴于云卿的话,我们势必要小心对付这个弥加。”

落樱抱孩子小心纳在怀中,神色坚定的道:“强者当前,我们一定要先声夺人。”

赵诺听了,连连点头道:“有你这个熟悉仙奴战术的人在,我们胜算还是很大的。”

落樱听得反而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头轻抚子乐小脸,转而对赵诺道:“师恩难忘……”

四个字欲言又止。她静思了一会儿才对赵诺道:“希望最后不要是你死我活的一番光景。”

见她神情失落,赵诺和子荣脸上升起了忧虑。

“你放心。有的事,最后会由我们男人来做的。”子荣正视着落樱,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坚决。

落樱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赵诺道:“我们还有多久才到阳关?”

赵诺掀帘看看外面急行的军队,细算了一下才道:“应该还有十天吧。”

落樱抱着子乐沉沉的点了点头。

赵诺见孩子已经睡熟,他也不想扰了孩子,便起身道:“那一切就按你说的行事吧。”

落樱看着他沉沉点了头。

赵诺一下车。子荣就转而看向落樱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落樱扭过头不看他。

子荣叹了口气,朝落樱挪了挪身子道:“是的。我承认我此是在赌,可如果赵诺真的愿意与我同侍一妻,我也会答应的。”

落樱没有看他,只抱了孩子。淡淡丢下一句:“大敌当前,你还是好好应战吧。”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子荣沉声问。

“不需要。”落樱转了身,以背对着子荣,冷清清丢了三个字。

子荣沉了神色,转而看向熟睡的子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淡淡道:“你让我一心应战,我便一心应战,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落樱掀帘看向车帘外,轻叹了口气道:“天气还不错。希望乐儿今晚不要再惊醒。”

突然扯开话题,让子荣眼色一顿,他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硬把还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让我看看。”接着,他挪上前来拉子乐的小手。

落樱转身就闪开了,看也不看他道:“孩子惊醒也要把脉。你当真以为自己包治百病?”

子荣神色又是一顿,抽了手道:“那让我抱抱她。”

落樱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好歹也是个督军,还是赶快下去看看吧。”

子荣抿了唇,脸色黑沉,这秋后算账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再不去,那督军之职就由我来担任吧。”落樱冷然的一了逐客令。

子荣暗暗捏了拳,转身下了马车。

落樱端端抱了子乐,稳稳坐在车里,脸色略显憔悴。

“你今晚可不要再惊哭了。”她轻声对熟睡的女儿道,这几夜,这孩子总会夜惊,先是像见了谁似的,发出几声“哦,哦”的哼叫,接着便会像被遗弃般的哀婉而哭,这一哭便是一夜,害得落樱只能哄着她直到天明。

此时的子乐正在熟睡,自是听不到娘亲的此番哀求。小家伙只顾着沉沉而睡,这一觉睡来,已是天色将晚。

停军扎营,子荣重回落樱帐中。

“今晚我来照看孩子吧。”由于午间被赶下了马车,子荣一进帐,就用了一个很妥贴的借口。

落樱毫不客气的挡了回去:“行军车上又冷蚊虫又多,你想让她和你一起受罪吗?”

一来就讲明不让他留宿,子荣面上不由的阴沉了几许。

落樱看也不看他,只顾着把要爬下床的子乐又重新拉了回去。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子荣轻声道。

话中之话是,我又没有逼赵诺。

落樱轻轻笑了笑道:“我不是随了你的心愿,与他同室共处了一夜了吗?”

言下之意是,我都心甘情愿做了你的赌注,你还不满意吗?

子荣索性进帐坐到床上,问落樱:“那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落樱抱起子乐,宠溺的看着她道:“这是行军之时,难道你想留个燕国公子**军营的骂名?”

子荣恨恨拉过她的手,澈目紧紧锁着落樱,回答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与我的妻子同起同卧,谁能说半个不字?”

落樱睨了他一眼,继而又看向怀中的孩子,神色冷漠得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子荣想要伸手去接过孩子,手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只淡淡道:“让我今晚在帐边上睡吧。”

落樱正想拒,子荣立刻说道:“我就在帐外支个小棚子,孩子若是哭了,我就进来抱抱她。”

落樱看了看帐帘,叹道:“随便你。”

子荣脸上不由浮出一丝笑。转身去接过侍从递进来的食盒。

亲自置好菜,他又忙为落樱接过孩子:“你先吃,孩子我会看着。”

落樱也不理,递了孩子,索性先吃了起来。

子荣坐在一边,不急不燥,把子乐抱坐在怀中,拿着小汤匙细细喂她喝汤。

子乐却扭了头,一脸不自在,整人扭动着不要他。

喂不了,就只能起身哄她,子荣又是哄又逗,好容易才让这别扭的小妮子稳住了神。

见子乐乖了,子荣忙坐下喂她喝汤,这次她倒是不扭了,眼色晶亮的看着子荣。

“乖。”子荣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舀了一小勺汤喂到子乐嘴边。

小妮子一脸笑,小手不知从哪伸出来,一下就打番了子荣手上的汤勺。

子荣不占一尘的浅蓝锦袍就这么污了一片油渍,更捣蛋的是,在子荣低头之际,她小手一伸,索性把桌边的小碗也给打翻,子荣的锦袍就这么给废了。(未完待续)

128、漫漫仙奴路(下)

128、漫漫仙奴路

“啊!”子荣素来喜爱洁净,见蓝衣上一片桔色油渍,不由哼了一声。

结果,落樱一把抱过子乐,没好气道:“自己没照顾好孩子,还好意思大惊小怪!”

子荣眼巴巴看着女儿被抢走,衣服也不管了,只叹道:“我没有……”

落樱把孩子抱稳在身上,轻叹道:“算了,你先饭吧,吃了快点儿出去,免得看着刺眼。”

子荣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落樱,默默低头吃饭。

是夜,子荣静守在帐门口,细细听了大半夜不见动静,便沉沉睡去了。

帐里的落樱轻轻搂着女儿,几日未得安歇,也是沉沉的睡了。

“哦!哦!”快到天亮时,子乐又动了起来。

子荣第一时间就醒了,他起身冲进了军帐。

帐外的火光幽幽透进来,光亮虽微,子荣却在其中健步如飞,一下就冲到了子乐床前。

子乐眼睛亮亮,在子荣靠近她之际,“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像被大人遗弃了一样撕心裂肺。

子荣伸手去抱她,却在哭声间隙隐隐听见帐边传来一个极细声、极轻盈的,纵身跳跃的声音。

“谁?”子荣心里一惊,抱着孩子转身去看,却只看到幽暗火光当中空空一片。

“你看到了什么?”听到声响的落樱也是急忙起身。

子荣紧紧抱了孩子。坐到床头,安安道:“没事,你且好好睡一会儿。”

落樱眼露异色。答了一句:“我也发现了,有人夜扰乐儿!”

幽暗中,子荣伸手抚了抚落樱的头,他缓缓道:“放心,有我在呢,以后我会好好守在你们身边。”

落樱轻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接过子乐,逗哄着一起躺下。只留一个背影给子荣,冷冷道:“你说那人会是谁?”

子荣轻声道:“干这种偷鸡摸之事的人,我定要设下套子把他捉住。”

落樱听了,冷冷哼了一声:“那就等捉住再说吧。”

子荣脸色一沉。看她依旧以背而对,只能摇头叹了口气,也没多话,轻步走出了军帐。

官道往西,路渐荒凉,风沙渐起,荒原代替了万里皆绿的田野,浩浩大军也到了赵国疆域尽头:阳关镇。

镇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阔地,赵军重兵就阵守在这里。

风沙中。阳关大营数丈高的大门矗立在碧天黄沙中。

门下,玉衍带着他的数百青花会兄弟,早已久候多时。还有先行的子彻。也带了数千兵马等候发令,二人齐齐而站,翘首看着落樱的马车徐徐而来。

落樱从车帘看到了他俩,索性把孩子递与子荣,一下车辇就朝他俩奔去,神色万分开朗与他俩问好。

见落樱笑面如花。子彻神色不由一措,面颊上便晕起两道红霞。

“师父。”玉衍则神色凝凝。语重声长的唤了一声。

“让你们久等了。”落樱长长道了一句,然后拍拍爱徒的肩。

子彻站在一旁,侧眼就看到落樱娇小玲珑的手搭在玉衍的宽肩上,眼色不由一沉,嘟了嘟嘴,转而看到子荣抱了哇哇哭的子乐过来找妈妈,立刻走过去对子乐笑道:“来,叔叔抱你。”

一向认人认得紧的子乐,第一次见到子彻,竟对着他笑呵呵的,小手伸过去,像早就认识的一样。

见子彻轻易的就哄过子乐,落樱不可置信的笑了,对子彻道:“今晚让你带她睡,可好?”

子彻看了看自己满脸笑意的小侄女,笑答道:“好!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一旁的玉衍哪能让子彻专美,一只手就横挡过去道:“且让我抱抱她。”

子彻就把子乐递给他,结果,子乐不哭也不笑,小拳紧握,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玉衍,看了半天才小嘴一撇,“哇”的哭了出来。

子彻见状,立刻抱过子乐,边哄边对玉衍道:“看吧,我家侄女就只喜欢我。”

玉衍斜睨了一眼子彻,伸手掐了掐子乐胖嘟嘟的小脸道:“乐儿!快些拉尿在他身上!”

子彻抱着子乐一侧身,避过玉衍的不轻不重的手,然后得意的把她举过肩,逗她笑。然后不紧不慢的回玉衍:“尿就尿,我侄女的尿也是香的。”

玉衍哼了一声,转而挥手对落樱道:“师父,这些是我青花会里最得力的兄弟,以后就全听你调遣了。”

落樱举目,一色的都是神色精练、体形敏健的小伙子,看上去就不是泛泛之辈。

子彻看了看玉衍的手下,忙对子荣大声道:“哥哥,燕国重兵已经入营,静候你和嫂子的命令。”

子荣指着大营中的燕**旗对落樱道:“这里有一万轻骑兵,一万步兵。”

落樱顺着他的指尖而望,看见白茫茫一片军帐,朗朗展开在荒凉的阔地当中。

“即然都来齐了,我们即刻就商议进军之计吧。”最后是赵诺从马上跳下,召集大家一起进营。

子彻第一个抱了子乐,笑呵呵的跟了进去。

其他人也一并跟了进去。

“直接攻打?”玉衍、子彻、赵诺和陆远桥的目光都齐齐看向落樱。

落樱点了头道:“即然要打,就长驱直入。”

玉衍隐觉不妥,道:“我们主力都放在这里了,万一遇到弥加怎么办?”

落樱沉首,目光敛敛道:“别忘了,我们有金乌剑。”

赵诺目露赞许的笑了,回想着那天落樱与云卿的对决,他语气极为自信的道:“对,我们有两**队,有青花会的杀手,还有金乌剑,所以,我们要打仙奴个错手不及。”

坐在玉衍一旁的陆远桥问落樱:“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落樱与赵诺相视一笑道:“明天,玉衍与子彻率三千大军直攻三十里外的仙奴军营。”

陆远桥眉头一皱,问:“你们的攻势,恐怕不止于此吧?”

落樱点头道:“对,今夜,我与皇上今夜出兵。”

陆远桥神色一沉道:“奔袭?”

落樱点头道:“我们真正的目标是雾影的大军,玉衍、子彻的大军先抽空雾影的主力,我们则从后包抄。”

玉衍听得磨刀霍霍,跳起身来问:“师父,你们今晚是否从西边潜伏而去?”

落樱起身瞪了瞪了他,示意他坐好,然后才看向赵诺道:“不,我们这次会从东边进攻,这一战我们就是要打得招招摇摇,势必让蓝道刮目相看。”

玉衍听得直点头道:“师父作战一向无往不胜,我只听你有调遣便是。”

接着,玉衍便转身拍了拍子彻的肩道:“明天你我并肩作战,可不要托我后腿!”

子彻恨恨瞪他一眼,哼道:“论武功我不敢与你比,但论行军作战,我可总来不比你差。”

“那就让他们好好看,我俩谁更强。”玉衍话虽这么,眼里却尽是患难兄弟般的信任。

“谁怕谁呀!”子彻也回拍他的肩,二人的朗朗笑声随之溢满了整个军帐。

见两个活宝开杠,赵诺与陆胖子也被感染得笑了起来。

唯有子荣独坐案前,神色静如幽潭的默默看着这一切。

几个人一谈就是一天,不觉已是日暮时分,便各自散了去,备战的备战,休养的休养。

赵诺草草用过晚膳,换了行装,月亮还未升起便早早到马厩里选马了。

就在他精挑细选之际,驻军大将进来报道:“皇上,落樱姑娘来了。”

赵诺眉头一挑,转身就看到一个瘦长身影立背着月光,坚坚立在马厩门口。

“来了。”话语一出,赵诺就喉间一干,第一次见她穿戎装,没想到竟会干净利落得如此飒爽。

“嗯,想不到皇上的这一千兵马准备如此精良。”落樱那纤纤的身影缓缓走进马厩,轻笑着向赵诺讲她在马厩前看到情景。

“你……”赵诺刚想说话,却分明看见她月光下晶光闪闪的美眸,此时正注视着他,令他一时间话就咽在了喉间。

“怎么了?”出征在际,落樱神色颇为凝重。(未完待续)

130、电光白影

129、首战告捷

大漠朗月,把霜雪似的白光撒进马厩,照得赵诺的乌金明光甲熠熠生辉,令他的褐眼散出勾魂摄魄的光茫。

“怎么了?”落樱见他目光有异,不由轻声问问:“对我的计策有何顾虑吗?”

赵诺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一身乌钢甲,身形玲珑有致的落樱,目光难以转向别处,只能边看边叹道:“没有,只是没想到,我俩还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落樱神色一怔,面上绽出笑意,她叹道:“是啊,想起你我以往的互相猜忌,真是令人感慨。”

赵诺转身不看她的眼睛,拍着身边一匹粟色大宛马,沉声道:“我给你挑好了马,我们这就起程吧。”

落樱看了看他的背影,轻步上前,当看到那匹骨肉匀称若流水般的宝马,她眼底溢出了惊异,轻叹道:“这马也太好了吧。”

赵诺轻轻抚了抚马鬃道:“这匹马鬃毛柔软,想来性情柔韧,最适何你骑了。”

语毕,赵诺转身睨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洒然转身,直迎着门外洒月光而出。

落樱追着他坚定的背影而行,边走边应道:“那,我们起程吧。”

出得马厩,赵诺旋身上马,落樱也紧跟而出,将重剑背于背上,也是利落的旋身上马。

接着,赵诺就见她抽出背上重剑,凌空一挥。一道光晕就笼住了整个奔袭的骑兵队。

“你这是做什么?”赵诺不由问。

“隐声。”落樱沉声道:“雾影听力最好,可以觅到数百里之外的异像。我用真气笼住声间,让他听不到。”

赵诺看了看头顶的光罩。然后审视落樱,发现月影下的她面容特别皎洁,如临大敌的认真更让她多了种肃穆的美。

赵诺悄悄的看,也悄悄的收回目光,只道:“那就启程吧。”

二人并驾,带着精兵静静急行于夜色之中。

急行中,赵诺不时转头去看落樱。见她十分神色凝重,不由问道:“如果被雾影识破我们的声东击西。怎么办?”

落樱狠狠策鞭,看着前方道:“你是皇上,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赵诺神色一措。接着面色也沉凝了下去,不由的压低头直视前方,驱马而奔,但眼角余光还是不时的看向身边的落樱,她像紧紧伏在马背上,身姿随马背的浮动而动,加上身上的夜行乌钢甲、目光炯炯,像极了一只伺机而伏的豹。

顿然间,赵诺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的哀伤之光。接着他便专注的看向眼前深不见底的夜色。

落樱狠狠策马,目光看向前方,虽是踌伫满志。眼里却满是紧张,不敢掉以轻心半点儿。

越往仙奴而去,地势越是荒凉,夜色也越是深沉,风也渐渐冷得刺骨。

赵诺和落樱都是眼神四下扫射,侧耳聍听。

“还算不错。”落樱对着赵诺轻轻一笑。

赵诺沉沉点头。接着看向前方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险峻路途。

一路而行,直到夜色渐退。东方黎明之际,挂着雾字大旗的军营如约出现在晨光中。

落樱和赵诺伏于山丘之下,远眺着一队骑兵狂奔着出了雾影大营,毫无章法可言,一看就知道是慌张应战。

见此情景,赵诺细声对落樱道:“看来玉衍他们的进攻还算不错。”

落樱点了点头,抽出背上金乌剑,身姿蓄势待发的对赵诺道:“仙奴十将,玉衍第四,雾影第十,当中实力悬殊可想而知。”

听得她这么一说,赵诺眼也满是凌凌之光,熠熠盯着远方的雾影大营。

不远处的军营里,显然还不知道强敌当前,此时的雾影正立在帅帐的羊皮地图前,与几员大将商议应战之道,几个兵卒候在一边,正为他们递上做为早餐的白馍和肉饼。

“京城那边还没有回应?”商议无果,雾影急急饮了一口羊奶茶,神色里充满期盼的问身边传信参谋。

参谋面有揣测的道:“还请帅座等等。信鸽昨夜就发出去了,但无奈路途遥远。”

雾影一听,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重重把装羊奶茶的瓷杯丢在军案上,恨恨道:“大祭司不是一向料事如神吗?”

参谋怎么敢回话,只低头拱手什么也不说。

雾影重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把营里所有的骑兵都派到前方关卡去,我就不信抵不住!”

“好的,将军!属下这就去办!”参谋立刻挺身道。

“让他们从西路而行!”参谋临走,雾影还是不忘交代道,东路是他心神最灵的地方,所以不用任何兵马也能守得滴水不露。

雾影沉目睨着参谋出去,他转眼看向身边的几员大将,命令道:“你们几个也去骑马,我收了地图便出来。”

雾影转身就圈起羊皮地图,风风火火的拿起帅盔,准备出去之际,只听得帐外传来一阵刀锋划破皮肉的脆响。

雾影眉宇一跳,急步冲了出来,正欲开口质问,却惊被一个快若白光的身影重卷回帅帐,接着,他就看到一把重剑直指他颈项上的命脉。

“纱……”雾影看到持剑人,先是一愣,眼里尽是不敢置信,讷了半天才说出:“纱罗将军。”

紧接着他的眼底就腾起浓浓的不祥之感。

落樱凝神看向他,轻声道:“你投降,我留你活路。”

雾影斜睨了落樱一眼,舌尖舔了舔唇道:“当真不杀我?”

落樱眯眼,知道他有意托延,于是用剑锋在他项上划出一道血口道:“降还是不降?”

雾影怔怔看着眼前如神邸一般降临的名将,眼里全是惊恐,结结巴巴道:“降……我降。”

落樱很是防备,重剑依旧架在他颈上,细声说道:“出去让你的手下安心归降,赵国不会亏侍他们半分,如果你敢耍诈,我将即就要了你的命。”

雾影强咬着牙,显出一幅很是镇静的样子回道:“知……知道了。”

落樱轻轻抽出头,侧头示意雾影出去。

雾影目色沉沉看了看她,然后缓缓走出军帐。

落樱紧捏着剑柄,祈祷着雾影能依她的计策行事,毕竟大家都曾是仙奴人,她想用最小的代价换来胜利。

雾影走出军帐,看到部下已经严阵以待,他神色沉沉抿了抿唇,长长吸了口气,捏拳张口。(未完待续)

131、诛心之道

130、

落樱提着重剑,临着帐壁细听雾影的声音。

帐外,雾影看着整装待发一众部下,轻轻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军帐,他捏起双拳,沉了神色,嘴上说:“兄弟们,我们今天的不用再打战了。”

可他的目光不停的往军帐那边睃,示意那些部下军帐有异。

部下们的目光很默契的看向军帐,个个都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主帅雾影。

雾影边从背后抽出大刀,边转身,动作充满杀机,语气却带着欣喜道:“今天,本帅要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部下们也随着他拿出了武器,个个神色谨慎且带着恐惧的看着紧闭的军帐。

雾影捏紧了刀,轻步往军帐而去,口里还放着迷雾弹:“本帅降了,你们愿意跟着本帅吗?”

此话一出,部下们晃然而悟,紧跟雾影往军帐而去。

杀气如风,把军帐那毡毯做的帘子撂起了一条缝,只见得里面幽幽暗暗、空空旷旷。

雾影带头冲进了他自己的军帐。

军帐里空空如也,落樱不见踪影,所有的东西都按雾影熟悉的样子呆着,却在今天有了一种诡厄陌生的安谧。

雾影紧紧捏刀,转身环视着整个军帐,高大如山的身躯如同一只困兽,峁足全力做最后的拼杀。

其他将领也紧跟了进来。

“将军……”当中一个部下上前和雾影说话。眼中全是不解之光。

雾影抬手就挡住了他的话,摇头示意他们安静,不要扰了他的判断。

看到雾影神情如此阴沉。其他将领也是如临大敌,他们背对着背围成一个圈,一点不敢懈怠的上下寻觅。

然而,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不好!”突然,雾影了然眼神一闪,你是悟到自己中计一样,忙对所有将领道:“你们全部退出去!”

将领们神色一顿。马上明白了现在置身牢笼般的处境,个个提步便跑。

可惜。已经晚了。

所有将领在掀起军帐毡帘之际,只见得帐外如神明降临般光茫四射。

最里面的雾影只是看到一道白光穿过数十高大汉子的身躯,然后,那些汉子便凭空消失在了光影中。雾影一愣,却没有迟疑,举刀冲了过去,却感到尘埃冲进了自己的口鼻,原来刚才那些部下连血肉渣子都没有留下,眨眼就化作了灰烬。

透过蒙蒙尘埃,他在光茫尽头看见落樱的身影,他瞳光不由的一聚,眼底透出惊恐。却没有半丝犹豫的冲着落樱而来。

落樱却没有再举刀,她惊异的目光全部放在了手中的金乌剑上,当看到雾影冲过来时。眼里更是透着怜悯的迟疑。

“小心!”就在雾影举刀之际,一股劲利的掌风袭来,雾影连刀带人都被掀倒在地。

赵诺纵身挡在落樱面前,他先是转身看了看讷讷不动的落樱,转而才看向雾影,可是。雾影身后的情形也令得他不由一惊,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数十个高大将领。现在却只剩下了一片尘埃。

雾影一个鲤鱼打挺,冲身就往赵诺而来。

赵诺叹了口气,一掌出去,直将雾影推出了数丈远。

赵诺分明的看清了雾影的表情,痛失战友的他,此刻表情几近扭曲。

这让赵诺不敢迟疑,连接出掌,没有给雾影丝毫反击的机会,一步一稳的攻上前去,火速击打雾影的软处,很快就结果了雾影。

看着雾影沉沉倒下去,赵诺轻吁了一口气,回神刹那,才感到仅仅只是一柱香,整个大营所有将领都灰飞烟灭,这让他眼神不由的一惊,转而看向怔怔持剑的落樱。

落樱依旧看着手中的金乌剑,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赵诺看了看剑,不由叹道:“你也不用自责,金乌被尊为神剑,必是有超越一般武器的威力。”

语毕,赵诺见她依旧没有释怀之意,于是又道:“何况,你已经给了雾影机会,是他们自己不原投降的。”

赵诺边劝,边走过去扶她,轻声在她耳际道:“战场上只有弱强之分,没有同情可言,今天不他们躺倒在这,就是我们客死在此。”

落樱依旧看着金乌剑,久久才收回目光,面有悲悯道:“仙奴子弟都是这样的,即愿死,也不会屈服。”

赵诺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只可惜,他们选择了蓝道。”

落樱看了看依旧安静整洁的军帐,不由的咬紧了牙,恨从中生的道:“先是我,然后是风临、云卿,现在是雾影,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曾为蓝道出生入死。”

见她眉宇紧拧,赵诺拍了拍她的肩道:“所以,我们要杀进仙奴,将鸟尽弓藏的蓝道踩于脚下。”

听得赵诺的话,落樱脸色微微转晴。

也是在这个时候,赵诺与她同时听到军营西边传来的号角之声,接着他们就听到隆隆的马蹄声。

赵诺拉着落樱奔出军营,遥遥就看见挂着赵字的大旗。

“是玉衍的五千精锐!”赵诺眼露欣喜的看向落樱道:“想不到那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看着凯旋会师的大军,落樱眼露欣喜,对身边的赵诺道:“自此,阳光以西三百里,都是赵国的疆域了。”

看着她笑中隐带遗憾的神情,赵诺眉头微皱,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只能笑笑看向她。

很快,玉衍带领的大军就来到了落樱面前。

远远的玉衍就看见有赵军在押挟俘虏,知道赵诺与落樱已经战完,他神色不由一惊,快马奔来,跳下马便道:“师父,为了支援你们,我还特意加快了行军速度,没想到你们都已经完胜了。”

落樱看玉衍一幅神清气爽的想子,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道:“是啊,我们完胜了。”

毕竟是件好事,落樱侧眼看了看赵诺,转身看了看朗朗数千俘兵,笑道:“皇上,还不快结算一下此战的收获。”

“四万担粮草、一万步兵,一万骑兵。”很快,书计官就呈上了此役收获。

赵诺正正而坐,端端的听着这数字,细细的算了一翻才叹道:“此役我们总共出兵六千,缴获了雾影的两万大营,委实不能不说是一场大胜。”

语毕,落樱神色却沉了下去,道:“此役虽胜,可我们下一步要走更加小心。”

一边的子彻立刻反应道:“落小姐难是怕……”

落樱目露赞许的道:“再往下就是仙奴腹地,我怕此役只是弥加诱故深入的计策。”

听到落樱这么一说,赵诺不由唏嘘道:“折两万大军,为的就只是诱敌深入?”

玉衍直直立在一旁,咬了咬牙,然后不甘道:“就是让我们先胜,然后放着进仙奴的路,退则失守,进则前路迷茫,连胜利都只能让我们感到紧张,难道这就是弥加的诛心之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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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诺心如镜

131、阳关

雾影的军帐里,气氛因玉衍的话语而凝重,玉衍看了看大家的神情,解释道:“我也不过是猜测而以。”

赵诺褐眼沉沉,握拳托腮,细思了一番,语气果断的对玉衍道:“打了败战,我们要继续往前,如今打了胜战,更要继续往前。”

听到赵诺的话,子彻和玉衍均是面露笑意。

赵诺睨了一眼搂肩搭背的两个人,然后以欣喜的语气邀落樱道:“走,我们去巡查巡查新僻的疆域吧。”

落樱看了看军帐外射进来的明媚阳光,带着仙奴独有的苍凉光晕,想到这是她转世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重回仙奴,不由的叹了口气道:“即然胜了,就要立刻布下驻军,让他们好好看管这片新疆域。”

玉衍听得落樱的答复,笑容喜从中来,揽着子彻转身道:“走,让你看看本帅布阵的实力。”

于是,四人出了军帐,带上四千兵马就出了营。

荒原、孤树,落樱边行边举目而望,天蓝得惹眼,没有一丝云,久旱龟裂的大地无垠无际,一直延绵到雪山脚,满目尽是苍凉。

看到此景,她问玉衍:“附近有子民驻扎吗?”

“有,四下都有。”玉衍利落的回答道。

赵诺一听,不由皱眉道:“这种地方还会村落?”

听得他的叹,落樱不由叹了口气道:“仙奴只有帐包。没有村落,游牧的仙奴人就像风沙荒漠中的孤树,不幸却强韧。”

赵诺听了。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玉衍看出了他的期待,调转马头,带着他们往最近的牧民驻地而去。

阳光虽是明媚,却没有一丝温度,北风夹杂着远处雪山的寒意,带着沙砾吹打在脸上。

很远,赵诺就看见两个雪色的帐包。未及走近,就听到苍凉的马头琴声传来。

空阔的曲调飘零在天高地广间。于悠扬中透出浓浓凄美。

眺望远处孤零零的人影,赵诺叹道:“生活如此简陋,竟还有此雅兴。”

落樱与他同看一处,轻叹了口气。策马往帐包而去。

羊瘦马老,走近帐包时,落樱看到的尽是萧瑟。

拉琴的是位老翁,满面悲凉。

“大爷。”落樱下马,走进老翁问:“这琴音好生的悲凉啊。”

老翁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了好久才道:“原来是位姑娘啊,缘何来此?”

“路过。”落樱索性坐到了老翁面前,眼睛则在帐包四周扫视,却不见有一个人影。

于是她问老翁:“大爷。您的家人呢?”

老翁听到落樱的问,一双无神的眼睛不由看向远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知道又打战了吗?”

落樱咬了咬唇,即挑了老人的伤口,那就好好问到底:“知道。”

老翁颤颤抚着手中的马头琴道:“都说大漠统一了,我们就会跟着道君过上好日子。”

听到落樱也跟着叹气,老翁展目看着天苍地广的大漠,语气凄凄道:“结果。大家还是只顾着打战,这片草地连旱了三年。没有见到一点儿官家的救济,就连我家这种一门三户长的门弟,也快要绝口了。”

落樱脸色也跟着老翁的语气而深沉,她轻声问:“一门三户长?想来,您的三位儿子都是骁勇善战的军官吧?”

老翁顺手摸了摸霎时纵横的老泪,只长长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有讲。

这时,赵诺也来了,他屈身坐到落樱身边,看见老态苍苍的大爷正在抹泪,于是问:“看这帐包也不算重,要不,我们帮你迁到水土丰霈的地方去?”

老翁眯眼看向话语飘来的方向,问赵诺:“这位后生应当是赵国人吧?”

“嗯。”赵诺应道。

老翁笑中带泪道:“在这里,赵与仙奴不过一线之隔,两国子民却生活得截然不同,这与水土丰霈无关。”

赵诺举目而望,四下里全是一片荒凉,他静思了一番,目光敛敛的看着老翁道:“总有一天,这片土地上的人也会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的。”

老翁像听笑话一样,不置可否道:“除非哪天赵国真的一统天下。”

赵诺刚想说话,就见落樱眼眸一怔。

老翁感受得到突来沉默的含意,朝着落樱的人影道:“赵国也好,仙奴也罢,不灭何来一统?”

“仙奴不灭,何来一统?”听得老翁的话,赵诺起身眺望眼前天蓝地黄的景致,踌伫满志的道。

落樱抬头仰望赵诺迎屹立的挺拔身姿,眼里透出久违的晴色,语气柔软的对身边老翁道:“放心吧大爷,您的儿子们不会白白牺牲的。”

语毕,她就从怀中掏出银两,拉过老翁的手,稳稳放在当中道:“拿去市集卖些衣粮。”

老翁摸了摸手中又凉又重的东西,拉近一看发现是银子,忙递回给落樱道:“姑娘,这可使不得!”

落樱将他手重重推回去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你的孩子回来。”

老翁面色冷淡的道:“他们,真的会回来吗?”

赵诺张望着眼前荒凉的土地,意味深长的对老翁道:“您很快就会像赵国受旱的子民一样,有粮有衣。”

老翁听了,摇头轻笑道:“哎,老朽已经许久未见过人了,今天能遇见你们两,即使知道是故意讨我开心,心里也是欣喜万分啊。”

赵诺没有解释,只拱手辞过:“老人家,我说的话会被事实应验的。”

落樱眼含晶光的审视着赵诺,感到此刻的他在比朝堂上还威仪英挺,她也起身,与赵诺一同辞过老翁。

二人齐驾回到军队。

“就在这驻七千军士。”一下马,赵诺就对玉衍道。

玉衍看了看眼前荒芜的旷野,面有不解。

“朕要在这里设御旱司。”这句话,赵诺是对随行的史官说的。

玉衍不得不环顾了一遍四下,沉沉道:“这里地势平坦,囤兵容易被故军发现,但若是御灾,但是个四通八达的好地方。”

赵诺把马鞭绕在手上,眺望远处道:“那就在前面山口再驻个五千人的侦查营作前哨,如何?”

玉衍也跟着看了看远处的山口,笑对赵诺道:“得,赵国果然是国力雄厚,攻城掠池后就能立刻赈灾,想来一个五千人的前哨营也就是点鸡毛蒜皮之事。”

子彻听得玉衍的话,目光闪闪的看向赵诺问:“

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赵诺重重拍了拍子彻的肩道:“我花的是子民的钱,所以也希望这场战早点结束,有更多的人可安居乐业。”(未完待续)

133、逃兵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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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逃兵的用处

一战凯旋,自然是要趁胜追击。

燕赵联军的帅帐中,赵诺穿了乌金明光甲坐在正中,左边是着白铁甲的子彻和一身黑钢甲的玉衍。

右边则是同样穿着黑钢甲的落樱。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不是在羊皮地图上,而是齐齐放在落樱右边的子荣身上。

“你一个帐内谋着,穿这么显眼的一套铠甲做什么?”落樱面有不解语气嗔叹的问。

尽管所有人都以好奇的目光看向子荣,他却回以众人心安理得的笑容,拱手道:“自打结盟,我就是朕军督军了。”

玉衍第一个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算了,反正是他家燕国出银子,他想穿就让他过一下瘾吧。”

子彻也睨眼看了看子荣,解围道:“大战当前,我们快些商议行军之道吧。”

就连一旁的陆胖子,也看着子荣叹了口气,才展开羊皮地图,召集大家一齐看地图。

“臧谷。”落樱看着地图,眉头一紧,接着就将视线转向玉衍问:“你可熟悉这位新晋大将?”

玉衍抚着下巴,边想边道:“听说此人处世严谨,是个注重谋略的战将。”

落樱听了,与赵诺互视了一番,二人手指一抬,一起说出了四个字:“虚实相生!”

领会了赵诺的想法。落樱转而对玉衍和子彻:“看来,这场得靠你们两个了。”

玉衍与子彻齐齐露出了摩拳擦掌的神色。

“即然臧谷擅于谋略,那么。我们就以谋为谋。上一战大军为虚,偷袭为实,这一战,我们就两路为实,引臧谷进局。”

听得落樱的话,子彻和玉衍都连连点头。

赵诺在一旁又细想了一会儿,然后道:“最好还能有一个人扇一把阴火。”

“扇阴火?”玉衍和子彻二人皆是面有不解。

落樱已经面露笑意。把目光放在了一直不说话的子荣身上,笑道:“扇阴风这等事。我已经有了最好人选。”

子荣一听,恨恨回了落樱一眼。

可是,任凭他不承认,所有人的神色都已经了然。纷纷把拜托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子荣两手一摊,轻笑道推脱道:“可惜我天生一付燕国人的长像,怎能混进仙奴军营中去。”

落樱不由一笑,伸手一挥,金乌剑就已经在手。

“你说的就是这把小匕首?”落樱抬剑问赵诺。

赵诺点头道:“传说金乌九器,各有奇力,这把小匕叫做幻像匕,善用他者,可以幻化出无数色相。”

听得赵诺这么一说。大家都伸了头去看,落樱忙从剑身上取下那只有手巴掌长,如修般细瘦的匕首。

子荣眼睛一眯。心想他即能用月影刀,想必这小匕也会听他的话,于是伸手从落樱手中接过匕首。

果然,那匕道还没等他的手摸到,就已经飘到他的指尖。

子荣细细端详着手中金亮的匕首,许久才极不相信的道了一句:“把我变成陆远桥!”

结果。子荣还是子荣,而一旁的陆胖子大笑道:“我这样英俊不凡的人。岂是说变就变的?”

子荣也不看陆远桥,只捏起拳,眼睛轻轻闭上。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圈金光从子荣脚底而起,像个金环一样从子荣脚跟划到他的头顶,接着,子荣就变得和赵诺一模一样。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得了此等宝贝,那个变成赵诺的子荣一脸笑,对所有人道:“行了,我这就去扇阴风。”

那天下午,茫茫荒原上,雾影手下的一队潦倒撤军正前瞻后顾的谨慎前行。

正当他们祈祷一路不要遇到燕赵军队时,却看见一个同样潦倒身影。

大家先是警惕不已,待那人走近,才不由松了口气。

“原来是慕兼中郎啊!”待看清那人,大家都冲了上去,高兴的与他打招呼。

“终于遇到自己人了。”姓慕兼中郎将口唇干裂,神情在憔悴中带着欣喜。

接着便是号角连天,玉衍和子彻并肩驾马,号令着燕赵骑兵们催城拔寨。

而落樱和赵诺,同样趁夜而行,另取一道,先闯进了仙奴关东大将臧谷的视线。

臧谷生性稳重,战打得不赖。起兵前,他将夜里来投奔他的一众撤军召到了帅帐里。

死时逃生的雾影旧部们听得主将有请,马上就来到了营帐。

“哇!羊肉?”残兵败将们一掀帐帘,就看到大块大块的羊肉放在帐中的木桌上。

见到热气腾腾的美味,一路食不裹腹逃来的兵将们无不眼露期渴。

坐!

臧谷早已正坐当中,细细审视着进来的撤军们,待身边一个雾影旧部一一确定了来者身份,才挥手示意他们围桌而坐。

“军中粮划有限,也只能为兄弟备这么点肉食了。”人一坐下,臧谷就亲自举刀剔骨分肉。

“吃,别客气!”臧谷把大块的肉豪气的分给每一位来客。

“不知将军找我们何事之有?”当中一位老兵早知世间没有白食的午餐,肉还没吃,就先问清原由。

臧谷眼睛直盯着割肉的匕首,嘴里尽是客气的道:“如今本帅正是缺人之际,能得你们几位援助,自然是要好好款待你们一番了。”

老兵点着表示明白了臧谷的话,也不忘割下一块肉放进口中,细嚼着道:“将军备的肉火候很到位。由此可见将军煮肉的诚心可鉴。”

老兵话中有话,臧谷剔肉的刀不由停了停,继而又稳稳的。一刀是一刀的把羊的骨肉剔开,边剔边对坐下兵士们道:“没错,打战如同煮肉,有肉有火,还要有慢慢等待肉熟的诚心。”

“可是,敌军像闪电一样,跟本不会给我们等待的时机!”臧谷的话一挑明。马上就有亲眼看见落樱下手的士兵道出他的所见所闻:“整个军营霎时间就被白光所笼罩,还不及想是为什么。很多兄弟就消失了。

臧谷停下刀,转而问那士兵:“怎么消失了?”

士兵想到当时的情影,不由的皱了皱鼻子,然后把臧谷分给的羊肉全放在桌上。这才惋惜的叹道:“尽数化作了灰烬,连成块的骨头都没有。”

“说来听听,那纱罗是如何将人瞬时化作灰烬的?”臧谷的语气似是闲聊,手中的刀却被深深戳进了羊肉里。

“来就电,势如虹,纱罗实在不可小视。”老兵轻叹了一口气道:“想来将军也听过她的威名。”

新晋为帅的臧谷,细细回味道:“打我一进军营,就听得纱罗神功天下无敌,却不想今日会与她狭路相逢。”

老兵见他眼带期等。知道臧谷新晋为帅,极需要打一场胜战以显威名,于是扇风道:“纱罗可是仙奴第一将。将军若是胜了她,必会成为道君庙堂中的第一武将。”

臧谷睨了一眼隐隐含笑的老兵,微笑着顺势问道:“雾影将军不弱,却被纱罗轻而易举的剿灭了,想来,要打败她谈何容易。”

老兵想到雾影战败的惨像。也叹了口气,低头沉默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直默默而坐的慕兼中郎用桌上绵帕擦了擦嘴道:“雾影将军输给纱罗,不仅仅是因为武功修为,最关键的是他中了纱罗声东击西战术。”

臧谷又递了块肉给那慕兼中郎,问他:“你是说,赵燕大军果然混淆了雾影的视线?”

慕兼中郎点头道:“当时雾影将军的所有主力都在应对燕赵大军,才会使纱罗偷袭成功。”

臧谷眼露质疑的道:“可是,燕赵大军那边也大获全胜了。”

那慕兼中郎放下手中的羊肉,轻笑道:“雾影将军被纱罗打死了,主力无人指挥,自然是输了。”

臧谷听了,凌历的眼眸微微一转,转身对候在旁边的士官悄悄说了几句话,接着那士官便匆匆出去了。

对坐的慕兼中郎只睨了一眼臧谷,然后便又拿起羊肉来大快朵颐。

坐下的其他撤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慕兼中郎默默吃起羊肉来。其实谁都知道,臧谷定是让那士官去查纱罗杀雾影的时间,以推断慕兼中郎刚才说的话。

果然,待羊肉吃得差不多,那士官也回来了,只见他在臧谷耳边轻说了两句,臧谷的脸上就浮起笑意。

恰好,慕兼中郎的羊腿也啃完了,他顺手拿起绵布慢慢的拭着手。

“对付纱罗,不知这位兄弟有何见解?”这次,臧谷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客气了不少。

慕兼中郎擦干净手,笑道:“依小将拙见,我们主要的敌人是纱罗,没了纱罗,燕赵大军也就没了龙头。”

臧谷听了,眼中划过一缕狡然,试探道:“那就是所有主力都放在纱罗这边?”

慕兼中郎只是轻笑,语气沉稳的道:“燕赵大军也不可小看,所以,将军此战必须分散他们的进攻,派小队兵马设伏,托住大军,挤出时间擒贼先擒王。”

臧谷这次才是真正的眉开眼笑了,点着头问慕兼中郎:“兄弟这么有才能,不如,就担任此次战役的冲锋官吧。”

“后生自是求之不得。”话虽这样说,慕兼中郎却是意味莫名的微笑着,抬起马奶酒饮了一口,心里把这个奸狡的臧谷骂了不下一百回。

羊肉宴吃完,残兵们也就离开了帅帐。

先前说话的老兵与慕兼中郎同行,走了许久,见四下无人,老兵才语气深长的对慕兼中郎道:“这个臧谷,根本没有我家将军忠直。”

慕兼中郎依心领神会的淡淡一笑,故意道:“我们当兵的,能有战打、有肉吃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这次臧将军邀我做冲锋官,这可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老兵叹了口气道:“胜了,是他的功,败了,是你出的计。”

年轻军官拍着老兵肩道:“放心吧大爷,我会凡事小心的。”(未完待续)

134、螳螂捕蝉

ps:昨天欠的更新,明天定会补上,实在不好意思。

战火四起,仙奴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往西,直击燕赵大军,一则坐守军营,由中朗将慕兼做冲锋官,领兵立于军营前方,等待着纱罗的到来。

冲锋阵营迎着荒原而立,春风料峭,卷起沙砾,直吹得慕兼眼睛微眯。

他转眼看向远处重兵把守的军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臧谷真的是把主力留在了这里。

想到这,慕兼回望远处,仿佛已经能看到燕赵大军攻城掠池的样子了。

风声呼啸中,慕兼一骑当前,澈眸微闭,细听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他远远的就看见,风沙漫天中,赵诺的乌金甲在阳光中闪耀出来的幽幽光茫。

看到赵诺身边的落樱,慕兼神色如碧潭起波,他举旗挥手,示意大军应战。

两队隆隆战马狂奔而撞,慕兼紧伏在马背上,奔着落樱而去,看着领队的妻子,假慕兼婉尔一笑,打了个秋波,然后抬刀做了个狠劈的假动作。

真是没有最假,只有更假,慕兼才一劈,作为领队的落樱就落马了。

见领队落马,朕军一片哗然,脸上露出了军心不稳的神色。

幸好赵诺动作神速,驾马伸手,一把将落樱拉到了他的马上。

正好,假慕兼回身就看见自己的老婆已经跟别的男人同乘一骑!

不是说作戏吗?假慕兼眼底划过一丝玩味。驾马冲赵诺而去。

赵诺正在应对敌军,还没来得及分神,就感到身前一空。结果,就看到落樱被假慕兼拉到了他的马上。

“小人!”也不知是在作戏还是在真骂,反正赵诺回身就骂了一句。

假慕兼拉缰调马,冷笑道:“有本事来抢啊。”

远远的,臧谷在细观战局,见中郎将慕兼引了朕军主力往军营相反的地方跑,不由叹道:“好。此招诱敌而去,为我们从后包抄铺好了路。”

见朕军狂奔而去。臧谷对身边的心腹道:“你带着最精锐的一万主力去追,我们人多势众任她纱罗再厉害,也难免要尝尝这背腹受敌的滋味。”

心腹领而去,臧谷继续瞭望远方不到四千兵马的赵燕朕军。意气风发道:“这就是你轻敌的下场。”

很快,臧谷的追兵就包围了燕赵朕军,一时间,杀声震天,一场厮杀正在如火如荼。

臧谷看着自己的部下死死围住了燕赵朕军,此时已如瓮中捉鳖,胜卷在握,他不由一笑,转身对候命的将领道:“去。再派四千兵马,尽快结束这一场战役。”

将领神色稳稳,领命去结束这场即将获胜的战。

就在臧谷看见自己最后的四千主力倾巢而去之后。一阵隆隆声在他身后响起。

臧谷眉宇一凝,转身快步往后方瞭望而去。

不望不要紧,一望,臧谷整个人就凝在了大漠的风沙之中,因为,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军。正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冲他而来。

两个年少英勇的将领在前,一个白铁。一个乌钢,虽都是身姿英挺,可在臧谷眼中却如同催命无常般可怕亦可恨。

“防守!”当看到来者写着“燕”字的大旗时,臧谷就明白了,他的另一股大军已经被这两个小子在瞬间歼灭了。

“防守!”见瞭望塔下没有动静,臧谷又大呼了一声,这才听得身边侍从匆匆下塔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几个侍从临时举上长矛,小跑着去螳臂当车了。

这时臧谷才反应过来,他所有的兵力还在前方剿灭纱罗呢!

他转身举旗调兵,无奈前方战状激烈,无暇回身。

臧谷却已经听到身后侍从的惨叫,他一转身,就下面大军已经包围了瞭望塔,臧谷急忙抄起身边弩手手上的强弩,打算以高高瞭望塔为屏障,上来一个杀一个,拉出时间差,让大军有机会回撤,至少,要保住他这个老帅的命,否则,群龙无首必败无疑。

可是,出乎臧谷意料的是,就在他举弓之际,人已经被迎面而来的一个黑影扑倒了……

“救命啊!慕兼!”倒下刹那,臧谷本能的看向慕兼的大军求救,却不想一看过去,他就不由的挤了挤眼,摇了摇头,以保证自己看得准确无误,这才又专注的把视线投过去,可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他正在鏖战的一万四千大军,已经被燕赵朕军包抄而上,转眼间那边已经战火平息,而他的冲锋官慕兼,此时正紧紧搂着马上的女子,调笑着,嘟了嘴去吻那女子。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臧谷只能回头问扑倒他的那个黑影。

“什么怎么样?”玉衍掐着臧谷的脖子,示意他老实点,然后才道:“你输了。”

臧谷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又看向远处道:“输也要输得明白,那女人是谁?”

“我师父!”玉衍也顺着臧谷的视线看去,转身对瞭望塔下的子彻道:“能不能让你哥哥不要当着这么多人耍流氓?”

塔下的子彻展目望去,也看到了假慕兼正抚着落樱的下巴,一脸讨好的样子,正嘟了嘴去啜落樱的脸颊。

看到这一幕,子彻面颊一红,面露笑意,举头对玉衍道:“这样蛮好啊!”

“好个屁!”玉衍一个气急败坏,直把手掌全压在臧谷脸上。

“救命啊!”喘不过气来的臧谷拼尽全身力气狂呼道。

玉衍没好气的抬起手掌,臧谷立刻抬眼看清了眼前的年少英雄,理了一下思路,指着假慕兼调戏女子的方向道:“那女人就是纱罗?”

玉衍不理他。

臧谷却没有丝毫被无视的感觉,接着问:“你就是轻仙将军玉衍?”

“是又怎么样?”玉衍转目看了看臧谷,一指点在他的督脉脉门上。

臧谷浑身一抽,然后,整个人就不能动弹了,只得一双眼刺溜刺溜的转。

接着,身长八尺的臧谷就像个破布袋般,被玉衍提着飞下了瞭望塔,腹部往下的担在马背上。

“走!”玉衍利落的调转马头,策着马直往落樱而去。

臧谷头朝地,动又不能动,被马颠得口水四溢,紧闭着眼,祈求着玉衍快些停马。

就在他的五脏即将被颠出来时,玉衍停了马。

“师父,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拉下马来?”听得玉衍冷冰冰的埋叹声,臧谷的眼角就睨见慕兼的手正紧紧着纱罗的手。

“骗子!”即使臧谷心里狂骂不已,可惜嘴却无法动弹。

这时,子彻朗声笑道:“玉将,点数兵俘要紧,你就不要再管人家的家事了。”

“什么人家的家事?你没看见我师父一脸不情愿吗?”刚刚还号令千军的玉衍,此时就像个孩子一样任性。

子彻驱马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肩盔劝道:“我哥哥可是落小姐的丈夫啊。”

“丈夫!”这两个字落进臧谷心里,霎时激起千层浪,原来骗自己的,竟是燕国的靖康公子。

接着,臧谷就看见那个慕兼下得马来,他手臂一挡,再露出脸来时,就变幻成一张俊雅如月的秀挺面庞。(未完待续)

135、黄雀在后

仙奴大都,祀天苑,佐兰殿。

山风拂过桫椤林,吹动了楼檐上的铜铃,叮叮咚咚的铃声散在风中,更衬得林苑宁静安逸。

那风掠过铜铃,吹进了佐兰殿镶嵌着各色宝石的象牙窗格。

温软的阳光也透过雕着蔓珠沙华纹样的窗格,照在殿内的佐兰神像上,在佐兰神本就安谧慈祥的神情上,更添上了一摸看穿一切又同情一切的智慧。

高大的金色神像前,挂了数丈长的经幡,织锦经幡自殿梁垂下,周身织着绚烂绮丽的神佛故事。

经幡下,是没有一丝尘埃的青石地板,地板发着幽幽而亮光辉,把整个殿宇衬得更加恢宏空阔。

殿宇正中,一条丈宽的细绒挑金线波斯毯从敞开的象牙殿门一直铺到神象下。

华贵的地毯两侧,两排红衣**师静静而立,个个神情庄重沉凝。

这所有一切包围、守候的,是一袭端坐在莲花蒲团上的白影。

垂地的金发,闪着丝一般的华光,此时的弥加,正闭目诵经,樱花瓣般的唇正细声而动,每诵完一段,他就会用手里的天青石经椎击打一次身前檀木案上的紫金罄。

紫金罄的声音辽远而安谧,仿如天籁降世般引人沉静。

一阵脚步从殿外传来,一位紫衣祭司缓步迈进了佐兰殿。

“大祭司,臧谷已经覆灭。”即使是军情。在这安静的殿宇里,也被报得平静而安宁。

弥加粉唇一闭,如同只有十六七岁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深遂凝重的神色,他停了经,放下天青石经椎,依旧闭着眼,声音沉缓的问:“主上那边,有什么意旨吗?”

“小太监一早就送来了卷轴。”说着,紫衣祭司就呈上了帛书卷轴。

又是卷轴。弥加轻叹了一口气,眼虽未睁。动作却极为贤熟的打开了卷轴,似是能看见上面那句“一切依大祭司所言行事。”

侍僧也看到了这九个大字,不由的笑从中来,在弥加身边轻道:“看来。主上非常信任大祭司啊。”

弥加手掌一紧,两手间的帛书就被捏成了团。粉唇不由勾起一丝失望的笑意,只道了一句:“只怕是,主上这是在考验小僧的司国之能。”

见弥见面露笑意,紫衣祭司马上面色一僵,眼有惧色的接不上话。

弥加收起笑,将帛书放到一边,继续拿起天青石经椎,击了一回罄才对紫衣祭司道:“即然他们入局了。我们也该挑线头了。”

语毕,他又开始诵起经来。

得了意旨的紫衣祭司,转身便出了佐兰殿。

相比这佐兰殿的安静轻逸。数百里外的朕军阵营却是一片严阵以待的肃穆。

虽得了胜利,燕赵朕军却不敢有一丝马虎,数十万人的大军营有条不紊,就连走卒小兵的一步一行,都有军纪管着。

帅帐之中,玉衍、子彻都正正而坐。赵诺则久坐在羊皮地图前,细细观察着各路地势。就连一向市井气十足的陆远桥,此时也盘了腿稳坐在军案前。

“玉衍,这里就是岐山吧?”离地图最近的落樱指着地图上的一坐高山问。

玉衍起身上前,看了一眼,眼露确定之光道:“是的师父,这里就是岐山。”

落樱看着地图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赵诺道:“过了这座山,我们就算是占领了半个仙奴了。”

赵诺皱眉看着地图,凝着神,似是虑得很深:“这山口地势险要,一看就知道是易守难攻。”

玉衍点头道:“昔日,岐山部落就是守着这个天堑,在北方草原上存活了数百年,从来没有一个部落能打得过去,因此也就有了‘岐山难越’的说法。”

子彻、子荣两兄弟都凝了眸,细细看着羊皮地图。

“山口狭窄。”子彻推断道:“很容易就会遇到敌军的伏击。”

子荣两手盘于胸前沉首而观道:“这一次,我们不可再用兵分两路之计,但是,如果用大军去突围,必会造成很大伤亡。”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沉凝,一整天也没商议出讨伐之道。

入夜,得以修整的大营早早就安静了下来。

沉沉的苍穹下,整个大营火光摇曳,散放着安歇、静逸的温暖。

落樱的帐房里,传出婴童泣泣的哭声。

帐里灯火通明,落樱正抱了孩子轻轻抖动。

一旁的子荣没得个座,只能站着,伸头去看落樱怀中的孩子,嘴里还喃喃道:“这么大的营帐,这荒原又寒凉得紧,晚上就你们两母女睡,孩子当然会一夜一夜的哭了!”

落樱听了他的话,抬头看向子荣,轻声道:“我们这被子多得是,再说,即使寒凉点,也好过有个居心不轨的人睡在身边好。”

子荣抿了抿唇,面放笑意,回劝道:“你怎么又说这些伤感情的话,我这不都是为你们母女好吗?”

落樱不理他,只轻轻抱着子乐哄。

子荣也就那么站着,绝口不提半个走字。

终于,孩子的哭声收住了,落樱转身问他:“你当着那么多人行为不端,也是为了我们母女吗?”

子荣摸着下巴,眼有笑意,神色却故作严肃的对落樱道:“好歹我也算是歼灭臧谷的主力,不能邀点功吗?再说,我是你丈夫,讨个亲亲,不算过份吧?”

落樱狠狠白了他一眼,逐客道:“行了,你可以回帐睡了。”

子荣像没听到一样,挪步走到子乐面前,逗孩子道:“晚上想和爹爹睡吧?”

“哇!”子乐小嘴一撇,立刻又哭了起来。

“出去!”这些,落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快。

子荣怜怜的看着落樱,好似在期盼她收回逐客令。

落樱侧身抱了孩子,以背对着他。

就在夫妻二人不说不语时,外面传来的巨大的铜锣敲打之声。

那声音极为急促,惊得子乐边哭边往落樱怀里窜。

紧接着,就有侍官来报。“怎么了?”还不及侍官讲话,子荣就迈步上前去急问。

侍官忙报道:“有骑兵逃跑了!”

抱着孩子的落樱面色一措,皱眉道:“这荒原方圆百里没有人烟,他们为何要逃?”

侍官忙报道:“只听说当中一个因为孕妻临盆,前日告假,却因战事紧急,没有得到准假。想是心急,今天就结众逃了!”(未完待续)

136、兵分两路

ps:二更送上,感谢亲们的支持。

136、兵分两路

朕军大营里火光通明,一阵锣声,直把领军的几位将领都阵得聚在帅帐之中。

“他们怎么逃的?”赵诺问主管军纪的子彻。

子彻面有自责的呈报道:“几个逃兵今日正好巡值,黄昏酉时骑了马出去,到了交接时刻仍未回来,几个交值的骑兵出去寻了近一个时辰,只寻得往东南而去的马蹄印。”

“东南是赵国的方向。”陆远桥寻思到:“看来真的是去看老婆了。”

赵诺却是长长叹了口气道:“此去赵国,已近千里,怕的是他们还没逃到赵国,就被仙奴流营所抓。”

“且让我去把他们找回来!”子彻立刻站了担当道。

“不行!”玉衍马上跟了出来道:“这夜黑风高的,我与你一起去吧!”

子彻回身拒道:“这事是在我手上出的,怎能劳烦玉兄跟着跑这么一趟。”

落樱听得,忙劝道:“还是让玉衍和你一起去吧。”

子彻正欲再拒,帐外传来一声长长的“报!”

接着就见一前方侦寻军官冲了进来。

“怎么了?”所有人齐迈上一步,赵诺每一个追问道。

“前方有敌来袭!”侦寻军官忙道。

“从北方来了?”赵诺急急而问。

侦寻军官急道:“是的。皇上,敌军正是从岐山方向而来。”

子彻不由叹了口气,对玉衍道:“在这里。你和落姑娘最熟悉前方地形,你快去应战吧!”

“可是……”玉衍面有不妥,转而又想到战事紧急,只能捏拳叹了口气。

“子彻,你且多带些兵去。”赵诺对子彻道。

“放心,大家且去应战,这点子小事儿就由我去办吧。”子彻铮铮领命。快步就出了军营。

子彻走后,赵诺带着众人也急急的走出了帅帐。

“什么时候发现的。”一路走。赵诺一路问。

侦寻军官忙忙报上:“天黑时发现的。”

“大概有多少兵马?”赵诺边往头上戴乌金盔,边问。

“五千以上,两万不到。”军官一字一句道。

“调两万骑兵!”赵诺边走边对玉衍道。

玉衍转身便去。

接着,赵诺转身看向落樱。眼里转过一丝温柔,对她:“最近孩子还是一直在哭啊,要不今晚你就留在营里陪陪她吧。”

落樱面有迟疑。

赵诺往她走近了些,细声道:“我知道你最都没休息好,而且,仙奴行事诡异,我们还是不要全军以覆,你与靖康留在军中,以应不时之变。”

“果然是你考虑的周全。”落樱目色一亮。接着眼里又多了一份担忧,轻声嘱咐道:“此次夜袭,他们必是有备而来。而且这里已是仙奴腹地,你们以防守为主,万不可恋战,更不能追着他们而去,以免中了他们诱敌。”

赵诺见她眼中的担心都快要溢了出来,不由的笑从心来。语气透关暖意的道:“知道了,有了你的嘱咐。我定会倍加小心的。”

兵贵神速,很快,朕军大营外就集齐了两万兵马。

“我在军中备好早膳,等你们回来。”临行,落樱又道。

赵诺与玉衍上马,齐齐转身,均是面露笑意的道:“知道了。”

落樱一直站在军营大门下,看着大军消失在夜色中。

盛夏将至,天空中月朗星稀,落樱仰望天空,心里却在反复想着赵诺临行的话。

刚好发现有兵逃走,仙奴就大肆进攻,这两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

落樱心里更是不安,她快步回到帐中,见子荣正抱了孩子哄逗,立刻上去确认道:“子彻带了多少兵去?”

子荣嘟嘴亲了亲子乐,回道:“两千。”

听到这个数字,落樱的心稍稍有一点落下,她走过去抱孩子,对子荣道:“你且记着点儿,要是子彻半个时辰不回来,我们就派人出去寻他去。”

子荣一迈身让过了落樱的手,抱着孩子交带道:“你一直没睡好,难得她今晚让我抱,你就先歇息吧。”

落樱叹了口气,坐回到床边道:“这两边都派了人出去,我怎么睡得着。”

子荣轻声道:“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要好好休养,万一这些都是仙奴设的套,到时候还得你我一个东一个西的去救援。”

子荣的话与赵诺的如出一辙,听得落樱更是不安。

“报!”帐外传来探子的声音。

“进来。”落樱身子一直,急声唤道。

探子一进来就报道:“大军已经在三十里外遇到了仙奴军,敌军六千,系仙奴岐山部华临将军的部队。”

落樱听了,神情不由的一安,赵诺怕她担心,竟专门命令探子来报。

子荣见她紧绷的神绪略松了些,忙加劝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其实两件事同时发生,也不算太过奇怪。”

落樱听了,还是叹气道:“战事当前,拉紧些心弦总是好的。”

很快,探子又来报:“前方战势激烈,幸得我方准备充足,已经占据上峰。”

落樱听了,不由嘱咐道:“万不可吊以轻心。”

就在落樱忐忑之际,探子又来报道:“敌方有援兵,还请靖康公子速速支援!”

听得这个消息,子荣自然是速速起身便去了,临走还不忘嘱咐落樱:“你好些休养,子彻要是一刻后再不回来,再派两千士兵出去。”

落樱眼色游离的点着头,脑海里不祥的预感却是越来越浓。

幸得子乐很乖,在这个紧急时分却能安安静静,落樱沉沉看着孩子,低头轻轻吻了她,心里却在不停的算计着,仙奴来兵,必是有所准备。

子荣一走,这军帐顿觉空阔宽敞,想起刚刚与他斗嘴的热闹,落樱此时更觉四下空空。

就是这种空冷,让落樱心里升起了四个字:“声东击西!”

“不好!”落樱起身,想到带着几万兵的赵诺、玉衍和子荣,带着两千兵马夜出的子彻顿现势单力薄!这样一想,落樱心里一紧,急命人传陆远桥。

陆远桥一进帐,她急急迎过去,满眼托付的道:“你速带一万兵马,急鞭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往东去寻到子彻,不管他找到逃兵与否,都将他速速带回。”

陆远桥面色一措,难得沉稳的问:“那军营怎么办?”

落樱语气沉沉道:“我这还有数万兵马和金乌剑,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乱,你且快去!”(未完待续)

137、六月浩雪

137、六月浩雪

盛夏苍穹,漫天繁星。

朗朗月光照得茫茫荒原如覆了一层白霜。

路逢岔口,子彻拉缰止马,亲自下马,先查看较宽的南边岔口。

“这是新踩的马蹄印子。”士官轻捻起一撮土,细看了一番,确定道。

子彻又往北边那条路去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明显痕迹,才踱步过来,转身上马,带着将士往南而去。

路越走越窄,天空中的月亮也不知从何时起不见了踪影。

子彻专注的看着前方,尽量在越来越黑的视线中找寻着蛛丝马迹。

“公子,你看。”子彻顺着随行军官的指尖看去,远处有一点火光,一看就知道有人在那处升火取暖。

逃兵们急于逃命,夜间升火这种极易暴露的事,应该不是逃兵所为。所以子彻面无喜色,催了马,快步上前道:“先去看清楚再说。”

子彻向着那团火奔去,不论是谁在那里,都希望能得到一些有关于逃兵的消息。

许是因为马速太快,子彻感到迎面而来的风越刮越冷,突的,一点白色从子彻眼前飘过。

子彻眼色一惊,停下了马,仰头而望,却见片片雪花自天而降。

“真漂亮。”夜色中,子彻的眼睛晶亮如黑水晶,映着一片片似雪花的落物,更添了一份流动的华光。

随行的部下们也是一脸惊奇。

“现在不是六月吗?”子彻接着手中的雪花。眼里露出不解:“盛夏怎么会下雪?”

一个军官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一路来怎么会感到越来越冷呢?”

子彻不由的拉紧了衣衽,看着那点火光道:“走。我们过去问问。”

火光渐行渐近,子彻也越来越清析的看见那丛火光边的人影。

衣冠胜雪,那人直直而立,像是久等了许些时候一般。

子彻策鞭,让马速更快了一些。

可是,当他看清那人一直垂到脚踝的金发时,子彻一把拉住了马缰。

“你怎么会在这里?”子彻面有惊异的问。

那白影转身。一张似是十五六岁男孩的小脸在火光中清析可见。

弥加缓缓起身,侧脸而听。续而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粉白的唇轻然而动:“你看这漫天雪花,很漂亮吧?”

面对如此恬静美好的男子,子彻却本能的眼底一怔。巨大的不祥感卷过他的心海。

火光中,弥加长睫如羽,覆在他紧闭的双眼上,透着沉静安宁。

“你到底要怎么样?”子彻咽了咽口水,沉声问道。

“是你自己跑进我的雪阵里的。”弥加面有笑意,神色安宁。

“雪阵?”子彻眉头一沉,怒问:“我寻我的逃兵,缘何跑进了你设的什么破阵里?”

弥加只任接雪,面上没有一点变动。只轻轻道了一句:“小僧只要你明白一点儿,你若不对逃兵起了担心之意,就不会遇到今夜的我。所以害死你的,是你自己!”

语毕,只见弥加沉首闭目,嘴唇轻闭。

子彻拉马本能的往后一退,顿时就感到狂暴的北风袭来,接着就看见漫天大雪回旋而起。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翻卷而来,滚滚而动。巨如天幕,如同一朵盛放在苍穹之中的花朵。

那雪卷出来的花儿还未到,子彻已经感到手指生疼,如针的寒意直截骨髓。

他紧咬着牙,弹身从马上跳下,举刀冲弥加而去。

无奈才跑了几步,腿就动弹不得,子彻只感双脚一直就使,腿上的血液霎时被冻成了冰,整个人直直就倒在了地上。

弥加依旧站在原地,那双没有视觉眼睛,却被长睫修饰了万般的灵动,他指捻雪花,一语不发,在寂静无声中,编织着死亡的斑斓。

看着漫天的风雪,寒意直呛进子彻的喉咙,如刀割进唇舌,痛得他混身一抽。坚强的男子,又怎么会就此认输,他奋力想要起身,就在伸手之际,一阵狂风袭过他的全身。

子彻整个人被覆上了一层白,从发丝到五脏都被冻成了石头一样的寒冰。

肉身成冰,一阵黑暗瞬间盖住了子彻的心魂,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只在最后那一刹,在他脑海留住了一副图:暖温的阳光下,他立在洛水之畔,身边有哥哥子荣,有好兄弟玉衍,还有那个近在身边,虽又远得触不可及的人:落樱。

那阳光如金色的沙子,撒得漫到漫地,撒得洛水如黄金流动般华美。

昏然之中,子彻感到自己笑容满面,转身之际,想要告诉落樱许多话。

“你是谁?”浑噩之中,一切消失,子彻只看见金色的阳光中,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对着他浅浅而笑。

“你是?”看着那似曾相识的人,子彻又觉得他神情陌生。

那人只是笑,什么也不说。

随着意识消失,子彻彻彻底底成了冰一座冰人。

弥加看着子彻再没一丝暖意的身躯,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修长的中指与拇指捻成一个说法印,凝神吸气,伸手向子彻,想要抽取子彻的元神。

但那没有一丝冷意的躯体,似是被抽空似的,哪还有什么元神。

弥加眉头一紧,嘴角略有一诧,脸上划过一丝遗憾,自喃道:“怎么会这样?”

弥加迎雪立在,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面色再次回归宁静,指间吸过一粒沙砾,轻轻一弹,那沙砾刹时就在为飞转而去,如电划夜空,转瞬就穿破了子彻的心脏。

灭了心神,子彻的肉身便万劫不复,再难复原。

暴雪袭过盛夏荒原,转瞬又变得宁静如初,朗朗明月下,两千人的军队全军覆没得无声无息,甚至连不远处的狼群都嗅到鲜血的腥味。

直到一阵隆隆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依着月光,陆远桥看见远处土地上高地不平的异样光影,不由拉住了马,问部下:“那边是什么?”

“上去看看。”没有打斗痕迹,四下里一片宁静,部下也无从知道前面的黑影是什么。

陆远桥紧了眉宇,瞪了一双眼谨慎的往前行,越走心越寒。

“是燕军。”月光,燕国将士的铠甲依旧放着幽幽光辉,陆远桥急急跳下马去,一个一个的确认死者身份。

不着一刀,没有丝毫伤痕,但所有的尸体脸上都是几近扭曲的惊恐。

“他们怎么会这样?”部下们都看着陆远桥。

而此时的陆远桥只深深叹了一口气,下令道:“快,快去找永安公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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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怒障(上0

月光下,陆远桥带着的三千骑兵全部都下了马,大家屹屹而立,围着死去士兵的尸体站成一个圈。

圈里,陆远桥带着一名军官和随行的医官,三个人小心的行走在尸体间隙中。

“冻死的?”听得医官的话,陆远桥一脸疑惑的蹲下身,提着油灯,右看看,左摸摸脚下尸身。

“是的,都是冻死的。”医官也是一脸纳闷,抬头看了看天有银河的盛夏夜空。

陆远桥看着脚下惊恐万状的士兵尸体,细捻下巴想了一阵,转身对军官道:“这事情太诡异了,你速速回去,请靖康公子也来看看。”

军官领命而去,陆远桥继续小心的四下寻觅。

因子彻是领军人,陆远桥就沿着马头朝着的方向找,直到军队尽头,只见一丛马蹄印子延伸了出去。

陆远桥顺着马蹄印往前,一直走了近百步,忽的见到一个白影倒在地上。

陆远桥忙蹲下去,先是细看了一番,然后伸手去摸,接着,他脸上便放出了惊诧,眼角隐隐放出了泪光。

“怎……怎么会这样?”陆远桥的语气里,尽是惋惜。

军营里,子荣正在哄子乐睡觉,落樱则立在营帐门前,等着赵诺和玉衍回营。

“报!”听到传话声,落樱立刻站直了身子,急急掀开了营帐帘子,面有喜色的看向来人。

来人急急而来。却不是赵诺的探子,而是随子彻出营的军官,落樱神色一怔。面上溢出惊诧之意,还没等军官报上,她就先迎过去问:“那边怎么了?”

军官急急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报……”

“呵……呵……”提了两口气,那军官才又开口道:“公子遇袭了。”

落樱听消息,瞳仁一聚,上前就抓住军官。急急追问道:“那子彻呢?现在他怎么样了?”

军官目含隐泪,语带叹息道:“两千兵马全军覆没。公子生死未卜。”

不远处的子荣抱着孩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来,声带嘶声的道:“快,快带我去找!”

急急交代了平时不舍得离手的孩子,夫妻二人都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找到子彻。脚步极快的上了马,催马就出了大营。

正好,玉衍与赵诺摔兵刚到大营门口。

赵诺见落樱一脸的行色匆匆,立刻催马迎了过去。

“怎么了?”赵诺语带关心的问。

“子彻……”落樱见是赵诺,咬着牙,皱着眉,语气急急的道了两个字,此刻,她心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平时的落樱。总是气定神闲,即使面临强敌了未曾焦急,现在看到她这样六神无主。赵诺的头“哄”的一声就跟着焦急了起来。

“子彻怎么了?”紧跟在赵诺后面的玉衍听到了落樱的话,也看到她满脸的焦急,忙追上来问子荣。

“一起去找吧。”子荣也一样,万年平静如波的面上,此刻也是再难平静,回完玉衍的话。便只顾着策了马,快步往前而去。

大队飞驰。一行人很快就看见前方正在收拾残局的士兵们。

“子彻呢?”赵诺先一步跃起,第一个落了地,抓住一个正在点数尸首的小兵问。

小兵见是赵诺,先是一愣,然后丝毫不敢迟疑的指向陆远桥所在的方向。

子荣还没来得及下马,就依着小兵所指狂奔而去。

接着,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陆远桥蹲在黄土地上背影。

这个平时总是一脸玩世不恭笑脸的胖子,此刻却是双肩颤抖,仅只是背影,也透着一股袭人的悲泣感。

“阿彻!”这是赵诺第一次正面子彻,那急不可待的声音中,尽是嘶哑。

而赵诺身后的玉衍,在看清那具浑身白色的尸体时,不由的腮邦子一酸,即便紧紧咬着牙,他的眼泪还是夺眶而了。

而子荣,此时早已经冲到了陆远桥面前,急急抢过胖子怀中的人,皱着眉,凝着泪,细扫着怀中透着寒气的冰人。

浓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还有那总是带笑的嘴角,一切对于子荣而言,是那么熟悉。

“子彻!”子荣大声的、急切的唤着怀中人,语气中带着嗔怪:“不要闹了,大家都被吓坏了。”

“子彻!”玉衍也是一腔急切,跪在子彻面前,抓着他的双肩大呼:“你快给我起来,你不是说要比过我的吗?”

不远处的落樱,她怔怔坐在马上,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眼里盈满了泪。

不着一点儿痕际,不留一个活口,干净利落得不着一丝尘埃,看着满地满眼的燕国士兵尸首,落樱仿佛能看到弥加手起刀落时平静安宁的面庞。

“冰莲雪祭……”她讷讷的追溯着弥加有用心,冰莲心法是弥加最寒邪的心法,据当年弥加所说,是专杀心灵炽热的人。

想到这个,子彻往日的笑容满面、往日的神色温暖,还有那总是坦荡安然的身姿尽都浮在落樱脑海,想到“小太阳”这三个字,她终忍不住颤着手捂住了唇,任眼泪随风而飞。

“他死了。”最终,还是赵诺清醒的把大家从无尽的哀伤中拉出:“我们不能让阿彻白死。”

玉衍两紧紧握着子彻寒意凌凌的手,任由寒气逼得他的手背发青,咬着牙对子彻道:“对,不能让你白死。”

接着,子荣抱起子彻,缓缓而行。

落樱讷讷看着子荣怀中僵硬的少年,心下一收,刚想转过泪眼,却清晰的看见他胸前的孔洞。

落樱眼色一措,急急跳下马,奔到子荣,凝神再次审视子彻胸前蚕豆大的小孔。

“催心诀!”落樱确定的看向子荣,沉沉道。

“催心诀?”赵诺与玉衍紧跟着聚回来。

落樱皱了眉,一脸疑惑的道:“催心诀毁人全尸,即使魂魄还在,也再难打到归依,只能游离世间,进不了轮回,永世难得超生。这种残忍的心诀,弥加一向都不用的。”

“弥加!果然是狠绝之辈!”赵诺眼里聚起浓浓的仇恨。

子荣也眦了牙,眼里是绝断的恨意。

落樱伸手轻抚子彻胸口的孔洞,目带揣测道:“按理说,子彻已经被他的冰莲至于死地,他为何还要用这催心诀?”(未完待续)

139怒障(中)

139怒障(中)

“催心诀?”玉衍狠狠复述了这三个字,一拳打在自己腿上,想到子彻与他一见面就形影不离,想到子彻与他一向明里抬杠,暗里互助的种种,一向喜怒都形于颜色的他,泪随之滑落,仰天问道:“为什么是子彻?”

是啊,为什么是子彻?

赵诺背身过去,在夜色中藏住自己的神色,他闭眼,几乎咬碎牙,才忍住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却在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身着红锦衣少年,笑面如暖阳,温暖无欺,眼里是没有一丝杂念的纯澈。

就连一向神色平静如水的子荣,此时凝了一汪泪,颤着唇,紧紧将子彻冰凉的身体纳进怀里。

“他不应该这样对子彻。”落樱拭去面上泪水。想到的,是上次弥加劫去子彻时说的话。

弥加说过,她会带来无数劫难。而现在,这些话都应验了,弥加要的,就是映证他的预见。

清晨的风袭过荒原,带得风起沙飞,吹得所有人骨疼心冷。

赵诺抹了一把脸,长影立在风中,面色坚韧的道:“就算竭我赵国之力,我与要弥加还这笔血债!”

东方刚露鱼肚白,金色的晨光开始在大地上漫延,却没有为这片无垠的荒原带来一线生气,赵诺的如铜钟声响,厚远而沉重,传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寂静的氛围中。赵燕朕军踏着龟裂的、寸草不生的荒地走上了回营之路。

朗朗三千人的部队,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那整齐、生硬的马蹄声。在诉说着大家心中的悲凉。

虽死犹生,子荣拒绝把子彻放在马车上,而是让他扑在自己背上,兄弟二人难得同驾一骑,可惜已是阴阳两隔。

跟在子荣后面的赵诺,褐眼沉沉,数十里路走来。始终没有把如聚的目光从子彻已经冷硬的尸身上移走。他知道子彻是他的一胞之弟,更知道。他们还没有真正相认。

还有玉衍,始终走在子荣身侧,见子彻手耷拉了下来,他便伸手将它又拉回子荣肩上。一路咬着唇,每侧眼看到子彻,就紧捏着拳叹一声气。

唯有落樱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她思虑沉沉,试图在弥加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打到他的意图,以便探寻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马蹄飞扬,赵诺冲进大营,直往帅帐而去,仿佛一刻都不能耽搁了。来到帐前,他一个飞身就下了马,急急冲到羊皮地图前。对紧跟在后面进帐的玉衍道:“今夜我率五千精兵往北而去,绕过岐山,明早你带三万大军攻岐山,你我两面夹攻,务求在午时前攻下岐山!!”

玉衍也是目光如炬的看着羊皮地图,楞眼回道:“你且去。明天就算死,我也会死在岐山上!”

“让我先行吧。”子荣也跟着进了帐。他的语气在清冷中透着决绝,仿是此去不回般道:“我先带三千兵马和一万草人而去,扰乱他们的视听,让他们以为是大军已到,分他们的神。

“假动作?”玉衍眼色一亮,道:“这个主意不错!”

接着,玉衍眼色一沉,看向子荣道:“可是你做引子,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胜从险中来。”子荣的澈目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期渴,对胜利的期渴。

陆远桥刚刚进来,听得他们的话,也是摩拳擦掌的道:“我这就让兄弟们扎草人去!”

军帐里的几个男人个个神色沉沉,却燃烧起了腾腾的杀意。

就在此时,帐帘被掀起,落樱瘦消的身影缓缓踱步进来,她面色沉稳,缓缓道了一句:“我们此刻万不可怒!一怒就自乱了阵脚!”

玉衍第一个看向落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师父!死的可是子彻!”

是啊,子彻与每个人都交好,从不说伤人的话,更不做伤人的事情,千死万死,不该死子彻。

“不仅仅是因为阿彻,其实我们还有退路吗?”赵诺指着地图沉声道:“后方是漫漫仙怒路,我们回不去,前方是岐山天堑,我们如果不冲出去,就很有可能背腹受敌!”赵诺的声音特别的沉沉,一双眼不看任何人,有着独特有的倔强,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意志。

落樱也是深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不打,只是,目前不能动兵。”

子荣的面容回复平静,细想了一番才道:“樱儿难道你想要反其道行之,以不变应万变?”

落樱点头道:“对,弥加不惜以雾影和臧谷为饵,把我们引进仙奴腹地,要的就是我们现在进退维谷的处境。”

赵诺褐目一沉问:“依你所说,一开始,我们就在他的计策之中?就连杀子彻,都是他预先计划好的?”

落樱点头道:“不仅是子彻,我们所有人都在他的计策中。”

赵诺拧了拧眉问:“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所以,我们让大军回撤吧,舍得下,才得得到。”落樱十分不甘愿的道。

玉衍一听,急了,破口就道:“难道我们要就此放弃?”

落樱诚诚看着玉衍,嘱咐道:“不是放弃,只是以退为进。”

玉衍抑了抑满腔不甘,才道:“师父,是不是弥加一天在,我们就一天不敢进仙奴腹地?”

玉衍素来热血,落樱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道:“你与子荣暂退一下,把将士兄弟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留得青山在,待他日一有机会,我们就攻进来。”

玉衍神色一措,回望子荣,问的却是落樱:“为什么是我和子荣,难道你还有其他安排?”

落樱点头道:“我与赵诺会轻装悄悄潜入仙奴。”

赵诺也是一惊,问道:“我们去仙奴,你要探路?”

落樱以确定的目光看了一眼赵诺,道:“不仅是探路,我还要去找救子彻的办法。”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把惊异的目光投向落樱。

落樱神色沉稳的道:“我也不能确定能不能救他,但弥加不会平白无故的用催心诀毁了子彻的肉身,我想当中必有其原因,很可能子彻的魂魄还在人间,只要我们能潜入大都的祭天殿里,说不定能找到破催心诀的方法,助子彻回阳。”

“不可能!”玉衍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只见他摇着头,一脸不相信的道:“师父,以弥加的狠绝,他的法术是绝不会有解的。”

落樱以平静的神态劝慰着心急的徒儿,轻声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应该试试。”

玉衍一听,拳一捏道:“即然要试,那还不如我们就此打进仙奴去,大家一起进祭天殿找那破诀的方法!”

落樱沉沉看着玉衍,眼有怜惜,但话语还是充满严正:“回去,你与子荣一起带大军镇守边塞,一刻也不迟疑。”

不等玉衍回话,落樱转身对子荣道:“子乐就交给你,记得要把她亲自送回燕国母皇手上你再回边塞,等着我与赵诺的消息。”

见落樱神色坚定,玉衍差点就跳了起来:“师父……”

落樱转而看向他,用平静的话语安抚道:“强敌当前,我们必须得学会等待,你且好好静静,以后会有拼杀的机会的。”

面对师父的劝令交加的话,玉衍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紧紧捏着拳道:“徒儿谨记师教诲。”(未完待续)

140、怒障(下)

月光如水,照得朕军大营一片安宁。

刚刚行了一天军的将士们尽都安营而歇了。

帅帐里,灯火幽幽,当中放了一张桌子。

玉衍斜坐在桌边,虽是放了一桌菜,但却只抬着杯子,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对坐是陆远桥,小胖子见玉衍神色阴沉,便放下筷子,叹道:“我知道你一心想为永安报仇,这也是人之常情。”

玉衍重重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又满上,一饮而尽。

陆远桥举筷夹了一块羊放到玉衍面前的碗里,劝道:“以退为进,落小姐的想法也是出于无奈。她让你静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玉衍冷叹了一声道:“我对师父的命令没有什么好怨的,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大军两天急撤七百里路。”

陆远桥也倒了杯酒,轻饮一口道:“落小姐定会找到应对之策的,等待不一定是件坏事,眼见得要到赵国了,你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韬光养晦一翻。”

玉衍面色依旧没有转睛,只倒了杯酒,也不喝,就这么捏在手里。想了半晌才深深叹口气,饮下酒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等得到反击。”

陆远桥接过玉衍手中的杯子放下,缓声道:“会有的,很快会有的。”

玉衍只叹了口气,抬眼看看满桌菜,没有一点儿食欲,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陆远桥挥着手。他知道玉衍虽心情不好,却是个有分寸的人:“欣许散散心,你就会释怀了。”

玉衍冲着陆远桥点了点头。人就出了营帐。

大漠月夜,繁星漫天,酒到微薰玉衍背手缓步,慢慢走在营帐之间,不时仰头看向苍穹上的璀璨星辰,就像看见子彻那明净无暇的眼眸一样,惹得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走过营帐。玉衍看见朗朗无垠的黄色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直延伸到了天边。他顿感心情一阵舒畅,于是放步而行,想要再走远一些。

趁着星星,玉衍伸手仰头。深吸了一口了混着泥土被灼烤了一整日的气味的空气。

“啊!”这一声,他吼得极短极重,吐出了一口的怨气。然后转身,强自勾起嘴角,虽是笑得很难看,但毕竟面上多了几份睛色,觉得自己心情有所缓解,玉衍决定重新回营。

他才一挪步,就感到身后有丝异响。一转身,他不禁全身一振。

“救我玉衍!”在玉衍眼前的,竟是一身白衣的子彻!

子彻的白衣萋萋。发线散乱,悲戚的面容在冷风之中,更显得摇摇欲坠。

“子彻!”玉衍先是眼放惊异,一双炯炯黑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挚友,紧接着他就走上一步,急急脱下外面的挡风袍子要给子彻披上。嘴里还不忘记道:“你小子还算有良心,知道我心里挂你。”

“不可。”哪知。子彻往后退了一步,对玉衍道:“你我已经是阴阳两隔,我万不可碰了你的东西,给你添秽气。”

玉衍眉头一簇,依旧把袍子往子彻肩上披去道:“你我本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兄弟,大漠上天凉着呢,谁与你计较得了那么多?”

那知衣服披过去,只穿过子彻的身躯,掉到了长着杂草的灰黄土地上。

“我好辛苦。”子彻只愣愣看着那黑色袍子落地,声音阴冷的哀叹道:“救救我玉衍!”

玉衍看那衣服落地,也不在意,只急急问子彻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只见子彻那如绵帛纸般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恐,紧接着就哀求道:“快救救我,他来了。”

语毕,只见一袭白影从天而降,玉衍清楚的看见,站在他面前的人金发飘飘,如玉一般的稚嫩面庞上,却带着神佛一样的凝静淡远。

“师祖。”见到故人,玉衍本能的唤了一句。

“对,我是你的师祖。”浓浓夜色中,弥加稳稳落地,金色头发散在稀薄的月光中,已经分不清那亮亮的是发丝还是光茫。

“当年,是谁允许了纱罗收你为徒?”弥加的声音,空冷的传散在空气中:

“是谁给了你武号,让你能在仙奴朝中有一袭之地的?”

玉衍吸了一口气,侧脸抿唇,叹道:“没错,师祖,你的确对我有恩。”

“那你就不要拦着我,让我结果了那缕生不如死的孤魂。”弥加的长睫微微一动,语气淡淡却杀气尽露。

“不可以!”玉衍直起身子,展臂挡在了子彻身前:“他从不作恶,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弥加收了收身姿,金色的眉毛略微一动,语带霸气的道:“我今天就是要他魂飞魄散!”

玉衍一听,墨色的瞳仁里面闪过一丝怒意,哼道:“师祖,你都让他死无全尸了,还不够吗?”

“不够。”弥加沉沉而立,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之中:“他犯了妄善之惑,以为善就可以救得天下,所以他必须得死。”

玉衍往前一步,狠狠道:“我虽知道的不多,但子彻是个好人,我不会让他就这么万劫不复的。”

“好!”弥加伸手做了人引渡的佛手礼,肩一侧摆出出招的架势道:“师祖就让你看看妄善的下场吧!”

玉衍紧紧抿唇,鼻里冲出一道盛怒的气息,狠狠往弥加那里扑去道:“不要欺人太甚。”

弥加长指一点,一滴水气凝在半空中,他微微一弹,那滴水便冲着玉衍而去。

还未等玉衍看清,水滴便由他的额前而入,自他的后脑而出的,已经是一滴血红水珠。

玉衍全身一愣,还未及反应,就已经感到自己的魂魄脱离了身体。

接着,就感到弥加已经在他身后,然后,弥加的推,玉衍那飘在空中的魂魄就转过身去,看见自己的肉身直直倒在灰黄土地上。

弥加在玉衍耳际轻声而道:“打我,是因为恨我恃强凌弱吧?”

玉衍被这么一点拨,那股恨意就冲了上来。

弥加声音缓缓的道:“是你自己的恨意让你以卵击石的。”

弥加虽看不见,但此时玉衍咬牙扼腕的神情早在他的意料中。

“所以,师祖送你一滴水,浇灭你心中的怒意。”清冷冷的话飘进玉衍耳中,接着玉衍就看见仙奴大军的金戈铁马在夜色中乍现,安然入歇的朕军大营很快就陷入了包围。(未完待续)

141、哀障(上)

“你好卑鄙!”玉衍看着朕军大营被包围,转身咬牙切齿的骂道:“亏你自称修法之人,时时把普渡众生挂在嘴边,做的尽中诱人犯错,毁人性命的残忍之事!”

“无可救药!”弥加如玉盘一样的小脸上并没有多大波动,但声音却有着狠狠的怒意。

接着,他挥手一个耳光,玉衍那虚飘无依的魂魄生生被他的掌气打得飞数丈。

月夜中,弥加白衣胜雪,迎风而立,他侧身一站,抬手之间风起云涌,即便玉衍万般挣扎,无奈如纱缕般轻盈的的魂魄还是挣不脱弥加手心的吸力,像张风中的绵纸一样,转眼就要再次落入弥加手中。

风走沙骤间,弥加的声音金振玉馈:“人世苦海,情义是万恶之本,唯有一死是最好的解脱。”

举手之间,弥加面无一丝表情,仿佛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只等来完成这个结果。

只是,就在玉衍即将在他手中魂魄俱散间,弥加却看见玉衍的薄魂突突而裂,像具被风化的古佛,遇水之际,刹那化作沙尘。

弥加的金眉顿皱,飞身去抓玉衍的魂魄碎片,无奈一切皆如镜花水月,两手抓去,空空如也。

“玉衍!”弥加哼道,可是,墨色长空,空无一物。

而玉衍则感到一阵暖风吹来,直把他吹得眼都睁不开,待得风散之时,他却发现浓浓夜色早已散去。金色的阳光照得满地满眼。

“子彻!”璀璨的阳光刺得玉衍眼难睁开,却在惺忪之间看见那个熟悉的锦红身影。

玉衍看清是子彻,张口便道:“你小子还不赶快逃?弥加是不会放过你的!”

子彻大步走到玉衍面前。面有不解的道:“我才不怕弥加呢!”

玉衍一听,道:“你小子刚刚还一副苦脸的求我救你,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得瑟起来了?”

阳光下,子彻唇红齿白,在灿笑中带着戏虐:“你小子可真够寄挂我的,死了也不忘排喧我!我哪有求你救我了?”

玉衍咬牙。狠狠道:“你刚才不是……”

玉衍话到一半,面色晃然一亮。咬牙捏拳道:“完了,我又中弥加的障眼法了!”

子彻听他一说障眼法就完全明白了:“你刚才见到的,定是弥加造出来的假人儿!”

“哎!”玉衍一听,以掌拍额道:“想不到我英雄一世。最后竟是被骗而死的!”

子彻见他的狼狈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玉衍见他幸灾乐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亏你笑得出来,老子还不是为了你才……”

话说到一半,玉衍更觉不对,他起身看向子彻,恨恨道:“看你这幅安乐样,你竟不怕弥加,难道你学了什么高深的防身之术?”

子彻笑道往侧边一看。笑道:“我有高人罩着,才不怕弥加呢。”

玉衍浓眉一凝,顺着子彻的视线望去。当看清阳光中那个身影时,玉衍的墨色瞳仁不由一聚,十分惊异的道:“怎么会是你?”

那边,玉衍与子彻倒是殊途同归,这边联军大营却还有一场劫难要面对。

就在玉衍出去散心的时候,子荣的营帐中却是一片安静。

一盏烛光。一床薄被,此时的子荣。正靠在床头,手里端端拿着一本竹简,眼睛却看着身边枕头上熟睡的子乐。

暖黄色的烛光下,小妮子两眼轻闭,一只小手压在粉腮下,似是睡得很熟。

子荣伸手,轻轻为她拉被盖住露在外面的小肩头,轻抚着她的小脸叹道:“终于能与爹爹亲近些了。”

话语之间,他那白净无暇的脸上就已泛起了疼爱的笑。

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他已无心看书,索性放了竹简,摆平枕头,吹了烛火,小心翼翼的躺到女儿身边,生怕吵醒了子乐。

刚得闭眼,子荣就隐隐听到远处传来轰轰声,他澈目一睁,立刻就坐了起来。

“来人!”话音刚落,就见门外急跑进一名侍卫,三步两跌的跪到子荣面前道:“仙奴大军突现!”

子荣面色一惊,迅速抱了子乐,窜身而起,边用长绸把孩子往身上裹,边道:“快,快去通知玉衍应战。”

“报……”子荣话音还没落,又急跑来一个侍卫,面带惊色的慌慌报道:“玉帅已经……”

子荣眼色一惊,急问道:“玉衍怎么了?”

话才一问出口,就见几个精兵扛了个黑色身影急跑而来。

“怎么会这样?”子荣一眼就看出玉衍那如墨般的锦衣,急跑过去一看,果然是他!

鲜血淋淋的孔洞,赫然钻在玉衍光洁宽阔的额头上,伤口边缘光洁无疵,一看就是夺命追魂的狠招所致。

“怎么会这样!”一个比子荣更加焦急的声音传来,急急赶来的陆远桥看到了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刚才还好好的人啊!”陆远桥捧着玉衍的面庞,胖乎乎的圆脸拧成了一团,眼里很快凝起一团泪。

子荣紧紧抱着孩子,面上也是浓浓的哀伤。

还没等二人从悲伤中稍稍抽身,外面的马蹄声已经轰然而至。

“应战!”子荣转身大呼,拥着孩子跃上马,临行还不忘对陆远桥道:“这里交给我,你什么都不要管,只趁乱杀出去,带信去给落樱!”

陆远桥毕竟是久经人事的人,心里虽哀伤的紧,神色转瞬就沉凝万分,诚诚点头道:“我必会完成使命的。”

接着,子荣带着兵马便冲了出去。

才出大营,子荣就星稀月朗中看见仙奴大军如山峦巨峰般立在眼前,犹如神鬼之师,凌凌而立。

眼见着强敌当前,子荣轻声对侍从道:“朝一个地方杀出去!”

本就是撤军,子荣想要突围,保存实力回赵国,等待新的机会再战。

很快,燕赵朕军就摆出了严密的阵势,集中了所有兵力,准备突围而出。

十万兵马,本就是无坚不摧的,子荣转身,从众将士坚毅的面色上,看见了必胜的决心。

战鼓擂擂,兵起之际,子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敏的心绪集中在一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赢,他要一个人带着这十万兵马回到阳关,他要等待更好的反击机会!(未完待续)

142、哀障(中)

月光下,子荣一骑立却十万雄师正前方,此时的他正凝神静听,一向神思敏锐的他,在闭眼倾听中已然从风声中听出仙奴军队的分布。

他浓眉一紧,听得东南方向风声最大,由此可推断,那边兵列稀疏,敌军人数最少。

但是,子荣并没有急于下令,而是睁起晶亮的眸子,四下里观望一番,这才对身边的传令官道:“派三百骑兵攻东南,派两百骑兵往正东方向进击,两路兵马均是点水就回切不可恋战。”

看着传令官急急而去,子荣把孩子紧紧搂于怀中,转身看看自己身后的十万兵马,他踌躇满志。

即不轻敌,也不软弱,可以说,本来这场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只是,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是子荣这等极善于谋算的人。

他明明听见自己骑兵出去拭探的马蹄声,却没能如愿听到探得敌军时的冲天喊杀声。

接着,所有人就看见,浩浩大雪从天而降!

六月大雪,赵燕军士无不眼生惊异。

就在大家唏嘘之际,一尊神佛似的光影自天降临在半空当中。

黑夜,金发,白衣飘在雪花中,弥加身形挺直,面容安祥,两腿盘起坐在四层莲瓣座中。

轻逸的神色、安然的姿容,燕赵朕军无不像见了神仙似的,敬然而观,竟无人反应过来来者正是敌军首领。

“小心!”当然。子荣的戒心要比旁人强,他很快举起黄色应战旗,示意手下随时处于应战状态。

子荣手上的黄旗迎风而飘。直闯入了弥加的意念之中,只见他难得的唇角一勾,那支小旗在他看来,只是个笑话。

弥加面有笑意,语气沉如洪钟,那华光四射的玉面上,有着一切皆为他所控制的不可一世:“今天我是来告诉你。娶纱罗的代价是怎么样的。”

语毕,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莲花香气。清幽淡远,有种似有似无的曼妙,倾刻之间便漫延得铺天盖地。

子荣怀中孩子在嗅到香味后,直看着天空中的弥加盈盈发笑。

“不好!”子荣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举起警戒的红色指挥旗,大呼道:“快捂住口鼻,这香味有问题!”

可惜已经晚了,子荣的话语如喊在天空之中,没有半丝回应,那些军士非但没有捂住口鼻,而且已经如子乐般,带着信徒式的虔诚笑意,伸颈仰望着半空中的弥加。

四下里雪花飘飞。一片宁静,连风声都静了几许,似是染上了朝圣一样的庄严肃穆。

唯有子荣一人独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马为人所惑。

“弟兄们!”子荣高举进攻的黄旗,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烈烈而吼:“快给我拿好武器迎战!”

可惜,尽管他声嘶力歇,还是没能换回一丝回响,就连身边的将领们,也纷纷跳下了马。个个跪地而拜,纷纷对着弥加行起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弥加在夜风中婉尔一笑。柔嫩如婴童的肌肤上绽出诡异的安宁,他金眉一抽,很难得很难得的显出一丝怒气,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怒意外露,在万分之一刻中便用平静淡然掩了起来。

“我要怎么杀你?”弥加轻声问子荣。

“我没那么容易对付的!”子荣扔掉令旗,紧抱怀中孩子,面带笑意,神色平静无波,一双澈目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弥加。

“业障!”弥加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骂声,不像对子彻的劝慰,也不像对玉衍的警示,这一次,他的显然有了些怒气。

“你……”显然,子荣感觉到了这一点,他轻笑着问弥加:“为什么这么恨我?”

夜色之中,弥加脸上的一抹笑意陡然而灭。

“恨?”弥加轻描淡写一句,接着便取下了颈上佛珠。

“那就请你让我明白恨为何物吧!”弥加话语一落,手一闪,一百零八颗小叶紫檀法珠就腾空而出,直往燕赵朕军而来。

“快用盾挡住!”子荣算得是机敏万分的人了,只可惜,他反应得了人间的招式,却防不了神魔加持之术的威力。

一百零八颗法珠变作一百零八道火光,落入人群中时,瞬间而炸。

一百零八处的的爆裂连成一片,强大的冲击在瞬间爆发,转眼间轰出一朵蘑菇般的烟云,十万燕赵朕军灰飞烟灭。

唯有子荣带着孩子,安安立于马上,于火光冲天中不伤分毫。

这都是弥加有意安排的,他就是要让子荣在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亲眼看着倾燕赵之力才召集来的数十万子弟将士灰飞烟灭。

火光照天,连马都没来得及惊嘶一声,一切就归于宁静。

“败军之将。”弥加收手,仅只是四个字,点醒了惊惊而立的子荣,却义无反顾的将他推进了自责的深渊。

“从此,燕赵二国怕是连耕地的劳力都没有了。”在弥加轻声讥讽之际,他的中指与拇指一弹,刚才串法珠的七色丝线就由他指间飞出,正冲子乐而去。

看着七色线朝子乐而来,子荣澈目一闪,本能的转身,以背去挡那条快如闪电的线。

弥加看见他舍身护女的样子,冷叹一声道:“愚蠢,你以为你一死,就能救你女儿一生无苦无怨了吗?”

就在弥加沉淡如水的话音未落之际,一阵与弥加势均力敌的强大气流横空而出,不偏不倚,正正撞落了弥加用功力发出的那条七色丝线。

就在子荣转头观望身后惊变时,一袭绚紫落于半空之中,华贵的丝绸在如墨的夜色中熠熠闪烁,玉面玲珑,长眉凤眼,美得令人眩目。

“云卿……”弥加的金眉微微一紧,很快平复如初,语带质问的道:“主上给你机会将功赎罪你不愿,今天却要来这自寻死路。”

“他已经被你害的几乎国破家亡了。”夜空中,云卿长发轻飞,对恃着弥加而站,面上尽是坦荡笑意:“怎么,你现在还要让他妻离子散?”

弥加脸有不屑,开口就问:“你认为你救得了他们?”

声音略微带着尖厉,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此时,子乐的咯咯笑声从子荣怀中传来,笑声中的依赖。

“救不了也要救!”云卿的话是说给弥加听的,凤眼却是满带宠溺的低头看向子乐,而子乐也是黑眼亮晶晶,两只圆呼呼的小手伸得直直,一幅想要云卿抱抱的样子。(未完待续)

143、哀障(下)

143、哀障

弥加一阵冷笑,缓缓站起,白衣长身立在空中,语气中带着遇神杀神,见佛杀佛的霸气对云卿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云卿眼色一措,挥拳就传了一阵风过去,转身就对地上的子荣道:“快跑!”

出乎云卿意料的,是子荣并没有转身就跑,而是已经飞身立于他身侧。

云卿眼睛一瞪,狠狠啐道:“小爷让你快点儿跑!”

子荣面如土色,眼神里没有一点生气,语如枯木般的递过孩子道:“作为主将,我本应与这些将士共进退。”

云卿眼神阴沉了下去,也不接孩子,直挡身立在子荣前面,狠狠道:“你以为你能挡得住他多久?再不走,我们都会遭殃的!”

“你走。”还未等云卿骂完,子荣已经转身挡在了云卿面前。

云卿面色一措,却在恨其不争之时,清楚的看见一条七色丝线绕在了子荣的颈项上。

云卿知道弥加已经出手,事不宜迟,他快速的接过孩子,转身一个飞跃,却感到背上一痛,只感到一股气宇穿进了他的脊梁。

云卿哪管得了那么多,咬牙忍痛,不顾一切的往前飞。

而此时的子荣,一摸颈上,已经被绕起七道丝线,像七道钢索,锁住了他想要跃身而逃的行迹,更像一道催命绳,卡住了他的命脉。

即逃不了。那就只有拼命一搏,他挣扎着转身,哪管劲上狠痛。急急拨出了腰间的月影刀。

能拖一时是一时,此时的子荣只有一个想法,即使一死,也要拖出时间让云卿把孩子带出去。

弥加看见月影刀,徒然逼到子荣眼前,伸手就握住月影刀的刀柄。冷冷问:“这个,是纱罗给你的吗?”

子荣清楚的看见他光洁无暇的玉面上五官小巧精致。有着少女般的粉嫩,更有着少年的清析分明。

就是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却是无喜无怒,淡远清明的神情无懈可击得子荣心生寒意。

子荣挥手,却被抓住手腕,月影刀应声而落。

子荣空手。只能拳打脚踢,做困兽之斗。

“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弥加只丢了一句话,电光火石间,子荣就感到全身一麻,身上命脉被封,眼前一黑,不可抑制的

往后倒去。

看着子荣沉沉倒下,被仙奴将士接住。弥加飞身一跃,人就消失在了夜空。

弥加去追云卿。

云卿轻功不凡,而且是拼了命的往前飞。此时已经快到赵国境内,眼见着胜利在望。

十一个月大的子乐小手紧紧搂着云卿,小嘴里喃喃道:“爸爸爸爸……爸。”

云卿一脸的肃穆陡然而散,把孩子抱得更紧些,柔声笑道:“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话音一落,云卿突见眼前一亮。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弥加的话与他的金发齐现。都带着推人入地狱的咄咄光彩。

看清来人,云卿止步。不由得将孩子往身上抱得更紧些。面无惊色,身子却因为背上的伤微微一抽,惧于弥加看出破绽,只得用笑容掩饰道:“不错啊?这么快就追来了!”

弥加也不与他多话,直接就把指尖早就蕴好的气团扔了出来。

云卿紧抱着孩子往后一退,气团往他身前掠过,打在地上,随着一声巨响,月光下灰黄的土地上瞬时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大坑。

云卿睨眼一看,马上力气下沉,扎稳下盘,摆出迎招之式,但还是不由叹道:“出手也太狠了吧!”

弥加金眉一皱,收回手道:“命和孩子,你只能选一样。”

云卿捏拳,粉唇勾起一丝笑意:“我……偏不选。”

弥加长睫轻颤,窄袖一挥,一股强大的功力就往云卿而去。

云卿运气抬手,运出一道力去挡弥加的招。

两股气流强强对抗,转瞬便粹出炽烈火光。

趁着火光,云卿以迅雷之姿闪身跃起,扶遥直上,想抓住光亮扰乱弥加之机逃走。

无奈,他才刚刚飞起,就感到背上那处伤散放出一阵强烈的酥麻,马上就漫延到他全身,害得他全身一软,不仅没能飞高,反而掉落而下。

“你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法?”云卿重重落地,摔得黄灰四起,还好他用手高高举起孩子,子乐才幸免于难。

“唤心法。”夜空中的弥加白衣凌然,话语稀薄如远天之音:“它会唤醒你心中的魔障。”

“哈哈。”云卿平躺在地上,任孩子扑在他怀里,仰视着空中的弥加冷然一笑道:“小爷心中哪有什么魔障!”

弥加低头俯视着平躺在地上的的云卿,只淡淡道了一句:“你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弥加话音才落,云卿就凤眼一措,一股久违的酥麻便由他背而起。

情\欲的快感和痛感一并,犹如百蚁蚀骨般直袭他的腿间。

弥加静静而立,看着云卿眉目渐自扭曲,待他白析的额上蒙上一层细汗,弥加又问了一句:“是要孩子还是要命。”

云卿长眉紧拧,吸气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怎么,你还想让我更舒服些?”

弥加微微点头,带笑道:“好的,我成全你。”

语毕,弥加手一挥,一层薄光向云卿撒去。

见薄光散下,云卿侧过身,圈臂紧紧护住孩子。

看到子乐安乐的靠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云卿安安一笑,本能的想要起身还击,哪知一用力就全身酥麻,意识一沉,他就昏了过去。

等得云卿再次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亮,现实的夜色在瞬间脱去,睁眼之间,他已经置身于一片春光四溢的桃林中。

“救我!”鸟语花香中,一个妖娆,稚嫩的声音轻传来。

“子乐!”云卿本能的反应到是子乐出事了,他急急的左顾右盼,找寻着声音的来处。

“救我!”那稚嫩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云卿四下里寻望,终在桃林深处,见到一汪碧潭。

碧水倒映着桃花,水边一块青石,云卿依声望去,一个十五六岁的花样少女正躺在石上,玉体横陈。

花瓣零落,滑过少女粉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少女姿容清丽,身段窈窕玲珑。

“救我!”少女看见是云卿,转身反扑,伸手对着他哀求道:“救我!”

“子乐!”云卿避眼不看,语气中却满是担心。

少女声音柔弱嘶哑,眼神里晕着旖旎的雾气,她一只手轻抚着纤纤锁骨,一只手伸向云卿的方向道:“救我!”

以其说是在求救,还不如说是在求\欢:“我好辛苦。”

云卿背上酥麻依旧,喉间一干,惹得他急急咽了一下口水,定了定神,却又怕子乐有事,只能隔水而问:“你怎么了?”

子乐痛苦的爬的青石上,紧紧咬了嘴唇道:“我中毒了!”(未完待续)

144、欲障

144、艳障

“中毒!”听得这两个字,云卿瞳仁一紧,拳不由得捏紧,原本避朝一边的眼睛不由正看向小潭对岸的子乐,眼里满是担心,抑着体内蚀心的情潮,沉沉问:“你是怎么中毒的?中得什么毒?”

子乐无力的倒趴在,眼神迷离,游丝般的声音缓缓道出:“合欢散,我中的是合欢散。”

“合欢散!”云卿面上一怔,不由得往后一退,四下里张望,这种媚药性极烈,如在半个时辰内没有男子与子乐交合,她就会死。

无奈桃林深深,哪有一个人影,更何况些时云卿身中唤心术,只能运气不能动身。

“救我!”子乐那娇嫩的声音带着衰弱的哀求。

“我好辛苦。”呻呤着子乐就缓缓挪下了青石,慢慢而动的身体如丝段般光滑,在水光的照耀下,流光浮动。

云卿紧紧捏拳,想要把目光从她的娇躯上移开,可是她却伸出粉白无暇的纤纤细腿踏入碧潭之中,晶盈的水光引得云卿无法挪开目光。

背上酥麻如洪水猛兽袭来,云卿紧紧咬住牙关,捏拳之间,指甲几近掐近掌心。

“子乐……”他声音沙哑的唤到:“水凉,小心伤了心脉。”

子乐已经浸入水中,长发半湿,她微微仰着头,玉手不断抚摸着颈前,难以喘息的道:“好热!好热!”

“不可以!”见子乐往他这边而来。云卿不由往后一退,他深知,子乐现在不能近他的身!

泪光从子乐眼中滑落。只见她溺于水中,气若游丝的道:“原来,你根本不爱我。”

云卿忙上前一步解释:“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水便淹没了子乐的身躯,淹没了她娇美的面庞,转眼就只剩下青丝浮于水面上。

“子乐!”见她溺水,云卿心下一惊。深知身中媚毒的她,根本没有力气自救!

事不宜迟间。云卿早顾不得全身燥热纵身就跳进了水里。

急急探水,一把拉住青下的玉臂,云卿用尽全力的把子乐掏出了水面。

“子乐!”冲着闭眼昏迷的少女,云卿几近嘶哑的狂唤:“子乐!你快醒醒!”

“子乐!”任由他喊了好几声。子乐只枕在他臂弯中一动不动。

云卿急了,将那不着寸缕的娇躯纳在怀中,急急摇晃。

就在二人身体紧紧相贴之里,子乐的美眸惺忪的张开了。

黑白分明的眼仁,微微颤动的长睫,子乐的眼里,蒙着浓浓的水气。

“救我!”子乐粉臂绕过云卿的颈项,此时的她,秀丽的面庞蒙着一层晶晶水光。小舌已经伸在红唇上轻舔,眼带渴望的看着云卿。

桃花纷飞,碧水清清。少女玉颜,面带娇红,眼前美景,看得云卿全身一直。

“子乐……”任由云卿极力清理着自己的思绪,声音还是充满了欲的沙哑。

“救我!”少女滚烫的身躯,于凉凉的水中紧紧覆上云卿同样炽热的身体。

“子……”云卿的唇才吐出半个字。就被子乐用软软如棉的小嘴给封住了。

热吻附合着细臂的攀附,子乐纤细的身子如藤一样。绕上了云卿精壮有致的身体。

“不可以!”云卿急急推过子乐,急喘间,他用尽全力的让自己清醒。

子乐面露失落,有气无力的苦问:“我这么辛苦,你不救我吗?”

云卿一愣,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即便已经忍到青筋暴鼓,即便已经忍得全身无力,但云卿只是心软,不代表他就屈服。

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少女,云卿狠狠咽了一下口水,运气于水中狠狠打了自己腹上一拳,只有痛疼能把他从情\欲的迷离中抽出。

“我会救你,即便一死,我也不会让你受到玷污。”鲜血从他口边溢出,眼里,却是对子乐万分的宠溺,他紧紧扣着怀中燥动的子乐,伸手把掌心扣在了她的天宁盖上。

魔障之中,云卿紧紧抱着少女子乐,魔障之外,他也侧身抱着婴童子乐,即便失去了意识,也要以身相护。

半空中的弥加,静静而立,看着云卿额上汗珠滚滚。

弥加在等,等云卿全身颤抖着释放心欲,等待着他的欲\望撕破爱心。

看着云卿面色晕红,绞着眉、咬着牙,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蠕蠕而动,弥加唇角微含着一丝笑意,一但云卿与梦魇中的子乐交合,他的心志就会被自己的魔障所吞噬,从此入魔,弥加便可用神魔之术驱使于他。

想到这,弥加金眉微展,凭云卿的武功修维,他将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傀儡猛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子夜一直到,旭日将升,弥加没能看到云卿全身颤抖,却只见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接着,第一缕金红色的晨光投向大地,投到了云卿身上,映着身下的灰黄土地,他的紫衣更加绚烂绮丽。

随着阳光而来,一股真气由云卿身上溢出。

弥加不由金眉一拧,先前平静安定的神色突突一沉。

在暖暖晨光中,云卿身子一侧,眼睛竟慢慢睁开了。

他先是仰头一看,看清眼前的天高地阔,然后忙低头看看怀中熟睡的小小子乐,轻松的长吁一口道:“还好只是梦。”

此时的弥加,神色里尽是不敢相信,只有在魔障里死了的人,才能从心志的桎梏挣脱!

弥加一惊,梦里的云卿竟耗尽一生武功修为,护住子乐心脉,让她逃过合欢散的毒性,最后输尽真气而死!

“你!”就在弥加讷讷之际,云卿已经看清了他的身影,当感到背上痛痒不已,云卿晃然而悟,想要起身,却觉得全身因为久卧而酸软不已,只得躺着直指空中的弥加道:“你好卑鄙!”

弥加只是静静立在风中,淡淡问了一句:“当真愿意至死不渝?”

云卿紧紧抱着子乐,带着防备的看着弥加,啐道:“滚你的狗屁法术。”

“值得吗?她跟本不是你的孩子。”弥加挑眉道。

云卿紧紧抱着孩子,一脸不知悔改。

弥加缓步走到云卿面前,蹲身下去,满脸肃穆的看着云卿。

云卿咧嘴而笑,一口血唾迅然的淬到了弥加脸上。

弥加屈指拭去腮边血唾,面无波澜的道:“你认为你逃得了吗?”(未完待续)

ps:卿帅,只有你暂时牺牲一下下喽,总感觉你一出现,小蔼就文思泉涌,下一章还写你,所以,请你为小蔼求点粉红票吧!!我所有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145、至死不渝

“中毒!”听得这两个字,云卿瞳仁一紧,拳不由得捏紧,原本避朝一边的眼睛不由正看向小潭对岸的子乐,眼里满是担心,抑着体内蚀心的情潮,沉沉问:“你是怎么中毒的?中得什么毒?”

子乐无力的倒趴在,眼神迷离,游丝般的声音缓缓道出:“合欢散,我中的是合欢散。”

“合欢散!”云卿面上一怔,不由得往后一退,四下里张望,这种媚药性极烈,如在半个时辰内没有男子与子乐交合,她就会死。

无奈桃林深深,哪有一个人影,更何况些时云卿身中唤心术,只能运气不能动身。

“救我!”子乐那娇嫩的声音带着衰弱的哀求。

“我好辛苦。”呻呤着子乐就缓缓挪下了青石,慢慢而动的身体如丝段般光滑,在水光的照耀下,流光浮动。

云卿紧紧捏拳,想要把目光从她的娇躯上移开,可是她却伸出粉白无暇的纤纤细腿踏入碧潭之中,晶盈的水光引得云卿无法挪开目光。

背上酥麻如洪水猛兽袭来,云卿紧紧咬住牙关,捏拳之间,指甲几近掐近掌心。

“子乐……”他声音沙哑的唤到:“水凉,小心伤了心脉。”

子乐已经浸入水中,长发半湿,她微微仰着头,玉手不断抚摸着颈前,难以喘息的道:“好热!好热!”

“不可以!”见子乐往他这边而来。云卿不由往后一退,他深知,子乐现在不能近他的身!

泪光从子乐眼中滑落。只见她溺于水中,气若游丝的道:“原来,你根本不爱我。”

云卿忙上前一步解释:“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水便淹没了子乐的身躯,淹没了她娇美的面庞,转眼就只剩下青丝浮于水面上。

“子乐!”见她溺水,云卿心下一惊。深知身中媚毒的她,根本没有力气自救!

事不宜迟间。云卿早顾不得全身燥热纵身就跳进了水里。

急急探水,一把拉住青下的玉臂,云卿用尽全力的把子乐掏出了水面。

“子乐!”冲着闭眼昏迷的少女,云卿几近嘶哑的狂唤:“子乐!你快醒醒!”

“子乐!”任由他喊了好几声。子乐只枕在他臂弯中一动不动。

云卿急了,将那不着寸缕的娇躯纳在怀中,急急摇晃。

就在二人身体紧紧相贴之里,子乐的美眸惺忪的张开了。

黑白分明的眼仁,微微颤动的长睫,子乐的眼里,蒙着浓浓的水气。

“救我!”子乐粉臂绕过云卿的颈项,此时的她,秀丽的面庞蒙着一层晶晶水光。小舌已经伸在红唇上轻舔,眼带渴望的看着云卿。

桃花纷飞,碧水清清。少女玉颜,面带娇红,眼前美景,看得云卿全身一直。

“子乐……”任由云卿极力清理着自己的思绪,声音还是充满了欲的沙哑。

“救我!”少女滚烫的身躯,于凉凉的水中紧紧覆上云卿同样炽热的身体。

“子……”云卿的唇才吐出半个字。就被子乐用软软如棉的小嘴给封住了。

热吻附合着细臂的攀附,子乐纤细的身子如藤一样。绕上了云卿精壮有致的身体。

“不可以!”云卿急急推过子乐,急喘间,他用尽全力的让自己清醒。

子乐面露失落,有气无力的苦问:“我这么辛苦,你不救我吗?”

云卿一愣,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即便已经忍到青筋暴鼓,即便已经忍得全身无力,但云卿只是心软,不代表他就屈服。

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少女,云卿狠狠咽了一下口水,运气于水中狠狠打了自己腹上一拳,只有痛疼能把他从情\欲的迷离中抽出。

“我会救你,即便一死,我也不会让你受到玷污。”鲜血从他口边溢出,眼里,却是对子乐万分的宠溺,他紧紧扣着怀中燥动的子乐,伸手把掌心扣在了她的天宁盖上。

魔障之中,云卿紧紧抱着少女子乐,魔障之外,他也侧身抱着婴童子乐,即便失去了意识,也要以身相护。

半空中的弥加,静静而立,看着云卿额上汗珠滚滚。

弥加在等,等云卿全身颤抖着释放心欲,等待着他的欲\望撕破爱心。

看着云卿面色晕红,绞着眉、咬着牙,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蠕蠕而动,弥加唇角微含着一丝笑意,一但云卿与梦魇中的子乐交合,他的心志就会被自己的魔障所吞噬,从此入魔,弥加便可用神魔之术驱使于他。

想到这,弥加金眉微展,凭云卿的武功修维,他将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傀儡猛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子夜一直到,旭日将升,弥加没能看到云卿全身颤抖,却只见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接着,第一缕金红色的晨光投向大地,投到了云卿身上,映着身下的灰黄土地,他的紫衣更加绚烂绮丽。

随着阳光而来,一股真气由云卿身上溢出。

弥加不由金眉一拧,先前平静安定的神色突突一沉。

在暖暖晨光中,云卿身子一侧,眼睛竟慢慢睁开了。

他先是仰头一看,看清眼前的天高地阔,然后忙低头看看怀中熟睡的小小子乐,轻松的长吁一口道:“还好只是梦。”

此时的弥加,神色里尽是不敢相信,只有在魔障里死了的人,才能从心志的桎梏挣脱!

弥加一惊,梦里的云卿竟耗尽一生武功修为,护住子乐心脉,让她逃过合欢散的毒性,最后输尽真气而死!

“你!”就在弥加讷讷之际,云卿已经看清了他的身影,当感到背上痛痒不已,云卿晃然而悟,想要起身,却觉得全身因为久卧而酸软不已,只得躺着直指空中的弥加道:“你好卑鄙!”

弥加只是静静立在风中,淡淡问了一句:“当真愿意至死不渝?”

云卿紧紧抱着子乐,带着防备的看着弥加,啐道:“滚你的狗屁法术。”

“值得吗?她跟本不是你的孩子。”弥加挑眉道。

云卿紧紧抱着孩子,一脸不知悔改。

弥加缓步走到云卿面前,蹲身下去,满脸肃穆的看着云卿。

云卿咧嘴而笑,一口血唾迅然的淬到了弥加脸上。

弥加屈指拭去腮边血唾,面无波澜的道:“你认为你逃得了吗?”(未完待续)

146、子夜之黑

“你认为你逃得了吗?”弥加还不及拭干净玉面上的血唾。

一阵强大的拳风就已经直击他的脸。

得以休憩的云卿元气渐复,他一拳打在弥加脸上,紧紧抱着子乐挺身而起。

那一拳,正正打在弥加眼睛上,劲道十足,云卿虽知弥加功底深厚,不能至他重伤,但至少也可以在瞬间令他目冒金星。

这是云卿为自己制造的好时机,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快步而跑,运功跃身,用尽全力而逃。

可是,就在他脚刚刚离开地面之时,弥加已经闪身挡在了他面前。

弥加嘴角带笑,被打青的眼眶微微而颤,丢了一句话:“没有眼睛的人,又怎么会眼花?”

“你……”云卿一怔,不由对自己的闪失悔不自已。

弥加却不容他有半点思考的余地,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狠狠道:“你知道我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吗?”

语毕,弥加那从未睁开的眼睛晃晃而启。

碧海一般的眼仁,羊脂一样的眼白,没有一丝瑕疵,只是,如此美的颜色映衬中,没有一丝灵动。

云卿凤眸惊瞪,一直以为这个高高在上的法师只是在闭目冥想,没想到,这个静若处子,动如狡兔的男人,竟然有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你是怎么瞎的?”云卿不禁疑惑的问。

“和你一样。自以为能拯救别人!”弥加狠狠一拽云卿的手腕,把他再次拽躺在地上。然后,他指尖一弹。一团光亮就朝云卿而去。

云卿也是机敏之辈,翻身一闪,躲过了弥加的攻击。

一招未成,弥加一招又起,他伸手一摆,袖间就放出一团火光。

云卿迅速起身,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挥拳而出,又挡了一招。

弥加眉眼一挑。对云卿颇为赞许,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更能激起他出手的**,于是乎。他两臂展开,肩往前一颤,一股气宇从他背后而起,吹起他的金发,直朝云卿而去。

云卿旋身而起,避过弥加的攻势,直往云宵而去。

趁着高飞,云卿立刻转身而飞,他无心恋战。一切都为了逃。

弥加早看穿了这一点,却没有纵身而起,而是嘴边轻念咒语。然后凭空消失。

见弥加没有追来,云卿更是破雾乘风,急速前进。

“我说过,你逃不了!”云散之时,弥加的白色身影又一次挡在了云卿面前。

云卿毫不迟疑,立即转身而跑。一生好勇斗狠,但此刻他只有一个信念。带子乐回阳光,那里有赵国大军挡着,至少可以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弥加没有给他机会。神魔瞬移的法术任他怎么逃都只能被弥加挡住。

“卑鄙!”最后,云卿狠骂一声,挥拳而去,逃不掉,只能杀出一条生路。

云卿的拳,出得狠戾致极,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功力,赌的就是弥加刹那接招时的空隙。

但,片刻之后,那所有的强力都回了过来。

云卿反身一挡,护住了子乐,却没有护住自己的身躯。

“借力还力!”云卿惊叹之间,一汪鲜血已经从口中喷出。

“放下孩子,饶你不死!”云卿身后,传来弥加又一次的警告。

云卿急急反身,趁弥加说话之际,飞身跃出了他的视线。

不放过一丝机会,云卿这是赌上性命在逃。

弥加又一次挡在他身前。

云卿转身又飞,尽管口中已经鲜血直留。

弥加又挡,云卿又飞。

这场追剿一直从早晨进行到了正午。

云卿面如纸色,即将耗尽体力。

弥加再次挡住了他。

云卿看着弥加,颤颤而笑,接着,他真气一运,朝着弥加使了一拳,那巨大的力道从弥加身上反弹过去,直把他打落,他的身体转瞬间就如闪电般直直坠落。

弥加金眉一皱,直往下追。

云卿紧紧抱了子乐,一眨眼就由云端落到地上。

轰然落地的声音,直传遍了整个赵军大营。

待将士们急急去看时,只见一个婴儿安然置身于一个一丈见方的大坑中。

听到巨响,弥加也停止追击,远远看见云卿以身着地,用真气护住了子乐,他一早就知道云卿引着他逃至赵国,却没想到云卿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法逃脱。

弥加遥遥看着坑中,云卿的身躯已然破碎,挫骨成灰,白生生混在泥土里,只剩点点紫衣,在阳光下,依旧绚目绮丽。

“粉身碎骨,当真值得吗?”弥加面容哀然,金眉紧拧,看到的,仿佛不是云卿,而是当年的自己。

“值得吗?”云端的弥加,眼眸紧闭,神情中带着不解的迷茫。

而在更高的云端里,有三只眼睛也在惊叹中惋惜。

“我以为我死得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云卿比我死得更惨。”子彻赫然长叹。

一旁的玉衍也是长长叹息,悯然道:“以前只知道云卿是个恃才傲物的浪荡子,没想到竟如此英雄。”

“惨?英雄?”二人身前的一摸飘渺身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挪步而行道:“自古英雄都孤独,你们都是死有所依的人,唯有我是一人长留这幽冥之境,有谁敢与我比惨?”

子彻与玉衍均是眼色一亮,齐齐看向那抹身影问:“依您的意思,云卿的魂魄也可救来这?”

那身影只顾缓缓往前闲步,声音悠长的道:“放心吧,子乐还欠云卿一份情,我自是会救的。”

那摸身影随着悠长话音而坠落凡尘,子彻和玉衍不由眼露惊喜,忙低头去看。

子乐已被赵军将士救起,当中一些将领见过子乐,知道是上峰的孩子,急急用抱被包了进帐,想来一时也无甚大碍。

接着,二人转眼去寻弥加,茫茫云海,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他去哪了?”玉衍警觉的道。

皱眉一想,立刻捏拳道:“肯定又去找落小姐的麻烦了!”

“哼!”玉衍听了,不由冷哼一声:“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覆灭?”

玉衍的冷哼还没落音,那摸身影已经提了云卿初死的魂魄来了。

那人听了,不屑道:“哼什么哼?不是早说过,让你们不要再过问阳间事了吗?”

玉衍咬牙,狠狠一扭头,表示自己的愤恨。

子彻忙抚肩细声劝道:“我俩又不是没去过,我们已经不能触及阳间的一切事物,还险些被弥加抓去毁了魂魄,你且好好听这恩人的话,我们必有反击的机会的。”

玉衍撇嘴,悲戚戚的看着子彻,尽是憋屈。

那人自是知道玉衍心里的苦,也不理会,只扔了云卿单薄的初魂在他俩面前道:“喏,你们不是很怜悯这家伙吗?他身体被砸碎了,魂魄也跟着七零八落的,好生照顾着。”(未完待续)

147、莲花舞

147、莲花舞

没有他舍身相救,她早就殉身毒烟之中。没有他循循教诲,她又怎么能把月影刀的神力驾驭得出神入化?

落樱紧紧握着手中的金乌,几近咬碎牙,才又抬起了手中的剑。

“你不应该迟疑。”弥加一语点破了落樱心中的种种。

“师父……”落樱的语气中带着哀求,手中的剑却已经又一次挥起。

剑气逼人,落樱以无可退却之势朝弥加而去,不忘用话语示意赵诺与陆远桥:“快走啊!”

陆远桥见识过弥加的威力,急急翻身而逃,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赵诺却冲身而起,追着落樱而去,边运功起身边道:“让我来!”

弥加迎着落樱的攻势,两臂一展,强大的气宇滚滚而去,不仅挡下了落樱的剑势,更把后面的赵诺掀翻在地。

“你不该迟疑。”弥加收臂,白衣飘然,语气却阴冷得如索命修罗。

落樱咬牙,摇头而悔,是的,如果她刚才举剑而起,而是去思恋师徒情份,赵诺就追不上来,也就不会被弥加所伤。

所以,这一次,她先是回身,隔空点住了赵诺的脉门,快速运气把他送到了数里之外。

看到落樱如此护着赵诺,弥加面上闪过一丝戾气,狠狠问落樱:“是谁带着你爬出了流沙风暴?”

“够了……”落樱看着弥加。许多年前的那场流沙风暴却铭刻在她脑海。

袭天的风沙,吹得她看不见,听不清。满口满脸都是沙粒和寒意,所能紧紧依附,唯一温暖的,便是身下弥加的身体。

“我会带你出去。”重伤的少年谨守承诺,那一夜,他用尽全力,驮着落樱在沙海暗流中挣扎。

当风停沙稳时。在沙流中死里逃生的弥加又一次因为精疲力竭而昏迷,但直到最还。他还是把落樱紧紧抱在怀中。

“喝一点吧。”又一次艳阳高照,落樱直到今天还记得,少年法师咬开了臂上的血肉,鲜红勃勃的血液就这么呈到了落樱面前。

“很好吃的。”风沙过后。他的脸面却比之前更为完好。

两岁落樱的眼睛,不知道有多澈亮,但她记得,他侧脸对着她的眼睛半晌,然后挑了挑眉道:“别看了,不吃你就走不出这里了。”

落樱记得,他的血温温渗进了她干涸饥饿的嘴里,是甜的,美如甘泉。

就这样。他以血肉喂她,在艳阳下哄她在自己打坐的阴影中安睡,在夜晚驮着她跋涉在沙海之中。静无声息中,他身上的伤痕一日比一日得以恢复。

许多年后,她才知道,让少年身上伤痕不医自愈的,是传说中最强大的法术:神魔加持之术。

而今天,弥加身上的神魔加持之术早已登峰造极。看到落樱满面忧思,他沉声道:“不要迟疑。师父早就告诉过你!”

“师父……”往事一幕幕,已催得落樱泪流满:“我不想杀你。”

弥加面上浮起笑容,却让落樱感到冷极了。

“想他们活吗?”弥加问。

落樱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赵诺,想到自己与赵诺的往昔之事。

她骗过他,恨过他,最后,他却用尽一切来完成她的心愿,她又怎么愿意赵诺死?

弥加早就懂得用心眼看世界,落樱对赵诺的心思,他早已看穿。

“除非你把我打死,才可以救他们。”弥加的话沉沉如石,失却了往时的飘洒淡然。

落樱转头看向弥加,泪眼里闪着哀哀光茫。

“不要迟疑!”弥加的话里带着隐隐急意,即便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但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

落樱看着弥加,他对她恩情一幕一幕。

万籁俱寂的夏夜,他在暖黄的烛火下教她读书习经,白雪纷飞的冬日,他在银色的桫椤树林中教她练刀运气。

但是,她已经失却了子彻,失却了玉衍,失却了子荣和子乐,眼见着赵诺与陆远桥也行将失却。

所以她又一次挥剑而起,用行动给了弥加答案。

弥加看着落樱剑指向他,金眉紧紧一锁。

“你从来都是这么不听话!”弥加叹息着。

小时,他就告诉她,不要与蓝道走太近,可是她却义无返顾的爱上了蓝道。

后来,他明明告诉了她,蓝道要杀她,可是她却送上了自己的性命。

再后来,他告诉她前路劫难无数,可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爱上别的男人。

而现在!她竟为了保护别的男人,而要至他于死地!

弥加挡手接住落樱的剑招,轻如搂纱般将她掀飞,心中千疮百孔,面上却是平静无波:“你又迟疑了!”

落樱的泪簌簌而落,还来不及拭去,她已经举剑又起。

“没有用的!”弥加侧身一闪,又闪过落樱的剑招。

落樱落地,急忙回身又上。

“师父真的很痛心。”弥加又道了一句。

落樱心底一抽,曾经多少个夜晚,他在深夜前来为她拉被盖上。曾经多少个早晨,他为她备下温热点心。

“你又迟疑了!”弥加不停的刺痛着落樱的心底。

落樱咬牙起身,又一次举起剑。

远处,赵诺已经运气打开了心脉,看见眼前情影,他爽朗的笑道:“为难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

听得他的声音,弥加一把吸过落樱手上的剑,然后回身飞纵,一下就来到了赵诺面前。

“你当真愿意为情献身?”弥加回问赵诺。

赵诺挺身而起,抖擞了几下肩,挑起下巴问:“无情无意,很快乐吗?”

无情无意四个字朝弥加而去,像是一颗尖利的石子,划过了他的心绪,划过了他与纱罗的所有记忆。

落樱紧追过来,却清楚的看见弥加嘴角一抽,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这种表情,深深知道,赵诺真的触怒了他。

“对。”弥加的声音平静得犹如静止之水:“我无情无意,所以无喜无痛。”

紧接着,弥加回身朝向落樱,把残缺的金乌剑扔了回去道:“我说过不要迟疑,现在只有给你看看迟疑的代价了。”

落樱面色一沉,却见弥加飞身而起,白色身影飘浮于空中。

弥加两臂举过头顶,在空中柔柔而缠,一腿伸长,一腿侧屈,犹如飞天凌空,白衣身影在驿站的古旧灰暗中变成柔柔起舞。

那影像美极了,却让落樱眼底溢出了浓浓的绝望。

她快步跑到赵诺身边,一脸惊慌的对他道:“我一会儿让你跑,你一定快点儿跑,千万不要回头。”

赵诺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安慰道:“不,你先走!”

落樱抓住他的衣袄狠狠道:“莲花舞来了,我们不能再任性了!”(未完待续)

ps:昨天传错的章节已经更正,实在对不起大家。

148、迟疑的代价

落樱眼带惊慌,语气急急道:“快走!莲花舞来了!”

赵诺还是第一次,看见落樱此等惊慌的神色,深知情势万分紧急。

“我不会走的。”赵诺沉沉而道:“你快走,去救你的女儿!”

赵诺是独狼,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落樱看他神色坚决,眼含泪水,起身想逃。

陆胖子见落樱起身,也用尽力气跟着起身,本想仰头看看弥加,以便逃跑,不想他却面色一沉,大呼道:“不好了!他不见了!”

赵诺与落樱闻声,忙抬头看向半空。

看着风云变化的天空,赵诺眉宇一紧,不禁问道:“弥加呢?”

落樱也四下观望了一番,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轻轻道:“我们所看到的,天空、大地、山峦、屋舍,一切都是弥加。”

赵诺眼有不解,紧紧扶住落樱道:“你快走,往赵国逃。”

落樱脸上所有的惊慌尽都消失了,语气极为平静的道:“你看,天空中的莲花。”

赵诺看落樱的眼色一惊,忙转眼去看。

落樱、陆远桥和赵诺同时看到,高远天空中,白云渐渐堆积,层层叠叠中累成一朵盛放的莲花。

“那就是师父所说的,地狱门上的引渡莲花。”落樱带着叹息的道:“他当真要至我们于死地。”

赵诺一脸茫然道:“他人都不见了。怎么还能至我们于死地?”

“不在了,我们便无从攻击了,这种是莲花舞。无攻无守,无破无损,我们的生命将永远被困在了这朵莲花之下!”

陆远桥忙四下里观望,驿站依旧破烂不堪,驿前的官道依旧灰尘漫天,一切都似乎都没有变化,于是。他不解的问落樱:“怎么可能?”

落樱抽气冷叹道:“此世界非彼世界,无知无觉中。我们就已经被师父困在了他造的无间地狱之中。”

“怎么办?”相比落樱与赵诺,陆远桥此刻更加的想要知道怎么存活。

落樱看着遥远天际上奇幻艳丽的云之莲,咬牙扼腕,屈膝跪在地上。仰天叹道:“无增无减,无破无灭,无论我们怎么挣扎,一切都不会变,这就是我迟疑的代价。”

陆远桥又怎么会困于落樱的一面之词,他急急上马,对赵诺与落樱道:“即便死,也要做个勇猛求生的冤魂。”

接着,他便夹马而奔。往着来时路而去。

赵诺也想跳上马,却被落樱拉住了。

她紧紧握着赵诺的手,神色凝重的道:“以其慌乱求生。不如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攻破莲花舞所造出来的结界。”

赵诺回首看她,在陆远桥的镪镪马蹄声中,他看见风卷起了她的秀发,秀致柔滑的鹅蛋脸上尽是坚毅神色。

于是,他转过了身子,褐眼里流过一丝柔情。伸臂将她抱入怀中。

“放心,我会带你走出去。”赵诺笃定的道。

“对不起。我应该一开始就让你逃的。”落樱紧紧搂住赵诺。

赵诺将头沉在落樱的发丝间,细嗅着她的淡淡的香味,眼神更为坚定。

二人一齐仰望天际,只看到天空中的莲花。

“是人,就会有缺点。”赵诺眯眼看着那莲花,思虑深沉的道。

“也许吧”落樱沉沉而道,因为她已经无从知道,弥加是人是神,即便位极人臣,他依然清食简居,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他,没有弱点。

论心机敏锐,赵诺可与子荣媲美,论武功修维,他在玉衍之上。两者结合,可以说他是最接近弥加的人。他静静看着苍苍天际,转而看向落樱,淡淡道了一句:“弥加,很孤独吧?”

落樱神色不动,眼里有着十分的赞同。

赵诺迎风点头,像是知道了什么,接着就听到陆远桥的马蹄声又一次传来。

奔了半天的胖子,一直冲到了赵诺面前。

“真的是你们!”陆远桥一脸的不可置信,匆忙下马,仰头张望四方。

不曾不减,一切依旧是原来那个样子。

“不可能啊!”陆胖子用手抚着圆圆的下巴,似是自言自语的嘀咕:“我没有回头啊,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落樱看他满面疑惑,便道:“不要再跑了,下一站,再下一站,你永远都会回到这里。”

陆胖子眼睛一瞪,问道:“我看到的,不是真实的?”

落樱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尝到的,都是弥加造出的。”

“哦?”赵诺眼色一亮,面上溢出一丝微笑,继而就见他避过头去。

“赵诺!”落樱顿觉不妙,冲过去拉他的手。

可惜已经晚了,赵诺以指为刀,竟生生扣瞎了自己的眼睛!

艳艳的鲜血滑过他象牙般无暇光滑的脸,流过他带着必胜笑容的嘴角,一直滴落到了地上。

“赵诺……”看着赵诺,落樱想到这双琥珀眼里的诸般光彩,心如刀割般的绞痛。

赵诺听得出她主气中的怜惜,却以坦坦笑容对她道:“即然看到的都是假的,还不如不看。”

语毕,落樱紧紧上去抱住了他。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落樱边劝,边就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落樱一惊,转而看向赵诺,粟发鬓角旁,鲜血从赵诺的耳中流出。

“赵诺……”落樱惊呼。

赵诺依着感觉,伸手捧住落樱的脸,轻轻抚摩着接近距离,深深吻了她。

落樱闭眼,感到他冰凉的唇搅和着血的咸腥,渗在她口上的混杂感觉,就像他们相骗、相恨、相爱、相互错过的过往。

一寻长长的吻,在血的腥涩中燃起二人莫名的情愫。

赵诺紧紧捧着落樱的脸,声音带着旖旎的沙哑,和着笑意问:“如果我带你走出去,你奖励我一样东西,好不好?”

落樱伸手为他拭去耳边、腮边的血,知道他已经听不见,只能点了点他捧着的点,以示答应。

赵诺神色欣喜,又啜了啜她的脸,然后道:“与我成亲好不好?即便你已经有了子荣,我也愿意。”

落樱心下一铰,眼泪奔涌而出,急忙把自己的手放于他手心,以示同意。

赵诺闭着他渗血的眼,微微一笑,挺拔的身形屹屹一转,依着感觉往前而行,不忘对陆远桥道:“走,和我一起!”

陆胖子紧跟了上来,扯了赵诺的衣角,紧紧跟着赵诺而行。

赵诺只感觉自己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无声无息,无止无尽。

落樱与陆远桥也闭了眼,只紧紧跟着赵诺,不听不看,不顾一切的往前走。(未完待续)

149、赵诺的赌注(上)

幽黑孤寂的世界里,赵诺在无垠的旷野中不停前行。

看不到,听不到,只能感觉得到落樱紧紧拉着他的手。

那温暖的小手,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交流。

一直走,一直走,没有日升日落,也没有风起云散,仿佛这趟黑暗旅程没有终点。

落樱闭上眼,只跟着他,把所有的信任全部都交在了他手上。

连奔了几十里的陆远桥,此时也不得不信落樱的话,闭上眼,面容虔诚的跟着赵诺。

风起风落,三个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缕笑声传来。

落樱刹然睁开眼睛,看见天色放睛。

她脸上立刻放出一阵欣喜,满面难以置信的伸手搂住赵诺,急急道:“我们走出了来!我们走出来了!”

赵诺只静静而立,并不能听到她的唤喊。

落樱忙拉住他的手,在他手下写了走出来二字。

赵诺只是淡淡而笑,然后道:“再走走。”

他的话音才落,落樱眼色就呆滞了。

因为,她看见,蔚蓝的天际映了一点红印,那红印如朱沙落到宣纸上,转瞬便印了开来。

“莲花!”陆远桥看着天际,沉沉道。

紧接着,落樱和陆远桥就看见,刚才的驿站就像春笋冒尖一样,迅速的长了出来。

一切又重新归复原来的样子,唯有天空那朵莲花变成了血色。

“血池地狱!”落樱眼色沉沉。没想到他们不但没走出弥加的莲花舞造出的世界,反而走进了更深一层的地狱。

“他这是在考验我。”赵诺握着落樱的手,更用力的紧了紧。面色淡然的面朝天际,也许只有看不见的人才能感知看不见人的心思。

落樱一听,忙上前抱住赵诺,生怕他再做什么傻事。

赵诺伸手抚摸落樱搭在他肩上的手,轻道了一句:“我死了,赵国就交给你了。”

“胡说!”落樱哪能让他死。

赵诺只轻轻一笑,道:“子彻、玉衍都没了。我们不能再输了。”

语毕,赵诺紧紧扯过落樱。将她讷入怀中,深深一吻。

落樱眼含泪水,一把将赵诺推倒在地,趁他没有防备之际。点了他的血脉。

她怕他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赵诺只安安躺在地是不动,听不见,看不见,却知道此时的落樱正展目四望,神色坚毅的看着四方,她没有哭,没有悲天悯人,而是睁天了眼睛。在形如真实的虚假世界里找寻着破绽。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坚韧不拔,不屈不挠。

红红的莲花盛放在整个天空中。像厚厚的积雨云,紧紧往大地压下去。

诡异的阳光把红云照得透心的艳丽,落樱仰头而观,看向莲花中心最美丽鲜艳的点。

赵诺仰天而躺,仿佛是看见落樱提剑飞向云端一般,嘴角溢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一切都在按着他的想法发展。

落樱急急向着那摸不到、看不见的血色莲花飞去,最鲜丽深遂处。也许就是弥加的破绽之处,这是她的第一次尝试。

她飞身而上,想到子彻总是阳光明媚的神情,想到玉衍抑着倔强低头认错时的倔强样子,想到子乐对云卿的依赖,想到子荣对自己的万般好处,想到赵诺那双茶色水晶般的明亮眸子。

为了他们,她要不停的求生,她不能让他们白死。

无奈的是,无论她怎么飞,都触不到那虚飘的血色莲花。

“不是说了吗,一切都是我的错!”飞了许久,看着依旧不变的距离,她对着天际狂叫,卷起狂风,想要吹散那聚于天际的红莲花。

可是,一切犹入石如深海,没有一丝动静。

越是没有动静,落樱越是激奋,她像一支飞箭,穿云过雾,直朝着红色天空上飞,带起多少烟云风雨,她却不理不顾。

风卷云动间,金乌的剑气穿天揭地,洞穿了山峦,截断了风云,却始没有触碰到那朵莲花。

一剑又一剑,落樱不知发了多少招,依旧不死心,直到精力竭止,连托住自己的力气都用尽,身如坠石,从天而降。

远在地上的赵诺,身虽难动,但面上却浮出了笑意。

“用心眼看世界的人,果然比谁都通透。”他的心里浮出这一句话,褐眉不由一沉,看到希望时,更不能输。

坠落荒原的落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赵诺身边,抱起他的头,大口大口的喘歇着,用脸贴着他的脸道:“没事,我再试试。”

赵诺微微而笑,面上尽是信任。

落樱边喘息,边四下里展望,山蛮、荒原、路,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安祥。

“试试风来之处。”赵诺轻声道。

落樱面色一亮,是人都要呼吸,这风,也许就是弥加的喘息。

想到这,她又一次立身而起,闭目而感觉,然后顺着风起的地方而去。

结果,她飞奔而跑,不顾一切的跑,在她竭力的喘息中,路渐行渐,随着地平线的推移,落樱远远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驿站,她不敢相信的跑近去看,看见的却是赵诺和陆远桥,她跑回了原地。

她大声的喘息着,眼睛还是在不停的张望。

“不要跑了。”赵诺喃喃道。

落樱神色一怔,屈身抚着他的脸,在他手上写下“不可”二字。

想到外面岌岌可危的赵国,想到燕皇还在燕国等着他们凯旋的消息,她不能放弃。

她挥手将金乌剑抛向天空,即然找不到,她就用力拼出一个破绽。

金乌于天空中散开,化作了戟、殳、戈、钺、弩、锏、短枪七种武器,件件熠熠生辉,在天空中围成一个大圈,像七位待命而攻的猛将。

落樱闭目运气,展臂而挥,七种利器飞舞着向四个方向而去。

结果,飞出去的七种武器就像刚才飞跑的落樱,绕了一个圈,以攻击的方式回到了发射它们的点,直直朝落樱攻来。

落樱神色一振,忙收气止住飞来的武器。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算了,我们就在这里吧。”陆远桥见落樱几番失败,只得起身开解道:“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不会死。”

“我们会生不如死。”落樱却低头沉沉道:“这是血池地狱,不久之后,我们的身躯就会馈破流血,我们就会不停的承受着裂肤之痛,无止无尽。”

听得这么一说,陆远桥就感到自己混身发痒,眼见着手背上有蹦出一道口子。(未完待续)

150、赵诺的赌注(下)

150、赵诺的赌注(下)

一阵刺痛立刻传遍陆远桥全身,手背上的裂口随之往手臂上漫延而去。

落樱惊惊回道,也看见赵诺那无暇的面庞上划过一条血肉绽开的裂纹。

寻到痛处,赵诺摸了摸腮上的口子,鲜血刹时就滋让他手指湿润,稚心的痛引得他咧嘴吸了一口凉气。

“落樱。”他第一次这样唤落樱。

落樱也看见了他面上的裂口,心下一急,忙去为拭血迹。

“你一定要与我在一起。”赵诺轻声道:“无论如何,也都要与我在一起,可以吗?”

落樱紧紧握住他的手,以示同意。

摸到落樱的手柔软无痕,知道她无伤无痛,赵诺面上又浮出不出所料的笑容。然后沉稳的问道:“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这样做,对不对?”

他虽看不见落樱点头,却已经知道她如明镜一般有明了。

弥加就是要让她看着她爱的人一个个为她而惨死。

赵诺冷哼道:“情是万恶之源,我从不这么觉得。”

落樱紧紧拉了他的手,却看见血痕布满了他的脸,他的手。

“啊!”接着,她就听到了陆远桥的惨叫,转头就看见陆远桥因为浑身爆裂的痛楚而在地上打浑。

而身边的赵诺,身上肌肤同样开始支离破碎。

落樱见他牙关紧咬。忙紧紧抱住了他,为他解开穴道。

“不要担心,我会挺住。”赵诺紧紧拉着她的手。抿了唇强忍痛苦。

“啊!”陆远桥的惨叫凄厉至极,胖子在地上打着滚,身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一片灰黄土地。

“赵诺……”落樱眼睁睁看着他全身崩裂,看着他为忍痛而面容扭曲。

剧烈的痛楚令赵诺气息不济,拼着全力,他于喉底挤出了一句话:“你还没有主动吻过我呢!”

虽已血肉模糊,虽已面目全非。但落樱还是不顾一切的吻了他。

赵诺竭力的咬着牙,捏着拳。尽管忍得青筋暴鼓、气息粗重,他还是在落樱吻他时,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到他的笑,落樱泪流了出来。

伤口爆裂。然后又和好如初,然后又再皮开肉绽,落樱一手是血的捧着爱人的脸,知道这样的折磨将会无休无止,永无止尽。

“师父!”落樱仰天而望,却被身边的赵诺拉住了手,他气息虚弱的道:“千万不要悔过,一悔过,我们就输了。”

落樱面色怔然。

赵诺只是紧紧把她纳入怀中。用行动告诉她,不要向弥加屈服。

落樱圈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面色一澄。徒然明白了什么,问赵诺:“你找到了师父的弱点,对不对?”

赵诺听不见,但即使他不回答,落樱也知道了答案。

她拉紧他的手,低头去吻他鲜血淋漓的脸。用行动告诉他。她将与他一起,不灭不悔。

于是乎。天空中的莲花开始变色。

落樱看向天际的青色莲花,知道弥加又要用极寒之苦来对付赵诺。

她拭过脸上的泪,强忍着心中的抑愤,只于坚韧之中轻声的道了一句:“我恨你!”

不怒不愤,她还在尽量让自己冷静。

可是,那三个字已经破口而出。

“你……”天际的青色莲花如被水漂过一般,开始变淡。弥加的声音如洪钟一般振振而来:“再说一遍。”

赵诺那血肉模糊的脸上划过一纵即逝的笑容,他知道,落樱在无心之中,用三个字破解了弥加的莲花舞。

天空中莲花云在稀薄中消逝而去,阳光带着暖意撒开在大地上,风里混着泥土的香味,弥加的白色身影也自天而降。

落樱半跪在地上,抱着赵诺,眼睛笃笃的看着弥加。

“我恨你!”即然弥加要她再说一遍,她便坦坦荡荡的又说了一遍。

弥加立在风中,异常平静。

只是,落樱身边的赵诺,身上开始炽烈的燃烧起来。

弥加只定定站着,声音极其平静:“他的今天,全是拜你所赐。”

火苗绕着他们两个人,落樱却完好无损,但看见赵诺在因为痛苦在不停抽动的身体,她心上的痛一点也不输给赵诺身上的痛。

弥加不语,待烈焰吞蚀了赵诺,才又缓缓问落樱:“你彻悟了吗?”

赵诺的手,于火中紧紧拉着落樱。

“我没什么好悟的。”落樱面带倔强的看着弥加。

火势急急,赵诺血肉模糊的身体在火中变得焦糊,散中一阵烧焦的臭味。

落樱一语不答,在火苗中紧紧抱着怀中的赵诺。

弥加眉宇一拧,又道了一句:“当初你愿听我的话,这些男人,一个都不会死。”

落樱伸手抚着赵诺那焦黑的面庞,笃定的仰望上天,她相信赵诺如此牺牲,必是为了更大的反击。

天空平静安祥,云淡风轻。

在那高高的云端上,是云卿的叹息:“我以为我已经死得够惨了,没想到,赵诺那家伙比我还惨!”

玉衍则狠狠一拳打在云卿背上,怨道:“那人怎么还不去救赵诺,难道看着他被烧很开心吗?”

玉衍话音一落,云开雾散间,一个沉沉声音传来:“他这不还没死的吗?”

玉衍、子彻和云卿三个人齐齐往声音来处看去。

虽只听到声音,玉衍却面上绽了笑容,声音温和的求道:“赵诺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求您快点儿把他收上来吧。”

云卿吃痛的抚着自己的背。脖子伸得老长的往云朵里望,想看看是谁把他救到这云上不被鬼差抓走,可那人却躲在云朵的之中。只有声音悠哉游哉的传来:“急什么?他都已经找到了弥加的脉门,等他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玉衍朝着声音来外冲上去,却被子彻拦住:“再等等!赵诺不会白白这样的!”

云朵那边传来笑声,接着便传来那人的声音:“看来还是子彻你有悟性,你再想想,为什么到现在纱罗还未伤分毫?弥加啊,想来他毕竟是人。不是神。”

云上一片安乐宁静,云下荒原上的赵诺。却已经连续遭到到火烧、冰冻两重酷刑。

“你可知悔?”弥加问落樱。

“我没什么了悔!”落樱只顾抱着怀中寒如千年冰柱的身体,笃笃看着弥加。

“你不悔,那他就继续受罪!”弥加侧脸看向赵诺,接着赵诺那寒透骨髓的身体一抽。似是恢复了知觉,可是就在他刚刚感到周身剧痛时,凭空飞出几把大刀,还未及眨眼,就刺穿了赵诺的身体。

“额。”压抑的痛吟,于他的喉间突破而出。

落樱一听,立刻将他抱得更紧,咬着牙看着弥加,满眼的憎恨。

赵诺焦糊的手已经被冻得像冰块一样。却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着落樱的手。

弥加狠狠一咬牙,用意念将穿透赵诺身体的大刀生生拨了出来。

“啊……”尽管赵诺极度忍耐。突来的痛苦还是击破了他的防守,用嘶哑的吼声宣泄了出来。

落樱看着赵诺,泪如雨注。

弥加在一旁道:“你就好好的看着他受尽折磨吧。”

落樱言语依旧坚硬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什么好悔悟的!”

“你……”弥加一字吐出,立刻感到语气太重,便又收了回去。只闭了眼,望向风中。

“同生同痛。即便是地狱,我也会与他一道去的!”落樱冷笑的看着弥加,飞快的提起手中金乌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只见她长眉紧拧,于极痛之中,又将长剑拔出了身体。

弥加迎风而立,看见落樱自裁,不觉金眉一抽,白衣一闪,人就从一丈外闪到了她面前。

“我会让你悔悟的!”弥加抬手,以掌盖落樱了的天宁盖。

一阵闪电般引人颤栗的气宇穿透落樱全身,轰然击得她无力无靠。

看见弥加这样对落樱,云端的玉衍急急而呼,恨不得一拳打死弥加。

可是,云朵中,却传来那人的爽朗笑声:“弥加本是可以一掌结果她的。”

云卿一听这话,顿然开朗的问:“你的意思,是弥加并没有杀纱罗之意?”

云朵中的人朗朗而笑道:“他,怎么舍得。”

玉衍、子彻、云卿三个人相互对视,眼里都是一亮,一齐向云朵中的人问去:“纱罗,就是弥加的脉门?”

云朵中没有半点声音。

玉衍心急,又忙问去:“难道说,赵诺打从自剜双眼起,就一直在演一出苦肉计,为的是引我师父心痛,最后触怒弥加,让弥加显出恻隐之心?”

云朵之中,了无回声。

玉衍又急了,想要奔过去问清楚,又被子彻拉住,他面有估测的道:“想来他是救赵诺去了,玉衍兄你即已猜到赵诺的想法,那就好好等着他的魂魄被救来,再问不迟。”

一旁的云卿也是一脸轻松的道:“是啊,反正一会儿就能见到赵诺了。”

子彻估计的没错,荒原上的赵诺刚刚脱离了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落樱,轻虚的魂魄就被一阵风给卷走了。

“你是谁?”好容易停顿下来的赵诺,眼带防备的看向身前只看得清轮廓的身影。

那身影淡淡的丢了一句话:“我只是不想你的魂魄被弥加抓走。”

赵诺挺身站了起来,问:“我已经死了?”

那身影隐隐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得了准信,赵诺拱手诚诚道:“谢谢。”

接着,他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那身影问。

“去托梦。”赵诺边走边道。

“托给子荣吗?”那身影问。

赵诺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

那身影了然而笑道:“我不但知道你要去找子荣,还知道,你要把弥加的弱点告诉他,让他好好利用这个弱点打败弥加,对不对?”

赵诺面上一怔,眼里尽是猜忌。

“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计策,只是想告诉你,待托完梦,你就直接上九层云来,子彻和玉衍还寄挂着你呢。”

赵诺一听,褐眉一紧,问道:“你是说,我能见到阿彻和玉将军了?”

隐隐绰绰处,没有半点回音。

赵诺极目而望,那人影已经消失无踪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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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弥加的第一个弱点(上)

151、弥加的第一个弱点

弥加御风而行,揽腰抱着昏边不醒的落樱,面朝仙奴大都的祀天苑。

虽然背对赵国,但弥加似乎已经能看见赵都此时的情形。

赵宫深处,高墙金瓦的景泰殿关门闭户。

景泰殿的总管太监来福命人置了张桌子堵在正殿前的花园大门下,正襟危坐的揣了个紫釉鎏金的盖碗茶。

还没等得及来福好好尝口盖碗里的明前龙井,景保就气喘吁吁的奔了来。

来福到口的茶碗脆脆被置在紫檀桌上,他面色冷冷,揣着架子的神色下是寻问的口气:“这回又是谁来问了?”

“是……”跑得太急,景保上气不接下气,连喘了两大口气才把话说清:“还是户部尚书。”

来福一听,立刻放了茶碗,拧着稀疏的白眉毛细想了一番,道:“快去告诉他,皇上有旨,朝中有内鬼,所以,军报一律封锁。”

景保一听,用你就不能换一个借口的眼神看向来福。

来福正正有词的笑道:“前方要是有事,怎么可能连个传报的小卒都不派回来?你就按我说的去回,等皇上回来,定会给你赏赐的。”

景保急急跑了出去。来福继续抬起他的紫金盖碗饮茶。

老太监苍白的手微抖,轻轻倾了倾茶碗,刚将半口馥郁清甜的龙井送进口中,景保匆匆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不得了!”景保急急道:“户部尚书没忽悠回去。结果……结果镇远军左翼大将又来了,直揪着我的衣衽,非要问清援兵之事。”

来福一听。嘴就撇了撇,兵来将挡的哼了一声:“出援恐怕只是个幌子,动兵就要大量军晌时,这些个将军,怕的就是拿不到钱,把他放进来,我还怕他们不成?”

景保一听。吓得脚都有点儿软了,弓着腰。语带惧意的劝道:“公公,那些个武夫可凶了,要不,我们胡乱派个小太监去推说身体不适。别和他们正面相抵。”

来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手拍在身前的紫檀桌上,呵道:“即便开不了国库,我也要叫这些个平日里不做事的米虫安生些。”

景保见来福十分火光,更是得罪不起,只得亲自跑了去,引了尚书与镇远左翼将军进景泰殿。

左翼将军大步一迈,就跨过景泰殿御前花园两尺高的门坎,四平八稳的走到来福面前。虎眼圆瞪的看着来福,声势凌凌的问来福:“皇上可有什么消息?”

来福直迎着将军的眼睛,一双阴柔的眼睛含了笑。硬硬的回道:“刚刚来报,前方大捷。”

左翼将军一听,眉毛立刻就拧了起来,问道:“捷报文书呢?”

来福眉毛一挑,笑道:“将军,这可是御驾亲征。难道您不相信皇上能打胜战?”

被来福这一回马枪,一介武夫的左翼顿时哑了口。抿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一直隐在左翼将军身后的户部尚书走了上来,很有礼的朝着来福拱了拱手道:“军国大事,自然讲究有理有据,皇上日理万机,一份捷报文书又怎么难得倒他。”

来福笑看户部尚书,回道:“皇上一直说朝中有内鬼,近来都不作有迹的军报,为的是不是让坏人有迹可寻。”

户部尚书挑了挑眉毛,一针见血的问:“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到底何时回来?”

“大人太看得起老奴了。”来福笑盈盈的饮了一口茶,然后道:“皇上贵为天子,何时来都随他心意,我怎么敢信口雌黄?”

左翼将军看来福一说一个笑,不由的来火了,挥手就从来福手中夺过了紫金茶碗,恶狠狠道:“去你的死阉人,皇上要是再不批军晌,我那两万子弟兵可就得饿肚子了。”

来福也不急,掏出手帕拭了拭唇边的茶迹,笑道:“堂堂赵国,怎么会让军士们饿肚子。”

左翼将军提手就揪住了来福的衣衽,狠狠道:“老子给你三天时间传讯给皇上,要是再放不下军晌,老子就带着京畿守军来宫里吃住!”

来福面上的带笑道:“针军要真来住,老奴必会伺候周道的。”

撂了狠话,左翼将军转身就走,户部尚书则是一脸笑,意味莫名的看着来福笑笑,也跟着走了。

看着将军和尚书一高一矮、一壮一弱的身影离开,来神面上是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户部尚书历来是个趋炎附势的软骨头,平日里哪敢说一句硬话,可是皇上一月杳无音讯,朝臣其实早就议论纷纷,想起左翼将军那句隐含深意的话,来福心里不由一抽,京畿守军进宫,不是保护皇上,就是……逼宫。

想到这,来福长长叹了一口气,跌坐在紫檀椅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诺再没有消息,来福可怎么办?

来福更想不到的,是关外的仙奴大军已经如箭在弦,只等弥加一声令下,便可长驱直入,直击群龙无首的赵国。

来福算不到,弥加却全盘皆知。

此时的弥加,正静静而坐在祀天苑的桫椤树下,夏日清风徐徐而过,吹起了他的金发,吹得佐兰神殿的飞檐铜铃叮呼作响。

他面色沉静,身前的小书案上放了一张洁白的帛书,弥加用安逸的字迹写下:“赵国无君,燕国空巢。主上下令,天下一统。”

落款是清俊干净的弥加本名。

十六个字,天下局势皆在其中,然而,他写完这十六个字,只是轻描淡写的把它们装入铜筒,转身递与身后的紫衣祭司:“速报到英华殿去。”

送走军报,弥加伸腿仰躺在桫椤树下,任由轻风日丽的气息指过他如玉一般的面庞,满身满面都是轻静平和的气息,一点都不像一个生杀予夺的绝顶高手。

号令军队,那是君主要做的事,而弥加,从来只是个祭司,是个佐兰教的僧侣。

所以,今天,他把蓝道的权力还回给蓝道。

难得躺下的弥加,却在半刻之中又听到了来人急急的脚步声。

“她不肯吃饭吗?”弥加轻声问。

来报的小僧侣忙跪下俯地行礼,一脸为难的道:“没有,将军食欲很好,只是,每次一用过膳,就嚷着要见大祭司您。”

弥加坐起,唇角带笑道:“看来恢复得挺好,那就让她再嚷嚷吧。”(未完待续)

152、弥加的第一个弱点(中)

四丈高的佐兰神像通体布满金泊,神情端庄安宁的坐在五色经幡的层层围挡之中。

经幡下、神像前,弥加长细高的身影悠然而立,衬着神殿里雍容华贵的色彩,更显得他白衣胜雪,长发似浅薄透明的金绫一直垂到地深青色的光滑地板上。

他轻闭着双眼,专心的低头引烛焚香,点燃了手中那五柱伽南沉香。

香头上的火苗十分旺盛,弥加皱了皱眉,圈起粉唇,微吐出一口气,熟练的吹了香柱上的火苗。然后两手持香举过头顶,虔诚的向着佐兰神行了敬香礼。

插上香柱,他这才转身问久立在身后的紫衣祭司:“有什么事吗?”

“主上还是没有发兵。”紫衣祭司言简意赅,面上却带着担忧的神情。

夏日清风穿过佐兰殿的层层经幡,拂到弥加身上,撩动着他身上薄如蝉翼的白绸纱衣,轻衣飘动,更把他衬得浑身仙气。

“主上自有安排。”弥加丢下一句话,人就轻步往殿门而去,光赤着的脚轻踏在凉冰冰的光亮青石上,没有一点儿声音,更觉得一身白衣的仿佛没有一点重量。

“大人别走………”紫衣祭司急急唤住弥加,忙道:“纱罗将军一直想见你。”

弥加踏在青石板上的粉白脚掌微微一顿,光亮的脚趾甲反射着殿内烛火,像极了十颗流光溢彩的珍珠。

“那就让她继续盼着吧。”弥加没有转身。只丢了一句话给紫衣祭司,然后,人就走出了佐兰大殿。

宽大恢宏的佐兰大殿中。紫衣祭司怔怔立在两排红衣祭司之间,一脸茫然的看着弥加金发垂地的背影离开了大殿,只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高人行事,真是高深莫测。”

一直静静而立的红衣祭司更是一脸茫然,当中一位轻声问紫衣祭司:“大人,您口中的高人是谁?”

“主上。”紫衣祭司干脆的回了一句,接着他目色流转了一翻后。又道:“大祭司也是高人。”

殿外的弥加轻步慢行于祀天苑,任由日光透过桫椤树影影绰绰的照在他脸上。面上神情更是安宁随意。

排除敌手,是祭司的职责,但出兵打战,那是君主的权力。弥加绝不会越权的。

就这样,仙奴在等,等蓝道出兵。

燕国在等,等赵国前方军士送回子乐,送回联军的战况。

赵国更在等,焦躁的京畿守卫左将军为了军晌,早顾不得御林守卫的阻挡迈着大步冲进了景泰殿。

来福依旧气定神闲的挡在正面口,坐在紫檀茶案后喝着盖碗茶,看也不看那左将军。只语气淡淡道:“这里可是皇上的寝宫,将军来势汹汹,就不怕触怒了皇上。”

左将军仗着自己身高体重。手撑在案上,像座山一样逼视着来福,狠道:“老太监,少来这一套,今天要是拨不了军晌,本将军就守在这里不走了。”

来福将手中茶杯重重置在了案上。茶水四溅,狠狠丢下一句:“放肆!”

左将军冷笑着拭去脸上的水渍。伸手就揪住来福的衣领子狠道:“信不信,本将军今天就拿你处斩?”

来福笑道:“就凭你?”

左将军掐着来福的脖子道:“本将杀你,就你用杀小鸡一样!”

“来人!”来福话音一落,七八个御林军就冲了进来,一齐朝左将军拥了上去。

左将军自持身手不凡,根本不把几个御林军放在眼中,只顾掐着来福脖子。

哪知,这几个御林军可不是泛泛之辈,第一上去的小将就直扣左将军手腕,“咔嚓”一声脆响,左将军力大如牛的手腕就断了。

“啊!”左将军的一声惨叫,转身回去反击,哪知一丛黑影朝着他一拥而上,把他牢牢擒住。

“大胆奴才!”这时,来福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斥责,走到那左将军面前道:“景泰殿岂是你一个将军就能放肆的地方?”

来福整了整被揪乱的衣领,缓缓对景保道:“把御书房里的兵部尚书请来。”

左将军一听要请兵部尚书,不由的眉头一皱,啐道:“不放军晌,请尚书来又有何用?”

来福不答,只威威立在左将军面前,直到兵部尚书小跑而来。

来福见尚书一来,立刻便从怀里掏出明黄色的帛书,面色庄重的对尚收大人道:“皇上有旨,京畿各部的军晌俸禄按时发放,还请尚书即刻前往户部领取。”

尚书立刻面露笑意,忙上前接过帛书。

宣过圣旨,来福眯了狭长双眼,目光直直逼向被御林军牢牢制在地上趴着的左将军,厉声尖细的呵道:“现在就斩了这个擅闯皇上寝宫的乱臣贼子!”

左将军一听,使了一身力想要抬起头来怒骂,哪成想他才一抬头,头上的十几双手就使劲往下按,差点儿没把他的脖子按了下去。

“老太监!你残害国家栋梁!”抬不起头,左将军只得沉首怒骂。

来福朝着御林军挥手示意,让他们快快把左将军拖出去,还不忘冷哼道:“个个都说是国家栋梁,却不见去前线抗敌!”

“公公饶命啊!”见死到监头,左将军马上换了语气,四仰八叉的被托在地上,满眼恐惧的求道。

还没等他把求饶的话说完,人就被连拉带拽的拖出了景泰殿。

“救命啊!尚书大人!”

“饶命啊!总管大人!”

人虽被拖出了景泰殿,杀猪般的声音却越叫越凄厉,直到一声精钢斩断骨肉的脆响传来,景泰殿才陡然安静下来。

兵部尚书细细而听,当确定左将军被斩了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拱手对来福道:“皇上英明,斩得好。”

来福面带笑意,语带警示的缓缓向兵部尚书道:“皇上虽远在千里之外,可朝中宫中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不仅左将军得到了应有的惩处,就连的他的同伙原户部尚书也被大理寺查处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老神在在的兵部尚书眉尾微微一挑,继而连眨了数下,这才拱手道:“皇上英明。”

语毕,兵部尚书抬起头,正想再仔细问问来福皇上打战的近况,可是,来福早就走到景泰殿大门里面,只留下几个小太监挡在尚书面前。

兵部尚书也只得退身而回,去户部看看新任的户部尚书了。

而那来福,趟步走进了景泰殿,立刻对着殿内拱手道:“公子,一切都按您说的做了。不知皇上还托公子带来了什么消息?”

殿内一袭白影,端端坐在檀木圆茶桌前,带着大琥珀戒指的修长手指缓托起紫金盖碗,低头慢慢品了一口热茶,清雅的声音道了一句:“皇上让我把甲龙佩带来给你,就是要你好好守着这景泰殿,他日皇上功成业就,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语毕,那公子站了起来,慢慢往外走了出来。

“公子要去哪?”来福看着这位带着万千银两而来的贵人,眼里尽是敬意。

“仙奴。”那人走到向着来福走来,面上尽是温和笑意。

“公子怎么这就要走了?”来福面有为难之意。

那白衣公子唇角微扬,环顾四周,看到来福已经遣走了所有下人,于是面带笑意的低头在来福面前道了一句:“皇上是不会选错人的,下次见面,以珍凤佩为信。切记切记。”

语毕,那白衣公子就出了景泰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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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弥加的第一个弱点(下)

153、弥加的第一个 弱点(下)

西出赵都,是通往仙奴的官道,辽阔的原野中,七丈见宽的青石路上,一辆拴了五驾宝马的宝蓝挑金丝华盖马车急急而行,金黄的花梨木车轮向着仙奴方向奔驰。火然??? ?文 ?en`org

正值盛夏,宽敞的车厢里,坐着一位身着轻\薄白绸裳的男子,他修长的身姿慵懒的斜依在车厢壁上,一腿屈起,右手随意的搭在屈着的膝上,一颗金黄透亮的琥珀戒指昭然若揭的戴在那骨节分明的白析手指上,闪烁着雍容精致的光芒。

“大都的煤尽都卖完了!” 坐在白衣男子身边的侍从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蓝锦衣,面相沉稳富贵,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贾,他神色恭敬,眼底带着淡淡的欣喜对白衣男子报道。

白衣男子眉间微微一拧,眼里掠过半丝不可思议的问:“仍是没有官员过问此事吗?”

侍从神情诚肯的点头道:“这次煤价大跌,大都里的官员参与低价买进的不在少数,根本就没人过问这事的来龙去脉。”

白衣男子不由的又捻了捻指尖,以指撑额道:“这样算来,大都里的商贾恐怕连锅灶都变卖成了银子,为的就是新一轮的煤价大涨。”

侍从眼里溢出笑容来,语气轻快的道:“云老板真是料事如神,做生意的,谁会看着赚钱的机会溜走?前几轮有规律的煤价涨跌,让这些商贾已经形成了习惯,他们有的甚至赌上身家,为的就是等下一次煤价再涨,也好大赚一笔。”

没错,这位贵气又稳重的白衣云老板,正是一直用凤鸣镖局银钱和燕国国银默默行商、盘买盘卖的峪恒。

几年的行商生涯,让峪恒更多了几经历练的深敛,如今的他,富可敌国。眉宇间的精明早已镌刻得深不可见,清俊的眉宇中更多了沉稳的从容。

“再炒一轮。”峪恒轻声对侍从道。

侍从眼神略略诧异,脱口而出了一句:“再涨一次!如今战事汹汹,情势不稳。恐怕下一次那些商贾们为保身家再不出手了。”

峪恒以手撑额,面色淡然道:“越有规律,上当的越多,下一次才能把那些留着保命钱的人榨干。”

侍从凝神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看着峪恒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佩服。

“你现在骑快马回大都。让我们的煤店开始抬价。”峪恒面有微微倦意,身子躺下,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这两年,峪恒在仙奴暗地行商,仙奴最大的八个煤行,当中有六个是他的,自打去年起,他利用自己的六个煤行,以低价收煤,再拱抬煤价。在操纵煤价中形成有规律的涨跌,让其他商贾们看到了低买高卖的商机,当然,低买时,最多的是峪恒,待到行情炒热,高卖最多的也是峪恒,在这场用仙奴人的钱赚仙奴人银子的一跌一涨之中,越来越多的仙奴人卷身其中,一年半下来。只要煤价一跌,仙奴几乎所有的银子就都押在了煤上,大家都等着煤价有规律的上涨,然后大赚一笔。

闭眼养神中。峪恒于无人处眉宇紧拧,做为一个巨商,他有支脉横生的情报网,现今的局势他怎能不清楚,子彻、玉衍惨死,子荣、赵诺和落樱不知下落。整个燕赵山河摇摇欲坠,所以赚钱远远不是他心里的目的。他的眼睛变得更沉稳凝练,他的举止变得更从容骄矜,但他对落樱、对凤鸣镖局的忠诚,没有一丝改变。

尽管仙奴大都在峪恒的操纵中一片繁荣纷烦,大家都在奔走相告着一天一变的煤价,安静祥和的祀天苑却依旧孤立于世,不受任何尘世纷乱打扰。

盛夏阳光下,碧绿如洗的桫椤树叶闪着灿灿晶光,凉风徐徐,直吹进了后苑行宫中的殿宇里。

此时的弥加,正气定神闲的端饮着手中的靡罗草茶。

“大人!”弥加的平静安定,正好映衬着紫衣祭司如临大敌的焦虑神色,他匆匆而来,大气都没来得及吁一口,张口就报道:“主上今天终于传令了!”

弥加轻轻点点头,微微一推放到口边的蝉翼胎翠釉茶盏,绵绵饮下杯中淡褐色的清香茶液,他的语气极为干净无浊,字字清明中,仿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主上何意?”

紫衣祭司忙道:“只得一卷圣旨,说是‘以静制动’,然后上三院的那些宗族政要们就坐不住了。”

弥加放下茶杯,语气十分干脆的道:“那就以静制动。”

紫衣祭司忙提了紫袍跪了下去,叩头道:“祭司大人,那些老宗族们都知道您歼灭了燕赵联军的重要将领,个个都不愿看着这个一举擒获燕赵江山的大好机会溜走,还望您亲自劝劝主上。”

弥加只淡淡一笑,金色的长睫像是随风般微微扇动:“主上的远见,天下有谁能及?小僧只是个祭司,何得何能对主上提一个‘劝’字?”

紫衣祭司面上先是掠过缕缕失望,接着就被他醍醐灌顶的敬佩所湮灭,连连叩头道:“大人说得极是,大人说得极是。”

弥加自然是没睁眼,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眼中,只淡淡道了句:“是主上说得极是。”

紫衣祭司走后,弥加依旧饮着他的茶,只是举杯之时,他还是不自觉的用指腹轻摸了摸细薄圆润的杯沿,不由的朝向皇宫方向轻叹了口气,可是面上,是由衷的信任与臣服。

当年的北方草原,有一百八十个部族,谁不想把别人的领地踩在脚下,但最后一家独大的,只有仙奴,仙奴部族自繁衍生系以来,哪一个领不想统领一方,最后一统北方大地的,只有蓝道。

他饮完最后一杯茶,赤足踏在光亮的青石地板上,面朝南方静静而立,弥加不相信宗族政要们所谓的苦苦良言,也不完全相信抓住眼下的时机就可以一统天下,但他相信蓝道就是那个终结战争,一统天下的人。

想到战争,弥加又想起在南国荒原上,那些死在他手下的燕赵军士,想起那些尸骨成山、生灵涂炭的惨烈场景,他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是时候结束了。”(未完待续。)

154、困兽之斗

154、困兽之斗

祀天苑中交织着钟声、诵经声和微风拂动桫椤的声音,和着婆娑的树影,把盛夏阳光中的茂密林苑衬得幽静安谧。? ? 火然? 文 ???.?r a?n?en`org

在安谧的林苑深处,却有着一个阴暗幽冷的地方,祀天苑的唤生池下有一个深不见地的井牢,里面关着是燕国靖康公子。

井牢深在池底幽洞中,子荣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听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无法去寻觅逃出去的方法,只能感到自己的手脚分别被四根铁链锁在了一道冰冷坚实的墙上,动弹不得。脑里、心里尽是十万大军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的情景。

全军覆没,是作为主将的失职,妻离子散,是作为男人的无能。

可尽管沉浸在无限的悲恨中,子荣依旧睁大了眼睛,黑耀石般的眼仁放出晶莹的神色,扫视着周围,不放过一丝能够逃出去的希望。

“放我出去!”他轻声喃了一句。可惜尽管他极目而望,四周依旧没有一丝光亮,没一点儿回响,尽管他让自己镇静安定的保持体力,但还是渐渐感到疲惫。

越是不甘越是绝望,越是想要逃脱越是痛苦,比这深暗井牢更令子荣痛苦的,是弥加设下的心牢。

子荣深在黑暗之中,而落樱则被弥加囚禁在祀天苑西边的一座小厢房里。

当然,这不是简单的囚禁。先,落樱是被封去一身武功的。再者,厢房四周都有红衣祭司严密把守。

落樱静静立于门口,听着门外森严守卫的种种动向,这些天来,她也在等,等一个逃出去的机会。可是外面的红衣祭司们轮值有序,步履整齐,没有一丝破绽。

看着四下里紧闭的窗格,落樱不得不又一次叹息。她恨不得挥手就毁了阻挡在眼前的这一切,可惜现在自己力不可缚鸡,手又无寸铁。

想到外面岌岌可危的燕赵,想到自己远在不知何处的女儿和丈夫。落樱咬着牙忍不住又一次审视四周。

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眼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慢慢崩塌,这个无限痛苦而悔恨的过程,就是弥加给落樱设下的心魇。

此时的弥加,只专心的盘坐在佐兰神像前。薄衣赤足,神色安静的听风诵经,等待着蓝道来主宰一切。

而就在弥加静静等待蓝道的时候,身处黑暗之中的子荣却等来了一束光亮。

那光亮无知何处而来,累极的子荣在恍惚中睁开眼,看到了一双熟悉的褐色眼眸。

“我终于找到你了。”随着那束光亮,赵诺奕奕有神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子荣面前。

“你怎么也来了?”子荣有些意外,用力挣扎着双手,无奈铁链森森,扣得他不能动弹。只能急切的问赵诺:“落樱呢?她怎么样了?”

赵诺冷笑一声道:“落樱现在就在这祀天苑中,而 我,早就是一缕幽魂了。”

子荣长眉一拧,问道:“怎么会这样?”

赵诺褐眼闪着的坚定的神色,直射进子荣眼眸中,他无法多解释,只道:“说来话长,以弥加的修为,想来很快就会现我,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子荣眼里光芒一闪。恨不得把赵诺看进个洞去。

赵诺左右看了看,声音细细道:“纱罗是弥加的弱点。”

子荣眼有不解之意。

赵诺忙又提示道:“你还记得幻像匕吧。”

子荣眼里一怔,自打上次用过那小匕后,他就现它亦虚亦实、变化万端。所以将它化作一缕真气,一直存在自己的琵琶骨之中。

看到子荣神色顿悟,赵诺长吁一口气,随着那束光亮的消失,黑暗中只留下赵诺的声音:“一切就交与你了。”

一切生的恍恍惚惚,子荣也不知是梦是真。但得了提点,他忙用力运气,使尽全力从琵琶骨里逼出那道真气。

当看到小匕散放着的幽幽萤光,成为无尽黑暗中的唯一参照之物,有了它,子荣才能在这片混沌中分清上下左右。

子荣紧锁了眉, 一直深陷自责之中的他,如令像看见救赎的圣物一般,眼里喷出惊喜的光茫。狠狠一吸气,那幻像匕就听话的到了子荣口中。

他紧咬幻像匕,又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一切都寄托在这支数寸长的神物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候,颓然立在门后的落樱只感到眼前一阵恍惚,迷迷糊糊中,依稀看见一袭白色的身影。

当看清白无常惨白的面容 ,落樱拧眉,惊喜由她的眼底溢了出来:“我就知道,上仙不会见死不救!”

白无常回以长长的尖笑,听来很刺耳。

“哎……”避重就轻,白无常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的道:“你现在的样子真衰!”

被困了全身经脉的落樱捏了拳,眼里却带着笑意的道:“只要上仙能让我走出去救我的女儿,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白无常只定定站着,皮笑肉不笑的卖着关子。

落樱诚诚看着他,语急切又不失诚恳的道:“上仙定是有办法的,还望您快些与我说说。”

为了子乐,为了一众兄弟们,即使面对白无常的冷言冷语,落樱也笑面相迎。

白无常得了势,神色鄙夷的扬着下巴笑道:“办法是有,那就得看你听不听话了。”

落樱拖着困顿身子,紧紧捏拳上前道:“我一定会再所不辞的!”

“那你给我听好了”白无常就伸手指了指东边的窗子,对落樱道:“守在这里的几个祭司正在走神,一会儿你就往那里破窗而出,不要命的往东边跑,到时你就会遇到你要遇到的人了。”

落樱不由看了看外面人影攒动的窗子,想到弥加强大的法力,心中不由一紧,急咽了咽口水,转身还想再问,却不想那白无常早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话:“为免弥加现,我就先走为妙了。”

落樱看不到鬼影,只得拳头拧紧,为今之际,她只能全心全意的相信那位上仙了。她退步到屋门后,声东击西的朝着门外吼了一声:“救命啊!”

外面的人影全都朝着门这边冲来,落樱卯足了劲往着东边窗子冲了过去,借着从门口跑到窗口的冲力,“嘣”一声就撞破了楠木窗子。

听到声音,守在东窗的红衣祭司一个激灵,这才神色恍惚的回头看见撒腿跑出很远的落樱。

没人及时追来,落樱心中暗喜,看来上仙并没有虚言,说是有机会逃,就是有机会逃。

虽然纱罗被弥加用法术封住了武功,可是她自小在祀天苑中长大,对这里的地势、星罗密布的守卫点都了如指掌,所以只是片刻时间,红衣祭司们就看不见她的人影了。

“你们十个顺着脚印去追!”负责守卫厢房的紫衣祭司见事已至此,很快定了定神,指挥完最前面的红衣祭司,又回身对左边心腹道:“你快去报大祭司!”

然后他飞快的环顾四周树木密布的林苑,神色满是不放心,又焦急的带着剩下的几个红衣祭司急奔道道:“快!我们去通报苑里的卫军,要仔细搜寻苑里每一处。”

纱罗既是通敌叛国、本领强大的重犯,又与国主和大祭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要是逃了,后果不堪设想,祀天苑立刻炸开了锅。(未完待续。)

ps: 今天开始更新,希望能尽快完本,感谢那些支持过小蔼的书迷。

155、弥加的心机

树影婆娑,阳光闪烁,紫衣祭司满面严肃,调遣着手下数以千计的卫军和红衣祭司密布于林苑的每一处,想要在最短时间内结成一张密集的网,覆住了祀天苑的每一角落。燃? 文 ?? ???. r?a?n??e?n`org

“找到了!”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一个红衣祭司急跑着一到紫衣祭司身边报道:“上师不用着急,大祭司已经找到纱罗了。”

紫衣祭司面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神色一紧,人是在他手丢的,现在要让弥加来补求,他自然是要去请罪的,于是急问:“大祭司现在哪儿?”

“东苑唤生池。”来报信的红衣祭司回身指了东边道:“大祭让我们全都回避,说是那边交由他处理就行了。”

紫衣祭司眼底带着遗憾,却还是不得不从命的拱手领命:“一切全听大祭司安排。”

紫衣祭司没能去成唤生池,但唤生池并没有因此而宁静。

祀天苑东边,唤生池像一块巨大而透亮的碧玺。池边立着两个长长人影。

当中一个上气不接下气,正是刚刚还拼命而逃的落樱。而弥加的出现完全浇灭了她逃脱的希望。

“师父……”看着弥加,她跌跌而退,眼里不敢相信的惊恐,她不相信上仙让她逃这么一场,最后遇到的人竟是弥加!

弥加神色平静立在池边,不怒自威,落樱看着他无喜无怒的表情,恐惧更是成倍的增加。

轻风吹过桫椤树的枝叶,出沙沙的声音,落樱凝凝看着眼前强大的敌人,只能无助的摇头,于绝望尽头绽出一缕苦笑,她捏起拳头,狠狠咬了牙,迎着弥加而去:“你要杀便杀!”

即然无望,何不放手一搏,她使尽全力挥出一拳。重重落在了弥加白析无暇的面庞上。

弥加依旧静静而立,唯一有变的,是一对金色长眉微微一拧,然后缓缓抬手抓住了落樱的手腕。只见他嘴角轻轻一动,淡淡笑道:“是谁帮你逃出来的?”

落樱眼色一怔,这是她第一次驳斥自己的师父,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弥加动怒!是的,弥加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唯有落樱知道,他淡淡而笑时,是最危险的。

这怒气虽如长河粒沙般微小,在万分之一刻便稍纵即逝,却令得弥加内心一振,因为他一向把愤怒视为世人最下等的罔思,没想到,今天竟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他用力一伸手,把落樱推到了数尺之外,低头道:“是谁帮你逃出来的?”

“我自己。”落樱看见弥加动怒。如看见神佛指引的明灯般,会怒的人就会有弱点,她要继续点燃弥加的怒火:“倚仗神魔法术残害凡人,我才不耻与你为敌。”

弥加依旧静静而立,秀雅瓷白的娃娃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抬手之间,一缕光由他细长的手指尖飞出,直穿进落樱的额头。

落樱急急抬臂而闪,却已避之不及。放下手臂之时,她神色一措。感到自己被封住的武功被尽数打开了!

“今天为师就要告诉你,你们以仙奴为敌是多么的蠢。”弥加闭着眼睛,圆和清丽的面庞微微一侧道。

落樱捏拳,深吸一口气。即然上仙让她跑出来,自然是有其用意的,所以她毫无惧色的迎着弥加道:“好!若是我赢了,你就得放我出去!”

相对落樱的蓄势待,宣战的弥加却依然一身安静,他抬头。面朝天际,就好像是对着天上的人说话一样:“若是你输了,便自残经脉,一世留在祀天苑当下等祭司!”

落樱看到弥加对着天上说话,嘴唇不由紧紧一抿,显然,弥加已经现有人在帮她,现到这,落樱收住神色,用一笑来掩饰心中所有的哀愁,右臂一闪,蓄谋已久的第一招就了出来。

一轮光影从落樱手中飞闪而去,势如惊鸿,快比闪电,她要的是战决。

弥加如千年苍松,面对强如洪水的攻击,他仅是微微一侧身子,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刚刚好避过这万剑聚刃似的凌厉气流,身后的桫椤树林转瞬消失,尽都化作了地上的黑色灰烬。

落樱眸子一瞪,一脚往后,打稳下盘,两掌运气用力推出,又是一招可摧泰山的强大招式出。

弥加迎风而立,不躲不避,任由千军万马同时而攻的强大力道击到他身上。

待到攻势落去,唯有一道水流之声潺潺而来,原来,弥加身边的土地尽数被削去,渐而成了一个大坑,唤生池中的碧水也随着被削底的地方流了进来。

可尽管这样,弥加依旧不动不挪,立在身下那柱被他真气所笼罩的土锥上。

“没有月影刀,你什么都不是。”弥加语气轻轻道了一句。

落樱神色一顿。

弥加只是微一笑道:“不行,你这样完全不行。”

语毕,弥加抬手,四下里一阵惊风而起,先前树木燃过后的灰烬,被削成泥的土地全都浮空而起。

“天功之气!”落樱眼底射出亮亮的惊恐,她没想到弥加竟然会使出威力如此巨大的招式。

还没等她全数反应,飓风般的强气流就已经袭击过来。本就瘦如修竹的落樱立刻就被卷进了风暴中央。

一招下来,落樱被重重摔在地上,满脸都是被树叶划开的小伤痕。

而弥加只是静静而立。

落樱拧眉而思,刚才的“天功之气”完全可以置于死地,可是弥加却没有让她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迎头而上。

就在师徒二人激烈而战的时候,在他们正头上的云端里,子彻好不焦急的道:“不要拉着我,我要下去帮落樱!”

玉衍狠狠拽着他道:“你没听到刚才恩公说我们谁也不许插手这件事吗?”

而不远处的云卿轻松的盘了腿坐着,他挥了挥手对玉衍道:“他要去就让他去呗,反正都是去送死。”

玉衍反而把子彻拉得更紧道:“即然上仙说了不要下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云卿仔细的看着凡尘下的对抗,摸了摸下巴道:“哎,弥加本应该打得更好的。怎么偏偏每一招都让着纱罗呢?”

子彻一听,整个身子一顿,全然停下了要下去的冲动,没事儿一样转身问云卿:“难道,弥加另有目的?”(未完待续。)

156、遇见另一个自己

156、遇见另一个自己

狠戾精准的出招,干净利落的收手。火然?文 ??? ???.ranen`org弥加的白衣随风停而定,他依旧像尊安祥宁静的神像,屹屹而立于唤生湖的残垣断壁上。

落樱重重而落,在地上滚了数圈才稳住,臂上、腿上尽是石砾划伤的痕迹。

“当初封你为仙奴第一将军的提议书,可是为师进谏的。”弥加语气波澜不惊,却有明显的激将意味,很轻易就告诉了落樱:你即为仙奴第一,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打败?

弥加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落樱神色一滞,当年仙奴灭亡北方草原最后一个部落,终在这片苍茫之地上建立了第一个统一的帝国,意气风的少年君王蓝道在庆封大典上亲封纱罗为仙奴第一将军,那时的纱罗自诩战功无数,又曾为救蓝道而坠身引魔,可直到今天,她才直正见识到了弥加的功力,一缕愧色的暗淡也因此在她眼底一闪而过,接着她抬手拭过嘴角的血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神色是欲盖弥彰的假装镇定:“师父又何需多言?”

弥加嘴角浮出一缕笑容,于云淡风轻间在他五官精致而又轮廓分明的娃娃脸上散开,高深莫测得令人心生寒意。

落樱冷笑,明明知道他这是在激起自己心中睥往日回忆,明明知道这是弥加设下的心智魔障,但是,谁又能忘记从小的养育之恩。只能语带揣测的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弥加握拳,挥手就是一记狠招:“继续。”

落樱再一次被巨大的气浪抛起,人像一片树叶般置身风暴之中,随时可能被撕得支离破碎。

落樱手臂落地,传出清析的骨头断裂声。

一声冷笑,从轰然落地的落樱处传来。

“你这样是救不了女儿和丈夫的。”弥加的话又一次穿射而来,目的明显得昭然若揭。

落樱起身,握拳咬牙,即然他一心想要激怒于她,她何不放手一搏?

风起云卷。落樱玉牙紧咬,用尽身上力气,将所有真气运作一把无形的刀。

人刀合一,这是昔日纱罗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彼时,弥加也如一片树叶,被打着旋的巨浪抛起。

落樱如一道利刃,直插入那团风暴的中心。

手起刀落间,落樱已经擒住弥加的颈项。

弥加那亘古不睁的眼睛似旧安然而闭。像一会等待圆寂的高僧,毫不畏惧死亡的到来。

落樱凝神看着眼前的男人,金秀面,气宇依旧温和。

当年是他负伤带着她趟过赤热沙漠,是他给了她性命。也是他指点她了解到月影刀的精妙,是他默默指点她成为仙奴无人能敌的第一武将,她的一世荣光,全都带着他的影子。

“动手吧。”他静静而立,面色安谧,早已看透生死。又何惧对方手起刀落。

落樱紧紧捏着弥加白析如玉的喉咙,只需微微一用力,便可扣穿他的脉门,血溅当场。

只是,落樱迟疑了。

而此时的弥加,神情清明无瑕,坦然得如同他早已知道这结果,只见他唇角微微上扬,一个脆如泉流的笑声悠然而出。恰到好处的令落樱的指松开了手。

即便落樱咬紧了牙,却无法再次捏紧拳头。只能冷叹一声。是恨己不争,更是万般无奈,即便知道,杀了这个人。就可以逃出升天,杀了这个人就可以报仇雪恨,但她还是狠叹着下不了手,只因为,他是她师父,是那个把她从小带到大的人。

“机会稍纵即逝。”他语气深沉。一如往日对徒儿提点一样。但面庞却朝向天际,这话就像对着天空中的另一个人说的一样。

阳光洒在他圆滑清丽的脸上,让他的神色在平静中泄出几分胜利的光泽。

收手的落樱没能即刻顿悟,天边的子彻也无法看穿。

“不可以!”他只是急急而叹。

“遭了。”即便是最善猜度人心的赵诺,也只能心觉不妙的叹了两个字。

“哎……”而云卿,只能摇头而叹:“天知道这些大哥们唱的是哪一出。”

“大哥们”自然指的是弥加和那个从不显身的上仙。

果然,下一刻,情势就像赵诺所的“遭了”二字一样,本来擒住弥加的落樱,因为松了手,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地方,瞬间马失前蹄。

因为一心盯着弥加,这突来的变化让她应接不暇,一个踉跄就从半空坠了下去。

弥加低头,只淡淡道了一句:“他……压错宝了。”

天边众人豁然开朗,弥加左右施压,一会提醒落樱足分离,一会又激将她心软,要的,就是让人看到落樱的弱点,妇人之仁,不是成大事者。

心满意足的弥加低头,看见落樱自由坠落,轰然落水。

沁凉的池水涌进她的口鼻,眼前瞬间变成一片蓝色的晶莹,诧异之时,恍见一个人影由池底朝她奔袭而来。

“是谁?”看到那身影如梭鱼在水,身姿矫健,疑问在落樱心中一惊,正在疑惑间,却看见那人的脸。

“子荣!”落樱心中才这么一想,就看见子荣嘴角一扯,露出了些许笑意。

“子荣!”落樱的第二声唤带着更为浓烈的惊异,因为,刚刚看清的子荣,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那女人身着粗麻长袍,秀面星眸,身材纤纤。

这……落樱不由感叹,这清淡朴雅的衣着,这目带坚毅的神色,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

还未及想,落樱就听到头上的水面响了起来。

入水的,是来救徒儿的弥加。

那个子荣变作的落樱,转身把将真落樱推往池底,只在她耳边轻喃了一句:“这里交给我,你在水底暗牢里好好呆着。”

是子荣的声音。可落樱还未及回话一声,就被子荣狠一推,人就往水底沉去。

子荣回头,一只手就被弥加紧紧拉位,力道强势有力,顷刻间人就出了水面。

弥加抱着假落樱跃身上岸,还来不及将溺水而昏的徒儿放下,就现她面色苍白如纸,已经没了反应。

弥加急急将她瘦弱的身躯倒转过来,用膝担住她的腹部,好让她快些吐出池水。

而一旁的听见落水声紧急赶来的紫衣祭司则是眼色一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婉如神明般的弥加面色有了担忧。

“咳??”几口池水吐出,落樱的身子一动。

弥加立刻将她揽起。

转过身子,落樱的眸子直直看向弥加。

一簇冷笑由她面上浮现。接着她便啐了一句:“所谓十恶不赦,大概就是你种人了!”

刚才子荣伏在水底,池边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紧接着她用尽全力从他的怀里挣扎而出,单薄的身体却因为用力后的枯竭而轻颤无力。

弥加闭着眼,不自觉侧面而思,如此脆弱的纱罗,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他不能不相信,身在他怀中这娇躯如竹,绵绵无力的少女,的确是自己的徒儿。

“谢谢你的利用。”落樱背过脸,用冷然决绝来表达此时心中的不甘。(未完待续。)

157.取信于人

156、师父是我最重要的人

薄衣坠地,瘦骨纤纤,昔日威振四夷的纱罗将军,如今像一只摇曳在风中的烛火般站在一众红衣祭司旁。燃? 文 ?? ???. r?a?n??e?n`org

“要不……”当中一个年少的红衣祭司面色红润,想必刚才追落樱时是跑得最卖力的,他神情青涩,带着顾忌的左右坏顾着的前辈,忍了忍才吞吞吐吐的站了出来对纱罗道:“我去请示一下大祭司。”

其他祭司只默默站着,即不赞成,也不阻止。

“不用了。”纱罗抬手道:“等到师父要见我时,自然会见。”

心中越急,面上就要越从容,披着纱罗外衣的子荣,把所有的欲擒故纵都赌在了幻象匕上,如今的他只能相信弥加看不穿这幻象,孤注一抛的去赌一场了。

“您不是要见大祭司吗?”年少的红衣祭司面有疑色。

纱罗只是轻轻一笑,目光扫过围得水泄不通的红衣祭司和卫军们,苦笑一声,弱弱身躯蹒跚而行道:“我还是随你们回去吧。”

“对不起将军,为了慎重,多有得罪了。”尽管现在的纱罗颤颤而站,像雨打的落花一样,绝望气息从衣角眉梢淋漓尽致的渗了出来,但毕竟她逃跑在前,红衣祭司还是上前用麻绳绑了她。

纱罗伸手,依顺让他们绑了她,只淡淡对刚才说要请示弥加的那位小红衣祭司道了一句:“请小法师告诉我师父,我知错了。”

语毕,她就低了头打算回悔心堂。

就在这时,先前还人头攒动的红衣祭司们突然都默然而站了,只见他们恭谨的让了一条路,一色的红衣映得弥加白衣胜雪,他缓步往纱罗而来,面色沉静如水的道:“你还想对为师说什么?”

子荣凝凝而站,含泪看着弥加走过来,他早预料到。以弥加的法眼怎么会不知道自家院子里闹的这么欢腾。

弥加一步一步往子荣而来,而子荣面上梨花带雨,双拳却在袖子里紧紧而拧隐住心中的忐忑,仔细的看着弥加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一丝一毫讯息。双唇轻轻而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揣测的紧张,还是因为入戏太深的楚楚可怜。

无奈,弥加气定神闲,除了金色睫毛在随风颤动。子荣无法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除了揣测,而是揣测,子荣讷讷而立,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目标人物,他感到自己都快石化在风中了。

直到弥加近在眼前,子荣不由挽住一边衣襟,含着泪道了一句:“师父……”

话一出口便已颤得沙哑,声线细弱得惹人爱怜。

终于,静静而站的弥加轻叹了一口气,尽管轻如细丝微抽。子荣也觅见了。

“我错了。”依着往日落樱对他说过的点点滴滴,加上赵诺的提点,子荣用心猜度着弥加与纱罗之间的千丝万缕。

而弥加依旧不语,只是静静而对。

子荣懵懵看着弥加那紧闭着的眼睛,费尽心机去想这个男人的心思。

周围的红衣祭司一语不,个个用静静而立这种方法来表示着他们对弥加的虔诚,此时,就连夏日轻风仿佛都因为弥加的存在而变得没有一丝动静,偌大的一个祀天苑静如死寂,不要说是近处掉下一颗针。就算远处有人大喘一口气,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诡异的寂静,面色无波的男人,这一切都在催化着子荣的紧张。

她紧紧拧着衣襟。无法不去想:万一,弥加现他不是纱罗。

子荣是亲眼看见过弥加弹指间催毁十万大军的力量,也经历了他无声无息中诛灭玉衍、赵诺这样的高手,他深知,这次要是骗不过弥加,他会失去落樱和子乐。燕国、赵国会倾覆,国破家亡就在此一搏了。

就在子荣心底千惊万怕中,弥加粉唇微微一勾,面上露出了笑容,就在这淡若清风、深如鸿谷的笑容中,子荣寻得了刹那的慈爱,虽然稍纵即逝,虽足以让子荣放下心中泰山一般重的猜忌。

“即然知错,就静静呆着吧。”弥加转身而走,只留下一句清清淡淡的话。

“师父……”子荣欲言又止。

弥加停住了脚步。

“让我最后见见那个人吧。”没有机会就要制造机会,时间不等人,眼见着燕赵摇摇欲,子荣怎么能如弥加所说静静的呆着。

弥加并不想给徒儿退路,头也没回的就拒绝了:“即已放下,为何还要相见?”

自古兵从险中来,子荣逆着自己着急的心绪,缓缓道了一句:“即已放下,何不有个交代?”

“交代?”弥加依旧没转身,但语气已经于清冷中有了份疑问。

子荣上前一步,绕到弥加面前,诚诚看着弥加,用乖顺的语气道:“师父,想来您也不想我做个有头无尾的人吧?”

弥加微微抬头,眼虽未睁,却在凝神之中微微挑了眉,片刻的安静后,他轻道了一句:“那就让你见他一面。”

战初胜,子荣轻吁了一口气,淡淡一笑,不多不少,带着徒儿对师父应有的感激。

弥加微微点了点头道:“那,现在就去。”

语毕,他转身对一众红衣祭司道:“大家各司其职,纱罗交与我就行了。”

接到弥加的命令,红衣祭司们尽都散去。

弥加走得并不快,就像顾意让子荣与他并排而行般。

子荣也不拘泥,与弥加同步而行,不时侧眼看看身边白衣飘然的男子,子荣不断猜度着他的心。

“你是怎么重生的?”弥加步履微顿,问身边的徒儿。

子荣面色不由一沉,他没想到弥加会这么问,微微停了停步履,子荣轻叹了一口气道:“前世,我生为蓝道,没想到他最后竟至我于死地,当我再次醒过来时,我一心想要报杀身之仇。”

“是吗?”弥加停了步,面带质疑。

子荣面不改色心不跳,更在微微一笑中轻道:“一开始,我以为上天让我再次醒来是报仇,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弥加金色的眉宇微微挑了一挑,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想?”

子荣抿了抿唇,仿佛在回想前程往事中多了几分悔悟的淡然,更让落樱的面容多了几分柔柔的娇俏,语气软软道:“先前一刹,我还想做困兽之斗,当我终被红衣们擒获时,我才明白,天意让我重活,为的是悔悟师父一直对我的教导。”

弥加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子荣也不急,只先一步往前走。

弥加缓步跟着。

子荣边走边叹:“以前我一直以为主上是我最重要的人,现在我才明白,师父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见弥加没有说话,子荣也不急于求成,因为,他此时正费尽心思从往时落樱的只言片语中去拼合弥加与落樱只间的关系。

他一步一行,都在思虑着如何取信弥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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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神魔归来

神魔归来

待到所有的红衣祭司都出了祀天苑,周遭一片安谧,弥加玉指一弹,.

水底是个气泡式的水牢,里面的“子荣”一脸的惊魂未定。

“不……”落樱变作的子荣两片薄唇正喷薄而出,却看到岸上的纱罗轻轻摇头。

“燕赵不灭,何来一统?”落樱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清冷而绝望:“你就好好呆在水里想想吧。”

落樱明白,子荣这是在赌,赌弥加那万分之一的疏忽。所以她摇头。

而岸上的纱罗却没了下文。不求弥加放了子荣,也不给子荣任何后路。

而那弥加,只是抬头看向天际,有着看透一切的清寂,让人不寒而粟。就连飘在云端的赵诺也隐隐不安。

“他到底要做什么?”赵诺问身边的子彻。

而云卿是最难抑激动的,他急急道:“你们几个谁会托梦,快去梦里告诉子荣不要糊涂了!”

赵诺、子彻和玉衍一脸无奈,只扭头看向云卿,因为这里只有他是最接近解弥加的仙奴高级武将,也只有他最了解弥加。

云卿看着祀天苑里的湖水合起,脸色一片煞白。

虽然他不说话,但众人都感到一片绝望。此刻的他们已是被禁固在天际的几缕幽魂,怎么也是飘不下去的。

而地上的弥加,不偏不倚,抬头向着他们的方向,没有睁眼,一切云淡风轻,却诡异异常。

“我们就这样完了吗?”子彻最是纯善,心里自然是关不住这黑云盖顶般的难受。

四个男人拳头紧捏。

而水中的落樱又何尝不了解弥加,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子荣这此冒险几乎没有胜算。

到底这是怎么了?难道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就是要她眼睁睁看尽绝望?

就在此时,落樱却听见身边冒出个熟悉的声音:“神魔将军,不过如此”

一阵讽刺的冷笑后,落樱知道来者正是白无常。

“神君有何指教?”但此时的落樱却是眼前一亮,.

“呵呵呵”白无常的笑冷入骨髓:“指教倒谈不上,来害你却是真的。”

“害我?”落樱心想,我都这样了,还值得你堂堂白无常去害吗?

“你要是肯死,我就让你解脱!”白无常说的是狠话,却是一片揶揄之气。

“如何解脱?”落樱凝神而听。

“再当一次神魔将军如何?”白无常有声无影,却说得落樱醍醐灌顶。

“你是说引魔入身?”

白无常又是一片事不关已的笑,抱怨道:“天知道上边是什么想法,竟让本尊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指引你,他们不知道你就一扶不起的阿斗吗?”

此时的落樱没有回击白无常,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回击了,她已经咬舌自尽了。引魔入身,首先要的是自裁肉身。

前世,她为救得了怪病的蓝道,切腹自尽,以血祭魔,得见魔君。今生,她吞下满口血腥,希望再得一见。

果然,她的视线一片血红,恍惚间她已不在冰冷水底,而是置身血池之中。

她一身盔甲,仿佛回到了十四岁时。

“这次,你可以给我什么?”血魔不是善类,上一次救了蓝道,他要仙奴大军屠了一城人来血祭。

“你,想要什么?”落樱知道,血魔肯现身,那她手中定有他想要的。

“蓝道,我想要蓝颜的项上人头。”

落樱愣了愣。

“怎么,你怕自己取不到吗?”血魔问她。

“那能你给我什么?”落樱沉眸,问那池的鲜血。

“还你一身本领!”

“当真如此?”落樱问。

“三日之后,没有蓝道人头,我打散你的魂魄,让你永不超生。”血魔毫无感情,说任何话都是一个语调。

“三日?”落樱心中一惊。

“你都已经到祀天苑了,还怕三天打不进仙奴皇宫?”血魔道:“价码我开在这,成不成还在你。”

落樱低头一想,她与血魔一赌,至少还有胜算,好过子荣守着弥加,没有一点希望:“好!”

话音一落,落樱整个世界只剩血魔的长声冷笑,刹时间,她被抛向天际,一阵热流冲进她的四肢百骸。

“月影刀!”在身体坠落之时,落樱发现手中凝气,气宇幻化成一把精钢大刀的形状,恍然间她想起,世人只知月影宝刀,却不知神魔将军早已人刀合一,即是没有刀的实身,也可幻化刀的形神。

祀天苑里一声巨响。所有的红衣祭司都被惊得直看天际。

弥加眉头微挑,将纱罗交给红衣祭司,返身回到悔心湖。

一道金光自天而降,弥加面前站着的,是身披铠甲的纱罗,强大的气宇从她身上发出,如万道金光,逼人后退,如不是弥加睁不开双眼,早就被刺瞎了眸子。

“该来的,终是来了。”弥加迎光而立,语气依旧是平静的,好像这一幕,他早就料想到了,只是话语才落之时,他便挥手而起。

落樱的杀意,又怎会逃得过弥加的心眼。

真正的高手对绝,是无声无息的。天际的四个魂魄也只见到平地先起一道金光,知道那是弥加的神宇,紧接着就又有九道金光冲天而起,环绕在弥加的神宇之上。

“月影分身!”云卿瞳仁放光,惊到:“这是传说中的神魔绝技啊!”

“月影分身?”赵诺看向云卿问。

“我也只是听仙奴长老们提起过。”云卿细思了一会儿道:“月影分九部,封印、摄魂、吸魄、幻化、支配、引天、遁地、翻云、覆雨。合在一起,神魔难挡,分开之后,更是得以支配世间天地一切能量!”

赵诺喜从中来,确认道:“她应该打得过弥加吧!“

云卿沉眸看着地上的金光四射,面无喜色,只思虑深长的道:“弥加法力强大,但终是文弱之人,如论武艺,应该纱罗更一筹!”

久违的胜利讯息,令子彻喜不自禁,差点儿就要跳了起来。

但浓浓的沉疑之色却罩在云卿和玉衍脸上。

“难道她下了血咒?”玉衍是最熟悉纱罗的人,之前的落樱并未恢复神魔将军的武力,否则弥加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几人杀了。但经过刚才至之死地的绝望,纱罗突然回复本身的力量,这当中一定不简单。

“能让纱罗至之死地而后生的,只有血咒了!”云卿看向赵诺,向他道:“血咒是仙奴最狠决的巫术,生者自裁,用穿越生的信念引魔入体,得偿所愿,如果不能还尽血魔之债,将会受到反噬。”

赵诺知道,云卿这是在向他讨主意。蹙眉而思道:“难道落樱向血魔许了什么?”

话语间,地上的九道金光直冲弥加神宇而去,然后一切散去,只见白衣似雪的弥加已经漂在了悔心湖的正中,唇角一丝血迹,湛蓝的眼眸直直看向立在岸边的落樱。

“师父……”落樱眼中带有关切之色,她能感受到弥加的神宇散尽,已是回天乏术,只能收刀而跪,朝着弥加磕了三个头。

弥加只微微一笑,依旧一切风平浪静,自然安祥的看着蓝天道:“主上,我已经按您的旨意尽力了。”

悔心湖边,鸟鸣风吹,一如以往无数个日夜,安谧寂静,落樱看着弥加轻轻合眼,一如他常常说的那句花开花落,缘聚缘散,连宇宙世间变化都看透的人,又怎么会挣扎于自己的生死之空间里有呢。

“弥加死了!落樱可以直取仙奴了!”子彻有点不相信那么强大的弥加会在弹指间灰飞烟灭了。

云卿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弥加擅长操控法术,纱罗有一人平万军的能力,但,他们都臣服于蓝道,因为蓝道有能驾驭他们的过人之处,有能驭整个仙奴的超凡能力。“

“阴谋!”突然的胜利,令玉衍更加的不安,他捏紧了拳头道:“这绝对是蓝道的又一个阴谋!”

赵诺也是惹有所悟,惴惴不安的道:“血咒是诱饵,弥加是铺路石,蓝道到底要干什么?”(未完待续。)

1.59.道是有情人

四射的金光,照得祀天苑一片惊惶,红衣祭司们纷纷向悔心池跑来,就连被绑了的假纱罗也跟着来了,所有人先是看见一片白衣飘在水中,弥加的肉身和他的神宇一样,变作点点金光,开始消散。而湖水的另一端,立着一个身影,身披乌金铠甲,身握金色大刀。

红衣祭司们不由转身去看被他们绑了的纱罗,却发现绳索中的人已变。

月影刀所有神力都回凝到真正的纱罗手上,子荣自然也就变回了子荣。

“这是怎么了?”子荣看着对岸的纱罗,眼神从讶异中绽出了惊喜。弥加死了!但他又无法相信那么强大的敌人竟在瞬息间就死了。

“放了他。”纱罗目放冷光,低声道。

红衣祭司们个个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回神,已被纱罗的抬手尽数推倒。

子荣在讶异中被纱罗带着往前冲去。

“去哪里?”子荣问。

“找蓝道算账”纱罗对仙奴宫殿很是熟悉,行进神速。

不一会儿,二人已经越过道道宫门,径直来到仙奴大殿上。

此时殿中只一位眼带精光的小太监,见竟有人敢如此气势冲冲的直闯大殿,眼中即有愠怒,又带吃惊。

“蓝道呢?”纱罗凭着气势,先下手为强。

小太监先是迟疑了一会儿,继而看见纱罗手中的月影大刀,目光不禁一闪,喧声道:“来人!带纱罗将军去见主上。”

纱罗和子荣不由心中一紧。

小太监早看出二人心中的顾虑,不禁笑道:“主上让我在这金鸾殿等着将军近五年了。”

“五年!”纱罗眉头一紧,从她死而复生,正好五年!

子荣伸手拦住纱罗和小太监,眯眼道:“即等了五年,就让你们主上来这金鸾殿见面!“

纱罗立刻也止住了步伐,蓝道即能猜得出他们终将踏进这金鸾殿,必是设好了圈套。

小太监面上却露出些许悲色,低头道:“主上他……”小太监举目又看了看纱罗才道:“主上自打将军去世看便心郁气短,进而缠绵病塌,久居寝宫而不再出户,凡大臣有国事要凑,都是在寝宫外禀告,由宫娥取出锦囊以传圣旨。”

“怎么可能?”纱罗神色狐疑,仙奴从来都是高手林立,自从进了仙奴皇宫,她与子荣一路而来并未受到任何阻碍,一路顺畅的直取金鸾,当中必有不妥。

小太监看了看子荣,又看了纱罗,笑道:“即然二位不愿随小奴而去,那就在这等小奴去禀凑吧。”

子荣紧紧拉住纱罗的手,四下里打量这明亮通透却空无一人的大殿,二人都有种前途叵测的不安。

小太监很快便持了一个托盘而来。

纱罗和子荣看了看盘上的锦囊,然后迟疑的相互看了看,却不伸手去取。

小太监看二人惊弓之鸟般的样子,笑着将托盘递与随行的宫女,然后打开锦囊。

殿中的宫女和太监尽数跪了下去。

小太监取出囊中纸条,将绵绵宣纸上字句呈在了纱罗面前。

当看到那四行字时,纱罗先是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然后又闭了闭眼再看了一遍,进而呆呆而立,眼里开始盈出泪光,进而泣不成声。

子荣看纱罗泪水成串,不禁一字一句的念出纸上的字:“仙奴不灭,何来一统,燕赵灭我,天下一家”

小太监见纱罗似是明白了,便转身宣道:“宣文武大臣。”

不等纱罗回神,大殿一侧军机阁的几位重臣已经奔了进来。

小太监对着广阔的殿前庭院大声宣道:“仙奴不灭,何来一统,燕赵灭我,天下一家”

殿前老臣听到此旨,皆是一惊,停了奔走,就地而跪。

而此时的纱罗,面色沉重,泪流满面。

“带我去见他。”纱罗拉着小太监道。

在宫娥的带领下,纱罗和子荣来到了后宫。

纱罗走在这熟悉的朱墙黄瓦、满目翠绿间,却在光影依稀中看见了凄清的颓败。

果不然,待他们来到蓝道寝殿前时,那里的三重大门已经敞开,殿中宫女个个跪地而泣。

小太监边走边道:“这五年未开的殿门,今天却为将军而开,可见将军在主上心中的地位。”

“五年未开”纱罗玩味着这四个字,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走过最后一道宫门,纱罗果然见到了那熟悉却又挂满蛛网的殿宇。

“这五年,都没有人进来过吗?”纱罗收中一紧,问道。

小太监四下看了看,眼中也含着惊异,顿了顿才道:“主上有旨,在将军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进殿,违者就地正法。”

纱罗咬了咬嘴唇,她闯过重重阻碍才重回仙奴,没想到竟是这个结局!她不愿意相信,但她确实相信蓝道是有心有力能布下这个局的。

当纱罗推开寝殿大门时,她看见的只是一口放着蓝道尸身的水晶棺,棺体透明,可以看见蓝道肉身虽未变样,但面色已经青灰,看得出已经仙逝许久。

“你真的有先知之力。”纱罗一语说出,泪便模糊了眼睛。

而此时云端的赵诺也是满脸惊异:“传说仙奴国主有先知神识,才能百战百胜,没想到是真的。”

玉衍、子彻不禁看向云卿。

云卿忙解释道:“我一向是靠实力吃饭的,从前并没有巴结过蓝道,对他不熟也是情有可愿。”

而赵诺看见云下众人皆跪,不禁也跪了下去。

玉衍也跪了下去。

云卿看了看他们,不禁也在云头是屈了膝。

只有子彻不是很明白,他们几个先前还一直把蓝道当作个大魔神般,现在竟跪下来拜他了。

赵诺回身看他奄奄站着,就问:“子彻,敢问你怕死吗?”

子彻想了想,撇了撇嘴道:“死得痛快些,倒也不怕。”

云卿拜完起身道,习惯性的拍了拍手上的灰(虽然天上没有灰)道:“蓝道死得一点儿都不痛快!他即先知,便早知自己的死期,而又不能让人知道,连最亲信的纱罗和弥加都不知道,可想而知,他在等待死亡的时候是多么凄冷。”

玉衍也道:“往日只听别人说主上心怀似海,今日才知道,他虽知自己要死,但却心怀天下,设了这么个局。”

玉衍话未尽,几人却见云端乍现一个影子,飘飘乎乎的道了一句:“时候到了”

云朵上的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多想,个个一阵眩晕,被抛到了凡尘之中,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时了祀天苑那被毁得一团浆糊的悔心池里。红衣祭司们只听一声巨声,四个泥人从池心爬了出来。

而此时的纱罗,正直直跪在蓝道棺木前。

她可以想像到他杀她时,心中早已绝望,她可以想像到,他一生之所以激流勇进,日以继夜的征战,为的是他能在死前一统天下,结果还是没有跑过时间。所以才不得不将她远埋他乡。她无法想像的是,他在夕阳之中孤身而立面对那无尽死亡时的恐惧是怎么样的。

当看到那个个泥人出现时,纱罗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淡淡的笑了,所幸的是,蓝道最后还是赢了,天下是统一了,虽然不是他,但他也让爱的女人找到幸福。

不仅如此,就在皇宫一片繁乱的时候,来了一位贵客,这个人正是欲恒,他为纱罗带来的是天下尽收的财富,也是为复兴新国的重要支撑。

就在天下百费待兴的时候,云端那白无常的身影轻声道:“上神的心愿已了,还是回去做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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