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盛宠:庶女为后 - xp1024.com
《六宫盛宠:庶女为后》


第1章 进宫前夕

送走宫里的教习嬷嬷,云绾容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如今正是四月,半个月前宫中选秀,云绾容是其中被选上的一个。这批秀女没像祖制规定那般直接留在储秀宫,而是通通送回本家,遣来嬷嬷教导规矩。

听说当今皇上话是,特不耐烦一群唧唧歪歪急功近利还没个规矩的女人扎堆生事,好生学明白后再进宫!

去选秀的,哪家敢送没规矩的啊。云绾容心中腹诽咋舌,在她看来最没规矩的当属当今圣上,瞧,祖制说改就改呢。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到明日,日子就到了,要进宫去了。

云绾容回到闺房,卸下珠钗靠在软塌上,执着把绣蝶细花团扇轻轻扇着。

丫环含玉含笑在跟前伺候。

含笑将茶奉上,云绾容摆了摆手,说道:“搁着罢,本小姐明日便要进宫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尽管说来听听。”

两人闻言齐齐跪下,道:“主子去哪奴婢就去哪。”

“得了吧。”云绾容嘴角带笑:“别人我还懒得管,但你们自小跟在我身边,怎么都得多照顾照顾。”

云绾容也不是什么虚伪的人,虽然这些年来在众人面前将刁蛮跋扈的性子演的炉火纯青,但骨子里是个实在的。

“含玉,既然你中意那叫双瑞的,明日我去跟母亲说说成全你俩便是。”云绾容想了想,都要离府了,最后的一点请求估计云陈氏不会不答应。

含玉双颊瞬间爆红:“小……小姐……”她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呢。

双瑞是云府管家的儿子,长得清俊,还识了字,云绾容知晓含玉的心思后暗中遣人查过他,是个奋进的好青年。

“想来你们也知道,这次进宫只能带两个丫头。母亲派来的估计是那个叫金缕的,不得不带。含玉既然有了能过日子的就别进宫蹉跎岁月了,将你留下正好。”云绾容继续说:“而且我想着,还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呢。”

“奴婢不敢。”含玉慌忙道,她是下人啊,哪担得起这声拜托。

“你日后留在云府,还得多多帮衬姨娘,我进宫后怕难再见一面了。”

云绾容乃府上三小姐,庶出,生母是秦姨娘,还有一个亲妹妹云絮儿。秦姨娘不争不抢靠着两个女儿过日子,但无奈嫡母善妒,心思太大,表面功夫却做得极好,不知她进宫后云陈氏暗地里会怎么为难秦姨娘呢。

含玉闻言实实在在地往地上磕了三个头,许诺道:“小姐您放心,只要奴婢还有一条命在,就不敢忘了秦姨娘。”

云绾容点头,又看向含笑,半调侃道:“含笑你呢?可有意中人?不如我问声大哥让他收了你?”

含笑人如其名,是个爱笑的,听了小姐取笑她的话没半分羞涩,反而笑嘻嘻地直言:“小姐,奴婢没喜欢的人,也不喜欢大少爷。小姐带奴婢进宫,等奴婢长了见识再指给大户人家好不好?”

云绾容咯咯笑了,拿着团扇轻拍了下含笑的头:“原来是个有大志向的啊!”

含笑瞧着自家小姐倚榻巧笑倩兮的样子,动作间青丝低垂,衬得半露的香肩愈加白皙细嫩;眸如墨玉,一顾一盼间如日月生辉,柔情婉转。含笑面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艳,小姐长得真好看,怪不得老爷夫人要小姐进宫争宠。京城美人虽多,但哪一个姿色能超过小姐去?

在含笑眼中,自家小姐那是杠杠的好,谁都比不上!

转眼到了掌灯时分,两人伺候云绾容用了晚膳,外边的丫环就进来禀告,秦姨娘和四小姐过来了。

云绾容急忙起身相迎,迎面冲来个穿嫩黄衣裳的女孩,一把将她大腿抱住撒娇道:“姐姐,絮儿好想你。”

“絮儿别闹,快回来!”秦姨娘呵斥道。

“姨娘别吓唬妹妹。”云绾容弯腰将小姑娘搂住,刮刮她小鼻子取笑道:“絮儿今早还见过姐姐呢,哪里想了。”

“絮儿浑身都想!一想到姐姐以后不能陪絮儿了,絮儿就好难过。”云絮儿还是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云绾容说出了心中担忧。

云绾容一整日轻松的心,突然就觉得沉甸甸的。

秦姨娘更是红了眼眶,瞅着烛火下大女儿姣好的面容,心里落寞的厉害。

转眼女儿都该嫁人了,老天爷却听不到她的祈求依旧要让女儿进那吃人的地方,她胸口一阵阵抽着的疼啊!

“三小姐……”秦姨娘哽着声音。

云绾容看着眼前人,瞧见她鬓间因日夜担忧不知何时长出的白发,心头一酸,放柔声音说:“娘亲放宽心,女儿进宫一切会小心,您不必太过牵挂。”

秦姨娘被那声娘亲吓得不轻,慌张道:“小姐慎言。”

且不说府里姨娘没地位称呼娘亲违了规矩,就连这些年来女儿都是高傲刁蛮看她不上眼的,恨不得自己是夫人亲生,怎么今日就……

母女连心,云绾容也心疼秦姨娘。既然明日进宫,那一切偷偷说给她听罢。

“含玉含笑,你们带四小姐去吃些点心。”

二人知道母女俩是有体己话要说了,二话不说哄了云絮儿出去。

云绾容才说:“娘亲,女儿知道您在府里过得不容易,这些年女儿没能日夜在您跟前尽孝道,是女儿的不是。”

秦姨娘眼泪啪啪就留下来了。

“娘亲你想想,每次我对你和颜悦色些,夫人就寻你的麻烦。”云绾容无奈说:“女儿不能让你受累,夫人摆明了不想让庶出的接触生母,这些年我顺着她的心说话做事,终归没再连累到你,絮儿也安然长大了。”

“三小姐……”

“娘亲,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就不能像小时一样唤我声绾绾?”云绾容柔声说。

当年秦姨娘还受宠,生下她时秦姨娘的母亲来云府看她。绾绾这乳名还是她的亲外祖母取的呢,直到自己去了夫人身边,秦姨娘就没敢再叫了。

见秦姨娘泪流的厉害,云绾容伸手替她擦了,轻声说:“夫人见不得别人的女儿比她亲生的好,我乖戾的性子正好衬得大姐端庄温婉。忍一时风平浪静,进了宫后,女儿可不会笨到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秦姨娘既诧异又揪心,此刻眼前的女儿说话得体全然不见往日刁蛮模样,不正是她日夜期盼的吗?

她惊异的,原来女儿不是外边传的那般无脑子,也懂得审时度势。

揪心的是,当时的女儿也不过五六岁,就要学着伪装自己为她和絮儿谋划,她这个当娘的当的不称职啊!

秦姨娘哽咽着说:“娘亲就知道绾绾是最好的,只苦了我的儿,要进宫去为你大姐……”

第2章 才人

“娘亲尽管放心,夫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宫中去啊。”云绾容浅浅笑了:“娘亲在云府要好好的,暂且忍忍,女儿必为你争得荣耀,让絮儿不被夫人接了去。”

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天不亮宫里就会派人来接云绾容进宫,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秦姨娘也怕女儿休息不好,强忍着不舍絮叨了几句,又带着云絮儿离开了。

云绾容送秦姨娘离开,又亲自去云陈氏那边,为含玉求了婚事。

云陈氏自然是答应的,反正人都要进宫了,今日卖你点人情,他日才肯为自己亲女儿尽心。

再回到闺房,已是夜深。云绾容换下衣裳上榻,睁眼盯着床幔发愣。

秦姨娘方才话中的意思她全明白,云陈氏与父亲云书缜从小为她请来女夫子,琴棋书画女工女容一样不缺,外头的人都直夸云陈氏宽厚,待庶出如亲生。

但云绾容清楚云陈氏所费心的一切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送她进宫,替云陈氏的亲女,云府的大小姐云君柔争宠护宠!

她只是维护云家圣眷荣宠的棋子,而云君柔,才是父母捧在手里碰不得摔不得的掌上明珠!

但二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罢,云绾轻是穿越而来之人,怎么可能唯唯诺诺像提线木偶被你操纵过一辈子?

云绾容有想过,父亲乃堂堂从二品参知政事,就算是庶女也能嫁到稍低的门户做正妻的。但云陈氏手腕过硬,曾经碍着祖母的面子为她找过亲事,但没有一个像样的。

是给流连花丛宠妾灭妻的公子哥当续弦,还是给官职比父亲更高的垂暮老头子当小妾?

云绾容一个都不想选。

当然,云书缜也不乐意的,于是云陈氏这枕边风吹动了,送进宫享受天大的尊贵去,还有亲姐姐照顾!

就随你心意进宫又如何?云绾容抿嘴一笑,夜色中黑眸暗光流转。

你送我去那最尊贵的地方,云陈氏啊云陈氏,若有朝一日你发现算盘落空、始料未及却又鞭长莫及时,你可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云绾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才睡多久,天外还黑漆漆的,就被丫环唤醒了。

“小姐赶紧的,时辰快到了,待会前头要宣旨了呢。”含笑动作利索,看自家小姐迷瞪瞪没睡醒的样子很无奈。

云绾容梳洗完昏沉的脑袋才完全清醒,换了云陈氏备好的新衣裳才带着含玉含笑出去。

此时府里的主子都在前头候着了,云书缜眼尖地认出跨门而进的公公,正是皇上身边的高德忠,心中一惊,上前相迎:“原来是高公公,劳您走这一趟。”

高德忠笑道:“云大人,这是皇上的意思,咱家也不过跑跑腿。”

云书缜其实心中郁闷啊,高德忠这人在天子跟前伺候,人精明到不行,最不好收买。原本还想多打听宫中情况,怕难了。

高德忠拿出了圣旨,笑眯眯道:“云大人,这便宣旨罢?咱家还有旨意要到别府宣呢。”

一干人等闻言齐齐下跪,只见高德忠一展明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家之女云绾容温顺娴静、和顺谦恭,封五品才人,钦此——”

云绾容闻言脑中神经一跳,温顺娴静和顺谦恭?谁人不知她乖戾刁横,皇上你这么明晃晃地说谎真的好么?

云书缜脸色僵硬,他堂堂从二品大官,居然只给了女儿才人位分,皇上您太不给面子了!原本还想着不封婕妤都该有个美人才对啊!

云陈氏得瑟又担忧,还没她女儿当初风光呢,不过五品才人啊,位分太低以后真帮得了她亲女?

“云大人,接旨吧。”高德忠看众人脸色缤纷个个不同,真真精彩!

云书缜才回神,接了圣旨实在忍不住打听道:“高公公,不知其他几家……”

高德忠心情欢乐无比啊,他每日被圣上精神折磨苦不能言那个叫惨,你们今日尝尝,这感觉是不是倍爽?

于是,被愉悦的高德忠肯说了,笑得眼睛都快成了缝:“云大人不必担忧,今日进宫的秀女都是才人,谁都越不过谁去。”

云书缜一颗心终于放回原处,原来不是云府的问题。转眼一想又觉得高德忠话中还有他意,疑惑道:“高公公,不知您说的今日进宫是何意思,选上的秀女不是同一日进宫?”

“这事反正大人您迟早知道,咱家先告诉您一声也无妨。”高德忠说:“今日进宫的只有五位秀女,皆是皇上亲手挑的,剩下的再过月余才送进去。”

云书缜愣了愣,转而大喜。管皇上是什么意思呢,女儿貌美定能得宠,平白比他人多了一个月的时间争宠,捡到了!

“如此,咱家先去下一家宣旨了。云才人莫要耽误了时辰,上马车先行进宫去罢。”

高德忠给这位后宫新主子留下几个小太监便要走了,云书缜让身边的小厮塞了荷包,把高公公送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云绾容起来揉揉跪疼的膝盖,含笑扶着她站在身旁。

“金缕,还不跟在三小姐后头!”云陈氏干事一点都不含糊,随手招来丫环,又说:“闺女啊,你赶紧去吧,记得母亲的吩咐,万事小心别惹了贵人。”

云绾容让那声闺女给恶心到了,几乎被云陈氏迫不及待地塞进马车。她回头看看,只见秦姨娘追了几步,最终停下,背过身偷偷拭泪。

云绾容长长叹了一口气,马车帘子一放,隔挡住了她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

十年有多长?久到足以让一个人学会遵循这时代的规矩,步步为营。

车轮咕噜咕噜不停的响,到达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宫里头走不了马车,有嬷嬷带着云绾容主仆三人往里面去。

宫廷巍巍深深,入目尽是朱墙红柱子、黄瓦飞棱,气势威严,那路好像走不完似得,兜兜转转又一条道。

“小主,老奴带您到坤和宫,先给皇后娘娘请安。”领路的嬷嬷说。

云绾容点头。

第3章 皇上口味

坤和宫里。

有早到的秀女已经跪在前头了。

此刻前来请安的妃嫔还没散去,皇后一身正红衣裳坐在正首位,髻间九尾凤钗斜插,随着端茶的动作簪子流苏微晃。

除了端庄的皇后,下面最打眼的要数贤妃。

贤妃长得极好,位分高,穿戴出来的都是御赐的珍宝,衬得姿色动人。贤妃在祁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进府了,多年来圣宠不倦,难免有点傲气。

新选的秀女进宫了,贤妃气不顺。瞅瞅瞅瞅,都是年轻娇嫩的小蹄子,一个个的进来跟她争宠呢!

“姐姐,怎么还让她们跪着呢,妹妹瞧着都不舍。”贤妃勾勾唇,语气中可没一点心疼的意思。

皇后这才搁了茶盏,笑道:“贤妃妹妹真会心疼人,这样一来本宫就不怕你日后为那她们了。”

贤妃面色不愉,这叫什么话,说的好像她专门喜欢刁难人似的。原本还打算拉上一两个新来的到自己阵营,皇后这话一出可就难了。

果然,下面几人齐齐低头不敢看她,贤妃的气都上到胸口了,唯有忍着勉强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都是伺候皇上的,咱都一个样。”

座位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徐昭仪说话了:“贤妃这话说的不对,你我是伺候人的,皇后跟咱可不一样。”

一听就知道是皇后的人。

果不其然,皇后笑得大度,假声斥骂道:“徐妹妹快别咬文嚼字的,贤妃怎么会是你口中的意思。”

皇后是正室,下头当小妾的能比么,只有妾才以色待人。

“妾身知错。”徐昭仪施礼认错。

贤妃气得牙痒痒,往日她身边伶牙俐齿的敏修容告病没来请安,要不然定说的你二人哑口无声!

态势不对贤妃也没傻到死磕:“妾身口快,还望姐姐莫怪罪。妹妹倒有一事奇怪了,为何这般久还有两位新妹妹没来。”

压根就没人管跪在地上的三人。

“别说姐姐了,嫔妾也好奇呢。听说今年有个秀女,宫外面都说倾城之姿呢,不知是不是真的?”徐昭仪道。

皇后心情颇好:“选秀那日本宫亲眼见着,确实不假,当时皇上看着都挪不开眼呢,就赐花留下了。”

一众妃嫔被说的好奇兼夹敌意,纷纷打量新来的三人。见几人虽然面容姣好但也没到天姿的程度,于是又齐刷刷看向贤妃。

要知道这几年,宫中最美的就是贤妃了,虽然年廿二了,但依旧叫人惊艳。贤妃会打扮,金钗华裳可劲的搭配毫不含糊,那一双凤眼微微勾起,妩媚多情又带几分张扬。

“妹妹们都看什么呢,我这脸上长花了?”贤妃不见恼,反而抓住话说:“比起那位新妹妹,有一事倒让人更奇怪。徐昭仪,宫中妃嫔不得私自与宫外联系,你怎么连市井之语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得,这是咬住徐昭仪不肯放了,众人见怪不怪,没想着掺进这趟浑水。

徐昭仪暗中瞪了贤妃一眼,这人真难缠,怪不得皇后这么多年都没能扳倒她,反而眼睁睁地看她一步一步爬上四妃之位!

此时皇后身边的福嬷嬷轻声进来,在皇后耳边说道:“娘娘,剩下的两人过来了。”

“让她们进来罢。”皇后一挥手,没接贤妃的道,摆明了要护徐昭仪。

贤妃冷哼。

云绾容低头由嬷嬷带进来,身旁还有一位姓贺的才人,两人在坤和宫门口碰上了便结伴进来。

“两位妹妹让人好等啊。”有人阴声怪气说了句:“好大的规矩,还不给皇后娘娘请安。”

贺才人被这阵仗吓到,身子哆嗦就跪下了。

云绾容跟着跪下,这群人是打算给她们新来的个下马威啊。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都起来,抬起脸给本宫瞧瞧。”

那跪了许久的三位如蒙大赦,膝盖再疼也忍着不敢失仪,规规矩矩站在边上。

新封的五位才人,容貌不用说了,都是年轻貌美的。皇后满意地点头:“都是好的,以后都得用心伺候皇上。”

“妾身谨遵娘娘教诲。”

“贤妃你瞧,本宫所言不假罢?这云才人与你相比,孰盛一筹?”皇后指着云绾容,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到是非跟前。

她对云绾容印象极深,当初选秀最后一道要皇上过眼,皇上爱理不理的,见到眼前妙人儿,当时眼中闪光呢,她这个皇后可不是迷糊的。

云绾容,云昭媛的亲妹妹,但愿不是个惹是生非的。

其实说到底,两人的容貌都各有特色。贤妃面容张扬艳丽,带着股媚劲,活生生一惑人的妖精;而云绾容此刻安静站着,螓首低垂,低敛的五官精巧秀致,延颈秀项,那明珰微晃衬之于华琚,柔情绰态,颇有几分仙子出尘的味道。

两个各有姿色哪能非说出个美丑,只看皇上喜欢的是何种风情罢了。皇后的意思不外是给贤妃添堵。

贤妃早就看见云绾容了,对皇后明为询问实则嘲笑的行为十分不喜。皇后动不得,这气只能撒在云绾容身上了。

于是听她哼声道:“美则美矣,但愿不是个空瓶子,能伺候好皇上才是正经。”

得,云绾容咋舌,这醋劲,自己还没把皇上怎么着吧?

皇后掩笑又问:“云才人,你说呢?”

“贤妃娘娘伺候皇上多年,无论妾身长成个什么样,都比不上贤妃娘娘的。”

云绾容绕着回答,贤妃闻言心里受用,可不是,谁人能比得上她的宠!

“好了,时辰不早了,本宫还要带新来的妹妹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你们就不必跟着,各自散了罢。”皇后将手搭在嬷嬷手中,仪态万千地起身离去。

一应妃嫔起身相送,见皇后携五人走远,才渐渐散去。

贤妃走慢几步,挡了徐昭仪的道。

徐昭仪绕左边,贤妃也绕左边走;徐昭仪往右边,贤妃也往右去。

徐昭仪不得不停下:“贤妃,有意思么?”

“本宫觉得有意思极了。”贤妃抬起下巴,讽刺道:“徐昭仪好大气性啊,方才在屋里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嫔妾不敢。”

徐昭仪这人最会审时度势,要不然也不会在宫里头混下去,还成了九嫔之首的昭仪。

“你有什么不敢的!”贤妃摸摸染了殷红蔻丹的指甲,得瑟道:“徐昭仪,但愿皇后能一直用得着你,不然……。”

“贤妃此话何意,内德有成为之贤,贤妃你莫要污了皇上赐你的贤之一字。”徐昭仪冷笑。

贤妃却莞尔笑了:“你小小昭仪反倒训起本宫来了?也罢,看你可怜的份上先不同你计较。想必你还不知罢,听说你父亲犯了什么事,皇上正怒着呢。好生巴结你的皇后娘娘,别让人舍弃了啊。”

说罢长长的指甲轻轻滑过徐昭仪的脸蛋儿,无视她惊疑发白的脸色,掩嘴嗤嗤笑着扬长而去。

第4章 初见皇帝

且说寿安宫那边。

皇后带着五人,得嬷嬷禀告进了殿内。

太后刚用过早膳,见皇后进来便招呼她到跟前。

皇后往那边一看,居然瞧见了在一旁喝茶的皇上,心中诧异。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皇后刚行礼就被太后身边的尤嬷嬷搀扶起来。

“行了,哀家面前不兴这套。这就是那几位姑娘?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五人又跪下行礼,太后看了眼就点点头挥手让她们起来,才跟祁帝说道:“皇上,就是这几位?怎么只封了才人?”

“母后不都知道了还来问朕?”祁帝正在喝茶,闻言眼都不抬啪地盖上茶盏:“嫌位分低,四妃之位还缺三呢,朕先晋几个?”

“皇上切莫胡言!”太后当场变了脸色,这不存属胡闹么!

先帝有五子,长得最好的是如今的祁帝,最难伺候的也是这位爷。如今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太后,帝王的威仪不容人置疑:“太后如今越发喜欢为难儿臣了。”

站在后头当摆设的高德忠咋舌,给太后添堵乃皇上的一大喜好,其嗜爱程度绵绵不断有愈发激烈之势,太后您老人家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当今皇上的生母是不起眼的妃嫔,生下龙子便撒手人寰了,太后亲手将皇上养大。早年还好,皇上还年轻时虽然闹腾但对太后尊重,也有真心,但不知何时起越养越不顺心,如今俨然有成白眼狼的迹象。

太后被抹了脸面,有点后悔将皇上请来了,只好将目光再次落到几位秀女身上,问道:“哪个是许家姑娘?”

“妾身许氏见过太后,太后娘娘福寿安康。”许汀兰上前一步问安。

“好孩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一脸和善,笑意盈盈,仿佛刚才和皇上的不快没有发生般。

许汀兰腼腆笑笑,倒也大方上前。

“过来时你父亲身体可好?”太后问。

“家里一切如常,父亲母亲身子极好,进宫时还让妾身替他们给太后娘娘您请安呢。”许汀兰道。

太后拍拍许汀兰的手,转头对皇后说:“都有心了,皇后,兰儿以后可得托你多加照看了。”

“臣妾谨记。”皇后也一派良善模样。

原来许汀兰和皇后一样,都是许家的女子,而太后也是许家出来的。其意明显得很,陆续将许家人送进宫,为的就是娘家圣宠不衰。

三人其乐融融,有人可没那好心情。

只见祁帝颇不耐烦,修长的手指敲着檀木桌,没好气打断那头说话,呵斥道:“姓云的,给朕过来!”

姓云的就那么一个,云绾容心肝儿吓得一颤一颤,今日肯定不宜出行啊,方才刚让皇后拿着当靶子去对付贤妃,现在皇上这尊大佛莫名其妙呵斥她!

对!就是呵斥!皇上,我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什么时候惹你了啊?

这么多新来你就只叫我一个,这样真的好吗?好吗?!

没法啊,谁叫皇上选人时朱砂墨一滴就落在云字上,于是记住了呢,其他的他没多少印象。如今见云绾容身子一僵,祁帝又斥责道:“一根柱子似得站着作甚?到朕身边来!”

云绾容幡然醒悟,原来一动不动本身就是错,皇帝您这理由……恁另类了点。

高德忠担心得额头直冒汗,云小主,自求多幅啊。此刻得顺着老虎的毛,摸清皇上的性子不是一两天的事,您可千万别把人给惹恼了!

事实证明皇帝就是那般的与众不同,云绾容提着心过来了,居然听他好整以暇地学着太后问候了句:“过来时你父亲身体可好?”

那语气,要多熟稔有多熟稔。

云绾容泪奔,皇上,咱俩不熟,别装亲近的样子行吗?

果然,殿内的人都齐刷刷看着云绾容,别有深意的目光嗖嗖地自四方而来。

不知真相的宫女暗自思忖,原来这云小主还有点来头啊,怪不得让皇上给记住了。如今云才人位分虽低但以后就料不准了,往后见面得放尊重点。

“回皇上,妾身父亲一切安好。”

高德忠不禁多看云绾容几眼,啧啧称奇。这小主倒镇定,只是今日被皇上心血来潮的两句话,以后在善妒宫嫔包围下的日子,怕难熬喽!

“这是云家女儿?”太后终于出声了,将云绾容上下左右细细端详:“长得不赖,倒也规矩。去吧,好生伺候皇上。”

云绾容偷瞥了眼身着龙袍的祁帝。那厮正端坐着,茶被高德忠添满了,点心就在边上,没瞧见要伺候的地方,难不成要过去给捶背捏腿?

父亲云书缜不止一次交代,当今皇帝齐璟琛最喜怒无常,挑剔的毛病根深蒂固,说话刻薄毫不留情,一不小心就触他逆鳞。

当时云绾容颇为认真请教:哪里皇帝的逆鳞?

云书缜思忖半响,良久才幽幽道:依为父观察,估计全身上下都是?

云绾容今日不负众望内牛满面地体会了把。

“瞧朕作甚?给朕剥了。”齐璟琛眼神往那盘瓜子上瞥。

云绾容心领神会,长舒一口气。剥瓜子而已,还好还好。

高德忠对云绾容印象算好的,看她渐渐放松的样子,那个着急啊。小主啊,对着皇上您可千万别放松,一放松肯定出事!伴君如伴虎,何况你一只如此新鲜的小肥羊!

高德忠内心哀嚎,仿佛看见娇滴滴的小美人一步一步往虎口去了。

果不其然,齐璟琛饶有兴致地看美人剥瓜子,看她白皙的手指因使劲泛红,还有瓜壳“咔嚓咔嚓”作响。

齐璟琛突有所感一把抓住了白嫩的手,啧啧道:“这玩意,甚像朕昨日用的水晶爪子。”

云绾容毫无防备,听着皇上的话胃都疼了,手中瓜子一松,掉了。

皇上,感谢您没把我打小精心保养的手比作红烧猪肘!

齐璟琛视线落在骨碌碌滚到他龙袍上的瓜子上,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愈发冷凝。只见他紧紧抿唇,死盯着脏了他衣裳的东西,阴声道:“云才人,你这鸡爪子好生利索!”

第5章 来自皇上的深深恶意

皇上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把一美人比作鸡。

众人默,换做自己真要怄死了。

于是,大伙儿再看云绾容的目光带着无比的同情和怜悯,少了嫉妒怨,殿内气氛瞬间和谐到顶点。

云绾容没瞧见般应下:“谢皇上夸奖。”

殿内一片安静--

可怜的云才人,你不知皇上说的是反话么?

高德忠暗地给云绾容竖起大拇指,勇气可嘉!

“好了!皇上,你也别拿云才人当笑话,姑娘家面子薄。”太后都看不过去了,出来打圆场。

云书缜好歹是京中大官,女儿刚送进来就出事了可不好。

“是呢皇上。”皇后也站起身说:“今日妹妹们进宫,住处臣妾拟好了,皇上可要听听?”

见齐璟琛面色捉摸不透,皇后只得直说:“许才人初来皇宫母后心中欢喜,不如留在寿安宫。听说孙才人余才人一块长大情同姐妹,便都安排在了永福宫。毓秀宫就庄修仪一人,难免冷清,贺才人去陪着也好。”

太后点头,对皇后的安排还算满意。

“至于云才人,臣妾倒为难了。”皇后继续道:“依皇上的意思,是送去同她姐姐一块还是令外安排?令行安排的话,熙华宫倒也能住人。”

“送去熙华宫。”齐璟琛想都不想,后宫有皇后管理,他也不耐烦操心这些琐事:“朕还要处理政务,不陪母后了。”

说罢还不耐烦地掸掸衣裳,高德忠一看,得,皇上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赶紧的去准备准备的。

太后无奈:“去吧,朝政要紧。”

皇后遥遥望着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外头,心里落寞的厉害,皇上从头到尾都没给她个正眼。

皇上走后,太后也没什么心情了:“你们一早进宫也辛苦,都散了吧,哀家乏了。”

皇后服侍太后歇下,便带着人告退了。

寿安宫里安静下来,太后才唤来身边嬷嬷,说:“芙玉,你看许汀兰如何?”

芙玉就是太后赐给尤嬷嬷的名,她跟了太后一辈子,一听就明白太后的意思:“回太后,老奴觉得许才人气度上佳,容貌比不得那云才人,但也不赖。”

“那你觉得,许才人比之皇后,又如何?”

尤嬷嬷心中一惊,不敢含糊:“恕老奴逾规了,依老奴看,许才人最大的筹码便是年轻,在闺中时才情比皇后的更出彩。但皇后在帝王家浮沉多年,那份历练是许才人不能相比的。”

这话倒是实情,太后微阖双目,叹息道:“皇后是好,可惜无子。许才人得宠最好,孙才人和余才人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倒是那云才人……”

尤嬷嬷心中思量一番才说:“老奴再多嘴一句,还请太后恕罪。依老奴看,云才人得宠不得宠都没关系,只要孙才人和余才人不要风光过头,那就成了。”

“哀家也是这个想法。”太后叹气,挥手让尤嬷嬷退下:“下去罢,哀家先歇息一会,你亲自过去将许才人安置好。”

尤嬷嬷行礼告退,听了太后的话心里免不得又是一番思考。

皇后无子,这些年手段越发凌厉了。她冷眼看着,太后似乎开始对皇后有点不满,不知道今年进宫的许才人会有什么造化。

会不会……不知想到什么,尤嬷嬷心头扑通一跳,又自嘲自己多想。应该不会罢,皇后之位,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如今后宫住着的妃嫔,都是皇帝尚为皇子时的妻妾。皇上孝心,先帝去了三年后才勉强同意选秀,云绾容等就是第一拨被选进的秀女。

后宫哪有什么秘密,毛发尖般大小的事都恨不得被扒出来传上一传,不一会,寿安宫里的事就人人皆知了。

宫里的女人都恨不得唯一跟皇上说过话的云绾容就此得罪了皇帝,失去皇宠。

而此刻事件的女主角犹然未知,观察了下住处,没心没肺地吃茶嗑瓜子。

“小主……”含笑有些纠结地盯着桌上的那碟瓜米,听说是皇后让人送来的,什么意思啊。

不就是皇上让小主剥了个瓜子么,至于将这碍眼的东西送来吗?

“怎么了?”云绾容眨眨如含秋水的眸子,感叹道:“怪不得夫人说皇宫好,如今算是明白了,连个瓜子都炒得如今咸香脆口。”

含笑默……主子,这不是重点好吗?

云陈氏送来的金缕也在屋内伺候,听到云绾容不称呼云陈氏为母亲,而是夫人,立马感到不对,悄悄将云绾容今日的表现记下。

金缕是来干嘛的,在云绾容眼里她就是云陈氏派来的窥探者,时刻在为云陈氏和大小姐云君柔收集情报呢。

云绾容不可能重用她,那么身边就剩含笑一个可信任的。稍后皇后会派来太监宫女,还不知暗地里会是哪个宫里悄悄放进的眼线。

如此比较,金缕又比不知根底的多一层用处。至少在她不损害云家、云陈氏和云君柔的利益下,金缕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暂且留下,以后有的是办法将金缕送走。云绾容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便问:“今日进宫的另外四人,不知娘家都是什么身份地位?”

金缕一直跟在云陈氏身边,对各家小姐了解不少,答道:“小主,许才人闺名许汀兰,和皇后太后一样都是许家的人;孙才人闺名孙沁,乃兵部左侍郎孙承的嫡亲妹妹;余才人父亲曾是皇上恩师,她二哥余秉行乃詹事府少詹事,闺名余清妧。”

“至于剩下的贺才人,其父贺东,闺名丹娘。”

云绾轻听完,差不多都明白了。

孙承和余秉行如今都是朝中新贵,皇上看好打算重用的。

许汀兰是太后皇后那边的人。

而贺才人,和自己一样,父亲是朝中老臣。

祁帝不比先帝,他更喜欢用新人,朝中老臣当然不干啊,太后也不能容忍许家失宠。这阵势,一个不好就水火不容甚至影响前朝,皇上存心让她们对着干罢?

云绾容想到这里,就感受到来自皇上的深深恶意。

自己真心不想搀和到里面去,云家不是还有云君柔吗,位分比她高,让她去扛着罢。

乱起来才好啊,后宫不就喜欢热闹吗,想想都好欢乐!

含笑不知自家主子神游到哪里了,瞧她抓着把瓜子笑得桃花乱颤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第6章 皇上没有人情味

熙华宫,离皇上的寝宫挺偏远的。以才人的位分,云绾容只能住在熙华宫的偏殿。正巧宫中主位没住人,这里就算她最大了。

午时过后,殿内外安安静静的,云绾容午休醒来,才听含笑禀告道:“小主,新来的宫女太监都到了,在外面候着呢。”

“什么时候过来的?”云绾容起身,含笑帮她换上衣裳。

“约莫等了一刻钟,奴婢见小主睡的安稳,便让他们在外头等着。”

云绾容道:“让他们进来罢。”

熙华宫原本空着,只配了洒扫的小宫女。熙华宫的首领太监刘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掬着腰进来请安。

“奴才给小主请安。”刘公公领着人跪下。

云绾容扫了一眼,低头看她白净光泽的指甲,漫不经心道:“我怎么记得,六品的宝林配的才是两个小太监?”

“小主您记的没错。”刘公公哈腰回道:“只是日前皇后下了懿旨,缩减宫中用度。才人统一陪两个小太监,宝林那边宫女数量按原来的,小太监只有一个呢。”

云绾容这才抬头看刘公公,眼前之人白面无须,鞠腰唯诺,但眼中的试探打量被她捕捉到了。

这是在估量她这新来的主子的分量呢,云绾容不说其他,随手指了左边宫女,问道:“你们叫何名字?来熙华宫前在哪个宫里做事?”

那被指的小宫女年纪最小,她悄悄抬头偷看云绾容一眼,被她的姣美的容貌摄住,突然红了脸,结巴道:“奴婢小满,进宫后一直跟在嬷嬷身边学规矩,未曾在其他宫中伺候。”

“可是今年小选进宫的?”

“回小主,正是。”

云绾容螓首微颔,目光落在小满身边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极具眼色地行礼回话:“奴婢檀青,之前在乾和宫做事。”

乾和宫?云绾容心中一动,看了眼刘公公,却什么话都没说。

剩下的两个小太监,一个曾是坤和宫的洒扫小太监,一个时不时瞅向刘公公,一问才知原来是刘公公带的徒弟。

云绾容心中有数,说:“能留在宫中伺候的都是懂规矩的,本小主也不多说了。只一点,进了熙华宫,莫要心向着外头,否则后果你们心中也该有数,以后小满檀青在屋外伺候。”

“奴婢明白。”二人齐齐作答。

且说御书房那边,殿内静悄悄的,里边的宫女太监死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御案前的高德忠偷偷擦了把汗,老腰弯了又弯恨不得整个人都缩成团贴地上去。

只见齐璟琛又拿起一奏章,心烦气躁地阅了遍,“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高德忠认命地去捡,瞥了眼奏章里的字,心肝儿一颤:怪不得龙颜大怒啊,皇上最厌恶贪赃枉法,徐大人这回要遭难喽!

“高德忠!”

“在!”高德忠刚为徐晁默哀那么一会,冷不丁被皇上呵声,吓得声音都颤尾了。

齐璟琛冷着脸,阴声怪气道:“朕的奏章可好看?”

“奴才不敢。”高德忠扑通跪下,后背出了身冷汗。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齐璟琛显然被朝事气得浑身不顺畅,见殿内人人低眉顺眼不吭声,更怒了:“都哑巴了?!”

爷你批案谁敢出声啊!宫女胆子小,被这么呵斥全都扑通跪地,惊慌道:“皇上恕罪!”

高德忠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恕什么罪?这种情况万万能说恕罪或求饶命啊。

果然,只见齐璟琛脸色比方才更糟,完全是黑云压境:“既然自认有罪,那全送去慎刑司!”

高德忠老泪都要出来,这批宫女刚换不到一个月,又要去张罗了。御前伺候是多美的差事,可恨的是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懂得机灵点?

齐璟琛发作了宫女,扬笔挥挥洒洒写了道圣旨,正想给了高德忠传旨意,却见他唯唯诺诺地缩着,顿时窝火了:“高德忠,胖也就算了,还缩成个球样!想求着朕赐你一脚滚出去么?”

高德忠苦哈哈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带上旨意,让刑部的人彻查此事!”

“奴才遵旨。”

见高德忠接过圣旨犹犹豫豫还不走,齐璟琛不耐烦了。这老家伙,何时还学会了这套?

“可还有事要禀告?”

高德忠见皇上主动询问,狠狠松了口气,掐着字眼小心道:“方才太后派人过来同奴才说……”

齐璟琛眯着丹凤眼等下文,高德忠硬着头皮继续说:“说……许才人备了歌舞,还请皇上今晚赏脸过去看看。”

殿内久久没有一丝声响,良久才听的齐璟琛嘲讽的话语:“老子睡哪个女人,还要别人管?”

高德忠瞬间觉得帝王威严的形象幻灭了,皇上,您是天子啊,怎么可以说这么粗俗的话……

“那……那皇上的意思是?”

齐璟琛目光重新落在奏章上,头也不抬:“朕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不顺着太后的意思,明个儿全宫上下都道朕不孝。”

高德忠默了,皇上孝顺起来怕太后也扛得住。他禀完寿安宫那边的话,提着的心放下了,捧着圣旨往外走,心里忍不住腹诽:皇上您怎么会是不近人情呢,您压根就没有人情味……

不过听皇上的意思今晚会到许才人那边去的。许才人,老奴也只能祝你一声好运喽。

夜色渐深,御书房一直灯火通明。

小太监王保全是高德忠的徒弟,渐渐跟着师父在御前当差。此刻他看了屋里一眼,悄声问:“师父,看样子皇上今晚是不打算去兰颐殿了?”

兰颐殿乃寿安宫西边的一个偏殿,许才人就住在那。

高德忠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皇上的意思咱家什么时候猜透过?你问咱家,咱家问谁去?”

王保全苦哈着脸:“这时辰,皇上若不想过去,奴才也该去兰颐殿说一声。”

此时殿内传来声响,高德忠机灵地猜到是皇上起身了,瞪了王保全一眼低头进内。

“走罢。”齐璟琛负手身后,大步往前走。

高德忠是人精,一听这话全明白了,急忙尖着嗓音唱到:“摆驾兰颐殿——”

第7章 皇上的怪脾气

时辰太晚,不少宫都落锁熄灯了,熙华宫依旧烛火通明。

金缕和含笑在屋里伺候,只见金缕有些犹豫,小心询问道:“小主,为何今日不去给大小姐请安?”

大小姐云君柔,进宫后还没见过她。

云绾容垂眼,嘴角有若有似无的笑意:“大姐不传话来,本小主怎么敢去打扰她休养?”

金缕听着这话觉得有理,但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小主,你与大小姐始终是姐妹。”

“金缕莫要逾矩。”含笑语气带上厉色:“小主岂是你个小小奴婢能说教的。”

金缕不满地憋嘴,三小姐与含笑这贱蹄子自从离开云府,说话做事都变得张狂了。

这一切不都是夫人给的,你们有什么好嘚瑟的!

新来的檀青之前得了含笑吩咐,将今日新采的凤仙花细细捣碎,捧了进来。

金缕抢在含笑前面接了过来,又使唤檀青出去,后者顺从离开。

云绾容无骨般斜倚在软塌上,看着两丫头开始忙活。

含笑将捣碎的凤仙花泥小心翼翼敷在主子的指甲盖上,想起今日之事,忍不住絮叨:“小主,今个儿奴婢去采花儿,那些人可气人了,长得红艳新鲜的一朵都不留给奴婢,存心欺负奴婢新来的。”

云绾容笑道:“我让你采粉,她们摘红,互不相干有什么好气的?”

“小主您是没瞧见,那些人鼻孔朝天就差横着走了。”含笑憋着一肚子气,又不好说出来,怕小主多想。

还不是瞧小主位分低未承宠,一个个都狗眼看人低!

“要是还在云府,奴婢肯定跟她们争,可奴婢时刻记着小主的话,才生生忍住。”含笑继续埋怨:“小姐,我瞧宫中主子人人都用红凤仙呢,您不试试?”

“为何要试?粉色不能用?”云绾容好奇道。

含笑悄悄说:“贤妃娘娘只用红凤仙,大伙儿私底下都传,是皇上喜欢。小主您想,贤妃那般得宠,肯定比旁人更了解皇上喜好。”

“你怎么就知道皇上喜欢,皇上亲口说过?”云绾容笑吟吟反问。

含笑被自家小主明亮的笑容晃到,咋舌道:“小主您笑的真好看,要是皇上看见了,魂都被您牵走了。”

云绾容的容貌随了秦姨娘,长着一双桃花眼。眼尾稍向上翘,眼形似若桃花,眼神似醉非醉,莞尔一笑间竟叫人心荡意牵。

“小丫头,说话不害躁。”云绾容自小与含笑玩笑打闹怪了,伸手去够她。

“小主小心,花儿刚扎上,这会乱动怕染歪了。”看着松了些的裹叶,含笑唤道:“金缕——金缕快过来,帮我重新扎下。”

“金缕?”听不到金缕回答,含笑疑惑地转身。

这一看差点把自己吓死,别说金缕了,一屋子的下人不知何时全都跪在地上,高德忠就在外头。

一双绣金丝龙纹的靴子跨步而来,含笑后背倏地出了身冷汗,扑通跟着跪下。

来者不是皇上又是谁。

含笑白着脸心惊胆战地回想,皇上来了多久?方才小主和自己有没说什么逾矩的话?

云绾容也被吓了一跳,不是说皇上去兰颐殿了吗,怎么出现在熙华宫。

“皇上?”云绾容急忙从软塌上起来迎驾。

“云才人,穿成这样……”齐璟琛上下看了云绾容,眯着眼一副颇为嫌弃鄙夷的模样。

呃……

云绾容脚步顿住,往自己身上一看,白嫩的脸蛋儿瞬间红了。

因听皇上去了别处,天又渐渐热了,临近歇息她便只穿了件裹胸,外头披着件纱衣,方才嬉闹间衣裳微乱看起来确实有点不正经。

云绾容梗红着脸解释道:“妾身不知皇上会来,所以……”

“朕不来你都穿成这样,朕提前说来云才人是不是打算脱光?”齐璟琛毒舌,火辣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啧,这小玩意还不够看,怪不得要搔首弄姿的。”

“……”云绾容只觉得心口有团火腾地生起,又不能发泄,憋得她好想一巴掌扇过去,然后鄙夷地唾弃:你丫个流氓!

但跟前的人是谁啊?昱国的帝王,她小小才人努力抱大腿的对象!于是话到嘴边一溜就成了:“皇上,还能长的。”

云绾容低头看看自己,肯定地点点头,那坚定的小眼神,像说着极其认真的大事。

跪着的含笑死死低头,恨不得没听到小主的惊人之语。

齐璟琛一把搂住云绾容纤腰,看她反抗不得却哼哼的不甘心的样子。

齐璟琛似乎很享受这种欺凌弱小的快感,待发现怀中人眼里既无恐惧亦无刻意的讨好,心情诡异地变得舒缓。

可齐璟琛是谁?一个从没在谁面前说过软话的人,更不可能承认自己心里头微乎其微的好感,于是他又开始作了。

只见他突然掐上云绾容玉颈,手指间细腻如玉的触觉使他动作微顿,眼底幽幽如黑潭。

多奇妙的感觉,这纤细的脖子似乎自己一拧就断了。齐璟琛眼中多了几分兴奋,那跃跃欲试的表情直叫人瘆的慌。

云绾容不知为何,浑身突然冒起鸡皮疙瘩。

等她纳闷眼前人到底找她干嘛的时候,终听得他说:“云才人,朕让你剥的瓜子呢?”

哈?

云绾容呆住了,好半响没反应过来。皇上半夜来她寝宫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掐着她的脖子也不是想弄死她,而是为了一碟炒瓜子?

这是什么神展开?!

瓜子在哪,她能说实话么?

于是,云绾容小心地抬头望他,弱弱道:“皇上,那瓜子在妾身肚子里……”

当时皇后将瓜子送来,谁想到皇上会拿它说事。

云绾容明显感觉某人僵了一瞬。

估计从来没有人敢把他的话不当一回事,齐璟琛脸色变了又变,危险的探究的愤怒的,比川剧变脸还精彩。

殿内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沉默。

一秒。

两秒。

外头的高德忠正纳闷里面安安静静皇上今晚是不是打算不虐人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云绾容,你居然胆敢违抗朕的旨意!”

某人的脾气说变就变,谁也猜不了。云绾容被唬得神经错乱了那么一下,傻乎乎的来了句:“哟,皇上居然记得我闺名?”

跪缩在墙角恨不得当隐身人的含笑内心已经彻底泪奔了。

熙华宫是不是风水不好?为什么主子今日屡次犯傻?为什么啊为什么?

第8章 作作更欢乐

云绾容是不是真犯傻,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她十分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在做什么。

短短一日虽然打听不到多少东西,但有一样是人人心中有数的,那便是皇上并不热衷于女色。

正因此,后宫女子才比之先帝少了近数倍。而且宫中无人诞下龙嗣,皆因皇帝不常临幸后宫。

那究竟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人人都向贤妃看齐,毕竟那是如今皇上最宠的。

说来也可笑,云绾容当初以为贤妃的宠是极深的,其实不过是比其他妃嫔多见皇上几次面,偶尔留宿。

和一年半载没见过皇上的相比,贤妃确实得“宠”。

那么问题来了,皇上究竟好哪口?

云绾容脑袋一转,从白日瓜子事件中的到启发。

她不怕死的一句“谢皇上夸奖”,出乎意外地,齐璟琛没有继续追究。

有些人就是贱啊,当所有人都顺着他说话、小心谨慎唯命是从的时候,突然冒出个不走常规的,心就会奇怪,奇怪之后是好奇。对云绾容好奇,那么她就赢一筹。

此刻,被云绾容贴了标签,贱贱的皇上十分不满云绾容的走神,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女人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的影子。

于是,齐璟琛别扭了,怎么都不肯顺她意绕开话题。

对就是绕开话题,此女子够狡猾,居然想逃避他的问责!

齐璟琛冷哼:“云才人,若不给朕一个合理说法,信不信朕治你欺君之罪!”

“说法?”云绾容柔柔笑了,:“皇上,瓜子易上火,妾身见皇上日夜操劳肝火旺,特意备下雪梨羹。”

不等齐璟琛质问,云绾容就大声道:“含笑,快去把雪梨羹给皇上送来。”

跪地的含笑如释重负,听小主对皇上温柔小意的声音,以为小主终于懂得去讨皇上欢心,道声“是”急忙退下。

含笑刚出来,就被高德忠拦住。

只见高德忠低声说:“这位是含笑姑娘吧?”

含笑点头:“高公公有何吩咐。”

“你是云才人身边的人,杂家哪敢使唤。”高德忠小心瞅瞅里头,说:“皇上白日在御书房大发脾气,此刻怕心情不爽利,你进去时让云小主切记小心伺候。”

含笑顿时忐忑了,公公啊,你怎么现在才说,皇上在小主身边,话传不了啊!

“说句直白的,今日情况虽然糟糕,但未曾不是云小主的好时机。只要小主把皇上脾气捋顺了,将来肯定有大造化。”高德忠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如果云才人受得住皇上的虐,未曾不是件好事。后宫的女子太柔弱,还没有哪个经得住皇上时不时心血来潮的折腾的!

可怜的云绾容,在高德忠眼里成了倒霉的被虐者,时时刻刻处于水深火热中。

等含笑将雪梨羹送来,殿内僵持的气氛终于缓解。

齐璟琛撇了眼甜羹,觉得糊腻腻的一团也没什么好吃的。再看云绾容淡定的小脸,心里不痛快了。

于是,某人往软榻一坐,顺手一拉。

云绾容一声惊呼,身子已经坐在齐璟琛的大腿上了。

“别说朕不体贴你,云才人吃了好些瓜子,更应该用雪梨羹败火。”

云绾容错楞间,齐璟琛已经夺来含笑手中甜羹,“哐当”一声将汤匙扔在地上,整碗羹往云绾容嘴里灌去。

云绾容往后躲闪,齐璟琛左手狠狠扣住她后腰:“云才人别躲啊,你可是朕第一个亲手伺候的,是否倍感荣幸?”

荣幸个毛啊!云绾容被灌进来的雪梨羹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嘴里的羹喷了皇上一脸,顺着嘴角流进脖颈。

黏糊糊的东西落在脸上,齐璟琛顿时面色如霜,周身散发出森冷气息。

好你个云绾容,看朕不治你!

“好东西莫言浪费了。”齐璟琛阴阴说完,将碗中剩余粗鲁地全倒进她口。

甜羹顺着云绾容玉颈往下流,沾湿了衣裳,衬着不知是气红的还是呛红的脸蛋,分外娇美。

齐璟琛眼光暗下附身轻嗅,雪梨的清甜和女子的馨香,也没想象中那般难闻。

云绾容此刻怒火中烧呢,你丫的想谋杀啊?士可杀不可辱,还要不要再疯癫一点?!

满满的火气烧了头脑,云绾容猛地欺身上前死死抱住眼前人,灌满甜羹的嘴逮住时机紧紧抓住齐璟琛反哺了回去!

齐璟琛僵住,世间居然有如此生猛不知死活的女人!

他伸手狠狠推开云绾容,无奈后者铁了心报复,任他怎么扯身前人都会粘回去。

“你……咳咳……云才人,你好大的胆子!。”

云绾容圆满了,看他白皙的脸呛出晕红,那份快感让她胆子瞬间涨了。

不反扑永远只会被凌虐啊,云绾容终于在齐璟琛身上明白这个道理。

高德忠听到皇上怒骂云才人,偷偷往里瞥。

不得了了,皇上居然被压了,云才人,前途大大的有!

齐璟琛惊怒,反天了!

只听一声惊呼,方才还在上方嘚瑟的某人已经被反压。

“皇上……”云绾容呼道。

“云才人如此迫不及待,朕倒是小瞧了。”齐璟琛恶狠狠地反击。

“含笑!”云绾容大惊。

“朕办事谁敢不退下。”齐璟琛咬牙切齿。

齐璟琛从来不为难自己,云绾容的不顺从全成了挑逗。

从皇上突然造访熙华宫,云绾容就知道不是说话聊天这么简单。但当男女之事摆在跟前时,毫无经验的闺中女子都会忐忑。

云绾容深呼吸,事儿闹大了。她迟早要经这一遭,要想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先把这位爷伺候舒服再说。

刚想完云绾容又觉得好笑,在此之前自己还一直惹火试探对方的底线,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转眼就要讨好人!

皇上肯定会认为她在作,肯定的!

第9章 迷瞪的云才人

于是事情变得顺其自然起来,皇上也忘了自己过来的初衷。

皇上来兴趣了,于是难得好心的体贴下停住动作,眯眼打量。

这一看,才发现云绾容的眼睛果然如她丫环所说,十分之迷人。

那桃花眼睫毛长长,眼神微微慌乱不敢看他,双目带着两分紧张三分坚定,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眼尾微扬带怯,的确比旁人好看几分。

齐璟琛心想:这小女子此时的姿色更美,方才跟自己叫板的样子太不可爱了。见你与他人不同,朕纵容你一两回又何妨?

云绾容使劲拦住他,轻声服软:“还望皇上怜惜……”

齐璟琛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要求,以往侍寝的妃嫔有什么都忍着羞于开口,就算开口提的话不是拐弯抹角为自己求位分,就是为家族求荣辱,他多半把留宿后宫当成任务。

于是,齐璟琛下了软榻,将云绾容抱起。

“云才人,能让朕抱的,你是第一个。”

云绾容思量着皇帝为何总强调第一次为谁做了甚,她心里有了计较,就识时务地说:“妾身倍感荣幸。”

齐璟琛绷住的脸松了,给她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在云府,云陈氏是打定主意让云绾容进宫为亲女卖命的,因此在云绾容的身子容貌上花了大功夫,保养的物事一件不缺,唯求养出个美娘子,得了皇上的眼。

事实上云陈氏总算做了件有用功,皇上喜欢这样的。

皇上长得不赖,皇家优质的血统让他有着出众的相貌,剑眉斜飞,目光如炬;上位者的姿势更让他多了霸气与不容置喙的威仪。

与这样的人一起,一点都不吃亏,早在知道要进宫的那刻起,云绾容就做足心里准备。

他有他的三宫六院,但云绾容自己有自己的独立思想。

她进宫求的不是痴心丈夫,而是更好的生活。

何谓更好的生活?对于此时的云绾容来说,摆脱云府束缚,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有能耐安享度日,获得皇帝的几分真心,那就更完美了。

那么,要想实现目标俘得帝王欢心该怎么做?最直接的是让他食髓知味。

云绾容试探伸手附和,齐璟琛敏感地知会其意。

守门的金缕听到里面动静,目光躲闪脸梗着脸不知怎么办。高德忠不愧是有经验的,无事人般站的笔直,但也暗自清咳。

高德忠仰头数了一遍又一遍的星星,终于等到里面两人睡去。

夜安然,待翌日天色微亮,又到该上早朝时间。

齐璟琛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被他动作吵到的云绾容翻了个身,眼都没睁往被窝里缩了缩,软软嘟囔道:“含玉,让我再睡会,就一会……”

含玉是谁?齐璟琛皱眉头,真没自觉,朕都醒了你还敢睡!

齐璟琛踹了云绾容一下:“给朕起身伺候!”

云绾容昨夜被折腾惨了,眼皮重得掀不开脑袋沉沉的。她感觉有什么在扰人清梦,伸手抱住又睡死了。

齐璟琛额上青筋一跳。

“皇上,可要奴婢进来伺候?”听闻动静的含笑在门外请示。

齐璟琛低眼看睡得死猪一样的云绾容,突然不舒坦了。

凭什么朕累死累活去早朝,你却在呼呼大睡?!

于是,齐璟琛抓着云绾容的胳膊粗鲁将人拽起,猛地松手人就瘫在床边。

这么大动静,云绾容生生被吓醒,抬头一看,皇帝面色不愉冷眼瞪她,登时惊吓蹭蹭上升好几个层次。她慌忙想起来,结果手脚酸软“嘭”的一声闷响跌到床下。

“哎哟……”云绾容觉得屁腚都要摔成渣了。

齐璟琛被眼前之人晨起笨头笨脑四仰八叉的样子愉悦了,再看她不着寸缕、白嫩肌肤点点痕迹的模样,邪火再起。

而此刻听不见皇帝回话的含笑有点不安:“皇上?”

“都给朕在外面候着!”齐璟琛呵斥完,抓住床上锦被兜头兜脑扔在云绾容身上,阴声怪气道:“云才人,还想装死让朕服侍?好大架子!”

话音落下许久,齐璟琛没听到回应。他往云绾容的方向一看,只见那人拥着张被子脑袋一点一点在打瞌睡!

齐璟琛又气又怒又觉可笑,伸脚往那圆圆的一团踢去,云绾容晃了晃,就差像球一般样滚一滚。

云绾容迷迷瞪瞪地眨眼:“嗳,皇上?”

第10章 人有千百,总有奇葩

好半响,齐璟琛才穿戴整齐人模人样大步跨门而出。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侧头问路边恭送的宫女:“含玉是谁?”

那宫女正是檀青,只见她垂首恭敬道:“回皇上,含玉是小主未进宫时贴身的丫环。”

齐璟琛面色如常走了,听闻对话的含笑皱眉看向檀青,望着皇帝远处的背影,才进内服侍主子。

含笑刚进去,就看见自家小主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往床上爬,一只鞋蹬掉了一只还挂在脚尖,衣裳松松垮垮跟没穿一样。

怎么了,小主居然累成这幅傻样?

眼见云绾容就要毫无形象趴床睡了,含笑急忙三两步上前拉住,道:“小主,该起身梳洗给皇后请安了!”

小主昨夜刚侍寝,今早要是不去请安,后宫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呢!

“含玉别闹,我再歇会……”云绾容眼都没睁开。

含笑哭笑不得:“小主,奴婢是含笑,含玉在云府呢。”

进宫前都是含玉服侍小姐起身,而她是去准备早膳的,因此含笑并不觉得主子喊错人有什么,更不会傻到吃含玉的醋。

含笑对云绾容赖皮不肯起的样子很无奈,只好先交代外面备水沐浴,哄道:“小主起身可好?还是皇上交代过小主不用去请安了?如果是的话小主倒可以接着睡。”

一听到皇上两个字,云绾容脑里飘过齐璟琛那欠揍的脸,睡意都不知被挤哪去了:“交代?屁都没一个!”

含笑被唬了一跳,说粗话是小主起床气的新表现么?

不过听小主这么说,那皇上肯定没体贴小主初承恩露免去请安。见温水倒好,就扶着她去沐浴。

一番梳洗,云绾容彻底清醒,她坐在铜镜前,递过根碧玉簪让含笑簪上。

此时的云绾容回想了一下昨夜今朝皇上的举动,忍不住咬牙切齿。什么金口玉言事前还说会体贴,全是空口白言!她那般乖觉附应,原本想着今早怎么都会体贴一下她吧?

他倒好,自己没得睡还容不得她舒服!

自己有手有脚有奴才,还非要神经质一样折腾她!够呛。

含笑瞅着小主憔悴的脸色,建议道:“小主,奴婢觉得您还是上点粉罢?”

说罢微红着脸整理主子衣裳,把锁骨上的红痕遮住。

云绾容拿起梳妆台上的粉盒,纤细白皙的手指摸下粉质,不够细腻,放下不用。

黄铜镜倒影出娇美人儿,面容看的并不真切,云绾容拿出胭脂轻抿,小嘴红艳顿时有了精神,再用黛笔眼角轻描,整个人都鲜活了,还带上几分灵气。

含笑赞叹:“小主真厉害,今日小主可真美。”

“走吧,去坤和宫。”云绾容扫了眼身边的丫环,最终说:“檀青,你与本小主同去。”

檀青意外地睁大了眼,含笑最明白云绾容的意思。

小主身边就她一个信得过的,肯定要她留守,金缕暗地里的差事注定不得小主的心,剩下檀青和小满,沉稳的檀青更适合。

两人到坤和宫时,不早不晚,时间规矩拿捏得刚好。

但云绾容作为新进秀女中第一个侍寝的,怎么可能不惹人侧目。

不多时,皇后出来了,一众人等行礼问安,位分高的赏了座位。

贤妃上了浓丽的妆,穿着的是今年进贡的蜀锦,髻间一如既往佩戴华丽珠珠钗,比皇后还多了几分雍贵。

只见她眼角一瞥,视线落在垂首的云绾容身上:“云才人昨夜辛苦都来请安了,怎么你姐姐得个风寒休养半个月还没来,难不成想等皇后亲自去请?云府就是这般教养女儿的?”

一顿话把云府的小姐全说上了,云绾容不为所动,心中腹诽:不爽云君柔你上门找她不对啊,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不爽皇帝被我睡了,你有能耐霸王硬上弓啊,粘酸吃醋的算什么本事!

皇后嘴边带笑,心中对今日云绾容规规矩矩的表现十分满意,道:“贤妃妹妹一大早的火气这般大,要不本宫派个御医给你瞧瞧?”

“谢皇后关心,臣妾身子好得很。”贤妃斜睨一干人等:“就是天越发热了,臣妾觉得整个人都不爽利。”

“既然如此,不如本宫都免了你的请安?熬出病来本宫可不好向皇上交代了。”皇后说。

贤妃以帕遮唇:“妹妹谢皇后娘娘关怀。”

这样就是把皇后的客套话当真了,皇后眼光一深,这个贤妃越发张狂,实应借新人打压一番,最好把她狠狠摔进泥里去!

如此一想,皇后打量起云绾容,柔声道:“云妹妹昨夜应该累到了,那些训导的虚话本宫也不多说,快回宫歇息罢,皇上的赏赐应该下来了。”

“谢皇后娘娘,不过妾身刚来皇宫,想多听听姐姐们的话呢。”云绾容低眉顺眼站着,给人印像安静和气。

一干人等有艳羡,有嫉妒,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云绾容身上。

皇上昨晚明明先去的兰颐殿,为什么突然驾临熙华宫?回头一定要打听打听。不知皇上的赏赐会是金银珠宝,还是位分呢?

不过都不要紧,皇上只留宿一夜算不上出众,在没看透皇上意思前不必做无谓功。

能在宫里生存下来的哪个不是人精啊,不会傻到昨夜侍寝、今日就找云绾容麻烦的蠢事。

于是,今天的请安还算平和,姐姐来妹妹去的说场面话,半个时辰后才散去。

但人有千百,总有那么一两个奇葩,有人就喜欢做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事儿。

云绾容往熙华宫回去的时候,路上遇见个宫女。

来人傲气地瞥了眼云绾容身后的檀青,冷声道:“云小主,咱们云昭媛请你过去坐坐。”

云绾容一听,便知道是云君柔差人来了。

云君柔也是十五岁入宫,到如今已经十个年头,五年前爬到九嫔中的“昭媛”之位后,再也没晋升过。

今日总算想起要见她这个妹妹了?

她直接带檀青跟着宫女去了,来到殿外先前那个宫女说进去禀告,磨叽了好久才出来,丢下一句话又进屋去了:“主子身子未痊愈刚才困乏睡去了,云小主就在这等着吧。”

云绾容看着来往的宫女,心底冷笑。

第11章 好你个奇葩

日头渐渐大了,忙碌的宫女抬头望一眼站在外头的云绾容,低头匆匆忙去了。

有心善的丫头欲出声将她带到阴凉的檐下,却被人警告地瞪一眼拉走了。

云绾容未曾进食,腹中空空有点难受。檀青担心的看着她,过来伸手拉开宽宽袖子挡在云绾容头顶上方。

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太阳越来越火辣,里边的人依旧没让她进去。

云绾容明白,云君柔估计是想给她个下马威。以往在云府听下人说大小姐怎么怎么厉害,心思聪慧当上昭媛,稳稳当当的。

现在一看,云绾容只想呵呵了。

进宫时不召见她,等她得皇帝青眼侍寝后却巴巴的刁难她。云君柔,你想过此事一过都你有什么后果吗?

后宫女子的嘴巴,有把活人说死的能耐啊!

这也是云绾容随她心意枯站等待的缘由。

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收获,云绾容认真端详一动不动为她遮阳的檀青,心里起了波澜:“好了,放下来别累着自己,看你脸都晒红了。”

檀青一本正经道:“奴婢皮粗肉厚没关系,小主晒伤就不好了。”

云绾容见她固执,只好随她去。

又半个时辰。

正殿里,云君柔把玩着玉镯,漫不经心地问:“外面怎样了?”

“回主子,云才人还好好站着呢。”说话的是方才半路截住云绾容带来这里的宫女,叫喜乐。

“她倒能熬,居然还没晕过去。”云君柔不满意了,原本想如果她那庶出的妹妹晕倒,自己才好名正言顺送点药材补品,和她好好“补补”。

谁知云绾容不是看起来那般娇弱,自己反而没耐心了。

“让她进来。”云君柔随手搁下手中镯子。

当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投去可怜的眼神时,云绾容终于被带到云君柔跟前。

云绾容抬眼打量,云君柔的长相随了云陈氏,杏眼有光,柳眉纤细,眉心习惯性皱起,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样子。

而云君柔也在看她,多年未见,以前那个不打眼的庶妹,如今已是眉目如画亭亭玉立,比自己和死去的二妹都貌美。

云君柔嫉妒了,这样勾人的相貌要是长在自己身上该多好,那她就不用日夜忧愁得不到皇上宠爱了。

不过听母亲说,三妹虽然长得好脑袋却不好,刁蛮无脑的货。如此一想,云君柔心里才稍微舒坦。

只见她站起身,端起嫡出的款,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跟本嫔过来。”

云绾容不声不响暗自观敌,跟着她走去了偏殿。

仪安宫西殿被改成了小小佛堂,听说云君柔平时无事就会念佛修身养性。

里面萦绕着浓郁檀香,一尊半人高的菩萨供在正中。

云君柔使个眼色,喜乐点燃香放到云绾容手中。

“妹妹,给菩萨上柱香吧,也好悼念一下你二姐。”

云绾容心中一突,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是了,她的二姐当年怀胎突然发动,就在仪安宫生产,不料难产母子皆亡。

二姐为何会死?

云君柔求得圣意在这里设置佛堂,恐怕是自欺欺人唯求安心罢?

宫中传言她慈悲良善,好生讥讽!

云绾容真心实意上香磕头,尽管这里没有二姐的牌位。

那个从小逗她偷偷给她点心的二姐,那个笑容温柔真心待她的二姐。云绾容心伤,但愿你在天上能看见,有些债,绾绾定会帮你讨回来!

云君柔见云绾容面色凝重,摆了长姐的范儿训导说:“二妹在世时待你不薄,既然都跪了,今日你就好好陪陪她,本嫔回屋为二妹抄些佛经。”

言罢转身出门。

檀青眉头死死拧住,张口想为小主讨公道,却被云绾容扯了扯衣裳:“别冲动,你我的身份压不住她,陪我呆着。”

“小主,这口气你怎么咽得下!”檀青真的恼火了,云昭媛好生不会来事,自己的亲妹也这般刁难,不看姐妹情分就算了,皇上的恩宠都不放在眼里!

云绾容冷笑,眼中神色凌厉:“檀青就等着,不用我们出手,宫里也会有人为本小主抱不平。”

檀青张张嘴,最后恨恨哼了一声。

小主说的有道理,她且等着!

云绾容全当在祭祀死去的二姐,但对云君柔拿已死之人作借口发作她,很是恼火。

她全明白了,云君柔这种性格,怪不得云陈氏千方百计送人进来当帮手。

她云绾容可是云陈氏弄来帮她的,居然一来就刁难,脑子吃塞了吗?

如此小半个时辰,在殿内喝茶的云君柔没等到云绾容派人去搬救兵,也没等到有人来求情,气的咬牙。

这人怎么从不按自己的预想走!

不是刚得皇宠吗,怎么不嚣张起来!

“来人,把云才人请进来!”云君柔怒呵。

喜乐下去了,喜晴担忧地望向自家主子,劝道:“主子,这般行事是不是过了点?奴婢觉得……”

啪——

云君柔一巴掌扇了过去:“认清楚你是谁的丫环,本嫔如何行事还要你指手画脚?!”

喜晴委屈得红了眼,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带着云绾容进来的喜乐一看,心里暗爽。在云府喜晴最得夫人欢心,如今被踩的滋味不好受吧?

云君柔见到云绾容,早就换了张笑脸,一改方才傲气亲亲热热拉她的手,嗔怪道:“妹妹真是死脑筋,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姐姐不派人过去还不知道你在。”

方才还眼里没她呢,怎么突然换一付嘴脸?云绾容狐疑地看着她:“大姐哪里话,方才想起二姐的事,一个深思不小心走神了。”

云君柔脸色微妙地变了变,皮笑肉不笑:“你二姐的事?想到什么了?不会是想起你小时候偷嘴二妹护着吧?”

云君柔的话带着明显的试探,云绾容心中一动,盯着她的眼睛说:“妹妹在想,若二姐没过世,孩子应该五岁了吧?”

云君柔面色一僵,居然嘤嘤地哭起来:“三妹是怪大姐没保住二妹?”

“妹妹不敢,人命在天,如果二姐命该如此,妹妹又怨得了谁。”

“妹妹……”云君柔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喜乐揪了揪衣裳,云君柔的滞住,生生拐了个话题:“母亲来信了,问我你过得适不适应,所以大姐啊,赶紧的将你请过来了。”

云绾容知道一下子套不了所有话,勾唇笑了:“妹妹一切安好,母亲的话我全记得,以后必定扶持大姐,让你成后宫最风光的人。”

云君柔满意的点头,又交代的几句,装作不经意说:“皇上的赏赐应该下来了,妹妹赶紧回去吧。哎……皇上好久没来仪安宫了,别说赏赐了,珠钗首饰全都是旧的,丢人喽。”

云绾容嘴角一抽,好你个奇葩,赏赐还没影呢你就开口要顺走?

第12章 蛋疼的赏赐

一上午下来,云绾容浑身累乏,应付后宫这群不好相与的女人已经费尽心神,再加上皇上时不时的抽风找茬,云绾容神经都要抽筋了。

好不容易回到熙华宫,云绾容却觉得殿内整个气氛都不对。

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跟她请安,好像有吃人的东西在眼前似的。

见到含笑,那丫头更是忧心忡忡的瞅她。

这是怎么了?

等了半日的高德忠见云绾容终于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皇上那怪脾气,小小差事耽搁这么久,再不回去削脑袋都有他的份了!

“云小主,皇上让咱家给您送赏赐来了。”高德忠一挥手,后面小太监机灵地托着托盘上前。

云绾容侧首一看。

“……”

赏赐啊!这种时候她应该感恩戴德的对不对?应该谢旨隆恩的对不对?为毛她一点都不想说!

赏赐不是应该华丽丽迷人眼的么?没有位分也就算了,金银珠宝老娘也中意啊,但谁来告诉她只有小半碟瓜子是什么状况?!

昨晚她把皇上服侍得爽歪歪的,那货只给她一碟瓜米???

高德忠见云绾容瞪直眼见鬼似的表情,尴尬地咳一声:“云小主,皇上交代,先把药喝了吧。”

皇上哟皇上,老奴还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赏赐可以这般寒碜啊。这点小东西还要咱家亲自送,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扫一眼大气不敢出的宫女太监们,云绾容好气又好笑,敢情他们都怕自己回来见到这个会发作,才害怕成这样的?

“辛苦高公公走一趟了。”高公公一跑腿的她也没必要为难,在他面前喝完药,脑子有忍不住想一碗底扣在皇上那厮脸上的冲动,堪堪冷静将碗放了回去。

高德忠看着见底的瓷碗,笑意迎上眼底。云才人够聪明,怪不得皇上惦记着。

“想来云小主也累了,老奴先行告退,这小碟瓜子,还请云小主稍后慢慢品尝。”

云绾容让金缕送上荷包,亲自送他出去,高德忠连连摆手说不敢。

含笑转身取来蜜饯,忧心说:“小主这般久才回来,没事吧?方才的药您怎么看都不看下就……”

云绾容吃了蜜饯,唤金缕过来给她更衣,才说:“左右不过是避子的汤药,本小主也暂时不想怀上了。”

含笑沉默,见主子避开第一个问题,也不好追问,帮云绾容卸下珠钗。

云绾容整理妥当又用了点心,见到搁在桌前的瓜子随手抓了把,毫无形象地歪在软榻上磕起来。

含笑欲言又止,沉默一会幽幽来了句:“小主,要是皇上今晚来找瓜子怎么办……”

云绾容手一抖,心肝脾肺肾都疼了,想起齐璟琛的抽风属性,还真有可能。

得,什么玩意,这下吃都不敢吃了!

忽而云绾容又想到什么,眉眼一挑,笑盈盈地换来外头的金缕:“今早大姐还说起赏赐呢,金缕,将东西送去仪安宫。”别说当妹妹的不惦记你。

金缕眼睛一亮,没想到小主会放她去大小姐那,强压住喜悦领着差事出去了。

望着金缕消失的背影,含笑郁闷了:“小主明知道金缕是夫人的人,还放心她过去?”

云绾容笑着摇摇头:“这些时日你还没看清?金缕虽有点小计谋,但做事沉不住气,很快就会栽跟斗。”

含笑想想刚才金缕暗自喜悦还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样子,也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往后你用心观察底下人做事,干净衷心的,不妨提她上来做事。”

含笑知道小主是想培养能接手金缕的心腹,不敢疏忽:“小主,依奴婢看,小满倒是个来历清白的,而……”

她往外瞥一眼,没看到檀青,才轻声说:“而檀青,奴婢瞧着不简单,今早送驾时皇上问她话,她对小姐似乎探查得挺清楚呢。”

与自己利益不相干的,没事谁会揪着问小主以前的丫环有哪些啊?她从来没在宫中提起过含玉,那就剩下金缕了,檀青打听的事也恁多了点。

云绾容眉头轻蹙,想起檀青今日的举动不像大恶之人,她真是皇上的人?

“你去打听打听,除了熙华宫,新进的才人里还有谁的宫女是从乾和宫出来的。”

“奴婢明白。”

而此刻,齐璟琛早朝结束后,直奔御书房批案去了。

见到高德忠回来,齐璟琛掀掀眼皮漫不经心问:“喝了?”

高德忠不敢含糊,回道:“回皇上,老奴亲眼看着云才人喝下的。”

齐璟琛一目十行审阅奏章,随手用朱砂笔画几画,啪的扔在批复完的堆里,说:“赏赐呢?”

高德忠汗颜,皇上,那点东西你也好意思叫赏赐?

但腹诽归腹诽,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出口。

只见高德忠换上副笑脸,掂量着说:“回皇上,老奴瞧着云才人当时挺惊讶的。”

齐璟琛终于从奏章里抬头,看着高德忠不作声。

高德忠心肝一抖被盯出身冷汗,皇上,老奴没说错话吧?没惹您这尊大佛吧?不会又想着把我拍成泥吧?!

“高德忠,你笑得真难看!”

高德忠瞬间如万箭穿心捂着流血的心口,皇上,老奴这张脸污了您的眼,对不住!

高德忠每日过得都是蛋疼的,昨日刚被嫌胖,今日又被嫌丑,一颗心千疮百孔挖凉挖凉的。

徒弟王保全投来个节哀的眼神,师父挺住!往日您揍完徒弟我后常说打是亲骂是爱,皇上一定是爱你的!

等等……为什么好像哪里不对?

恰在此时,门外侍卫禀告。

“禀皇上,太后求见。”

齐璟琛目光一暗,讽声道:“太后大驾光临,用得着求?”

“皇上!”太后沉着张脸呵斥,还当真自个进来了。

“高德忠,外头的侍卫全给朕换了。”

齐璟琛悠悠话音刚落,太后脸色又黑了几分。前面刚放她进来,后面立马撤掉人家,不是摆明说她这个太后不得君心么?

皇上是在落她面子!

“皇上,先帝没教过你凡事三思而行?”太后不悦:“皇上也该收收性子,宫女侍卫一拨拨的换,像什么样!”

齐璟琛不怒反笑:“母后英明,此话父皇还真没教过朕,但父皇好像说了,御书房不是人人都能踏足。”

太后面色僵了一下,闯进御书房确实不是后宫中人该为,但她气不过啊!

“皇上,哀家有话,不知当不当讲。”太后忍怒尽量平声静气说。

“不当讲那就别讲了。”齐璟琛无所谓。

太后一噎,好不容易忍下的气卡在喉咙,胸火怒烧险些吐血。

第13章 皇帝怒火

太后此番过来为的是许汀兰之事,昨夜皇上去了兰颐殿却没留宿,不仅许汀兰没法见人,连她自己都丢了脸面。

后宫谁不知道许才人由她堂堂太后撑腰!

这次太后是来给许才人讨公道的。

但皇上是谁啊,如此桀骜不驯爱自由,你说管朕就乐意让你管?

别给你个好脸就当晴天!

里面的动静真不小,半盏茶的时间,高德忠看着太后面色不愉地进来,再看太后怒气冲冲地出去,低头装傻看脚跟。

这边刚“送”走太后,那边又有人禀告,陈大人和余太傅求见。

今儿感觉事特多,齐璟琛不耐烦地摆手让人进来。

余太傅年逾五十,蓄着山羊胡子,面容慈祥眼神矍铄,是皇上的恩师。

陈大人乃刑部尚书,现今亲自负责徐晁贪污一案,两人过来应该是为了案情。

“陈爱卿,案情进展如何了?”齐璟琛嘴角勾笑语气温和盯着陈大人。

皇上的笑啥时候正常过啊,前一秒和颜悦色下一秒抄刀子的都不是没见过。

陈大人只感觉头顶有两道逼人的视线,好像只要他敢说个没进展就等着被一刀了结,心中甚骇:“皇……皇上,案情进展不错,证据寻了七八但徐大人不肯认罪。”

“哦?”齐璟琛把玩着羊毫笔。

徐大人弄不懂皇上心里什么意思,小心道:“微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伺候的高德忠老脸一抖。

还好皇帝没像应付太后一样阴森森地甩他句不当讲别讲,痛快地让人接着说。

只见陈大人鼓足勇气道:“臣猜测,徐晁贪污一案有后宫之人干涉。”

静默。

陈大人不敢抬头看御案前的皇帝,周围骤然渗出的冷意够他提心吊胆了。

余太傅适时出来说话:“事关皇上六宫,臣等不方便取证,今日过来想听皇上是什么意见?”

“查!为何不查?”齐璟琛凤眼似枯井无波,又似沉寂寒潭千丈,冷冷开口:“陈爱卿,尽管放手彻查到底,出了事有朕给你扛着!”

“是。”陈大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皇上是打算借他的手清理后宫?

看来那些想和稀泥的人也不敢再糊弄了。

一旁的余太傅摸着山羊胡子欣慰点头,皇帝越来越有魄力了。

陈大人怕皇上为难他,今早亲自上门请他来面圣,到时真有什么皇上也会给他几分面子,如此情况是两人喜闻乐见的。

送走了两位老臣,御书房陷入沉寂,高德忠屏住呼吸生怕被扫到台风尾。

突然间,“哐——”的脆响猛地袭来,只见皇上怒摔了茶盏,高德忠胖胖的身子一缩。

“高德忠,摆驾熙华宫!”

高德忠楞楞,皇上去熙华宫作甚?

坤和宫里。

皇后狠狠揉揉眉心,有气无力地挥手:“福嬷嬷,把东西都撤了吧。”

云才人第一次侍寝,皇后同样也要送下赏赐意思意思的,不料皇上不按常理出牌,这些锦缎珠钗全用不上了。

皇后送的礼,哪敢越过皇上去?

福嬷嬷人老了想的也多,叹气道:“老奴跟着娘娘半辈子,还是弄不懂皇上的意,皇上究竟喜不喜欢那云才人?”

“别说嬷嬷你,本宫与他少年夫妻,何时看透过他。”皇后深深叹息。

后宫的美人如花儿,没了一茬又长一茬,昨夜是云才人,今日明日就是孙才人余才人了。

云才人长得好,按道理是宫中劲敌。但皇上没升她位分,那就什么都算不得。

没有地位,何来宠之一字。

在皇后眼里,依皇帝性情,喜欢一个人定然高高举起,位分肯定不会少的。

“娘娘莫要轻言放弃,养好身子早日怀上龙嗣是正经。”

福嬷嬷想到新来的许才人,为皇后感到心酸。

太后意欲何为?曾几何时,她看着长大的皇后娘娘也是那般的娇美动人。

皇后心中发苦:“皇上许久不来坤和宫,怀上孩子谈何容易。”

就算来了,皇上也不愿与她同寝,不知何时起皇上就厌了她。

“初一十五皇上必定过来,娘娘安心准备,老奴悄悄打听到秘方……”

福嬷嬷见左右无人,附耳悄声说话,皇后许姝两眼渐渐发光。

太后到御书房走一趟,暗地里打听消息的人可瞧了个大热闹。

原来当晚皇上过去兰颐殿,还真真只听歌赏舞,困乏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你不是说请朕欣赏歌舞吗?得,朕就去听歌赏舞,

什么?留宿?朕给你面子,你还好意思得寸进尺,别太任性!

云绾容听着含笑幸灾乐祸的复述,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皇上哟,你也恁腹黑了点,许汀兰这次真成后宫的笑话了。

托许才人的福,后宫很长时间没人敢乱扯借口请皇上,着实安生一把。

连后来侍寝的云绾容都不打眼了……吧?

云绾容优哉游哉听笑话,那个舒爽欢乐啊,等听到殿外猛地传报皇上驾到,手一个哆嗦撒了半盏茶。

云绾容看看天色,太阳还挂在上空,明晃晃的刺人眼,这个时辰皇上过来干嘛?

管他干嘛呢,来了才能刷好感啊,现在她离得宠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伺候好大爷才是正经!

云绾容急忙迎了出去,屈身见礼。

这一抬头,不得了咯,谁胆生毛惹这位大爷了?瞧这脸色,像谁欠他黄金白银似的。

高德忠偷偷给云绾容使眼色,云绾容不敢大意,更加小意伺候。

初夏已过,天气渐渐闷热了。

熙华宫隔壁有个不大不小的桃林,右侧是涟涟波光的人工湖。窗户大开,左右通风十分凉爽。

云绾容不喜欢熏香,含笑就折来鲜花插在玉瓶中,既添生机又有暗香盈人。

齐璟琛进到里面,清风拂过,浮躁的心莫名被平息不少。

不得不说,云绾容不经意间的安排正合了齐璟琛的喜好。

“皇上午间可有用膳?”云绾容见他还是一身龙袍,估计下朝忙到现在。

虽然这货有时候挺抽风的,但撇去杂七杂八因素,说到底是个勤勉为国兢兢业业的皇帝,自己关心一下实属应当。

见他不作答,云绾容朝含笑使意,后者机灵地凑到高德忠身边,得了准话直接下去准备。

见齐璟琛额上带汗,云绾容掏出手帕替他擦了,又奉上茶水:“皇上用茶。”

齐璟琛看她忙个不停的样子,挺稀罕的,很给面子地喝口茶。

第14章 皇上的试探

云绾容接回茶盏,转身看见齐璟琛额头又冒出薄汗。瞧这身龙袍,威仪是威仪了,但里三层外三层的谁受得住,啧啧,当皇上也受罪。云绾容的心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丝同情,柔声道:“皇上,妾身服侍您宽衣。”

齐璟琛斜睨着云绾容:“云才人今日怎么如此殷勤?”

云绾容默,好心关心你一把还怀疑上了?她又不傻,怎么会在你心火燥的时候无事献殷勤。她笑盈盈地说:“皇上多虑了,服侍您是妾身本分。”

齐璟琛冷哼。

云绾容无语,得,还别扭上了。

御膳房里皇上的膳食早就备好了,含笑没多久就提过来。云绾容在一旁伺候用完膳,齐璟琛自顾自往榻上一趟,看来是要午休了。

云绾容嘴角抽动,到现在没弄明白齐璟琛过来干嘛。怒气冲冲的来,为的就是睡一觉?

诧异的还有高德忠,原本以为皇上过来找云才人晦气呢。云才人够本事,居然把皇上的毛捋顺了!

云绾容安静小心地给齐璟琛脱了靴,犹豫一下拿来团扇帮他轻轻扇着。

皇上可是她的金大腿,好好表现有肉吃啊!

下午安安静静的度过,云绾容见齐璟琛睡醒,以为他要走了,谁知这人在殿内转了两圈又坐下,晚膳还是在这用,又叫来汤水沐浴看来打算要留夜。

这下熙华宫可就出名了。

皇上陪了云才人一整天,同吃同寝隐约初现宠爱的端倪,没人敢再取笑云绾容的赏赐不过是寒碜的瓜子。

瓜子又怎样?若是皇上肯来,以后只有瓜子都没问题!

“云才人,过来。”

熙华宫点了烛火,里里外外一片通明。

云绾容本就无所事事闲得慌,见皇上召唤哪敢不从。

齐璟琛嘴角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见云绾容走近,一把拽她进怀中,从靠枕底下翻出本书塞在她手中:“来,古人都爱美人相伴做些风雅事,今日你我也学学。”

云绾容疑惑地瞥一眼无字书皮,在见齐璟琛诡异的笑容,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狐疑地翻开一页,只见里边画的全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小脸蛋儿瞬间爆红,心中千万草泥马狂奔而过,险些没忍住一书本扣在那货俊脸上!

卧槽,皇上,您对风雅二字的理解果真与众不同!

“来来来,云才人,此书内容是不是颇为形象生动?”齐璟琛见她红脸撇过头,修长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下去。

云绾容红脸干巴巴道:“回皇上,确实……生动。”

敢情皇上就是想她难为情啊?云绾容思考着要怎样表现说话金大腿才满意,那厮已经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垂腰的长发。

云绾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皇上会温柔?见鬼了!

“云才人别害羞啊,云夫人送你进来不就是让你把朕伺候舒服吗?”齐璟琛语气异常温和:“朕舒坦了,你的日子才好过不是?”

云绾容心中一惊,没准皇上对云陈氏的打算一清二楚,可怜的云陈氏还自以为无人知晓暗中筹划。

可是皇上,你身为天子说这种风流话真的好吗?

云绾容反倒从刚才状况中冷静下来了:“皇上,奴家是妾,即使嫡母不教导,让您尽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想到眼前小女子好意思把话说得这般直白,齐璟琛倒诧异了,他转过云绾容的脸,只见一双含水秋眸清澈见底,散落的青丝把她原本不大的脸遮挡的更小了。

他拔下云绾容髻间碧簪,看青丝如瀑倾斜,看女子柔情温婉,让人动心。

齐璟琛随手扔了碧簪,抬起她秀气的下巴,轻轻一点。

云绾容心中扑通扑通跳了几下,对眼前之人的美色可还没免疫。事有一就不怕有二,昨夜云绾容做足心里准内迎纳这个佳丽三千的尊贵男子,如今再行此事,心里反倒放得开了。

……

见她眼眸带醉面若桃花,齐璟琛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诱哄:“云才人,朕许你一个诺,有何想要的?”

云绾容的双眸有些怔松好像没反应过来:“皇上为何要许我一诺?”

齐璟琛眯眼轻笑:“朕欢喜。”

“妾身也好欢喜。”云绾容面色醉红:“妾身从小爱看书,可夫人从来不给妾身看,皇上给我好不好?”

说道最后连妾身二字都扔了。

齐璟琛目光幽幽,发出闷笑声,一把扯下床幔。

只见月光斜照,鸳鸯交颈情意绵绵。

第二日云绾容醒来,身侧空空早已没有那人身影。脑子回神的她想起昨日之事,浑身发汗。

皇帝明明白白的试探,意欲何为?

“小主,皇上交代送上热水,可要沐浴?”含笑见主子变换来变换去的脸色,摸不着底。

云绾容嗯的一声,捡了里衣穿上,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收拾干净,云绾容例行去给皇后请安。

皇上没让你歇着不用请安?云绾容想一口水喷死有这种疑问的人,想要皇上体贴,再等八百年吧!

不过今日皇后好像没有什么精神,不过坐坐就让大伙散了。贤妃看云绾容的眼神火辣辣的,刀子般嗖嗖刮来。后宫女人卯足了劲等着听皇上给云才人的赏赐,收到消息后无一不瞪着眼。

为啥?

等云绾容回到熙华宫,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女诫》《女训》四字,整个人郁闷得吐血。

为毛?为毛!

皇上,你这是对我满意还是嫌弃啊!

云绾容的郁闷没有持续多久,刚用罢早膳,檀青就进来禀告,说徐昭仪求见。

徐昭仪?自进宫就没说过两句话的人找她干嘛呢?

位分低人一等不见都不行,云绾容也唯有请了徐昭仪进来。

徐昭仪眼眶微红,眼底青影不浅可见没休息好,她见了云才人,二话不说扑通跪在她跟前,悲怆道:“云妹妹,还请您救救我的父亲。”

云绾容傻眼了。

第15章 徐昭仪的请求

“姐姐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云绾容上前将她扶起,孰料徐昭仪不肯起来,一张脸梨花带雨苦苦哀求:“云妹妹,我知道你我之间没有交情,但我实在没法子了……”

云绾容无奈:“姐姐你这不是在为难妹妹吗,妹妹小小才人担不起你这一跪,要是外人看见了,妹妹岂不是落人话柄。”

徐昭仪恍然清醒,顺着云绾容的手站起,泣泪道:“是我考虑不周,我给妹妹道不是了。”

说罢行了歉礼。

云绾容想不明白自己如今身份地位如何担得起救她父亲的重任,而且你父亲是谁,她也不知道啊!

“姐姐快坐,有事慢慢说,妹妹听得迷糊了呢。”来者是客,不管徐昭仪是来找茬还是真的有所求,表面功夫云绾容都必须做好,不能落人口舌:“含笑,上茶。”

徐昭仪喝了茶,才慢慢平静下来,掏出帕子拭干眼泪,说:“我知道今日来得唐突,但事关家父,姐姐唯有厚着脸皮四处求人。”

云绾容突然醒起昨日皇上过来时的情绪,难道是徐昭仪的父亲给皇上惹毛了?最近朝廷似乎人人自危,虽然她还不知缘由,但肯定没好事!

皇上心情不好找她来发泄。

徐昭仪她老子出事了人就到她面前求帮忙。

自己安安静静呆在熙华宫,外头的事跟我半毛钱关系啊?摔!

云绾容觉得自己的忍功又更上一层楼了,此刻还能满目关切笑脸迎人:“姐姐你也知道,妹妹是云家庶出说不上话,如今只是小小才人,怎么帮的了你?”

徐昭仪面露苦色,不像作假:“不管成与不成,我终归要尽全力,才能无愧于心不是?”

云绾容微微动容,看样子徐昭仪在求自己之前还找过别人,恐怕都没结果,最后才求到熙华宫来?

徐昭仪忍住泪,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我父亲乃池州太守,在任两年有余眼见将满三年要回京述职了,但不想被人冤枉贪赃枉法。”

云绾容心想,怪不得没人愿帮你啊。当官的哪个敢说自己两袖清风半分民脂不沾,后宫女子身上系着的是整个家族,谁愿意轻易涉这趟浑水。而且看前朝人心惶惶的样子,估计皇上是打算严查的。

“家父为人,当女儿的还不知道吗。”徐昭仪说着说着又流泪了:“父亲虽然爱财但胆子不大,怎么敢做出贪污十万白银的事。”

十万白银啊,云绾容惊住,那是什么概念?把这罪名扣下来也只有抄家处斩了。

“既然你说你父亲冤枉,为何不拿出证据送去刑部?”云绾容道。

“我不过区区女子,自从进了宫再没回过家,能去哪里找?”徐昭仪悲伤过后又是愤然:“况且父亲被冤,就算证据找出来了,恐怕还没送到刑部就被毁了。”

云绾容了然,徐昭仪的话不无道理。若真如她所说,徐大人是被冤枉的,事情又被捅到皇上面前去了,那使计之人肯定会毁尸灭迹收拾的干干净净。

“姐姐心急妹妹能理解,但妹妹也帮不上你什么。”云绾容摊手,徐昭仪位分比她高都没办法,她又没开金手指,有什么办法。

徐昭仪长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今日过来最想说的话:“我想求妹妹,在皇上面前帮我提提此事。”

云绾容深深看她一眼,见她绷紧面容很是紧张,就怕自己想都不想开口拒绝了。

但云绾容也有自己无奈之处啊。

:“只怕姐姐高估妹妹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了。”她随手指向搁在桌上的两本书道:“你看看,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得宠的妃嫔被赏女诫女训的吗?没准皇上实在赤果果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呢。”

徐昭仪眼神暗了几分。

云才人说的没错,但自己该求的人都求过了,就差扒着皇上的大腿述说冤情。

她往日与皇后走得最近,但事情一开口,皇后态度暧昧,她知道皇后不愿帮她。

她找太后,但宫女告诉她太后在参佛不见人。

她找许才人,想着许才人怎么都是太后亲人,没准会在太后面前帮她说几句话。但许才人这些天一直躲在兰颐殿不出门,自己不能硬闯。

想起贤妃那得意猖狂一副看她怎么死的模样,她只能咬恨暗忍。

六宫之大,居然找不出到半条出路!徐昭仪整个人神色暗淡下来,瞧不见方才的活气。

云绾容抿抿嘴:“姐姐不必心死,没准案情柳暗花明又有转机呢。”

徐昭仪怔了怔。

“金缕,送徐姐姐回去吧。”云绾容唤来金缕,将人送了回去。

见人走远,含笑才担忧地说话:“小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苦帮她?”

“谁说吃力不讨好了?谁又说要帮她了?”云绾容垂下眼脸,静静地喝了口茶。

含笑回想一下刚才小主的话,好像也没说会帮忙。唉……小主自从进了宫,越发琢磨不透了。

转眼又到晚上,云绾容想着皇上连续两日来熙华宫,今日应该会去别处,就自个用膳沐浴了。

她靠在软塌上,金缕为她擦拭着湿发,透过窗外可见夜色寂静。

“小主,今晚皇上不过来吗?”金缕问。

云绾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手指甲上,正吐槽皇上那日来的不是时候,害她指甲没染好了,便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你就这么想皇上过来?”

“那当然啊。”金缕脑里浮过皇上威仪的样子,擦拭的动作放缓几分:“奴婢也没打听到公公到别的宫殿传报呢,没准皇上还会过来?”

“皇上自个在乾和宫不行吗?”

云绾容淡淡地反问一句,语气清冷。金缕滞住,不敢再说。

“好了,你下去吧,本小主要歇息了。”

金缕喏喏退下,走到半路偷偷回头看一眼。只见云绾容整个人笼罩在昏黄朦胧的光下,长长的睫毛被烛火映照,在眼底投下一抹浅影。

夜风从窗口吹进,青丝轻舞,平添几分恬静安宁。

像感受到她偷看般,云绾容倏然抬头,一双眼睛映着烛光幽幽,晦暗不明地直直看向她。金缕浑身发寒,慌忙低头离开。

第16章 皇上喜欢的都是对的!

许久,云绾容才起身离开软塌。

一个人呆着安静,但终归无趣,看看时辰也该睡了。

她犹豫一下,将最后一根蜡烛吹熄。黑暗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但云绾容绝对不在此列,头沾枕头没多大功夫就睡过去了。

能吃能睡才是福,管他今天有什么糟心事,明日又会出现什么奇葩状况呢。

不知多久,殿内突然出现个身影,窗外月光投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人熟门熟路地走到床榻前,听着床上浅浅呼吸声,身形稍顿随即坐在床边打算安歇。

床榻因他的动作发出轻微声响,云绾容睡眠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啊啊啊!什么东西跑上她的床了!

云绾容吓得毛发倒竖,身体比脑袋反应还快,想都不想一脚踹了出去。

“云才人,三更半夜的还如此生猛?”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咬牙切齿地说道。

云绾容的袭击在他面前压根不够水平,但云绾容这下可不止惊吓,整个人都惊悚得风中零落了。

皇上?为毛皇上会在这里?半夜爬床这种事情不是妃嫔们的专属技能吗!

脚腕传来阵阵痛意,那厮压根没想过手下留情死死捏着她的脚,云绾容疼得嗷嗷叫:“皇上,疼疼疼……”

齐璟琛哼了一声,好歹是放手了:“再有下次,朕把你这蹄子给剁了!”

皇上,您以后要是还不吭不响地摸床,我保证绝对会有下一次!自我防卫啊懂不懂?难道她不反抗还搔首弄姿把人拽过来给睡了?

开什么玩笑!

云绾容摸摸火辣辣地疼的脚腕,偷偷瞄一眼齐璟琛。不过如果知道是你这货,把你扑倒试试倒也可以……要想当宠妃,节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正想着呢,下巴突然被捏住,只听齐璟琛阴声怪气的声音飘进耳朵:“云才人,打什么坏主意呢?说出来朕帮你参考参考。”

皇上您神了,可不就是在想着对付你吗!云绾容惊叹,不愧是当王的男人,感官够敏锐。

不过她傻了才会说出来,只见她月牙弯弯地笑起来:“皇上怎么过来了,吓妾身一跳呢。皇上,妾身服侍您更衣?”

见齐璟琛不做声,云绾容干脆起身把烛火点亮。殿内一下子亮堂起来,但宫女没人进来问是否要伺候,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眼前这人早早发过话了。

不声不响地跑进来,吓死个人了。

云绾容嘀嘀咕咕着,一转身,就迎上齐璟琛不善的目光。

齐璟琛原本绷着一张脸,看清云绾容的衣着后,别具意味多看了几眼,道:“云才人这身衣裳,像极了勾栏院里出来的。”

云绾容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过朕喜欢。”齐璟琛幽幽地加了句。

云绾容狠狠地将血咽了回去,皇上您就不能一句说完,这气喘的够大!

原来云绾容见今晚自个睡,反正床幔一放也没人看见她穿什么,就只套了件轻便的里衣。贴身衣裳是浅粉丝滑的料子,堪堪垂到脚间,光滑如玉娇嫩的双足踩在地上,白皙精致;衣裳腰间随意拢住,一动之下娇媚而别有风情。

云绾容后知后觉,死装淡定找到睡前脱掉的衣裳,顶着张比熟透的虾子还红的脸披上。

穿好衣裳找回安全感的云绾容胆子也肥了,撇撇嘴道:“原来皇上去过那种地方?”

齐璟琛不怒反笑:“云才人,胆子不小。”

“妾身不敢,就是好奇。”云绾容想了想,都坐床上了,这人应该打算留下吧,于是她上前给齐璟琛更衣,厚着脸皮说:“妾身想着反正皇上不来,这样睡舒服。”

“原来朕不在的时候,云才人如此恣肆放荡。”齐璟琛恶补了一刀,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她身段上。

云绾容额角青筋一跳,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你自个剥光了拉着老娘欢乐的时候怎么不说放荡!

她忍住把手中腰带勒他脖子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拽开他外衫:“皇上方才还说喜欢呢,嬷嬷教了,皇上喜欢的都是对的。”

齐璟琛一把搂住云绾容腰身,紧紧把她扣在身前,摸着她波光滟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道:“云才人真乖巧,那朕赏你的女诫女训,可背下了?”

背……云绾容醉了,果然,赏赐什么的,分分钟是个坑啊!

想起皇上时而抽风的性格,云绾容才没傻到往坑里跳,嫣然一笑道:“夫子教绾容,读书意在品其精髓。妾身嫁了人没那么多事,只要懂得出嫁从夫就成,妾身一定会好好从了皇上的。”

齐璟琛可没被她蛊惑的眼神迷了眼,勾起一抹笑道:“云才人果真聪慧,那你说说,云昭媛找你都聊了什么?”

云绾容心里咯噔一跳,皇上又来试探她?

“姐姐说好久没得新的首饰了,好奇妾身的赏赐,于是妾身把皇上赏的瓜子送过去了。”云绾容装傻:“妾身正奇怪呢,姐姐的首饰和妾身的赏赐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妾身不好拒绝,皇上不会生妾身的气吧?”

齐璟琛开始往她脑子灌输起歪理:“左右不过是云昭媛不知足,日后无事不要往来。”

云绾容眼神一亮,这个好,反正她也懒得应付云君柔,皇上开尊口,她不得不从是不是?

她没有半丝抗拒,笑眯眯道:“妾身谨遵皇上吩咐,皇上可要歇息了?”

齐璟琛随了她的意,两人躺在床上,云绾容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结果对方没有动静。

云绾容松口气,初尝人事的她已经连续两日干那事了,再来一晚肯定会被折腾坏。

盖被子纯聊天什么的最有爱了!

想得正欢乐呢,齐璟琛抽出枕着头的手臂,突然一巴掌拍在云绾容屁股上,毫不客气道:“下去,把蜡烛熄了!”

“……”云绾容泪,默默地爬起来吹灭,再摸黑蹑手蹑脚爬上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一脚踩在某大爷身上。

明明宫女可以干的事,非要奴隶她。云绾容极度郁闷,前两晚你都留灯,今夜抽个什么风。你就使劲折腾,总有一天我一个不漏全还回去!

第17章 晋升

要想奴隶翻身当地主,唯一的法子也仅有讨好这位爷,不管是身心还是肉/体上的。

云绾容觉得自己好悲催。

这时候,齐璟琛幽幽的来了句:“云才人,知不知道朕为何不喜云昭媛?”

云绾容闻言一个激灵来精神了,这节奏,皇上是打算谈谈知心话么?

“为何?”云绾容十分给面子追问。

但那厮却不肯说了,他嗤笑一声,反而问话道:“在后宫最紧要的是独善其身,云才人,别什么人求到你跟前你都理会!”

云绾容受宠若惊:“皇上是在关心妾身?放心,徐昭仪的事妾身也不懂。”

“你倒聪明。”齐璟琛翻了个身,半撑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起云绾容的长发:“自知之明四字,云才人别给朕忘了。”

云绾容点头,金大腿,我肯定紧紧追随您的步伐!

“那你告诉朕,云书缜那老东西在你进宫时都跟你交代了什么?”夜色里,齐璟琛的眼神晦暗不明。

云绾容不知眼前之人知道多少,但反正她看透了云府之人,事成之后十/之/八/九会被舍弃,下场大概就是她二姐那样,所以她对云府不敢有所期待,在皇帝面前把话挑明反而更好:“父亲没说什么,不过母亲时刻教导妾身要听从大姐的吩咐,大局为重。”

好一个大局为重,齐璟琛冷哼。登位三年,他把那群老家伙的底摸得一清二楚,云书缜打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

云家不可能出两位宠妃,如果他给了眼前人恩宠殊荣,就不会再看仪安宫那位一眼。

到时候,云府是保视如珍宝的嫡出,还是选择可有可无的庶出之女?真值得期待。

齐璟琛深深地看了云绾容一眼,如果到头来云家发现眼中的棋子不知何时摆脱了控制,那些人会不会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事儿不怕大,想想都觉得有趣。

不得不说,云绾容和齐璟琛在某些方面的恶趣味是高度的契合,还在得意洋洋地盘算着的云府,要知道两人心思,恐怕得怄死了。

“你倒实诚。”齐璟琛对云绾容的配合表示满意:“朕就喜欢聪明的。”

云绾容沉默,后宫女子哪个不聪明,皇后贤惠大度,贤妃热情妩媚,云君柔小意温柔,你还不是无视到底。

往皇上的话后边再加上一句,才是真正答案:朕喜欢聪明的,不是聪明过头的。

唯有摸清楚皇上底线,才能做到聪慧而不惹人厌。但皇上的底线在哪里,云绾容表示此人心思太复杂,不知道!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身边人,试探地伸手环上他腰身,嘟囔囔道:“皇上,妾身挺聪明的,真的。”

齐璟琛脸色怪异地看着女子大胆的动作,真有人不怕死啊,敢爬到他身上来。他抓过锦被蒙头盖脸狠狠地罩在云绾容身上,冷声道:“给朕好好躺着!徐晁之事你给朕有多远滚多远别想打听,你那好姐姐敢再使什么幺蛾子,信不信朕弄死她!”

像小崽子一样在被子拼命挣扎的云绾容原本还在吐槽这厮不懂风情,听闻此话身形一顿,继而惊喜。

皇上,妾身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保证圆润地滚离是非!

至于云君柔,弄死她赶脚也不错!

可是皇上,为毛你就是不肯好好说话,这种别扭的诡异感是怎么回事啊囧……

云绾容这一觉睡得特别好,起来的时候齐璟琛已经不见了,床侧空出的地方已经凉透,可见离开许久了。

她揉揉惺忪睡眼,继而惊悚:皇上居然没抓她起来伺候,怪哉!

“含笑,皇上呢?”

端着梳洗物事进来的含笑见主子瞪着眼怪怪的表情,疑惑地说:“小主,皇上去早朝了啊,小主可要沐浴?”

云绾容摆摆手,慢悠悠地爬起身。

慢腾腾地又过了一个时辰,含笑在祈祷,祈祷老天开眼别让皇上赏落人脸面的东西过来。

可能老天都听见了她心中呐喊,早膳过后,高德忠还真的捧着圣旨过来了。

熙华宫的人几乎个个严阵以待盯着高德忠,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蹦出个什么奇怪东西来似得。

高德忠狠狠地瞪回去,居然敢盯他堂堂总管太监,还想不想混了!

还好含笑反应快,笑脸迎人地将高德忠请了进来。

高德忠清了清嗓子,一展圣旨高声唱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氏绾容自进宫来容仪恭美、柔德有光,朕心喜之,着封四品美人,钦此——”

念罢,高德忠眼睛都笑眯成缝了,将圣旨送到云绾容手中,才说:“老奴在此恭贺云美人了,皇上的赏赐也跟着来了。”

这次皇上的赏赐那是实打实啊,送赏的宫女太监一溜溜地往熙华宫里来,有人手中捧着托盘,有人抬着摆件,一个接一个把东西搬进。金钗银缕、翡翠珍珠,绸缎古玩样样晃人眼,还有那啥,珊瑚明珠,个个是稀罕物。

云绾容恍然如梦,这才是赏赐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云小主,皇上说了,若还缺什么尽管交代,奴才一并寻来送上。”高德忠掰手指算了算,自从这位进宫,好像一应事物都是听皇上亲自吩咐让他办的。啧啧,他好歹是皇上个跟前得用的人,除了这位,还没谁能让他跑腿的呢。

“不敢劳烦公公。”云绾容哪敢差遣皇上近侍。

“那咱家先行告退了,皇上那边还要咱家伺候呢。”

送走高德忠,云绾容让含笑小满清点东西收好。

金缕捧着个金臂钏,称赞道:“小主,这臂钏做工真精致,小主带着一定好看。”

云绾容的目光却不在上面,走向不起眼的一个小盆栽。青葱羽叶衬着几朵形如喇叭的小小红花儿,五角花瓣,白色心蕊。

檀青整理好缎料,见云绾容对那花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说:“小主,奴婢听说这花从比西域还要往西的地方传进来的呢,奴婢才浅,不知小主可知晓它的名字?”

云绾容轻抚花瓣,笑道:“认识,就叫茑萝花。”

第18章 皇后送药

檀青惊讶:“小主真厉害,奴婢只在贤妃宫中见过一次,不过贤妃好像不喜欢,随便扔在角落里养了好久,永福宫上下居然没一个叫得出它的名字。”

云绾容没想到前世挺常见的花儿在这里反而成了稀缺物,问道:“你们四人谁侍弄花草的手艺最好?”

金缕不做声,她爹在云府是花匠,但当小主贴身伺候的宫女最轻松,才不要在泥里摆弄花草呢,于是她说:“小主你瞧,今日青花瓷瓶插的花就是小满新折来的呢,奴婢觉得小满最有天分。”

突然被点名的小满愣了愣,后知后觉羞涩道:“金缕姐姐说笑了,奴婢也不懂,就觉得那样插着顺眼。”

“所以说是天分呐。”金缕道。

小满说不过她,只好看云绾容什么意思。反正小主好像没有重用她的打算,做什么都一样。嗯,等小主发话就行。

其实云绾容蛮喜欢小满的性情,挺实诚的一个丫头。不过因为年初刚选为宫女,初出茅庐,被周围一群能干的衬得呆头呆脑的。她浅笑道:“小满过来,将花搬到向阳的窗边,以后小心打理。”

“嗳,奴婢记住了。”小满圆圆的笑脸红扑扑的,分外讨喜。

没多久,东西都差不多整理好了。

云绾容悠闲地品着茶,就见刘公公进来了。

“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采桑姑娘求见。”刘公公哈腰道。

云绾容唇角带笑:“难得见到刘公公,熙华宫的差事很多吧?”

刘公公是熙华宫里的领头太监,她刚来熙华宫那会见过一次。原本还以为他打算装透明人到底呢,没想到刚晋升,这人就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刘公公乃宫中老人,没被云绾容的话唬住,打哈哈道:“是挺忙,不过托小主的福,一切安好。这不,一忙完奴才就赶紧过来听差遣了。”

又是个滑头的人,云绾容笑笑,先不计较,说:“赶紧的,让那叫采桑的进来。”

采桑是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儿,除了福嬷嬷,坤和宫宫女中就数采桑地位最高,这时辰过来应该是得了皇后吩咐。

采桑身后还跟着个宫女,手中托盘放着碗黑乎乎的药。她规规矩矩给云绾容见礼:“奴婢见过云小主。”

“快快起来。”云绾容话音刚落,含笑有眼力地将采桑给扶起。

“云小主,皇后娘娘体谅小主伺候皇上辛苦,命奴婢来给您送上补药。”采桑走到那宫女身边,亲手捧起药碗递到云绾容跟前,笑道:“云小主,趁热喝了吧。”

含笑盯着瓷碗心中一紧。

云绾容装傻:“采桑,本小主没感觉到身子不适啊,为何还要喝药?”

采桑嘴角既不可见地动了动:“太医们常说,积劳易成疾,这是防患于未然呢。云小主得皇上喜欢,皇后娘娘总算安心了,好歹有个知心的陪伴皇上,又怎么敢让云小主累到。”

瞧,这话说的。地位比不过人家,唯有细心谨慎。采桑拿皇后的名头把话一句又一句地压下来,她能怎么办?

云绾容无语地接过碗,闻着不太美妙的药味,膈应得慌。

鬼知道是补药还是毒药。

含笑急了,找来由头道:“采桑姐姐,小主刚用完早膳,怕喝不下去呢。”

采桑得皇后吩咐,必须看着云绾容喝完药的,哪肯松口:“那奴婢在一旁等着,不然皇后定会责怪奴婢对云小主不上心。”

不怕鬼惦记,就怕你们上心啊。云绾容心中腹诽完,瓷碗凑到嘴边就抿了一口。

“小主!先别喝!”

众人齐齐往看去,原来是檀青喊的。

含笑机灵地寻来空杯,让小主把方才的药吐了出来。

檀青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此时同样小心翼翼地捧着药进来。她来到云绾容跟前,将自己手中的碗往前送:“小主,皇上今早让人送来的药,奴婢见您睡得沉就放在一边,不想没一会就凉了。后来赏赐过来奴婢兴奋一时忘记,方才想起赶紧的去热了下……”

说着说着檀青为难地望向采桑送来的药,道:“奴婢不知到皇后也送药来了,小主,您是要喝哪碗?”

采桑眼见事情就要成了,没想到半路跑出个檀青。

但她听了檀青的话,不敢大意。皇上昨夜留宿熙华宫,那碗十之八/九装的是避子的汤药,要知道皇上以往留宿其他妃嫔,都会赏下,这个皇后是知道的。

现在的情况,是让云美人喝皇后的东西,还是让云美人喝避子汤抹掉怀孕的机会,采桑不用多想都知道皇后会如何选择。

子嗣,是皇后心中不能说的痛啊。

采桑也一副难办的样子,说:“云小主,皇后关心您身子才送药来,但不曾料到皇上赏了药汤,就怕药性冲突,反而有损小主身子,与皇后的初衷相悖呢。”

说罢采桑不着痕迹地看了檀青手上瓷碗,药汁浓郁,不像充假。

云绾容没忽略采桑眼中的猜疑,当着她的面将后来的药喝了,才笑说:“妾身感谢皇后娘娘一片好意,可浪费皇后一片苦心也不好。不如这样,采桑你留下药方,到时本小主休息半日,再让下人直接去太医院拿药回来煎好不就成了?”

采桑不敢轻易应下,这回是真的为难了:“奴婢做不了主,不如等奴婢问过皇后再来回话?”

“理应如此,那采桑你先回去?”

采桑带着药走了,云绾容才寻了处坐下,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含笑,稍会你去请位太医来。”

含笑后怕地看向装着一点点药的小小茶杯,连声应下。

没想到第一个发难的是皇后,皇后今日做派未免太张扬,不像国母该有的样子。

云绾容也十分疑惑,难道那药没问题?

位分低步步难啊,虽然晋一级,但前头那些人的位分随便拉出一个都比她高。宠妃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小主,真是吓死奴婢了,小主既然早有主意,为何不告诉奴婢?”含笑拍拍心口。

云绾容淡然道:“这你可要问檀青了,本小主都不知道,皇上何时赏药了?檀青,你说呢?”

檀青闻言扑通跪下。

第19章 太医

“起来说话,如果我不信你,也不会把你端来的药给喝了。”云绾容想弄清事情始末,倒没有为难她的打算。

“谢小主。”檀青起来说:“今日奴婢说的不全是为了应付采桑,皇上离去是确实交代让奴婢煎药,昨夜小主梦呓,睡得不踏实。”

“那太医呢?太医没来诊脉,哪里开的药方?”

含笑点头附和,也觉得小主问到了关键。她虽然没听到皇上说过什么,但皇上走后她一直留在屋里,不曾见过太医看诊:“你是说皇上见小主睡不好,才让太医开药?”

檀青抿抿嘴,小心看一眼云绾容,才说:“奴婢不太清楚皇上的意思,不过小主,今早您喝的是归脾汤……”

梦话……云绾容囧了,敢情自己表错情,其实真相是因为她说梦话说了个药名?

如果是归脾汤,确实不需要太医把脉。这副汤药,每位大夫都懂得,温和保健的药物。她脾胃虚寒,在云府时姨娘看着情况会为她熬上一副。

她就说嘛,皇上会这么好人担心她睡不好?假如她梦话说的是砒霜,皇上会不会找来弄死她?云绾容越想越囧。

含笑显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皇上还说什么了吗?”

檀青摇头。

云绾容从刚才囧然中回神,道:“檀青,我瞧着皇上特别喜欢同你说话?”

檀青心中扑通一跳,瞧见云绾容探究的眼神,二话不说又跪下了:“小主,奴婢不曾有过龌蹉心思,可能只是凑巧。奴婢以前在乾和宫当值,皇上认得奴婢。”

云绾容更奇怪了:“那你的意思是,皇上不认得含笑几人?”

在四个宫女中,金缕最貌美,估计云陈氏也看中这一点,想着没准云绾容会用得着送到皇帝身边,自己也多颗知根知底的棋子。其次是含笑,然后才到檀青。

最漂亮的看不到,皇上的眼神出问题了?

当不久后的将来云绾容心血来潮问了皇上这个问题,齐璟琛给了她个鄙视的眼神:那叫什么檀青的长得最高最壮最容易看见,不叫她叫谁?云绾容瞬间语滞。

不过此时的云绾容还不知晓。

“本小主这样问你吧。”她见檀青憋急的一头汗,换个问法道:“你是乾和宫出来的,可是皇上派过来的人?”

含笑瞪直了眼,小主,你的问法太简单粗暴了!

檀青急忙摆手告罪:“奴婢来熙华宫是自己求了人的,才有幸伺候小主。”

云绾容纳闷了:“伺候皇上不比伺候个前景未明的小小才人好?”

檀青头都要摇断了,小主您不知道,伺候啥都比伺候皇帝好啊!听说乾和宫又换一批宫女,可见皇上的差事不好当!

檀青的事云绾容没有继续追问,毕竟檀青来了熙华宫后一直都勤奋踏实,眼神正直,不像小人。

而且,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午时云绾容以心闷没胃口为由,让含笑请了太医例行看诊。

请来的是江太医,三四十岁左右,在太医院的口碑极佳。

江太医看过那小杯装着药的茶杯,眉头皱成川,说道:“云小主,若没看错,这其中放了黄芪参茸等物,是调理身子最常见的药材,并无其他问题。”

云绾容微眯起眼,半响笑道:“辛苦江太医跑一趟了,本小主的身子不好,还请你开个方子让宫女去煎药。”

江太医自然应下。

云绾容又说了:“江太医医术了得,想必自小便学医罢?”

说起他拿手的事,江太医神色难免有些自豪:“云小主猜的没错,微臣出身医学世家,打记事起就跟父亲学药了。”

云绾容惊诧:“真厉害,那你都有三十年经验了罢?你父亲岂不是更厉害?”

江太医闻言稍愣,面露悲色道:“家父却是比微臣厉害,但前几年老家遭了瘟疫,微臣在京中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家里人却……”

随口一说不想提到别人的伤口,云绾容唯有道声抱歉。

江太医走后,云绾容望着那小小茶杯失神。小满给茑萝花修剪完枝叶,轻手轻脚过来说:“小主,那个江太医奴婢认得,听说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妻儿因瘟疫去世如今都不愿再娶呢。江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是数一数二的,后宫主子都喜欢请他看病。”

不仅是医术问题吧,江太医没有身家束缚,就不怕被人要挟,这样的人在混杂的宫中更容易独善其身,不会轻易投靠旁人。

那皇后送来的药,真的没问题?

“小主您别想太多了,仔细伤神。”送走江太医,含笑回来说:“小主,云昭媛身边的喜晴来了,带着云昭媛送来的贺礼。”

云绾容不耐烦应付她,让含笑收了礼,在今日赏赐下来的东西中挑出对如意耳珰当回礼。

后宫许久不见有人晋升,云绾容成了美人,此事如往沉寂的水里投进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一下子炸开了。

各宫陆陆续续有人送东西过来,美其名曰庆贺之礼,还有些人亲自来访意图交好。当然,更多人在观望。

出头未必是好事,皇上对后宫妃嫔,喜欢的时候哪次不是高高捧起的,再后来厌了倦了再狠狠摔下,乐此不疲,所以说云美人不一定会是例外。

况且此次秀女中有太后娘家的人,还有朝中新贵,站对阵营才是最重要的啊。

云绾容没那闲工夫多想,脑子里来来回回一件事,誓要将皇后送药的用意弄清楚了。

如果太医院的太医被收买,不一定会说出实情的。

云绾容运气好,瞌睡中就有人送上枕头,徐昭仪身边的寒香过来了。

太医院有个徐太医,乃徐昭仪家族旁支之人,在宫中一直关照着徐昭仪。此事有心的人暗自打听都能知道。

若是往日,徐昭仪不一定会帮她,但如今好巧不巧,她知道徐昭仪迫切想知道的东西。

寒香同样是打着送礼的名头过来的,放下礼她想起主子的吩咐,试探地问道:“云小主,我家主子让奴婢过来问问,徐大人之事皇上那边的打算是……”

云绾容轻抚茶杯边沿,道:“昨日皇上来熙华宫说了,让本小主不要打听案情。”

第20章 大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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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人性

初一十五,皇上会来坤和宫,尽管什么都不做,但也算给皇后一个脸面,皇后才有威信管住六宫。

皇后一听才惊觉明日又到日子了,满脸喜色哪还见方才的阴郁,急急忙忙地指使宫女拾掇宫殿内外,满怀期待地准备晚上的着装打扮了。

然而不料事与愿违,坤和宫里的人一直等到宫灯摇曳通明时,都不见皇上的身影。

一探之下才知,皇上去兰颐殿了!

皇后更是怒得眼眶都红了。

福嬷嬷既急又忧,忧的是皇后不想当年那般沉得住气,不知是好是坏:“皇后您别多想,老奴去问问,也许待会皇上就往这边来了呢。”

幸好皇后还听得进劝,强压住心头火气,让福嬷嬷去打听。

兰颐殿里。

许汀兰是心惊胆战的,她也不知到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要是在往日,她该庆幸得去烧高香了,但今天可不是个好日子。

许汀兰不傻,进宫当日去给皇后请安,她可是同孙余两位才人一起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同样出身许家又如何,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皇后对她的不喜。

皇上今日过来,岂不是在给她和皇后之间再添一笔乱账!

齐璟琛见许汀兰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怎地想起熙华宫里整日笑眯眯的云美人,心中兴致骤减,连带看许才人都不怎么顺眼了。

他凤眼不耐烦地眯起,许汀兰似乎感受他心情的变化,更加小心谨慎。

齐璟琛在前朝应付大臣已经够累了,那些人脸上不是拘束就是惶恐,更多的是对皇权的敬畏。齐璟琛看多了心里厌烦,好不容易晚上来后宫放松放松吧,结果看到的又是同样的一副表情。

“许才人平日都做些什么?”

皇上这是在关心她吗?许才人惶恐,心中却耐不住地溢出丝丝欣悦:“妾身平日看些诗书,偶尔作作画。”

她想着只要皇上再问起,就说更多的时候在望着殿外,盼皇上您过来呢。

孰料皇上话锋一转,语气清冷:“女子无才便是德,看那般多书有何用。”

许汀兰脸色一白,她自恃才情出众,没想到皇上压根不吃这套。

老远候着的高德忠听闻恨不得投他个鄙视的眼神,皇帝说话要负责啊,难道您忘了今早刚赏去熙华宫的书?啧啧,不知当初是谁兴致冲冲挑挑选选连才子佳人这种不该出现的话本都找出来了。

备受打击的许汀兰唯诺地说道:“那妾身不看了,妾身得空给太后抄些佛经,全当一片孝心。”

齐璟琛点头,悠悠地品茶道:“如此甚好,佛法精妙,许才人要好生领会才是。”

高德忠听直了眼:还领会,皇上,您这是想让许才人看破红尘干脆出家么?

他伺候皇上大半辈子,知道皇上根本就不信佛,如今大赞佛法,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估计皇上都感受到高德忠源源不断的腹诽了,齐璟琛狭长的双目冷冷扫过来,没好气道:“高德忠,你以为自己躲在角落朕就看不见么!傻站着作甚,朕今日留在兰颐殿,还不去坤和宫通报一声!”

“是!”突然被下令的高德忠吓得条件反射大声应答。

齐璟琛眉头皱得更深了:“鸭公的嗓子还不嫌难听,御膳房弄的药膳白吃了!”

高德忠泪奔,皇上对不住,奴才污了您的耳朵!可是皇上啊,就算您给老奴龙肝凤胆都治不好太监嗓啊!

许汀兰觉得高德忠可怜,一大把年纪还时不时被皇上呵斥,总领太监的面子都被落下了。于是她好心相劝:“皇上,高公公年纪大了,您别为难他。”

皇上眼神怪异地看着许汀兰,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在质疑朕?”

“妾身不敢。”许汀兰不知她哪里说错了。

高德忠见气氛不对,一溜烟跑远了,手脚伶俐哪像个上年纪的人。

齐璟琛不再追问,但目光凉了几分。他从记事起高德忠就陪在他身边,感情自然深厚,二十余年两人以“嫌弃高德忠与高德忠被嫌弃”的模式相处着,可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此不疲。

许汀兰一个初来乍到的有什么资格用训导的语气跟他说话?齐璟琛冷哼,不知所谓的人,什么都不懂装哪门子良善!

许汀兰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得彻底,仍忧心坤和宫那边,问道:“皇上,今日不去皇后姐姐那里,这样不好吧?”

齐璟琛来来回回拨弄起杯盖,反问道:“那许才人的意思,是想朕过去陪她?”

“今日是皇后的日子,妾身不好占了。”

“你是想朕过去陪她?”齐璟琛重复了一遍。

许汀兰满脑子是不想把两头都得罪了,没觉察到皇上语气渐冷,道:“妾身母亲从小教导妾身,凡是应该识礼大度,皇上不能因妾身而坏了宫中规矩。”

齐璟琛抚着茶杯盖儿的手倏地停下,哐地一声盖上,冷冷道:“许才人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送朕走,朕以后都不会再过来。”

当他是什么,说让就让?倘若有半点真心,都不会把这种话说得冠冕堂皇!

茶杯清脆的碰响惊醒了许汀兰,听到那话指尖都发寒颤抖。

如果皇上不再过来,那她以后只能守着个才人的位分被人踩得死死的,孤老在宫中;如果皇上留下,那皇后那边……

“皇上,天色不早了,妾身……妾身还是服侍您更衣吧。”许才人衡量过后低着头,尤见脸颊一抹粉色。

齐璟琛嘲讽地看她变换的脸色,看,这就是人性!方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关乎自身利益,又是另一张脸孔!

翌日,后宫彻底热闹开了。

才一个晚上,兰颐殿便得了旨,旨意上道:许才人衡兰芷若、行见中外,封号为“兰”,晋婕妤,令赐下宫殿,改名兰颐宫。

众人猜测宫中风向就要变了,许汀兰走了什么****运,日前刚被皇上嫌弃听完歌舞就走了,如今转眼连升两级还得了封号!先前风光的云美人在她面前压根就算不得什么了!

第22章 躺着也中枪

不巧卷进话题被人狠狠对比一番的云美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太后就先发难了。

发难的对象自然是当今圣上。

太后觉得皇上太胡来,请了皇上到寿安宫好生教导一番,话里话外不过是要顾忌皇后脸面别任意妄为。

皇上觉得太后太任性,不听你的话召许汀兰侍寝吧,你在耳边磨叽;宣了她侍寝吧,你还在那里唠叨,究竟想朕怎样!

睡个觉要挑日子?那上朝是不是还得看黄历?今个儿诸事不宜朕罢朝得了!

皇上压根不把太后的话放心上,拂袖而去。之后寿安宫那边请了太医,估计太后气得不轻。

熙华宫里,含笑面色古怪地看着一边掰手指一边嗤嗤笑的云绾容,觉得小主是不是被刺激坏了。

她哪知云绾容心里正乐呵。

许汀兰晋升,后宫女人的矛头齐齐转向对准她,云绾容瞬间感觉压力全无啊。

如今的许婕妤等于明晃晃扇了皇后一巴掌,有好戏看喽。同是许家,太后要捧哪个?窝里反什么的最有劲了!

皇上也恁给力,浑水搅得杠杠的好!

皇上特立独行的性格不适合当王,但他又是如何登上皇位的?云绾容对此略有耳闻。

当年的皇上还是五皇子,因为这样的性情一直不被看好,选太子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朝臣支持,连先帝也不敢把江山交到个性鲜明不听管教的五皇子手上。

齐璟琛也有自知之明,早早请旨离宫到宫外过日去了。

余下四子夺嫡,状况那个惨烈啊。大皇子被二皇子陷害了,二皇子被四皇子弄死了,先皇把不顾兄弟人伦的四皇子贬为庶民后,身子没扛住驾崩了。三皇子眼看就能继位,谁知边境作乱。三皇子想表现一把于是亲自出征了,结果被敌军一箭穿心而亡。

于是剩下个五皇子,没得选了,登基吧。

至于五皇子齐璟琛是不是真的从头到尾没插过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云绾容每想起一次就忍不住笑一次,明明是风云涌动诡谲血腥的夺位事件,为毛一连串下来就让她严肃不起来呢?

“小主,别笑了,该去坤和宫请安了。”含笑担忧地望着云绾容,觉得主子是不是睡傻了?

云绾容敛住笑,目光在金缕挑出的几身衣裳上来来回回,最终选了件绣纹镶银丝淡粉长裙,裙摆处桃花暗绣,动作间盈盈可见,既不张扬也不黯淡,如今的身份穿着正好。

金缕见小主选定衣裳,又从梳妆匣子里挑出般配的花簪,想想觉得不太好,遗憾道:“小主这身衣裳穿上去肯定好看,若有桃花簪在髻间,就更出挑了。”

云绾容笑笑:“如今季节哪来的桃花,桃子还差不多。”

想想头上挂了个桃子的模样,云绾容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含笑也跟着笑了:“小主您还别说,皇上上次的赏赐里有玛瑙,奴婢瞧了,如果将那粉色的拿去打成对桃花耳饰应该不错。”

金缕跟着想了想,颇为认真道:“打成小巧精致的桃儿也可行,别致。”

云绾容乐了:“你们一个个的,是想把我打扮成桃花精么。”

含笑看主子莞尔而笑时迷离醉人的桃花眼,内心暗叹。小主啊,咱不跟妖精比,但难道您就没意识到自身的美貌天成,是何等的风情?

去请安时,云绾容照旧让檀青陪在左右,含笑留守熙华宫。

她如往常一般不早不晚地进去,在后头找个位置站好,后面陆陆续续有人接着进来。

贤妃依旧打扮得明艳张扬,深紫色缎边曳地长裙,海棠抹胸,手腕成色十足的羊脂玉,腰间碧佩流苏左右轻摆,连脚上的双色芙蓉鞋都镶着珍珠。

云绾容垂着头,目光炯炯有神地落在她鞋尖晃动的南海珍珠上。啧啧,亏得宫中没扒手,不然第一个被光顾的肯定是贤妃啊。

贤妃刚受完低位妃嫔的礼,皇后娘娘就出来了。

云绾容一抬头,差点被皇后的一身正红晃了眼。往日妆容随意的许姝,今个细细描眉,上了胭脂,精神气儿一下子出来了。

今天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往死里打扮?

“哟,姐姐今日脸色不错。”贤妃发现新大陆一般看了皇后好几眼:“妹妹往日就说了,姐姐应该多打扮打扮,若是皇上看见了定稀罕。”

谁不知皇上不稀罕皇后好多年了,一开口就是火药味,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在人群中装透明。

皇后没理会贤妃,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向贤妃下边的敏修容:“敏修容身子总算养好了?本宫瞧着瘦了不少。”

敏修容起身福礼,道:“谢娘娘挂记,臣妾因病许久没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快快起来,养好身子是最紧要的,本宫可从没怪罪于你。”皇后抬手让敏修容起来,眼中倒也适时露出关切。

贤妃见不得皇后整日一副大度的做派,左右看看,嗤声道:“怎么不见许才人?哦,是许婕妤了,瞧臣妾这记性。”

众人心中直道贤妃有胆量,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后带笑的脸一僵,嗔了贤妃一下:“许婕妤昨夜伺候皇上怕累着了,来迟了也能理解。”

“那可不得了了啊。”贤妃拨弄自个殷红的指甲,嘲弄道:“小小事儿就起不来了?身子如此虚弱以后怎么伺候皇上。人家云美人比她还娇小,请安又何时来迟过?”

云绾容汗颜,女人就是厉害,战火莫名其妙拉到她身上了。

皇后显然习惯了贤妃的不客气,但谁叫她是皇后啊,不管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明面上都得装着:“许婕妤初初进宫,贤妃莫要太苛求了。”

贤妃不爽了:“臣妾的话也算苛求?谁不知今年秀女进宫前特意派了宫中嬷嬷教导。云美人进宫前那副性子如今都收得妥妥的,难道许婕妤在闺中的性情还比不得云美人?什么知书达理,市井传闻果然信不得!”

再中一枪的云绾容黑线,贤妃,你损人的水平恁有水准。

第23章 宫里养出个神经病

皇后一时语噎。

这时候,新晋的许婕妤总算到了。许汀兰额上带汗,虚喘连连可见是急着赶过来的。

“见过皇后娘娘。”许汀兰紧张地跪下。

昨夜里福嬷嬷给皇后捋清楚了局势,皇后这会见到许汀兰,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倒无过多情绪。

她正想喊起,不料贤妃先一步呛声:“许婕妤磨磨蹭蹭的,是想着有皇上宠爱,不把皇后和我等放在眼里了?”

许婕妤心中委屈:“娘娘,是妾身的错,妾身起晚了。”

贤妃冷哼。

起晚了?谁信。兰颐殿里的宫女太监都是死人啊,到时辰都不晓得唤主子起身?

许汀兰有苦说不出,昨夜侍寝身子本就乏了,今早一睁眼日头明晃晃的,吓得她急忙爬起来。

她问身边的掬月为何不唤她,掬月说皇上交代让她们别扰了主子休息,所以没敢叫。许汀兰再问皇上有没有说免她请安,掬月的脸煞时就白了。

毫无疑问,皇上就是故意的。

许汀兰本以为皇上愿意让她侍寝,是中意她的。没想到一夜过去皇上就明明白白地给她下套。

是不是昨夜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皇上本就无心?许汀兰猜来猜去猜不着,心里乱糟糟的赶到坤和宫。

“睡晚了也难免,贤妃别为难她了,瞧许妹妹吓得,快起来罢。”皇后不咸不淡地给许汀兰一个台阶下。

“那当然了,许妹妹可不正是皇后您的妹妹,哪里舍得。”说罢斜睨着跪地的许汀兰,哼了声。

贤妃的话不轻不重正好砸在皇后心头。

是啊,自家的姐妹,那才更锥心。皇后面对眼前形形色色的美人,第一次觉得累心,摆手道:“罢了,本宫还要给太后抄经呢,不留你们了,各自散了吧。”

贤妃也懒得再嘴上刁难,粗粗行礼率先走了,好像一刻都不想呆在坤和宫,身后还跟着个敏修容,后边的人三三两两散开。

云绾容走出殿门,檀青撑开纸伞遮阳打算回去,身后突然有人喊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贺才人。

“姐姐回去有事?不如陪妹妹到御花园走走?”贺才人邀请道。

云绾容回去也无事可做,贺丹娘与她仅见过一次,还是当初进宫给皇后请安在这个地方碰见的。

“也好,听说御花园花草不少,还未亲自看过呢。”

两人相伴往御花园去,两地离的并不远,入夏之后,园中草木越发葱茏,各色的花儿开得正艳,枝头时见有蝴蝶相绕。

云绾容一路赏花,贺才人见她不说话,忍不住说:“姐姐不记得妹妹了?”

啥?云绾容回头,她们两个之前有过交集吗?

贺才人被那双清亮疑惑的眼睛看得有点羞涩,不好意思道:“姐姐不记得很正常,那时候我们应该才四五岁吧,曾经一块儿玩耍。”

云绾容抿嘴笑了笑:“那时候年纪小,还没能记住事呢。”

贺才人闻言感慨:“是啊,可惜后来长大了,咱两人反而不曾来往过。”

云绾容玩笑道:“让我猜猜,应该是你母亲不让你见过吧?”

贺才人惊愕:“姐姐怎么知道?”

“我出阁前那性子,除了我的亲妹妹,没人愿交往是正常。”云绾容其实无所谓得很,这年代贤良淑德的女子是主流,她那乖戾蛮横的性格注定不讨喜,当母亲的谁敢让自己女儿凑过来,一不小心学坏了怎么办。

“姐姐别生气,妹妹可从没那样想过。”贺才人说:“有一次我与母亲去上香,期间见到姐姐。我还记得那时姐姐的眼睛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澈,我便想其中定有误会。但母亲管教极严,所以……”

云绾容不由多看了贺才人几眼:“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与你同在宫中,倒也是缘分。”

贺才人笑了:“也是,你我的父亲本就交好,我们当女儿的多往来是好事,以后有空可要多说说话。”

两人相视而笑,往御花园里面走去。

越往里,花草越浓密,脚边小石道儿曲曲拐拐别有趣味,有两条小道往葱郁的树丛里绕进。

云绾容选了另外一条亮堂的路走,她时刻不敢大意。御花园啊,各种故事开始的地方,小心点别听到什么不该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奇怪的事没有,珍贵的花儿倒见到不少。云绾容停在一株半高的花木前,细细打量。

“姐姐在看什么,这树就绿油油的叶子有什么好看的?”贺才人凑过去,没看出名堂来。

“这叫醉芙蓉,还没开花呢。”

“芙蓉花?”贺才人瞪大了眼:“芙蓉宫里多的是,有什么稀奇的?”

云绾容心情似乎不错,眼眸笑成月牙儿:“芙蓉常见,醉芙蓉却是名贵品种。此株应该是从南边移植过来的罢?此花初开时为纯白色,后变为深红,一天三色,又叫三醉花。”

“姐姐真厉害,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贺才人第一次听,稀罕不已。

云绾容被赞得瞬间囧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事吧?

“因为喜欢,所以懂得,你别笑话。”

两人聊得挺好的,却不想冷不等耳边冒出个尖锐的声音:“哼,你也知道不好意思,这么点东西也拿出来摆弄!”

两人听声齐齐转身,只见一黄衣女子从身后小道走出来,一脸轻蔑地将两人从头到尾扫视。

那人身边的宫女见二人木头似的站着,大声道:“见了乔婕妤,还不过来请安!”

贺才人扯了扯云绾容,轻声说:“听说乔婕妤脾气不好,咱过去吧。”

云绾容会意,新进宫的也就只有许汀兰成为婕妤,这一位应该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位分高压死人,这礼不见也得见啊。

“见过乔婕妤。”二人上前屈身行礼。

乔婕妤白眼一翻,冷骂道:“初见本婕妤就想这般敷衍过去?是不是见本婕妤不露脸以为好欺负啊?跪下!”

云绾容嘴角一抽,果然脾气不太好。

日头渐渐大了,眼前石道不仅开始变热,凹凸不平的一跪就是遭罪。

见二人还没动静,乔婕妤怒目圆瞪:“反了你们!信不信本婕妤……”

话没说完贺才人拉着云绾容一起跪下了,偷偷地给云绾容使了个眼色。

“现在知道跪了?迟了!”乔婕妤不但没消气,怒火更旺:“给本婕妤好好磕头,没准我还会放过你们!”

云绾容的第一反应是,宫里养出个神经病,哪里没关好跑出来的!

第24章 自作虐不可活

见贺才人想息事宁人,云绾容胃都疼了:“乔婕妤,不知妾身与贺才人何处错了,要跪地磕头认错?”

乔婕妤这才把鼻孔朝天的脸低下来,待她看清云绾容姣好的面容,心里酸泡泡咕噜噜的冒,嫉妒横生:“本婕妤说你们错便是错了,你还敢不认?!”

云绾容真想一巴掌抽过去,这人何止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好啊!

“妾身还不知后宫是乔婕妤说了算,但凡有错连皇后娘娘都要细细查明再做决定呢,乔婕妤凭的是什么如此大口气。”

乔婕妤语滞,显然口才比不上云绾容。她死瞪着,手一扬便要落下,却被那叫玉儿的宫女奋力拉住。

乔婕妤行动被阻窝火着呢,二话不说一巴掌干脆甩在玉儿脸上:“死贱人,拦着本婕妤作甚!是不是看我风光不再连你都想欺负到本婕妤头上!”

“主子息怒啊,奴婢知错了。”玉儿半边脸被扇得通红,却不忘劝阻:“这两位小主并无过错,主子您让她们磕头,明个儿人人都要说主子您是非了。”

云绾容不禁看向那宫女,挺明白的丫头,怎么跟了那般糊涂的主子。

乔婕妤被方才云绾容的话弄得下不了台阶,讽刺道:“怎么着,我一婕妤让小小美人才人行礼都不行了?!”

云绾容冷笑:“妾身给乔婕妤请安是应当的,如今听乔婕妤话中意思,还想我俩给你跪叩?后宫之中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三跪九叩的礼你还当不起。”

乔婕妤脸色白了白:“你个贱蹄子,居然想唬弄本婕妤?!”说罢直接抬脚往云绾容身上招呼!

云绾容傻了才会跪着不动让她踢,身子一侧乔婕妤就踢了个空,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就要摔倒了。

云绾容身子灵活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她腰间衣裳,语气清冷:“人贵自重,今日你骂了我俩人,就不怕明日我俩晋位全数还你?别瞪我啊,瞪我也没用,大不了劳烦皇后出来主持公道。”

云绾容觉得自己若是不反抗,那才叫憋屈:“摔也要挑地摔,这醉芙蓉比你还金贵,压坏了你赔得起?”

说罢她将乔婕妤直接往石道上松手一推,后者就那么直直地摔地上去了,凹凸的碎石道把她娇生惯养的身子磕得不轻,疼得嗞嗞咧嘴骂不出声。

云绾容哼了一声,拍拍手起身,转脸见贺才人吓得不浅的表情。

“姐姐,你这样……不好吧?”贺才人看一眼地上的乔婕妤,小心翼翼问。

这叫以下犯上啊!

云绾容脸蛋儿凑过来,一双眼睛黑亮惊人:“妹妹别怕啊,你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姐姐闺中时嚣张猖狂的名头就是这样来的。原本打算洗心革面做个温柔人,非要逼本小主出手,真是的。”

贺才人颤颤地后退了一步,呵呵地笑着掩饰心中颤抖。

估计乔婕妤这暴躁脾气还没遇见过敢跟她直接动手的人,尤其是五皇子登基后,虽然皇上把她当透明人,但如今明面上好歹是皇上的女人。

碰到个硬坎,乔婕妤一时间乱了阵脚只会坐在地上嘤嘤哭。

云绾容理理衣裳打算走人,日头大了再不走就要晒的满身汗,她才不喜欢黏腻腻的感觉呢。

风和日丽明媚天啊,云绾容拉着发愣的贺才人转身走几步,被路边枝叶勾住裙摆。她俯身弄开,再一抬头,顿如雷劈轰她个外焦里嫩。

只见左侧小路上,穿着明黄龙袍的人站在前头,面无表情负手而立,身后齐刷刷跟着队侍卫宫女,和面色纠结的高德忠,另外还有个青衣男子,不知是谁。

云绾容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贺才人唇色发白扑通跪下,那声音,听的人都痛的慌。

“云美人,好大的气性。”齐璟琛走出来瞥一眼云绾容,在乔婕妤出现的时候他刚好路过,原本没打算理会。没想到乔婕妤为难的人是云美人,他鬼使神差般停下脚步,倒看了场好戏。

摔在地上的乔婕妤见到皇上,眼睛霎时放光。自进宫她就没机会靠近皇上了,不料今日出门碰上,天大的好机会。她毫无形象地跪爬过来,抓着龙袍一脚哭泣,余光狠狠瞪向云绾容:“皇上,皇上您给妾身做主啊!皇上!”

齐璟琛最不耐烦的就是这种什么不说一味嚷嚷要他做主的人,话都不会说还求什么求!

他一脚踢开攀过来的身子,冷声道:“乔婕妤品性不良,即日起禁闭思过。来人,将人拖下去!”

乔婕妤傻了,为什么皇上一来就治她的罪?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的人不是她吗?乔婕妤反应过后拼命挣扎求饶,两宫女狠狠将她制住强行带走了,只剩下凄厉的喊声,愈来愈远。

云绾容看着皇上的冷脸发怵,心中忐忑。果然,帝王都是冷情人啊,曾经的枕边人,说罚就罚。

可仔细想想,乔婕妤那种人好像也没什么好同情的,方才动口不成就动手,自己不是慈悲圣母,为什么要可怜她?

如此,云绾容心里踏实不少,这就叫自作虐不可活。她就说了,像乔婕妤这种无脑奇葩怎么可能在吃人的后宫好好活着,这不,随便出现个比她有地位的,分分钟弄死她。

齐璟琛觉得云美人就是个怪咖,这种情况好歹该表现下对他的畏惧吧,如今独自想得出神是什么节奏?

他迈步走到云绾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云绾容后知后觉呐呐地跪下,语气嗡嗡响:“见过皇上。”

齐璟琛抬起她下巴,入目的是一双水雾迷离的眼眸,手指间传来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深深鄙夷:“就你这模样,还想做温柔人?随朕来!”

云绾容这下是真的双眸含水了,丫的下手够狠啊,眼泪都飙出来了!等齐璟琛一放手,云绾容急忙摸摸下巴,嘶——那个叫痛。

想让皇上怜香惜玉,还是下辈子吧,云绾容默默吞泪。

齐璟琛走了两步,回头见云绾容没跟着,眉头一拧,云绾容没骨气地跟上去。

贺才人没弄懂眼前状况,依旧跪着,高德忠大发善心把她扶起来:“贺才人,您先回去吧。皇上不说话,那就是不计较了。”

贺才人松一口气,望着云绾容的背影,忧心道:“那云姐姐……”

“没事没事,定能活着回来,放心吧。”

贺才人:“……”为什么我更担心了。

第25章 爹爹训女的既视感

走在皇上身边的那个青衣男子乃翰林院侍读学士宇文堇,他望着云绾容远去的背景,思忖半晌道:“高公公,方才那女子是……”

“宇文大人看不出来?刚才那位云美人,是今年皇上新选的秀女,皇上如今稀罕着呢。”高公公想,不会看上云美人美貌才来打听吧?别啊宇文大人,皇上知道肯定会灭了你的!

这叫稀罕?宇文堇噎住,不过按皇上的怪脾气,没准真的是稀罕。他又道:“云家女子?是不是云书缜云大人的女儿?”

高公公奇道:“原来大人您认识?”

“算不上认识,在下与云美人的兄长云临风有些交情。”

高公公一听,不得了了。云临风谁不认识,云大人唯一一个儿子,那不学无术纨绔风流的性情真真要不得啊。宇文大人你才学出众年轻有为,怎么会和那种人有交情?

宇文堇叹息道:“可惜方才没认出来,听说整个云府里唯有云美人这个妹妹的话云临风听得进去一点点。”

“宇文大人可是遇到难事了,想让云美人说说话?”高德忠不愧是皇帝跟前的,脑筋好使。

宇文堇却犹豫了,想想自己也不了解云美人性情,如果弄巧成拙反而不好。

原来宇文堇有个嫡亲的妹妹正是待嫁的年纪,前些日随母亲进寺上香,不料被云临风碰见了。

也不知那云临风发什么疯,这么一看就把他妹妹看上了。这几日想尽办法还直接让云夫人请官媒,铁了心想娶他妹妹。

如果云临风是个靠谱的,两府都是书香世家倒能考虑,但偏偏云临风不着调啊,宇文家怎么可能把捧在手心养大的姑娘嫁过去!

有日云临风居然敢直接闹上府,宇文堇恼得直接揍他一顿。说什么交情,其实不过是见一次揍一次。

高德忠见他欲言又止最后叹气离开,心中纳闷,让小太监送他离宫,自个赶紧的追上皇帝。他回头让人打探明白宇文大人的事得了,不然哪天皇上问起而他不知道,肯定要遭殃。

谁说皇上身边的人四通八达无所不知,都是被逼出来的!

而御书房那边,齐璟琛大步往前直接在御案后一坐,眼睛盯着云绾容,好像能看出朵花来似得。

云绾容弄不清楚皇上把她叫来想作甚,站着不是坐也不是干脆揉衣角。

齐璟琛见她那小孩子气的动作,板脸呵斥:“还不跪下!”

“啊?哦!”云绾容瞅瞅地面,挑跟前几步远有毯子的地跪了。

嗞——云绾容悄悄摸摸膝盖边,进宫几天比活着的十五年跪的次数还要多,往后更是数不清,作孽哟!

头一回有人敢在他跟前挑地跪的,齐璟琛神经嘣嘣直跳,脸色都要扭曲了:“起来!”

云绾容无语地投他个“皇上你真任性一会让跪一会让起的到底想闹哪样”的眼神,颠颠站起。

“可知错了?”

这是开始问罪了?云绾容认错态度异常良好:“妾身知错。”

“哪错了?”

“妾身不应该推乔婕妤。”云绾容真诚地检讨,下次还是别亲自动手了,玩借刀杀人这样的高技术吧。

高德忠暗暗给云绾容祈祷,顺便为皇帝奉上杯茶。不过话说回来啊,两人这种爹爹训闺女的诡异感是他的错觉么?

齐璟琛倏地转头紧盯高德忠,阴声道:“高德忠,在腹诽朕?”

高德忠心肝一颤,呵呵假笑掩饰:“老奴岂敢,老奴在想新的奏章送来了,老奴先取来呈上。”

皇上,你恁吓人了!

云绾容看着见鬼似地一溜烟遁走的高德忠,眨巴眨巴眼。

齐璟琛冷哼,喝了口茶,嘭地将茶杯搁回去,目光幽幽重新落在云绾容身上。

云绾容瞬间压力山大:“皇上可是要罚妾身?”要罚你赶紧说啊,这种上了刑场却不知砍头刀何时落下的的感觉特么的不好受!

“过来。”

云绾容迟疑地走过去,停在御案前。

“到朕身边来。”齐璟琛语气淡淡。

云绾容更疑心,皇上这态度不正常,得小心!

她见齐璟琛拍拍案旁示意,想拒绝吧,又没有理由。

等云绾容终于慢腾腾地挪啊挪,皇上耐心也耗完了,一把将人拽过来,冷嘲热讽道:“云美人在御花园里胆子不是挺大的嘛,朕就这般吓人?”

云绾容很想点头说是,可话到嘴边却成了:“皇上乃天子,不怒自威啊!”

“嘴皮子真利索!”齐璟琛危险地眯起眼:“是得好好磨磨!”

正巧高德忠怀里抱着一大叠奏章进来,齐璟琛嫌弃地把拽到手里的云绾容给丢开:“别傻愣着,给朕磨墨。”

云绾容暗自深呼吸,别气,咱不跟人格性格都不健全的人计较!

说起磨墨,垂腕力度要均匀,轻而慢,磨得好的墨细腻无比,写字时流畅饱满,浓重淡清焦,细调水墨能分五色。磨墨本就不是一件轻松事,再加上齐璟琛有意不让云绾容舒坦,于是云绾容悲催了。

这奏章一看就是半个时辰,齐璟琛俨然没有停下的念头。墨早就够用了,齐璟琛直接让高德忠再找来一方端砚接着墨,云绾容欲哭无泪。

高德忠今个心情特别好,被皇上打发出去后恨不得哼上首曲儿。

徒弟王保全看了出奇不已:“师父,何事如此开怀?”

“去去去,别瞎打听。”高德忠挺着腰杆守门。

他心情能不好么,自从来了个云美人,皇上有了新的施虐对象,自己落得个轻松!云美人,万事你得扛着啊,练得皮糙肉厚百毒不侵……啊呸!还是别了,皇上最爱折腾细皮嫩肉的,您挡着,老奴先歇歇,歇歇!

咦呀,原来今日天气这般好!

里头的云绾容要是知道高德忠想法,估计要吐血三升。

此时她咬牙擦汗,动作狠狠。磨墨是吧,皇上您写慢点,等我墨出一盆泼你个满脸!

齐璟琛批完手中折子,一抬头正好看见云绾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不但不恼反而觉得这幅表情鲜活得很,比起后宫其他女子在他面前一副顺从奉承的假脸顺眼多了。

皇帝看顺眼了,心情突然变好,心情一好终于想起美人在侧光是不是该干点别的事。

他一把抓住女子手臂将人扯到怀里,云绾容吓得花容失色,墨条都甩了出去。

第26章 奏章神翻译

“啧,瞧这一惊一乍的。”齐璟琛鄙夷。

云绾容怒了,换你试试?是我一惊一乍还是你神经质一抽一抽的!叫我你倒先喊一声啊!

“皇上,妾身被你吓到了!”云绾容怒冲冲地瞪她。

齐璟琛皱眉:“敢瞪朕?胆生毛了!”

说罢直接往她腰间狠狠一拧,云绾容嗷地一声痛呼,老实了。她一边揉腰间嫩肉一边眼泪汪汪瞅着齐璟琛,这厮果真惹不得。

“还给朕装可怜?”齐璟琛被那迷离的眼看得不自在,狭长的凤眼眯起。

云绾容嗅到危险的味道,忙不迭一把抱住齐璟琛,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她扔了:“皇上,妾身没装。”

落你手上本来就很可怜!

估计还被人这般“热情”的熊抱,女子胸前柔软蹭着他的身子,齐璟琛脸都黑了,伸手欲将她拉开。

云绾容大惊,这人还真想把她扔了,摔下去屁股都成八瓣,不放!

齐璟琛越用力,怀中女人抱的越紧。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恶狠狠道:“再不松手信不信朕把你给办了!”

云绾容身子一僵,仍不肯就范:“就算办了你也不能把我扔了!”

齐璟琛何止黑脸啊,如今脸色都能滴墨了,云家居然教出个厚脸皮,真让他大开眼界:“朕何时说要把你扔了?”

云绾容顿住,好像也没有……

“坐好了!”齐璟琛一巴掌落在云绾容屁股上。

粗神经的某人终于生出丝羞窘感,不过一想不对啊,这人搂也搂了睡也睡过还羞个毛啊?

云绾容的脸皮就是这样被眼前人刷厚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慢悠悠坐好,双手还抱着他腰完全没有松手的迹象,眼睛落在裙摆染墨的一角,嘟嘴埋怨:“皇上,你把妾身裙子弄脏了。”

齐璟琛额角青筋一跳:“嫌脏,朕帮你脱了?”

“嗳别!”云绾容眼都睁大了,这人绝对说的出做的到。

“嗤,你还知道躁?”齐璟琛语气不怎么好,眼神却落在她裙摆上。浓黑的墨挡住了裙摆粉色桃花,确实难看。不过有些人关心事情是永远都放不到重点上的,齐璟琛也就那么一看就忽视那污渍,反倒啧啧道:“云美人穿粉衣,像颗会跑的桃子。”

云绾容:“……”

“朕今日才发现,原来云美人这般肉乎。”齐璟琛在她的腰间和大腿比划,最后目光颇为嫌弃地看着某处:“该长的地方反而没长。”

云绾容额角一跳,皇上,您能端起帝王的高冷范么?不毒舌会死人啊?

“皇上,妾身不胖!”云绾容真的怒啊,人人说她美,这货居然敢质疑她的身材!

她捋起云袖露出截粉嫩嫩的小臂:“皇上你看看,这叫纤瘦有度!关键地方,妾身十五,还能长!”

说罢一挺胸脯,其实大小也没差。

齐璟琛突然闷声笑起来了,胸膛一起一伏的。云绾容第一次看见他开怀笑的样子,霎时间愣住了。

齐璟琛长相好云绾容是知道的。如今他凤眼微微弯起,眸中带光,散发出一种平日没有的亲和。他垂眸凝视她,云绾容看见他眼中只有她的影子。

龙涎香味在鼻尖弥散,云绾容眼光忽闪,才发现皇上还有如此惑人一面。

齐璟琛握住云绾容的小臂,目光在空荡荡的手腕绕视一圈,最后靠在案椅上,扒拉扒拉云绾容的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道:“云美人,把奏章给朕递来。”

云绾容总觉得哪里不对,话说她来御书房不是要被问罪的吗?磨墨也就算了,如今她坐在天子腿上是怎么回事?

她警惕小心地探身取来奏章,齐璟琛掀开眼皮瞥一眼:“念。”

云绾容纠结了:“皇上,妾身可以看?”

如果一不小心看到军机密令您会不会把我给砍了?!

“叫你念你就念,啰嗦。”齐璟琛眉头一拧,俨然又要动怒。

云绾容也不矫情了,打开折子念道:“都察院左都御史秦通奏:罪犯人陈直,直隶徽州府歙县民,曾觅利商海,得钱银万两,然贿臣贼侵扰生事……”

云绾容念得那个叫慢啊,没办法,文言太晦涩难懂,奏章是呈到皇上案前的,估计一个个都使劲地摆弄腹中文采,为的是让皇上眼前一亮。

一份还好,一整叠看下去……云绾容突然无比佩服,皇上你看着累不?

云绾容的声音清亮悦耳,齐璟琛闭目听完,取来朱砂笔就着云绾容的手唰唰写了一行批复,示意继续念其他的。

云绾容汗哒哒,如此文绉绉的,皇上您听着不累我念着都累啊。

她拿来新的,偷看皇上一眼,试探道:“皇上整日批复也无趣,今日绾容换个念法念与你听?”

齐璟琛挑眉。

云绾容当他同意了,兴奋地打开奏章看完一行又一行,开始了神翻译:“皇上,这是淮州知府上的折子,里面写了:皇上啊,才入夏呢老天不知发什么疯,一连下了一个半月的雨啊,淮州多地灾涝百姓流离失所没钱吃饭了,您拨点银子下来呗?”

齐璟琛眼角一跳。

见他不批复,云绾容纳闷了一下,又取来一折子,边看边说:“皇上,户部上的奏章,大致是这个意思:皇上啊,军队那边要钱,地方那边要钱,到处都要钱,国库银子出的多进的少,没钱了!皇上您想想办法呗?”

齐璟琛额上青筋一跳。

云绾容好奇了,个个都问皇上要钱啊?她也不等皇上批复了,又抓来一本,这会说的倒不是银子的事:“皇上,这是永义侯上的奏章:皇上啊,老臣看中户人家,想给那不孝的次子娶来当平妻,弄个左右夫人学娥皇女英,多美好。皇上,求准许!”

云绾容淡淡的胃疼,疑惑道:“皇上,您还管姻缘?”

齐璟琛脑中神经啪的一声断了。

第27章 就喜欢你这暴脾气!

不知他是被奏章的内容刺激到,还是被云绾容作怪的语气气乐了。齐璟琛伸手夺过她手里折子一看,大篇幅密密麻麻的文字,总结起来还真是云绾容说的那点话,不偏不倚。

齐璟琛不由得正看她一眼,有点能耐。但你每每开口时语气古怪十八弯的一声“皇上啊”,为什么听着就那般的……

“皇上,有问题?”云绾容的脑袋靠过来。

齐璟琛摊出手,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狗腿地递上朱砂笔。

看着皇上洋洋洒洒地留下一行字,估摸就是这意思:永义侯你一把年纪还爱作,娶不娶你儿子没个想法?再蹦跶朕把你爵位头衔掰了!

狗屁的左右夫人,自古世间女子皆难为,云绾容同情那个没见过的啥夫人,见皇上批语,大赞:“皇上,我就喜欢你这暴脾气!”

不加掩饰的声音在御书房屋顶萦绕,那个叫清澈响亮啊。连外头守门的高德忠都听见了,瞌睡的脑袋一个激灵清醒了。

哎哟喂,我的乖乖,他听见什么了?

高德忠惊悚地往里望,云美人这是在跟皇上宣表爱慕之心?

表白得如此简单粗暴老奴还是第一次听到,怪不得皇上喜欢逗弄云美人,可不正对了皇上的怪胃口!

皇上爱折腾,云美人闹腾,原来两人臭味相投,一路人!

可是云美人,皇上的脾气已经够糟了,就算喜欢您也别说出来助长他啊!

颤抖的不仅只有高德忠,云绾容嘴巴不受控制说完立马后悔了,囧囧地检讨,她的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齐璟琛不知道此刻自己该笑还是该恼,眼前人挺有脑子的,为何说出来的话总让他想把她搓圆揉扁狠狠蹂躏!

“云美人,你让朕该说你什么?”齐璟琛手臂使劲扣着她纤腰将人困在身前,捆小鸡似的把人禁锢住,阴声怪气道:“还暴脾气?”

云绾容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断了,疼得眼泪汪汪:“皇上,妾身知错了知错了……”

齐璟琛脸色更黑:“知错了?云美人的意思是,不喜欢朕?”

外头的高德忠突然听得云美人传来阵阵痛呼声,虽然看不见但也跟着出了身冷汗。啧啧,皇上肯定又发作了,他就说嘛,皇上今天怎么像个正常人。

看,如今才是平日状态……

高德忠才不会傻到进去一探究竟,皇上这种时候是见谁咬谁,躲得远远的方为正道!

里头的云绾容早已泪奔:“皇上,妾身对您的情义天地可鉴。”

只求您别断章取义,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啊啊!

大概皇上就是个变态,见到云绾容苦苦挣扎求饶、怒不能言的小样心里份外舒坦,好心松下力道:“云美人如此欢喜朕,朕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云绾容偷偷离他胸膛远点。

见她光眼巴巴瞅着自己,齐璟琛勾唇道:“云美人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华衣霓裳?”

那双水雾迷离的眼看不出她有半分心动,齐璟琛阴下脸,大掌用力握住他纤纤手腕,道:“还是想要位分权势?”

云绾容内伤,看看看看,这人自话自说莫名其妙的又要变脸,明明是你说给的!她理直气壮起来:“皇上恼什么?妾身现在肚子饿,要那些东西有鸟用啊!”

说罢肚子还配合地咕噜响起。

别怪她粗鲁,你知道起床一路饿着肚子去请安饿着肚子被找茬再饿着肚子被你耍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齐璟琛就等着她亲自开口讨要,然后自己才有理由冷言讽刺,没想到这云美人不走寻常路。齐璟琛的面容有一瞬间是纠结的:“饿了?”

云绾容点头。

孰料齐璟琛猛然作难:“我说云美人你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朕真想拧下来瞅瞅!”

云绾容崩溃,你那副“你傻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珍惜”的鄙夷是什么意思?我脑子有问题?那你脑子肯定被猪拱了!我还想劈下来看看是不是人类构造呢!

云绾容气不顺啊,微喘起来,恼火却不敢发作死往肚里吞,头一瞥眼不看为净。

齐璟琛眼中闪过笑意,传唤道:“高德忠!”

“老奴在。”高德忠急急忙忙进来。

“传些点心上来。”

“是。”高德忠来去匆匆,佝着腰头都不敢抬。开玩笑,刚刮大风的地,赶紧麻溜地跑啊!

皇上亲自吩咐,下边的人不敢怠慢半分,手脚麻利没多会就呈上来了。

不过这会高德忠没马上离开,禀告道:“皇上,余太傅求见。”

朝事相议,云绾容自知不好留下。她砸吧砸吧嘴,恋恋不舍地离开新鲜出炉的点心:“皇上,妾身先行告退了?”

齐璟琛斜睨着她没出息的样子,讽刺道:“赶紧的走,哈喇子掉下来了丢朕的脸。”

云绾容一口闷血涌上心头,娇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人。

这一瞪把高德忠看惊了,敢瞪皇上,云美人,有前途!

熙华宫那边,含笑几人火急火燎地等着,左看右看盼不到人。

在皇上到云绾容进御书房的时候高德忠就把檀青打发走了,皇上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傻站在御书房前。

檀青没走远,离开御书房在必经的道上等候,果然等到云绾容出来。

一主一仆往回走,当主子的不说话,檀青不敢随意问起,走了许久才回到熙华宫。

回到自个地方,云绾容松口气,提着的神经终于放下了。

跟皇上在一起,不仅斗智斗勇还要拼体力,太闹心!

“小主请用茶。”含笑忙不迭地奉茶。

云绾容呷了口,道:“可还有吃的?随便弄点上来。”

“有,奴婢这就端来。”金缕快步出去,早膳早就备好了,一直温着,点心果子也有。

吃完东西,云绾容困到不行直接进去休息,含笑服侍她换完衣裳,忧心忡忡地出来。

小满是个藏不住话的,见含笑沉默的样子,问道:“含笑姐姐,小主睡了?”

“睡下了,咱出去罢,别扰到小主休息。”

檀青比小满心思细腻多了,想起小主回来时下巴红红的一块,疑惑道:“含笑,小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看小主下巴好像伤到了?”

含笑叹气:“何止下巴,方才我给小主更衣,两边膝盖都淤了,手腕红红一圈估计是勒到的。我碰到小主的腰,小主疼的吸气呢。”

小主的身子自幼比别人的娇嫩,不小心磕到碰到都会淤,夫人不止一次取笑小主天生娇贵的命。但今日皇上到底对小主做了什么啊,可怜见的。

沉睡中的云绾容,还不知一干丫头把她想象成遭受皇上暴施虐待的可怜人。

第28章 妃嫔求偶遇

等云绾容懒洋洋地醒来已是未时,她见宫女个个面带喜色,熙华宫内内外外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把她看的直纳闷。

她睡觉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含笑一扫方才沉郁,眼角带笑伺候主子穿衣:“小主,方才高公公让王保全过来,皇上又送来赏赐了。”

云绾容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什么东西?”

含笑见小主这幅表情,心里偷笑,直言道:“当时小主睡着,王公公说了不必打扰小主休息。奴婢一听赏赐二字也吓得不浅,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物事儿。”

说来好笑,哪个宫里听闻有赏赐不是兴奋不已的,唯有熙华宫人人警惕。没办法,谁让皇上一开始连续两次的赏别出心裁到难以接受。

“这次皇上从御花园挪了株花木过来,奴婢不认得,听王公公说叫什么醉芙蓉。”含笑语气欣悦。

皇上待小主肯定是不同的,小主爱花,皇上就将花送来了。嗯,虽然那枝叶绿油油的没瞧见花的影子。

云绾容惊讶。

含笑转身取来梳妆台前的檀木小盒,献宝似的呈到云绾容跟前:“小主您看看,这也是皇上送来的,奴婢猜小主肯定喜欢。”

云绾容将信将疑打开锦盒,只见里边躺着只羊脂暖玉镯,玉质通透成色极好,握在手中有温润之感。

“小主可记得皇上常佩带在腰间的玉佩?”含笑神秘兮兮地轻声说:“听说这镯子和那玉佩是一块原玉上的,只琢出两件,皇上的玉佩带了许多年,但这镯子一直留着没赏出去呢。”

云绾容睁大了桃花眼,突然问:“含笑,今日皇上那边可有请过御医?”

含笑奇怪道:“小主为何这般问?皇上龙体安康请御医作甚。”

“我道皇上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无缘无故送好东西过来。”

含笑噎住,小主,皇上对你好你反倒觉得不自在了?真是……

云绾容摸着玉镯,嘴里吐槽皇帝的莫名其妙但心里对手中玉件喜欢的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的玉呢。云绾容不爱金银饰品,这精雅的镯子倒入了她的眼。于是她比划了下,直接将镯子套进手腕。

含笑咋舌:“小主,这这……您带着磕坏了咋办?”

云绾容怪异地回看她,反问:“藏着能当饭吃吗?没准哪天本小主落魄了还能取下换钱呢!”

含笑:“……”小主,有这样咒自己的吗?多有价值的玉镯啊,敢情方才奴婢的话都白说了!

含笑的热情被深深打击,一派怨念地看着自家小主,金缕偷笑着将剩下的赏赐给云绾容过目。

除了醉芙蓉和羊脂玉镯,皇上还赏下点心和许多锦缎。点心是在御书房里没吃上的,缎料则清一色是装嫩的色调,浅绿粉紫淡蓝,色彩轻快,像黛青银灰这类稍显暗沉的色系一件都没有。

金缕兴冲冲地比划:“小主,皇上眼光真独到。奴婢就说了,小主穿粉色最好看。”

不止好看,还像只会蹦跶的桃子是不是?云绾容看着其中半数粉嫩嫩的红,囧囧地回想起皇上那句神形容。

皇上您够别扭,一边嫌弃一边送来新的,还是我的打扮迎合了你的恶趣味?

转眼几日过去,皇上似乎突然忙起来了,夜夜宿在乾和宫,不曾踏足后宫,于是后宫中安安静静不再起风波。

但这不代表妃嫔们不起心思啊。

自从乔婕妤和云美人在御花园偶遇皇上,许多人学起这一招来,没事就到外边走走,期盼哪天好运气降到自己身上。

御花园更是空前热闹起来,连阳光炙热的午时都能看见妃嫔路过的身影。

你说没事在外头乱走乱瞄多傻是吧?后宫女人最拿手的就是装啊,看,今个是赏花,明日是消食,理由没一天重样的!

再看看在烈日下“扑蝶”的美人儿,香汗淋漓还不肯离去就为等皇上那么个路过垂青。云绾容汗颜,大伙儿真敬业!

这日,云淡风轻和风习习,浮翠湖里的荷花一夜间全开了,又给后宫女子添了份趣。

那些偶遇不成的妃嫔们总算淡下念头,不约而同地往浮翠湖去,有意欲采莲的,有意欲赏荷的,不知不觉间聚在一起了。

贤妃最早过来,手里捻着个青色莲蓬,见此笑道:“今个儿真凑巧,妹妹们都一道来了,上一次咱们坐在一起说话赏花还是在皇子府里呢。”

原来在锦亭里的有敏修容、江充仪等人,云君柔也在,都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了,今年新进宫的反倒不在。

“姐姐说的是,转眼三年多,不如趁此机会把另外几人都请出来说说话?”敏修容刚建议完,看着前头不远处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贤妃您看,那可不是徐昭仪?再把皇后,还有温充仪和乔、林两位婕妤请来,就全聚齐了。”

云君柔笑道:“敏修容贵人多忘事,乔婕妤被皇上下令禁足,来不成了。”

贤妃以帕掩嘴笑了,遣身边的丫环将徐昭仪请来,略微沉吟还真派人到各种去请其他人了。

敏修容眼珠子滴溜地在云君柔身上掠过,语气轻松,道:“乔婕妤真倒霉,怎么就在皇上面前欺负起云昭媛的妹妹,这下惨了,皇上只说禁足,没说解禁的时间呢。”

云君柔不动声色回道:“可不是,乔婕妤跟着皇上也好几年了,没想到脾气还没能改过来,和我们刚见她那会一个样。”

说起来乔婕妤真的是个无脑另类,嫁了了皇族之人的,哪个没半分自知之明?偏偏乔婕妤拧不过来,还以为皇上就喜欢她那爱作死的性情。

不长进啊!

自从乔婕妤送到皇子府,就注定不被齐璟琛所喜。庶出的身份也没什么,关键是她爹在皇位之争时支持三皇子,再加上乔婕妤不懂算计,于是被冷落到底。

敏修容嗤笑道:“还是昭媛姐姐的妹妹有手段,乔婕妤被罚的那般惨,她反过来得了不少赏赐呢。皇上的御书房,你我之中可有人进过?”

此话一出连贤妃动作都顿住了。

第29章 温充仪有孕?

可不是,除了皇后,连宫中公认最得宠的贤妃都没资格踏足。每次送汤送水殷勤地跑到御书房,无一不被拦在外头。

云君柔心中冷笑,脸上依旧笑得一派和善:“我那妹妹自小跳脱,可能皇上暂时觉得新鲜。”

敏修容对此话不屑一顾,她们尚在闺中时,哪个性子不曾活泼过?直到她们被规矩和时日一步一步磨光棱角,也不见皇上对她们有特别之处。

云君柔一眼看出敏修容心中想法,似乎不经意地说道:“敏妹妹别不相信,我那妹妹在云府时能把府里搞的乌烟瘴气的,霸道惯了,倘若哪天她惹祸了,还望姐妹们能谅解。”

“姐姐真是体贴人,云美人有你这样的亲姐在宫中照应,是她的福气。”许久不出声的江充仪赞道。

云君柔笑的更和善了。

贬低别人来捧高自己,是云君柔惯用的手段。当年云府二小姐进宫,她最拿手的就是这招,亏得宫里不少人偏偏吃这一套,以至于看云二小姐的眼光总带着淡淡的轻视。直到她死去,也没几个怜惜。

贤妃意味深长地看云君柔一眼,冷笑不已。

近日宫中事情她冷眼看着,直觉云美人不是容易被拿捏的主,如果云君柔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那她注定栽在云美人手上。

自高自傲的性情,在步步荆棘的宫中最要不得。云君柔显然被上一次的胜利膨胀了心,就等着吧,你落难时本宫定会再送你一程!

不知想到什么,贤妃的眼中倏然闪过阴狠。

敏修容聪慧敏锐,想起贤妃当年流掉的胎儿,嘴角勾起轻笑,又极快地敛住笑意。

原本随便走走的徐昭仪被贤妃相邀,虽然心里不太愿意加入到几人中间,但又不好明言拒绝,唯有过来说话。

徐昭仪是皇后的人,敏修容和贤妃是一派的,而云君柔和江充仪各自为营有自己的圈子,几人凑在一起,当然没有贴心话说。

几人闲聊不多时,温充仪和林婕妤也来了。

徐昭仪见到温充仪眼神一亮,总算出现个和自己同阵营的。

温充仪可不姓温,因她宽仁惠下、惟德宽柔的品性,皇上赐她“温”字当封号,当年第二得宠的就是这个不喜出门的温充仪。齐璟琛称帝大封后宫时,还是小小侍妾毫无背景的她越过娘家有权有势的乔、林两位婕妤,直接被封为充仪,连娘家曾数次支持皇上登基的江充仪都比不过他。

后来估计是皇上腻了她凡事寡淡不上心的性子,已经不再到她宫中去了。

“见过贤妃娘娘,见过徐昭仪、敏修容、云昭媛。”温充仪规规矩矩行礼。

贤妃抬手虚扶,笑道:“快快起来,妹妹们好不容易相聚一场,别多礼。”

“谢贤妃娘娘。”温充仪答谢后,垂首立在徐昭仪身侧。

一同过来的林婕妤反倒成了透明人,她不耐烦这种应付的场面,干脆找个不起眼的位置站好。

“大家都来尝尝,本宫一早交代小厨房的人做了莲子糕,不是稀罕物,就吃个新鲜。”贤妃让宫女呈上糕点果子和清茶,率先捻起一块放进嘴巴。

敏修容跟着吃了,剩下几人稍稍犹豫也一一品尝。

莲子糕清香,入口细腻,不知怎地,温充仪吃着却觉得甜腻到恶心,没忍住干呕起来。

亭中众人齐齐停下动作,面色各异地看着温充仪。

不知是难受还是其他,温充仪的脸色隐约发白,她见一伙人盯着她看,干巴巴说道:“都是妹妹不好,扰到各位姐姐的兴致了。”

敏修容将她细细打量,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胃里难受?”

“我瞧着倒像贤妃娘娘怀孕那会,一吐脸色就变白。”林婕妤不知是何居心,说了这么一句。

温充仪手指微微颤抖,勉强笑道:“林妹妹说的哪里话,一到夏日姐姐便吃不下东西,身边的宫女都知道的。再说了,皇上已经一年没到翎祥宫了。”

如此一说,众人不疑有他。可不是,皇上不仅没到翎祥宫,在坐的除了贤妃没一个留得住皇上的。

但那盆莲子糕却无人再吃了。

夏风自湖边吹来,带来屡屡荷香。

温充仪心不在焉地陪坐了一刻钟,最后以身子不舒坦告罪离去了,大家体谅她,说了几句关切话就让她走了。

敏修容盯着温充仪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

“唉……自古年华易逝红颜易老,妾身才领会其中无奈酸苦。”聊得好好的,林婕妤突然来了句不合群的。

徐昭仪笑道:“妹妹还年轻呢,为何突然作此感慨?”

林婕妤往湖的另一边努努嘴,说:“看,妹妹是瞧见新人如花,才叹息自己年岁又长啊。”

几人往那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许汀兰在那头采莲。

许汀兰显然也看到这边,微愣了下,不好躲开,唯有过来请安了。

原本许汀兰呆在兰颐宫没打算出门的,不经意间却听得皇上爱莲的话,想着出来走走领略花中姿色,更好的走近皇帝的心,不料贤妃等人在此相聚。

皇上身边的一群老人,见到个刚进宫水嫩嫩的新人,还是连跳两级封婕妤的,于是各种各样的眼神全落在许汀兰身上。

林婕妤是最气不过的一个,她从皇上行冠礼那年就给皇上当妾,熬了这么就还是一个婕妤,眼前这位一来就得了封号越过她,能不拈酸吃醋吗。

林婕妤酸溜溜道:“兰婕妤年纪轻轻,却要我叫你一声姐姐,可受得住。”

云君柔嫣笑道:“受不住也得受啊,兰婕妤三字确实比许婕妤三字好听。”

许汀兰有些忐忑:“妾身……”

“嗨,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兰婕妤,本宫有件事好奇着呢。”贤妃摸摸殷红的指甲儿,讥笑道:“皇上第一次去你殿中明明不愿你侍寝的,为何没两日变了想法?”

林婕妤嗤嗤乱笑:“兰婕妤晋升的劲头十足,蹭蹭地往上爬。别藏私啊,快告诉妹妹,皇上可是十分喜欢你夜间的那档子功夫?”

贤妃假嗔林婕妤:“林妹妹说的什么话,羞不羞。”

许汀兰脸一阵红一阵白,死死捏紧袖中拳头。贤妃也就罢了,林婕妤没封号矮她一头居然也明目张胆地羞辱她!

第30章 皇后难为

“快别说了,兰妹妹脸皮薄,瞧,脸都红了呢。”云君柔明理解围,暗里幸灾乐祸。

在座的唯有徐昭仪不曾说话,皇后的态度太暧昧,既不曾言明许汀兰是自己这边的,也没说不是。不过到底是太后上心的人,面前那几位说的话未免太露骨,她只好出声打断:“林婕妤,伺候过皇上的都知道皇上不热衷那事,皇上一向喜欢矜持的女子。”

林婕妤不悦反驳:“姐姐也许久未曾服侍皇上,如何得知知道皇上现在爱不爱?看兰婕妤眉目带/春的样,妹妹这不是好奇嘛。”

被人这般形容,许汀兰羞愤欲死,猛地站了起来呵声道:“林婕妤,我敬你是皇上身边老人不曾回话半句,没想到你句句让我难堪,你是何用心可还有规矩?!”

原本一派小绵羊好欺负样子的许汀兰突然发作,林婕妤怔愣住,连贤妃也收住话侧目相视。

恰在此时,亭外传来道正经严厉的女声:“兰婕妤说的有理,林婕妤,你可知罪?”

几人齐齐转身看去,纷纷跪下。

原来是皇后来了。

皇后身边只带了个宫女,走上前亲自扶起许汀兰,扫视在场之人,淡淡道:“都起来罢,不是说赏荷吗?为何一个两个都寻兰婕妤的难堪?”

许汀兰眼眶蓦地湿润了,自从进宫,大家都道她有太后皇后撑腰,唯有她知道自身的无奈。皇后对她冷淡,太后袖手旁观,她是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女子,那份矜持和保守是自小养成的,今日被贤妃三人那般说话,真的羞狠难当。

而皇后一出来就帮她说话,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并非孤单一人。

贤妃没想到皇后真的会来,往常有她的地方皇后都懒得过来,不知今日皇后怎么了。

皇后许姝并未坐下,她看一眼湖中景色,叹声道:“荷花年年赏,景致不改,但赏荷人年年不同。不管新旧都要经一遭,今日本是我们老姐妹相聚,何苦为难新来人。”

徐昭仪抬头看皇后,似乎没料到皇后会如此直白。

又听皇后说:“本宫原本想与你们一道散散心的,既然你们无心赏花,那本宫也别打搅你们说话的兴致。兰婕妤,跟本宫来。”

皇后深深地看了林婕妤一眼,视线略过云君柔,如来时一般淡然离去,只剩下贤妃几人面面相觑,不敢挽留。

林婕妤被皇后最后留下的眼神微微唬住,倘若皇后罚她,那事情就算完了,最怕的是沉默啊。

许姝不管那心里乱转的几人,带着许汀兰直接回兰颐殿。

明月掬月两人奇怪主子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就回来了,见到皇后急忙请安,把心中疑惑压回肚里,恭敬奉茶。

皇后摆手让两宫女下去了,才正色看向许汀兰,道:“坐下吧,别干站着。”

许汀兰犹豫着,小心坐下。

皇后淡笑:“你不必小心翼翼,你虽是许家旁支,但说到底是我妹妹,我还会害你不成?”

见皇后语气轻和,没以本宫自称,许汀兰的压力少了不少。

见她低眉垂首不作声,许姝便道:“太后在许家选中你,定是因你有过人之处。但若今日我碰巧没去锦亭,你说了那番话贤妃可会绕过你?”

许汀兰脸色微青,攥紧手中绣帕。

“你进宫前恐怕也有打听,贤妃心机极重,你明里虽没出言顶撞,但那话却将她说了进去。就算贤妃今日放过你不计较,明日也会寻别的由头拿你不是。”

“皇后娘娘,妾身气不过……”许汀兰满眼委屈,谁没服侍过皇上,却都只对付她一人。

许姝暗自叹气,许汀兰果然还嫩了点,这样倒好,如果事事她都通透应付,那自己真的应该小心了:“你可曾想过,为何自进宫来本宫对你不曾关照半分,是不是在心里也怨怼过?”

许汀兰眼光微动:“妾身不敢,娘娘您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妾身愚钝。”

“如果你能明白本宫的用心,就算你怨本宫又何妨。”许姝正色道:“本宫对你不理不睬就是想让你看看宫中险恶,就算你在侯府深宅里的手段了得又如何,在后宫不见得够用。”

“本宫堂堂皇后,你小小婕妤;本宫身后有许家,你不过是家族旁支,就算承了皇宠又如何?若有一天你我之间出了差错,你说许家会保谁?皇帝会舍弃谁?”

答案浅而易见,许汀兰面色苍白:“是妾身浅薄了。”

皇后摇头:“不是你浅薄,是你一时间没想明白。本宫今日将话摊明,你自己好好想想。”

见许汀兰面露正色,皇后才说:“如果你我离心,就算你幸运怀上龙种,当不上一宫主位你也没权抚养。本宫说句不好听的,皇上对后宫妃嫔的热度也就那么半分,晋不晋升实在难说。只要是许家的孩子,本宫必定好好关照,你要明白这点。”

“皇后贤惠,是我等的福气。”许汀兰瓮声道。

皇后掏心掏肺说真话,没想到她一副虚套样,心里也开始恼了,语气渐冷:“别跟本宫说客套话,本宫也不怕告诉你。自本宫孩儿流掉后,太医说难以再孕。你垫高枕头给我好好想清楚,许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

说罢也懒得看她是何表情,直接起身,甩袖离去。

剩下许汀兰脸色时白时红,好不精彩。

回到坤和宫,福嬷嬷一脸心疼地看着皇后疲惫的样子,劝道:“皇后,您又何苦这般做。”

皇后苦笑:“谁让我是许家的女儿。”

福嬷嬷无声叹息,小姐啊,您这样做不仅仅是将许家之女送上龙榻,更是亲手抹了与皇上少年夫妻的情义。

老奴多想问问您,时至今日,步步艰难,你可曾后悔过当年机关算尽都要嫁进皇家?

这日之后,也不知许汀兰是不是真的领会皇后用心,每日恭恭敬敬给皇后请安,说话做事俨然唯皇后马首是瞻,遇见事儿也与皇后商讨。

后宫众人算看明白了,皇后与兰婕妤这是结盟了,不过此乃意料之中的事情。众人心思通透,只在心底各自盘算。

唯有太后一脸欣慰,许汀兰这女子她倒没选错,现在只等她怀上龙种,那她就彻底安心了!

第31章 诚实无害的好孩子

熙华宫里,云绾容听闻此事不过付之一笑,取来药膏揉身上淤痕。

只要不妨碍她安然度日,谁跟谁结盟并不重要,看清阵营就好。

云绾容想要的是独善其身求得一方安愉,但事与愿违有人朝她投来了橄榄枝。

这日,贤妃亲自来访,让云绾容颇为愕然。

贤妃漫不经心地打量熙华宫的布置,都是美人品阶该有的物件,说不上精巧雅致,也没她永福宫的奢华。不过殿内摆设倒别出心裁,闲置瓷瓶上插着鲜花,给屋子添了分生机,看着挺舒服的。

“妹妹好歹是美人了,为何不将皇上赏赐的东西摆在屋内,瞧着大气。”贤妃还是喜欢自己宫殿的装扮,记得上次皇上赏了云美人珊瑚摆件。珊瑚难得,尤其是半人高的,往屋里一摆更觉富贵奢华,让她稀罕了许久。

云绾容让金缕上茶,笑道:“妹妹怕弄坏了,没敢摆上,就这样看着也清爽。”

贤妃但笑不语,心里却暗地笑话。果然是庶出的没见过大世面,好东西藏着掖着太小家子气。

要是云绾容得知她想法,估计要气笑了,以为人人爱走显摆路线?

“贤妃娘娘过来,可是有事?”云绾容问道。

贤妃呷了一口茶,说:“闲来无事,想起还没来过妹妹的熙华宫,便来走走,妹妹可是不欢迎?”

“姐姐愿意过来,是妾身的荣幸。妾身居熙华宫偏殿,可不敢说熙华宫是妾身的。”云绾容一派无害的样子,殷勤地给她送上点心。

贤妃观云绾容的表现,暗自咋舌。云家这次真出了个人精,从进来到现在,云绾容的表现恭敬而不疏远,让人觉得亲近却又没有刻意的奉承巴结。

想起每次见仪安宫那位一副提防的样子,贤妃就觉得这趟来对了。

她说道:“本宫见妹妹初初进宫,也不怎么与其他宫人来往,怕你无趣。”

“谢娘娘关怀。”云绾容抿笑道:“妾身懒惫,无事时摆弄下花草,倒也不觉寂寞。”

见她将话圆得滴水不露,贤妃无法,直言道:“本宫记得你与云昭媛是亲姐妹,这几日瞧你似乎不太亲近这位姐姐?”

云绾容不在意地说:“长姐如母,妾身心存敬畏,自然亲近有度。”

好一句亲近有度,贤妃噎住。

“再说了,皇后教导,咱同为伺候皇上的,都是姐妹。”云绾容悠悠道。

贤妃试探半天依旧没看清云绾容与云君柔的交情的深浅,但她没忘记今日过来的目的:“妹妹说的极是,可是后宫不比其他,有个能贴心说话关照着的人才最好。”

听到此处,云绾容终于明白贤妃的来意了,敢情是想拉拢她?

她想来想去,都没想起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贤妃笼络的。

只见贤妃亲热地拉起她的手,说:“打第一眼看到妹妹,姐姐就觉得与你有缘。咱宫中女子啊,想要的不外是过得自在,怀上龙种有个依靠。若再有一二知心人,也就圆满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云绾容只觉得被抓住的手如被蛇上身般不舒坦,又不能随性甩开,附和道:“姐姐说的有理,但姐姐这般受宠的都没怀上,妹妹不敢奢望。”

贤妃脸色微僵,她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她无孕,可看云绾容的表情寻常,不似刻意戳她心窝子,唯有皮笑肉不笑地说:“妹妹年轻,为何不敢想。只要不被有心人算计,万事皆有可能。妹妹经事少,姐姐日后时常提点一二,没准就成了。”

云绾容暗赞贤妃说话巧妙,贤妃本身地位高,又拿每个女子最心动的子嗣做筹码,如果换了旁人,恐怕犹豫一番定会答应她的示好。

但可惜在她跟前的是云绾容,压根没想过拉帮结派,子嗣问题更不着急考虑。

她没忘记云陈氏送她进宫的初衷,如今她地位不稳,生下孩子肯定被云君柔想方设法抱去。去母留子的事情,分分钟会发生啊。

云绾容笑了:“贤妃娘娘看得起妾身,乃妾身福气。只是妾身福薄,怕娘娘您失望了。”

贤妃闻言敛住笑容,方才温柔关怀的样子也收住了:“看来妹妹的心意已决?”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是稀泥巴扶不上墙,得过且过,只怕浪费娘娘一番好心。”

见她不惜这般说自己,贤妃知道事儿不成,云绾容压根没有归顺自己的意思,心中生气,但也不想将云绾容得罪了,于是说道:“妹妹一看就是有主见的,日后需要姐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绾容读懂贤妃话中深意,既然有主见,不依靠本宫也成,有事本宫考虑考虑出手相助,但你最好放聪明点也别投靠别人!

贤妃的性子倒比她想象中要好,云绾容点头,两人又聊起其他事情,小半个时辰后贤妃才离开。

送走贤妃,云绾容深深呼出口闷气。

后宫果真不是人待的,个个都成精了,一句话绕三道弯,含蓄的够可以,脑细胞死伤一大片。

她揉揉太阳穴,目光在殿内扫视一边,懒洋洋地问道:“含笑,金缕呢?”

收拾点心碟子的含笑微愣,这才发现金缕不知何时不在里头了:“小姐找金缕?奴婢出去看看她在何处。”

“不必了。”云绾容无骨似地半倚在软塌上,道:“你去查查,贤妃过来后,都有谁离开过熙华宫。”

含笑一惊,小主终于打算把熙华宫收拾干净了?原本她还纳闷小主为何不管事,整个宫里稀稀松松的呢。

含笑出去许久都不见回来,云绾容打算先歇歇,前脚刚进内殿后脚檀青就来禀告说,仪安宫那边来人了,请小主过去坐坐。

云绾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烦躁地揉揉,倒没拒绝。

这是她第二次来仪安宫,云君柔这回倒没为难她,身边的宫女喜晴直接请了她进去。

云君柔乃二品昭媛,居一宫主位,此时她端坐在首位上,比往日多出分气派。她一见云绾容,目光霎时变得凛冽。

“听说贤妃到你那去了?”云君柔开门见山问道。

不等云绾容回答,云君柔又语气不善地追问:“贤妃都跟你说什么了?”

云绾容嘴角一抽,坦荡荡回答:“贤妃问妾身与姐姐您关系如何,妾身正疑惑贤妃是不是想把我拉拢过去呢。”

云君柔见她识趣,哼道:“你倒实诚,别忘了母亲的教导,在宫中你我才是血亲姐妹,别被其他人忽悠了去。”

可不是,她最实诚了。云绾容掰指一算,这话皇上也说过呢,看,她是个多么诚实无害的好孩子!

第32章 绾容怒

“姐姐教导的是,妹妹铭记心头。”云绾容装乖卖巧的技巧顺手拈来。

“你别嘴里应下心中又作其他打算。”云君柔皱眉呵斥:“别想着近得了皇上的身就以为翅膀硬了能飞了!母亲辛辛苦苦教导你将你养大,你要记得父母恩情!”

那我还要跪地磕头感激把我当作棋子咯?云绾容无语,好大一个孝道压下来。

云君柔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毕竟嫡出的身份和九嫔之一的地位摆在那里,面对用来当踏板的庶出妹妹,面上难免带上高傲。只见她睨了低眉顺眼的云绾容一眼,语气淡漠:“你安安分分的,本宫和父亲母亲都会护着你,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秦姨娘和絮儿都在府里盼你安然呢。”

“大姐你以为绾容会有什么心思?”云绾容倏然抬起头。

她的眼眸太过黑沉,幽亮幽亮的直叫看的人慎得慌。云君柔心口蓦地惊跳,强行掩饰住自心底冒出的不安,硬声道:“妹妹你心知肚明。”

“妹妹自然心知肚明。”但你自我感觉未免太过良好!云绾容站直腰杆,直视云君柔:“母亲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忘记,既然姐姐提起秦姨娘,那妹妹顺道问问,姨娘在府中可好?”

云君柔眼中闪过不自然,她是要做大事的,哪会留意小小姨娘的情况。但为了安抚云绾容,云君柔便说:“秦姨娘在云府一切安好,絮儿如今跟着姨娘学女红呢。”

见云绾容依旧是那般的目光,云君柔心虚,想着云府的事是不是云绾容其实也知道了?

这个妹妹性子乖戾但不蠢,没准从什么地方知道消息呢。

云君柔想起刚不久得到的口信,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才坦言道:“妹妹你这般看姐姐作甚?姐姐方才语气严厉点,但终归是为你好。秦姨娘的状况姐姐也没有骗你,方才姐姐刚得到府中消息,还说了弟弟的的荒唐事。”

云君柔口中的弟弟便是云临风,云府也就这么一个少爷。

“弟弟看中了宇文家的姑娘,父亲觉得不成,本宫倒认为挺好,若是能成云家就多了个帮手。”

云家?其实是想自己多个助力在后宫站得更稳罢?

云绾容眼眸一暗,她还没听说云临风的事。毕竟在后宫身不由己,她脚跟不稳许多事无从打听。

只是多么的讽刺啊,同样是云家女儿,云君柔万事得家中便利,自己却只能摸黑打滚。这也就罢了,谁让云君柔是嫡出,但如今云君柔却用秦姨娘和絮儿来威胁她!

好你个宽宏大度的好姐姐!

云绾容真的怒了,嘴角噙起危险的笑容:“姐姐说的都对。”

云君柔正沉浸在如何说服父亲去宇文家提亲的事里,没留意到云绾容的表情:“妹妹年轻,该像许汀兰那般明事理才对。”学她凡事听从皇后,跟着本宫心别太大!

“妹妹明白。”

“好了,你回去罢,日后时间多着,常来陪本宫说说话。”

云绾容起身告退,迈出几步忽地转身凝视云君柔,语气异常清亮:“大姐,妹妹昨夜梦见二姐了。”

云君柔的右指猛地颤了颤,抬头看向云绾容的目光却和善无比,柔声问:“三妹想二妹了?”

云绾容无害地笑了:“妹妹想二姐了,可是时间越久越记不清二姐的面容,妹妹怕哪一天就把二姐忘记了。昨夜梦到二姐,妹妹还是赶紧回宫将她描下。”

云绾容离去了,云君柔却好一会才从怔愣中回神。

喜晴担忧地望向一动不动的主子,上前唤她,却不料云君柔身子突然颤抖着,狠狠地将茶盏全扫落在地。

喜晴默不作声地蹲下收拾,也不知想着什么,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指尖才幽幽回神。

这一趟来的也不亏,云绾容回到熙华宫,没有如往日般翻书,而在沉思。

含笑进来见小主静默无话,有点不放心:“小主,仪安宫那位难为你了?”

宫里也就只有含笑真心关心她了,云绾容微微叹气:“你一向是聪明的。”

“奴婢猜猜,是不是拿秦姨娘说话了?”含笑知道小主如今最在意的便是秦姨娘和同胞四小姐云絮儿。

“含笑你不必担忧。”云绾容冷笑出声:“她云君柔若敢动秦姨娘,就该想到要承担后果。秦姨娘是我亲娘,但别忘了她还有个母亲云陈氏!”

含笑内心霎如汹涌波涛,小主这是打算……扳倒云府主母?

她按捺住震惊,小主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看来云昭媛今天真的踩到小主底线了!

“小主有何打算?”

云绾容桃花眼微眯,讥诮道:“含笑你且好好看着,本小主给你演示演示什么叫借刀杀人。”

含笑惊骇,悄声问:“小主要借谁的手?”

“自然是我那好母亲亲手养大的庶子,云临风。”云绾容一字一顿地说完,眸如幽潭,不可捉摸。

含笑心口扑通扑通地剧跳。

小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少爷自出生便养在夫人身边。夫人待他宛如亲生,少爷也对夫人百般爱敬,如何会做出反咬之事?

但含笑不懂,最是亲近的人,撕破了那层母慈子孝的脸皮时,伤得才最狠!

云绾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起给含笑交代的事:“今日都有谁出过熙华宫?”

含笑凛神,正色道:“有三人,一个是小傅子,出去给小主提膳的;一个是洒扫的小宫女榕儿;最后出去的是金缕,她刚出门口被奴婢看见,奴婢叫了她回来所以金缕应该没见过其他人。”

“那洒扫的宫女何时出去的,又何时回来?”

“奴婢问起看门的婆子,那婆子迷迷瞪瞪的也说不清楚,但能确定是贤妃过来之后。”

云绾容略微思忖,道:“金缕在何处?让她进来。”

含笑转身出去,没多久带着金缕来到内殿。

自想溜出熙华宫被含笑撞个正着后,金缕就知道没好事了。这会见到云绾容,自发自觉地跪下。

云绾容不说话,金缕就这么跪着,一跪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云绾容这才抬头看她。

“为何跪着,本小主何时让你跪了?”

第33章 打一棒子给颗枣

金缕忐忑地压下脑袋,小心回话:“奴婢不安于职,私自出了熙华宫,该跪。”

“想去哪呢?”云绾容没说重话,但金缕分分明明地感受到来自上方的压力。

“奴婢……想去仪安宫。”金缕颤着声回答。

“去仪安宫作甚?”

金缕知道自己逃不过,不敢相瞒:“是喜乐过来说,云昭媛让奴婢去一趟。”

“她说去你就去?你是哪个宫的人?”

金缕额上开始冒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云绾容不再追问,又让含笑把熙华宫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全部叫来。

托齐璟琛来了熙华宫几趟的福,下边的人都知晓如今伺候的小主位分虽然不高,但得皇上宠幸,没人敢怠慢,不多时便到齐了。

熙华宫里的下人不算多,在云绾容跟前的有含笑金缕檀青小满四人,近日经常在云绾容面前晃荡刷存在感的有熙华宫管事太监刘公公和他徒弟,小傅子倒不常见。

剩下几个做粗活的小宫女,很少有露脸的机会。

不过今日云绾容记住了那叫榕儿的。

榕儿约莫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的,长得一般,往人群里一搁没人会多注意的那种。

此时所有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着,云绾容瞅一眼刘公公,淡淡道:“刘公公先起来罢,你每日忙活着辛苦。”

刘公公感激地应下,这种情形他清楚得很,熙华宫恐怕有人犯错小主要立威了。小主让他不用跪,那这场风浪就刮不到他头上。

“你们之中有不少进宫的时间比本小主还长,本小主觉得你们都是好的,不曾跟你们说过重话。”云绾容开口了,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暂时没发现不服管教表情的,稍算满意:“但本小主不说,不代表你们可以随性为之。榕儿,你出来。”

榕儿起身上前,又规规矩矩地跪下。

“今日你都去了何处?”

“奴婢除了去司灯司一趟,都在宫里做事。”

“去司灯司作甚?”

“今日天微微亮时奴婢起身撒扫,见长廊里一宫灯坏了,做完活儿便去了趟司灯司备告。”

含笑沏了茶,云绾容轻尝一口,问道:“谁可以证明?”

“回小主,坤和宫里的扶桑姐姐可以作证,司灯司的女史亦可作证。”榕儿井井有条地回话。

云绾容颔首,又看向金缕:“熙华宫规矩不大,但不代表没有。金缕,你可知错?”

“奴婢知错。”金缕认下,但又反驳:“但是小主,奴婢绝对没有去过仪安宫。”

云绾容敛下表情,砰地将茶盏随手搁下,冷声道:“那谁来说说,本宫与贤妃说的话,为何能一字不落地全跑到仪安宫去?!难道是本小主多嘴不成!”

金缕死死攥住袖口,依旧不认。

“你们都给本小主听仔细了,想继续在熙华宫呆的一个个给本小主把脑子放清楚了!跟了本小主,就别想耍小聪明两头讨好!不愿意呆着的,本小主给钱银亲自为你换个好差事!”

“奴才不敢。”

“奴婢不敢。”

宫女太监急忙表态,在宫中,熙华宫的差事算顶好的了。混多少赏银不要紧,重要是伺候的主子脾气要好。云美人不爱打骂发脾气,他们当奴才的才好过!

连站在一旁的刘公公都低头垂目。

“不敢最好,以后若谁做出吃里扒外的事儿,别怪本小主不留情!”

云绾容震慑一番,顺道将熙华宫规矩说清道明,含笑看着厉色的小主,惊叹自小主进宫后变了不少。

等她挥手让一干人离去,却留下金缕含笑。

金缕面露委屈,云绾容的表情却比方才淡下不少:“可认识那叫榕儿的?”

金缕以为小主留下她是想惩罚她呢,孰料问起这个,迷茫地摇头。

云绾容见她眼神不假,道:“进宫前夫人应该嘱咐了你不少话,所以你才时不时的想去仪安宫报备?”

金缕面色一白:“小主……”

“本小主敢摊明说,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是金缕,你以为夫人真的信得过你?”

“小主什么意思?”金缕心中头扑通一跳,乱了心神。

“你且说说,夫人都交代你什么了?”云绾容明白问道。

金缕似乎不愿意说,但不说小主会怎样处置她?她心中没底,想起云陈氏的交代,金缕磕巴道:“夫人让奴婢仔细观察小主一言一行,皇上……皇上喜欢的,都告诉大小姐去……”

旁边的含笑一听,气得眼都红了,大骂道:“好你个金缕,小主失宠你就开心了?小主何曾亏待过你!”

皇上喜欢的,全让云昭媛学了去,那小主凭什么再得皇上的青眼?她想着金缕是夫人派来的,以为顶多监视小主,没想到夫人存了这样的心思!

云绾容一听倒淡然了,如果一个人屡次给你伤害,心不在时便不会觉得痛。此刻她就是这样的感觉,对云家,一点一点的冷,直至将心中最初的波澜全都冻僵。

“本小主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但是金缕。”云绾容淡声道:“本小主还是那句话,别以为能两头讨好,今日你将夫人的目的透露,本小主照样可以怀疑是不是云陈氏教你这般做的。”

金缕的心掀起惊涛骇浪,小主居然如此聪慧……

“今日是你擅离职守,罚你三月月钱。本小主好心告诫你一句,云君柔不信你,你且想好日后如何自处罢。”

说罢云绾容起身往里去,留下金缕一人独自跪着。

那个叫榕儿的回答滴水不漏,一个低等的洒扫宫女面对主子的质问未免显得太淡定,一切说辞毫无纰漏才叫人可疑。

云绾容觉得云君柔真会玩,明里暗里见缝就恨不得插针。而金缕是个悲哀的,今日明明白白被当作打虚晃的道具,为的只是掩护其他人。

晚膳前,仪安宫那边派人送东西过来,喜晴抱着盆海棠,说是云昭媛特意挑的礼。白日说话太冲了,请她这个当妹妹的多担待。

海棠花开正艳,云绾容让含笑收下。

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的事谁不会干呢,别人玩得那么兴起,自己理应好好奉陪不是?

第34章 贤妃思量

后宫沉寂几日,传来个不太不小的消息。前朝贪污案破了,池州一带不少官员被扯下马,徐昭仪的父亲证实被怨沉冤得雪出狱了。

这日,徐昭仪送来谢礼,感激当初云美人说的那番话。

云绾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其实自己没帮到她什么,只是透露了从皇上那猜到徐大人不会遭难的消息。

不过后宫难得结善缘,云绾容最终将礼收好,又回送了一份。

除此之外令人侧目的便是江充仪,位分小小升了升,成了修仪。

云绾容猜测,估摸是她父亲在案件中立了功,虽然她也不知道都有谁奉旨破案。

案情破解,皇上似乎轻松不少,去了后宫召孙才人服侍。

接下来的日子,新进的这批秀女陆陆续续的都承了皇恩,封赏也下来了。贺才人成了贺婕妤,孙才人成了孙美人,许汀兰那皇上留了几晚,一时间风光无比。

反倒原先最被看好的云美人,安安静静地没动静。

含笑看着小主不在意的样子,急了:“小主,皇上好就没来熙华宫了。”

“是啊是啊。”云绾容点头。

“今晚皇上去了永福宫西殿。”含笑提醒。

“嗯呐。”云绾容继续看书。

“小主!”含笑真的对自家小主没辙了,肥着胆子夺走她手里的书:“小主,您能不能上点心?”

“啊……”云绾容惊觉,含笑刚以为小主终于听进她的话了,谁知却听到:“含笑,不是炖了银耳羹吗,快拿来。”

“……”含笑欲哭无泪。

自从被云绾容明里质疑后,金缕安分了不少,此时她见含笑与小主的举动,心里羡慕得很。

小主注定是不可能跟她这般亲近的了。

金缕不知道梗在心口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

“小主,银耳羹奴婢方才取来了,如今温热适宜正好入口。”

云绾容笑眯眯的接来吃了。

含笑扶额,转身眼不见为净,真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

和含笑一样,齐璟琛的心情也是不怎么美丽的。

要说皇上敬重的人都有谁吧,余太傅绝对能算上一个。当年还是五皇子的他启蒙过后,换成余太傅亲自教导。五皇子那会看着没前途,余太傅依旧用心教诲不曾有半分懈怠,可以说是看着他一路走来登上帝位的。

余太傅幺女余清妧,与皇上说不上青梅竹马,但因余太傅的缘故在余府时偶尔能见几次。

余太傅最初的想法是,女儿就这么一个,但看在他教导之恩的份上,女儿跟了五皇子挺好,最起码不用在后院会有一席之地不被欺负。最后五皇子登基了,余太傅一直被归在皇帝这派中,想置之身外已经不可能。

但齐璟琛可不是这想法啊,余清妧长得不错,但后宫女子哪个没姿色?况且他对余清妧实在没感觉,要有感觉早在皇子时把人给收了,还等到现在?

齐璟琛终于开始认识到,后宫女子让皇后太后随便纳也不是件好事。

永福宫正殿居住的是贤妃,听说皇上往这边来,贤妃心中一动,忙不迭地换衣装扮。

身边的宫女浅青战战兢兢地问道:“娘娘,王公公传话时说,皇上是去余才人那的……”

贤妃怒目相瞪,冷声呵斥:“没脑子的东西,皇上来了本宫去见个礼怎么着?!”

“娘娘,皇上直接往西殿去了。”在外边窥探皇上行踪的疏影急急忙忙地进来禀告。

贤妃的动作一顿,眼里有压制不住的恼恨。永福宫西南二殿里的两只妖精,原先老老实实的,皇帝一进后宫就使劲地将人往自己殿内勾!

贤妃气不过啊,原本永福宫住着她一个,皇上每次过来肯定找她。如今好了,皇后安的什么好心,放了水嫩嫩的新人过来,一来还是两个!

“娘娘,您稍安勿躁。”浅青小心劝道。

贤妃扬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浅青的脸瞬时红了半边。

“小贱蹄子,是不是在瞧本宫笑话啊?!”

“奴婢不敢!”浅青捂着脸扑通跪下。

疏影看不过去了,同情起浅青来,想了想还真想出个法子来,便道:“娘娘,小厨房里不是炖了参汤吗,皇上辛劳,西殿那边没有小厨房,不如娘娘将参汤送去?”

贤妃仔细想想觉得可行,压住心中火气,让疏影亲自去办。

西殿这边,齐璟琛大马金刀地坐着,余清妧提着心给他沏茶。

“过来,给朕宽衣。”齐璟琛瞥见她拿着茶杯发抖的双手,皱起眉头。

余清妧一听,手中小小茶杯哐地轻响滑出手,唇瓣发白似乎极其紧张。

齐璟琛更不耐烦了,以前见过的余清妧在他面前落落大方,何时这般模样?

“你在怕朕?”齐璟琛问。

“妾身不怕,茶水太热妾身不小心被烫到了。”余清妧能听到心口极剧的跳动,她知道是为什么,但万万不能说出口。

皇上今晚过来作甚,不用想都明白。她以前不怕皇上,因为自己从没想过会跟了他。自从父亲将她送进深宫,她就知道自己曾经所期待的一切都破灭了。

她心中良人,不是皇上。

心放不开,如何能无所谓地身心接受眼前人。

高德忠感觉殿内气氛有点微妙,皇上亲自开口要余才人服侍更衣了,余才人却装作不知,皇上沉默的样子好吓唬人。

他是不是该退下了?一向会看眼色的高德忠纠结了。

这时候,贤妃身边的宫女过来了,说送汤给皇上。

高德忠的脸纠成一块,幽幽地往正殿方向望了望。贤妃真闲,里头什么状况都不知居然还过来掺一脚?

他犹豫一番,最终放了疏影进去。

疏影心中大喜,将参汤亲自呈上,嘴里一溜说着贤妃好话,不外是娘娘如何牵挂皇上、如何思慕皇上等等。

余清妧整张脸都白了,贤妃明晃晃地派人来截人。

“有话不懂直说,绕来绕去是想显摆你的口才?”齐璟琛意味不明地瞅着疏影,凤眼冷光闪过,语出惊人讽刺道:“贤妃寂寞难耐想让朕去睡她?”

高德忠以袖掩面无脸见人,皇上老奴求您,您是高贵的皇上啊!能不能别说市井粗话?

第35章 蛋疼的云美人

如果贤妃打压余才人,皇上不会多看一眼。从小在阴谋诡计中长大的皇上,认为没点能力和手段还敢在宫中混的人不如早死早投胎。

没本事想让朕罩着?朕公务繁忙还想朕时时刻刻惦记你照顾你替你出头?开什么玩笑!

所以说后宫中的你争我斗,皇上是不管的,只要不要冒犯了他的底线,就由着她们折腾。

但齐璟琛今日心情不好,贤妃派人相邀只会让他更烦躁,当场龙颜大怒发作了。

疏影一看,知道事儿不成,惨白惨白着脸狼狈离开。

不说贤妃见疏影没请来皇上是如何的懊恼,光说西殿这边。

余才人内心挣扎,既想着贤妃如果把皇上请走那她可以暂时松口气,又想着如果皇上真走了自己肯定成为后宫笑话。

余才人矛盾的心理表现在脸上,齐璟琛见此更没耐心,想着直奔主题对余太傅也算个交代。

齐璟琛直步往内去,余才人提心吊胆远远跟上。

“过来!”齐璟琛皱眉呵了声,张开手等着她更衣。

余才人紧紧抿住唇,不敢违抗圣令。她伸手探上皇上腰间衣带,触电般猛地收回来,连嘴唇都微微颤抖。她一闭眼,哆哆嗦嗦地解开。

齐璟琛被她不清不愿的样子气到了,既然不愿意就别进宫啊,进了宫又何必摆出副情非得已的姿态!

他直接拉过余才人。

余才人被吓得脸色死灰,想起往日少女情怀,又想到如今的身不由已,她认命般闭上眼,眼泪唰唰地留了下来。

齐璟琛覆身上去,刚伸手就感到身下人僵硬的身子,说什么温香软玉,他只觉得眼前人身子冰冷、僵硬如石。

再一抬眼,看到余才人满脸泪痕,直道晦气!

齐璟琛原本就淡的念头这下消失得一干二净,男女之事图的就是个你情我愿,顶了他才人的名号便是他的妾,如今一副忠贞不屈的表情做给谁看!

“既然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齐璟琛目如寒冰起身离榻:“只是你给朕想明白了,朕从来只给人一次机会!”

余才人瑟瑟发抖,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起身拉回皇上,委曲求全,但那声“我愿意”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等到答案,齐璟琛嗤声一笑,整整衣裳大步离去。

余才人缓缓地睁眼望向殿外,听到高德忠那声“摆驾熙华宫”,心口居然是轻松的。

余才人的贴身宫女朱儿巧巧匆忙进来,见小主衣裳凌乱面无血色的模样,忍不住落泪:“小主……”

“没事的。”余才人心中苦涩,却不忘安慰自小一块长得的两丫头。

去熙华宫的路上,高德忠万分的不解啊,为什么皇上每次不痛快了就喜欢去熙华宫,难道云美人有出气筒特质?高德忠为不什么都还不知道的云美人默哀。

许多宫殿都熄灯了,熙华宫倒意外地灯火通明。夜风习习带来花香,高德忠借着宫灯烛火环顾四周,只见熙华宫不知何时在路边移栽上鲜花,偶尔瞧见带光的虫儿在花木间飞绕,别具意境。

高德忠惊讶,一段时间不来,熙华宫倒越发有生机了。

正想通报,皇帝大手一挥,高德忠把话全咽回肚子。好吧,偷窥乃皇上人生一大癖好,他们乖乖地在外头把风吧。

含笑刚把小主换下的衣裳抱出来,比划了几下脏衣裳,怨念地想以后晚上不能让小主再多吃了,衣裳才做多久,小主居然说穿着紧……

她自顾想着是不是该把剩下的吃食偷偷毁尸灭迹,没留神眼前冒出个人,险些撞上了!

含笑一抬头,人都吓傻了,膝盖一抖自发跪下。

齐璟琛瞥了含笑一眼,面无表情道:“云美人歇息了?”

“没……”含笑刚说完,顿时纠结了。小主没歇息,但……

齐璟琛目光在含笑手中衣裳掠过,不声不响进去了。

含笑愣愣的,看皇上刚才火辣辣的眼神,傻傻地感觉有点不对。

比起富丽堂皇的永福宫,熙华宫的主殿不算大,云绾容所居的侧殿又小了几分。

方才云绾容让宫女添了热水,正隔着屏风洗浴。她不喜欢洗浴时身边有人,换下衣裳后上含笑出去了,全身泡在暖乎乎的温水中,压根不知道殿外的事情。

萦绕的水雾两浴桶中人包裹,水里添了薄荷叶,这是云绾容突发奇想弄来的,夏日炎炎闻着薄荷全身舒爽。

可能老天都见不惯云绾容自在,正当她觉得浑身毛孔舒服得张开时,总感觉后背有东西盯着。

啥玩意偷窥她洗澡?

云绾容娇躯一凛,机警地转身扫视,结果什么都没有。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自己想多了?

齐璟琛隐约地看到屏风后女子身影,没想到自己看个影子都能看的入迷,眉心一皱,对自己的失神颇为懊恼。

“云美人,洗个澡都搔首弄姿的,又是嬷嬷教的?”齐璟琛踱步而出,目光肆意。

云绾容瞬间僵住,艾玛,她怎么忘了还有皇帝这种能随意进出的生物?

她瞅了瞅放在胸上的手,被齐璟琛嘲笑的语气刺激得脑袋嗡嗡响,没好气反问:“皇上,你洗澡不用搓身?”

敢情你洗澡都是整个人进去湿了身就出来?我洗洗自己的胸怎么了!

齐璟琛凤眸一眯:“云美人,敢这般跟朕说话!”

齐璟琛的语气阴森带冷,云绾容敏感地感觉不对,想起含笑说这人去了余才人那的,出现在熙华宫是什么节奏?

难道美人无心欢好所以恼羞成怒了?

也不对啊,你怒归怒,跑到熙华宫冲她怒是什么意思啊?

云绾容蛋疼了,她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她赶紧的服软:“皇上,妾身这不是见你来了喜出望外一时糊涂了嘛。”

那语气娇娇软软,衬着双被水雾熏染迷离无辜的桃花眼,怎么看怎么惹人疼。

可齐璟琛偏是个另类,抓住她肩膀将人往上提:“欢喜?朕看你都懒得起身迎驾了还欢喜!”

云绾容被小鸡仔似的拎着,囧囧有神。皇上,此情此景美人入浴,难道你没想到有什么比批判她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第36章 肉美人

云绾容浑身发毛,脑袋左看右看,衣裳全搭在屏风上呢,她赶紧求饶:“皇上皇上,妾身先穿衣裳?”

熟料皇上嗤声鄙夷:“反正都要脱,穿什么穿,还装起劲了!。”

云绾容怒啊,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货摁水里去。照你意思,反正都要拉的,那为毛你晚膳还要吃啊!

云绾容觉得跟皇上多处一日,阳寿就得气少一年。她牙齿咬得咯咯响,皮笑肉不笑狠狠攥住齐璟琛前襟,贴身阴笑道:“那皇上也别穿了,妾身给你更衣!”

齐璟琛没想到云美人居然这般大胆,一时没防备的他脚步踉跄险些栽水里去了。他凤眸升起团团怒火,手一压将云绾容兜头兜脑按回水里去。

这云美人,简直胆生毛了!

自己的臆想被他人施加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云绾容被水呛到,挣扎起来猛地咳嗽,眼神哀怨眼泪汪汪,皇上今天肯定没吃药……

龙精虎猛的云美人被训成只落汤鸡,齐璟琛心里诡异地得到满足,勾着嘴角看她脑门顶着得几片薄荷叶:“云美人真是落魄了,居然用野草洗浴?”

云绾容忍,扒拉头发顺手抓下几片薄荷,咱不跟没见识的人计较……

“脱光了跟朕叫嚣?还有没有半点羞耻心。”

云绾容继续忍,作为男人面对脱光了的居然没想法,还真我谈羞耻心?咱不跟有毛病的人计较……

齐璟琛见她那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模样真有把她弄死的冲动啊!

“云美人,还不起来,是想泡到天亮?”齐璟琛危险地警告。

云绾容一听,不得了了,这厮说到做到没准真让她呆水里!

云绾容的小性子来得快去得快,最大的优点就是识实务,二话不说麻溜地爬出来了,晃了一圈才慢悠悠地穿衣裳。

要说齐璟琛没想法,那才是撞鬼。云美人的好他是尝过的,好死不死还记在了心头。

齐璟琛觉得自心底生出种恐怖的占欲,恨不得把她紧紧攥在身边。

齐璟琛不懂爱,他只感觉到云美人好像是不同的。他会恼她,但恼了就过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每回过后压根没罚她。

现在的他只发现,每每见到云绾容怒不敢言炸毛的样子,挺逗的。

云绾容怒过之后有心诱惑他,不料对方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却没动情模样,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魅力出了问题。

不过回头想想,这厮最近日子过得挺滋润,刚才还在余才人那呢,吃饱喝足怪不得没反应。

云绾容小小地哼了声,利索地穿好衣裳,扭身走人。

齐璟琛剑眉一挑,不等她反应便将人拉近身旁,搂着腰走出去。

外头等候的高德忠见两人相伴而出,小小地遗憾了吧。

哎……还以为皇上和云美人会来个鸳鸯浴什么的,良辰美景白白浪费了!

含笑瞅着高德忠恨不得把两位主子塞回去的样子直纳闷,高公公怎么了,猥琐不良的眼神好可怕!

云绾容从来不为难自己,跟权势过天的皇帝置气压根就是自讨苦吃,于是很痛快地把方才怒火搁一边了,装一把贤良体贴,殷勤问道:“皇上饿不饿?”

齐璟琛眼色怪异地看她,方才怒气冲冲,转眼笑眯眯的,怪哉!

云绾容见他不做声,手一挥直接下定论:“檀青,把夜宵拿上来。”

含笑整个人不好了,小主,难道你忘了自己刚吃完银耳羹吗?还有,为什么还备着夜宵这种东西,奴婢居然不知道!

含笑那个揪心哟,小主,您就不怕胖!

不是含笑多心,实在是昱国如今以瘦为美。像弱柳扶风瘦得一吹就跑的称之为美,前段时间敏修容病了一场瘦得微微脱形,喜不自禁。

云绾容对此不敢恭维,这种风俗其实变相地满足男子对女子把控的变态心理。当女子看起来毫无反抗能力,男子内心急剧的膨胀俨然觉得自己成了决定女子命运的天神。

可笑的时,一到娶妻之时那些称之为美的人儿却被第一个摒弃在外,原因是啥?瘦过头不好生养啊!

此时的云绾容一看就知道含笑想什么,桃花眼眯成弯弯月牙直乐。

急什么呢,她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自己的身材,会纵容自己么?

当檀青把东西端上来,任是不吭声的皇上都忍不住鄙夷了。只见他斜睨着道:“云美人,胃口挺大啊?!”

云绾容诚实点头:“见到皇上,妾身心情特别好,胃口见涨。”

齐璟琛嘴角一抽,危险笑道:“那你给朕好好解释,御膳房熄火了,熙华宫没有小厨房,你哪弄出来的?”

含笑心虚地低头看地,恨不得遁走。

私自开火,貌似也是错来着。云绾容不但不怕,反而撒娇扯过他衣袖晃了晃:“皇上,妾身都吃不饱……”

是朕的错咯?齐璟琛觉得刚平息一点的火气又要起来了:“你堂堂四品美人,别人敢虐待你不成?”

居然跟朕说吃不饱!

云绾容幽幽地怨念,坐在一边画圈圈。

含笑顶着满脑子汗,斗胆说出实情:“皇上,小主爱吃肉……”

宫中份例是固定的,美人品阶不算高,汤菜皆有也没人克扣,但皇后今年减少宫中用度,想着宫中美人都爱吃素保持身材,肉食便少了。

肉是有,但无奈云绾容是个资深肉食动物,觉得不够劲!

含笑默默流泪,小主一定是故意的,好丢人……

齐璟琛显然没料到答案,提溜着云美人到身边仔细研究,深深嫌弃:“怪不得朕觉得哪里不一样,原来云美人又长肉了。”

惨了,连皇上都开始嫌弃了,含笑挫败地躺泪。

云绾容顺着杆子往上爬,就着齐璟琛拉扯的力道干脆坐进他怀中,一派无辜而诚实样子瞪大眼:“皇上真厉害,妾身才刚发现而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罢她歪头瞅瞅高德忠含笑几人,连他们离得远远的不敢抬头,胆气一下上来了,抓着齐璟琛的手往胸上一放:“皇上您看,可不就是长肉了!”

手中传来温软触感,齐璟琛浑身一僵凌乱了。

云美人,脸皮节操还要不要了?!

第37章 云美人,老奴给跪了!

云绾容觉得皇上瞬间凝固的表情挺逗的,估计他从没遇见如此不害噪的人。

她也不想继续刺激齐璟琛的脑神经了,一手直发搂上他的脖子,一手颠颠的去够桌上精致点心。

齐璟琛反应过来,觉得这云美人实在是没规矩欠教训啊,未收回的大掌用力一抓……

云绾容啊地一声痛呼,刚到手的点心脱手咕噜噜在地上滚。

云绾容脸红扑扑,含泪的桃花眼一嗔,声音娇而带怨:“皇上,你……”

齐璟琛见她脸红,更加稀奇,心头痒痒实打实地掐上她脸蛋:“云美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还会脸红?”

云绾容噎住,她能说是洗澡时被水汽熏的么?皇上你才刚发现?

脸蛋被掐得生疼,云绾容不奢求这厮能良心发现温柔呵护,抓过点心的指尖黏糊黏糊的,便偷偷地往他身上衣裳擦……

高德忠抬头就看见这一幕,脑门上的汗啪嗒一声流了下来。敢拿皇上当擦手布,云美人,老奴给您跪了!

皇上也不知抽什么风,眼神炙热地盯着桌上点心不知在想啥!

高德忠直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朝一旁装木头的含笑使个眼色一块儿溜了。

以高德忠多年被虐总结出来的经验,皇上肯定在想着虐人的阴点子!

果不其然,齐璟琛慢慢缓和表情,低头看怀中女子表情都柔和了。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云绾容洗浴后垂落的三千青丝,道:“云美人,真饿了?”

云绾容诚实点后,被他眼神看的发毛,又猛地摇头,小心扯回落在他手中的发。

摸得像顺狗毛似的!

齐璟琛无视她的小动作,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嘴巴。

皇帝亲手喂啊,是不是撞鬼了!云绾容一个激灵坐直身,俨然一副一有不对赶紧的逃命姿势。

齐璟琛一把将她又摁回怀中,嘴角噙着一抹笑:“云美人,吃吧。”

那温柔的眼神,那宠溺的语气,云绾容瞪直了眼。

“怎么不吃?饿着如何服侍朕,来。”齐璟琛笑着将点心塞进云绾容嘴里,伸手又拿来一块:“多吃点,云美人,那处再养大点朕更喜欢。”

强行塞了三四块,见云绾容一鼓一鼓的腮帮子,皇上嗤嗤乱笑:“还美人呢,就你这鼠样!”

鼠样……云绾容咳咳嗽了起来,皇上,玩人呢!

可不就是,齐璟琛看着怎样折腾都弄不残,转眼笑眯眯瞅着机会反击一下的云美人,觉得没谁比她更能忍受自己的攻击了。

那些唯唯诺诺来点新意就吓哭的妃嫔们,通通比不过不怕死的云美人。

于是齐璟琛在永福宫那边的坏心情消失殆尽,鼻尖嗅到缕缕薄荷清香,心里一阵舒坦。

美人在怀,好久不尽兴的齐璟琛兴致上来了,手掌有一下没一下老神自在地这捏捏那拽拽。

带着微微薄茧的大手弄得她一阵鸡皮疙瘩,云绾容躲了躲,好不容易吞下口中点心,桃花眼一瞪。

见他动作不老实,云绾容不自然地扭扭身子,勾人是一回事,把人勾上了继续那啥又是一回事啊。

云绾容秉着少得可怜的那么点羞耻心,不耻下问道:“皇上,妾身是不是应该……矜持点?”

齐璟琛面色古怪地顿住动作,阴生怪气道:“云美人你还知矜持一词,还是想跟朕玩良家妇女的戏码?”

卧槽!这话她听的怎么觉得不对劲啊?她可不就是个良家妇女吗?用得着玩!

床弟之事说什么矜持,齐璟琛想起那些自认高贵端庄而放不开跟木头似的女子就不来劲,好不容易发现个配合度杠杠的云美人,居然突发奇想学矜持!

齐璟琛不爽了,一把抓住她断她退路。

云绾容身形一颤,她从来不亏待自己,认为若想当宠妃,这种事情吧,拒绝了他皇帝必然不开心,日后也不用混了,何不好好享受。

两人既情愿又合法,何必矫情。

云绾容轻轻将他环住,意思明明白白摆在他跟前,齐璟琛目光暗涌。

守在门外的含笑听到里边传来阵阵窸窣响动,死装镇静板脸守着。

不知里头什么个状况,只听突然间女子一声悲催嗷叫,然后便是皇帝突然间的怒吼:“云美人!好大的胆子!”

含笑面容一紧,不会是小主又把皇上给得罪了吧?

高德忠一把抓住转身的含笑,尴尬咳道:“含笑姑娘,主子兴致正好,咱守着可别让人打扰了。”

高德忠暗暗欣慰,他才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了呢,幸好自己躲出来得早,啧啧。

直到下半夜,里头才彻底安静。

第二日,含笑进来收拾,入目的是碎了一地的茶杯,还有滚落在地的糕点,桌上铺着的暗花纹绣垂缎也被扯了下来。

光看看都躁了,含笑羞赧地将乱撒一地的衣裳捡起,默默拿去让小宫女浆洗。

含笑欲唤醒小主去请安,毕竟小主每次再累都不会乱了规矩。檀青却过来说,皇后身子不适,免了今日大伙的请安。

含笑看向床幔内沉沉睡着的小主,轻手轻脚地出去。

云绾容一觉醒来已经日头高挂,全身软绵绵的乏累不愿起,她睁着惺忪睡眼,没见到含笑进来,蹭蹭被子继续瞌睡。

“小主醒来了?沐浴的汤水备好了。”檀青掀了帘子进来。

云绾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勾起床边衣裳,胡乱套上起身洗浴。

云绾容这头刚进去,那头小满莽莽撞撞地跑进来,喊道:“小主小主。”

檀青把她拦住,唬着一张脸:“大声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小主在沐浴,何事禀报?”

小满一脸纠结:“檀青姐姐,皇上的赏赐过来了……”

闻者齐齐进入防备状态,我的乖乖,让熙华宫人人蛋疼的赏赐,这轮又是什么?

第38章 与众不同

云绾容慢悠悠的出来,早膳没用,肚子饿得慌。她往明亮的窗外望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一上午。

皇帝的战斗力果真强悍!云绾容揉揉泛酸的腰,见小满在打理窗台那株茑萝花,便道:“小满,什么时辰了,可是差不多要用午膳了?”

小满身子一僵,随后受惊般蹦起赶紧的跑出去了:“小主,奴婢去问问!”

云绾容云里雾里地挠挠发,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的。

迎面进来的含笑差点被小满撞到,堪堪让开,将温热的开水送来:“小主,给。”

云绾容喝了水,眼巴巴地望着含笑。

含笑被她看得心虚:“小主有何吩咐?”

“含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小主?”云绾容双眸锃亮锃亮的。

“没……那个,小主,是不是饿了?”含笑呐呐地说:“那个……皇上赐了小主午膳……”

不就是个午膳吗,磕磕巴巴的闹哪样?云绾容疑心顿起:“既然都赏来了,摆膳吧。”

含笑将话说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她让檀青摆上碗筷,将菜肴一样样端上来。

有了头几回经历,云绾容不敢期待皇上的赏赐,只要不是赏她个三尺白绫鸩酒一杯,她觉得自己都可以淡定接受。

可是,皇上是那般浅显易猜的人么?最喜欢出乎意料戳人死穴来玩啊!

看着上来的素烩草菇,云绾容没反应;再看那素炒青菜,云绾容脸色平静;接着上来道寡寡淡淡的拍黄瓜,纯拍啊,油都没一滴!

云绾容美眸一瞪。

谁来告诉她这叫一舟渡江的汤是什么鬼?她是眼瞎了么为什么只看见汪汪的一盆水上头飘着的一根葱?!

肉呢?肉呢!!!

云绾容露出咬牙切齿的笑,柔声问:“没了?”

“有……有。”含笑小心翼翼地呈上碗白花花的米饭。

云绾容脑里绷得死紧的那根筋终于“啪”一声断了!

小满觉得小主好可怜,安慰道:“小主且宽心,总比瓜子好。”

云绾容心头憋这一口气啊,忍着问:“皇上可还有说其他?”

送赏时小满在场,于是她十分尽职地告诉小主:“回小主,高公公没说其他呢,赶着让王公公去永福宫宣旨呢。”

云绾容刚执起筷著的手一顿:“永福宫?”

“是的小主,听说余才人封了充媛,封号贞。”

余才人晋了位分?云绾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呐喊,啥事没做的余才人受封了,昨夜累死累活服侍的她居然只得了几根草?

为毛?为毛啊啊啊!

含笑恨不得将小满拖下去封了嘴巴,这丫头傻乎乎真没眼色,有的话是这个时候该说的吗?

看,把小主都气哭了!

云绾容眼角含泪,可不就是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只是谁料到其实这位哀悼的是劳动与报酬不匹配的苦,和原本就少如今还莫名巧妙没了的肉呢!

含笑默默下定决心,好可怜的小主,今晚她亲自去提膳腆着脸都要多求几块肉。小主,别气坏身子啊。

含笑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以为皇上的赏赐就这样不轻不重完了吗?别太天真!

一连三日,熙华宫的三餐膳食与众不同,清一色的素菜。一天还好,两天也成,等到第三天,云绾容看着树上的麻雀儿眼睛幽幽发绿光了!

含笑大叹,小主你肯定把皇上得罪狠了。

云绾容明明三餐使劲吃,但总觉得没吃过似的,没有肉的日子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云绾容无耻地盘算着,是不是该牺牲下美色诱惑皇上,换口肉吃?

想想都好没志气!云绾容深深吸气,裙角一提散心去了。

熙华宫右侧的人工湖名柳湖,不大不小景致刚好。湖边杨柳依依,亭内夏风习习,乃乘凉的好去处。

不过与浮翠湖不同,那边荷叶田田,这里稀稀疏疏地种了几株荷花,最别致的景色当数湖边绿景,时有鸟儿展翅飞跃。不同于那些湖内亭,此处的亭子就在在湖边,后头不远不近建了个假山,中间也就几垄花草的距离。

含笑擦了栏杆,云绾容倚在亭上望湖内动静。

“小主快看。”含笑指着前方怡然游过的两东西。

“鸭子?”云绾容眯眯眼。

“……”皇宫里放养鸭子?含笑觉得也就只有自家主子会生出这种奇葩的想法,肯定是馋了看什么都是肉!她无力道:“小主,那是鸳鸯。”

云绾容兴致缺缺:“鸳鸯怎么了,还没水里的鱼可爱。”

何止可爱,还可口吧!含笑无语地顺她目光看向水中嬉戏鱼群,依旧无力相劝:“小主,那是锦鲤,不能吃。”

云绾容幽怨了。

“含笑,你说柳湖这么大,鸟儿这么多,里头会不会有草鱼泥鳅螃蟹蚌贝?”

含笑拒绝回答,小主肯定是魔怔了。

一主一仆的话音落下,耳边就传来到清悦笑声。

云绾容转身一看,原来是余清妧带着贴身宫女过来了。

“见过余充媛。”云绾容见礼道。

“快快起来。”余清妧微微侧身没受全礼,将云绾容扶了起来:“我见妹妹与你宫女说话实在逗趣,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有打扰到妹妹清闲?”

云绾容笑道:“姐姐来的正好,妾身一个人还嫌太过无趣呢。”

两人亭中落座,余清妧想到方才在侧边看到云美人望着鱼儿垂延不已的表情,觉得好笑极了。

真是个真性情的人,怪不得皇上喜欢。就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同进宫不出彩的像自己和贺才人、皇上不喜欢的像许汀兰之类,都在云美人之上了,偏不给云美人再进一步。

云绾容见她自个想着想着在傻乐,奇了:“看来姐姐心情不错。”

余清妧怎么敢说自己是在笑她盯鱼的馋样,掩嘴遮笑道:“我与你同年,叫姐姐挺怪的,不如直呼我闺名。”

余清妧如今是充媛,虽然是二品末位但好歹已经位列九嫔,跳级跳得太厉害不知招了多少羡慕妒忌恨。云绾容不失分寸,从善如流,叫了声妧姐姐。

“绾容妹妹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平日不见你与后宫中人走动,今日难得一见。”

第39章 丈夫

余清妧的声音很好听,温温柔柔的,云绾容揪揪手帕,貌似为难埋怨道:“皇上不喜欢妾身同他人走得太近。”

余清妧心中一惊,云美人是真的直性子还是其他,居然将这种话轻易说出口,她急忙劝道:“绾容妹妹,这些话你万万不能再说给别人听,皇上交待的记牢在心就好。”

“为什么不能说?”云绾容睁大了眼,要多纯真有多纯真。

余清妧暗叹,原来皇上好这一味?都说云绾容以前性子不好,原来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女?这样的人迟早被后宫女子生吞活剥了。

余清妧心性善良,好心提点:“后宫里啊,大家都盼着皇上喜欢。绾容妹妹颇得皇上青睐,若说了这话,别人肯定暗自记恨,会对付你的。”

许是她眼中真诚太明显,装完天真的云绾容内心微动,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妧姐姐的话妾身铭记于心,妧姐姐今日也是出来散心的?”

余清妧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妹妹心宽,皇上屡次为难你,妹妹不觉得难堪吗?”

难堪?云绾容认真想想,艾玛,还真没这感觉,难道她真有受虐倾向?太可怕了!

见她一脸认真,余清妧道:“后宫的日子难熬,像你这样也好,不觉苦闷。”

云绾容惊诧道:“姐姐为何作此感慨?皇上刚晋升你为充媛,可见皇上也是喜欢你的。”

喜欢?余清妧扯嘴苦笑:“绾容妹妹,你就一点都不怨吗?”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路都是自己走的,怨啥?

见她那般表情,余清妧无奈道:“我原本没想过进宫,但父亲却把我送进来了,后宫女子多少迫于家族施压的,进来荒废了年岁。”

说的有理,云绾容点头赞她清醒。可是你既然进了宫,还这样想岂不是为难自己,何况还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来呢。云绾容轻笑道:“妹妹恐怕不太能理解妧姐姐的无奈,妹妹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是要跟了皇上的,所以心里只想着皇上。”

其实云绾容想说嫁,可想想自己好像没资格,真蛋疼。

余清妧忍不住侧目,道:“绾容妹妹喜欢皇上?”

云绾容刚想说喜不喜欢什么的不要紧,自己开心最重要。但当伸手托腮时抬眸瞥见不远假山后的明黄一角,整个人风中凌乱条件反射:“为何不喜欢,皇上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了,绾容崇拜他。况且宫里好吃好喝挺好的,就是不能见到我姨娘和妹妹。”为毛感觉自己说话越来越有奴性了……

余清妧突然同情起云绾容来,傻孩子,爱上皇上失了心,以后你还能活得自在?

云绾容不否认,余清妧就当她是喜欢的了。余清妧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不已,居然会为云美人担忧,明明自己的情况更加心酸。

皇上再好,她也不爱。她喜欢战场上驰骋杀敌的那种男子气概,就好像……

余清妧想着想着心思飘远,眼中浮起那人身影,心里发酸生生拉回心绪,嘴里泛苦,强行扯出抹笑

“绾容妹妹容貌出众,谁不喜欢,姐姐就差了许多。”余清妧顿了顿,怕云绾容留意到她方才的失神,为了掩饰,有些羞窘地转话题:“进宫前你与皇上是陌生人,与皇上……夜里服侍皇上,不会觉得……尴尬吗?”

听她不好意思地讲完,云绾容恍然大悟,看来余清妧身上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绾容是聪明的,从余充媛一言一举间清楚感受到她别有指向。别人喜不喜欢皇上有何要紧?别人愿不愿意进宫又有何要紧?余充媛看远方的眼神,无波无谰微微出神,好像透过一切看着某个人一般。

云绾容心中一跳,一个大胆的想法滋生,所以面对余清妧的问题,她当然不会倾盘交代:“尴尬?妧姐姐说的哪里话,虽然皇上不止绾容一人,但绾容却只有他一个丈夫啊。”

余清妧怔住:“妹妹的性子,姐姐是一辈子都学不来了。”

怪不得皇上怒火之下想都不想选择去熙华宫,原来那里有让他顺心之人。

余清妧觉得云绾容说话不含沙身影特别自在,想继续聊下去。不曾想云美人身边的檀青过来了,说坤和宫那边送来不少东西,让小主回去看看。

余清妧才遗憾地回去。

亭中之人走清光,不多时,假山后头也走出几人,为首的一袭龙袍正是当今圣上。高德忠跟在后头,瞥一眼亭子方向,擦擦满脸老汗。皇上周身高深莫测的威压气势,吓死个人了!

齐璟琛侧头看了眼渐远的粉色身影,迈步离开。

熙华宫里,皇后身边的宫女采桑立在里头,见云绾容回来,笑着行礼道:“见过云小主,皇后娘娘差奴婢送来珠钗绸缎等物,还请云小主过目。”

云绾容目光在捧着托盘的宫女手中掠过,笑道:“妾身谢过皇后娘娘的赏赐。”

“云小主,娘娘见您昨夜伺候皇上辛苦,担心您的身子特意送来补药。”

云绾容眉心一跳,又来?

采桑知道云美人肯定想岔了,赶紧解释:“云小主,江太医曾给您诊脉,皇后娘娘自知不懂药理,便按上次江太医的方子大致寻些滋补药材给您送来,云小主您可以看着用。”

说罢后头一宫女上前,上面有人参阿胶等物。

怕云绾容不放心,采桑又道:“娘娘说了,这些药材从挑选到送来都干干净净的,云小主且安心用。若有问题,坤和宫那边担着。”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云绾容无法拒绝,让含笑收下。

含笑直纳闷,皇后真奇怪,偏喜欢送药啊药材啊这些容易出事的东西,就不怕别人坑她?

含笑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采桑将差事办完,向云绾容行了大礼,正色道:“云美人,若您得空,皇后娘娘想请您到坤和宫一趟。”

“不知所为何事?”云绾容皱眉。

采桑道:“娘娘说了,先前送来熙华宫的药出了岔子,幸好云小主没喝,不然皇后恐日夜懊悔。娘娘此次相请,是因嫁祸之人找到,想让云小主亲自看审。”

第40章 审问

之前送药一事,在后宫中没激起半丝涟漪,当事人不曾将事挑到明面上去,几人心照不宣。云绾容以为此事就这样算了,毕竟她也没想过挑衅掌六宫之权的皇后,心中明白便可。不料皇后今日提了出来,看样子还要还她个公道。

云绾容自然不会拒绝的。

坤和宫里,皇后许姝坐在正首,侧边有贤妃、敏修容二人,徐昭仪刚刚过来,俨然有三堂会审的阵势。

见云绾容进来,皇后让扶桑在侧首安了把坐墩,道:“云美人你也坐下,之前一事是本宫大意,不曾想有人敢接本宫之手,陷害与你。”

云绾容行过礼,道:“谢娘娘,娘娘公正不阿,是妾身的福气。”

云绾容在皇后面前一向尊敬有加,即使皇上喜欢,也不曾落她半分面子。皇后对云美人很有好感的,见她这般说,心里面仅有的忐忑全都放下。

只要云绾容不认为是她有意陷害,那事情就好办了。

“贤妃,可知本宫唤你过来所谓何事?”皇后问向贤妃。

贤妃不在意哼道:“皇后的想法岂是臣妾能猜透的,终归不过和下药一事有关。皇后,你不是在怀疑所有一切是臣妾安排的罢?”

贤妃凉凉地看着皇后,皇后心中嗤笑,道:“贤妃莫要多想,今日唤你来是要你做个见证,若真牵扯到永福宫,那还请你解释明白。”

贤妃白了一眼,不看皇后。

皇后与贤妃从来都是不对付的,两家家境权势相差无几,同样是皇上身边老人。当年五皇子娶亲,还考虑过娶贤妃呢,所以对落在妃位矮了一头的贤妃来说,心底里是不服的。

敏修容静坐一旁,道:“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没看见你身边的扶桑?”

皇后严肃地说:“当日的药是扶桑亲自熬的,出了问题第一个逃不了的是她,既然有嫌疑,本宫岂能让她随意走动。福嬷嬷,带扶桑上来!”

福嬷嬷福了一礼,下去将扶桑带上。

扶桑面色镇定,腰背挺直,跪下给在座之人问安后,低头听皇后审问。

只听皇后道:“扶桑,本宫当日交代你亲手熬药,你可有离开过或假借旁人之手?”

扶桑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当日去御药局取来药材,亲手熬制,不曾离开。”

“煎药的炉子和装药的碗,可是你准备的?”

“不是,器具等物事一应归下边嬷嬷管,若奴婢没记错,那日是陈嬷嬷当值。”

“来人,将陈嬷嬷带上!”皇后道。

云绾容在一旁观看,倒佩服皇后行事利索,审问间气势凌厉,不愧为六宫之首。

但有一点皇后疏忽了,扶桑去取药,御药局里捡药的那个人就肯定干净了?

云绾容不多说其他,暂时看着。

那叫陈嬷嬷的是位四十来岁的婆子,腆着个发福的肚子,听皇后突然传召,不知所以额上吓得冒汗。

她一来就跪下请安,皇后也不啰嗦,直接问道:“陈嬷嬷,当日扶桑煎药,是你准备的药碗?”

陈嬷嬷想了想,还有些印象,磕巴道:“回娘娘,是老奴准备的,但老奴也仅仅是将东西拿出来,不归老奴刷洗。”

陈嬷嬷知道肯定不是好事,连忙将自己择清。

此时贤妃不冷不淡地插了句:“皇后娘娘,药里是多出味石膏,份量挺大,怎么可能藏在碗沿药壶上?撒粉也不可能,份量一多便能发现。你审问此人有何用,不如看看扶桑都拿了什么药。”

皇后的审问被打住,云绾容看了贤妃一眼,不愧是混到妃位的人,事情牵扯想的极明白。

“贤妃所说有理,本宫也是急过头了。”皇后这回没驳贤妃的面子,问起扶桑:“扶桑你说,是谁帮你捡的药?”

扶桑认真回想,道:“奴婢记不太清楚,只记得是个年轻的医官,笑眯眯的长了两只虎牙。”

“扶桑说的可是童付?听江太医说御药局那边进了新人,其中有个年轻小哥就如你所说整日笑脸迎人的。”默不作声的徐昭仪道。

皇后眼色一亮,如此的话就容易办了:“福嬷嬷,你去将童付请来,顺道问问此人是何来历?”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福嬷嬷回来了,没带来人,说是沐休之日不在宫中。不过身份探明白了,童付此人家世清白,自小跟父亲识药问诊,太医院的蒋太医是他同乡,被举荐进宫。

云绾容暗自咋舌,这速度,皇后肯定在御药局插了人手,消息查得如此之快。

福嬷嬷侧身问扶桑:“扶桑,你可记得给药那人,鼻尖上是不是长了颗痣?”

扶桑想了想,道:“确实是,嬷嬷不说奴婢倒忘了,奴婢第一次见痣长在那位置,觉得挺有趣的还多看了几眼。”

“那就是了。”福嬷嬷屈身道:“皇后娘娘,童付正如扶桑所描述的一般,而且此人在进宫前已经定下婚约,女方闺名瓶儿。”

“瓶儿是何人?”徐昭仪问。

“正是凉音殿里乔婕妤贴身宫女。”

小选进的宫女都是良家女子,更有低位为官者府上姑娘被选上的,有能耐的往往将女儿弄出宫不去干服侍人的苦差,没能耐或者有想博富贵的便留下,廿五岁方放出宫,这是后宫人人知道的事情。

所以说乔婕妤身边的宫女,配给布衣出身的童付,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为何有了婚约还进宫候选,这问题就大大的有了。皇后眼神一凛,冷声道:“将那叫瓶儿的带上来。”

贤妃淡淡地来了句:“还有乔婕妤,她手下宫女干的事,恐怕她也撇不清。”

福嬷嬷有些为难:“皇上罚了乔婕妤禁足,禁足令还没撤呢,此时出来不好罢?”

贤妃意味深长地看了云绾容一眼,嗤笑道:“福嬷嬷你又糊涂了,乔婕妤为何禁足你不清楚?左右不过是得罪了云美人,皇上护着。如果她下药害云美人,皇上会怎么做?别说提她出来审问这么简单了,就算挪去冷宫,也不是不可能的。”

躺枪的云绾容无语,贤妃这拈酸吃醋的劲头够呛,肯定是昨日永福宫请不到皇上,皇上却去了熙华宫,给记恨上了。

第41章 孰真孰假

见没人有动作,敏修容出声了,说道:“乔婕妤不能出来问话?那改日臣妾弄个禁足的罚,再唆使人杀人放火,照福嬷嬷这么说因为禁足臣妾倒不用出去填命了。”

福嬷嬷没辙,敏修容的伶牙俐齿不减当年。她偷偷望向皇后,见后者点头,才说:“是老奴迷糊了,老奴这就让人将乔婕妤带来。”

话说乔婕妤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了,突然得了皇后的懿旨要她和瓶儿过去,满头雾水不敢推脱。

一进殿内,宫中位分最高的几位差不多都在,乔婕妤后知后觉发现事情不好,见害自己禁足的云绾容也在,当日耻辱历历在目,狠狠地瞪了几眼。

美人的位分低过婕妤,乔婕妤也没被定罪,云绾容便起身见礼。

那乔婕妤居然冷眼撇去端着姿态不叫起,满脸嘲讽。

云绾容嘴角微微抽动,好没眼色的乔婕妤,怪不得混不出头。如此状况还想为难她?也不看看形势。云绾容无语地淡定起身,又坐会坐墩上。

乔婕妤双眸一瞪,大骂:“好你个云美人,本小主让你起来了么?!”

皇后皱眉,都禁足这么多天了,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她冷脸呵斥道:“乔婕妤,见到本宫还不跪下,还知不知道规矩了!”

乔婕妤恨恨咬牙,粗粗完行礼又起来,冒火的眼睛死盯着云绾容。

皇后这会真怒了,这人如此没眼色,真是够了:“本宫何时让你起来?跪下!”

许是皇后的声音太冷厉,乔婕妤被唬一跳,又跪了下来。

皇后看她身后规规矩矩的宫女,问起正事:“你就是瓶儿?”

“回皇后娘娘,奴婢瓶儿。”瓶儿低眉顺眼应道。

“为何妾身记得乔婕妤身边的宫女是玉儿?”云绾容秀眉轻蹙,当时乔婕妤要扇她耳光,还是玉儿出手拦着,当时还感叹这样的主子还有如此明白的宫女,所以印象深刻。

尽管云绾容位居美人,瓶儿也不满怠慢,道:“回云小主,奴婢和玉儿都是小主身边的宫女,玉儿如今在凉音殿养伤。”

见她对小小美人伏低做小,觉得被看小了的乔婕妤火气又升了几丈高,伸手便将瓶儿推到在地:“你是死人啊,她有何资格问本小主的事!”

皇后贤妃等人齐齐皱眉。

云绾容气笑了,乔婕妤的脑子估计是被泥浆糊了,听话不听重点。这叫瓶儿的明显趁机说玉儿的伤势,乔婕妤却半分没觉察。

好好的为何会受伤?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一问倒问出东西来。

皇后显然也听明白了,蹙眉道:“乔婕妤,在本宫面前都敢这般对待宫女,可见你人性凉薄。”

乔婕妤不屑道:“不过是伺候人的下贱东西,妾身还说不得碰不得?”

瓶儿攥紧了拳头,垂首敛住眼中恨意。

在场的宫女都投去凉凉的眼神,下贱东西?进宫之前谁不是好人家的女儿?没准里头还有比你乔婕妤出身高贵的呢!

“好了,既然来了说正事,别的是先放下。”皇后柳眉一竖,严厉道:“瓶儿,本宫问你,你是否指使童付在云美人的药里加了东西?”

乔婕妤一听,死盯这瓶儿,好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奴婢没有。”瓶儿道。

皇后见她对乔婕妤小心翼翼的样子,不悦地皱眉:“你给本宫老实交代,本宫定保你安然无恙;但若你干了却不说,本宫有的是法子惩治你!”

“奴婢没有,奴婢近些日去找御药局,皆是为了给玉儿抓药,望皇后娘娘明察。”

云绾容心中一动,柔声问道:“玉儿伤得很重?还不见好吗?为何受的伤?”

瓶儿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身子瑟瑟发抖忍着没哭出来。

皇后一听就知道云绾容的意思,事情一有缺口,接下就容易多了:“你且别哭,采桑,你寻太医给玉儿治伤,说到底是宫里人,既然受伤本宫不能眼见着不管。”

瓶儿感激地磕了几个头。

“可还有其他顾虑?只要你说出实情,本宫不会为难你。”皇后诱惑道。

瓶儿小心瞄了瞄乔婕妤,见她吃人似的目光,身子一僵,好半响颤抖着声音道:“皇后娘娘,药确实是奴婢下的……”

乔婕妤一听,二话不说兜头兜脑一巴掌扇了过去:“好你个贱人,居然敢瞒着本小主做肮脏事!”

皇后心中一凛呵斥:“乔婕妤,给本宫安分点!在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本宫扔你出去!”

乔婕妤呐呐地收回手。

“你为何要这般做,可是云美人得罪了你?”皇后继续追问。

瓶儿眼泪哗哗流下,朝着朝皇后磕头,又云美人磕了个头,才向着乔婕妤说:“小主,您说的没错,奴婢是做了肮脏事,但却不是瞒着小主您。小主的意思是想奴婢担了所有罪责吗?如果您放过玉儿和童大哥,无论小主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乔婕妤傻眼了,震惊得说不出话,许久反应过来起身抬脚就往瓶儿小腹上一踹:“好你个贱婢!居然敢栽赃本小主!皇后,皇后,妾身是冤枉的!”

皇后见瓶儿被踢得痛滚在地,忙道:“嬷嬷,拉开乔婕妤!”

乔婕妤被死死拉住,嘴里仍不忘骂骂咧咧,诅咒瓶儿不得好死为何冤枉她,皇后贤妃等人听得直拧眉。

“乔婕妤,你贴身宫女举证,你可还有话要说?”皇后一拍案椅。

乔婕妤大嚷道:“皇后,妾身冤枉,都是这个贱婢,我让你不得好死!”

“既然你说冤枉,那拿出证据来。”皇后看着乔婕妤像泼妇骂街似,近乎癫狂的样子,心里想:如果此人就这般被扳倒也是件好事,吵吵嚷嚷没脑子的样子实在让人厌烦。

证据?她哪里有证据,乔婕妤不满反驳:“皇后不能偏听偏信,妾身没做过,何来的证据!”

瓶儿捂住剧痛的腹部,绝望一笑,让模样瞧着实在可悲可怆:“既然奴婢敢说,也不怕没了性命。皇后娘娘,不止云小主,但凡皇后送去各宫的补药,乔婕妤全都下了石膏。玉儿就是知道了这事,才被乔婕妤生生砸了脑袋。”

第42章 玉儿所言

什么叫送去的补药全下了石膏?贤妃幸灾乐祸地看戏,药有送过去永福宫,不过她一次没喝,如果此事当真,不仅乔婕妤没好下场,皇后也将受牵连。

云绾容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瓶儿。

皇后在瞬间的震惊后很快镇定下来:“乔婕妤为何这般做?”

“皇后,妾身没有!”听皇后似乎信了瓶儿的话,乔婕妤扑通跪下,犀利的眼神恨不得将瓶儿给撕碎。

瓶儿跪爬到皇后脚跟前,嘭嘭嘭狠狠磕头,脑门都要见血了,哭诉道:“乔小主一直不满皇上冷落她,怀不上龙嗣就见不得别人有,才下了性大寒的石膏。而云小主一进宫就得皇宠,乔婕妤眼红,所以……”

“你个贱蹄子,简直血口喷人!”乔婕妤看到皇后怀疑她的眼神,惊慌不已,却有嘴说不清。

“皇后若不信不妨去查,凉音殿上上下下都知道玉儿带伤卧床不起,在御药局偷来的石膏全藏在乔婕妤床底地砖下。”瓶儿将一切全盘托出。

若真如此,乔婕妤此回无论如何都翻不了身了。

皇后朝采桑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马上带人到凉音殿去。结果正如瓶儿所说那般,掀开了松掉的地砖,找到不少石膏。

乔婕妤看着采桑带回来的东西,面如死灰。

“乔婕妤,你可认罪?”皇后再次问道。

“妾身不认,皇后,妾身是冤枉的!”乔婕妤不知道能作何辩解:“一定是你!你为何要陷害本小主!”

乔婕妤此时能想到的仅有朝瓶儿叫嚣质言。

贤妃目光嘲讽地掠过乔婕妤,此人空有相貌却是个无脑的,事到如今连脱身的话都不会说,如此愚蠢之人早该被弄死了。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没带一丝同情。后宫就是这般冷血无情,除掉一个算一个,大难临头谁还会想起当初姐姐妹妹的亲热劲。

贤妃蔑视笑道:“皇后办事一向公正,如今证据摆在你眼前,乔婕妤,你不认罪又如何,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你。就算不说此事,光凌虐宫女的罪名也够你喝一壶!”

乔婕妤不敢置信地抬头,眼前这些人,就这般定下她的罪了?!

皇后目光转了一圈,又回到瓶儿身上,道:“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瓶儿肯定受了莫大委屈,才下定决心出来状告自己的主子。但在此之前有一事关乎宫中规矩,本宫不能不问。瓶儿,你说你已有婚约?”

瓶儿抽泣声渐渐停下,脸上尽是凄然:“回皇后,奴婢进宫前已有婚约,但无奈父母偏爱小妹,为保小妹将奴婢推出前头。”

皇后颔首,这种舍疏保亲的事情在侯门深宅常见的很,没想到平民百姓中也一样,这就是人性炎凉啊!

“乔婕妤私自殴打宫女致重伤、凌虐下人陷害妃嫔,情节恶劣,待本宫禀明皇上再做处决。宫女瓶儿已有婚约仍进宫小选,坏了祖制,杖责二十送出皇宫!”

皇后拍板定论,乔婕妤不服,挣扎着就要被人拖走;瓶儿泪流满面,谢恩后便去领罚。

眼见两人就要出了殿,云绾容眼眸一沉,大声道:“慢着。”

几人齐齐将目光放在云绾容身上。

云绾容缓缓起身,朝皇后福礼:“皇后娘娘,妾身觉得此事还有疑点。陷害之人明显要败坏娘娘您的名声,若不寻清枝节恐怕那人还会作怪。”

皇后脸色一沉:“云绾容,你是想说本宫此番问话草率了?”

“娘娘多虑了,妾身在旁亲眼所见,娘娘您不偏不倚刚正廉明,但却难免有狡猾之徒想混淆视听。”

福嬷嬷一惊,这云美人胆子真大。不知该说你性子直、嫉恶如仇好,还是说你太不会审时度势?

皇后摆手,让云绾容说下去。

云绾容转身看向瓶儿,道:“瓶儿方才所言看似句句在理,但疑点有二。其一,既然你与童付是未婚夫妻,明知药材之事说出来会牵连童付,没有好处,为何你会执意为之?其二,你说玉儿才是发现乔婕妤下药之人,细枝末节反倒是你知晓得一清二楚?”

瓶儿身子微颤:“云小主,这些都是玉儿告知奴婢的。”

云绾容闻言追问:“你说玉儿头部致伤极为严重,重症之人,不知她如何能细无巨细说的一清二楚?还是你对乔婕妤心有怨怼从头到尾不过想借此事扳倒乔婕妤,再出了宫去?毕竟,方才皇后听你一番话,说了仗责后将你遣出宫的。”

瓶儿后背泛起冷汗。

乔婕妤好歹没蠢到犯傻,她也怕死,闻言慌忙跪地哀求:“皇后娘娘,妾身真的冤枉!”

云绾容几不可见地白了她一眼,除了喊冤什么有用的话都不说,谁信你?她今日出声,可不是帮乔婕妤:“皇后娘娘,所有一切大多为瓶儿一己之言,可否到凉音殿去问另一知青者玉儿?”

贤妃从来不怕事大就怕没乱子,当然不会拒绝。

皇后稍微犹豫时,福嬷嬷贴在她耳根不知说了啥,皇后就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凉音殿去,途中宫女太监见到这阵仗,皆偷偷猜测。

等见到玉儿时,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鲜活的一个人,此时惨白着脸没一丝活气,双唇发青像那将死之人一般,额上大大的伤口被厚厚包扎,居然还有丝丝鲜血溢出。

这人,还能活吗?

皇后登时厉色盯向乔婕妤。

乔婕妤直道自己把人伤了,却不想伤得这么重,一看之下把自己都给吓着了。

幸好方才皇后问话前让人请过太医,玉儿的伤情得了医治。此时的玉儿尚有一丝清明,朦胧间见到皇后等人,挣扎要起身。

皇后伸手按住她,道:“不必起来,本宫是想问你一两句话,可能听清?”

玉儿艰难地点头。

“瓶儿说御药局石膏失窃,你见到是何人所为?”

敏修容眼光微闪,皇后果真不可小觑,御药局药材是否失窃尚且未知,从瓶儿话中倒窥得一二。

玉儿见乔婕妤狼狈的样子,以为所有事情皇后都知道了呢,语气微弱不曾隐瞒:“回娘娘,奴婢确实看到有人鬼鬼索索拿了药,但……那人是谁奴婢并未瞧清……一路尾随,那人进了……仪安宫。”

短短一段话,玉儿用尽了全身力气,喘着气磕磕绊绊地说话。

仪安宫?云绾容眼光一沉。

皇后脸色严肃起来,看来事情不简单,唯有叫仪安宫那位来对簿公堂了。

福嬷嬷亲自去请人,但许久没回来,反倒高德忠出现了。

他擦着满脑子汗,见到云绾容总算松口气,急切道:“哎呦我的好小主,皇上急着找您呢,没想到您在这,赶紧的随老奴走一趟罢。”

皇上找她,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第43章 皇上召见

贤妃等人看向云绾容的眼神变了变,皇上昨夜留在熙华宫,今日又来找她,皇上真对云绾容上了心?

石膏一案查到重要之处,牵出个仪安宫,云绾容上心着呢,没准能揪到云君柔的小辫子。她正来劲想看个究竟,但转眼一想,自己做这么多不就是为在后宫过舒坦日子吗,皇上的金大腿无论何时都要牢牢抱住,此乃事半功倍的最佳捷径啊!

云绾容朝皇后福礼,告了罪跟高德忠退下了。

两人走了不久,福嬷嬷总算回来了。只见她脸色凝肃,凑到皇后身边道:“皇后娘娘,老奴到了仪安宫,里边的宫女说云昭媛被皇上召去乾和宫,如今未归,您看该如何是好?”

“能如何,等着。事关皇上子嗣,不能潦草行事。采桑,你去乾和宫外头等候,云昭媛一出来即刻请来。”

皇后打定心思好好查问,云昭媛这人啊,看着安份实则狡猾得狠。当年贤妃落胎她怀疑是云君柔下手,苦于没有证据。今日不管能问到什么,她都不会再让云昭媛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有人存了心思不可怕,最可怕是敌人结盟齐齐对付,贤妃和皇后显然想到了一块,耐定心思慢慢等,誓要把云昭媛等来好好审问。

且说云绾容那边,乾和宫她没进过,但路还是认识的,一见高德忠把她往那边领,疑惑道:“高公公,不是去御书房?”

皇上往日这个时辰都是在御书房批改奏章的。

高德忠道:“回小主,咱这是去乾和宫,皇上在等着呢,可还能走快些?”

见高德忠催得急,云绾容心中更疑,问道:“皇上召妾身过去作甚?”

高德忠顿了顿,随即苦哈哈道:“云小主,咱家也不太清楚,不过皇上心情不好,您要小心服侍。”

一听说齐璟琛心情不美丽,不等脑子思考云绾容的脚已经生生拐弯往回走了。

心情不好还找她?肯定没好事,她过去不会被虐残吧?!云绾容瞪直了眼,毫无犹豫地走人。

高德忠一见,哎哟我的乖乖,云小主别啊!也就只有云小主明知圣意还敢逆着来的,他哭诉道:“云小主行行好,您若不去皇上会把老奴灭了的!”

我若去了被灭掉的人就是我了!云绾容心肝颤悠,什么金大腿,要抱那也得有命啊。

高德忠就差洒泪哀求了,老眼一闭,也不知道此话可不可行:“云小主,皇上今早刚松口恢复熙华宫的膳食,您可千万别冲动!”

云绾容自发停下脚步,美眸轻眨婀娜转身盈盈向乾和宫去,那表情平静得,好像方才压根没发生过拒绝的事。高德忠抹抹汗,皇上喜欢的果然与众不同,是该说物以类聚还是该说近墨者黑?云美人的性子越来越像皇上了。

乾和宫乃皇上寝宫,其装饰之堂皇,防卫之森严自是不用说的,光那殿前柱子,雕刻的五爪金龙威严凛厉栩栩如生,就让云绾容忍不住多看几眼。

两人还没进去呢,听到里头传来哐当巨响,俨然什么东西被砸了,还有女子嘤嘤哭声,不要不要地喊着。

云绾容惊:艾玛,里头该不会在上演限量级戏码吧?皇上好重口!

高德忠想:皇上脾气上来不能惹,幸好任务完成了让云美人进去受吧。阿弥陀佛,云美人,菩萨会保佑您的!

“皇上,云美人过来了,门外候见。”高德忠屏住呼吸禀告,生怕一不小心被扫到台风尾。

皇上压制着怒火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云绾容一脸无辜地被高德忠送了进去。

本想着吧,皇帝住的地方,必须高端大气上档次。可云绾容没敢抬头看,一踏进去险些被地上瓷片碎渣扎到,忙不迭地敛神小心绕开。

看来皇上心情不是一般的不美丽,云绾容瞅着一地破烂咋舌。皇上,您不是说国库告急了么,还任性!

她一抬头,看到齐璟琛脸沉如墨绷得死紧,地上跪着的云君柔让她小小吃惊一把,

原来云昭媛在这,怪不得方才在凉音殿等不到。

云君柔华丽的发髻凌凌乱乱,珠钗都歪了;额头破了,渗出血,幸好不多;衣裳大概被茶水泼了,茶渍落在上头,十分狼狈。

她见云绾容进来看到此刻自己落难的模样,心里头更加不舒服,感觉脸面全无,撇过脸不愿看她。

云绾容不知道是不是云府惹事了才惹得龙颜大怒,她不明就里,识趣谨慎地跪在云君柔身侧:“妾身见过皇上。”

齐璟琛凉凉地瞥她眼:“到朕身边来。”

哈?云绾容睁大了桃花眼,这阵仗不是来问罪的吗?好吧,虽然她压根不知道有什么罪。

齐璟琛眉心一拧,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扣了扣身侧几案,对云绾容的不识趣表示不满。

云绾容一见,估计这尊大佛又要发火了,麻溜地起身,颠颠去到他身边。

齐璟琛被她这幅狗腿样气得没话,瞥了眼还跪着的人,将云绾容拉到怀中。

坐在金大腿上,云绾容只觉得屁股似火烧,不规矩地扭啊扭,齐璟琛毫不客气地在她臀上一拧。云绾容瞬间绷直身子,老实了。

一个跪地上,一个坐天子腿上,待遇天差地别。云绾容好生纠结,皇上你要闹哪样?

“云美人,今日都做甚了?”有人语气轻柔,伸手把怀中女子鬓间垂落的一缕发丝勾到耳后,哪还听得出一丝火气。

云绾容瞬间如被雷劈,外焦里嫩,不经思考便说:“皇……皇上,你还好吧?”

刚说完云绾容感觉身边人身子一僵,立马清醒了,赶紧保命似地乖乖答话:“妾身去了柳湖。”

“柳湖水深,小心落水。”齐璟琛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云绾容秀发。

云绾容大骇,皇上,你正常说话的样子妾身好不习惯!

见云绾容惊呆了的傻样,齐璟琛恶趣味上来,不顾场合低头轻吻了下娇嫩的唇瓣,这小东西,是他尝过味道最好的。

云君柔好巧不巧看到这一幕,藏在云袖里的双拳紧紧攥住。

齐璟琛一抬眼就看见她眼中阴沉,目光骤深,冷声道:“云昭媛德行有失,降为充容,给朕滚出去!”

第44章 诊脉

云君柔从进来一直跪倒现在,双腿早已麻木起身时身子虚晃险些栽倒,离开之前她回头望了眼云绾容。在她一向不放在眼里庶妹面前被削了脸面,该死的不痛快。

皇上明明那般愤怒,没想到见到云绾容却没了脾气,她自己何时和皇上那般亲昵过?别说吻了,皇上连手都不曾愿意牵她。再想起昭媛一位被降,云君柔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嫉怨,喉间像涌上口血似的腥甜。

她想着回宫好好歇歇再作打算,不料刚出乾和宫就被皇后身边的采桑拦下,请去了凉音殿。

高德忠望着云君柔、如今的云充容,暗自摇头。

一向是不讨皇上喜欢的,明知如此还暗地里手脚不断,迟早栽跟头。还不如里头那位呢,瞧,自进去皇上就没再暴躁,简直是灭火神器。

高德忠才刚想完呢,里头便传来嘭闷响。他神情一敛僵住不动,又来了又来了,当他什么都没说哈!

此时的云绾容毫无形象地摔得七仰八叉,她揉揉屁墩感叹,皇上抽风谁也拦不住,从坐上皇帝大腿的那刻起就应该料到如此下场!

云绾容的脸皮被磨得极厚,颠颠地拍拍屁股起来,嘴一瘪投皇上个哀怨的眼神,不吭不响。

“哑巴了?”始作俑者还发起脾气来了。

云绾容老实道:“没,就是有点疼。”

齐璟琛冷哼:“娇气!朕瞧你坐朕腿上一副死了爹的惨样,那就别坐!”

那我还要谢谢你救我于水火中咯?云绾容郁闷:“妾身天生娇气,皇上夜里弄的印子痕迹可深了!”

云绾容全当夸奖嘟嘴埋怨,扯下半边肩膀上的衣裳露出可疑红痕到皇帝跟前,一副你看你看妾身没说谎的表情。

齐璟琛瞥了眼,白玉似的肌肤衬着草莓点点,让他想起两人昨夜的疯狂。他招招手,云绾容不疑有它凑上前,却被他一手捏住脸蛋,又气又笑:“脸皮甚厚全无规矩!回头让嬷嬷再好生教导!”

云绾容没把他话放心上,不然自己早被气死了,不过这厮掐的真心疼啊。她不知死地抱住皇帝胳膊,顺便拯救了脸蛋,桃花眼眯得如月牙弯弯:“皇上召妾身过来作甚?”

面对这种脸皮厚还笑吟吟的人,齐璟琛方才窝着的一腔怒火无处可撒。骂她吧,她不当一回事;虐她吧,转眼又活蹦乱跳的了,这云美人就是个怪胎。

“去,把这里收拾干净!”齐璟琛伸脚往云绾容屁股上踹。

云绾容瞬间如受惊的兔子般死死护住躲开了,一双美眸睁得老大。士可杀屁股不能乱踹,皇上你没脸没皮说话下流行事粗鲁,能有点帝王威仪么!

齐璟琛一看她那表情就知她肯定没想好事,薄唇抿成一条线,语气阴凉暗含警告:“云美人。”

云绾容将心中腹诽生生止住,没骨气地干活了。

打扫这种事都是宫女的活,当主子的娇生惯养哪个干过?齐璟琛存心为难,若干不好肯定继续折磨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女子袖口一捋哼哼唧唧地干活了,瞅见外头的高德忠,还不客气地打眼色找帮手,高德忠弓着腰趁机默不作声的进来。

云绾容偷瞄一眼似在翻书的齐璟琛,往高德忠身边凑,轻声问:“高公公,为何不见宫女殿内伺候?”

高德忠偷偷瞄一眼皇上,压低声音说:“原本有,但都是群不懂规矩的,撤走了还未补上。”

云绾容秒懂,颔首表示领会。送来乾和宫当差的都是拔尖的,肯定是皇上作死。

估计老天都见不得云绾容好,分神时指尖好死不死被地上碎瓷割伤了,云绾容看着开始淌血的手指,眼睛眨啊眨。

反倒高德忠被惊吓到,云小主您不是吓愣了吧?赶紧包扎啊。

对,还要趁机在皇上跟前装装可怜求求关注,你光眨眼一副傻样作甚呢!

“哎哟,云小主,您还好吧?”高德忠大声咋呼。

果然,上头的皇上从书里抬头往这边看来。

“没事,高公公不必担心。”云绾容是真的没把那点伤放心上。

高德忠痛心疾首,云小主,您怎么就没能领会老奴的用心呢,真是……

高德忠存了心思想看看眼前人在皇上面前有多大份量,不死心道:“老奴先取金创药过来,小主您忍忍。”

皇上书看不下去了,搁在一旁皱眉道:“嚷什么嚷,何事?”

“皇上,云小主被割伤了,血直淌都止不住呢。”高德忠忧心忡忡。

“……”高公公,你觉得真有那么严重吗?赶脚我还会因这点伤随时流干血死翘翘?

“多大点事,请御医过来瞧瞧。”齐璟琛漫不经心地说。

“……”既然事儿不大,还请啥御医?皇上你确定没说错话?

不过好处是有的,高德忠趁机不知在哪找来两三宫女,手脚利索地将殿内外收拾妥当,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话。

这就是宫里人人喜欢巴结高德忠的原因,不仅因为是皇上近侍,还因他从小皇上小时就一直陪在身边的情分。所以许多事情只要不过分了,皇上都不会说他。

冯御医是专门给皇帝看诊的,听到乾和宫那边召见,急急忙忙拎起药箱赶来,以为是皇上出事了不敢有片刻耽搁。谁知进到里面,皇上好整以暇看着书,面色自然体态安康,哪里像生病受伤之人。

“冯大人,云美人受伤了,请您过来上点药。”高德忠老眼笑得眯起。

冯御医看着那丁点的伤,嘴角既不可见地抽动,皇上是在耍他吗?他掏出止血的药粉,往指尖上抖落粉末,血立马止住了。

“云美人,过来。”皇上突然开口。

云绾容看看小题大做的伤口,又看向齐璟琛猜测不透的俊容,莲步轻移走过去。

“帮朕将书拿去里头,你在里边歇着,朕有事同冯御医商议。”齐璟琛将案上书卷推到云绾容跟前。

怪不得请冯御医来,原来给自己看伤是顺便。不管皇帝商议甚,总归不会害她。云绾容不疑有它拿起书去了,里边没人伺候,便自顾在软塌上眯眯眼。

斗智斗勇什么的,最累人!折腾了一日,云绾容心神放松,没多久便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齐璟琛眼神示意冯御医,后者躬身谨慎进去。

待他出来,齐璟琛平静问道:“如何?”

“回皇上,据脉象,云小主身子着实一般。脾胃虚寒恐怕是多年前落下的毛病,看着健朗实则气血两虚,若想怀孕恐怕得仔细调养一段时日。”

第45章 她这算得宠了?

“多久”

“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小主的心情和配合很重要,如果每日心情愉悦,也许大半年可成。”冯御医保守估计。

在后宫里能每日轻松的大概没有,他弄不清楚皇上用意,犹豫一下道:“还有,云小主有轻微宫寒,这才是无法很好受孕的根症。”

其他都不是最主要的,就算怀上了顶多生产时不太顺利,宫寒二字,是许多人忌讳的。

冯御医不愧是杏林好手,五岁那年云绾容严冬落水,直到死都没人拉上来,最终被异世一缕魂魄注入,成了现在的云绾容。

按理说那时云绾容年纪小养好不难,但当年的云陈氏还没动让她进宫的心思,可有可无的庶女不放心上,也没请多好的大夫,没死就成。而秦姨娘不得宠说不上话,于是就落下根症。直到后来云陈氏觉得云绾容可用才费心培养,但最注重的还是在容貌体态上花功夫。

齐璟琛剑眉几不可见地蹙起:“你且下去开方子,今日一事,谁都不准说了出去”

“微臣明白。”

高德忠听罢,心中震惊,继而巨喜。皇上什么意思难道打算让云美人怀上龙嗣且不说要多久,但他终于有盼头了啊

太后也想让皇上生个儿子,但心底的打算更多偏向许家。只要是长子,不管是嫡长还是庶长,许家女儿生的就行。

但高德忠不一样,如今他年纪大了,他守着皇帝长大,见皇上无心子嗣只能空着急。皇上有后,他百年之后才能安心闭眼。

高德忠心里有了计较,里头那位肯定是不一样的,以后一定上心多照看照看

不知为何云绾容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鼻尖嗅到淡淡龙涎香,身下被褥软和舒心,浑身懒洋洋不愿起了。

等等被褥云绾容昏沉的脑袋反应慢了半拍,记得她是在靠窗软塌歇息来着

借着昏黄的灯火,云绾容看睡着的地方,瞬间唬得直接蹦起。

艾玛谁来告诉她为毛睡到龙床上了太可怕了

估计睡了龙床不沾沾自喜还见鬼般反应的只有云绾容了,她穿了绣花鞋就下榻,火烧火燎的样子像床会吃人似的。

外头灯火通明,齐璟琛就在那看书,听见声响抬眼一看,只见云美人发丝微乱,脸蛋儿红扑扑,毫无形象地跑出来。

“醒了”齐璟琛目光落回书卷上:“赶紧梳洗,像什么样。”

云绾容囧囧地揪揪头发,呐呐地转身。

看自己这点出息云绾容深深鄙视自己。

整理妥当也不过小半刻钟的时间,没宫女搭手,云绾容随意弄了下,她可不敢让皇上等。

见她再次出来,齐璟琛抬眼淡淡道:“过来。”

云绾容听话往这边来让他很满意,猜想着云美人是不是睡迷糊了居然这般乖巧。他起身拉过云绾容,伸手将她珠钗卸了,抚过如瀑垂落的三千青丝,鄙夷道:“梳发都不会,白活了十几年”

“”云绾容噎住,还不是怕你等

“过来,陪朕用膳。”齐璟琛说完转身走了。

云绾容看着他的背影,特么的好纠结。为毛一觉醒来皇帝都变温柔了,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吗

天色已黑,云绾容不敢磨蹭赶紧跟上。她才不会作死问皇上为何还没用膳,这种“其实皇上在等她呢”的诡异感,不能有啊不能有。

云绾容对皇帝用何膳原本挺好奇的,但一溜看下来,只能感慨声不容易。

不管是御膳房,还是皇上。

菜式不能少,高德忠唱一道小太监上一道,有些名字含蓄文绉到不看菜压根猜不出是甚。每碟份量不多,但道道精致。

皇帝下著不过三,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怕的就是有心人记住皇上喜好从而使手段。皇帝一般不同人用膳,同膳是殊荣,只有太后和皇后受得,偶尔皇上近臣也会留下,再有就是得宠妃嫔。

云绾容咬着筷著想了想,她这算得宠了完全看不出征兆啊,一觉醒来皇上就抽了

齐璟琛刚执筷就看见她不雅的动作,毫不留情一筷子往纤纤玉手敲去,随后让让高德忠换了筷子,估计是嫌脏。

云绾容一个激灵回神,偷瞅一眼齐璟琛,好嘛,其实不太生气的样子,应该没事。

高德忠忍住笑,若云美人再小几岁,他真会当皇上是她爹在管教

桌山一道珍珠荟萃被夹了两遍,高德忠直接喊“撤”,美味佳肴从云绾容眼前撤走了。

云绾容那个纠结啊,皇上百年难得发善心让她不用伺候坐着吃饭,菜她还没动呢就被撤走了。蹭皇帝的饭,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么

她望向高德忠,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高德忠扛不住,干笑道:“云小主有何吩咐”

云绾容幽幽不做声。

齐璟琛想笑的,但多年习惯没让他笑出声,淡淡吩咐:“高德忠下去,这里让云美人伺候。”

云绾容大喜,皇上,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高德忠犹豫一下,想起以往不顺皇帝心思的下场,心惊肉跳地退下,眼神不时瞥向云绾容:云小主,得用心服侍,眼珠子别掉肉上了啊。

高德忠带着一干人等退下,云绾容喜不自禁准备动筷,孰料齐璟琛凉凉来了句:“你就这般服侍朕”

云绾容筷上鲜虾啪嗒掉了。

得,白感激你了

她学着嬷嬷先前教过的规矩,换了公筷往皇上碟子夹菜,腆着张笑脸:“皇上,您吃。”

齐璟琛深深地看她眼,来了句:“笑得真恶心。”

云绾容表情一僵,好想将汤泼他脸上啊咋办

她忍住了,脸皮再次历练厚了几度:“妾身不笑。”

她瞧齐璟琛眼神往不远处的鱼上瞟了眼,赶紧的夹过去。皇上有眼光啊,妾身盯着这条鱼好久了

见他似乎挺喜欢的样子,云绾容又加了两三筷,什么规矩,在填饱肚子前都一边去吧。

齐璟琛眼角抽了抽:“不必了。”

“皇上不爱吃”云绾容睁大了桃花眼,尽是迷惑:“我瞧着皇上喜欢啊。”

为了早点喂饱这厮好上桌吃饭,云绾容也是费劲心思,嘴边唠叨手下动作不停:

第46章 云美人,你怎么看?

“妾身说句斗胆的话,皇上辛辛苦苦管天下,连口腹之欲都满足不了也恁没道理。妾身区区女子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在平常百姓家,没有什么比丈夫吃饱喝足更重要了。”

云绾容笑意盈盈语气轻柔,动作专注,好像干着天大的事。齐璟琛执筷的手微顿,倒没说其他。

一餐饭下来,让云绾容最欣慰的是皇上不挑食,见他停筷,内心居然冒出种终于将儿子喂饱了的感觉,坐下扫荡。

云绾容进食的动作优雅,但下著速度之快让人咋舌。齐璟琛心血来潮没离席坐着看她吃,那人脸皮也够厚,被人盯着还吃得那般欢。

见她又添了一碗饭,齐璟琛眉心一跳,嘲笑道:“云美人,没想到你还是个饭桶。”

你丫的才饭桶要怪只能怪碗太小。吃人的嘴软,云绾容瘪瘪嘴找了个十足正经的理由:“皇上不许笑话,妾身在长身子。”

可不是,十五岁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不就应该吃饱

齐璟琛眯眯眼,视线掠过她挺挺的胸,了然点头。

等两人用毕晚膳,高德忠领人进来收拾,看着没剩多少的菜直发愣。发生啥事了就算皇上每道菜不过三地尝一下,应该还有不少剩吧

齐璟琛嗤嗤地瞥一眼云绾容,阴声怪气道:“云美人,胃口够大”

云绾容一噎,险些被刚进喉的饭哽住。皇上,这里头你的功劳不少好吗破了规矩黑祸我来背咯

高德忠恍然大悟般点头,怪不得之前皇上扣了熙华宫的膳云美人那般幽怨,原来是这样

见高德忠一副了然样子忙活,齐璟琛嘴角勾起抹笑意,转瞬即逝。

从此之后,皇上就爱上了让云美人服侍用膳,后宫女子皆猜不出缘由,不过云美人能吃的消息,却人人得知,不过此乃后话了。

用了膳,皇帝没让云美人回熙华宫的意思,高德忠机灵地让含笑送来衣饰等物,让她在乾和宫这边暂且候着。

吃得心满意足的云绾容份外会卖乖讨好,给皇上捏腿捶肩好不忙活。美人在侧,皇帝心神一动直接将人压倒,顺其自然来了场酣畅淋漓的妖精打架。

高德忠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守着门数星星。

翌日,云绾容睁着惺忪睡眼起来,身侧没人,估计是上早朝了。含笑听到声响进来伺候,凛神垂眉不敢四处乱看,内心激动不已。小主睡到乾和宫来了,可见荣宠正盛,看后宫女人和云府还敢小瞧小主不

“小主,奴婢伺候您起身。”含笑道。

云绾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点点头,问起昨日凉音殿的后续。

含笑带来了个不大不小足足以人心塞又心寒的消息。

玉儿死了,因伤势过重,尽管太医出手最终也没能救回来。

瓶儿也死了,隐瞒婚约之身小选进宫、诬赖主子,心机过重,被执杖邢死于棍下。

因唯一目击证人玉儿的死,云充容云君柔虽被质疑但没直接证据,仪安宫里找不出有利的人证物证,无奈定不下罪,石膏一事成了悬案。

云绾容沉默了半晌,云君柔,说她本事好还是说她运气好不过估计最失望的是皇后和贤妃了,几人之间有最利害的直接关系。

云绾容将此事暂抛脑后,洗漱完毕打算回熙华宫。不料刚走到门口,迎面撞见下朝的皇上,一声伺候更衣,又把云绾容叫了回去。

含笑到高德忠站着的那地等候差遣,高德忠暗赞,好识趣的丫头,要知道皇上最不耐烦别人进他地盘了。

云绾容为他换上常服,那边已经将要批的奏章弄过来了。看来皇上没去御书房的打算,云绾容走不了,便到身边替他磨墨。

“云美人,今日居然这般安分。”齐璟琛看着看着无头无脑来了句。

云绾容还沉浸在玉瓶两人死了的消息里的,心情有些低落。怪不得人人拼命往上爬,下层的人永远被上层的踩,自己又能爬到哪一段位

“皇上,妾身一直很安分的。”云绾容闷闷道。

云美人不蹦跶,齐璟琛反而不习惯了,想起不早前高德忠禀告的消息,眉头一皱,眼睛冷冷地撇过含笑,方皱眉说:“装个死样给谁看,那些事情还落不到你头上。”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皇上您啥意思,是事儿不用我管才落不到我头上,还是玉瓶二人的下场落不到我头上。

秉着无比大的自恋心,云绾容直接无视了前者,照齐璟琛目前对她的态度,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皇帝亲自开金口,云绾容心踏实不少,淡定地继续磨墨。

齐璟琛将一奏章扔到云绾容怀里,在她傻愣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在椅背上揉眉心:“念。”

朝上那群老不死的,够闹心

高德忠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上次他偷瞥一眼折子是什么下场来着云美人居然能拿来看

念奏章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云绾容打开看完,才念道:“皇上,淮州巡抚上的奏:淮州地沃民富,越来越多的土匪圈山为王,百姓商队频繁被劫,求管管。”

见他没有动作,云绾容漫不经心加了句:“那里不是有官府吗种地的百姓每年交税能有多富,这种富庶之地,收入差距往往一年大过一年,贫者更贫富者更富。这巡抚,说话不用负责的”

高德忠就差竖起大拇指,可不是,他老家在江淮之地,官商明里暗里勾结,老百姓一年辛苦所得大半数上交税赋,苦得要命。

但是云美人,你说话酱紫简单粗暴真的好吗这是奏章啊奏章,皇上准你评论了

下一刻高德忠的眼眶都要惊脱了,只见齐璟琛淡淡地来了句:“云美人所说有理”朱砂一批不知写了啥,折子被归置到另一边了。

云绾容又拿起一份,展开一看额上顿时黑线,怪不得皇上突然要她念奏章,原来在等着呢

“皇上,御史上的折子。”云绾容压住蹦跳的神经:“御史参云府一奏,云大人的儿子云临风纨绔风流,近日擅闯民宅欲强抢良家女子,求定罪。”

齐璟琛意味深长地笑了:“云美人,你怎么看”

第47章 撕破脸皮

“皇上,御史大人说的是不是妾身兄长看上了宇文家姑娘的事”云绾容想想,照云临风不着调的性格,真做得出这种事。但云书缜一早收到风声居然没能管住他,真是

“云美人何处听说来的”

云绾容倒不相瞒:“妾身姐姐告诉妾身的,听姐姐意思,似乎想撮合这桩亲事。”

齐璟琛冷冷哼声,云充容当然想了,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昨日降她位分,多少与这件事有些关系。别以为朕不知道,不该伸的手就别伸,小心朕给剁了

云绾容不清楚云君柔昭媛一位被降的缘由,不过猜测多数是不安分守己落得的下场,便说:“皇上问妾身怎么看,妾身也知道。不过妾身在闺中时听说宇文小姐是个秀内惠中的姑娘,性子温和怕管不住大哥跳脱的性情。”

云绾容和云临风的交情不深,见面点头的情分,如果不是他对絮儿有几分真心,估计云临风都不会理她。宇文府是百年大家,会看得上云临风

不过有一事蹊跷啊,云绾容想了想,没忍住问:“皇上,照理今年选秀宇文姑娘年纪正好,为何没进宫参选”

齐璟琛不以为意道:“宇文堇求到朕跟前来,不过是个女子,不情愿的朕还不屑纳进宫。”

云绾容顿时忧桑了,瞧,这就是别人家的大哥和规定对着干的事也敢求到皇上跟前来,只能说宇文姑娘实在太幸福。

想想自己唉,算了,没人家的命,就好好走自己的路。

皇上将事情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其实当初应承宇文堇后,太后皇后那边异议声极大,不过被他强行压下。总归是一国之君,太后也拗不过他。

“可有喜欢的嫂子”皇上突然问道。

云绾容怔了怔,嫂子云临风没娶妻哪来的嫂子她转眼一想瞬间领悟,皇上,您该不会想着给云临风赐婚吧

云绾容大惊:“皇上,莫要糟蹋了人家好姑娘。”

齐璟琛凉凉地瞥她一眼,嗤声笑了:“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大哥是上不得台面的。”云君柔就不知好歹,认定了自己弟弟会改正。你以为说了朕就会信你的空口白话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何况还是烂疙瘩赖皮狗

云绾容无语,她什么话都没说。她见齐璟琛朱砂批复,意思是此事不成,心中有了计较。

还好没猜错皇上的心思。

不过云书缜是要罚的,教子无方、身为朝中大臣明知国法却过分纵容小辈,罚他半年俸禄;至于云临风,若再不改直接扔军队磨练。皇上旨意下来,估计云府会安静一段时间。

此事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云绾容知道这是周旋朝臣的帝王之术,算给云府一个警钟,但若再有下次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云绾容又将其他奏章念了,陪着皇上用罢午膳,才被放回熙华宫。

熙华宫里人人喜气洋洋像过年一般,刘公公带着徒弟哈腰舔脸跑到跟前求差事。云绾容不耐烦应对奉迎之辈,揉揉太阳穴将他们挥退。

金缕自被怀疑,伺候主子愈发仔细小心,俨然有痛改前非的兆头。云绾容很看好勤快少话的小满,见她将窗前茑萝花打理好,交代含笑亲自带她。

后宫相安无事又过了一日,转眼晚膳时分。

皇帝原本考虑要不要到熙华宫用膳,不料太后派人来请,让他到寿安宫用膳,齐璟琛只得作罢。

寿安宫一如往日,殿内熏着淡淡檀香,宫女太监轻手轻脚动作伶俐布上菜肴。

皇帝面无表情地沉默吃菜,太后见他给脸,满意地点头,让宫女呈上专门给皇上炖的汤:“皇上平日辛劳,哀家让汀兰丫头亲手熬的,皇上尝尝。”

齐璟琛掀掀眼皮,难怪请他过来,原来又在帮许汀兰打主意

见他将汤喝了,太后心中大定,貌似随意聊道:“皇上似乎很喜欢云美人也对,挺可心的人儿,哀家瞧着也稀罕,不如让她多来寿安宫陪哀家说说话。”

齐璟琛淡声道:“母后,食不言。”

太后一腔子话还没说,被生生挡住,埋怨皇上性子何时开始变冷了。

“你既不喜欢听,哀家便不说了。”太后叹气:“寿安宫太安静,哀家一个人闷得很。尤嬷嬷,让兰婕妤过来陪陪哀家。”

尤嬷嬷清楚太后心中那点打算,暗自无奈只得去了。太后年纪越大越糊涂,不如年轻时那般通透,如今处处跟皇上对着干,能有何好处

她是下人,不能说主子什么,唯有无可奈何地去办。

齐璟琛喝了那汤,小坐一会,只觉得胃里发暖,刚开始挺舒服的,后来渐渐觉察不对。那股暖流随着血液周身流动,最后齐齐汇聚在一处,居然情\欲渐生。

齐璟琛脸色黑透身子绷紧。

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想到堂堂太后居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齐璟琛当场面如凝霜“啪”地捏碎了漱口的杯子。

伺候用膳的宫女太监不明就里,只见到皇上突然变脸,全都心惊胆颤地跪下。

“太后,好啊”齐璟琛起身,目光似渗冰般寒冷:“看来朕待你太宽恕了”

“皇上你什么意思,居然如此跟哀家说话。”太后也蹭地站起,面色凝肃。

“别拿朕的忍耐不当事儿”齐璟琛周身气势阴深深极为骇人:“高德忠”

“老奴在。”高德忠忙不迭上前,生怕慢半分惹到怒火中的皇帝。

不知许汀兰是不是早得太后吩咐,没一会便被带过来,正巧看到皇上与太后见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状况外的她犹豫着行了礼。

齐璟琛见来人,冷意更甚,眼里深深嘲讽毫不掩饰,也不管高德忠了:“来的正好,兰婕妤,将这汤给朕喝了”

许汀兰看向桌上大半盅的汤,面色发白,不敢上前。

“高德忠,给朕灌下去”

高德忠吊着胆子上前,捧起汤盅,道:“兰婕妤,您还是喝了罢,免得咱家动手不好看。”

第48章 想要的,直接问您要

“皇上,你堂堂皇帝如此随心行事,居然这般落哀家的脸面”太后厉声呵斥。;;;;;;;;;;;;;

“脸面你跟朕谈脸面”齐璟琛冷光嗖嗖落在太后身上,嘲笑道:“太后你还有这东西”

“你”太后被气得身子发颤,指着皇上说不出话来。

“别想装无辜当作不知道汤里有何物,原本念你养育之恩不曾防备,不料你如此让朕失望今日为了子嗣做下这等事,明日为了许家是不是同样能下毒害朕”

齐璟琛声声质疑,把太后呵斥得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好不精彩。

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胆子都吓破了,跪在地上血色全无。再笨的人都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一二,太后给皇上下药了

太后居然做的出来他们真倒霉,赶上今日当值,知道辛密之事怕小命不保了

“兰婕妤,是想朕亲自喂你”齐璟琛对许汀兰的厌恶可谓到了顶点。

许汀兰颤抖地接过汤,喝了几口喝不下,皇上一个眼色使来,被高德忠强行灌了下去,汤水落在衣裙上,她被呛得直咳嗽,好不狼狈。

太后强撑着腰杆面对皇上的敌意,许汀兰心里发颤扑通跪下:“皇上,都是妾身的错,您不要冤枉了太后”

“朕冤枉了她”齐璟琛眯起眼,一脚踢开欲抱他大腿的许汀兰,冷笑道:“就你这道行能在寿安宫耍手段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皇上。网”许汀兰留着泪辩驳:“妾身自知没本事,便利用太后对妾身的仁慈,妾身只是想”

“鸭子死了还嘴硬”齐璟琛怒火烧到顶点,扬手朝许汀兰身前砸了青瓷平壶,瓷片碎一地溅起时割破了许汀兰细腻的脸蛋,厉声道:“将兰婕妤给朕打入冷宫至于太后,送去护国寺,好生为我昱国百姓祈福”

许汀兰双脚一软,瘫倒在地。

高德忠心中巨惊,皇上与太后,终归是撕破了脸皮。

后来高德忠偷偷弄走汤里剩料才得知皇上震怒的缘由,那汤原本正常,没加害人的东西,但几道助阳的药材悄悄被添了进去,分量不多,不料几味药力相扶,功效大涨。

皇帝本就是年轻体盛的热血男儿,汤进肚中,刚开始无事,慢慢的药效就出来了。

这种事丢尽了男子自尊,何况是九五之尊,生性本就善疑多变,不赐死已经手下留情了。

要说真是太后所为高德忠不认为在后宫沉浮大半生的精明太后会做出这等不经脑的事,皇上恐怕是以此为由与太后将矛盾搬至台面。

高德忠摇摇头,皇家的斗争,不是他一个阉人能管,如何服侍好皇帝才是他每日该想的。

而云绾容很纳闷,她用完晚膳正打算洗浴,就见皇上脸色黑沉地大步进来,疑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直接扑倒了。

那厮如比往日还要生猛,若不是昨夜刚经一场妖精打架,云绾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几个月没碰女人了。

感受到皇上的不正常,云绾容努力配合着,偷偷回想了下皇上从哪处过来,看样子又该有人遭难了

云绾容惊觉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走神了,这厮知道肯定得让她好看啊云绾容忙不迭的拉回心绪。

宣欲过后的齐璟琛浑身大汗,搂着同样香汗淋漓的云绾容,却不觉得黏腻难受。

齐璟琛大掌抚过她的发丝落在纤细的玉颈上,多娇弱的东西啊,只要他一使劲就能弄死她。

想起年幼是也曾真心待他的太后,如今为了许家便能做出那般事,后宫女子又有几个是付了深情的

他眼眸暗光流转,如夜色中最幽深的潭,声音带着放纵后的沙哑:“云美人。”

云绾容轻轻抬头看向他,眨眼疑惑看他。

“若朕死了,你陪朕去罢。”

云绾容:“”皇上,你受了什么刺激,大晚上的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好吗

想到枕边人进来时就不对劲,云绾容掂量着轻柔道:“皇上别说晦气话,可是遇见不顺心的事不过绾容什么都不懂,跟着皇上陪着皇上就行了。”

齐璟琛目光幽深:“就没有想要的”

怀中女子娇俏一笑,桃花眼如春风沐过多情而妩媚:“应该有的吧,不过妾身还没想好。妾身想要什么,直接问皇上要,好不好”

好,只要不是百般算计,想要什么朕给你又如何齐璟琛心底突然冒出这句话,把自己都给吓到了,眼睛一闭当作没听见。

云绾容不见他有回应,郁闷的看他,皇上你真别扭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夜里云绾容眼神晶亮晶亮的,毫无规矩直接扒到齐璟琛身上:“皇上,妾身想到了,乾和宫殿前几株紫色的花长得可好看了,赏给妾身好不好”

被压的人往她臀上就是一巴掌,呵声道:“下去敢爬到朕身上,没规矩”

云绾容瘪瘪嘴,不给就算,赶明儿偷偷去摘了。

皇上嘴上不饶人,但这回却顺了云绾容的意。翌日,跟着高德忠当差的王保全亲自将十余盆珍稀奇花送来,其中就有云绾容昨夜惦记的。

云绾容大喜过望,让小满挑了合适的地方移栽到外头。

太后被送走了,前几日人人看好的许汀兰也毫无征兆地进了冷宫,后宫中一片哗然。

骤然生变,皇后都来不及辩护,人已经被皇上送的送罚的罚。皇后不知该如何跟许家解释,在加上后宫琐事颇多,顿觉一个透两个大。

云绾容无疑是好运的,作为头一个留夜乾和宫的妃嫔,若放往日定被一人一句酸溜溜的话淹死,如今正赶上这事,风向生生转了。

唯一明里惦记的估计就剩云君柔,虽然被贬充容还是二品,能继续在仪安宫主位住着,但宫女太监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视,这让她好生懊恼。

喜乐忧心地望着又摔了玉钗的云充容,斟酌劝道:“主子,皇上定是因少爷之事迁怒了您,不是真不喜您。”

云君柔深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口翻腾的恼怒:“听说熙华宫那位愈发得宠了”

喜乐不敢点头,生怕惹主子不快,云美人如今风光无二,没人敢比呢。

第49章 传信出宫

“行了,别小心翼翼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云君柔烦躁地起身走来走去:“你备礼送到熙华宫,就说我这当姐姐的牵挂着她。”

“主子想送何物过去”

云君柔想了想,想不出云绾容喜欢什么,她对这个庶妹的了解太少了:“你看着办,金银珠宝拿的出手的随便挑一个。”

喜晴也在殿内,对她的话不太认同,犹豫劝道:“主子,您上次让奴婢送去的海棠云小主似乎挺喜欢,估计云小主爱花草之类,而且”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作甚”云君柔烦着呢,喝道。

喜晴瑟抖下身子,硬着头皮道:“而且云小主如今正得宠,主子您往日不同她多往来,如今过去,怕后宫会传对小主不好的话”

云君柔一巴掌扇了过去:“好你个喜晴,认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我与云美人本是姐妹还在意那些真让人笑话”

喜晴委屈地闭嘴,她不如喜乐得主子欢喜,都说忠言逆耳,每次主子不仅听不进她的话,最后还落下罚骂。

喜晴心寒了,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劝说了。

喜乐赶紧递上茶盏,给云君柔顺气:“主子莫恼,喜晴嘴笨不会说话。如今太后刚刚被送离宫,宫里头还不知情势如何呢,主子想去熙华宫,不妨再等两日。”

云君柔听到喜乐这般说觉得顺耳,略微思忖才点头。看来是她急过头了,熙华宫那边先不去,但云府却一定要先送去消息,让父亲帮自己一把。

云府。

自从将云绾容送进宫,云陈氏没了花心思调教云绾容的任务,清闲不少。

人一清闲,要么懒着要么就找事。云陈氏属于后者,突然无事可做,就狠狠管起家来,顺道寻寻府里几位姨娘的麻烦,满足下作为正妻的虚荣心。

这日,云陈氏收到云君柔私底送来的信,惊喜不已忙不迭地展开看,看着看着脸都绷住了。

信里说她的宝贝女儿被降为充容,皇上因云临风行事迁怒与她;而原本送进去做帮手的云绾容,得了宠却没一次帮过她,眼睁睁看她笑话。如今皇上不来仪安宫了,就算娘亲求到得子的灵药,自己用不到。

云陈氏既为女儿忧心,又恼云绾容不会来事,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

等云书缜回来,云陈氏便将书信递过去,咬牙切齿道:“看你那好女儿,光吃饭不做事真是白养她了”

云书缜知道云陈氏说的是云绾容,皱皱眉头道:“如今绾容进宫还没一个月,地位不稳别操之过急,不然两头皆输。”

听云书缜如此解释,云陈氏更暴躁了:“我女儿如今被贬充容,不知在受着多大委屈呢,那小贱蹄子反而好吃好过还得皇上关心,凭什么果然是秦姨娘生的,一路货色,尽会勾引人的狐狸精本事”

云书缜对她满口粗言很反感:“满口混帐话,绾容也是你的女儿都是你将风儿宠着,哪户人家姑娘不能娶,偏要娶宇文家的,这下你满意了”

“老爷你是在怪我我能不急吗,你以为今年进宫的就只有云绾容别忘了满一个月后还有秀女送进去云绾容这时不帮着柔儿,等以后有没有继续得宠的本事还不知道”云陈氏怨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个得过且过的无用之人,呆在参知政事的官位上许多年没进一步,明明女儿有本事,却不去争争那最风光外戚的位置。

“简直是妇人之见你给我安静呆在内院,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云书缜直接命令:“若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哭的地方都没有,你真当皇上是傻子以后信也不能频繁送去,被发现对柔儿没好处”

不帮她也就算了,连信都不能送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出事,她安排在宫里传信的人机灵着呢,哪是这般容易被抓的。

云陈氏哼声,转身回去。不管她的女儿她不疼还想谁来疼,就你那左摇右摆没主见的性子,她不管女儿就真没机会了

云陈氏回到院中,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错是云绾容袖手旁观,居然敢作死偷懒也不想想秦姨娘还在府上

“嬷嬷你来,秦姨娘这两日不是染了风寒吗,多大点事还把参汤喝上了。去,将东西都撤了,等下本夫人写封信,你偷偷送去柔儿,莫要被宫里的人发现了。”

嬷嬷二话不说去办了。

云绾容还不知云陈氏的打算,今日一整日呆在熙华宫里,伏案作画。

含笑在身旁磨墨,不时往画上看一眼。听说小主做梦了,想将梦见的东西记下来。小主就喜欢干些莫名其妙的事儿,梦里的东西,能记得清

“小满,本小主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云绾容一边低头作画,一边问道。

小满如今由含笑亲自带着,学着到屋里伺候的差事。她见小主问起,急忙回话:“奴婢已经将醉心花摘了下来,就等日头晒干。”

“等干透了,你将它碾成粉末,越细腻越好。还有,再摘些进来,用药杵舂成汁,待会本小主要用。小心些,莫要沾染到身上。”

小满下去办了,看着眼前长势极好的紫色花儿,心一狠又采下几朵。小主说了,回头几日新的花就能长出,小主肯定有大用处,别舍不得。

那几盆紫花便是齐璟琛送来的,昱国人叫它醉心花。云绾容在乾和宫见到时就动了心思,要知道这花搁现代,叫曼陀罗,她找了好久找不到,在齐璟琛赏下的本草集注上也没记载,她曾一度以为这花不存在。

云绾容笔下速度不减,线条勾勒纸上出人形。含笑看了看,好像是个女子。

等云绾容将女子侧身时的面容画下,含笑磨墨的手一颤,心中惊跳:“小小主,你”

“看出来了”云绾容添了几笔,女子的形象瞬间生动起来,又在旁侧画了景。女子立在树下,似在往前走时听到了呼唤般蓦然回首,纤细的身影、柔和的侧脸,跃然于纸上。

含笑嘴唇微噏,颤音道:“小主,这是二小姐”

第50章 帝王心计

云绾容点头。;;;;;;;;;;;;;;;

等墨干透,小满已经舂好花汁,紫色的汁水装在白瓷瓶里,妖艳而蛊惑。云绾容接过花液,见小满双手干净没沾上,才放心挥退屋里人。

等人都走了,云绾容不知往汁液里添了什么,然后就去用颜料为画上色。粉色的桃花开得热情而灿烂,风吹过,花瓣纷扬落下。女子一袭轻纱用花汁染紫,色泽自然毫不违和。

云绾容放下笔,凝视着画像微微出神,许久将画卷好搁置。

过了几日,云君柔亲自来了熙华宫,让宫女将搬来的花放在一处,笑吟吟地拉着云绾容说笑:“妹妹最近可有吃好,听母亲说你在府上补身子的药从不少,这些时日有没有乖乖喝了”

云绾容看了眼角落了的花,秀眉蹙起,含笑一见小主这表情,以为花有不妥,让人全搬到外头去了,心里想:云充容今日不知过来作甚,无事献殷勤,别又在打小主的主意。

云绾容让小满上茶,笑道“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想念妹妹,便过来看看。”云君柔呷了口茶,看了奉茶的宫女一眼,道:“这宫女是谁,怎么不见金缕跟前伺候”

“这是入宫是拨来的,叫小满,金缕去了尚服局,刚巧不在,姐姐找她”云绾容轻轻笑着。网

“无事,姐姐只是觉得金缕那丫头挺顺眼的,便记住了,随口一问。”

“姐姐既然喜欢,不如带回仪安宫妹妹这里人手也够的。”

云君柔能不知金缕的身份吗,两人都一清二楚但都不会挑明白,干笑道:“不必,姐姐怎好抢了妹妹的人,姐姐也是瞧小满是个手生的,不如老人用着顺手,才说了说。”

“哪个老人不是从毫无经验的小宫女历练成的,照姐姐的道理,新人都没人用了。”云绾容可不吃这一套。

云君柔自知说不过她,暗骂一声云美人说话何时变得如此圆滑,转了话题道“昨日母亲来信,云府一切安好,母亲甚是挂念妹妹。”

云陈氏的挂念,她可受不起,云绾容道:“不知秦姨娘可好”

“好着呢。”云君柔眼中闪过痛快,再得宠又如何,还不是有短处被她拿捏着。她怕多说秦姨娘的事会引起云绾容的怀疑,便说:“姐姐往日疏忽了对三妹的看顾,三妹不怪大姐吧”

见云绾容摇头,云君柔又说:“姐姐脾气有点大,还请妹妹莫放心上。皇上这些日过来,可有说起姐姐”

云绾容想,我与皇上两人相处甚欢,她傻了才会在皇帝面前提其他女人:“姐姐,不瞒你说,皇上不太愿意让妹妹掺和到后宫的事里头。”

“我是你亲姐,自家人算不得是六宫中事。”

“姐姐可是有事相求”

求云君柔微滞,勉强一笑:“你我姐妹二人,说求字太伤情分。如今姐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等皇上来熙华宫,想让你帮姐姐说几句好话。”

云绾容摊摊手:“若皇上不来呢”

“以妹妹姿色,皇上怎会将你忘记。”云君柔胸有成竹:“如果皇上能到仪安宫坐坐,解开与姐姐的误会,那便更好了,姐姐定会念着妹妹的好的。”

云绾容心中冷笑,面色不露:“皇上可不是我指哪就去哪的人。”

“妹妹本事过人,定有法子。再过半年,絮儿该请女夫子识字了,姐姐让母亲留意个好的。”

云绾容又气又笑,云君柔的能耐就剩这点了不是用秦姨娘威逼,就是用云絮儿要挟,她语气也淡下来,说道:“妹妹试试,能不能成还看皇上,姐姐不能全靠妹妹。”

当然不能全靠你,你不过是当垫脚石的。秦姨娘和云絮儿果真是云绾容的软肋,方才推脱到头来还不是应了。云君柔寻回了信心,说话都染上傲气:“妹妹可要记住,后宫里头,还是要互相扶持才能走的远。”

“既然姐姐将来意道明,妹妹就不多留了。”云绾容端茶送客。

云君柔倒痛快,目的达成直接回宫,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旁边服侍的含笑气得心肝痛:“小主,你怎么就应了她。”

自个不得宠就打小主主意,没脸没皮,小主又不是欠她的

但有些人就认定全世界都是欠她的啊,没看云君柔多骄傲地离开云绾容嗤嗤讽笑:“应便应了,你以为本小主真会将皇上推出去本小主不是皇后,装不来谦让大度”

含笑一听,才知小主早走打算,放下心来。

檀青一整日不在熙华宫,云绾容给她派了差事,到了晚膳十分,才见到她的身影。

檀青含笑两人服侍完云绾容用膳,云绾容让含笑下去休息,唤檀青到跟前,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回小主,有些眉目。”檀青四周环顾,见屋里没其他人,才轻声说:“那日寿安宫屋里伺候的人全换了,不知去处。不过宫里私下传,好像是太后给皇上下药了。”

云绾容大惊,给皇帝下药,还要不要命了如果不是太后的身份,分分钟来个诛九族的罪名啊

想到皇上那晚床第间龙精虎猛的模样,云绾容倒抽一口凉气,看来下的还是这等上羞于齿口的风流药物

“身为太后,她手段不会如此拙劣,是不是寿安宫里头出了岔子”云绾容道。

檀青目露赞赏,感慨道:“小主真聪慧,此事最大嫌疑的就是炖汤的宫人,奴婢花了大功夫才知晓,那嬷嬷,恐怕是皇上的人”

虽然明面里大家都道是许汀兰亲手熬的汤,但谁不知道作为主子极少真的亲自洗手作羹汤,兰婕妤也不过是在一旁看看走个形式,便交给了宫人。

云绾容心里发寒,如果檀青的消息没错,那这场把后宫闹得纷纷扬扬的事,居然是皇上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云绾容震惊过后后背生寒,就便是帝王心计,把自己都舍进圈套也要达成目的。齐璟琛,心机何等的深沉。

第51章 五十步笑百步

云绾容让檀青收手不再查探,含笑见檀青出去,便进来了。

见小主望着檀青离开的背影凝思,疑惑道:“小主怎么了,可是檀青差事没办好”

云绾容微微叹气:“若没办好反倒无事,本小主叹她办得太好。”

含笑更迷糊了:“既然办妥不是件好事看来檀青本事不小,小主留她在身边以后能帮上忙。”

她最拿手的是打理小主的日常起居,却不善于打听各路消息,檀青更懂其中妙法,这样小主在后宫中也不至于两眼抹黑。

云绾容沉默半响,才淡淡道:“只怕本小主用不起,檀青是皇上的人。”

含笑惊诧不已:“小主如何得知”在檀青刚被分来熙华宫的时候,小主曾怀疑过,但最后不了了之,她还以为檀青出自乾和宫只是巧合,或者是有些人想蒙混视听呢。

云绾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经今日檀青回答其实不难看出来,寿安宫那日服侍的宫人都不知被弄到何处,可见皇上有意封压消息。依皇上手段,想封的消息岂是她们小小妃嫔能轻易打听出来的

况且有些东西宫女是不能说不敢做的,但偏偏檀青做到了,短短一日时间之内。如果是皇上授意,那便全能解释通了,檀青恐怕得皇上吩咐,才敢如此做。

说到底,一切都在皇帝掌控之中。

云绾容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皇上这人,你插眼线就插呗,如今还借此事让她知道眼线就在她眼皮底下,这种“你别作死蹦跶朕都能一清二楚”的赤果果的警告特么的好蛋疼

“那小主,咱该怎么办”含笑悄声问。

“就这样罢,此事莫要说出去。皇上的人在身边也未必不好,咱本无心去争不该有的东西,也不怕皇上看。”

含笑恍然大悟,也对,是她想得太浅显了。皇上身边的人在呢,如果有人想害小主,檀青在熙华宫里的肯定能看到事实,想冤枉小主就不容易了,如此想想反而是好事一桩。

含笑眼前一亮,赶明儿跟檀青好好处,处出情分来。她不求檀青能反叛了皇上,若心能往小主这边偏一点,那就好了。

如此一想,含笑也放开了。

此时小满满脸掩不住的欢快,捧着茶盏进来道:“小主,方才王公公来过,说皇上今晚来熙华宫,小主可要准备准备”

含笑一喜:“还用问,赶紧给小主备水洗浴啊,今个儿刚得的新衣裳让小主换上。对了,皇上可有说来用膳”

小满愣了愣:“啊奴婢不知,奴婢忘了问王公公呢。”

“你个蠢丫头。”含笑戳戳她脑门:“以后机灵点,王公公也是的,小满不问他也该说一声才对。”

云绾容笑看她两人,突然想起了先前作的画,还有云君柔送来的花,便道:“小满,你去将云充容送来的花搬进来,放在墙角下。”

小满嗳了一声便跑开了。

傍晚时分,没等到皇上过来,含笑便把晚膳张罗好,服侍小主用膳。等宫灯点上,夜逐渐深了,依旧没看见皇上身影。含笑小满有些担忧地偷看云绾容,皇上说来却不来,还是头一回,小主恐怕难过了吧

云绾容看看计时的刻漏,直接吩咐下去落宫锁,蒙头睡觉去。

含笑越发担心了,小主,您伤心直说,哭出来也好啊,别闷在心里憋坏了

忧心忡忡的含笑犹豫好长时间才鼓足劲进了里头劝说劝说,却见小主呼呼睡着。她伸手扶额,没心没肺的小主,白操心了

等含笑吹灯离开,床帐里,那双眼眸却睁开了,望着床顶帐幔发会呆,再次闭上。

第二日,含笑进来服侍梳洗时说,昨夜皇上到温充仪那去了,不过后来回了乾和宫。温充仪,人人都说不争宠的人,这是觉醒了云绾容绕绕垂在胸前的发丝,眼睛微眯。

去给皇后请安时没看见温充仪,听说身子不适告了假,那些个拈酸吃醋的讥笑温充仪矫情,服侍皇上一晚上,便装柔弱连请安都不来,谁不知那点事啊

皇后这两日因太后离宫之事心烦,说了会话便让大家各自散了。

林婕妤出来时脚步慢了,瞧着慢慢走过来的云绾容,仗着身份比她高,笑话起来:“昨夜等皇上到何时辰呀”

云绾容望过去,她好像没得罪过林婕妤罢说话如此之冲。

“姐姐在跟妹妹说话”云绾容好不无辜地看向她。

“不是说你说谁呢,昨夜可不是有人眼巴巴地盼着皇上么,结果皇上去了别人那。”林婕妤还来劲了。

云绾容嫣然一笑道:“姐姐没唤妹妹名字,妹妹当然不知你在说谁。是呢,昨晚妹妹等得可晚了,不过还好,不像姐姐每日每夜都盼着。”

路过的敏修容噗哧一声笑了:“原来云美人还是这般逗趣之人,林婕妤你也是,咱一年到头没留住过皇上的,就莫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林婕妤刷地扭曲了一张脸,心口血气直往喉间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睛死瞪着云美人。

云绾容那脸皮厚啊,还怕你拿这事说她笑盈盈地给敏修容见礼,装作意外地瞥向林婕妤:“哎呀,姐姐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敏修容满怀关切:“大热天的,不会中暑了吧也是,坤和宫里头置了冰块凉爽,外头大火炉似的,估计林婕妤那也热得很。”

像林婕妤的身份,冰块会有,但绝不多,敏修容说话暗里藏刀把林婕妤气得不轻。

云绾容乐了,论身份你的也就那样,比不过敏修容等人,不能顶撞;比脸皮你又太薄,说不过别人。看,作死自己了吧。

敏修容伶牙俐齿宫里人都知道,旁边人见着不过是看几眼便离开了,见贤妃似乎有事在等她,便跟云美人道声别便走了。

林婕妤还想发难,云美人挑眉等着,却不料贺丹娘余清妧两人此时走过来,道:“可要随我们走走咱一起进宫,更应比他人多几分情谊才是。”

然后云绾容便扔下林婕妤,跟着走了,林婕妤不知是气还是恼,直觉两眼发黑身体摇晃,身边宫女搀她回宫,结果走到半路晕过去了,请了太医才知真中暑了。

后来听说的云绾容惊讶,大早上的中暑日头还不是最火辣的时候,该说你什么好呢

第52章 妹控云临风

贺婕妤余充媛云美人三人往御花园方向去,贺丹娘眯眼看了下太阳,道:“入夏后一日比一日热,咱找个亭子坐坐”

“不如到浮翠湖,那有湖风,凉快。”余清妧道。

贺丹娘摇头:“浮翠湖虽美,但太远了,况且赏荷的人应该不少,咱说体己话的寻个幽静去处更妥当。”

余清妧也不愿撞见别人寒暄,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来到亭中,周边花草正浓瞧着清爽,云绾容放眼望去,皆是宫殿檐角,唯有一处小楼突兀耸起,好奇道:“姐姐,那是何处”

贺丹娘奇怪地看了绾容一眼,道:“妹妹不知那是听雨楼,就在熙华宫隔壁,小桃林中。”

云绾容华丽丽地囧了:“这是听雨楼妹妹在熙华宫看见的不是这个样啊。”

“当然不一样,听说此楼还是圣祖太上命人建的,四面八方看去,每一面看到的都不同,这便是匠人用心巧妙的地方。”余清妧温柔笑了:“原本小桃林是座宫殿,先帝嫌它挡住听雨楼,便拆了种上桃树。小桃林左边是乔婕妤住着的凉音殿,右边便是熙华宫。”

云绾容听闻不禁多看听雨楼几眼,赞叹工匠们的大智慧。

余清妧笑着看云绾容,转头跟贺丹娘说道:“听说丹娘与绾容妹妹家世代交好,你们从小认识”

“认识,不过长大了来往少了。”贺丹娘笑道。

云绾容听见她们说话,才回过神,嘻脸道:“妧姐姐是不是在取笑妹妹,京城谁人不知妹妹性情不好,都不敢让自个闺女与我深交。”

两人见她自我调侃的眼神,知道她并不在意,都笑出声来:“看久了才知道妹妹性子实诚讨喜着呢,全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咱三人一起就是缘分,以后莫要淡了才好。”

余清妧点头,想起一人道:“可惜孙妹妹没跟来。”

她口中的孙妹妹乃孙沁,一同进宫如今也是美人。云绾容见着贺丹娘余清妧两人会说些话,但孙美人沉默不言的性子,每回都是独来独往的。

只有已进冷宫的许汀兰,大家心知肚明都没来往的念头。

余清妧性格温婉好说话,虽然是充媛但没架子;贺丹娘有心在后宫结下一两个能说话的人,也放得开,三人倒聊的来。

说的正热闹时,贺丹娘瞧见亭外有男子往这边走,疑道:“这处怎会有男子进来”

余清妧闻言顺着贺丹娘的眼光望去,眼中露出惊喜:“二哥”

不等剩下两人反应余清妧已经起身朝余秉行跑去,云绾容贺丹娘无奈起身,这情形应该避讳开,但余清妧显然开心过头了,余秉行身边还有陌生男子呢。

不过余清妧的心情可以理解,一进后宫极少有机会看到家人,有些人甚至一生都呆在里头从没见过。

贺丹娘突然羡慕起来。

两男子越走越近,见云绾容贺婕妤要避开,余秉行拱手道:“两位娘娘,微臣二人是得皇上亲许过来的,不必紧张。”

云绾容噗哧一声笑了:“你就是妧姐姐的二哥妾身小小美人,担不起这声娘娘。”

余秉行耳根微红告罪,余清妧喜盈盈地问道:“二哥怎么来了,皇上也过来了”

“皇上有急事处理先行离开,高公公就在后头。二哥老远见到你,皇上便允了二哥来见你。”余秉行看向余清妧的目光带着欢喜亲近,他伸手想揉揉自家妹子的发,想起妹妹已经嫁人不妥当,无奈放手。

云绾容眼眸晶亮晶亮地看向余秉行身旁那人,有点印象。好像乔婕妤找她不痛快要她跪地那天,皇上身边站着的就是这人。

伴在余秉行身边的正是宇文堇,他望向云美人的目光闪出一丝惊艳,想起母亲交代,拱手问道:“在下宇文堇,这位可是云美人”

云绾容眨眨眼:“你怎知道”

“在下有幸见过一面。”宇文堇也想起那日,还是高德忠亲自告诉他眼前人是正的圣宠的云美人,浅浅一笑。

云绾容几不可见地打量他,宇文堇五官清俊仪表堂堂,应了那句“君子谦谦温润如玉”的话,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今个虽说是皇上应允两人过来,没准明儿抽起风来又计较了。

云绾容决定还是远离外男,想先行告退,贺丹娘也是这样的想法。

宇文堇一见,有些着急,道:“有一事,不知云美人能否帮忙”

“何事”云绾容惊诧,你我两人不熟,还能求到她跟前来

宇文堇已经开了口,便鼓起勇气说:“您可听说云兄一事舍妹性情与令兄恐有不配,您能否跟令兄说说莫要再”

“纠缠我妹妹”五字宇文堇不好说出来,但云绾容听懂了,敢情宇文堇以为云临风听她的话,所以冒昧求到跟前

云绾容明白事情始末,说道:“宇文大人,为兄性情你清楚,妾身的话未必听。”

若搁往日宇文堇还没有机会到云美人跟前来呢,今日难得皇上允许,宇文堇不想失去时机,正色道:“在下自知这样的请求实在唐突,但实在没法子,听说云兄对他妹妹的话会听进一二,所以”

“宇文大人,妾身明白你的意思。”云绾容没有为难他的想法,云临风那种渣渣,宇文堇能道一声云兄已经是莫大的尊重了,道:“哥哥的性情妾身清楚,说句实在的真配不上宇文姑娘,但宇文大人打听的消息恐怕有误,你可知妾身兄长有几个妹妹”

宇文堇被绕了进去:“云家三女,按年纪,云兄有两位妹妹。”

云绾容笑了:“那便是了,宇文大人不妨到云府试试。”

宇文堇吃惊,云美人的意思是,云临风听的是另一个妹妹的话

可另一个妹妹只有几岁大啊

云绾容看着宇文堇瞬间纠结的表情,不道德地乐了。一个人再渣,都会有心软之处,云临风好死不死是个妹控啊

至于为毛不是云绾容她打死都不会说是因为云临风曾得罪她被她阴了好几次后,再也不爱了

第53章 梦里人

宇文堇面露愁容,进云府有办法,但云絮儿虽小也是女眷,都住在内院呢,他一个外男如何进去

再加上年纪小小的姑娘,有些话她听的明白有一刹那他几乎认为云美人是存心为难他了。

云绾容知道此事不易,不曾将他变幻的眼神放心上。宇文堇此人,为了妹妹求皇上不让她进宫,如今又为了妹妹四处奔走,可见人品不赖。她笑道:“法子说了,宇文大人不妨一试。妾身没法见到絮儿,不然能帮您说上一二。”

宇文堇拱手致谢:“谢云美人提点,宇文感激不尽。”

“您客气了。”云绾容既不亲近也不生疏地行个礼,见余清妧那边说完,便一同离开。

此事云绾容没多放在心上,毕竟皇上的意思是不赞成云府和宇文府结亲。皇上也真奇怪,既然这样,又不把心中决定告知宇文堇,让他干着急。听说宇文堇还是皇帝近臣呢,皇上恁不厚道。

这两日阳光炙热,小满晒的醉心花干透了。午膳后,云绾容拿着装满碾成粉末的花瓣的小瓷瓶走进屋,展开之前画好的画,欲将花粉撒在上头。眼见粉末就要落下,云绾容觉得不妥,又收回手将瓷瓶盖上。

她眉心轻蹙,若有所思地把摸起小瓷瓶,最终放到隐秘之处,一道将画仔细卷好搁在某处。

“含笑,进来。”云绾容道。

外边的含笑听到声音,三步并两步进来道:“小主有何吩咐”

“服侍更衣,本小主到仪安宫一趟。”

云绾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冷声传进:“看来云美人是将朕的吩咐给忘了”

云绾容刚抬起的腿又放。

只见齐璟琛大步走来,高德忠就在门外,含笑慌忙见礼,暗道皇上啥时候过来的,自己刚才就在外头居然不知道。

“皇上怎么过来了含笑,快上茶。”

齐璟琛凉凉地看着云绾容:“云美人,你若敢过去,那你之后就留在仪安宫莫回来了”

云绾容瘪瘪嘴,不说话。

齐璟琛想起经过窗外时看到云绾容像卷起什么画卷,如今往案上一扫却什么都没发现,疑问道:“云美人方才偷偷摸摸看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朕看看。”

云绾容微惊,皇上见到她拿画了她揪揪袖口,闷闷道:“皇上不会想看的,皇上过来有何事,可要绾容服侍更衣”

齐璟琛挑挑眉,微眯着眼道:“云美人今日怎么怪怪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齐璟琛见她答,抬起她下巴才发现眼前人眼眶微红的委屈样子,心里突然觉得不舒服:“怎么了”

怪不得他觉得不正常了,原来是云绾容太安静了

“皇上说话不算数”云绾容撇过脸躲开他的手。

齐璟琛难得有耐心:“朕何时说话不算数”

“昨晚皇上说要来熙华宫的”云绾容揪着他一方袖摆。

含笑一听,惊出身汗,我的好小主啊,这种埋怨的话不能当皇上的面说啊

齐璟琛一顿,果真拧起眉,好久才松下,拦腰将她搂住往塌上去:“陪朕歇一会。”

云绾容也不是那般不知分寸的,方才的话不过是想告诉他昨夜自己等过他,若他以为自己好不伤怀吃他醋了那就更好了。

毕竟哪个女子遇见这种事不难过

不说人生如戏,只说后宫存活不易。云绾容见他那般神色,便知自己赌对了。

她不再说其他,乖乖解了他腰带脱了外衫,只留着件里衣,再看看自己,轻纱罩衫倒也舒适,便没换掉睡到里侧去。

含笑早已识趣离开。

躺了许久,云绾容依旧没有睡意,她见齐璟琛往日常皱着的眉头松下、呼吸均匀,只道他是睡着了,左右看看无事可做,便伸着纤纤玉手把不远处的团扇够来,轻轻为他扇着。

当皇帝的也不容易,一天到晚阴谋诡计累死个人。在后宫最大的靠山还不是眼前之人,吃饱睡好长命点才是正经啊,云绾容微微叹气。

感慨着的时候,齐璟琛眼眸不着痕迹地睁开又闭上,这会才是真睡了。

一睡便是半个时辰,齐璟琛醒来时云绾容还在给他扇扇,见他醒来

欢喜一笑道:“皇上饿不饿,可要用些点心”

俨然方才的低情绪不存在一般,她桃花眼中笑意盈盈,秋波流转。

“不必。”齐璟琛枕着臂没起身:“方才朕问你的问题呢”

云绾容呆了呆,歪着脑袋反问:“皇上问过什么了”

齐璟琛侧头看她,见她眼神真挚似乎忘了,便一巴掌拍她娇臀上:“什么画卷还藏起来,拿出来”

云绾容瞪大眼,好嘛,还被你看到了。她不情不愿慢悠悠地爬下床,将画卷翻出来递过去。

齐璟琛半坐在床上,打开一看,原来画的不过是个女子,面容瞧着有些熟悉:“这是何人”

“妾身的梦里人。”云绾容悠悠道。

齐璟琛睨她一眼,凉凉道:“一日不教训,胆子蹭蹭见长”

云绾容一听这语气,就知他要发脾气了,嘿嘿傻笑厚脸爬上床,不敢忽悠:“皇上,妾身没说谎,这是妾身二姐,妾身梦见便画下了。”

齐璟琛眉心轻拧二姐那不就是死去的云君慧“人已死,还画来作甚”

云绾容一听就知道他还记得她二姐,将画卷拿回手中道:“小时候二姐对妾身可好了,妾身画来留念。况且大姐那边不是安置个小佛堂了吗,大姐让妾身在那给二姐上香。妾身想着,牌位没有是规矩,挂张画像上去应该没问题吧”

齐璟琛目光暗沉:“从来没人破这先例,小小妃嫔还不够格在宫中留位上香。”

“那为何大姐却做得”云绾容一副吃惊的样子,转而抱着皇上胳膊扭着身子撒娇:“您是皇上嘛,既然大姐都可以置佛堂,皇上您就帮我将画送过去”

齐璟琛大手按住她乱动的身子,露出危险的目光:“云美人拿朕当挡箭牌”

云绾容睁大了无辜的眼睛:“皇上,妾身没那么阴沉,妾身这是光明正大呢,难道您想我耍手段偷偷塞进去”

齐璟琛又气又笑,用力掐了她脸蛋一把,也不知答应不答应。

第54章 云君柔急了

他起身坐在床沿边上,等了一会,见云绾容呆坐着没反应,伸手拎她过来,阴声怪气道:“这般没眼色,云书缜怎么送了你个呆子进宫,给朕穿鞋”

云绾容猛然被她拎起,身子不稳直接摔趴在他大腿,眼睛看向地上龙靴,脑筋一个劲地跳。

忍住啊,服侍是吧行啊,把你服侍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懂穿衣吃饭的东西,到时候还不由戳圆捏扁打不过他的云绾容狠狠咬牙阴笑。

齐璟琛感受到来自某人的邪恶气息,低头一看,却见到女子垂首为他穿靴时,露出了皓颈一段,垂落青丝在她小小脸上随轻风微微拂动,恬静安宁。

齐璟琛扫一眼无屋内,皱眉道:“今年的冰不是用上了吗,为何熙华宫不见”

云绾容抬头嫣然一笑:“皇上,是妾身没用。熙华宫位置好,凉快。左右窗打开,风能直接吹进,比用冰方便舒适。”

齐璟琛见此不说话,穿好靴便起身,随手披上外衣,拿过本书慢慢看。

云绾容赶紧起来收拾收拾自己,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斟茶给他,安静坐在一边眼巴巴看他。

那目光太热烈,齐璟琛掀起眼皮淡淡扫一眼:“看朕作甚”

皇上你好看啊云绾容不敢说这话,笑吟吟道:“皇上,姨娘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看住他”

敢情这就是你说的看住齐璟琛啪一声扔回书:“若朕不知,还当真以为云美人是个傻姑,瞧你那傻样”

你丫的才真傻,我这叫装傻充愣云绾容心中腹诽,目光扫向方才他看的书卷,原来是赏给她的本草集注。;;;;;;;;;;;;;;;

齐璟琛悠悠望着云绾容突然发问:“云美人,与温充仪可熟”

“给皇后请安时见过,没说过话。”云绾容实话实说。

“以后不必往来。”齐璟琛语气带着生冷。

云绾容虽觉疑惑但没问出来,乖乖点头。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照她看明明是帝王的心思更难猜,昨夜才就在温充仪那呢,今个说起她却无半分感情,不知昨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云绾容不知道,昨日傍晚时分齐璟琛便忙完打算来熙华宫的了,因在一条道上,皇上碰见了温充仪。

温充仪穿身月牙淡裙,怀里捧着新摘的荷花,眼神微微出神带着迷茫,齐璟琛便想起了在皇子府时的日子。

温充仪和其他侍妾不同,别人是官员为拉拢讨好他送的女儿,温充仪是当初的五皇子自个看上纳进府。当初的温充仪,就是眼前这般淡然而带几丝迷惑,如今见到乍然想起年少岁月,齐璟琛便留在那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他不急着离开,结果有些事便顺理成章了。

事毕之后齐璟琛觉得不对,再看那人便冷了心,于是淡然离去再无心思,便回了乾和宫。

原本挺好的一女子,为何也变成那般齐璟琛看着笑意嫣然的云绾容,觉得如果有一日连她都成那样,真的可惜,于是便有了方才那番话。

熙华宫让他觉得舒坦,所以他不管别人揣摩时常过来,云美人识趣得很,每每不会让他失望。

他瞥一眼云美人,抿口茶:“准备一下,明日随朕出宫半日。”

出宫

突如此来的转折让云绾容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皇上,您最好了”云绾容哪还有方才装傻样子,喜不自禁不知该如何表达,吧唧亲他一口。

用晚膳时,皇上依旧在熙华宫,他挥退高德忠等人,让云绾容一人伺候。

含笑目光别含深意地望向自家小主,那眼神估计在说,小主,能吃也要悠着点,别丢光了形象

高德忠却是知道云美人的饭量的,特意加多碗白饭,笑得老脸皱纹如菊花盛开,看得含笑想撞墙死了算。

“含小姑娘,能吃是福。”高德忠看她没眼看的样子,更乐了。

果然,等许久再进去收拾的时候,桌上东西吃的七七八八,云美人还意犹未尽地望着装芙蓉鸡的碟子。含笑流泪,惨了惨了,小主你一副饿狼盯肉的样子好丢人,要知道你才刚用过晚膳啊

云绾容幽幽地投去眼光,特么的只有她知道芙蓉鸡没一块进她肚子,还不能说好忧伤

估计齐璟琛有事要忙,吩咐她不必等了,晚膳后便离开直接去御书房,夜深时分才回乾和宫。

云绾容洗浴后准备歇息,却听闻小满禀告,仪安宫的喜晴有事过来。

云绾容淡然了,不用问都知是云君柔的吩咐。云君柔也真够急,大半夜的找上门,一晚上都忍不得

“见过云小主。”喜晴行礼,无奈道明来历:“主子让奴婢过来问问,交代云小主的事情是否办好了”

云绾容绕了绕胸前一缕发丝,笑问:“姐姐何时交代本小主办事了”

喜晴微微诧异,待看清她凉凉无波的目光时,心头微颤懂了她话中意思:“是奴婢的错,主子让奴婢过来问问,主子求云小主帮忙的事情,可有眉目”

云绾容多看了喜晴几眼,这丫头倒聪明。她耸耸肩无谓道:“说了,不过事情不乐观啊,皇上似乎不愿理睬姐姐呢。看,本小主说完,皇上都不留宿了。不过你别告诉姐姐,免得她觉得抱歉。”

云绾容忽悠的话随口就来,若不是今日含笑亲眼见着,估计都相信了她的话。

喜晴叹气,觉得云充容的做法本就不厚道,鞠礼道:“如此奴婢先行告退了,云小主您歇息罢。”

云绾容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小满送她出去。

仪安宫那边依旧灯火通明,云君柔就在座上等着,见喜晴回来急声问:“如何了”

喜晴摇头:“事儿不成,皇上不愿到仪安宫来。”

云君柔眉头一拧,似乎有点恼:“云绾容真有去说别是随口忽悠你罢”

被质疑的喜晴心头不痛快,但没表现在脸上,劝说的话她是不会再讲了,低头立在旁边不说话,心中替云绾容不平。求人还如此张狂,谁愿意帮你。

“哼尽管等着,娘亲不是说秦姨娘病了么,送信出去让娘亲好好照顾,别以为能离了云府逍遥自在”

“主子,这月传信太频繁了,恐怕不妥。”喜乐劝道。

云君柔嘭地砸了茶杯:“富贵险中求,一群没胆色的东西”

第55章 云美人,您自求多福喽

翌日,醒来的云绾容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中,皇上上早朝了,高德忠来过说早朝后便出宫。

皇上的打算是微服私访,云绾容去坤和宫请安时强压内心小激动,幸好今日请安并无大事,一干人等说说话维护着面子上的姐妹情,总算等得皇后放人。

熙华宫里。

含笑不断在衣裳里边翻找,进到宫里,新衣裳添了不少,但她找来找去都觉得不合适。

宫装样式华丽,既然皇上微服私访,总不能穿得花枝招展太张扬。含笑翻着翻着,瞧见了压在箱底的旧衣裳,眼前一亮。

她将裙裾拿出,左看右看,抚摸着衣裳上娇嫩的兰花绣纹,脸上挂笑心情极好:“小主,幸好这衣服还留着,穿出去不打眼。尚服局制的衣裳精致,有眼色的人怕会看出来呢。”

云绾容笑了笑,脱下宫装换了上去。

重新绾发髻,含笑在梳妆盒子里翻出玉簪子,配上蝶翠流珠钗,衬着小主笑意嫣然的脸,份外娇俏。

刚打扮完高德忠就来了,他如往日般笑眯着眼进到殿内,遣走了不相干的人,才说道:“云小主可准备好了”

“有劳公公走一趟,都准备好了。”云绾容起身。

高德忠打量眼云绾容的装扮,既不会张扬也不会太素,暗自点头,笑吟吟朝含笑道:“含笑姑娘留在殿内,皇上出宫一事要保密,云小主的行踪也得掩饰掩饰。”

“奴婢明白。”

“那云小主随咱家走罢,坐了马车出宫去。”

估计高德忠都打点好了,走的路安安静静没碰到人,两人走了许久来到一辆马车前。

第56章 皇上好大杀伤力

齐璟琛难得好心放过她,云美人害羞的时候,逗起来分外有趣。

弄干净了的云绾容对着脏帕子犯难,这东西让别人看见还不丢死个人了。她想塞到马车底下,又怕宫女收拾会发现;放袖口更不行,落地上了咋办云绾容咬牙豁出去了,干脆利索塞进胸口,拉好衣裳看不出半分痕迹。

马车突然传来皇上朗声大笑,外头的高德忠一个激灵瞄过去,我的乖乖,发生何事了这些年头一回听到皇上笑的如此开怀啊

马车内的云绾容好想撕了这货啊,居然取笑她齐璟琛笑意藏都藏不住:“原来云美人这般中意朕的东西。”

云绾容身子一扭不看他,理着凌乱的发丝,这种人越搭理越来劲

齐璟琛见她懊恼的样子,伸手取下她头上玉簪,半数青丝倾泻而下:“就这样,顶着个鸟窝,简直丢光朕的脸”

云绾容摸摸头发,放下来感觉轻松许多,便随了他的意。

“高德忠,还要多久”齐璟琛悠悠问道。

“回皇上,已经进了东街,约莫一刻钟便到。”高德忠提声回答。

东街云绾容一听,奇怪了,偷偷掀开车窗帘子一角望出去。东街乃官宦人家权势贵族府宅之地,皇上为何来这

很快云绾容就明白了。

马车继续走了一会便停下,高德忠亲自掀开车帘等候,云绾容第一个出去,下车抬头,朱红大门牌额之上赫然写着“云府”二字。

云绾容怔住了。

齐璟琛下了车,瞥一眼云绾容的反应,负手身后走在前头。;;;;;;;;

那边高德忠已经敲门,看门的小厮纳闷着明明老爷没约人,谁敢敲府上大门了要知道这是正门,平日都不开的。

“两位是”小厮打开道缝往外瞅,他扫一眼高德忠,估计是哪户人家的仆人;再打量齐璟琛,穿着富贵人家才用得的锦缎,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他在云府多年见过不少人,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位

此时云绾容回过神,掩住心中激动走到齐璟琛后头,眼尖的小厮一看,煞时愣住。

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进宫去了,那陪着她来的是想起高德忠说话阴柔的声音,小厮神色一紧,惊吓不浅,连招呼都忘了撒腿往里奔,大喊:“老爷老爷”

高德忠摇摇头,推开大门让皇上进去。

往里走了一会,云书缜已经匆忙赶来,满脑大汗要跪下行礼:“见过皇”

“云大人快起来,爷出来的事外人不知。爷出来了,没这般大的规矩”高德忠双手搀住云书缜,低声道。

云书缜连忙点头:“皇您里面请微臣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齐璟琛嗯了声踱步进去。

云陈氏没多久也赶了过来,听下人禀告说三小姐回来了她还不信,如今一眼看到立在皇上身侧的她,却没发现自个女儿。

云书缜见云陈氏居然胆敢一双眼直溜溜地往皇帝那边看。他暗骂声不知规矩的蠢妇,伸脚踢了踢她,低声呵斥:“还不给皇上和云美人见礼”

云陈氏没有诰命,见到宫中妃嫔理应行礼,但云陈氏不乐意啊,这死丫头一个月前还得给她磕头呢,如今却倒过来

云陈氏哼了声,朝皇上福礼后,对云美人敷衍了事。

齐璟琛眉头一拧:“这是云夫人”

“是是是,皇上可有吩咐”云书缜提心吊胆,不知皇上突然临门所为何事。

齐璟琛瞥了云陈氏一眼:“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云书缜老脸一白,直接瞪云陈氏好几眼,警告的意味甚浓。眼光短浅的无知妇人,等皇上走了必要好好治治你

云陈氏则吓得脸色青灰,脸上的粉都要颤抖下来了。

云绾容掩嘴偷笑,皇上好大杀伤力,不留情面的话她怎么就那么的爱听呢

“爷,妾身进去陪姨娘说说话好不好”云绾容揪着他袖摆摇啊摇。

齐璟琛很受云绾容撒娇这一套,那声爷更是叫得爱娇带痴酥酥麻麻绕到了他心里头,便点头让她去了。

云绾容喜得小脸红扑扑,眼睛晶亮晶亮分外热烈地瞅着他。

“怎么,舍不得离了朕”齐璟琛挑眉调侃。

云绾容心情太美丽,连毒舌的皇帝看起来都前所未有的英俊潇洒,闻言也不辩驳丢下皇帝咯咯笑着往里头跑去。

云书缜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浑身冒汗,三女儿真没规矩,但愿皇上别迁怒。

他见云陈氏还杵在那,急忙使眼色让她下去。

云陈氏正想从云绾容口中打听云君柔的消息呢,忙不迭行礼退下。

等她追上云绾容,脸一沉便呵骂:“居然敢跟皇上那般说话,怪不得皇上说你没规矩”

云绾容奇了个怪了,停下反问:“母亲别将皇上的话往本小主身上乱套啊,母亲你可不止我一个儿女。”

想起云君柔信中辛酸话语,云陈氏对不尽心帮忙的云绾容恨上几分:“呸本夫人就生了柔儿一个”

“那就是了,既然你说只有云充容一个女儿,那皇上的话自然不是在说本小主。”云绾容笑得好不娇俏,方才刚经了场情事的她更是眼角含媚,一双桃花眼风情万分。

云陈氏看她那面容就觉得扎眼,讥笑道:“怪不得得了宠,就你这狐\媚子的模样也不嫌骚”

云绾容目光一沉,笑意多了几分冷色:“都是母亲教的好,你不是说了,咱女子为妾靠的就是那身本事本小主可是时刻记着母亲教导呢。就不知为何母亲堂堂一正室,偏深深领会当妾的本领”

这些年云陈氏把她往妾的方向教,云绾容全当技多不压身,毕竟男子都好这一口。但如今你一副正经地来责骂我不够端庄,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云陈氏没想到这种话她居然说的出来,都替她脸红了,怒骂道:“幸好柔儿没学成你这样”

“是啊,所以大姐每夜独守空闺,母亲你就不怕她寂寞难耐”云绾容笑吟吟将她一军。

你女儿够端庄,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端庄大度的只需一人,那便是皇后

云君柔算什么东西

第57章 秦姨娘

云绾容的强硬和不对付的态度,让云陈氏大为吃惊,以前她说话云绾容哪次不乖乖听着受着便是烦了生气了,直接暴跳如雷,毫无心计如今居然懂得说话绵里藏针,真当进宫一趟翅膀就硬了

“好啊,还会顶撞长辈了没想到本夫人养出只白眼狼”云陈氏气得炸肺。

“母亲的话本小主实在不敢苟同,本小主不过说了实话。”云绾容冷冷看她一眼,抬步离开。

云陈氏被她的眼神震住,反应过来一把将要走的她抓住:“你要去哪,给本夫人站住”她还没问柔儿现今什么情况,岂能让小贱蹄子走

“云夫人,还望你注意规矩”云绾容甩开她的手,冷言道:“一个没品阶的平常妇人,还敢在小主面前撒野本小主照皇上的意思去看望秦姨娘,怎么,你有意见”

云绾容的眼神如冷刀子嗖嗖的射来,云陈氏心头突地惊跳。

远处赶来的嬷嬷见势态不对,匆匆忙忙上前拉开云陈氏:“哎哟我的好夫人,怎么还在这呢管家的让老奴来找您,皇上午膳留不留夫人你快去准备准备。”

云绾容淡淡看云陈氏一眼,甩袖离开。

“你看她你看她,那猖狂样我呸”云陈氏朝她背影狠狠啐一口。

“夫人,您别恼”

“你个老货,是不是也在笑话本夫人”云陈氏怒冲冲地瞪去:“本夫人不把那小贱人收拾了,就不姓陈”

“夫人,老奴岂敢啊。”嬷嬷忙劝道:“夫人,凡事不能干的太明显,面上不好看。三小姐如今得宠,皇上又还在外头。若三小姐吹吹皇上的枕边风,皇上把大小姐恼上了怎么办”“她敢”

嬷嬷叹气,夫人早被迷了眼,有些事情完全看不清。三小姐今非昔比,你以为还是那个无头无脑的闺中姑娘

“夫人,恕老奴多嘴。您不是想她帮大小姐夺了那位置吗,您可不能说话寒了她的心。她终归是云府的人,聪明人都明白皇上感情靠不住,秦姨娘和四小姐在你手上,她还能反天了去”

嬷嬷句句苦劝,却如一个闷雷炸在云陈氏身上。她望着云绾容去的方向,神色猛地慌张:“嬷嬷,快,快拦住云绾容莫要被她进了屋”

此时的云绾容已经进了二门,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却没勾得她多少动容,待远远看到秦姨娘的住处,脸上才露出浅笑。

云绾容急步走去,快一个月没见秦姨娘了,心里想念的紧。等进到秦姨娘的院子,房门前却守着两个婆子。

见到云绾容,俩婆子惊住,想到里头的情况,慌了起来。

一婆子上前,满脸的讨好谄媚:“三小姐回来了”

云绾容点头,微微皱眉:“你们守在这里作甚”

“是这样的。”那婆子眼中精光闪闪:“前些日府里闹贼,听说还会功夫。夫人怕姨娘这不安全,便派我俩守着。”

“那有劳两位了,让让,本小主要进去。”云绾容淡淡道。

那两婆子得了云陈氏的吩咐,哪敢让道。三小姐如今在宫中过日,便是得罪了人离得远没法拿她们怎么样;但云陈氏不同啊,她们都是在夫人手下讨活的:“三小姐,秦姨娘在屋里睡着,你这进去恐怕扰到秦姨娘。”

云绾容眼睛一眯。

正在此时,屋里突然传来咳嗽声,云绾容脸一沉:“你们这是不把本小主放眼里既然本小主身份低说不动你们,我唯有将皇上请来求你们开开门。”

那婆子脸色一白,什么意思,皇上也来了

云绾容冷笑:“不愧是云陈氏的人,够衷心啊。你们不想想,本小主进宫了,为何能回云府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让开”

两位婆子眼神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不安。她们守在此处,还没得到皇上已经到了云府的消息,不过从云绾容话语中猜想:三小姐肯定得宠了才有机会归家,哪知道她是皇上亲自送来的。

“三小姐,您莫要为啊”

为难二字还没说出来,说话的婆子已经被一脚踹到地上,捧腹哀嚎。

云绾容收回脚,眼中如凝冰般森寒,另一婆子吓得身子一颤,伸出来想拦云绾容的手生生顿住。

只听云绾容语气如严冬般寒冷:“都给本小主滚”

那婆子颤颤地扶起地上被踢的,逃命似的离去。

云绾容凝望云陈氏住处方向,冷冷一哼,整理方才情绪,挂上一抹笑意才进屋。

一进去,云绾容眉头紧紧拧住。屋里沉闷不已,弥漫着浓浓药味,还间夹着尿骚,令人做恶。

她迈步到窗前,嘭嘭地将窗全打开了。

“是谁”屋里传来虚弱的声音,话刚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云绾容心中一痛,快步来到床前:“姨娘,是绾绾。”

秦姨娘抬眼一看,眼中亮光乍现,颤抖地抬手,咳嗽突然加剧似要把整个废咳出来似的。

云绾容急忙拍着她给她顺气,许久见她渐渐止住,才起身想给她倒杯茶。

云绾容走到桌前,拿起茶壶晃了晃没声音。打开一看,别说茶叶了,半片都没看到,就连壶内都是干干透透没一丝水迹

云绾容握壶的手攥紧,手指指节发白,死死忍住将茶壶摔了的冲动

她深呼吸,姨娘病了,莫要吓到她。

床上又传来咳嗽声,云绾容转身回去。秦姨娘面色很糟糕,毫无血色的脸,眼窝内陷,唇干燥得起皮,整个人清瘦了许多。

云绾容心疼地摸摸秦姨娘的脸,触手一片滚烫。

心中怒意如烈火轰地燃烧,云绾容猛地站起身,刚抬脚衣裳却被人拽住。

秦姨娘双目含泪,声音嘶哑:“姨娘是不是做梦了,我的绾绾回来了”

“姨娘你没看错,绾绾回来了。”一声绾绾让云绾容眼眶蓦地红了,她柔声道:“姨娘先放手,绾绾给你去请大夫。”

秦姨娘没应,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好像怕云绾容下一秒就消失了似的。

云绾容无奈,长叹一气拉开她的手。

出了屋,云绾容唤了几声“来人”都没用,院子安安静静居然没半个人影。

不用想都知道是云陈氏的手笔,云绾容眼含嗜血般的光芒,如今姨娘病了,先请大夫再跟你算账

她疾走几步,一个小小身影猛地闯进来一把将她抱住,呜呜流泪:“姐姐你回来了,姐姐快去救救姨娘,呜”

原来是云絮儿,云绾容蹲下身抱住她,道:“絮儿先别哭,你怎么会在这里”

“母亲好坏,只准姨娘一个人,絮儿想看姨娘都不给。呜呜姐姐,姨娘都没饭吃,絮儿看到有人把姨娘的药倒了,呜”

云绾容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声响,心中怒火嘭地炸开,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她怕吓着云絮儿,低声哄道:“絮儿乖,你去前院爹爹那里,有个在跟爹爹说话长得好好看的大哥哥,去跑进去跟他说姐姐想请他帮忙找个大夫。”

云絮儿一听能找大夫,乖乖点头撒脚跑开了。

第58章 姐夫

絮儿离开,云绾容立即回屋照顾秦姨娘。

秦姨娘的情况很不好,不知发热烧了多久。云绾容不是大夫,只能用物理法子给她降温。再次进去,屋里味道散了不少,她便半掩住窗,回头寻能降温的东西。

烈酒肯定是没有的,秦姨娘不爱喝酒。往日主子屋里该备的水一滴没看到,云绾容找来木盆亲自去打了盆水。

秦姨娘目光一直追随着云绾容,见她回来坐着拧湿帕子,虚弱地笑了。

“绾绾,你刚回家的样子,姨娘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个梦。好像你就出了个门,还在闺中一般。”秦姨娘说完又咳嗽了。

云绾容穿的是进宫前的衣裳,因皇上取下她的发簪,半数青丝垂腰不正是姑娘家的打扮么,所以秦姨娘有一瞬间恍惚。

云绾容将帕子敷在秦姨娘额上:“姨娘快别说话,好好歇息。”

“姨娘无事,绾绾在宫中过的可好大小姐有没欺负你皇上对你还好吧”尽管病得不轻,秦姨娘最关心的依旧是女儿的幸福。

云绾容鼻尖一酸,强忍住落泪的冲动,扯笑道:“姨娘说呢若不好,皇上会带女儿出宫”

“那就好,那就好。”秦姨娘憔悴的脸上有了几分欣慰。

“女儿的事姨娘不必忧心,倒是您,我进宫前明明交代你好好照顾自己的。”云绾容无奈。

秦姨娘也叹气:“都是命,绾绾过得好,姨娘心里就安定了。”

“但女儿希望姨娘和絮儿都好。”云绾容咬唇。

知女莫若母,秦姨娘听懂了云绾容话中深意,虚叹道:“绾绾,姨娘知道你不甘,但你若给了云陈氏苦头吃,大小姐她还不可劲地报复你姨娘不知绾绾在宫中能有多大造化,只愿你一生平安。;;;;;;;;;;;;;”

云绾容不作声,秦姨娘想息事宁人,但她不想。云陈氏做得太过分了,秦姨娘何处得罪了她,要受这般对待

她不是圣母,云陈氏和云君柔所作所为一次比一次过分,凭什么要让她忍况且她忍了,云陈氏就会住手她才没那么傻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前院里,云书缜恭恭敬敬地请齐璟琛吃茶,突然门外一阵扰乱。

刚抬头,一个小小身影已经钻了缝隙闯进来,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云书缜,又看看齐璟琛,尔后毫不犹豫地跑去齐璟琛跟前,仰头喘气道:“你就是姐姐说的大哥哥吗姐姐问你可不可以帮她请大夫哦。”

云书缜看清来人,双手一颤捧着的茶撒了半盏,后背出了身冷汗,急忙呵斥:“絮儿,不得无礼”

往日极少留意的四女儿无缘无故闯进来,惊扰了圣驾他罪就大了云陈氏是怎么带孩子的

齐璟琛漫不经心地瞥一眼云书缜,目光落在眼前小不点上,搁了茶杯。

高德忠一看,暗道坏了,皇上这副表情,估计不想搭理,待会发起脾气来他可受不住高德忠赶紧上前拉住那小姑娘,问:“你姐姐是谁病了为何不找云大人请”

云絮儿人小想的不多,脆生生应道:“姐姐就是姐姐,爹爹不管姨娘,所以请大哥哥帮忙。”

云书缜老汗流个不停都不敢擦:“小女不懂事,忘爷能见谅。小女口中的姐姐,估计是云小主。”

齐璟琛抬抬眼皮看他,讽笑道:“云大人怎地满头汗,莫非因府中娇娘舍不得撒手,肾都虚了”

高德忠眼珠子一瞪,皇上,你说话这样子直白真的好么

云书缜不敢出声,心中紧张到要命。肯定是云绾容去了秦姨娘房中发现不妥,现今请皇上撑腰呢。他许久没去秦姨娘那,不知是什么状况

齐璟琛则睨了高德忠一眼,凉凉道:“再瞪眼珠子都掉了还不捡起来滚去给朕请大夫”

“是是,老奴这就滚”高德忠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啊呸,是这就去皇上有毛病,咱家要做正常人

云絮儿眨巴眨巴眼,姐姐说的真管用,不过大哥哥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凶

齐璟琛悠悠起身,对云絮儿说:“你前面带路。”

云絮儿疑惑反问:“大哥哥要去哪里”

齐璟琛挑眉:“去你姐那儿。”

云絮儿欢喜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哥真好,大哥哥是不是姐姐的夫君那絮儿是不是要叫你姐夫”

云书缜吓得险些跪地。

高德忠出门随手抓了个下人,请大夫的事还不用他亲自跑腿,再说宫外那些大夫医术好他也不知晓。他办好事回头,见齐璟琛朝内院走,急忙跟上。走至二门,突然有个没眼色的匆匆忙忙越过他们往里跑,一不小心把皇上给撞到了。齐璟琛站立如松没怎么着,反倒那下人左脚拌右脚摔的五仰八叉。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一边磕头道歉,一边慌慌张张找东西。

齐璟琛瞧见自己踩住一角的信封,微微皱眉。

高德忠极有眼色地弯腰捡起,那下人也看见了,伸手来夺。

高德忠闪了开来,笑道:“小兄弟,这是何物,如此着急”

那下人紧张道:“这位爷可是府中客人这是我家小姐从宫中送回的家信,还请您还回来。”

他原本想,外人这般听了都不会再问,毕竟是云府的事儿。况且谁人不知云府大小姐位列九嫔,凡事都会拿捏着分寸。

但那人唯一料不到的是眼前人乃九五至尊,他整天外跑如今时辰归府,不知皇上到来。

那封信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写下送给何人,空荡荡一片。齐璟琛原本不好奇,如今一听,唇角微勾,语气带上几分危险:“高德忠,拆开看看。”

“你们怎么能”那人一听急了起身扑来,高德忠抬脚一踹,骂道:“没眼色的东西,皇上的圣旨你也敢违抗”

那人惊呆了眼,暗道大事不好,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原来这封信便是昨夜云君柔写的,当初喜乐还劝说通信太频繁让云君柔暂且不送,可惜云君柔不听,如今正撞到枪杆上。

高德忠原本是要念与皇上听的,如今打开一看,暗道云充容作的一手好死,也不敢念了,急忙呈给齐璟琛。

齐璟琛面色平静地接过,看完时已经脸如沉磨语气深凉,冷冷一笑将信扔回高德忠身上:“好你个云充容”

第59章 帝王用心

齐璟琛抬脚往里走,高德忠知道皇上这是要等回宫再说,忙将书信收进怀,快步跟上。

望着皇帝的背影,高德忠感慨,自己果然没看错,在皇上心里,还是云美人的事重要一点。

屋里,云绾容看见过来的齐璟琛有些惊讶,她让云絮儿看过秦姨娘,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先出去。

云絮儿乖巧,点头出去了。

齐璟琛看到秦姨娘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再看边上的座椅蒙了层灰,可见许久没人打扫。

云绾容抱歉道:“爷,这里也没茶水,失礼了。”

“云书缜何在”齐璟琛面色不愉隐约有发怒的前兆。

高德忠就怕这座火山喷发自己被殃及,忙不迭地将外头的云书缜请进来。

秦姨娘偷偷打量眼前男子,似乎有些明白他的身份,伸手拉了拉云绾容。云绾容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云书缜进来看到秦姨娘,几乎都认不出她。秦姨娘病得脱形,曾经出众的样貌只剩下暗黄瘦削,病气十足。

云绾容凉凉地看云书缜一眼,没说话。

“云大人,朕今日才知,堂堂的从二品大官,居然连小小内院都管不好,你让朕如何敢放心用你”

云书缜扑通跪下,心跳到了嗓子眼。

齐璟琛踱步到桌边,修长的手拿起茶壶晃了晃,嘭地一声砸到云书缜跟前,冷冷道:“怎么,没话可说”

“微臣知错。”云书缜头快低到地上,连被碎瓷片割伤的手都没敢理会。

“知错云大人何错之有,这不就是你一向作风”齐璟琛一向得理不饶人,他看见秦姨娘手中暗色镯子微微一愣,继而大笑嘲讽:“好你个云书缜,今天朕算长见识了。你可知床上之人是何身份秦姨娘,你姓甚名谁”

在场的人都有点疑惑,秦姨娘有什么身份便是云绾容也只知道,她生母是平常人家的普通女子。

秦姨娘垂眸:“妾姓秦名荷衣。”

“家父何人”

秦姨娘没说话,云绾容握住她的手一紧,心中疑虑更深。

齐璟琛摆明了要将事情挑破,斜睨着云书缜阴生怪气道:“堂堂顺天王的孙女,骠骑大将军的唯一嫡出血脉,居然给你当妾云书缜,你也受得起”

云绾容心头一震,不敢相信地望着秦姨娘。

云书缜却是满脸煞白,都不敢抬头看秦姨娘了。

顺天王是谁昱国开国以来唯一的异性王,当年随帝征战开拓疆土,与帝如父如友,后为国献身,死时举国哀悼以皇帝之礼下葬,葬于皇陵。

顺天王一生是个传奇,昱国无人不知。

骠骑将军又是谁

继承了顺天王遗志的唯一血脉,杀敌疆场战无不胜。先帝极为看重,手中十万兵权,不仅救过先帝的命,还救过尚是孩童的五皇子。昱国如今军事安稳,还是他当年铁血征战换来的,后来妻子被敌国虏杀,唯一的女儿不知所踪,他如愤怒雄狮孤身闯进敌营,尽数破敌攻下城池,人人惊佩。

如今人死,你们便全忘了

齐璟琛凉凉看向云书缜,提步出门,留下震惊中的一干人等。

高德忠跺跺脚,团团转了两圈,最后下定决心般跟云绾容说:“云小主您且安心照看秦姨娘,大夫一会便到,皇上有要事要忙。”

云绾容点点头。

跪着的云书缜许久才回神,颤抖着起身,看向秦姨娘的目光十分复杂:“你为何不说”

秦姨娘苦笑:“人死如灯灭,说了又如何。妾身空付祖父、父亲的一身名誉,却不如夫人陈家,妾身无半分权势钱力能助得老爷。”

云书缜愧疚万分:“那你又何必为我妾,寻一平常人家不好”

秦姨娘目光含泪,静静地看着他:“妾身悦你,再无旁心另爱。”

云绾容看见云书缜隐约闪现的目光,叹气离开。

秦姨娘无疑是爱着云书缜的,再好的身份也是空,比不过权势二字。当年云书缜为官途取了云陈氏,秦姨娘爱他,甘心隐瞒身份做妾,只为陪伴心上人。

这便是女子痴爱,亦是女子的悲凉。

大夫不久便来了,秦姨娘发热时间太长,幸好没烧坏脑子,开了好些天的药方仔细调理。云绾容陪她到傍晚,皇上回来了便回宫去。

马车上的云绾容还有些伤怀,埋在齐璟琛怀里,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齐璟琛目光幽幽:“云美人与秦姨娘感情极好”

云绾容点头:“云府别无所求真心待绾绾的,是生母秦姨娘和年幼无知的妹妹絮儿。”

马车轮子咕噜咕噜前行,终究又回到了围墙森森的宫中。

翌日,云府得了圣旨,秦姨娘抬为平妻,顺天王府与秦府划归秦氏后人秦荷衣,云书缜停职三月。

另外,仪安宫也得了旨,云充容被降为婕妤,迁仪安宫偏殿。

云绾容听闻消息微微出神,后莞尔一笑。

云府的消息不比乾和宫那样难探,皇后许姝不久便知道事情始末,叹道:“真可谓世事弄人,没想到曾如此辉煌的两人,后人却落得做妾的苦。”

“只能说秦姨娘运道好,最终熬出头。”福嬷嬷多少也有点感慨。

“倒是那云君柔,不知犯了何事,连皇帝都没见着呢莫名削了位份。”

采桑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是得罪了云美人,被云美人下了小鞋”

皇后摇头:“依本宫看云美人应该不是那种人,如今的云婕妤,身边宫人换得七七八八,就剩下用惯的喜晴喜乐,估计做了什么阴私事被皇上发现了。”

福嬷嬷偷偷瞄一眼皇后,试探地说:“皇后为何如此看好云美人云府的事一出来,明里不关云美人的事,但最大的受益者却道道是她。”

皇后抚玩甲套的动作顿住:“嬷嬷为何如此说”

福嬷嬷不愧是老人,看的更长远:“皇后您想想,秦姨娘抬成平妻,云君柔降为婕妤,哪一件事不是在为云绾容以后的路让道”

皇后心中一紧,福嬷嬷又叹道:“换个方向想,秦姨娘是嫡孙嫡女,云美人何尝不是顺天王的嫡亲曾外孙、骠骑将军的嫡亲外孙,皇上此番出去,明明白白地为云美人提身份呢。”

第60章 海棠花香现端倪

至于皇上为何为云美人花费心思,不外两个原因:一是认为云绾容比云君柔更有用,二是因为皇上看对了眼。;;;;;;;;;;;;;如果是前者没什么,若是后者,那事态就不能小觑了。

福嬷嬷想到这点,为皇后担忧:“娘娘,你看该如何对付熙华宫那位”

皇后揉揉发涨的太阳穴:“嬷嬷是想本宫出手此事不可行,若皇上发现只会更加厌弃本宫。况且云美人如今看着也安份,若她不妄想不该有的,本宫让她当宠又如何”

福嬷嬷自知失言,拍了自己嘴巴一巴掌:“老奴也是迷糊了,我看永福宫那位更着急呢。您是皇后娘娘,云美人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头上去。”

“福嬷嬷知道便好,此事以后不要再提。这个月也快过完了,还有秀女进宫,没准云美人的风头就被压了下去。”皇后面容有些不耐:“如今最要紧的是将太后请回宫,再寻法子让兰婕妤从冷宫进来,许家那边催的急。”

“娘娘,眼前能有的机会便是中秋团圆节,不成的话恐怕要等到冬日。太后今年五十大寿,若无意外理应大办的。”太后出宫的理由是为国祈福,便是皇上不愿意,朝中百官也不会答应让太后一直留在护国寺。

“唯有如此了,你下去看看,六局给新秀女的一应物事可有准备好了。”

“老奴这就去办。”

熙华宫,云绾容重新打量起自己所画云君慧的画像,摩挲装着曼陀粉的瓷瓶儿陷入沉思。;;;;;;;;;;;;;;;

殿内安安静静,小满面色紧绷地走了进来,犹犹豫豫地看着云绾容,不敢作声。

云绾容抬头看她,道:“何事紧张兮兮的。”

“小主,有件事奴婢觉得好奇怪。”小满见屋内就含笑和小主在,才说道:“小主可记得云婕妤送来的海棠花,今日花开了”

“那花种下也有一段时日,开了有何奇怪。”含笑疑惑。

小满浅浅的眉头叠起,道:“就是开了奴婢才发现怪异,奴婢每日打理花草,没敢疏忽,今日海棠花开了,奴婢还想摘几簇进来插瓶但是小主,海棠花会有花香吗”

云绾容闻言将落在画卷上的视线挪开,淡声道:“人生三恨,一恨海棠无香。海棠花鲜有香味,屋外那株出了问题”

“正是,今日奴婢刚想摘花,闻到花上淡淡香气,觉得有异便来禀告小主。”

云绾容这会秀眉也蹙了起来,道:“花移栽到外面了,还是依旧种在花盆里”

“依旧在花盆里,不过奴婢见花未开没看头,暂且捧出外面了,小主要看奴婢搬回来。”

云绾容点头。

很快小满又回来了,怀中捧着的海棠花开正艳,她轻放在高地上,退后一步。

云绾容仔细查看,花种是最常见的海棠确属无疑,枝叶长得似乎十分好。她看着像新添的断开枝干截面道:“今日修剪过了”

“是的,这几日海棠长势好,枝叶横出来不美观,奴婢今早刚修剪完。”小满仔细回答。

云绾容俯身轻嗅,果然有浅浅香气,不浓郁,但在原本无香花种的海棠上却显得十分清晰易辨。她挑起被修剪的截口,仔细端详,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小主,真的出了问题”含笑轻声问。

云绾容不答,让她拿来剪刀,接过后随意“咔嚓”剪段一枝,来来回回细看,在截面上发现浅棕色的一点,掰来断枝裹着的皮,果然见着不规矩的浅棕。

含笑大惊:“小主,这海棠真被人做了手脚。”

“恐怕是。”云绾容看着眼深褐色的泥土,道:“将花拔出来,看泥里可有东西。”

小满忙手忙叫地淘泥,云绾容看她笨拙的样子,笑了:“将花盆摔开罢,你这是要掏到什么时候。”

小满羞赧地挠挠脑袋,摸得自己一头泥,用力将花盆举起嘭地咂开。

泥土之中除了小石头,没有发现药材之类的东西,含笑正想松口气,一个荷包模样的物事找了出来。

荷包不知埋在土里多久了,布料暗沉略有破损,上边的刺绣看得不真切了,沾满泥巴灰溜溜的十分难看。

含笑心神一紧,小心打来开看。只见鼻尖嗅到隐约香气,倒出来都是些香料。

“小主,您看。”含笑将荷包放在一侧。

云绾容想拿起来,含笑赶紧拦住:“小主小心,若是有毒就坏了。”

云绾容笑了,你还知道有毒方才自己还不是乱摸乱掏的。她仔细端详,散发香气的草叶还没腐烂,反而装它的荷包被腐蚀了云绾容心中生疑,这荷包看起来旧,估计是被作假。荷包外头看不真切,翻开里面,果然发现端倪:“这是什么,字还是花”

含笑凑近去看:“小主,不是花,好像绣着根芦苇。”

芦苇谁会在里边绣上这般明显标识的东西云绾容凝眉思忖。

含笑好像想到了什么,咬着唇拼命回想:“小主,奴婢似乎有点印象,奴婢以前应该见过。”

“何时若是最近时日所见你应该能记住,那么就不是在宫中。你想想,是云府见过”

“应该是”含笑突然眼前一亮:“小姐,奴婢记得了,小姐可还记得何姨娘”

“云临风的生母何姨娘”云绾容惊讶。

“正是。”含笑道:“何姨娘去世的时候小主还没出生呢,不知道正常。但奴婢学女红时娘亲曾告诉奴婢,也留了样板,何姨娘针线极好,凡是自己的东西,何姨娘绣好都会在隐秘的地上绣上根芦苇,好像她的闺名带苇字,这在云府不是秘密。”

云绾容更疑惑了:“何姨娘难产去世,为何她的荷包会出现在宫中,又为何被埋在这里小满,你打理花草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小满摇头:“小主,奴婢从没见到鬼祟的身影。而且这株海棠奴婢亲自照看,每回浇水后泥土是什么模样小满都记得呢,应该没人挖开过。”

那就是送来之前荷包就在了云绾容微微思索,才道:“可还记得当日送花来的有谁”

“云婕妤送的花,是喜晴在后面抱着花盆进来的呢。”

第61章 交锋

这么说,还是仪安宫那边的嫌疑大。网云绾容想起喜晴,那个安安静静知分寸的宫女,问道:“你们与喜晴可熟”

含笑小满都摇头:“不熟,不过喜晴人好,碰面时偶尔会说上一两句。”

“知道了,含笑你把檀青唤来,本小主到仪安宫一趟。”云绾容如是道。

含笑急了:“小主,您要去仪安宫皇上好像不喜欢你到那边去。”

“放心,本小主会跟皇上好好解释的。”

含笑到底没将云绾容拦住,毕竟她是主子。况且含笑私底认为皇上对她家小主挺上心,不会真的拿小主怎样。云绾容想了想,带上一直收置好的画像和瓷瓶,往仪安宫那边去了。

虽然云君柔从仪安宫中正殿迁出来,但宫里的小佛堂依旧在。云绾容来时云君柔正在跪拜神佛嘴里念叨有词,云君柔奉完香转身看见她,淡淡收回目光:“你来做什么如果是想看我笑话,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说罢她抬着下巴指向门外,一日往日般傲然。

云绾容嘴角微勾:“大姐你想多了。”

“本”估计她想自称本嫔,但她如今已经不在九嫔之列,自称本小主吧她又觉得衬不起自己身份,干脆说道:“我有没想多云美人最清楚,云美人,手段不小啊。”

云绾容是何其通透之人,一听就明白她话中暗含讽刺,笑道;“你以为是妾身在皇上耳边说了姐姐的坏话”

云君柔直直瞪向她,恨恨道:“不然皇上为何无缘无故降了我位分我交代的事你不愿办便罢,还在身后插我一刀,果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白眼狼一只。”

“姐姐的说法的不对呢,就算妹妹对你言听计从招之则来呼之再去,也没法塞到夫人肚子里重生一轮做你亲姐妹。既不是至亲,姐姐一出事都会埋怨妹妹,妹妹何必自找辛苦,你说是不是”云绾容没有半分恼怒,更不觉心虚,毕竟云君柔成了云婕妤,不是她使绊子。你道行不足套不住皇上的心,关我屁事

云君柔冷哼:“收起你那副嘴脸,我瞧着就恶心母亲待你不薄,你却这样寒她心”

“姐姐又糊涂了,既然你说你我不是一个娘胎,那云陈氏又如何是我母亲”云绾容将落下的发丝捋到耳后,抬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姐姐说秦姨娘一切安好,可是真的”

云君柔冷笑:“当然真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耍阴谋、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云绾容眼中寒意闪过,秦姨娘过的好难道昨日她亲眼所见的都是假,她眼瞎了么

皇帝将仪安宫的人换了,云君柔自然没收到最新消息,还以为一切没被发现呢。她如今还在想是不是应该要让母亲下重手,彻底拿捏住云绾容。

云绾容轻声嗤笑,走到奉香的地方,道:“姐姐不要冤枉妹妹,姐姐的画我可都记得也跟皇上说了。不过妹妹愚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只知道皇上让妹妹将这幅画挂上。”

云君柔才发现原来她手里还拿着东西,看样子好像是画卷,有些不明白。

云绾容慢慢打开画卷,女子的面容露出来。看着云君柔逐渐变白的脸色,她心中冷嗤,笑道:“姐姐是不是觉得眼熟,这是妹妹我的二姐,不知道你认不认她不过应该是妹妹多心了,姐姐设置佛堂,不就是为了悼祭二姐的么,妹妹帮姐姐挂上去。”

云君柔听完,脸色又难看几分。

“姐姐别冲动弄坏了二姐的画像啊,这事皇上是知道的,若以后追问你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姐姐也是,既然有心纪念二姐,都不留下点二姐的东西。”

云绾容忽悠人的功夫那个叫炉火纯青,她不仅跟皇上提起过,还想让皇上亲自送来呢。不过皇上没应也没阻止,那她亲自跑一趟。皇上都知道的,不算欺君。

云君柔唇瓣微微发颤,皇上真是这个意思那皇上是不是发现什么端倪,当年之事

云绾容将画卷挂好,施然转身,咦地一声奇怪问:“姐姐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想起二姐了姐姐不要伤心,妹妹在梦里时常梦见二姐呢。姐姐心诚,估计二姐很快就来找你。”

死了的人还找她,那叫阴魂不散讨债来了。云君柔蹭地倒退一步,扶着身后檀木供桌堪堪稳住身形,勉强扯笑道:“妹妹有心了。”

“姐姐要不要再来拜拜二姐”云绾容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姐姐这里的香是极好的,烧起来还有淡淡檀香味。”

画中女子的回眸,好像是盯着她看似的,云君柔发了身冷汗,见云绾容把玩一旁归置的香烛,急忙转身不看画像。

做了亏心事,最怕鬼敲门。云绾容不点破她,既然你敢算计到她和秦姨娘身上,就该做好迎接她“回礼”的准备你我且慢慢磨,本小主定要看你如何一步一步从云端摔到泥里

云绾容又点起三支香,屋内的香火味儿更浓了。云绾容将它插好,悠然转身:“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姐姐,云府刚得圣旨,妾身姨娘今日升为平妻。姐姐啊,往后可别再拿云陈氏压人,妾身以后的那一声娘,唤的可不是云陈氏。”

云君柔心脏骤然收缩,目光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云绾容嫣然一笑:“意思就是妹妹不再是小小庶出,妹妹面前,姐姐高傲的颅头可以稍微低一点。”

云绾容斜睨着将她上下打量,最终扬长离去。

前脚出去,她身后就传来物件被摔的声音,还有云君柔反应过来时恨意满满的一声“贱人”。

云绾容脚步稍顿,微微侧首,嘴角勾起清冷笑意。云君柔啊,生气吧恼怒吧恨不得将本小主撕了吧那就对了若你不愠不火,你何时才能拿出全付手段本小主就等着你的反击,再一步一步掀开你虚伪的面孔

第62章 小主,能捡下脸皮不?

牡丹国色天香,唯有一国之母当得起,六宫中没人敢逾越规矩私自栽种,连牡丹花样的东西都离得远远的。不知道云君柔当初送花是想陷害她,还是当真不知道此花种是牡丹

毕竟,牡丹品种之多并非人人认识,而眼前这株,花开时并不绚丽,为野生单瓣,俗称酒瓶果,不如其他重瓣的花儿雍容贵气,别人压根不会多看一眼。

“趁花还没开,快些弄走罢,它是何来历你原原本本告诉皇后便是。”云绾容说道。

含笑不敢大意,屏气凝神严肃认真下去办了。

云绾容去仪安宫的事齐璟琛肯定知道的,但他没有发话,默许了云绾容的做法。又过两日,齐璟琛命高德忠将云君柔的那封信送去了熙华宫。

高德忠还小声透露,信封肯定不止这些,以前的大概都被云君柔看完烧了,就剩下昨日在云府截到的那封。不过私自传信的太监抓住了,对此事供认不韪。

后宫归皇后管,妃嫔也并非不能向外传信,但都有报备,最起码是明明白白的。像云君柔这种暗中操作传信如此频繁,还是头一个。

云绾容想,皇帝一回来就降云君柔位分,估计是因为这个。

皇帝也够坏心的啊,死都不让人死明白,云君柔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栽在哪里呢。

信中内容不外是云君柔在云陈氏面前诋毁自己,什么色惑君心、野心勃勃,什么不把姐妹情义云府前程放眼里,一句话总结,就是欠收拾

云绾容无语的收起看完的信,云君柔就一奇葩,估计世界围着她转才满意。;;;;;;;;

今日天气阴凉,炎炎日头难得藏在云后,云绾容几日呆在熙华宫不曾出去,突发奇想欲到处逛逛。

云绾容不想走远,柳湖人少清静离得近,便独自一人往那去了。檀青犹豫地跟了几步,最终停下。

“檀青姐姐,你做什么呢”外面进来的小满疑惑道。

“无事,只是不放心小主。但小主想一个人走走,我也不好坏了她兴致。”檀青望着云绾容的背影,最终由着她。

小满更觉奇怪:“我觉得檀青姐姐你担心太多了,小主又不会走丢。”

“当奴婢的哪敢对主子的安全有所松懈,别看后宫近日安静,暗地里还不知怎样的阴谋涌动呢。”

“檀青姐姐说的有理,檀青姐姐长得壮实,遇事能挡一会。”小满十分实诚地说道。

檀青只是笑了笑,没在说话。

柳湖。

轻风习习、湖水涟漪微荡,入目尽是蓬勃生机,叶绿花浓。

云绾容见四周无人,尽情地展了个懒腰,见假山前的花儿长势不错,兴致勃勃地过去俯身观赏,嘴里还哼起了曲儿。

也不知是不是歌曲惊扰到了人,云绾容把玩一株芍药时,突地瞥见一个身影窜到假山后,神色慌张。云绾容眉心微皱快步跟去,那人已经闪到葱茏的树后,几个拐弯消失在眼前。

“喜晴”云绾容轻喃出声,去仪安宫几趟,她已经记住云君柔身边两丫环的模样,喜晴走路时迈步大而稳,与世间男子最爱的莲步大相径庭,所以云绾容记得。

她围着假山绕了小半圈,果然发现端倪。只见假山凹进之地的上面,残留着拜祭过的痕迹,能闻到淡淡的香烛味。估计喜晴发现了她匆忙间收拾离开,地上还有细小的灰烬没被掩埋。云绾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松动的泥土,果然见到埋在土里的银宝烛灰。

宫中不允许拜祭,喜晴偷偷摸摸的是在拜祭何人

阴阴的天空越发暗沉了,一大片乌云飘来,惊雷“轰隆”乍起,豆大的雨毫无预兆瓢泼而下。

云绾容来不及细想,以袖遮头赶紧的跑回宫。

哗啦啦的雨水顷刻洒进泥土,不多久,地上灰烬尽数被冲刷干净。

云绾容被淋成了个落汤鸡,迈步进殿时,她突地想起花圃里的那株海棠,脑中精光一闪。

藏着秘密的海棠花、悄然无声的祭拜,好巧不巧全让她看得一清二楚,喜晴这是在作甚或者是想借她的手来做什么

云绾容联系事情始末,大胆猜想,一个惊人的答案浮现。她心头猛地跳动,刚迈进殿的腿又收了回去俨然有再去假山查看的冲动。

没等她收回步伐,里头突然传来声冷冷传唤:“云美人。”

云绾容刚伸出去的脚一个趔趄,险些栽跟头摔个四仰八叉。

“皇皇上”云绾容心中流泪泪,汗颜转身。神出鬼没的皇上啊,你就不能别吓人

“云绾容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到朕就跑”齐璟琛斜睨着她。

云绾容那个心虚,我能说其实我压根没看到你吗

高德忠擦擦汗,云美人够胆啊,让皇上等了小半天不说,回来了还独自愣神不知想什么,难道你没发现熙华宫这群宫人太监低头弯腰大气都不敢出的诡异气氛么

还好云绾容会来事,眸子一瞪换上惊喜诧异,嘴角一扬身子已经朝皇上扑去了,一副女子见情郎的激动模样:“皇上你来了要不要喝茶妾身让含笑做了点心可要尝尝”

含笑心一抖欲哭无泪,小主能着调点不都说了私自开火不可取没准落罪名,您还在皇上面前掀穿奴婢奴婢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高德忠看含笑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咳了一声生生掩住笑意。含笑姑娘肯定在乱想,若不是皇上默许,你还能好好站在着云美人加把劲,没准皇上一个高兴熙华宫的小厨房就下来了

美人投怀送抱,多让人艳羡的事儿,但齐璟琛却偏偏伸手一挡,挡住了湿答答的云美人,鄙声嫌弃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丑样”

云绾容低头看齐璟琛挡在她胸上的手,额角一抽。皇上你个小妖精,嘴里说的难听,身子还是很诚实嘛,既然嫌我丑,特么的你来解释下为啥爪子故意落在我胸上是什么意思

色痞流氓还装君子啊呸

云绾容内心抓狂,脸上笑容愈发明艳,不知死活地抱住他胳膊身子就往他身前凑,扭着身子蹭啊蹭,誓要把他也弄湿了,娇声道:“皇上,妾身冷了,您陪妾身去里头换件衣裳好不好”

含笑捂脸羞愧,小主,能捡一下您的脸皮不

第63章 土鸡与凤凰

云绾容的脸皮厚出新高度,就连齐璟琛都被她的口无遮拦刺激到心理,身子更是被她蹭得不自在。;;;;;;;;;;;;;

齐璟琛的自控力极强,却屡屡在云绾容面前破功。不过他没忘记今日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将不安分的人拦腰住,手臂用力收紧。

论力气云绾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齐璟琛看她身子一僵到面色纠结立马安分的过程,觉得十分逗趣,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人丑就别多作怪,也不嫌燥得慌”

云绾容觉得腰快要被勒断了,龇牙咧嘴道:“皇上说的对,还好妾身是极美的。”

“”云美人,你哪来的自信

见到高德忠和含笑一个两个木头似的缩站在墙根,云绾容挑挑眉,当着皇上的面不客气地使唤:“含笑,快去给本小主备上热茶;高公公,劳烦你去给皇上取一套干净衣裳。”

含笑自然应声下去了,高德忠小心瞄一眼齐璟琛现在的衣容,赞叹:云小主好计谋皇上衣裳浸湿一大片,还不赶紧拖进去剥光了再做点啥。咱家都懂,都懂

高德忠臆想得正欢,齐璟琛一把眼刀子甩了过来,冷言道:“高德忠,眼珠子不想要了”

“老奴不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云美人你悠着点哈。”高德忠一溜烟跑掉了,留下句话让云绾容摸不着头脑的话。她没想着干啥呢,为何要悠着点

含笑出了去,打算去给小主熬碗姜汤,再给皇上沏盏热茶。她刚走两步迎面撞上往里去的金缕,看她双手捧着的东西,不禁停步问:“金缕你这是作甚”

金缕笑道:“这是奴婢为小主备上的茶水,正打算送进去。”

方才还不对盘着呢,转眼不知道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云绾容咯咯的笑声传了出来。含笑想,两主子性子都怪,听声音没准皇上和小主亲腻到一块去了,此时让金缕进去岂不是坏了小主和皇上的兴致

一切对云绾容不利的事物,含笑都不想让它发生。不仅因为云美人是主子,还因为自己与她从小到大的情义。于是含笑说:“小主方才淋了雨,你该送姜汤。”

“那我先给皇上上茶。”金缕似乎不明白含笑话中意思。

含笑皱眉:“你是小主的奴婢,进去了只给皇上茶水,像什么样”

金缕也不耐烦了:“小主心善,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含笑你是故意不让我进内殿吧别忘了我也是随小主进宫的人”

“小主心善是我们的福气,小主不计较,你就以为那是小主理所应当的”含笑微微动怒,看了眼她的打扮眉头再没松下。金缕穿着的是宫中统一发下的衣裳,但明显被改过了,腰腹部位收紧,胸前裁低了几分,显得身段玲珑有致;唇间还抹了浅红胭脂,发髻上插着粉色绢花,好不娇俏。

往日不在意妆容的金缕,今日倒打扮起来了含笑声音冷下几分:“我才刚发现呢,怪不得你挤破头想进去,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穿成这样是想给谁看”

金缕被戳破心事,脸蛋一红梗着脖子道:“关你何事你我都是小主跟前使唤的人,谁也越不过谁,你是在教训我凭什么”

“恼羞成怒了”含笑嗤笑道:“再打扮你也比不过小主倾城的模样儿,皇上会多看你一眼青天白日的别做梦做大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无趣”金缕势在必行,绕过含笑想往里去。

含笑冷冷一哼,伸手端起两盏茶,不等金缕反应就朝她身上泼去

金缕啊地一声惊呼,拼命扯着身上衣裳,茶叶粘在她精心准备的裙上,好不狼狈。

“你你你想烫死我你好恶毒的心肠”金缕怒骂。

含笑嘲讽道:“都是当下人的就别装矜贵,谁不知主子用的茶是温热易进口的你尽管叫,最好让小主和皇上看到你这幅嘴脸,我倒想看看你什么下场”

金缕脸色发白,嘴上依旧不服输:“我呸我就不信你没有那心思,别装着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还不知道心里边多龌蹉”

含笑怒了,“啪”地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别把我和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作比较我便是老死宫中,也不会做一丝一毫对不起主子的事。我就是教训你怎么了就算你飞上枝头也当不成凤凰,还比不得地里的土鸡”

金缕被扇傻了,听一向温和的含笑如此不留情面厉声讽刺,金缕羞恼难当“呜”地捂脸跑开。

含笑凉凉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刚进宫的金缕还小心翼翼在仪安宫与熙华宫两边卖好,不过短短一月,却生了这等要不得的心思。人心易变,今日之事尽数告知小主罢,反正不是个好的,小主早就有了送走她的念头,差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其实金缕的心思变化再易猜不过,因为要给云陈氏办事,云绾容定然不重用她,她也没想过反叛云君柔,因为一家老小在云陈氏手下讨生活。金缕手段不够,没法在云君柔与云绾容之间混个如鱼得水,心中早已松动。

再加上皇上时不时到熙华宫来,见他不仅长得俊,还是堂堂一国之君,虚荣心一点一点膨胀。

要是自己成了皇上的人,还用得着做伺候人的差事等她苦尽甘来得了宠,信不信云陈氏反过来求她云绾容也定会后悔当初对她的轻视

今日她见皇上一来就冷气森森的,以为小主定得罪了皇上,心想不如小意温柔地伺候,堵上一次。

所以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殿内的云绾容暂时不知外边动静,此时她换好衣裳,十分顺手地将皇上的也剥得余下一件里衣,就等高德忠将新衣送来。

云绾容心大,转眼忘了方才皇上的粗鲁对待,半边身窝进了他怀中,鼻子一耸一耸地吻他身上气味。

齐璟琛被她小狗似的动作无语到,朝她屁腚就是一巴掌:“起来像什么样子,稍后御医过来给你诊脉”

“皇上,妾身没病啊,倒是您,身上怎么多了麝香的味道”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睛。

第64章 坦言

云绾容眼睛眨啊眨,一派天真无知疑惑样。;;;;;;;;;;;;;;;齐璟琛扶着她腰身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她。

只见云绾容往他腰间凑去,嗅了嗅爪子一伸去扯他的腰带:“皇上,你何时换熏香了妾身还是喜欢皇上之前龙涎香的味道呢。”

齐璟琛额角一跳,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阴声怪气道:“云美人热情如火,做好准备扛下白日宣淫的罪名了”

云绾容噎住,白日宣淫皇上,我不就是趁机顺手摸了你两下,你真的想多了

“起来”齐璟琛大手将她拎起。

云绾容起来了,转眼又软绵绵往他身上靠,不依不饶,齐璟琛被她赖皮的样子弄得不知该气该恼。

“皇上,冯御医来了,门外求见。”外头高德忠禀告道:“皇上,老奴将您的衣裳取来了,老奴能否进去”

“进。”

云绾容见有人过来,立马安静了,腰杆挺挺打算站旁边去。但齐璟琛存心和她作对,偏伸手将她够进怀中。

云绾容当然不干啊,扭着身子挣扎起身,脸因用力微微涨红,见摆脱不了羞恼之下张口便往齐璟琛肩膀咬。高德忠一进去就看见激情四溢的一幕,走在后头的冯御医赶紧的低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乖,别闹。”齐璟琛吃疼也不作声,居然放柔了声嗓哄。

云绾容闻言瞬间如被雷劈,待她看清高德忠两人的表情,恨不得钻地洞里去。皇上,你一脸温柔是闹哪样你这无奈纵容的眼神特么的好吓人

估计齐璟琛看她惊傻的样子心中那股变态心理莫名得到满足,还显不够再添一把火,胡乱地揉揉她被雨淋得微乱的发丝,温情尽显:“冯御医,还不过来诊脉”

“是是是。”冯御医忙不迭地上前。平日听闻别人说云美人怎么怎么受宠自己都置之一笑不全信,如今亲眼所见果然是那么一回事啊皇上那善变的性情,何时容忍过谁在他身上作威作福别说咬了,敢随便坐他怀里的都被一巴掌拍飞了

冯御医如此一想,看诊的动作越发仔细了,屏气凝神不敢出岔子。他将干净帕子覆到云绾容手腕上,在她不解的眼神下把起脉来。

云绾容心中疑惑,轻声问齐璟琛:“皇上,这是请平安脉”

齐璟琛只是嗯了一声。

冯御医听到他两人对话,心里惊讶到险些听错脉。他忙收回神认真看病,原来皇上没把事情说给云美人听

小半盏茶,冯御医比平时耗上更长的时间才收回手,才禀告道:“云美人的身子还是那般,微臣开些方子调理。”

高德忠觉得应该欣喜的,还是那般那就是说云美人那什么虚什么寒没有加重,观察时间够长了,皇上的一片苦心也没白费。

云绾容则是听出不妥,问道:“什么还是那样冯御医以前给妾身看过病”

她的话虽然是问冯御医,但眼睛却看向皇上。齐璟琛却没理他,挥推了冯御医:“下去罢,高德忠,你去取药。”

“嗳”云绾容见他们都走了,郁闷道:“妾身还有事要问冯御医呢。”

“何事”齐璟琛面色无波。

“妾身不懂医理,但之前您赏下的本草集注妾身都记下了,用麝香当香料熏衣恐怕不好,妾身担心皇上身子,还想问问冯御医来着。”

齐璟琛见她目光真切,心头微微动容,道:“无碍,那本草集注你看完了”

云绾容眼睛亮而有神,爱娇地搂着他说道:“是啊,妾身平日闲暇之余时翻看翻看,全看完了,皇上再给妾身换几本好不好”

齐璟琛挑挑眉,没答应,云绾容也不闹,乖乖给他更衣。

“云美人,早两日又去了仪安宫”衣裳换完,齐璟琛大马金刀地坐下,看到旁边绣蝶团扇,执起左右细看,又放下。

云绾容自知事情瞒不过他,老实交代:“皇上,妾身是去了仪安宫,还将那画像送了过去。皇上,大姐好像认为是妾身害她被降为婕妤的,妾身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齐璟琛嗤嗤一笑,目光悠长地看向她:“云美人,小心思一个接一个啊,这回想借此由头去仪安宫”

云绾容瘪瘪嘴,皇上您太英明,全当我没说过。

“一次两次,朕容了你的不安分,再有三,信不信朕将你这对蹄子给剁了”

齐璟琛话音突地变冷,云绾容没骨气地把双脚往裙底缩缩,不说话。

“还觉委屈了”齐璟琛皱眉:“还是你俩姐妹情深,不如朕送你过去住下”

云绾容戳戳手指头,呐呐道:“皇上息怒,妾身只是有些事情想弄明白。”

“何事”

“妾身想知道二姐是不是真死于难产。”云绾容眼一闭心一横,将心底话说出来。皇上太聪明,自己要做什么肯定瞒不过他,与其到时候他发现怀疑暗自调查,不如今日坦言相告,还断了他的疑心。

齐璟琛眼光一暗,嘲弄道:“就你这脑袋,还想掺和进里头也不怕水太深淹死你”

云绾容心中震惊,皇上此话的意思当年之事真有蹊跷

云绾容有时候脾气也够犟的,认准的理便一路走到底,何况那是她最亲爱的二姐。云绾容咬咬唇,一双眼睛坚定无比望向齐璟琛:“皇上,妾身不仅仅是好奇二姐的死因,还因妾身置身于后宫,与二姐一样,同是云家送来。倘若不弄明白事情始末,日后陷入泥潭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璟琛周身蓦地变冷,板起整张脸,呵道:“云美人,朕的后宫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混乱不堪”

“这不叫混乱,这叫人心难测。”云绾容死死抿住唇瓣:“皇上,他人都秉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若我不防人,别人也未必会放过妾身。”

“好你个云美人。”齐璟琛起身,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危险的气息:“说的有理啊,睁大了那眼珠子看着朕作甚朕这般欢喜云美人,怎么舍得让你到那人心难测的地儿去。”

第65章 金缕去留

云绾容听他意味深长的话,身子一凛,直觉不对。网

果然,齐璟琛欺身上前捏住她下巴,目光凉凉直透她内心:“既然如此,云美人就好好呆在熙华宫,敢出宫门半步,朕便把你剁了当花肥”

云绾容一抬臂,甩来齐璟琛的手,后者深深看她一眼,拂袖离开。

云美人被禁足了,消息像长翅膀一样传开,不到半日成了后宫上下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的人乐得看云美人笑话,长得美又如何,不照样牵不住皇上的心说什么得宠,皇上依旧说罚就罚不上心

有人暗自猜测云美人是不是为云婕妤求了情,无辜被牵连烦了皇帝的心。

最开心的当数云君柔了,听闻云绾容栽了跟头,笑得跟花开似得,心中唾骂:小贱人,让你猖狂你也有今天

唯有皇后贤妃等人想得更深,皇帝从不做多余之事,前面刚费劲心思抬高云美人的出生身份,转眼就厌了云美人不可能皇上一举一行皆有深意,她们不可大意。

外面你猜我想的好不热闹,熙华宫里却意外的平静,为啥,从屋里出来的含笑再次无力扶额,还不是因为扛上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主。

被禁足这点小事,云美人压根没放心上,说什么禁足,其实不过是皇上让她好好呆着。她悠闲地磕着瓜米,恨不得再把二郎腿跷上来晃一晃。禁足好啊,每日的请安免了,不出门就不用面对妃嫔间你来我往的寒暄闲话,平白捡个清静。

含笑一脸无奈地重新沏了道茶回来,道:“小主,你就不伤心”

“伤心啊,你看,本小主伤心的连肉都吃不下了”云绾容睁着无辜的大眼。

含笑:“”小主,你下午足足吃了两碟肉包子,那不是肉

“小主,您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别憋坏了啊。”小满忧心忡忡地建议。

云绾容见瓜子吃的差不多了,喝了口茶又顺手拿起桌上果子啃起来,颇为认真道:“嗯,小满的话本小主记住了,待夜里本小主蒙上被子慢慢哭。”

含笑:“”小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

不管含笑信不信,反正小满信了,一脸欣慰地转身继续修剪窗台茑萝花。

“小主,若没胃口奴婢去树窝掏俩鸟蛋您不是馋了许久吗”檀青怕她伤心直接转移她的注意力。

云绾容眼睛一亮,晃晃脑袋:“那真麻烦檀青了,再没胃口本小主也不能白白浪费你的心意。”

含笑:“”小主,你能不能把那赤\裸裸火辣辣的目光收一收再说刚才的话

见檀青倍感欣喜激动地转身去了,含笑终于忍不住了,揉揉太阳穴道:“小主,奴婢也来给你说件事没准你听完欲哭无泪真的要等夜里蒙被发泄了。”

云绾容咯咯笑了:“好你个含笑,快说。”

金缕不在里面,含笑也不必掂量着语气,直白道:“今日小主与皇上在里面时,奴婢在外头截下金缕。奴婢看她衣着打扮不正经,十之\八\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云绾容也收了方才不上心的样子,想了想,道:“皇上可知道”

“应该不知,当时小主陪着皇上呢,皇上出来时金缕已经躲在自己屋里不敢出来,估计没脸见人。”

云绾容听闻放下心,笑得耐人寻味:“有什么不见得人的,金缕这叫目标高远有大志快,去把金缕叫来,本小主与她讨论下人生。”

含笑猜不透小主的想法,见她不似动怒,转身出去将金缕带来。

金缕知道事情败露,自发自觉跪下,就等着云绾容怒火下来。她等了许久,没见动静,一抬头才发现云绾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金缕连忙垂首。

“抬头本小主看看。”云绾容挑起她下巴,上下端详啧啧嗔怪道:“长的不赖,怪不得如此有信心。含笑你也是的,怎么就打断人家好事”

含笑配合地瞥了金缕一眼:“小主,奴婢是在救她。若她进去了皇上二话不说扫她出来,自恃的美貌派不上用场,多寒心啊,没准金缕一个想不开直接寻短见那怎地是好”

云绾容嗤嗤笑了,金缕一脸死白。

“含笑嘴巴越发毒了。”云绾容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掏出帕子擦拭完手指便扔到一边,盯着金缕道:“你脑子里想什么本小主管不住,有志向终归是好的,可惜的是你在本小主面前耍小聪明。”

金缕不懂她的意思,紧张跪地不敢作声,干脆破罐子破摔。打骂降罪她都逃不掉的,也懒得做无谓挣扎。

“说起来吧,自从你跟着本小主到了熙华宫,也没得什么好处。云陈氏的差事没办好,云君柔那边也套不到甜头,本小主这里更不用看了,你说是吧金缕”云绾容悠悠道。

云绾容正巧说中金缕心事,她慢慢握紧了拳头,道:“小主,奴婢知错,是打是骂奴婢不敢有半分怨言。”

“你都说是不敢了,而不是不会。”云绾容笑了:“如此的话本小主留你就是留着个满心怨言之人,不好用。你既然是云君柔的人,不如就送你回去只要不是在本小主面前,本小主也管不着你有什么想法。”

云绾容的话暗含深意,金缕听明白后身子微微发颤:“小主您不计较奴婢先前所为”

“计较啊,为何不计较”云绾容满意地看她面色一白,施施然道:“本小主欣赏你敢做敢当,至少此刻没假惺惺地喊冤枉,但你在熙华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本小主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小主要奴婢做什么”金缕知道事情有转机,拼命挽住最后一线希望。留在熙华宫,日后难再有出头之日,金缕心里亮堂的很,一切不过是为了换个好前程,出宫肯定不可能了,她岂会笨到埋没在泥埃里无声无息老去

“做什么你,本小主还不敢用呢。”云绾容凉凉地看着她:“你最好打哪来回哪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第66章 皇上要发大火了!

云绾容的弦外之音,金缕听明白了。;;;;;;;;;;;;;;;云美人并不是想放过她而是让她到云君柔拿去,搅乱一池子水。只要能出熙华宫不落罚,说什么金缕都是愿意的。

金缕掩饰心中一缕兴奋,压低嗓音,为难道:“小主言外之意奴婢明白,但奴婢要怎样才能进仪安宫奴婢平白无事被小主送去,云婕妤肯定怀疑小主用意。”到时候自己那点心思就无处可施了。

云绾容嘴角泛起冷笑,果真是人性炎凉,自己与金缕好歹同一屋檐下相处一月,如今巴不得离开。反正自己与她也没啥主仆情愿,不然真寒了人心呢。云绾容说道:“谁说本小主要送你过去本小主如今受罚不比以往风光,没准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形同冷宫。你自个谋划个好出路,与本小主何干”

金缕眼神一亮。

又听云绾容说道:“熙华宫的情况云婕妤清楚着呢,你就说受不了这边冷清,跟着云婕妤才有前程。人往高处走乃人之常情,本小主禁足失宠了,当然没法再留住你。”

金缕心中敞亮,是了,如果大小姐问起,自己就这般说,大小姐也怀疑不起来,到时候就算皇上不去仪安宫,自己也能出门寻到向上爬的机会;留在这里只会被含笑抓得死死的,还有什么盼头

“那小主,云婕妤如何才会收了奴婢”

“你就跟她说,你知道云美人勾\引皇上的手段,云婕妤一心想得宠,必定会留下你。”云绾容端起茶轻抿:“你走罢,别在本小主跟前晃荡,没准本小主后悔了,将你送浣衣居去。”

金缕嘭嘭地磕了三个头,毫不留恋起身离开,含笑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心寒。

待她就要垮出门槛,云绾容突然将她叫住。金缕忙停住转身,心中万分紧张以为云美人出尔反尔。

只听云绾容道:“本小主最后问你一句,你仔细想明白,可会后悔今日作下的决定”

金缕满脸坚持毫不犹豫:“奴婢决不后悔。”

云绾容浅笑出声。

金缕走了,含笑长叹:“养不熟的白眼狼,弄走也好。可是小主此举岂不是将她推上龙床,若皇上知道怨小主可如何是好”

“你以为云君柔是好相与的”云绾容一点不担心:“本小主会傻到把皇上拱手让人金缕心眼多但心机不够,不然也不会听我一两句便斗志满满一头扎进仪安宫。”

“小主还有后招”

“你且看着,再过几日云君柔定会来要人。金缕想飞上枝头,那在本小主这里学到的手法肯定捂得严严实实留着自个用,岂会告知云君柔而且为达目的金缕不会将本小主今日之话全盘托出。”云绾容笑了,眼中光芒潋滟,如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儿般:“不知道我的好大姐会不会被金缕膈应得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滋味,肯定够酸爽”

皇上的床是想爬就能爬的金缕想的太天真了。皇后的手段凌厉暂且不说,光皇上那脾气,能不能近身都不知道,不然后宫妃子会就这么几个皇子公主一个都没蹦出来。

金缕此行无异于飞蛾扑火,以为选了条康庄大道,却不知自己已经踏进悲途。

云绾容就是看明白了,才有最后那一问。既然你不后悔,那本小主也不需可怜一个迷途不知返的人。

且说乾和宫那边。

齐璟琛面色不愉地从熙华宫出来后,一句话不说。高德忠胆战心惊地跟随在后,恨不得缩成个球滚到角落装透明,生怕皇帝脾气下来老命又被折磨去半条。

云小主啊,你怎么就惹恼了这尊佛呢

高德忠内心哀叹,不知前面齐璟琛突然停步,险些一头撞上。

齐璟琛拧着眉头,冷冷地盯着他。

高德忠吓得扑通跪下,胖胖的身子还颠了颠,齐璟琛一看,脸色更黑,讽刺道:“高德忠,你是想将乾和宫的地砖砸碎”

“老奴不敢”高德忠欲哭无泪,老奴不就胖了点,至于跪碎您的砖

“朕看你人老不中用,眼神不好使了还抱着这身衣裳作甚”齐璟琛喝骂。

高德忠一听,才想起方才皇上在熙华宫换下的衣裳还在自己手上,忘了交给小太监打理。听齐璟琛一说,不大的眼睛精光乍现,终于找到躲开皇帝怒火的由头:“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站住”

高德忠泪流满面,皇上,还要怎样

齐璟琛是想起了云绾容的话,才将高德忠叫住的:“今日衣裳上熏得是何香”

“回皇上,如往日一般,熏的龙涎香。”高德忠老实交代,却疑惑皇上为何会关心这档子事。

“那乾和宫中可有麝香等物”

高德忠一听,忙敛住方才怂样,正色道:“皇上,乾和宫从来不用麝香制品,麝香用作药物只有御药局有存放。麝香用得过量可至女子流产,后宫妃嫔们极少愿意用它的。”

齐璟琛的脸绷得更紧了,目光幽寒似要将人撕了似的,高德忠一看暗道不好,皇上要发大火了

果然,齐璟琛砰地随手砸了茶壶,语气寒让人发悚:“去,将朕今日去过的地方都给朕搜了好大胆子,居然敢将手段耍到朕身上”

齐璟琛刚说完,冷着脸略微停顿又道:“熙华宫那不用,你将冯御医给朕叫来”

高德忠赶紧拱腰下去办了,可怜的冯御医再次莫名其妙地被拎到乾和宫,连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高德忠刚办好这趟差事,瞥见殿外王保全在给他打眼色。他见皇上跟冯御医说着话,轻手轻脚地出去,一巴掌拍在王保全头上,骂道:“你个小兔崽子,鬼鬼祟祟的作甚”

王保全摸摸脑袋,将手中东西递给高德忠:“师父,徒弟也不想啊,只是坤和宫那边的人将东西送来,说新秀女的寝宫安排好了,让皇上过目。”

高德忠老脸一黑,又给了他脑门一巴掌:“我说你是不是存心的没瞧见皇上怒着吗,想让咱家去受骂你自个去扛着”皇上见谁咬谁,如今逮着个王保全,他才不要再去伺候

第67章 什么仇什么怨

高德忠说罢直接一脚将王保全踹了进去,王保全跌撞进殿,险些栽倒。;;;;;;;;;;;;;;;他堪堪稳住身形,便见皇上冷眼盯着他,瞬间苦哈了脸呈上手中宣纸:“皇上,皇后娘娘让奴才送来的东西,请您过目。”

齐璟琛翻开一看,直接将那玩意摔地上去,阴声道:“这点小事都来烦朕,朕还要皇后来作甚”

王保全缩着脑袋不敢动。

“傻愣着作什么给朕滚出去”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王保全不敢大意,忙不迭地收拾地上宣纸。

“慢着”

齐璟琛突然喝住他,王保全僵住不敢动。只见齐璟琛目光悠悠落在王保全手上纸张字上,凉凉道:“朕怎么看见了熙华宫”

王保全连忙低头看一眼,回禀道:“皇上,皇后懿旨,穆秀女赐住熙华宫西殿。”

齐璟琛眼光一沉,阴森道:“什么东西宫里没地住了”

王保全不愧是高德忠带出来的,忐忑中依旧理解透皇帝的意思,连忙道:“奴才明白,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

云绾容不知道自己随便往皇帝身上闻闻就闻出个阴谋,更不知熙华宫差点要被安排进个妹妹,此时正怡然自得自娱自乐,转眼一日过去。

翌日,云绾容睡到自然醒,伸个懒腰慢悠悠地洗簌,头发也不盘了松松披在肩上,不用请安就是这么舒服

不过云绾容舒服的时间没多长,刚用完早膳,含笑便说高公公门外求见。

高德忠难得亲手捧药,身后还跟着位宫中嬷嬷。进了里面,他将药搁下,才说:”云小主,这是冯御医开的药方,亲手熬制不曾假借人手,你赶紧喝了罢。”

“是昨日冯御医诊脉后开的药方”云绾容问。

“是的云小主。”高德忠左右环顾,见到只有含笑一人在里面,才说:“老奴也就亲自送来这一趟,日后云小主派信得过的人去取药。皇上交代了,云小主好好在熙华宫呆着,外面不干不净的东西,莫要随便乱吃。”

云绾容惊讶,皇上还管她这个“高公公,皇上此举何意”

高德忠摇摇头:“咱家这次真看不透,不过云小主放心,安安心心的调理身子就成。“

云绾容无奈,皇上做事一向神神秘秘的,敞开说明白不行

含笑见高公公说完,为小主忧了一整日的心才放下。高公公走这一趟,足以说明皇上并非厌了小主。她看着高德忠身后的嬷嬷,疑惑问道:“高公公,不知这位是”

高德忠脸上带笑道:“对了,咱家差些忘了。这是石嬷嬷,皇上专门找来教导云美人规矩的。”

规矩云绾容瞬间头都大了,齐璟琛还玩真的

石嬷嬷上前行礼:“见过云小主。”

“起来罢,高公公,本小主先去把药喝了”云绾容看石嬷嬷严肃的脸,呵呵干笑。进宫的人就她还要学规矩,后宫估计又要闲言碎语不断。

唯一乐呵的是含笑,恨不得捂嘴偷笑。小主啊,总算有人管得住你了

在来熙华宫之前,石嬷嬷曾在乾和宫做事,后来被调去当管教嬷嬷,在宫中有几分威信。其实石嬷嬷更纳闷呢,宫中的礼仪前头嬷嬷肯定教全了的,那她来教什么皇上也没交代明白。她瞅一眼旁边喝药的云美人,她唯有去请教高公公,看他明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高公公,这规矩不知老奴要教些甚”

高德忠也瞅了眼云美人,暗道,皇上喜欢的不就是云美人跳脱闹腾的性子,教什么教,教成个规规矩矩的木头人皇上还不乐意了呢,皇上这是换着法子给云美人找不自在

云美人猫爪子越挠,皇上就越兴奋啊高德忠咳了声,耳语道:“石嬷嬷,咱家说句越矩的话。云美人的性子后宫仅有她一人,其实皇上稀罕着呢。”

石嬷嬷秒懂,连连点头:“谢高公公提点。”

“无事。”高德忠笑得满脸菊花:“你好生办事,估计这差事办完,你是要留熙华宫的,云美人福气大着呢,你就多上点心。”

石嬷嬷神色一震,全明白过来。

皇上禁了云绾容的足,但没说宫女太监不能出去。一连几日,含笑准时准点将药拿来,每日皆是冯御医亲手熬的。冯御医是谁啊,专门给皇帝看病的人。含笑最初震惊不已,到现在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云绾容也不矫情,药再苦也不怨不恼一口闷,毕竟对自个身子好。但一日两日的还行,接连好些天药都没停,云绾容纳闷了,一问才知这药得喝上一个月。

云绾容顿时泪奔,皇上,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石嬷嬷也是个人精,人前端着副一丝不苟认真执行皇帝命令教规矩的样子,人后见云绾容懒懒散散、坐无坐相发髻都不绾的样子全当没看见,私心还认为云美人这副模样其实挺美的,娴静自然娇俏可人,何必非要用规矩套住

怪不得皇上喜欢,若是自家闺女长成这样,自己都恨不得抱进怀里爱怜啊

又两日,云君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出现在熙华宫,毫不客气将金缕带走了。云绾容看着这朵奇葩直纳闷,带走个给动机不纯的人,高兴成这样

后来才知,原来云君柔怕云绾容拒绝,亲自找了皇后将金缕调走的。云绾容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云君柔你脑子什么构造,把金缕当宝了

熙华宫安安静静,外面却翻了天。

坤和宫里,采桑给皇后捏着肩膀,将宫中流言复述道:“娘娘,冯御医是皇上亲自召去熙华宫的,这些日子那边药没停过。熙华宫看门的全换成有三两下功夫的婆子,不相干的人都拦着不能进呢。”

福嬷嬷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道:“皇后,依老奴看,皇上此为定然别有用心。那石嬷嬷虽说是教规矩的,但在里面真教假教没人知道。皇上莫名其妙给熙华宫添个有经验的嬷嬷,怕是”

皇后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老奴猜,熙华宫那位莫不是有了,所以皇上才这般上心,将人藏的紧紧的”

第68章 被怀孕的云美人

“什么”皇后猛地站起来。;;;;;;;;

“娘娘莫激动,老奴只是猜测,真假尚未探明呢。”福嬷嬷连忙扶住皇后。

皇后松口气,皱眉道:“后宫都这般传”

“可不是,那些人说得道道是理真的似的。娘娘,可要查探查探”

“你让本宫想想。”皇后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摆手不用福嬷嬷扶。

福嬷嬷的猜想不无道理,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子嗣何其重要,后宫人人盼望皇长子由自个肚子出来,皇后也是。

但皇后曾流产伤到根本,极难受孕,所以才来了个许汀兰,为的是让许家抢在前头诞下龙嗣,可惜许汀兰被打进冷宫。如今乍然蹦出个疑似受孕的云美人,难怪人人猜测不断,皇后也一时慌了神。

依云美人受宠的程度,再加上龙嗣傍身,难保不越到她前面去啊

皇后沉吟好长时间,问:“云美人喝的药,你们有谁查清是何物”

采桑回答说:“娘娘,云美人的药由冯御医亲手打理,从选药捡药到煎药,不让别人插手。冯御医将药方藏得可紧了,御药局有好事者去打听,只看到些温和滋补的药材。”

两人越说,皇后越紧张,深吸一口气:“咱在熙华宫安插的人呢可看到云美人有怀孕的反应”

采桑闻言更无奈了:“娘娘说的是洒扫的橙儿奴婢正想禀告娘娘呢。也不知何时发生的事,有一天奴婢突然就联系不上橙儿了,一打听才知道被调去了翎祥宫。别看熙华宫安静,奴婢感觉里边不打眼的杂役宫女多多少少被换过。”

福嬷嬷一惊:“是云美人的手笔”坤和宫居然现在才知晓

皇后摇头:“恐怕不是,熙华宫除了本宫安排的人手,别处的肯定也有。云美人才来一个月,哪敢跟后宫的人全对上。”

采桑和福嬷嬷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惊疑不定,难道皇上插手了

“你们该做什么去做什么,此事先不插手,再看看。”皇后凛容,神色极为认真:“依本宫看,肯定有人比本宫更着急,我等暂且旁观。”

福嬷嬷采桑连声道是。

云绾容不知道禁个足能让那群女人猜成这份样,含笑虽然每日去拿药,但来去匆匆不曾驻足,自然没留意到。所以等贤妃出现在熙华宫门口时,云绾容着实惊讶。

贤妃后头跟着敏修容,两人关系不错,有贤妃的地方一般都能看见敏修容。贤妃长裙上的芍药花妖艳夺目,妆容一如往日精致浓丽,一看就知是爱打扮的。敏修容的穿着平常,反倒把贤妃衬得更华贵了。

云绾容今日在殿外转一圈,花开灿烂她打算移栽几株,闲来无事所以自个动手准备。贤妃看着她裙裾上的泥巴,微微嫌弃地皱眉,扫一眼熙华宫内外,不着痕迹试探道:“妹妹宫中冷清,没看见往来忙活的宫女。”

自被禁足后,贤妃是第一个来熙华宫的。云绾容可没傻到认为贤妃是来探望她,毕竟她如今受罚是因为得罪皇上,人人都嫌熙华宫晦气呢。但贤妃身份摆在那,云绾容也不能赶人:“娘娘,妾身四品美人,当然比不上永福宫热闹。娘娘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可要进去喝杯茶”

贤妃点头,几人便往里去。

敏修容打量着云绾容的脸色,见她脸蛋儿被日头烘得红扑扑的,带笑的眼角微微上扬神采奕奕,比往日还要迷人。敏修容感慨,云美人真是得老天爷偏爱,给了她这幅好皮囊。

含笑上茶后,贤妃敏修容两人暗自打量殿内装潢,平常无奇,便借喝茶的动作收回目光。

贤妃笑道:“许久没见妹妹,心中担忧便过来坐坐。如今一看,妹妹精神却是极好。记得当年敏修容被罚,哭得稀里哗啦可狼狈了。”

“陈年往事,贤妃姐姐你又拿出来笑话臣妾。”敏修容不依应声。

云绾容眼光一动,跟着笑了:“姐姐说的哪里话,皇上罚妾身一个月呢,若日夜哭泣,眼睛可要坏掉了。”

贤妃以帕捂嘴笑道:“呔妹妹说什么晦气话妹妹虽然不能出去,但若缺了什么尽管遣宫人到永福宫,姐姐帮衬一下。”

“那妾身先谢过娘娘。”云绾容应下。

两人聊了几句便安静下来了,贤妃敏修容与云绾容的交情不深,装的太亲热反惹人怀疑,况且云绾容像泥鳅似得滑溜,四两拔千斤每句话不轻不重挡回去,细细想来居然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探到。

敏修容瞥眼云绾容的肚子,若有所思。

正巧含笑捧药进来,敏修容道:“云妹妹身子不赖,为何要喝药,是药三分毒,听说云妹妹喝了好些日了。”

“这是调理气血用的,妾身身子看着不错,实则气血虚的很,让姐姐们见笑了。”

敏修容装作好奇的样子凑近闻了闻,莞然一笑:“味道真怪,苦了妹妹了。”

两人又呆了一刻钟才离开,含笑看着她们的身影直纳闷,将茶盏收拾了说道:“贤妃娘娘与敏修容真奇怪,往日不见来,今个儿吹的什么风。”

檀青进来刚好听到含笑的话,想起外头传言,忍不住笑出声:“含笑你不知道外面都说小主怀孕了,两人来一探究竟。”

云绾容满口药味端起茶正在漱口,闻言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艾玛,世界真奇妙,她居然被怀孕了

含笑看自家小主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嘴角抽了抽。小主,形象还要不要

转眼就到了另一批秀女进宫的日子,除了先前进来的云绾容余清妧等五人,剩下的二十一位全部到齐,安置在各宫之中,曾经空荡的六宫热闹不少。

云绾容听闻消息只点点头,日子照样过,反而含笑有些担心,小主禁足一月,怕新来的人把皇上迷住忘了小主,那就糟糕了

含笑焦急了几天,见云绾容不骄不躁淡定从容的样子便慢慢定下心。小主是个有主见的,没准已经有了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等着吧。

第69章 病势汹汹

新人进宫,总会热闹上一段时日。日子过得飞快,半个月过去,那二十一人明里姐妹往来实则暗地结党成派,看形势有不少归附到皇后贤妃身边,当然也有斗志昂扬心高气傲的不屑依仗别人,自己独自谋划。

进来的人都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所以这群娇嫩的小花儿各种花枝招展企图一举拿下君心。但皇帝最近很忙,南方洪涝,北番边境作乱,又有西域来使觐见,进后宫的日子不多。

女人一多事儿就来了,太后已出宫,新人一来打破了后宫僵持三年的局势,如今争妍斗艳的精彩得很。战斗力一分散,曾经人人挂嘴边的熙华宫极少有人再时刻盯着了。

于是,熙华宫愈发不打眼。

云绾容耐得住,但不代表人人都耐得住,况且连含笑这般了解她的人都紧张忐忑过。熙华宫的沉寂让某些人渐渐生了别的念头,好比总领刘公公。

此时刘公公窝在自个屋子里吃酒,他那徒弟可劲地狗腿斟酒伺候,见刘公公吃得香心情似乎不错,腆着脸探他的口风:“师父,今日又不去小主跟前听差”

刘公公住抓起只鸭脖子啃,嗤了一声:“熙华宫来来回回就那几个,管什么新来的石嬷嬷挺有能耐,将那洒扫的小宫女收拾得一干二净,咱家凑什么趣,等小主解禁了再说罢。”

“那师父,小主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啧,瞧你这胆子。熙华宫是缺衣了还是少食了就算别人看见也说不得我们什么,毕竟咱没亏待了主子啊。;;;;;;;;;;;;;;;”刘公公满脸理所当然。他当熙华宫总领太监已经数个年头,到今日还是没能往上爬。刘公公原本以为跟了个有前途的主子,好日子就要来了才使劲卖乖讨好,结果云美人不吭不响把皇帝得罪了

刘公公啧啧两声,一边怨云美人太软绵,一边留意起外头差事:“你说最近最得宠的是那穆秀女”

小太监闻言道:“正是,还有个左秀女风头也挺盛的,听说性子与云美人有点像,长得又不赖,皇上连着留了两夜。”

刘公公小小的眼睛眯起,精光闪闪:“左秀女贤妃娘娘本家的人”

“左丞相家族一向子嗣单薄,左丞相是独苗苗,拼命地纳姨娘也就生了一个儿子和贤妃娘娘,那左秀女听说是左丞相选秀前两月认的干女儿,改姓左。”小太监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

刘公公酒也不吃了,理清其中干系,最后开口说:“你留意穆秀女那边情况,咱做奴才的,总要有条后路。”

“徒弟明白,肯定将事情办好喽”小太监连连应声,继续倒酒。

一个月转眼过去,自贤妃来过之后,再无其他人进熙华宫。禁足的时间也够了,有心人都等着看云美人复出,和新来的那帮人来个冲突什么的最好了。可天不遂人愿,却听的云绾容告病的消息,原本该给皇后请安的,这下去不了了。

含笑的着急全表现在脸上,小主以前一年到头没见不舒服的,没想到突然说病就病来势汹汹直接躺床上没法起了。檀青换了清水进来,拧帕子敷在云绾容额上,触到她滚烫的脸颊,抿抿嘴,道:“含笑,小主似乎烧得比先前更厉害,我再去请太医,你照顾好小主。”

“你赶紧去,小满,开水可弄温了过来喂小主喝点。”含笑担忧地望着床上之人,明明太医诊过脉药也喝了,为什么会这样

“含笑姐,水来了。”小满捧着小碗过来扶起云绾容喂水,却没喂进去,急道:“怎么回事,方才的药小主还有意识能喝下去的。”

含笑心里又急又忧,小主的汗发不出来,烧的脸都红了,她一咬牙,道:“你去找刘公公,让他把高公公请来”

“嗳,我这就去”小满撒脚往外跑。

没多久,檀青把太医请了过来,还是之前请过的那位陈太医。含笑皱皱眉没说什么,将云绾容的手腕从被中拿出来,盖上帕子方让陈太医号脉。

陈太医听了许久的脉象,眉心越拧越紧,松手问道:“含笑姑娘,云小主月前一直喝的是何药”

“先前你不是问过了吗,是调理气虚体寒的药汤你若再有怀疑直接问冯御医去,小主为何吃了药反而烧得更厉害陈太医不先说说”含笑压低声音,怕吵到主子,但语气不怎么好。

陈太医不将她不满的表情放心上,提起毛笔想了许久写下药方:“含笑姑娘,医者父母心,老身敢拿人头担保上次的药方绝无差错。至于云小主情况为何会这般,老身才疏识浅不敢下定论,若这副药喝下去还不见效,你还是去求皇后,请太医院院使来看罢。”

陈太医为难地叹气,不是他不尽心,实在是云小主的脉象太奇怪,虚弱不稳、时缓时急,定是他学业不精看不出来啊。

再次将陈太医送走,三人绷住的脸无法松下。檀青对含笑说:“含笑可是不满我又将陈太医请来我也不想,但太医院不知发生何事乱成一遭,一些还被刑部的人带走,剩下的都不敢出诊了。”

“出事了”含笑问。她不是那般捋不清的人,如今最重要的是把小主治好。

檀青道:“因为小主病着,所以我没再去打探消息,不清楚其中缘故。不过太医院动静不小,怕不用多久宫中就会传开。”

此时小满回来了,说没见着刘公公,不知人去哪了。含笑转身看着床上之人,攥紧拳头匆匆离开:“你们先给小主煎药,我这去找冯御医。”

檀青张张嘴最终没说话,冯御医只给皇上看病,先前为小主看诊煎药已经破了规矩,她担心含笑请不到。但小主病成这样,试试也好。

含笑一路小跑,去的却不是太医院而是御药局。她满身大汗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时,有人抬头一看,奇道:“哟,含笑姑娘怎么过来了,冯御医不是说你不用再来拿药吗

第70章 喜晴相助

含笑没回话,三步并两步上前急声问:“司徒大哥,我听说冯御医制了救命的丹药放在御药局,可是真的”

“你说的是金安丹”那叫司徒的摇摇头:“含笑你来的不凑巧,御药局往日的确有,但今天刚巧没了。;;;;;;;;;;;;;;;含笑姑娘,可是你主子出了事”

含笑点头,语气急切:“小主昨夜突然烧起来,喝了药不见好反而越来越烫,我怕再烧下去”

司徒无奈摇头:“含笑姑娘,金安丹乃护心脉保命的东西,千金难求,御药局往日也就只有一粒以备不时之需,云美人烧得再厉害,看管的人断没有拿金安丹出来治发烧的道理,我看你还去去太医院不对,太医院乱着呢,你直接找皇后,看能否请院判出诊。”

含笑咬牙转身:“谢司徒大哥,既然没药,我去找冯御医。”

见含笑转身就跑,司徒连忙把她叫住:“嗳,含笑姑娘别跑啊你去太医院也没用,冯御医不在你恐怕还不知罢今日一早冯御医得了旨意随皇上出宫,那金安丹是被他带走的。”

“皇上出宫了”含笑的心猛地提起。

“正是,皇帝南下视察灾情,这一走最少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司徒啧啧摇头:“你别乱跑到太医院去,咱这个月天天见面说话也算熟了,我便不瞒你。御药局捡药的童付可还记得今日一早被人发现死在太医院案台底下,不知牵扯到什么人,动静大着呢。”

含笑记得童付,当初凉音殿乔婕妤身边宫女瓶儿的未婚夫,瓶儿事情败露死了,她还以为童付肯定受牵连被遣出宫,没想到如今死在太医院

含笑眉头拧成个川,此事她无心多打听,如今小主病情来势汹汹,小主在宫中依仗的是皇上,但皇上走了,能求的只有皇后了。她深深吸口气,提着裙摆往坤和宫奔去。

含笑行色匆匆一路小跑,瞧见的人都疑惑侧目。正巧今日左伶出来透气闲逛,两人道上相遇,含笑抬眼一看,退到边上垂首让她先走。

那左伶执着把熏香团扇,慢悠悠地扇着,问身边的宫女:“秋水,这是哪个宫的”

“小主,这是熙华宫的含笑姑娘。”

熙华宫左伶一听嘴瘪了瘪,绕着含笑走了两圈,上下左右看遍,道:“本小主知道了,云美人贴身宫女身边下人长得不怎样嘛,云美人真有你们说的那般美”

含笑心思在卧病的云绾容身上,哪有功夫应付她,但左伶好歹是后宫小主,唯有耐着性子请安:“见过左秀女,小主病着,奴婢可否能先行告退”

含笑说话的语气规矩恭敬,但左伶却垮下脸语气冷冷:“原来云美人身边的人脑子都这般迟钝什么秀女,今早本小主可是得了懿旨封为六品宝林,你等不知”

伺候过皇上的秀女,被晋升乃常事。其实懿旨早就拟好,不知为何皇后今日才颁旨。含笑微微惊诧,她自昨夜便在床前伺候云绾容,哪里有空打听这些:“奴婢愚钝,望左小主恕罪。”

“也罢,你们熙华宫禁足整整一个月,能知道外头的事”左伶嗤笑:“本小主只是奇怪,云美人怎么就留着你等呆头呆脑不机灵的人在身边再得宠也没用啊,迟早被你们这些愚蠢之辈连累。”

左伶话中尖酸讽刺含笑能不听出来只是她惦记小主不想耽搁时间,全忍下来:“左小主说的是,奴婢自会反省。”

左伶还想说话,她身边的秋水轻轻扯了下她宫装,左伶狠狠瞪她一眼,朝含笑翻了个白眼说道:“去吧,云美人身边的人本小主可不敢拦着”

含笑福礼告退,左伶瞧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恨恨道:“什么东西,就这样的宫女,哪像得宠妃嫔教出来的。”

“小主您行行好,丞相大人在您进宫前千吩咐万叮嘱,让您凡事忍着,您就别再想找云美人不对付。”秋水在旁边苦劝,她们仅仅听说云美人的事情但未碰过面,云美人是何方神圣、有多大本事自己不清楚,怎么能跟她对上

左伶不服气啊,她不耐烦地冷哼:“本小主是左丞相的女儿,凭什么要忍云美人怎么了,在本小主前头进宫的才得了个四品美人,什么得宠,呸不要脸你们都给我等着,以本小主才色迟早爬到她前面去”

“小主,这是皇宫”秋水沉声道。

因为左伶从民间出来没什么规矩,秋水是左丞相专门拨给左伶提醒她言语举动的,所以从进宫到现在左伶处处被秋水盯着,早就烦了,当场呵道:“你什么东西敢呵斥本小主别以为爹爹派你过来,你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

秋水敛住神情退到她身后:“奴婢不敢。”

“你给本小主小心点,若你敢在爹爹面前说我不是,信不信本小主找由头让皇上弄死了”左伶直接威胁。

秋水的眼眸闪过晦暗的光芒,不再出声。不过是丞相大人街上捡回的干女儿,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笑话

含笑被左伶这一打搅,心情越发的不好。想起左宝林的话,含笑冷笑,宫里锋芒毕露的死得最早,左宝林刚进皇帝的身就这般嚣张,迟早有她好看敢嘲笑小主还真以为自己得宠了

含笑鼓着一肚子气,绕着小路疾步前行,待走至假山旁,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攥住手臂用力将她拉了进去。

“啊呜”

含笑来不及呼叫,那人已经捂住她的嘴巴:“含笑,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没害她的意思。含笑稍微定下心,转头一看,大为吃惊:“喜晴你怎么”

喜晴比往日憔悴不少,整个人清减消瘦,脸颊上还有一道未痊愈的细细伤痕,她手脚极其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物事塞在含笑手里,声音带着不正常的沙哑:“你拿着,赶紧回熙华宫。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别说你见过我。”

第71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喜晴说完偷偷打量四周,见没有人便小心出去准备离开。;;;;;;;;云里雾里的含笑看了眼被强行塞进来东西,眼睛蓦地睁大,惊恐愤怒猛地窜上狠狠撞击她心头。她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个扎满针的小布人儿,上头殷红血迹落下的八字,正是小主的生辰

含笑连忙抬眼追上找喜晴,她想问人偶的来历,却见喜晴一拐一拐的不正常的步子,想都不想上前将她拽住,压着声音问:“喜晴,你的脚怎么了”

“无事,我不小心在阶梯上摔的。”喜晴抿嘴,挣开含笑的手:“我听说云小主病得厉害,不知道和这东西有没有关系你快回去将它处理了。”

“你将话说明白”含笑见她要走,急了:“这是哪里来的小主说那海棠花底的东西,是你埋进去的”

喜晴面露凄凉之色,惨然一笑,再次挣开她:“含笑,你回去跟云小主说,她猜想的都是我想告知的,我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若我再不回去,剩下这条腿也不能要了。”

含笑被她周身的哀伤感染,怔怔地站住,眼眶蓦地红了:“你”

喜晴没有回头,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拐弯处。

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喜晴说出那般的话喜晴身上又担负着什么,小心翼翼连话都不敢说全含笑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垂袖掩住手中东西,快步回了熙华宫。

在殿内等候的檀青见她只有一个人回来,有点失望。;;;;;;;;她见含笑神色肃穆,忙问道:“怎么了”

“皇上出宫了,冯御医伴君出行,高公公恐怕也一起去了。”含笑叹气,她明白小主从知晓檀青身份起的时候便决定不疑心于她,于是将手中东西放在桌边说:“不过我没白走一趟,檀青你看,是有人给小主下了咒呢。”

檀青看见那扎满利针的小人,大吃一惊:“你从哪里找到的东西”

含笑直直看向檀青的眼睛,正色道:“小主信你,所以我才没想过瞒你。这是仪安宫云婕妤身边宫女亲手交给我的。”

厌胜之术,宫中明令严禁。人偶上除了八字还画上一连串诡异符文,可见是精心准备害人用的。檀青道:“这么说,你认为小主的病是因为这个东西”

含笑微微沉默,道:“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道术巫术,但我是不敢大意的。云府的老人都知道,有一年有个云游的道人来云府,指着小主的眉心说这娃娃三魂七魄不齐全,少了三魄活不过五岁”

“可小主如今不是依旧活着”檀青皱眉。

“是,活着。但檀青你不知道,此事云府上下全封了口。小主为何活着五岁时小主冬日落水已经断气,是道长设坛施法招了魂啊”她还记得当年秦姨娘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自己吓傻了窝在娘亲身边。

她不知道那个道长是什么人,为何没找他,他会两次登门。她人小,却清晰地记得那年明明是冬日,夜空居然漫天繁星光芒闪烁,京城足足吹了两个月的风雪骤停。

然后,小主活了。

老爷问道长出手相救该以何为报,道长却说小主命道金贵,救了小主对他道行大有裨益,不求其他。含笑当年人小听不明白,只记住了一句:云家三女,天命贵不可言。

床上突然传来急急咳嗽,含笑猛地从回忆中回神。她跑到床前,见云绾容眉心紧拧脸颊通红,咳得那般厉害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含笑的声音都颤了:“檀青,小主不能沾这种东西,快把它烧了”

“含笑,你冷静一点你要想清楚,烧了这个人偶,那么别人陷害小主的证据就没有了”

“我看你是太冷静了”含笑猛地回头,眼眶通红流泪,大喝道:“若小主出了好歹,找到陷害之人又有何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烧了所有的事我担着”

含笑的声音带着嘶厉,听的檀青心口都揪住。她叹了一声,寻来火盆点火,将人偶丢了进去。

熊熊火焰转眼将人偶吞噬,烧的一干二净只余下空气中飘荡着的焦糊刺鼻味。

煎药回来的小满进到里面,看着逐渐灭下的火,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无事,小主的药煎好了我喂小主喝下。”含笑偷偷将泪抹去,接过小满手中药碗。

也不知道究竟是药起作用还是烧掉人偶起作用,到了晚上,云绾容的烧慢慢退下,呼吸也平稳了。

檀青望着床上沉睡的人,眼中波光涌动。

两天后,云绾容睁开迷蒙双眼,盯着床帐好久才慢慢起身。她感觉手脚虚软无力,吃力撑着身子做起来。含笑就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进来,连日的担忧总算放下。

“这是什么时辰了”云绾容挡挡眼前刺眼光线。

“小主,再过半刻钟是午时,奴婢煨了粥,可要喝些”含笑问。

云绾容点点头,顺手捋一下松散的头发,却发现颈间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含笑见她盯着那物事看,解释道:“小主,这是檀青出宫去道观求的桃木护身符,您这些日带着别取下。”

云绾容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檀青怎么出的宫,皇后可知道”

“自然知晓的,小主您放心。”含笑替她穿好衣裳,便将温热的粥拿了进来。

云绾容将粥吃下,感觉胃里暖乎乎全身渐渐有了力气,才问道:“发生何事了,平白无事的你们也不会求什么护身符。”

虽说人偶被烧了,但含笑没打算隐瞒,毕竟说出来能让小主提高警惕,小心仪安宫那边:“小主您发烧了,怎么治都退不下体热。后来奴婢匆忙求医时碰见喜晴,喜晴交给奴婢一个布人偶,上头写着小主生辰八字。小主应该还记得二夫人的交代罢厌胜之物不能沾,奴婢自作主张将它烧了。”

秦姨娘如今升为平妻,大家都改口叫她二夫人了。云绾容当然记得娘亲说的话,这次在烧的迷糊之际,她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钢铁森林、车水马龙的文明社会。有些东西她不全信,也不敢不信,所以云绾容点头,说:“然后呢”

第72章 昙花

“奴婢猜想是不是云婕妤动手脚诅咒小主喜晴的举动着实值得揣摩,她说了,小主猜想的就是她想告诉你的,但喜晴不敢言明,奴婢猜测喜晴一但说了恐有祸难,最近她过得似乎不好,伤痕累累的。;;;;;;;;”

说起喜晴,云绾容细细琢磨没发表见解,好半晌她才开口:“你先出去,我再歇一会。”

含笑不疑有他,病人就该多休息,为她安置好床铺后去外面守着。

约莫申时,皇后娘娘听闻云绾容已经醒来,让身边太监刘安送来药材和头饰绸缎,说免了近日的请安,让云绾容好好歇息养病。贺丹娘贺婕妤遣人送来几本打发时间的奇谈书卷,怕扰了云绾容休息说改日再聚聚。

永福宫西殿,余清妧抱着几个莲蓬回来了,这是她刚刚在浮翠湖摘下的,新鲜的很。余清妧擦了额上细汗,问身边宫女朱儿:“贤妃娘娘可在让你送到花样她喜欢吗”

朱儿将莲蓬接过来正打算剥呢,闻言脸色微变带上几分愤懑道:“主子,贤妃娘娘和敏修容一直在里头,您描的花样她让奴婢带回来了。”

意思就是不喜欢了,余清妧心底平静没有半分波澜,浅笑道:“朱儿瞧你,腮帮子都气鼓了。贤妃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因我二哥的关系,两家虽然不是对头但也没丝毫利益相干,主子我才进宫就成了九嫔之一,不受她不待见有何出奇。”

“奴婢替小主不值,小主什么事都没做,为何她从不给小主好脸色,皇上不去她那又不是因为小主。小主住永福宫西殿,明明是皇后的安排。”朱儿不满抱怨。

“朱儿,你的脾气和进宫前一个样。”余清妧无奈摇头:“就这样罢,既然无论我怎么示好贤妃还是把我当作敌手,那我以后不再去她跟前,只求相安无事。”

朱儿见余清妧总算想明白了,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主子,奴婢听您的,外面日头晒了半日,您可要歇息”

“不必,你们都出去,我自个更衣。听说云美人病好了,我去看望看望。”余清妧嘴角柔柔笑着。

朱儿依言退下。

回到里屋,余清妧坐在梳妆镜前卸了晃眼的鎏金钗环,换上如水碧簪,抬手间袖口衣裳滑落,黄铜镜前照出女子玉璧,上头还有模糊的一点红。

余清妧放下手,看着小臂上的一点朱砂轻轻叹气。她不是不习惯让朱儿巧巧服侍更衣洗浴,而是不敢。落在臂间的守宫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帝心难测,谁又知道后宫晋升最快的余清妧余充媛,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她打开胭粉盒子,挑起脂粉再次抹了上去,脂粉颜色太浅,依旧盖不住朱砂的红艳。余清妧扯嘴无奈苦笑,拉下袖子将它挡住,去了屏风后重新换套干净衣裳。

“小主你好了”朱儿见她出来,欢喜迎上前。

余清妧点头:“朱儿你留下,巧巧随我去熙华宫,顺便把今个儿得来的昙花带上。”

那昙花盆栽不小,巧巧抱着吃力便找小太监帮忙,几人往熙华宫那边去了。

熙华宫里,云绾容正在执笔作画,听闻小满禀告说余充媛来了,连忙放下画笔相迎。

才走两步,余清妧柔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看绾容妹妹还有心思作画,可见病好精神了不少。”

“妧姐姐过来也不先说一声。”云绾容笑着让含笑沏茶。

“闲着无事,想起妹妹这里凉快便来偷偷闲,绾容妹妹不会怪姐姐无礼罢”余清妧让小太监将昙花搬进来放在墙角,说道:“知道你爱花,我那得了昙花一株,听说是矜贵的东西。我可没妹妹那样的细腻心思去照看它,送你这般惜花之人,才对得住此花惊鸿一现之美。”

听闻是昙花,云绾容眼神一亮:“妧姐姐有心了,待花开之时必定邀姐姐前来观赏。”

见云绾容真的喜欢,余清妧掩嘴轻笑:“绾容妹妹可是高兴糊涂了昙花夜间开放,到时候宫门落锁你出不去我进不来,怎么赏”

云绾容也跟着笑了,让含笑小满两人将昙花放至半阴温暖的地方,转身招待余清妧,说道:“我这偏殿冷清了一个多月,难得姐姐过来一趟。”

“你外面花儿绽放生机勃勃的,我瞧着热闹得很呢。”余清妧转了圈,目光落在案台宣纸笔墨上:“绾容妹妹正在作画倒是姐姐打扰了你的兴致。”

“不过随手涂鸦。”

余清妧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锦鲤笑道:“若妹妹是涂鸦,那姐姐的画岂不是鬼画符瞧这荷花莲蓬,一笔一线间自有神韵呢,妹妹在作画上花了不少功夫罢”

“让阮姐姐笑话了,夫人在我小时请了女夫子,无奈妹妹愚笨,唯对画作略有一两分体会。”

余清妧望向窗台开得灿烂的茑萝花,赞叹道:“人生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妹妹精通其二已叫人惊艳,用不着如此谦虚。”

云绾容笑而不语。

“都说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花者品性怡然,我可从妹妹身上看了出来。也难怪皇上喜欢,就连姐姐也忍不住咋舌称赞。”说起帝王宠爱,余清妧眼中没有丝毫的羡慕嫉妒,满脸的感叹一点都不像后宫女子该有的表现。

能做到这般表情的,若不是对皇帝无心,就是痴心已付他人。两人的来往不是一两天,云绾容自上次与她柳湖闲话时已经隐约猜测是后者。但云绾容并非八卦之人,余清妧不说她当然不多问。

余清妧回头正好见到云绾容垂眸浅笑的模样,柔和安然如隔离尘世错落凡尘的仙儿,她不禁感慨,说出心里头的话:“人人道妹妹极美,也不过是光看妹妹容颜作下的俗套断定。今日我乍然一看,却觉得是相由心生。绾容妹妹的气质和心性才该是我们惊叹的地方。”

骤然被夸的云绾容华丽丽地囧了,干笑道:“妧姐姐,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余清妧被她作怪的模样逗乐了,噗哧一声笑道:“好了,不说那些。我来时听说你祖母请旨进宫了,匆匆往仪安宫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73章 气急败坏的云老夫人

云绾容诧异:“祖母进宫了我没听到消息呢。网”

“姐姐摘莲蓬的时候听到别人碎嘴提起,你祖母进宫见过皇后娘娘就往仪安宫去了。”余清妧见她的惊诧不似作假,猜测这是云府里面的矛盾,自己不可多问,便起身道:“姐姐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瞎磕些闲话,妹妹的祖母过来我就不多打扰了,回头寻你说话。”

将余清妧送走,含笑才从旁边过来说道:“小主,可要去仪安宫给老夫人见礼”

云绾容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重新坐下摆手道:“不必,祖母贸然进宫肯定有事,云君柔是她的心肝宝贝,没准一会就找上门了,何必此刻眼巴巴凑上去找骂。”

含笑觉得有道理,今年春节过后老夫人就回云府老宅颐养,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京,多半是有心人在老夫人耳边嚼舌头。如果进宫真的是想看望大小姐,那就没一向不入她眼的小主什么事;如果她是来找麻烦的,那小主凑上前算什么样。

含笑想通后,干脆只字不提给云绾容继续沏茶。

两刻钟后,小满进来禀告,仪安宫那边派人来了,说云老夫人有情。

云绾容勾唇笑了:“你去跟那宫女讲,皇上不让本小主去仪安宫,本小主不敢违抗圣意。”

小满愣了愣,脆脆应了声便出去了。

又过不久,仪安宫那边再次派人来请,云绾容以病后身子不利索再次拒绝。

那小宫女没办法,忐忑地回到仪安宫。;;;;;;;;;;;;;座上的云老夫人一听,气得拐杖“嘭嘭”直敲地上:“虐障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洪玉你去,请不来你就把人给我绑来”

那叫洪玉的是云老夫人身边老人,年轻时一直跟着她,最懂云老夫人心意。她扫一眼底下没用的小宫女,傲气地一挺胸脯雄赳赳出门了。

云君柔上前顺着云老夫人的气:“祖母您别气,三妹从小是乖戾性子,偏喜欢跟人对着干。”

“我这不是心疼你么。”云老夫人压住胸口愤怒:“身边的人还想瞒着我,如果不是我听说你一连被降成为婕妤,我还不知那虐障居然这般猖狂回到云府才知道,那秦姨娘居然被抬为了平妻”

云君柔苦笑劝说:“祖母,秦姨娘升位是好事,妹妹前途无量,怎么能有个当姨娘的生母,父亲似乎也乐见其成。”

“糊涂云府当家主母我只认定你母亲一个,那秦姨娘算什么东西,顺天王骠骑将军都不过是个虚名”名头再响有什么用,没钱财没实力,照样比不上云陈氏娘家

“祖母,那是皇上的主意,您别这样说”

看她眼泪汪汪委曲求全的样子,云老夫人愈发心疼,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苦了我的君儿,你放心,祖母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谢祖母。”云君柔靠在云陈氏肩上,被遮挡住的目光闪现一丝痛快和狠意,声音却依旧那般的伤心无奈:“但祖母,她始终是君儿的妹妹。”

“君儿啊,祖母懂你的好心肠,但身在后宫,该心硬的时候一定要硬。定是你太念姐妹情谊,才让她得寸进尺害你成这般模样啊”

云君柔无声凝噎,一副默认的样子让云老夫人更心痛怜惜。

两人乖孙儿好祖母地哭了许久,云绾容才姗姗来迟迈步进门,洪嬷嬷的脸色不太好,估计是受了云绾容的气。

一进门,云老夫人先发制人执起旁边茶盏朝云绾容狠狠掷去,云绾容身形灵活一闪,那茶盏落在她脚跟一寸的地方“哐”地一声炸裂开来,茶水溅到裙摆上去了。

云绾容嘴角勾笑,满不在乎地抖抖裙角道:“许久不见,祖母依旧这般精神呢。”

“虐障还不给我跪下”云老夫人见她那不正经的样子就来气

“跪祖母忘了这是皇宫罢”云绾容朝她纤纤行了一礼:“孙女好歹成了宫中妃嫔,祖母二品诰命,妾身的礼你还是受得起的。但如今妾身跪天跪地跪圣上,跪祖母怕折了您的寿啊。”

“你”

“祖母别气,在仪安宫气坏身子,姐姐可要落人话柄了。”云绾容扫了殿内一眼,目光落在墙边金缕身上,掩嘴嗤笑:“真是的,仪安宫的宫女这般没眼色金缕,没瞧见祖母的茶杯不小心摔了吗,还不换新的给祖母沏茶。”

猛然被点名的金缕傻愣傻愣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妹妹,祖母难得进宫,你就消停消停罢。”云君柔叹气。

云绾容转头看她双眸通红目光带泪的委屈样,暗道一声好演技,笑道:“姐姐,这怪不得妹妹啊,妹妹好好的呆在熙华宫,本就没想着过来打扰祖母。”

“混账”云老夫人拐杖狠狠一敲,厉声道:“祖母跟前你就这般跟你大姐说话,祖母不在时岂不是更得寸进尺不饶人了”

“祖母英明,祖母不在时大姐的嘴皮子确实比现在利索能说会道呢。”云绾容装傻充愣。

“你”云老夫人气得不轻:“我就说了,这虐障早在十年前活该溺死偏你母亲要养活还送进宫,如此不尊不孝的东西留来作甚”

云绾容眼光一冷,嘴角带着一缕嘲讽,道:“祖母说的是,孙女早就该死了,千不该万不该都是那道长不该说出那些话,不然祖母也不会乱了心智鬼迷心窍留下绾容”

云老夫人脸色一僵,云君柔则稀里糊涂听不明白:“什么话”

两人都没理会云君柔的疑问,云老夫人年纪大了,对鬼神之说愈发相信。当年道长说云绾容天命贵不可言,云老夫人琢磨着琢磨着,贵不可言啊,除了皇上还有谁担得起这句话

原本云老夫人动的心思不大,后来云绾容越长越好看出落得俊俏无双,为了云府的前程,在云陈氏说送云绾容进宫时云老夫人默许了。

云老夫人原本的算盘打可好了,云君柔先行进宫,云绾容随后。如果云绾容真有那命,那么她的心肝宝贝云君柔肯定能沾光,最后她再使手段将云绾容所得到的一切送到云君柔身上,岂不完美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云绾容这颗棋子逐渐脱离掌控,还想拉云君柔下马

第74章 心中有鬼

云老夫人在深宅后院住了一辈子,还拿捏不住一个小辈她也是被云绾容刺激到了,誓要给不乖觉的云绾容点颜色看看,别以为姨娘成了平妻,自个成美人翅膀就硬了

云老夫人怒冲冲地瞪了眼云绾容,厉声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云美人,我不压制压制你还以为自己能飞天了喜乐”

“奴婢在。;;;;;;;;;;;;;”喜乐上前,低垂着脸依稀可见她强忍住的痛快笑意,敢跟她主子斗小心老夫人的教训,哼

“你去小佛堂,将那画像取下喜晴,火盆拿来”云老夫人大声命令,眼光冰凉刀子似的刮向云绾容。

云绾容面不改色,依旧带着笑望向她。

喜乐很快跑回来,手里头拿着的正是云绾容所作的画像。只见云老夫人夺过画像,啪地扔在她跟前,冷声道:“我说你什么意思,已死之人的画像挂在小佛堂让你大姐天天看着怪不得你大姐说最近脑袋发晕偶尔迷瞪,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云绾容施施然地弯腰将画卷捡起,弹弹上边灰尘,淡声道:“祖母知道画像是孙女送的,那你可知孙女是得了皇上的准许你说我害的大姐头晕绾容自认没那般大的能耐,这画又不是行厌胜之术的小人偶什么的,如何使得大姐脑袋发晕”

云绾容凌厉的目光扫过云君柔,果然见她面色突地发白,看来含笑所说人偶一事与她脱不了关系。而云老夫人表情微微僵住,应该不知是皇上同意让云绾容这般做的。

“就算皇上同意又如何拜祭神佛的地方你挂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云老夫人也不是那般容易忽悠的。

云绾容抚摸这画上女子的容颜,嗤嗤笑了:“东西祖母,这是你的二孙女云君慧啊,人已死,你便忘了”

“老身没忘君慧去了你便让她在地下长眠,弄画像上来作甚你大姐日夜见着思念悲切,岂不是害她坏了身子”云老夫人怒然呵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祖母,我就是见大姐有心设置佛堂悼念二姐,才将二姐画下送来的啊。”云绾容好生无辜地全展开画像,露出画中女子回眸一看时那婀娜身子,走到云君柔跟前,不管她难看的脸色道:“只是妹妹不清楚,莫非大姐做过什么亏心事,才见不得二姐”

“你胡说”脸色发白的云君柔猛地挥手挡开画像,鼻翼间飘过画卷上的盈盈暗香,她大脑微微晃神眼前居然又出现了画中紫衣女子渺渺身影,伸手欲拉自己,嘴里痛苦地喊着疼

云夫人见云君柔神色不对,紧张上前一把抢回画像狠狠扔到喜晴端来的火盆上:“点火点火给我烧了云绾容你好狠的心,明见你大姐身子不适还去刺激她”

“刺激看一下就是刺激”云绾容冷哼:“我就奇了个怪了,大姐做了什么居然视二姐如豺豹猛兽避之不及”

喜乐一听云老夫人的命令,二话不说寻来火折子将它点燃。云绾容看着被火焰逐渐吞噬得一干二净的画像,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云君柔啊云君柔,曼陀罗的滋味好受吧小佛堂里的加料的香烛也用完了罢越美的东西越有毒啊,若不是你心中有鬼每日到佛堂参拜祈求心安,你又岂会脑袋昏沉。你眼前出现的幻觉,比神鬼上门还让你惊恐罢

“冤孽啊”云老夫人怒火攻心猛地执起手中拐杖朝云绾容打去,见云绾容每每躲开目露嘲讽,胸口气炸直接用拐杖砸云绾容:“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以后也别想依仗云府得到一丝好处”

茶盏碎片就在脚边,云绾容躲闪不及被拐杖砸到脚趾头,透心的痛意直窜上心。她挺着胸脯站得笔直,冷笑道:“祖母年纪大了健忘,除了十五年的米饭之恩,绾容还得过云府什么好处”

“是了,绾容应该朝云府磕三个头,谢谢云陈氏当年为脸面找了个女夫子教导绾容,不然绾容如今就是个徒有外表的花瓶,还入不了皇帝的眼”云绾容冷冷地扫一眼眼前两人,云袖一甩直截了当地离开。

她身后传来云老夫人一声怒骂,接着便是重物倒地之声,还有宫女们慌乱的惊呼,云绾容始终没有回头。

唯独金缕看着云绾容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晕过去的云老夫人和不知所措的云君柔,远远地躲开乱摊子。

云绾容面带凝色地回到熙华宫,含笑檀香等人见她周身清冷不敢出声过问,小心翼翼地奉上茶候在一旁。

今日算是和云府撕破脸面了,云绾容不觉得哀痛,心里头反而有一丝轻松,压抑许久的一切被搬到明面去,也不见得是坏事。云老夫人回府后肯定在云书缜和云陈氏面前说尽自己坏话,她身在皇宫云陈氏奈何不得她,肯定将不满撒在她娘亲和絮儿身上。

云绾容眼眸一冷,敢动秦氏和絮儿别忘了你的掌上明珠云君柔还在宫中你们敢寻不是,我便敢弄残云君柔

含笑感觉到小主脸色又寒了几分,绷住身子忍住疑问,她最怕的是小主在云老夫人那边吃亏,不过小主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

“含笑,你跟我进来;檀青,本小主欲修家书一封,你去跟皇后那报备一声。”云绾容突然起身往里走。

“奴婢明白。”檀青闻言退下。

含笑跟着云绾容进内,见她在案桌边角里拿出个小瓷瓶儿出来,疑惑道:“小主,这是什么”

云绾容把玩着小瓷瓶,不答反问:“云君柔近日心神恍惚,可是真的”

“小主您都知道了”含笑道:“原本奴婢想说与小主听的,但不巧您病了,奴婢不敢说这些扰您养病。云婕妤应该病得有一段时日了,不过症状轻。奴婢偷偷听得那边侍夜的宫女说,云婕妤最近晚上老是做恶梦惊醒呢,云婕妤以为只是没休息好,所以没请太医。”

“恶梦可不是。”云绾容嗤笑:“你寻个机会将这瓷瓶交给喜晴,试一试,便知喜晴究竟是敌是友。”

第75章 画

“小主,这个不会是”含笑支支吾吾、小生怕怕地盯着小瓷瓶。

云绾容见她一副盯看恐怖东西眼神的可笑样,心中郁气散了不少,轻笑道:“这是醉心花的粉末,你又不是没见过,慌什么。”

含笑长舒一口气,傻傻地说:“奴婢还以为是穿肠毒药,还好还好。”

云绾容噗哧一声笑了:“你都想着什么呢,云君柔虽可恶但罪不至死,况且本小主前脚刚从仪安宫出来后脚她就挂了,不摆明了我是罪魁祸首。”

“可是小主,如果喜晴将这东西交给云婕妤”含笑还是有点担心。

“本小主自然做好了十全的准备,才不会傻到为了云君柔将自己搭进去。”云绾容回到桌案前,提袖磨墨准备写信。

含笑觉得小主说话做事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想起云婕妤最近情况,含笑将自己的猜测小声地问出来:“小主,云婕妤的病”

“算不上病,含笑你可知晓醉心花的毒性”云绾容淡淡道:“云君柔如今心神恍惚是因为醉心花所致的幻觉,本小主猜测当年二姐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估计她在幻象中看到的就是二姐。至于晚上恶梦,大多是她时常想起自己做的不干净的事情,日有所思心里作怪。”

含笑大惊失色:“小主,醉心花有毒不行,奴婢赶紧挪开它,还有小满,伺弄花草时要小心”

云绾容被她紧张的样子逗乐,宽慰道:“含笑不必着急,凡事有两面性,你瞧红花这类药材会落胎,但同样能入药救人是不是醉心花也一样,你且放宽心。网”

含笑听完才觉自己反应过激,脸色微赧:“奴婢闹笑话了,但小主你是怎样将东西弄进仪安宫的,可有留下证据在那边”

蛛丝马迹云绾容想了想,加料的香烛被云君柔用完了,添了东西的画像被云老夫人用火烧了,小佛堂窗门一开,空气通透味道也消散了,没什么能让人拿住把柄的。

想起云老夫人的那把火,云绾容幸灾乐祸地笑了。云老夫人,你也算帮我做了件正事,干得漂亮

事儿都完了云绾容不想再说出来让含笑担忧,便道:“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着。”

计划含笑眼神一亮,这么说小主还有后招她就说了,云婕妤成天不想小主好过,小主怎么可能只让她迷愣恶梦睡不好这么简单

含笑将磨墨的活儿接过来,云绾容提笔写信,满满地写了两页,装进信封用火漆封,等檀香回来便送出去。

云老夫人什么时候走的云绾容没去留意,安安静静呆在熙华宫,转眼又过几日。

这日,云绾容午休醒来便看见檀青小满含笑三人齐齐聚在一起,屋里摆满了布料。云绾容上前翻看,隐约记得好像都是皇上之前赏赐下来的。

“这是作甚”云绾容奇道。

“小主您醒啦”小满笑眯眯道:“含笑姐说要给小主做衣裳,让奴婢两人出出意见呢。”

做衣裳宫里不是有专门制作宫装的地方吗

含笑看出云绾容眼中疑问,兴致盎然地说:“小主虽有不少宫装,但皇上赏赐的缎料放库房也是浪费,若制成衣裳穿在小主身上,没准皇上回来看着高兴呢。”

云绾容瞧着那些缎料的各种粉,瘪瘪嘴道:“粉紫淡青颜色倒还好,这一半数目的粉红算什么事。”

“小主,粉色最衬您肤色了,况且小主年轻穿着好看。”含笑的热情无法抵挡,放下手中花样册子兴致勃勃地问云绾容:“小主的画极好,不如您描些新的样式让奴婢绣”

三人中含笑的女红是最好的,小时候她专心学过,平日无事时常绣绣花草,不曾怠慢了功夫。云绾容拿她的满脸欢喜没办法,想了下便答应了:“你去找些细长碳条做成的炭笔,本小主画些给你们瞧。”

含笑嗳了声便出去找了,至于小主为什么不用毛笔都没过问。在她心里,小主做什么都是有她道理的。

等到含笑带东西回来,云绾容接过手画了几道祥云纹彩,简约耐看。她对绣花的样式没什么研究,见含笑总是提起那几匹粉色绸缎,便随手画下桃花,有一枝簇的,有一朵朵的,还有飘落的桃花瓣。

果然,含笑一看就有了大致想法,拿着那纸张兴冲冲地摆弄。

云绾容淡淡笑了,抬眸间看见檀青安静裁剪的样子,心中一动将她画下。

认真干活的檀青老是感觉小主在看她便往云绾容看去,见她手中动作不断,碳条左右上来描绘,便好奇上前。这一看,檀青可不止惊奇了,还万分讶异:“小主,你这是在画奴婢”

那纸上已经画了小半,瞧得出画像逼真的样子。檀青瞅了瞅黑漆漆的碳条,这东西还能这样玩还有小主作画的功底真厉害

“可喜欢”云绾容又画了半响,纸上之人眉眼清晰起来,不是檀青又是谁。

檀青认真想了想:“怪逼真的,小主,这叫什么”

“素描,不过宣纸画出来的效果不是最好的。”云绾容浅笑道。

檀青咋舌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着,不过这画虽然稀奇,但奴婢还是喜欢小主作的芙蓉图多些,瞧着也精致。不过论真实,还是小主眼前这张更胜一筹。”

“你说的不错,那芙蓉图是工笔画,眼下这张虽然新鲜,但更多人偏爱毛笔所作画像的意蕴。”云绾容又描绘了一下便收笔,将画像递给檀青笑道:“这个给你罢,画着玩玩。”

檀青喜笑颜开地接过,小主的墨宝,收起来肯定没错。

云绾容垂眸轻笑继续作画,作画的手法千万种,新鲜的东西却不一定是人人都接受的,所以她没把素描当作惊艳全场必胜的东西亮相,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况且作画随的是心境,太过功利性反倒不美。

瞧着那堆缎料,云绾容突然想起了往南方去的齐璟琛。听说南方洪灾,不知严不严重,天气这般热莫要起了瘟疫才好。云绾容脑子里想起这个人,手上便直接画起了他的模样,修修改改总觉得没能将那厮的气质描出,气馁地将画搁在一旁。

第76章 东施效颦

小满去沏了茶进来,瞥见案上画像,偷偷笑道:“小主想皇上了”

这点程度的调侃云绾容可不会脸红,她挑挑眉道:“怎么,若本小主说想了,你能直接将皇上弄过来”

小满忙不迭地摇头:“奴婢可没这般大能耐呢,不过小主,你多画些,等皇上回来让他看到,才知道小主的一片相思之苦啊。;;;;;;;;;;;;;;;”

云绾容正放下画笔喝她送来的那杯茶,险些把自己给呛到。

“小主忍忍,等皇上回来肯定会来熙华宫找小主的到时候再那啥那啥什么的,生个小皇子小主就不会再寂寞了。”小满十分肯定,还狠狠点头似乎在印证自己的说道。

云绾容:“”我看起来有那么的饥渴难耐

小满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完全没看见自家主子额上黑线:“虽然皇上要去一两个月的,但如今也过了好些天哎呀,不行了,奴婢赶紧去帮含笑姐做衣裳,定要把小主打扮的美美的让皇上一看就丢了神,想想都好兴奋”

“”小满,你就这点志向

云绾容一声清咳,放下茶杯幽幽道:“小满啊,若石嬷嬷听到你的话,会不会忍不住捉你去教教规矩”

小满顿时大惊失色:“小主,奴婢这就去忙”学规矩什么的,大半个时辰一动不能动,简直是折磨人

熙华宫的小日子过得安安静静的,云绾容不出去,也没不相干的人来打扰,日子过得飞快。

闲暇之余云绾容养花作画好不悠闲,熙华宫偏殿内的盆景花草被大变动一次,摆放的栽种的位置大大小小被挪动,窗前那株茑萝花也被移栽到外头。期间贤妃听说此事,干脆挥手让人把永福宫的茑萝花也送去了熙华宫。贤妃不喜欢此花种,小小的花骨朵儿,一点都不富贵艳丽。

云绾容的画也作得更加熟练了,闲来无事见外头花儿娇艳动人,便将它描成素描,一张又一张的看起来十分有成就感。想起之前齐璟琛的画像画的不如意,云绾容又描了好几幅,压在一堆画中没让含笑等人看见,免得被笑话。

这日,贺丹娘和余清妧齐齐上门,后宫日子无趣,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来找云绾容说话。

“呀,两位姐姐来了快快请坐。”云绾容上前相迎。

贺丹娘眼尖,瞥见云绾容袖口微微墨痕,笑道:“妹妹是练字还是练画去了”

云绾容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那点墨汁:“让姐姐们笑话了,不过是为了消磨时日。姐姐过来前也没知会一声,妹妹没换身衣裳怪失礼的。”

“你我姐妹,何须介意这种东西。”余清妧莞尔一笑。

贺丹娘也跟着逗趣她:“妹妹可是皇上心头宝,哪用得着消磨时间。你这般说,我和余姐姐都不好出声了。”

“妧姐姐你看,贺姐姐又在笑话妹妹了”云绾容直接往余清妧那凑,余清妧咯咯直笑。

三人一起说话玩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后宫的人直接将她们三人划为一党,云绾容听完也就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今个画的是什么上次见你画的锦鲤戏水挺美的。”余清妧好奇地往案上瞄。

“这会画的是柳湖。”除了贴身的宫女,云绾容的素描没让外人看过,正巧今日画的是翠柳,也不怕她们看。

几人看得来劲,突然听闻外头传进道娇声,小满拦不住人,惭愧地进来请罪。

“哟,几位姐姐好雅兴,都在赏画呢。”左伶抬脚就进来,俨然自个是这里的主人般。

余清妧的眉头皱了皱,对不请自来的左伶有些不满。这人凭着皇上那丁点不可捉摸的欢喜得意到现在,怪丢人现眼的。

贺丹娘则是因为她的不懂规矩而心生不满,要知道屋里三人个个品级比她高,没云绾容同意就闯了进来,谁给她的胆子

云绾容笑了笑:“没管好身边宫女,让两位姐姐见笑了。”

“绾容妹妹无错,你身边宫女都是极好的,但也只是个宫女,主子一个心思想硬闯未必拦不住,我们明白。”余清妧说道。

左伶一听,觉得余清妧明显是在嘲讽自己。好嘛,这不是都在针对自己吗她撩拨了下鬓间碎发,动作那个叫风情妩媚,可惜里头全是女人没人欣赏。她睁着双大眼,明知故问道:“姐姐们见到伶儿好像不太高兴还望姐姐们莫怪,伶儿在闺中就是这般性情,一时间改正不过来。”

闺中性情那个进了宫的还敢搬出闺中那一套贺丹娘凉凉地望着她:“进宫前都有嬷嬷教导,原来妹妹没学进心,用不用去找皇后再为你请一位嬷嬷”

左伶一噎,瞥了眼云绾容,居然学起她漫不经心的模样,笑意嫣然:“谢姐姐关心,可皇上最喜欢我这性子。”

含笑檀香小满三人陪在云绾容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云绾容的言语举动,她们听着左伶说话的语气和动作,原本还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听到她那句“皇上最喜欢”,脸色瞬间如吃苍蝇般难看。

这左小主是不是有毛病啊为啥觉得她是在模仿咱小主可是她家小主没这么傻缺啊,除了爱在皇上面前作死,在别人跟前可规矩了

云绾容当然也觉察到了,想着试探试探对方战斗值,于是嘴角轻勾漫不经心地挖了个坑,道:“来者是客,坐吧。”

左伶得意地朝贺丹娘挑挑眉,真当不客气地坐在檀木椅上,身子懒洋洋无骨似地往椅背一靠,十足十就是云绾容娇倚软塌的动作,若有一把团扇在手,估计还得扇上两扇。

云绾容神经一跳,不知该气该笑了。我说左宝林你特么的不敬业啊,模仿也是技巧,但有在本尊还在的前提下跑她面前模仿她做派的吗

就不怕东西效颦

艾玛,不得了了,后宫什么风水,居然又长出朵奇葩

云绾容突然心痒痒,好想看这货怎么死的啊咋办

第77章 消失的画像

余清妧可没那么淡定,她与后宫许多女子不同,不在意皇上宠幸,是真心喜欢云绾容的。她见左伶这幅模样心火直冒,冷笑道:“左宝林确实不怎么懂规矩,含笑,给左宝林寻个坐墩放后头,熙华宫可不是什么人什么地方都能随便坐。”

贺丹娘掩嘴嗤笑,左伶当场就拉下了脸,语气不佳:“姐姐们不欢迎妹妹就直说,何苦说话带刺儿妾身听闻别人说我与云美人有几分相像,一时好奇想找云美人说说话,你们你们却”

“这与欢迎不欢迎有什么关系任你到谁面前说都是这个道理,就你小小宝林,给你地方坐是客气,你还想坐在上头”余清妧厉声质言:“还有你哪个地方像云美人了,想到熙华宫找里子抬自己脸面也不看看自个有没有那东西”

云绾容讶异地看着余清妧,没想到平日和和气气的余清妧还有这么一面。

“妾身位分比不过你,余充媛说什么是什么。”左伶咬着唇站起来,干脆甩袖站一旁去,看都不看含笑拿来的坐墩。

看,多委屈似的贺丹娘翻了个白眼,道:“这么说都是姐姐们的错,余姐姐,咱还是走罢,妾身可受不了有些人的做派。”

余清妧来时的好心情被扰乱,懒得见左伶做作的模样,与云美人说一声便跟贺婕妤离开。

云绾容无奈:“妹妹送姐姐们出去。”

两人当然客气说不用,云绾容将她们送走,转身回来见左伶踱着步子四处张望,含笑在沏茶。

“檀青小满呢”方才还在呢,云绾容问道。

“姐姐屋内花瓶的荷花都快蔫了,妾身让她们去换。”左伶说得那个理所当然,俨然忘了谁是屋里的主人。

云绾容几不可见地蹙眉,檀青性情稳重她是知道的,怎么会因为左伶一句话就真的出了去,不过她见含笑还在屋里,不曾多想,道:“左宝林过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左伶摇头:“大伙儿说姐姐好看,但我进宫这些天都没见过姐姐呢,所以过来瞧瞧。”

敢情把我当动物园的猴儿来看了云绾容嘴角微抽:“那你可否看完了”

“看完了,确实比贤妃好看那么一丁点。”左伶一抬下巴不客气道:“看来姐姐挺忙的,我先走了。”

说完她粗粗行一礼直接走人,好像在自个后院溜了一圈似的想走就走了。

那态度呛得含笑直窝火,砰地一声搁下手中茶壶,眼睛火气外冒恨不得烧了左伶的背影:“小主你看,这左宝林真是”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把自己气着作甚。”云绾容走过去随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道:“檀青小满去哪了刚才左宝林在屋里做了什么”

“奴婢在里面看着呢,小满去备点心了,檀青明里顺着左宝林的意思去换新的荷花,实则是永福宫的浅青过来递消息。”

“若有下次,不必听她使唤。”云绾容道。

“奴婢明白,只是奴婢不懂,左宝林进来时一副找事的样子,为何没说上两句话又走了”含笑纳闷。

云绾容耸耸肩:“谁知道她想作甚,非正常人的行为往往是无法解释的。”

含笑还想说什么,窗外突然刮进一阵风,带着泥土气息,她顾不上左伶的事儿了,看见外面突然暗下的天空,惊道:“哎呀,要下雨了”

估计这场雨不小,外边的风大,吹进来时将案上画纸卷起飞得四处都是,含笑急忙跑去将窗关上,回头时屋里边轻巧的物件已经被刮得乱糟糟。

“是奴婢没事先关好窗台,望小主莫要怪罪。”含笑急忙俯身捡地上的画。

云绾容当然不会怪她,说了句无事便弯腰一起捡。含笑将收拾好的宣纸放到云绾容手上,云绾容翻了几下,没什么大问题。她将画重新放回案台用镇纸压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重新拿了起来。

含笑疑惑地看主子翻数的动作,道:“小主,可是少了”

仔细看完一遍的云绾容皱皱眉头,画是她作下的所以她记得清楚,里面的花鸟画一件不少,偏偏皇上的素描作缺了一张:“是少了张,再找找。”

含笑连忙弯腰寻找,左翻右看连屋梁都抬头瞅了好久,一无所获:“小主,会不会被风刮外面去了小主少了哪张,奴婢去外面找找看。”

轰隆

外面惊雷炸响,下起了倾盘大雨,雨滴打在窗外屋檐上噼噼啪啦作响。薄薄的宣纸经不住这样大的雨,如今打起雷来云绾容更不放心含笑冒雨出去,便轻叹一声道:“算了,外边雨太大,就算真的飞出去恐怕也淋坏了。”

“可惜了,小主的画幅幅都用尽心的。”含笑惋惜道。

不见了的画纸两人没多放心上,云绾容病愈后一直用心调养身子,石嬷嬷每日亲手熬了药膳,说是冯御医之前交代的。云绾容对自个的身体不敢疏忽,汤水比药好喝多了,每次都喝的痛快,脸蛋儿渐渐养回了血色,红润娇美。

三日后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下,含笑凝着一张脸匆匆进来。云绾容一看便知有要紧事说,挥退了屋里其他人。

“小主,奴婢将东西交给喜晴了。”含笑俯身过来轻声说。

自从接了那小瓷瓶,含笑一直在找机会送给喜晴,小心谨慎的务必不能被别人发现。

“喜晴说了什么”云绾容问。

含笑藏在宽大袖摆里的手伸出来,一张细细小小的纸条出现在两人面前:“喜晴让奴婢将这个交给小主您,喜晴说了,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也没有利用小主的意思,想请小主帮忙还她个公道。”

“公道是不是云君柔做了什么对不起喜晴的事”云绾容猜测。

含笑摇头:“奴婢不知。”

云绾容将那张小纸条打了开来,纸质微微发黄,上边字迹歪扭不像时常习字之人所写,上边只有一行字,写着“三禾村杜家。”

“三禾村”云绾容皱眉:“喜晴哪里人”

第78章 姐妹太多,喜欢不来

“回小主,奴婢不清楚。喜晴从未说过她的老家,她小时被人拐卖被大夫人买进云府。不过奴婢记得出了京城往南走,确实有个叫三禾村的,含玉娘亲就是三禾村人。”

云绾容纤指一下下地敲着案台,思忖半响道:“这回得让人去查查。”

“可是小主,咱不方便出宫,外面的人又信不过。”含笑觉得此事颇为难办。

“无妨,本小主自有法子,可探得皇上归来时日”

“檀青在王保全那边套到消息,事情很顺利,如无意外皇上会提前回来。”含笑道。

云绾容从没如此殷切地盼望齐璟琛归来,自皇上南去,熙华宫这边没再私自开伙,连石嬷嬷准备的药膳都是去外头借了炉子烧炖的。

没皇帝在场撑腰,行事低调中规中矩才是正道啊。云绾容伸伸懒腰道:“早些歇息罢,偷懒了许多日,明日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夏日天色亮得快,第二天清晨,云绾容早早起身梳洗,准备妥当后带着檀青往坤和宫去。

坤和宫里多了些新面孔,三三两两站在一边悄声说话,见贤妃敏修容等人过来立马停了动作给二人请安。

等人齐了皇后才慢悠悠出来,她端坐于首位上,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发现了云绾容的身影,笑道:“云美人怎么过来了身子可好些”

云绾容上前行礼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的病已经痊愈,今日过来还要谢娘娘这些日对绾容的照顾呢。”

“大家在后宫就是一家子,都是本宫该做的。”皇后笑盈盈地指向后头站着的几位女子,道:“这是新来的妹妹们,云美人去认识认识,往后要同心协力伺候好皇上才是。”

云绾容微微侧首望向后头几人,颔首道:“妾身明白。”

在皇帝南下之前,被提位份的秀女只有三位,一个是左伶,云绾容见过了,性情也了解得七七八八,此时她站在后面不安分地左看右看,估计站久了脚累一个劲地动不停,贤妃每次看过去都会皱起眉头又忍下;另一位是叫穆书葶的,长得清秀美貌,身子纤弱脸色带病态的苍白,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得。

再有一位姓红名蔷,穿绣红蔷薇的裾裙,人如起名,估计像那带刺的蔷薇,与身边的人不太亲近带着几分清傲。

皇后今日兴致不大,闲聊几句便让大伙儿散了。皇后似乎对借早安挑刺为难底下妃嫔的兴趣不大,云绾容对此习以为常了,转身准备会熙华宫。

但云绾容不出熙华宫快两个多月了,先前是禁足,后来又生病,接着以养病为名窝在屋里,新来的那群人还没多少见过她呢,今日见云绾容出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左伶直接追上云绾容将她拦下,一双眼睛将她上下打量,声音响亮让周边的人都听到了:“姐姐难得出来,不陪我走走”

云绾容气乐了,这左伶怎么回事,自己与她熟吗她看向左伶那故意睁大的眼睛,笑道:“左妹妹平日瞪着眼不累吗眼睛可不是瞪多了就能大的,可懂”

左伶在学云绾容,言语举止容易学,但相貌可学不来啊。左伶看着云绾容那双别具风情的桃花眼就嫉妒,学不来她一颦一笑间似若桃花、似醉非醉的灵动劲,认定了云绾容双眸的美肯定是因为眼睛大了,所以使劲地睁大自己的眼睛,谁知被云绾容不留情地笑话。

左伶脸色涨红:“姐姐为何就是不喜欢妹妹”

“左妹妹多心了,都怪姐姐在后宫中姐妹太多,喜欢不来啊。”云绾容耸耸肩,抬步干脆走人。

谁知左伶一把将她攥住不让她走。

只见左伶满脸隐忍委屈,就差洒把滴梨花泪:“姐姐不喜欢妹妹不要紧,后宫姐姐们总是说妹妹像姐姐,可妹妹哪里像了难道就不允许两个人有同样的性情姐姐你是宫中老人,就应该”

云绾容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么意思敢情你学了我还是我的错咯云绾容气极反笑道:“应该什么妹妹说来听听。”

“姐姐你就改改吧,皇后一向说你是个稳重的。”话说出口左伶反倒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了,继续道:“听说皇上一向爱新鲜,没准姐姐变了皇上更中意呢。”

左伶想得美滋滋,不料云绾容突然欺身上前抬起她下巴左看右看,啧啧道:“让本小主瞅瞅,今日左宝林有没有将脸皮带出门不过左宝林啊,本小主刚才听你那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呢”

左伶一听,眼中喜意闪过,以为云绾容真着她的道了,谁知云美人突地收紧手,将她下巴狠狠掐住,凉凉地盯着她的眼睛,笑得让人发寒:“本小主心肠可好了,怎么舍得让左宝林失望妹妹好学,姐姐甚是欣慰,不如今个再让你学一番”

左伶还没反应过来云绾容话中意思,云美人已经松手将她推开,朝檀青使了个眼色,左伶不明所以时膝后突然遭受外力扑通一声狠狠摔跪在地。

还没散尽的妃嫔听到这边动静,齐齐停下脚步往这边看来,左伶被那些人的目光看得脸色涨红,直觉云绾容让她受了侮辱,顿时惊恼:“你你敢你敢在皇后宫前这般对我”

云绾容见她还不知悟,冷笑道:“坤和宫又如何,便是在乾和宫,本小主照样敢做左宝林屡次冒犯本小主,我还治不得你”

“我何时”

左伶眼里的惊慌不假,这几到云美人跟前发现她也没拿自己怎么样,便以为云美人不敢呢,如今骤然见云美人语气阴寒起了几分恐惧,但左伶不服输,牙一咬想直接顶撞回去。

孰料她话还没说完呢,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呵斥:“左伶”

左伶动作一顿,怒气不收回头瞪去,是谁敢打扰她

喝住左伶的不是他人,正是贤妃。只见贤妃满脸阴沉快步走来,左伶一见是贤妃,赶紧收住方才怒冲冲的表情起身迎上去:“姐姐你来的正好,你看云美人她”

“跪下”贤妃怒喝。

第79章 贤妃狠话

左伶傻了:“姐姐你”

“本宫让你跪下”事情缘由贤妃都看得一清二楚呢,她原本不想管这个左伶的,但父亲却交代让她稍加看顾。眼见云美人就要发作了,贤妃才出来拦住,但看来左伶以为自己是来帮她的,好没眼色

“我为何要”那个跪字还没说出来,贤妃直接伸手将她狠狠推到,左伶毫无防备踉跄之下再次摔倒在地,看向贤妃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和薄怒:“姐姐你”

贤妃没理会她,尽力压制住心中燥火来到云绾容跟前说:“还望云美人原谅左宝林一回,本宫让她给你磕头认错。”

云绾容见贤妃出面,知道今日左宝林是没法收拾的了,她与贤妃既不是敌也算不上友,贤妃在后宫中地位不浅,云绾容没傻到为一时痛快得罪贤妃,便卖了她个脸面,冷淡道:“贤妃娘娘,妾身也没想着要如何为难左宝林,只是左宝林实在不懂规矩,妾身心里才不痛快。”

见云绾容这般说,贤妃才稍微松了口气:“是左宝林的不对,本宫替她向妹妹道歉。左宝林自小野惯了,回头本宫仔细交她规矩。”

看着摔趴在地的左伶,云绾容见好就收道:“看在贤妃的面子上,妾身先不追究左宝林过错,但妾身也将话先说在前头。左宝林规矩不懂,别些个七教九流的歪本事可学了个全,看来贤妃娘娘你要花大功夫教导。”

贤妃盯向左伶的眼眸一沉,她当然知道左伶做派,云绾容话中意思也听的明白,说道:“云美人放心,本宫只教她这么一回,若左宝林再不用心,本宫也保不得她。”

云绾容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看来贤妃与左宝林的关系不怎么好,不然贤妃不会说出这种只保她一次的话。太阳渐升火辣辣的,云绾容与贤妃客气几句便带着檀青走了,其余妃嫔见没戏可看陆续散开。

被贤妃带回去的左宝林却是不服。

永福宫内,贤妃冷眼看着不知死活的左宝林,连手中香茗都喝不下去了。左宝林却不自知还在埋怨个不停:“姐姐,你看云美人,居然想寻我的不对,姐姐你快去教训她”

贤妃砰地一声将茶杯用力扔在桌面,道:“什么你你我我的,连句妾身都不会”

“姐姐你干嘛凶我,皇上就喜欢我这样直称”左伶傲然地抬头:“姐姐规矩是规矩了,皇上不也没留宿在永福宫,反倒妹妹那里皇上去了几趟,听说云美人就是这样子才在妹妹进宫之前独占鳌头的”

贤妃见她居然不知悔悟死性不改,忍无可忍起身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左伶红了半边脸,殿内的宫女全都低头不敢看过来。

“你居然打我爹爹是怎么说的,你还有没把我这个妹妹放心上”左伶怒眼喝问。

“妹妹别仗着左家乱说话,本宫有没有妹妹谁不清楚”贤妃冷笑:“本宫就打你了怎样父亲让本宫好生看着你,你犯了错本宫有何打不得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云美人欺负左家人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打我”左伶眼里满满的愤恨:“我为何叫嚣不得,都是左家欠我的”



左伶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嘴角血丝渗出,看向贤妃的眼神要吃人似的凶狠。

贤妃对上那眼神,原本想收回的手直接掐到左伶脖颈上,阴声冷冷道:“欠你的要欠也是父亲欠的,关本宫何事你尽管嚷嚷,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罪臣之女所育本宫倒要看看,若皇上知道了会不会留下你这条狗命”

左妗梅在妃位上坐了好些年,上位者的气势与威压只逼得左伶透不过气来,慌乱中听到贤妃道出自己出身,愈发惶恐:“你你这么知道”

“野种就是野种,别说认作干女儿,就算父亲让你认祖归宗你也脱不了满身的粗俗无脑本宫可没云美人的好脾气,你若敢再招惹出岔子,信不信本宫送你一程”贤妃手下使劲,左伶只觉得透不过气来,拼命掰开她手苦苦挣扎。

贤妃猛地松开手,左伶烂泥似地摔倒在地拼命呼吸。

“给本宫滚本宫学不来皇后的大度,姐妹共侍一夫还和和气气哼本宫今日放下话,左家有我许妗梅一人足矣今日看在父亲面子救你一回,今日你出了永福宫是死是活都不关本宫事”

左伶几乎是被撵出殿门的,狼狈的模样可想而知。她走了两步漠然回头,想起贤妃的话,眼中恨意翻涌。为什么,同是左丞相的女儿,她却要做被欺负的那个罪臣之女又如何,父亲既然敢送她进宫就说明这点事不要紧许妗梅你个贱人有什么好嚣张的,总有一天我势必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日子又安静下来,云绾容不知道贤妃与左伶间的碰撞,反正左伶那日过后没再来惹她,于是便将不相干的人放一边去。原本以为时间就这般安宁度过直到皇上回来,谁知又有人翻起波浪。

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外边没多少人出去走动,熙华宫里窗户大敞倒还凉爽。云绾容随意倚在椅背上,斜睨了跪在地上的刘公公一眼,淡淡道:“本小主想想,该有两个多月没见着公公了罢”

“小主,奴才忙,所以”刘公公带着个徒弟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没了往日讨好的笑容。

“那刘公公这是忙完了”云绾容嗤笑。

刘公公腆着脸道:“小主,奴才今日过来主要是告知您一声,上头将奴才调去翎祥宫了,奴才日后不能再伺候小主了。”

“翎翔宫。”云绾容悠悠地弹弹手指盖儿:“温充仪那”

旁边含笑突然面无表情地插话道:“回小主,是到翎翔宫偏殿穆宝林那儿伺候。”

云绾容闻言侃笑道:“哟,刘公公,熙华宫首领太监的位置看不上,本小主能理解啊,毕竟本小主只是四品美人。但翎翔宫已有领事太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眼巴巴地往下走当回小太监的,你不给我解释解释”

第80章 刘公公跑路

刘公公作无奈为难状:“小主,这是上面的安排,奴才做不得主啊。小主心善,对奴才等人体恤关怀,但奴才福浅无缘再伺候小主。”

云绾容坐直了身子,挑眉道:“听刘公公的话,意思其实是你也不想离开但上面偏要你走没事,本小主找皇后谈谈,必定让刘公公留下。”

刘公公心口一提,紧张了。留下那可不行,他跑了多久关系才求得去穆宝林那边伺候啊,若留下心机不全白费了

“小主啊,奴才就一阉人,不敢劳烦你去打扰皇后,翎翔宫那边催得紧,奴才”

含笑哼了一声:“想跑路直说,小主能不明白你心中所想偏要找理由遮遮掩掩。小主待你不薄,刘公公却一门心思往别处去,真寒心”

含笑说辞正戳破刘公公的小心思,后者被呛得脸色僵硬十分难看,云绾容淡淡扫他一眼,道:“含笑,刘公公可是有大志的人,咱不能拦着。去,到我匣子里取藕色荷包来,里边有些银子送给刘公公,好歹主仆一场,刘公公你收下罢。”

刘公公心中打颤,他事先没透露过要走的信息,云美人却把荷包都准备好了,云美人是何时知道了他的打算

刘公公以为自己把事情遮掩得极好,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尽云绾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到跟前最后蹦跶两下,云绾容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刘公公,你这一走可就和我熙华宫没有任何关系了,走之前记住将事情交接清楚,别以后出了岔子赖本小主头上。”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刘公公掌心冒汗,小心问道:“但不知奴才该跟谁人交接”

含笑又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小主身边没其他得用的太监想走事先也不跟主子招呼一声,主子会着拦你如今匆匆忙忙的你倒想起没有人接你活”

“含笑,住声。”云绾容将视线落回刘公公身上,道:“不是有个小太监叫小傅子的吗,就他了。”

“奴才这就去。”刘公公急忙出去了,生怕在多留一会儿云绾容会改变主意,还有含笑冷不丁的语气听着怪难堪

刘公公走了,带着他那个小徒弟。熙华宫宫女太监原本不多,如今又少了两个,含笑怕委屈了主子,说道:“小主,不如去皇后那说一声,再拨一两个下来做事”

“不必了,人少反而清静,若再来个刘公公这样吃着碗里惦着锅里的,你我还懒得应付。”云绾容一向是觉得人够用就好,排场什么的反而不多在乎。她纤纤玉指点了点自个下巴道:“本小主只是纳闷了,跟着本小主就这般没前途,眼巴巴地跑去伺候小小宝林”

含笑愤愤然道:“刘公公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外面的闲言碎语还当真了”

“什么闲言碎语”云绾容好奇。

含笑支吾道:“奴婢不敢说,怕小主生气,总之不是好话。”

云绾容一听更加好奇追问,含笑扛不住说:“小主,太后娘娘不是去了护国寺吗,兰婕妤打进冷宫,当时皇上处置两人后直接来熙华宫,外面人说是小主您吹的枕边风让她们两人落的下场呢。”

云绾容一阵无语:“就这些”

“当然不止。”含笑将全话搬到云绾容面前。

原来不少人猜测太后是因云美人下套被送走的,但太后不可能一辈子住那,必定会重回后宫,到时候云美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太后回来兰婕妤出冷宫的日子还会远吗再加上皇后助一臂之力,云美人以后必定遭兰婕妤报复,云美人日子堪忧。

此为其一。

其二,新来的秀女们一个比一个出彩,自打新人进宫皇上就没去过熙华宫了。云美人还不懂得送膳送衣献殷勤,皇上能记住她

其三便是皇上的性情,看对眼的一向喜欢高高捧起,要是云美人真那么得皇上欢心,怎么可能还是个美人

云绾容听得脑筋蹦蹦直跳,人民群众的联想能力果真丰富,听的她都快以为自己前景堪忧即将失宠了

“所以刘公公早早走人,怕等本小主落魄了再走别人会戳他脊梁骨”云绾容黑线总结。

含笑用力点头。

云绾容这会真的是哭笑不得了。

当初含笑听到这些话时心里也曾担心害怕啊,别的她不知道,但小主不献殷勤的态度她最清楚,为啥,小主懒啊含笑一咬牙,趁机鼓励道:“小主你别伤心,别人是羡慕嫉妒乱说话,等皇上回来,小主您再加把劲”

云绾容悠悠道:“听的我慎得慌,没劲。”

“小主,四妃九嫔的膳食菜式多肉也多啊,你努力再升几升”含笑诱惑。

“”你以为晋升就像买菜那么简单,云绾容继续黑线。

“小主啊。”见云绾容不为所动,含笑又添一把火:“熙华宫正宫又大又敞亮,小主发奋图强成为一宫之主,压过大小姐岂不痛快”

见云绾容还不做声,含笑一跺脚,引诱道:“小主啊,小厨房不想要了有了小厨房小主爱吃啥奴婢给你做啥”

云绾容额角一抽,啼笑皆非道:“含笑,本小主在你心中有那么爱吃”

什么叫“有那么”明明“本来就是”小主您忘了当初一碟瓜子惹的祸了么小主你忘了当初吃素的心酸了么含笑痛心疾首,小主,曾经的蛋疼不能忘啊

云绾容见她一副神经兮兮捶胸顿足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好些时日过去,闷热的天气不好出门,太阳好像要将人烤焦似的。前世的热岛效应那才叫热,云绾容倒不觉得这里的天气有什么无法忍受的。

这日早上,云绾容到坤和宫请安。今日皇后兴致好,留了她们许久又赐了早膳。用完早膳闲聊许久,散开的时候已是巳时。贺婕妤邀云绾容到浮翠湖采菱,正巧敏修容在一旁,听到了也想凑一份子,还拉上了穆宝林穆书葶。贺丹娘不好拒绝,四人一同往浮翠湖去,半道遇见林婕妤,又多了个人。

第81章 温充仪流产

后宫本来就没什么有趣的事儿可做,再加上皇帝不在,便表面维持着平静。

浮翠湖离坤和宫有点距离,几人走了好一会还没到。一路上敏修容和贺丹娘说说笑笑,穆宝林偶尔插上两句,檀香不曾离开云绾容,一直伴在她身后。

原本一直安静的林婕妤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西边诧异道:“姐姐妹妹快看,那边可是走水了,为何冒烟”

几人转身一看,只见宫墙之内陆续有烟冒出,估计离得远了没看见升腾的火光,但烟有愈来愈浓的趋势。

穆宝林大惊失色:“姐姐们,那不是翎翔宫么,妾身偏殿出来时还好好的,不知到温充仪有没有事今早温充仪身子不适让妾身去给皇后告假了呢”

贺丹娘安慰道:“不必着急,我们离得这么远都能发现,翎翔宫的宫女太监们肯定会救火的。”

“不如我们去看看,但愿问题不大才好。”敏修容刚说完,人已经往那边去了。

采菱一事无人再提,几人默契往翎翔宫去。空气中传来东西被烧的焦味,云绾容闻了闻,眉心一拧,这味道

“云妹妹怎么了”贺丹娘回头看突然停住的云绾容。

“无事,我们快走罢。”云美人追了上去。

等几人到翎翔宫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照道理宫殿失火,提水的太监来来往往肯定乱成一遭,但翎翔宫前居然一片安静。敏修容沉着脸推开宫门直接进去,烟火烧焦味直冲进鼻。

往里走去,到了正殿外头,几人终于看见提水的宫女太监,云绾容抓住从身边经过的一个小宫女,问道:“出了何事”

那宫女虽然脚步冲忙但不见慌张,答话道:“回小主,是翎翔宫之前砍伐下来的枝叶突然起火了。”

往左走了数十步,绕个小弯,果然见到一大堆倒在地上的枝叶。树叶还绿着没有蔫透,可见刚砍下不久。未干透的断枝起火,怪不得浓烟滚滚却瞧不见多大火光。

敏修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还好,既然我们来了不如进去瞧瞧温充仪”

几人应下了,云绾容看着断枝皱眉,贺丹娘扯了扯她的衣袖,道:“云妹妹怎么了,看着堆破枝叶发呆”

“姐姐,这可是夹竹桃”云绾容指着里头那片被砍的树木。

敏修容听闻对话也停下步伐看去:“好像是,不过想想也奇怪,夹竹桃长的好好的为何砍下既然砍下了又为何不早早搬走处理掉害得今日烧着了。”

敏修容华音刚落,正殿的大门突然嘭的一声打开,只见温充仪被宫女扶着,脸色苍白地冲出来。

温充仪那边的动静不小,原本疑惑的几人齐齐转身看去,敏修容更是三两步迎上前将温充仪扶住,脸色担忧:“妹妹这是怎么了”

温充仪还没缓过那口气,虚喘着没法回答。她目光落在被烧的夹竹桃枝上,面色又青白了几分。

“主子在屋里恐怕被烟呛到,还请各位主子们一起走罢,这味道太毒了。”身边宫女宓香搀着温充仪的腰,说道。

云绾容看向温充仪不自觉间将手放在肚子上的手,秀眉轻轻蹙着,有什么在心底一闪而过。

敏修容陪在温充仪身侧,林婕妤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朝云绾容道:“我说云美人你这么了,自从说来翎翔宫你就开始心不在焉的”

林婕妤的声音不小,走在前面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转身看她,云绾容对林婕妤质问的语气微微不喜,回道:“林姐姐多虑了。”

“有没有多虑你自个心里清楚,姐姐,咱们走罢。”

林婕妤的语气不怎么好,云绾容听得纳闷,自己何时得罪过林婕妤,今日口气居然这般冲

穆书葶也回头看了下云绾容,对着温充仪说:“姐姐身子不舒坦,翎翔宫暂时不能呆着,不如先到别处坐坐请太医为您诊诊脉”

听闻诊脉二字,温充仪苍白的脸色又多了分青色,忙道:“谢妹妹关心,今早太医刚来瞧过,不必了罢。”

“今早是今早,妾身看姐姐的脸色比早上差许多,还是看看罢,听说江太医的医术挺好。”穆宝林坚持要请太医。

大家都看着温充仪呢,温充仪没辙,只好跟宓香说:“往日的平安诊都是蒋太医来看的,他比较清楚我身子。宓香,你去请蒋太医来,在前头不远的亭子里等候。”

主子吩咐,宓香唯有应下。

今日的风吹得正巧,烧起的枝叶在上方位,翎翔宫坐北朝南,南北通透有穿堂风过,正殿里几乎被烟味覆盖,就算几人走远了些依旧能闻到。

云绾容走的稍慢,她想赶上便把步子迈大,但脚边裙裾突然一紧不知被何物压住。云绾容停住身子低眉查看,身边的林婕妤却“啊”地一声往前倒,本能地伸出手拽住云绾容衣裳。

力气猛地落在云绾容身上,云绾容失了平衡趔趄着眼见要倒下,檀青惊呼一声:“小主小心”身形一闪已欺身上前扶住云绾容,前面门槛一绊,结果两人一同跌倒檀青反应极快身子一转垫在底下护着主子。

林婕妤就没这么幸运了,直直往前面倒下。

“你们”前面几人听到惊呼回头一看,只见林婕妤整个人往前摔直直撞在温充仪身上,温充仪脚前就是台阶,林婕妤这一撞,她脚步一崴整个人就跌了下去

“温充仪”敏修容大惊,失声尖叫。温充仪跌下去时头磕在石阶上,血当场就渗了出来。

几人被眼前突变惊住,好一会贺丹娘等人才反映过来惊呼地上前去扶温充仪。林婕妤估计摔倒脚了,痛得脸色纠结站不起身,云绾容手肘擦伤也见了血。

云绾容心口扑通扑通猛跳无法平缓,她脸色绷紧,这场看似无意的摔跤不知为何总让她感觉到透心发凉。

贺丹娘想搀着温充仪起身,却被她裙间的一抹血色蓦地闯进眼帘,眼见她下\身血迹不断扩散,贺丹娘大惊失色:“这这”

敏修容上前一看,惊呼:“不好了,温充仪流产了快请太医”

第82章 清白

云绾容心底发寒,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出事了

她急步到温充仪身边,后面的穆书葶一把将她推开挤上前,紧张道:“姐姐怎么了,姐姐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

云绾容被推到伤口,倒抽一口冷气。网檀青面色不好想回护,被云绾容拽住了手。

“小主”檀青拧眉。

云绾容摇了摇头。

“翎祥宫回不得,快,扶温充仪去不远的毓襄宫。”敏修容忙乱中指挥道。

穆书葶和贺丹娘双双搀扶着温充仪,但温充仪已经整个人昏了过去,两人架着依旧寸步难行。

“都是死人啊,还不叫力气大点的嬷嬷过来”敏修容当场呵斥,连带看云绾容的目光都不善起来,眼刀子嗖嗖刮向檀香。没眼色的东西,主子忙活她居然只会傻站在云美人后头

再多的眼刀子檀青都能受住,但敏修容她瞪小主一眼是什么意思檀青心中窝火,沉着脸快步到温充仪跟前,拦腰一抱居然将温充仪整个人抱起,闷声不吭地往毓襄宫走。

云绾容诧异不已,她才知道檀青力气居然这么大,想起檀青之前护住她的动作极其灵活,难道是个练家子

敏修容当然也注意到了,眼光微微一动。

毓襄宫偏殿住着两位新来的秀女,见一行人匆匆过来连忙出来见礼,两人一看温充仪不对劲,忙不迭躲在不起眼处生怕连累到自己。敏修容担心错过太医便遣了个宫女出去等宓香,还好太医没多时便到了,让一干人在外面等候。

宫女忙活起来,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淡淡的血腥味直叫人瘆得慌。

蒋太医从里头出来后,惋惜地摇头,看样子胎儿没能保住,敏修容急忙问:“那温充仪可好”

“大人无事,仔细调养再怀上也不难。”蒋太医叹气:“老夫去抓药煎好,病人需要静养切莫打扰。”

宓香没想到自己离开主子一会就出事了,在此之前她都不知晓主子已有身孕。如果她没有走开,那主子是不是还好好的宓香愧疚万分,泪流满面哀声泣沥:“为何奴婢离开一会主子就流产了,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敏修容,还望您能给主子、给那未出世的小皇子一个说法。”

在场之人中就数敏修容的位分最高,也难怪宓香要她出来主持公道,但敏修容又如何解释得清楚,当时她走在前面,转身时温充仪已经被撞倒了

正在敏修容左右为难之际,殿外太监突然唱到:“皇后娘娘驾到”

“怎么回事”皇后一来就满脸厉色,扫过在场之人严声道:“今早本宫刚让你们散了,转眼就出这档子事温充仪如何”

“回皇后娘娘,温充仪无碍,但腹中胎儿”敏修容开口。

“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既然温充仪有孕,为何不仔细照顾四处乱走”皇后满眼厉光,呵斥宓香不尽职。

宓香扑通跪下,流泪抽泣道:“皇后娘娘,是奴婢的错,娘娘如何惩罚奴婢都愿受了但主子身子一向极好,为何突然会流产,奴婢还请皇后娘娘为主子主持公道”

皇后一听,看向敏修容等人的目光带上质疑:“敏修容你来说说,温充仪为何流产”

“回娘娘,虽然当时臣妾在场但看得不真切,臣妾走在前面,听闻惊呼声转身时就看到林婕妤跌倒,将温充仪撞下台阶。”

敏修容没添油加醋,将事情平白说出,但林婕妤急了,往前一跪道:“娘娘,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走得好好的突然脚下一绊,站不稳就往前摔。妾身慌忙间拉住云美人,估计妾身没拉紧”

林婕妤吞吞吐吐的语气直接将云绾容拉下水,众人齐齐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云绾容叹气,裙摆微提也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当时妾身裙裾不知被何物绊住,妾身低头查看时林婕妤突然伸手将妾身拉住,檀香身手敏捷将妾身拉回,不然”

“云美人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是我自己摔倒的”林婕妤一听绷住了脸,生怕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林姐姐,妾身没说过这话,你何必着急”云绾容淡淡反问。

“我说脚被绊住,你就说裙裾被绊住,哪来这么巧的事”林婕妤大声质问:“当时我们在翎翔宫门前,那里有什么东西绊你裙子你可别血口喷人说我踩了你”

皇后皱起眉头,敏修容往云绾容裙摆看去,说:“我们走了一路鞋底泥尘不少,如果云绾容被踩那裙上会留下脚印,臣妾看着什么都没有,估计真被什么刮住了”

“这么说当时在后头的只有林婕妤和云美人两人,你们走前面的都没看到她俩什么动静”皇后总结发问。

敏修容应是,贺丹娘与穆宝林垂首凛神默认了。

林婕妤沉下脸:“皇后娘娘,妾身是清白的,妾身与温充仪没有冤仇,为何要害她况且妾身也不知道温充仪有孕一事”

别说林婕妤了,就连皇后也不知道温充仪已有身孕,看来她连自个身边宫女宓香都瞒着。皇后心中生疑,道:“诊脉的太医哪位,本宫有话要问。”

蒋太医再次被请回来,皇后问道:“温充仪小产,你可能看出胎儿多大的月份”

蒋太医不敢含糊:“回娘娘,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福嬷嬷,到敬事房查档。”皇后差了福嬷嬷去办事。

福嬷嬷很快回来,日子刚好对得上。云绾容拧眉,她还记得有次皇上要来熙华宫,最后却去了翎翔宫的,估计就是那次那温充仪真够幸运的,一次就怀上了。

皇后查清日子,又将重点落回温充仪流产之事上,声音微冷:“云美人,你可有话要说”

云绾容神情一凛,正色道:“皇后娘娘,妾身绝无害人之心,妾身同样不知温充仪已有身孕。”

林婕妤极快质疑:“我可记得云美人自进了翎翔宫就不对劲,你说你冤枉,为何不拿出证据。”

云绾容冷笑:“说冤枉的不止妾身一个,林婕妤,为何你又不拿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够了”两人的唇枪舌战让皇后心烦气躁,嘣着脸大声呵斥:“云美人”

皇后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殿外传来高公公的传唱:“皇上驾到”

第83章 质问

皇上回来了一众人等急忙跪地相迎。

乍闻高公公传唱,有人欢喜有人忧。最开心的当属毓襄宫两位新人,欣喜之情写在了脸上,殷切望去。要知道她们从进宫到现在都没见过皇上,温充仪出事出的真是时候穆书葶心神有一瞬的恍惚,见到迈步进来之人,脸颊红晕微起。

齐璟琛未换上龙袍,一身玄衣玉冠束发,器宇轩昂。他迈着大而稳的步伐,进来一眼扫过皇后,面无表情道:“皇后,朕寻你不见,跑到此处作甚”

看来皇上也刚刚回来,听皇上去找过她,皇后心中一喜:“皇上,臣妾原本在坤和宫的,听说温充仪出了事便过来主持。”

齐璟琛越过跪地的几位,也不叫起,衣袍一撩在上方坐下道:“温充仪出了何事”

高公公上前给皇上斟茶又退到一旁,眼光往云美人跪着的地方悄悄瞥去,又赶紧的收回视线。

龙嗣乃大事,皇后不敢有所隐瞒,说道:“温充仪小产了,是臣妾照顾不周。如今臣妾在查温充仪小产的原因。”

“既然皇后已认下照顾不周的罪名,那皇后先领了最再查”齐璟琛凉凉的视线投在皇后身上。

皇上没有多说,但皇后已经感觉到皇上周身压制不住的寒意。皇上说到做到,皇后突然后悔为何嘴笨说了那句话。

“皇上”敏修容见皇后面色纠结,欲起身相劝。

只见齐璟琛将刚要放到嘴边的茶盏“哐当”一声用力扔回桌面:“敏修容,朕何时让你起身了”

敏修容面色一白,跪下不敢再动。

殿内一时间变得压抑而沉寂,皇上一来就发作了,宫女太监更是躲边上大气都不敢喘。

云绾容偷偷抬头,正好对上齐璟琛薄凉的眼神,小心肝抖了抖赶紧的又把脑袋缩回去。艾玛,皇上气场太大,不能惹不能惹

云绾容身边跪着的是穆宝林,她也小心翼翼地抬头,还以为皇上看着的是她呢,忍不住的开心,鬼斧神差般开口了:“皇上,娘娘在查事情真相,皇上您”

谁知皇上一口凉讽,目露寒光:“你又是哪根葱敢在朕面前插话”

穆书葶面色死白,剩下的话噎在喉间无法说出,一颗少女心碎得稀巴烂。穆书葶眼眶发红泪水盈盈,皇上不认得她了吗不可能,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

云绾容更坚定地装小透明,皇上逮谁咬谁,肯定是听到没了个孩子气抽了

云绾容的想法很美好,但有人见不得被砸场子偏要继续。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这些原本就是她管理的事,况且兹事体大不能随便糊弄,于是皇后顶着上方的冷气严厉道:“皇上,臣妾有错自认该罚,但在罚之前还请皇上让臣妾将陷害温充仪之人找出,还温充仪一个公道”

皇后毕竟还是皇后,皇上呛声过讽刺过后多少还会给她面子,于是齐璟琛端坐在上首,就看皇后如何处理此事。

皇上面前,皇后办事更不敢疏忽大意,她目光落在云绾容身上,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云美人、林婕妤,此事你俩嫌疑最大,都有什么话要说”

林婕妤直接抢先回答,语气带着愤然,声音不小:“皇后娘娘,从皇子府到皇宫,这些年妾身的性情您最清楚。妾身与温充仪向来无甚往来,为何要去害她但云美人不同,云美人完全有行凶嫌疑”

云美人神经突突直跳,这林婕妤肯定有问题,不然为何死咬着她不放

见云绾容没出声辩驳,林婕妤更得意了,声声指责道:“温充仪当初将皇上截去翎翔宫,没准云美人怀恨在心忍到今日出手了”

“林姐姐的猜测毫无道理。”云绾容凉声道:“其一,皇上喜欢去哪便去哪,妾身要怨只会怨自己才情不够留不住皇上,学不来林婕妤胡思乱想将过错全安在别的女子身上;其二,皇后娘娘一直教导我等和乐相处用心服侍皇上,林婕妤听不进皇后的话,怨谁恨谁与妾身无关,但莫要以己度人”

“你”

“妾身自认无错,但林婕妤空口白牙咬死妾身,原因是甚”云绾容的话掷地有声让人侧目,她嗤笑道:“让清白之人证明清白,妾身觉得实在可笑。不如让林婕妤证明下她是林婕妤,妾身还怀疑是哪只阿猫阿狗在混淆视听呢”

“你”林婕妤气得手指直哆嗦,指着云绾容居然说不出话来。

“云美人,不得无礼。”皇后咳了一声。

云绾容压抑住心中躁动的气息,正色道:“皇后娘娘,妾身并非有意冒犯林婕妤,既然要证据,那妾身便将证据一一道来”

皇后眼光微动:“你说。”

“皇后娘娘可去了翎翔宫查看”

“本宫未曾。”

“那翎翔宫的浓烟皇后总有见到罢”见皇后点头,云绾容道:“穆宝林居翎翔宫偏殿,妾身质问穆宝林,将夹竹桃砍伐是谁提出的砍了清理这种小事,为何宫女不办直到夹竹桃枝叶着火”

穆宝林骤然被问,连忙出声:“夹竹桃是温充仪下令砍伐,其余的妾身不清楚。”

“那方才温充仪出了翎翔宫你屡次提起请太医,穆宝林你真的只是担忧温充仪身子这般简单”云绾容又道。

穆宝林眼神稍露慌张,咬住牙道:“妾身只是担忧温充仪身子。”

“既然林婕妤能怀疑妾身,那妾身便怀疑穆宝林已知温充仪怀上身孕,后续动作是别有用心。”

“妾身冤枉”

不等穆宝林说完,云绾容扫过众人绷紧的脸色,出声压住了穆宝林的话:“皇上,妾身请旨彻查夹竹桃失火原因。”

皇上凉凉一摆手,高德忠心领神会立马差人去办。

云绾容又将视线落在敏修容身上,道:“敏姐姐得罪了,妾身再质问,敏姐姐一向与贤妃走得进,温充仪与皇后走得近,为何你今日对温充仪过分的亲热”

第84章 帝心生疑

敏修容神色一凛,反问道:“妾身关心身子不好的温充仪也有错你不刚说了皇后教导咱和乐相处”

云绾容淡然一笑:“姐姐何必如此着急撇清干系,妾身在翎翔宫走慢两步发个呆都能被怀疑,姐姐行事与往日不同妹妹多问一声不成”

敏修容噎住,随后狠狠地瞪了林婕妤一眼,疯狗乱咬人,还害她无辜被怀疑上

“还有贺婕妤,先请你原谅妹妹说话不好听。;;;;;;;;;;;;;”云绾容最后看向贺丹娘。

贺丹娘笑了笑:“云妹妹尽管说,妾身清者自清不怕。”

云绾容点点头:“采菱的想法是你提出的,不然大伙不会跟着你去,当然也就没有后面的事。皇后娘娘,这就是妾身说的不要厚此薄彼只质疑妾身一人,况且就连皇后娘娘您”

皇后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本宫也有嫌疑”

“娘娘息怒,妾身只是好奇为何娘娘如此之快收到消息,毓襄宫离坤和宫够远,温充仪才出事您转眼就到了,是谁人送的口信”

原本不愉的皇后心底一震,当初传话的福嬷嬷也凛住神。

殿内再次沉寂,众人都在等着皇上发话,但皇上淡定地坐在上面一声不吭,直到太监王保全匆匆进来,将高德忠招呼了出去。

“何事”皇上终于开金口了。

听完禀告的高德忠凝着一张老脸进来,道:“皇上,失火的枝叶底下发现了这个。”

高德忠手中捧着一块透明的物事,中间凸起,上边燃烧枝叶落下的灰尘已经处理干净,晶亮晶亮的一块。

云绾容伸长脖子望过去,等看清那东西,心中大定。

齐璟琛捏起那玩意儿,道:“这是何物”

“老奴瞧着像西边传进来的,应该被人磨成这形状,王保全觉得此物与失火脱不了干系所以拿来,毕竟大白日的没点火烛不易着火。”

见皇上不说话,高德忠掂量着小心道:“皇上,此物稀罕,老奴记得您曾赏过贤妃一块。”

敏修容蓦地惊抬起头:“皇上,这和贤妃有什么关系,这恐怕是赏玩的东西,哪里会致失火。”

云绾容垂眸思忖,道:“皇上,此物可致火起。”

“云美人”敏修容眼光凌厉道:“事关重大你别信口开河”

云绾容脾气上来了,嗤嗤一笑道:“事关妾身清白,当得起姐姐那声事关重大”

皇上将东西放回高德忠手里,声音听不出情绪:“云美人你且试试。”

云绾容起身偷偷揉揉跪疼的膝盖,接过高德忠递来的东西。如今的玻璃是稀罕物,况且磨成凸面模样的让人刚奇怪弄不清作用。其实此物原理很简单,凸透镜对光有汇聚作用,能把太阳光汇聚到一点,温度提高。只要达到火点的温度,东西便能烧着。

午后炎热的日光正好照进窗台,云绾容让宫女将一张宣纸放在太阳底下,玻璃片儿拿起顿在上方。

好一会没有动静,敏修容心里嗤笑,装神弄鬼

又等了一段时间,众人有些失望,云美人搞什么鬼,别是在忽悠人罢

唯有云绾容神情镇定,高德忠对云美人一向抱着期待的,看得也仔细。突然,他指着宣纸惊呼道:“皇上您看有个点黑黑的,好像烧糊了一般”

众人望去,只见没一会原本白净的宣纸突然冒起一缕烟,火花腾地一下凭空出现,最后越来越大将整张宣纸烧着了

云绾容道:“皇上,宣纸易燃,妾身怕大伙等着急了才找宣纸演示。其实换做布料枝叶什么的一样能点燃,但时间要久一点。如今夏日太阳猛烈,这块东西放在太阳能照射的地方不知多久了,夹竹桃枝叶会烧起不足为奇。”

“温充仪恐怕知道夹竹桃对胎儿不利所以砍了,如果燃烧它的枝叶,烟雾也含有毒性,有致死的可能。皇上,妾身完全可以怀疑有人存心陷害温充仪,点燃夹竹桃熏胎。不然,温充仪身子极好,宫前台阶两三,不会一个意外简简单单流产了。”

皇上凤眸一眯,说的却是另外一个话题:“高德忠,朕何时将此物赏给贤妃”

高德忠吃力回想,道:“皇上,永福宫今年未有赏赐,大概是去年。”

“将其磨制成此状又要多久”齐璟琛语气愈发阴冷。

高德忠答:“宫里精致物事大多在宫外由官府监督制作呈送进宫,精贵的东西进出宫不易,贤妃恐怕要花上一段时间。此物稀罕工匠极其少见,技术不一定精湛,从琢磨到抛光恐怕时日不少”

皇后在边上听得莫名其妙,建议道:“皇上您想知道的这些,不如直接问贤妃”

皇后和贤妃不对盘很长时间了,原本以为云美人要遭殃,孰料引出个贤妃,简直是天赐良机啊皇后见皇上没出声以为是同意了,急忙让福嬷嬷去请贤妃。

谁知皇上突然喝道:“慢着高德忠,冯御医何在”

“就在外头。”高德忠转身出去请人,他们随皇帝出行,回到京城皇帝没回乾和宫,又没开口让他们走,一行人都在外面呢。

冯御医很快进来了,胡子没刮乱糟糟的,靴面上沾了层灰,可见路途匆匆来不及梳洗。他跪下道:“皇上有和吩咐”

“去,给温充仪诊脉。”皇上起身往里去。

众人心中生疑跟了进去,温充仪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似乎还没清醒。齐璟琛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目光幽幽捉摸不透。云绾容却感觉到皇上骤变的气息,有凌厉,有冷漠,还有怀疑。

这是面对为他怀胎意外难产的妃嫔该有的表情云绾容惊觉,此事恐怕不简单

冯御医不久收回号脉的手,皇上目光森凉,出口的话将全场的人都震惊道了:“几个月了”

冯御医屈身歉礼:“老奴才疏学浅不敢完全下定论,但温充仪脉象羸弱气血大虚,不像一两个月小产的妇人”

云绾容眼尖地发现床上温充仪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皇后大惊:“皇上,臣妾查过档,日子对得上啊”

第85章 赐鸩酒

“落下的胎儿何在”齐璟琛转身,浑身如从严寒之地出来般带着肃杀之冷,只见他目光像寒冰般渗人,紧抿的薄唇吐出话:“高德忠”

“老奴明白”任是高德忠活了一辈子见识过风浪,也被眼前之事震住

皇后犹豫了一下,上前说道:“皇上,温充仪月份小,胎儿化成一滩血水哪里还有”

皇上没有理会皇后的话,握起的拳头青筋凸起,可见他在极力忍耐着。

今日的毓襄宫注定是风雨骤变,皇上的命令没人敢马虎,毓襄宫也就那么点地方,不一会高德忠率外边侍卫在墙根捉到个鬼鬼祟祟埋东西的宫女,侍卫将宫女架住揪出她想藏起来的物事,一看居然是个还带血的死胎

高德忠有一瞬间慌了神,不敢多看连人一起押进殿。

贺丹娘敏修容跪着伸着脖子瞧了一眼打开的东西,当场吓得面色青白摔倒在地,贺丹娘捂着胸口干吐,目露惊恐。

冯御医将胎儿一看,扑通跪下,声音颤抖惶恐:“皇上,死胎已经成型,有三个多快四月大”

在场之人听闻,全都跪着不敢动作。

敬事房文书记的是两个月前,但冯御医说温充仪怀了三四个月胎儿三月成形,温充仪怀的是孽种,企图混淆皇室血脉啊

齐璟琛嘴角勾起莫极寒的笑容:“之前何人诊脉”

皇后哆嗦着:“回皇上,是蒋太医。”

高德忠看着皇帝的脸色,知道皇上是要一锅端了,急忙传召蒋太医。

蒋太医原本一头雾水,见到皇上还面露吃惊,直到瞥见冯御医和一团带血的胎儿,脸色瞬间死灰膝盖发软扑通跪下。

“蒋太医,可有话要说”

听着皇上的带杀意的声音,蒋太医跪在地上颤抖起来,话不成句:“微臣微臣”

“砰”

齐璟琛将茶盏狠狠砸在蒋太医身上,茶杯跌落在地碎成片儿。只听齐璟琛薄唇轻动,声音如从地狱中来,幽冷无情:“蒋太医罪犯欺君,诛九族”

“皇上饶命啊皇上”蒋太医惊恐地磕头,嘭嘭地砸在地上,额间血迹渗出。

“温充仪”齐璟琛猛地盯向床上之人,一手揪着她衣领将人提起,满是杀意:“好你个温充仪”

噗的一声闷响,温充仪整个人被扔在地上,甚是狼狈。温充仪其实早就醒来了,此刻她睁开双眼,满目是泪,已知下场不做辩驳,眼神空洞地凝望着死胎的方向。

宓香早已吓傻了,猛地扑倒温充仪身边惊慌哭道:“主子,您怎么了您快跟皇上解释啊为何会这样”

“解释”温充仪缓缓回神,看着皇上的方向,居然笑了:“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就是事实,皇上,臣妾只觉的对不起蒋太医,都是臣妾逼他的,您就放过他”

“是谁”齐璟琛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温充仪却笑了:“皇上,你以为臣妾会说么反正臣妾活不了,何苦再害他丧命。”

“温充仪,你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皇后不敢相信地卡看着温充仪,在她眼里,温充仪一向安分乖觉,这些年来从没犯下错。

温充仪的眼光缓缓放在皇帝身上,人之将死,她不觉得还有什么好怕的了:“为何因为妾身不爱了啊。”

温充仪的语气不哀不叹,平静得好像在说其他人的故事一般。只见她唇间依旧有凉薄的笑意,语气幽幽如来自远方,空洞、没了生机:“最可悲的不是臣妾,臣妾马上就要解脱了,臣妾不悔啊,遇着他是臣妾最美的经历。”

不知为何她侧首望向云绾容,笑容单薄无力:“这是皇上,今个宠着你,明个就换了别人,我们都是群可怜的女子”

“主子,您快别说了,别说了”宓香哭着制止温充仪的话。

齐璟琛望向温充仪的眼神再无波澜,阴冷道:“想死朕便成全了你来人,赐鸩酒”

“今日之事谁敢多嘴,朕便送你上黄泉路高德忠,摆驾乾和宫”齐璟琛厉眼扫过众人,毫不留情甩袖离开毓襄宫。

事情蓦地惊变,再无人敢继续追究温充仪流产一事,流了个孽种,谁还敢明察堂堂妃嫔居然怀上别人的娃,那不是撕皇上的面子尊严么

高德忠看着皇帝离开的脸色,心里惊跳畏惧。九五之尊居然被扣了顶绿帽子皇上分分钟会撕人的节奏啊高德忠求救的目光落在云绾容身上,云绾容唬了一跳,赶紧当没看到。这老狐狸,这种情况谁不滚得远远的啊,想拉她过去,没门

高德忠急得哎呦喂一声,恨不得将云绾容拽走,可是他一阉人动不得皇上的人,眼色一个接一个的使到皇后身上。

皇后可不傻,最近皇上的火哪次不是云美人消的啊。她的小心脏还没从温充仪之事上缓过来呢,艰难地扯出抹笑将云绾容给推了出去。

云绾容一个趔趄被推的往前走,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恁可怜。

云绾容对齐璟琛的本事又高看几眼,到如今她还理不清楚,仅仅一块玻璃儿,皇上就从疑心、推算到证实温充仪的怀孕时间。他从哪里看出的苗头皇上心思之缜密想想都恐怖

一路上云绾容感觉前方冷气与威迫感不断,估摸这回皇帝不好哄。说起来皇上也恁悲催,兢兢业业南下视看灾情,结果回来发现小老婆小产了,那小老婆怀的还不是他的种。

话说她也是皇帝的小老婆来着,皇上会不会一个不开心迁怒人把她给劈了云绾容想着想着突然好忧桑,高德忠,咱前世是不是有仇死了别拉我垫背啊

眼见就到乾和宫了,被人怨念的高德忠悄悄走到云绾容跟前轻声交代:“云小主,皇上刚回来,这会该先洗浴一番,用点膳再歇息下。您就辛苦点,乾和宫的宫女还没选上呢。”

云绾容瞬间风中凌乱了,高公公,你的意思是本小主不仅要当灭火筒,还得陪吃陪洗陪睡啥叫宫女没选上,特么的我不相信宫中办事效率如此低啊

第86章 妥妥的灭火神器

高德忠瞅了瞅皇帝背影,颠颠追上去前还不忘自言自语:“唉,也不知皇上想啥,回来也不歇息直接往毓襄宫去,该不会怕有人被欺负了罢”

回想起皇上出现的时间实在凑巧,该不会是怕她吃亏罢云绾容心头一动,瞄瞄齐璟琛,裙摆一提快步跟了上去。;;;;;;;;;;;;;

一到殿内,高德忠乖觉地站在外头听候吩咐,齐璟琛转身看见亦步亦趋的云绾容,眉头皱了皱,倒没说其他。

云绾容心头一定,还好还好,皇上虽然气极但理智还在,她的小命无忧了。她连忙翻出一套干净衣裳,想想又觉得不对,于是问道:“皇上,您要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膳”

齐璟琛不回答,往殿西侧去了。

云绾容无奈跟上,皇上心情不爽利,要理解等她跟着齐璟琛停住步伐,放眼看去才知道这是要沐浴。只见眼前一个升腾着水汽的浴池,云绾容趁齐璟琛不注意伸手探了下水温,暖的。

她惊讶着上次留在乾和宫时居然没发现还有个这样地方,池子一看便知是精心打造的,瓷玉镶嵌尊贵堂皇,一侧的屏风双面绣腾飞金龙,翻云覆雨栩栩如生欲飞跃而出般。

但现在可不是诧异的时候,云绾容垂首敛眉上前伺候更衣,细心谨慎地解开腰带脱下他外衣,不敢有半分越矩的动作。;;;;;;;;;;;;;等到脱下中衣,云绾容瞅瞅浴池子,又瞅瞅眼前之人,眨巴眨巴眼继续剥他衣裳。

当她为难这亵裤该怎么办的时候,齐璟琛突然抬起她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直把云绾容看得心肝儿发颤。

“今日翎翔宫那是怎么回事”齐璟琛冷不丁地问话。

云绾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齐璟琛是问她温充仪流产之事,不愧是当皇帝的,心理承受能力够强,她还以为皇上会避谈温充仪呢。温充仪流产一事疑点多多,云绾容不曾隐瞒,将经过一一道来,齐璟琛听的眉头迭皱。

“皇上,妾身在毓襄宫的话并非全为自身辩白,妾身真的觉得事情挺蹊跷的。”云绾容说完又加了句。

齐璟琛下了浴池,半晌才说:“此事你莫要再管,给朕在熙华宫好生呆着”

云绾容努努嘴:“妾身明白,皇上,妾身服侍您洗发。”

也不管齐璟琛答不答应,云绾容直接上前蹲下解开他束起的发,舀水轻轻淋湿揉洗。齐璟微阖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朕离宫后,云美人都做了甚”

明明眼前之人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云绾容偏偏从他语气中听出种“老实交代不然朕有你好看的”的威胁,呐呐道:“皇上离宫后妾身大病一场,光躺床上了。后来祖母进宫让妾身去了趟仪安宫”

“嗯”

云绾容被他嗯得心抖手抖险些拽下几根头发,汗吟吟道:“皇上,妾身不想去仪安宫的,云老夫人非让妾身去。不过大概是妾身嘴笨,最后好像气着云老夫人了”

“可气死了”眼前人幽幽反问。

云绾容这会浑身一颤真的拔下了几根毛,黑溜的眼珠子大睁,连忙装作无事继续揉,干笑道:“妾身能耐不够,那那个没死。”艾玛,要是云老夫人听到皇上您的话,估计直接吓死了,皇上您是有多想弄死别人啊

“云美人,你的爪子又不想要了”齐璟琛阴恻恻道。

云绾容泪奔,不就不小心拔你两根毛么。想起之前的蒋太医,九族说诛就诛啊她小心打商量道:“皇上,妾身的爪子可好看了,你就留着”

说罢云绾容伸出手左右晃了晃,谁知齐璟琛毫无预兆地将它抓住,用力一扯拔萝卜似的把人拽水里去了。云绾容悲催地呛了两口水才挣扎出水面,摸干脸上水迹欲哭无泪。

逍遥久了居然忘了这厮随时抽风的属性云绾容可没想着青天白日玩鸳鸯浴啊。待她瞅着池边打算如何溜走时,擦背的巾子兜头兜脑地将她脑门罩住。

齐璟琛欣赏着池中蹦跶纠结的落汤鸡好一会,心中阴郁总算散了点,嘲声道:“还不给朕擦背,就你这呆头呆脑的模样还说伺候”

云绾容一听他不耐烦的语气,居然觉得皇上总算正常了看,抽风毒舌爱找茬的皇上,才是她认识的那个皇上嘛云绾容颠颠地上前擦身讨好道:“皇上累不累,妾身给你揉揉”

齐璟琛眼睛一眯:“云美人,又打什么馊主意”

云绾容动作一顿,腆脸笑着:“皇上啊,差不多该用午膳了”

“”齐璟琛有一瞬间领悟到什么叫无语,他突然怀疑云美人跟着来乾和宫原本是不是打着蹭饭的主意

要问云绾容最爱什么,陪皇上用膳绝对是其中一项。皇上啊,菜式不带重叠一道道摆满桌,是小小美人的饭菜能比的吗再加上皇帝的纵容,绝对能吃个饱

艾玛不对啊云绾容擦背的动作一顿,自己过来好像不是为了这个来着

云绾容的思维跳跃得太快太远,齐璟琛斜睨她一眼懒得鄙夷。

给皇帝穿好衣裳,那厮就独自出去了,留下个衣服湿答答的云绾容傻眼了,直到含笑捧着衣裳进来云绾容才能出门。

高德忠的一张老脸看向云美人,发出前所未有的善意笑容,直叫云绾容莫名其妙。高德忠那是兴奋啊,看咱家说的没错吧,瞧皇上出来时脸色大好,云美人出马,妥妥的灭火神器啊

午膳时,齐璟琛倒没有为难云绾容,云绾容让高德忠等人撤推自己伺候皇上用膳。高德忠还怕皇上甩个脾气尾巴呢,一听,忙不迭撒手不管走人了。

一路南下时间匆忙,估计皇上真的累坏了,消了食便去午休,云绾容犹豫着跟上。

两人并肩躺下,云绾容阖眼装睡,直到身边传来轻微鼾声才睁开双眼小心起身,蹑手蹑脚地打算下榻。谁知她刚一动,手腕突然被攥住,齐璟琛皱眉动了动身子,把云绾容吓得不敢动。

第87章 小情郎

这下云绾容走了不是睡也不是,怕惊扰到他干脆傻坐着。回想起今日之事,也够狗血的。云绾容想,如果今天皇上没去毓襄宫,没有发现温充仪与他人珠胎暗结,那她能应付得了那群女人吗

就算自己能周旋脱身,情况也不再是如今模样。温充仪的谎言无人揭晓继续养身,没准皇上念她失子之痛会善待于她;蒋太医继续藏着秘密提心吊胆地活着,所有一切慢慢平息,宫闱秘闻最终被时日尘封。

云绾容望向身侧的齐璟琛,这位是帝王,如果他今日过去真的如高德忠暗中透露的意思,是为了护她,那她真算万分幸运。

云绾容无声叹息,最后还是挨着他躺下。如果帝王有情,她该不该辜负了这份情义思虑太多心神消耗得快,最终困意袭来云绾容抵挡不住,歪了歪身子往男子怀里窝去。

再次醒来,殿内灯火通明居然到了晚上,云绾容赶紧一蹦蹦坐起身。

身边传来道声音:“醒了”

云绾容呆愣呆愣地看去,只见齐璟琛身着里衣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书卷慢慢看着,见她醒来抬眸看了下。

“皇上,你怎么在这嗳不是,我怎么在这”刚睡醒的云绾容迷糊的很,抓抓肩上散落的发丝纳闷:“天都黑了。”

齐璟琛看她那半睡半醒水雾惺忪的眸子,不客气地一书卷扔了过去,阴声怪气道:“朕离宫短短时日,好好的美人成了猪。”

云绾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以为是睡太久了,晃着脑袋抱住齐璟琛砸来的书身子绵软无力又要倒下去。

齐璟琛也不恼,幽幽道:“温充仪死了,七窍流血;蒋太医的脑袋在菜市场骨碌碌转了几圈,云美人,你是想去梦里瞧瞧他们”

云绾容趴在锦被上的身子一僵,睡意顿时被吓得无影无踪。她抬眸小心翼翼瞅着,皇上你是不是被刺激坏了大晚上的能不能别用阴深深的语气讲这种事儿

“穆宝林杖责、敏修容禁足、贺婕妤罚抄、林婕妤降位。”齐璟琛阴阴地看向她:“云美人,你说你该当何惩罚”

云绾容揪揪被子往里缩,弱弱道:“皇上,妾身没错啊”特么的她就说了,被扣了顶帽子的皇帝怎么可能如此淡定,原来都在等着呢关键她一觉睡到天黑外面发生了啥事都不知道

齐璟琛拎小鸡似的将云绾容拎到跟前,幽深幽深表情云绾容怎么看怎么惊悚,只听他说:“云美人,朕对你可好”

云绾容哪敢说不好啊,生怕他一个不爽把自己给扔下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不如朕让你顶上充仪的位置”齐璟琛微凉的语气落在云绾容耳根。

云绾容猛地寒颤,死命地摇头。皇上,你这样子特么的好吓人为毛你说的晋升我听出了种送上邢台的诡异感

“啧,云美人你可真傻。”齐璟琛惋惜地摇头,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云绾容,突地松开拎她的手。

云绾容噗地趴倒,吓惨的小心脏稍微归位,瓮声道:“妾身才不傻,妾身想要的应该是皇上甘愿给的。”皇上明显是在试探她呢,如果她满心欢喜应下,估计下场和前面说的那几位差不多了

“朕甘愿”齐璟琛斜睨着她,凉声道:“纳你进宫本就不是朕甘愿的。”

“那咋办不如妾身出宫,您想妾身了再把妾身接回来,那样子皇上就是心甘情愿了。”云绾容尽心尽责为皇帝分忧,出了个馊主意。她才不会被皇上的话刺激到呢,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别说她了,后宫女子全由太后皇后一手包办,哪个是皇上甘愿的

若真有皇上心甘情愿放身边的,现在还有她云绾容的地儿

果然,齐璟琛听到她的话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拽过她发丝:“云美人想出宫可是宫外有你的小情郎”

云绾容大大的不敢置信,哎呦喂,这语气皇上你这货还懂得吃醋

不对,肯定是温充仪之事刺激的后遗症她就说做为男人怎么不可能介意,原来憋在心里自个不痛快

可是皇上,妾身不是温充仪啊,你拽光我的毛也答不出个小情郎

“皇上,妾身养在深闺哪见过外男。”云绾容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扭扭身子不知死活地往皇帝身边凑:“不如皇上做妾身的小情郎”

“云美人”齐璟琛黑了半边脸。

“妾身在呢。”云绾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住皇帝的腰,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瞅着他:“皇上,妾身知道自己是个美人,其实你不用强调,真的妾身闺名绾容,小名绾绾。”

齐璟琛气乐了:“朕管你是碗是锅还有没有规矩,坐好”

云绾容向来见好就收,麻溜地松手坐直身子,微嘟着嘴似撒娇道:“皇上,妾身不管别人如何想的,反正妾身对皇上的情意不会有假,在妾身眼里没人比得过皇上。”

“厚着脸皮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朕不罚你”齐璟琛一句道破云绾容的小心思。

云绾容呐呐住嘴,好吧,跟你斗还是嫩了点,卖乖讨好居然转移不了话题。云绾容不甘心啊,嘟嘟囔囔加了句:“妾身脸皮不厚,只是认为喜欢就要说出来,妾身不坦白皇上哪知道妾身深深的仰慕与崇拜”

说的好像真的似得,云绾容说完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哎呀不得了了,别说多了自己都当真了

齐璟琛睨着她半晌,嗤嗤笑了:“说吧,可是有求于朕”

“没有。”云绾容睁大双眸:“皇上哪听出妾身有所求了,妾身明明在表达对您的一片爱慕之心。”

“朕以为你会跟朕说说仪安宫的事。”齐璟琛深深地看她。

云绾容心中一惊,这厮的话什么意思,好好的说到仪安宫今日下午皇上都做了什么,难道之前的事皇上知晓了

“皇上你是不是在说喜晴的事”云绾容试探。

齐璟琛不作声,凉幽幽看她。

第88章 皇上的黑化计划

云绾容眼眸轻转,不管你说的是什么,反正喜晴的事情正好要求人呢,皇上你好巧不巧抛出机会。;;;;;;;;;;;;;于是云绾容可怜兮兮凑上前娇弱弱祈求:“皇上,妾身想查查三禾村杜家,可是没有能用的人,您帮帮忙”

“查了有用”齐璟琛反问。

云绾容心惊,皇上问的是有何用,不是查来作甚,看样子她与云君柔的过节皇上已经一清二楚,还好自己坦白从宽啊云绾容摇摇头:“妾身不知道,估计查到了便知晓有无用处。”

“朕不做亏本买卖。”

“皇上不是商人,帮自己的小情人,不亏。”

“”齐璟琛额角一跳。

云绾容见他不说话,轻轻扯扯他衣裳,试探问道:“皇上,您不生气妾身和大姐有点怨结,不然妾身也不想针对她。”

在皇上面前如此坦率实诚的人,云绾容倒是头一个,谁不想把自己那点歪心思歪手段藏紧,生怕皇上见着会厌弃。但齐璟琛不是寻常人能猜透的,他摆明说了喜欢聪明人,自己在皇家明枪暗箭中斗到今日称帝成王,后宫那点龌蹉事还不清楚

没点本事的,如何活得下去。

“生气”齐璟琛捏起云绾容下巴,凤眸如暗潮涌动不可捉摸,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云美人,你不把手弄脏了,如何陪朕下地狱”

云绾容怔住。

“别朕给了你宠爱,自己没命去享”

云绾容不敢闹腾,殿内异样的安静,齐璟琛捏着她下巴似要将她盯出个洞的时候,外面传来高公公禀告声,齐璟琛才冷哼松手下了榻。

云绾容傻眼了,琢磨着琢磨着感觉不对,猛然发现皇上这是赤\裸\裸地想将她黑化啊

卧槽,皇上您心机太深,妾身耍不起啊云绾容一溜烟地起身穿戴,皇帝嗜好太变态,赶紧躲远远的

南下归来,前朝事务堆积,难得没被皇帝折磨的高德忠无比恭敬地送云绾容回熙华宫,恨不得把她当吉祥物供着。含笑檀香等人见云绾容安然无恙地回来,齐齐松了口气迎上前。

“小主可用晚膳了”檀青问。

云绾容揉揉太阳穴,无力道:“未曾,让下面的人随便弄点便好。”

含笑瞧见她的动作,关心道:“小主头疼要不要进去奴婢帮您按按”

“不用,睡了一下午,醒来时整个人软绵绵的不想动。”云绾容耸耸肩不放心上。

含笑吃惊,今日不是出大事了么,小主过去乾和宫陪伴皇上,居然光顾睡觉了天啊,还有谁比自家小主更不靠谱的吗含笑咋舌:“小主,恕奴婢多嘴一句,您两次在乾和宫都睡沉了,皇上会不会有看法”

云绾容听了含笑的话,突然想到什么似得,眉心一拧:“本小主正奇怪,我再困也不至于一觉睡到晚上罢”

高德忠正想离开呢,听到云绾容的话蓦地打了个激灵,折返身子笑眯眯道:“云美人不必纳闷,皇上近日休息不够,殿内点了安神香。”

“是这样”云绾容皱眉。

“老奴岂敢欺瞒小主,您想想啊,皇上也在里头呢。熏香肯定没有问题的,咱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圣上身子开玩笑不是”高德忠笑得脸皮都累了,云美人太精灵,不好糊弄啊

云绾容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勉强接受高德忠的说辞。

小满送走了高公公,含笑服侍着她到里头换衣裳,檀青则去催催主子的膳食。等髻上发簪取下,云绾容觉得轻快不少,舒服地叹声道:“还是这样自在写,发簪虽然好看,但份量也不轻。”

含笑抿嘴笑了:“后宫里头不爱发簪的估计只有小主了。”

“谁说本小主不爱。”云绾容拿起根垂苏簪子把玩,说道:“工匠手艺精湛,簪子做的赏心悦目,本小主搁匣子里欣赏也一样,何必非插头上。”

“奴婢小主喜欢轻巧的,小主发质柔顺黑亮,不妨试试簪上鲜花,感觉应该不差,也衬小主的年纪。”含笑道。

云绾容兴致缺缺:“明日再看罢,对了,听说敏修容等人都受了罚,怎么回事”

此时檀青回来了,将之前煨好的汤呈上,云绾容慢慢喝着,听含笑说起今日午后的事情。

温充仪被赐死,后宫无人不知。照理说这样丢脸面的事情一般都是暗地解决的,但皇上偏逆其道而为之,赐下鸩酒后让后宫众妃观刑。

那是至毒啊,温充仪服下后七窍流血身体抽搐极其恐怖,把在场的人吓得面如土色,胆子小的直接吓晕过去。但皇上让她们看着,没人敢偷偷离开。

含笑当时也在场,此时回想起依旧心有余悸,声音微颤:“小主,奴婢庆幸您去了乾和宫,当时场面太吓人了,皇上肯定想借此告诫后宫妃嫔要安分守己。皇上没让小主去,可见皇上是信你的。”

云绾容再次意识到齐璟琛手段之毒,但今日她没过去,后宫中恐怕又要编排她了。

“那敏修容等人的罚是怎么回事,皇上后来又查了温充仪为何小产”云绾容问。

含笑也想不透:“当时没见皇上叫人审问,估计暗中调查了,突然间几位主子收到降罪的旨意。小主在皇上身边,皇上没跟您说吗”

云绾容摇头,要是皇上肯说,她就不用来问含笑了,那厮正打着拉她下地狱的念头呢,千万别轻易招惹:“穆宝林真的行了杖刑”

“可不是。”含笑后来听说了事情始末,知道穆宝林当时咬紧自家主子是陷害温充仪的祸首呢,实在可恶,因此对她没丁点同情,大感痛快道:“皇上身边的人亲自执刑,那二十杖实实在在落到身上,穆宝林直接去了半条命,随后就被拉去观温充仪的刑,整个人吓惨了现在病倒在床上。”

含笑不厚道的接着说:“小主,照奴婢看这件事肯定是穆宝林暗中施绊想陷害您,被皇上查到所以狠狠治了一顿。至于林婕妤,也脱不了关系。”

第89章 对比之下

“不过是你的猜测,皇上可什么都没说。”云绾容才不会相信皇上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她呢,皇上是狠角色,当初为了和太后撕破脸面直接把自己一起圈进套,可见他心狠。

皇上做事向来暗中别有深意。

“林婕妤降位了”她接着问。

一听这个含笑就来劲了,语气中带几分幸灾乐祸,解气道:“小主,林婕妤降为才人,不多不少正好低小主一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呵斥小主。”

云绾容笑了笑:“照这样看,罚的最轻的敏修容应该没做出格的事,贺婕妤也差不多罢。”

含笑不敢苟同般看向自家主子说:“小主,贺婕妤罚抄宫规,这也不是轻省的活啊。小主你肯定没记住,受抄书惩罚者,除每日三个时辰的睡眠用膳外,不得停顿休息,宫规那么多,贺婕妤要抄上三十遍呢”

云绾容拿着汤匙的手一抖,好变态

“奴婢看小主不耐烦记这些杂碎的框框条条,所以奴婢替您看了。”含笑道:“小主,皇上对您肯定是不同的,上回罚您禁足,照理要紧闭宫门、他人不得探望的,咱熙华宫的门可从没关上。”

云绾容摸摸鼻子,好吧,对比之下才知皇上真的挺纵容她的。

当晚,乾和宫那边没传来皇上招妃子侍寝的消息,云绾容白日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拿起炭笔涂涂画画直至亥时末才去歇息。睡前云绾容想,皇上肯定被温充仪的红杏出墙膈应到了,要不就是在南边遇着水灵灵的姑娘已经吃饱酣足。各种猥琐的想法在脑子里飘过,深夜她才困顿睡去。

而乾和宫那边,一整夜的灯火通明。

天色微亮时,云绾容照旧起身去坤和宫请安。

云绾容看着各色美人眼底下的青影不厚道地忍住笑,看来昨日这些人吓得不浅。往日见面少不了寒暄,今个碰见扯着笑意点头行礼,安静到不行。

皇后也没睡好,她怕的倒不是温充仪的死,而是昨日皇帝惩处一干人等后到了坤和宫,明里暗里一通警告。

皇后望着站在后头花一般娇嫩的云美人,无声叹息。她承认昨日心偏了,确实想拉云美人下水。当时她没多想,认为只要云美人背了黑锅自己才能罚她,到时候皇上回来事情已下定论。等皇上想放过云美人时她便有理由借机让许汀兰从冷宫出来,一切挺顺利的偏没料到皇上突然回宫。

也幸好昨日自己主动认了,皇上才没落她脸面。

皇后觉得好生疲惫,为许家苦苦操心值得么罢了,日后别打云美人的主意,皇上应该不会针对上她。

“天越发热了,后宫杂事诸多本宫忙不过来,这月的请安便免了罢,妹妹们各自散了好生休息。”皇后道。

大伙一听连忙说谢,唯有贤妃冷不丁地出声了,把玩着尖长的指甲套露出份漫不经心的笑:“皇后娘娘辛苦了,既然忙不过来,不如妾身帮帮忙”

坤和宫殿内立马安静下来,又来了,贤妃与皇上从来都不对付。

皇后说的不过客套话,她会自己放权就算放权也不会放到你贤妃手上皇后扫了一眼除贤妃外都垂着头的众人,笑道;“贤妃的话有几分道理,本宫确实需要个人分担分担。不过贤妃妹妹一向得皇上喜爱要尽心伺候皇上呢,恐怕顾不来徐昭仪。”

“臣妾在。”徐昭仪连忙向前一步。

皇后笑得端庄大度,道:“你留下来帮本宫处理事物,其余人都散了。”

要是往年说贤妃得伺候皇上没空,那是真话,但如今皇上何时去过永福宫正殿皇后暗里的讽刺让贤妃脸色不愉,嗤地一声起身往徐昭仪身边走过,用力撞开,张扬地离去。

云绾容咋舌,贤妃说话比她还直接,不过贤妃恐怕不会死心,六宫之权啊,多引人犯罪的东西,贤妃地位不浅肯定想搏一搏。

云绾容不想参与到皇后与贤妃的争斗之中,选择的是明哲保身之道。她刚跨出殿门,抬眼就看见王保全。

“哎哟,云小主,您终于出来了,快随奴才走一趟罢,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呢”王保全急匆匆的恨不得将人直接拽走。

旁边陆续有人经过,待听清王保全的话,看向云绾容的眼神立马变得羡慕嫉妒恨啊。皇上一回来就召见云美人,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在场的有哪几个进去过

正巧江修仪路过,自她被晋升后心里多了分傲气,毕竟除了皇后贤妃和徐昭仪,就轮到她最大。

江修仪许久没见过皇上,看云美人娇嫩嫩的模样份外不顺眼,原本想耍耍派头吧,又想起被云美人踩得不死不活的云君柔,不敢动作唯有冷言嘲讽几句:“云美人,还傻愣着作甚,皇上召见是你的福气,我等可盼不来呢”

云绾容和江修仪没说过话,自己都快要忘了这号人物。江修仪的话音刚落,落在云绾容身上嫉妒的目光更多了。王保全瞬间头大,脑子灵光一动,苦哈哈在云绾容跟前说:“小主啊,皇上发着大火呢,御书房快被砸烂了师父没办法不敢劝皇上,您看还有谁愿意陪您过去的,估计皇上在小主身上撒完火就正常了”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侧头看向一边的妃嫔,那个江修仪听到王保全的话,脸色微变居然一甩帕子头也不回走人了,原本拈酸吃醋的众人干笑两声四处散开,三两说着笑好像没见过王保全似的。

云绾容:“”皇上你说你啥人品,转眼大伙就不稀罕你了啊

王保全咳嗽一声,掩饰嘴边笑意:“小主走罢,师父交代的差事,奴才可不能办砸了。”

云绾容点头,又忍不住问:“王公公,这些人以前被皇上罚过”

“那倒没有,不过以往有主子见皇上不开心凑过去哄,结果被一脚踹了,估计都记着疼呢。”

云绾容恍然大悟,皇上出手从不留情,瞎往前凑就是找死。想在皇上面前刷脸搏出位,那得付出血和泪的代价啊

第90章 左丞相

几人走了百来丈远,云绾容突然听到有人唤她,一直跟随她的檀青回头看看,说道:“小主,是左宝林。”

光听左宝林的名字,云绾容脑门开始疼了,恐怕谁都不想见到个仿品在身边晃悠。

“姐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左伶上来就亲热地挽住云绾容的手臂道:“姐姐去哪里,妹妹陪你。”

云绾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说:“天热了,本小主去跳湖,你跟着”

王保全肩膀一抖忍住笑,左伶的笑容生生僵在脸上,干笑道:“姐姐说话真风趣,王公公,你们要去见皇上罢正好我也想见见皇上呢。”

王保全汗颜,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他比不得师父高德忠位置高,说话掂量着:“左小主,皇上只召见云小主一人。”

人家话都说得明明白白了,但有些人偏喜欢无视不爱听的,笑容满面挨着云绾容:“既然皇上能见姐姐,带上我也一样,王公公快领路,天怪热的。”

王保全恼了,左宝林好没眼色,得,就带了到御书房前又怎样,你也进不去,到时候看你如何丢脸

檀青也心生不喜,但见云绾容没出声拦阻,便将嘴巴闭上不说话。

几人来到御书房前,王保全哈腰请云绾容进去,左伶心中大喜,没想到今日能蹭着云绾容见到皇上她想也不想迈步跟上,谁知外边守门的侍卫伸手将她拦住不让进。

左伶绷住脸骂道:“你们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本小主”

那两侍卫是皇帝的人,在军队出来规矩份外严,且只听皇上命令。此时两人一动不动看都不看左伶一眼,更别说放行了。

王保全乐了:“左宝林您看,奴才说了皇上只见云美人一人。”

“呸你个阉人,一边去”左伶向来看不惯太监这种不阴不阳的人,若不是想赖着来御书房,她路上可不会给王保全好脸色她怒眼一瞪,呵斥道:“本小主要见皇上,你们让开信不信本小主让皇上治你们的罪”

因为身子某部位的缺失,太监心思比常人更要敏感,王保全当场冷下脸,对左伶自以为是的做作姿态鄙夷不已:“左宝林你就省省,惊扰到皇上,皇上治你罪倒有可能。”

皇上就在眼前却见不到,左伶干脆甩起性子胡搅蛮缠直接往里冲,大声嚷嚷:“姐姐,你不是带妹妹一起来的吗,还不让他们走开。”

刚进去的云绾容转过身挑衅地挑挑眉,直接把门关上懒得理会。

檀青听闻左伶的话真心想上去将人揍趴啊,够不要脸的,明明自个缠上还说是小主带她的。小主那话怎么说来着人至贱则无敌啊

齐璟琛刚好翻开奏章,听到外边吵闹抬起头,便见云绾容款款而来。他将目光重新放在奏章上,淡淡问道:“外边何事,如此喧哗。”

云绾容笑得眉眼弯弯:“皇上,您的爱慕者左宝林嚷嚷要见你。”

齐璟琛冷笑:“爱荣华富贵、爱权势滔天,左丞相又得了个好女儿。高德忠”

“奴才在。”高德忠哈腰听命。

“将人给朕撵走再敢闹事直接上刀子”齐璟琛语气阴冷。

云绾容想象一下大刀架左宝林脖子上的场景,眼神大亮,操刀子什么的想想都好兴奋皇上,您威武您霸气

“愣什么神过来”就在云绾容臆想得正嗨皮的时候,齐璟琛一奏章扔过去。

云绾容慌忙接住,屁颠屁颠地过去:“皇上,要妾身念么”

齐璟琛幽幽地看她一眼,对明知故问的云绾容表示鄙夷。他往后一靠,松下紧绷的身子稍作歇息,阖上眼睛。

外面吵闹声停下,大概高德忠将人弄走了。云绾容没看见高德忠重新进来,瞅瞅皇上恣意的模样,打开奏章看过,念道:“皇上,礼部尚书上的折子:西朝都域使者队伍已在路上,礼部要准备相干事宜,已经向吏部报备了,让皇上您拨些银子下来。”

云绾容将奏章盯着看,奇道:“皇上,折子上的西朝都域指的是哪妾身见识少,皇上能否告诉妾身”

齐璟琛眼皮都不掀开,更别说回答她了:“朱砂笔蘸墨勾上,放龙案左侧。”

云绾容努努嘴,好吧,不说。可是皇上,您这是在偷懒吗,奏章不是咱小小妃嫔能写画的吧云绾容想是这么想,拿起毛笔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勾上搁边去,哪看得出一丝的顾虑。

这次的奏章不少,垒满了半边龙案,云绾容拿起最跟前的一份,展开看完十分吃惊:“皇上,都察院左都御史秦通参左丞相一奏,说皇上啊,左丞相的族亲贼嚣张,他儿子仗着国舅的身份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还逼死了人,让皇上您收收左丞相的权。”

云绾容瞅着“左都御史秦通”几个字咋舌,怪不得觉得好眼熟,上回这人还参奏云书缜呢。啧啧,秦御史可真忙,专逮朝中重臣的漏子。话说既然有左丞相,那便有右丞相,两人不是相互擎制吗,为何右丞相没动静

齐璟琛挑挑眉峰,依旧闭着眼:“扔了。”

“”皇上又任性了,云绾容不敢问为啥,将它搁去小角落里。

云绾容又念了几道,看着奏章上的官职名称和归管部门,大致了解昱国的政治制度。这里的制度相对成熟,出现了中书省、五寺六部等职门,照国志上说,此章法还是昱国太祖皇帝创设的。

一种制度沿传太久往往会生出各种不匹配,此多因满足不了君主高度集权的需要,后而要进行大变革。看着又一份参奏左丞相的奏章,云绾容被丞相两字晃花了眼,搁在边上。

看着齐璟琛平静的面容,云绾容无声叹息,当上帝王拥有万里江山看似爽了,谁知道其中国事的辛劳繁重。

打开手里折子,云绾容轻声说:“皇上,礼部上了份报备进度的折子:三年一次的秋闱快到了,各地开始准备,一切妥当进行中,皇上皇上”

第91章 云小主你这傻孩子

没听到齐璟琛的应声,云绾容奇怪地抬头看他,又轻轻唤了下:“皇上”

齐璟琛没回答,估计是睡着了,云绾容嘴角一扯,无奈将折子放归原处。

外头的高德忠专心听着里头的动静呢,见里边突然安静了,轻手轻脚地进来看了里边状况,小声道:“云小主,皇上昨夜连夜批复奏章,天蒙蒙亮又赶着上朝去,估计累坏了。”

云绾容生起几分心疼,这皇帝当得也够拼命的:“知道了,高公公你将左边那小叠奏章拿走罢,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都是皇上看过后准了的。”

高德忠应下,轻声下去办了。

云绾容想了想,还是没将齐璟琛叫醒上榻歇息,照他的脾气醒来肯定继续忙活,不如就这样阖下眼。

天气炎热,御书房置了冰块倒挺舒适的,云绾容自作主张将剩下奏章翻阅,归门别类地分开放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皇上依旧没醒来。云绾容跟高德忠交代了几句,轻手轻脚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安安静静的,斜照进檀木窗的阳光一点一点移动,直至巳时齐璟琛才醒来,伸手揉揉额角。

高德忠在龙案旁站着,连忙上前:“皇上您醒了”

“高德忠,你这不是废话。”齐璟琛没睡足,语气不太好,对明知故问的高德忠哼哼,扫一眼御书房道:“云美人何在”

“皇上睡着的时候,云小主出去了一会。”高德忠没有将云美人的去处说出来,只将她先前交代的话复述一边,指着案上奏章说:“皇上,这是云美人在您休息时候整理的。稍为紧要须尽快处理的几份放在最前面了,越往后越不急,云小主说皇上您要注意休息别累坏身子。”

齐璟琛就那样睨着高德忠看,直把高德忠看得后背生汗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半晌才听到皇上不愉地哼声:“云美人不会来说,还要你代传”

高德忠擦汗,没弄明白啥意思。皇上,老奴怎么觉得您是在别扭云美人擅自离开呢

“皇上要妾身说什么”

正当高德忠不知该如何回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娇柔带笑的问声。高德忠回头看清来人,大大松了口气退到一旁。只见云绾容手里捧着衣裳进了来,她身后宫女还托着道羹汤。

云绾容让含笑将东西放下出去,上前道:“皇上,妾身见您还穿着上朝的衣裳,龙袍威严但不比平日的休闲自在,妾身到乾和宫取来衣裳,先伺候您换上”

高德忠暗赞云美人细心,皇上把身边宫女遣走了,他在下朝时跟皇上说过但皇上理都不理他啊。高德忠见云美人不由分说地拉着皇帝去屏风后更衣,咋舌不已。

得,敢情皇上其实是嫌弃他皮糙,要娇滴滴的小美人服侍呢还有我说云美人,你胆子也恁大,皇上没回答你直接将人拽走了

不管齐璟琛心里什么想法,反正云美人是不怕的。在她眼里就换件衣服的事,哪来这么多顾虑

齐璟琛换上月牙白的衣裳,云绾容看直了眼。这厮的身板不是盖的,换下威仪万千的龙袍,妥妥的又是一谦谦君子的模样,长得俊就是占大便宜啊

云绾容欣赏得正欢,突然颈边垂落的几缕发丝被人拽住,只听上方传来齐璟琛阴阴的声音:“云美人思\春了一副贪色没出息的模样”

“皇上皇上”云绾容吃痛娇呼,连忙夺回自己头发。谦谦君子啊呸特么的刚才肯定见鬼了

齐璟琛打死不会承认其实云美人送衣送膳让他心里有种前所未有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见着个他愿意同寝同食的女子为他忙前忙后感觉挺舒心的。

他堂堂九五之尊多厉害,居然还有弄不清的东西齐璟琛不自在啊,一不自在那变态心理就上来了,偏想找个人跟着不自在,于是云绾容悲催了。

等两人出了屏风,齐璟琛淡淡看向瓷碗装着的东西。云绾容总算找到机会脱离魔爪,两步上前将东西送到齐璟琛身边,笑盈盈道:“皇上,这是莲子汤,今早在浮翠湖采的莲子,可新鲜了,您尝尝”

齐璟琛拿起汤匙搅拌两下,在云绾容万分期待的眼神下突然收回了手,阴声怪气道:“无事献殷勤,云美人是想奸了朕还是想盗了朕”

云绾容捧碗的手一抖,皇上,这话是这样用的吗

高德忠悲痛欲绝连连后退,恨不得跪趴在地。皇上,您是皇上啊还能不能注意措辞

云绾容干咳一声:“皇上,莲子清热,妾身见您日夜辛劳送来给您喝的,熄肝火。”

“你做的”齐璟琛好歹还给她面子,问了句。

云绾容摇头:“下边人做的,皇上尝尝若觉得好妾身可以学着做。”

皇上还没说什么呢,高德忠闻言已是痛心疾首。云小主你这傻孩子,这么诚实真的好吗你说是你做的,下边人敢说是自己得让皇上知道你的贤惠贤惠懂不懂

云绾容抓不到重点让高德忠哀嚎,孰料齐璟琛也是个无视重点的,只见他压根不管什么莲子汤了,直接将人拽过来,凉凉道:“好个云美人,朕吃了你的东西,是不是还得再恕熙华宫私自开伙的罪”

云绾容脚步趔趄被拽得够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扑到齐璟琛怀里,厚着脸皮建议:“妾身才不要皇上为难,皇上不如赏妾身个小厨房”

齐璟琛将人从怀里挖出来,对上双晶亮晶亮的眼眸,气乐了:“不如朕弄你去御膳房,满满的全是灶头”

云绾容眼珠子一瞪,艾玛,不当妃嫔当厨娘皇上你玩笑开大了只见云绾容登时利索了,坐正身子瘪瘪嘴,眼珠子转啊转不知想着甚。

小厨房不是难事,但皇上就喜欢看别人求而不得的辛酸样啊齐璟琛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歪主意,见有人纠结了,心情颇好地端起羹汤尝尝,然后往将碗往云绾容嘴边送去:“云美人何时生辰”

第92章 操碎心的高公公

莲子清香的气味在鼻尖飘荡,云绾容馋虫上来居然不多想就着碗喝了口,后知后觉看见皇帝端碗的手,险些吓得把自个呛死。她脑筋蹦蹦直跳,被虐多了完全受不住皇帝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啊。

“皇皇上,妾身不知,只记得是蟹儿肥了的时候。”云绾容呵呵干笑赶紧将碗端回来,让皇上服侍,嫌命长了吧

蟹儿肥齐璟琛古怪地看她,自个生辰都不知道的人头回见,吃的倒记得紧。看着某人把说送给他的羹汤又吃了好几口,猫儿般酣足的模样让齐璟琛又气又乐。拿着下人炖的羹汤到他面前,献完殷勤最后又落回自己肚中,一点亏都不吃啊齐璟琛一巴掌拍在娇翘的臀上:“起来长本事了啊云美人”

最后“云美人”三字几乎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云绾容听的心肝一颤,后知后觉醒起自己做了什么傻事,急忙起身放碗乖宝宝似地站立,戳戳手指换上懵懂的眼神,一副“发生啥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齐璟琛见着牙痒痒,若换做别人他必定一脚踹飞出去敢在朕面前装傻充愣的,就只有你云美人

午时,云绾容回了熙华宫,齐璟琛依旧忙碌国事不踏足后宫。

整个后宫里轻松的恐怕只有熙华宫,剩下那些人还被温充仪之死的恐惧笼罩着,永福宫内更甚。

贤妃这次好生倒霉,好好的呆在永福宫没出门吧,孰料事情还会落在她头上。

拿出皇后派人送回来的玻璃片儿,贤妃咋然看去还认不出来,毕竟已被工匠修整过了。这东西乃是害得夹竹桃失火的罪魁祸首,贤妃看着觉得晦气,狠狠掷在地上:“岂有此理哪个小贱蹄子偷了本宫的东西,还想陷害本宫”

疏影心惊胆战地上前将东西捡起放回矮桌上:“娘娘,皇上没有责罚于您,可见皇上知道您与此事无关。娘娘您熄熄火,气坏自个身子岂不是中了某些人的心机。”

贤妃气得直喘气,胸脯一起一伏无法平静。她在后宫这些年,还没人敢如此明里出手,这摆明了是对她的挑衅贤妃啪地一声拍在矮桌上,恨恨道:“是贺婕妤还是穆宝林好大的胆子,刚进宫就胆敢动到本宫头上”

疏影猜测道:“娘娘,这东西被工匠打磨需要的时日不少,贺婕妤穆宝林两人刚进宫,时间对不上。娘娘,你说会不会是温充仪或者敏修容”

贤妃怒然瞪着疏影道:“没脑子的东西温充仪若想流产早流了,何苦眼巴巴截圣驾得到留寝日子掩护那野种敏修容从进皇子府便跟在本宫左右,与本宫一条船上,陷害本宫她也得不了好”

“奴婢驽钝。”疏影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依旧尽职为主子解忧:“陷害主子的人肯定与娘娘您有过节,娘娘大度不喜跟人计较,除了”

“你说云君柔”贤妃眼睛厉光一闪,对了,她怎么能忘了云君柔,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当年害得她小产,如今又耍手段了

疏影维诺道:“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云婕妤有野心,此事不如交给奴婢探查”

“查给本宫使劲地查”贤妃目露狠光,想起当年的痛楚脸色狰狞起来:“云君柔早该下去为本宫孩儿填命了不是说她最近心神恍惚病了么,本宫心善,得好好关心关心她的药方”

“娘娘不可”在药中做手脚太容易让人发现端倪啊。

疏影的劝贤妃听不进去,新仇旧恨叠加起来,让贤妃近乎想杀人:“云美人不是在寻云君柔的痛脚吗,咱必要时助其一臂之力,本宫就不信云君柔有九条命”

“娘娘,皇后都不参与云家姐妹的争斗,其实咱不必搅进这滩浑水”疏影上前还欲相劝。

贤妃却认定死理,满心满腹都是恨不得将云君柔狠狠踩在脚下。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被乌云笼罩的六宫久久没能活跃起来。

除了贤妃,此时犯愁的人又多了个高德忠。

刚开始高德忠见皇帝勤勤勉勉专心国事深感欣慰,后来觉得不对劲了。刚回来的时候皇上没召妃嫔侍寝很正常,毕竟出了温充仪那事,但如今皇上依旧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是闹哪样

南下匆匆,皇上没带妃嫔随行,到了南方灾情严重满目疮痍皇上更加没起那种心思,这样一算皇上好久没碰过女子了,这正常吗

反正高德忠觉得大大的不正常,要知道皇上如今年轻气盛怎么可能忍得住于是高德忠又操起了闲心。

皇上哟皇上,您若肯生一儿半女,老奴用得着这般操心高德忠在无数次无奈叹息后,硬着头皮来到皇帝跟前。

齐璟琛正在看着军事防御图,听到声音头也不抬:“何事”

高德忠支支吾吾面色纠结,思量该怎样说出口,上边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嗖凉嗖凉的眼刀子道道扎向高德忠,呵斥道:“哑巴了高德忠,人丑就别拉张死人脸”

大热天的,高德忠瞬间被骂得个浑身凉透那个神清气爽啊,皇上对不住,老奴太丑碍您眼了高德忠心一横眼一闭,直接把万能护身救命的云美人搬出来:“皇皇上,云小主来过,想请皇上您今晚去熙华宫用膳。”

齐璟琛动作稍顿,眉心一拧,看向高德忠的眼神多了质疑:“云美人你确定不是眼花看错人”云绾容的脾气会在外边干等不进来

高德忠内心颤抖,皇上,别用这样犀利的目光看老奴,老奴受不住啊云美人来过当然没有,他瞎扯的高德忠手心开始冒汗,为了子嗣大业硬着头皮上:“老奴岂敢欺瞒皇上,云小主心思细腻,老奴说您忙着她便说不进来打扰了,看了里头几下便走了。”

齐璟琛目光在高德忠身上悠悠转了圈,最后哼了一声,没说应下,也没说不应。

高德忠双眼大亮,皇上这态度就是成了。哎哟喂,赶紧去熙华宫对对口风,云小主,您好心帮老奴圆谎啊皇上,老奴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93章 甚得朕心

高德忠匆匆赶去熙华宫的时候,云绾容正在修剪昙花花枝,含笑在一旁矮墩上绣花,檀青给她配线。

小满则捧着莲蓬回来,晒得红扑扑的脸蛋隐约露出抑郁之色,心情不太好嗡声道:“小主,您要的莲蓬。”

云绾容听她声音不对,抬眸发现她的异样,淡声道:“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谁惹你了”

小满闷声不吭,见含笑檀青两人都瞅着她满眼关心,才低声说:“小主,奴婢采莲蓬时遇见金缕了”

“然后呢”云绾容听到金缕的名字,眼中无半分波澜。

“小主,奴婢原本早就采好莲蓬了,后来金缕过来二话不说抢了去小主,奴婢给您丢脸了。”小满颇为自责,她完全没料到金缕会出手,她以为金缕如今不是熙华宫的人会有所收敛呢,谁知道金缕还是欺负她

小满人小力气不大,眼睁睁地看着莲蓬被抢走,若不是云绾容交代她们出了熙华宫行事要规矩低调,她肯定忍不下这口气直接打起来

云绾容觉得奇怪:“浮翠湖荷花开得正艳,莲蓬不少何苦抢你的金缕她秀逗了”

小满不知道秀逗了是啥意思,但小主前面的话她听得懂,道:“小主不出宫门恐怕不知,如今浮翠湖可热闹了,里边莲蓬被摘得差不多没了。”

“后宫姐妹们都换了口味爱吃苦”云绾容嗤嗤笑着,眉眼弯弯好不娇俏。

小满无奈,想起那些人,语气带上愤愤然:“小主,明明是后宫主子们看到小主您送莲子汤,皇上还喝了,一个个眼巴巴的学您呢”

“”云绾容动作停住,好生无语:“所以是本小主一不小心连累了满湖的莲”

女人真恐怖啊,但话说回来,莲子汤她是送了,皇上只喝一口,明显是不喜欢的表现啊,一个个瞎折腾照着学有用吗有用吗

云绾容对这些消息只探一半的人表示深深的汗颜。

小满努嘴:“小主,奴婢担心的不是这个,是金缕。金缕采莲是不是想帮云婕妤讨好皇上”

云绾容摇头:“金缕离开熙华宫好长时间了,别说熬出头,连皇上影子都看不到,估计是急了。咱不必管,她出什么岔子归云君柔担着。”

小满点点头,想起外边闲言碎语说:“小主,听说云婕妤病的更厉害了,小主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毕竟是姐妹,云绾容如今正得宠,小满怕自家小主对云婕妤太冷会被别人说闲话。她回来时不知谁在说悄悄话呢,说小主冷血无情不顾姐妹情意什么的。

云绾容倒不介意,心情颇好继续剪理花枝:“不急,皇上让去本小主才去,回头本小主求高公公准备些东西送仪安宫,意思意思便可。”

含笑一直在听着呢,听到这里停住绣花针抬眼看云绾容。熙华宫什么没有,还用去求高公公小主这是怕云婕妤在礼上做手脚诬赖陷害呢,高公公送的东西皇上肯定知道,别人下手得掂掂自个份量。

几人各有所忙,高德忠过来时正巧见云绾容满眼笑意,也跟着换上笑脸,皱纹都笑得挤脸上了:“哟,云小主兴致不错呢。”

“高公公怎么来了”

“云小主,老奴来传话,皇上今晚歇熙华宫,云小主您准备准备,皇上晚膳也是在这用的。”高德忠笑眯眯道。

含笑眼神发亮,小满的兴奋之情表现得更甚,满脸喜气完全看不出被金缕膈应过的痕迹。

“皇上忙完了”云绾容随意问道。

哪知高德忠干干一笑:“云小主,奴才有事求您呢。”

云绾容大感吃惊,高公公会求到她身上少见呐

高德忠见云绾容没拒绝,继续腆脸干笑:“那个老奴说了是小主您去请皇上来的,云小主啊,看在老奴一把年纪的份上您就帮奴才圆圆谎”

“”高公公,怪不得你能混到总管太监、皇上近侍的位置,两头瞒的事儿一般人做不出啊

“小主,您不说话老奴便当您应了哈”高德忠这下笑得放心了,丢下话麻溜地跑了,留下个满脸黑线的云美人。

皇上傍晚时分过来,皇上的膳食没人敢疏忽,云美人瞅着一道道精致菜肴,桃花眼眯眯笑完全不计较高德忠的先斩后奏了。

齐璟琛大手一挥不让宫人伺候,留下个云美人奴隶。

齐璟琛看云绾容那副猫见到老鼠、鼠见着油的模样就忍不住出声鄙视:“云美人,活像朕虐待你似的”

“皇上,妾身这是幸福的眼神”云绾容力辩,打死不承认吃货属性,狗腿地帮齐璟琛夹菜:“皇上,妾身跟着您最开心了,皇上以后出门带上绾容”

齐璟琛执筷的手顿了顿,眼睛扫过某人动作间春\光半露的胸脯,施施然道:“云美人为了出宫,打算先灌朕蜜糖再牺牲色相”

云绾容顺着他目光垂头一看,脸顿时一热忙不迭坐直身子整理衣裳,咬牙怨念了番含笑几人。那几个听到皇上要来一个劲地要给她打扮,你看你看,挑的什么衣裳

还好云绾容脸皮厚,手脚利索地舀汤:“皇上,蜜糖没有,莲子苦汤一份,您尝尝妾身亲手做的。”

齐璟琛瞥她一眼,喝两口,面不改色地放下。

卧槽云绾容看直了眼呐呐反问:“皇上,不苦”

齐璟琛似笑非笑反问:“云美人觉得应该苦”

那当然,见不惯你往日装逼样,老娘足足加多了两把莲子芯啊敢情你舌头出问题了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睛,好生无辜:“没,妾身第一次做,皇上可喜欢”

“甚得朕心,赏你了。”齐璟琛好心地把碗放到云绾容跟前。

“”

为毛她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悲催感云绾容装作惊喜模样端起碗,刚想喝呢又万分舍不得般放下:“皇上喜欢,妾身怎好意思喝了”

齐璟琛看她做戏模样,直接将人拽进怀禁锢住,拿起碗凑到她嘴边,露出丝丝危险笑意:“喝完朕考虑带你出宫,如何”

第94章 美人醉酒

云绾容信么傻子才信皇上这般轻易答应啊但如今情况是,她自作孽逃不掉,明知前边有个坑还得往里跳

云绾容泪奔,自己熬的汤,哭着也要把它喝完

齐璟琛对这种小打小闹的伎俩完全不放眼里,瞧她壮士断腕般喝下一口后纠成苦瓜脸的模样,忍不住想逗弄。

见她满世界找水,齐璟琛唇角勾笑,好心送上。

云绾容想都不想接过杯一口闷了,酒水刺激的辛辣味直冲脑门。云绾容满眼哀怨地看向齐璟琛,直咳得两眼泪汪汪。

“好酒要细品,云美人就爱糟蹋东西。”齐璟琛啧啧地责怪,好整以暇又满上一杯,不客气地喂进怀中美人的嘴里:“云美人,喝了。”

又被灌下一杯的云绾容觉得喉咙火辣,脸蛋也开始热起来,她含泪水眸往齐璟琛身上瞅,试图自救:“皇上,妾身喝不了,皇上莫要浪费”

“朕乐意。”

云绾容内牛满面,软声示弱:“皇上先用膳空腹喝酒伤身”

齐璟琛睨她一眼:“朕腹中有云美人美味的莲子汤。”

“皇上,妾身知错了”敢情变着法子折磨她是因为莲子汤锱铢必较的小人啊云绾容哭瞎,赶紧的搂住他腰,顺势埋头在他怀中躲过再次凑来的酒水。

云绾容基本不碰酒,因为她知道自己酒量差。女子喝的大多是甜酒,今个桌上有酒壶她还不在意,没想到里头装的是酒劲极强的烈酒啊

齐璟琛可不管什么美人在怀艳福不浅,大掌掰过小脑袋,兴致大好地继续自己喂酒大业。

三杯下肚,云绾容觉得脸上火辣辣要烧起来了,呜呜两声在他怀中蹭了蹭。齐璟琛被她蹭得痒,拉开几分便见到云美人双颊酡红,一双桃花眼水雾迷离无辜地瞅着他。

齐璟琛瞧她瞥见再次倒满的酒杯,赶紧的抿戳一脑袋扎进他怀中的模样,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娇俏。

齐璟琛眼中笑意渐起,原来张牙舞爪打不怕骂不怕的云美人,还会有生怯的时候

“云美人,朕未用完膳你便打算不伺候了”齐璟琛直接用力气对付眼前人儿,偏想看她醉酒的模样。

云绾容还不至于醉倒,但脑袋已经开始慢慢发沉越来越晕。都说喝酒壮胆,云绾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反正自个的胆量上去了,爪子一伸挡住再次袭来的酒杯,微醺嘟囔:“皇上,妾身不要,难受”

“不喝”齐璟琛眉峰一挑,嗤笑道:“云家的人你都敢得罪光,还怕这点酒”

云绾容反应不止慢了一拍,迷糊的脑袋压根想不出为啥皇上突然提起云家,她晃晃头:“皇上不能偏心,明明是他们不怀好意在前。”

齐璟琛眼光一暗,笑了:“云美人,胆子不小,你倒敢和娘家不对付,不怕以后没了依仗”

“皇上才是我的依仗。”云绾容瘪嘴,傻乎乎来了句:“皇上啊,你后宫里的女人恁可怕你以后出门记得带上绾容。”

“”齐璟琛嘴角一抽,云美人这是醉了开始说胡话

除了云绾容,谁能知道她究竟醉没醉。只见她忽地嫣然一笑,晃身拿起酒杯倒满,不知嘟囔了句啥直接迷迷瞪瞪地摸上齐璟琛的身,傻呵呵地笑着往他嘴巴灌。

丝丝酒水顺着唇角留下,齐璟琛呛了下,听着某人傻笑忍住一巴掌拍飞她的冲动,咬牙道:“云美人,醉酒勾人的伎俩也是云陈氏教的”

其实齐璟琛明明可以躲开的,但此刻他心情不赖,不知不觉中便纵容了她的行为。

云绾容眨眨眼,好像没听懂他的话,咯咯笑着将人抱住扭啊扭:“皇上,我才没醉呢,皇上你怎么这么热,我给你浇一桶冰”

浇云美人你是打算给朕来个透心凉见她真往屋角镇凉的冰盆走去,齐璟琛黑线唰唰直冒,伸手拉她。

谁知有人笨到左脚拌右脚,齐璟琛这一拉,云绾容晃悠的身子扎扎实实地倒在他身上,身边座椅被撞得乒乓乱响,伴着酒壶倒地乍裂声,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殿外的高德忠听到声响,精神头立马上来兴奋到不行,哎哟哟哎哟哟里头好刺激好激情好的赶脚皇上,忍了这么久您终于打算开动了么

若让皇上知道高德忠的猥琐臆想,估计他会一脚把高德忠的脸碾到地里去。此时的齐璟琛摔得不浅眉头紧拧,身上还趴着个满脸无辜的云美人。

敢将皇帝当人肉垫的,云美人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位重点是有人还不知错,疑惑迷糊呐呐道:“嗳皇上要睡了要伺候更衣”

然后,云绾容一双爪子在齐璟琛身上捉摸右探,解了腰带扒衣裳。

齐璟琛神经突突跳,抓住她还欲动作的双手,一个用力翻身而起,将人拦腰抱起往床榻上去。

云绾容看着衣裳凌乱的齐璟琛,伸手在他胸膛上摸了两把,拽住他颈边胡乱垂下的发丝,笑得风情万分:“好俊的爷,让我让我哎哟”

齐璟琛满脸黑线将人扔到床上。

嚣张嘚瑟如云美人,不治治胆子大的都敢上房掀瓦了

高德忠不知道里边发生了啥,估计皇上想到什么折磨人的手段了。瞧云美人,一会咯咯乱笑一会哀声连连特么的好诡异

高德忠颤了颤,清咳一声抬头望天,装起木头人。

翌日清晨,天特别的清朗,蔚蓝蔚蓝的,清风习习,连晨曦都份外的柔和。

熙华宫来了宣旨的公公,王保全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溜小太监,手中各自捧着东西。

熙华宫里的人看了看王保全,该忙啥忙啥,王保全看得直纳闷:“嗳,含笑姑娘,云小主呢”

“小主还未起身,王公公有事”含笑道。

“皇上赏赐下来了。”王保全话音刚落,熙华宫的人立马警惕万分后退数步,好像看到吃人东西似的。

王保全更纳闷了,谁听到赏赐两字不是兴高采烈的,熙华宫咋了这是

“你们不好奇皇上赏了啥”王保全不死心地问。

“不不不,王公公,咱一点都不好奇”含笑连连摆手。

这是汗与泪的总结啊,皇上开心了肯定没赏好东西,皇上不高兴,没准主子的位份就升了

熙华宫的赏赐啥时候正常过她脑抽了才会期待

第95章 被刺激坏的含笑

原本今日的赏赐该高德忠亲自过来,王保全不知为啥,反正皇上就喜欢奴隶他师父,特别是熙华宫的事情。今天是例外,除了要将皇上的赏送来,王保全还有其他任务。

看见熙华宫宫人突然间神经兮兮机警防备的样子,王保全这恍然明白他师父为啥在他出发前笑而不语神神秘秘的样子

王保全挠挠头,别人不问,但差事还得做。他干脆让那些人将东西放下,也不管含笑听不听,反正自己将话带到:“含笑姑娘,皇上知道云美人爱花,这些东西不值钱,但瞧个稀罕,出了熙华宫别处都没有呢。”

含笑半信半疑地看向整整齐齐搬放在地上的几株花草说是花吧,没瞧见花瓣,说是草吧,叶茂杆直的也不像,绿绿的叶片间挂着红彤彤的小条儿,倒也好看。含笑奇道:“这是何物”

“听说叫辣子,外番传进的东西。”王保全没多说地上的东西,反而问道:“含笑姑娘啊,小主何时起身,奴才还得去给她请安呢。”

含笑见他不说便将视线收回来,心中感慨,皇宫稀罕物真多,上回贤妃那弄得夹竹桃失火的晶亮晶亮的东西听说也是老远地方传进的,这叫辣子的估计是观赏的物事,没准小主认得。

含笑道:“王公公找小主,可是皇上还有吩咐”

“那个”王保全好生为难啊,眼睛狠狠一闭来个痛快:“含笑你回头得跟云小主说,皇上禁小主的足了。”

“什么”

“熙华宫宫门锁上,云小主被禁足了。”

“你说什么”

哎哟我的天呐,含笑姑娘你专挑时候让耳朵不好使啊不仅含笑,身边的宫女小太监齐刷刷地望向王保全,王保全压力山大苦着张脸:“含笑姑娘,你再问我也说不出反话来啊。”

“王公公,你确定皇上是要赏小主”含笑杏眸一瞪,面色古怪地反问:“这是赏赐”

“奴才觉得不是,但皇上就是这么说的啊。”王保全欲哭无泪。

含笑被狠狠噎住之后,不客气地挥手:“我就说嘛,皇上开心了准没好事,散了散了,没热闹瞧,大伙忙活去”

大伙儿当真二话不说淡定散开。

王保全:“”他突然体会到师父数不出口的忧伤了,看着挺正常的熙华宫,居然没一个正常人

含笑走了两步,见王保全还傻愣站着,收住脚步疑惑问:“王公公,宣完旨意不回去哦对了,荷包荷包小满,东西拿来”

王保全额上的汗止都止不住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含笑姑娘,日后咱一同服侍小主的,荷包咱家不能收。”

含笑被皇上另类的“赏赐”刺激完头脑,如今听他的话更懵了:“王公公话中何意”

王保全扯了个自认最亲近最讨喜的笑容,说道:“含笑姑娘,刘公公不是走了吗,皇上让咱家接了刘公公的差事。咱家头回管一宫事务,日后还望含笑姑娘多加关照。”

含笑傻眼了,皇上究竟想赏想罚啊她要被绕晕了

殿内,云绾容听到外边隐约动静,总算睁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往窗外看去,又是日头高挂的艳阳天。

“含笑”云绾容声音带着微微沙哑,见含笑没像往日般马上进来,猜想她忙着呢,便喊了檀青小满。

醉酒的后遗症是脑瓜子闷闷的疼,云绾容大呼着了齐璟琛的道,拉高被子挡住身上点点痕迹。

檀青很快进来了,将洗漱的盆放在一旁,拿出干净衣裳轻声问道:“小主,可要沐浴。”

云绾容点点头,挑起里衣披在身上,手触到脖子时动作微顿。她垂头看了眼,疑惑道:“檀青你给本小主求的护身符呢,快找找,可是落在被窝里了”

檀青往云绾容脖颈看去,微红着脸不看她颈间红痕,只见那纤细的脖颈上,光秃秃的哪还有什么桃木护身符

檀青连忙去寻,找了一枝香的时间却依旧没看见东西落在何处。云绾容记得昨晚还带在颈上,想着左右不外是还在熙华宫,于是先去沐浴洗漱了。

收拾干净绾好发髻时,含笑带着王保全进来,云绾容听了王保全要接管熙华宫领事太监的位置,想起一件事来:“含笑,今日熙华宫上下事务都是小傅子在打理罢”

“回小主,确实是。”含笑道:“奴婢一直用心留意,小傅公公做事勤快踏实,熙华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毕竟年纪轻没人带着,许多事上要比刘公公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你将他唤来。”云绾容道。

外边忙活的小傅子骤然听见小主召唤,心中忐忑不已,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小主要问话呢。小傅子紧张啊,他也不知小主为何突然让他接替刘公公事物,反正有一天刘公公突然走了,自个升职加薪了。

小傅子心怀忐忑地步进殿内,弯腰跪地:“小主有何吩咐”

云绾容细细打量他,小傅子相貌寻常,但眼神真切而有神,比那些圆滑的老油条看得顺眼多了:“不知本小主叫你是因何事”

“奴才不知,往小主明示。”小傅子虽然忐忑,但尽量压制住不表现于脸上。

云绾容实话道:“本小主见你做事踏实才让你接替刘公公的差事,但今日皇上派王公公下来接受,你有何想法”

小傅子一听,心里不但不介意反而松了口气:“小主做主便成,奴才说句实话还望小主莫介意。这位置高了担子更重,奴才进宫实力尚浅,王公公能者多劳,日后得多麻烦他了。”

云绾容浅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傅子你日后跟在王公公身边多学习学习。”

“奴才明白。”小傅子这下才敢抬头往王保全那边望去,两人目光相对各自点了点头。

进宫到如今,云绾容早已将熙华宫个人性情摸透,不然之前也不敢放心让小傅子管事。她挥手让两人退下,含笑将膳食呈上后,欲言又止。

第96章 本小主实在太喜欢了!

“含笑,有话想说便直说。”云绾容笑道。

含笑这才没了顾虑:“小主,既然王保全来了熙华宫,为何还要小傅子学差事”

云绾容笑了,戳戳含笑的脑门反问道:“王保全是谁的人”

“乾和宫的啊,高德忠的徒弟。”

“那便对了,高公公年事已高还能伺候皇上多少年王保全由高公公亲自教导,迟早要回乾和宫接高公公的班子。”云绾容将甜羹放跟前,接着说:“此番王保全来熙华宫全当历练,小傅子迟早还得将熙华宫差事接回来的。”

含笑恍然大悟:“还是小主心思通透。”

“不然本小主如何能在后宫混下去”云绾容颇有几分自得。

“”小主您的意思是承认自己聪明咯含笑有一瞬间的语滞,想起今早蛋疼的赏赐,对小主的话表示深深的质疑:“小主,奴婢有个疑问解不开。”

“什么疑问”云绾容喝起甜羹来。

“小主,皇上禁您的足,您说这算赏还是算罚”

静默然后殿内突然响起剧烈咳嗽声,云绾容生生被甜羹呛到。她听见什么了禁足卧槽,为啥禁她的足啊

含笑更想知道答案呢,于是不甘心地打听:“小主啊,你快回想回想,昨晚是不是得罪皇上了”

得罪云绾容脑子记忆倒转,满脸认真道:“在皇上汤里偷加莲子芯算吗”

含笑眼珠子一瞪,看看,她说什么来着,小主还真把皇上惹毛了小主,上回给皇上加料的太后已经送护国寺了,你说算不算

含笑心脏瞬间提起来,小心翼翼继续试探:“小主,除此之外呢”

云绾容秀眉微蹙,撑着下巴努力回想:“好像还把皇上给摔了”

“”什么叫好像含笑见鬼似地睁大眼,小主,你究竟做了啥为什么还能把皇上摔了

“嗳,想不起了,昨晚酒喝多了哪记得住事情。;;;;;;;;”云绾容纤手一挥毫不在意。

含笑已被吓呆,我的好小主哟,皇上难得留宿后宫你居然喝醉了她好像突然能理解为啥皇上下禁足令了

含笑的表情那个叫恨铁不成钢啊,在此之前她还在努力说服自己因为皇上别扭所以赏赐另类,如今完全被自家小主的不靠谱亮瞎双眼。

含笑痛心疾首地转身,眼不见为净。

此时小满快步进来,刚想说话呢便发现殿内气氛的诡异,弱弱地问了声:“小主,皇上送的花放哪里”

“什么花拿来瞧瞧。”

云绾容放下汤匙悠悠起身,等看清小满吃力捧进来的东西,嘴角抽蹙。艾玛,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这是花

“小满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这东西该给御膳房。”云绾容吐槽。

“啊为什么”小满睁着双天真懵懂的眼睛:“小主,这东西观赏用的,御膳房用不上。”

云绾容:“”活了一辈子居然有人告诉她说朝天椒是拿来当花赏的,再说一次,这是吃的,不是精致小巧的观赏椒云绾容整个人都不好了,难不成这又是什么稀缺玩意、有钱人家的把戏

云绾容无力说话,让小满将东西抬出去。

想到禁足两字,云绾容特么的好郁闷,不甘心地朝熙华宫们走去。

外边不知怎地多了几位守门的婆子,见云绾容欲出门皆伸手直接拦住,面色严肃:“云小主得罪了,皇上旨意,云小主不能出门。”

关闭宫门,看来这次禁足是来真的了。云绾容深吸一口气,压住冲去乾和宫给某人一闷棍的冲动,扯笑道:“嬷嬷,禁足总有缘由,本小主迷惑着呢,上边的人可有跟你们说什么”

那嬷嬷奇怪了,云小主不知道可怜见的,前两日明明很得宠的样子,现在连受罚的缘故都不清楚。嬷嬷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好心解释:“小主啊,温充仪之事还没完呢,当日在场的主子们要全部受罚。小主,老奴这样说你可明白”

明白大大的明白云绾容怒啊,皇上你够精,活帮你干了,人被你睡了,吃干抹净心满意足后再回头算旧账亏她先前还以为皇上恁好人,敏修容等人全部被罚就她不用

云绾容肚中怒火腾腾燃烧不知该往何处发泄,往回走时看见小满在摆弄那几株辣椒,顿时中气十足地大喊:“小满”

“奴婢在”小满突然被人大喝吓得险些扔了盆,转身便看见自家小主吃人的目光。

小满颤抖,小主的眼神好吓人,她没做错事吧

赏赐云绾容咬牙切齿:“将这玩意搬回去,本小主实在太喜欢了”

小满不敢犹豫,胆战心惊地干活。

含笑和檀青从外边回来,进内就见小主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含笑用眼神问小满,小满慌忙摆手,她什么都不知道,小主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云美人爱花,但像今日这般糟蹋“花”的乃第一次见着,檀青觉察到云绾容的不对劲,小心问:“小主,你将花都摘下来作甚”

“花”云绾容咯咯乱笑:“檀青真可爱,今儿本小主要尝尝花的滋味”

含笑大惊,遭了是不是突如其来的惩罚太醉人,小主都被刺激傻了,要吃花了

云绾容敏感地捕捉到含笑神态,眼眸一眯:“含笑呐,本小主先让你吃一个”

“不不不不用。”含笑赶紧退后死命摆手,为什么她感觉小主越来越像皇上了,没事开始折腾身边人。果然是近墨者黑,太恐怖了

檀青算淡定的一个,见到云绾容又摘下好多根红通通的玩意儿,脚步偷偷往后挪了挪,咳声道:“小主,奴婢觉得您可能对奴婢手里的消息更感兴趣,您先放过那盆花”

云绾容动作一顿,端倪着檀青然后扫了眼枝上剩不了几个的辣椒,一副本小主先听听的模样:“何事”

檀青大松一口气,总算把小主从接近疯癫的状态拉回来了:“小主,三禾村杜家的消息查到了。”

第97章 楼上人

“这么快谁送来的话”云绾容收起之前不正经的样子。

“御前侍卫邵华。”檀青掏出封信递来,道:“邵侍卫说里头有小主想要的消息,小主您看看。”

云绾容接过打开封口仔细看着,信上内容出人意料之外,三禾村杜家,喜晴告知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与二姐云君慧相关的人,或者是喜晴家人,毕竟喜晴不敢直言相告必定有难言之隐。

但这个杜家,居然扯上了云临风的生母何姨娘。信上说农户杜家十来年前遭山贼屠杀,无一人幸存,而杜家有个叫杜三娘的,曾为何姨娘接生。何姨娘产下云临风后身亡,杜家没多久也全死光了。

信中消息清楚直白,云绾容拧眉沉思,将所有枝节串联不难得出答案,讽笑道:“好个云陈氏,手段狠绝啊,要了何姨娘的命,还抱了她的娃。”

含笑大惊:“小主的意思是,何姨娘并非难产”

“山贼屠杀为何三禾村里的百户人家就杀了杜家何姨娘并非难产,所以有人才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云绾容眼神变得凌厉:“况且云陈氏本非贤惠之人,只有一女的她如何能容下姨娘生下男孩继承家业”

见多了深宅肮脏事,含笑唯有叹息:“大夫人对少爷那样关爱上心,没想到”

“爱”云绾容早已猜透陈氏那点小心思,冷笑道:“云陈氏害死何姨娘,抱养了云临风,外人都道云程氏心善,母慈子孝。但云陈氏每一次都维护屡次犯错云临风,实则是纵容,打定心思毁了他。;;;;;;;;;;;;;;;”

云临风为何会变成纨绔败类,全因云陈氏教导。

云府一切该是你的,你父亲有权有势你谁都不用怕,你生在云府就是来享福的云陈氏一遍又一遍给云临风灌输这种思想,只要云书缜想教训云临风,云陈氏肯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苦声哀求。

于是云临风性子长歪了,云书缜不再抱有期待。

唯一的受益者是云陈氏,如果自己幸运再生儿子,云临风不会是妨碍;如果生不了,云临风深深爱戴嫡母云陈氏,绝不会违逆她意,附耳听从。

含笑听明白这些,心里后怕:“还好小主从云府出来了,秦姨娘也成了二夫人。但是小主,这些和二小姐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多关系,但有一点可以证明,喜晴肯定知道更多的实情。”埋在海棠花下的荷包,十余年前的秘闻,喜晴应该调查了许久。

云绾容将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交给含笑道:“你将其交给喜晴,就说是邵华打探的。喜晴知晓秘密但忍而不发,多半是因没有靠山,不愿白白枉死。喜晴是聪明人,她会懂本小主的意思。”

她这样做是为了给喜晴透露,她后边靠的是皇上,而皇上也愿帮她所以才有御前侍卫邵华的帮忙。

若无意外,很快能还二姐云君慧公道。

含笑连忙将信封收好,打算在适合的时机与喜晴碰头。

云绾容又道:“檀青,本小主想见家中兄长,可有办法”

“后宫妃嫔无召不得离宫,除了云公子进宫,别无他法,况且小主您还在禁足”

听到禁足二字,云绾容已经没有之前过激的反应,琢磨着如何见云临风一面。

想彻底扳倒云君柔让她毫无翻身机会,那么云君柔的后台肯定要弄垮,首当其冲的便是云陈氏。如果让云临风和云陈氏反目成仇,那可真热闹了。

因为禁足行事不便,云绾容暂且搁下此事。

日子安安静静过去几天,云绾容开始自个找乐子。

殿外移种的茑萝花长势喜人,满满的一大片,红色如小喇叭的花儿点缀在绿油羽叶上,生意盎然。

最让云绾容欢喜的是醉芙蓉快要打花了,小小的花骨朵长了出来,不久便能绽放。

能看到罕见的一日三色芙蓉花开,云绾容兴奋不已,跑出殿外凑到花前的时间更多了,完全将禁足自我反省的事儿抛在脑后。

石嬷嬷好笑地摇头,云美人心态真好,换做别人哪个不担心会因禁足失宠。

这日,闲着无事跟守门嬷嬷瞎聊磕的含笑匆匆回到云绾容跟前,将刚听到的事儿复述道:“小主,金缕按捺不住出手了,昨日丢下云婕妤自个跑出仪安宫勾引皇上呢。”

“皇上作何反应”云绾容纤手抚过跟前紫蔷薇。

含笑心里有点复杂,毕竟金缕和她同出云府,再不对付也不想她那般惨,但金缕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寒心:“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金缕知道皇上要去浮翠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皇上送点心,因举止不安分,皇上直接让人将她扔湖里去了。”

见小主脸色平静,含笑才敢接着说:“金缕不懂水性,捞起来时去了半条命,后被发配成军奴”

“云君柔那边如何”云绾容问。

“云婕妤管不好身边宫女让皇上恼了,这些日子云婕妤不是病了吗,皇上让御医局断了那边的药。”

云绾容眸子低敛微微走神。

金缕想搏富贵,但却不看看万人之上的皇帝是不是重色之人,高估自身份量;而仪安宫断医断药,足见皇帝的心比她猜想的还要狠,还要硬。

后宫水深,多少人为出头拼个你死我活,但不如现在禁在熙华宫来得自在。

“呀,小主小心”小满惊呼,上前拨开云绾容跟前蔷薇。

云绾容感觉到指尖微微尖痛,乍然回神低头查看,原来被蔷薇花刺扎伤了。

小满紧张道:“小主,先回屋上药罢”

“小伤而已,不必着急。”云绾容顺着大丛紫蔷薇望去,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的听雨楼。

听雨楼楼高数丈,在巍巍宫殿之中矗立,听说四面八方看去它的景致都不同,如果站在上头,没准熙华宫的情况都能看见。云绾容从未曾仔细观赏过,今日迎着日光眯眼打量,却突然看见明黄衣角一晃而过,隐入楼内。

云绾容愣了愣,问道:“小满,皇上往日可来听雨楼”

第98章 盗画人

小满摇头道:“楼如其名,听雨楼是宫中赏雨最好的地儿。大晴天的,皇上朝事也忙碌,不像会来听雨楼的。”

小满说完后,又纳闷小主为何突作此问,难道皇上来了她伸长脖子望啊望,什么都没有。

云绾容眨眨眼不知想甚,往回走时又回头看了好几眼,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听雨楼内,高德忠垂手哈腰不敢吱声,齐璟琛将杯中香茗喝尽,淡淡起身道:“走罢。”

高德忠连忙跟上,期间趁皇上不注意往他方才站过的地方踱去,伸出脖子一望

只见熙华宫的景致全落在眼底,还瞧见了云美人回殿时的背影。

高德忠老脸上满满的惊讶,皇上这几日都来听雨楼,他琢磨不透啊,敢情跑来看云美人的

但皇上,既然想见云美人为何不直接进熙华宫既然惦记着干嘛还禁云美人的足啊。高德忠晃晃脑袋,皇上越来越奇怪了。

云绾容猜测那日皇上应该在楼上,但弄不明白他想作甚,于是将此事抛在脑后,赏花作画的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有了上一次禁足的经历,熙华宫里的人淡定多了,谁说禁足就是失宠,小主就是个特例

唯有跑路的刘公公弄不清熙华宫里边状况,得意万分地想着:瞧他多聪明,早早离开熙华宫另谋出路。这不,云小主又被罚了,前路堪忧啊

时间晃眼而过,大半个月过去离解禁的日子不远了。虽然云绾容出不去,但后宫最近的消息照样能打听到。这日,小满拧着浅浅的眉毛,有一下没一下地修剪花叶,一看就知心里有事。

云绾容在用粉色凤仙花染指甲,不经意抬头,调笑道:“小满长大了,有心事了呢。”

小满脸蛋儿一红,磕巴道:“小主,才不是呢”

“那是因为什么,瞧你快蔫了的模样。”云绾容道。

想起含笑的交代,小满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云绾容睨向她,笑道:“是不是含笑檀青又教你做什么小满啊,你到底要听她俩的话,还是听本小主的话”

小满被说破心事,瓮声说:“其实含笑姐姐是担心小主,才不肯让奴婢说出来坏小主的心情。小主,你可还记得左宝林”

“自然记得。”那样爱作的人啊,没谁会忘记罢。

“最近左宝林和红宝林得宠了,小主”

云绾容笑容收住,淡声道:“这有什么稀罕的,后宫人人往上爬,昨日是本小主,今日是左宝林,明日又不知是谁了。”

小满抿嘴,满脸的不高兴:“这些奴婢都明白,但奴婢就是见不惯左宝林的姿态。小主,你可知左宝林这回凭什么得到皇上的宠”

云绾容倒好奇了,等着小满说下去。

“檀青说了,听说左宝林作画的本事厉害,创作出大伙从没见过的画法,不知送给皇上一副什么样的画,得了皇上的青睐。”

“作画”云绾容突然笑了:“画虽易作但画意难写,就算你有惊人的天赋也要数年苦练,左伶不知哪角落冒出的,进宫前两月才被左丞相认作干女儿。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普通,如今被神仙指点还懂得创作画法了”

“所以奴婢和含笑檀青很奇怪,檀青花了银子打点守门的嬷嬷。那嬷嬷说了,左宝林作的画像可逼真了,像从真人脸上拓下来似得。”

逼真云绾容心中一跳,隐约猜想到什么。

小满忿忿道:“奴婢听说了气急,想将它告诉小主但被含笑姐姐拦下,怕小主不痛快。小主,奴婢觉得邪门啊,小主房里堆了半叠的画纸,花花草草活像摘下来贴上边似的那才叫逼真”

云绾容心口发闷,素描的写实程度极高,左伶何时会了

夏日雨水多,云绾容望着远处飘来的乌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回她不是丢了一张画吗,难道画不是被吹走了而是被左伶偷了云绾容脑筋嗡嗡直响,头疼不已。

她叹一口浊气,道:“本小主知道了,熙华宫的禁令很快便撤,你们出去也莫要乱说。左宝林位分再低也是主子,小心别人寻你们的错。”

小满见小主心有郁气还如此关心她们当奴婢的,感动道:“奴婢晓得,定不会拖累了小主。”

云绾容觉得一天的好心情全被左伶这事毁了,好你个左宝林啊,但愿一切别像本小主猜想的一样

你学我我忍了,敢手脚不干净借我的本事邀宠,本小主可不是被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懦弱之辈

三五日后,守门的嬷嬷总算不拦人了,有两个留了下来在熙华宫做事。

余清妧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过来看望,见云绾容颜色红润精神极佳才放心。余清妧眼里的真切让云绾容有些动容,没想到在后宫之中还有人惦记她。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云绾容没想过会在尔虞我诈的六宫交到知己,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谁知道朋友是两肋插刀还是插你一刀。

云绾容不好抹了她的情义,两人说说笑笑的倒也开怀。

“今日天气正好,绾容妹妹不如换身衣裳陪姐姐出去走走”余清妧期待道。

云绾容应下后,余清妧兴致勃勃的开始给她打扮:“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姐姐才不认同呢。绾容妹妹,姐姐跟你说,咱女子每日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自己看着都开心,不必全然附和悦己者的口味。”

云绾容诧异,在以夫为天的时代里,余清妧的思想算另类的,有多少古代女子敢全然为自己而活云绾容跟着笑了:“妧姐姐说的对。”

余清妧看她眼中盈盈笑意,无声叹息。这傻孩子,难道听不出她话中深意皇上虽好但他是天下人的皇上,你一颗痴心全落他身上,最后苦的是自己啊再说,禁足一月,外边什么光景傻妹妹你可做好了准备

“傻孩子”云绾容不知道余清妧已经打心里认为她是深爱着齐璟琛的,为她的前途担忧呢。

第99章 皇上别扭了?

余清妧无奈,尽心地挑出件浅紫的衣裙,衣裳袖口绣着蔷薇。;;;;;;;;她往云绾容身前比比,正好衬上她凝脂般细腻白皙的肌肤,余清妧目光晶亮:“绾容妹妹,就这件罢。”

云绾容无所谓,去屏风后换上,出来时余清妧大为赞叹,左右端详却觉少了点什么。她想起进来时那半边墙盛开的紫蔷薇,忙让宫女采来数朵。

余清妧将她髻上珠钗卸了重新绾髻,再簪上新鲜的蔷薇花。乌黑的发丝上小小紫蔷薇点缀,云绾容面容姣好,在加上一身相称的衣裳,霎时让人感觉眼前一亮。

“哟哟,让姐姐瞧瞧这下凡来的花仙子。”余清妧夸张地绕她转了一圈。

云绾容大囧:“妧姐姐莫取笑妹妹。”

余清妧直道是她脸皮薄,抿嘴笑着不再逗她。

两人随便走着,路过柳湖时坐了坐。余清妧说柳湖景色寡淡,更喜欢浮翠湖的莲花,要去那边赏玩,云绾容不疑有它跟着去了。

浮翠湖,锦亭。

高德忠一根棍似的站在亭边,亭外宫女太监直直站成线等候吩咐,再有那守着的侍卫,一看便知皇上在此处。

高德忠无聊得四周乱看,一侍卫突然跑过来跟他说了什么,高德忠便哈着腰进到亭内:“皇上,西朝都域的使者今日已抵京,皇上明日可要召见”

亭内有三人,皇上坐在正中间,左边做着徐昭仪,右边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左伶左宝林。

左伶听闻高德忠禀告,娇笑着往皇上身边挨去;“皇上,西朝都域在哪里我不知道呢。”

徐昭仪看见皇帝微蹙的眉头笑了:“左宝林,进宫这么久,还学不会妾身二字”

左伶不悦地白了徐昭仪眼,徐昭仪真烦,明明是她遇见皇上先的,她还眼巴巴凑上,一来就挑她的刺左伶哼了哼:“皇上都没说话呢,徐姐姐就来教训人了。”

高德忠扫了左伶一眼,叹气啊。左宝林,老奴说你傻好呢,还是说你蠢你不知道皇上想弄死谁前都先默默地养肥再开刀的吗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皇上这种奇特生物的,左伶便是其中一个,她以为最近表现得太好终于捕获皇上的心了,得宠之人难免心高气傲,看不上徐昭仪这个人老珠黄的。

左伶将皇上的酒杯满上,身子往他那边倚,拿起酒杯欲递到皇上唇边喂下,告状道:“皇上为何不说话,徐姐姐又欺负人家。”

女子身上略微浓郁的香味让齐璟琛剑眉拧起,他扫了眼徐昭仪,声音微冷:“徐昭仪无错,左宝林,还认错”

徐昭仪面上一喜,皇上不宠她又如何,只要我比你位分高,皇上就不会容你践踏宫规

但左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皇上不是喜欢云美人吗,她就学着云美人的行事做派左伶哼了哼,大胆直接搂住皇上半边身子:“皇上,我也没错啊,我说着玩呢,皇上”

那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撒娇声还没完,左伶整个人已经被摔了个狗啃泥。齐璟琛重新悠悠倒起酒来,仿佛刚才出手的人不是他。

皇上的身,可不是你想搂就能搂的。

徐昭仪掩嘴嗤笑,左伶脸色一白,计上心头嘤嘤哭泣,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

高德忠完全无语懒得看她,他头一抬,瞧见不远处俩身影,眼神大亮:“嗳皇上,那边可是余充媛和云美人”

齐璟琛还没说话呢,高德忠实在不想污染自己眼睛继续看左伶做作的样子,他肥着胆子先斩后奏,跑过去请人了

余清妧看见高德忠的动作,心里偷笑,拉了拉路边看花儿的云绾容道:“绾容妹妹快看,可是皇上要叫你过去”

云绾容云里雾里地抬头:“皇上为什么在这里”

余清妧笑而不语,她才不管皇上为什么在这,反正过来就对了傻妹妹,你不主动出来皇上忘了你咋办。

原来余清妧一早探到消息,才将云绾容仔仔细细打扮又找借口来到浮翠湖,如今看见高公公来请,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主,皇上请你们过去趟。”高德忠睁着眼撒谎。

两人到了亭子里,云绾容瞧见左伶瞬间又想起消失的画像,出言道:“左妹妹怎么了,哭得好伤心呢。”

徐昭仪挑眉:“云妹妹,左宝林觉得地上凉快,开心到哭了。”

云绾容噗哧一声笑了。

左伶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怒得找皇上评理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皇上”

“皇上”云绾容装作后知后觉发现齐璟琛,大喜过望般扑上去,黑亮的眸子瞅着跟前人:“皇上,左宝林叫您呢。”

齐璟琛拿酒杯的手被撞得一抖,酒水险些溢出。

啥叫区别对待啊,在场人可见识了。左宝林去搂皇上被摔开,云美人饿狼扑食一样扑上去,啥事都没有。

左伶见自己原先的位置被取代,急了,三两下爬起身,云绾容一看,惊呼:“哎呀,左妹妹不哭了皇上你恁厉害,不说话就治好了左宝林装哭的毛病”

“云美人,你这么能这样。”左伶瞪眼气得张大嘴,什么叫装,云美人你是想说我欺君么

云绾容眨眨眼睛好生无辜:“我怎样了左妹妹你倒说啊,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要说人话懂不”

云绾容一来就跟左伶对上了,徐昭仪听她装傻大胆的语气不禁侧目相看。她看云美人顺眼多了,完全没想过要帮左伶说话。

高德忠笑得眼眯眯,反正他看不惯左伶,趁云美人禁足时间手段耍尽往上爬,这会云美人出来了,他倒想看左伶怎么办。

“皇上,妾身好久没看见您了,皇上想不想妾身”云绾容完全没脸没皮啊,当着这么多人敢说这种羞羞的话。

齐璟琛视线在她身上看了好几眼,居然哼了哼。

艾玛,这是什么意思她是眼瞎了吗为什么看见皇上别扭了

云绾容懵了,高德忠一瞧赶紧的使眼色啊,皇上想不想当然想的啊,不然去听雨楼上看啥

“云美人,禁再久的足,也削不薄你的脸皮”齐璟琛终于凉凉开口。

第100章 对上

傻了几秒的云绾容居然认可地狠狠点头:“皇上英明,所以皇上以后不用禁绾容的足,没用,真的”

高德忠:“”云美人,脑子真灵光。;;;;;;;;;;;;;;;

徐昭仪听到云绾容的话不禁坐直身,心想云美人胆子真大,敢质疑皇上的决定,还谈起条件来。皇上的反应却让她心紧,只见齐璟琛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就好像听见云美人说今天天气不错般平静。

看来云美人在皇上心底的分量比她们所有人猜想的还要重。

徐昭仪是真正的聪明人,看事情比别人更深入几分。当皇上宠爱不在,她要做的不过是保住昭仪之位安然活在后宫。

徐昭仪忍不住看向云美人含娇带笑的脸,照云美人受宠的劲头,和她交好绝对有利无害。

徐昭仪打起自己的算盘,左宝林则急红了眼。明明皇上也喜欢她的啊,凭什么让云美人出尽风头霸占着皇上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啊,左宝林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眼光一狠扭着身子强行往云绾容身边挤进去,凑到皇帝跟前。

云绾容嘴角一抽,左宝林这是打算逼自己演一场拈酸吃醋的戏码么

“皇上,伶儿宫里备了新鲜糕点,甜而不腻,皇上过去尝尝”左伶嗲嗲地揪住皇上一片衣角。

云绾容歪歪头抚过胸前长发,这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酸溜溜地出声讽刺呢不行呐,这样岂不是对不起她闺中嚣张乖戾的名号,不如一脚将她踹了

云绾容穿着绣花鞋的双脚轻快地蹭了两蹭,脸上明媚笑容看得高德忠心底发毛。

徐昭仪置身事外全当看戏,左伶的招数八百年前就看厌了,皇上也奇怪,眼底明明有厌烦之色为何忍着

皇帝忍而不发,现场气氛霎时诡异起来。徐昭仪纳闷皇上为啥没再摔左伶一次,云绾容笑里藏刀不知想作甚,高德忠看得摸不着头脑,唯有左伶以为皇上不说话就是默认,心中大喜。

“皇上,我们走罢”左伶直接出手想拉走齐璟琛,眼角得意地瞥过云绾容。一个个眼巴巴凑来打搅她和皇上的好事,如今皇上选的是我

云绾容瞧见齐璟琛握着酒杯的手青筋直蹦,瞬间大乐美人相邀,看来皇上也没多享受嘛。

可是皇上,你为啥想不开要为难自己呢

在云绾容眼里,齐璟琛这样性子的人是没有忍耐二字的,遇见不顺心的事儿最喜欢暴力解决。云绾容挑挑眉:“左宝林,皇上不喜甜,皇上最爱莲子苦。”

左伶笑容一僵。

当日莲子苦汤“别致”的味道爬上心头,齐璟琛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开始崩裂。

高德忠不知皇上在僵持什么,反正觉得眼前情景很没意思,干脆大着胆子出声打扰:“皇上,时辰不早,您该回去了。”

见皇上还真起身了,左伶立马张扬得瑟起来跟上:“皇上,我陪你”

“左妹妹别心急啊,姐姐好不容易出门,你见着就走真伤人心呐。”云绾容作无比伤怀状,纤手一伸直接将人拽住。

左伶被拽住步伐,眼见皇上愈走愈远急到不行,狠狠地瞪去伸手使劲想掰开她,气急败坏道:“姐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云绾容悠悠道:“你不都瞧见了吗,本小主看你不爽、见不得你好的意思啊。”

“你”左伶恼了,眼勾勾的恨不得将眼前人撕了:“云美人你是想仗着身份为难人”

云绾容施然起身,将她上下打量完后,手指轻轻划过她脸庞,笑得危险:“左伶啊左伶,学别人学久了,就以为这一切是出自你身上的傻妹妹,本小主蛮横起来可不是人人学得了的,今日让你见识见识”

“你想作甚”左伶脑子再迟钝都感觉到不对劲了,倒退几步防备地盯着云绾容。

“你怕啥本小主可善良了,怕动作大了吓着徐姐姐呢。”云绾容反而坐了回去许久没出手的意思,见左伶半信半疑间松了警惕,突然猛地将桌上酒壶砸到左伶跟前。

“哐”地一声酒杯炸裂,醇香的酒水撒了一地,左伶受惊连连尖叫后退,却依旧被碎片渣渣溅起划伤手背。

云绾容嗤嗤笑了:“左妹妹啊,本小主突然又觉得徐昭仪见惯风浪吓不倒,心情不爽砸了酒壶,没吓着你罢”

“你”左伶捂着受伤流血的手,疼得指尖发颤。

徐昭仪咳了声:“云妹妹,左宝林流血了,你看”

“别啊,妹妹还有事想问她呢。”云绾容岂会轻易放走左伶,这种人不教训就以为你好欺负,不让她怕了,没准她还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呢。

徐昭仪不过出声做做样子,其实不知多想让不知好歹的左伶受罪呢。

只听云绾容直直盯住左伶说:“左妹妹,本小主没啥本事,平日就爱作两幅画,听闻你作出别人没见过的奇画,不如拿出来让姐姐欣赏欣赏”

左伶一听,眼底闪过慌乱,压根不敢对上云绾容的眼睛:“姐姐画功了得,妾身哪敢在姐姐面前献丑。”

徐昭仪大为惊奇,左伶这回懂得用妾身自称了还有云美人为什么突然提画难道

云绾容笑了:“为何不敢,难道里边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没有”左伶急声否认后,突觉不妥慌忙解释:“妹妹随便乱画,怕姐姐看了笑话。”

“笑话左妹妹,难道你不知道你本身就是个笑话”云绾容清冷一笑,毫不留情地冷下脸:“有些东西不属于你就莫要翘想,没那么大个头戴那么大顶帽,不怕帽子压下被闷死”

徐昭仪看左伶渐渐发白的唇,终于察觉到端倪,探究的眼光落在左伶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左伶眼中惊惶愈发明显,转身慌乱逃跑,不想嘭地撞上折返的高德忠。

“嗳,左小主,您这是”高德忠话没说完已经被左伶一把推开,匆匆跑掉了。

第101章 情不知所起

见到云美人脚步欲跟上左宝林,高德忠急忙拦住,喘气道:“云小主得罪了,您这是要去哪呢皇上让老奴请您过去。”

看着左伶跑远的身影,云绾容揉揉太阳穴:“皇上找我作甚”刚才她在又不说话,现在她要干正事却拦下她

高德忠想起皇上最近的别扭劲,深觉不正常,对能救命的云美人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主啊,最近皇上怪怪的,老奴也不知皇上唤你作甚,您就赶紧去一趟罢。”

云绾容没辙,跟亭中人告声别便往乾和宫去。

“高公公,皇上近日可忙”云绾容开始打探。

“西朝都域使者来朝觐见,皇上确实挺忙。”高德忠回答道。

乾和宫里。

齐璟琛在案前练字,沾墨的笔因悬在上方许久没落下,墨汁啪地滴在空白宣纸上,染出朵墨梅。

齐璟琛眉头一皱,烦躁地将纸扔了。

他觉得最近自己挺不正常的,有些东西见不着吧就想,想起就想去见,情绪不被自己掌控的状况让齐璟琛有些浮躁浮躁。

至于他所说的“东西”是人是物,只有他自己知晓了。堂堂帝王居然不明白的东西齐璟琛说不出来,也不屑于去说。

今日见到云美人,那捉摸不透的感觉又上来了,见她只顾对付左宝林不像往日般凑他跟前作死,齐璟琛突然觉得不痛快了

云绾容进到殿内,啥都还没干呢就被皇上瞪了眼。云绾容摸不着头脑迷糊道:“皇上怎么了可要茶”

齐璟琛皱眉:“不用”

哟呵,语气还这般不对劲,云绾容腆着脸上去道:“皇上唤绾容作甚可是要绾容服侍用膳”

“云美了,除了吃你就不会其他”齐璟琛呵道。

云美人一个激灵,今天的皇上大大的不对劲。她生怕皇上莫名其妙地找茬,赶紧上前抱着皇上胳膊撒娇卖萌:“皇上,妾身还会服侍皇上啊皇上禁绾容的足,妾身可想念皇上了,却又见不着”

云绾容的话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齐璟琛原本绷着的脸缓下几分,居然觉得这话挺顺耳的。

云绾容一看有戏,小声嘟囔:“倒是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妾身了听说左宝林红宝林可得皇上的心了。”

软绵绵的语气让云绾容自己都起了身鸡皮疙瘩,但男人嘛,谁不想他的女人心里眼里满满的全是他更何况是掌控江山控制欲极强的皇帝。

但齐璟琛却出声讽道:“云美人,朕宠谁还要你乐意了”

云绾容身子一顿,慢慢松开他手臂,语气轻轻的,有点委屈:“皇上,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齐璟琛听出了她的低落,却没说话。

云绾容傻站了许久,有点泄气。这是皇帝啊,跟他置气岂不是自找不痛快,云绾容无奈:“皇上,您唤妾身来可有事吩咐”

“云美人往日最伶牙俐齿,今个怎么只会问作甚”齐璟琛啪地扔了狼毫笔,目光冷冷。

云绾容干脆沉默,不问就不问,反正我不稀罕

谁知皇上又不爽了,眉头一拧:“哑巴了朕瞧你在锦亭能说善道”

云绾容心塞塞的:“皇上是怪妾身为难左妹妹了”

妹妹有人冷嗤。

久久不见他否认,这回云绾容真委屈了,扭过身不看他,越想越怨。

有些人就不会表达啊,心里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让人心乱,不爽快翻倍表露结果伤了人。这是皇帝,何曾温情哄过人

“你这是嫉妒”齐璟琛眉头皱成个川。

云绾容敛眸抿嘴,沉默许久,答非所问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这都不可以”

也不管齐璟琛有没有听到,云绾容实在不想呆下去,抬步离开。

外边守着的高德忠见云美人这么快出来,很是惊讶,再转身见皇上居然把墨砚给砸了,大呼不妙。

怎么了这是

高德忠小心翼翼哈腰上前,收拾满地废纸再捡起砚台放回案上,小声问:“皇上这是老奴瞧见云美人眼眶红红的”

“给朕滚”齐璟琛嘭地砸了镇纸。

高德忠心惊胆战滚走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瞎操什么心啊,皇上和云美人这样子,一看就知是闹矛盾了

高德忠后悔不已,望着云美人离去的路连连叹息。

好好的,这是闹哪样呢

不管两人折腾什么,日子照样过。

第二日,西朝都域使者觐见,照惯例双方会见后便设宴款待。

太承殿里,有乐师舞伶歌舞相伴,丝竹之声绕于梁上,珍馐美酒更是无数。金色的殿柱,堂皇的宫殿,无不展露着一个王朝的昌荣。

今日是大日子,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按礼节要出席,位高的妃嫔也能得到一睹昱国强盛风采的机会。

当今圣上不重女色,新旧妃嫔合算远远没能住满六宫,更别说佳丽三千之众了。所以皇后挑选得十分轻松,端庄大方、谦和得体的都去得。

唯一让皇后头疼的是左宝林,此人眼巴巴地讨到跟前要去伴驾。左宝林为得机会完全豁出去了,没脸没皮死赖在坤和宫不走。

皇后无奈应下,另派嬷嬷跟着生怕她惹事。

时辰将至,朝中大臣陆续到齐后三三两两闲话。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臣齐齐跪地相迎。

齐璟琛面色沉冷进来,高德忠远远跟着。他总感觉皇上心情不对劲,寒脸从早上绷到现在,早朝时请奏的大臣一不小心便被挑刺,骂个狗血淋头恨不得以死谢罪。

高德忠心惊啊,皇上暴虐程度又升了层次,分分钟虐死人的节奏

使者团的人见到昱国皇帝,学昱国礼节行拱手之礼,左丞相见此哈哈大笑:“西朝王子可是折服在我大昱国的昌盛之下”

那被称作王子的人礼貌回道:“听闻令国有入乡随俗的说法,咱西朝的礼节恐怕你们不习惯。”

齐璟琛瞥了左丞相眼,举酒相敬:“西朝与昱国相隔茫茫大海,难以料想路途往来之艰辛,朕先敬酒一杯。”

西朝王子相笑举杯。

场内一片祥和,唯有高德忠细心看过全场之人,最后在皇后耳边轻问:“皇后娘娘,云美人没过来”

皇后以为高德忠是替皇上问话呢,不曾多想:“本宫邀过,但云美人说身子不舒坦,所以没来。”

高德忠回头,果然瞧见皇上若无其事般侧耳倾听,闻言举到唇边的酒杯都顿住了。

第102章 使者来朝

殿内丝竹声起,一番对饮过后,西朝王子朝龙椅上的齐璟琛作揖:“皇上,今年我朝君王派小王出使,意在与贵国结百年之好,远航船只载来我朝使物,不如先呈上给皇上过目”

两国使节出使时都会带上本国特色之物,好比贤妃当初受赏的透明玻璃也是在西朝传进的。齐璟琛乃在昱国历代君王中最开明的一位,对西朝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极强。

齐璟琛正想应下,不料左丞相笑哈哈地截过话:“西朝王子太心急,今日良辰美景,不如不谈国事先行尽欢”

左丞相话音刚落,皇后已经皱起眉头,就连贤妃也不时使劲朝她父亲使眼色。

倒是齐璟琛,笑而不语没有责怪左丞相不顾礼节抢在皇帝面前说话的罪。

也不知左丞相是不是酒水落肚太过兴奋,一把嘴根本停不下来。他将西朝王子上下打量又嘹声大笑:“西朝王子好能耐,昱国的话学得七七八八,臣甚感惊讶啊。”

“这位大人说笑了。”西朝王子礼节极好:“在下一向喜欢贵国文化,在西朝时勤加练习勉强学到一口京城话。”

“好”左丞相拍手称赞,脸上难免有骄傲之意:“贵国就该学学吾国行事,贵国由你担任使团领头,可见西朝王子果真年轻有为啊,不知王子可有婚约”

西朝王子礼貌回道:“丞相大人,我国与贵国各有所长,相互学习理所应当。至于婚约,大人莫笑话,小王尚未找到心仪之人。”

左丞相还想说什么呢,御史秦通笑着上前拦住左丞相,但眼底已有不愉之色:“左丞相喝醉了西朝王子刚刚抵京尚为疲惫,左丞相莫要一味追问。”

还婚约呢,人家西朝王子有没有媳妇关你啥事秦通身为御史参奏的大臣多了去,最见不得有人越矩坏尽宫规。

皇上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左丞相你倒好,当这是你的场子啊完全是喧宾夺主的行为

左丞相与秦通不对付,见面就眼红。左丞相记仇,秦通参奏过他数次,别以为他不知道

左丞相全然不理会秦通,举酒敬了西朝王子继续说道:“西朝王子,我昱国歌舞也是一绝,不如欣赏欣赏此时此刻饮酒作乐乃正道,别一本正经的。”

沉默的齐璟琛终于出声了,勾笑道:“左丞相言之有理,上歌舞”

皇后瞧不惯左丞相得瑟的样子,再望向下首的贤妃,轻轻哼声。皇上完全在纵容左丞相,这些年左丞相尝尽权势的好滋味,仗着两朝重臣的身份逐渐忘记本分二字。

如果贤妃再产下皇子,估计左丞相能嚣张到飞天了。

宫中歌舞虽好,但皇后看多了不觉新奇,此时贤妃见皇上兴致似乎不错,建议道:“皇上,听闻使者来朝,后宫妹妹们都备了拿手技艺。乐师们来来回回弹些歌功颂德的曲儿,不如让妹妹们来个新鲜”

在座妃嫔眼神皆亮,在皇上面前露脸是极难求得的事情,如果皇上将她记住,没准会召她侍寝,前路一片光明啊

想来在宴会中妃子献舞的事情常见,齐璟琛倒没拒绝。他扫一眼下边跃跃欲试的莺莺燕燕,轻轻挥手当同意了。

舞伶舞完一曲直接退下,最先上来的是江修仪,她换了身红衣,动作是自己闲时琢磨来的,让乐师奏上红梅曲,舞动时如红梅瓣儿飞舞,霎是惊艳。

皇后自然不必参与,贤妃完全看不上这些角色,嘴角冷笑看着热闹。

一个个以为自己多出彩,殊不知如最低贱的伶人一般在众人面前献艺

江修仪完后是红蔷红宝林,今日红宝林穿着件粉色曳地蔷薇双绣宫装,弹奏一曲古筝,抬头便看见皇上在静静看她,顿时大为惊喜脸颊微红。

“瞧红宝林,这身衣裳真好看。”敏修容没认真听,光看红蔷的打扮了。

徐昭仪坐在她身边,闻言打量起红宝林说:“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云美人也有件”

“姐姐定看错了,云美人品级比红宝林高,如果花色一样,做工款式也不能一致。”敏修容捻起果子吃了,不在意说:“红宝林人如起名,最爱蔷薇花,身上穿的髻上簪的,都喜欢蔷薇花样呢。”

徐昭仪一看,果真如此。

红宝林演奏完毕,目光娇羞满心欢喜地下来,正好左伶起身直直往她身上故意撞去,把红宝林撞的踉跄摔倒。

“你”红蔷又怒又窘迫,慌忙想爬起身。

“红妹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左伶打断她的话得意笑着往前走,不要脸的贱蹄子,众目睽睽之下敢勾引皇上

左伶觉得还不够消气,绣花鞋直直往红蔷手背踩过。

红蔷疼得眼泪直冒又不敢叫出声,生怕惊扰皇上治她的罪。

但两人举动怎么可能瞒得过众人,在场的都是人精当没看见,后宫妃嫔你争我斗看惯了,对左伶小小把戏不放眼里。

于是剩下个红宝林委委屈屈有苦说不出。

左伶琴棋书画一般,但有副好嗓子,她让乐师伴奏亮着嗓子唱了曲奴儿娇,声如莺啼倒也动人。

台下贤妃毫不掩饰嘲讽之意嗤嗤笑弄,民间奴儿娇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就只有这野种敢唱

但西朝王子第一次听闻此曲,对歌中极其浓郁的民间风情十分感兴趣,赞道:“昱国歌舞真是一绝,在西朝我从没听见过。”

齐璟琛道:“各国风情不一,歌舞自有长处,听闻贵国琴棋书画与昱国大为不同。”

西朝王子笑道:“确实如此,恰巧使节团中有我朝画师一名,今日正好,不如咱两国切磋切磋”

原来这才是重头戏呢,两国交好何时需要比拼齐璟琛眼中暗光流闪,挑眉笑道:“西朝王子喜欢,朕也不好坏你兴致,不如你们先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西朝王子自信地朝齐璟琛点头,将画师请进来:“据我所知昱国暂且无人知晓我朝画法,今日让大家看看。”

画师约莫四十来岁,两腮胡子浓密,背着画板,手里还拿着画笔。他给齐璟琛见礼之后,直接画起来。

第103章 左宝林,你可知罪

画师没叫人拿毛笔,更不用研磨,拿起跟小小木条唰唰画着,昱国人颇为好奇,这人真在作画

敏修容位置好,欺身往那边望去,只见画师下笔极快,不多时画纸上隐约现出形状。

“这是”敏修容忍不住出声。

“怎么了,有问题”徐昭仪好奇地凑过去望着。

“没,就是看着眼熟。”

“不会吧,西朝王子刚说没人会呢。”徐昭仪道。

敏修容用力回想,突然间脑中如有光彩滑过,惊呼道:“哎呀,画师的画妹妹见过,左宝林月前刚画过呢”

徐昭仪吃惊。

敏修容太过诧异没注意控制音量,不少人都听见了全看向她,齐璟琛更是眉头一皱。

如此场合岂可一惊一乍的,皇后呵道:“敏修容”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敏修容自知失礼连忙跪下:“臣妾太讶异了才如此失态。”

“哦”西朝王子更吃惊:“这位夫人,我西朝的画作技法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您在哪见到的那人可在场”

敏修容连忙望向皇上不敢回话,接见外朝来使乃大事,她怕说多错多会坏事。

齐璟琛却站起身来踱步到画师前,见到画像也皱了皱眉。

西朝王子倒不介意,哈哈笑着建议道;“看来贵国之人也有崇尚我西朝文化的,既然如此,不如让两人来个比拼”

“左宝林。”齐璟琛转身叫道。

左宝林还沉浸在刚才表演中呢,认为皇上肯定留意到她了。如今听皇上叫唤,忙不迭起身,满脸欢喜:“皇上找妾身”

贤妃坐直身子,奇怪这事与左宝林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小贱蹄子又惹事了如若出事你自个担,别连累了左家人

齐璟琛示意她看画师所作画像,道:“西朝王子乃客人,莫要害他失望。左宝林,还不去画”

左伶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等看清画师所作,脑子嗡地一声响,脸色渐白:“皇皇上,妾身不过闲来消遣,比不上画师手艺。”

“左妹妹不必慌张,拿出你那日画像的水平就好。”敏修容可是见过左伶当宝藏着的画像,上边画着皇上呢,栩栩如生两字已不足形容画像的逼真了,便以为左宝林在谦虚。

“什么画像”徐昭仪没见过自然听不明白。

敏修容嗤嗤笑了:“徐姐姐,咱左妹妹之所以得宠全因她送了皇上一副画,皇上看着喜欢怜惜她的才情,所以才有如今的风光啊。”

徐昭仪越想越觉不对,在她认知当中,后宫画艺最出挑的当属云美人。想起当日锦亭中话中别有所指故意为难左伶的云美人,徐昭仪隐约猜测到什么,直接闭嘴不帮左伶说话。

左伶听敏修容说完更加慌张了,咬唇为难道:“皇上,不是妾身不愿意,妾身的手被云美人弄伤了,无法作画。”

左伶这种时候还不忘告云美人一状,当日她恨死云美人了居然敢伤她,今日突然无比庆幸手背上伤痕

她将右手伸出来,手背上有道长长伤疤,上边敷着药看起来挺严重的。

齐璟琛未说话,那画师已经起来了,笑道:“这位姑娘既能作我西朝画像,那应该知晓作画时手指手腕力道相配合,手背的伤不会有太大影响。”

画师不如西朝王子那般清楚昱国风俗,见左伶年轻便直接叫姑娘了。而且他有看到,左伶的伤口看似严重其实未伤到内里,不然早包扎起来了。

左伶这回是骑虎难下了,在皇帝审视的目光和众妃或嘲或疑的表情下,后背生出津津冷汗,唇瓣发白颤抖。

“左妹妹紧张了”皇后道:“皇上,不如这样,让左妹妹将之前所作先拿出来,让大伙和画师一块瞧瞧”

“不”左伶慌忙出声阻止。

“左宝林”

皇上警告审视的眼神扫过来,左伶浑身寒颤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左宝林将画像送给了皇上,高德忠是知道地方的,见皇上面色不愉赶紧机灵地派人去取。殿前还有使臣啊,左宝林太不识大体居然敢拒绝皇上,那是丢咱昱国的脸

画像很快被取来,左伶双腿发软差点摔倒,见大伙将注意力放在画上,偷偷后退数步。

何谓做贼心虚,就是左宝林这样的。

“昱国皇上,这是您的画像罢”画师看着画中英姿勃发的男子,连连惊赞:“我从画中看出,作画人画技不浅得有数年功底,您看您的眼睛,作画人应该极其熟悉画中人的。”

画师如遇知音般殷切望向左宝林:“这位姑娘肯定是中意皇上的,但这画更像未完成的手稿,此人觉得表现不出皇上您眼中神韵,才有数次修改迹象。姑娘,不如您在这完成此作”

没想到左伶能得画师如此好评,不光西朝王子惊讶,在场朝臣妃嫔都频频投去目光。

左伶不懂画师说什么,因为她压根不会,更不知晓画作未完。

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左伶早就面如死灰。她顺手牵羊盗出皇帝画像,盼着能骗得皇上欢喜,没想到如今进退维谷

徐昭仪见她目光躲闪不敢回话,装作关心实在为难道:“左妹快去吧,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这不是你的画”

“没有没有徐昭仪你莫要血口喷人”左伶颤抖着大声否认。

“姐姐随口一说做个比喻,妹妹你急什么。”徐昭仪笑得可亲,眼光无比纵容好像看着自家亲妹子一样。

齐璟琛拧紧的眉又皱深几分,待听得左宝林急切的拒绝,他凤眸微眯,目光显而易见地能看出审视的味道。

他上前抓起画师画板,扯下已完成的画像猛地扔到左宝林身上:“给朕重新画左宝林,朕没什么耐心”

左伶被砸得一个趔趄,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子狼狈摔倒。

左伶额上细细密密汗水不断流下,她咬着发白的唇捡起地上画师的笔,连笔拿反了都不知道,瑟抖着在纸上比划。

众人伸长脖子,半天等不到左宝林下笔。

只听“嘭”地一声,只见齐璟琛狠狠地踢走她跟前画板,语气阴寒:“左宝林,你可知罪”

104章 反咬一口

皇帝突然发作吓到众人,皇后连忙站起从上面下来拉住皇帝袖袍一角,心里焦虑却不敢表露,轻声劝谏道:“皇上息怒,使者还在殿内不能失了礼节,不如让臣妾问问”

齐璟琛寒厉的眼光从左伶身上撤走,森森落在皇后扯他衣裳的手上。

皇后心头一突慌忙松开,转身板脸问左伶:“左宝林,此画是你所作既是切磋咱昱国定要找人上场的,你老实回答。”

“我我”左伶惊惧失声。

“妹妹,如果不是你,把真正作画人说出来,皇上不会为难你的。”徐昭仪凉凉地插了句。

说出来那自己以后还能有脸在后宫过下去左伶紧紧攥住拳头,尖锐的指甲将手心戳破而不自知。她不甘心啊,好不容易获宠,如今要满盘皆输

不她不要画不是她作的又如何,她绝不能让云美人在殿前大出风头

左伶目光一狠,恨意上来居然减轻了方才恐惧,眼泪直流哀声哭诉道:“皇上,不是这样的,当日云美人将画交给妾身,叮嘱妾身不要说出去。一定是云美人嫉妒,她算好一切要让妾身今日出丑”

静默

殿内突然一片死寂。

贤妃对跪在地上满目泪痕的女子另眼相看,惶恐间还能寻找机会翻身,可见这小贱蹄子心机日渐变深,如此下去迟早成为祸患,不得不防。

但左伶啊左伶,你的话说得过去,但唯一不妙的是你将云美人牵扯进来。皇上心肝宝贝的美人儿呢,是你一两句话能扳倒的

左丞相上前来拱手道:“皇上,左宝林是本相干女儿,本相无论如何都要帮她说句公道话。画技切磋本为和气之事,但云美人如此陷害我儿,皇上不能视而不见。”

贤妃一听,手中茶杯狠狠握紧,眼中闪过不愉,父亲居然如此维护这小贱人

徐昭仪平静道:“丞相大人,孰是孰非不能全听左宝林片面之词。”

左伶见事情真有转机,连忙手脚并用爬到齐璟琛跟前抱住他的腿,嘤嘤哭泣:“皇上,妾身冤枉啊”

“你将朕当傻子了”齐璟琛周身尽是森寒之意,宛如阎王般凌厉摄人的目光落在左宝林身上,毫不留情将左伶一脚踹开

“来人,宣云美人觐见”皇后急忙出声,生怕皇上勃然大怒至场面失控。

高德忠颤着身肥肉急忙差使身边人去办了。

熙华宫里,人人对太承殿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宫里人洒扫的洒扫,栽花的栽花,悠然自在到不行。

唯一焦急的是含笑,为小主不思进取的态度操碎了半颗心。

“小主,您要的海棠花王公公让上边拨下来了,已经移栽到地里。”小满欢喜进来,脸上粘着道浅浅泥巴。

“嗯,去剪几枝茑萝花进来插矮瓶里。”云绾容眼都不睁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团扇。

看着懒洋洋无精打采的云绾容,含笑终于忍不下去了:“小主啊,您哪里不舒服,奴婢陪你出去走走”

云绾容唉唉连叹:“含笑啊,本小主心里不舒服,你将它拿出去溜溜”

“”小主,您这话奴婢听着为何感觉慎得慌。含笑不死心,小主最会装傻充愣了:“小主,您真的不舒服”

“那当然,没瞧见本小主饭都吃多两碗了吗哎”云绾容继续叹气。

“”小主,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你心情好时吃的也多含笑跟着叹气,熙华宫上下只有她敢顶着冒犯主子的罪状劝谏小主了:“小主啊,太承殿那边难得热闹,您真不去看看”

云绾容毫不犹豫地摆手:“不去,最近本小主看皇上不顺眼”

您还敢跟皇帝怄气自古只有皇帝看不上宫妃的,还有宫妃挑选皇帝的不是含笑保守的思想被云绾容的新思维冲击得脑筋嘣嘣疼。

“小主,您要努力啊,小厨房不要了”

“算了,本小主不稀罕了”云绾容断然拒绝。

含笑一噎:“您一日三餐全是肉的好日子不追求了”

“想想不是大事,吃素也能活”云绾容再次拒绝。

含笑面色古怪:“您不要努力往上爬好给二夫人和四小姐安稳日子”

云绾容团扇一挥:“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让她们自己拼搏去吧”

“”含笑大惊,怵然站起身。

出大事了,小主居然抛弃人生追求生无所恋,大大的不正常啊

赶紧的,去请太医

含笑往外跑,嘭地撞上匆匆进来的王保全。

“哎哟,含笑姑娘你没事吧”

含笑摆摆手:“王公公如此匆忙,有要事”

王保全来不及回答,急急进去给云绾容传话:“小主,皇上请您去太承殿。”

云绾容幽幽睁开眼,哼哼两声“去作甚本小主不舒服,腿疼肚疼脑门疼。”

“哎哟我的好小主。”王保全额上汗水急冒:“太承殿那边出事了,您若不舒服,熙华宫外有接您的软轿。”

云绾容不为所动,扇着扇子慢悠悠道:“太承殿能出啥事,起火了还是暗杀了本小主过去也无能为力啊。”

王保全不知今日云美人脾气为何这般古怪,办不好差事他脑袋也别想要了,连忙道:“小主,左宝林画像一事暴露,她咬定是小主您陷害她的,您赶紧过去罢”

卧槽陷害无死不作啊左宝林

云绾容瞪直了眼,登时来精神了:“本小主过去能弄死她不”

小主您肯过去就好,管他呢。王保全深得高德忠真传,汗津津道:“小主,皇上弄去左宝林半条命了,你快点估计能赶上下半条”

云绾容瞬间利索,也不倚软塌上装死了:“含笑,给本小主更衣。”

太承殿外。

高德忠在外边苦等,来回踱步可见心之急切。殿内气压太低他不敢进去,唯求云美人快来顺顺皇帝的毛。

等云绾容身影出现时,高德忠见到救星般匆匆迎上:“云小主,快进去吧,皇上等着您呢。”

第105章 自作孽不可活

云绾容颔首。

当一身宫装的云美人迈步进殿时,几乎殿内所以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云绾容上前给皇上皇后问安,又极有眼力地给西朝王子见礼。

待西朝王子看清眼前女子容貌,赞美之色溢于言表。

“不知皇上召妾身前来所为何事”云绾容装作一无所知。

皇后眼色狠狠震住蠢蠢欲动的左宝林,才转头满目和乐朝云绾容说:“听闻妹妹精通西朝画法,今日西朝画师欲与我昱国切磋切磋,云美人你上来试试”

云绾容恍然大悟,敢情左宝林是画不出来才暴露自己的自作虐不可活啊,云绾容原本还打算日后找机会出手教训,没想到左伶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左伶把云绾容嘴边笑意看成满满的讽刺,起身指责:“云姐姐,你不喜欢妾身直说便是,何必陷害妾身。”

云绾容无辜眨眼:“左宝林说什么呢,我听的迷糊。”

“你还不认你明知妾身不会作画还让妾身认下画像,说是妾身亲自所作,如今如今又”左伶通红的眼睛满是怨怼冤屈,欲言又止的语气让人浮想联翩。

云美人默,当众人以为她不想说话时,突然听得她开口:“皇上,妾身可以打人不”

于是左伶傻了,别人不配合她不知道怎样演下去。

众人也傻了,云美人果真如外头传言般乖张

皇后清咳:“云美人,不可。”

云绾容满是遗憾地耸耸肩:“那妾身过来作甚”

皇后无奈,她不是说了比画的吗敢情云美人就想着来打人皇后懒得回答:“云美人,那边画板画纸已经备好,你先作画,左宝林之事稍后再议。网”

云绾容既然来了当然没想过善了,但事情轻重她分得清,在使节团面前她要维护昱国脸面的,于是她走了过去。

画板画纸都有,但画笔不见。云绾容左右看看,干脆捡起地上那支将就用着。

皇后一看眼神大亮,看来云美人真会,在画师绘画前她们都不知晓小小木棒般的棍子是笔。

云绾容对齐璟琛还有气呢,压根不想画他,端详皇后几眼唰唰落笔。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画师轻声踱步到云美人身侧看得连连点头,在场宫妃脸色各异,视线来回在左伶和云绾容身上打量。

“够了”齐璟琛骤然开口打住。

云绾容才画出模糊人形,闻言送了齐璟琛一记白眼。皇上好任性,要画的是你,不要画的也是你

“皇上,这”画师看得意犹未尽。

高德忠站在皇帝不远处,抬眼时看见殿外王保全抓头挠腮似乎有事禀告,便轻声退下。

王保全手里拿着的是含笑交给他画作,都是云小主往日闲时所画。他见师父出来急忙塞他手里,高德忠心领神会转手呈给皇上。

齐璟琛一张张翻过,面无表情抽出几张看上眼的叠起塞进袖中,其余的让高德忠交给画师。

云绾容一看,对皇上的强盗行为表示赤\裸裸的鄙视。

“画师,你对这切磋的结果可还满意”齐璟琛凉声问。

“棒极了”画师心胸宽广,直接伸出大拇指表示赞扬。云绾容看着金发碧眼的使者们感到莫名亲切,原来这就是西朝人她好像明白西朝都域在什么地方了。

“既然满意,那朕先处理些杂事。”齐璟琛一步一步走下来,目光骤然变厉:“左宝林”

“妾身在。”左伶跪地,身子微颤。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有话要说”

“皇上,妾身冤枉都是云美人陷害妾身。”左伶咬牙,完全不敢抬头看皇上阴冷的目光。

云绾容气笑了:“左宝林,自己蠢就不要低估别人智商,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本小主前几日还奇了个怪了,好好的画为何不见了一副”

“明明是你交给我的”左宝林一口咬定。

“我何时交给你何地交给你交给你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又有何人证物证证明是本小主交给你”

云绾容质疑声起,语气逐渐凌厉:“此画乃本小主在皇上南下之时所作,本小主大病一场大半月卧床修养如何交给你病愈之后出门必有檀青相伴,余充媛也在。再次禁足时你已经得了画像巴巴跑到皇帝跟前,本小主长翅膀了来无影去无踪地飞到你寝室送给你”

左伶被她逼问的哑口无声满脸通红。

徐昭仪出声道:“云妹妹所言不假,我可作证。左宝林身边宫女在何处,皇上不妨问话。”

左伶一听更慌了,她进宫匆匆来不及培养心腹,那宫女还是宫里拨下的,整日一副规矩模样

果然,宫女在众人围观下惨白着脸将实话道出,左伶自知结局已定瘫软倒地。

齐璟琛看死物般看向左宝林,声音如从地狱传来般渗人:“手脚不干净的,来人,给朕把左宝林的手剁了”

左伶霎时间血色全无,连连磕头哀求:“皇上饶命啊”

“皇上,这是不是”太狠了点皇后心惊胆战,断了手岂不是生不如死

“朕给过她机会”齐璟琛呵斥。

皇后连忙请求般看向云美人,云美人张张嘴,齐璟琛猛地掐起她下巴,声音阴冷:“云美人是想求情信不信朕让你亲手执邢”

云绾容连忙摇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左宝林跪爬着拼命磕头,万分狼狈。

“饶命也行,念你是左丞相女儿的份上,朕换换。”齐璟琛见左伶目露希翼之光,薄唇吐出让人心惊肉跳之语:“来人,断十指”

左伶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皇上”左丞相脸色复杂极忍不悦地开口,皇上当着百官众臣面前发落他女儿,其实是在狠狠地削他脸面啊

“左丞相,你有异议”齐璟琛冷冷盯着他,眼中风暴逐渐酝酿。

左丞相深呼吸:“臣不敢,老臣是想说,今日本乃喜庆之日,莫要坏了西朝王子的兴致。”

齐璟琛冷笑。

第106章 美人和亲

太承殿内一片寂静,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亲眼目睹了左宝林下场,朝臣心中惊悸。原来往日皇上骂你算仁慈了,伴君如伴虎,皇上没让你死一回,已经给你天大的脸面

云绾容偷偷地将双手往后背藏,她记得皇上不止一次说要剁了她的爪子来着,今日才知皇上发起怒来简直丧心病狂真会剁人啊

唯有西朝王子依旧能笑得出来,接了左丞相的话道:“能一睹昱国皇帝威仪风采,说什么打搅兴致,左丞相多想了。”

皇后见有人打破僵局,讪笑着道:“西朝王子乃远道而来的贵客,不能因小小宝林坏了王子雅趣,不如再召歌伶唱一曲”

“记得贵国有句话叫客随主便,皇后随意就好。”西朝王子道。

“来人,上歌舞。”皇后连忙召来乐师,生怕再起变故。

不多久,气氛渐渐缓和,谁也没去提被侍卫强行拖走的左伶。后宫中有斗争就有牺牲,应的是那一句成王败寇、适者生存。

云绾容环顾四周,只见转眼间宫殿内又觥筹交错、你我笑谈寒暄,忍不住轻叹。

人人尽将心思藏在肚子,但左丞相好好的女儿变成残废该是何等的震怒,但他不能明里违抗圣意,便将一腔怒火转移到出了风头的云绾容身上。

听闻云美人最近在后宫最为得宠,若不加阻拦定成为他成大事的后患左丞相眼中精光闪动,目光落在笑谈中的西朝王子身上,计上心头。

左丞相不愧在朝中沉浮多年,将眼中情绪掩饰得一干二净,大方向西朝王子敬酒:“西朝王子,听闻贵国在国王引领下愈发昌荣,今日与贵国相交,实乃可喜可贺之事。来,本丞相敬你一杯。”

西朝王子痛快饮下道:“能与昱国结百年之好,亦是我西朝都域的荣幸。”

左丞相哈哈大笑:“王子客气了,听闻王子您喜好昱国风俗,可有听过和亲的说法”

左丞相与西朝王子聊得火热,不少人渐渐往这边看来,齐璟琛停住手间酒盏,望过去的眼神不可捉摸。

礼部尚书离得不远,闻言插进左丞相与西朝王子的话中:“和亲左丞相,先帝未育得公主,皇上未诞下龙嗣,何来的和亲公主啊”

左丞相不理会他,起身张起双臂,声音郎朗:“和亲是两国交好的诚意表现,更是双国交流的妙法没有公主又如何,我大昱国多的是贤良淑德的出色女子”

左丞相的话轻易让在场人停下各自的事望向他,正三品通政使付弘章付大人起身拍手附和:“左丞相说得好”

哐当脆响,只见齐璟琛扔下手中酒盏,噙着摸意味不明的笑意说道:“朕真得了个忠贞为国的好丞相”

“西朝王子你看,连皇上都赞老夫主意极妙”左丞相哈哈大笑:“既然西朝王子未有婚约,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选一个”

左丞相话音一落,便再次将殿内气氛打回到低压状态,除了皇上嗤嗤笑声,朝中大臣恨不得将自己缩到桌底当透明人。

谁家愿意将姑娘翻洋过海嫁到西朝况且左丞相话中藏话,接待使臣,大臣向来不得带女眷进宫同宴的,今日就选在场的除了妃嫔和宫女,还能选谁

高德忠听罢左丞相言辞,倒吸一口凉气如今的左丞相,好生嚣张

“父亲喝醉了罢。”贤妃咬牙站起身欲上前将左丞相扶坐下去,眼中警告责备之意颇深。

西朝王子似乎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来,依旧绅士笑着:“我西朝与贵国不同,男女结亲讲的是你情我愿。”

左丞相抓住西朝王子话中漏洞,狡猾的目光一闪而过:“那西朝王子可有看上眼的女子皇上为两朝和美,定会同意。”

这会贤妃真恨不得将手中帕子塞左丞相嘴里,急而无措;皇后在左丞相数次罔顾圣上私做决定已经频频皱眉,唯独齐璟琛笔直坐在龙椅上,寒意掩在幽深的双眸中,一语不发。

“看上的”西朝王子环顾四周,目光定在独坐末尾的云绾容身上:“刚才作画的女子似乎不错。”

哗地一声,群臣万分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西朝王子真顺着左丞相的话指人

齐璟琛终于从沉默中抬头,幽幽目光晃过左丞相,落在西朝王子身上。

“皇上你看”左丞相朝上位者躬身拱手。

通政使付弘章收到左丞相眼光示意,正义凛然上前道:“皇上,和亲乃两国之佳话,昱国不乏有宫妃改封公主和亲的史例,此乃天下太平盛世之章法”

“皇上万万不可”

此人声音有点熟悉,无辜躺枪的云绾容侧首望去,原来是云书缜。她父亲何时来的,这会才出声

只见云书缜脸色紧凝上前请奏:“皇上,万万不可俗话说一女不侍二夫,西朝王子身份何等尊贵,此法不仅伤风败俗,更是对西朝王子不敬”

“云大人,莫要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付弘章大声回道:“何谓伤风败俗你是在批判已故帝王的决定”

“臣为一己之私”云书缜大怒:“付大人大方,为何不将自己女儿送去西朝左丞相顾全大局,何不送贤妃和亲”

“大胆”

“荒唐”

贤妃与左丞相齐大声呵斥

云绾容看得瞠目结舌,在她印象中云书缜从未如此有气势。

西朝王子对场上僵持气氛视若无睹,直言道:“左丞相,小王说的是你情我愿,为何你不问问对方是否愿意”

左丞相眼睛一瞪:“皇上,事关国体江山,望皇上三思”

全场瞬间将目光对上云绾容。

云绾容赶紧侧头看皇帝,她傻了才会答应啊,以齐璟琛的性子,亲没和成一杯毒酒赐死她倒有可能

因云书缜厉声反对,在场人渐渐分成两派,有讨伐有赞成,太承殿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乱糟糟的宴席。

齐璟琛见云绾容似要作答,周身寒气上凛嘭地砸了酒杯,语气阴寒:“左丞相,你还知道有朕这个皇帝”

“朕的江山,还不需要女人来换”

第107章 不懂爱

太承殿的宴席最终没能圆满落幕,皇帝离席,和亲一事不了了之,留下朝臣面面相觑。;;;;;;;;;;;;;;;

此事之后左丞相被罚俸禄半年停职三月以示警告,付弘章连降两级成正五品参议,其余赞成左丞相和亲说法的大臣皆心惊胆颤怕被皇帝秋后算账。

西朝王子对此不置一词,宴席过后并未出宫反而跟上齐璟琛的脚步。

齐璟琛虽有不愉但未曾糊涂,停下道:“西朝王子可还有事”

西朝王子见礼笑道:“今日本欲与皇帝谈论两国事宜,事不谈成,我无脸回西朝。”

“明日相谈亦可,王子何必急于一时”

“皇上有所不知,我在航海途中出了变故多花不少时日,小王放心不下西朝年迈的父亲。”看西朝王子的表情,似乎想近快谈妥好折返归国。

父亲不就是西朝的国王么。两国路途遥远,国王年老,而作为王子的赶着回去。齐璟琛目光沉静,已经猜想到实情。

恐怕又是皇室间王位的争夺,在宴席上看西朝王子一举一动,齐璟琛已判断出来使王子也是个人物。两国交好有利无害,齐璟琛没想让西朝王子为难,便说:“不知王子想谈甚”

西朝王子松了口气,虽然昱国皇帝心情不好,但如果被拒绝了办不好来使事务,他必定要在昱国多话时日,归国时更会遭兄弟贬低。

还好事至如今一切顺利,西朝王子道:“我国欲引进贵国丝绸瓷器等物制作工艺,往年都是西朝直接用航船运载,路途遥远损耗之大,皇上您应该知晓。”

齐璟琛并未一口一下:“但这样做对我昱国有何好处”

“父亲在我出发前授意,愿以玻璃烧制、造船等西朝技艺交换。”

“我昱国船只能远渡重洋,你来朝所乘船只是我昱国制造,还需引进”

“难道皇上你不希望造出战无不胜的铁甲军舰”

齐璟琛顿住前行脚步,眼光一沉:“西朝王子此话何意,朕不认为小小瓷器丝绸值得贵国用如此机密的工艺交唤。”

“皇上聪明。”西朝王子道:“但依小王观察,皇上您并非目光短浅之辈,昱国迟早能探得此道,不如小王卖你个人情。”

“西朝王子好算计,若朕猜得没错,你是想借朕之力助你继承王位朕自认没那本事”齐璟琛不愿再谈,转身道:“高德忠,召云美人觐见”

西朝王子眼前一亮:“云美人,是不是之前作画的人”

齐璟琛目光骤然变冷:“西朝王子是不是好奇得太多了”

“贵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美人是小王见过最美丽的东方娃娃。”西朝王子好像没看到昱国皇帝眼中薄怒,依旧笑道:“昱国皇帝别这样看着小王,西朝人不介意心爱的女子曾为人妇。”

“大胆”高德忠脸色一变。

“昱国皇帝你是怕了”西朝王子想起隐于一堆宫妃身后的云美人,目光直直:“如果皇上不爱,为什么要强行留她在身边。爱便要让她自由快乐,这与我西朝做法大相径庭。”

齐璟琛冷笑:“这是昱国,你不必拿西朝说事”

“爱情到哪都是爱情,皇上,小王敢保证没人愿意心爱之人身边还有他人。”西朝王子辩驳。

“情情爱爱,朕,不屑”齐璟琛突然心烦气躁,挥袖欲走。

西朝王子今日跟他杠上了似得,争锋相对:“你不是不屑,是你从来没有。昱国皇帝,既然你不屑,不如让云美人跟小王到西朝我西朝人人平等,云美人如此美好的女子有权找到自己所爱。”

“西朝王子”齐璟琛蓦地转身,目光深冷:“使者只为朝事周旋,朕的感情与你何干云美人去留与西朝何干”

西朝王子完全不在意齐璟琛的态度,耸了耸肩:“我说了正事是皇上你不答应,我现在想想,左丞相和亲的主意貌似不错。”

“你可知道你在说甚”齐璟琛警告。

“你是心虚了”西朝王子笑了:“皇上不肯放人,总得给个说法让我死心。小王向来不夺人所爱,皇上,是你爱着云美人,还是她爱着你”

“来人送西朝王子送回驿所”齐璟琛直接下令,锐利的眼睛盯着跟前人:“王子累坏了,脑子开始分不出轻重”

高德忠早已被西朝王子连连质问的话吓得额间冒汗,如果此人并非来使,恐怕早被皇上砍了

只见西朝王子闻言居然哈哈大笑,不用侍卫相请便痛快回去了。高德忠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到这般胡来的使者,细细思考后又觉心惊。

西朝王子一来就开门见山提出交换条件,皇帝不答应便用云美人相激,他就不怕皇上生气了自己先前提的请求全部被拒

皇家的人,个个都心机难测啊

高德忠伴驾回到乾和宫,皇帝依旧满身寒气不可靠近的模样,高德忠上盏茶,却被皇上嘭地扔了。

一看就知还在气头上。

高德忠无奈叹息,想请云美人来吧,又怕皇上把云美人怎么着了。毕竟今日之事本与云美人无关,她不过是两国较量中不幸被牵扯进去的。

想起西朝王子那番话,高德忠更加心软,舍不得云美人来受冤枉气。

高德忠捡起摔落的茶盏,劝道:“皇上啊,老奴今日就仗着年纪跟您说句话,若说错了您再罚我不迟。”

齐璟琛抬眸看他。

“说句该死的,老奴看着皇上您长大,这些年来您的不容易老奴亲眼目睹。一国之君又如何,老奴心疼啊。”高德忠回想往事,忍不住红了眼眶。

齐璟琛闻言哼了声:“说出如此不知身份的话,确实该死。”

“皇上是明君,但老奴没大志,想的不过是您能有个知冷暖的人。”高德忠叹气:“老奴还能有几年命,没准明儿双腿一瞪就去了”

“你敢”齐璟琛大喝。

高德忠苦笑,年纪大了,生死不由人,皇上舍不得他已经是他天大的幸运。此刻的皇上就像个嘴硬心软的孩子,诸多事儿埋在心口,他真放心不下:“皇上啊,您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有些事想做便做何必多想呢。”

第108章 左伶之死

高德忠不认为帝王有情是种错,人到晚年许多事情看开了。所谓红颜祸水不过是败者找的借口,如果皇帝本事足够,在内不被朝臣左右,在外不被敌国侵扰,身边有个长伴的女子又如何

正如皇上在太承殿说言,皇帝的江山,还不需女人来换。

所以高德忠从来不劝皇上做个冷情人。

齐璟琛听到高德忠最后那话,许多事情豁然开朗,月余来的无法宣泄的复杂思绪渐渐清明。

一场宴席,发落了一位宫妃,贬斥两位大臣,朝中百官人心惶惶行事变得万分小心。

永福宫里,贤妃木着脸静坐,突然间又嗤嗤讽笑,看起来十分古怪。

宫女疏影浅青两人不敢出声,谨慎地站在边上。

“丞相府情况如何”贤妃突然开口。

浅青连忙回答:“丞相府如今大门紧闭,下人不知所以皆面有慌色。”

“能不慌么。”贤妃冷笑:“本宫都不知父亲哪里借来的胆,居然敢越了本分刁难皇上”

“丞相大人许是喝多了”

“喝多了都当大家是傻子”贤妃恨恨道:“今日若不是皇上留情,左丞相就是当初蒋太医被诛九族的下场”

浅青被唬一跳:“小主不会罢丞相大人毕竟是两朝元老”

贤妃闻言心火直冒,就是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认为,父亲他才失了心。两朝元老又如何,还不是圣上的臣子

父亲太招摇,本宫迟早会被她连累

贤妃心狠,想到日后自己在后宫地位岌岌可危,再也忍不住,狠狠道:“你找办法送信到丞相府,无论如何不能让左丞相继续这般下去”

“奴婢遵命。”浅青应下了,但心里完全没底,她有什么办法送信出宫啊

贤妃吩咐完,目光骤然一狠,问到:“左伶可受刑了”

疏影想起自己所见,忍不住身子发颤:“回娘娘,左宝林受了刑,十根手指,一个不剩”

贤妃眼底找不到半丝同情,嘲讽笑道:“不是富贵命偏要挤进富贵窝,野种就是野种,见识短浅来人,随本宫出门走走,去看望左宝林。”

左宝林所居侧殿如今冷冷清清,宫女太监躲瘟疫般早不见身影。

明明是大热的天,殿内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森寒。

贤妃毫无阻拦地进到内殿,左宝林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浓郁的血腥味,沾血的被褥。

还有仍在流血光秃秃只剩掌心的双手

贤妃事先做足心里准备,如今仍被恐怖的双手吓到,而左宝林面无血色更显诡异。

左宝林听到声音,因剧痛而扭曲的脸转了过来,见到是贤妃慌忙求救:“姐姐,你快救救伶儿姐姐,往日是妹妹不对,妹妹知错了,姐姐救我救我”

左伶激动地伸出手,贤妃被无指的手掌再次吓到,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嘲弄道:“妹妹居然没痛昏过去,命真硬啊。”

“姐姐”

“别叫我姐姐,本宫才是左丞相唯一的掌上明珠”贤妃语气骤然变厉:“今日本宫是来看你笑话的,当初你眼高过顶非得进宫,现今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你”左伶瞪大了眼,死灰的脸色配上苍白的唇,有死气,诡异。

“不然你以为本宫过来作甚救你本宫巴不得你死疏影,过来。”疏影两步上前,宽大衣袖间隐约见到藏了东西。

贤妃深深地看了左伶一眼:“左伶,以你罪臣之女的身份本不该活着,父亲糊涂了将你送进宫,但本宫不能视而不见纵容父亲他犯下弥天大祸。”

“你想作甚”左伶察觉到危险,连连退后。

贤妃笑而不答:“疏影,动作利索些,若咱前脚出门后脚左宝林就断气了,本宫可不喜欢。”

“奴婢明白。”

翌日,有宫女发现左宝林已死,尸体表情狰狞盯着某处似受到极大惊吓,断了十指的手并无包扎,床褥被浸透。

血尽而亡。

第109章 猴子·美人

熙华宫。

云绾容听闻左邻死去消息时心情有点复杂。

说实在的,左伶这个人挺讨厌的,但几乎没人料到皇上会下了让人生不如死的断指惩令,更没人想到左伶会极其悲惨地流干鲜血成为干尸。

光想象她死后恐怖的模样,云绾容就忍不住干呕。

从最初的玉儿瓶儿两人身亡,到温充仪蒋太医,再到左伶,云绾容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重伤、杖毙、断指、鸩酒、诛九族,如果哪天她在深不见底的后宫中落败,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的下场

檀青见云绾容面色发白,担忧道:“小主您没事吧,可要歇歇”

“没事,只是被吓到了。”云绾容吐出口闷气:“左宝林死了,皇后可有彻查死因”

“回小主,皇后派人查过,说是左宝林因双手没照顾好失血过多晕厥,宫女太监偷奸耍滑害得左宝林在晕厥中身亡,已经将一干宫人惩治了。”

也就是说,左宝林自己在昏迷中死去并非陷害。云绾容静默,左宝林就这样葬送了性命,还不会有人为她的死伤悲。没有用处的妃嫔,没人再去上心。

云绾容道:“听说贤妃去看望过左伶”

“确实如此,但宫人说贤妃去送左宝林伤药,贤妃出来后许久,左宝林依旧好好的。”

“没人怀疑贤妃”云绾容淡声问。

檀青摇头:“皇后随便问问话便算了,奴婢猜测,大概大家觉得左宝林的死没什么可关心的罢”

可不是,一个得罪皇帝的宝林,有什么可在意的

进宫短短数月,见识了六宫阴谋涌动、人心叵测的云绾容无声叹息。

被踩在脚底的人连命都由不得自己,所以人人才拼命往上爬啊。

檀青见云绾容情绪些微低沉不如往日般爱笑,便建议道:“小主,熙华宫旁的小桃林您可还记得奴婢路过时见到桃树果子熟透,水灵灵的可诱人了,小主去看看”

云绾容百无聊赖无事可做呢,也想散散心,听檀青说完来了兴致:“也好,本小主换身衣裳便去。”

檀青想起含笑前两日将小主的衣裳绣好了,那衣裳穿着凉快正适合小主出门,连忙取来给小主换上。

云绾容由着檀青伺候穿衣,目光落在裙摆上,道:“这裙子本小主第一次见,尚服局新制的”

檀青笑道:“小主,是含笑亲手裁制的。奴婢几人中就含笑针线最好,衣裳完全按照小主品级来绣,小主尽管安心。”

檀青将她的发髻重新绾起,舍了珠钗换上殿外采来的小粉花儿,错落有致地簪在乌黑柔顺的发丝上。檀青遗憾道:“可惜如今是夏季,不然奴婢为小主簪上桃花,定然极美。”

云绾容笑了:“春季天凉,等有了桃花,这身衣裳也穿不得。”

檀青恍然道:“小主说的对,奴婢糊涂了,这会没桃花,但奴婢寻来绢丝可以做呀。”

檀青觉得,小主的容貌不俗,金银珠钗太多反倒失了灵气。况且后宫中没人这样打扮,若是皇上见着小主模样,肯定会眼前一亮。

小桃林不比浮翠湖,安安静静的没看到往来的人。

云绾容踏进桃林立马被桃枝上累累果实吸引住目光。葱茏的枝叶下,一颗颗的粉色桃子挂满枝头,水嫩欲滴的光看看便垂涎万分。

云绾容一扫近日心中闷气,嫣笑连连:“这桃子长得真好。”

檀青见小主总算开怀了,跟着笑道:“京城靠北,所以小桃林的桃子比别的地方晚熟些,小主可要尝尝”

云绾容不等她说完已经伸手去摘了,她衣裳自小臂上滑落,白皙的肌肤在碎碎阳光映照下份外好看。

檀青看着小主阳光下巧笑嫣然温暖迷人的模样,暗赞道:怪不得皇上喜欢小主,就连身为女子的她都看呆了。“

“小主,奴婢回去给您拿油纸伞来”方才想着小桃林就在旁边不会太晒,但如今就算枝叶挡着,她突然舍不得小主白嫩嫩的肌肤被细碎的阳光晒红。

“不必麻烦,檀青快来尝尝。”云绾容将摘下的桃子递给檀青。

檀青推搪不得,接来却不敢先吃。

云绾容兴致来了又摘下数个,笑意盈盈道:“你拿着,给含笑小满她们。”

檀青连忙道:“奴婢们不敢劳烦小主,还是奴婢来罢。”

云绾容摆手拒绝,一回生两回熟的,揪着桃枝掰下一颗,掏出帕子擦擦便咬了口。桃子清甜多汁份外可口,云绾容满足得如猫儿般眯起眼睛。

檀青见自己小主在一边吃的欢,想着熙华宫就在旁边打算回去拿把伞。

云绾容胡乱踢开松软的泥土将吃剩的桃核扔进去,仍觉不够又要去摘。

她惦着脚尖摸到一个,刚使劲想拽下就发现指尖上绿油油的叶子上一条大肥虫。

云绾容脸上笑容一点点僵凝石化,鸡皮疙瘩突突突地起了一身。

那肥虫察觉到敌情,肥溜溜的身子扭了扭,云绾容啊地一声慌张松手,被拽住的枝干骤然失力上下弹动摇摆。

连连退后的云绾容以为离远了虫子,孰料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掉进后背领口。云绾容身子一僵吓得乱跳,急道:“檀青快来,是不是虫子进去了檀青”

可檀青哪还在啊,云绾容瞬间泪奔,几近崩溃地抓挠,一蹦一跳想把虫子抖出来,眼眶都红了。

听雨楼上,有人正好将这一幕看得正着。

齐璟琛负手身后,挺拔的身姿站在楼上阑杆前瞅着不远处小桃林中人。

云美人还不知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让人看了去。此时的她发髻微乱,衣裳都揪歪了而不自知。

齐璟琛面色古怪道:“高德忠,将那猴子给朕叫上来。”

猴子高德忠无比疑惑,宫里有人养猴子了他怎么不知道

高德忠连忙探首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差点一个趔趄把自己摔了。

高德忠内牛满面啊,哎呦妈呀,云美人,你一个人蹦蹦跳跳在玩啥那么欢乐

第110章 喜欢与否

云绾容可不欢乐,自从认为毛毛虫掉进后背,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德忠过来简直就是救星啊,云绾容几近崩溃地求救:“高公公快来帮忙,虫子虫子”

皇上就在上头看着呢,看云绾容凌乱的样子就知这虫子去向,高德忠哪敢动啊,苦哈哈道:“云小主,您上听雨楼去,让皇上帮你”

皇上在这云绾容僵着脖子抬头,没瞧见人。后背发毛的感觉让人没法思考了,云绾容二话不说提裙往那边跑。

高德忠看得瞠目结舌,云小主活蹦乱跳的好朝气好活力他突然明白为啥皇上唤她猴子了

听雨楼上,齐璟琛正在品茶,刚放下茶杯就看见有人风风火火冲进来。

“云美人,慌慌张张的作甚”

齐璟琛那个叫悠哉游哉啊,就爱看云绾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云绾容左看右看急中生智:“皇上,借个地儿用用”

齐璟琛挑挑眉,挥手让高德忠出去。

楼内无人,云绾容再也不想忍了无比奔放地开始脱衣裳。

齐璟琛额角一跳:“云美人,这么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打算在这将朕办了”

云绾容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估计脑子被肥虫刺激坏了,脱口来了句:“皇上,妾身就是这般饥渴难耐”

“还有心情说笑,看来云美人身上的东西其实不打紧”齐璟琛悠悠道。

云绾容瞬间扯回神智,才知道自己又犯傻了,慌忙将脱下的外衫抖啊抖,上下蹦跳着啥都没发现又赶紧脱。

齐璟琛好整以暇地欣赏眼前女子花容失色的模样,喝完了茶才慢腾腾地踱步到云绾容跟前:“让朕看看”

云绾容连忙凑去,揪着后背衣裳泪奔:“皇上最好了,帮妾身把虫子捉出来”

乱得不成形的衣裳下,大片雪白肌肤映进齐璟琛眼帘,他伸手到衣领处漫不经心地抚过,嗤嗤笑话:“天不怕地不怕的云美人,居然怕虫子看你闹腾大半日的估计它爬到前面去了”

云绾容被吓得那个叫惨啊,身上冷汗直冒,刚想继续剥衣服呢,突然肩上一凉

只见齐璟琛大手一扯足足扯下她半边肩膀衣裳,毫无防备的她瞬间春光乍泄份外诱人。齐璟琛眼光微暗,看她被睫毛垂泪惹人怜的样子,没再逗她,伸手捻出小半片桃叶看了看,然后脸色十分古怪地望向云绾容。

因为一片树叶蹦了老半天的傻人儿,也就只有云美人了。

云绾容盯住他手中东西,不死心地再盯,继而大囧,脸蛋儿蹭地红透。

这回脸丢大了

齐璟琛发出一声闷笑,一把将她拽进怀:“云美人,想勾引朕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装猴儿。”

云绾容机警拉了拉半松半垮的衣裳,干笑道:“皇上,这是个误会。”

“啧。”齐璟琛鄙夷:“刚才朕好像听到谁说自己饥渴难耐了”

云绾容利索地开始整理,头也不抬:“可能是高公公”

“”齐璟琛猛地收紧手臂,危险笑道:“云美人打算过河拆桥”

云绾容觉得自个的腰都要被勒断了,龇牙咧嘴道:“皇上,妾身知错了,妾身打扰了你清静,这就走这就走。”赶紧的松开你的爪子啊

可惜齐璟琛听不见她内心哀嚎,偏不顺她意:“走朕唤你上来算账的,你想走去哪”

云绾容痛得嗷嗷乱叫:“皇上,妾身没欠你银子”

齐璟琛眼睛一眯,道:“别给朕装傻充愣,那画是怎么回事你如何学得西朝画技”

云绾容见他语气不妙,连忙出声;“妾身不知道啊,皇上,没准前世妾身就会了”

“你当朕傻”齐璟琛掐住她下巴。

云绾容好蛋疼,看,说实话你不信了,非逼着我编故事云绾容作认真思考状:“皇上,妾身小时父亲请来的女夫子精通书画,绾容有幸学得一二”

“你就编。”齐璟琛直接打断。

说假话也不成,云绾容默,神秘兮兮心口胡诌:“也许这是所谓的天授”

齐璟琛神经一跳,咬牙切齿道:“云美人”

云美人心一横眼一闭:“皇上你就直说你想听妾身说什么。”

哟呵,还敢跟朕横上了齐璟琛真真想将眼前之人摔泥里去啊,让她看看什么叫龙颜威仪不能触怒

可以齐璟琛舍不得,宠着纵着就习惯了,哼了下道:“老实交代,你哪里学的的古怪法子,居然让西朝王子对你另眼相看”

云绾容眼珠子都直了,为啥这话她听着感觉哪里不对,酸溜溜的皇上你吃醋了

云绾容大惊,皇上会吃醋天上都下银票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齐璟琛别扭劲嗖地上来,狠狠瞪她。

“皇上,妾身绝对没有招惹西朝王子的意思啊。”云绾容赶紧站好阵营摆明立场,这回不说走了,还张臂将他给搂住:“皇上,妾身一直乖乖待在熙华宫,若不是您召妾身觐见,妾身都不晓得那啥王子。”

齐璟琛脸色好了几分,却依旧阴生怪气道:“装病留在熙华宫,可是想躲着朕”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皇上是怪她不出席咯艾玛不对啊,啥叫我躲着你,明明是你先甩我脸色

她傻了才巴巴地贴过去。

云绾容给他个哀怨的小眼神:“皇上,妾身以为你不喜欢妾身了,不敢烦你。”

“朕”齐璟琛拧眉,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对上云绾容那双黑亮会说话似的眸子,心口蓦地漏跳一拍,干脆一巴掌将她脑袋瓜子摁进自己怀中:“看什么看”

猛地一下,云绾容鼻子都被撞疼了,待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时,一缕笑意爬上嘴角。

皇上傲娇了

云绾容搂紧他,埋在他怀里闷声哼哼:“皇上,你是不是突然发现绾容好好呢皇上,你喜欢绾容的对不对皇上,你”

没脸没皮的某人越说越嘚瑟,话还没完就被人气急败坏地朝屁股来了一巴掌。

云绾容嗷地一声立马安静了。

谁也没看见齐璟琛微微泛红的耳尖。

第111章 皇上忙

两人难得安安静静的抱在一起,云绾容不说话,一下下数着他心跳,嗅着他身上浅浅龙涎香。

齐璟琛觉得张牙舞爪的云美人静下来该死的温顺,心想一定是阳光正好,才照得他心暖暖的。

他摘下女子髻间斜歪的花儿,散下她如瀑青丝:“你可怪朕迟迟不升你位份”

云绾容愣了愣,从他怀中抬头:“妾身没想过,美人之位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那便再待久点。”

“”我以为说的委婉些你会心怀愧疚来点补偿,云绾容语噎,皇上你故意的吧

齐璟琛声声闷笑,拦腰将她抱起:“想升位份得有理由,朕看云美人你要努力些。”

云绾容还没想明白努力啥,那厮已经将她放坐在桌上,挥手将上边青瓷纹莲茶具扫得哐当乱响全滚落在地。

云绾容瞬感不妙,揪着他衣裳领口借力起身。齐璟琛伸手一压将她摁回去,嗤笑道:“云美人如此迫不及待地帮朕宽衣”

云绾容慌忙收回手,看见那被他拽歪的衣裳,磕巴道:“皇皇上,咱不是在谈正事么”

“什么事比传宗接代要紧”齐璟琛慢条斯理打量该从何处下口。

他话音刚落,云绾容已经傻了,桃花眼瞪得老大。

传宗接代皇上,你啥意思

云绾容不知道皇上是不是逗她玩,见他好像还真是有那意思,云绾容囧囧有神道:“皇上,这是听雨楼,青天白日的”

“朕知道。”

“可是可是”为毛啊,她明明好像什么都没干,皇上你为什么会突然来了兴致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云绾容完全习惯性多想了。网齐璟琛本就觉得云美人极好,再加上心中郁结疑虑一点点打开,搂抱间情丝作祟便有了刚才那番举动。

云绾容越拒绝,齐璟琛就越兴奋,原本三分的兴致也成了十分。

高德忠不知道里边发生了啥,听到茶杯哐啷做响以为皇上又犯抽了,心里边还在为云绾容默哀呢。

结果不多时后里边传来越来越不对劲的窸窸窣窣声,高德忠清咳一声,立即装门神。

咳咳,皇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能理解能理解

江修仪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今日她特意打扮过,画了京城最时兴的梅红妆,理下髻边碎发才迈开端庄得体的步子往这边来。

熟料未上楼便被高德忠拦下。

“高公公,皇上可在”江修仪笑着问道。

咱家这么大个人杵在此处守门,你说皇上在不在高德忠扫了一眼江修仪打扮,笑道:“皇上在的,但皇上忙不想让人打搅,这不,撵了老奴出来。”

江修仪在高德忠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暗道一声老狐狸,圆滑得很。但高德忠笑脸迎人,她又有话想问,不能摞脸子,唯有继续笑道:“高德忠能否进去禀告一声臣妾找皇上有话要说。”

这时候进去,不是找死么看你神色不急,多半是借口,高德忠不上道:“江修仪莫要为难咱家,皇上的命令,咱家不得不从啊。”

江修仪笑意微僵,心底责备高德忠的不识趣。她往里瞅着,似不在意道:“臣妾之前好像瞧见云美人进来了,她在里面陪着皇上”

不等高德忠说话,江修仪已经重新挂上笑容:“既然妹妹在里面,多臣妾一个也不多罢”

高德忠不管她说啥,不应就是不应:“江修仪,云美人是皇上召见的。”

若自个跑来的妃嫔皇上都要见一面,那皇上岂不是忙死

江修仪噎住,不知应如何说服高德忠,她往左几步,高德忠就往左挡着,意思十分明显。

江修仪恼火间,突然里头好像有什么动静。江修仪听了一会便面红心跳,用力睨里头眼。

皇上忙忙的是这个江修仪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脸色微变,踟蹰了会才不甘心地离开。

江修仪走后不久,天闷闷的开始下雨了,雨水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做想,掩住一室旖旎声。

等雨势渐停,那厢也尽足欢愉。云绾容颊如红霞娇艳,眸如柔情种种,她瞪了眼嘴角勾笑看她羞窘状态的齐璟琛,哼了哼捡起衣裳穿上。

齐璟琛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难得柔情:“恼了”

云绾容继续哼哼。

齐璟琛笑了笑,在松垮的衣裳上翻找出纹龙玉佩,看一眼丢到旁边继续找,最终掏出根链子模样的物事,挂到云绾容脖子上。

云绾容一看,不干了,啥玩意都不知道呢你说戴就戴,特么的感觉像栓狗

齐璟琛攥住她不安分的手,恶声道:“朕赏的东西,你敢取下试试”

云绾容憋嘴:“皇上,你好歹让妾身看看是啥玩意罢”

齐璟琛抬起她想低下看的小脑袋:“不必看了,是护身符。”

护身符云绾容想起之前檀青为她求的那个莫名其妙不见了,敢情是皇上拿走的

云绾容狐疑的目光落在齐璟琛身上,齐璟琛懒得解释,连她如今换上的是如何得来都不去说。

“雨停了。”齐璟琛笑得意味深长:“今日的雨朕赏得甚是满意,云美人还不走,等着别人好奇寻上来”

云绾容连忙继续穿衣。

要是别人知道她与皇上在听雨楼上的荒唐事,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云绾容出来时,见檀青已经在边上侯着,她看高德忠带笑的脸,恨不得钻地里去。

檀青怕小主不好意思,回去的一路上没说话,目光来回在自家小主散下披着的发丝上打量,最后定住看她颈间护身符。

“小主,这是皇上给的”檀青疑惑道。

云绾容点头,摸了几下突然发现,皇上如何得知她护身符用处,又为何重新找来一个给她

难道云君柔当初用小人下咒的事情他全知道了

云绾容越想越心惊,后宫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中,皇上却不吭不响任由它拼杀,究竟目的是甚

听雨楼里,齐璟琛望着云绾容渐渐走远的背影,指尖捻起朵小碎花儿轻嗅,随手扔进杯中道:“高德忠,走罢。”

高德忠连忙答是,转身看浅浅浮在茶杯上的花儿,正是云美人之前簪在发间的那朵。

第112章 吃个桃子压压惊

云绾容回到熙华宫后狠狠睡了一大觉,那档子事瞒不住贴身的宫女,云绾容的脸皮磨着磨着也就厚了,全然无视含笑调侃笑意。

含笑咋舌,小主真奇怪,面对她们不会害噪,对着皇上脸蛋儿分分钟羞红羞红,是如何做到的呢

等云绾容再醒来已近傍晚,太阳西下渐渐凉快的时候。

云绾容听到外边嘈杂声,懒洋洋地伸个拦腰,声音是刚睡醒事特有的哝软:“含笑,外边在作甚”

含笑上前给她打开帐幔,两边挂上,说:“小主,皇上让太监移了蔷薇花过来。”

云绾容听完没上心,以为只是搬来几盆,想着熙华宫外边紫蔷薇不少,一两盆的弃了花盆种到旁边倒也不错。

于是云绾容打算过去看看。

这一看,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外边小太监不下十人,挖土提水的来回忙活。原本沿着墙壁栽的紫蔷薇被挖出半数,新送来的已经长成并非花苗,间夹种在里头,剩余的往后头继续栽。

整道墙壁被绿色枝叶覆盖,颇为壮观。

云绾容看的眼直了。

指挥着小太监的王保全看到云绾容,放下活儿跑过来,笑容满面道:“小主,您看看可还行这里边除了原先的紫蔷薇,还添了红等色。皇上说了,花多热闹。”

云绾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几乎可以想象花开时候蔷薇如帘如画铺满壁的景象。

云绾容傻傻地来了句:“这么多,花了不少银子罢”

王保全忍住笑:“小主不必介意,花不了多少功夫和银子。”

云绾容信了,看了许久才回殿内。

王保全擦擦汗水又去忙了,他没跟小主说,其实这里头的红蔷薇全是红宝林那边搬来的。

他也不知怎地皇上突然就下了令,红宝林所居偏殿蔷薇花一颗不留。

红蔷红宝林啊,最爱的就是红蔷薇。但皇上明显不管这些,想给云美人的,别人就不能有。

足以可见皇上偏心。

至于剩下那些全是珍贵品种,皇上早就下令去找了,今日一同送来。

熙华宫这般大的动静,没一会便在后宫传开了,不少人眼红云美人的宠,当然还有人暗里笑话红蔷。

众人各种猜论,但齐璟琛的初衷很简单,当日见云绾容那身蔷薇绣裙加髻上花儿点缀觉得十分适合她,心里喜欢便赏了。

至于为何红蔷每日蔷薇花样打扮却入不了皇上的眼,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皇上下令是爽快了,但红宝林会不会狠上云美人呢后宫人人等着看戏。

皇上会想不到这些别傻了,这厮就喜欢借人手搅浑水啊

得知真相的云绾容好蛋疼,唤来檀青道:“你去小桃林摘几个果子回来,吓死本小主了,吃个桃子压压惊。”

“”小主,你嘴馋直说,奴婢不会笑话你的。檀青左看右看都没在小主脸上看到受惊的痕迹,满额黑线地去了。

红宝林没动静,不知是忍了还是在筹谋,后宫居然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平静了几天。

乾和宫里,齐璟琛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倚坐着,手里捧着颗大桃子,咬了口尝尝。

“左丞相府里可还安静”

“挺安静的,听说左丞相的小妾怀上了,左丞相乐极。”高德忠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齐璟琛漫不经心道:“一把年纪还能怀上朕得上上心啊,万不能让人欺瞒左丞相。”

皇上会替左丞相操心鬼才信呢高德忠听他语气不对,凛神听着。

“找个可靠的潜进府,啧,朕让他思过,他倒逍遥”

高德忠听罢他的话,琢磨着琢磨着蓦地心惊。

皇上担心左丞相是否被戴帽子想想都不可能,那潜进府的人是打算

齐璟琛不等高德忠得出答案,话题一转问道:“今日那猴子在作甚”

猴子高德忠楞个楞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云美人,汗津津道:“皇上,云美人一直在熙华宫不曾出门,不过老奴听说有人为难云美人来着”

齐璟琛眉心一拧:“何事”

“皇上可还记得乔婕妤云小主让人去桃林摘桃,乔婕妤不让呢。”

“关她乔婕妤何事”齐璟琛眼睛微眯,才想起还有乔婕妤这号人物。他隐约记得当初此人为难云美人,其余的没印象。

高德忠看皇上的样子就知他忘了,说:“皇上,当年乔婕妤进宫后您将小桃林送她了,估计是借此为难云美人。”

“有这回事”

“有。”高德忠擦汗,他开始怀疑皇上是不是故意忘了:“乔婕妤说小桃林是她的,云美人不问自取视为偷。”

齐璟琛刚想吃桃,闻言将手里果子狠狠扔了,冷声道:“这么说她的桃子朕都不吃得了”

高德忠瞧着那被砸得烂了一半的桃,果汁都溅他鞋面上了。

皇帝说怒就怒的脾气,让高德忠大汗连连。

皇上,您吃的是南边进贡的,小桃林里哪能比得上再说了您想吃啥乔婕妤用缸做胆都不敢拦着啊

皇上想治人,理由无处不在

原来当日江修仪去了听雨楼,折返时遇雨便就近到乔婕妤那避雨,离熙华宫就隔了个小桃林。

江修仪因见不到皇上心中嫉妒将事儿添油加醋跟乔婕妤说了。

乔婕妤一听,瞬间怒了。桃林是皇上赏她的,云美人居然无耻到跑她地盘勾引皇上

如果当日在桃林里的人是她,承皇上恩露的人也会是她还有她云美人的事儿

但她知道得太晚了唯有忍住,心里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等她发现云美人还敢派人来摘桃,终于发作了。

高德忠为云美人抱不平:“不知者不罪,光因个桃子乔婕妤就为难云美人,这也太”

齐璟琛突然嗤嗤笑了:“既然乔婕妤喜欢桃子,高德忠,派人将桃子全摘了。”

高德忠错愕地抬头,却看见皇上危险的笑容。

只见齐璟琛丹凤眼微敛,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悦,冷声道:“一个不剩地,让乔婕妤给朕全吃了”

第113章 谈桃色变

话说凉音殿内,乔婕妤正无比得意地摸着桌上几颗桃。桃子常见,但从某些人手里夺回来的吃着就是痛快

乔婕妤想像着云美人吃瘪的样子愣自发笑,宫女萧儿满脸欢喜匆匆进来:“小主,外边来了好多宫人,都往凉音殿送东西呢。小主,肯定是皇上惦记起您的好,送赏赐来了”

乔婕妤大喜过望:“真的”

“真的,奴婢亲眼所见”

自从凉音殿里玉瓶两人死去,乔婕妤没了贴身的宫女,便将萧儿提上来。萧儿看出乔婕妤已经失势日后日子难过,但无奈她没手段只能在凉音殿空熬。原本以为乔婕妤这辈子没翻身的机会了,没想到皇上突然想起她

所以两人无比惊喜啊。

两人说话间,小太监已经搬进一箩筐桃子,高德忠领着走在前头。

“高公公。”乔婕妤见是高公公亲自来,更加肯定是皇上的吩咐,笑意更深:“这是”

高德忠侧身为后边搬桃的小太监让路,道:“乔婕妤,皇上听闻您惦记着小桃林的果子,便吩咐咱家摘了桃给你吃。”

“谢皇上挂记,今个儿辛苦高公公了。”乔婕妤俨然一副收赏的模样还笑着谢恩。

高德忠但笑不语。

乔婕妤还未惊喜完呢,转眼便见小太监又搬进三四筐。眼见桃子箩筐有霸占殿内的趋势,终于疑惑了:“这么多皇上可是要本小主分给各位姐姐妹妹”

高德忠咳了声,一本正经道:“乔婕妤,皇上口谕,此处的桃子您一个人,全吃了。”

乔婕妤脸色一变:“高公公在开玩笑罢”

“咱家可不敢拿圣谕说笑,咱家将话传到便先行告退了。网”高德忠施礼出去。

今年小桃林打的桃子不少,凉音殿内摆了个满当当。等高公公走得没影,乔婕妤欢喜的脸色全然消失,一会发青一会发白,好生狰狞。

皇上什么意思,耍她玩吗她瞥见方才从云美人那抢回来的桃子,眼光愈发嫉怨,难道皇上是在为云美人出气

好本事啊云美人,她前脚刚走云美人就找皇上告状了,好生卑鄙

凉音殿的事没一会像长了翅膀般传遍后宫,江修仪听闻乔婕妤的遭遇,偷偷在心底笑话,转眼间突然灵光闪过。

不如她去找皇上求情,一来可以在皇上面前露脸,二来为姐妹求情还表现出自己的娴淑敏慧。

江修仪算盘打得极好,下场却有点悲催。

乾和宫里,执笔作画的齐璟琛听完江修仪声泪俱佳委婉动情的哀求,头也不抬说了句:“江修仪品性不错。”

江修仪大喜,皇上夸奖她了,这一趟果然没来错

“既然你姐妹情深,朕也不能没有人情味。”齐璟琛嘴角渐渐勾起笑意。

高德忠被皇上大义凛然的话震得内伤,皇上,您还懂什么叫人情味

“高德忠,将凉音殿里的桃分江修仪一半。”

齐璟琛淡淡说完,江修仪的表情瞬间僵住。

高德忠长叹,看吧看吧,江修仪你这会将自己搭进去了罢没事在皇帝面前演什么戏啊。

江修仪被灰头土脸地送走了,后宫观望的众人瞬间看清形势,谁都不敢再为乔婕妤说话。

皇帝的命令谁都不敢违抗,况且这次皇上有心治她,乔婕妤与江修仪两人一连数除了吃桃再无其他,众人听闻唏嘘不已,六宫之中一时间谈桃色变。

熙华宫中,云绾容小心肝颤了又颤,皇上特么的好能折磨人,居然想出如此坑爹的法子

突然殿外一声传报,云绾容端茶的手一抖直接撒了半盏。

眼见皇上就要进来,云绾容连忙起身相迎,腆笑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齐璟琛脚步稍顿将她上下打量,半晌怪气道:“云美人,笑得真难看”

云绾容笑容一僵,拉着他的手险些忍不住拧下去。皇上,几天不见,您说话还是那般欠抽

可皇上是她的金大腿啊,云绾容胆生毛才敢动手。想起外边满墙的蔷薇花,云绾容勉强不跟他计较,全当没听见:“皇上可要用茶”

齐璟琛挥挥手往她寝室内去,脱了衣裳上榻歇息。

云绾容一看,得,看样子不用伺候了。不过云绾容想不明白啊,皇上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乾和宫不睡跑来她这小小的熙华宫偏殿呢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皇帝的心思不能猜。云绾容乐得糊涂,大方地将床让了出去。

翌日清晨,云绾容一觉醒来又听见外边断断续续嘈杂声。情形有些熟悉,她回想一下,不会是皇上又赏花过来罢

云绾容起身洗漱,到外边一看,傻眼了。

“王保全,这是你们在作甚”云绾容瞪直了眼。

王保全笑眯眯地跑过来:“小主,皇上见你喜欢桃子,将小桃林的桃树迁过来了”

“”云绾容嘴角一抽:“小桃林不是赏给乔婕妤了吗”

王保全笑得更欢了,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皇上说乔婕妤连吃个桃子都受不住,整日闹肚子,所以改了主意将桃林收回来。”

什么叫一个,那吃的是整整的一片啊云绾容深切见识到皇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满脸黑线。

桃树不知在那边生长多少年,枝壮叶茂的,小太监移坑吃力得紧,云绾容汗颜道:“王公公你去同皇上说一声,这般劳民伤财兴师动众的,妾身受不起啊。”

王保全直道云小主心善,当真跑出说了。

结果,皇上下了道让云绾容更蛋疼的圣旨。

只见太监们停下挖土凿坑的活儿,齐刷刷往小桃林进发,砌砖垒墙去了

云绾容所居的偏殿被拆了原本宫墙,平地面积生生扩大数倍。

小桃林直接被圈进熙华宫的范围了

云绾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皇上,有你这样往我身上拉仇恨值的么

云绾容郁闷,齐璟琛就开心了。

高德忠咧着张老脸傻笑,自从云小主来后,皇上折磨他的次数直线骤减,他才发现原来生活可以如此自在

云小主,您简直是咱家的恩人啊

第114章 封号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炎炎夏日过去,秋日送来丝丝凉风。;;;;;;;;;;;;;

昱国的四季极为分明,秋风起后,枝头叶子渐渐转黄。

熙华宫里花草开始蔫萎,但如今云美人得宠,院子岂会有凋零落败的景象。不等主子开口,上边已经将秋开的花儿送来了。

秋高气爽,云绾容比往日爱到外边溜达,最喜欢的是去柳湖。

柳湖鸟儿不少,此刻能见到它们往南方迁徙。云绾容没见过这般景象,每日回到柳湖边坐坐。

檀青在旁陪伴,道:“小主喜欢看鸟儿南飞听说京城往北有个大沼泽地,每年候鸟迁徙成千上万的队伍,那才叫人震惊呢。”

云绾容笑了笑:“候鸟年年飞,南下避过寒冷冬季后还得回来,其路途遥远艰辛,应有不少不幸鸟儿丧命在往返间。”

檀青不知道一向欢乐的小主为何做岂感慨,略微沉吟接话道:“这边是它们的家啊,就算有伤亡它们依旧要回来的。”

云绾容望着远处重重宫殿,无声叹道:“家啊,檀青,你的家又在哪里。”

“小主在哪,奴婢便在哪。”

云绾容怔了怔,缓缓摇头:“宫闱深深,你真甘愿陪我老死在后宫”

檀青忍不住看她,见主子眉心拧起似有烦心事,垂眉道:“小主,有些人生来属于这里。”

云绾容将小道上石子儿踢进湖中,看平静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云小主,秋高气爽大好良辰,何苦在此伤怀,听说柳湖的蟹儿肥了。”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声音,云绾容微惊转身,待看清来者面容,侧身施礼:“宇文大人。”

且说坤和宫中,今日十五,皇帝照旧到这边坐坐。

皇后知道皇上不会久留,顶多在此用过晚膳便会离开。

皇上难得过来一趟,皇后刻意挑开心的话题,为免皇上恼她挥袖离开。

“皇上,今年三月后宫削减用度,臣妾粗略算了算,如今省下钱银比往常约少了三分之一。”

齐璟琛品着茶,道:“皇后贤惠,朕将后宫交与你打理,甚为放心。”

皇后得了皇上夸奖,心中欢喜:“臣妾不敢居功,这些时日多亏有徐昭仪帮忙以及各位妹妹们配合,本宫才能将后宫管理妥当。”

“徐昭仪管六宫之事了朕倒不知。”

皇后笑道:“帮管后宫的法子还是贤妃妹妹先提出来的,但贤妃当时忙,便让徐昭仪试试手。”

“贤妃有什么好忙的,既然徐昭仪管得,那便让贤妃一同来。”

齐璟琛的话语虽淡,但足以让皇后脸色稍变。

皇上意思是让贤妃插手,皇上用意何在难道最近她开始谋划让太后回宫的事情被皇上知晓了

皇后越想越心惊,这么多年来皇上全权放任她打理后宫,如今突然来个对头的贤妃,是不是在警告她

都怪自己多嘴,提什么徐昭仪

皇后越想越懊悔,生怕多说让皇上再起其他主意,连忙笑着转移话题:“皇上,今年柳湖要清湖了,听说那湖里鱼美蟹肥,都是野生的家伙,不如臣妾下令将它捉了让后宫上上下下尝尝鲜”

齐璟琛恣意地放下茶杯,意味不明道:“皇后果真贤惠,到处能想出省钱的法子。”

皇后笑容一僵,不知道皇上这回是真夸她还是话中别有深意,一时间接不了话。

却听齐璟琛无由来地问了声:“湖里蟹儿肥了”

皇后笑答:“秋风起后,螃蟹肥美,不然何来重阳日赏菊喝酒吃蟹的风俗。”

齐璟琛点头,漫不经心地说:“朕记得云美人的生辰快到了。”

皇后一听,心中无比惊诧。

幸好皇后见云美人得圣心多留意几分,想起几日后当真是云美人生辰。

后宫妃嫔的生辰,皇上头一回记得,云美人真大能耐

其实皇上哪知道具体日子啊,当时问过云绾容,那人迷迷瞪瞪的居然只记得“蟹儿肥”,齐璟琛今日听皇后提起柳湖有蟹,心中一动便问起了。

皇后见皇上惦记着,不敢大意,小心试探道:“皇上,今日宫中平淡得很,既然云美人生辰,不如热热闹闹的办一办”

这样合你心意了吧你喜欢的臣妾便对她好,你总不会拿我不是。

皇后的想法很正常很美好,无奈对面坐着的是不走常路的齐璟琛。只见他想都不想否决了:“就她那样,还受不起皇后的辛苦操劳,不必了”

皇后一噎,这下为难了,让皇上亲自开口总没错罢

“那皇上您说该如何”皇后问。

“这是皇后你该操心的事。”齐璟琛悠悠回答。

皇后更加郁闷,为何她在皇上语气中听出来“朕就不说你猜啊”的感觉

皇上的心思啊,哪能容易猜对皇后绞尽脑汁,金银珠宝吧,皇上赏了不少,太常见。

花花草草吧,云美人虽然喜欢,但作为贺礼未免寒碜。

唯有位份一事能提,皇后突然想通了笑吟吟道:“皇上,臣妾挺喜欢云妹妹的,如今与云美人一同进宫的五人,除了孙美人其他位份都比她高,不如借此机会升一升”

见皇上没有出声,皇后一咬牙,继续道:“云美人性子极好,又会伺候皇上,不如赐下封号”

齐璟琛这才开口:“既然是皇后的意思,那便先晋为婕妤。”

皇后险些郁闷到吐血,啥叫她的意思,若不顺着你的意思来,皇上你肯

皇后不愧是皇后,脸上笑容掩饰住内心想法,继续道:“那封号该取何字云美人是个可人儿,亦得皇上心意,不如封号珍”

齐璟琛凉凉道:“珍婕妤够难听。”

皇后知他的意思是不满意,面色纠结了好一会才说:“臣妾记得当日皇上给云氏赐封美人时圣旨有写容仪恭美、柔德有光八字,不如封号为昭”

昭之一字,有光明美好之意,历来昱国后宫妃嫔极少封赐,可见其寓意不一般。

皇后这是咬着牙才说出这话,如果皇上真应了,那云美人的份量,该重新掂量掂量了。

第115章 犯病

昭齐璟琛似在思考,皱起的眉头稍微松开,转尔又拧起,嘲弄道:“就一猴子,能担得起昭字算了罢,先晋一级。”

见皇上起身欲走,皇后连忙站起来:“皇上,不留下用晚膳”

“不了,朕还有朝务处理。”

皇后无奈地将皇上送出殿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皇上才来就走了,终究是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他。

福嬷嬷见皇后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娘娘先歇歇,皇上方才不是说了,这后宫交给你打理他放心呢。”

“本宫清楚,为人正妻的哪几个能将宠爱权势全握在手中自从嫁给皇上本宫便做好了准备。如今六宫之权仍在本宫手上,皇上与我相敬如宾,本宫还敢奢求什么。”皇后脸色颓败地坐下来,早已没有当初鲜活动人的模样。

“皇后,您不该如此沉寂下去。”福嬷嬷心疼她看着长大的皇后,说道:“你看如今云美人的势头,如果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再给皇上吹吹枕边风,那后宫如今平衡的局面怕就此打破啊。”

皇后道:“嬷嬷你还没看透你回想一下,针对云美人的云君柔是什么下场”

“从云昭媛降成云婕妤,可是皇后,云家姐妹二人相争,没准是皇上在后头推手,做不得参考。”

“那你再想想乔婕妤,想想左宝林。”皇后道;“和云美人成对头的,结局如何”

“您是皇后,何须怕她。”福嬷嬷不甘心。

“正因为本宫是皇后,所以本宫不能不比别人多想些。福嬷嬷,本宫这般做不是怕她让她,置身事外有时候也是种手段。”皇后见福嬷嬷不说话,又道:“别忘了后宫还有贤妃这号人物,皇上刚才让本宫放权,得势的贤妃必定重新嚣张,云美人风头太盛贤妃不会忍的。”

福嬷嬷见皇后早有打算,将到嘴的话咽下。

皇后说:“若本宫没猜错,皇上这趟过来专门是为了给云美人升位。你看看,温充仪封号温、余充媛封号贞、许婕妤封号兰,哪个是皇帝用心挑了又挑的”

福嬷嬷也在场,想起皇上方才异样,疑道:“皇后的意思是,皇上并非不想给云美人封号,而是觉得那些配不上云美人”

“正是,皇上满意的会直接定下。照本宫看,皇上恐怕回去自个琢磨了。”

福嬷嬷大惊,昭字还配不上云美人,那何字配得

三日之后,熙华宫接了圣旨,云美人晋升为三品婕妤。久久无人受封的后宫沸腾了,形形色色的眼光全往熙华宫投去。

余清妧第一个来道喜,贺丹娘接着也来了,皇后的赏赐随后送到,一时间熙华宫门热闹非凡,人人喜气洋洋春光满面。

唯有仪安宫中如沐寒冬,在云绾容受封的那会,另一道圣旨送往这边来,云君柔云婕妤降两品成为才人。

等宣旨的小太监一走,云君柔嘭地砸了圣旨,被撞翻的茶水瞬间将它浸染。

喜乐大惊失色慌忙将圣旨拿来:“小主”

“滚都滚”云君柔几近疯狂,大声骂咧:“你说,是不是云绾容那小贱人的意思,凭什么她升位了本宫却要降”

喜乐知道主子肯定受了刺激说话都糊涂了,如今云君柔早已迁出仪安宫正殿,非一宫之主如何能自称本宫,主子的病愈发严重了:“小主,皇上一定有他的想法”

“滚开”云君柔猛地甩开喜乐伸过来的手:“皇上定是为了讨好那小贱人才如此糟蹋我你们都滚,让我去弄死那小贱人”

“小主”

“什么小主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在笑话本宫成了如今模样”云君柔眼珠子都红了,加上日渐瘦削的面容,微微发黄的脸色,居然有几分狰狞。

自从皇上断了仪安宫的药,主子的病就一日比一日厉害了,如今疯疯癫癫的还不时自言自语说看见二小姐了。喜乐看着如今变成这幅模样的云君柔,一阵唏嘘:“喜晴,快来扶小主上床歇息,倒杯温水来。”

喜晴点头,不久端着碗水来。云君柔一看,瞬间眼神狠厉一把甩开她手中瓷碗怒骂:“你个贱婢是不是想害我快说,你碗里偷偷加了什么东西”

喜晴眼光幽沉,对她的责骂习以为常,淡定地弯腰将碗捡起,将上边残留的温水倒进口中:“小主你看,什么都没有,奴婢为何要害你。”

云君柔神经质地盯着碗又盯着喜晴,自言自语连连后退:“不对,肯定是你,云君慧那贱人找本宫了,就是你,是你放她进来的”

云君柔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倒喜晴,语句癫狂,发丝都散落几分:“本宫看见了你还不交代,那偷偷碰面的是谁她说了什么给了你什么”

喜晴捂住摔疼的手臂站起身,平静道:“喜乐,小主又犯病了,我再去太医院求药。如若不成,不如到熙华宫求求新晋的云婕妤让她在皇上面前帮小主求情”

喜乐望着失常的云君柔,缓缓点头。

孰料熙华宫三字将云君柔刺激得更厉害,她揪住喜晴骂骂嚷嚷:“贱婢就是贱婢,本宫看见了,都看见了”

“小主,你又看见二小姐了云老夫人在旁边呢,二小姐不敢出来的。”喜晴轻声哄道。

“祖母祖母”云君柔居然真的侧身四处寻找,疯狂的眼神一点点安静,捂住头慢慢蹲下\身子:“喜乐我头疼”

喜乐一看,知道主子神智渐渐恢复了,上前将她扶起往床榻去:“小主快歇歇,醒来就不疼了。”

喜乐见主子的病越来越厉害,担忧不已却毫无法子。

当年她陪云君柔进宫到如今,多多少少知道主子做过的一些事情。如今见云君柔每到夜晚总是神经兮兮地说二小姐出现了,不禁联想到二小姐的死。

如今三小姐晋升,外头宫女悄声议论说皇上不喜欢有两个云婕妤,易弄混,于是将不得宠的云君柔贬下去为云美人让道。

但圣意究竟如何又有谁懂。

喜乐想,该找机会悄悄往云府送信告知主子如今状况了。

第116章 遥想当年没皇上……

熙华宫里,气氛有点微妙。;;;;;;;;;;;;;

含笑将虾剥开壳后放进小瓷碟里推到主子跟前,云绾容就那么静静坐着看她,再看她,瞅都不瞅鲜美的虾儿一眼。

含笑被她幽幽的眼神看得直冒汗,讪讪地放下筷子:“我的好主子,您看着奴婢也没用啊。”

云绾容幽怨的眼神不曾停下:“含笑啊,本小主从冬天等到春,从春天等到夏,你看我这失落的小眼神”

含笑擦汗,小主你别这样,搞的奴婢好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似得。

要问如今的云婕妤为何如此忧愁,含笑哀叹连连,不就是少了一餐螃蟹么时至今日,含笑可谓深深体会到伺候位爱吃的主子是什么样的感受。

“小主,螃蟹性寒,皇上才不让你吃。”含笑苦心相劝。

云绾容那个蛋疼啊,都说秋天蟹儿肉厚肥嫩、味美色香,她哪年不是放开怀的吃。听说今日每个宫里都送去了螃蟹,特么的就熙华宫连半个蟹壳都没瞧见

齐璟琛下令不过是嘴皮子一动的事情,然后她整个嘴巴都尝不到鲜了云绾容郁闷地拿起筷子戳戳眼前的虾,有气无力道:“含笑啊,你说皇上是不是故意的呢”

“皇上最疼小主了,小主脾胃虚寒还是少碰寒凉的东西为妙。”含笑说着说着,恍然间又觉不对,之前冯御医给小主开了一个月的药治小主落寒的毛病,石嬷嬷给小主调理身子的药膳也没停过

艾玛,不会真是皇上故意的吧

含笑越想越有可能,但她万万说不得,炸毛的小主真会冲出去抢螃蟹的,想想都好丢人

“含笑啊,咱就偷偷吃一个”云绾容期待的大眼睛瞅着含笑。

“小主,虾性温入肝,今儿的虾个头真大,您快尝尝”含笑直接无视云绾容不着调的建议。

“含笑,你忘了当年咱一起下湖的情分了么”云绾容开始碎碎念。

小主你说的是为了摸鱼将我顺手拖下湖一块作死的那次

“含笑,你忘了当年咱挂树上的欢乐了么”云绾容絮絮叨叨。

小主您说的是为摘红杏在枝头上下不得的糗事奴婢一点都不想记得

“含笑,你忘了当年为你挑选如意郎君的情谊了么”云绾容满目真切。

含笑终于在她惆怅的魔音下崩溃了,泪流满面:“小主,奴婢都记得。可是小主,那会没皇上啊。”

“”云绾容一听,更加忧桑了。

“哎,我就知道,嫁了人身不由已这会连肉都吃不上了。”云绾容悲痛地戳起一只虾送进嘴巴。

含笑面色古怪地看着越吃越欢的主子,小主,敢情在你眼里虾不是肉

她还以为小主不爱吃虾才使劲闹,原来到头来只是为折磨奴婢一个人含笑胃都疼了。

好不容易伺候完任性的小主用膳,小满进来端盘子,瞧见蔫了似的含笑好奇不已:“含笑姐乏了”

含笑无力挥手,乏这叫心累

自从王保全过来当了熙华宫领事太监后,宫中上下比以往井然有序,小傅子任劳任怨跟在王保全身边倒学到不少东西。

午休后,王保全见云绾容无所事事开始翻阅书卷。此书乃皇上之前赏赐,小主已经看过数遍了。王保全想起方才从乾和宫得来的话,传道;“小主,可要看些其他书籍”

云绾容抬头道:“你有”

“皇上一直记着小主您爱看书呢,但怕赏下来的书不合您心意。今日皇上说了,文渊阁藏书众多小主您尽管去看。”

皇上会怕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被赏赐那人的心意,特么的之前赏下的瓜子女诫之类的就合她心意了吗

云绾容还在怨念到嘴的螃蟹被皇上拿走了呢,皇上此举就像狠狠逗她再给颗糖。

问题是她不想接受但这颗糖却该死的甜啊

文渊阁那是什么地方,皇宫藏书之多,珍缺拓本天价字画囊括其中。云绾容觉得能一睹文渊阁内风采,实属大幸。

但云绾容有自知之明,问道:“文渊阁这种地方,不是后宫妃嫔能随意踏足的罢,此举可会带给皇上麻烦”

王保全赞叹云婕妤无时无刻不在为皇上着想,怪不得皇上喜欢这位,他笑道:“主子放心,文渊阁那边必定已打点好,您找到合意书卷不妨先借出,阅毕后让奴才归还。”

“文渊阁可是阁臣入直办事之所”云绾容顺便问道。

王保全道:“文渊阁除藏书编书外,皇上偶尔会在阁内翻阅书籍并召集翰林儒臣讲论经史,如若这个时辰过去,阁内应该无人,小主可放心赏阅。”

云绾容点头,看来如今的文渊阁更大意义上是个藏书的地方,未如后世般事实上成为名为内阁的秘阁禁地。

听王保全这般说,云绾容也就放心了,见今日正好得空便往那边去。

文渊阁建于东侧,其设上下两层,两山墙青砖砌筑,简洁素雅。

走至阁前的云绾容抬头欣赏起殿阁构建,只见文渊阁外黑琉璃瓦作顶,绿琉璃瓦剪边,与其他宫殿的红墙黄瓦明显不同。

云绾容迈上阁前阶梯,抚过回纹栏杆,突然听闻有人唤她。

“云美人”

云绾容抬头,只见宇文堇一身月白长衫挺拔站立,带着温和笑意朝她说道:“微臣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云美人。”

后边的王保全行过礼笑道:“宇文大人还未出宫如今云美人晋升为婕妤,宇文大人的称呼该换喽。”

宇文堇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笑吟吟道:“如此说来,微臣应先给云婕妤贺喜了。”

“宇文大人客气了。”云绾容微微屈身,如今以她的身份不必像宇文堇行全礼的。

“云婕妤来文渊阁是”文渊阁前极少见宫妃走动,难怪宇文堇会疑惑。

云绾容对宇文堇有些好感,此人面如冠玉相貌出众不说,行事亦温和有礼,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宇文大人,妾身到文渊阁寻些书籍,可是打扰到你了”

第117章 云临风的指责

“宇文大人,妾身到文渊阁寻些书籍,可是打扰到你”

“不曾,微臣这是要回去了,云婕妤您请自便。;;;;;;;;;;;;;;;”宇文堇朝她微微颔首,侧身让道。

云绾容笑着点头,裙摆稍提往里去了。

往反方向去的宇文堇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望望,待见她纤纤背影消失在阁内才笑着摇摇头,感叹自己与云婕妤真是有缘,在宫中时不时碰上。

“王公公,本小主记得宇文大人是翰林院侍读学士”进到文渊阁内,云绾容问起身后王保全。

“小主记得没错,宇文大人如今负责文史修撰,常来文渊阁翻阅史籍。”

云绾容了然点头。

此时的文渊阁除了看守的小太监,果然没见其他人走动。云绾容扫一眼底层,见西尽间设楼梯连通上下,便往那上去二层。

二层藏书极多,整列的书架齐齐码着书卷,云绾容随手拿起一卷,乃治国策论,便轻轻放下往里寻去。

王保全轻声说:“小主想看何书籍诗词歌赋大多在一楼放置,珍藏画卷及秘籍拓本在您西边可找到。”

“王公公常来这边”云绾容安静地往前走。

“奴才之前跟师父当差,有段时日被师父安排在文渊阁做事,所以晓得。”

云绾容不疑有他,问道:“那此处可藏有药学著作”

王保全愣了愣,连忙道:“有的,听闻皇上有意让御药局及太医院的人共同编著新药典,不少医书被找出来,小主您随奴才来。”

两人往南向开窗处走去,那边摆放着三两书案座椅,上边还有未归回原处的书籍。

云绾容上前随手拿起一本,上边写着“本草方集”四字。

王保全瞅了眼她手上的书,道:“小主,此本草方集与您熙华宫里本草集注皆是前朝修撰,您那本讲解本草药性,这本着重本草药方的归集,小主您要借走”

云绾容翻了几页,只见上边内容极为详尽,心里有些动容,却又放下道:“还是算了,太医们修订医典并非易事,本小主不好突然抽走一本,没准要用上呢。”

王保全亦觉有理,见小主对医药类感兴趣,往前边走边说:“小主喜欢,咱可以找些太医们用完的哎哟谁往奴才身上撞啊”

说着说着的王保全突然一声痛呼,被前边过来的人撞的趔趄往书架倒去,险些压倒了架子。

撞人的那位没料到这时候文渊阁内还有人,见是个太监不由得出口大骂:“你哪来的,窜进文渊阁作甚”

王保全一抬眼,惊诧道:“云公子”

原来撞到王保全的是云临风,此时他不悦地盯着王保全:“你是谁敢撞本公子”

王保全暗乎冤枉,明明是你不看路突然窜出来将他撞上的。

云绾容听闻声音已觉熟悉,蓦地抬头,惊讶无比:“大哥,你怎会在此”

云临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云绾容,想起自己如今处境觉得好生丢人,恶狠狠道:“本公子为何不能在此,你不在后宫安生待着跑前头作甚”

哟呵,一来就教训她,口气还挺大。云绾容好久没见云临风,此时认真打量,觉得他比往日清减不少,唯一不变的是虚浮无力的脚步。

云绾容笑道:“皇上发话,本小主为何来不得。倒是大哥,看样子日子依旧风流快乐啊”

云临风好色,常年流连青\楼无人不知。但今日云临风不知怎地脾气特别冲,云绾容的话到他耳边成了讽刺,冷冷道:“当上婕妤就是不同啊,敢嘲笑兄长了”

云绾容眉心一皱:“大哥有不开心的事此处不是云府你别拿我出气。”

云临风扫一眼面色红润的云绾容,想起云府收到仪安宫那位的信,不由得脸色微变,语气不善道:“本公子自知此处不是云府,没想到云绾容你到了皇宫翅膀就硬了敢跟云府叫嚣”

“大哥你有话直说。”云绾容被他挑刺的语气弄不爽了。

“难道不是,别以为母亲插不了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敢说大姐变成这样不是你害的”云临风厉声指责。

“大胆”王保全上前喝道。

云临风狠狠瞪了眼王保全:“我云府的事,你个阉人滚开”

王保全脸色一变,若不是云绾容眼神示意恐怕王保全还要出声反驳。

云绾容沉了脸,语气渐冷:“我尊你为兄才对你客气,你这是打算和本小主翻脸”

“本公子岂敢与你翻脸。”云临风目露讥讽:“你是皇上心肝宝贝的云婕妤,谁敢跟你过不去如今你害的大姐落魄,祖母气伤身子,母亲日夜担忧,你满意了”

“你是在指责本小主”云绾容不知云临风为何抽风似的找她不对,她将云临风身上装扮上下打量后,干脆抬出身份不悦道:“本小主好歹是三品婕妤,你一介庶民凭什么在本小主跟前说教”

云临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精彩。

前些时日他父亲托人在文渊阁寻了差事,他一无才情二无名声,在文渊阁也是个未入流的,说白了就是扫尘打杂。正如云绾容所说,不过是个没品阶的。

他死活不肯进来,但云书缜铁了心要治他,说的好听是让他来此磨练心性。

就算云临风对云府事情不上心,但如今也感觉到了云府风向渐渐变了。曾经的秦姨娘如今风头渐起,他母亲被打压下去,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一切都是身在宫中云绾容使的手脚

所以云临风见到云绾容心里压抑的怨怼蹭蹭上冒,忍不住发作了,呸了声:“什么小主,说白了不过是服侍人的,和勾栏院里的有什么不同你对付本公子如何都没所谓,但若敢伤害大姐和母亲半分,我绝不饶你”

云绾容冷笑:“本小主不知为何你一来就跟我对上,如今的话是不是云陈氏教你绝不饶我云临风,你有什么本事、拿什么来不饶我”

云绾容声声尖锐直戳到云临风心底,只见云临风脸如滴墨极其难看,大喝道:“好你个白养狼,居然敢直呼母亲姓氏”

“母亲”云绾容凉凉一笑:“我娘亲姓秦,是如今府里的二夫人云临风,本小主倒好奇了,你唤了云陈氏十余年的母亲,可有想过你的亲娘”

第118章 你这十八年白活了!

云临风的亲娘,正是早已死去的何姨娘。;;;;;;;;如若不是喜晴藏进海棠花里的荷包,云绾容也不会寻根究底探出十余年前云陈氏作下的肮脏事,更不会想起何姨娘这号人物。

云临风今日居然可笑地替云陈氏出头,云绾容突然为拼尽性命生他的何姨娘感到悲哀。云绾容心中作下决定,双眸直视云临风,语气直白凌厉:“别人说养恩大于生恩,我不知大哥你是否这般认为。但你为嫡母上心时,可曾想过你那枉死的亲娘,又有没想过清明时节何姨娘坟前的冷清”

“你胡说什么”云林赛大声呵骂

“我胡说”云绾容冷冷笑了:“云陈氏说什么你信什么,我说云陈氏十八年前去母留子害死何姨娘你信不信”

“你”云临风脸色十分难看,压根不信云绾容的话:“十八年前你还未出世如何得知所谓的真相,你满嘴胡言不就是为了挑拨本公子与母亲的关系”

云绾容看着云临风就像在看天大的笑话,嘲讽道:“挑拨看你如今模样本小主便知云陈氏当年的打算是多么的成功我便告诉你,何姨娘的死因,是皇上派人一手查探得出的结果”

云临风脸色又是一变。

“本小主闲着要管你那点破事后宫之中身不由已,是是非非牵扯不清,本小主摘个瓜都能揪出根蔓”云绾容厉声道:“你不就是感激云陈氏待你如亲生悉心照顾十余年,但你不看看,你被照顾成什么样子”

“这与母亲有何干系”云临风呛声顶回去。

“没关系”云绾容气极反笑:“若真对你上心她会纵容你成为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十八岁不求能有大作为,但你连文章都读不懂难道不是笑话”

“哪位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沉迷女色掏空身子哪位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荒诞虚妄一无所成云临风,撇开云府的庇护你还有什么如今还荒唐地来教训本小主”

云绾容的一言一语直戳云临风的心底,他往日与云绾容不对盘,但没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是如此形象

云临风不知是怒是羞:“你你”

“我今日便将话全说开了,云临风,如若你有一丝长处,当初宇文家都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你的求亲云临风,好不容易喜欢上一姑娘却求而不得的滋味可好受”

云绾容完全不留情,云临风早已长歪了,但因为他对云絮儿的关怀上心,才让云绾容认为此人还没腐烂到骨子里去,不然云绾容今日也不会说这些犀利而刺激人的话

云临风胸脯强烈起伏着,瞪着一双怒红的眼。

他曾以为自己能将宇文姑娘抛却脑后,没想到云绾容一提出来心口依旧窝着的疼,他既怨恨自己的无力又恼怒父亲的不支持。

在意的事情就这样被云绾容毫不留情地扒出来再狠狠踩一脚,云临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渐渐又变得惨白惨白。

云绾容却没打算就此住声,只见她上前一步对上云临风,正色道:“十八年啊,你都在做些什么云程氏不仅害了你生母,如今还要害死你知不知道云临风,你这十八年都白活了”

云临风蹬蹬地退后了两步,云绾容透露的内容意味太深,云临风内心几乎要被冲击垮下,他单手撑着身后案椅,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云绾容就这样看着他,直把云临风看得目光躲闪歪向一旁。

他狠狠地吐出口气,不愿看她:“你跟我说这些有何用,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事已至此”

云绾容嗤笑:“敢上街斗殴的云大公子原来是个懦夫何叫事已至此云临风,这次是宇文姑娘,下次便是上官姑娘司徒姑娘公孙姑娘,你喜欢的,依旧得不到”

“荒谬”云临风猛地转过头,吃人般的眼神盯着她。

“你以为本小主在说笑当初是皇上不赞成你娶宇文姑娘云临风,就算父亲答应,这头婚事也成不了”云绾容冷笑转身:“王保全,咱们走和荒唐人在一其,说话费劲”

云绾容的话宛如重磅炸弹扔向云临风,他只觉脑门嗡地一声响,整个人都懵了。

待他回神时,云绾容已经走出数步,云临风连忙追上扯住她:“你说是皇上不让我娶宇文姑娘”

云绾容听住脚步转身看他,没有说话。

“那你能不能跟皇上说说”云临风面露急切。

“不能”云绾容云袖一挥摔开他的手,语气寒凉:“你若不知道为什么,便自个回去垫高枕头好好想想本小主不是你娘,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理所当然”

云绾容迈步离开,倏而转身,幽凉的目光落在云临风身上:“别说我不近人情,我以为你至少会问下你生母之死,但你只为自己私欲。云临风,你果然自私。”

云临风半句辩驳不了,面色精彩纷呈地站在原处,直至云绾容背影消失在文渊阁。

云临风不知道云绾容的话能信几分,但疑心的种子一旦播下,短短时间内便能生根发芽。

他从没怀疑过云陈氏,在云临风看来,生下他的何姨娘远远比不上云陈氏重要。

云陈氏照料他长大,给了他无所忌惮的生活。而如今他与母亲的好日子朝不可预测的坏处发展,其缘由归根结底全是云绾容的算计。

云临风内心矛盾纠结,他想到云陈氏跟前对峙,问她是否真如云绾容所说那般害了人

于是他干脆找人顶他今日差事,先行回府。

巧合二字往往喜欢捉弄世人,待云临风归府,四处找不到云陈氏身影,打听之下得知云陈氏去了父亲书房。

云临风不作他想迈步往书房去,云书缜出门拜访老友未在府上,书房前大门紧闭没见到有守门的人。

如果书房有人肯定会派人在外边等候差遣的,云临风以为云陈氏不在,转身欲走却听到里头传出被刻意放轻的说话声。

第119章 戏

云临风心头一动,扫一眼四周上前俯身倾耳相听。;;;;;;;;

“夫人,这样不好罢”嬷嬷紧张的声音响起。

“闭嘴出事本夫人担着,快找,将印章给我找出来”另一人的声音赫然是云陈氏。

云临风刚想推门而进,听到下一句话,伸出的手顿住。

“一群没用的东西云临风也没用,本夫人能靠住的还是在宫里头的柔儿,定要帮她得手。老爷出门会友不会将印章随身带,你动作利索些”

“是是是,老奴在找。”

屋里传出细碎翻找声,不一会,嬷嬷惊呼一声:“夫人,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原来两人找的是云书缜的官印,云陈氏看见后双眼发光,急呼:“就是它,快,给信盖印”

两人偷偷摸摸找出印泥轻声在信纸上落了一印,云陈氏将其塞进封内递给嬷嬷,语气发狠:“你将信送走,本夫人倒要看看,这回那小贱蹄子如何逃得过”

云陈氏眼中杀意闪现,敢阻了她亲女儿的道,云绾容你必须付出代价

“夫人,如果老爷发现了”那嬷嬷紧张道。

“没用的东西,畏畏缩缩的如何成大事”云陈氏恨恨道:“你活了一辈子胆子都不见长,当年阴私事你做得少了”

“夫人,自从何姨娘那事后,老奴一直再没做缺德事了啊。”嬷嬷如拿烫手山芋般拿着信封。

云陈氏不满呵斥:“人都死了你才说这些当年是谁眼睁睁看着何姨娘血崩而无动于衷的”

嬷嬷想起往事,右手颤抖得厉害。当年就是这只手,在何姨娘产下公子趁她昏迷之际,生生撕裂了何姨娘的下体造成难产血崩的假象。

她做的肮脏事不少,但致人性命是头一回。她犹记得当年何姨娘因剧痛醒来时,被人强行捂了嘴巴,挣扎、反抗、最后被捂死的情景。

“夫人,下个月便是何姨娘的死忌,老奴想”

云陈氏语气瞬间凌厉:“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想给那贱人上香装什么慈悲”

嬷嬷在云陈氏警告的眼神中瑟抖了下:“夫人,老奴怕啊,万一公子知道实情”

“十多年都过了,当年之事又有谁”

云陈氏话音未落,房门突然嘭地一声被人踹开。

只见云临风抿唇站门外,盯着云陈氏一声不吭。

云绾容心中一惊,转而从容地迎上前,笑吟吟道:“风儿不是在当值么,这般早回来快进来歇歇,你爹真是的,非得送你进文渊阁干苦活。风儿是咱府里最尊贵的少爷,何须做那等差事。”

那嬷嬷也收了先前慌张的表情,把信封塞进袖口,欲给云临风沏茶。

云临风躲开云陈氏的手,语含迟疑:“母亲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嬷嬷沏茶的动作一顿,云陈氏也是心惊,眉心揪拧装作迷惑的样子:“风儿你说什么,母亲不明白。”

云临风攥紧拳头,道:“我姨娘是你害死的”

云陈氏震惊道:“风儿,你哪里听来的胡话我为何要害何姨娘,这些年难道母亲待你不好么”

云临风怀疑的目光落在旁边嬷嬷身上:“那刚才嬷嬷为何说什么怕我知道实情母亲,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云陈氏目光微动,欲言又止地望向云临风,继而叹息:“母亲不敢说,是怕你怨母亲。”

见云临风不说话,云陈氏又道:“当年你姨娘临盘之际,你大姐不小心将何姨娘撞倒,结果何姨娘便发作了。风儿,当时你大姐也就七岁左右顽皮得紧,母亲怕说出来你会怨母亲没照顾好何姨娘,所以母亲才瞒着你。”

云临风狐疑的目光依旧落在云陈氏身上。

“你出来时个头大,何姨娘为生你拼尽全力,最终血崩去了。风儿,这些年来母亲知道是我的疏忽对不起你姨娘,所以尽心将你养大。”云陈氏说着说着眼泪哗然而下,她掏出帕子抹了,神色哀怨:“母亲不知你为何会以为是我害了你姨娘,母亲什么都不怕就怕你误会了我,你就是我的命啊”

那嬷嬷极有眼色地插话,语气哀叹:“公子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人想挑拨你们母子关系所以才传些冤枉人的话到你耳边”

嬷嬷的话与云临风最初想法不谋而合,每个人说的完全不同,云临风一时间心烦意乱分不清孰真孰假,仔细想想方才在书房外所听,好像母亲也没亲口说是她将何姨娘害了。

不亲近的妹子、养育他的嫡母、从未见过的何姨娘,他该信谁

云临风早已被云陈氏养废了,堂堂七尺男儿却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论心机,云临风压根比不上云陈氏,云陈氏一眼看出云临风心中摇摆偏向她,脸上挂起慈爱笑容说去个他亲手炖汤,左说又说扰乱他心神。

云绾容不知道云府还上演了这么一场戏,此时她在熙华宫里,想到云临风那扶不上墙的性子就是一阵怄。

齐璟琛进来看到的就是云绾容眉头深锁的样子。

云绾容被脚步声惊回神,抬头见皇上进来,脚步比脑子还快直接往他身上扑去,乍呼:“皇上皇上”

满屋的宫女被她投怀送抱的模样羞红了脸,识趣地低头离开。

齐璟琛像拎小鸡似地将她拎开,勾笑道:“云婕妤如此热情,不如咱洗洗办了”

“”云绾容一肚子话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吧,找皇上诉说郁闷事,本就是个馊主意。

云绾容将自己鄙视一下,转而计较起齐璟琛的称呼,耍赖地强行搂他不松手:“皇上,妾身美不美您为何不叫我美人了皇上,婕妤不好听啊不好听”

还嫌弃起来了高德忠悄悄给云绾容竖起大拇指,敢嫌弃皇上称呼的,云小主啊,您又是头一人

齐璟琛听罢后的反应更不用说了,一巴掌往她屁蹲扇去:“那朕将你降回美人”到时朕依旧称你云美人

云绾容黑溜溜的眼眸一瞪,不敢置信般大呼:“皇上,妾身一直以为您那声美人发自内心。”

齐璟琛:“”云婕妤,你又要开始甩脸皮了么

第120章 捂脸,痛心捶地

齐璟琛往里走,身上还挂着个云绾容,那人糖粘豆似的扯都扯不下来。;;;;;;;;;;;;;

“这般快回来了在文渊阁没找到喜欢的书”齐璟琛问。

云绾容对他知晓自己行踪的事情毫不意外,想了想将遇见云临风的事情坦白道:“皇上,妾身遇见大哥了,大哥胸无点墨为何能在文渊阁当差呢”

她可不认为云书缜能有那般大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后门将人塞进来。

齐璟琛倚在了软塌上,将人搂过来一同歪着,淡淡道:“连你这样的都能当宫妃,还有什么不可能。”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般的不得劲呢云绾容恶狠狠揪住他垂散的一缕发丝,鼻孔朝天傲气道:“妾身才貌双全,皇上莫要小看妾身。”

齐璟琛瞥她一眼:“才是说你吃喝的本事”

被鄙视了的云绾容泪奔:“皇上,妾身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吃喝是妾身爱好。”只不过爱得比较深

“看来朕误会云婕妤了。”齐璟琛人往软塌上一躺,舒舒服服地伸长腿,悠哉道:“云婕妤扒了衣服到床上,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该对你的夸奖表示感谢吗云绾容贼胆上来恶意地往他身上一趴,听到身下之人一声痛哼,瞬间精神飞扬周身无比顺畅。

“皇上啊,妾身见你喜欢才多加琢磨,能进皇上您的眼是妾身的荣幸。”云绾容笑眯眯地将齐璟琛双手压制住,这货一惹毛直接扇人,得小心

齐璟琛嗤嗤笑道:“难怪云婕妤画技不赖,原来是秘戏图看多了。”

“”还能好好聊天不云绾容双眸一瞪,秘戏图特么的她啥时候说自己琢磨的是那档子东西了

皇上你可以再重口点

“云婕妤不必懊恼,有才情的人都爱做些风雅事。

第121章 本小主去干一架!

估计皇上想拧云绾容的脖子不是一两天了,目光在她身上来回转似在寻找下手处。;;;;;;;;

云绾容猛地想起左伶被剁的双手,汗哒哒地下榻穿鞋:“皇上,妾身突然想起前些日琢磨出的菊花茶,妾身给您沏茶。”

云绾容一溜烟滚走了,好像后边有鬼追似的。

可能齐璟琛都没注意到自己何时起不再在意云绾容毫无礼矩乍呼失态的模样,在某人三番四次闹腾后还能心平气静,忍以往所不能忍。

说起来,熙华宫的宫女太监极其怪哉,别宫里瞧见皇上过来不敢不在殿前伺候,熙华宫的偏爱跑个精光,生怕扰了主子,没召唤别想见到人。

齐璟琛慢腾腾地站起身,扫了眼从她进宫到如今依旧没怎么变过的殿内装饰,发现唯一时常更换的也就是瓶中折的鲜花了。

檀香案、青帘帐,简洁雅致的布置,虽不富丽堂皇,却温馨怡人。

齐璟琛喜欢来这里,熙华宫有个爱作怪的云婕妤,不会像常人般时刻提醒他作为帝王该注意的东西,处事谨慎说话三思,忙碌的一天在这里难得放轻松,像个平常人般。

好吧,说白点,皇帝其实是喜欢有个能一同欢乐作死的人。

齐璟琛迈出一步,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挂坠。

齐璟琛捡了起来,坠子的样式寻常,青玉圆面,上边刻着线条生硬的“安好”二字,下边还另类地装上两只小铃铛,怪模怪样的。;;;;;;;;

齐璟琛反复看完,脸不红心不跳地塞进了自个怀中,占为己有。

“高德忠。”

外边等候的高德忠小跑进来,左右没瞧见云婕妤,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话说先行离开的云绾容,捧着茶回来时,里边早已没了皇帝身影。

云绾容习惯这厮来去无声的性子,干脆将茶自个喝了,悠然间突然想起一事。

话说皇上就这样跑掉了,秋狩的事情他算答应不答应啊

云绾容好生蛋疼,心想她先前建议应该有可行性,皇上估摸是会答应的。

唉明明可以靠美貌,却非得要靠才情,跟着位任性的皇帝,好累

云绾容摇着脑袋连连哀叹。

含笑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家主子一边摇头似苦闷状、一边品茶啧啧似享受状的矛盾模样,她困惑地四周环顾,道:“小主,皇上走了”

云绾容不在意地挥手:“含笑,刚才你去哪了,还有檀青小满她们。”

“小主,奴婢们下去给您收拾东西啊。”

“收拾什么”云绾容疑惑。

“小主您不知道”含笑奇怪道:“皇后拟好了秋狩随行妃嫔的名单,方才坤和宫派人来送话让奴婢等先行收拾行装,后日出发。”

云绾容眼角一抽:“你说名单定下了”

“是啊,檀青说每年秋狩皇后都提前拟名给皇上过目,待皇上点头便吩咐下去的。”含笑无比尽忠地解释完,望着自家小主古怪的脸色,疑惑问道:“小主您怎么了”

云绾容笑得份外灿烂迷人:“没事,本小主高兴的”

小主,你的表情一点都不高兴,明明咬牙切齿好像要吃人似的含笑大惊,为啥小主听到好消息是这种表情,好可怕

“含笑,你说我可以一茶壶摔皇帝脸上么”云绾容咯咯直笑,模样老渗人了。

“小主慎言啊”含笑吓傻了,糟了糟了,小主要抽了她赶紧将桌上东西清走,摔皇上一脸开玩笑,脑袋分分钟被砍

云绾容抓狂啊,明明有她的份,皇帝偏偏过来捉弄人,捉弄完了自个先走,亏她还眼巴巴地求

“小主,您去哪”含笑刚端好东西,转身就见主子面带阴深深的笑容往外走。

云绾容回头龇牙一笑:“含笑放心,本小主出去干一架”

含笑僵住,为毛她更担心了

不知云婕妤那架是怎么干的,反正人没能回来,听说乾和宫那边乒乒乓乓的贼热闹。

望着越来越深的夜色含笑愁煞了心,频频朝东边瞅着好像能把小主瞅回来。

秋夜风寒,熙华宫的宫灯齐亮大门未锁,含笑殷切的盼望没盼回主子,倒盼来了王保全,只听他说:“含笑,师父刚才让人来说,小主今晚歇在乾和宫,不回来了。”

含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主啊,您这一架干得漂亮

想找皇帝算账,云绾容的道行还是浅了点。

第二日,主子还没回来,熙华宫的赏赐已经下来了。

檀青含笑等宫女跪着接旨,含笑小心瞅着高德忠手中东西,见他笑容可掬面色正常,估计这次的赏赐应该不会奇葩。

高德忠也深感欣慰啊,肯定是云婕妤昨夜将皇上伺候舒服了,所以皇上今早的赏赐既痛快又实在。他让身后小太监将绸缎珍宝等物放下,颇为慰藉地点头:“云小主去坤和宫请安了,估计晚些时辰回来,你等先将东西归置好。”

小满喜洋洋地接过后边太监手中秋海棠,檀青含笑两人则谢过旨后起身。

估计皇上这会的东西太正常了,含笑放下提着的心,脸上笑容无比真切:“高公公,你手中是何物”

高德忠一拍脑门,笑道:“瞧咱家,自个手上的东西倒忘了。含笑,这是皇上特意挑个云小主的。除了医书,皇上还交代说剩下的是风雅读本,让云婕妤亲自打开细细观摩。”

含笑不疑有他,笑着将那叠书接过。

皇上有心了,记得小主爱看书。风雅读本好厉害的样子,既然皇上吩咐那这书她万万不敢动的,让小主回来翻看罢。

含笑觉得皇上的心意特别珍贵,对着殿内摆置左想右想,最后将书码在书架前,一进来便能看到。

高德忠连连点头:“你等用心伺候,别生不该有的心思,皇上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总领太监亲自训话啊,熙华宫太监宫女连生应是。公公,熙华宫比起其他宫日子好太多了,就算您不说咱都晓得,绝不作死

第122章 皇帝的恶趣味

云绾容拖着疲惫身子回来时,被熙华宫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气氛唬了跳,宫女太监见面行礼都份外热情殷切,就差将她供起来般夸张。

不过一晚上没回来,都怎么了这是

摸不着头脑的云绾容进殿后,二话不说往床榻扑去,这累惨的样子正好被进来的含笑看见了。她连忙将熬得软绵的米粥放一边,上去道:“小主先吃点东西”

今早去请安,小主肯定空着肚子,昨夜又怪模怪样冲去乾和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上晚膳。

含笑操碎了一颗心,哎估计皇上光让小主站着看他吃了,小主好可怜。

可怜的齐璟琛,在越来越多的人眼中成为虐待狂了。

云绾容不想让关心她的含笑失落,撑着身子起来接过米粥小口小口吃着。

含笑无意间瞥见主子锁骨上大小不一的两道红痕,清咳声转移视线,目光落在书架上,笑道:“小主,皇上赏下一套书籍,你可要看看”

“什么书”云绾容不在意地问道。

“高公公说是风雅读本,皇上交代您亲自打开,除了医书,奴婢也不知道那几本是何内容呢。”含笑尽职道。

“拿过来瞧瞧。”云绾容倒好奇了,神神秘秘得她亲自看

含笑连忙应下,不多会将书捧来。

云绾容放下汤匙,随手抓起一本。只见封面装订精致,上头写着“颂”之一字。云绾容不禁想起风雅颂,难道类似于诗经的读物

她翻开书卷,里边讲的居然是才子佳人的爱情云绾容小小惊讶一下,好吧,郎情妾意的故事,消磨时光倒也不错。云绾容直接看起来了,瞧它文笔细腻情节动人,倒也当得起风雅二字。

含笑见小主看得入神,颇为欢喜地将今早赏赐之事说给云绾容听,道:“小主,今早奴婢听闻赏赐还担心皇上又要送另类的咳,如今好了,小主您可喜欢”

云绾容专心看书未作答,她往后又翻一页,双眸扫过上边图画时神经猛地一抽,条件反射般啪地一声将书盖上。

吓死本小主了云绾容震得双眼圆瞪,艾玛,是不是她眼花了

她小心翼翼试探地再次掀开,只见上边画像强势闯进眼脸,妥妥的全是男女欢好的画面啊谁来告诉她好好话本为毛变成秘戏图了

想起齐璟琛的古怪性情,云绾容脸蹬地红了,强忍双颊滚烫的温度看下去。哎哟妈呀,情节还在继续,这不是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么,特么的成了能羞死个人、激情四溅打得火辣的连环画啊

这个这个这个就是您口中的风雅

皇上,风雅二字要被你玩坏了

云绾容噗地把书合上,擦了把汗。

“小主,里边写什么了”含笑好奇地凑过头。

云绾容汗哒哒地将她推开:“含笑啊,知道太多容易心累,懂”

含笑似懂非懂地点头,不忘追问:“皇上精心准备的,小主您可喜欢”

云绾容一口气梗着不上不下,咬牙笑道:“喜欢,本小主太喜欢了含笑,将书全给我搬去床底,本小主慢慢看”

“嗳,好嘞。”含笑欢喜转身,突然惊觉不对呀,小主什么时候有将好东**床底的习惯了

要是让含笑知道皇帝赏的“正常”东西居然是春\宫\图,不知脸色该如何的奥妙呢

千万不要低估皇帝的恶趣味啊

日子一天比一天凉,熙华宫里的花依旧一茬茬的开,就如云婕妤的宠,一日胜似一日完全无颓败迹象。

自从贤妃接过管理后宫的半分权利,六宫逐渐热闹开来。

贤妃专门与皇后作对似得,皇后节省用度在伙食上打主意,贤妃便以秋凉为借口给六宫上下添新衣,数目比往年一人多两身,理由是有奖赏宫人做事才尽力。

皇后看重老人,贤妃偏要添进新人,理由是年轻卖力易调教,比起倚老卖老的好千百倍。

皇后往日行事规矩被搅合的乱七八糟,贤妃乐得看笑话不时添堵。

听说贤妃的嫡亲舅舅在疆场立下战功,估计回京要被封赏了。贤妃十分懂得拿捏时机,认为皇上之所以松口让她辅助皇后皆因舅舅的功绩,而且她曾经借势猖狂的兄长如今改恶从善发奋图强了,还得了皇帝夸奖。

人人都说贤妃一脉要得势升天了,左丞相思过出来依旧会得皇帝重用。

秋高气爽,贤妃爱到御花园去散步,浅青陪伴她左右。

“娘娘您看,御花园里不少花儿败了。”浅青折下枝发蔫的千日红。

“秋季败了又如何,明年春日照样开。”贤妃淡淡扫一眼,继续向前走。

“娘娘说的对,有些花如今看着朝气,谁又知哪日\它就败了。最好的花儿该像娘娘这般,沉淀一段时日,依旧芬芳耀眼。”浅青说罢,将手中枝叶毫不留情地扔了。

贤妃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笑,浅青的话说得正对她心。

“娘娘您看”浅青突然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行人道:“他们手中可是今年进贡的菊花”

贤妃不禁望过去。

浅青看着他们走路的方向,欢喜道:“娘娘,往年皇上都会将名贵秋菊送去永福宫,看来今年的到了。娘娘,瞧皇上还惦记着您呢。”

贤妃眼底有笑,挥起繁复华丽的宫袖,端起架子往前走着,道:“有何好惊诧的,你这模样实在丢本宫的脸。”

“奴婢知错。”浅青知道贤妃实则欢喜没恼她,笑吟吟请罪。

那行小太监没料到半路会遇见贤妃,走到跟前时忙不迭让道行礼:“见过贤妃娘娘。”

“都起来罢。”贤妃挥手,目光落在菊花上,吃惊地指着其中一盆朱红色的菊花,道:“这可是叫朱砂红霜今年居然寻到了”

那小太监连忙回话:“娘娘真有眼光,旁边这盆名为飞鸟美人,与朱砂红霜一道送来的。”

听到美人二字,贤妃的面容微僵,笑意收敛凉凉问道:“此花送往何处”

第123章 出行

“回贤妃娘娘,此花送往熙华宫。”

果然,贤妃暗吸一口气沉下心,便有千万种思绪也不露于面,道:“云妹妹姿色不俗,飞鸟美人婀娜多姿正衬云妹妹,皇上有心了。”

那带头的太监不知该如何应话,唯有低头不吭声作聆听状。往年菊花都是先送永福宫的,突然换做他人,贤妃心里肯定不乐意。

贤妃笑道:“呆着作甚,快给云婕妤送去罢。”

“是是是,奴才这就走。”太监如蒙大赦。

“慢着。”刚走两步,贤妃又将人叫住了:“回头你到永福宫来一趟,云婕妤爱花,本宫那有两盆墨菊,本宫不爱打理别平白浪费了,你给熙华宫送去。”

“奴才明白。”

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贤妃转身往回走,早已没了先前兴致。

浅青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懊恼不已。都怪自己多嘴,没问清楚就认定菊花是送永福宫的,害主子差点丢了脸面。

贤妃见她那副畏缩害怕的表情,冷冷笑道:“怎么耷拉着脑袋”

“奴婢知错了。”浅青乍听贤妃问话,慌张跪下。

贤妃凉凉俯视跪在她跟前之人,道:“你何错之有,起来罢。”

浅青犹豫着,慢慢站起不敢说话。

“今日换做旁人都会以为菊花是送往永福宫的,幸好本宫未自作多情先开口,不然便成了后宫笑话。”

“是奴婢愚笨。”浅青连声认错。

“不是你笨,是某些人有大能耐。”贤妃抚摸着指上精致的甲套,扯嘴凉笑:“不过是朵菊花,本宫让她又如何。今日我自己开口将宫里珍菊送她,算卖她个脸面,总比红蔷被皇上强行拔了蔷薇花的好。”

浅青不敢做声,红宝林连自个殿里蔷薇花都护不住的事,旁人暗自笑话了许久呢。

贤妃够聪明,懂得先下手为强。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大家只会说她大度,那两盆墨菊便成了她慷慨的证明。

但浅青依旧不服,为贤妃抱不平:“云美人未免张狂了些,她喜欢的别人就不能碰了”

“瞧你这张嘴,说话不经脑子。”贤妃道:“云美人是开口要了、还是伸手抢了所有东西皇上心甘情愿送的,这才是云美人的本事。”

没想到当初进宫行事低调的云绾容才是最有能耐的对手,往日倒小瞧她了。

浅青道:“娘娘,您就由着云婕妤陆续风光听说秋狩伴驾的名单里头就有她,娘娘您为何不去,狠狠压她一头”

贤妃冷笑:“本宫去了,岂不是要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协领后宫之权还给皇后秋狩年年有,少去一回皇上也不会忘了本宫,为何要便宜皇后”

说到底,在贤妃眼里最大的对手还是皇后。宠爱与权势相比较,贤妃选择后者。

红颜易逝,皇帝恩宠能有几时唯有到手的权力更现实。

要不你以为后宫里明争暗斗全是为了皇帝的爱

云绾容的行事恰好与贤妃相反。

在云绾容看来,六宫权势追根溯底由皇帝一手掌控。皇后管理后宫,但如果皇上不再需要许家,皇后手上权力终归被收回。

所以,比起眼前那点小甜头,牢牢抱紧皇上的大腿实在太重要了

慢慢摸清皇帝性情的云绾容,愈发清楚“宠”之一字所附带的一连串好处。

转眼到了出行之日,随行妃嫔只能带一宫女伺候,云绾容略微思忖,把檀青带在身边。

含笑对此并不意外,檀青比一般宫女健壮,出事能挡会儿,况且看听主子不经意间透露,檀青似乎懂武。

出行的除了云绾容,还有敏修容、江修仪、余充媛三人。余清妧与云绾容说得来干脆共乘一辆马车,敏修容嫌行程枯燥也和江修仪坐在了一起,剩下的宫女在后头随行。

进了马车,余清妧缓缓松口气,笑道:“还是与绾容妹妹一块舒服些,外面感觉人人盯着看好像要找我岔子似的。”

云绾容见她放松的表情,哭笑不得:“妧姐姐哪里来的错觉,外头侍卫给他们缸做胆都不敢盯宫妃们看。”

骨碌一声,马车轮子开始转动。余清妧悄悄掀开车帘子一角,望着逐渐后退的宫中殿阁,感慨道:“我以为一辈子无法再出宫门。”

“妹妹才发现妧姐姐喜欢多想。”云绾容抿嘴轻笑:“妹妹一直相信凡事皆有可能,活长些总能见到想要的结果。”

“妹妹万事看开的心性,我是学不来了。”离开巍巍深宫,余清妧整个人比以往放得开,跟着笑了:“姐姐能出来还是托绾容妹妹的福呢。”

云绾容惊诧:“妧姐姐何出此言,姐姐能出来肯定是因为皇上记挂你。”

余清妧但笑不语。

这些都是后来她不经意间听到的,皇后一开始的名单里只有三人,便是江修仪、敏修容和云婕妤。秋狩时间不长不必太多妃子跟随,但名单给皇上看过后,破例添了她的名字。

皇上怕云绾容行程寂寞,让她来做伴的,在宫中人人知道云婕妤与她走得最近。

余清妧心里愉悦,不管什么理由,能出来看看都是好的,有云婕妤在侧,皇上必定不会碰她,皆大欢喜。

马车出了京城中心往西北方向去,听说那边设了林区,林区之外是大片平矮草地,因每年秋季皇帝都会过来,那处保护得极好。

行走半日之后,马车在一个湖泊前停下中途休整,两人由各自宫女搀扶下了马车。

“绾容妹妹,快看”

云绾容顺着余清妧所指望去,只见大群鸟儿展翅飞起从湖泊掠过,颇为壮观。

湖光潋滟,两人望着湖边景色连连惊叹,此时她俩身后走来一侍卫装扮的人,拱手道:“云小主,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两人转身,云绾容望向远处,似乎瞧见皇上往这边看来的目光,便说:“妧姐姐,你与我一道去”

云绾容问完许久不见余清妧作答,疑惑回首,却惊见她骤然间煞白的双颊。

第124章 揉不掉的沙子

“妧姐姐为何脸色如此难看”云绾容将她护在身后,回首时除了那侍卫未见其他人。云绾容不禁生疑,目光在四周环顾,手却蓦地被牵住。

余清妧想笑着说没事,但无论如何都扯不出一丝笑意,攥住云绾容的手在微微发抖,颤声说:“绾容。”

这是余清妧第一次直呼云绾容闺名,少了妹妹二字,多了几分依赖。云绾容感觉到余清妧的失态,扫一眼跟前侍卫。

只见那人低垂着头恭敬拱手并无恶意,云绾容认得他,此人乃之前皇帝派他探查三禾村杜家的御前侍卫邵华。

“邵侍卫,进日未曾在乾和宫见你当值,可是皇上派了外差”云绾容问。

“卑职偶染风寒休养半月。”皇上跟前的人口风紧话也少,邵华说完又提醒了句:“云小主,皇上在等您。”

云绾容秀眉轻蹙:“宫外易生意外,你留下守着余充媛,本小主先过去。”

“恕卑职难以从令。”邵华道:“皇上命卑职此行护您周全,其余人等不在卑职任务内。”

云绾容听他那冷蹦蹦的话语未感不适,反倒身边的余充媛慢慢松开手,目光低敛:“你快去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妧姐姐当真无碍”云绾容终归不放心,将檀青唤来;“檀青,你在这与朱儿一起,本小主去去就回。”

檀青轻声应是。

云绾容走开了,绍侍卫握着刀无声跟在后面。

云绾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转身望一眼余清妧,只见她已经转身面向湖泊,一动不动。

余清妧身边宫女朱儿是她从家中带出的,此时朱儿面色紧绷,强行按捺住扑通惊跳的心,上前挽着余清妧道:“主子乏了不如到湖边洗把脸”

余清妧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云绾容远去的方向,微跄着脚步往湖边去。

掬一捧清水,掩住盈眶的泪。

朱儿看向檀青,最终不好说什么,轻轻给主子递过帕子。

且说齐璟琛那边,估计这厮今日心情不赖,云绾容磨磨蹭蹭的居然也不恼。

见她过来,齐璟琛招手示意她到身旁。

云绾容往他身边站好,对方却不说话一直望着远处,好奇的云绾容也跟着伸长脖子望啊望

“云婕妤在看甚”齐璟琛收回目光便见她四处乱盯的视线。

“皇上在看什么”除了天上几只鸟,水里跃起的鱼,云绾容什么都没发现。

齐璟琛黑线:“朕何时说自己在看东西了”

那你望的那么入神是干啥啊云绾容深深无语:“难道皇上您在思考人生”

“出宫了可高兴”皇帝话音一转。

云绾容桃花眼笑如月牙,波光潋动:“有皇上陪着,妾身在哪都开心。”

齐璟琛瞥她眼:“可知道朕叫你来所谓何事”

云绾容嘴角微抽,她哪知道啊:“皇上,妾身愚钝。”

“顺天王府的别苑离此处不远,可要去看看”

顺天王,她的曾外祖父,皇上不说云绾容都差些忘了这号人物,如今突然蹦出个别苑,皇帝想作甚

“骠骑将军年幼在别苑中长大,你娘亲也是在别苑中出生的,朕先前下旨将顺天王府归于秦氏名下,这别苑倒还留着。”齐璟琛语气平静,看不出他心中打算。

云绾容想了想,道:“照理妾身应该过去看看,但如此一来岂不是耽搁了秋狩行程”

齐璟琛古怪地瞅她:“队伍休整过后即刻出发,你难道还想要朕眼巴巴地等你个小小婕妤”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云绾容被某人的话哽住咽喉,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手一挥大气凛然道:“去,为何不去,皇上您先走妾身随后就到”

让皇帝等,想想自己都不信

让皇帝陪别搞笑了

孰料齐璟琛凉凉地斜睨着她:“朕就知道,说什么朕陪着去哪都开心,皆是随口胡言。”

“”卧槽,这幽怨的语气为何如此不对劲云绾容神经一跳,扯嘴道:“那皇上意思是”

“返程时你可再次多留两日,先随朕走。”齐璟琛直接定论。

“”既然决定了还假声假气跟我讨论半天云绾容眼角抽动:“那皇上,您唤妾身过来可还有其他事儿”

齐璟琛挑眉:“看你小短腿跑来跑去的颇觉逗趣。”

“妾身告退”云绾容恨恨咬牙,转身走了,老远还听见那厮嗤嗤乱笑。

高德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啧啧惊叹。皇上闲得慌啊,云小主被你气走您还笑得这么欠揍,真的好吗

他上前道:“皇上,别苑那边孙大人派人侦查,两个月来了三伙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不知找甚,您为何还让云婕妤去”

“高德忠,你人老脑子就成浆糊了。”齐璟琛深深鄙夷:“想不明白别想,小心浆糊都化成水”

满脸殷切的高德忠瞬间泪奔,皇上,老奴头上的绝对是正常人脑子,您不按常理出牌还怪我看不懂咯

可怜的云婕妤,该不会成为皇上投进别苑的小白鼠罢

云绾容气鼓鼓回到原处,二话不说坐进马车。余清妧早就在里头了,见此目露关切给她递了茶。

云绾容咕噜一口闷,怒冲冲的样子吓坏了余清妧:“绾容妹妹,皇上为难你了”

没只不过像猴子般被耍了云绾容伸出腿,哼哼两声,特么的还小短腿

“谢姐姐关心,绾容无事,只是纳闷何事才到地方。”

“人多行程慢,再有两个时辰该到了。”

“我瞧先前姐姐脸色不好,如今无碍了”云绾容看向余清妧,只见她眼眶发红好像哭过:“妧姐姐眼里进沙子了”

余清妧微怔,继而笑容变得苦涩:“眼里倒好,心里进了沙子,取不出、揉不掉。”

云绾容闻言不禁坐正身子,轻声道:“沙子进蚌反成珍珠了。”

“可河蚌的痛与苦,谁人在意”

云绾容抿嘴正想回话,却见余清妧微仰起头将溢满眼眶的泪珠生生忍住不落下,声音尽是凄婉迷茫。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125章 我只是路过的

余清妧说到这里,云绾容全明白了,原来她挂念的心上人出现了。

可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你是皇帝的女人,就算皇帝不喜,也只能安静老死在后宫。

后宫女子的一生,余清妧该明白。

“妧姐姐,你跟我说这些无用。”云绾容轻叹,她同情,但也帮不上忙。

眼角的泪水追究忍不住留下,余清妧悄悄拭泪:“绾容,姐姐明知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旁人我不敢相信,但对你我却无来由的放心。”

“妧姐姐你就这般放不下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何不放开心怀”云绾容劝道。

余清妧静静地望着她,苦涩一笑轻声问:“妹妹你爱过吗”

云绾容静默。

“如果妹妹爱过,应该懂那份割舍不断思念,我放不下。”

“也许吧。”云绾容脑中闪过想起齐璟琛的身影,微微摇头:“既然放不下便藏在心里,如若旁人知晓,姐姐该如何自处”

余清妧双眼望着外头,有几分失神:“最糟糕的不外是如温充仪般赐鸩酒一杯,绾容,姐姐真的不在意皇上的宠幸。我为何要说与你听自见到你姐姐心里倍感亲切,也许是缘分吧。反正我都这样了,便是出了事,姐姐冲在你前头帮你挡刀子,也无悔的。”

“姐姐别说丧气话。”

“我心里有数,既然我心不在后宫,又得不到所爱,何不成全他人。”余清妧凄凉一笑:“姐姐说的是真的,若我死了,最起码灵魂自由了。”

余清妧将话说开,反倒没了顾虑,似呢喃般自语:“今日见着他了,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一定恨我不等他,恨我爱慕虚荣,狠我心狠”

“姐姐你不是说,是余太傅将你送进宫的吗,这都不是你的错。”云绾容轻叹,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确实遗憾。

不管云绾容如何劝,余清妧都无法静下来像出发前的心态。路途再远,都有到达的时候。云绾容怕人瞧出端倪,无奈拿出胭脂为余清妧上妆,掩饰她憔悴的神态。

云绾容以为此处应该设有行宫,但显然是她想多了。

下了马车后,只见远处有大片林地,眼前土地开阔,一顶顶营帐驻扎,看来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高德忠领着几位小太监往这边来,行礼道:“咱家给各位主子请安,路上颠簸估计各位主子都累了,皇上让主子们到各自营帐歇息,明日狩猎。”

江修仪道:“我等可要先给皇上问安”

高德忠笑道:“皇上此刻召见群臣帐内论事,恐有不便。”

江修仪了然点头。

几人的营帐离得不远,小太监将云绾容领至稍远那处,讨好地为她哈腰打帘:“小主您请进,奴才这几日是专门伺候小主您的,帐外有侍卫守营,小主且安心歇息。”

云绾容点头:“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公您”

“小主唤奴才小陆子便成。”

云绾容所居营帐虽小,但一应用具俱全,左侧屏风相隔,置备了案台,案上笔墨纸砚皆是新添的,另特意添置绘画用的颜料,可见是专门为她作画准备的。

檀青将行礼归整妥当,过来道:“小主,路上见您没吃好,奴婢寻些点心来”

“不必麻烦,今日天气刚好,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

檀青见小主面无倦色,不好拂她兴致,点头应是。

走出营帐,外边侍卫一列列巡逻着,见云绾容从里边出来,原本守门的邵华自发跟上走在后头。

云绾容原本犹豫要不要将余清妧叫上呢,见邵华紧跟在旁便歇了心思。

云绾容看他整日绷着张脸沉默对人,有心让他开口:“邵侍卫今年多大了”

“回小主,廿三。”

“廿三了呀,可成家了”云绾容继续问。

“未曾。”邵侍卫回答简单短洁。

云绾容吃惊地侧首看他:“还未娶妻那心上人总该有罢”

邵侍卫行动的脚步微顿,却极快地掩饰住方才失态,沉声道:“没有。”

云绾容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挑眉道:“没有正好,本小主瞧你长得不错又有些本事,不如将檀青配给你”

身后的檀青倏地红了脸。

邵华面色微变,拱手道:“卑职乃粗莽之人,恐怕配不上檀青姑娘。”

云绾容装作听不懂他拒绝之意:“你不喜欢檀青没关系,含笑也挺能干的,还是你喜欢小满虽然小满年纪小了些,但胜在模样可爱。”

邵华没回话,反问道:“小主可是要找皇上”

云绾容眨眨眼,说你的人生大事呢,关皇上何事“没啊,本小主随便走走。”

“小主,您走到皇上营帐前了。”邵华木着张脸提醒。

云绾容一看,还真是。脚贱没的治啊,跑皇上地盘来受虐么云绾容二话不说掉头走。

孰料高德忠手里牵着匹小母马从营外绕来,见到云绾容一行人,惊讶道:“呀,云小主来找皇上”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么

“小主您来得正好。”高德忠眼睛笑眯成缝:“老奴让人帮云小主您挑了匹马,您看看可喜欢”

云绾容瞅着矮小的马儿,纳闷了:“找马给我作甚”

“小主您不知皇上说要同你去骑马啊。”

云绾容瞬间警惕起来:“劳烦高公公了,本小主不会骑马如何陪得了皇上,你将马牵回去罢。”

“小主,那可使不得。”高德忠笑得老脸快要皱成朵菊花了,挤眉弄眼道:“皇上亲自教您,大好的机会啊,小主您懂的。”

艾玛,我不想懂啊皇上会好心教她骑马高公公你想的太美好了

云绾容想象下自己被扔在马背上受虐的场面,浑身一个寒颤,呵呵干笑:“真不巧,本小主想起还有其他事要做,先回去了。”

高德忠摸摸母马鬓毛,不在意道:“那小主赶紧回去,反正小主您不在,待会皇上还会召您过来的。”

可不是,皇上找你你能躲哪去高德忠的话如盆冷水兜地把云绾容淋清醒了。

云绾容揉揉太阳穴,无比蛋疼。

第126章 皇帝服软道歉

这一磨蹭的时间,营帐的门开了,齐璟琛从里边出来,身后跟着三四位大臣。

齐璟琛见到云绾容,朝几位大臣摆摆手,后者行礼告退了。

“云婕妤此时不在帐内歇息”齐璟琛负手身后道。

云绾容还没来得及开口,高德忠已经笑眯眯地回话了:“皇上,云小主惦记着皇上您,便过来了。”

云绾容噎住,高公公,我什么时候说想这厮了

齐璟琛闻言缓下脸色,长腿一迈往前走去:“高德忠,将朕的马牵来,云婕妤,跟上。”

不久,高德忠牵来一匹棕色的马儿,那匹马见到齐璟琛哼都不哼,见着小母马居然围它转圈打了几个响鼻。

见它把脑袋讨好般去蹭小母马,齐璟琛面色一黑,骂道:“没出息”

马儿突然朝齐璟琛嘶地一声长鸣,云绾容见齐璟琛脸色黑透,瞬间愉悦了

果然是抽风皇帝养的马儿,好个性

“高德忠,将朕的弓箭拿出来。”齐璟琛冷冷盯着棕马,那马好像感受到来自皇帝身上森森寒意般,居然老实下来乖乖走到齐璟琛身边。

云绾容没能感叹多久,齐璟琛将高德忠取来的弓箭安置在马背上后,拉着马缰出发了,高德忠连忙将小母马的缰绳塞进云绾容手中。

别说骑马了,牵马都是头一回。云绾容接过缰绳后防备盯着母马,生怕它如齐璟琛般有抽风属性,一不开心赏她一蹄子啊。幸好母马性情温顺,云绾容担心的问题未发生。

齐璟琛见云绾容久久没跟上,停下脚步等她,受宠若惊的云绾容颠颠地跑过去。

“上马。”齐璟琛道。

云绾容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最后呆呆地瞅着齐璟琛。

齐璟琛嘴角一抽,他突然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心血来潮教这小女子骑马

“朕说的就是你除此之外你可瞧见还有他人”

齐璟琛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啊,云婕妤往日挺机灵的,今日脑子塞住了

“噢。”云绾容应了声,结果看完小母马左边马镫看右边,绕来绕去挠着脑袋不知该如何下脚。

齐璟琛简直没眼看了:“左脚踩蹬,手抓马鞍,右脚蹬地借力上马”

云绾容连连点头,姿势怪异地往马背上爬,脚尖一不小心伸过头了踢到马肚,母马吃疼猛地咴咴叫出声。

“哎呦娘亲啊”云绾容极其狼狈地被吓得摔下地。

齐璟琛额角青筋狠狠一跳。

云绾容倒不觉丢脸,谁没个第一次啊,没准身旁颐指气使的某人学骑马时摔得更惨呢。云绾容脑补下齐璟琛摔得脸着地的景象,瞬间心情无比顺畅。

云绾容跟小母马杠上了,反正都摔了还怕更丢脸云绾容胆子上来咬咬牙,总算姿势僵硬笨拙地爬上马背。

小母马动了动,把云绾容吓得连忙抓紧马缰,结果这一勒啊,勒出事了

只见她双手一扯,双腿惯性地夹住马肚子,再加上嘴里不时发出的哎哟噢的怪叫,小母马被奇葩的背上人刺激到,抖抖耳朵跑起来了

齐璟琛亲眼目睹了云绾容整个无比流畅的自我做死过程,脑中那根神经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哒哒哒”

马蹄声在平地响起,云绾容哪会控制马啊,嗷地声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

幸好高德忠牵来的母马未发疯,但小母马估计好久没撒腿跑了,惊吓后反应过奔驰的愉悦,哒哒地奔跑咴咴叫的可欢乐了。

“皇上啊”马背上的云绾容泪奔,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有你这样教人的吗

小马往前直奔,幸而没有横冲直撞,惊回过神的云绾容抖着小心肝回首,发现皇上已经策马追上愈来愈近了。

恰巧有两人乘马自前边而来,宇文堇与孙承办完差事打算回营,见到的便是云婕妤“策马狂奔”的场面。两人越近,宇文堇越觉不妥,总算发现小马并不受她控制。

宇文堇眉心一拧,扬鞭一策让马往云婕妤方向调去。小马脚步比不上成年马匹,等到两匹马儿并肩奔跑时,宇文堇身子一侧,伸手欲控制小马马缰。

孙承看着宇文堇冒险的举动惊出一身汗:“宇文兄,小心”

电光火石般,宇文堇的手还未探上缰绳,对面棕色影子一闪,齐璟琛的马几近贴上了小母马的身子,他左手手臂一伸,右手舍亦了缰绳猛地将云绾容从母马背上强行拽到自个马上

孙承这下心脏都险些吓破了,皇上,您比宇文兄还冲动若您缺了丁点力气,云婕妤非得摔得半残躺床上了

他策马过去,担心道:“宇文兄你可还好”

宇文堇攥住母马马缰,望着皇帝越行越远的背影,赞叹道:“听闻皇上当年的马术胜了马背打江山的北岭国数位王子,今日一见,果真厉害”

话说云绾容被晕头转向地拽起后,身子蓦然腾空,然后撞上了个坚实的胸膛。马儿依旧在奔跑,云绾容赶紧将面前东西搂住。

她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云婕妤,真让朕大开眼界了”

云绾容吓呆了的脑子慢慢恢复运转,听到齐璟琛的声音就好像受刺激般,猛地揪住那人胸襟哀嚎:“皇上,妾身感觉自己刚才在和阎王狂奔”

齐璟琛静默半响,沉声道:“是朕不对。”

云绾容没想到皇上居然会道歉,一肚子怪责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口,许久哼了一声不理他。

马儿跑得快而稳,两人驾马不久便到了林子外围停下。

齐璟琛率先下来,见云绾容还高高坐在马背上,满脸气闷的模样。齐璟琛嘴角不经意间勾起,鬼斧神差般伸出手掌,等着搀她下来。

云绾容瞅了一眼又歪头到另一边,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齐璟琛没哄人的经验啊,不过自知这次是自己过分了倒将云绾容的小性子全忍下。

“不下来林子里头有小狐狸小貂儿小兔子,朕带了弓箭来。”

云绾容闻言狐疑地转头看他,皇上的意思是要猎只小家伙讨她欢喜吗

第127章 囧囧的云绾容

“不喜欢”齐璟琛皱眉,他明明记得小时候太后养了只狮子狗,女子好像都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云绾容总算弄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了,皇上屈尊降贵,她不好不给他台阶下,瘪瘪嘴道:“不是说明天才开始狩猎吗”

“明日朕怕没时间陪你。”

云绾容心口扑通一跳。

皇上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虽算不上情意绵绵,但足以让云绾容感受到眼前男子的变化。

云绾容黑黝晶亮的双眸望向他,对刚刚的马背惊魂也逐渐释怀了。这样的男人啊,能想着为你做些什么已经弥足珍贵了。

云绾容久久不说话,齐璟琛被她看得心头微郝不自在了,眉心一拧沉声道:“云婕妤”

好吧,皇帝的温柔也就一秒钟的时间,云绾容刚想伸手让他拉她下去,孰料齐璟琛脚一蹬利索地翻身上马,环住她腰扯着缰绳,双腿往马肚子轻轻一夹,马儿又重新跑了起来

“既然不喜欢,朕教你射箭如何”齐璟琛恶狠狠道。

天哟,还来云绾容感觉身边粉红泡泡瞬间破灭了。

“皇上啊妾身最喜欢小狐狸小貂儿小兔子了”云绾容在飞奔的马背上悲呼。

“云婕妤亲手猎去”齐璟琛一点都不同情。

让你装,让你不顺着皇帝的节奏云绾容泪奔,自己总有千百种方式把自己作死。

马蹄儿哒哒往林中穿进,道路渐渐变窄,马儿越走越缓。

头顶被枝叶遮挡,破碎的阳光照进来投下斑驳光影,泛黄的叶片被风一吹,沙沙落下。网四处环顾的云绾容发现前头一颗柿子树,上边挂着的果子十分诱人。

有鸟儿落在枝头轻啄柿子,见马匹靠近扑哧闪着翅膀飞走了,被啄过的柿子受力啪地掉落。

深居后宫的云绾容极少见如此自由自在的景象,一时间看得出神。

“想要”在齐璟琛眼里,怀中女子那是虎视眈眈恨不得将柿子扒拉进嘴的吃货眼神。

云绾容摇头,侧过头盈盈地望着她,忽地莞尔一笑:“皇上您真好。”

潋滟的眸子似水的波光,女子瞳孔里静静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似在述说绵绵情意。齐璟琛心口被轻轻一撞,不自在地扳正她脑袋不让她看:“能出宫就这般高兴”

“妾身高兴的是”云绾容眸光有光闪跃:“景色迷人,恰好皇上陪我身边。”

齐璟琛握住马缰的手一紧,倏而放松。

马儿慢慢走着,女子松下挺着的背脊靠在齐璟琛胸前,齐璟琛垂眸看见她随风飞舞的发丝。安静的阳光撒落,无言的相伴,时光静好。

两人途中遇见条小溪儿,齐璟琛勒住马头停下,牵下云绾容,让马儿独自去喝水。

齐璟琛四周打量后,取下弓箭试着拉开弓弦。

云绾容凑了过去,想着如果有生之年学到百步穿杨的神技,该有多拉风帅气可老天没赏她根金手指啊,如今她是个连弓都不会握的生手。

齐璟琛见她目光炯炯比学骑马时兴奋多了,笑道:“可要试试”

云绾容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齐璟琛瞅她一眼,学骑马对娇滴滴的云婕妤有些难度,傻不拉唧的把马儿惊跑了,射箭的话总不会把箭射到自个身上罢

于是,齐璟琛将弓交到云绾容手上,云绾容接过一看,眼神大亮。

此弓乃上乘柘木所制作,弓面精磨,弓弧如流水顺畅,弓弦圆匀润泽,云绾容不精此道,她看得是两端各自镶嵌如沙砾大小成北斗排阵的白光宝石。

闪闪发亮的东西啊,精致却不显沉重,云绾容忍不住伸出爪子。

齐璟琛一直看着她,见她举动忍不住嘴角抽动,怪气道:“云婕妤,你可是打算抠出来”

云绾容呵呵干笑着收回爪子:“皇上,妾身好奇而已,好奇”好吧,她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心痒痒。

齐璟琛从箭筒里抽出只箭,因之前骑马的疏忽,齐璟琛到底不放心让她自己来。他站在云绾容身后,大手叠在她左手上将弓举起,踢开她并着的双脚,迈出一肩距离,说道:“拉弓。”

温热的气息落在云绾容耳边,云绾容才发现两人距离如此近,脸颊微红搭箭拉弓。

齐璟琛嫌弃她力气太小,毫不犹豫地加了力道将弓拉满。

嗖地一声,利箭稳稳扎在树干中心。

“可记住了”齐璟琛问。

“没。”云绾容回答得那个叫痛快。

“”齐璟琛深深体会到无语的滋味,若换做旁人他保证一巴掌把人拍泥里去

云绾容也觉惭愧,皇帝亲自授课你还不认真。她眼珠子滴溜一转,瞅见草丛中无意间经过的灰兔子道:“皇上,妾身练练”

齐璟琛觉得云绾容也练不出什么来,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她摆弄。

要射中移动的目标实在太难,云绾容兴致上来不曾多想,见灰兔子往左窜走十余米,连忙追上。

小道渐窄,路边横梗的树枝不时勾住云绾容衣裳。云绾容顾不上整理,见灰兔停下,像模像样地搭箭拉弓。

绷紧的弓弦眼见要射出,突然不知何物往云绾容脸颊蹭过,凉凉的感觉直窜心底,云绾容蓦地受了惊吓,慌张间见到林子里似有蛇尾摆过,嗷地尖叫连连退走,绊住地上凸起树根一屁股摔了下去。

受惊的灰兔瞬间逃离视线之外。

齐璟琛面色一紧大步迎上,却见云绾容安然无恙地摔坐在地,一丝伤痕皆无。

空中传来凌乱扑扇声,一只身中箭矢的白鸽扑着羽翼坠到齐璟琛跟前。

齐璟琛额角一跳。

一根羽毛悠悠飘到头顶,傻愣的云绾容看起来更呆了。

“云婕妤,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睛:“妾身被蛇吓着了”

“你是说你坐着的那根长藤”齐璟琛强忍着狠狠蹦跳的神经。

云绾容垂头一看,华丽丽地囧了。

再看遭受无妄之灾的白鸽,云绾容汗哒哒:“妾身真厉害,箭无虚发。”

“确实厉害。”齐璟琛瞥一眼绑着小纸卷的鸽脚,凉凉道:“然后你打算亲自帮鸽子送信么”

第128章 歪打正着

目标是地上四脚生物,射下的却是天上飞鸟,云绾容被自己“惊人”天赋深深震惊,哒哒着腿跑到齐璟琛跟前捡起白鸽。网

见她开始解鸽脚信笺一副明明白白打算展开来看的动作,齐璟琛微微挑眉:“你这是作甚”

“皇上不是让妾身送信吗”云绾容理所当然反问。

“你以为上边会落下行址”齐璟琛一阵无语。

云绾容才反应过来,对啊,信鸽自己识路平白无故留什么地址,她肯定被摔傻了。云绾容看着无辜枉死的白鸽,心头过意不去。

若里边有要紧事,被她这样一弄岂不耽搁了万一事关人命她罪过就大了

窥探别人虽然不对,但如有要事自己还能求皇上派人寻查将信送出,应该问题不大罢

三思过后,云绾容展开信纸凝神看信。

岂不料,她无意中的决定竟碰巧牵出个阴谋。

上头短短两行字,足以让云绾容脸色大变。

“皇上”云绾容呐呐地将信纸递出。

齐璟琛见她神态不对,略带疑问地接过她递来的信笺。这一看,齐璟琛目光骤然变沉。

云绾容将身边人上下打量,最后面色古怪道:“皇上啊,看来你挺招人恨的啊。”

齐璟琛凉凉瞅她眼。

“估计皇上体质特殊总吸引些奇葩”云绾容摸摸下巴。

“何谓奇葩,像云婕妤这样的”

“”云绾容噎住,我不想跟你说话了。网

阴差阳错得来的消息熄了两人来时兴致,齐璟琛略微沉吟打算先行回营,他将云绾容拉上马共乘一骑,道:“云婕妤骑马不会,箭术不通,明日随江修仪等人呆在一处。”

意思是她没得上场观猎了云绾容虽然知道自己是来凑热闹的,真的执弓上场可能性不大,但听到此话依旧略感失望。难得出来一趟却只能呆在帐内,实在可惜。

齐璟琛见她蔫了似的表情,意外改口道:“若想去,必须呆在朕身边。”

“妾身可会妨碍到皇上”

“看纸上消息,暗中之人必定筹谋已久。如今人人皆知云婕妤乃朕的新宠,若掳了你去反倒给朕添麻烦。”齐璟琛直白道。

说的好像她颇有红颜祸水的前兆似的,云绾容悄悄白他眼,哼哼道:“明明是刺杀皇上的,您让妾身过去必要时机帮你挡一刀子”

齐璟琛古怪地低头道她,突然闷声笑了:“云婕妤颇有觉悟。”

云绾容瞬间心塞无比。

回到营地后,齐璟琛驾马亲自将她送到帐前,恰巧江修仪敏修容两人相约外出,见到此景皆艳羡无比。

齐璟琛转头回了自己营帐,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高德忠,冷声道:“召孙承宇文堇两人前来见朕,令让御林军统领帐外等候。”

孙承乃兵部左侍郎,精通武艺不说,亦对运兵之道颇有想法,被皇帝亲自提拔封赏;宇文堇则为新科状元,两人一文一武,乃皇上跟前新贵。此时召唤,定有急事相议了。

高德忠原本纳闷皇上为何这般早归来,闻言敛住神情,心道,出事了

入秋之后,天色暗得快。

用过晚膳,各帐之内已经点起油灯。云绾容站在帐营门前,放眼望去,巡逻士兵来回走动,每顶营帐外都点着火盆,火焰随风跳动。

秋后郊外的夜晚,侧耳倾听,还能听到秋虫细碎鸣唱。

“小主披件衣裳罢,夜里风凉。”檀青手里捧着衣衫。

云绾容摇摇头放下帐帘回了去,道:“我只是随便看看,帐内暖和,不必了。”

檀青想了想,将衣裳放下给她倒了热茶。

“檀青以前在乾和宫当差时,可有机会在秋狩时出来”

檀青摇头:“皇上嫌宫女力气小比不上公公们能干,出来狩猎几乎都是让公公跟前伺候的。奴婢托小主的福,有机会出来一见。”

云绾容沉吟道:“本小主进宫前,是哪位娘娘陪皇上出来”

“回小主,皇后主持后宫事宜不便出来,往年贤妃娘娘必定伴驾,敏修容就去年生病未曾来,再有便是林婕妤来过一次。”

其实除此之外,温充仪也长伴君侧,但温充仪已死,檀青觉得没必要再提此人。

“那朝中大臣都有何人过来”云绾容又问。

“上得了金銮殿的朝中武将都能跟皇上一同狩猎,右丞相不喜换热闹场面应该没来,剩下的三品以上文官,若无意外都会在场。”

云绾容挑眉,这么说来明日她没准能瞧见父亲云书缜了云绾容呷了口茶道:“皇上已无兄弟伯父,若当年几位皇子在世应该也会一同凑热闹罢。”

“小主聪慧,先帝爷在时常让几位殿下秋狩比拼,咱皇上箭术高超屡屡拔得头筹,听闻当年各位亲王也会前来。”

“亲王本小主倒从未听过,可是丧命于先帝驾崩后的五子夺嫡中”

“小主莫要提这些,小心有心人拿您把柄。”檀青见自家主子越说越没忌讳,慌忙四围查看,见周遭无人才轻声说:“皇室如今仅剩皇帝一条血脉,皇室子嗣单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花尽心思争在前头诞下龙嗣,此不仅是光耀门楣的事情,更是皇室血脉的延续,人人放眼盯着看呢。”

云绾容咋舌,王位的争斗,斗到现在仅存齐璟琛一人,不难料想他身上压力有多重。

若有一日齐璟琛遇难,那齐氏的江山便要拱手让人了。云绾容不禁想起被她碰巧射落的白鸽,写信之人图谋的究竟是甚

皇上出宫必定加重防卫,挑秋狩机会出手也不见得多高明。

“小主,先前高公公透露说皇上依旧在忙恐怕不会过来,你先洗簌”檀青想了想,说:“算算天数,小主您的小日子差不多该来了,早些歇息罢”

云绾容点头,今日路上颠簸,接着又被齐璟琛拉去骑马射箭,身子真的乏了。齐璟琛不来还好,来了她倒不知该如何应付呢。

云绾容暗自庆幸一番,待下人打完沐浴的热水,哼着曲儿洗浴去了。

第129章 微妙变化

翌日,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云绾容就被唤醒了,梳洗完毕再用罢早膳,天色已经大亮。;;;;;;;;;;;;;

陆续不断的马蹄踢踏声自远处传来,云绾容好奇道:“开始了”

“未曾,不过皇上已经过去了,狩猎出发前各位大臣还有好大一通赞词要唠叨,高公公让奴婢晚些唤醒小主,估计皇上不想您过去受累呢。”檀青浅笑道。

恰好此时余清妧朝这边来,她走到云绾容营帐时,左右环顾没发现那人,略微的失望,敛住情绪扯出抹笑意带着朱儿进去。

云绾容瞧见来人并不吃惊,但余清妧未曾睡好略显憔悴的脸色让她有些担心,但她不好过问太多,便笑道:“妧姐姐早。”

余清妧无奈摇头:“不早了,江修仪她们早已过去,我左右等不到妹妹便过来瞧瞧。”

“让姐姐担心了。”云绾容收拾好,与余清妧并肩出去。

大片的平地前,绣龙的旗帜左右插立随风扬起,士兵手指长矛守卫四方,齐璟琛做于高位之上,正与一络腮胡男子说话。

那人长相颇为粗犷,皮肤是风吹日晒后的黝黑粗糙,右手手背有道狰狞伤疤。只见他不知听了什么哈哈大笑,朝上头皇帝道:“皇上,为何不见贤妃娘娘微臣难得归京,实在挂记我那外甥女。”

原来此人正是贤妃的嫡亲舅舅,名姚震,在边疆守驻多年。;;;;;;;;前段时日姚震率兵杀退侵境的北岭队,立下军功。姚震按旨班师回朝,日前刚到,听闻皇帝在此举办秋狩,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正好赶上。

齐璟琛笑道:“贤妃留宫辅助皇后操理六宫事宜,若姚将军相见贤妃,不妨到永福宫一聚。”

“那微臣先谢皇上恩典。”姚震行了一礼,朗声大笑道:“看来臣回来的正是时候,今日各位大人狩得的猎物我可要厚着脸皮讨来了,正好犒赏我军冲锋杀阵的士兵们”

底下大臣闻言皆是哈哈大笑:“姚大人性子还是如此直率,今个儿咱昱国打了胜仗,皇上必定会犒赏三军。”

见众人兴致高昂,姚震粗嗓子喊道;“皇上,既然人已到齐不如开始罢臣等得手脚发痒恨不得立马弯弓射猎了。”

齐璟琛笑道:“姚将军还是急性子,各位爱卿,今日谁拔得头筹朕另有赏赐高德忠,将朕的弓箭拿来”

皇上发话,底下一片欢呼,文臣稍为克制自己情绪,武将们已经跃跃欲试,就等着皇上驾马了。

云绾容到来时正好见到此刻的场面气势,内心蓦地涌上一股豪情。再看阳光下骑着骏马意气风发的帝王,恍惚了片刻。

“云小主。”身后传来唤声。

云绾容回头看看,原来是邵华。只见他手牵一匹白色马儿,正色道:“皇上让小主到林中等候,卑职护您过去,还请小主先行上马。”

云绾容不着痕迹地看向身旁余清妧,见她目光落在绍侍卫身上收不回来了,无声轻叹:“那妧姐姐你”

“云小主。”绍侍卫却在此时插话了:“皇上旨意,其余人等回帐等候,云小主请上马。”

绍侍卫的语气淡到听不出他想法,他的眼睛由始至终没望向余清妧。

云绾容突然觉得,绍侍卫奉命跟在她身边,她与余清妧相伴并非好事,这等于变相折磨着一片情深的余清妧。

最可怜的是那人无半分回应。

云绾容轻轻掐了下余清妧手心,故作开心道:“妧姐姐等着绾容,我给你猎只兔子回来”

余清妧笑得有些勉强:“好,绾容妹妹快去,莫让皇上等急了。”

看着那人毫不留恋地走远,余清妧心中一片悲怆。

他为何就是不愿看她

云绾容的马由绍侍卫牵着悠悠地往前走,有了上次惊马的教训,云绾容安坐在马背不敢随意乱动。

“绍侍卫,狩猎区内可有豺狼猛兽”云绾容问。

“回小主,林区外围乃羊鹿等温顺猎物。”

“”意思是林子内围就有咯云绾容想象下被狼虎追逐的景象,瞬间囧囧有神。

马儿走到围场时,云绾容意外地看见宇文堇骑马往这边来。大部队出发狩猎了,为何宇文大人落单

“宇文大人。”绍侍卫牵着马停下。

云绾容奇道:“宇文大人去往何方”

“微臣奉旨巡查围场,云婕妤独自一人进林”在此处见到云绾容,宇文堇微微惊讶。

云绾容没回话,反而新奇地瞅着他腰间佩刀:“原来宇文大人懂武”

宇文堇温润笑道:“防身功夫,不值一提。”

想到皇上意思,近日周围可能不太安全,宇文堇见云绾容身边仅跟着绍侍卫,不放心道:“不如微臣送云婕妤进去”

“不必吧妾身怕耽搁大人您的时间。”

“无妨。”宇文堇勒转马头,并行往里去。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进到林子之内。

齐璟琛刚巧到达,还未停马便见云绾容与宇文堇两人有说有笑并马前来,脸色微妙一变。

“皇上。”云绾容未发现齐璟琛变幻的脸色,欢喜唤道。

齐璟琛却不理她,目光幽幽落在宇文堇身上:“爱卿可是忘了今日职责,为何闲晃到林中来了”

“微臣不敢忘记,但卫琛恐林中有野兽出没,便想着护送云婕妤一程。”

“那朕该跟爱卿致谢了”齐璟琛凉凉道。

宇文堇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变得阴声怪气且话中略带敌意,他以为皇上恼他擅自离职,拱手道:“微臣失职,这便回去认真巡查。”

齐璟琛无声轻哼,斜睨向云绾容:“云婕妤,给朕过来”

“嗳哦。”云绾容瞅着绍侍卫还她手中的马缰不知该如何控制。

“下马”

齐璟琛语气不太妙,云绾容瞥他眼腹诽,整日阴森怪样的累不累。

孰料齐璟琛似看懂了,眉心紧拧喝道:“磨磨蹭蹭的作甚,跟着朕为难你了”

艾玛,龙颜大怒啊,还怒得莫名奇妙云绾容哼哼两声笨手笨脚地踩着马镫,好歹安然爬下马。

皇上,一晚不见,你又抽哪门子风

第130章 如此彪悍的箭法

“皇上,您的侍卫呢”云绾容边走边看,皇帝出宫,走哪身后都跟着一大群呢,如今空荡荡的是为何

一个诡异的想法骤然冒上心头,云绾容小心肝颤抖,艾玛,人都没个,皇上您不会真的打算出事拉我挡箭罢

齐璟琛见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不动,凤目狠瞪:“云婕妤,你想朕亲自过去接你”

艾玛,不敢劳皇上您的大架云绾容倏地回神,蹬蹬往他那边去。;;;;;;;;;;;;;

走至马前,齐璟琛伸手将她拉上马,云绾容颤悠悠地回头瞅瞅自个来时白马儿,呐呐道:“那个皇上,这样不好罢”

秋狩啊,多少人看着,与皇上共乘一骑,一人抛一眼光过来都能将她淹没了

齐璟琛心情不爽利,理都不理她夹着马肚往林子深处去,云绾容识趣地闭嘴。

剩下的绍侍卫见两人身影消失在眼前,牵着白马往回走。

林子里,飞奔的马速偶尔惊到出洞的兔子,嗤溜一声跑到没影。

路况稍显开阔,天空上方传来一声鹰鸣,云绾容都来不及抬头看清灰鹰模样,便见一只长箭破空而出正中鹰腹,灰鹰扑哧下翅膀坠落了。

齐璟琛收回弓箭,勒了缰绳停住马,不一会,便见十来余人从林子那头出现,侍卫装扮的人将猎物拾起。

“参见皇上。”头领率先向皇帝请安。网

“平身。”齐璟琛道:“那边状况如何”

“回皇上,一切准备妥当。”侍卫长略微停顿了下,偷偷瞥了眼云绾容,见皇帝似没让云婕妤避讳的意思,便接着说:“御林军换装完毕在各处潜伏巡察,各位大臣的举动尽收眼底。但唯有一处”

“但说无妨。”齐璟琛拧眉。

“各位娘娘已回营帐,但事发突然御林军兄弟分散各处人手紧张,恐防备不周。”

秋狩之前,护驾的人马原本是准备足够的,但不料云绾容射下只带消息的白鸽,原先的安排全部被撤下。

现在跟皇帝说话的人乃御林军统领,身后两列兄弟与普通侍卫的衣裳对换了。御林军乃护卫皇帝的特殊军队,其战斗力不是普通侍卫能比的。

此举有心掩盖御林军实力,若对方稍有轻敌,便中计谋。

那打扮成御林军的普通侍卫在何处他们大部分留守营帐中,如此一来,营帐防守变弱,如贼人盯上,恐怕损伤不少。

这便是齐璟琛为何要云绾容出来就必须跟在他身边的缘故,不管皇帝是不是对方目标,皇帝周遭的保护和战力都是最强的。

云绾容并不知那些人被换了,她见场面气氛严肃不敢出声惊扰,心中猜测是皇上对贼人做回击了。

“此番安排有得便有失,你等尽管放手去干。”齐璟琛沉声道。

统领拱手应是,两行人马退到路边恭候。齐璟琛骑马往前狩猎,不再说话。

“皇上,妾身总感觉哪里不对。”云绾容突然皱起眉头。

“何处不对”

“说不上来,照信纸上字句,那人极其清楚您的行程,妾身恐有内应。但昨日你我两人独自骑马在外逗留时间不短,为何他们直接下手”

齐璟琛摁了摁她的脑袋,道:“连你这脑子都能想到,朕不明白云婕妤尽管放心狩猎。”

云绾容好生郁闷,皇上你好会打击人的热情,赤\裸\裸地告诉她“朕如此聪明早已看破”真的好么,好歹委婉点啊。

云绾容哼哼。

既然是秋狩,不管将会有什么意外来临,这猎还是要狩的,一来可以让对手放松警惕以为这边未看破计谋,二来,堂堂帝王空手而归,实在不好看。

齐璟琛对兔子野鸡之类的毫无兴趣,反倒途中遇见只野猪,聊胜于无。

野猪胆小多疑、警惕性高,踏踏的马蹄声惊到了它,转身往林子深处窜。

齐璟琛觉得吧,猎只猪实在不符合他高贵的帝王形象,但若让云婕妤练手却是极好的。齐璟琛的箭术极为精准,他将拉满弓,瞄准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箭矢嗖地射出正中野猪后腿。

受伤的野猪尖声哀叫踉跄摔倒,依旧缓缓移动挣扎。

见出现在眼前的弓箭,云绾容接了过来却不拉弓,瓮声道:“皇上啊,这猪怪可怜的”

齐璟琛睨着云绾容:“云婕妤吃肉时候从不这样说。”

云绾容瞬间噎住。

眼见野猪屁蹲朝向两人又逃了十来米,云绾容搭箭拉弓又放下,呐呐道:“皇上啊”

“云婕妤,朕不需心慈手软之人”齐璟琛见她犹豫不决,脸色不禁沉下,叠上她的手将弓拉满:“死人还见得少吗给朕射”

朕满手的血腥,岂容你畏畏缩缩

皇上的黑化计划没有放弃,云绾容倏忽间想起了温充仪与玉瓶两人之死,心头微抖手指一松,箭就这么歪歪地射了出去。

齐璟琛望向落箭的地方,眼角一抽。

云绾容张眼看去,喉咙噎住。

两人间流动着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

“那个皇上啊,好歹射中了不是”云绾容眼神不自在,打破静默汗哒哒道。

“云婕妤的箭法向来诡谲。”齐璟琛满额黑线。

“可要再来一箭”云绾容抹汗。

齐璟琛觉得自己的神经不能在被云绾容摧残了,强忍住将她甩下马的冲动,咬牙道:“以后莫跟旁人提起你的箭是朕教的”

云绾容囧囧道:“妾身绝不敢毁皇上英明。”

见齐璟琛拉起马缰欲离开,云绾容小心翼翼道:“皇上啊,妾身还是觉得这猪挺可怜的。”

岂止可怜,落你的手上简直是可悲可哀齐璟琛绷住脸不看它:“来人,将猪给朕就地埋了”

齐璟琛下了命令直接拍马走人,那统领上前收拾残局,只见微枯的草儿被猪血染了小片,野猪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后腿中了箭,菊花中了箭。

统领一声清咳,忙阻止欲上前帮忙的两人,立马蹲身先将箭拔了,心中万分感慨。

皇上,跟在您身边的果然都不是寻常人

云婕妤,卑职刀枪剑雨中活了好些年,第一回见到如此彪悍的箭法

第131章 击杀

一路上,两人是沉默的,云绾容被自己射箭两回奇葩的结果雷得外焦里嫩,囧囧然地不好意思吱声。;;;;;;;;;;;;;;;

齐璟琛回想起刚才那幕,语重深长道:“云婕妤,朕看弓箭不适合你。”

偏云绾容憧憬着神箭手的威武帅气,听皇上想改变主意,一本正经严肃道:“皇上,运气也是种实力。”

“你说的实力便是将箭射进那处”齐璟琛好想掰开她脑袋瓜子看看里边都装了甚

云绾容被掀起囧事,哽住半晌幽幽道:“皇上,实力者易寻,如我这般运气杠杠的不好找啊。”

云绾容的射击,就一句话总结。

过程很精彩,结局很意外。

齐璟琛想了想,竟无言以对。

皇帝的沉默让云绾容松了口气,知道她保住学箭的机会了。心神放松之下,云绾容忍不住欣赏周围景色。

入秋之后不少树叶泛黄脱落,此处的叶片居然是醉人的红,大片的黄栌树林,秋风吹来时红叶纷扬,说不出的好看。

云绾容接住片飞舞的叶儿,细看之下惊叹道:“皇上,此处叫何名字绾容京城长大从未见过红叶呢。”

“此属皇族狩猎之地,只分东南西北,未起名字。”齐璟琛见她稀罕,道:“再过段时日叶子红透,整个围场如染天际红霞,景色更美。;;;;;;;;”

云绾容眼神乍亮,继尔叹息:“可惜绾容看不到。”

秋狩时日不长,不久她便再次返程回到深宫,无法在此等候观看。

“云婕妤喜欢,不如先起个名字。”齐璟琛道。

云绾容细细描绘着手中红叶的枝脉,浅浅一笑,语气轻柔似在怀念:“绾容梦里有个地方叫香山,每逢秋季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美极了。”

“那便叫香山罢。”齐璟琛将她环在怀中。

两人一马在林中稍做停留,不多时先前两队侍卫跟上来了,齐璟琛打算继续前行寻找猎物,往东而去。

不料此行让云绾容发现不妥。

只见树底落叶之下,有只兔子一动不动卧在原地,云绾容刚开始没放心上,以为这兔太呆不怕人。再前行百余米,又发现一只。

“皇上等等,你瞧。”云绾容让齐璟琛停马,指着那兔儿说道。

齐璟琛依言停下顺她所指发现灰兔,示意侍卫上前察看。

侍卫轻声下马走近,那兔子居然一动不动俨然死了般,侍卫惊诧地伸手探去。

“死了”齐璟琛眉头轻皱。

“回皇上,兔身温热、脉搏跳动并未死去。”那人左右环顾,在不远处树根底下再次发现一只同样状态的兔儿,忙禀告齐璟琛。

“都睡着了”云绾容下马让侍卫将兔子送来,伸手触摸。

齐璟琛眸光渐暗:“周围可有异样”

一行人忙去排查,所到之处皆为正常,有人又拎回只昏迷的兔子。

云绾容疑惑地将兔子抱起,全身翻看一遍未发现有致使昏迷的伤口。兔子这等寻常易见的生物招了别人的打算,还是巧合

云绾容迈出步子,倏不料绣花鞋似踩中东西,软软的,发出十分轻的噗唧闷响。

她低头一看,原来踩烂了朵花。

齐璟琛见云绾容盯着地上看,道:“云婕妤在想甚”

云绾容抬头不解道:“皇上,记得咱一路过来未曾见到鲜花。”

那踩扁了的花儿实在看不出什么来,齐璟琛示意众人再去寻找。侍卫领命,不费劲地找出朵来。

“秋日亦有花生长,云婕妤为何惊异”

云绾容接过花看完,脸色微动道:“皇上,此乃野生木菊花,四月开花,夏季不断花,但秋日京城降温快,再过段时日便降霜雪,除非于温暖室内栽培,不然木菊花开花不易。”

云绾容顿了顿:“野外的木菊花,便是开了,秋风吹刮下也不会如此花般花瓣完整饱满。”

齐璟琛目光骤然暗下:“你的意思是有人将它落在此处,那它与兔子有何关系”

云绾容双眸黑亮,抬头正色道:“皇上,此花花瓣香甜,别说兔子,便是人闻了其味都会变得昏沉,若尝了花瓣可致昏迷,所以木菊花又有醉花之称。”

静默

齐璟琛望向木菊花的眼光渐渐变冷:“云婕妤如何得知”

“本草集注上有记载,妾身记得。”云绾容从容转身,发现草从里还有两朵,轻轻踢了出来。

若猜得没错,放置此花的人想图谋些什么,但不料林中秋后肥草渐萎,兔子嘴馋因香甜气味吸引啃噬此花,意外昏迷。

不仅齐璟琛不认得此花,在场御林军亦无人认出,皆因它野生野长,在昱国不受人重视。

就在此时,原本是有啼鸣的林中飞鸟突然绝了声,只余下树叶沙沙轻微作响。突如其来的沉寂,御林军统领锵地拔出长剑警戒,两只队伍全部进入防备状态,林子瞬间染上紧张气息

“皇上。”那统领面色紧凝。

话来不及多说,齐璟琛骤然感觉到一丝杀意自后背而来,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向左闪躲,细长的箭矢直直射向前方树干,没入了半根距离

那箭好像信号一般,射出之后紧接着数道利箭轰然而至,御林军以剑相挡发出叮珰尖锐声,数到闪着寒光的利器被拦截住

倏地一根箭如漏网之鱼朝云绾容迎面击杀,齐璟琛目光骤寒,舍了马匹飞跃而起,搂着云绾容险险着地。再回首那马已被利箭击中嘶地一声长啼,失控狂奔

“怕了”齐璟琛将云绾容松开。

云绾容唇色微微发白,抓着齐璟琛衣裳的指节已经泛白,诚实地点头。

危险说来就来毫无征兆,谁不怕死呢

齐璟琛握紧手中弓箭,将云绾容护在身后。日照之下,一点白光隐约闪现,齐璟琛眸光一沉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嗖地,箭破空而出。

只见一人自隐蔽树枝轰然摔落,一箭穿喉

御林军展开反击,血腥味随着秋风飘来,云绾容一阵反胃脸色发白,强忍着心中惊惧保持理智。

“皇上小心”统领转身之际望向皇帝身后,瞳孔骤然放大。

第132章 惊险

只见一人躲在树后,趁一干人等应付不暇之际偷偷伏击,带着森寒冷意的尖锐箭头凶猛地朝齐璟琛飞去

齐璟琛刚拉弓干掉一人,未转身时,云绾容已经在统领惊呼下骤然反应过来,望着那嗖嗖而至的冷箭面色一白,嘴唇紧咬猛地将齐璟琛一撞。

两人身子一倾,箭头从云绾容手臂深深擦过,殷红的血迹瞬间冒出,将粉色衣裳渐渐染红。

齐璟琛周身寒气压制不住,不等那人再次偷袭,目光骤冷一箭将他击毙

他眼光落回云绾容手臂上,眼睛被红艳的鲜血刺痛,厉声道:“想死是不是”

伤口阵阵疼痛直达心底,云绾容额上冒出细小汗珠,被齐璟琛这么一呵斥,顿感委屈。但此刻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云绾容软声道:“箭已来到跟前,若皇上伤了如何握弓反击妾身受伤事小,有皇上在妾身不会丧命。”

云绾容的话极为理智清晰,齐璟琛见她强忍疼痛不吭声,对一向娇弱略微掐她都嗷嗷直叫的云绾容另眼相看。

现身刺客的数量越来越多,御林军尚算应付得来。

在御林军步步紧逼的反击下,眼见情势有所反转,突然林子深处冲出五名灰衣蒙脸之人。

“敌方援军”御林军统领脸色微变。

那五人气息沉稳目光锐利,武功明显比先前刺客更深,对付前头那伙人已够吃力了,如今再加几人,御林军的防备变得吃力。

齐璟琛眼厉地发现,灰衣刺客看见先行出手的一干刺客眼中有明显的惊讶。齐璟琛脸色绷紧,这两行人极可能不是一路人。

难道白鸽中的信息不够完整

后者极有针对性,纷纷将攻击对象放在齐璟琛身上。但齐璟琛在御林军的保护范围内,刺客数次不得手,最后将主意打在云绾容身上。

情况骤然变得微妙起来,两队刺客似乎在无声中联手了,云绾容感觉到自己遭受的攻击比皇帝的还要多。

不会如此简单的,痛意刺激着云绾容,她脑子急速运转。太诡异了,刺客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太多,难道她才是刺客的目标还是刺客紧借此混淆视听

御林军统领见形势不太微妙,掏出小小物事倏地射上天。明亮的天空炸出朵浅浅烟花。

刺客一见对方求援,猛地加大攻击

御林军将皇帝护在圈内,圈子逐渐变小,双方僵持着,对方已死伤半数。

突然间西方位被杀出一缺口,几名御林军倒下的同时,两名刺客飞身而至,一人执刀狠狠刺向齐璟琛,另一人瞄准云绾容满弓射箭

“小心”齐璟琛珰地一声,以弓作剑当下攻击反扣刺客腹部,再转身时已经来不及阻挡逼近云绾容弓箭。

他疾步而去,蓦地伸手将云绾容一推,云绾容踉跄摔倒,而那弓箭噗哧闷响,正中齐璟琛胸膛

“皇上”云绾容与御林军统领齐声惊呼。

云绾容捂住受伤的手臂快步将他扶住,她的双手在发抖,万万没料到皇上会为她挡了这一箭。

哒哒哒哒

突然有马蹄声传进耳畔,那统领神色大亮,自己的人过来了

只见宇文堇一马当先领着大队人马往这边奔来,后来的五名侍卫望想齐璟琛的伤口,相互对视后竟撤退了。

剩余的人眼光黑沉,执着手里兵器警惕防备。

“头”一人呼唤道。

那头领身形异样高大魁梧,双眸深邃不似昱国中人,只见他打起手势,刚做出防守姿态的刺客们不退反进猛地进攻

这些人像受过训练般,攻击时异常勇猛招招致人死地,后到的宇文堇见皇帝中箭,大惊直接杀入重围守与皇帝身侧。

“卑职救驾来迟,请皇上惩罚”宇文堇告罪,蹭地拔出腰间佩刀警惕防卫。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头领斩杀数人冲到皇帝不远前,他绷着脸揪准时机掏出暗器。

宇文堇一眼看破直接以身护驾,那头目眼见就要射出暗器了,瞧见宇文堇的模样时,心头一震,暗器偏了方向。

电光火石间,宇文堇夺过一人手中弓箭拉弦上箭直直朝那人射去

“撤”那头目突然发号施令,厉声大喝

仅剩不多的刺客立即紧急撤离。

齐璟琛望着骤变的场面,沉沉的目光将四周打量,从宇文堇身上扫过。

“皇上你可还好”云绾容箭贼人一走连忙问起齐璟琛伤势,见他身上血迹,双眸忍不住起了层水雾。

“朕无事。”齐璟琛握住插在身上的箭尾,生生将箭拔出。

“你不要命了”见齐璟琛居然做出徒手拔箭的危险举动,云绾容又惊又怕怒然大骂。

第133章 局中局

齐璟琛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先帝头回被其他人骂,骂他的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皇帝的尊严岂能容忍别人践踏,齐璟琛沉脸想呵斥回去,但对上她含雾的双眸时生生改了语气,道:“朕,惜命得很”

“你”云绾容自知不是与他争吵的时候,见他伤口还在淌血,弱下气势道:“皇上,咱回去让御医给您处理伤口罢。”

毕竟是为她挡的箭,就算往日齐璟琛再喜欢折腾她,感动还是有的。

见她如此紧张自己,齐璟琛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十分受用。他伸手进怀中掏出一物事,交与云绾容道:“你即刻归返回顺天王府别苑,朕留此处有要事处理。”

“妾身”

齐璟琛不等她说完话,沉声道:“宇文爱卿,率侍卫护送云婕妤”

“臣遵旨”

皇帝的决定没人能更改,见齐璟琛面色严肃,就算云绾容心中有千万种疑惑也只能埋在心底,无法仔细问他。

皇上终归不会害了自己,云绾容便照他意思去做。

她看向齐璟琛交给她的东西,只见青玉圆面已经破碎成两半,但依旧能看出线条僵硬的“安好”二字,小小铃铛在云绾容的翻看下铃铃作响。云绾容拿起其中一只,里面一个深深的凹陷,明显是被尖锐之物强力击中过。

此物居然是她闲暇时做得玉佩挂件

云绾容蓦然回头望向齐璟琛。

原来是此物为他挡了致命一箭

御林军统领箭云绾容一行人走远的身影,上前拱手道:“皇上,卑职等人在刺客身上找到些身份线索。;;;;;;;;;;;;;”

统领向身后兄弟示意,另外两人便将一具尸体抬过来噗地扔在地上。

“皇上请看。”统领上前翻看死者胸前衣裳,指着胸口一道刀尖状刺青说:“卑职有幸被皇上提拔为御林军统领,但在次之前卑职从军守卫疆场,机缘巧合与这番人交手,此乃北岭国皇室暗卫刺青图腾。”

“北岭国”齐璟琛眸光一沉。

“但如果北岭国人欲对皇上不利,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卑职猜想会不会是有人想嫁祸于北岭国”

齐璟琛目光深沉,冷声道:“未必,难保是他们想借此掩人耳目,可还有其他线索”

北岭国人极为狡猾,齐璟琛不敢大意。正如统领这样的,见到刺青顺其自然猜测是不是别人嫁祸,北岭国人同样会想到,也许将计设下圈套,将他们往歪处引导。

统领闻言面色又严肃几分,道:“暂无其他发现,刺客身上衣裳、所用弓箭皆为我朝所制,看来这伙人计谋已久。”

“倒有几分能耐。”齐璟琛负手身后正色道:“你等先将受伤弟兄们带去疗伤,至于丧命的给他们好好安葬。”

“卑职遵旨。”便是见惯了生死,统领依旧戚戚然。若是在战场,他们连葬身之处都没有,皇上虽然面冷,但待将士一向不薄。

只可惜后来的那五名刺客尽数逃走,不然肯定能再探查出其他消息,如今只盼追过去的兄弟能有所收获。

齐璟琛的眸光沉凛不可捉摸,幽声道:“今日之事都给朕闭上嘴巴对外一概说云婕妤身受重伤,朕安然无恙。”

御林军直接受皇帝指挥,忠心不必多说,就算不知皇上是什么打算,都纷纷照旨意办事。

统领望着皇帝染血的胸襟,倒吸一口凉气。皇上,您这样也叫安然无恙

皇上遇刺,狩猎之事全部停下,个个人心惶动不安。

余清妧见所有人回来了就是没等到云绾容,无比担忧之际却被人告知云婕妤负伤被送离养身。

余清妧听罢着急不已。

此时的云绾容大致包扎臂间伤口骑马回返了,她还没学会骑马技巧,宇文堇与侍卫左右相护。因怕半路遇见落跑的贼人,一行人放慢行程,大半个时辰后才加快速度。

“可受得住”宇文堇见她吃力的模样,担忧道。

云绾容扯出抹笑:“无妨,但愿天黑前能到达,妾身可不想半夜赶路撞见只狼。”

宇文堇见她还有力气说笑,稍算放下心来,见她一路过来都不道苦说累,心中有些敬佩。

深宫中得宠的主子,能做到这般已叫人意外了。

两人运气不错,快马加鞭在天黑前抵达了顺天王府别苑。

云绾容望着朱红大门,狠狠松下一口气。

宇文堇率先下马来到云绾容跟前伸出手,云绾容未曾多想借他的力堪堪下马。她第一次骑马走远路,大腿侧酸胀麻木带着痛意,走路时感觉更甚,迈出的步子不自觉趔趄了下。

宇文堇连忙将她扶住。

“谢宇文大人。”云绾容礼貌相谢后,收回手稍微离开些距离。

手中细腻的触感溜走了,女子的馨香似乎还萦绕在跟前。宇文堇看了看空空的手掌,淡淡地收了回去温和笑道:“不必客气。”

有侍卫上前敲门,不多时听闻里边传来脚步声。

别苑的正门许久没开过了,下人推开沉重朱门时发出吱地响声。

“两位是”开门的是位老伯,他看到云绾容的相貌时愣了愣,转而喜道:“小姐来了,快请进来。”

云绾容第一次来别苑,不知此人是如何认出她的。

“既然云婕妤安然抵达别苑,那微臣就此告辞了。”宇文堇道。

云绾容说道:“天色将黑,不如宇文大人在此用过晚膳再走便是喝口热茶也好。”

宇文堇摇头:“微臣回去复命,您先行歇息罢。”

云绾容不好再挽留,便将他送走。随后转身由老人家带进门。

厚重的朱门再次被关上,那老伯对云绾容份外尊敬,躬身上前引路:“小姐,您往这边走。”

云绾容歪歪脑袋,进宫之后难得没再听到有人唤她小姐了,今日乍然一听倍感亲切。她浅笑道:“不知您该如何称呼您又是怎样将我认出的”

老人家慈祥笑道:“老夫姓陈,小姐与夫人容貌相似,老夫一眼看出来了。”

陈伯口中夫人便是秦氏,云绾容一听,双眼迸出惊喜之色:“娘亲过来了”

但不对啊,她娘亲为何会在这里

第134章 闹翻了

“小姐,您随老身来便知道了。”

见他并非以奴才自称,云绾容估计他不是别苑里的下人。但既然不是下人为何做看门的活云绾容道:“陈伯您一直在别苑中吗”

陈伯的脸布满岁月沧桑的痕迹,双目精锐不似普通老人,他笑道:“在老身十来岁的时候,多得您外祖父救我一命,老身孤苦无依于是随他行军征战,您外祖父去世前体谅我无家可归,让我在这别苑中度过残生。”

云绾容的外祖父乃当年征战疆场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如今说起依旧有不少人记得他当年雄姿英发。

两人往里走去,别苑内的景致让云绾容惊诧了把,没想到在北边的宅院里,有人照南方水乡的布置精心巧置,若非时值金秋,苑中树木长绿亭水缭绕,倒别有趣味。

“前面便是主院,老身下去唤几个伶俐的丫环过去伺候,就不进去了。”陈伯停下脚步道。

云绾容点头。

主院多年无人居住却一点不显萧索,廊道两边摆上怒放的菊花,添了不少生机。

“含玉快些,将熏香撤了,插两枝花进来。”

“嗳,夫人,奴婢这就去。”

“还有这玉枕,绾绾不爱用,照云府里的鹅绒枕寻个来。”

“是,奴婢晓得。”

里面传来忙碌的声音,云绾容在门前止住步伐微微出神。

含玉开门出来忙活,乍然见到云绾容站在跟前,显然被惊住了,随后大喜欢呼道:“小姐,您来了”

里边的秦氏听到动静连忙出来,一眼看到朝思夜想的女儿俏生生地站在前头。

秦氏眼眶瞬间发红,急步上前拉着云绾容的手想将她搂进怀。她突然想起如今女儿不再是闺阁中的平常少女,赶紧松手行礼。

云绾容急忙将秦氏扶住:“娘亲您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秦氏顺着她的力气站直身,一双眼睛望着她舍不得挪开,待见到她手臂伤口,顿时慌了:“绾绾受伤了含玉,快请大夫来”

“不必了。”云绾容拦下含玉,同秦氏一起进了屋,说道:“伤口不深,抹些金创药便可。”

“可是秋狩出了什么事”秦氏心疼地给挽起云绾容袖口,见到那几乎见肉的伤,眼泪啪嗒落下。

云绾容替她抹了泪,轻声安慰道:“娘亲不必担心,皇上自有安排,女儿还知道为何娘亲这般巧也在别苑呢。”

“是圣上传了口谕让娘过来的。”秦氏见女儿娇俏地站在身边,颇为感慨道:“刚开始娘亲也不懂皇上意思,后来送旨的公公偷偷说了,皇上见你思念家人,正巧前些日是你生辰,想着让你跟娘见一面。”

秦氏欣慰地将女儿鬓间落发顺到耳后,轻声道:“娘亲听到这话,心里既开心又担忧。开心的是,后宫女子一生难再见到父母,而娘亲能见到你;担心的是皇上此番举动,是真体贴绾绾还是别有用心。”

云绾容对秦氏的说辞尤为惊讶,问道:“宣旨的公公是哪位”

“娘亲见过一次的,就是你进宫时来云府宣旨的那位。”

那就是高公公了云绾容诧异无比,皇上会派高公公做这些不打紧的事不像他的作风啊。

她生辰的时候被晋封为婕妤,已经是最令人艳羡的生辰礼了,没想到皇上今日还给她惊喜。

云绾容有些感动,她不敢将爱字用在皇帝身上,但其齐璟琛用心为她做的事却让人动容。

“小姐先上药罢”含玉将伤药拿来,打了温水用帕子给她擦拭伤口边上血迹。

秦氏怕她疼,想着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她握住云绾容的手,道:“绾绾,你在宫里可好”

“一切皆好,娘,絮儿没跟来”

听她提起到絮儿,秦氏叹了一口气:“在云府呢,你大哥时常发狂,絮儿陪着他。”

云绾容秀眉一蹙:“出事了”

“可不。”秦氏四周环顾,见无外人才小声开口:“你大哥他杀人了”

云绾容大惊:“杀了何人”

“夫人身边的嬷嬷。”

云陈氏的人云绾容问道:“大哥太不着调,发作下人的事常有。云陈氏喜欢护着大哥,按道理应该为他处理好被杀的嬷嬷才是。”

秦氏摇摇头:“此事不简单,府里下人都在传那嬷嬷肯定做了什么阴私事被你大哥发现了。绾绾你不在云府所以不知道,如今云陈氏和你大哥彻底闹翻了。”

云绾容瞪直了眼睛。

“你大哥咬定她杀了何姨娘,还暗地里想弄死他,那个嬷嬷就是替夫人去给外边人传信的时候被你大哥发现的。你大哥从嬷嬷口中逼出真话,恼怒不已随手捡了石头将那嬷嬷生生砸死了”秦氏说着,后怕地捂住心口。当时她得下人禀告匆匆赶去,见到的是满地的鲜血和死不瞑目的嬷嬷。

云绾容没想到云临风会如此疯狂。

当初她将真相说出时云临风还不相信云陈氏会做那种事,如今却突然变了立场。

按理说云绾容听闻云陈氏与云临风闹翻该高兴的才对,但此刻她的心情颇为沉重:“娘亲说的发狂又是什么意思大哥他魔愣了”

秦氏叹气道:“魔愣倒不至于,你大哥把夫人当亲生母亲来看,如今乍然得知她的真面目,情绪一时间拧不过来罢。如今他行事暴躁动不动打骂下人,连文渊阁都不去了。”

“云府闹得鸡飞狗跳的,你父亲不理事,云老夫人便出来主持公道,却不知这一查还真查出事来,夫人如今不好过呢。”

云绾容几乎能想象出云府是如何的乱了。

“绾绾可听说了宇文家姑娘订婚了。”秦氏又道:“你大哥得知此事前去打听,却发现宇文姑娘要嫁是夫人娘家的青年才俊。你大哥心心念念都是宇文姑娘啊,猛然发现他母亲居然在此道婚事上出了大力气,就”

云绾容不解道:“大哥喜欢流连美色当中,只要时间长了总能忘记宇文姑娘,况且大哥也知道皇上不同意此桩婚事,必不敢再生事端。云陈氏是不是还做了其他事才逼绝了大哥”

第135章 暗起心机

“你说中了。”秦氏长叹道:“听闻夫人盗了你父亲官印去求某些人做事,一两次还好,第二次被人发现现了。那死去嬷嬷当日手里要送的信,居然是联系外头要害了云临风”

最悲痛的事莫过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云临风当初内心挣扎痛苦,对养大他的云陈氏又爱又恨又怨十分的矛盾,待得知云陈氏真的狠心一步步将他逼死,他的恨渐渐占据上风。

于是,云临风便做出了过激的事情来。

云绾容震惊,云陈氏疯了么还有她父亲云书缜,为何小小官印盖下去,能叫人帮他做害人之事云陈氏又如何得知这个秘密

“那第一封信呢”

“她说让人送回娘家促和宇文家婚事。”

真相如何只有云陈氏清楚了,云绾容一时间找不到话中疑点,毕竟两家的亲事摆在那里。她惦记着亲妹,便将此事暂且搁下,问道:“絮儿还好吧”

秦氏无奈摇头:“都好,你大哥平日对着絮儿才有个人样,絮儿乖巧,你大哥对谁发脾气都不会对她发,就让絮儿陪着他罢。”

含玉已经将伤口重新包扎好,云绾容轻轻放下袖子,担忧道:“那娘亲呢,在府里可好”

“娘亲都好。”秦氏怜爱地摸摸她三千青丝,不愿多说。她将目光落在云绾容小腹上,忍不住问:“绾绾你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可有动静”

云绾容怔了下,笑着缓缓摇头。

秦氏无奈摇头,语重心长道:“你啊,肯定是对子嗣之事不上心。;;;;;;;;;;;;;娘亲和絮儿不想成为你的软肋,娘亲能有今日全因沾了你的福气,但这就够了,绾绾,身在后宫该多为自己想想。”

“女儿有分寸的,娘亲也知道,后宫这种地方不是说想怀便能怀上了。”云绾容摸摸自个肚皮,知女莫若母,如今的云绾容对子嗣确实不上心。

“娘亲知道你有主见,娘亲只愿你活得自在。”秦氏将话题带过,从怀中拿出一条链子道:“这是娘亲给你的生辰礼,虽然晚了些,绾绾你带上吧。”

秦氏送的东西极其不打眼,一块鸽子蛋大小的扁圆白色挂坠,仔细一看居然是瓷制的,上边刻着看不懂的符文,一条红绳从顶端穿过接在一起。

“这是何物”云绾容左右翻看。

秦氏摇头:“你外祖父生前送给娘亲的,说是护身符。你在宫中不缺什么,娘亲将它送你,希望它能护你安康。”

秦氏送的是母亲对子女最真的关切与爱意,云绾容小心地将它握住,正想带上却碰到皇上挂她脖子的护身符,想了想将秦氏的礼贴身放好。

别苑里母子两人相聚和乐融融,欢喜的云绾容还不知外人眼里她已“身负重伤”。

狩场的消息瞒不住,有心人将话传进宫中,传着传着就变了样。

“听说没有,云婕妤受伤了”

“哎呀,我知道,听说伤得厉害如今昏迷不醒呢。”

“都奄奄一息了,不好了罢”

“啊云婕妤要死了”

结果,含笑被吓个半死,熙华宫如被乌云笼罩戚戚然的。

皇帝走后,后宫不仅没安静,反倒出人意料地争得更厉害了。

以往妃嫔们有什么出格举动,都被性子古怪的皇帝明里暗里各种奇葩想法收拾一遍,如今皇上出宫,有些人做事渐渐放开手脚。

好比有人开始结派,各种小动作不断。

贺丹娘贺婕妤从坤和宫回来的一路,总会遇见些有意拉拢的人。

红蔷一向自视清高不愿拉帮结派,不知为何突然对皇后示好,数次搅和贤妃行事,如无意外应成了皇后的人。

那先被杖责二十随后观温充仪的刑被吓得病倒的穆书葶穆宝林,如今终于回过神来重新在后宫游走,去的最多的是永福宫,对一同进宫的红宝林态度不怎么美好。

贺丹娘想,平日她们不曾深交,如今突然跑过来说话,多半是想将未站阵营的她拉拢。

这一路总算走至岔道将说个不停的穆宝林送走,贺丹娘松口气快步回到自个殿内。

宫女庭儿见主子面露疲色,沏了热茶上来道:“主子,恕奴婢多嘴,既然您不耐烦这些事,何不直接拒绝。”

在庭儿看来,中规中矩两边不靠是最好的姿态,但贺婕妤的心思无人能猜,只见贺丹娘喝了茶,轻吁一口气道:“直接拒绝,岂不是得罪了两边。本小主在后宫不出彩,她们迟早会放弃的。”

“主子您好着呢,我看她们一早准备好了,皇上刚出宫才多久,她们便张罗起来。”庭儿忿忿道:“如果皇上让主子您秋狩伴驾,就没这些烦心事了。”

“庭儿,莫要胡说。”

“奴婢哪有胡说。”想起宫女私底下传的话,庭儿为自家主子抱不平,怨声道:“主子您同云婕妤一样的世家出身,相貌不差还知书识礼,为何处处被云婕妤压一头云家小主从才人一步步往上爬,生辰了皇上晋她位分。可是主子呢,后日就是您的生辰,除了奴婢谁还记得。”

贺丹娘握杯的手一顿,须臾间自我释怀般说道:“生辰年年有,何须在意。”

“主子,就算您不在意,但贺家在意啊。小主,您不得宠,如何为贺家光耀门楣而您得宠,府里几位少爷的前程又多了份保障呢。”

想起家中父母兄长,贺丹娘眼中波光闪动,是她太没用了,如果自己能像云绾容那般

贺丹娘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连忙收回心神。

“小主,就算您不能像云婕妤风光,但最起码也该在皇上心里留个痕迹,皇上若肯来咱这边,终归是好的。”庭儿劝道。

贺丹娘抿抿嘴唇:“皇上脚往哪里走,岂是我们管得住的。”

庭儿见自家主子起了心思,连忙出谋划策:“皇上去哪咱管不住,但小主您可以去皇上去的地方啊。皇上喜欢去熙华宫,您和云婕妤交好,姐妹间常去坐坐有何不可。”

第136章 情商捉急

庭儿的想法极好,到时候皇上见到主子的次数多了,定会记住她。云婕妤又不是天天能侍寝的,皇上总会留宿它处。

“况且”庭儿继续游说:“这回云婕妤受伤无法伺候,乃主子您的大好机会啊”

“你的意思是要本小主把云婕妤当做踏板”

“主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莫要说了。”贺丹娘深吐一口浊气。

庭儿无奈,知道主子似乎不太赞同,不好再出声。

而狩场那边,众位大臣在最初的紧张警惕后,渐渐回复活络气氛。

追捕逃走刺客的御林军最终空手而归,统领唯有从他处着手排查刺客身份,同时大理寺和刑部双双派人加入调查。

不知齐璟琛是有意还是无意,对刺客之事不作追问,明面上暂且平息了此事。

当天晚宴照往年传统操办,众人统计出狩猎最多之人得赏赐,再有烤炙猎物,君臣同乐。

齐璟琛头一回没猎到东西,他看着跟前那堆红叶林中捡来的兔子,脑子画面不受控制地一转,想起被云绾容射中菊花的野猪,嘴角依旧忍不住抽动:“邵侍卫,将兔子给朕全炖了”

邵侍卫当真领命退下,高德忠一看,抹汗追了上去。

“邵侍卫去哪呢。”高德忠拦下他。

邵侍卫一本正经地作答:“宰兔子,炖了。”

高德忠扶额跺脚,恨铁不成钢道:“你这石头脑子,皇上说啥你就干啥啊”

难道不应该这样吗邵侍卫不解。

高德忠纳闷耿直的邵侍卫是如何爬到御前侍卫的职位上的,不得已苦心教导:“你想想啊,兔子是谁发现的”

“云婕妤。”邵侍卫正经道。

“可不是,皇上没提倒你也该上点心啊,毛茸茸的兔子谁不爱。”

邵侍卫恍然大悟:“谢高公公提点”

高德忠欣慰地点头,恨不得下巴有胡子捋上一把。孺子可教也,像云婕妤这般娇俏的女子定喜欢兔子啊,好歹要送一只过去养着,才显皇上对云婕妤的在意。

但高德忠明显高估了邵侍卫的理解力,兔子是送了,但到云婕妤跟前成了锅红烧

云绾容盯着快马加鞭送来的东西奇道,皇上,大晚上的来回折腾就为送点肉

待有日云绾容问起此事,邵侍卫面无表情说,皇上要炖兔子,高公公让卑职送只过来。

得知真相的高德忠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泪奔不已。

邵侍卫的话好像也没哪里不对,难道是他说的太含蓄吗艾玛,邵侍卫,你情商捉急啊

这边齐璟琛与众位大臣同膳,照往年选出狩猎最多之人。

姚将军历年守卫边疆,今年得了机会参与秋狩,一举拨得头筹。

晚宴烹制的多为兔、鹿等物,宴席间觥筹交错别样热闹,那些豪爽的武将们喝得脖颈红透,而伴驾的妃嫔们矜持多了,浅尝辄止。

“姚爱卿得了第一,不知想要何物”齐璟琛酒杯,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笑还是其他。

姚将军喝了两杯,正在兴头上,哈哈大笑道:“皇上金口玉言,微臣的确应该好好想想要甚。”

有人适时上来附应:“姚将军好箭法,我等自愧不如。听闻姚将军醉爱武艺,不如求皇上赏下武籍宝剑”

“刘大人,此话差异。”又有一人啧啧道:“所谓英雄美人,姚将军该让皇上赏一两红颜知己才对。

“哈哈哈”

一干人等说得热闹,姚震笑呵呵的回应。

齐璟琛又浅酌了杯,才听的姚震道:“皇上,臣年纪渐老如今的身子一年比不上一年,耍起大刀来时间长了吃力得紧。臣斗胆请求皇上让微臣卸甲归田,度过余生。”

宴席上的人万万没想到姚震要的赏赐居然是这个,谁不喜欢兵权再握啊,往日姚将军不像乖觉之人,今日居然主动上缴兵权

齐璟琛亦是眉峰一挑:“姚将军精神饱满目光炯然,何来年老之说,你若走了谁替朕守那万里江山。”

“辰愧不敢当。”皇帝的江山,你当真他愿意全付交托你守护啊姚震跪道:“朝廷年轻将士只要多加历练亦能成一代名将,微臣迟早比不上他们。”

“姚爱卿谦虚了。”齐璟琛淡淡地给自己斟酒。

姚震见他不肯放人,不得不妥协:“皇上,臣愿意把战场杀敌的本事尽数传给后辈,这样皇上便有能接手微臣之人。”

齐璟琛不言不语似作思考,许久才出声:“姚爱卿有战功,朕不愿你为难,便照你说的做。”

“臣,谢旨隆恩”

众人唏嘘。

齐璟琛恣意饮酒,谁都未发现他眼眸底下的一抹深意。

劳苦功高的老将军得胜归来却被收兵权,此话传出去定寒透将士们的心。

姚将军啊姚将军,你看准了才开口请辞,知道朕会拐着弯留下你,又做戏摆出副无欲无求的姿态,你当朕看不破

幸而宴席未被打扰,齐璟琛照例赏赐一番,酒过三巡方放下酒杯,勾笑道:“众爱卿酒肉一番定腻了,正巧朕寻得新鲜吃食,给众位爱卿尝尝。高德忠”

高德忠心领神会,朝外连击三掌。

只见一行宫女罗雀而进,双手清一色捧着托盘,上边精致瓷碟码着数快糕点,小巧诱人。

“此糕点有解酒消腻的奇效,众爱卿尝尝。”

人人跟前被摆放一小碟,透明色的糕点上方撒着粉红色花瓣碎儿,衬着那花骨朵般的形状,煞是好看。

姚震粗糙的手指捏起一块,问道:“这是何物”

高德忠亮亮嗓子介绍道:“姚大人,此糕乃新鲜花儿所制,其花瓣肥厚甜美气味清甜,叫木菊花。”

“花”姚震左看右看,始终不吃那点心,摇头道:“微臣无肉不欢,不爱吃素。”

有人听成了“菊花”,不由多看几眼,始终想不起见没见过。

其实高德忠不明白皇上用意,今晚本无点心,不知皇上为何开金口要做它。

高德忠见过花瓣的真面目,更木槿花瓣,而非秋菊。

余清妧吃了口,抬眼见旁边敏修容光顾看她,疑惑道:“姐姐不尝尝”

第137章 画面太美不敢看

敏修容四周环顾,见不少人吃了,试探问道:“余充媛,糕点味道如何”

“甜糯可口,姐姐既然好奇那快点趁热吃。”余清妧不疑有它,把敏修容跟前的碟子往前送了送。

敏修容弹掏出帕子遮口连咳数声,脸色不太好看:“昨夜不小心着凉了,嗓子不舒服,不太想吃甜的。”

“是不是换了地方不适应,姐姐没睡好”余清妧关心了句,看见江修仪同样没动筷,劝道:“妹妹觉得,既然是皇上吩咐的,不管爱不爱吃都应尝尝,不能辜负”

“妹妹,你脸怎么红了”敏修容乍然低声轻呼,打断了她的话。

余清妧摸摸脸蛋:“有吗许是方才甜酒喝上头,有些晕乎。”

敏修容脸色变了变,转而干笑:“是姐姐大惊小怪了,妹妹说的对,皇上的心意不该辜负的。”

她正想执筷夹点心,不料此时皇上突然开口:“这糕点稍微放凉便失去原本口感,未吃完的就算了,时辰不早,各位爱卿散了罢。”

皇帝话音刚落,宫女立马上前撤了点心,接着是肉食果子等物,敏修容捏紧空荡荡的双筷,缓缓放下感叹:“真遗憾,想尝的时候倒尝不了。”

秋天夜晚来的快,转眼天际挂起繁星点点,众人陆续散了。

高德忠望着天空啧啧摇头:“这两日恐怕要降霜喽。”

身边小太监疑惑:“降霜不耽搁回程,公公您为何发愁”

高德忠连连摇头不说话,追上皇帝脚步。

当夜,皇帝的帐营灯火通明,数名侍卫装扮的人跪在前面述职。

“如何”齐璟琛直接问道。

“回皇上,据探子回报,北岭国皇帝年老,数位皇子先后遭袭,亲王欲夺位登基。”

“可有皇室之人或朝中重臣与昱国有联络”

“卑职等未曾发现,不过皇上,听闻北岭国传言皇室还有一皇子流落民间,朝廷秘密派人寻找。”

齐璟琛一下又一下地轻扣坐案,拧眉思索道:“你将当日白鸽信笺仔细对照笔迹,如有发现立即来报。”

“卑职领命”

“两位丞相府可有异样”齐璟琛又问。

中间那人回禀道:“右丞相极少出门走动,左丞相怀孕的妾室流产了,前些日左丞相除大发雷霆惩治数人之外,并无异样。”

“邵侍卫”

邵侍卫听闻皇帝唤他,拱手道:“皇上,据暗中兄弟观察,晚宴上的点心共有四人未用,分别为姚将军、孙承孙大人、江修仪和敏修容。”

邵侍卫想了想,又加了句:“左丞相原本不吃,听完高公公的话后便吃了。”

齐璟琛轻哼:“老狐狸”

今日的点心并非用木菊花烹制,皇帝有心引蛇出洞故意让高德忠说是木菊花。

不管真假,反正结果比预料的顺利。

“明日让宇文堇代朕理事,朕午后归来。”齐璟琛起身:“高德忠,备马”

“皇上,夜路难行,您要去哪”高德忠不放心唠叨。

齐璟琛双目凌厉一瞪:“高德忠,是不是想到林深处滚一滚”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牵马

高德忠圆润的身子颤颤跑远,与野兽同眠皇上,别开玩笑了

夜深人静,顺天王府别苑一片安谧,廊道上的红灯笼随风摇曳,灯火微晃。

云绾容拔下髻间最后一根玉簪,三千青丝随意披下。昏黄的烛火照在她侧脸上,平添几分恬静。她拢拢长发,脱了中衣上榻。

含玉帮她放下床幔,听到里边传来软糯的声音:“含玉你睡吧,让其他人守夜便好。”

含玉嗳地应下,熄了烛火轻手轻脚出去。

云绾容在床上滚了滚,抱着软枕哼唧两声歪歪扭扭软趴在床上,不一会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云绾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拉风的敞篷跑车上撩着长发装逼,突然间画面一转冒出个齐璟琛,揪着她发丝阴声怪气说:“好大一颗桃,让朕劈了喂猴”

云绾容吓傻了拼命逃啊逃,那货始终跟着自己,阴森森地嗤嗤乱笑,爪子往她脖颈上探:“快来陪朕下地狱”

云绾容啊地一声惊醒,猛然发觉脖颈上有什么凉嗖嗖的东西将她制住,瞬间汗毛倒竖蹭地出了身冷汗。

夜诡异的静谧。

云绾容紧闭双眼不敢乱动,睫毛微颤不知这是梦境还是其他。

屋里突然传来嗤嗤闷笑,欠揍的声音飘进云绾容耳朵:“云婕妤为何一副衣不蔽体朕不上你就不甘心的模样”

云绾容紧绷的神经听到此话,瞬间松下。

她颤悠悠地睁开眼睛,就势抱住皇上那根胳膊哀嚎:“皇上啊,你吓死个人了”

齐璟琛狭长的眼睛一眯:“云婕妤的意思是朕长得吓人”

云绾容一呛,皇上又要找茬了。她赶紧示弱,撒娇般晃他胳膊:“妾身正好梦见皇上,皇上把手伸我脖子,吓到妾身了。”

齐璟琛显然对她的话感兴趣了,挑眉道:“梦见朕作甚了看看云婕妤甚是思念朕。”

云绾容抹汗道:“皇上,那画面太美,还是让妾身一人慢慢回忆。”

“当真”齐璟琛毫不留情拆穿她:“朕听你一直喊放开你的脖子。”

“所以皇上您一个好奇真的掐上来了么”云绾容黑线。

齐璟琛好整以暇地站在床前斜睨她:“云婕妤梦里傻不拉几的模样,朕都看不下去了。”

云绾容泪奔,对不住污染了您高贵的眼球

齐璟琛站了会,见云绾容傻傻没动静,恨不得将没眼色的她揪下床,咬牙道:“云婕妤,还不给朕宽衣”

云绾容挪挪屁股,慢腾腾地起来:“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来不得”

云绾容哪敢说不啊,她解开他腰间玉带,哼唧哼唧剥衣服:“要是知道皇上您来,妾身好留灯等你啊。妾身见不着皇上睡得不安稳。”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刚才是谁睡沉做梦张牙舞爪的齐璟琛觉得肯定是自己太久没出手收拾,云绾容都学会忽悠人了

第138章 帝半夜造访

齐璟琛将云绾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遍,脑子里一连串教训人的手法。;;;;;;;;;;;;;

云绾容不知她已经被眼前之人归类到欠调教行列,她解了外衫解中衣,小嘴喋喋不休:“皇上,这次秋狩妾身尝试了骑马射箭,唯一遗憾的是未能到皇上营帐看看。”

齐璟琛凉凉道:“看甚想进去勾引朕直说。”

云绾容神经嘣地一声拉紧,特么的好想将手中衣裳往他脖子勒啊咋办

皇帝营帐华丽宽敞所以她想见识见识,她明明怀着一份纯粹欣赏的心,却被某人说得如此荡漾

“皇上深夜造访,就为了跟绾绾说这些”云绾容狐疑问。

“云婕妤身负重伤,朕如此仁慈当然要来看看。”

艾玛,她为啥不知道自己身负重伤云绾容摸摸手臂伤痕,立马疼的龇牙咧嘴。好吧,除了的痛,今日刺杀亲经血场,精神受到一万点冲击和伤害,确实很严重

更完衣的齐璟琛往床榻上一坐,下巴往双脚的方向指。云绾容又蛋疼了,皇上就是见不得她自在过来奴隶她的。

云绾容三两下脱了他的靴,伺候这位大爷躺下后手脚并用往床里侧爬。

“云婕妤,朕看见你的胸了。”

噗云绾容一个趔趄,嘭地摔趴。

皇上,你特么的不要脸

云绾容低头,急急将松松敞开的里衣并好。

齐璟琛软软的肚皮成了她的肉垫,裤裆那脆弱的地方好死不死被云绾容整只手臂压住,一阵颤心的巨疼直窜心头,那酸爽

“云婕妤”齐璟琛咬牙切齿大吼。

云绾容小心肝颤抖,后知后觉发现她差点弄断龙根,呵呵干笑还安抚性地摸了把。

齐璟琛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皇上啊,妾身不是故意的哈。”云绾容弱弱起身缩到边上,小生怕怕地瞅向齐璟琛。

见他面色不善,云绾容有些心虚,小心凑去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齐璟琛整个面容开始扭曲了。

“那皇上咱安歇了”云绾容立刻钻进被窝当乌龟。

齐璟琛好久才缓过那口气,懊恼自己肯定抽风了才快马加鞭赶来见她

“你就这样睡了”齐璟琛恶狠狠一把揪起她。

云绾容缩缩脑袋:“那个皇上怕它不行了”

静默

齐璟琛深呼吸,再深呼吸,一被子兜头兜脑将她盖住狠狠摁回床上去

“朕居然没撕了你,你该去奉香还神了”

被窝底下的云绾容脑子回路早已泪奔,她居然还活着,简直是奇迹

“妾身知错了。”云绾容前所未有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啊。

齐璟琛冷冷哼道:“敢对朕不敬,你在别苑给朕好好反省”

像虫子般于被窝扭身挣扎的云绾容终于露出个脑袋,发丝凌乱脸颊微红,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皇上要回宫了”

意思是丢下她一个人,自己跑路

那她是不是可以继续陪她娘亲

云绾容双眸晶亮晶亮,齐璟琛不知怎地心里不舒服了,一把掐住她下巴狠狠道:“不用陪朕,云婕妤好像很高兴”

不不不,皇上,妾身不是高兴,是狂喜没有你的地方简直是天堂

齐璟琛却似看懂了她的眼神,二话不说面色沉沉地又将她摁回去,夜色中传来云绾容嗷地一声悲呼。

第139章 若真爱了

有人说如果一男女能静静躺在一起听彼此呼吸,要么毫无关系,要么爱到心里。

云绾容觉得这话该加一个前提:对正常人而言。

齐璟琛这种不走常道的就算了。

皇帝半夜出现,安安静静睡了觉第二日就走了,云绾容一度纳闷他究竟来干啥,她可不会自恋地认为皇上没她睡不着。

皇帝一行人等在围场又逗留了一日,黎明时分整理行装提前回宫了。

云绾容被留在别苑,没办法,谁让她受了“重伤”无法承受路上颠簸呢。

云绾容一连数日陪伴秦氏身侧,云絮儿和云临风来过一趟,云绾容看见面容憔悴、精神萎靡、身子清减的云临风几乎认不出来了。

云绾容偷得清闲,回想下应该感谢皇上给她这么一个机会。

别苑中除了云绾容、秦氏与伺候的下人,还藏着数名暗卫。

那几人很纳闷,他们蹲伏将近半月,居然没看见之前可疑人再次出现,略感失望。

七天之后,宫里来了马车,云绾容才告别母亲踏上归途。

坤和宫里,眼见午膳菜肴完全冷透,皇后空叹一声唤来采桑:“撤了罢,让膳房备上点心热茶。”

“是。”采桑让下边宫女过来收拾妥当便退下了。

福嬷嬷摇头:“皇后,你这般枯等也无用,不如老奴派人去御书房问问”

原来今天是十五,照规矩皇上必定会来坤和宫坐坐,皇后从早朝后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看见皇帝身影。

皇后摆手:“不必了,皇上最不耐烦被打扰,晚膳时候会来罢”

福嬷嬷道:“娘娘啊,等皇上过来您得劝劝他,皇上是咱们的皇上,哪能让一个人霸占了若太后回来见到皇上专宠那人,怕怪罪您不劝着皇上呢。”

“你说云婕妤”皇后摇摇头:“帝王哪有长情,当年皇上对温充仪不宠对贤妃不纵容最后呢再娇嫩的花儿,也有赏腻的一天。”

“就怕云婕妤有手段。”福嬷嬷并不放心。

“福嬷嬷啊,本宫看了许久,算是看开了。你说皇上喜欢云婕妤或许吧,但万万说不上爱。若真爱了,他会不安、会担忧、会焦虑、会矛盾。”

“他会怕,怕心沉沦不能自我,怕江山美人不能同握,怕爱人至于人言高处备受攻击。福嬷嬷,皇上可有”

福嬷嬷略微回想,竟无言以对。

皇后叹息:“所以,云婕妤与其他后宫女子又有何不同只不过她如今得宠,姿势不似当初温充仪的忍让,也不似贤妃的张狂,更懂分寸些罢。”

“嬷嬷你想想,皇上爱云婕妤的性子,但三年一选秀,之后来个比云婕妤更出彩的,皇上同样可能着迷。”

福嬷嬷听完皇后颇有几分感同身受的话语,静静道:“就怕云婕妤会成下一个贤妃。”

皇后再次摇头:“宫里不会有两个贤妃,无论谁斗掉谁,反正本宫不会吃亏是了。”

御膳房的点心没等到,反倒采桑神色冲冲地进来打断两人话题。她到皇后跟前,面露难色,犹豫间张口说:“娘娘,皇上去永福宫了,恐怕不会过来”

皇后双手蓦地手紧,好不容易收敛住眼中涌动的光波:“好好的,为何会去永福宫”

采桑低头沉色道:“御膳房给各宫送去螃蟹,贤妃午膳用多了吃不下便赏给浅青,浅青吃了贤妃赏下的螃蟹,中毒了”

皇后脸色一变:“贤妃请皇上过去的”

“正是,贤妃认定有人下毒害她,将永福宫上下宫女太监全扣住了”

皇后起身,沉声道:“随本宫去永福宫”

且说熙华宫,小满檀青两人一早听到主子要回来的消息,带着大伙儿上下忙活。

回来的云绾容未有不适,熙华宫的一切还是那般熟悉。她见宫里人人笑逐颜开地在前头迎接,心情跟着变好。

唯独含笑表情有些沉重,她服侍云绾容进殿更衣,又用了些膳,才示意旁边小宫女退下。

“含笑,出事了”云绾容问。

含笑道:“小主回来得巧,刚才永福宫那边传出消息,贤妃贴身宫女食用贤妃赏下螃蟹,中毒了。”

云绾容颇为意外,贤妃手段狠、防备深,居然让人将毒下到家门口

她才出宫数日,就有人跟地位极稳、不好相与的贤妃对上了

“本小主刚刚回宫,再大的事也落不到我身上,含笑你急的不是这个罢”

“小主聪慧。”含笑凝色道:“小主,喜晴求人送了这个来,让奴婢务必见到小主手上。”

只见含笑从袖中掏出一只簪子,簪子平常无奇,银色花芯坠着白珠流苏,是喜晴进宫前带身上的。

云绾容接来细细打量:“可有异处”

含笑伸手在顶端使劲一拧,簪子一分为二。

“小主,送簪子的宫女说喜晴不好了,小主离京几日,喜晴便遭人毒手”

云绾容皱着眉看那簪子,果然发现簪针里头藏了薄薄卷纸。她小心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含笑,带本小主去见喜晴,快”

含笑立即动身在跟前领路,两人兜兜转转居然来到仪安宫。

如今的仪安宫早不比从前,凋谢的花儿萎挂枝头,风儿一吹泛黄的叶子打着卷儿落到泥里;空荡的枝桠,灰色的天际,有几分萧条零落之感。

眼尖的小太监发现云婕妤过来,忙不迭想殷勤上前伺候,他刚想追上去,却发现云婕妤含笑两人往偏僻处走,想了想掉转头找主子。

云绾容懒得隐瞒自己行踪,她迫切地想看到喜晴。

两人绕过偏殿来到间陈旧屋子前。

估计此处之前是用作丢放杂物的,含笑推来咯吱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乱飞的灰尘。

“喜晴喜晴”含笑唤道。

墙角摆放着张破木床,躺在上边的喜晴听到声响动了动,发出剧烈的咳嗽。

含笑连忙冲过去,只见喜晴额头破了半边,部分结疤部分还在渗血,曾经清秀的脸蛋肿起一边,眼窝深陷,面容惨白已有死灰之色。

云绾容见到她瘦得皮包骨的模样极为震惊,曾经好好的人为何成了这番模样

“云小主,救我救我”喜晴的声音嘶哑破碎,尽是不甘。

第140章 喜晴之死

喜晴情况十分不妙,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耗尽她所有力气,伸向云绾容的手无力举起。

云绾容直皱眉:“含笑你何时发现喜晴不好了,为何不请人医治”

说起这个含笑也万般无奈:“小主,恐怕仪安宫上下的人都被封了嘴巴,存心想让喜晴在这个角落自生自灭。喜晴本不得大小姐所喜,所以大多数人避讳她。小主,就连偷偷给奴婢报信的小宫女,昨夜都被莫名惩治了。”

云绾容深吸一口气,可怜喜晴是身份低微的宫女,连命都被握在别人手上。

含笑快步走到桌边拿起茶壶,茶壶里一滴水都没有,含笑担忧叹气:“奴婢说一件事情,小主若要惩罚奴婢也认了。昨晚小宫女送信到奴婢手上,但小主还未回宫,奴婢担忧喜晴,借小主的名头强行闯了进来。”

含笑行事向来稳重,云绾容知晓她肯定经过深思熟虑才作下决定,不曾怪罪:“你做的对,但既然你昨晚过来为何不先给喜晴治病”

云绾容伸手谈上喜晴额头,滚烫不已。

含笑长叹:“太医院的人不会为低微宫女出诊,御药局那边先前得皇上圣谕不再为仪安宫供药,奴婢百般周折请到医女回来,却被人生生拦下。”

云绾容面色沉下:“你现在立马去太医院,就说本小主病了,请太医出诊。”

含笑用力点头应下快步出去,却不料刚走出门就被三名公公挡住。

“含笑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呀”前头那位公公直接站在含笑路前方。

含笑怕耽搁时辰对喜晴伤势不利,唬下脸伸手欲推开那公公。但前头之人推开了,后面两个又补了上去,含笑怒了:“我给小主请太医,你们居然敢拦着”

“含笑姑娘,这是仪安宫,云小主病了赶紧回熙华宫才是,莫要让仪安宫人担上伺候不周让小主生病的罪名啊。”

含笑见那人假笑的脸庞和不善的语气,明显没将喜晴的命放在心上,真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云绾容起身了,迈步走到三人跟前,冷笑道:“含笑,这就是你请来医女却治不到喜晴的原因”

含笑恨恨道:“小主,当日奴婢一带医女进来,这些人就拼命阻拦甚至把医女都伤了”

尽管含笑与喜晴的来往次数寥寥可数,但同为宫女对喜晴的遭受感到悲愤。如果她跟的不是云婕妤,说不准她也会是喜晴这样的结局

生不如死才最痛苦啊,既然想害喜晴却不直接干净利落地动手,生生将她拖死,可见这班人心狠

“原来仪安宫现在是太监说了算”云绾容看向那太监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你们主子何在,难道不知凌虐宫女是何罪名”

“云小主,俗话说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是仪安宫的事情,您莫要多管。”太监朝后边两名小太监示意,后两人上前朝喜晴去不知想作甚。

云绾容脸色冷下,随手抄起桌上茶壶狠狠朝两人脚上砸去

砰地一声,茶壶碎成一地。

“今日本小主就是要管了,怎么地”云绾容厉声呵斥:“本小主好歹也是三品婕妤,岂容你等在我跟前说教无礼还不给本小主上茶”

那三人不曾想向来随和的云婕妤会突然发作,一时间被震住了,一人扛不住云绾容直透人心般的目光,连忙垂头蹑步出去。

“云小主”虚弱的唤声传来,云绾容回头往喜晴方向望去。只见喜晴重咳数声,苍白脸颊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双眼居然如往日般有神。

云绾容心头猛跳,喜晴如今神态极像是回光返照。

“喜晴你好好躺着,太医很快过来了。”云绾容轻声安慰道。

喜晴张嘴喘气,道:“小主,奴婢不想死,奴婢不甘心啊”

“那就好好活着,喜晴年纪不小,再过些年便能出宫了呢。”云绾容安慰。

喜晴清醒过来,缓缓摇头:“奴婢怕等不到那日了云小主,奴婢有个不情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奴婢”

喜晴刚说到这里,先前出去沏茶的小太监匆匆进来打断:“云小主您的茶。”

含笑急忙倒了杯,却是递给喜晴的。

“含笑,快去请太医”

“没必要了”喜晴摇头拒绝了,语气哀凉,断断续续喘气说着:“奴婢小时与家人走散被卖进云府,人人都道奴婢是孤儿,但奴婢居然有幸再见到了亲娘”

云绾容握住她的手,直觉她要说出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娘亲成了宫里服侍生产的稳婆,二小姐的胎是娘亲亲手所接”

云绾容心口一震。

突然,身后太监传来数声警告般的清咳,云绾容冷眼回头,瞧见领头太监目光中来不急收回的杀意。

“小主,喜晴姑娘病糊涂了,奴才带她下去诊治。”那太监公然走到喜晴窗前直接伸手。

云绾容抓住他手腕,冷笑道:“之前你们做什么去了,现在说诊治”

那太监面色稍变,看着床上虚弱的喜晴,猛地抽出手直扑喜晴掐上她喉咙

含笑大惊,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杀人

云绾容惊怒,抓起床前小矮墩朝太监头部击去含笑欲上前却被另一太监挡住直接拳脚相向。

被云绾容打中的太监面色变得狰狞,喜晴剧烈地挣扎着,混乱间摸出早被放置在枕下的利剪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扎进太监胸口

殷红的鲜血自太监胸口扩散,他不敢相信地低头看了眼插在他胸口的剪刀,瞪直双眼望回喜晴:“你你”

噗地闷响,太监应声而倒,由始至终没料到奄奄一息的喜晴居然暗藏一招。

云绾容嗅着血腥味道蔓延,忍住不适扶住喜晴。

喜晴的力气已被耗尽,但她不甘心啊,她紧紧地攥住云绾容衣角,艰难大喘:“二小姐和奴婢全家都是、都是云才人害死的,奴婢找到证据埋在小佛堂地下,这些年奴婢一直想揭发报仇,却却”

喜晴的话最终没能说完,苍白瘦削的手无力坠落,再无声息。

第141章 颠倒是非

喜晴死不瞑目。

云绾容扶着她的身子兀自出神。

小房子的门突然哐地被撞烂,几名身强力壮的侍卫率先走在前头,来时半路跑掉找主子的小太监赫然站在后头,他看着里边情况,惊慌大喊:“云婕妤杀人了云婕妤杀人了”

“谁敢在仪安宫杀人”云君柔出现了,从一干人等后边缓缓走来。

云绾容放下喜晴,起身静静看她。

“云绾容”云君柔看见云绾容,瞳孔一点点放大,突然扑上前将她猛地朝后推:“你杀人了,你杀人了来人,快请皇后过来将她抓住”

云君柔的动作有些癫狂,说话条理还算清晰,云绾容被推得退后两步,站稳身子冷冷盯她。

“你盯我作甚你盯我作甚”云君柔再次逼近云绾容:“杀人填命啊,快快来人,将这小贱人绑起来”

侍卫没动,随行而至的宫女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站出来。

“大姐又发病了。”云绾容冷瞥她一眼。

“我没有病,我没有病”云君柔突然大吼。

仪安宫的宫人习惯了云君柔一时疯癫一时正常的模样,有些人见到场面血腥心起怯意想偷偷离开。

正巧此时又有人过来了,正是余清妧和贺婕妤,她俩身后跟着数名宫女。

“发生何事了”贺丹娘被前面人挡住了视线,问过一声后上前看看,见到的却是太监的死尸和满地鲜血脸色。

她脸色骤变灰白,吓得啊地尖叫连连退后。

余清妧还好些,但同样面色发白。

原来两人听闻云绾容回宫,约了一起前往探望。不料两人在熙华宫没见到云绾容,打听之下得知她去了仪安宫。余清妧了解云绾容性子,不会平白无故过去,好奇之下两人跟了过来。

结果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朱儿,你去永福宫将这边情形告知皇上皇后。”余清妧在门外时就听见云君柔喊着云绾容杀人,怕她对云绾容不利,所以遣了朱儿去。

朱儿悄然无声退下了,余清妧想了想,又给身边巧巧派了差事:“你去熙华宫,让檀青快些过来。”

其实余清妧不知道檀青本事,但她见云绾容每次出门带在身边的都是檀青,猜想她有几分能耐。现在云绾容身边只有含笑一人,恐怕不够。

余清妧静静做完事,贺丹娘已经走到云绾容身边了:“妹妹没事罢”

云绾容刚想回话,云君柔上前朝贺丹娘就是一扯,将她推到旁边,恶语相向:“都杀人了你说有没有事云绾容你害我娘亲在府中没了地位,害我祖母病重,又害我落魄,你这个蛇蝎妇人”

“人不是我杀的。”云绾容懒得辩驳云君柔颠倒是非的话语。

“云才人,你可有证据证明人是云婕妤所杀,你亲眼所见”贺丹娘质问。

“宫中都说云才人疯了,看来不假。”余清妧上前道:“事情要一桩桩来算,在追究太监之死前,云才人不给我们解释解释喜晴为何变成这副模样半月前姐姐还见过喜晴,健康得很。”

云君柔指着喜晴尸身骂咧:“呸她自己病死的要算我头上”

已死之人啊,云君柔居然还指着骂,余清妧皱起眉头十分反感,她且见喜晴手背上的鞭伤,忍着害怕和紧张,绕过满地鲜血,掀开喜晴袖子。

入目之处全是青肿瘀伤,还有不少的鞭痕,有些结痂了,有些依旧能见到翻出来的肉。

余清妧又撩开喜晴脖子衣裳看了看,大片的伤口淤疤。她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整理好喜晴衣裳,收回手道:“云才人,这就是你说的病死喜晴全身伤痕明明揭露着她是受虐而死”

对云君柔恶人先告状的招数,云绾容已经无力吐槽了,她示意含笑过来道:“你去小佛堂将喜晴说的东西找出来。”

含笑点头。

但含笑刚迈步往外走,云君柔立马挡在她前头了,恶声道:“想去哪儿,仪安宫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云才人好生嚣张”余清妧呵斥道:“你小小才人敢当着我等的面如此说话,还有没有规矩”

在场的数余充媛身份最高,余清妧也有私心的,她不愿云绾容吃了亏:“孰是孰非等皇后娘娘过来再做论断,云才人你如此着急可是想掩盖甚么”

“你胡说八道”云君柔怒红了眼。

“是你疯言疯语”余清妧毫不示弱。

朱儿的脚程快,屋内之人僵持没多久,皇上皇后当真过来了,就连贤妃也到了。

云绾容心中疑惑,永福宫出了投毒之事,为何几人会如此快过来

皇帝皇后看到太监和喜晴两人尸首皆是皱眉,贤妃目光由始至终盯着云君柔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皇后见皇上不说话,不得不出声:“究竟怎么回事,一日之内去了两条人命,还不给本宫仔细交代”

云君柔扑通跪地大喊:“皇后,不是妾身的错,妾身进来时候云绾容在里面”

云绾容也跟着跪下,淡声道:“回皇后娘娘,太监欲杀喜晴反被喜晴用剪刀刺死,喜晴重伤耽搁得不到治疗,扛不住去了。”

“你胡说既然喜晴重伤,她哪里有力气杀人云绾容你莫要将罪责全安在死人身上”云君柔失声大骂:“你就是嫉妒我所以处处陷害于我,对亲人尚且出手,对一太监还知道怎样的心狠”

嫉妒云绾容失笑,云君柔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嫉妒的

皇后望向喜晴瘦骨如材的身子,同样觉得喜晴不像有那力气杀死健壮太监的。她觉得云君柔话中带理,皱眉道:“云婕妤,你如何解释”

“皇后娘娘,当时除了妾身和含笑,还有两位仪安宫的太监。”云绾容对云君柔可笑的指责嗤之以鼻,说道:“再有,妾身恳请娘娘给喜晴验伤,云才人私下凌虐宫女致死,传出去恐怕坏了皇室名声。”

皇后一听,狐疑的视线重新落回云君柔身上:“福嬷嬷,你去看看。”

第142章 可恨之人,可怜之处

死者为大,福嬷嬷左右环顾,让人将边角上破旧屏风挡在前头,自己进里面查看了喜晴的身子。她出来时面色异常凝重,将喜晴的状况告知皇后。

皇后听罢面露怒色:“云才人,暂且不管那太监是谁人所杀,喜晴之死你便该受到惩罚”

“妾身不服不服”云君柔大吼:“若不是那贱婢做了背叛妾身的事,我会如此对她都是云绾容使的手段你们都是瞎子,一群瞎子你们联合起来想把我收拾是不是你们都想偏袒云绾容是不是”

“这么说,你是承认喜晴伤势乃是你的手笔”旁边贤妃突然出声,冷冷道:“皇上皇后可不是为了护着云婕妤才过来的,云才人,咱们来为的是追究你在永福宫下毒一事”

云君柔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细散的发丝落下,颇为疯癫地用手指着贤妃大声笑着:“下毒哈哈哈,贤妃,你凭什么说永福宫的毒是我下的你们这群傻子”

“大胆”高德忠厉声呵斥。

云君柔神态越发崩溃了,神经兮兮地凑到皇后脸前,又笑嘻嘻地退后:“我要是想弄死贤妃你,还用等今日哈哈哈”

“皇后,云才人又发病了。”福嬷嬷绷紧脸盯着云君柔。

“疯子的话信不得。”皇后转回目光朝云绾容道:“你说是太监想杀了喜晴,那你可知太监为何要动手”

“因为喜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云绾容道。

皇后对这说法并不意外,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死得越快,但她仍有疑惑:“既然喜晴知道某些秘密,为何太监不一早杀了她反而留到现在”

云绾容道:“这恐怕要问背后指使太监动手之人,不过臣妾猜测,也许是那人怕骤然死了贴身宫女引起他人注意,不如对外说宫女重病,拖耗至死也有理由封别人的嘴巴。;;;;;;;;”

“云婕妤知道的真多,莫非早有经验”贤妃冷不丁插话。

云绾容抬头看了贤妃一眼,道:“绾容进宫,多亏姐姐平日教导,不算经验。”

贤妃被噎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死了个宫女太监原本不算大事,但仪安宫中的情节太过恶劣,本宫绝不轻饶。”皇后见皇上不做声似乎认同她的话,便接着说:“贤妃,既然你说毒物出自仪安宫,便先将事情查清,再给云才人定罪。”

“皇后你有失公允妾身什么都没做你就认定是仪安宫的错,妾身不服”云君柔猛地朝皇上脚边扑去扯住他衣摆,凄声哭喊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如此偏心岂不寒了人心”

齐璟琛淡淡瞥他眼,嫌弃地收回脚不让她碰。

云绾容想起喜晴死前的话,目光暗下沉声道:“云才人,妾身不知你为何自认自己无罪,永福宫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喜晴收集了你害人的证据,喜晴死的无辜,还望皇后娘娘还喜晴一个公道”

皇后凌厉的目光落在云君柔身上:“证据何在”

“小佛堂里,含笑去找了。”

皇后一听,挥手让福嬷嬷同去。

一刻钟的时间,早就过去寻找的含笑伴着福嬷嬷回来了,她手里捧着粗糙的瓷盒,盒子开口处还有残留的蜜蜡。

“为何开了”皇后看向不小的瓷盒,皱眉道。

“回娘娘,奴婢挖出后打开的,主要是想看看里边是否是喜晴说的东西,当时福嬷嬷也在场。”含笑道。

福嬷嬷收到皇后的目光,缓缓点头。

皇后怕此盒被打开后有心人会造假,有了福嬷嬷的话便放下心来道:“打开看看。”

福嬷嬷将瓷盒打开,里边装着两封对折的信,一张账本上撕下的页,还有一小块黄玉。

皇后打开一封信,信纸泛黄可见年月已久,联系的人是云府云陈氏,一页纸字数不多,“去母留子”四字赫然留在上头

皇后大惊,接着翻开第二封。两封信相隔时间极短,里边写的居然是几道毒害胎儿的药,可见这回操纵之人不仅想云君慧死去,连皇子都要谋害

是何变故让云君柔放弃抱养皇子的念头而选择杀害皇后来不及细想,眼下又看到云君柔向外边人求助铲除知情者的一干字眼。

账本字页则记载这半月之中仪安宫以各种名目取走的三千白银,其用途不得而知。

皇后心颤地将一干物证交给皇上。

皇上看罢,眸中尽是深寒:“云才人,你可认罪”

“认罪认什么罪”云君柔疯疯癫癫地跑上来抢走皇上手中信纸,居然嗤嗤乱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妾身怎么会留这种东西呢皇上你好傻哈哈哈”

齐璟琛脸色黑沉如墨。

“是否是云才人的字迹,对比一下便知。”皇后平复了心跳,板脸道:“云君柔你不要太自大,既然喜晴有心收集罪证,又有什么做不到,偷龙转凤的事情本宫还见得少么”

尽管云绾容猜测到事情真相,但如今见到这些东西心口依旧揪着似的,为疼爱她的二姐感到悲愤。

最大反应的却是贤妃,她突然想到自己先后流掉的孩子们,新仇旧恨喷薄上涌,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打进畜道为她无辜的孩子赎罪

“云才人,你居然如此心狠”贤妃怒道:“亲妹妹的命说拿就拿,本宫的孩子就是被你这毒妇害死”

“孩子哈哈哈”云君柔大笑许久,突然朝贤妃走去,挤眼嘲笑:“死了好啊,贤妃你弄死皇后的孩子,那是报应啊,报应”

“荒唐”皇后脸色骤地一沉。

贤妃怨了云君柔好些年,这会认定刚才的话是云君柔的狡辩之辞,她一巴掌狠狠扇去,见她疯癫的模样尤觉不够,万千的怨怼化作力气直直将她往墙边推去

“嘭”地一声,云君柔撞到墙头,额上瞬间溢出血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撞把疯癫的云君柔撞醒了,她微微失神地看着众人好一会,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无声流下:“贤妃啊贤妃,你真可怜,今时今日连害自己孩子的人都弄不清,真是可笑可悲”

第143章 疯癫

贤妃过来是因她的吃食被下毒,没想到旧事重提拉出她那年流产疑端。

当年因证据不足无法将云君柔治罪,但一切嫌疑全都指向云君柔,况且云君柔进府之后处处针对于她暗地手段不少,所以贤妃这些年来一直认定是云君柔害了她的孩子。

如今见云君柔一副怜悯可悲的样子看着她,贤妃怒目相视:“你以为本宫不清楚你的把戏歪言巧语想将罪过驾于他人身上本宫倒不知除了你还有谁敢如此猖狂”

云君柔闷声笑了,结果越笑越大声,又有几分癫狂之相:“今日你们都想着我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仪安宫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皇后神情敛住。

只见云君柔往皇上看去,薄凉一笑:“皇上你不外想将我弄死,就算今日没有那些所谓的罪证,你一样会将我拍到泥里”

“凭什么云君慧她可以怀孕”云君柔哈哈大笑,指着皇后,又指向贤妃:“你,还有你,难道真想云君慧生下龙嗣别说笑了,明明恨得要死却还笑脸相迎做给谁看我弄死她不是随了你们的意”

“云才人你承认当年是你害死云君柔”皇后厉色道。

“试图反抗的棋子都该死”云君柔眼神骤然一狠,倏地顶上云绾容,语气阴沉狰狞道:“云君慧想将我拉下,我便让她知道何叫逆我者亡”

云君柔毒辣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惊悚,颇像试图反抗做最后一搏的野兽,爆发力往往是最强的。含笑感受到一丝不安,挺身挡在了云绾容身前。

云绾容将含笑轻轻拉开,平静地看向云君柔,道:“棋子云君柔,同样是云府的女儿,为何我们就要为你铺路为你垫命”

“就凭你是庶出就凭云府生你养你为云府做些牺牲又如何”云君柔声嘶力竭地吼向云绾容:“你以为我死了皇上就会继续对你好你想得太美没有云府,你什么都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生来就该为云府付出一切”云绾容觉得她的说法实在可笑:“云君柔,庶出的就该做任人扯线的木偶你不过幸运投胎到云陈氏肚里,便如此理直气壮说这种话这些年云府除了不缺我一口饭,还有什么值得我用命回报的地方”

云绾容上前一步逼向云君柔:“我是应该感激云陈氏,让我明明在府里却不得与生母接触还是应该感激祖母,便是刀山火海需要时就把我往前推我可以忍啊,但在我进宫之后你们百般折磨我娘亲让她险些病死床榻,我还应该说声谢谢”

云君柔面色微变退后一步。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云君柔,别一副委屈的样子指责周围的人见不得你好你不记得那只写了生辰八字的小人偶了么,你是想我死啊,还想让我二话不说为你卖命”

云绾容一字一句狠狠抨击,云君柔脸色渐白,依旧不应:“我不知道你在说甚”

“你心知肚明。”云绾容面容渐冷,道:“况且,本小主靠的不是云府,而是自己别说帮,云家不打我的主意,我就该烧高香了”

皇后却听到了重点,看向云君柔的眼神更冷,道:“云婕妤,本宫记起你身边的檀青曾请求出宫为你求过护身符,那时你大病一场久治不愈,原来是因云才人行了厌胜之术”

贤妃道:“为何你当初不将罪证呈上”

云绾容看了含笑一眼,有所保留地说道:“不立马烧掉,妾身的命就交代上去了,望皇后见谅。”

皇后虽有不满,但不好再说什么。

贤妃道:“看来云才人的罪行不止一两条,皇后娘娘,您不给臣妾查查永福宫下毒之事”

云君柔笑了一声,忍不住又笑一声,接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嗤嗤地自言自语般喊着可怜二字,居然发疯一样拔下头上发簪朝贤妃掷去

锋利的簪尖从臂肩擦过,贤妃大惊:“云才人要发疯了,来人把她压住”

话音刚落,两个强壮的嬷嬷立马上前反剪住云君柔双臂,将她制住。

云君柔尤未停下,她狠狠挣扎着,额间鲜血流到下巴,发丝乱垂如疯婆子一般,一会大笑一会大骂:“你才疯了你才疯了”

沉默的齐璟琛一直看着凌乱的场面,此时他目光暗下,突然冷冷出声道:“云才人,你以为装疯卖傻能逃过去”

听闻此话的云君柔身子一僵,她停下疯狂的动作,目光毫无情感地望向齐璟琛。

她倏地笑了,嘲讽道:“皇上,像你这种无情之人,活该没有子嗣传承知道我为何要杀了刚出生的皇子么因为我恨啊皇上,你不让我好过,我为何要让你舒心”

在场之人大惊,万不知云君柔如此歹毒,她肯定脑子坏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是都是我干的”云君柔仰天长笑,猛地回首盯着贤妃:“你的孩子怀一个我杀一个,永福宫的毒是我下的,我就是要拿贤妃你的命”

她又狠狠望向皇后,疯狂道:“皇后你生不出孩子也是我下的药你登上了后位还想要皇子做梦”

“小人偶也是我下的计谋,我就是要云绾容你去死可惜贱人长命”云君柔哈哈的笑声愈渐癫狂,眼眶诡异地红起:“温充仪会珠胎暗结是我暗地帮忙敏修容江修仪怀不上龙种也是我下了绝子药你们满意了吧你们满意了吧哈哈哈”

众人静默,看着云君柔崩撒疯般又哭又笑,崩溃地泪流不止,无一人出声阻止,

“皇后,云才人真的疯了。”半晌,福嬷嬷说道。

云君柔疯了。

多年紧绷的神经砰地断掉,云君柔双眸开始变得失神,偶尔间发出一声嗤嗤怪笑。

皇后望向首位的皇帝。

齐璟琛站起身来,负手身后冷声道:“云才人已经认罪,皇后,按宫规,云才人该当何罪”

第144章 庇护真凶

皇后知道皇帝其实再清楚不过,但依然照他的意思由自己嘴巴说了出来:“云才人数罪并罚,罪当致死。”

“来人,赐白棱”

皇帝留下声冰冷无情的宣告,甩袖离开。

云君柔就这般被定罪了,审判说不上草率,但绝算不上公正耐心。就如云君柔自己所说,上位者本就欲让她死。

最痛快的莫过于贤妃,仇恨多年的敌人,之前无法一朝弄垮,今日终于被光明正大地赐死。

她走过云君柔身边,以胜者姿态高傲离开。

皇后也走了,余清妧贺丹娘两人将还在望着云君柔的云绾容拉走了。

不多时,执刑的太监捧着三尺白绫到来。长长的白棱往悬梁上一抛,又在下端打了死结,搬来椅墩。

太监面无表情道:“云小主,请罢。”

云君柔依旧嗤嗤乱笑着。

几名太监想起她已经疯了,反正是被舍弃的人,不再是当初要低头行礼的妃嫔,几人胆子也壮了,互相使了眼色。

一人强行制住云君柔往前拖,另一人帮忙将她弄上椅墩,直接忽视云君柔剧烈地反抗,手狠地将白菱扣在云君柔脖颈上,随即嘭地踢到椅子。

云君柔猛烈地挣扎,双目紧瞪尤不甘心。她双手狠狠攥住白棱,胸腔闷憋渐渐发涨发痛,火辣辣如被折断的喉咙嘶哑地说出最后不甘:“我用来生,诅咒你等不得好死”

强行将人治死的几名太监见疯了的云君柔居然如正常人般说出清晰话语,咒语如此恶毒,几人大惊,皆慌张逃窜。

剩下具渐凉的尸体悬与梁上,与喜晴一般,死不瞑目。

短短小半个时辰,仪安宫之事和云君柔所做所为传遍了后宫,上至妃嫔下至宫女无比惊惧,没想到云君柔比常人想象的还要心毒手辣

贤妃了却一段旧恨,听闻云君柔已死的消息不过是冷冷一笑。而敏修容和江修仪则是惶恐,因为云君柔死前说了,给她们两人下过绝子药。

皇后随即让专门服侍帝王帝后的御医给两人诊脉,脉象不如人愿,虽说没绝育那般严重,但宫寒不易受孕的情况确实有。

一时间,两人恨不得将云君柔尸体拉出来再抽上两鞭。

熙华宫里。

含笑轻声走进来,道:“小主,仪安宫传来消息,云才人已经去了。”

云绾容兀自出神,半响幽幽地嗯了声。

“小主,可要把云才人的骨灰拿回来”含笑小心问。

云君柔身份低、又犯大罪,是没有资格入葬皇陵的,若上头体恤可能还能寻个山头草草埋葬,但云君柔的情况恐怕会被火葬。

云绾容想了想,叹声道:“去吧,还有喜晴的,你让人一道取出来,若有机会出宫,给她寻个地方葬了。”

说起喜晴,含笑亦是长叹:“只可惜了喜晴,再熬两三年便能出宫。小主,你看看这物事。”

含笑从腰带中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云绾容:“奴婢在小佛堂佛翕底下找到的,那时候福嬷嬷还没过去,奴婢先行藏了起来。”

云绾容接来一看,此物正是之前让含笑悄悄用来试探喜晴忠心的东西,送去时里边装满曼陀罗花瓣粉末,如今空荡荡的全没了。

“因为喜晴和云才人都死了,所以有些话宫女太监们不再顾忌。奴婢听到有宫女说某次见着喜晴偷偷往云才人饭食里添东西,一放就是半瓶。”

“半瓶”

“奴婢没有听错。”含笑正色道:“这点东西,估计喜晴分两次用完了。”

云绾容吸了口凉气。

“这还不止,喜晴死后住处被搜查,搜出不少金丹,有宫女说是给云才人吃的,听说治病。”

“什么金丹”

“奴婢不认得,好像是宫外道士炼制,有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奇效。”

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来,云绾容想起前世所闻的金丹,多含重金属等物,可致人慢性中毒。

云绾容似乎明白为何云君柔日渐疯癫了,曼陀罗的致幻成份,加上金丹对头脑神经的侵蚀,不疯都难。

云绾容摩挲着瓷瓶儿,半晌轻声道:“含笑,你说其实是不是我害了喜晴”

含笑道:“小主,说实话,喜晴伴在云才人身边隐忍近十年,早存杀害之心,但苦于不能下手。她找上小主您,不外是想借一臂之力罢了。生死有命,这事谁也怪不上。”

“若我没将这东西拿出来,最起码喜晴还活着。”

“满腹仇恨、生不如死,倒不如放手一博死也痛快。”含笑苦笑道。

她能明白喜晴,身为宫女除了赔上自己性命与仇人同归于尽,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喜晴性子烈,不会一辈子都忍下去的。

“你将瓷瓶砸成碎末处置了罢。”云绾容将它交给含笑,吐出心中浊气,道:“喜晴死了,有些事情便成为悬念,她都来不及说出为何掌握证据却不能揭发的理由,便去了。”

“但如今都不重要了不是吗,喜晴在天有灵,必能知道她大仇已报。”含笑道。

“后宫之中,无法揭开的悬念才最恐怖。”云绾容秀眉轻蹙:“喜晴明明知道一切却依旧要忍,可见暗地里应该还有幕后黑手,如果喜晴说了,将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喜晴知道我和云君柔不合,所以想借我的手帮上一把,但同样无法脱离掌控。”

含笑大惊:“幕后之人会是谁”

云绾容摇头:“谁又知道呢,俩人都死了,那人被彻底隐藏起来。不过云才人进宫早,应该是我进宫之前就在了。”

含笑心口紧张得蹦蹦乱跳:“幸好小主心思缜密,不过这件事情恐怕到此为止了。奴婢想到云才人的话仍觉心寒,不料她那般心狠。”

“云才人的话,你信了”云绾容淡淡笑道。

“小主意思是不可信”

云绾容摇头:“云君柔自知逃不过,她担下所有罪责,其实是将真正凶手庇护。那人没被揪出来,放松警惕的贤妃迟早出事,皇后、江修仪、敏修容等人同是。”

“不让生者安然,才是云君柔真正的目的。”

第145章 香山雏凤

一连去了三人,仪安宫被视为不吉利的地方,云老夫人请旨进宫被拒。正巧仪安宫多年未修葺,皇后干脆下旨封宫,寻好日子再行动土,仪安宫就这样逐渐淡出众人视线,曾经的荣宠喧嚣到颓败落寞,皆成云烟。

人死如灯灭,所有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云绾容独自站在窗前,心情却没预想中的轻快。

她轻轻叹气,望着窗外一片茑萝花,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小主,余充媛、贺婕妤过来了。”檀青进来禀告。

小满将人迎了进来,含笑去沏茶了,云绾容收回心绪上前招呼。

“绾容妹妹可还好”余清妧细细看着,发现云绾容眼底有些微的青影,猜她昨夜没睡好,便关心问道。

云绾容抿嘴摇头:“昨夜起风,树枝咯吱乱响怪吵人的。”

余清妧见她不愿说,笑道:“可不是,入秋之后冷得快,昨夜寒风大作呢,再过不久该下雪了罢。”

“今日姐姐们怎么得空过来”云绾容浅笑着让小满将点心果子端来。

贺丹娘道:“姐姐一向清闲,在宫中说得来话的就只有妹妹你,今日半路遇见余姐姐,便一道过来了。”

余清妧听完贺丹娘的话,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说法不置一词。

虽然她暂时弄不明白贺丹娘这两日来熙华宫为何比以往勤快了,但想到刚进来时云绾容似乎心情不好,觉得多一个人跟她说说话也对,别一个人在此胡思乱想。

三人喝了茶,贺丹娘兴致勃勃道:“云妹妹,记得入秋时皇上赏了熙华宫好些珍贵名菊,不知姐姐能否前去一看”

“姐姐想看,妹妹岂敢拒绝。”云绾容淡笑道:“妧姐姐也一块来罢,有些花妹妹我也还未细看呢。”

余清妧一听,轻声笑道:“绾容妹妹看得那般仔细,是打算将它们全画下来不知姐姐是否有幸能得到绾容妹妹的墨宝”

“妹妹拙画,姐姐若看得上尽管拿去。”云绾容同样回她一笑。

三人往外边走去,外头廊道边上种满茑萝花。这小东西生命力极强,虽然入秋,但在向阳处依旧有些打着花,不过羽叶不似夏日时葱茏浓绿。云绾容想,开完这茬,估计要等到明年才能再开了。

贺丹娘对这些颜色红艳状如喇叭的小花儿颇敢兴趣,花儿沿着廊道一直种去,消失在转角处,都不知有多少株呢。

“云妹妹,这花说不上出彩,但被你这么一弄,别样的好看。”贺丹娘赞道。

“都是瞎琢磨的,当初皇上赏熙华宫的只有一盆,幸亏贤妃割爱将永福宫的送来,再精心照料让它爬覆,才成了今日模样。”云绾容道。

“听说妹妹还有一株昙花”聊起花草,贺丹娘也来了几分兴致。

云绾容看向余清妧,笑道:“是妧姐姐挂记着妹妹,送过来的。”

见贺丹娘面露惊讶,余清妧微笑着朝她点头,应了云绾容的话。

“等花开之日,云妹妹定要将姐姐叫上一同赏花。”看来贺丹娘对昙花的喜爱不浅。

云绾容自然点头,三人往前走着,出了廊道绕过几盆无花的海棠,目光便被五彩颜色填满。

今年赏赐的菊花,易生的被离盆移进地里,矜贵的依旧留盆打理。

金红如点绛唇,纯白如雪海,嫩黄如古龙须,婀娜多姿的菊花静静绽放,走近去可闻到淡淡菊香。

“听说今年找到盆朱砂红霜,不知是哪个”贺丹娘疑惑地左看右看。

云绾容上前指着盆多叶红花道:“这便是。”

“姐姐第一次见到,长见识了。”贺丹娘伸手拨弄下朱红的花瓣,又望向它旁边那盆:“这个呢,又叫什么”

“此花花瓣细长淡雅状如展翅、芯内透绿,有娴静之姿,文人叫它轻见千鸟。”云绾容介绍道。

“名字怪好听的。”余清妧一边新奇地俯身细细观赏,一边说道:“我见过做多的是墨菊、台红,名字可比不上这株有灵气。”

云绾容笑道:“不止它,听说还有紫龙卧雪、白玉珠帘、玉翎管等,都是极好听的。”

“这么多菊花,不知妹妹最爱哪株”贺丹娘不禁好奇,在她看来眼前的菊花极为难得各有姿彩,不知爱花的云婕妤钟意甚

云绾容望向被放在中间,白色外瓣、粉色内里,细长如羽如烟花绽开的飞鸟美人,笑而不语。

余清妧转了一圈,真心赞道:“绾容妹妹懂得真多。”

“妧姐姐说笑了,因为喜欢所以上心,见过的听说过的,都往心里记了。”

余清妧听闻云绾容的话,赏花的动作稍顿,最后站直身子朝她别有深意轻声道:“妹妹,花草书画,上心了是陶冶情操,其他的,劝妹妹莫要全心托付。”

云绾容看向她。

余清妧又笑道:“不管花开花败,心留一丝余地。绾容妹妹,宁负了天下人,莫负自己。”

云绾容撩拨着跟前菊花白色花瓣,细声反问:“那妧姐姐自己呢”

余清妧愣了愣,尔后轻笑,笑容有些勉强:“让姐姐再努力一次,等我撞了南墙,便知回头。”

云绾容无奈摇头。

贺丹娘听到她们在说话,但两人的话让她听得迷糊插不进嘴,唯有独自赏花。

她一路看下去,发现株菊花被放在不起眼处。那花瓣暗红曲卷,花瓣背面却是一片雪白,有着别样风情,为何被安放在边角了

见两人说完话,贺丹娘才将她们唤来问道:“妹妹,这花叫什么,是不是太监漏了处置随手搁在此处”

云绾容看过去,眼神波光微动,好看的眉头稍微拧起。她又走近了两步细细查看,才说:“估计太监发现送错地方忘了搬走,此花名叫香山雏凤,含笑,搬去坤和宫罢。”

含笑应下,上前将花搬走了。

余清妧与贺丹娘都装作没听到,笑盈盈地继续赏花。

香山雏凤坤和宫已经有了只凤凰,熙华宫还敢藏着个小凤凰,不要命了罢

第146章 负天下人,莫负己

宫中对具有暗意的东西十分忌讳,凡事必须谨慎再谨慎。云绾容猜想这些菊花应该是她出宫秋狩时被人送来的,具体如何还得细问下檀青。

花赏得差不多了,三人便往回走。刚进殿门呢,就听见太监传唱圣上驾到。

三人连忙屈身相迎。

只见齐璟琛大步进来,见云绾容居然规规矩矩地行迎安礼,奇得多看几眼,随手将她扶起,嘲笑道:“云婕妤的规矩有长进,石嬷嬷累得半死了罢”

云绾容默,皇上,你是有多看不起妾身啊。教规矩的石嬷嬷累得半死她得有多大的杀伤力

贺丹娘偷偷抬眼,见皇上独自扶起云绾容,看都没看她一下,不禁有些失望。

余清妧则是往外边探看,没发现想见之人,心情稍微失落。

“皇上最近似乎很忙呢,今日居然有空过来。”云绾容亲手将茶奉给他。

齐璟琛漫不经心道:“早过来了,见你等专心赏花,朕没打扰。”

高德忠被皇帝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噎住,皇上,把偷听二字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您厉害

皇上爱偷听的怪癖估计改不了了,云绾容对齐璟琛的话表示深深质疑。

余清妧见皇上来了,不愿多留,施礼道:“既然皇上来陪绾容妹妹,那妾身先告退了。”

贺丹娘虽不愿走,但见皇上不看她,知道凡事得慢慢来。她上前得体一笑,也告辞道:“云妹妹,姐姐随与余姐姐走,明日再来找你说话。”

齐璟琛这才像刚发现她俩似的,随意摆摆手,一点都不在意她们的去留。;;;;;;;;;;;;;

云绾容让含笑将人送出门,便重提香山雏凤的事,道:“皇上,最近的小太监也太不上心了,那花虽美,妾身却留不得。”

齐璟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施施然地喝着茶:“都是群没见识的东西,你不必搁心上,花送回坤和宫便好。”

云绾容一听,心头大震。

皇上如此风轻云淡,难道遗落在熙华宫的香山雏凤,既不是别宫妃嫔有心陷害,也不是小太监一时出错,而是皇帝的试探。

哎哟妈呀,皇上,你在试探我有没有那想法

天地良心,每天忙得累趴还得劝自己男人睡别的女人的皇后,她可干不来也不愿干

云绾容装作没想通,嘟着嘴哼哼两声表示不满,瞧着桌上的海棠果,随手递过去:“皇后派人送来的果子,可新鲜了,皇上你尝尝。”

在齐璟琛眼里,果子点心之类都是塞嘴的玩意,他极少去碰。见云绾容满眼殷切,齐璟琛拿起一颗咬了口,却不太喜欢果子带酸的滋味,便放在一旁道:“今日余充媛说的话,你是何想法”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余清妧说的话可多了,皇上您指的是哪一句

“说菊花名字怪好听的那句”云绾容不耻下问。

齐璟琛凉凉地瞥她。

“那定是姐姐赞我懂得多那句了。”云绾容顶着张厚脸皮做出无比无奈状,长叹道:“唉妾身就是这般多才多艺,皇上问我如何想妧姐姐夸我,若说认同嘛显得自己太自满,说不认同岂不是自欺欺人唉,愁死个人了”

齐璟琛额角熟悉地一蹦。

“云婕妤,熟阳湖贡蟹到了,原本见你忍得可怜打算不忌你口,看来不必了。”

“哎呀皇上妾身记起来了妧姐姐说负天下人,莫负己。”

齐璟琛笑了:“云婕妤好记性。”

“那是那是。”云绾容笑眯眯地凑上去:“皇上您老厉害了,为何妾身和姐姐们都没看见你”特么的你在哪个旮旯偷听啊,下次绝对要小心

齐璟琛恣意地坐着,他从不顺云绾容的话题说话,反问道:“余充媛的想法与众不同,不知云婕妤是否认可”

“妾身猜妧姐姐的意思是,要多为自己着想,莫辜负自己。”云绾容歪言曲语的瞎扯本事随口就来,听着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她瞅见皇帝审视般的目光,小心肝颤颤狗腿地加上一句:“不过皇上您不一样,妾身负了自己也不敢负您啊”

“云婕妤拍马屁的功夫渐长。”齐璟琛睨她一眼。

云绾容见警报解除,腆脸凑前搂着他,仍觉不够得寸进尺道:“那皇上呢,会不会负了绾绾”

齐璟琛嗯哼一声。

艾玛,什么意思云绾容好生蛋疼,皇上,就算你说假话哄哄我也好了,太没情趣了你

好吧,跟皇帝说情趣,她又天真了。

当云绾容以为话题就此揭过的时候,齐璟琛说话了,声音淡淡的,带着几许低沉:“莫想不该想的,朕能给的都会给你。”

那若有一能给的都给完了,是不是就此结束云绾容好想问他,但如此丧气且不自信的话却说不出口。

她搂着他微微失神,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或消失或沉寂在后宫中的女子。

也罢,余清妧说得对,后宫女子最怕失了心,将心交付给胸怀天下的帝王,多半最后辜负了情深狼狈收场,倒不如一开始有所保留。

要知道她进宫前就未敢想全付霸占皇帝的心,有她小小地方就够了。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以后余充媛的话,听了就好,莫往心里记。”齐璟琛皱眉。

想明白了的云绾容轻松不少,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下:“外面是非太多,妾身愚笨,听皇上的就好。”

论心计她比不过皇上,顺着皇帝的意不会有错。

皇上兜这么大个弯,真正想说的是这个吧云绾容应得痛快,心里却腹诽,想想她该感谢皇上没甩下句“以后别跟余清妧往来”。

齐璟琛今日只是过来说说话,前朝还有大堆事情要忙,没多久便回御书房了。

连续三日,皇帝都是午后过来,稍微坐坐便离开。不知什么缘故,余清妧来得越发勤快了,贺丹娘跟着她来,又跟着她走。有时两人留在熙华宫用膳,不过每次见皇上出现,她俩又走了。

含笑看得直皱眉,又不能将人赶了出去。

第147章 脸皮

这日,余清妧又来了,身边的朱儿捧着托盘,上头放着个炖盅。

“绾容妹妹,秋高气躁,这是杏仁甘露,清热润燥的,你快尝尝。”

云绾容尝了下,笑道:“真好喝,好像与御膳房送来的味道不同。”

余清妧见她喜欢,心里欢喜:“姐姐亲自炖的,这是我娘亲教给姐姐的,妹妹喜欢的话我明日再送来”

“怎好麻烦姐姐。”

“不碍事,反正我平日得空,还有些拿手点心,一并做来给你尝尝。”

余清妧并非是那些爱抢宫女功劳的人,这小小杏仁甘露乃她亲手所制。杏仁是她一颗颗亲自挑选的,火候也由她亲自照看,花费的功夫不少。当初余清妧母亲教她厨艺,为的是有朝一日能用此讨夫君欢心,但余清妧显然志不在此,对着灶台全当消磨时间。

正巧云绾容喜欢她做的东西,余清妧觉得功夫没白费,颇为欣喜。

云绾容喝了两口放下汤匙,笑道:“为何今日不见贺姐姐同来”

余清妧瞥眼门外:“姐姐也不晓得,妹妹,姐姐近日经常到熙华宫,可给你带来麻烦了”

只听云绾容说:“不麻烦,姐姐愿意陪我说话,我求都求不来呢。”

余清妧浅浅笑着:“姐姐什么心思想法,我猜妹妹都清楚的,但妹妹你这副不上心的模样,让姐姐不得不愁心。”

“姐姐此话何意”

“傻妹妹啊,如今皇上去的最多的是哪除了御书房和乾和宫,就数熙华宫了,不知多少人想找借口凑进来呢。”

云绾容挑挑眉,这道理她当然懂,但没想到余清妧会如此的直白:“姐姐说的我都明白,可惜妹妹位分不高,别人要来我也拦不住呢。”

含笑听罢忍不住插了话:“那余充媛过来,为的又是什么呢”

余清妧愣了愣,接着莞尔一笑:“绾容妹妹倒得了个护住的丫头,说实话,姐姐也有私心的,但定不是打算没脸没皮抢妹妹的东西。”

含笑听了半信半疑,但云绾容听懂了她暗指的东西。

几人说话期间高德忠过来了,身后小太监同样捧着一物事。

高德忠见到余清妧并不意外,行礼后让小太监将东西呈上,道:“云小主,皇上让老奴把贡蟹送来,配了黄酒,让小主您尝尝鲜。”

螃蟹份量不多,但云绾容已经意外不已,皇上喜欢对着干,她第一次体会到啥叫金口玉言啊,顿时心酸落泪。

让皇上说到做到,特么的太不容易了

余清妧早听说皇上不让云绾容碰螃蟹这等寒凉之物,见皇上细心地让人备下驱寒黄酒,抿嘴笑道:“绾容妹妹果真得皇上的心呢,高公公,云婕妤刚用完杏仁,再吃螃蟹可有碍”

高德忠笑眯眯回话:“无碍,不过小主,杏仁微温带小毒,不宜多吃。小主还得注意用完螃蟹后莫多吃雪梨柿子等果子,两物相克。”

余清妧听到有小毒三字,微微尴尬:“高公公知晓的真多,今日这杏仁甘露,用量不多无碍罢”

高德忠见她如此小心,安慰道:“余充媛用的是南杏仁南杏仁毒性比药用的北杏仁要小,小小一盅杏仁甘露并无坏处。”

云绾容理解余充媛,在后宫中,丁点差错都会致命的,甚至被人拿捏住当把柄。今日的甘露是她的一片心意,云绾容并未多想,拉着余清妧一起正想尝尝螃蟹呢,便听到贺丹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妹妹这有好东西,姐姐差点来晚了。”

只见贺丹娘穿了件嫩粉衣裳,梳了飞仙髻,脸蛋儿上了精致的妆,一颦一笑间整个人光彩靓丽起来,比平常多几分娇俏之色。

“贺妹妹来的正是时候,是不是闻到熙华宫的香味跟进来的”余清妧调侃道:“我道妹妹今日怎么没同姐姐我一起到熙华宫,原来在打扮上花了大功夫。”

“昨夜睡得太晚起身后面色憔悴,故上些胭脂掩盖,姐姐是在取笑妹妹。”贺丹娘进来坐在两人身边,目光在寻找着什么,很快又收回来。

云绾容专心对付螃蟹,笑而不语。

含笑心中窝火,没好气地上了盏茶。若说余充媛有几分真心,你贺婕妤打扮得花枝招展摆明了想吸引皇上注意嘛

就像算好似的,没多久,皇上便来了。

齐璟琛又见三人一块,眉头皱了皱。

殿内之人齐齐行礼,齐璟琛打量了贺丹娘两眼,道:“今日贺婕妤似乎有些不同。”

贺丹娘面露喜色,极力掩饰住,说道:“妾身”

“粉色不衬你,以后莫要再穿了。”齐璟琛凉凉丢下一句话,扫了眼桌上螃蟹,淡声道:“朕进去歇会,云婕妤,进来伺候。”

说完齐璟琛人已经往里面去了,云绾容遗憾地望望还未动过的螃蟹,同两人告了声罪跟上去。

余清妧看了眼两人身影,眼中笑意浓浓:“真不赶巧啊,贺妹妹,咱走罢。”

怪不得绾容妹妹不在意,看,有云婕妤的地方皇上都懒得看别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多虑了。

贺丹娘面有尴尬之色,又带几分苍白,余清妧可不管,拉着她走了。

两人走到条小岔道,余清妧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同贺丹娘说:“差点忘了正事,妹妹你先回去,我得去坤和宫一趟。”

贺丹娘被皇上说了,此时正没心情呢,两人就此分开。

余清妧望着她走远的背影,转身往回走,去的却是熙华宫。

高德忠在外边守门,见到去而复返的余清妧有些诧异,躬身上前问道:“余充媛可还有什么事”

余清妧笑道:“无事,这次回来想问高公公借个人,我那有盆石蒜,云婕妤应该喜欢。那东西怪重的,想让高公公叫侍卫帮忙搬搬。”

“蒜子”高德忠纳闷,云小主何时喜欢大蒜了,蒜爆酱肉倒有可能喜欢。

余清妧噗哧笑了:“不是蒜,是花,可惜花期过了。不过云婕妤聪慧,没准能想到办法让它再开一茬呢。”

第148章 肉多滚得真肆意

原来是叫人搬花,都是小事儿。高德忠爽快应下了,他左右看看,找了个身子结实的:“绍侍卫,劳烦你走这一趟了。”

与三名兄弟带刀守在殿外的邵华听罢,抬头看一眼余充媛,接了差事。

跟在余充媛身后的朱儿死死低头手心冒汗,她万万没想到主子回来居然为的是这个,主子你怎可以如此冒险

余充媛走在前头,绍侍卫面无表情地在三步远的地方跟着,待走到一座假山前,余清妧突然停住脚步。

“主子”朱儿欲言又止,见她表情坚决,朱儿咬咬牙,长吸口气绕到假山前留意情况。

余清妧深深吸气,转过身子面向绍侍卫:“华大哥,你是不打算认我了吗”

绍侍卫面色冷淡,回道:“娘娘多虑了。”

“娘娘”好生讽刺她算什么娘娘,虽位列九嫔却无正宫,在永福宫南殿处处身不由已。她已心有所属,谁想要当这个娘娘

余清妧心口如被针扎,嘴角溢出苦笑:“既然你认出我,为何一句话不同我说你是御前侍卫,可笑的是我进宫那般久秋狩时才发现你。若今天不使法子让你来,你是不是想躲我一辈子”

“娘娘慎言。”邵华的唇紧抿着绷直成了条线,目光盯着脚步三寸远的地方,不曾与她直视:“卑职小小侍卫,如何敢躲着娘娘。”

“你就不肯好好同我说话”余清妧感受到对方拒绝之意,心里凄苦尤不死心,哽咽道:“当年我们说好的,你全忘了”

“是,卑职全忘了。”绍侍卫冷冷抬头,目光直接从她脸上泪水掠过,毫无动容:“所以卑职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如今您贵为九嫔之一,只有宫里的尊荣华贵才配得起您。”

你怎可如此心狠,曾经的欢乐说忘就忘余清妧胸口如被重击,被他的话语伤得千疮百孔,眼泪哗然落下:“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但一切已成定局,望娘娘自重。”

余清妧泪水止不住地流,绍侍卫熟若无睹迈步前行,与她擦肩而过。

“你给我站住”余清妧蓦地转身凄厉大喊:“既成定局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不让我一人老死宫中为何让我见到你又狠狠回绝”

“娘娘您想多了,卑职进宫仅仅为了找份差事讨口饭吃。”

邵华没一丝的停顿,丢下句伤人的话继续前行,消失在前方。

余清妧追了两步双腿颤抖发软,身子无力瘫坐在地上,泪水静静躺着。朱儿被主子那声悲痛的呼喊惊住,慌忙跑过来,伸手搀住她。

朱儿张张嘴,又怕自己劝慰的话不小心刺激到她,叹息道:“主子咱回去罢”

连续两日,余清妧没找云绾容说话,贺丹娘到底还有些脸皮,没继续来熙华宫。

含笑松了一口气,她看不懂余清妧为何比以往来得勤快,但贺丹娘的目的却看得一清二楚,对她的印象坏透。

后宫哪有什么真姐妹,小主待人亲近,但贺婕妤的做法未免让人心寒。

好在人没来了。

含笑看看时辰,应该伺候主子午起了。她刚想进去,小满小跑着进来在她耳根说了几句,含笑点点头记住了。

云绾容睡得脸蛋儿红扑扑的,好不娇俏,含笑进来时她还懒洋洋地在床上打滚。

含笑对自家主子孩子气的动作十分无奈,伺候她起身穿衣,绾发的时候说道:“小主,宫人传话来,说余充媛病倒了。”

云绾容挑选髻簪的动作顿住,道:“前两日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

“听说夜里染了风寒,小主要不要去看望”

“自然要的。”

“那奴婢去备下探望的礼”

“妧姐姐不在意那些,带了反倒显得生疏。”

云绾容收拾妥当便往永福宫南殿去。

余清妧的病情来势汹汹,她过去的时候烧还没退,余充媛整个人昏迷着,唇色苍白脸颊却烧得通红,迷糊间说着话,云绾容凑上前却听不清她喊的是什么。

临近傍晚,余清妧慢慢醒来,云绾容同她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回到熙华宫的时候,皇帝少见地过来用晚膳,云绾容看看时辰连忙让人传膳。

“皇上来了。”云绾容恬笑坐他身边。

齐璟琛从书中抬头,随手将书卷扔到云绾容身上。云绾容接住一看,原来是之前在文渊阁看到的本草方集。

“皇上,御医们的医典编纂完成了”云绾容爱不释手地翻开书卷。

“未曾。”

云绾容想想也觉得没这么快,估计这本本草方集用完了,所以从文渊阁拿出来。云绾容没想到皇上会记住这点小事,心头一动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

齐璟琛斜睨着她,自她身上掏出帕子不客气地往俊脸上擦擦,再幽幽地把帕子扔回她身上。

“”皇上,这样赤\裸\裸的嫌弃真的好么亲过了睡过了你现在来嫌弃云绾容贼胆上来,可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的了,整个人扑上去将他摁住胡乱亲了几口。

齐璟琛脑筋蹦蹦跳:“云婕妤”

“皇上许久没陪绾容了,连亲亲都不要了么”云绾容说的那个委屈啊。

论厚颜无耻谁比得上云绾容,罔顾皇帝意愿摁倒就亲的也只有她,重点是这不知躁的人居然还腆脸跑到他跟前埋怨

齐璟琛气笑了,单手一撑、劲腰使力便坐起来,将人扑倒趴在他身上的云绾容就这般圆润润地往后滚。

“哎哟啊”云绾容四仰八叉地摔仰到另一头,囧囧地揉揉被什么顶住的腰。

齐璟琛嗤嗤笑话:“云婕妤,肉多滚得真肆意。”

云绾容悲催道:“皇上,妾身不胖。”特么的她都不敢说其实自己还想再长几斤了

她忿忿地抽出顶住她腰的东西,发泄般地瞪一眼,结果这一瞪,傻眼了。

艾玛,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玩意会在此处,她明明藏得很好的云绾容连忙心颤颤地收好,她偷偷撇一眼齐璟琛,见他眯眼看她藏书的地方,连忙嘿嘿傻笑:“那个,皇上啊”

第149章 上位的踏板

齐璟琛挑眉,勾着嘴角起身喝茶。

云绾容觉得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那副“不用多说朕都懂”的眼神算个什么事云绾容恼羞成怒狠狠一瞪:“皇上,是不是你刚才翻出来的”

“哦朕对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不感兴趣。”齐璟琛悠悠然地翘起二郎腿。

毛线的才子佳人啊,那是本披着爱情故事皮囊的秘戏图云绾容一口气提到喉咙咽不下去也骂不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特么的还不是皇上你的恶趣味,要不然熙华宫会有这种东西

齐璟琛瞥她眼,笑意更深:“云绾容想到什么了,瞧这脸羞得红。”

云绾容好想一巴掌将笑得欠揍的这人扇到天边去,她分明是被气的

“怎么,想打人”齐璟琛爱极了眼前女子气鼓鼓的模样,再加上双黑溜溜的眸子,活像只气急乱窜的仓鼠:“不知谁说,要做个温柔人来着”

云绾容把牙咬的咯嘣响,扯出个想咬人的笑容道:“皇上记性真好”

“自然,云婕妤床上放纵的模样,朕记得真切。”齐璟琛一派正经地说道。

云绾容的脸嗖地红透。

齐璟琛将拿书强行夺了过来,一把拽过云绾容,老神自在道:“朕吃亏点,陪你观摩观摩。”

云绾容嗷地一声埋进他怀中,彻底被皇帝的厚颜击败。

高德忠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只见云绾容小鸟依人般羞滴滴地倚在皇帝怀前,皇帝一手爱恋地搂着她腰,一手还拿着本

哎呦我滴乖乖,居然是画着男女欢好那档子事的东西。

高德忠老脸泛红,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他这腿贱啊,进来的真不是时候

“高德忠,你这幅痛心疾首恨不得去死一死的表情怎么就这般的碍眼呢”齐璟琛凉凉骂道。

高德忠脖子一缩,内牛满面。可是如此兢兢业业尽忠职守的他滚不得啊,流泪道:“皇上,该用膳了。”

用膳时候出奇的安静,齐璟琛居然不用云绾容伺候,让她坐在旁边一同进膳。

突受优待的云绾容浑身不自在,皇上正常起来特么的好诡异。

晚膳时间安然度过,看齐璟琛的样子是打算留宿熙华宫了。含笑欢悦不已,因为自秋狩回来,皇上就没碰过主子呢。

小满替小主高兴,掩饰住心中愉悦下去准备沐浴汤水,结一个意外打破了几人欢喜。

云绾容的小日子来了。

迟了整整七天,当檀青抱住一丝希望以为小主怀上的时候,葵水突然而至。

檀青微微失望,就连一直为云绾容煲药膳调理身子的石嬷嬷也觉得有些遗憾。

女子啊,就该抓住宠爱赶紧怀上孩子,未来的日子会如何实在太难预测,不如一早站稳脚跟。

不过当晚皇上依旧陪着云绾容,石嬷嬷又觉得或者自己想多了,小主比旁人有能耐呢。

第二晚,皇上歇在永福宫里,小满将消息告知云绾容的时候,还担心小主会心里不好受。

含笑说道:“小主,听说北岭国有意侵犯咱昱国边疆领土,姚将军要再次征战呢。”

云绾容望向三个贴心的丫头,心里暖暖的:“这些不必说给我听,皇上始终是皇上,我进宫后皇上不也一样曾歇在别人宫中不要因为皇上多给几分荣宠,便傲到天边去,容不下人了。”

含笑见小主想得开,知道是自己担心过头了。她将前段时日做好的花簪呈上,忍不住念叨道:“恕奴婢多嘴,小主您在皇上眼里肯定不同的,皇上因为姚将军是贤妃的亲舅舅,因为需要姚将军才去的永福宫。”

“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别让有心人听了生出事端。”云绾容说完拿起花簪,只见簪子比平常的短,簪头没镶金嵌银也没点缀珍宝,简简单单的一朵粉色绢制桃花,惟妙惟肖。

云绾容一见就喜欢上了,小心地放到了梳妆盒子里,见天色已晚才去歇息。

又过三日,余清妧病情见好,不知为何比往常更爱在外头走动了。

正巧皇上没来熙华宫,她便往御书房去,一天两天的还好,次数多了后宫便起流言蜚语。

“你瞧余充媛,今日去御书房没遇见皇上,又跑去了乾和宫呢。”一宫女面露鄙夷。

“哎呀真的前些日皇上天天到熙华宫她就跟去,现在不去熙华宫了,她也懒得理会云婕妤,真是”

“有什么好奇怪的,说是姐妹,但哪个不想往上爬啊。”又一宫女插话。

更有些人幸灾乐祸道:“之前贺婕妤也是呢,听说后来被皇上骂了,才没脸贴上去。”

“可怜云婕妤,成了两人的踏板呢,啧啧”

云绾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笑置之,谁好谁坏孰是孰非,她心中有数呢。

今日,高德忠又看见往御书房过来的余清妧,照例上前打声招呼。

“余充媛,您要找皇上”

这样的话高德忠每天都问上一回,余充媛在四周细细打量完,依旧摇头道:“不是,正巧路过,这便回去了。”

“余充媛刚刚病愈多作休息,咱家看您脸色不太好呢。”高德忠见她唇色渐白,拧着花白的眉毛关心了句。

余充媛没有说话,朝高德忠点点头便离开了。

高德忠看她走远,思忖一番觉得不对,便进御书房将此事禀告:“皇上,近日余充媛每日到御书房前却不进来,四围扫看不知找什么呢,老奴瞧着觉得不对劲。”

“可有其他人同来”齐璟琛批改奏折,头都没抬。

高德忠回道:“只有余充媛一人,皇上您看”

“随她去别人进来你愁,不进来你也愁,高德忠你怎么越活越纠结了”齐璟琛终于从文案中抬头,赏了高德忠个不太美妙的眼神。

高德忠汗吟吟地告罪退下,皇上你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摊上你这不着调的皇上

还没几天,余清妧再次病倒了,太医说是思虑过重,加上上次风寒未彻底痊愈,休息的不好,所以病得比前次厉害。

云绾容收到消息是,无奈摇头叹息。

能让余充媛过分思虑的,也就那个人了。

第150章 云婕妤,好大胆子!

秋渐寒,熙华宫秋季的衣裳前半月时间刚做好,如今又要开始忙制冬衣了。只要一降雪,天气很快变得严寒,必须早些备上。

送走量身的宫女,含笑喜气洋洋道:“小主,听说北边进贡的皮毛到了,奴婢刚听那边的人说,好像给小主您留了头一份呢。”

“什么皮毛让你如此欢喜。”云绾容见含笑笑得开心,也跟着抿嘴笑了。

“是紫貂皮。”

如今的紫貂纯靠猎人追捕,皮产量极少,披得起它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听说上好的貂皮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在云府的时候云绾容也想有一份,但无法,好东西云陈氏只给云君柔。

如今身在皇室,这些东西反而易得了,心中却没了之前那份热切的渴望。

云绾容淡笑摇头:“话别说的太满,本小主上头还有皇后贤妃和各位姐姐呢。”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之间王保全面色慌张地从外边跑进来,檀青刚想说他没规矩,王保全已经扑通跪下,喘气道:“小主不好了!云大人出事了!”

云绾容神情凛住,沉声问:“你好好说,什么事了?”

王保全急声道:“回小主,奴才安排好熙华宫一干事宜便去看望师父,谁知道师父脸色着急拉着奴才让奴才给小主传话:云大人密谋刺杀皇上未遂,从二品参知政事一职被撤,云府上下逐出京城!”

王保全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轰隆炸开。

云绾容极力稳住心神,面色紧肃:“刺杀?此事是何人调查,父亲何时刺杀皇上了?”

“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同办案,秋狩时刺杀皇上的两伙人中,便有云大人派出的刺客!”

云绾容完全不相信,她与父亲虽然不亲,但了解他的为人。云书缜并无大志,性子左右摇摆没主见,要不然这些年他怎么会官居原处一步都爬不了。

这样的人会刺杀皇上?岂不荒唐!

她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哪里找到的证据给云书缜定罪,但将云府上下逐出京城的决定让云绾容更加担忧。扣着罪名赶出京城的能有什么好去处,无外是将你扔到偏远荒芜流放之地,任留他自生自灭!

絮儿还那么小,母亲一辈子没享过福,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去受苦受难!

云绾容深深吸了一口气:“皇上在何处?”

王保全连忙道:“皇上在御书房,师父说龙颜震怒,小主您过去,恐怕皇上不一定愿意见您呢。”

云绾容沉声道:“本小主自有分寸,檀青、王保全,随本小主上御书房!”

御书房外。

高德忠焦急地走来走去,御书房的门紧紧闭着看不到里边状况。大秋天的,高德忠额上的汗冒出一圈又一圈,他见云绾容过来,连忙迎上前。

“哎哟我的好小主,皇上正在气头上呢,您这时候过来……老奴也不好放您进去啊。”高德忠满脸的无奈。

“今日谢高公公为本小主传话,本小主也不想公公为难。”云绾容在门前站住,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便在此处等皇上火气消了。”

云绾容站了一刻钟,刑部尚书陈大人前来面圣。他见着云绾容门外等候,看她一眼便进去了。

又过一炷香的时间,里边传出一声呵斥,陈大人面色难看地出来,又瞥她眼离开了。

御书房安静下来,悄无声息的。云绾容出来的急没添件衣裳,寒凉的秋风吹过,云绾容冷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檀青看出云绾容的异样,轻声交代王保全细心护着小主,自己往会跑拿披风去了。

高德忠看看天色,又看看苦等的云绾容,最终提着胆子进去禀告。

御书房除了碎在地上的茶盏儿,一切都好,但里头的气氛要比往日凝固数倍,高德忠走在里边感觉冷冰冰的慎得慌。

“皇上,该用膳了……”高德忠收拾完地上瓷渣儿,小心翼翼道。

“滚!”

一奏章从上头狠狠飞下,哐地砸中高德忠手中东西,那茶盏碎片再次撒下。

高德忠的手险被划伤,估计皇上听不进他的话了,高德忠无奈退下,想起外头等候的云绾容,将近退到门口时他极快禀告道:“皇上,云婕妤在外边等候。”

不等皇上再次发作,高德忠已经溜了出来。

唉……云小主,老奴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看你的命罢。

高德忠出来后掩上门朝云绾容无奈摇头,云绾容见门没锁,牙一咬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伸手将门用力推开!

高德忠大惊:“云小主,你”

云绾容已经进去了,嘭地又将门关上。

动静之大,里面的人不注意到都难,齐琛抬头冷声道:“云婕妤,好大胆子!”

以往齐琛也骂过云绾容胆子大没规矩,但没有一次像今日般带着寒意和警告。

云绾容知道,这时候的齐琛绝对不能惹。

“妾身见过皇上。”云绾容屈身行礼。

齐琛并未叫起,道:“给你父亲求情来的?”

“皇上,若父亲真的犯下滔天大罪,那便是父亲罪有应得,但妾身也不想父亲有蒙受冤屈的可能。”云绾容并未在皇帝的低气压下低头。

“冤屈?云婕妤,别以为朕纵着你就会网开一面!”

只听唰唰数声,好几份奏章被狠狠扔在云绾容跟前:“给朕好好看!是不是朕冤枉了你父亲!”

若换做旁人,估计这奏章得往脸上砸了,但云绾容运气不太好,脚指头被一份奏折砸中,锥心的痛意直达心底,忍不住嘶地溢出声。

齐琛眸光微动,却依旧寒着脸。

云绾容弯身捡起奏章,除了御史大夫参奏云府今日种种不妥行为外,还有刑部和大理寺寻来的证据,皆一一列明。

里边有秋狩时侍卫、御林军巡逻的具体交接时间,有围场外营帐的具体分布,甚至还有皇上的细致行程。

云书缜联系早起异心之人策划谋杀,奏章后附带一封信纸,上边写满秋狩时如何潜入如何伏击的大致细节,上头赫然留着云书缜的印章!

第151章 有何资格跟朕谈条件?

云绾容无比震惊,上边一字一句都是云书缜的笔迹,她死盯着信封依旧盯不出疑点,最后目光落在那印章上,正色道:“皇上,如若谋杀,父亲必定谨慎小心,怎么会将如此明显标志身份的东西印在信上”

齐璟琛冷冷一笑:“看来云书缜果真不喜欢云婕妤,难道你不知,云书缜想借别人之力就必须盖这个章”

云绾容当真没听说过,在云家眼里她就是换取云家荣耀的工具,云书缜怎么可能跟她说这些。

见她面色微变,齐璟琛讽刺道:“年轻时的云书缜忠心进取,先帝当年念云家救驾有功赏下两信物,其中之一便是这枚印章。先帝未甍前印章所号令的人全在先帝掌控下。云婕妤聪慧,不如猜猜先帝去了发生了何时”

云绾容目光一暗,不外是三种可能,一是先帝驾崩,那些人名正言顺该归在今圣手中;二是解散了;三是被有心人夺走这份势力。

听齐璟琛的语气,定然不是第一第二种。

云绾容心底暗惊,难道云书缜敢做出这种事情

齐璟琛眼睛极毒,一眼看破云绾容想法,冷笑道:“你的好父亲,在先帝驾崩前不知说了什么,先帝当面将信物交与他”

此时为何把印章做成官印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一个有能力号召人刺杀皇帝的信物啊,哪位君王不忌惮

云绾容渐渐窥破到一丝真相,心脏跳动得越发厉害。

怪不得皇上既然不喜欢云君柔为何不冷落致死,因为他知道印章的存在怕云书缜狗急跳墙所以他借她的手,亲眼看着云君柔被她从高处扯下,看她们姐妹相斗斗掉了云君柔

云君柔死了,人人都知道不是皇上的缘故,而是云君柔自作孽谋害皇嗣,是她云绾容手段凌厉弄垮了嫡姐云书缜云陈氏恨谁也狠不到皇帝头上

云绾容浑身发寒。

“那还有一信物是甚”她的喉咙微微颤抖。

齐璟琛在龙案上抓起一物扔到她跟前,云绾容低头一看,正是当初给云君柔定罪时,喜晴所藏证据里面的那块黄玉。

齐璟琛面如寒霜,嗤声道:“有了此物,就如得了通关文牒,她云君柔能悄然无声地将书信送出宫外若朕不是当初你姨娘生病,你唤朕过去时碰上云君柔送回云府的书信,朕还不知这东西原来就在云君柔手上”

云绾容倒吸一口凉气。

此事鲜为人知,先帝在位时朝廷曾出现他国细作,先帝为了在悄无声息中揪出此人,给暗中调查大臣以此黄玉作信物,无召亦能进出皇宫。

齐璟琛继位后第一件时便想将两物毁去,但他根基未稳怕传出消息有心之人暗地相争,算计或谋害到他身上,印章去向已知,秘查黄玉所在。

而喜晴,显然是在云君柔渐渐失势之后偷出的黄玉与罪证放在一块,所以后来云君柔失去信物行动艰难很难求助宫外。

云绾容唇色微白,辩驳道:“就算如此,父亲是幕后黑手的说法仍不成立。皇上既然知道印章在父亲手中,父亲当然懂得避讳,皇上您但凡出现意外首要怀疑的就是父亲,父亲会这么傻亲自送上门”

“反正都会怀疑到云书缜身上,云婕妤,你就敢保证云书缜不会将计就计给朕一刀”齐璟琛厉声反问。

云绾容哑口无言。

她回想秋狩时遇刺情景,显然两拨刺客受两方势力指使,其中一拨死伤众多,另一拨五人尽数潜逃。

云绾容沉声追问:“用箭射伤皇上人数众多的那批刺客是父亲派出”

此时此刻云绾容还能如此冷静分析,若放平日齐璟琛定会心中赞叹,但这回他面容冷淡,道:“那些人来自何方朕没必要同你说,伤你手臂的那伙人才是云书缜的杰作”

“云绾容,事到如今你还想为云书缜说话”齐璟琛嘲讽道:“难道你忘了当时刺客的举动,为了杀朕,他们毫不犹豫地以你为饵,用你的命去试探朕”

云绾容岂会忘记那日惊心动魄的场面,因为刺客看出皇上有意护她,箭箭朝她射去分了皇帝的心

可见暗中筹谋之人完全没将她的性命放心上

云绾容依旧不甘,肃色道:“那五名刺客尽数逃窜,皇上没抓着证人又如何直接判定是父亲的意思。”

“刑部与大理寺的破案手段和秘法,你以为朕会一一告诉你”齐璟琛不答反问。

她抬起头看着上面那人,半晌,语气轻幽地反问:“皇上,就算没有刺客,云家迟早也是今日下场罢”

齐璟琛的回答,声如冷魅似自地狱而来:“云家该感谢云婕妤,若没你在,朕必诛他九族”

“不知皇上如何才肯放过我母亲与妹妹”

回答她的是齐璟琛凉凉的反问:“你有何资格跟朕谈条件”

“妾身明白了。”云绾容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双眸冷静得让人心渗,她直视齐璟琛的眼睛,最后问道:“妾身愚笨,能否再问问皇上,您让冯御医为我诊脉,让石嬷嬷为我调理,为的是什么”

“你是在怀疑朕的用心”齐璟琛目光陡然转厉。

我不想怀疑,只怪你用计太深。

云绾容想起两人耳鬓厮磨时他说的要为他传宗接代,她突然好庆幸,如若自己真怀了,她与孩子将被置于何地

云绾容静默地看着他,这人,他叫帝王。

我想你应该是无情的,但你如今目光狠厉怪我质疑你的用心,又是为何

“皇上,妾身感激您对云家的不杀之恩。”

云绾容真的走了,没再回头。

门外的高德忠没听到里边有吵骂呵斥声,以为一切往好的地方走。毕竟在之前,云婕妤每回都能灭了皇上火气。

但此次高德忠显然预料错了,见云绾容出来,他连忙上前问:“云小主你可还好”

云绾容顿住脚步:“没死,甚好。”

“那皇上”

云绾容倏然侧头,晶亮的眸子比往日多了几分沉淀,她平静道:“我想,他应该很高兴的。”

除掉一个心腹大患,皇上能不高兴么

第152章 狗咬狗

高德忠满腹疑惑地看着清冷走远的云绾容。

早已折返的檀青将披风披在云绾容身上,云绾容不言不语静步走回熙华宫。

檀青看出小主的反常,一路跟随不敢多问。

曾经风光无比的京官转眼被贬谪逐出京城,此事以让朝廷上下为之震惊,云家的变故好像长翅膀似得传遍后宫。

云绾容回到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屏气凝神站在前边不敢说话,熙华宫如被阴云笼罩,上上下下小心观望。

云绾容走后不久,消息很快就传到下边人耳朵,含笑久等不见主子回来,心中越发焦急。

她见宫女太监三两做堆傻站着偶尔嘀咕,呵斥道:“都站着作甚,活都干完了”

小宫女忙不迭散开各自干活。

含笑在门外眺望主子身影,没多久见云绾容缓缓归来,连忙迎上:“小主,还好罢”

“进去说话。”云绾容淡声道。

檀青给含笑个提醒的眼神,怕她口无禁忌问到不该问的东西让主子心烦。含笑得了提示,按捺住不安的心沏茶奉上。

云绾容心思不在茶上,不等含笑开口,她便说道:“云府恐怕不好了,日后你等行事务必谨慎,宫里人都等着看本小主笑话呢。”

“那皇上的意思是”含笑最担心的是皇上对小主的心意是否因此改变,若皇上因此厌恶了小主,小主想再出头就难了。

“皇上的心思此是我等能琢磨透彻的”云绾容冷冷讽笑。

含笑听出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她回想皇上以往对小主的各种上心,觉得皇上心里肯定有小主位置的,不然以前做的那么多是为什么

“小主,皇上可有说要处置你”含笑问道。

“他不说本小主才觉得可怕”云绾容想到方才御书房的对话,依旧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目光微敛,细细分析。

此事最让人疑惑的是,云书缜为人臣子应该最明白帝王的忌讳,为何明目张胆第将权势收入囊中。

如果说当初他从先帝手中接过是情势所迫不得已做出谋权的假象,那么现在皇帝登基三年,一切渐渐平稳,为何仍不肯将东西交出来

如果说云书缜真的起了贪图之心,甚至妄想得到不该有的东西,比如说皇位,那么他应该小心谨慎粉饰太平,怎会轻易盖上印章

皇上曾说云书缜年轻时忠心而进取,为何如今一副好死不如赖活没上进的状态

信纸上的印章,会不会是有人模仿刻了个假的或者那封看似毫无疑点作为证据的信本来就有什么不对

一连串的猜想从云绾容脑中闪过,云绾容抓不到重点。若无意外,云书缜被贬之后,云家很快被逐,或许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云绾容压根没时间一个个证实自己的猜想,而云家已经定罪,她明显没可能再如以前一样受优待请求出宫。

困在后宫的一放角落,她能做些什么

“檀青,你再去打听,云家人被逐出京后往什么地方去”云绾容揉揉太阳穴,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再作打算。

云府的事情宫中人人都知道了,风言风语格外多,传着传着很多话与事实渐渐相悖。

檀青花了大功夫,从皇后宫中得到准确消息。

檀青回来道:“小主,云大人和夫人一干人等要往南边走,到昱国南方的尽头。”

云绾容听完悄悄松一口气,朝廷流放罪犯,若往北或往西,多半到严寒荒芜之地充当苦劳力,开山砸矿,没多少人熬得下去。

若往南边,则是不幸中的万幸。昱国南方炎热潮湿虫蚁极多,水汽太重导致树木疯长草比人高,野兽横行原住民好斗,乃蛮横之地。

但小心谨慎终有办法存活。

檀青出去一趟知道不少新消息,今日皇上的做法肯定让小主难受失望,有些话檀青不得不说:“小主,论惩罚的程度,皇上已经格外开恩了。事情出来之后刑部一直要求皇上要么将云书缜收监处死,要么流放边疆,是皇上一力抵抗,才保住云府上下性命。”

“你们先下去,让我一个人静静。”云绾容的脑袋嗡嗡作疼。

含笑檀青静步走开,云绾容突然坐直身子,想起一件事。

按皇上的意思,云书缜手持印章不该是秘密,但她亲娘秦氏为何从没跟她提过秦氏不知道不代表云府其他主子不知,比如说云老夫人,比如说云陈氏,她们会是安分的人

而此时的云府已经被重兵把守,云书缜接到圣旨官职被削,云府下人得知云府糟了难,个个人心惶动。有小人偷偷卷走云府值钱宝贝欲出逃,被外边士兵全部逮住。

“老爷不好了老夫人又犯病了,恐怕”云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匆匆进来禀告。

云老夫人年纪已高,身子愈发虚弱。云君柔去世的消息传到云府时被封住,生怕云老夫人听完会受刺激。但最后有个下人说漏嘴,得知真相的云老夫人当场昏死,从那天后缠绵病榻离不开药。

如今不好的消息再次砸来,云老夫人一口鲜血喷出,又惊又慌又惧,彻底病垮了。

云陈氏听到禀告眼中没丝毫担忧,反倒有些痛快。自云君柔去世,云陈氏好像疯了般,有时候做出的事情无法用常理来理解。

“老爷,母亲恐怕不好了,云家被逐路途艰辛,与此让老人家路上颠簸而死,不如就这样”



云书缜一巴掌甩在云陈氏脸上,双目猩红大骂道:“不如你是不是想说不如就此了结了母亲云陈氏,你好狠毒的心肠”

“你居然敢打我”云陈氏感觉云府再难有出头之日,她眼睛瞎了才嫁给这个男人,光彩的日子捞不着如今还要像撵狗一样被撵出京城

她毫不犹疑一巴掌扇了回去,骂骂咧咧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敢打我若不是你,我至于到那穷苦之地去受罪那老不死的早该去了,去底下陪我那可怜的女儿”

第153章 捧高踩低

“今时今日我才看清你这毒妇的真面目”云书缜怒火中烧,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极其狰狞恐怖。他一把掐住云陈氏的脖子狠狠收紧:“你给我老实交代,当日你除了用印章传信给柔儿,还做过什么事”

“我没有我没有”云陈氏拼命挣扎,窒息的感觉让她惊惧。

“老爷,求求您放开夫人。”云陈氏身边丫环练泪水涟涟地跪地相求:“夫人除了给大小姐送信,再有就是给娘家送回信封促成和宇文家的婚事,这些老爷您都知道的啊”

“就这样”云书缜仍然不信,见到云陈氏在他手中拼命呼吸挣扎的丑陋面容,几乎想将她捏成渣

眼见云陈氏脸色越涨越红,眼神开始涣散,云书缜嘭地将她推到在地,看向云陈氏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怀疑。

云陈氏大口大口地呼吸,她蹬蹬地撑着地害怕的往后退,云书缜真的想杀了她

“老爷,就算我不喜欢某些人,但也不会傻到做出祸害云府的事”云陈氏厉声指责:“夫妻夫妻,我与你同床共枕二三十年,你就这般不相信我要害死我我不活了我要回娘家”

云书缜冷笑:“你倒走啊,你若走得出这云府,随便怎么着都行”

遭了难你第一时间想的是丢下云家保全自己,真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惜你云陈氏没天大的本事,飞出重重包围的云府

内院里,云絮儿虽然年小但明白了许多事情,她害怕地躲在秦氏怀中,怯怯抬头软糯糯问道:“娘亲,爹爹做坏事了吗姐姐会不会来救我们。”

云家出事,云绾容如何逃得过秦氏无法得知大女儿的状况,心里无比焦虑不安。秦氏不能表现出来,轻柔地哄着絮儿道:“娘亲也不知道爹爹有没有做坏事呢,姐姐肯定会来救絮儿的,所以絮儿一定要好好的等到姐姐过来哦。”

絮儿认真地点头。

秦氏望着稚嫩的小女儿忧心忡忡,如此弱小的她,能不能经受驱逐路上的颠簸艰辛

不久之后,云府被彻底搜查,云书缜等一行人尽数赶出云府,半厘盘缠都不能带上身,全身上下被搜得干干净净。

皇宫里。

云绾容站在高高的楼台上望向南边。

天空前所未有的干净澄亮,高挂的太阳是刺眼的金色,连绵的山峰阻断了云绾容的视线。

云绾容转身,看见余清妧往这边来。

巧巧搀扶着她,朱儿在旁边打伞,余清妧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额上粘着细细汗水。

“绾容妹妹闷声不响跑来这里,吓死姐姐了。”余充媛的眼中尽露不安。

她病醒之后乍然听闻云府出事,如旁人一般震惊不已。随即她想起云绾容孤身一人在后宫,便挺着病躯看望,在熙华宫却没见到她。

含笑说云绾容出去散心了,她担心云绾容想不开,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朱儿巧巧,你们怎么不拦着妧姐姐。”云绾容走上前道:“妧姐姐还未病愈,快回去休息。”

余清妧摇摇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有大碍的。倒是你,凡事想开些。”

“姐姐觉得绾容想得还不够开吗”云绾容扯出丝笑意:“还是姐姐觉得绾容哭天抢地的比较正常”

“你啊,还有心思说笑。”余清妧叹道:“我担心的不仅是你心里难受,还担心其他人开始对你出手啊。宫里多大是捧高踩低之辈,你要上点心。”

“这不是有妧姐姐关照,妹妹才敢如此吗”云绾容笑道。

余清妧叹气:“我空有九嫔之位却无恩宠,也只能嘴巴上提醒几句。原本姐姐想让家父看看能不能帮上一二,不料姐姐正巧收到家书,父亲告老还乡了,想给云家说话恐怕”

“妹妹谢过姐姐的一片心意,尽人事听天命,绾容相信事情会好起来的。”云绾容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没底,她还未想到可行的办法。

云绾容怕余清妧吹风加重病情,于是往回走,正巧前头有人路过。

穆宝林身后带着两宫女,见到余充媛和云婕妤停住脚步过来见礼问安后,关切道:“余姐姐身子好了”

余清妧笑了笑:“谢妹妹关心,已经大好。”

“看来宫里的流言信不得呢,大家都说余姐姐借云婕妤往上爬。如今云婕妤家落难了,余姐姐却没嫌弃,这才是真心。”穆宝林的话说的端正,但两人皆听到她话中少了几分敬意。

小小宝林居然敢当着她俩的面,对宫中传言评头论足

余清妧这才将穆书葶上下打量,道:“都说是流言,如何当得真,穆宝林要去何处”

“余姐姐知道我爹爹是昭勇将军罢孙美人的嫡亲哥哥是兵部左侍郎,两人平日来往亲密。作为妹妹妾身当然要和孙美人多往来,不能辜负两世家间彼此的情谊。”

穆书葶说这句话的时候,颇为骄傲地微抬下巴,眼角得意撇过云绾容,有几分优越感。

人人都知道云家如今遭殃了,穆宝林拿这个说话,存心膈应云绾容。

但云绾容不吃这一套,嗤声反问:“你说的是和本小主同日进宫的孙美人,她与妧姐姐一起分住永福宫西南二殿呢,你怎么往这方向跑来”

余清妧笑道:“可不是,穆宝林走错路了。再说孙美人一向不喜欢同人往来,穆宝林进宫没去看过她,如今一副很熟的样子,让姐姐迷糊啊。”

穆宝林噎住。

“若真是自己走错还好,就怕有人存心给你指了错路。”云绾容道:“穆宝林啊,希望千万不是别人拿你当枪使,你还真颠颠的过来得瑟。”

云绾容的话不留情面,看穆宝林脸色果然变得难看了,云绾容又添了把火:“虽然秋天太阳不毒辣,但你老远晒到这里只为给我嚣张看我笑话,重点是本小主还没你想象中的那般受伤,穆宝林不觉得自己傻么”

第154章 截个皇上做人情

穆书葶被说的面红耳赤,被云绾容讽刺后才往深处想。

因为当初温充仪流产之事她被罚狠了,心里对云绾容有几分怨怼但不至于想去给她使绊子。原本她没想过来找她麻烦的,但江修仪等人在她身边说着云婕妤往后要如何如何狼狈,她鬼迷心窍之下就

穆书葶梗着脖子不肯认:“妾身整日呆在屋内身子都软乏了,出来走走不成”

“是,那妹妹你好走,莫要忘了回时的路。”云绾容挥挥手。

穆宝林咬牙跺脚离开。

余清妧看着穆书葶走远,摇头道:“穆宝林孩子心性太重,听谁信谁,迟早栽跟头。”

云绾容摊摊手:“虽说如此,但穆宝林也挺聪明的,稍加提醒她便知有人拿她探路。”

余清妧叹气道:“才出事呢,就有人找你麻烦了。这次穆宝林的手段低,换做别人可不一定了,绾容妹妹日后多加小心。”

“妹妹晓得。”

转眼过了两日,这两天里云绾容毫无头绪。

这天,坤和宫里人人欢喜,原因无它,今日既非初一亦非十五,皇上居然过来了能不高兴吗

皇后喜形于色,又是斟茶又是递水的忙不停。

“你贵为皇后,不必做宫女的活。”皇上皱眉。

“皇上不喜欢,那臣妾不做了。”皇后顺着他的意思坐下:“皇上今日过来可有事”

“朕过来坐坐。”

皇后内心惊喜,皇上许久没主动来坤和宫找她说话了。;;;;;;;;;;;;;;;

正巧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时间,皇后顺其自然邀皇上一同用膳。

若非意外,皇上都不会抹了皇后的脸面的。于是不久之后,太监宫女将膳食上完,两人对面而坐。

“皇上,御膳房做出新口味,用新鲜野果腌制的软骨肉,您尝尝”皇后用干净筷子夹起一著放他面前。

齐璟琛尝了尝,放下道:“酸甜可口,让御膳房明日给熙华宫送一道去。”

皇后双筷一顿,接着温和笑道:“女子多半爱这个味道,云婕妤必定喜欢。”

皇后给齐璟琛布菜,见他喜欢那道芙蓉玉翠丝,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皇后,食不过三。”

齐璟琛的一句话止住了皇后的动作,皇后僵笑着将芙蓉玉翠丝放到自己碗里:“妾身见皇上喜欢,所以”

“规矩就是规矩,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尤应重视。”齐璟琛凉凉反斥皇后两句。

皇后脸颊躁红,这规矩她岂会不知,但难得见自己夫君过来想着让他吃得开心点,结果弄巧成拙。

也不知云婕妤如何做的,听说皇上最爱在熙华宫用膳,人全撵走只让云婕妤伺候呢。

若让皇后知道真相估计会心碎,云绾容哪管什么伺候不伺候的,一味专挑皇帝喜欢的往前送,时不时偷偷塞一口,完全和规矩对着干。

所以说,这差事,得看人。

等皇上用得差不多了,皇后问道:“不知皇上今日要去哪位妹妹宫中”

齐璟琛放下筷子,接过宫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手,淡声道:“昨日说好了,到贤妃那去。”

皇后同样漱口洁手后,笑得端庄道:“贤妃妹妹会照顾人,怪不得皇上喜欢。但皇上您刚惩治云家,臣妾怕云婕妤在那边胡思乱想呢。”

齐璟琛瞥眼皇后。

皇后不为所动接着说:“云家是云家,云婕妤进了宫便是我皇室的人,皇上可不能因此迁怒云妹妹。况且皇上和云婕妤相处时日最多,定然了解她的性子。皇上,不如您今晚去陪陪她”

“皇后真会为别人着想。”齐璟琛挑眉道。

皇后笑道:“皇上愿意把后宫交给臣妾打理,是臣妾的荣幸;体贴各宫妹妹,是臣妾的本分。况且云婕妤是位妙人儿,值得皇上您宠爱。”

齐璟琛的面容平静得瞧不出心绪,起身道:“皇后贤惠,六宫自然归你打理。若下面的人用得不顺手,皇后尽管换了。徐昭仪与贤妃原本是为你分担,如果给你添了麻烦,便让她们旁边好好看着学着。”

“朕先走了,皇后早些歇息。”

皇后眼神一亮,按捺住内心喜意,起身相送。

皇上走后,皇后露出舒心笑意,伺候的采桑和福嬷嬷同样满脸喜色上前来。

“恭喜皇后娘娘,老奴就说了,这六宫之权啊,再怎么绕还得回您手上,逃不掉”福嬷嬷满脸笑意。

“本宫也没料到皇上会说刚才那番话。”皇后接过采桑送来的茶,轻呷一口。

皇上的意思,只要她觉得贤妃用得不顺手,尽管收回管事之权。贤妃在旁边学着让她教六宫处理法子,她可不能保证贤妃要“学”多久。

“那娘娘,您何时找贤妃去”贤妃得瑟的也够久了,整日给皇后添不是,采桑恨不得立马让贤妃滚边去。

皇后抿嘴,眼中精光闪动:“虽然皇上开口了,但姚将军还没出征呢,就让贤妃再开心几日。皇上刚出声本宫转身就收权,显得本宫没度量。”

“娘娘想的极对。”福嬷嬷赞同皇后的做法,但有一事她不太明白;“娘娘,您让皇上到熙华宫,是不是想气永福宫那位”

皇后呵笑两声,目光渐渐锐利:“此为其一,其二嘛,本宫想好了,要让云婕妤将宠妃之位,坐得稳稳的”

采桑大惊:“皇后此举为何,若云婕妤得宠有皇上撑腰,以后岂不难对付了”

“如今的云婕妤不比之前,她身后没了云家。”皇后说道:“没背景没势力的妃子向来易得帝王欢心,因为没外戚干扰。你没看见皇上用膳时都惦记着熙华宫,本宫何不送她个顺水人情就算皇帝将她宠上天了,什么都没有的云婕妤也无法跟本宫争皇后之位。”

“可是云婕妤会照娘娘你设想的方向走吗皇上刚处置云家,恐怕云婕妤心有怨气,从此记恨皇上呢。”

皇后摇头:“云婕妤是聪明人,就算恨,也不会摆在面上。”

“只是委屈了娘娘。”

“我好她好,有何委屈”

第155章 贤妃找茬

若说新婚当年见身为皇子的皇上留宿妾室院子,皇后会伤心落寞。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学会夫妻间相敬如宾的相处之道。

握了权势就别妄想宠爱,识趣点才能活得自在

当晚,永福宫中。

贤妃殷切地频频望向门外,迟迟没能将皇上盼来。

结果等来的是宫人的禀告:皇上到熙华宫去了。

贤妃怒摔了桌上茶盏。

“昨日说好了,为何会到熙华宫去”贤妃竭力抑制住冲去熙华宫的冲动。

浅青疏影两人不敢说话,垂头站在墙根。

“都哑巴了”贤妃狠狠瞪去。

“娘娘皇上来永福宫之前去了坤和宫,用了晚膳后皇上就绕道往熙华宫走了。”疏影小心磕巴应答。

“坤和宫”贤妃目光骤然狠下:“一定是皇后见不得本宫安生好啊,她留不住皇上,就坏本宫的好事”

“娘娘,或许皇上待会就来”

“蠢货你当云婕妤傻,会让皇上走”贤妃大骂:“云婕妤风光许久,好不容易云家垮了,皇后居然把皇上推去熙华宫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贤妃不知道皇后欲捧高云绾容的打算,她眼红云婕妤很久了,云家倒台她还来不及踩上一脚,皇后已经出手将皇上送到云绾容跟前

你要装好人也就算了,居然敢截本宫的道

贤妃怒不可歇,砰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给我滚去熙华宫,就说本宫病了,请皇上过来”

云婕妤不会让皇上走,但脚长在皇上身上,贤妃豁出去了。她倒要看看,皇上是要留那小贱人身边,还是给舅舅面子

疏影不敢违抗贤妃的话,提着宫灯跑出去。

因为以为皇上要来,永福宫正殿内燃着熏香,屋里头也烘得暖乎乎的,半分秋寒都未感受到。

此时贤妃被气到心烦气躁,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开窗透透气,想闷死本宫吗”

浅青委屈地过去打开半扇窗。

一股药味顺着风儿飘进来,贤妃顿时黑了脸:“什么东西,是要熏死本宫”

“娘娘,余充媛久病未愈估计在熬药,今夜风向突然改了,所以”

“一个个的都见不得本宫舒坦”贤妃眼中厉光闪现,狠狠道:“好歹是本宫宫里人,走,随本宫去看望看望余充媛”

浅青抬眼见到贤妃狠厉的目光,慌忙垂下头。

娘娘窝着火呢,余充媛要遭殃了。

偏殿里,余充媛躺在床上阵阵咳嗽,咳得眼眶发红落泪仍止不住。

朱儿担心地给余充媛掖掖被子,焦急道:“巧巧,药还没好”

“我再去看看。”巧巧裙摆一提往外跑去。

好半晌,巧巧才端着碗滚烫热乎的药进来,朱儿小心接过来拿帕子垫着隔热,用匙羹舀住药汁吹凉往余充媛嘴里送。

余充媛喝了口,苦的直皱眉,虚弱道:“先放凉了,待会我一块喝。”

朱儿嗳了声应下,将药碗轻轻放回桌面。

“我道怎么听闻咳嗽声,原来余充媛又病了”

贤妃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只见她毫不客气地迈步进来,瞥向余充媛。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疏影浅青连忙行礼,余清妧也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起身问安。

贤妃当作没看见,并不叫起,来来回回在屋内走了圈,凉声道:“是谁让宫人大半夜熬药的,熏得本宫无法安寝”

朱儿开口回答:“回娘娘,主子病了,所以”

“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贤妃大声斥骂。

余清妧身子虚弱微晃,不忘为自己宫女说话:“姐姐恕罪,都怪臣妾身子不争气,扰到姐姐了。”

“不就是一碗药,什么时候熬不得,非挑本宫歇息的时候若皇上过来熏到皇上了,你担得起这罪责”

“姐姐说的是,臣妾定会好好训斥底下宫女。”

贤妃白她一眼,最后走到桌前伸手去捧药碗,结果被滚烫的温度灼到。她猛地撒手,结果药汁撒了一桌,碗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了。

“得,这会也别喝了。”贤妃掏出帕子擦拭沾在手上的药汁,瞧见自己被烫红的指尖还狠狠地瞪了桌面那滩药一眼。

余充媛攥紧双手,暗地里深吸一口气忍住,什么话都没说。

“本宫原本想来看望你,结果你们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永福宫是什么地方,皇上随时回来,你们毛毛躁躁又没个规矩,别出去冲撞了皇上。”

余充媛低眉顺眼应下:“臣妾明白,定安安分分的呆在偏殿。”

“你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就听话这一点得本宫的心。”贤妃将余充媛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讽刺道:“你姿色平平,不知皇上看中什么,居然给你充媛的位分。”

余充媛不说话。

“不过也罢,位列九嫔却连正宫都没有,本宫瞧你也不会有出息。”贤妃眉角上挑有几分刻薄之相,警告道:“既然是永福宫的人,成日往熙华宫去像什么样出了事最后皇上还不是怪罪本宫照看不周,你没志向便算了,别碍着本宫前程”

“妾身明白。”余清妧顺从地回应。

贤妃句句话尖酸苛刻,朱儿死死咬住唇瓣,若不是余清妧示意她忍着,恐怕她早就呛声回去了。

左右不过被惩罚,她见不得旁人如此侮辱自家主子

余清妧见朱儿欲起身反抗,身子一歪撞到她身上。朱儿连忙搀住她,才没以卵击石对付贤妃。

“主子您可还好”朱儿慌张问道。

“行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本宫乏了先回去了。”贤妃瞥一眼三人,慢悠悠地往外走:“要熬药等明天,若扰我休息,信不信本宫轰你们出去”

等贤妃走了,朱儿狠狠地朝地面啐了口:“呸不过是妃位,猖狂什么”

“朱儿”余充媛呵斥。

“主子,您说凡事要忍,但如今你看,咱退一步贤妃就向前逼一步,她存心想逼死您”

“是啊主子,贤妃她明明知道您病着居然连药都不准咱们熬,贤妃是何居心。”

第156章 一个个神经兮兮精神错乱!

巧巧对贤妃也是满腹抱怨:“皇上一来永福宫,您和孙美人就被告诫不许出门,贤妃简直不让人有活路,生怕别人抢了皇上。”

“主子,不如你求皇后让您搬去熙华宫”朱儿气鼓鼓道。

余充媛蹙着眉头不赞成:“自己开口搬宫,传出去多不像话,别人还不添油加醋地说我和贤妃的恩怨,贤妃会让我轻松到时候连云婕妤都连累了。”

朱儿呐呐住嘴。

坤和宫里计谋重重,永福宫里怨气森森,连熙华宫今夜也不安静。

熙华宫的人这两日很诅丧,主子遭难他们宫人跟着遭殃,连出个门都不断受到各种笑话、贬低、议论。

大伙以为熙华宫没盼头了,走路腰杆都没法直起来。看门的太监想着反正皇上不会过来,不如早早落下宫锁吃酒去。

谁知他跑到宫门,居然见到皇帝往这边过来。小太监望着皇帝大步迈进,继而傻傻地瞪直眼盯着门槛,不敢相信皇上刚刚从此处跨了进去。

高德忠瞧他那傻样,一巴掌呼他脑门上,示意他快去禀告。

“皇皇上”同样吃惊的还有扫地的小宫女,她傻眼般看着那抹明黄身影,哎呀大呼一把扔下笤帚往里奔。

“含笑姐檀青姐不好了皇上过来了”小宫女气喘吁吁传话。

含笑搬弄着一盆菊花,听到声音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平静道:“檀青啊,你说我耳朵是不是坏掉了,听到有人说皇上要来”

檀青耸耸肩:“有可能,反正我觉得皇上过来也没好事,小主心情不好呢皇上就别添乱了。网”

那传话的小宫女华丽丽地被忽视了,她听完两人对话差点要哭了,两位姐姐,这种事她敢说谎吗

“皇上已经进来了,姐姐们不让小主准备准备”小宫女不甘心地刷存在感。

“呀,这不是山楂么,来,帮我把花盆放地下。”檀青慢腾腾地边做边说。

小宫女哭:“檀青姐,我是山药,这里没山楂”

“小药药,帮含笑姐递把剪刀。”含笑悠悠地比划花枝。

小宫女泪奔地从边上拿起剪刀递去:“姐姐啊,皇上真的来了,咱不去迎驾”

含笑拍拍矮小的山药脑袋,一副好姐姐模样关怀道:“小药药七岁还是八岁来着”

“,山药十一。”她进熙华宫哪天明明说过的,山药哭。

“哎呀,真年轻,小药药快快长高,姐姐每日送你点心当施肥。”含笑慢吞吞咔嚓剪掉岔枝。

“山楂来,再帮檀青姐把花盆搬上来。”檀青悠哉指着刚被搬下去的花盆。

山药小心翼翼地看看檀青,又看看含笑:“两位姐姐,你们还好吧”

走在路上的高德忠不知为何感觉到熙华宫宫人今日特别不对劲,半路上碰到一个匆匆忙行礼溜之大吉的,还看见躲远远观望的,再有远远一副见怪物般表情震惊惶恐的。

一个个神经兮兮精神错乱

高德忠感慨,云婕妤调教的人,果真与众不同。

皇上进来的时候,里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份外安静。高德忠正想唤人,齐璟琛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高德忠还乐得不伺候阴晴不定的皇帝呢,颠着圆润的身子往外走。

齐璟琛进到里边,床边帷幔已经放下,往日远远放着的烛台移到了梳妆台边,蜡烛散发昏黄微弱的光,照在台上粉色桃花簪上。

齐璟琛拿了起来左右看看,轻轻放下。

台上有胭脂盒,但云婕妤不爱用,说粉质不够细腻。

胭脂盒旁放着一小盒口唇脂,云婕妤不喜欢鲜艳的朱赤色,说笑起来像血盆大口,爱用淡淡的粉檀色点唇。

首饰盒里装满了金簪玉镂,云婕妤不爱用,说压得她头疼。

首饰盒旁放着只白羊脂暖玉镯,他赏下的,和自己腰间龙佩是一对,云婕妤平常洗浴睡觉都喜欢戴着,今儿取下了。

齐璟琛执起镯子摩挲着,低敛的丹凤眸里看不出他的心绪。

他走到床前撩起帐幔,见到云绾容蜷缩着身子睡着了。齐璟琛既没唤她也没上榻歇息,独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蜡烛发出啪的细微声,爆了个灯花。齐璟琛面向云绾容,从被褥中拉出她的手将玉镯使劲套了进去。

睡梦中云绾容被惊醒,猛地坐起身退至床角,迷蒙的眼中带着防备。

待看清来者,云绾容渐渐收住惊慌,吁声道:“皇上。”

云绾容惊醒时警惕防备的眼神让齐璟琛眉头微皱,沉声道:“这般早睡”

“皇上找妾身作甚”

“无事不能过来”齐璟琛反问。

“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爱去哪里都可以。”云绾容整理好凌乱的里衣,随手拿到中衣披上。

齐璟琛对她敷衍疏远的语气已有不喜,如今看到她理衣的动作,心口窝起团火气:“云婕妤是在防着朕”

“皇上多虑了,夜深露寒,妾身怕着凉。”云绾容面容平静地穿好衣裳。

齐璟琛不悦地把眉头又皱深了几分:“你是在跟朕置气”

“妾身不敢,您是皇上,有皇上的考量。”

“你在怨朕。”

“妾身不敢。”

云绾容淡淡的语气终于惹恼了齐璟琛,只见他猛地扯住云绾容胳膊,与她直视,冷声道:“你不是恨云家拿你当棋子么,如今一副大义凛然为云家着急的模样做给谁看”

云绾容目光平静地望着他:“妾身怨过无奈过妥协过,但不管曾经好坏,当所有或有罪或无辜的人消失在妾身眼前,妾身能心无波澜皇上,妾身是人啊,难道您觉得妾身该冷血无情庆祝一番”

“朕有朕的思量。”齐璟琛死死拧眉。

“所以妾身至此未失了理智与你争吵不是吗”

“云婕妤,你就不能好好跟朕说话”

云绾容静静地看着他:“皇上见惯了妾身像猴子般没心没肺的耍宝,忘了妾身也有脾气。”

齐璟琛沉了脸深深吸气,手背上青筋蹦起,一把将她推开。

第157章 朕不喜欢,为何迁就!

“看来是朕太纵容你,今时今日居然敢如此跟朕说话”

齐璟琛恼怒不已,他从没试过低声下气跟人服软,二十余年第一声对不起还是秋狩时跟云婕妤说的,今日他过来熙华宫其实已经是变相示好了,但云绾容完全不接受他的心意

“换做是你,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云绾容尖锐反问:“皇上你从来不管我的感受”

“你小小女子还妄想朕看你的感受做事”齐璟琛叱骂。

云绾容怔住,尔后抿嘴自嘲,嗤声道:“好荒诞,妾身居然说出这种话。皇上您说得对,我算什么东西。”

云绾容安静地躺回床上,面朝里侧盖上被子不再说话。

殿内寂静得让人心窒。

齐璟琛捏住拳头,狠声道:“你究竟想怎样”

云绾容没有动,齐璟琛猛地上前掀开被子强行拽她起身。

他动作粗鲁,云绾容皱着眉头:“疼。”

齐璟琛没有松手,依旧紧紧盯着她,非得要一个答复

云绾容疼得倒吸凉气,冷声道:“我想怎样在御书房时妾身便说了,不知皇上如何肯放过娘亲和絮儿”

“云婕妤,朕该如何说你”齐璟琛冷笑,说云婕妤心狠,她又放不下自己的娘亲和妹妹,说云婕妤心软,她却对其他人无半句关心

云绾容目光沉静、面色清冷:“我说让皇上你放过所有人,你肯妾身有私心,若能选择当然选最亲近的人”

这就是人性,她不是慈悲圣母,她不用心怀天下她只愿维护爱自己的人又有何错况且犯错的不是秦氏和云絮儿

齐璟琛嘲讽道:“若朕不救,换你妃位呢”

“皇上你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云绾容怒了,云家全部遭殃,偏她独独晋升,天底下的人都会说是云绾容灭绝人性为往上爬不惜罔顾云家

“云绾容,你该学会心狠手辣。”齐璟琛松开手盯着她。

云绾容嗤声笑了:“皇上,你是想让妾身像温充仪般心狠断了爱你的心,还是想妾身像云君柔般手辣杀你孩儿

齐璟琛脸色骤寒。

两人目光互不相让地对上,殿内气氛一度降成零点。

门外突然传来喧嚣声,齐璟琛脸沉如冰:“高德忠”

守门的高德忠连忙跑进来,寒秋的天他额上居然挂着层汗。高德忠心惊胆颤地回话:“皇上,永福宫的宫女闹着要见皇上。”

“何事”

高德忠听出皇上语气不妙,想到之后要说的话更加紧张:“皇上,那宫女说贤妃娘娘病了,让您过去看看。”

齐璟琛瞬间面色更糟,薄唇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滚”

高德忠急忙撒腿跑了,心中暗骂永福宫的今日居然如此没眼色。

云绾容就像看戏般看完这一幕,嘲笑道:“千万的女子喜欢你,为你千般算计万般筹谋,贤妃今日下场是不是就是妾身明日写照”

齐璟琛语气深寒:“朕不喜欢,为何要迁就”

“那皇上你喜欢谁”云绾容对上他的眼睛。

齐璟琛没有回答。

云绾容却笑了,嘲讽道:“皇上,你就是犯贱”

齐璟琛心口顿时冲上股汹涌恼意,眼眸怒红猛地将云绾容摁倒在榻,森寒叱骂:“朕犯贱,好你个云婕妤”

齐璟琛的怒火完全被激燃,云绾容的桀骜不顺让他想狠狠制服他骤然俯身,云绾容脸色一变,右腿一抬往他垮下顶去

云绾容的举动彻底惹恼了齐璟琛,他大掌用力按住云绾容挣扎的双手。

云绾容脑袋一侧躲开他的亲近,齐璟琛火意更甚,强行捕住她的唇瓣。云绾容感到羞辱,她微张开嘴待他凑近时狠狠一口



齐璟琛倒吸凉气,他眼睛危险眯起伸手在唇上一拭,满指腹的鲜血。

云绾容讥讽的让齐璟琛彻底崩掉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他猛地对云绾容一阵亲啃,云绾容的挣扎躲闪让他双目赤红,怒然在她身上狠狠咬下

云绾容痛得冒泪,咬住唇瓣一声不吭。

胸口的牙印,深可见血。

感觉到身上人还想继续,云绾容停止了挣扎,平静道:“妾身小日子没走。”

齐璟琛动作一顿。

“皇上,贤妃娘娘还在等着您呢。”云绾容凉凉讽笑。

“云绾容你忘了你说过的话”齐璟琛目光寒彻。

“妾身说过什么”

你说过,不会将朕往别的女子身上推齐璟琛没回答,带着怒意从她身上翻下,审视般凝望着云绾容。

齐璟琛不止一次直呼云绾容姓名,云绾容知道他生气了,但完全没想着服软。

殿外守候的高德忠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子时过去了,皇上依然没有出来,殿内那根蜡烛最终燃尽,里边黑了下来。

高德忠长舒一口气,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翌日,坤和宫里。

皇后心情极好,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整个人比往常多了几分鲜活。

各宫妃嫔往坤和宫来请安,皇后换上身暗红色宫装,踱着端庄的步子慢慢去前头。

殿内来了不少人,几个低位的凑在一起说话取乐。

今早最新鲜的话题莫过于昨夜贤妃去熙华宫截人,结果脸丢大了。

“昨日啊,皇上本来打算去永福宫的,可是贤妃哪比得上熙华宫那位稀罕,人家可是水灵灵的年纪呢。”

“皇上去了就去了,还想截回来,想想都不可能啊。”

“贤妃虽然有姚将军撑腰,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本事。”

“但那位家里刚出事呢,不怕贤妃对付”

几人悄声议论得正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咳。只见红宝林敏修容两人,伴着贤妃缓缓走来。

说话的几人脸色乍然一白。

贤妃慢慢走过来,斜睨着将她们打量,白了一眼:“有些人连皇上都没碰过,也难怪在此嚼舌头过嘴瘾,都是闲着惹的祸。敏修容”

“臣妾在。”敏修容笑着应声。

“回头你让下人把宫规送她们手里,让她们照着抄上百来份,估计就没时间闲瞎扯了。”贤妃最后扫了眼那几人,哼声坐到自己位置上。

第158章 脉象窥探帝王心

“哟,贤妃娘娘一大早的好大气性啊。”徐昭仪缓缓走进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轻轻顺了下自己衣摆,道:“贤妃莫忘了这是坤和宫,管教的活该让皇后娘娘来才是。”

“妹妹说的哪里话,本宫协助皇后料理六宫之事,这点小事哪至于劳烦皇后。”贤妃漫不经心地顶了去。

“可姐姐你罚得不在理啊,几位妹妹明明说的是实话,姐姐你这样一来以后大家都不敢出声个个当哑巴了。”徐昭仪笑得温婉:“还是贤妃姐姐你想人人都捧着你赞美你啊”

“你”贤妃怒目相瞪。

“妹妹不过开开玩笑,姐姐还当真了。”徐昭仪掩嘴嗤笑:“几位妹妹也别害怕,贤妃姐姐向来嘴硬心软,怎么忍心真的罚你们。”

敏修容插话道:“徐姐姐的做法也有争议,你这一来以后下边人都敢私自议论主子了,可不坏了规矩”

“原来敏修容还知道这个啊,我怎么听说前两与江修仪等人在一起议论熙华宫那位呢”徐昭仪说着说着一啪脑袋:“哎呀瞧我,敏修容明明说的是底下人不得说上头人,你们都比云婕妤位分高呢。”

徐昭仪明理暗里打两人的脸,贤妃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敏修容却还坐得住,笑道:“徐姐姐这可不对,妹妹们只是可怜云婕妤才叹息两句。”

“云婕妤有什么好可怜,人家皇上喜欢着呢,不然昨晚皇上会去熙华宫”徐昭仪捂嘴呵呵直笑。

贤妃脸色当场如泼墨般黑透。

伶牙俐齿的徐昭仪,敢再三嘲笑本宫,迟早让你好看

皇后终于过来了,几人才停话见礼。网

皇后叫起后说道:“天渐渐冷了,各位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宫说,可不能冻着你们。”

“谢皇后娘娘关心。”众人回答。

“行了,都别多礼,咱姐妹相聚该多说些体己话。徐昭仪,本宫进来时候见你与贤妃敏修容她们聊的正欢,都说了什么呢”皇后笑问。

“回娘娘,臣妾与贤妃娘娘讨论如何管制手下,好尽力帮娘娘协助六宫呢。”徐昭仪回答。

贤妃恨得咬牙切齿,但她不会真的将刚才对话翻出来,因为丢的都是她的脸。

众人说了一会话,福嬷嬷凑近说云婕妤过来了。

“哦”皇后眼色一亮,笑道:“快把云婕妤迎进来。”

云绾容来晚了,她进来时大伙都盯着她看,幸好云绾容脸皮够厚受得住。

贤妃一见到昨夜勾搭了皇上的人,心里就不舒坦了,冷笑道:“云婕妤好大架子啊,让本宫和皇后娘娘等”

云绾容正想说话,皇后抢在前面回道:“贤妃妹妹真是急性子,云婕妤是本宫准了假免去请安的,今日她能来是对本宫的尊重,你怎可那样说她。”

云绾容惊诧地望向皇后,她明明没有告假的啊。

“也是,一晚上的在胡闹能不累吗,不睡晚点都起不得身。”贤妃目光落在云绾容脖颈可疑的红色痕迹,酸溜溜道:“皇上爱去熙华宫,你也该低调些,身上留下那些东西想炫耀吗”

“这有什么。”皇后道:“记得当年贤妃抬进府时,不也同样眼巴巴地留着那玩意在本宫面前晃”

“皇后你什么意思”贤妃怒了。

“本宫能有什么意思,皇上爱谁,各靠本事,贤妃你就这般输不起”

你说谁输了贤妃更恼火,恨不得拍桌而起,幸好旁边的敏修容拉了拉她。

“云婕妤如今家中有难处,各位妹妹应该更加关心才对,莫要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争吵不休。”皇后告诫。

众人齐齐回话:“皇后娘娘教导得是,妾身谨记在心。”

云绾容感觉到皇后今日对她的维护,可是她没做什么事情讨皇后欢心啊,估计皇后有自己的盘算。

后宫不会有平白无故的朋友,也不会有永久的敌人,既然皇后示好,云绾容当然不会拒绝。

众人说了些闲话便散了,云绾容左右环顾没发现余清妧的身影。

正巧孙美人从她身边经过,想了想跟她说了句“余充媛告病假没来”,然后就走了。

云绾容眨眨眼睛,很奇怪往日沉默的孙美人会主动跟她说话。

妧姐姐怎么又病了云绾容秀眉蹙起。余清妧并非孱弱之辈,但这个月已经第三回生病了。若是宫女服侍不周造成的,那还好办;若是有人存心,那就

于是,云绾容带着檀青直接前去看望。

偏殿了,太医刚给余清妧诊完脉,收回手摇头道:“若非娘娘原本底子好,肯定经不住三回。你们这些丫头,也不懂得照顾人。”

太医年纪不轻了,蓄着撮山羊胡子,面目慈祥:“微臣再开三服药,等喝完了再过来把脉重新抓药。”

见太医将药方写好,朱儿连忙上前接过,小跑着去抓药了。

太医看着她那急性子微微摇头,跟留下来的巧巧说:“这段时日晚间歇息把窗门关好,白日可出门走走但要注意不被寒风久身太久,油腻的东西戒了,多吃些粥水。”

“奴婢记住了。”巧巧连连应是。

“原本再有两日,先前的病便能彻底痊愈,这下好了,比平常来的更凶更急。”太医想到后宫里那些阴私事,无奈摇头:“你等多多上心,若再病倒,这身子可就要毁了。”

巧巧不敢大意,一字一句全印在心上。

将太医送出门的时候,云绾容过来了,太医给她问安后正想走,却被云绾容留下。

太医以为云婕妤要问他余充媛的病情呢,不料云婕妤看过余充媛后,在床边坐下伸出手腕。

“既然太医在,不如给本小主诊个平安脉”

檀青掏出帕子覆在云绾容手腕上,太医听了也放下药箱,号起脉来。

须臾之后,云绾容问道:“如何”

太医拱手道:“脉象平稳有力,云小主身子极好。”

云绾容眸光微动,道:“那本小主气虚血虚的毛病可有改善”

第159章 防备心

太医想了想,又诊了一遍,说道:“若小主不说,微臣还没发觉呢。小主气血和畅,调理得极好。”

云绾容收回手,让檀青送上随身备着的荷包:“劳烦您了,檀青,送送太医。”

太医躬身告退。

巧巧弄不明白云婕妤为何突发奇想在她们这边诊脉,照皇上的宠爱,云婕妤宫里的太医会比方才的那位更有经验才对。不过主子病重着,巧巧很快将疑问丢到脑后。

云绾容探上余清妧的额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妧姐姐为何又烧起来”

巧巧叹气,眼里有了怨怼,将事情始末全盘托出:“昨晚主子发病,奴婢和朱儿给主子熬了药,若吃了可能就没事了,但贤妃娘娘过来,将药碰倒不说还不准我们再熬药,说熏着她。”

云绾容皱眉:“贤妃不让你们在偏殿熬,你们不会拿去熙华宫后宫这么大,你们就让妧姐姐继续烧着”

“是奴婢愚笨。”巧巧满是自责:“当时皇上在云小主那,奴婢怕惊扰了主子们。娘娘与其他宫的主子不亲近,再说熬药这种事不太吉利。”

“命都没了还说什么吉利。”云绾容道:“皇上在岂不更好,让皇上知道贤妃是如何欺负妧姐姐的,你们这般忍着,贤妃只会得寸进尺。”

可不是,巧巧叹气,她们越忍贤妃就越过分:“但是云小主,主子说了不想跟贤妃闹翻,毕竟住在永福宫呢。”

云绾容侧头看看余清妧沉睡的脸,轻声道:“再有什么事你们尽管到熙华宫去,本小主能帮上忙的,就不会让妧姐姐在这边空熬。”

巧巧点头,她想起朱儿昨日说请求搬去熙华宫,主子不能开口,那能不能让云婕妤

巧巧想了想连忙止住这个念头,云婕妤对主子好是情分,她不能张嘴就要求别人为你做些什么。

况且云小主在熙华宫也是住偏殿,如果主子住正殿反倒有忘恩负义的感觉;若住偏殿,以后再来个住正殿的还不是一样。

余充媛生病,愿意走动的各宫主子都派人送礼探望,云绾容一直呆在殿内未回去。她拿起别人送的药材看看,发现没有异样便放下。

这些东西只不过送来做做样子,极少有人真的会放心用它,到时候也是堆在库房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余清妧才算醒来,看见云绾容在身边朝她虚弱笑笑:“绾容妹妹来了”

“妹妹能不来妧姐姐好能耐啊,连续三次病倒,我干脆在你这住着等你好彻底再回去得了。”云绾容哼哼。

余清妧笑道:“姐姐知错了,绾容妹妹别生气。”

云绾容故意唬着张脸,让巧巧将熬好的细粥给她喝下。

又吃了药后,余充媛面色好了些,坐着跟云绾容说了会话,此时江修仪带着身边宫女过来探望。

“哟,云妹妹也在呢。”江修仪进来,让宫女将捧着的东西放下:“得知妹妹生病,姐姐亲手熬了鸡汤给你送来,妹妹若觉有胃口记得喝下补补。”

余清妧歉意笑道:“谢姐姐关心,只是妹妹刚吃了粥喝完药,肚子撑着呢。”

江修仪爽快地说:“无碍,先放着到时候热热便成。姐姐看见皇后要送的东西就在后头呢,我宫里有些事,你这也忙乱,就不打扰了。”

余清妧道:“姐姐你慢走。”

江修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是为了走个过场似得,云绾容看得稀奇,问道:“妧姐姐与江修仪相熟”

“算不上,平日时常遇见,会多说几句话。”

云绾容了然点头。

等到皇后的东西送来,云绾容走后,余清妧才将巧巧唤到身边说:“你将鸡汤倒去花盆里,就说我喝过了。”

巧巧应下,轻声去办了。

又过了两日,太医重新过来诊脉,说病情已经大好,只是身子有点虚,再喝几服药仔细养着便可。

云绾容得空会过来跟她说说话,江修仪又送了两次汤,全被倒泥里去了。

这日,贺婕妤过来熙华宫。

贺丹娘想约云绾容到柳湖走走,云绾容好些天没看到贺丹娘,心想她是有话要说便答应了。檀青肚子不舒服,便将小满带到身边使唤。

柳湖边上。

柳树叶子黄了,数百株柳树绕着湖岸,金色的一片煞是好看。柳枝脱落的叶子随风飘到湖面上,小鱼儿游到水面不时轻啄着,颇有趣意。

“你瞧这湖,春日嫩芽鲜绿、夏日葱茏遮荫、秋日如挂金条,等到冬日秃枝覆雪白皑皑,一年到尾都有看头。”贺丹娘感叹道。

“匠心巧妙,造就一湖之景。”云绾容笑道。

两人走到柳树底下,贺丹娘让自己身边的宫女退下了,云绾容看了看小满,也让她站开。

贺丹娘看着柳树底下素白衣裳的云绾容,那金黄的柳叶垂到她简单素净的髻边,好像再为她添妆。贺丹娘知道云婕妤长得好看,但柳湖边上细看,又多了几分天成之美。

贺丹娘心底叹息,这样美好的女子,也怪不得皇上令眼相待。

贺丹娘犹豫了下,说道:“今日姐姐邀你出来,是想跟你道歉的。”

“贺姐姐何处此言,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妹妹的事。”云绾容微笑。

“姐姐那几日是鬼迷心窍了,借着与妹妹的情分整日往熙华宫去,想多见皇上几面。”贺丹娘说出这句话后,感觉心里轻快不少,自嘲道:“姐姐自以为多多在皇上面前露脸,能分得几分恩宠,姐姐太自私,对不住妹妹。”

“姐姐说笑了。”云绾容抿嘴。

如若不道歉,但这份情义就到此为止了。贺丹娘岂会不知云绾容是聪明人,今日过来将话说开,总比两人埋在心底落下怨结好。

贺丹娘道:“余充媛生病姐姐有去看望,但怕撞见你会难堪,所以都是避着你的。看你与余充媛那般好,姐姐甚为羡慕。”

云绾容看着她。

“姐姐今日道歉,不管妹妹接不接受,妹妹如何想我都没关系。”贺丹娘笑了笑,似放开了的样子。

云绾容微笑着:“皇上是大家的皇上,姐姐追求姐姐的东西,不需跟我道歉的。”

贺丹娘望向她平静的面容,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原谅自己。

第160章 朕是你得偿所愿的工具?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两人就这样静静赏起柳湖景色,不再多言。

湖边偶尔有宫女经过,或捧着东西,或低头走路。

在宫女快而不急的步伐中,一个走的匆匆忙忙几乎小跑起来的太监吸引了云绾容的注意。

她眯眼打量:“那太监不走大路偏绕小道,是要去哪呢,没听见哪个宫里有事啊,忙忙碌碌的。”

贺丹娘也看过去,随后道:“有点眼熟,我看是贤妃宫里的吧。姚将军回京后,皇上给了贤妃方便,姚将军可进宫看望贤妃,通信也频繁了。”

“都在皇后娘娘那报备过的”云绾容问。

“自然,若皇后不管着,人人每天往外边送信岂不乱了套。”贺丹娘答道。

那太监转眼消失在转弯处,云绾容收回目光,没将此事放心上。

第二日,皇上依旧来了熙华宫,但两人的谈话不怎么愉快,没多久皇上就走了。

不知怎地,皇上和云婕妤闹不开心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皇后细想了下,找了个时间召见云绾容。

云绾容正在绘花,听宫女传报后放下炭笔洁干净手往坤和宫去了。

皇后拿着本小册子,采桑在旁边伺候,不时罚皇后会问她几句。

见云绾容进来,皇后赏了座让云绾容坐在她右手位,将手中册子递过去笑道:“云婕妤你看看,可有喜欢的花样,本宫让人绣到你的冬衣上头。”

小册子上绘着各式花样,皇后打开的那页上边描着挺拔的翠竹,下半页是蝴蝶戏花的图样。

云绾容看了看,笑道:“妾身喜欢简单些的,竹子边上的流纹倒不错。;;;;;;;;”

皇后不认同道:“云婕妤年轻,可以尝试穿鲜艳的花样,云婕妤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的。”

云绾容笑了笑。

皇后干脆将册子交给檀青:“若有喜欢的尽管说,册子厚一时半会的看不完,你拿回宫慢慢看。”

“谢娘娘。”云绾容让檀青收下。

皇后笑道:“你先别谢本宫,本宫知道你善画,还想着让你在后面亲手填上花样呢。”

“若妾身能想到新奇的,必定填上。”云绾容道。

皇后点点头,端起茶盏轻呷了口,放下道:“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体己话。”

云绾容作认真聆听状。

“听说你和皇上闹矛盾了”皇后直奔主题。

云绾容苦笑摇头:“凡事瞒不过娘娘您的眼睛。”

皇后看着云绾容年轻的模样,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岁月,感叹道:“跟皇上置气的人,本宫不是第一次见,但置气后皇上还惦记的,你倒是头一个。云婕妤,上回御膳房送的野果酱肉你可尝了”

云绾容点头。

“那是皇上亲自开口点的,云婕妤,皇上虽然惩治了云家,但对你一直上心。”

云绾容刚想端茶,闻言动作顿住。她收回手,说:“妾身觉得父亲一案尚有疑点,皇上却极快定论,妾身有些不舒服罢。”

“你是在担心你母亲和妹妹吧”皇后抓住云绾容的软肋,劝说道:“皇上不是想针对某人,他有他的难处。”

“妾身明白的。”云绾容何尝不知,但只要她一记起云君柔的死,就会想到皇上是不是利用了她,铲除自己想弄死的人。

就算她当初对云君柔有狠,但那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实在让人心寒。

当你发现所有的宠爱或许只是他的一个手段,你会开始失望开始拒绝。

“但你现在这样对自己又有何好处,你想知道你娘亲的情况,如今唯一的办法也是靠皇上啊。”皇后开导道:“皇上爱去你那,你就抓住皇上的心,到时候皇上念你的好没准就答应了呢。”

云绾容看着皇后,试图弄清她在打何算盘。皇后坦荡荡地朝她笑笑,云绾容目光渐深。

皇后在劝她和皇上和好,这对皇后有什么好处呢

“妾身卖乖讨好,就能换回我的娘亲吗”

云绾容的话还没说完,其实她想说皇后您想得太简单了,但她的话没来得及出口,门外传进急且慌的传唱:“皇上驾到”

“给朕滚”齐璟琛一脚实实地踹上了小太监身上。

皇后和云绾容皆是大惊,转身便见皇上满脸寒霜地站在门外。皇后连忙看向采桑,采桑同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见到皇上慌忙跪地。

两人连忙起来,屈身见礼。

只见齐璟琛大步迈进,周身萦绕着冷漠暴虐气息。他站在云绾容跟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云绾容对上他的眼睛,冷冷的,带着愠怒,带着失望,甚至有一丝委屈。

“云婕妤,你呆在朕身边究竟为的是什么”齐璟琛语气森寒。

皇后大惊,遭了,皇上刚才肯定在外边听到什么了。她可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伸手拉住皇上袖摆解释道:“皇上,云妹妹不是那个意思。”

齐璟琛狠狠甩开皇后的手,锐利的目光带着警告,皇后干干住嘴不敢说话。

“妾身不知道皇上您在说甚。”

“你不知今日你给朕说清楚,在你眼里朕就是你得偿所愿的工具”

云绾容怒了,他凭什么来质疑她“那皇上呢,在你眼里妾身只是用来对付云君柔的棋子”

齐璟琛骤然冷笑:“朕说是又如何,你不是想救你母亲吗,你给朕跪下求朕讨好朕朕再考虑考虑”

云绾容怒然盯他。

“怎么,你刚不是说要卖乖讨好。云婕妤,原来你与后宫女子也没什么不同,为达目的打算卖弄自己的姿色了”齐璟琛冷声讽笑。

云绾容胸膛剧烈起伏,厉声反问:“皇上由始至终在怀疑妾身对你的情意”

“朕疯了才相信情意二字”齐璟琛猛地撇开捏住云绾容的手。

他双眼紧盯住云绾容,剧烈涌动的愤怒侵蚀胸口,怒火遮眼的他完全忽略了自己为何要一遍一遍争论,为何非得希望能从云绾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云绾容的心被他的话击痛:“既然皇上不相信,还想让妾身全心全意地爱你妾身傻啊,去爱一个压根看不起爱情的人”

第161章 剪不断理还乱

话音刚落,云绾容又出声自嘲:“妾身是傻,居然在跟帝王说爱。”

“你以为朕非你不可”齐璟琛寒凉的眸光愈发幽深:“云婕妤,别太看得起自己”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妾身不曾妄想皇上非我不可。”云绾容抿住双唇,满眼倔强。

皇后看的胆战心惊,两人冲突升级明言质问,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有他的傲气也就算了,没想到云婕妤居然如此倔强。

方才的话都白劝了

“皇上”皇后再次试图制止,侧身又对云绾容说:“云婕妤,你们都停下来好好说话。”

齐璟琛不曾理会皇后,他冷冷盯着云绾容,蓦然间伸脚猛地踹翻了檀木椅。

椅子落地“嘭”地惊响,皇帝甩袖离去,留下冷冰冰的一句:“云婕妤忤逆犯上,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剩下殿内一干宫女瑟瑟站立,屏气凝神。

云绾容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眼眶一阵发热。她深呼吸后,朝皇后道:“今日打扰皇后娘娘了,妾身先行告退。”

两人先后离开,皇后看得直叹气。

在她印象中,皇上何时如此狂躁过,比起之前性子,如今会言情爱已经好很多了,皇上越来越有人味了。

云婕妤被禁足了。

皇上和云婕妤彻底闹翻了

不久之后消息一下子传遍六宫,有人唏嘘不已有人幸灾乐祸。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贤妃听到消息时拍手称快,徐昭仪则暗叹云婕妤不看时势太冲动。

余清妧听闻恨不得拖着病躯跑去熙华宫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禁足后的云绾容不能外出,各宫不得私自进内,以往与云绾容有过节的人都没能进去笑话一番。

人人都道云婕妤失宠了。

当然也有一群持观望态度的人。

管事的没敢为难熙华宫去领日常用度的小太监,禁足云婕妤第三次禁足了,前两次一出来转眼又让皇上宠上了,谁知道这次会不会一样。

不能为眼前绳头小利和一时痛快得罪位有无限可能性的主子。

熙华宫里。

含笑叹气地收拾主子一副接一副画出来的画。

人家借酒消愁,小主作画宣泄,她觉得不吵不闹的小主好让人心疼。

含笑的心是偏向自家主子的,皇上明知道发落云家小主会难受,为何不说说软话

皇上比小主大了好些岁,让让小主又怎么地。

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小主也有小主做的不够的地方。

含笑将画卷整齐叠好放回案边,轻声说:“小主,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什么话”

含笑看她清冷的面容,微微担忧:“恕奴婢多嘴,小主,您可还记得您进宫的初衷”

云绾容不曾抬头。

“虽然小主没说,但奴婢猜您进宫是想给二夫人和四小姐日后无忧的日子,想自己离了云家的束缚过得开心,奴婢猜得对不对”

“二夫人的日子因你变好过,老爷和老夫人他们也指划不了你了。”含笑见她依旧不为所动,苦劝道:“小姐,如今云家沦落,你该为自己想想啊,只要小姐您好好的,二夫人无论在哪都安心的。”

熟悉的一声声小姐,让云绾容眼神微晃。她停下笔,轻声道:“我怨的不是这个。”

“那小姐是在气皇上忽视了您的心意”含笑轻轻反问。

云绾容拧眉,理不清脑子里那份复杂凌乱,说不出心底的委屈。

“小姐您忘了,有个词叫口是心非啊。皇上是何等尊贵的人,就算他不是皇上,哪户人家的男主愿意为女子放下全付身段和属于他们男子的骄傲”

正所谓旁观者清,含笑觉得该说的自己都说了,不该说的唯有让小主自己领悟。

云绾容重新铺上张宣纸,毛笔粘墨悬腕于上方,脑子确是一片混沌。她放下笔轻声道:“含笑莫说了,这些我都明白,你让我静静。”

含笑无声退下,旁人多说无用,最后还得靠小主自个解开心结,等时间长了或许就慢慢看淡了。

往后几日,皇上没再来过。禁足的日子过分的安静,云绾容独自作画消磨时日。

含笑偷偷看过,小主画的全是外头那株叫飞鸟美人的淡菊。

天一日寒过一日,某天清晨醒来,外边树枝屋顶覆了皑皑白雪,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地上同样白茫茫的一片,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鸟儿飞落啄食时细细爪印。

今年的雪来得无声无息。

“小主怕冷,为何还在窗口站立。”含笑进来发现小主对着冷风吹,急得忘了规矩自顾上前关掉窗。

“本小主虽怕冷,但不至于那般娇弱。”云绾容笑了笑。

“小主,今年新的银丝碳送来了,冬衣也提前做好,可要看看”含笑问。

“不必了,收拾好便成。”云绾容没多大兴致。

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檀青很纳闷,小主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居然怕冷怕成这样,窝在暖乎乎的软榻上可以半天不动

含笑也挺愁的,最近小主表现得愈发平静了,她完全看不透小主究竟想开没。重点是,冬天还没真正到来,小主已经开始窝冬,人都长胖了

含笑不淡定了,小主,就算你不要皇上,咱也要美美的啊这朝代谁不爱瘦

于是,无辜的云绾容从被窝里被扒拉了起来。

“小主,桃林落雪的精致咱还没看过呢,咱去走走”含笑道。

云绾容打了和呵欠,有气无力道:“枯枝挂雪,冰棍儿似的有啥好看。”

“哪里是冰棍儿,那雪可松软了,就像小主您吃的松茸饼一样。”含笑诱哄。

“”再像松茸饼我也不可能去吃一口啊。

“再有小主可以取雪煮茶,就算小主不爱茶,雪水烹肉也不错。”

“”你确定你知道泡茶的是何种雪还有雪水烹肉又是什么鬼

云绾容嘴角抽了抽:“含笑,本小主在禁足,本小主要面壁思过。”

“小主,皇上禁你在熙华宫,小桃林就是咱宫中的”还有,这么多天了为啥奴婢一次都没看过你口中的面壁思过呢

第162章 迷路的鸟儿

最终云绾容随了含笑的意思,云绾容想,如果今日不答应,估计含笑能从早上唠叨到夜晚,从馒头说到到龙肝豹胆。

这些日云绾容总算肯踏出房门了,含笑欣慰不已,见她走远连忙抱住件大氅追上去:“小主,天儿冷,快披件衣裳。”

再去小桃林,当日浓郁葱茏的枝叶早已不再,光秃秃的枝桠落满雪花,偶尔听到枝条被积雪压断的咔嚓细响。

风静了雪停了,云绾容依旧觉得有些冷,伸手拢了拢身上大氅。

“小主,记得小时您想出去玩雪,大夫人偏偏不同意,如今好了,小姐想玩能玩个痛快”

云绾容摇头:“可惜现在的我早已童心不再。”

“小主越来越喜静了。”含笑抬眼往她,弯下腰随手捧起一团雪慢慢搓揉,不久后揉出只雪桃。含笑递到云绾容身前,笑道:“记得小主夏日时挺喜欢小桃林的桃子,冬日无桃,奴婢给您捏一只。等明年开春,这里桃花绽放,定然美极。”

云绾容望向那只巴掌大的雪桃微微失神,脑子飘过当初在小桃林里摘桃,傻乎乎以为有虫子落身被齐璟琛笑话她是猴子的景象。

云绾容抿嘴往前行。

含笑看了看手中雪桃,叹了叹气将它放在雪地边上:“小主,如若秃枝开满雪桃,您与皇上是否能回到当初那般”

云绾容脚步微顿:“含笑,雪会化。况且,等到明年桃儿再长,为何非要今日雪桃欺人”

那小主,等到明年桃花开,你就能放下心头的不舒坦了么

含笑不敢问,她只是个奴婢。

小桃林里很安静,云绾容停住脚步回头看她雪中脚印,她伸脚轻轻踢松积雪将脚印掩埋。

在含笑眼里,云绾容这动作纯属无聊时的消遣。她见云绾容双颊微微泛红,估计天冷所致,便道:“小主可冷若冷的话咱还是回去罢”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啥非要劝小主出来了,若小主因此着凉她定懊悔不已。

云绾容摇摇头,绣花鞋在先前脚印处轻轻踩了踩,脚底雪迹与他处无异,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得,云绾容微微发愣。

云绾容突然有些烦躁,狠狠朝雪地踢一脚又往前走,含笑看得直纳闷,小主跟雪置什么气。

“小主您看,那是什么东西”含笑抬头间蓦然发现树枝上有一团什么东西呆在枝头,浅浅的蓝,在白色积雪上份外明显。

云绾容随着含笑所指望去,眼中亦是惊讶。

她朝那颗桃树走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只鸟儿。

云绾容伸手去够,但树枝太高够不着,那鸟儿估计冻僵了,一动不动的留在远处。

“小姐,让奴婢来”含笑见自家小主感兴趣,连忙上去帮忙。

可是含笑比云绾容还矮呢,惦起脚尖嘿嘿去抓却偏抓不着的模样特别逗趣,云绾容噗哧一声笑了。

含笑乍见多日沉默的小主有了笑容,傻愣愣的居然没了动静。

云绾容稀罕树上蓝鸟,这般寒的天,也不知冻死了没。云绾容踮起脚跳了跳,还差那么一点。

“小姐,奴婢叫小太监找梯子来”含笑左右看看:“或者奴婢找个东西踮踮脚”

含笑话音刚落,云绾容已经奋力一跳抓住树枝,左手灵活一抓把鸟儿握住。

孰料那根桃枝太细幼,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力量啪地一声断了,云绾容哎哟一声摔了个屁蹲。

“小主,你没事吧”傻住的含笑吓回神,慌忙上前搀扶。

却见云绾容嘴角带笑地望着手中鸟儿,压根不在意摔了一场。

鸟儿冻僵了,云绾容怜惜不已,把鸟儿轻轻放进氅内用自己身上温度给它取暖。

含笑见小主好生紧张那小东西,担忧道:“小主,这样能救回来”

云绾容摇头:“我也不知,总比什么都不干好罢”

于是,含笑一瞬不瞬地盯向大氅,云绾容双手抚过鸟儿,一下一下,十分轻柔。

许久,云绾容感觉到手心微微动了一下,云绾容惊喜地低头;再过一会那动作更大了,羽毛扫过手心的感觉让云绾容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欣悦。

冻得麻木的鸟儿恢复了知觉,虚弱的身子在云绾容手上晃晃。云绾容将它托出,鸟儿呈天蓝色,翅膀和尾巴外侧颜色略深,而内侧略浅,下腹部呈白色。

美丽精致的鸟儿,就这样安静地卧在她手心。

蓝色的鸟儿极为罕见,含笑看呆了:“小主,这是什么鸟”

云绾容点点它的小脑袋,那鸟儿歪歪头,豆黑晶亮的眼睛瞅着她。云绾容浅浅一笑,眸光盈盈说不出的好看,眼底里有看不透的东西流淌,似回想,似希翼;“含笑可听说过青鸟”

含笑疑惑看她。

“传说中的青鸟象征着幸福。”云绾容低头看她手中的鸟儿:“你去给它弄些吃的,小东西恐怕饿坏了。”

“小姐,它就是那青鸟”含笑稀罕地问道。

云绾容微微一笑:“那只是传说,它叫蓝知更鸟。若北方见到它,既预告着春天来临。可怜的小东西,大概迁徙时候迷了路荡失在北边,冻僵在小桃林中。”

“那小主,咱快些回屋罢,小心再冻到它。”含笑道。

两人往回去,雪地上只余下几道脚印。

寒风转眼又起,风从楼宇间穿过,打着呼啸儿。

就在那听雨楼上,暖香浮动,帘幔轻拂。高德忠候在楼外,楼内安安静静,突闻女子轻呼:“皇上,那不是云姐姐吗”

齐璟琛扫了她一眼。

红蔷望着云绾容绕过桃林消失的背影,惊讶捂嘴:“皇上不是让云姐姐反思么,为何姐姐有空在外头走动。看她笑盈盈的样子,是不是已经反思出自身的不对”

红蔷转头看皇上,却见皇上目光浅冷地看她,心底蓦地一颤。她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试问道:“皇上您在这站了许久,看什么呢”

“红宝林,舌头不想要了”齐璟琛语气更寒。

红蔷慌忙住嘴。

第163章 怠慢心起

神奇的鸟儿,看到的人会幸福的。如果世界上有一只,我希望它停留在你的窗口,永不离开。

――

蓝知更鸟活了下来,可它太虚弱了,云绾容将它安置在温暖的室内。

云绾容不忍心用笼子将它关住,让宫女仿造枯木做出枝桠,又垫了个鸟窝放在上头。蓝知更鸟不喜欢殿内景象,展翅从窗外飞出,结果晃忽着翅膀又飞了回来。

外边太冷了,一切生命趋利避害的本能表现出来,蓝知更最终选择了温暖的熙华宫。

云绾容每次过去看它,鸟儿总会歪着头看回去,好像在打量云绾容一般。

突然闯进的小生命让云绾容禁足的日子多了好些欢趣,转眼大半个月过去。

这日,含笑绷脸盯着比上回少了将近一般的银丝炭,面露不愉:“怎么,王公公,前头的人真当我们熙华宫没落了”

王保全更气,说起取炭这种小事原本轮不到他这熙华宫首领太监出马,但这回还真是他亲自去请的那群老不死的不知坏了哪根筋,愈发怠慢熙华宫了。

小太监取不来,他总不能让小主受寒,便亲自去了。王保全满肚子的不舒坦,愤愤然道:“咱家感谢他没拿次炭充数虽说少了点,好歹不是一烧便满屋子冒烟的次货”

含笑脸色愈发难看:“熙华宫的伙食明显被人克扣了,若不是冬衣提前发下,我看咱们还得穿秋衣”

“全是捧高踩低的贱骨头”王保全呸了一口。

含笑面色复杂道:“难道皇上皇后就不知道这些人慢待熙华宫,胆子越发大了”

见含笑提起皇上,王保全目光有些躲闪。;;;;;;;;含笑一看疑心顿起,心头不安无故生腾:“王公公,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保全挥手:“没有没有,咱家整日在待在宫内能知道什么。”

含笑不信:“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小主如今什么状况你不清楚瞒着宫中形势,对小主可没有好处。”

王保全吱吱唔唔的,见含笑今日非要问出个结果来,犹豫着说:“外边的人都知道皇上如今宠上了红宝林,三头两日的宿在红宝林那,比咱小主受宠那会还要宠上几分。”

含笑心头咯噔一声:“皇上前段时间不是常去贤妃那的吗,为何”

“贤妃哪比得上红宝林年轻,就算是贺婕妤,也得过皇上垂怜的。红宝林面上不显但心里得意着呢,比以往颐指气使许多。”

含笑心头滋味复杂得很,她小小宫女听了都不舒服,如若小主知道,这些日好不容易回来的情绪恐怕又要坏透了。

含笑咬唇道:“王公公,这事咱先瞒着小主罢,等她解了禁足的时候再说”

王保全想了想,最终点头。

熙华宫上上下下被警告收嘴,外边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到小主耳根。

但云绾容何其敏感,首先便发现含笑与之前不同,眉间总有几分忧虑,殿中的人像约好似的,再也没人提起皇上二字。

用膳时,云绾容筷尖在鱼尾处的鳞片上刮了刮,放下筷子拿帕子擦手,淡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小主。”

“奴婢不敢,小主,您用完膳了今日您没吃多少呢。”含笑扯笑道。

“饭后该上的甜点呢,在何处”云绾容漫不经心地问着。

含笑道:“小主,小满送来时被石头勾脚不小心摔了。”

“哦”云绾容挑眉:“好好的路为何有石头,上面管事又为何不让太监过来挖开搬走”

“路很平整,是小满不小心。”含笑将嘴抿成了直线。

蓝知更鸟儿倏地飞了过来,朝桌上果子啄了好几口,最后刁起小果子颠颤着翅膀躲暖窝里去了。

云绾容笑了:“连鸟儿都来告诉本小主屋里暖气不足害它颤颤抖抖的,含笑,今月的炭没领足罢”

含笑低头不敢出声。

“有话直说,本小主扛得住的。你不说也无妨,反正本小主眼睛没瞎迟早能看出来。”云绾容平静道。

含笑张张嘴,许久后才为难地说出口:“小主,奴婢听说皇上喜欢上红宝林了”

云绾容动作微顿,随即抿嘴漫不经心道:“红宝林得宠了,所以你们不敢说怕本小主伤怀傻含笑,本小主迟早有天也会像林婕妤敏修容她们那样,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般快。”

“若不是红宝林趁您禁足,她有何能耐抢的走皇上的心”含笑忿忿然。

“想出头各靠本事,能抢得走的心,那只证明了某些人的心从未真正放在我这。”

比起含笑她们,云绾容显得淡定多了。但在含笑眼里,小主其实只是装作淡定,内心不知多么苦涩呢。可是安慰的话该如何说

“小主,您就给皇上服个软罢”含笑小心翼翼地说。

“看本小主心情。”云绾容丢下句捉摸不透的话来。

红宝林得宠了,六宫上下无人不知。皇上的赏赐一拨拨的,那些人曾经有多羡慕云婕妤,如今就有多羡慕红宝林。

皇后对红宝林无感,每日请安时看她眼角想极力掩饰却依旧能瞧出的得意,不禁心底冷哼。比起云绾容,这红宝林更不得她心。

算算日子还有不久云婕妤也能出来了,到时候好戏上演,她倒要看看两人谁更厉害。

不过论私心,她还是偏向没了背景的云婕妤多些。皇后想,必要时候掺手帮云婕妤一把,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谁也没料到,云婕妤还没出来,这好戏已经开锣了。

云绾容在午憩的时候,突然听闻外头不寻常的吵闹声。

禁足期间除了吩咐,谁能进熙华宫云绾容秀眉轻蹙,披了件厚衣裳去外头看看。

吵闹自墙边传来,云绾容绕过回廊往那望去,只见一干太监宫女争吵不休甚至有些动起手来。

“都给本小主停下”云婕妤一声呵斥。

那群人听到喝叱齐齐停住动作回头看,发现原来是云婕妤出来了,有些乖觉地站好。

云绾容走了过去,眼睛在拿着铁锹锄头等物的小太监身上扫过,问气得满脸涨红的小满,道:“小满,怎么回事”

第164章 火烧蔷薇

“小主,这些人欺人太甚,强行将前边的花给挖了要搬走”小满怒气冲冲:“凭什么啊,这明明是皇上赏下来的”

云绾容再看一眼,果然发现墙壁的蔷薇花被挖出好几株。;;;;;;;;;;;;;;;

“云姐姐,你这可就不对了。”只见红宝林在一群人中走了出来,笑道:“当日的红蔷薇可是从妾身殿中带走的,妹妹今日想拿回去,不成”

小满气得眼眶都充泪了,好想一榔头砸在红宝林身上云绾容将她拽到身后,上前道:“许久没出门,今日能见到红宝林真真意外。”

红蔷道:“皇上肯让妾身进来,妾身更意外呢。姐姐,你身边太监宫女真没眼色,都妨碍着妾身的人做事呢。”

红蔷今日披了件雪白狐皮大氅,髻间一日往日簪着最爱的蔷薇花样发钗,镶着红碎宝石的流珠串儿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光彩亮丽的打扮却是符合她如今得宠的势头。

云绾容看罢笑了笑:“红宝林可不能怪姐姐手下的人不会干事,妹妹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的姐姐愣是半日才发现你,姐姐底下人又忙活,估计以为他们是强盗,拦着也不出奇。”

“你”红蔷刚想骂回去,后又不知为何生生忍了回去,扯嘴笑道:“姐姐看不见没关系,皇上看见就成。姐姐,今日妾身来拿回自己的东西,你这是不同意”

“你的东西”云绾容嗤笑笑道:“皇上亲自开口让你搬走的”

红蔷硬气道:“妾身喜欢的东西,皇上从不拦着。”

“本小主不想给的东西,旁人一般都奈何不了我,妹妹你说怎么办”云绾容反问。

“这就是姐姐不对了,皇宫上下的东西,说起来全是皇上的东西。”红蔷眼光闪过得意:“姐姐也知道当初你依仗的人是谁,好巧不巧如今妹妹才最得皇上青睐,姐姐也知道不顺着皇上意思是什么下场。”

云绾容笑意更深:“妹妹说的对,皇上可不就是这脾气。”

红蔷见她痛快地接她的话,感到惊诧的同时以为云绾容要下套,不禁将她端详。但左看右看红蔷依旧没看出什么来,云绾容的笑容太真了,好想自己真把她说通了似得。

“姐姐不要生气,妹妹搬走红蔷薇,剩下的那些妹妹一动也不动。”红蔷道。

云绾容点头:“那就好,本小主正愁着各色蔷薇枝叶纠缠在一块该如何取出。既然红宝林这样说了,那你们小心点,剩下的蔷薇可不要乱碰,掉了枝落了叶,本小主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红墙脸色微变:“姐姐你这不是让妹妹为难”

当初各种花色的蔷薇间杂栽种,如今你说把红的拿出来,别的一片叶子不能掉,有什么可能

“妹妹,我何时让你为难了,明明是你亲口说的。”云绾容好生无辜地耸耸肩。

红宝林恨得牙痒痒,朝那些小太监们呵斥:“还愣着作甚,云婕妤跟本小主开玩笑呢,该干活干活去”

小太监慌忙拿起花锄去挖根,熙华宫的一看不干了,二话不说上前一推,几人转眼又厮打起来。

红蔷嘲笑道:“姐姐教出来的太监,如此粗鲁没规矩,实在不敢恭维。”

“这叫忠心护主,都怪本小主教得太成功。”云绾容清冷地睨她一眼。

“姐姐啊,皇上往日喜欢来熙华宫,这满墙的蔷薇妹妹全当给皇上赏玩了,但如今皇上不来,你强留着又有何用”红宝林暗里嘲讽嗤笑,存心想让云绾容难堪。

却见云绾容恍然大悟般点头:“仔细想想姐姐好像想岔了,幸好有你提醒。小满山药还有小傅子,你们过来。”

三人听闻召唤过来,小傅子还不忘狠狠地送他做对的那人一脚。

云绾容转身去那几人跟前,低声不知说了甚,三人转眼跑开了。

红宝林冷哼:“姐姐啊,就算你叫人去请帮手来,这理可都在妾身这边,难道你想用位分压人”

“妹妹才想起你是六品宝林啊”云绾容回头冷睨:“说到位分你在本小主下头,今日你却无通报直接闯进熙华宫,问安见礼更不说了。红宝林,你这是不将本小主放眼里”

红蔷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一时间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小满三人很快回来了,小傅子与山药提着什么二话不说往蔷薇墙上泼去,漫天的火油味随风飘来,闻着皆是脸色惊变。

“云婕妤,你这是作甚”红蔷大声质问。

“在本小主的地盘,责问本小主作甚红宝林你脑子果真好使小满,点火”云绾容冷声喝道。

小满只听云绾容一人吩咐,毫不犹豫地点燃火折子往蔷薇墙上投了进去

火苗嗖地一声窜起,沿着火油将蔷薇一步步吞噬。北风一吹烈火熊熊燃烧,瞬间将整堵墙覆盖

秋末的蔷薇枝叶泛黄,火苗瞬间将它啪嚓声不绝于耳。

红墙脸色大变:“云婕妤你疯了”

“红宝林为何这般惊讶,是你告诉本小主既然皇上不来不必强留。”云绾容清冷一笑,双目暗光涌动:“红宝林,你是怕了罢本小主将要解禁,你怕本小主出去再抢了你的风头,所以迫不及待跑过来想给本小主下马威”

云绾容逼近红蔷,冷声道:“本小主不想给的东西,就算你强行来抢,也抢不到小满,送客”

风势骤大,火焰突然窜起有一人高。红蔷站得太近险些被火苗咧到,她脸色一白慌忙跑开,再抬眼便见云绾容面带讽笑目光炎炎地盯她,逼人的焰火、飞舞的青丝,红蔷不知为何心低怯意徒生,周身一寒。

火苗将满墙蔷薇烧得一株不剩,红蔷等人狼狈离开,焦味伴着火灰漫天飞动,湿润的枝干烧出浓烟窜起半边天。

云绾容冷然往回走,看见廊道上渐渐枯萎的菊花,脚步微顿:“既已枯萎,今儿便全烧了。”

一干宫女太监心惊胆战地去办了。

蔷薇烧了,菊花烧了,曾经群花环绕的熙华宫顿时显得空旷清冷。火焰最终灭下,那堵朱墙被烧的通体黑透,墙根只余一堆灰烬。

第165章 争端

熙华宫的浓烟窜上天,各宫望向烟火方向皆是大惊,以为走水了。网

待皇后收到消息确定熙华宫其他地方无事才松一口气,她没想到云婕妤气性这般大,那红宝林也是傻,没本事就别招惹人,平白招来身笑话。

不过云绾容这一烧,聪明人倒看出点东西来。云绾容明明白白地打红宝林的脸,红宝林自讨苦吃算轻了,这一闹过后再没看到皇上召见她。

皇上的态度,让后宫中人好一阵揣摩。

又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云绾容禁足的时日过了。云绾容习惯了安静呆在熙华宫的日子,她最爱窝在暖榻上看书,但如今每日早上要去请安了。

今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云绾容起身穿戴整齐,坐在梳妆镜前拿起口脂轻轻抿了口。

往日云绾容不爱抹胭脂水粉,所以今日见小主打扮,含笑颇为疑惑。但想起这些时日别人看熙华宫的笑话,含笑又愤懑不已,想着小主好生打扮更好,便是禁足,咱家小姐依旧光彩动人

因为云绾容火烧蔷薇的举动,去到坤和宫时好多人都明里暗里打量她。贺丹娘第一个上前来,亲切地握着她的手笑道;“云妹妹出来的正好,往后姐姐能寻你一同赏雪了。”

“劳贺姐姐惦记,我瞧姐姐最近清减不少”云绾容打量了下她,发现她腮帮子的肉都瘦贴下去了。

贺丹娘一听,可开心了:“真的最近天冷姐姐呆在屋里不愿动,结果养胖几斤,姐姐花了好大力气才瘦下来呢”

云绾容不由得再次打量贺丹娘,好吧,原谅她无法理解为何大家喜欢以过分瘦削为美,其实贺丹娘之前的样子更好看。;;;;;;;;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云绾容左右环顾寻找余清妧的影子却没有发现。

贺丹娘似看了出来,轻声说:“云妹妹找余姐姐余姐姐她”

“哎呦这不是云婕妤嘛,总算出来了。”贺丹娘的话还没说完,贤妃已经端着架子慢慢走近,路过云绾容的时候睨了她一眼,又鄙夷地扫过贺丹娘,语气不太友好:“贺婕妤你贴云婕妤那么近干嘛,昨日才在本宫面前装乖卖好,今日就凑那边去”

贤妃的话很难听,贺丹娘脸色变了变。

正巧皇后出来了,听到贤妃的话笑了笑:“贤妃妹妹,性子直率是好事,说话刁尖可就是你的不对。后宫中大家是姐妹,贺婕妤去你那坐坐就是装乖卖好说的也太难听了。”

“皇后娘娘今日心情不错啊,看来昨日初一皇上没去坤和宫,您一个人也真自在。”贤妃袖摆一挥当着皇后的面坐下:“也对,谁不知皇上不爱去坤和宫,皇后你也习惯了。”

皇后笑道:“皇上昨日彻夜不眠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本宫身为她的妻子自然要体贴,岂可胡闹非得他来坤和宫倒是贤妃妹妹你,送去御膳房的羹汤,皇上可爱吃”

皇上爱不爱吃难道皇后你会不知道高德忠把送汤的人直接挡在外头贤妃面色一僵,随即哼声:“坤和宫里同样备着满桌子膳在白等,皇后你有什么好笑话臣妾的”

“原来贤妃还知道本宫在等啊”皇后坐下慢慢端起茶盏,茶盖儿刮了刮上边茶末,道:“既然贤妃清楚初一是本宫的日子,何苦眼巴巴地前去御书房,你是打算截本宫的人”

“臣妾什么都没说,皇后你乱想的东西不能平白无故安在我头上。”贤妃冷哼。

皇后大度一笑:“本宫随口问问,贤妃那般警惕作甚。不要说本宫不体贴人,贤妃你每日变法子的去请皇上怪忙活的,后宫事情肯定无心管好,今日你便将钥匙交回来罢。”

皇后淡淡的声音刚落下,在场之人无不看向上头两人。皇后的意思是要拿回贤妃辅助后宫的权利,贤妃她肯

贤妃当然不肯啊,她心里头咯噔一声,心想皇后今日依仗的是什么,居然明言收权她开口道:“本宫忙活的过来,谢皇后娘娘关心。”

“贤妃妹妹,本宫可担不起这声谢啊。皇上说了,本宫用的不顺手的人,该换的就换。”皇后悠悠开口。

贤妃脸色那个难看啊,登场拉长了脸。什么用的顺手不顺手这贱人居然拿她跟下面那群宫女太监比较

“臣妾管事一直不曾出差错,皇后有什么不顺手的。”贤妃冷脸顶回去。

皇后笑了:“贤妃妹妹心思太粗,果真不适合再管。贤妃你忘了永福宫里的余充媛,为何余充媛小小病痛能拖上一个多月依旧没痊愈贤妃自个宫里的事都管不好,这诺大的后宫,本宫可不敢让你帮衬。”

贤妃脸色骤变:“皇后娘娘打算硬来了余充媛生个病也怪臣妾头上”

“该不该怪你大伙清楚,你倒是染个风寒卧病一月不愈给本宫看看。”皇后同样敛住笑意,目光沉冷:“本宫还未责问你是否有意拖垮余充媛,你倒反过来怪本宫不公”

云绾容听到这里不禁侧头看贺丹娘,贺丹娘朝她点点头。

余充媛一直病着,云绾容禁足的时候余充媛风寒还未痊愈,这一个月居然一直没好,这两日开始昏迷,奇怪的是太医什么都没看出来,认定是寒气侵体。

宫里有药材供养,小小风寒岂会如此严重,此事必有蹊跷,于是才有了皇后方才的那番话。

“臣妾一未没有阻挠太医治病,二未克扣她平日用度,余充媛自己身子不争气,凭什么臣妾担着”贤妃猛地站了起来,看得出她恼了。

皇后也站起来,说道:“那各位姐妹跟本宫走一趟,让咱一同前去看望。贤妃你也别急,余充媛病着,你该将库房里藏的好药材拿出来给人家用才对,一场姐妹的别太吝啬。”

贤妃气得脖子都红了,朝走在前面的皇后狠狠瞪去。

皇后突然杀到永福宫,就算真有不轨之人想做什么掩饰都来不及了。皇后今日存心找贤妃不对付,她身边的福嬷嬷极具眼色地让太监率先小跑过去,美其名曰通报,别让永福宫的冲撞了各位主子,其实是不想让有心人提前做手脚。

第166章 纷扰谜团

永福宫里余充媛正睡着,身上盖着两条厚厚的锦被,脸上带着病态的白,朱儿不停地取水润湿她干燥的唇。;;;;;;;;;;;;;

一大行人突然过来,朱儿巧巧被吓了一跳,当两人见到云绾容也在里头,稍微放下心,满肚子疑惑地见礼。

皇后挥了挥手,目光在朱儿巧巧两人身上扫过:“怎就你两人伺候采桑,去请冯御医来。”

采桑为难道;“娘娘,冯御医一直只为皇上看诊”

“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在啰嗦”皇后喝道:“若皇上问起你尽管说是本宫的意思”

采桑维诺退下。

徐昭仪一进来就开始打量余充媛殿内装饰,里边用件齐全皆是充媛位分该用的,不曾缺什么。余充媛身上锦被是今年的花式,身边宫女朱儿巧巧穿着的是入秋后派下的新衣裳。

她摸了摸茶壶,热乎乎的,打开壶盖,是菊花清茶的味道。

“余充媛爱喝花茶”徐昭仪问道。

巧巧点头:“主子爱菊花香气,再有太医说主子的病乃风热所致,喝菊花此类清热的东西对病情也好。”

云绾容奇怪了,出声道:“巧巧,妧姐姐当初因夜里着凉而病倒,何时成了风热”

旁边的朱儿也摇头道:“奴婢不懂医理,但奴婢请过好几回太医,都是这般说的。”

云绾容皱着眉头没说话。;;;;;;;;;;;;;

不多时冯御医来了,采桑将他往里请,冯御医瞅见云绾容时多看了好几眼,把云绾容看得直纳闷。

四周悄然无声的,冯御医探上脉,许久才听他说道:“前些时日的药方可在”

太医院里各位太医的药方都是要归档的,而且为保住自己饭碗,有些太医不愿意别人看他的药方。朱儿见皇后朝她点头,才请出药方。

冯御医看过后放下,又号了一次脉,才开口道:“先前几位太医的方子无错,但余充媛此时的身子不比以往,微臣不建议娘娘继续每日三服地用药。”

“为何不能三服,余充媛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皇后出声问出大家心底疑惑。

“是药三分毒,各位主子应该都知道。”冯御医正色道:“充媛娘娘持续用药一个多月,药汁药膳不断口,还有加服大剂量抑烧的。方才微臣把脉已发现似有些微入毒的症状,这药不能停,但绝不可再多用。”

“冯御医,你确定余充媛身上是药毒”

皇后的话问完,众人凛住呼吸,贤妃表情瞬变:“皇后你什么意思,不是药毒难道是有人害她”

“如果贤妃心中无鬼坦坦荡荡,何怕皇后质疑。”徐昭仪抢声反问。

“你俩住口”皇后呵斥。

两人停下争锋,齐齐往冯御医看去。

冯御医面色严肃道:“充媛娘娘体内之毒尚浅,但副作用已经表现与外。原本在症状减轻的时候药剂便该随之减下,但余充媛病情反复,结果持续大剂量用药对肝肾已造成轻微损伤,胃部亦然。”

朱儿连忙应话:“的确如此,主子前些日说身子不舒坦,但总说不出具体的来,该是冯御医您说的损伤”

皇后且信且疑,让冯御医给余清妧留下温和药方,并三张食膳方子,然后才让冯御医回去。

贤妃见起因全因余充媛药喝多了,心里悄悄松气,气势也上来了:“皇后可听清楚冯御医所言余充媛的病跟臣妾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能因想治臣妾的罪就随便给臣妾按名头”

皇后没说话。

云绾容直觉哪里不对,但冯御医说的话有理有据,况且能在皇帝身边做事的,医术肯定不浅。

难道有什么东西瞒过了众人眼睛

恰巧余清妧这时候醒来了,她听到吵杂声侧头看去,结果看见床边一群人。

余清妧甚感惊讶,她张张嘴巴想说话,无奈唇干舌燥,只好说:“巧巧,水。”

云绾容离得不远,听闻她的话直接倒了茶水。云绾容刚想递过去,菊花的清香从鼻翼飘过,清新中带一缕酸。

云绾容动作一顿,闻闻手中花茶,继而放了回去:“朱儿,妧姐姐刚醒,喝茶不好,你去倒一杯温开水来。”

皇后看出云绾容的异样,说道:“云婕妤为何不有话直说”

“妾身怕心直口快,贤妃心情会不好。”云绾容淡淡回道。

“云婕妤你什么意思,一杯茶的事你又牵扯到本宫,你究竟想作甚”贤妃火气顿生。

云绾容不怕她:“若放他日妾身肯定直说,怎奈如今妾身是个不得宠的,有些话说来引火上身。”

皇后道:“本宫保你无恙,云婕妤尽管放心。”

云绾容见到余清妧同样投来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说道:“妧姐姐的茶喝不得。”

“为何”

“皇后您不妨看看闻闻,这壶菊花颜色特别的白净好看,茶水微微泛酸,乃硫磺熏制而成。硫磺能不能吃进肚子,在场的各位都明白。”

云绾容话音刚落,全场哗然而起。

敏修容出来说话了:“硫磺的危害咱清楚,但少量的硫磺不足以致命,不然为何许多工艺上还会用到硫磺云婕妤你说对不对”

云绾容转身看向敏修容,敏修容如往日般站在贤妃身侧,穿着不打眼的衣裳,但云绾容知道敏修容心思玲透,比贤妃更能忍。

云绾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敏姐姐说得不错,但若菊花用少量硫磺熏烘,不用多少时日硫磺的味道便会消散。妾身能一下子闻出来,是不是证明它已经过量使用”

“菊花出自何处”皇后语气严肃目光凝肃。

巧巧连忙上前回到:“回皇后娘娘,菊花是徐昭仪送来的。”

徐昭仪面色紧绷,她从云绾容提出菊花有问题的时候已经预料到此刻了。贤妃得瑟地笑了:“原来皇后娘娘上演贼喊捉贼的戏码啊,你身边的徐昭仪犯错,居然想冤枉到臣妾身上”

徐昭仪抿嘴不说话,眼光没半分闪躲:“臣妾敢保证菊花送出时候绝无问题”

“你拿什么保证”贤妃猛地夺过茶壶,举到徐昭仪面前冷笑道:“本宫让你将茶喝了,你敢不敢”

第167章 蜈蚣杀局

“贤妃莫要强人所难,你既明知茶水有问题还让徐昭仪喝下,你是何居心”江修仪上前:“花茶亦有可能是送来永福宫后被人作的手脚”

“小小修仪这没你说话的地”贤妃一把将江修仪推开,直视徐昭仪与皇后两人:“皇后你也别想随便圆过去,往日你爱偏袒徐昭仪便算了,今日事情牵扯到我永福宫,皇后无论如何都得给本宫一个公正”

“贤妃在质疑本宫不公”皇后眼光骤冷。;;;;;;;;;;;;;;;

“皇后行事做派人人看在眼里。”贤妃上前将茶壶一推:“本宫不耐烦跟你们嗦,徐昭仪如果不能拿出证据辩解,今日便将这菊花茶吞进肚中已证清白”

那壶内滚烫的茶水在贤妃的动作下猛地晃出,一小瓢泼到地上。江修仪站在前头,茶水直晃晃往她绣花鞋淋去

江修仪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挡,贤妃手腕被撞力道不稳茶壶“哐当”一地声砸破在地

茶水渗透进地,袅袅热烟升起转眼被寒冷的空气冷却,茶水碎瓷散了一地。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皇后目光沉吟,贤妃怒目瞪向江修仪,徐昭仪则板着脸丝毫不认输。

床榻上的余清艰难地撑起身子,虚弱道:“各位姐姐莫伤了和气”

云绾容上前扶住余清,不让她起身离榻。她沉着脸,道:“朱儿巧巧愣着作甚,还不将地面收拾干净。”

“是是,奴婢这就去。”朱儿慌忙从后头行来。

她蹲着身子,伸手捡起一片瓷渣放在手心,一条褐色的丝黏在洁白的瓷片上,朱儿没有注意,又捡起了一片。

殿内气氛太过凝重,朱儿只想快点做完差事好退下,孰料手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痒痒麻麻的。

朱儿往手中一看,居然是条小小的蜈蚣

蜈蚣小半寸长,好像刚出生不久,细细长长的模样足以让朱儿一个寒颤。再低头看去

“啊”朱儿蓦地尖叫,吓得连连倒退。

“主子面前岂能容你喧哗”贤妃眼刀子嗖嗖甩过去厉声呵斥。

“娘娘娘娘,蜈蚣啊好多蜈蚣”朱儿浑身发颤。

只见地上陆续有东西爬出来,一条两条、十条二十条,密密麻麻地从地砖底下钻出朝四周扩散

众人脸色骤变,不约而同地后退。

云绾容沉脸看向茶壶碎地处,整整的一壶茶水居然全部渗透进去。

要知道宫里一景一物全由工匠用心巧置,就算打翻了茶,没垫地毯的地方,茶水不该如此迅速干涸才对

“来人,将地砖打开”云绾容大声呵道。

殿内的小太监看过皇后脸色,有两人上前直奔碎瓷处蹲下。原本镶嵌的地砖在太监抠挖下渐渐松动,小太监左右看看,哈腰跟宫女借了发簪往地上一撬

整张砖居然被轻易地撬起,众人朝砖底望去,被茶水润湿的褐色泥土,还有几条螃蟹在挣扎扭动

众人凛然。

“贤妃妹妹,你是不是该解释下”皇后冷声质问。

贤妃脸色黑透:“臣妾同样刚刚知晓,恐难给皇后娘娘答案”

云绾容看向余清稍显苍白的脸,轻轻将她扶趟在床头软枕上,起了身。

只见她随手拿起先前放在桌上给余清斟的菊花茶,二话不说随意朝地上一泼

不久,又有条小小蜈蚣从砖底爬出。

云绾容面色凝肃,清冷道:“皇后娘娘,妾身请旨,将宫中硫磺取来。”

皇后见她语气严肃,开口吩咐太监去办了。

永福宫要出事了

所有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不敢走动说话,生怕招祸上身。太监脚程快,没多久便取来硫磺。

云绾容道:“这位公公,劳烦你将硫磺撒在地上,莫忘了角角落落。”

所有妃嫔朝后退,小太监撒下硫磺。硫磺多了那味道可不怎么好,不少人忍不住捂住鼻子。

太监撒完后不多会的功夫,又有蜈蚣钻出,细细长长像丝线朝四面八方逃窜。还有不少朝各人绣花鞋底爬,殿内瞬间尖叫连连。

“为何此处会有蜈蚣”皇后忍住恶心害怕,僵硬地站定身子开文问话。

“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人想害主子”朱儿泪盈于眶,完全不顾地上乱爬的蜈蚣,跪地用力磕头:“娘娘,还请您给我家主子做主啊”

“你且起来。”皇后深深看向在场妃嫔:“今日若没个结果,各位妹妹就留在此处罢。”

有人生来就怕蜈蚣,刚想离开呢就听见皇后这句话,脚步生生止住。

“殿中归谁人打扫”皇后厉声问。

朱儿磕头颤声道:“回娘娘,是奴婢。”

“平日打扫时可有异样”

“并无,奴婢每日洒扫,从未见到蜈蚣。”

眼见菊花茶和蜈蚣牵扯起来,徐昭仪不得不出声:“惊蛰后天气变暖蜈蚣频繁出来活动,如今天气寒冷为何会有大量蜈蚣”

“看来徐昭仪对蜈蚣的习性很了解”贤妃冷冷反问。

“说起了解,在场的各位都比不上云婕妤,她还懂得用硫磺驱逐蜈蚣呢。”敏修容淡淡插上一句。

云婕妤不由得看向敏修容。

敏修容每次出声都能将人死死扣住,好比现在,她十分自然地将一切矛头转向了云绾容。

云绾容说道:“敏姐姐莫忘了,蜈蚣可入药,皇上赏妾身的医书上有仔细记载,妾身记得蜈蚣习性有何出奇”

敏修容噎住。

“妾身不仅知道硫磺可驱虫,还知道蜈蚣喜欢什么怕什么”云绾容双眸沉沉:“朱儿,除去虫蚁,偏殿内近日是否有蜈蚣偏爱的吃食,比如牛羊兔鸡等肉,甚至是羊奶牛奶”

朱儿仔细回想,不敢有半分隐瞒:“回云小主,主子近段时间没有食欲极少吃肉,况且送来的膳食解决后不会随便搁置招惹不干净的东西,除了”

云绾容目光一沉:“除了什么”

朱儿咬咬牙,想到自家主子受到的苦难,便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除了江修仪送来的鸡汤,它全被倒到花盆里了”

“江修仪”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场中的江修仪,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谨慎打量。

第168章 惊见守宫砂

江修仪扑通跪下:“皇后,臣妾关心余充媛病情才送鸡汤,如过蜈蚣是臣妾偷放,臣妾怎么会傻到送来能引出蜈蚣的东西”

皇后没叫起,问朱儿道:“你将鸡汤全倒了”

余充媛长叹一声:“回皇后娘娘,让朱儿将鸡汤倒掉是臣妾的主意,就倒在窗前那盆花中,还有几次倒到进窗外泥地。”

“余充媛,既然你不喜欢姐姐送汤,为何不直接告诉姐姐”江修仪满眼怨怼怒而指责。

余清眼神歉疚:“江姐姐你自个明白,何苦让臣妾在众姐妹面前一一道出”

江修仪住了嘴。

皇后暂且管不上两人私底下的过节,她使唤身边人做事道:“福嬷嬷,你将花盆给本宫倒了”

福嬷嬷立马跑去抱下窗前花盆,一把拔出泥中花跟,手一扣将整盆泥土倒在众人面前。

只见两条筷子粗的蜈蚣受惊爬出,最后出来的第三条,居然如花生大小般肥圆,一扭一扭的甚是恶心恐怖

福嬷嬷被唬得连连退后,胆大的太监一脚将三条蜈蚣踩压逮住。

云绾容很怕这种扭来扭去的东西,不然当初在小桃林里也不会被一条虫子吓得乱蹦。她忍住内心不适,说道:“皇后您都看见了,殿内硫磺菊花茶在悄悄害着姐姐,机缘巧合下摔破撒开的茶水引出足以致命数量的蜈蚣。皇后娘娘,若此时妾身说有人欲害余充媛,各位没异声罢”

一干人等沉默,若这不算害人性命,那什么程度才算

六宫归皇后管制,有人如此猖狂一环扣一环地害宫中妃嫔,皇后惊怒,大呵道:“徐昭仪、江修仪、贤妃,都给本宫跪下”

贤妃不服,却无奈身份比不过皇后,最终狠狠一哼跪下,反驳道:“皇后,御医说余清卧病在榻全因药毒偏殿地砖多年未修葺不知不觉衍生了蜈蚣有何出奇。”

“一条是自然,两条也是正常,三条是巧合,贤妃,这渗人数量的蜈蚣从我等眼前爬走,你说不出奇”皇后厉声道。

云绾容适时出声:“皇后娘娘,贤妃为自己辩护乃常理,妾身也不能冤枉了贤妃江修仪等人。余充媛是否受蜈蚣伤害,妾身一看便知。”

“云婕妤此话何意”

“娘娘,还请您让各位姐姐妹妹稍后,置屏风隔帘,妾身为余充媛亲自查看”

云绾容话音刚落,皇后挥手让下人照办了。

太监将两扇大屏风搬来将床榻挡住,云绾容进去了,皇后想想还是不放心,让福嬷嬷同去。

云绾容见到福嬷嬷进来并不意外,她跟余充媛说道:“姐姐,得罪了。”

余清摇头表示不在意,见云绾容掀她裤脚,余清苍白的脸泛起微红,一声不吭地看着。

云绾容将裤脚挽起后细细打量她的小腿,没有伤痕。云绾容不敢大意,检查她的脚趾后发现没有异处便掀开她的臂间衣裳。

余清条件反射般挣扎了一下,云绾容刚想问怎么了,便被余清小臂间的一抹朱红闯进眼底。

这是守宫砂云绾容震惊,继而想起福嬷嬷还在后头,连忙不着痕迹地侧身将福嬷嬷的视线挡住,放下她袖子。

余清不敢抬头,云绾容见她沉默,抿抿嘴没说其他。

福嬷嬷被挡了一下,忍不住上前望望,疑惑道:“云小主,余充媛的手臂可有问题”

“无事,本小主还需看看后背,姐姐莫怪罪。”

余清见云绾容替她掩饰,福嬷嬷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她悄悄的松口气,侧身松开衣裳让整个后背露在云绾容眼前。

这一看,云绾容心口咯噔一声。

只见余清背上有数个浅浅的成对的红色咬痕,从肩胛到腰背,不均匀地分布着。福嬷嬷也看见了,目光骤然沉下。

云绾容猛地将她的衣裳拉上,随手扯下屏风上的厚衣将她裹住,一把拉了她起身。

余清趔趄之下撞到屏风,外边的人看着面色一紧。

“云婕妤好了”皇后的问话声响起。

福嬷嬷与云绾容对视一眼,猛地上前掀开床上垫背的被褥。

床上一片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皇后娘娘,请您让人将屏风撤了罢。”云绾容见余清站稳了,亲自上前查看床榻,毫不犹豫地将下一层垫褥扯开。

皇后等人见屏风被撤,不约而同上前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床板裸露在众人眼前,原本完整的床板如今有大小不一的咬洞和裂痕,足以让蜈蚣不间断地爬上来

“皇后娘娘,妾身认为恐怕还得劳烦太医再走一趟。”云绾容眸光凛冽:“余充媛身上并非药物副作用,乃蜈蚣之毒”

福嬷嬷点头:“老奴也看见了,充媛娘娘后背不少成对红点,乃蜈蚣利牙咬伤。红点很小,恐怕就是方才钻出来的小蜈蚣所致。”

“余充媛你被蜈蚣所伤难道没有感觉”皇后生疑。

余充媛苦笑摇头:“娘娘,臣妾卧榻一月,背部感觉到麻痛的时候,以为是自己躺久了才会浑身发麻不自在,所以没放心上。”

“姐姐误会,但难道你们伺候的会看不见”云绾容目光骤寒,对上了朱儿巧巧两人,冷声道:“你们两个是谁服侍余充媛擦身的”

巧巧浑身发颤,扑通跪下:“是奴婢”

“你眼瞎了没看见余充媛背后不妥”云绾容目光狠厉。

“奴婢以为是主子闷热起的红疹,并未多想。”巧巧如此说道。

云绾容冷笑:“大寒天说闷热本小主倒想问了,巧巧你是否同身边朱儿说过又是否拿药涂所谓的红疹”

朱儿不敢相信地望向巧巧,瞪大了眼睛。

余充媛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她双颊涨红眼眶盈泪,尤虚弱辩解:“巧巧粗心,也许她不是故意的”

皇后皱眉。

朱儿则没那般多的顾虑,她怀疑地质问巧巧:“前些见你忙想帮小主擦身你为何不让铺床的活被你找理由接走,现在回想一下,难道是你有心谋划”

第169章 皇上召见

“奴婢冤枉”巧巧大声道:“朱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咱情同姐妹你居然怀疑我”

“我不是在怀疑你,但主子如今被害我俩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想想你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生疑。”朱儿道。

见余清最得力的两宫女率先各自指责争论起来,云绾容拧起的眉头又深了几分:“你俩住嘴,凡事有皇后娘娘审判。”

朱儿巧巧干干地收住嘴巴,余清歉意地望向云绾容,平日里两丫头都是好的,没想到今日反倒吵了起来。

“余充媛,本宫让太医再来给你诊脉。”

蜈蚣有毒,皇后怕余充媛在她眼皮底出事,她刚想让福嬷嬷下去请太医,就听到余清说:“娘娘,臣妾被咬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再说那小蜈蚣牙口幼小毒性不强,这点伤不必兴师动众的。出了这种事情,臣妾还想请皇后先揪出加害臣妾之人。”

皇后见她眼神执着,便随了她的意思,她端坐着身子问话道:“徐昭仪,近两年宫里并未有花茶进贡,你从何处得来的菊花送给余充媛”

徐昭仪道:“回皇后娘娘,送给余充媛的菊花是臣妾闲事晒制。臣妾用得是最笨的法子,采含苞的菊花清理干净,用炭火烘干。”

“其中可有添加其他东西”皇后问。

贤妃冷笑:“皇后这般问,谁不会回答说没有就算放了,徐昭仪又不傻岂会认下”

徐昭仪目光对上贤妃,冷静道:“贤妃怀疑臣妾是正常,但臣妾宫中留着未用完的菊花茶,皇后娘娘不妨到柔福宫搜查,便知臣妾所言是真是假。”

皇后一听,暗道这好办,挥手让人下去找。

果然,过去的宫女太监很快找到剩下的菊花,约莫还有二两重,菊花颜色是正常的干黄,闻下去有菊花清香,无一丝异味。

见旁人检查菊花,徐昭仪无惧无畏,道:“臣妾体质易上火,这两日都还喝着它。余充媛这边的菊花是臣妾身边寒香亲自送来,不曾假借人手。”

“寒香何在”

后头的寒香上前跪下。

皇后问道:“当日你送菊花来可有旁人插手,又有没有人证”

寒香磕了个头忐忑回道:“回皇后娘娘,途中奴婢并未将菊花交给任何人,碰巧当日江修仪身边宫女湘枝送鸡汤,奴婢两人一道过去的。”

鸡汤两字又引起了大家的主意,湘枝扛不住众人各种猜测揣摩的目光,扑通跪下:“皇后娘娘,的确如寒香所言,奴婢两人到来时朱儿也在场,奴婢的鸡汤便交给了朱儿的。”

见皇后投来的目光,朱儿连忙点头。

“这么说徐昭仪的菊花在送到余充媛这边时没出岔子”皇后正色道:“那平日有何人能接触到花茶”

“除奴婢巧巧两人,下边太监宫女亦能进去。”朱儿如此说道。

那可怀疑的人可就多了,皇后凝眉。

贤妃冷笑:“皇后娘娘为何不说话,皇上不是说你有能耐才将后宫交与你打理么,小小审问居然难住了皇后。”

“大胆”福嬷嬷见贤妃居然敢当面笑话皇后,不禁厉声呵斥。

“你这老不死的有什么资格在本宫面前乱吠”贤妃啐她一口:“你们看皇后审了半日有何进展害本宫无辜跪了许久”

贤妃甚至怀疑皇后是不是故意慢悠悠的问话,皇后这贱人就喜欢看她跪在她面前,巴不得她永远跪着别起来

“本宫没贤妃妹妹心眼多,所以才笨拙地一个个话题追问。”皇后淡淡扫过贤妃,好像对她的话一点都不在意:“贤妃嫌本宫审问不抓重点,那本宫让其他妹妹替本宫来。贤妃恐怕和此案有关,就不让你来审了。”

贤妃狠狠瞪她。

只见皇后看向敏修容,又看向贺婕妤林婕妤,最终目光落在云绾容身上:“云婕妤心思伶俐冰雪聪明,就让你来罢。”

云绾容心头打了个突,没想明白皇后为什么找她,但皇后话已出口不得不上。

她上前一步时,又看了乖乖跪着的朱儿巧巧两人一眼,才说:“皇后娘娘,妾身提几点疑问,这样大家应该能明白点东西。”

“你说。”皇后道。

“妾身疑惑,照徐昭仪所说,菊花送来永福宫偏殿时已经是干透的,那谁有本事让菊花再用硫磺熏制一遍而不破坏菊花成色又是谁有本事能在旁人都不觉察的情况下去熏味道不浅的硫磺此为其一。”

“其二。”云绾容指着被撬出的地砖:“地砖垒得极紧,若想凿开动静肯定不小,在余充媛的寝室之内凿砖却不被人发现,是如何做到的”

朱儿蓦地望向巧巧,皇后等人望着地面沉思。

“其三,蜈蚣六至七月产卵,如今寒秋天气蜈蚣应尽数隐身藏在地底,为何那般多的小蜈蚣从余充媛寝室钻出妾身可否怀疑是有心人饲养”

众人表情凝住,无一不被云绾容提出的问题问住。

云绾容面容份外冷静,看向徐昭仪江修仪与贤妃的目光带着揣摩:“如果说徐昭仪送来菊花是巧合,江修仪送鸡汤是巧合,贤妃对余充媛病情并不关切也是巧合,但违反时节规律成群结队的蜈蚣绝不可能是巧合。”

“妾身能否说是谁人暗地里筹划,算准一切将三个巧合串联,皇后比妾身更懂各位姐妹性情,不知六宫中谁人有这般大的能耐”

皇后双手指节捏紧,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云婕妤能说会道,怪不得皇后让你来审问。”贤妃无视皇后,悠悠地站起身:“本宫听着听着就放心了,这些事本宫一件没干过。”

“云婕妤,你的意思是”敏修容目光在朱儿巧巧以及偏殿宫女身上看过。

“敏修容猜得没错。”云绾容双眸如染寒水,清凌幽凛:“姐姐身旁,怕有别宫内应,而那人”

“云小主”云绾容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高德忠大声呼唤。

第170章 阴森森的皇上

只见高德忠匆匆进来,完全无视殿内紧绷的气氛,朝皇后贤妃等人见礼后,躬身道:“云小主,皇上有情,让您到柳湖一趟。;;;;;;;;;;;;;;;”

在场之人立马变了脸色,投向云绾容的目光有思量有琢磨有艳羡,好不精彩。

云绾容郁闷到不行,皇上找她干嘛,她还以为皇上忘了她这号人物呢

再说了,永福宫这边事情刚问道要紧地方,皇上突然将她宣走是几个意思

“高公公,可否稍等一会”云绾容问道。

高德忠哎哟一声,恨不得将人直接拖走:“小主啊,皇上挺急的,您就不怕去慢了他将熙华宫拆了泄气”

拆了她也有别的地住,难不成她堂堂三品婕妤还能沦落到睡地板的地步云绾容真心不想走,她直觉此事身后之人定不仅仅想陷害余清这般简单。

皇后听闻皇上传召云婕妤,心头一动,道:“妹妹不能让皇上久等,这里有本宫在,必会还余充媛公道的。”

高德忠担心的则是云绾容还记着当初和皇上不愉快的争吵,咬咬牙悄声透露口风道:“云小主,皇上要说的多半是云家之事”

云绾容目光一动。

“小主您快去罢。”高德忠不再多说,只是一味催促。

云绾容略微沉吟,朝皇后施礼道:“那妾身先行告退了,没能为娘娘分忧,是妾身的不对。”

“无碍,妹妹伺候好皇上才是正经。”皇后说着说着,眼里居然露出几分笑意。

那伺候二字一出来,贤妃脸色立马变了,就连最末处不曾坑声的红宝林也垮了脸。

这时她们才意识到,云婕妤解禁了,云婕妤出个门连晃哒都不用就被皇上点去了

一时间众人脸色五彩纷呈,好不精彩。

云绾容让檀青留在永福宫,自己一个人跟着高德忠往柳湖去。

路上她见高德忠不断擦汗,忍不住问道:“高公公,你很热”

不热不热,是心燥高德忠汗津津道:“云小主,估计是咱家太胖。”

大冷天的,前些日子还下雪呢,云绾容不相信这种天气能走两步就满头大汗的,不禁问道:“高公公啊,最近过得挺好罢”

好对着皇上黑了一个月的脸,你说好不好高德忠只有胆腹诽没胆说出来,干笑道:“挺好挺好。”

“王保全总念叨你,本小主看得出他更喜欢陪在你身边呢。”

高德忠听闻这话深感欣慰,他一辈子就收了这个徒弟,如今年老当然喜欢别人能挂记住他。高德忠笑道:“跟着老奴能有什么出息,跟着云小主您才是正经。”

云绾容笑了笑。

柳湖离永福宫有些远,两人走了一会,云绾容问道:“高公公,此时皇上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吗”

就算不在御书房,那也应该在乾和宫才对,这时辰叫去柳湖,挺奇怪的。

“云小主,老奴也不清楚,不过早朝后皇上约了臣子柳湖相见,估计皇上一直留在那里”高德忠说。

云绾容想了想,想不出头绪,唯有一直往前走。

如今的柳湖又是一个样子,一个月前这里满目金黄柳叶飘飞,如今枝桠光秃寒风嗖嗖,颇有几分萧索之意。

云绾容站了许久,别说皇上了,连宫女侍卫都没瞧见个。云绾容转身问高德忠:“高公公,皇上不在”

高德忠四处瞅瞅,道:“小主,估计皇上去歇息了老奴去找找,小主若觉得冷,不如先回宫”

云绾容摇头:“既然皇上让我来柳湖,那我就在这等罢。”

高德忠想了想,暗道自己糊涂了。如果云小主回去皇上却突然出现,发现云小主不在,肯定有千万种理由治他啊

寒风吹过,高德忠打了个冷颤,差点就忘了皇上虐人的手段。

高德忠一溜烟跑了,云绾容无事可做踱着步子,瞅瞅断枝枯叶,踢踢碎石歪草,又在假山上靠了靠,最后在湖边溜达溜达,托着腮兀自出神。

关了一个月,皇上会突然好心将云家消息告诉她云绾容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要知道之前他俩吵成那样还没和解呢。

莫非皇上又想到对付她的法子云绾容瞬间浑身一凛警惕万分。

就在她愣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咳,云绾容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想看谁人过来,没想到脚底一滑身子往湖里栽。

那人眼疾手快顾不上其他,伸手猛地将她拉回。

云绾容吓出身冷汗,湖水不知多冷,若掉下去有得她受她拍拍心脏抬头看救命恩人,这一看惊诧长觑:“宇文大人”

“云小主。”宇文堇回了一声。

云绾容瞅瞅还被他拉住的胳膊,连忙收了回来,面色有点尴尬:“妾身谢宇文大人出手相救。”

宇文堇微笑摇头,眼光在她身上掠过,道:“云婕妤清减不少,似乎比之前憔悴了。”

清减含笑前两天明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她长肉了,宇文大人你哪里看出我清减

云绾容没仔细照镜子,如今她十六的年纪,身子还在长,脸蛋又长开几分,瞧着比之前瘦小。巴掌大的脸蛋儿,怪不得宇文堇那般说。

云绾容呵呵干笑:“宇文大人为何会在这里可是皇上让你再此等候”

宇文堇温润笑道:“若不是皇上口谕,微臣也来不得此处。今日同微臣过来的还有余秉行余大人,皇上恩典让余兄去探望充媛娘娘,所以微臣一个人,正打算回去不料在这里碰见云小主。”

余秉行那不是余清的哥哥么云绾容惊讶过后猛地想起永福宫的乱况,难道皇上不知道余清出了事还让余秉行过去

“宇文大人一人出宫,要不要妾身唤来太监送你出去”云绾容说道。

“不必了,微臣记得来路。”宇文堇说完想走,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说:“听闻云小主最近过得不顺心,我俩时常碰见也算有缘,若有帮得上的地方云小主不妨直说。”

宇文堇的话,不管真心还是寒暄,云绾容心里都感激。她想想两人确实见过不少次了,觉得挺好笑的,便向他道声谢应下来。

看宇文堇走远后云绾容才慢慢转身,结果这一转,差点被吓死。

只见身穿明黄龙袍的那人不远处站着,正阴森森地睨着她。云绾容一个寒颤,艾玛,皇上啊,我什么都没做为啥你一副想弄死我的样子

第171章 瞧你那点出息

云绾容设想过无数种再见齐琛的景象,好比两人相见一言不合争吵不休,或者相看两厌冷处理,再煽情点的,来个擦肩而过爱恨绵绵。800

但她万万没想到今日场景,你摆出副欠了十万八千两银子的臭脸也就算了,谁来告诉我你那抓到女人红杏出墙的眼神儿是什么意思

云绾容蛋疼地站立,想着反正你都来了再走几步我就给你问安行礼。谁知齐琛就是不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住了。

最后云绾容馁下气,无奈屈身见礼:“皇上。”

齐琛斜睨她许久,阴声怪气道:“云婕妤不思长进,禁闭一个月出来就忍不住勾搭人”

云绾容眼角一跳:“皇上,妾身可不可以说冤枉”

“难道你没得别人相谈甚欢巧笑嫣然的,就你这姿色也好意思出来卖弄”齐琛脸色依旧黑不见底,他冷冷上前扫她几眼,怪声道:“云婕妤,一段日子不见清减不少”

云绾容想了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没等她来得及说话,齐琛已经一把掐上她脸蛋,恶狠狠道:“朕瞧你似乎比之前憔悴了”

齐琛那一掐可是掐的实打实啊,脸蛋儿瞬间被掐个半红,云绾容嗷地一声叫唤:“皇上,疼疼疼疼”

“城墙厚的脸皮还晓得疼,朕都没嫌你脸粗碍朕的手,你居然说疼”齐琛的脸拉长板住。;;;;;;;;

云绾容好不忧桑,咱上回的恩怨还没解呢,皇上你如此高傲不屑记仇的人为何没事人一般又开始把我折腾

难道我禁足的日子你一直没吃药

齐琛见云绾容愣自出神,脸色瞬间更黑,捏着她脸蛋的手拧几下,看好好的一张美人脸难看地纠结在一处,心里变态地觉得舒坦。

他好不容易松开手,云绾容没来得及歇气,那厮又拽过她髻间长发,目光幽冷道:“朕让你等你就等,若朕出来晚些,你是不是打算跟宇文堇跑了”

艾玛皇上啊,我想跑还会等今时今日皇上想象力如此丰富为何我总感觉宇文大人受了什么不该受的冤

最重要的是,我们和好了吗和好了吗

被按罪名的云绾容气瞪了眼,齐琛一看,不得了了还敢跟朕置气

“云婕妤,你就那般想朕弄死你”

云绾容没好气道:“皇上好生无赖,反正说什么都是妾身的错”

“云婕妤,在永福宫的伶牙俐齿和谨慎心思,为何就不懂得用在自己身上”齐琛强行将人拽到自己跟前:“你不是说自己依仗的人是朕吗,居然还一副恶狠狠泼妇模样跟朕置气,瞧你那点出息”

“皇上想跟妾身算账还是想再禁妾身个把月的足”云绾容的脾气彻底被眼前人激出来了。

“皇上,你唤妾身出来究竟想作甚”云绾容死死忍住气。

齐琛脸色一变:“若不是为了云家,你就不出来了”

“妾身没说过这样的话。”

“但你心里就这样想的,你说不是,那敢不敢将心挖出来给朕看看”齐琛语气渐冷。

跟在皇上身后的高德忠听着两人对话急到不行,开始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一眨眼两人又吵起来了

“皇皇上。”高德忠打着颤儿插话,手中信封举得老高恨不得把身子躲地里。

云绾容目光落在信封上,微微闪动。

齐琛将云绾容的反应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他心底微寒,冷梆梆地夺过高德忠手中信封,二话不说接扔进柳湖中去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信封浸透,封面上“绾绾亲启”四字让云绾容心底咯噔声响,整个人都僵愣了。

第172章 被自己作死的感觉

云绾容刻到心里的,那是她亲娘的笔迹

“你”云绾容满目焦急。;;;;;;;;

齐璟琛嗤声道:“若你乖乖的,这信早已交到你手上。云婕妤,被自己作死的感觉如何”

绾容咬牙,敛起裙摆打算下湖去了

齐璟琛目光骤深,一把将她拽住,冷声道:“你倒下去试试,看朕会不会让你上来”

卧槽,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倒松手啊云绾容挣了挣,对方将他钳得死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云绾容一口气顶到胸口,吐不出咽不下难受得直咬牙:“皇上,你若不想妾身知道云家消息,何苦拿出封信让我眼巴巴地看的到拿不着”

“朕欠你的你说想拿朕就给”齐璟琛反问。

“那皇上叫妾身出来作甚”云绾容又被绕回来,真想张口咬人了:“难道看妾身求而不得的样子皇上您就高兴了”

齐璟琛讽笑:“云婕妤,朕是想让你明白,云家兴衰全在朕一念之间。若你想知云家消息,除了求朕,别无他法”

云绾容胸口剧烈起伏,胆子被气胀了抬起绣花鞋一脚往龙靴踩去

齐璟琛面色疏变,毫不费劲地躲开偷袭,阴声道:“云婕妤,活腻了开口,朕有十八般法子让你死得”

云绾容哪还听的进去,她要被气疯了。若像之前两人争吵一顿倒好,最起码她难受的同时也给皇帝添堵了。如今齐璟琛拿出秦氏亲手书信,明晃晃地告诉她云家消息皇上触手可得,但给不给你得看皇帝心情

“皇上,妾身确实在意娘亲现状,但如今像猴子般被你耍玩,恕妾身不愿奉陪”

云绾容咬牙转身,齐璟琛不但不放反而攥得更紧:“云婕妤装给谁看,当初是谁为了云家要死要活胆敢跟朕叫嚣,如今说不奉陪”

“妾身思过一月已经想通,如果皇上不说妾身绝不会再问半句,但若皇上想说就请你给妾身个痛快”云绾容沉脸。

“想看,好啊。”齐璟琛双眼被她愈渐无波无澜的脸刺痛,手臂施力直接将她推到湖水边上,冷笑道:“想看下湖捡,可要朕再帮你一把”

云绾容被他嘲笑的语气气得半癫,刚才还死拉着不让她下水,如今又恨不得亲手推她下去,一月不见皇上你都人格分裂了么

眼见齐璟琛要使劲了,云绾容气乐了,电光火石间反手攥住他手臂,另一手揪他腰带顺势往后倒

高德忠看得心肝儿跳到嗓子眼了,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作死、半抱半推间被云婕妤耍了心机齐齐栽湖里去

“皇上”高德忠惊呼。

就算齐璟琛是练过的,也万万没料到居然有人敢不怕死地将九五之尊往湖里带简直嫌命长了

幸而湖边水浅,齐璟琛才没来个透心凉。

他用力瞪着眼前生猛的女子,牙齿咬得咔嚓作响,手背青筋爆起似想掐死某人。云绾容诡异地觉得身心舒畅,出尽了窝囊气,身心倍儿舒爽。

“哎呦我的好主子,快,快回去换身衣裳。”寒风起的天啊,高德忠脑们蹦蹦疼,皇上一个人是找人虐他受罪,如今云婕妤出来了两个人一起作死他还得受苦,他容易么容易么

齐璟琛狠狠地睨眼云绾容,一甩龙袍愤然离去。云绾容蹬蹬湿透的绣花鞋,不服输地哼声转身。

高德忠一个头两个大,见皇上走远,转身一巴掌拍在身后小太监脑袋上:“愣着作甚,还不去捡”

小太监怔住许久才反应到高公公说的是皇上扔湖里的信封,他打着寒颤淌进水中,瑟瑟抖抖地捞出信。

高德忠接过来打开一看,信纸全被水浸糊了,信中一个字都分辨不出来。

高德忠长长叹气,皇上云小主,你们真是唉

云绾容回到熙华宫,下半边裙裾湿透的样子吓惨了含笑。

“小主您不小心落水了还是别人”含笑欲言又止。

云绾容摆手:“没事,本小主一不小心将皇上拖下了湖。”

含笑闻言心肝都在颤抖啊,什么叫没事小主您也太不小心了,刚出来就摊上事

“檀青可回来了”云绾容问。

小主,难道你不觉得你惹到皇上的事比永福宫那边更严重吗,居然还有心情关心那头。含笑腹诽完,依旧尽职道:“回小主,山药跑过趟,听说永福宫那边事情还没完,檀青在余充媛身边。”

云绾容想了想道:“永福宫事情闹得不小,山药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余充媛哥哥余大人”

含笑想了想:“山药没提起,估计没看见。小主,您担心余充媛会吃亏”

云绾容陷入沉思:“估计皇上也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妧姐姐果真平白被害,皇上皇后会还她公道。本小主最担心的是”

含笑微惊:“小主,您的意思是怕余充媛在自导自演”

云绾容摇头:“想解开谜底恐怕不易,本小主对此事上心是因为想窥探出幕后之人,此人恐怕不简单。”

含笑自认没主子聪明,想不出细枝末节里所有的阴谋诡计,她更上心的是小主如今的状况:“小主啊,奴婢能否说说心里看法永福宫的事情牵扯不到熙华宫,咱也不便插手惹人闲话。小主您解禁了,不如想想如何赢回皇上的心”

云绾容一听,脑袋飘过齐璟琛的脸,顿觉牙痒痒,恶声道:“含笑你问得太多了”

含笑缩缩脑袋。

对于齐璟琛的态度,云绾容有点摸不透。

齐璟琛本就不是愿意服软认错的人,照前些日子两人争吵程度看,他俩还有的闹,但今日齐璟琛好像不将之前事情放心里,居然因云家消息主动召见她。

云家一干人等到最南边去,就算皇帝的人快马加鞭,一个月时间也难以取到消息。

难道皇上一开始就上着心

皇上行事诡谲无法揣摩,云绾容不想错过什么。她记起先前无意间在余清妧小臂看到的守宫砂,心头一动,唤来含笑道:“皇上宿在红宝林那边的时日,可有留档”

第173章 洗手做羹汤

含笑见小主终于关心妃嫔争宠间的事,立马打鸡血般精神,可惜这事她还真不清楚,顿时蔫了下去:“小主,红宝林得宠的日子大家顾着看她风光,记档的太监虽在,但记没记下没几个人知道呢。;;;;;;;;;;;;;;;”

如果事后想查档,寻常妃嫔是没有资格的,进宫这么久就当初温充仪怀孕一事曝露后皇后派人查过。

云绾容稍微沉吟,道:“这么多人就红宝林能得皇上的眼,估计有几分本事。今日的话你当我没问过,也不必打听了。”

含笑应下,又说道:“不过有件事奴婢倒清楚,皇上除了去红宝林那,偶尔会在贺婕妤处歇歇,皆因皇后数次劝诫皇上要雨露均沾。”

含笑想了想,添了句:“皇上多半在贺婕妤那午休,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贺婕妤伺候用膳似乎不得皇上的心,皇上多半在乾和宫用的。”

云绾容挑眉:“这些话在禁足的时候,你从来不说。”

含笑干干一笑:“奴婢奴婢不是怕小主不爱听嘛。”

今儿小主你主动问起,奴婢好生惊讶呢。

“现在想想,我当时也是被恼怒遮了眼,挺可笑的。”云绾容想到和齐璟琛争吵的情形,眼角微微带笑。

“云家那般大的事,换谁都会失了理智。奴婢觉得小主您真厉害,敢和皇上对上。”含笑觑声连连。

云绾容睨她眼,笑道:“那不如本小主继续跟皇上闹去”

“嗳别”含笑乍呼,突然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连忙呵笑改口道:“小主,三思啊”

“本小主确实要三思,皇上肯拿云家消息出来,真让人意外。”云绾容眯着桃花眼,想起皇上善变的性子,一时间弄不清楚他真的会有这么好心

别挖着坑等她跳啊。

关键是,就算是坑,她都想去看一看,皇上您挖坑挖得太有水准

云绾容沉思时候,蓝知更鸟离窝绕着殿内飞了两圈,最终落在云绾容肩膀上。它歪着脑袋啾啾叫了两声,蹦到桌上啄食果子。

云绾容纤纤玉指在它脑门上轻轻戳了戳,蓝知更抬头,豆大的黑溜眼珠子瞅了瞅她,又自顾吃起来。

云绾容轻笑出声。

含笑道:“鸟儿尚知寻安然之地过冬,晓得外边天寒,宁愿被圈进小小屋殿。”

云绾容摸摸它尾巴深蓝色的羽毛,笑而不语。

含笑话中深意她听得出来,人爱往对自己好的地方去,这是天性,含笑一直想不通向来看得开的主子为什么要和皇上置气。

或许在云家和主子云绾容之间,含笑更偏心于云绾容。云家没有了,但主子还在,主子应该为自己想想。

含笑的想法没错,但云绾容要考虑的比她多了点。

“含笑,我想我猜错了一些东西。”沉默半晌,云绾容突然出声。

含笑疑惑。

“皇上今天让本小主去柳湖等他,说起云家的事。”

含笑万分诧异,继而惊喜:“皇上还记挂着小主呢,二夫人他们有消息了”

“来信了,可惜被皇上扔进湖,没了。”

含笑噎住,小主,别告诉我你又惹怒皇上了

云绾容惋惜摇头:“皇上说的没错,本小主把自己作死了。如果我不倔着脾气,估计一切都会好好的,皇上也不会把信丢湖里。”

含笑听出她语气软下,思忖着此时不失为劝说小主和皇上和暖的好时候,于是道:“小主不必气馁,那信皇上会不会看过”

皇上看过就会说吗含笑你想得太简单了。云绾容想起齐璟琛当着她脸扔了信的嚣张样,胸口就梗气。

“本小主自有打算,你下去吧,我去歇歇。”

云绾容往屋里去,含笑轻声退下。

午后时分安安静静的,正如含笑所说,就算她与余清妧再亲近,永福宫的事情也不宜过分插手。

云绾容再醒来时檀青已经回来了,将那边的消息一一道明。

余清妧居于永福宫,贤妃乃一宫主位,出了事逃不掉责任,皇后趁势收回贤妃辅助六宫的权力。

徐昭仪勉强择清自身,但硫磺熏制菊花的人没找到。

江修仪的鸡汤惹出祸,以嫌疑之身变相软禁,待真相查明。

谁人撬松地砖引进小蜈蚣没人知道,但余清妧身边宫女巧巧被定罪了,扣押候刑。

云绾容听得直皱眉:“这样和没结果有什么不同。”

“确实如此,各位主子也表示不满,但没办法啊,找不到证据,治谁的罪”檀青道。

“皇上知道了”

“皇后已经禀明皇上,皇上不满意,此事还得再查呢。”

“余充媛可好”

“太医来过了,余充媛被蜈蚣咬了,听起来挺渗人的,但太医说伤口浅毒性不强,于性命无碍。”

云绾容蹙起的眉头依旧没放下:“还有敏修容,她如何”

檀青疑惑:“敏修容没掺和此事,局外人般旁观,小主您想知道什么”

“皇后调查时候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云绾容问。

檀青仔细回想道:“敏修容不曾插嘴,但在皇后给巧巧定罪的时候敏修容讽刺了朱儿,说人性凉薄,曾经一同共事如今满脸防备的,实在让人心寒。”

云绾容觉得事情让人越来越迷糊,皇后所做断定好像没错,但处处无法让人心服口服。

皇后不怕有失威望

云绾容没再问话,喝了杯茶后,不知为何起身往外走。

檀青疑惑道:“小主您去哪儿,可要奴婢随行”

“不必跟着,本小主洗手做羹汤,晚些再唤你。”

懒散了一个月的小主居然要下厨,哎哟喂,她是不是幻听了檀青不敢相信地瞪直眼睛望着小主背影,小主,你又打算私自开火么

檀青觉得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发生在小主身上,当小主让她将莲子汤捧去御书房的时候,檀青依然是傻楞的。

“小小主,您哪来的莲子”

“啊本小主去御药局要的。”云绾容耸耸肩。

御药局檀青偷偷搅拌汤水,待看到里边实打实的大半匙莲子心,眼角狠狠一抽。

小主,你确定这是送给皇上的

第174章 皇帝心情不美丽

檀青压根不敢想象莲子汤的滋味,小小一盅汤水,随便一捞都有半汤匙莲子心,小主,你和皇上是多大的仇怨

想起两位主子的性子,檀青囧囧地想,难道这是小主与皇上之间另类的情趣

这是小主第一次给皇上送羹汤呢,难得小主有这样的觉悟。网就算檀青再郁闷也不敢办坏差事,脸色僵硬地捧着所谓莲子汤,视死如归地往御书房去。

高德忠如往常般候在御书房外,今个儿正觉空站着清闲呢,便远远看见檀青过来的身影。

檀青是熙华宫的人,自皇上与云婕妤闹矛盾以来那边就没遣过人来呢。高德忠眼神一亮,瞧着檀青捧着托盘,心想莫非是云婕妤想示好了

檀青瞧出高德忠脸上欢喜,瞬间更纠结了。她用看毒药般的眼神瞅瞅手上东西,弱声问道:“高公公,皇上可在”

“在的在的,檀青姑娘这是”高德忠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条缝。

“这是小主亲自炖的莲子汤,吩咐奴婢送来给皇上。”

高德忠看出檀青小心翼翼的样子,以为她第一次给云婕妤做这种事情而放不开呢,不曾深想,笑道:“为何云小主没亲自过来”

檀青清咳一声,半真半假道:“高公公你也知道,小主先前跟皇上闹不愉快,这会想通了但又担心皇上还怪她,所以”

“懂懂懂,咱家懂”高德忠欢乐点头:“云小主想开就好,咱皇上其实心里惦记着云小主呢,咱家给你通报一声让你进去”

檀青脸色一僵,呵呵干笑:“公公啊,不如您替小主送进去您在皇上身边时间长,奴婢嘴笨怕进去不会说话,反倒坏了小主一片心意。”

高公公想想觉得有道理,点了头接过托盆往里去。

龙案上,进奏的折子垒成两堆,地上还被扔了两三份。皇帝面无表情地批着奏,瞧高德忠进来也不过轻轻掀起眼皮,看一眼后淡声道:“何事”

高德忠小心地绕过地上奏章,将托盘上的瓷碗放在案边,弓腰下去捡起奏章。

胡乱扔下的奏章被掀开里边纸张,高德忠一眼扫见“左右丞相”等几眼,连忙收回视线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皇上,云小主让人送来亲手熬的莲子汤,给皇上您尝尝。”

齐璟琛笔锋微顿,继而淡然道:“朕近日一副需要降火的样子”

不是近日,是一直皇上您何时不是火气十足脾气说来就来的高德忠汗吟吟道:“皇上您最近连夜批案易上肝火,云小主肯定是心疼您呢。”

“说的好像自己真知道似得。”皇上不给面子地鄙视。

高德忠噎住话语,好把,他的确不知道云婕妤为何送莲子汤。别看皇上嘴里不提云婕妤,心里惦记呢。你想想,平日换做别的妃嫔汤汤水水的未必能送进来

活了大半辈子的高德忠圆滑到不行,瞎扯掰的本事了得啊:“皇上您忘了么,云婕妤可不是第一回给您亲手做莲子汤,上次云小主做的时候,皇上与云婕妤关系最亲近。云小主心里想念皇上,借台阶下来给您示好呢。”

齐璟琛抬头,凉凉道:“一碗莲子汤就想讨好朕”

高德忠汗颜,皇上,物不在精,在乎情义啊得,皇上倔脾气犯了不是轻易能哄的,这等烦心事让云婕妤去愁罢。

“那皇上,这羹汤”高德忠无奈道。

“赏你了。”皇上再次埋头巾折子中,不理会高德忠。

高德忠颓气地将东西捧走,心想皇上没直接摔了碗已经算好了。

自我安慰过后的高德忠站在御书房外,看了眼手中莲子汤不该如何处置。他还偷偷奢望皇上会突然改变主意要回去,可站了半天里边依旧没动静,那碗莲子汤也凉透了。

高德忠叹气,刚想让人拿走,不知怎地突然好奇起它的味道,好死不死地去尝了口。

这一尝,高德忠整张老脸皱巴起来,眼角苦的直冒泪。

哎哟我的天呐,云小主,您这简直是谋杀啊

处于私心,高德忠悄悄让人告知云婕妤皇上的反应,云绾容听后付之一笑,第二天悠哉悠哉又熬起来。

檀青再次挂着张纠结的脸送去御书房,毫无意外地,皇上还是没用。

云绾容耸耸肩,继续愉快地折腾着。

好像玩上瘾似得,皇上就不喝,云婕妤偏要送,可怜了御药局的老家伙们,蛋疼地望着空掉的莲子药屉。

自从尝到莲子汤苦味的杀伤力,看着皇帝那“我偏不受你奈我何”的欠揍样,高德忠突生变态想法,云小主加油啊,就你敢虐皇上,再多添两把莲子心

这天,再次看到龙案上飘着苦味的莲子汤,齐璟琛的面容终于崩裂:“高德忠”

高德忠猛地听到召唤,吓得一个激灵:“老奴在。”

“熙华宫给了你什么好处”

皇帝凉凉地声音飘下来,高德忠脖子缩了缩,颤巍巍地上前捧回莲子汤,欲哭无泪道:“皇上,都怪老奴贪嘴,爱上了莲子香味。”

齐璟琛忽地一笑:“高公公口味如此独特,虽说算计朕的吃食不地道,但见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朕宽宏大量不计较了,全喝了罢。”

高德忠浑身肥肉一颤,内牛满面地接过莲汤一口闷了。

云小主,老奴能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云绾容一脸数日连送莲汤的举动震惊了后宫,送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每轮莲汤都到了皇帝跟前

贤妃心情很不好,以往她送食送衣的哪回不是被拒就连她舅舅回京那几日皇上都是应付随便搁着搁着便扔了,云绾容算什么东西

“小主,姚将军来信了。”贤妃窝火期间,浅青急切进来将书信递上。

贤妃接过一看,发现信封火漆的封条居然被打开了。她眼光骤然一沉,道:“谁胆敢动本宫的信”

浅青语气紧绷,道:“回娘娘,皇后说宫里不安生频频出事,皇后打算清肃六宫,近日一概书信必过检查,皇上也是同意了的。”

第175章 皇上的特殊癖好

贤妃一听是皇后动过她的信,顿时大恼。;;;;;;;;她压制住欲喷薄而出的怒火,紧绷着脸抽出信纸。

信是姚震亲手所写,上头多为关切问候的语,附带军队如今到了何处的消息,让贤妃莫担心,信最后还说若有可能让贤妃舅母进宫陪她坐坐等话。

信里没什么引人猜测的东西,贤妃暗自松口气,冷笑道:“皇后越发不会来事了,妃嫔家信全拆来看,估计大伙儿心里无不怨怼。”

浅青附和道:“可不是,奴婢说句大胆的,如今的皇后手段似乎不比以前了,先是温充仪那边出事,继而余充媛的也查不明白,皇后迟早会失后宫之主的威望。”

贤妃哼地将信塞回信封,扔到桌面:“她糊涂才好,让皇上知道她难当大任”

“皇上英明,定能看出娘娘您的好。”浅青甜嘴讨好几句,瞧见贤妃手指褪掉的丹寇色,说道:“娘娘,可要奴婢取凤仙花来给你染指”

贤妃抬手打量着几下,略带不满道:“染来染去都是那般,你们就不会想个花样”

“娘娘,不如咱换个颜色娘娘肤色白皙,粉色就不错。”

贤妃抚弄指甲的动作顿住,似漫不经心道:“听说熙华宫那位最爱粉蔻”

浅青还没来得及回话,贤妃又张口了,语气酸溜溜的:“皇上似乎极喜欢云婕妤用粉色,今年进贡的缎子,浅色的一溜烟往熙华宫去了。”

“娘娘,云婕妤位份比不上您,家世也比不上您,哪敢用鲜艳的颜色啊。后宫妃子谁不是打扮的富贵华美的,云婕妤那调调瞧着是皇上偏爱,但说到底没娘娘您美艳呢。”

浅青的一番话把贤妃说得极舒服,贤妃嘴角扬起笑意:“也是,那些缎子送本宫,本宫都不稀罕如今最紧要的是对付皇后,今个拦了本宫的信,明个儿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张狂事。”

浅青见好不容易绕开的话题又被贤妃兜了回来,心中暗叹,脸上扯笑道:“娘娘,咱毕竟有左丞相大人和姚将军做后盾呢,皇后许家可比不上。”

贤妃冷哼:“皇后勾不住皇上,唯有死盯在宫权上。皇上好歹还来到永福宫,本宫比她筹码多。听说云婕妤最近老给皇上送膳”

浅青不敢马虎,回道:“确实如此,云婕妤一连送了好几日,皇上用没用不知道,反正不像旁人般被扫了出去。”

贤妃目光冷下:“她倒有手段,不知如何收服了高德忠那老不死的。高德忠都那般大的年纪了,居然还不退下”

高德忠乃皇上近侍,这些年陪着皇上打理皇上身边一应琐事。当初贤妃被抬进五皇子府那会,屡次三番想讨好高德忠以方便行事,无奈高德忠滑溜溜的抓不住,怎么都不应。

所以贤妃多有怨念,见他无故给云婕妤方便,更气不过了。

“你也将小厨房里的参汤端来,本宫亲自送去御书房。”贤妃志气满满,道:“这么多天了,皇上也该换换口味。”

且不说贤妃如何打算的,就看熙华宫这边。

云绾容跟齐璟琛犟上般,一连几日送去莲子汤。

她以为皇上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知道她的意思吧,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皇上倔强脾气。

云绾容最近看着莲子都眼花,一颗能看出两颗的量来,最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了上去。

含笑小身板一颤,瞅着主子怪异的脸色,小心翼翼问:“小主,咱不如换个莲子羹”

云绾容美眸一瞪:“本小主不送了,他爱啥喝啥”

含笑缩缩脑袋,觉得主子怒得莫名其妙;檀青则偷偷松口气,再也不用送奇怪的东西了,真好,真好

云绾容哼哼着,起身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之前皇上赏下的辣子呢”

含笑思维一下子接不上,怔了怔,疑惑道:“小主说的是挂红条的那株花如今深秋,小满见它枝叶渐黄搬外边墙根去了。”

含笑坚持认为那是一株花,云绾容眼角抽了抽:“红红的果子没有了”

“啊什么果子红红的不是它的花芯吗”

云绾容眼角再次抽动,无奈提醒:“含笑,难道你没发现它是打了花才慢慢长出红辣子吗”

“没啊,它送来时候已经是红条了。”含笑满脸认真。

“”云绾容默,好吧,含笑别的事挺机灵的,在花草上的天赋却比不上小满。

“辣子没有了”云绾容问。

“有呢,奴婢记得小主当初说要吃花,奴婢便让小满仔细打理,谁知道小主再没提起,于是奴婢让小满将它晒干了。”虽然吧,当初听闻小主吃花感觉挺奇怪的。

云绾容刚刚坐下,听到含笑的话眼神一亮,轻松地捧起茶盏:“正好,你拿出来,本小主有用。”

含笑一喜:“小主,你是打算用来泡茶吗,给皇上尝尝”

噗云绾容一口茶喷出来,辣椒泡茶含笑,你真是个天才

云绾容被呛咳了几声,含笑连忙上前拍背。她见小主咳得两眼汪汪脸蛋儿红红的模样,居然觉得小主别样的好看,可惜皇上没在身边看不到。

云绾容好不容易缓下那口气,哭笑不得道:“本小主说道菜方子,你记住下去让师傅尝试,做个新口味。”

云绾容细细说了,含笑一味点头表示记住,但对辣子做菜的想法表示怀疑。

含笑退下了,檀青依旧在旁边服侍。

云绾容喜欢檀青安静的性子,檀青话少但句句说在点上,再加上进宫后日夜相处,云绾容愈发了解她,也喜欢和她说话。

“檀青,今日皇上在作甚呢”云绾容没话找话。

檀青好想回主子一句皇上在做啥她怎么知道呢,但作为贴身的宫女,这般不上道的话是不能说的。

于是檀青想了想,说:“小主,皇上在御书房,忙着罢”

“本小主这两天想了又想,你说本小主是不是犯贱呢,为啥和皇上对着干”

檀青默,小主,您想让我怎么回答

檀青不敢回答,但有人敢啊。只听外头突然响起脚步声,齐璟琛的阴森森的声音从外头冒进:“云婕妤还算有自知之明。”

云绾容一个颤抖,撒了半杯茶。

第176章 是谁要死要活抵牾朕?

谁也没想到皇上会主动出现在熙华宫,不仅外边的宫女太监唬得一声不敢吭地跪地迎驾,就连云绾容都傻眼了。

这厮是第几次悄然无声地出现啊,作为一国之尊你这么喜欢偷听真的好吗云绾容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蛋疼无比。

还好没在背后说皇帝坏话,不然分分钟被他抓住痛脚虐成渣

见他熟门熟路地进来坐下,云绾容起身左看看右看看,瞧着桌上未收拾回去的莲子,话语不经脑子就冒出来了:“皇上是来喝莲子汤的吗”

齐璟琛的眼角几不可见地跳了跳:“朕以为云婕妤反思出结果,看来是朕高估你了的脑子。”

皇上,为何我听出你是在怀疑我的智商云绾容噎住,暗地瞪他一眼,随手倒杯茶搁到他跟前。

齐璟琛听着茶盏不经心被搁在桌面哐当作响的声音,阴幽幽地扫过云绾容:“云婕妤”

“妾身在。”云绾容无视他不满的语气。

“不欢迎朕”齐璟琛打开茶盖儿瞥了眼,哐地一声盖上,嘲笑道:“熙华宫如今连好茶都用不上”

这事皇上你不是最清楚么云绾容腹诽着,嘴里说道:“没想到皇上回来,不然妾身肯定呈上新鲜的物事,用辣子沏茶给您尝尝。”

在墙根拼命装透明的檀青又往墙角缩几分她,感觉小主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齐璟琛淡淡睨她眼:“今日朕过来有话同你说。”

“皇上请讲。”云绾容道。

齐璟琛不知为何听到她那客气的语气突然不爽了:“原本想说云家的,怎奈进来后没了兴致。”

云绾容脸蛋儿纠结到一块,皇上你耍我呢上次拿出封信,今日话又说到半路

还不如什么都不让她知道,最起码不用郁闷啊

“那不如皇上有兴致的时候再来熙华宫跟妾身谈谈”云绾容梗气道。

齐璟琛眼中流光一闪而过,之前的云婕妤为云家敢顶撞他,今日如此平静是真的还是装的齐璟琛估量着云绾容的那点手段,忽地展颜笑了:“想朕走可惜了,今日朕过来就想看看没有朕,熙华宫的狼狈样。”

云绾容眼角一抽,狼狈托那群捧高踩低的人的福,熙华宫的确比不上一个月前光彩亮丽,但皇上你身为国君居然有这种小肚心眼,真的好么

齐璟琛语气古怪得如转了十八道弯:“谁跟朕说说外头那堵黑墙是怎么回事”

齐璟琛说的就是当时云绾容一把火烧掉蔷薇,顺带连朱墙都被烤黑的地方。云绾容哼哼道:“宫里齐溜溜的朱墙没看头,妾身图新鲜一把火烧了。”

当时安静的皇宫内烟火突然窜上半边天,皇上会不知道云绾容见他装傻,自个便充愣。

谁知齐璟琛幽幽来了句:“原本朕想着要不要推倒重砌,既然云婕妤喜欢,朕替你多烧两处”

成,把皇宫烧了都成云绾容笑眯起眼睛刚想说话,养在屋里的蓝知更鸟从她头顶扇着翅膀飞过。估计是皇帝那身明晃晃的龙袍太抢眼了,鸟儿落在齐璟琛茶杯旁,歪着脑袋看他。

齐璟琛还想再寒碜与云绾容几句呢,却被突然出现的小家伙夺了视线。他目光在知更鸟别致的蓝羽毛身上转了圈,突然开口:“这羽毛若做成衣裳镶边,倒也好看。”

蓝知更歪歪脑袋瞅着眼前陌生人,转身给他个屁股,鸟喙整理整理羽毛,得瑟地扇扇翅膀飞到齐璟琛头上。

殿内突然安静了,云绾容瞪眼望着在齐璟琛脑袋上蹦跶的蓝知更,噗哧一声捧腹笑了。

齐璟琛脸黑如墨,咬牙切齿道:“云婕妤”

云绾容连忙收住,结果忍得脸蛋儿涨红,一双桃花眼笑意涌动:“皇上叫妾身也没用啊,这鸟儿不听妾身使唤的。”

云绾容刚说完,又想起皇上的性子,惹毛了他没准会让人将鸟逮住蹂躏。于是云绾容朝齐璟琛走近摆摆手吓唬它,鸟儿豆大的眼睛眨了眨飞回窝了。

“不愧是云婕妤养得东西,不知死活”齐璟琛盯向蹲窝的鸟儿,那眼神好像随时要将它宰了下锅似的。

云绾容撇嘴:“皇上,妾身惜命得很。这鸟儿是妾身在小桃林捡回来的,妾身没教它讨好人的本事,它可还是自由的。”

自由齐璟琛眼光一沉:“朕瞧你是羡慕它。”

云绾容摇头:“皇上您不必疑心妾身,我不怕将话说开。妾身敢进皇宫就没奢望自由,妾身很早之前就知道要跟着皇上您的。”

“云婕妤早看上了朕的美色,怪不得一进宫就将朕勾搭。”齐璟琛幽幽地补了句。

卧槽,这话怎么听的就那般的不得劲呢云绾容桃花眸瞪起,对皇帝的良好自我感觉有了新认知。

大男人说起美色二字,居然还颇以为傲的是要闹哪样

云绾容被深深噎住了,齐璟琛又来讽笑:“你还懂得将话说开之前是谁要死要活地抵牾朕”

全怪我咯云绾容哼哼两声。

正巧午膳时间到了,含笑从膳房那边兴冲冲回来,被熙华宫上上下下严肃凝固的气氛吓一大跳。她得知皇上来了之后心脏瞬间提起,小心翼翼地往里去。

她悄声走到高德忠身边:“高公公,用膳时间到了,不知皇上他”

高德忠抓不定主意,偷偷瞄眼两位主子,见皇上脸色虽然不好但还没到爆发的程度,轻声道:“估计皇上会留下,你们尽管上菜,就算皇上半道离开,御膳房那边也不怠慢了皇上,不怕的。”

得了高德忠的意思,含笑放心去传膳。

含笑进来的时候不知道皇上跟小主说了什么,居然见到小主整个人蹦起来了,怒鼓鼓的双眼欲喷火。

含笑一看,不得了了啊,皇上肯来熙华宫是大大的好事,小主您千万忍住

熙华宫今日传的膳有些不同,高德忠一一检查了,发现里头有道菜油红油红的,冒着股辛香味。

高德忠正疑惑着呢,含笑回身解释:“高公公,这是小主想出的新菜式。小主想先尝试的,但没想到皇上会过来,所以”

第177章 云婕妤,你想弄死朕?

“咱家明白了。网”高德忠最后看了看,摆手道:“传进去罢。”

也不知齐璟琛是不是专门来找云绾容不舒服的,反正他见到云绾容乍毛的样子心里就舒坦,见膳点到了脸色不变的坐下开动,完全不等云绾容过问。

云绾容无法反虐齐璟琛,心里头的气哽住哽住的,瞧见含笑照她吩咐把辣食呈上,眼神瞬间大亮,连脸色都换了。

她腆着笑着凑去皇帝身旁,俨然之前争斗作死不存在般,夹了一筷子满是辣油的鸡丁,笑得那个叫体贴温柔:“皇上快来尝尝,大冷天吃这个最痛快了。”

齐璟琛狐疑地看她:“云婕妤,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啊,妾身服侍您用膳。”云绾容说道。

齐璟琛将信将疑吃了,俊脸瞬间绷住,一把眼刀子嗖地朝云绾容射去。

云绾容当没看到,前所未有地尽心伺候,见他吃了又送上一筷:“皇上,味道可好”

齐璟琛凉凉道:“若没你狗腿子似的笑,甚好。”

云绾容笑容一僵,心里一声卧槽瞧我不辣死你,恶作剧地将干辣椒往他面前夹:“皇上尝尝,这个味道更妙”

朝天椒的味道啊,何止美妙,齐璟琛感觉嘴巴里一团火腾地燃起,耳后跟都红了

云绾容好像不知道皇上脸色变幻般,欢乐地夹了一块又一块,就差整盆倒进去了

忙活半晌的云绾容抬头瞥眼齐璟琛,见他辣得红红的唇和绷紧的脸心里莫名的痛快。

我让你装啊,我让你折腾啊瞧我不辣死你辣死你云绾容黑心肝上来就算面前人是天王老子都不管了,只有一句话在脑袋里兴奋地乱蹦: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啊

齐璟琛看着打鸡血般亢奋的云绾容,目光怪异地放下筷子:“云婕妤,你是不是在想弄死朕”

云绾容手一抖,直接把碟里筷子下的辣椒戳飞了。

此时的永福宫侧。

朱儿悄悄从偏殿出来探头左右环顾,贤妃从正殿出来了,身后跟着捧住盅汤的浅青,朝东边去了。

见两人走远,朱儿又等了会,确定没人出来身子一闪往南边安静处窜进。

两个小宫女从外面回来,朱儿挺挺腰腹上前道:“你俩做甚去了,尚服局将冬衣制好了,你们还不快去领”

两位小宫女闻言双目相视,皆应声退下了。

朱儿一路顺畅地来到巧巧关押的地方,因为余充媛被蜈蚣所伤之事还未查清,再加上余充媛的求情,巧巧扣押在空置废殿候刑。

朱儿望着门外,没瞧见看门的嬷嬷。她稍感疑惑,四处张望没发现可疑之处。

等朱儿快步往门边跑去瞧清巧巧的情况,才明白是为何。巧巧双手被绑住,右脚扣上铁链拴在殿住上,就算巧巧弄断绳子,这铁链也没办法逃脱的。

“巧巧。”朱儿轻唤了声,快步闪进屋内关门。

巧巧从膝盖上抬起头,只见她眸底发青发丝凌乱,脸上两道血痕已经凝痂了。她看见朱儿时眼中现出光芒,趔趄着站起跑上前:“朱儿,朱儿你怎么来了。”

“主子让我来看你。”朱儿连忙将绑住巧巧双手的绳子解开,从怀里掏出个馒头塞到她手中:“你快吃,若让人发现了可不好,我给你弄水来。”

朱儿捡起地上干裂的陶碗转身欲走,巧巧将她拉住,虚弱道:“不用了,你快走罢,不然让贤妃知道又要为难主子。”

“不怕的,贤妃出门了。”朱儿执意转身出去,悄悄在门外井边打了水。

她回来时见巧巧抓着馒头不吃,急道:“你拿着作甚,等别人来你只能挨饿了。来,就着水吃了,皇上命皇后彻查此案,只要你是清白的一定能出去。”

巧巧刚接过陶碗,闻言动作停下。她看向朱儿双眼,满目决然:“我是冤枉的,我什么没做过。如果主子说一声,我担下罪名又如何我怕的是我死了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还会害主子”

“你别说了,留着点力气。”朱儿将馒头往她嘴巴里送:“你是不是怨我那日怀疑你”

巧巧没有说话,低头喝了一口水。

朱儿瞧着那碗里晃动的水,嘴角噙起一抹笑。她上前扶起张破板凳让巧巧坐下,接回她手中馒头:“如今用膳时分,估计别人不会过来,你不想吃不如先放着”

巧巧不疑有他,将水碗放到一旁。

朱儿随手将碗端起,转身推开布满灰尘的窗,将水泼进杂草丛中。巧巧一看,疑心顿生,猛地站起:“你”

“怎么了你不是不喝了吗”朱儿擦干陶碗,踱步回来将它放归原处,笑盈盈地看向巧巧。

巧巧退后一步,脚步铁链哐当作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发抖。

“巧巧提防的模样让我好生伤心,你是聪明人,既然刚才说出那样为主子着想的话,我想让你做点事情你肯定愿意的。”朱儿拿回剩下半边的馒头,随意塞进袖口。

“你什么意思”巧巧脸色渐白。

朱儿慢悠悠地将先前解开的绳子捡起来,整理了两下:“巧巧啊巧巧,我才是主子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你为何要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看见朱儿步步逼近,巧巧退无可退抵在墙柱上,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主子手臂上的守宫砂你看过不止一遍罢,你每次都想不着痕迹拦住主子去看绍侍卫,又是为什么呢”

巧巧脸色煞白:“我是为小主好。”

巧巧刚说完,肚子突然翻涌出剧烈痛意,似要将她肠子肝脏撕断般。她身子一歪捧腹跌到,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朱儿。

“永福宫的事情不能再查了,今日你就背下一切吧。”朱儿蹲在她跟前,脸色平静得像在说今儿天气不错般,用力将巧巧双手扯出欲绑上绳子。

巧巧拼命挣扎,剧痛侵蚀她一切感官,连一句救命都喊得干哑无力,眼底露出惊恐不甘和不相信:“是你还是谁主子她怎会”

朱儿神秘一笑:“我可没那好心让你死得明白。”

第178章 侍疾

未时,坤和宫。

皇后整整衣裳,对着铜镜扶正髻间衔珠凤钗,从殿内出来。

她走到外边,拨弄着廊道上的一盆花草,问道:“为何不见开花”

“奴婢也纳闷呢。”采桑站在皇后身后,说道:“含笑替云婕妤将它送来时说此乃牡丹花,但如今季节,牡丹花期过了罢”

“许是野牡丹和别的牡丹不一样”皇后道。

采桑摇头:“如今它花苞都未打,总不能在冬季开花罢花匠一直有精心照料的。”

“估摸明年才开花了。”野牡丹的叶子黄了片,皇后顺手摘掉,转身往回走。

“娘娘,野牡丹比不得咱坤和宫名贵牡丹好看,况且野牡丹这名字,也够粗糙的。”

“再怎么简单也是牡丹不是吗别的花再娇艳,身份始终落了下乘。”

采桑连忙应和:“娘娘说的对,云婕妤时刻谨记自个位置,不枉娘娘您为她打算。”

皇后笑了笑:“说起云婕妤,听说皇上今日去了熙华宫”

“皇上不仅去了,还留了膳。正巧今日贤妃眼巴巴地端着参汤去御书房,结果扑了个空。”采桑笑中带上几分幸灾乐祸。

皇后听闻贤妃吃亏出糗,心情似欢愉了几分,眉眼微微上挑:“贤妃真傻,想去皇上面前晃悠,也不打听清楚皇上行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娘娘依旧打算扶持云婕妤,打击贤妃的嚣张气焰吗”当初云家没了,皇后生出这种打算,但现在云婕妤和皇上不如以前亲热呢,能顺着皇后预想来

“云婕妤什么都没做皇上便主动去了熙华宫,旁人以为两人关系会僵化,恐怕要让她们失望了。;;;;;;;;;;;;;”皇后浅笑道:“皇上在熙华宫用膳用得可欢喜”

采桑道:“皇上在熙华宫用膳向来只留云婕妤一人在身边,没人知道里头什么状况,但听说皇上出来时候,绷着张脸耳朵脖颈都红了。”

皇后想了想,实在想象不出那画面,暗道云婕妤好本事。她嫁与皇上十余年,何时见过皇上耳红的模样

“在这点上,其他妃嫔倒不如本宫看得透彻。皇上要的是云婕妤一句软话,云婕妤肯服侍皇上用膳证明她已有和好的想法。”

皇后回屋里坐下,采桑给她倒了杯茶,又听皇后说:“这段时间有人给熙华宫脸色看”

“娘娘你说管事的那群太监嬷嬷”采桑奉完茶恭敬地候在一旁:“要不要奴婢去警告警告那帮人”

皇后噗嗤笑了:“采桑这话说的好生霸道。”

采桑见皇后心情不错才敢那般说话,她笑吟吟道:“娘娘,奴婢笨拙,既然您说帮衬云婕妤,为何见下人刁难熙华宫不出声制止”

“有了比较,云婕妤才知道皇恩荣宠是何等的重要。”

云婕妤进宫便备受宠爱,不体会下冷待的辛楚,如何懂得珍惜

两人说着话,福嬷嬷突然脸色凝重地快步进来。

福嬷嬷的出现打断两人兴致,皇后微微皱眉,能让福嬷嬷如此慌忙的,定然不会是好事。

果然,只见福嬷嬷在她面前行礼后,急声道:“娘娘,不好了,下边人传话过来,巧巧她死了”

“什么”采桑惊呼出声,想起皇后还在身边,连忙捂住嘴。

皇后没理会采桑的失仪,声音微紧道:“何时发生的事谁发现的”

“就在方才,把门的嬷嬷传回的话,巧巧尸首尚有余温,断气不久。”

“怎么死的”

“估计吞食异物,破了喉管身亡。”福嬷嬷想起巧巧死状,忍不住打起寒战。

巧巧死了,全身上下除了流血的嘴角,别无异处。她身边有不少碎掉的陶器碎片,甚至看见铁锈残渣,喉咙诡异地鼓起,估计卡住断气的。

后宫浮沉多年的福嬷嬷率先想到是谋杀,但巧巧身体很干净,没有半丝挣扎伤痕。

皇后意识到事态严重,蓦地站起身,蹦紧脸厉声道:“立刻给本宫查探何人靠近过巧巧,另外尸身也得仔细检查”

“娘娘的意思可要请仵作”

皇后脸色微变,思考道:“仵作免了,事情闹大只有坏处,请太医前往看查便可。”

“老奴明白。”福嬷嬷连忙退下,快步离开办事。

采桑脸色发白:“皇后,可要知会皇上此事”

“不可,暂且压着。”皇后眼光骤深:“若皇上问起,本宫却一问三不知,你以为本宫还能顺利握权”

采桑连忙垂头不敢说话。

但事情到底遮不住,巧巧突然香消玉损引起众人疑虑,渐渐的宫里传出各种说法,其中巧巧乃畏罪自杀的占大多数。

云绾容送走用完膳的皇帝后便进屋歇息了,醒来听闻此事眉心皱紧。

但皇后不召见她,有意将她隔在此事之外。

皇帝那边没有动静,转眼一夜过去。

第二日的请安免去了,云绾容想去探望余充媛,乾和宫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

皇后忙乱不已,徐昭仪江修仪余充媛等人牵扯进事端中脱不开身,皇后便让贺婕妤、云婕妤及穆、红两位宝林侍疾。

“云婕妤,您往里边请。”高德忠将云绾容请进殿。

云绾容进来的时候,另外三人已经到了。穆宝林换洗帕子,红宝林端着药碗,贺婕妤则站在旁边插不进手。

皇上病得突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云绾容来到床上伸手想探下他额头,被红宝林挡住。

“云姐姐,皇上睡着,莫惊扰了。”

云绾容看了看红蔷手中冒着气的药碗,问道:“皇上还烧着”

红蔷的语气不怎么好,心里仍然记恨云绾容火烧蔷薇对她的侮辱,硬邦邦道:“自然,没瞧见皇上脸都烧红了”

“那你为何还不喂药”云绾容道。

“皇上睡着。”红蔷不愿与云绾容多说话,又搅拌起药汁。

云绾容好想送她个白眼,明知皇上发烧你还留他这样睡不叫醒吃药,你是多怕惊扰到他,还是存心不喂啊

云绾容看穆宝林润湿一遍又一遍的帕子,剩下两人空等着,她瞬间蛋疼了,伸手去推床上之人。

第179章 满满的罪恶感

沉睡中的齐璟琛被惊扰,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红宝林一看,拉脸冷道:“云婕妤,皇后让咱伺候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若皇上不醒,你就让他烧着”云绾容睨了她一眼,回首继续唤醒齐璟琛,直接动手动口:“皇上,起身吃药。”

被推搡两下的齐璟琛虽然未睁开眼,但似乎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头,穆宝林为他敷在额上的帕子滑落下来。

“你就不能轻点”红蔷心中不满,说话语气也变重了。

云绾容懒得理她,伸手在齐璟琛肩上拍了几拍,红蔷瞪着云绾容,那眼神好像看到罪不可赦的大恶人似的。

齐璟琛缓缓睁开眼,目光稍显迷蒙,眼珠子泛着红色血丝。红宝林一看,挤开云绾容凑到皇上跟前,柔声道:“皇上您终于醒了,先喝药罢”

穆宝林快手快脚地将帕子齐齐整整的叠好,也跟着挤上前放在齐璟琛额头。

齐璟琛眉心一蹙,微微躲了躲但却没躲开,湿凉的帕子已落下。

云绾容和贺丹娘两人插不进手显得份外清闲,干脆在旁边站着。

红蔷舀起药汁用嘴吹了吹递到皇帝嘴边,齐璟琛没喝,撑起身子靠着枕头倚坐在床前。

“皇上您发烧了不喝药不行,御医让您吃完药仔细将养。”红宝林轻声劝说。

穆宝林不甘示弱:“皇上,帕子降温,妾身给你换一条”

“穆宝林,你帕子可以待会换,现在莫碍着皇上吃药。”

“红宝林,难道你不知吃药前要先吃些东西垫肚子我看你还是等御膳房将清粥送来再喂。”

两位美人为难得的亲近皇帝的机会明争暗斗、句句争锋相对,齐璟琛丝毫不觉两女为他相争是件让人骄傲满足的事情,反而觉得耳边一直嗡嗡响个不停,昏沉的脑袋愈发难受了。

他见穆宝林又把帕子伸过来,板脸一掌挥掉。

帕子啪地掉落地面,穆宝林的心也跟着一沉。果然,皇上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吵吵嚷嚷的,给朕退下”

“皇上,您先吃药”红宝林不想走。

齐璟琛冷刀子嗖地射去,红宝林双手颤了颤,死死稳住。

高德忠看到这情形连忙上前请人:“两位小主,你们还是先回去罢您忙活半天也累了,况且御医说皇上要静养。”

不想走又能怎样啊,皇上开口你不服从就是抗旨,就算红宝林穆宝林多么不甘心都没办法。

皇上平日脾气本就不好,病后更加难服侍。屋里剩下云绾容和贺丹娘两人,贺丹娘犹豫着要做些什么,刚好御膳房让人将粥点送来,贺丹娘便捧着粥上去。

她搅拌两下,刚用匙羹舀起粥想喂,齐璟琛没好脸色地夺了过去,三两口吃干净。

贺丹娘还拿着那匙羹发愣,齐璟琛已经将空碗粗鲁地塞回她手中。

“那个”贺丹娘心慌慌,以为自己做错什么让皇上不待见,求救的眼神投向云绾容。

云绾容回她个无辜的表情。

“咳咳咳咳咳”齐璟琛突然咳嗽起来,看样子病得真不轻,咳得双颊泛红。

云绾容见他病成这般,也懒得计较先前两人的不愉快了,端起被红蔷放在桌上的药碗,坐到了皇帝床侧。

“喏,皇上喝药。”云绾容把药碗往前送了送。

齐璟琛瞥了眼瓷碗,转而盯着云绾容。

看她作甚啊云绾容好生纳闷:“皇上,药是温的,您可以喝了。”

齐璟琛没动静。

不会病成这样还想和她作对罢云绾容脑筋蹦蹦直跳,捏起碗中汤匙舀了舀:“要不要妾身来喂不过妾身觉得药汁太苦皇上还是一口闷了比较好。”

高德忠听得嘴角直抽,云婕妤,现在您明明该小意温柔地一口口伺候啊,皇上一口闷了还有你什么事

也不知齐璟琛是没力气了还是没心情,出乎意料地伸手接过云绾容手中药碗闻了闻,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

见皇上喝完药,云绾容偷偷松了口气,接回碗递给高德忠,另外斟水给他漱口,坐了回又服侍他睡下。

午后冯御医又过来诊脉,依旧开了张退烧的方子。离开时云绾容出去送他,问道:“冯御医,皇上是染了风寒皇上龙体向来无碍为何突然发烧”

皇上的病很寻常,冯御医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便说:“秋深寒重,再加上皇上近日国事繁重连夜批案,易染风寒。不过微臣倒有一点想不通,听御药局那边抓药的说小主您连送皇上几日莲子汤,为何皇上身子火气还那般重呢”

莲子降火,也怪不得冯御医纳闷。

云绾容听完,心口扑通一跳,上火啊

冯御医,你只知道我送莲子汤,却不知皇上没喝,更不知她给皇上添了道火气十足份量杠杠的辣子鸡

艾玛,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云绾容心虚地干笑道:“冯御医,方子开了是您亲自抓药”

“确实,微臣要走了,煎完药还得劳烦您服侍皇上用下。”

云绾容连连点头。

送走冯御医,云绾容一巴掌拍到脑袋上。这下好了,臆想是一回事,真把皇上弄坏了又是一回事,云绾容怯怯地往回走,一不小心惹出祸,长本事了

得,满满的罪恶感啊。

云绾容转身往回走,刚迈进门槛就看见高德忠在不远处唤她。

云绾容走过去,听高德忠小声说道:“云小主,皇上让老奴将此物交给你。本该今早给您了,但皇上这一病老奴着急险些忘了。”

“这是何物”云绾容接过信封,上边空荡荡的一个字没有,封口亦未封上:“既然皇上想给,为何不自己给本小主”

“老奴哪弄得懂皇上的意思。”高德忠颇为无奈:“老奴前两日就看见此物,今早才晓得是给您的。小主想知道里边写了什么,不妨打开看看。”

云绾容看看信封,又望了望齐璟琛休息的方向,抽出信纸。

这一看,云绾容心神一震,目光凝住。

第180章 内心有点小纠结

信上写的全是云家如今状况,云府一行人已经到了南边,途中有家仆逃窜被抓,让官差给处理了,更有经不住路途颠簸的,死死伤伤。

云书缜身子扛住了,但精神上所受打击不浅,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憔悴不堪;从未吃苦的云临风整个人瘦脱了形,两次重病,幸而保住小命。

秦氏身子弱些,但毅力不输男儿,为了保护云絮儿,再苦也咬牙坚持住了。

云临风最令人侧目的一点是路途再累仍不忘护着云絮儿,有了些人样,加上秦氏的细心照顾和最好的都紧着她,云絮儿挺了过来。云书缜觉得愧对年幼的四女儿,亦上心爱护。

云绾容一路看下来,几乎能想象到一行人是如何的艰辛酸楚。

云陈氏吃不了苦,在半路上装病装痛甚至装死直到最后逃脱了队伍,不知官差们是有心还是无意,没去管她。

正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云书缜没想到陪他到最后的不是结发妻子,而是一直被她忽略的秦氏。

云绾容看完信久久不做声,虽然云家遭难了,但她在意的人都还好好的,她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放下。

信中说奴仆下人被发卖了,云书缜等人在南边不起名的破落渔村安定下来。

云绾容看完信,又望望殿内齐璟琛的方向,最终苦笑。

秦氏和云絮儿的情况沾了大半部分内容,显然皇上有心遂她的意。

她想要的、她所担心的,皇上都一清二楚,如今也如了她的愿一一告知。

云绾容突然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高公公,那日皇上扔进柳湖的信,他看过”云绾容最后问起高德忠来。

高德忠摇头:“老奴不知,云小主,您还在怪皇上当日的举动”

“不怪,是我太偏执了。”云绾容双眸波光闪动。

“既然不怪,云小主为何还对那信念念不忘”高德忠语重心长道:“老奴当日听说皇上要告知您云府消息也是惊诧无比,老奴不曾想皇上一直留心着。”

也许皇上此举上心的不是因为云家,而是云婕妤您罢

云绾容心口滋味说不出的复杂,她认定皇上不会松口的,所以当初使劲的犟。一个月后她渐渐想开犹豫着要不要服软,皇上便将她想要的呈到她眼前。

那种感觉,好像一个大人偏偏学小孩闹着要吃糖,后来别人给了,自己突然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几分惭愧。

“云小主,再过会皇上又该吃药了,您先进去罢”高德忠轻声道。

云绾容脸色复杂地抿抿嘴,将信封塞进袖中便进去了。

齐璟琛醒后,云绾容没问起那封信的事情,齐璟琛也不提,两人约好似的不说它。

齐璟琛敏感地发觉云绾容行事比之前上心了,瞬间狐疑地质问:“云婕妤是不是有话想跟朕说”

“啊没有啊。”云绾容抬头,扬起个笑容。

“朕瞧你像做贼心虚”齐璟琛眯眼打量。

云绾容笑容一僵,皇上,你眼睛真毒若让她立马承认这月来她的错,云绾容做不到,于是另外坦言道:“皇上病了,妾身脱不了干系,所以内心有一点点小纠结。”

齐璟琛剑眉微挑。

“皇上啊。”云绾容颠颠地上前,捧着削好的果子送他跟前:“妾身认错,之前那盆辣子一下子让您吃多了。若知皇上如此辛苦,妾身必定为您准备补气汤水的。

齐璟琛没被云绾容别样真挚的眼神迷惑,阴森森道:“云婕妤胆子不小,都胆敢弑君了。”

弑君皇上您居然将话题上升到如此严重的境地,是想拧了我脑袋给您赔罪么

云绾容娇躯一震,立马回话:“妾身傻啊弑君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来。”

齐璟琛乐了,一把揪住她垂落的青丝,语气阴森怪异:“原来云婕妤真有此想法,不如朕教你两招”

云绾容被扯了个趔趄,身子摇晃往床上倒,手中果子落地哧溜溜地滚到没影了。她连忙撑身起来,样子颇为狼狈。

“云婕妤饥渴难耐,朕病重还惦记着爬朕的床。”齐璟琛凉森森地补了刀。

云绾容的神经蹦蹦乱跳,双手紧紧捏着锦被,忍住一被子过去闷死他的冲动。

别跟脑子烧糊涂的人计较,咱是正常人啊正常人云绾容强行扯笑:“看来皇上病好了几分,妾身深感欣慰。”

“连果子都拿不稳的人还敢来伺候,朕不快点好留着被你糟蹋”

“”皇上,你确定糟蹋两字是这样用的么

云绾容手痒痒,好想捡地上脏果塞你嘴巴

“既然皇上嫌弃妾身手脚笨,妾身只好让红宝林她们过来了。”云绾容叹气。

“去吧,到时朕一不小心弄死她,唯有劳烦云婕妤担上居心险恶的罪名。”

弄死她赶脚也不错啊可是皇上,你别说得好像我不走你就不会弄死我似的

云绾容深深相信自己再说什么都是错,默默装哑巴。

晚膳时候皇后过来了,皇后接过云绾容的活计,服侍皇帝用膳用药,让云绾容回去进膳歇息。

太阳彻底沉没在西边,黑漆漆的天空簌簌地飘起雪花,越下越大没有停下的迹象。

熙华宫里灯火通明,云绾容用膳后沐浴一番在灯火下看书,她以为今日总算能好好歇息了,不料乾和宫那边突然来人。

皇后走了,皇上让云小主侍夜。

云绾容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放过她,无奈地提宫灯起身过去。

云绾容进到乾和宫正殿却没看到皇上,疑惑之际高德忠匆匆跑来,将手中大氅递给她:“云婕妤,方才宇文大人过来有要事觐见,皇上往西殿方向去了,如今突然下雪老奴担心皇上身子,您快送去罢。”

云绾容点头,领着宫女太监去了。

不一会,云绾容踏进西殿门槛,不知为何总感觉到空气如凝固般有些许不对劲。身后一股冷意传来,云绾容慌忙躲闪,只听耳边嗖地一声,尖物破空而过嘭地扎在前方墙上。

第181章 齐璟琛危中相护

乾和宫里何人敢放暗箭不用想都知道是刺客。;;;;;;;;;;;;;

那暗箭险些从她脑勺穿过,生死线上走一遭的云绾容心脏凉透,后背泛出身冷汗。

再仔细一听,殿内传出铛铛作响的刀剑碰撞声,数具黑影从侧边飞身而进。

“护驾”

只听一声大吼,里边打斗声更甚,不多会,乾和宫侍卫如听到召唤般携刀剑长矛匆匆前来,从云绾容身边快速奔跑过去,闯进殿内。

云绾容被人撞到,趔趄之下站稳身子,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能悄无声息混进乾和宫,惊动了御林军的肯定不是简单角色,此时她站在如此显眼的地方,难保不会被逼急的刺客当靶子

云绾容心头一紧正想躲开以求自保,不料一黑衣人被破门踹飞跌落在云绾容跟前。

云绾容反应极快连退数步,警惕地盯着眼前人,大氅下的双拳握紧。

刚才那一脚未能置人死地,刺客缓缓爬起擦了擦嘴角血迹,满是杀意的通红双眸如盯猎物般盯上云绾容。

刺客打量着云绾容,能在乾和宫走动的妃子肯定有些份量,不如捉住她给自方添筹码

刺客如此一想猛地飞身上前。

云绾容身子灵巧左右躲闪,无奈地方动作凌厉迅速反手将她抓住

云绾容心口直跳,强行压住紧张冷静道:“你想作甚”

“闭嘴小婆娘的把戏老子还不放眼里你若想说自己没用,老子便将你直接弄死在此处”刺客恶狠狠警告,映着冷光的剑对上云绾容脖颈。

云绾容感觉到颈上一痛,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面对着刀尖上舔血的人,云绾容不敢轻举妄动,被那人强行押进殿内。

冲天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孔,地上断肢残尸冲击着云绾容的眼球。

云绾容脸色顿白,死死忍下胃中翻涌的恶心感转移视线。

齐琛被御林军团团护住,衣摆底边染血。除了刺客,御林军伤亡亦不少。

殿内仅剩的几名刺客见情势不利正思忖法子,见一人将云绾容押进来,瞬间明白他的用意。

“若想她活,便让边上的人全退下”制住云绾容的刺客大喝。

随着他的动作,云绾容感觉脖颈上的剑又往里深了几分。

她屏住呼吸,不行,这人随时会要她的命

齐琛望见云绾容脖子流下的血迹,目光骤寒。他挥了挥手,御林军警惕地渐渐退开。

“没想到你还有些用处。”刺客阴阴笑着,他不过赌一把试试,没想到他堵对了

“放开她”齐琛寒声道。

“你过来,老子就放她”刺客大声道。

齐琛脸色深寒,跨出向他走去。

“皇上”御林军统领脸色惊变,大刀一抬,底下众人刷刷跟着举刀,团团将一干刺客围住。

刺客们握剑的手攥紧,防备地盯着众人。

齐琛步子沉稳有力,周身扬起的寒气似乎要将人吞噬,一步一步气势凛然地逼近。

刺客心中生怯,明明对方受制于他,如今好像倒过来般刺客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多么愚蠢他骤然将剑指向齐琛,大喝:“站住”

云绾容脖中钳制一松,双眸沉下狠狠朝后撞击

刺客不曾想手中柔弱女子居然会反抗,蓦地被撞歪身子,怒然回神时利剑朝云绾容劈去,却不及身后御林军动作之快,尖刀不留情地穿背而过

刺客瞪大了眼僵在原处,长剑哐当落下。

场面气氛瞬间凝到顶点,刺客猛地反击,刀光剑影杀气丛丛。

云绾容捂住脖侧趔趄后退,最终撞到一人身上。

浓重的血腥味里,云绾容依旧分辨出后面那人身上的龙涎香。她提着的心一松,指尖还在颤抖。

齐琛一手拉住她,另一手刚想拨开云绾容捂住伤口的手,突然旁边重伤躺地的一人猛地抓起手边坐墩便两人狠狠砸去

将死之人的最后一搏,其力道之大攻击之狠让人心颤,云绾容看着那东西直直朝脑门砸来,瞳孔不断放大。

电光火石间,齐琛不顾一切地将她搂住徒手去挡力度之猛,两人撞得退后两步抵在殿柱上。两声闷哼响起,冲过来的御林军一刀刺进刺客胸口

“皇上可好”

齐琛寒声发令:“所有刺客,杀无赦”

“遵旨”统领率先拼杀,厉声道:“皇上旨意,杀”

在场御林军精神一震,招式间更加凶猛,招招直取对手死门刺客被杀得落花流水仍顽固反击。

殿门突然涌进两队士兵,只见宇文堇冲在前头,瞧着眼前状况脸色紧凝:“将士们,护驾”

宇文堇领进的居然是战场拼杀出来的军队士兵,一身材高大的刺客看清宇文堇的模样,脸色稍变,尤不甘心地想厮杀,最后却狠狠咬牙,大喝道:“撤”

刺客瞬间改攻为守,连连退后。

云绾容不明白方才还一副打算鱼死网破模样的刺客为何会收手,齐琛亦是,目光在喊撤之人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了宇文堇身上。

刺客进来容易出去难,士兵与御林军不是摆着看的,死死伤伤最后真正逃走的仅有一人,御林军随之追踪。

“皇上,您是不是伤着了”云绾容感受到齐琛紧绷住的身子,看出他眼中的隐忍,担忧地检查。

云绾容刚碰到他去挡坐墩的手,齐琛眉头立即拧起,左手将她的手拉下:“你且回去休息,不怕”

云绾容听明白他的意思,目光扫过血腥的场面,咬牙摇头:“你还病着,我留下照料。”

齐琛低头看她,倒没拒绝。

下边人很快前来收拾,皇帝回正殿去。

云绾容到底不放心齐琛,随手抓了个小太监道:“你快去将冯御医请来。”

小太监忙不迭转身跑去。

不多时,冯御医提着药箱小跑进来,看见唇色发白的皇帝,他吓得不浅,较忙上前查看。

齐琛的脉象稍虚,乃因烧热未全退的缘故,但有一点让冯御医更在意。

只见他掀起皇帝右袖摸了骨头,紧张道:“这是折了,皇上”

第182章 捋得顺皇上脾气的人

齐琛早已感受到右手的不对劲,听到冯御医这话也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那便接上。;;;;;;;;;;;;;;;”

冯御医却不敢动手,跪地小心道:“皇上,在摸骨接骨上徐太医比微臣更精通,皇上龙体万万不可大意,微臣想着,是否能让徐太医来”

不就一句话,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地铺垫一大通齐琛脸色一板:“冯御医年老了嘴巴也嗦高德忠,唤徐太医来”

高德忠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退下。

齐琛又看向云绾容,眉心一皱:“傻站着作甚,还不过来给伤口上药”

云绾容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颈上伤口。她低头一看,血迹留下都粘到衣裳上去了。

云绾容想起那无眼刀剑仍心有余悸,顺着齐琛的意思走上前。

冯御医瞧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好凶残的刺客,看这剑伤的地方,再深些怕血流不止了

“皇上,云婕妤的伤口得先用水擦干净周边血迹,再取烈酒轻拭伤口,若处理的不好恐怕会留疤。”

齐琛脸色又沉几分,朝着外头垂首站立的小太监呵斥:“没用的东西,不懂取水来”

这一骂,小太监个个脸色吓白,两人慌忙各自忙活。云绾容瞧他们吓惨的样子,轻声道:“皇上,妾身的宫女在外头等候,可否让她进来”

谁让皇上性子古怪,宫人来一个赶一个呢。别说宫女了,就连小太监都不敢多呆在殿内,如今云绾容受伤反倒没适合的人伺候了。

齐琛没说什么,云绾容松了口气让檀青进来。

檀青满脸担忧,进来行礼之后疾步站到云绾容身后侧。小太监不一会将水取来,檀青拧了帕子轻轻擦拭。

云绾容的伤口还会渗出鲜血,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发的触目惊心。檀青轻拭几下,问道:“小主能否将颈上护身符取下奴婢担心它会碰到您伤口。”

云绾容看了看齐琛,微微点头。

檀青伸手去解,孰料怎么解都解不开,又怕动作大了会弄疼主子,一时间后背急出身汗。

“皇上”云绾容见檀青无法,汗颜地把目光投向齐琛。

当初这玩意是齐琛给她带上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辈子都取不下来

云绾容想多了,护身符又不是焊上去的怎么可能拿不下,齐琛微微苍白的脸上满满的鄙夷:“剪了”

檀青如蒙大赦连忙去取剪刀,看似寻常的绳子不知何物所制,坚韧到不行,剪的时候花了她浑身的劲。

檀青将取下的护身符交回主子,用清水擦拭干净血迹,面对着送到跟前的烈酒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酒撒伤口,岂不是痛得要人命

云绾容知道烈酒消毒,为了伤口不感染发炎再痛也得忍着。她见檀青犹豫不决只好自个狠心动手,拿起沾酒的帕子覆上伤口,锥心的痛意浑身地爬,她手指尖都在发颤。

齐琛的眉头没松开过,语气不善道:“云婕妤对自己倒心狠,冯御医,还不上药”

冯御医连忙哈腰上前。

云绾容伤在皮肉尚好处理,皇帝的伤可不是容易的事。

徐太医由太监领着一路跑来,缓住呼吸又给皇帝重新摸了骨,思虑再三才动的手。

一番忙乱后已是亥时,冯御医与徐太医两人商量着写好药方亲自捡药煎药,服侍皇帝用过后,云绾容才回熙华宫歇息。

第二日,皇后听宫人说起乾和宫昨夜发生的事情,免了云绾容的请安让她好生养伤。想起巧巧身亡的结果,皇后打算亲自到乾和宫跟皇上说说。

高德忠在殿外守候,远远看到皇后过来,连忙上前问安见礼,问道:“皇后娘娘可要进去”

皇后点头:“皇上如何了”

“娘娘,皇上又烧起来了,您进去后要轻声,御医说皇上睡得浅容易惊醒。”高德忠提醒道。

皇后的脚步停下:“永福宫偏殿接二连三的出事,本宫原想听听皇上的意思,看样子是不行了。”

高德忠叹气:“如今情况恐怕不合适,娘娘您来得正好,乾和宫没用的顺手的宫女,伺候皇上的差事还得皇后您多多费心。”

皇后刚想提云婕妤,又想起她也伤着恐怕不便,穆宝林红宝林两位先前被皇上吼出去的,这回不能让她们再来。

皇后左想右想,居然想不出个能捋得顺皇帝脾气的人,只好说:“本宫先服侍皇上,回头便寻人过来。”

高德忠松了口气,躬身将皇后请进。

熙华宫里,檀青捧着个青色瓷瓶进内,见主子卧在软塌上,放轻脚步过来说:“小主,冯御医让奴婢去取的药,奴婢取回来了。”

云绾容慢慢回头,道:“治伤的昨夜不是派人送来了吗”

“小主,这是清玉膏,冯御医说用了不会留疤。”檀青将它放好,说:“小主,到时辰换药了。”

这会含笑手里捧着温水进来了,听闻檀青说要换药急忙快步过来说:“小主,让奴婢来。”

云绾容颈上伤口愈合得挺好,这会用的药全是冯御医送来的,别的云绾容都不敢用,怕里边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含笑心疼不已,小主长这么大从没伤得如此重呢。

“含笑脸蛋儿要皱成老太婆了。”云绾容取笑道。

含笑见小主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她,无力道:“小主,您可知奴婢昨夜听到乾和宫出事险些吓死,若小主出了意外,奴婢该如何是好”

“能如何,本小主死了你们就替我好好活着。”云绾容漫不经心道:“你们放心,就算死,本小主也会挺住一口气求皇上给你们自由。”

“小主万不可说晦气话。”含笑责怪道。

含笑檀青两个给云绾容换了药,云绾容正想用些点心,便见高德忠喘着粗气跑过来了。高德忠看云绾容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救星般,苦哈哈道:“云小主,还请您到乾和宫一趟,皇上一大早的发作了贤妃等人,没人跟前伺候呢。”

云绾容一听,瞬间感觉脖子伤口突突地疼。

第182章 捋得顺皇上脾气的人

齐琛早已感受到右手的不对劲,听到冯御医这话也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那便接上。;;;;;;;;;;;;;;;”

冯御医却不敢动手,跪地小心道:“皇上,在摸骨接骨上徐太医比微臣更精通,皇上龙体万万不可大意,微臣想着,是否能让徐太医来”

不就一句话,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地铺垫一大通齐琛脸色一板:“冯御医年老了嘴巴也嗦高德忠,唤徐太医来”

高德忠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退下。

齐琛又看向云绾容,眉心一皱:“傻站着作甚,还不过来给伤口上药”

云绾容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颈上伤口。她低头一看,血迹留下都粘到衣裳上去了。

云绾容想起那无眼刀剑仍心有余悸,顺着齐琛的意思走上前。

冯御医瞧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好凶残的刺客,看这剑伤的地方,再深些怕血流不止了

“皇上,云婕妤的伤口得先用水擦干净周边血迹,再取烈酒轻拭伤口,若处理的不好恐怕会留疤。”

齐琛脸色又沉几分,朝着外头垂首站立的小太监呵斥:“没用的东西,不懂取水来”

这一骂,小太监个个脸色吓白,两人慌忙各自忙活。云绾容瞧他们吓惨的样子,轻声道:“皇上,妾身的宫女在外头等候,可否让她进来”

谁让皇上性子古怪,宫人来一个赶一个呢。别说宫女了,就连小太监都不敢多呆在殿内,如今云绾容受伤反倒没适合的人伺候了。

齐琛没说什么,云绾容松了口气让檀青进来。

檀青满脸担忧,进来行礼之后疾步站到云绾容身后侧。小太监不一会将水取来,檀青拧了帕子轻轻擦拭。

云绾容的伤口还会渗出鲜血,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发的触目惊心。檀青轻拭几下,问道:“小主能否将颈上护身符取下奴婢担心它会碰到您伤口。”

云绾容看了看齐琛,微微点头。

檀青伸手去解,孰料怎么解都解不开,又怕动作大了会弄疼主子,一时间后背急出身汗。

“皇上”云绾容见檀青无法,汗颜地把目光投向齐琛。

当初这玩意是齐琛给她带上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辈子都取不下来

云绾容想多了,护身符又不是焊上去的怎么可能拿不下,齐琛微微苍白的脸上满满的鄙夷:“剪了”

檀青如蒙大赦连忙去取剪刀,看似寻常的绳子不知何物所制,坚韧到不行,剪的时候花了她浑身的劲。

檀青将取下的护身符交回主子,用清水擦拭干净血迹,面对着送到跟前的烈酒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酒撒伤口,岂不是痛得要人命

云绾容知道烈酒消毒,为了伤口不感染发炎再痛也得忍着。她见檀青犹豫不决只好自个狠心动手,拿起沾酒的帕子覆上伤口,锥心的痛意浑身地爬,她手指尖都在发颤。

齐琛的眉头没松开过,语气不善道:“云婕妤对自己倒心狠,冯御医,还不上药”

冯御医连忙哈腰上前。

云绾容伤在皮肉尚好处理,皇帝的伤可不是容易的事。

徐太医由太监领着一路跑来,缓住呼吸又给皇帝重新摸了骨,思虑再三才动的手。

一番忙乱后已是亥时,冯御医与徐太医两人商量着写好药方亲自捡药煎药,服侍皇帝用过后,云绾容才回熙华宫歇息。

第二日,皇后听宫人说起乾和宫昨夜发生的事情,免了云绾容的请安让她好生养伤。想起巧巧身亡的结果,皇后打算亲自到乾和宫跟皇上说说。

高德忠在殿外守候,远远看到皇后过来,连忙上前问安见礼,问道:“皇后娘娘可要进去”

皇后点头:“皇上如何了”

“娘娘,皇上又烧起来了,您进去后要轻声,御医说皇上睡得浅容易惊醒。”高德忠提醒道。

皇后的脚步停下:“永福宫偏殿接二连三的出事,本宫原想听听皇上的意思,看样子是不行了。”

高德忠叹气:“如今情况恐怕不合适,娘娘您来得正好,乾和宫没用的顺手的宫女,伺候皇上的差事还得皇后您多多费心。”

皇后刚想提云婕妤,又想起她也伤着恐怕不便,穆宝林红宝林两位先前被皇上吼出去的,这回不能让她们再来。

皇后左想右想,居然想不出个能捋得顺皇帝脾气的人,只好说:“本宫先服侍皇上,回头便寻人过来。”

高德忠松了口气,躬身将皇后请进。

熙华宫里,檀青捧着个青色瓷瓶进内,见主子卧在软塌上,放轻脚步过来说:“小主,冯御医让奴婢去取的药,奴婢取回来了。”

云绾容慢慢回头,道:“治伤的昨夜不是派人送来了吗”

“小主,这是清玉膏,冯御医说用了不会留疤。”檀青将它放好,说:“小主,到时辰换药了。”

这会含笑手里捧着温水进来了,听闻檀青说要换药急忙快步过来说:“小主,让奴婢来。”

云绾容颈上伤口愈合得挺好,这会用的药全是冯御医送来的,别的云绾容都不敢用,怕里边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含笑心疼不已,小主长这么大从没伤得如此重呢。

“含笑脸蛋儿要皱成老太婆了。”云绾容取笑道。

含笑见小主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她,无力道:“小主,您可知奴婢昨夜听到乾和宫出事险些吓死,若小主出了意外,奴婢该如何是好”

“能如何,本小主死了你们就替我好好活着。”云绾容漫不经心道:“你们放心,就算死,本小主也会挺住一口气求皇上给你们自由。”

“小主万不可说晦气话。”含笑责怪道。

含笑檀青两个给云绾容换了药,云绾容正想用些点心,便见高德忠喘着粗气跑过来了。高德忠看云绾容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救星般,苦哈哈道:“云小主,还请您到乾和宫一趟,皇上一大早的发作了贤妃等人,没人跟前伺候呢。”

云绾容一听,瞬间感觉脖子伤口突突地疼。

第182章 捋得顺皇上脾气的人

齐琛早已感受到右手的不对劲,听到冯御医这话也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那便接上。;;;;;;;;;;;;;;;”

冯御医却不敢动手,跪地小心道:“皇上,在摸骨接骨上徐太医比微臣更精通,皇上龙体万万不可大意,微臣想着,是否能让徐太医来”

不就一句话,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地铺垫一大通齐琛脸色一板:“冯御医年老了嘴巴也嗦高德忠,唤徐太医来”

高德忠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退下。

齐琛又看向云绾容,眉心一皱:“傻站着作甚,还不过来给伤口上药”

云绾容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颈上伤口。她低头一看,血迹留下都粘到衣裳上去了。

云绾容想起那无眼刀剑仍心有余悸,顺着齐琛的意思走上前。

冯御医瞧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好凶残的刺客,看这剑伤的地方,再深些怕血流不止了

“皇上,云婕妤的伤口得先用水擦干净周边血迹,再取烈酒轻拭伤口,若处理的不好恐怕会留疤。”

齐琛脸色又沉几分,朝着外头垂首站立的小太监呵斥:“没用的东西,不懂取水来”

这一骂,小太监个个脸色吓白,两人慌忙各自忙活。云绾容瞧他们吓惨的样子,轻声道:“皇上,妾身的宫女在外头等候,可否让她进来”

谁让皇上性子古怪,宫人来一个赶一个呢。别说宫女了,就连小太监都不敢多呆在殿内,如今云绾容受伤反倒没适合的人伺候了。

齐琛没说什么,云绾容松了口气让檀青进来。

檀青满脸担忧,进来行礼之后疾步站到云绾容身后侧。小太监不一会将水取来,檀青拧了帕子轻轻擦拭。

云绾容的伤口还会渗出鲜血,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发的触目惊心。檀青轻拭几下,问道:“小主能否将颈上护身符取下奴婢担心它会碰到您伤口。”

云绾容看了看齐琛,微微点头。

檀青伸手去解,孰料怎么解都解不开,又怕动作大了会弄疼主子,一时间后背急出身汗。

“皇上”云绾容见檀青无法,汗颜地把目光投向齐琛。

当初这玩意是齐琛给她带上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辈子都取不下来

云绾容想多了,护身符又不是焊上去的怎么可能拿不下,齐琛微微苍白的脸上满满的鄙夷:“剪了”

檀青如蒙大赦连忙去取剪刀,看似寻常的绳子不知何物所制,坚韧到不行,剪的时候花了她浑身的劲。

檀青将取下的护身符交回主子,用清水擦拭干净血迹,面对着送到跟前的烈酒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酒撒伤口,岂不是痛得要人命

云绾容知道烈酒消毒,为了伤口不感染发炎再痛也得忍着。她见檀青犹豫不决只好自个狠心动手,拿起沾酒的帕子覆上伤口,锥心的痛意浑身地爬,她手指尖都在发颤。

齐琛的眉头没松开过,语气不善道:“云婕妤对自己倒心狠,冯御医,还不上药”

冯御医连忙哈腰上前。

云绾容伤在皮肉尚好处理,皇帝的伤可不是容易的事。

徐太医由太监领着一路跑来,缓住呼吸又给皇帝重新摸了骨,思虑再三才动的手。

一番忙乱后已是亥时,冯御医与徐太医两人商量着写好药方亲自捡药煎药,服侍皇帝用过后,云绾容才回熙华宫歇息。

第二日,皇后听宫人说起乾和宫昨夜发生的事情,免了云绾容的请安让她好生养伤。想起巧巧身亡的结果,皇后打算亲自到乾和宫跟皇上说说。

高德忠在殿外守候,远远看到皇后过来,连忙上前问安见礼,问道:“皇后娘娘可要进去”

皇后点头:“皇上如何了”

“娘娘,皇上又烧起来了,您进去后要轻声,御医说皇上睡得浅容易惊醒。”高德忠提醒道。

皇后的脚步停下:“永福宫偏殿接二连三的出事,本宫原想听听皇上的意思,看样子是不行了。”

高德忠叹气:“如今情况恐怕不合适,娘娘您来得正好,乾和宫没用的顺手的宫女,伺候皇上的差事还得皇后您多多费心。”

皇后刚想提云婕妤,又想起她也伤着恐怕不便,穆宝林红宝林两位先前被皇上吼出去的,这回不能让她们再来。

皇后左想右想,居然想不出个能捋得顺皇帝脾气的人,只好说:“本宫先服侍皇上,回头便寻人过来。”

高德忠松了口气,躬身将皇后请进。

熙华宫里,檀青捧着个青色瓷瓶进内,见主子卧在软塌上,放轻脚步过来说:“小主,冯御医让奴婢去取的药,奴婢取回来了。”

云绾容慢慢回头,道:“治伤的昨夜不是派人送来了吗”

“小主,这是清玉膏,冯御医说用了不会留疤。”檀青将它放好,说:“小主,到时辰换药了。”

这会含笑手里捧着温水进来了,听闻檀青说要换药急忙快步过来说:“小主,让奴婢来。”

云绾容颈上伤口愈合得挺好,这会用的药全是冯御医送来的,别的云绾容都不敢用,怕里边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含笑心疼不已,小主长这么大从没伤得如此重呢。

“含笑脸蛋儿要皱成老太婆了。”云绾容取笑道。

含笑见小主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她,无力道:“小主,您可知奴婢昨夜听到乾和宫出事险些吓死,若小主出了意外,奴婢该如何是好”

“能如何,本小主死了你们就替我好好活着。”云绾容漫不经心道:“你们放心,就算死,本小主也会挺住一口气求皇上给你们自由。”

“小主万不可说晦气话。”含笑责怪道。

含笑檀青两个给云绾容换了药,云绾容正想用些点心,便见高德忠喘着粗气跑过来了。高德忠看云绾容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救星般,苦哈哈道:“云小主,还请您到乾和宫一趟,皇上一大早的发作了贤妃等人,没人跟前伺候呢。”

云绾容一听,瞬间感觉脖子伤口突突地疼。

第183章 唤一声绾绾

起因很简单,皇帝旧病未愈又添新伤,后宫里的女人个个斗志昂扬地去乾和宫表关心送爱慕。贤妃见龙床前只有皇后一人,用的还是采桑和福嬷嬷,当然不忿了,于是句句话都带着尖刀子,扯上几位她这边阵营的非要留下伺候。

但病虎哪能当卧猫啊,皇上醒来听到耳边嗡嗡响,烦躁起来一药碗往贤妃砸去。想着趁机伺候夺回皇上注意的江修仪,上前宽慰时好死不死碰到皇帝骨折的手,皇帝那脸色当场比墨还黑。

皇上好歹还给皇后几分脸面,唯一没动的是她。但皇后管理六宫哪有时间整天不离乾和宫,于是高德忠犯愁了,无可奈何到熙华宫找还受着伤的云婕妤。

云绾容默默无语许久,作为皇上居然没人伺候,说出去谁信

皇帝的人品实在是

两人一同往乾和宫去,高德忠跟在云绾容后头,无数次叹气。

可怜了云婕妤,伤口还没好呢又要做伺候人的差事,皇上你也太折腾人了

不成,回头再寻批宫女过来,大不了让云婕妤先教导打磨再送往乾和宫。

高德忠心里打着小算盘,不多时乾和宫便到了。

云绾容进去时,齐琛倚在床头看书。

“皇上可用膳了”云绾容转头问高德忠。

“用过了,不过药还没喝,老奴让人将新煎好的药送来。”

高德忠差了身边小太监下去,在乾和宫讨活儿,手脚不利索的别想呆,脚程快的小太监不多时便回来了。

云绾容端着药碗坐到龙床上,齐琛拧着眉睨她眼继续无视她,翻了一页书。

云绾容也不觉恼,悠哉悠哉地将药放好玩起自个手指头。

云绾容的手养得极好,白净纤长。她不爱留长指甲,一个个修得整齐干净,粉粉嫩嫩的十分养眼。

云绾容不理会齐琛,齐琛反倒坐不住了,啪地扔了书盯着她看。

云绾容被声音惊回神,眨巴眨巴眼睛,问道:“皇上要喝药”

“不喝”

“噢。”云绾容乖巧点头,揪着袖间暗纹刺绣仔细研究。

齐琛眼角一跳:“云婕妤过来作甚”

云绾容想了想,一派无辜道:“高公公让妾身来喂皇上吃药,不过皇上您说不喝了,妾身也不知道还要做啥。”

不远处的高德忠听完直接捂脸,没眼看了。

齐琛语滞。

“皇上您每日处理国事,今儿躺着会不会觉得太无趣”云绾容都不等他回答,招呼高德忠道:“高公公,您将奏章送些来给皇上解解闷。”

高德忠下意识往齐琛那望去,见皇上居然没拒绝,连忙颠颠地下去了。

云绾容这时候可没想趁机刷皇帝好感,纯粹认为像他这种爱折腾连病都不肯好好养的人,批改奏章时困乏睡了正好,生病的人脑子昏昏沉沉的,哪可能真的一直看下去。

谁知这做法好巧不巧合了齐琛心思,当云绾容见他捧着奏章认真翻看的时候,才深深明白原来真有人不把自己忙死就不痛快。

估计奏章里密麻麻的文字太多,齐琛看了会觉得脑门发涨,搁下奏章道:“云婕妤,药。”

云绾容上前捧起药碗,见它还有余温便交到齐琛手上。

齐琛干脆地喝完,将碗递回去时便见一只白皙细腻的手伸到自己眼前,二话不说将蜜饯塞他嘴巴。

嘴里泛起甜丝丝的感觉,齐琛满脸黑线:“云婕妤,你当朕是小孩”

“啊,妾身习惯了,以为是妾身的嘴巴,对不住了。”云绾容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可没半丝认错的样子,还自顾偷偷地吃了剩下的半颗。

齐琛看得额角直跳,你的嘴巴云婕妤,借口还可以再蹩脚点不

那药里添了止痛安眠的成份,齐琛没坐多久开始犯困,最后迷糊了过去。

云绾容撇撇嘴,一大早的胡乱发作不困才假,你也就睡着的时候模样讨喜些。

云绾容看看时辰,居然已是巳时了。她掖好被角想着回去也无事可干,便干脆留下。

齐琛这一睡睡了两个时辰,云绾容中途唤他起来用膳他都不肯起。她探了探齐琛额间温度,发现烧还没全退。

真是怪了,皇上身子不错,为何会这般

云绾容一整日留在乾和宫,高德忠以皇上静养不宜打扰为理由拦下不少想探望的妃嫔。转眼到了晚上,天色渐黑,乾和宫点起宫灯。

齐琛白日醒了又睡,这会还没睁眼。云绾容借着昏黄的光打量他的模样。

齐琛长得极好,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型狭长,略微外翘,睁开时神光逼人自有帝王威慑之力,如今闭上时收敛了气势,多几分可亲近之感。

齐琛额上冒汗眉心轻蹙,似乎睡的不安稳。云绾容伸手替他擦了擦汗,向来警觉的齐琛居然没被惊醒。

这时候,高德忠进来道:“云小主,皇后娘娘过来了,如今时辰您也该用膳了。”

“可还有他人”

“没了,就皇后和身边宫女过来。”高德忠道。

云绾容点头,她还想将东西收拾收拾,于是便让高德忠先出去。等她弄妥当后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后头传来一声“绾绾”。

云绾容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四周,发现除了她没其他人,随即转头看向龙榻。

皇帝依旧睡着,薄唇紧抿眉头深皱,估计梦靥了。

云绾容跟着蹙眉,最终出了去。

皇后见到云绾容,与她亲热地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后才让云绾容离开。

云绾容走了几步,最终折回来问高德忠:“高公公,皇上之前可认识哪位绾字音的人”

“小主,宛音一般用作女名,老奴跟在皇上身边大半辈子,没见到皇上身边的人有谁叫这个。”高德忠不知道云婕妤为何这般问,他突然想起,云小主您闺名不正有一个吗

“许是皇上圈养的宠物起了名字”云绾容追问。

高德忠笑了:“小主,皇上行冠礼那年养了只鹰,后来不知因何没了,从此皇上再没养过其他,那鹰叫破虏。”

云绾容点头,若有所思。

第184章 心中悸动

云绾容回熙华宫用罢晚膳,前头没再传召。;;;;;;;;;;;;;;;沐浴后,含笑给她重新换了药。

“小主,您的护身符要不要带上”含笑盖好药瓶问道。

护身符的重要之处她最清楚不过了,含笑担心有人趁机钻空子让小主受苦,虽然小主颈上有伤,但命才是最重要的。

云绾容坐在铜镜前,看着里边女子模糊的面容,轻轻抚上脖上伤口。

伤口偏上,带着倒无妨。

“你取细绳来。”云绾容道。

含笑嗳声应下,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段红绳翻出。云绾容打开梳妆台前的小檀木盒,里边静静躺着两件东西。

一件是皇上送的,她不曾离身的护身符。

另一件是秋狩住别苑时秦氏送的,扁圆刻符文白色瓷制挂坠,顶端穿着红绳。

云绾容将挂坠上的红绳取下,把挂坠与护身符穿进新绳子里,递给含笑。

含笑接过后小心为她带上打了死结,道:“小主,那挂坠是何物”

含笑没去秋狩,当然不知道这件东西。

“生辰时娘亲送的,她说是外祖父给她的护身符。”云绾容浅笑道。

“护身符夫人在小主小时候便知晓您碰不得厌胜之物,为何那时不送您带”

“许是娘亲怕云陈氏见到会有想法,又或许娘亲留着外祖父的东西做个念想罢。”云绾容对着镜子照了照,整整衣裳挡住两物。

“可是小姐,奴婢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它哪里像护身符。”含笑纠结道。

云绾容笑了:“皇上送的,你又看出有护身符的模样了”

含笑一听更纠结了,好吧,皇上送的更夸张,白琉璃粉桃花,比小主锦盒里的首饰还精致,难道里面有玄机

是夜,云绾容独自歇息,她躺在床上回想今日之事,怎么都睡不着。

想起那声“绾绾”,云绾容辗转反侧无法合眼,最终披着衣裳起身。

里边动静惊醒了守夜的檀青,檀青进来点了蜡烛轻声道:“小主您要喝水”

云绾容摇头:“记得皇上之前赏下的东西里有块青玉,可还在”

“在的,就锁在后头箱子里。”檀青对那块玉的印象挺深的。

如果赏玉大多会赏雕琢后的精美玉饰,但那块青玉并非如此。当初高德忠说皇上小主喜欢,想切成镯子便做镯子,想要玉佩便打磨成玉佩,要用时尽管用。

“你拿来给我看看。”

檀青不懂小主为何半夜三更要看玉,疑惑地将青玉找出。

云绾容道:“这玉叫何名字”

“奴婢不懂玉,所以不认识。高公公送来时也没说,见它浑体清透便喊它青玉,奴婢跟着叫了。”檀青羞赧道:“不过奴婢听说它产自北岭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云绾容摩挲起光滑的玉面,比划着尺寸大小。

“小主您要将它做成什么”檀青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我明日将尺寸交与你,你下去寻人切割开,我在上边刻些东西。”

“小主还会雕刻”檀青惊讶。

“只懂皮毛,就怕糟蹋了这块好玉。”云绾容轻声道。

檀青原本想说,既然小主怕雕坏,不如画下图样交给玉匠。但她看见小主柔光暗动猜测不透的眼神时,默默地将话咽回去。

“小主,您是送给皇上的罢”檀青大胆猜测。

云绾容不禁侧目,笑道:“你是想笑话本小主”

“奴婢不敢,小主您半夜不睡奴婢好奇,猜想您有心事罢了。”檀青连忙道。

“你不必慌张,本小主今日想通些事情,所以突然想做点什么。”云绾容笑了笑:“前段时间与皇上闹不愉快,还得谢谢你与含笑两人在旁规劝本小主呢。”

“奴婢不敢。”

“你们做的极好,本小主再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你们还要出声把我拉出来才是。”

想起昨夜里的刀光剑影和齐琛以身相护,云绾容最终没将心里头莫名泛起的那股悸动说出口。

没有云家,没有权势,没有钱财,她如今没有利用的价值。她以前可以认为皇上有所图,但如今呢试问哪位帝王,不惜自己受伤也为你挡下伤害

如果说秋狩那次齐琛给她挡箭还不够,那昨日危乱间挡去袭击断了骨头,总不会还是巧合罢

云绾容每次琢磨细想后渐渐窥探到皇帝内心某些东西,她忍不住心中悸动,又有些惊乱不安。

她想起进宫没多久后自己给自己的疑问,如果帝王有情,她该辜负,还是报以情深

走着走着,她才明白有些事情无法虚设,也无法预想。只有走到那段路程,才发现答案也许就摆在路口。

云绾容释然地放下青玉,吹灯歇息。

翌日,坤和宫里。

皇后如往日般从殿内出来接受众妃嫔请安,今日的贤妃化了京城最时兴的梅花妆,傲然地坐在一干人等前头,见皇后出来才慢腾腾地起身行礼。

皇后扫了眼底下,笑道:“今日可真难得,各位姐妹都来齐了。”

“皇后您没看错罢今日云婕妤可又没来。”贤妃翻了个白眼。

“云婕妤受伤,本宫免她的请安不行么”皇后悠悠坐下:“各位妹妹也起来罢,虽然冬日快到了但算不上严寒,你们若不想来,不妨跟人家云婕妤一般,在刺客手上学保命。”

众人缩缩脑袋,她可不要被刺客劫持呢那日情形宫里私底下传开了,云婕妤被刺客当作人质,没想到还能逆转情形拿掉刺客的命,云婕妤真够命大的。

贤妃轻哼:“皇后这话可不对了,云婕妤脖子那点伤碍不到她走路,明明是皇后您体谅云婕妤伺候皇上辛苦,才让她休息的。”

“贤妃是怪本宫没给你安排侍疾”皇后挑眉:“这怪不得本宫啊,乾和宫你去过了,皇上轰你出来本宫有什么办法。”

贤妃脸色一僵,愠怒道:“皇后何苦笑话臣妾,你自诩公正却只辛苦云婕妤一人,可怜云婕妤人都瘦了圈。今日姐妹都在,不如皇后再选两位过去乾和宫”

第185章 整个人都精神了!

原来这就是贤妃的目的皇后看清楚后反而淡定了,轻呷口茶,道:“本宫何时说不选了贤妃的急性子得改改。既然妹妹们都在,那本宫仔细想想。”

皇后扫了眼贤妃,目光掠过敏修容、徐昭仪、江修仪等人,摇头道:“贤妃你刚惹怒皇上,所以不能再去,穆宝林红宝林同样。徐昭仪,你是要跟本宫打理事务还是去伺候皇上”

徐昭仪道:“臣妾听娘娘您的安排。”

“你手上事情放不开,暂且忙完再说。”皇后说完远远望下去,见余清犹豫摇摆,便道:“余充媛,你有话说”

余充媛上前,细声说:“皇后,臣妾能否过去”

皇后见她依旧苍白的脸色,不赞同道:“你病情刚有好转不可劳累,你的心意本宫记下了,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贤妃嗤笑出声,皇后瞥她眼倒没出声教训。

贤妃没说话,敏修容上前道:“皇后娘娘,臣妾蠢笨,生怕伺候不周,可否留下”

皇后略微皱眉,她原本看好敏修容沉稳性子的,但她既然拒绝了,强行派她去恐怕也伺候得不上心:“那便算了,正好你与贤妃有伴。”

贤妃见敏修容居然不去,狠狠地瞪她一眼,敏修容歉意恭敬小心地垂头立在一旁。

“臣妾倒不信诺大的后宫找不出人。”贤妃哼了哼,锐利的眼睛扫过在场低眉顺眼的一干人等,随口道:“乔婕妤林婕妤两人许久未见皇上,过去服侍肯定用心。”

但凡贤妃想让去的,皇后几乎一口回绝:“乔林两位婕妤乃有错之身,乔婕妤更是狠心砸死自身宫女之人,如此性情本宫可不敢用。;;;;;;;;;;;;;”

皇后话音刚落,乔婕妤林婕妤脸色煞白,再说下去,恐怕她们连站在坤和宫请安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时候敏修容轻声插了句:“皇后娘娘,孙美人一向安静,是个细心的。”

皇后才想起有孙美人这号人物。

孙美人自进宫后一直躲在自己殿内,好像透明的人儿般。皇后想了想,这么长时日居然没跟孙美人说过一句话

皇后细细打量孙美人安静柔顺的眉眼,点了点头:“还有贺婕妤,你与云婕妤走得近,凡事帮衬着些。”

贺婕妤突然被点名,连忙出来应道:“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贤妃不满意这样的结果,算来算去还是云婕妤占便宜看到孙美人的身影,贤妃转眼又生出主意。

散了之后,贺婕妤与孙美人朝乾和宫去。

听说皇上醒来了,贺婕妤四周环顾没发现云绾容,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作甚;孙美人更是个木的,直挺挺站在边上一声不吭。

高德忠看着傻站的两人,黑线道:“两位小主,皇上该用膳了。”

贺丹娘反应过来给皇帝洗簌,孙美人则无声无息地去盛了粥端来。

齐琛今日精神好了不少,他见到孙美人将粥端到床前,皱了皱眉推了出去,欲独自往外去。

贺丹娘连忙服侍他更衣,孙美人则一声不吭地递衣服。

“云婕妤何在”齐琛突然开口。

贺丹娘动作顿了顿,随即扯笑道:“妾身不知,妾身刚从坤和宫过来,没见到云婕妤。”

“高德忠”

高德忠一听召唤立马颠颤着周身肉跑进来,哈腰道:“皇上有何吩咐”

“云婕妤死了没”

啊呸好好的人怎会死了。高德忠擦汗,皇上您想传唤云小主就直说啊。高德忠也是人精,脑子一转说道:“皇上,估摸云小主这时辰在换药,云小主一直挂记您的病情,过些时间不用皇上您吩咐都会过来,真的”

高德忠这么一说还真起作用了,齐琛不追问云绾容身在何方了,反倒嫌弃起高德忠来:“大冷天的满头汗,高德忠,肾虚趁早看大夫。”

高德忠心口中箭,挖痛挖痛的,瞬间泪流满面。

皇上,不用冯御医过来老奴都知道您病好了,瞧这嫌弃人的语气,和昨日大大的不同啊。

可怜的高德忠带着满身伤滚出殿外,一脚踹飞了个小太监去熙华宫请人。

若请不来云婕妤,皇后恐怕不是补刀子这么简单,分分钟把他踩泥里去

幸好熙华宫那边一切准备妥当,高德忠见到云婕妤简直如见亲人般,就差抹两把眼泪。

云绾容莫名其妙地瞅着高德忠异常殷切的目光,狐疑地走近殿内。

皇帝正在用膳,贺丹娘在旁边伺候。齐琛跟前的碟子夹满了依旧没见他吃,他望向贺丹娘落筷处,脸黑了又黑。

贺丹娘那表情都快哭了,夹什么都不是,不夹又不是。她瞧见云婕妤身影,连忙起身让位:“云妹妹你来了。”

齐琛抬头睨云绾容一眼,继续黑脸。

艾玛怎么回事,一大早的欠他银子似的表情云绾容古怪地观察跟前形势,把吐槽的话逼回肚里。

气氛静默得诡异,云绾容嘴角抖了抖,出声打破僵局道:“贺姐姐,皇上可用温水了”

“啊”贺丹娘摸不着头脑。

云绾容头疼胃疼心肝都疼了,转身斟杯温水回来递给他。

齐琛哼了哼,接来喝了。

云绾容听他还哼,真想一巴掌呼过去啊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有起床喝水的习惯为何不说,看别人手足无措还不知哪惹您不爽的蛋疼模样特么的很开心么

云婕妤刚腹诽完,那厮直接将空碗哐当一声扔到她跟前,阴声道:“云婕妤在骂朕”

云绾容小心肝一抖,无比认真道:“皇上,妾身在想您要吃啥,好用心伺候”

齐琛将信将疑地盯她。

云绾容无比淡定地舀碗粥搁到他跟前:“皇上烧退掉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以为朕像你得个风寒能病上半个月”齐琛深深嫌弃。

“都杵着作甚,站着朕会赏你饭吃”齐琛瞥向贺丹娘,又瞄了眼孙美人:“这是孙美人半天没声响阴森森活像地底爬出的东西。”

此时的云绾容无比感慨,看,这才是正常的皇上啊。

第186章 美人献吻

贺丹娘服侍他被嫌弃笨手笨脚,孙美人安安静静够规矩了吧,又嫌人家无声无息像鬼魂。齐琛存心鸡蛋里挑骨头,可怜两位被说得心惊胆战不敢出声,生怕皇帝直接发作。

贺丹娘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因为她压根抓不住皇帝心思,心想与其留在这里被皇上埋汰,还不如早早回去。

皇上黑沉下脸的样子太吓人了,她不知道云绾容如何在皇帝挑剔的眼光下保持从容淡定的。

贺丹娘深深看了云绾容一眼,与孙美人告退了。

云绾容哪里淡定啊,皇帝阴森森的目光在她头顶盘绕,好像就等着她出错抓她小辫子似得。

“皇上,您不用些糕点?”云绾容将水晶卷挪到他跟前。

齐琛左手拿筷去夹,孰料滑溜溜的水晶卷老从他筷下溜走。什么玩意,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奈何不了一块糕点?齐琛尝试两下烦了躁了,地一声砸了将筷子砸在桌上,呵道:“云婕妤!”

云绾容被他神经质的举动吓得手一抖:“皇……皇上?”

“你是不是存心见不得朕好?!”齐琛刚想伸手去抓云绾容,结果发现人家坐在右边,偏他右手折了不能动!

齐琛更恼火了,扭过身子一把将她扯来。云绾容那点份量还不够看,像小鸡崽似的被提溜着,毫无形象地拽趴到皇上腿上。

云绾容满脸黑线,你夹不起东西怪我咯?

可惜云绾容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他受伤的胳膊。反正在皇帝面前卖乖讨好不是第一次,这种事情信手拈来。她放柔嗓音,瘪嘴道:“皇上,妾身做错什么了?”

她的肚子被顶住实在不舒服啊,于是云绾容偷偷地扭了扭身子,胳膊肘轻轻撑着打算爬起来。

孰料齐琛身子一绷,想呼一巴掌警告这个不知所谓乱扭乱动的小女子吧,结果发现右手废了,左手被她扒拉着,他瞬间脸色更黑:“大清早的就来**朕?云婕妤好生无耻!”

卧槽!这是什么话!云绾容一口老血哽上喉,她做什么了吗?她做什么了吗?!

若想**你这会直接跟我滚作团了,我还至于被你团团使唤?

“哟,还敢瞪朕?”齐琛左手掐住她下巴,声音要多阴怪有多阴怪,咬牙道:“眼珠子不想要了?不如抠下补偿朕的一只手?”

说的好像真残废掉似的!云绾容一恼,猛地使劲起身,结果脑袋嘭地磕到桌子上了。

云绾容嗷地一声惨兮兮撞趴,可怜的眼泪儿一汪汪。

齐琛嘲讽:“进宫半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妾身愚笨……”云绾容泪如雨下,遇见你这种皇上,只有嘴上功夫与日渐长。

“人蠢就算了,还不安分!”齐琛呵斥一声,转眼咬牙切齿掰过她的脸,那声音冒着寒气儿份外渗人:“朕活了二十余年,两次受伤全因你。云婕妤,是不是倍感荣幸?”

说起这个,云绾容心虚了,内牛满面道:“对不住……”

齐琛凤目一瞪:“一句对不住就行了?不如朕将你的敲断陪朕?”

云绾容一个哆嗦:“皇上的意思是,不用妾身伺候了么?”

别人伺候不行以为朕非要你?但齐琛想了想,居然发现除了不知死活的云婕妤还真没其他合心意的,齐琛脸色瞬间古怪起来。

云绾容见齐琛没发作,再次小心抬头。这一看看得她怔了怔,齐琛瘦了,脸颊凹下了些,抿紧的嘴唇颜色极淡,面颊还带着些微病态的苍白,就连怒视的双目都能瞧出未退散的几道红丝。

再看他固定住无法活动的右手,云绾容愧疚的情绪瞬间浮上心头。

他虽说话气人,但对自己却极好的。

云绾容慢慢起来,犹豫间坐在他腿上,目光略微闪动最终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下。

美人献吻,齐琛浑身僵住,再低头时只看到她不好意思低垂的脑袋。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直冲他脑门,耳朵居然蹭地一下红了。

“你以为这样朕就不计较了?”

云绾容还为她刚才举动感到羞涩,听他语气有些不自然忍不住抬头欲一探究竟,结果被身前人大掌摁了回去,语气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好好坐着,动什么动!”

“……”不就亲你一下还别扭上了?

皇上这早膳用得有点久,高德忠看看时辰迟疑地进来,结果被两人亲热的坐姿亮瞎了眼,心里哎哟一声慌忙低头。

我的乖乖啊,云婕妤好本事,早膳能吃着吃着黏糊到一块,难道两人冰释前嫌总算说开了?

云绾容看到高德忠进来便从皇帝身上离开,一抹飞霞染上双颊。

皇帝没说话呢,高德忠就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压迫,暗骂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既然人进来了,若没重要事情,估计皇上十八般虐人手段就要朝他身上使了!高德忠连忙敛神道:“皇上,宇文大人求见,刺杀一事有眉目了。”

齐琛双眸一眯:“传进来。”

高德忠连忙退下,将宇文堇请进。

宇文堇大步进来给皇帝行礼,他似乎没料到云婕妤也在,目光在云绾容颈上伤口瞥过,拱手行礼。

齐琛哼了声,云绾容立马回神。皇上谈正事她不便在场,于是屈身还礼后想离开。

孰料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齐琛不满的声音:“云婕妤要去哪,给朕回里头呆着!”

云绾容的脚步声生拐了个弯。

“宇文爱卿有何事禀报?”齐琛道。

“皇上,刺客身份查出来了,与当时秋狩伤皇上的一样,都是北岭国人。”宇文堇正色道。

齐琛冷哼:“北岭国的吃撑了,三番四次找朕麻烦,那边还未定下继承王位之人?”

“未曾。”宇文堇道:“当年先帝征战北岭攻破数座城池,如今北岭国国内混乱,甚至有皇子想出夺回失地向朝臣展示自己能力的法子,所以……”

“所以想弄死朕给自己的勋劳本上添一笔?”齐琛冷笑:“到朕手中的东西岂能让他轻易夺走,北岭国看来要败落了,居然生出如此可笑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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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活得最自在的人

“北岭国的内乱原本与我昱国无关,但北岭皇室做派实在过于激进。”宇文堇语气严肃:“朝廷武将已有不满,近日皇上再受刺杀,有将士进言欲进攻北岭讨回公道。”

“那宇文爱卿是何看法?”

宇文堇顿了顿,说:“微臣不主张两国行兵,再加上姚将军已经带兵到疆地镇守驱逐越境之人,举兵过度反倒易让百姓不安。”

齐琛幽幽看他一眼,嗤笑道:“宇文爱卿果然是文臣,与朝上那群老家伙想法大多一致。”

“微臣只是进言,最终看皇上意思。”

听皇上这般说话,宇文堇不觉紧张。他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他的主张向来逃不出皇帝眼睛。

但他唯一疏忽的,或者说是不曾注意到的,是两次刺杀后刺客撤退的缘由与情形。

齐琛有个疑问,就在宇文堇身上。他不曾明言,突然开口道:“宇文爱卿毕竟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朕让你查探与所专长无关的事情,倒为难你了。”

宇文堇猜不透皇上意思,不敢接话。

“既然刺客身份查明,宇文爱卿回府休息,朕的赏赐随后便到。”齐琛说完,又加了句:“对了,顺天王府别苑的人手你交给孙承,接连几个月居然毫无进展,全送回去好生磨练罢。”

“微臣明白。”

宇文堇离开后没多久,齐琛唤道:“高德忠!”

高德忠听闻声音连忙进来,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将孙承给朕叫来。”

“老奴领旨。”

高德忠连忙出去差遣手下之人办事,今日早朝免了,众位大臣都未进宫,小半个时辰后孙承才疾步进来。

齐琛坐在远处拧着眉头思索,他见到孙承才收回思绪,道:“坐罢。”

“微臣不敢。”孙承看看周围座椅,不敢与皇上并肩而坐。

齐琛只是皱皱眉头,便说:“顺天王府别苑的事情查得如何?”

“回皇上,那些鬼祟之人依旧未死心,就在三日前出现两人。微臣偷偷跟随一人,见他回了左丞相府。”

齐琛目光骤深:“是否查明他们在找何物?”

“未能,但微臣发现,这番人数次空手而归,如今有人悄悄探近云府。”

这与云府有何关系?齐琛仔细一想,脸色渐寒:“派人南下护佑云秦氏,若有差错,提你等人头见朕!”

云秦氏?可是云书缜身边的二夫人、云婕妤的生母?孙承大惊,他险些忘了,顺天王是云秦氏祖父,守着云秦氏,没准能守株待兔一举解决这群人!

他们三番四次光顾顺天王府别苑为何皇上不抓他?恐怕除了幕后之人,皇上亦想知晓是何物如此勾惑人心,甚至想夺来放进囊中!

难道这一切是左丞相的手段?

孙承越想越心惊,他刚想告退办事,皇上又将他喊住:“还有一事,留意宇文府上动静,宇文老先生与宇文堇见了何人做过何事,一一向朕禀告。”

孙承诧异地抬头,却对上皇上锐利的双目,慌忙垂下。

皇上为何要监视宇文府,难道宇文堇他……

猜疑朝臣的事情说出去不美,历朝帝王向来派底下心腹暗卫调查,皇上却为何交给他?

孙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外边天空阴沉阴沉的,到了午后天空开始飘雪。今年的雪一场比一场大,气温也一日低过一日。

坤和宫里,皇后把玩着小巧精致的手炉,烧着银炭的暖盆搁在角落边上,殿内暖乎乎无半分寒意。

福嬷嬷进来后搓搓冻僵的手,拍干净身上雪花才轻声走到皇后跟前说:“娘娘,事情办妥了。”

“永福宫的人可有发现?”

“这会不早不晚的也无事可做,许多人在屋里躲雪呢,娘娘您尽管放心。”

“巧巧的尸首让太监抬出宫去,随便扔乱葬岗里便是。”皇后见福嬷嬷冻红的手,把手炉给了她:“既然巧巧死了,那前些时日余充媛殿内闹出的事情全让她背上,此事到此为止。”

福嬷嬷闻言犹豫道:“这样真的能行?皇上那边瞒得过去?就算皇上不管了,老奴也担心他人质疑娘娘的本事。”

“本事?”皇后冷哼:“能活着就是本事,线索查到贤妃头上又如何,皇上会处置她?这些年皇上的态度摆在那里,不然贤妃能嚣张到如今!”

“就算贤妃动不得,那江修仪……”

“江修仪是颗好棋子,本宫为何要动她?”皇后抚着袖上华丽的朝凤图纹,无比平静道:“再者本宫认为未必是她,以江修仪的人脉,做不到这般干净利索无法察觉。本宫倒认为,安安静静的余充媛得提防提防。”

福嬷嬷惊诧:“余充媛一向和气,老奴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安分的动作。”

“不吠的狗咬起人来才最狠,后宫中的女子哪个不会演戏,你以为有谁能干净?”皇后无心再谈此话题,反问道:“护国寺那边如何了?”

福嬷嬷连忙敛神道:“回娘娘,太后在那边一切安好,就是时常挂念皇后您。”

“她老人家的生辰也快到了,皇上会答应接太后回宫的,你派人将寿安宫收拾干净。”皇后胸有成竹道。

福嬷嬷应了,皇后见她还不退下,开口问道:“嬷嬷还有事?”

福嬷嬷迟疑着,小心问:“娘娘,乾和宫那边……真不派人了?”

“本宫何时不派人了?”皇后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一样,笑道:“除了不该去的人,谁爱去谁去,本宫何曾拦着?自个没本事留在乾和宫,那唯有辛苦云婕妤了。”

“娘娘您如此偏爱云婕妤,老奴只怕养虎为患啊。”福嬷嬷又不放心。

皇后语气淡下:“本宫不知你为何从头到尾不放心熙华宫那位,此事本宫自有分寸,你以为本宫压着云婕妤,她就不会有其他办法爬起?”

纵观六宫,活得最自在的反倒是云婕妤。她凭的是什么,还不是皇上对她的**。

“福嬷嬷尽管看下去,如果皇上伤愈后没晋云婕妤位分,过年时大封后宫肯定跑不掉。云婕妤的九嫔之位,是毫无悬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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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羞耻二字如何写

云绾容的每一步走得极踏实,从五品才人到四品美人,再到如今的三品婕妤,不急不躁,不招摇不敛迹。皇后甚至认为,这一切是不是皇上都算好的,皇上一改他习惯高高捧起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云婕妤时不时被召进乾和宫,这下熙华宫热闹了。凡是缺的东西还未开口下边已经送来,前来联络感情的人也多起来。

都是群做戏的人,云绾容不愿多应付。

估计皇上白日作了一整天累了,晚上歇息时候睡得特别沉,云绾容关紧窗子吹熄灯火,轻手轻脚地回熙华宫。

云绾容想,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孰料睡到半夜王保全前来求见,守夜的小满不得不把主子唤醒。

“小主,王公公来传乾和宫那边的话,皇上让您过去呢。”小满轻声说道。

云绾容乏力的身子好不容易爬起一半,闻言突然松了力道,又软绵绵地趴了回去。

小满看得着急,小主不愿意呢怎么办?可是找小主的人是皇上,小主这样子拒绝真的好么?

小满大着胆子劝说说道:“皇上最疼小主了,如若无事定不会扰了小主安眠,小主……”

“小满啊,别嗡嗡的念,绕得我脑仁疼。”云绾容的声音软绵绵轻飘飘的:“衣裳……”

小满连忙转身取来衣裳,一番梳洗后收拾妥当,取来宫灯陪在云婕妤身侧。

夜半的天空,除了风吹窗棱呜呜作响声,四周安静得诡异。乾和宫里派来迎候的太监,一路上有数个宫灯照明,倒不觉漆黑可怕。

云绾容打了个哈欠,谁知正巧一整寒风吹来灌了她满嘴。她满脸黑线地闭上嘴巴,觉得自己有够倒霉的。

云绾容回头看看,跟在她身边太监们的面貌在乾和宫里都有看到过。既然是皇上的人,云绾容稍微放松警惕。她打量起夜里的宫道,身旁宫殿黑漆漆的认不出来。

“咱走到哪了?”云绾容问。

“小主,钦天监算出今日大风将起,您往日走的那条路南北灌风容易着风着寒,咱绕了道,这里是中景宫。”

“中景宫?本小主倒未仔细留意过。”

“再往前走右边岔口通向冷宫,宫里主子们嫌不吉利,极少从此处路过,这中景宫如今空着没住人的。”小太监有问必答,解开了云绾容心中疑惑。

云绾容点头,眼光在漆黑的四周张望。吉不吉利的话她向来不在意,一条路而已,都是活人强行套加上去的主观念头。

中景宫大而静谧,云绾容看见西北角上好像有团东西在晃动,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只是树枝影子在摇摆。

小太监见她脚步稍顿,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道:“云小主在看甚?夜里风寒咱赶紧到乾和宫去罢。”

云绾容应下,走了几步之又突然回头,旁边的太监被吓一跳。

“进宫这般久,本小主第一次走夜路,好像宫里头还挺干净的。”云绾容淡然地收回目光。

太监后背一个激灵,云婕妤,大半夜的您说这些,吓死个人了!小太监苦哈哈道:“云小主,奴才哪敢带您走危险的地方,皇上会剁了奴才的头!再说了,奴才进宫快十年了,皇上登基后皇宫从没有过怪异的事呢。”

云绾容歪头似乎在思索,莞尔一笑道:“公公想多了,本小主说道路干净,你怎么就能联想到那头去。”

太监也是上道的,忙不迭说:“是是,您瞧奴才这脑子真笨,宫道每日轻扫,就是为了给贵人好走呢。”

一行人不久后到了乾和宫,云绾容瞧见高德忠在守夜,见他跟自己见礼,点了头进去。

却见齐琛好好地躺在**上,呼吸均匀睡着了。

云绾容一脸黑线:“高公公,皇上唤本小主过来作甚?”难道让我半夜爬起来看你这厮睡得呼呼响?云绾容想想都觉得好蛋疼。

高德忠满脸的窘然:“熙华宫离得远了些,估计皇上等没多久睡着了……”

高德忠说着说着觉得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云绾容嘴角抽抽,最终无奈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皇上右手肯定痛着,难得他睡沉了。本小主在旁照看,高公公你去歇会罢。”

高德忠自然是乐意的,云婕妤心细,总比糙手糙脚的他周到,于是高德忠便退下了。

殿内点了根蜡烛,昏黄的光照到**榻上。云绾容将它挪走,**侧光线变得黯淡。

看到桌上剩下一半茶水的杯子,云绾容轻轻碰碰,还有余温,估计是皇上方才起来喝的。

看样子皇上是真找过她,云绾容转身望着齐琛睡梦里皱起的眉头,也不去计较了。

一刻钟后,高德忠轻声进来,将手中药碗搁下,说:“云小主,虽然老奴也不想,但冯御医交代的咱不敢大意。冯御医开的方子,里边有止痛的药材,您唤皇上醒来吃药罢?”

见云绾容点头,高德忠再次出了去。

碗里冒着热气,但触碰之下并不觉烫手,估计稍微放凉了的。云绾容端着碗走到**边,轻轻拍醒齐琛:“皇上,该吃药了。”

齐琛慢慢睁开眼,眼神微微迷蒙地看了云绾容好一会,左手撑**慢慢坐起。

云绾容将药递过去的时候齐琛倒没拒绝,左手接过痛快喝了,云绾容拿水给他漱口后,安静地坐在**侧。

齐琛看着她,拧眉道:“你过来作甚?”

“不是皇上您唤妾身过来的吗?”云绾容反问。

齐琛揉揉额角:“朕说过?”

“……”不是你说的高德忠敢派人半夜敲开熙华宫门?

云绾容觉得肯定是皇上想捉弄人,反正人都来了她可没有立马走的想法。云绾容瞅瞅龙**,又瞅瞅自个小身板,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宽衣解带。

齐琛看着她的动作,面色古怪起来:“云婕妤,你可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自然知晓,皇上脸上时不时就会挂上这字。”云绾容脸皮堪比城墙,半夜被骚扰起身的怨气恨不得全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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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暖暖的,特别安心

齐琛还没说话,云绾容又出声了。给力文学网

“妾身是来伺候皇上的。”云绾容一边说一手脚并用往**上爬:“天热妾身给您扇扇,天冷妾身给您暖**啊。”

齐琛被她煞有其事还理所当然的语气深深噎到,睁眼看着她往被窝里钻,居然生出中无力感。

云婕妤的胆子莫非是缸做的?

其实云绾容是在试探,试探皇上对她的情义,以齐琛的脾气。不相干的人侵进他如此私人的地盘,拉出去砍成十八段都不足为奇。

但皇上您此刻捉摸不透的眼神让我如何猜测呢?

与其说她给皇上暖**,不如说沾皇上的便宜,半夜路上吹了不少风的云绾容一钻进暖乎乎的被窝,那舒服劲直接写在脸上。云绾容侧侧身,狗腿地给皇帝拉拉被子:“皇上睡吧睡吧,夜深了早点歇息。”

齐琛:“……”

云绾容窝在被子里,鼻翼间嗅到淡淡的龙涎香味,忍不住朝齐琛方向挪了挪。她喜欢齐琛的体温,暖暖的,特别安心。

齐琛不知该说她什么,死皮赖脸的云婕妤又回来了,他内心居然是欢喜的,一定是见鬼了!

别说伺候人了,云绾容自个比别人还早迷糊过去。

大雪整夜没停,齐琛听着窗外偶尔咔嚓断枝声,低头看看身侧女子,最终又纵容了她一回。

翌日清晨,纷飞的雪花漫天飞舞,宫殿楼宇裹了银装,天色模糊时小太监已经起身铲雪清道。

云绾容睡得脸蛋儿红扑扑,完全没有起身伺候的自觉。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颈间滑动,痒痒的,像羽毛撩过般。

她哼唧了声,拽着明黄的被子往上盖。那东西好像专跟她做对似的,被子刚盖好呢没多久又被弄下,丝丝凉意从被缝往里钻。

云绾容迷迷糊糊睁开双眸,结果被明黄的**幔刺了一眼,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身在何方,猛地坐了起来。

“起来了?”身旁传来男子的声音。

云绾容的脑子好像搅了浆糊,混混沌沌间想,皇上还在啊?皇上都没起她应该不用巴巴地去伺候吧?离开被窝凉气袭来,云绾容打了个寒颤二话不说蒙被子又躺下去了。

齐琛被云绾容傻里傻气的举动夺了目光,待右手隐隐痛意游走时,齐琛心里突然不平衡了,毫不怜香惜玉地踹了她一脚:“朕醒着你居然还敢睡?起来!”

云绾容的身子软绵绵的,一踹之下挪了地翻身哼哼两声继续装死。

齐琛一手狠狠将她拽翻过来,咬牙道:“云婕妤,胆敢无视朕?”

云绾容被晃得脑子清醒了几分,再有胸前丝丝寒意窜上心头,她终于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结果发现自己好好的里衣被扯开大半,风光一展无遗。

云绾容眨眼,再眨眼,好不无辜道:“皇上拽人家起来,是想要么?”

齐琛动作顿住脸一黑,抓起锦被兜头兜脑将她罩住,喝斥道:“没脸没皮!”

被窝里挣扎的云绾容闻言突然停了下来,齐琛狐疑地看去,结果发现一团棉被慢腾腾地朝他爬来然后上了自己的身,云绾容发丝微乱地从被团里探出个头,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齐琛被看得不自在了,狠狠地瞪了她眼。

结果对方完全不怕,还不知死活地蹭蹭他身子,努嘴道:“妾身好久没陪皇上了,皇上不想妾身么?”

见他不作声,云绾容得寸进尺地半撑起身子脸蛋往他跟前凑好像要看个究竟。女子松垮衣裳下娇美的身子尽露,齐琛目光微动,一把将她搂住翻身压下。

外头传来高德忠的声音:“皇上要起了么,到时辰早朝了。”

齐琛动作顿住,身下女子传出闷闷笑声。这一笑,齐琛更恼了:“云婕妤!”

云绾容咯咯笑着,桃花眼水雾迷离怎么看怎么勾人,她还觉不够八爪鱼般将人攀住,伸手进齐琛的衣裳里游走,语气娇柔似在撒娇:“皇上别走嘛,留着陪绾绾。”

小女子眼底明明白白的全是戏谑笑意呢,齐琛顿时黑了脸。

“皇上盯妾身作甚。”云绾容抬腿将他勾住,似不经意地在他某处蹭过,瞧他愈发黑如墨的俊脸,瞬间忍不住发出一连串清脆娇笑。

外边的高德忠等得要走神了,突然听闻里头传来皇帝怒吼:“云婕妤,信不信朕弄死你!!”

高德忠浑身肥肉一颤,想着云婕妤要大难临头了,却突然听到她开怀笑声。

高德忠擦一把虚汗,两位啊,一大早的就起来作,好兴致!

小半刻钟,齐琛才穿戴好衣裳,看着还在偷笑的云绾容,齐琛真想将她脑袋瓜子拧下来!

云绾容有意挑逗齐琛,瞧齐琛吃瘪的模样,云绾容心情无比舒爽。看他无法动弹的右手,云绾容才忍住笑小心为他穿戴。

因为穿衣不便,齐琛不耐烦穿那般多,但外边天寒怎能冷着,所以云绾容为他是束发后特意找来玄色大氅披在他身上。

齐琛从头到尾黑着张脸,云绾容闷笑连连忍得肚疼,最后瞧时辰差不多了,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亲,系紧大氅笑道:“皇上快去罢,妾身也该给皇后请安了。”

高德忠一进来就看见这甜腻腻的场面,哎哟一声恨不得捂眼。这也就算了,好歹皇上收拾整齐。但皇上出门时还哼了声,怎么听怎么别扭!

哎哟喂,方才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了?

云绾容还未出门,坤和宫那边已经派人来说皇后免了她的请安,说皇后体谅云绾容照顾了皇上一宿,该好好歇息。

云绾容无比汗颜,她跑过来睡了觉,皇后娘娘,其实妾身没你想象中那般尽职……

云绾容心情颇好地回到熙华宫,才坐不过一个时辰,乾和宫那边又将她叫去了。

含笑无比欣慰,瞧皇上多欢喜咱家小主,时刻离不得身呢。其余宫妃则咬碎了银牙,不知云婕妤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皇上眼里没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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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别扭与关心

皇上还没下朝,但高公公一反常态在这时辰出现在乾和宫,指挥着小太监将一叠叠的折子往里送。

他瞧见云绾容,上前迎候道:“云小主来的正好,御膳房的过来问该摆何早膳,您瞧……”

云绾容纳闷了:“高公公,皇上早膳有定份,不是本小主能做主的罢?”

“云小主,皇上受伤,饮食当然与平日不同。老奴见皇上在金銮殿上黑着张脸,怕他回来看到不喜欢的发火啊!”高德忠为皇帝日常也操碎了心。

云绾容闻言一挥手:“这简单,让御膳房送青菜白粥馒头,够清淡!若皇帝恼了,你就说是体验下民生!”

任是活了一辈子的高德忠也被云绾容的话语噎住,云小主的话好像挺对的,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云绾容深深明白,皇上这时辰召唤她是为了奴隶她,别想着有甜头。她朝外张望时远远看见皇上身影,旁边太监替他打伞。

今早为他披上的大氅下摆粘上了雪花,龙靴染上雪迹,幸好道路积雪清尽未****内里。

“皇上回来了。”云绾容柔柔一笑。

进了殿内,云绾容给他脱下大氅,握住他的大手试了试他手间温度,暖暖的没着凉,才放心展颜笑了。

齐琛望着前后忙碌的云绾容,脸色稍微便好,将朝上那点烦心事暂且放下。

高德忠指挥着人将早膳摆上,云绾容看了看,没瞧见她说的青菜馒头,但忍不住嗤嗤笑了。

齐琛不知她笑甚,投来打量的目光。

云绾容给他盛了粥,巧笑道:“皇上病刚好,吃些清淡的。”

齐琛异常平静道:“云婕妤,朕吃了三日清粥。”

这话怎么听都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云绾容笑得更深了:“所以皇上才好的这般快,忌油腻啊。”

“云婕妤说的对,朕险些忘了你脖上有伤。高德忠,将熙华宫的荤菜撤了。”齐琛淡定地下令。

菜式上完,高德忠刚想走呢,闻言诧异地抬头。云绾容好看的脸蛋瞬间僵住,笑容垮在上头看着十分滑稽。

皇上的小肚量发挥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谁逆他意就咬谁。云绾容的肉被一句话叼走了,浑身上下弥漫起浓浓的悲催蛋疼感。

齐琛青筋一跳,喝道:“瞧你这点出息!”

妾身就没出息,你还我肉好咩?云绾容咬咬筷子,话说她为啥这些天光喂皇帝吃粥来着?最后都惹祸上身了。瞧着桌上一道道精致菜肴,云绾容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法子了,笑容转眼又挂上来,看得齐琛挑了挑眉。

早膳过后,齐琛不但没让云绾容离开,反而让人将她换洗的物事从熙华宫带了过来。云绾容目光在皇帝案前奏章上逗留,未知皇上的打算。

齐琛在御案前坐下,扫了云绾容一眼,道:“磨墨。”

云绾容噢地应了,在右手位磨了几下突然感到不对,捧着墨砚哒哒地跑到皇帝左边,一下一下地磨着。

齐琛拿起奏章看毕,习惯性想抬右手,结果一阵痛意传上。他拧拧眉,换成了左手。

云绾容磨墨磨得正投入,突闻嘭的轻响,只见皇帝将笔扔了薄唇抿成直线,心情大大的不好。

云绾容无语,方才好好的,跟谁置气呢?她偷瞟奏章,瞧见上头歪扭的字迹,恍然大悟后忍着笑肩膀都发抖了。

“云婕妤,你在笑话朕?!”齐琛阴气沉沉。

云绾容清咳一声,一本正经道:“皇上,妾身突然想到熙华宫的鸟儿做的蠢事,觉得逗趣。”

齐琛冷哼。

“皇上病愈身子可觉困乏?是否要妾身来念?”云绾容难得体贴地问。

齐琛又哼了哼。

云绾容估摸着皇上的别扭性子又上来了,自觉地拿起奏折看罢,说道:“皇上,渝州知府上的折子,渝州从不下雪今年不知为何突然下了,天气也比往年寒冷。渝州大片田地作物冻害或寒天将生灾害,请求皇上下达指示。”

云绾容独自念完,忍不住问道:“皇上,渝州在南方吗?渝州知府说的是寒潮南侵?”

听不到齐琛回答,云绾容奇怪地侧首望去。却见齐琛无来由地问道:“云婕妤,今日未上药?”

云绾容桃花眼一瞪,好吧,皇上压根没听她说话。可是皇上,难道你不觉得奏章比妾身的伤口更重要么?

云绾容哪能理解齐琛的奇葩思想,或者是她没深想皇上为何会惦记她的伤势,顺口说道:“妾身来的匆忙,一时间忘了。”

“朕瞧你够蠢,人人无事偏你被劫持!”齐琛深深的嫌弃。

云绾容瞅瞅他的伤口,好吧,也是她连累的,她居然无话反驳。

“嫌命长早说,朕给你痛快!你就不信朕有办法救你,非要鲁莽地将人往后撞?”齐琛皱眉教训。

云绾容放下奏折,低头努嘴揪袖子。

“你还不服?”齐琛一把将她拽住扯下,云绾容把边角上奏章碰倒在地,啪啦作响。

云绾容泪奔,皇上,好好的批改折子呢,为何成了她的审判会:“妾身知错了。”

齐琛目光上上下下地将她嫌弃一遍,最后落在脖颈里跑出来的护身符上,多看了几眼继而鄙夷道:“挂的都是什么,狗链子?”

“……”明明是护身符。

齐琛伸手到红绳上,双指微绕再轻轻一挣,绳子啪地断了:“就这玩意?你还不如穿根草进去。”

云绾容淌泪,你以为人人像你手劲大?

簇新的红绳被轻易扯断,云绾容悲催的同时揣测皇上是不是有功夫,但她没来得及细想,那人已经将她的东西纳入到自己掌心。

云绾容急道:“皇上,那是妾身娘亲送的生辰礼。”意思是东西意义深刻皇上您还回来呗?

孰料齐琛一听,目光微暗地打量起来:“这是何物?”

“护身符,护佑妾身平安的。”云绾容随口瞎掰。

“云秦氏在道观求的?”

云绾容摇头:“娘亲说是外祖父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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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一字之差

云绾容交代完后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将东西拿回的意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但齐琛偏装作没看见,攥着两件护身符把弄。

云绾容无法,唯有安慰自己皇上看不上这两件东西迟早会换回来的。

乾和宫呆了半日,云绾容正觉无趣便听檀青说中景宫的梅花打苞了,云绾容心头一动,然后乖乖站到齐琛身旁瞅他。

估计云绾容的视线太热切,再淡定的齐琛都不得不从奏章中抬头,面色古怪地看了云绾容好几眼,才让她离开。

云绾容走后没多久,皇后便带人过来了。

皇后给齐琛问安后,左右环顾寻找云绾容的身影;“皇上,云婕妤不在?”

“找她作甚?”齐琛头也不抬。

“臣妾来时听闻云婕妤在,如今看不到她觉得奇怪罢了。”皇后的语气极其端庄,就连笑容都恰到好处。

“朕让她去歇息了。”

皇后松了口气,还好,她以为皇上连云婕妤都赶出去了呢,那样的话她该找何人来伺候。

“皇后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皇上您忘了?再有十日便是太后寿辰,臣妾今日过来请旨的,不知皇上作何打算?”皇后直言。

皇上翻阅奏章的左手一顿,随即啪地合上扔到案角,语气平静道:“往年都是皇后操心,不知你是何想法?”

被皇上反问,皇后反倒觉得为难了。

往年是她打理寿宴宴席不错,但都是得了皇上主意整办的。今年不同,太后惹恼了皇上被送去护国寺,她不敢乱说话。

于是皇后试探道:“太后去护国寺时还是夏日,转眼冬季便来了。皇上,太后今年六十整寿,照理应大办。”

“皇后不妨直说,你是想将太后接回宫罢。”

皇上直接戳破了皇后那点小心思,这样让皇后感到有点尴尬,不过说开也好,她不必绕圈子了:“皇上,太后为国祈福时日够长了,就算太后生辰之日不接回来,过年是照样得去。不然的话,臣妾担心朝廷上会说不好听的。”

“皇后为了许家,真真操碎了心。”

齐琛的语气极淡,皇后小心观察他的脸色,平平静静的猜不透心思,唯有小心道:“臣妾嫁于皇上,便是皇室的人。虽然臣妾有时惦记许家,但心绝对是在皇上您这边的。”

齐琛听得皱眉,这话他有些耳熟。他想起云婕妤有日赖他身上不害躁地说过类似的话,她跟了皇上,是皇上的人,心里只有皇上。

于是皇后的话钻进耳朵就显得不那么让人舒服了,皇上和皇室,虽只有一字之差,但情意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齐琛面色不露,但语气淡离几分:“既然皇后能分清轻重那便照你意思去办,只有一点,朕将六宫交与你手上,你便给朕握实了,别交到不相干的人手上。”

皇后闻言既喜又忧,她喜的是皇上信她,给她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和权势;忧的是,皇上话中暗里指向太后,皇上不愿太后接权。不难看出,皇上心中对许家是有忌讳的。

但事情总体终归是好的,皇后扬起得体的笑容,朝皇上再行一礼告退了。

且说中景宫那边。

中景宫缺了个主子,除了洒扫的小宫女小太监,整座宫殿略微显得冷清。

听说这里有十一株梅花,种了上百年,当年重新修葺中景宫的时候特意留了梅树的地方,就怕伤到它。

云绾容走近宫门,里边的粗使小宫女见到无不跪地行礼。云绾容抬手让她们起来,跟檀青说:“中景宫的梅花年年在这时候打苞?”

“往年前后相差不会超过半个月,今年比往年冷得快,前日过了立冬,雪花更大了。”檀青说道。

云绾容惊诧:“立冬过了?本小主倒没注意。”

檀青抿嘴笑了:“立冬倒没什么,小主您怕寒这会还能出来。等到小雪大雪那段时日,估计小主就不爱出门了。”

云绾容想想都觉得冷,紧了紧身上衣裳道:“到时候本小主窝在殿内,就算天上下银子,本小主都不出来!”

云绾容怕冷,熙华宫上下都知道,所以檀青今日随她出来散心,往后可要闷了。

两人绕到东南角落,果见梅树在寒风中傲然挺立。雪花虽然停了但树底积雪未被清走,枝如银条,花苞雪白,不凑近还分不清楚呢。

大多人爱赏梅,但如今花还没开,所以没瞧见旁人过来。云绾容乐得清静,拉过梅枝轻嗅花苞,随手摘下一朵道:“此花看着像白梅,但白梅不是如今结苞的,不知是何品种?”

“奴婢亦不知晓,小主,您摘来作甚,泡茶吗?”檀青疑惑地望着云绾容的动作。

云绾容道:“它比白梅香气更清冽,本小主想着能不能烘干了做成香囊。”

檀青捂嘴巧笑:“小主,香囊莫不是送给皇上的?”

云绾容闻言瞪了她眼,继而笑了。

梅树不高,云绾容伸手既可摘下低矮处的花苞,两人不再说话后,云绾容一心放在梅枝上,结果这一看看不不对劲的地方。

“檀青,你说是不是还有人比本小主来得更早?”云绾容捻起一段枝结,上边的花苞早没了,光溜溜的。

“怎么会,梅花今日才长好呢。”檀青凑过去看看,指着梅枝上的空点,道:“小主您看,此处颜色微褐泛黄已经干透了,如果今日刚摘下,应该是新鲜带浅青色的呢。”

云绾容对比起方才自己掐下的几朵,果然大有不同。

再仔细一看,几株梅树矮小处都已经被摘了不少。云绾容想摘花,也不过打算取走小小香囊的份量,她还特意不在一根枝干上采光,想到过段时日开花了别人可以赏。

那**之人的手法,看来是不管不顾摘了算啊。

云绾容说:“这人应该不高罢,你瞧,都是最矮小的地方。”

檀青点头凝看。

云绾容目光落在雪地上,略微思忖后用鞋轻轻踢开积雪。檀青一看紧张了,连忙道:“小主小心弄湿鞋,天寒易着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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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冠冕堂皇

云绾容还来不及出声,檀青已经蹲下身子顺着她刚才的地方用手去挖了。给力文学网

“好了,就不怕冻僵自己的手。”云绾容伸手拉她。

檀青咧嘴一笑:“奴婢皮粗肉厚,无碍的。小主,您想找什么呢?”

雪堆不深不浅地被挖出个坑,云绾容一眼看到里头掉落的枝叶,还有稍许凌乱撒下的梅花花苞。

梅花未开,花苞不会轻易**,那么这些东西应该是采摘之人弄掉的。积雪将它覆盖,四周亦无脚印,此人多半是昨夜过来。

**而已,何必半夜前来?

云绾容疑惑了。

檀青也想通这一点,呐呐道:“小主您真厉害,如何想到扒开积雪的?”

云绾容没有回答,四周环顾了下,说:“咱采的差不多了,回去罢。”

檀青点头,接过主子手中东西跟在她身后。

两人出了中景宫往乾和宫去,云绾容走了数十步,突然说道:“檀青,今晚你与含笑对换差事。你明日一早赶在宫女洒扫之前到中景宫,瞧瞧四周都有些什么。

檀青见主子面色凝肃,敛住表情用心记住。

两人一路顺畅地走着,眼见要到乾和宫了,右边的路口突然走出一众人。

云绾容看过去,坐在前面轿辇上的赫然是贤妃。

“贤妃娘娘安康。”云绾容退到一旁屈身行礼。

贤妃慢腾腾地扫扫身上镶狐毛暗紫大氅,好像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扫下去似的,悠悠开口道:“哟,这不是云婕妤么,你不在乾和宫里伺候皇上,跑出来作甚?”

云绾容还未回话,贤妃嗤笑道:“怎么了,云婕妤伶牙俐齿的为何不说话,可是寒风冻掉了舌头?”

“贤妃娘娘,云姐姐估计累了,所以无力说话呢。”跟在轿辇后的一青衣女子出声了。

“能不累么,整日不离皇上左右,服侍人的差事没停手。”贤妃酸溜溜道。

原来贤妃是见不得自己跟着皇上啊,云绾容弄清楚贤妃作怪的缘由后,回应道:“妾身本份,不敢言累。”

贤妃哼了哼,谁在乎你累不累,她在乎的是皇上!她倒想看看了,等云婕妤听到后面的话还会不会如此从容?

于是贤妃故意挑眉:“累到妹妹本宫可要心疼,所以找了后宫里的妹妹们去服侍皇上。云妹妹向来得皇上青睐,不如你先选出几人?”

轿辇之后站着十余人,清一色十五六岁的模样,乃是云婕妤今年选中进宫的那帮秀女。

新选的绣女前有云绾容风光无限,随后进宫的又被穆红两位宝林抢足眼球。当初选进宫的,可不止云贺两位婕妤和余充媛孙美人等时常蹦达的几个,还有后头足足十五人呢!

那些人看向云绾容是什么表情,有羡慕有怨怼,云绾容的出彩衬得她们黯然无光,连皇上都不记得她们的存在,能不恨么?

原本贤妃想给皇后添堵的,谁让她不让自己的人去皇上跟前伺候。皇上受伤,这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啊,贤妃当然恼怒。

半路上遇见云绾容,贤妃心里头窝着的火忍不住讽刺几句。把皇上勾得没了旁人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云绾容扯扯嘴:“贤妃娘娘选出的肯定是极好的,妾身眼光比不上娘娘您。”

“妹妹何须自谦,你得皇上的心,也该将本事教于大家。大家一同用心服侍皇上,岂不乐乎?”贤妃目光冷冷,嘴角依旧带笑。

云绾容气乐了,贤妃娘娘,你话说的够冠冕堂皇的啊。如果哪日皇上到你宫里,我巴巴地过去“一同用心服侍”,你乐意?

她可从没想过将皇上拱手让人。

“妾身哪有什么本事,妾身若真有娘娘您说的厉害,也不会被皇上禁足了三次,娘娘你说是不是?”云绾容反问。

“云婕妤是不乐意了?”贤妃挑起细长的眉。

云绾容笑道:“让妾身教各位妹妹不是不可以,但如果哪天你学着妾身反而被禁了足、发落了娘家,可别怪妾身呐。”

那十几人一听,各各面色皆变。她们本来不入皇帝的眼,再被禁足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她们在后宫唯一依靠的便是身后家族啊,若变得像云家一样……

想都不敢想!

贤妃看向云绾容的眼光又冷下几度:“好个能说会道的云婕妤!”

“贤妃妹妹,大冷天的心火这般旺?”

一行人的前头传来皇后的声音,只见皇后朝这边款步而来,身后跟着采桑和太监刘安和一干宫女。

贤妃见到皇后,不情愿地从轿辇下来行了礼,掩嘴笑了:“皇后不是去陪皇上的吗,为何这么快出来?”

“本宫宫务繁忙,不像贤妃妹妹你好福气,能闲着坐坐轿辇四处晃悠散心。”

意思就是讽刺贤妃既没得管事又没得去伺候皇上了,贤妃不禁冷了脸。

“云婕妤为何不起身,莫非贤妃方才在刁难人?”皇后扫了眼在场之人,扬眉道:“贤妃妹妹在做什么,带着一帮子人。”

“臣妾见皇上无人伺候便想为皇后您分担分担。既然皇后不爱用老人,穆宝林她们又看不上,所以带来新的。皇后,你不会将人赶走罢?”贤妃跟皇后对上了。

皇后心中冷笑,她看向那十五人,语气带上一宫之主的威仪,沉声道:“都想去伺候皇上?一个个给本宫站出来,本宫可不想你们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听什么!”

皇后这一喊,那些人立马被压住没一个敢站出来。皇后和贤妃干架,不管谁胜谁负,此刻出来肯定成靶子!

后宫里人人精明到不行,趋利避害是本能。

“贤妃你看,她们都不愿意,你还执意要去乾和宫?”

贤妃拉长了脸:“皇后你在威胁人!”

“妹妹能拍着良心说,她们所有人是自愿到你阵前来?”皇后回以讽刺一笑。

两人的目光如带尖刀,互不相让。

远远的,不知为何高德忠朝这边跑来。他瞧这阵势也被唬了跳,乾和宫就在前头呢,一个个的在此处闹,也不怕皇上心情不爽一手指头摁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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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不是什么好鸟

高德忠扫过众人,终于发现了想找之人。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贤妃娘娘,见过各小主。”高德忠躬身行礼。

“起来罢,高公公,不知你过来所谓何事?”皇后道。

高德忠笑了笑,说:“回娘娘,皇上让老奴过来给云婕妤送衣。”

高德忠朝身后小宫女一挥手,那宫女连忙走到云绾容跟前,抖开手中大氅,恭恭敬敬地披在云绾容身上。

“云小主,外边天寒,皇上让您快些回去呢。”高德忠朝云婕妤又是一礼,将皇上口谕带到。

众人齐齐朝云绾容身上望去,云婕妤身上披着的玄色大氅,她们清楚记得是皇上的。

众人的脸色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了。

云绾容闻着衣上淡淡的龙涎香,嘴角抽了抽。

她出来摘个花,招谁惹谁了么?

皇后笑了,看向贤妃的眼神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贤妃你机关算尽也没用,人家皇上不受你那招啊,非要拉帮人出来闹笑话?

“贤妃妹妹你看,既然皇上要云婕妤过去,咱也别去扰了皇上清静。各位妹妹既然得空,不如随本宫到坤和宫坐坐?”

皇后到底是皇后,地位摆在那呢。十余人举棋不定怕两边不讨好,一时间乱了阵形。

皇后倒不介意,率先离开了。

贤妃看着那些各自犹豫散开的女子,暗骂一声无胆蠢货。她恶狠狠地瞪了眼云绾容,上了轿辇怒然离开。

云绾容瞧贤妃的表情,就知道贤妃把她记恨上了,她拉拉不合身的大氅兀自叹气。

皇上啊,你这往我身上拉仇恨值的本事,大大的有。

皇上你爱作,死的那个人是我啊!

云绾容回到乾和宫,看到齐琛还坐在御案前。她将大氅脱了交给檀青才问道:“皇上有事要找妾身吗?”

她可不会自恋地认为皇上对她思念不已,离开一小会就想她了离不得她。

齐琛瞥了她眼:“茶。”

云绾容默,招惹完一帮人的嫉妒,为的是一杯茶?

看你兢兢业业的份上,给你斟茶倒水也成,谁让她是来伺候人的。云绾容端来茶水后往角落瞅瞅,暖盆上里的炭火满满,屋里不仅通风还暖气十足,倒也不必担心。

齐琛好像很忙的样子,云绾容自觉地没去骚扰。她坐了会,便让檀青回去将她的针线篮子取来,翻出里头青色丝绳编织着。

期间齐琛抬头看了看她手中东西一眼,又低头忙碌。

转眼到晚膳时分,高德忠张罗好膳食便自发退下,齐琛落座后云绾容也跟着坐下。

齐琛见她瞅着桌上菜肴,双眼晶晶发亮,鄙夷道:“没出息!”

“皇上,御膳房的厨子真厉害,每日不带重样的。”云绾容腆笑着给他盛了汤,乖乖巧巧地放到他跟前。

齐琛没喝,面色古怪地看着云绾容。他突然觉得自己下令撤了熙华宫的荤菜也没什么用,这人脸皮够厚直接蹭食到他跟前!

可不就是,齐琛想的一点都没错。云绾容笑得无比温婉,将鱼刺挑开夹到他碗里,道:“皇上不喝汤便吃点菜,皇上要不要尝尝汤鲜丸子?”

“嗦!”齐琛皱眉。

那就是要吃了,皇上如此任性就是不肯好好说话。云绾容抿笑夹菜。

齐琛执起筷子夹了夹,然后眉心一拧啪地扔了筷,一把将云绾容拽到跟前,咬牙切齿道:“云婕妤,你在戏弄朕?!”

云绾容被拎起嗳嗳两声呼喊,桃花眼全是无辜之色:“皇上,妾身何时……”

云绾容自辩的话未说完,眼睛撇见那咕噜滚动了下的丸子,再看看齐琛左手,瞬间心塞。

卧槽,皇上你不会用筷子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

特么的难道你不会用汤匙?

云绾容汗哒哒。

齐琛一看,不爽了。你这什么表情,笑话朕?

身为帝王,齐琛对自己要求极高。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筷子都不会使?齐琛恼了,于是又开始作了!

高德忠匆匆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糖粘豆般纠在一块的情景。哎哟喂,怪不得皇上这般喜欢云婕妤,原来晚膳是这样吃的,好有激情!

高德忠臆想得正欢,皇帝阴森森的话从他头顶飘下:“高德忠,想死么?”

高德忠一个激灵,连忙道:“皇上恕罪,云小主,方才老奴在门外捡到这个,就赶紧给您送来了。”

云绾容好奇地看去,原来高德忠手里捧着团蓝蓝的小家伙,不正是养在熙华宫的蓝知更鸟么?

“高公公,快给我看看。”云绾容急忙过去。

谁知她手还被齐琛拽着呢,怎么跑都跑不掉。

“云婕妤,你就这般伺候朕用膳?”齐琛狭长的眼睛眯起。

云绾容哪知皇上抽什么风啊,说个话都阴声怪气的浑身不对劲。

知更鸟回到温暖的殿内,不多久便恢复了精神,它扇扇翅膀从高德忠手里飞起,结果飞到半道啪地掉下来。

云绾容心中一紧,正想察看又见它晃悠悠地站起来,抖抖屁股上的毛,扑凌扑凌翅膀,飞上桌不客气地将那颗丸子叼走了。

云绾容:“……”

高德忠:“……”

齐琛嫌弃地看向碟子:“云婕妤,真不愧是你养的鸟!”

云绾容汗颜道:“皇上,这绝对是个意外。”

皇上可不管是不是意外,反正他觉得这绝对不是只什么好鸟。

挑剔的皇帝换了膳重新用,蓝知更鸟不抢吃了,豆大的黑眼珠亮晶晶看了看,哧溜飞到齐琛绑满绷带的右手站着,时不时还蹦啊蹦。

齐琛脑中那根神经也跟着蹦了蹦。

云绾容呵呵干笑将它弄走。

好歹用完膳,云绾容给这位大爷斟了茶,刚端到他跟前,结果蓝知更歪歪脑袋抢在前头飞到杯盖上,蹲下取暖了。

齐琛黑了脸。

云绾容呵呵干笑将它弄走。

等到洗浴时候,齐琛从浴池子里出来,随手扯来搁在旁边干净里衣,结果里头滚出团蓝蓝的东西,齐琛终于怒了:“云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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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被皇帝的无耻深深震撼

随身服侍的云绾容刚拿来干帕子为他擦身呢,结果被吼得耳膜发震,再次干笑:“皇上啊……”

“信不信朕一巴掌弄死它!!!”

云绾容想象下鸟儿被拍扁成标本的样子,不由得汗吟吟,立马将暴怒的皇帝搂住:“皇上皇上,皇上别生气,鸟儿小不懂事……”

齐琛剐了她一眼。

云绾容知道这厮真的恼了,瞧这胸前肌肉,紧绷紧绷的,连呼吸都急促了,一副随时咬人的样子。

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蓝羽毛鸟儿,云绾容可舍不得它死,就算送走也不成!

于是,云绾容不撒手地搂着他,娇弱讨好地蹭他身子,语气无比温顺:“皇上,妾身给您擦发,不然着凉了妾身可要心疼。”

齐琛又剐了她一眼,怪气道:“云婕妤为了只鸟,甘愿卖弄色相了?”

“……”色相?他们刚才说的是这个话题吗?

云绾容瞅瞅赤果果的皇帝

好吧,抱着个裸\/男,确实挺不要脸……啊呸!什么不要脸,他们明明是合法的!

云绾容险些被他绕了进去,

她一本正经地给皇帝穿衣,临行还不忘将皇上袖子攥在手里半搂半赖地把人弄了出去。她将齐琛按在椅上,一下下擦拭起湿发来。

瞧这黑脸,啧啧。云绾容瞅瞅齐琛,服侍的更小心了。

幸好蓝知更鸟继续没在皇帝跟前溜达,不敢云绾容不敢保证这厮会做出什么奇葩来。眼见到了歇息的时辰,云绾容服侍齐琛睡下,转身打算回熙华宫。

齐琛幽幽地看她眼,哼声道:“你想去哪?”

我想回去洗洗睡觉不伺候了!云绾容好想硬起地挺胸回他这么一句,可惜她没那胆子,见皇帝脸色不对,赶紧一努嘴,结果说出来的话成了:“妾身去沐浴,皇上你要等妾身。”

那娇嗔的语气,连云绾容听着都起了鸡皮疙瘩,齐琛更是古怪地看着她。

云绾容被自己的话恶寒得不要不要的,逃似地离开洗浴。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的事,自己一应梳洗用具都被送来了。等云绾容慢腾腾出来时,瞧见齐琛还真倚在**头看书,见到她便扔了书卷。

云绾容艾玛一声,皇上,你不会真的在等我吧?

“过来。”齐琛开口。

云绾容不敢不去,等走过去站在齐琛跟前时他又不说话了。云绾容想了想,蹬掉鞋子乖乖地爬到里侧坐好。

齐琛被她披肩散发手脚并用爬**的样子刺着眼,呵斥道:“毫无形象!婕妤的称呼简直被你糟蹋了!”

云绾容默,她不用说什么,因为在皇上找茬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可有些人就是怪胎啊,别人不跟他顶嘴自己反倒不自在了。齐琛一把拉倒云绾容:“哑巴了?”

云绾容欲哭无泪,小心地撑起身子:“皇上,小心弄到伤口。”

齐琛右手不能动已经够不爽了,如今眼前小女子又提醒他,于是他更不乐意了。他双眼打量着云绾容的衣裳,目光在她白皙精致的锁骨上逗留了会,嘲弄道:“云婕妤忧心朕伤了手不能让你舒服?”

云绾容美眸一瞪,啥?

“云婕妤一个多月没碰朕,**难耐了。”齐琛屈起脚,隔着衣裳在云绾容小腹上撩了撩。

云绾容轰地一声炸红了脸,舌头都被震得打结了!卧槽,皇上你个**啊,就你这样子还要意思让我顾形象!

齐琛看她憋红脸的模样,感觉每个毛孔都份外的舒坦。他将她拉到自个身旁,无比温柔地抚摸她垂腰青丝,嘴角噙笑怎么看怎么诡异:“云婕妤还是这般害羞,你让朕什么办?”

云绾容浑身打了个冷颤,皇上不对劲,皇上犯病了!

“皇上要妾身做什么,妾身决无二言。”只求你别笑得如此惊悚!

齐琛怜爱地摸摸她脸蛋,那细腻的触觉该死的好,最终忍不住用力掐了把,笑道:“云婕妤不必警惕,朕怎么舍得让你去做什么,累坏了朕不心疼?”

我不知道你疼不疼,反正我脸蛋儿现在就很疼。云绾容双眼水汪汪,内牛满面:“皇上怜我,妾身怎敢拿乔。”

“看来朕没白疼你。”齐琛抚过她细长的脖子后接着往里探,最终顿住了手,道:“既然你满心满意喜欢朕,那今日朕便容许你做些什么吧。”

云绾容听的糊里糊涂,结果看到他躺在**上一副任你为所欲为的样子,瞬间如被雷轰外焦里嫩。

皇上,你你你……

“啧,云婕妤别太任性,是想朕帮你?”齐琛伸手松她衣间带子。

云绾容嗷地一声,面红如霞,磕磕巴巴道:“皇上,那个,你还伤着。”

“所以云婕妤才来伺候朕,难道云婕妤不是这样想的?”齐琛轻飘飘地反问,那眼神却带着光,好像只要她敢开口说不,分分钟会弄残她。

云绾容被皇帝的无耻深深震撼,觉得伺候二字从皇上口中说出来就带上了无比的**意味。

“皇上,那个……”

齐琛眉头一皱:“你打算得寸进尺?”

“……”云绾容噎住。

过了今夜,云绾容才知道伺候二字真正意味。皇帝能将黑的说成白,能把她纯洁的话灌上猥琐意味,重点是云绾容还无力反抗直接掉坑里!

齐琛被伺候得舒服了,看看受伤的右手觉得也不全是坏事,今个才发现娇柔的云婕妤在周公之礼上有大潜力。事毕后,香汗淋漓的云绾容软趴在他身侧,埋着脸不敢见人了,伸出爪子发泄地在他胸膛上用力抓挠。

齐琛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嘴角噙笑。

蜡烛无声无息燃尽了,屋内陷入黑暗之中,齐琛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微微暗哑:“云婕妤,可有想要的东西?”

云绾容趴着不理他,结果没出息的睡着了。

齐琛侧过头,黑暗中只看得见身旁女子模糊的轮廓。他伸手揉揉云绾容散落**枕的青丝,轻笑了声,伸手替她盖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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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又见渣箭法

含笑很奇怪,她不知道为何小主要她和檀青对换差事,但她向来不质疑小主行事的,于是她大清早的站在乾和宫殿前等候差遣。

结果天亮了皇上出来早朝了,依旧没见小主有醒来的迹象。

含笑想起皇上交代莫惊扰小主休息也便释然了,反正向皇后那告了假,主子想睡就睡吧。

这几日陆陆续续地有宫女去熙华宫将云婕妤日常用的东西送到乾和宫去,就好像蚂蚁挪窝般。含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自家主子果然最得圣上欢心,俨然要把乾和宫当家了!

早朝后,齐琛回到乾和宫。冯御医没多久便过来了,宫人们看了眼,以为是给皇上复诊的,不曾多想。

冯御医一早被传召,以为皇上身子出现问题了呢,结果现在是被皇上带到寝殿内。

冯御医给皇上诊过脉,查看伤势又换了药,说:“皇上您右手骨伤恢复良好,估计两月便能痊愈,您切记莫要使力伤着它。”

“不能快些?”齐琛皱皱眉头。

当大夫的,向来不敢将话说满,况且眼前人是当今圣上,冯御医更不敢马虎,认真道:“微臣也见过一个多月便长好的,但依旧不能过多使力。皇上伤在筋骨,不可大意。”

齐琛没为难冯御医,见他换好药便将袖子拉下。他往里走来到**侧,掀开明黄帐幔一角,将一人手腕拉出来后看向冯御医,意思不言而喻。

帐幔了隔绝了里边景象,女子纤细的手腕被搭上帕子。冯御医不敢多看,六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云婕妤常留乾和宫,龙**上女子的身份不必猜测都知结果。

只是冯御医有一事纳闷,这都第三回了,皇上为何喜欢在云婕妤不清醒的情况下为她诊脉?

也罢,反正不该是他多想的,各人有各人造化。

冯御医沉下心神号起脉来,许久收回手说道:“皇上,云小主身子调理得比当初预想的还好,今年冬日恐比往年严寒,得注意莫要着寒了。”

“朕知道了,你去……”齐琛原本想让冯御医开些温和养身方子,但想到是药三分毒的说话,又改了主意:“无事了,你下去罢。”

冯御医踌躇道:“皇上,是否还要给您开些止痛的药?”

虽然皇帝不说,但骨头断了啊,皇上又不是铁打的,能不痛?反正骨折前几天开止痛方子是常有的。

“不必了。”

见皇帝拒绝,冯御医唯有应下,躬身离开。

云绾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见到皇上在旁边不远品茶。她看看天色,连忙撑身起来。

“妾身怎么睡了这么久?”云绾容拍拍脑袋。

“昨夜云婕妤太卖力,起晚了有何出奇。”齐琛幽幽开口。

云绾容不知为何总觉得皇帝话中有调侃笑话的意味,被激了下没再深想,嗔他一眼穿鞋起身。

“皇上下朝了?”

“你以为朕会为你荒废朝政?”

云绾容噎住,皇上,你一副“也不瞧瞧自己模样还当想祸国红颜?”的眼神是闹哪样。

“赶紧梳洗,今儿给你找了学箭的先生,麻利地给朕滚出门。”齐琛尤觉不足又嫌弃她一回。

云绾容直接忽视不美妙的字眼,钻进耳朵的只有皇上给她请先生的话。她想问为啥,可又不想再被毒舌,但弄不清楚原因心里就痒痒的不自在,最终忍不住问:“皇上为何给妾身找先生?”

还学箭?这世道不都喜欢娇滴滴的弱女子么?

齐琛用深深嫌弃的眼神将她从头顶打量到脚指头,讥讽道:“没半点本事,下回还想朕为你献身?”

“……”献身?皇上您说话还是如此尖锐犀利!昨夜咱还愉快恩爱呢,今日你不是应该说些“没事朕会保护你不让刺客出现在你面前”之类情深蜜意的话么?

让皇帝跟你谈情,绝对会气歪五脏六腑。

云绾容鼓着腮想反驳,但回想起先前经历,顿时蔫了气势,弱弱道:“妾身有本事的……”

她懂画懂花……好吧,这些都没用,命儿保不住去阴曹地府作画赏花。

云绾容被嫌弃了,离开时不忘狠狠嗔了齐琛一眼,就算你为我好,难道就不能用温柔点的语气同我说?

啊呸!跟皇帝说温柔,下辈子吧!

齐琛给云绾容找到的是位女先生,姓虞,虽然箭术比不上皇帝精湛,但教云绾容这种毫无根基的还绰绰有余。

大雪初霁,冬日的太阳难得挂在天空。云绾容练习的场地就在乾和宫以南百里外的园子里。

此处叫青园,用云绾容的话来说,这个地方比不上御花园漂亮,又没柳湖大气,更没浮翠湖的精致,平常大家不爱来。

但此处空间够大,太监在不远处立了靶子,清走一干人等,临时成了云绾容学箭的地方。

虞华在青园等了有半刻钟的时间,她早听闻这回要教的是皇帝最**爱的女子,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皇宫里的主子都矜贵得很,不知云婕妤难不难相处。

虞华担忧间便看见青园门口来人了,走在前头的估计是主子,让人意外的是她身后只跟了两人,一侍卫一宫女,和平常妃嫔的大排场很不同。

女子走到她跟前,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瞅着她:“你是虞先生?”

虞华连忙行礼:“正是,您是……云婕妤?”

云绾容打量着眼前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巧笑道:“虞先生认得本小主?”

虞华道:“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到云小主。”

见她自称奴婢,云绾容猜想着她在宫中的地位,嘴角轻扬把虞华看得不自在。

虞华清咳一声,道:“皇上让奴婢教小主射箭,小主您之前可学过?”

云绾容想起自己的渣箭法,没好意思把齐琛教过她半日的事情说出口:“射过,但没仔细学。”

“不如小主射一箭让奴婢看看,奴婢方知从何教起?”

绾容痛快应下,笑眯眯地接过弓箭,搭箭拉弦,朝着靶心嗖地射出

虞华满眼期待。

却见箭毫无准度地掠过靶子朝上飞去,噗地一声,稳稳地扎进上方树枝鸟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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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虽然云绾容将箭射歪了,但虞华没觉得有什么。她想吧,如果云婕妤箭术好也用不着她来教了,养在深闺的女子不懂箭法一点都不出奇。

虞华见云绾容兴致高昂,估摸她是真心喜欢箭术的,瞧她没射准还担心这位得**的主子心里不舒服。她还要教云婕妤一段时间,主子不舒服,她这个当先生的以后恐怕不好过。

于是虞华好心认为,让云婕妤再射一箭没准就好了,云小主的面子也捡回来了。

云绾容一听虞华还让射,毫不犹豫地笑眯眯应下,搭弓拉弦的动作也有模有样的,但临关一下却不知如何把箭弄垮掉到脚边。

不远处的含笑悄悄挪开眼看向别处全当没看见,她心里偷偷自我安慰,小主不是神,小主已经很厉害了,不懂箭没什么,真的!

而虞华更是语滞。

云绾容反而淡定多了,悠悠地收回弓。看吧看吧,比当初射中野猪菊花的场景和谐多了吧?

虞华终于得出结果,这得从最基本的功夫开始练啊!

身为六宫最得**那位,别人向来喜欢探摸云绾容的行踪。没多会,云绾容在青园学箭的事传了出去。

云绾容练习一会儿,意外地瞧见余清妧的身影。

余清妧穿着绯色衣裳,大冷的天连大氅都没披快步往这边来。云绾容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道:“妧姐姐走慢些,积雪未消小心路滑。”

“不碍事的,许久未见绾容妹妹,今日听闻你得空,姐姐便赶紧出来了。”余清妧笑着走上前,随即转身跟虞华说道:“这位是先生?可有扰到您的差事?”

“充媛娘娘来得正巧,云小主也到休息的时辰了。”虞华当然不敢说其他,皇上让她将人教好,但没限定时间,自己身份卑微当然要配合主子们的时间。

余清妧这才放心,她拉起云绾容的手轻轻揉揉,心疼道:“皇上为何不让你在殿内学剑,瞧你手都冷了。”

“殿内不如外头视野空旷,正巧妹妹我也可以出来偷偷闲。”云绾容看她脸色红润,笑道:“看来姐姐身子痊愈了,但你也应注意些,便是不穿,出门也该让朱儿带件暖和衣裳。”

余清妧眼神柔柔的,一如她的性子,温婉恬静。她的目光朝云绾容带出的宫女侍卫身上掠过,微微顿住,继而轻笑:“皇上是真疼绾容妹妹,姐姐为你高兴。皇上突然让你学箭,是想让你遇到危险能有自保之力罢。”

余清妧有几分羡慕,更多的是欣慰。她从没设想过一国君主会这般在意一个人,正巧这人是自己喜欢的姐妹。她的感情不能圆满,一日一日的几乎被磨光希望,但看到旁人幸福,余充媛便乐意去相信世间还有真情,或许一切等待不是可悲的笑话。

不得不说,余清妧的三观算正常的。

云绾容却被她的话说的囧囧有神,她从没往这方面设想呢。正巧她喜欢练箭所以来了,就这么简单。

虞华见两人相谈甚欢感情不错的样子,上前道:“云小主,今早到此为止罢?午后奴婢再过来?”

“那便劳烦先生了。”云绾容让含笑送送她,虞华连道不敢,最终拗不过含笑的执意。

“小主,皇上交代,午膳前您必须回到乾和宫。”两人刚聊没多就呢,她们身后便传来**的提醒声,原来是皇上派到云绾容身边的侍卫。

“绍侍卫,时辰没到呢。方才本小主不小心射中了鸟窝,不知道里边是否有鸟儿鸟蛋,若伤了它们本小主过意不去。”云绾容轻蹙眉头,一副忧心模样。

邵华皱叠起眉头,他想起皇上的吩咐和云小主话中意思,为难了会,最终朝那棵树走去。

云绾容望着他的背影,收住方才忧心表情轻声道:“真巧呢,虞先生和绍侍卫名字里都取‘华’字。”

余清妧望着邵华的背影失神了,似在回想般面上溢出柔柔浅笑:“他父亲当年想他当个荣华光彩之人,便取名为华,不过华大哥家中人都爱唤他二郎。”

云绾容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她一定脑抽了才会在余清妧跟前说起绍侍卫。

远处的邵华展身一跃,看了眼鸟巢后直接将它取下后。绍侍卫没回来,将鸟巢交给远远的太监让他交给云绾容,自个从青园另一边离开。

没人责怪他的无礼,云绾容望着手中空空的鸟巢心底叹气。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他却连过来回话都不愿了。若没猜错,绍侍卫明显有意避开余充媛。

余清妧亦想到这点,脸色白了白。

云绾容道:“妧姐姐,你还是认为你的坚持是对的吗?”

余清妧语气悲伤:“若能忘记,我何苦自寻烦恼。绾容妹妹,你说我是不是太傻。”

“确实。”云绾容看着空荡的鸟窝,又看向邵华消失府方向,劝道:“姐姐你曾教导妹妹一句话,宁负天下人,莫负己。”

余清妧苦笑:“妹妹,你说我该如何是好?他真的不要我了……”

云绾容眉心一紧,伸手轻捂她嘴巴,叹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姐姐,有些话你该放在心底,当初你将这些透露给妹妹,已是大错。”

余清妧脸色又白几分。

“妹妹担心姐姐,难道你忘了温充仪?”云绾容知道话很残忍,但她不得不提醒,就凭着余清妧对她的关照,做一回恶人也无妨:“就算姐姐愿意如当初说的大不了舍了性命。但那人呢?这不是乡野民间,身处重重算计的皇宫中他能有好下场?”

当初温充仪给皇帝带绿帽子,皇帝毫不留情直接赐死了,连尸体都无处安葬。余清妧的心事如果被捅破,其下场可想而知。

云绾容无力之感由心而起,如果真有那一日,知情不报的她恐怕也会被连坐。

就算她想尽办法避开宫中争斗,但不经意间还是摊了事。

余清妧看着云绾容为她担忧为她苦口相劝的模样,眼眶一红蓦地流泪。

明明是她心底不能见光的事情,又何苦牵连了云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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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给朕生只小猴子

余充媛最后独自黯然离去。给力文学网

寒风掀起她半边衣角,萧索的冬日下余清的身影更显单薄,全身弥漫的悲伤气息几乎能让人窒息。云绾容嗟叹,余清是真的爱了,在错误的时间,对着错误的人,但愿她真的能想开。

瞧时辰差不多了,云绾容带着含笑往回去,走到半路时,遇见出来找她们的檀青。

云绾容见檀青脚步匆匆,猜测是不是她交代的事情有了进展。

果然,檀青在她跟前停下行礼,见四处无人,而身边含笑也是小主信得过的,才轻声说:“小主,奴婢今日天微亮时进了中景宫,照小主吩咐察看过了。”

含笑见状恍然大悟,这就是小主把她与檀青对调的缘由罢?小主私底下探查的事情,回到乾和宫说话肯定会被人惦记,也怪不得选在此空旷处禀告。

“如何了?”云绾容问道。

“因为昨日中景宫的人见小主前去**,怕积雪再次妨碍贵人所以在小主走后将它清干净了,昨夜无雪,奴婢找不到脚印。”

云绾容敛神道:“可有人发现你?”

“奴婢幸运,加之中景宫人少,里头宫女太监未曾发现奴婢。奴婢趁机看过几株梅花树,底下花苞似乎又被摘了些。”

“中景宫的宫人都吃干饭的?**不算大事,但半夜潜进的不觉可疑?”云绾容皱眉。

“中景宫没有主子,亦无珍贵之物,所以它的防卫松懈些。”檀青正色道:“虽然如此,但奴婢还有其他发现,小主您看看。”

檀青将一条泛白的灰底带子呈给云绾容:“此物挂在梅花树矮处,奴婢觉得可疑,所以带了回来。”

“男子发带?”云绾容左右翻看。

带子太老太旧了,边边发毛脱丝,应该洗过无数次致使它褪色了。带子端口不整齐,估计是被树枝勾断的。

云绾容又说:“宫里太监不是这种发带打扮,男子按品阶有不同束冠,平民百姓则多用布。”

“小主说得对,但寻常百姓进不了宫的。”

云绾容想了想,没继续在身份上猜想,反而笑道:“看样子还是个矮人儿。”

檀青认可地点头:“奴婢亦是这般想的,如今梅花高处的花苞都好好长着。”

云绾容将发带交回檀青手中,淡淡道:“咱熙华宫向来不去招惹是非,既然他不害人,那此事到处为止罢。”

檀青没想到小主大费周章地探查如今又放弃了,不解道:“毕竟是宫中怪事,小主的身份可以不管,但您真的不要告诉皇上?”

云绾容摇头:“你以为皇上会有空理会这点小事?只是少了几朵花,无法引起上边重视的。好了,咱回去罢,檀青含笑,你俩谁想跟本小主去乾和宫?”

含笑与檀青对视一眼,抿嘴笑道:“檀青有些身手,还是奴婢回熙华宫守着。”

于是三人继续往前行,到了岔路口时,含笑行礼告退了。

云绾容进到殿内,齐琛掀起眼皮瞥瞥她,随既埋头批奏,淡声问:“这般早?”

云绾容笑盈盈地上前磨墨:“妾身练习得好,虞先生让妾身回来歇息。”

“是么,没把自己射成马蜂窝,朕对云婕妤另眼相看。”齐琛头也不抬凉凉道。

云绾容好看的桃花眼瞪圆了,把自己射成马蜂窝?皇上,您的想象如此超群!

虽然她没啥箭法,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但被人明晃晃地鄙视又是一回事。云绾容不爽了,哼哼道:“妾身会变得很厉害的!”

“牛皮吹破了看你如何圆回来。”齐琛悠悠地又补了一刀子。

云绾容:“……”

她算明白了,皇上哪天不打击她就舒服。

今日奏章少了些,齐琛看了小半个时辰后便放下笔墨歇息。

“高德忠。”齐琛朝外喊了声。

高德忠很快进来,哈腰道:“皇上有何吩咐。”

“将药拿来。”

高德忠连忙退下。

不多会,高德忠让小太监捧着碗浅褐色的药进来,直接朝云绾容走去。

云绾容警钟大作连连退后,瞪直了眼睛道:“皇上,妾身的?妾身没病啊!”

“没病又如何,朕要你喝还需要理由?”齐琛说的那个叫理所当然。

天知道碗里有没有奇怪的东西,云绾容一点都不怀疑皇上无处不在的恶趣味,立马回想自己何时得罪他了。

但事实是,皇上想你错,你杵着不动都是错。

自风寒到骨折,齐琛天天喝药,估计都喝得心里**了,见眼前女子每日蹦有用不完的精力,就好想让她跟着受。

云绾容瞅着齐琛诡异变化的脸色,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纠结道:“皇上,妾身不怕苦。”

所以你用苦药这一招不管用!

齐琛笑了,笑容险些晃瞎了云绾容的眼。只见他亲自端起药碗,二话不说将碗对着云绾容唇瓣强行喂了进去,温柔道:“云婕妤想到何处去了,乖乖喝了,给朕生只小猴子。”

“噗”

云绾容一口药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

“高德忠,帕子。”齐琛狠狠地瞪了高德忠:“没眼色的东西,没瞧见云婕妤兴奋过头的样子?”

高德忠一个哆嗦,捧帕子上前的手都在颤。

他听到什么了?他听到什么了!皇上说要生猴子……啊不,生小皇子了!

好突然好紧张好激动!他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要不要去给云婕妤……

团团转的高德忠屁股突然被狠狠一踹,齐琛阴森森地声音传来:“哪来的妖怪,一颗肉丸子在朕面前滚?”

高德忠浑身激情猛地滞住哽在咽喉,不上不下倍难受。

可怜云绾容被皇帝的话吓得呛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傻眼,甜到发苦的滋味在口腔蔓延简直要人命。她泪眼汪汪地扑到案边一口闷了皇帝的茶,哀怨的眼神直直落在齐琛身上。

齐琛心情爽了,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出声笑话:“啧,瞧你这点出息,是不是恨不得此刻便将朕睡了?”

高德忠闻言默默退走,俨然要为他们腾空间。

云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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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当初想要的,如今要不起

皇上的惊言惊语把云绾容吓得够呛,她怎么都想不通皇上为啥会心血来潮想弄个娃,这放在后宫哪个人身上都是天大的荣**。但闹出人命是大事啊,云绾容好想敲齐琛一脑袋,看看他是说笑还是其他。

高德忠揣着颗异常激动的心候到门外,怎么都恢复不了往日太监总领的淡定正经样。檀青扭头看他,越看越纳闷,终于发问:“高公公,何事如此开怀?能否与奴婢说道说道?”

高德忠嘿嘿笑着:“好事,好事。”

檀青默,她当然知道是好事,谁遇见坏事能笑成你这模样。

“檀青啊,天冷了,熙华宫可有缺什么东西?”高德忠忍不住问。

“托公公的福,熙华宫一应用度齐全。”

“那银丝炭够不够?听说云小主怕冷,不如咱家让人再送一筐?”云婕妤千万不能受冻,一不小心冻到肚里的娃怎么办!

高德忠想着想着俨然看到粉嫩嫩的小皇子在朝他招手,稀罕死他了!

檀青认为主子心肠好,禁足出来皇**无限却没追究当初外边宫人克扣熙华宫用度的罪名,但她觉得小主的委屈不能白受,今日高德忠正巧问起,于是说道:“谢公公惦记,虽然之前的银丝炭少送半筐,但后来补足了,炭火都够用。”

高德忠舒展的眉头动了动,然后笑道:“你是从乾和宫拨出去的,难道不明白皇上意思?既然有这等事情为何不报,定是云小主拦着你罢。”

“小主心善。”檀青回道。

高德忠收起从殿内出来一直挂着的笑容,看了眼檀青,说:“你与绍侍卫一样,皇上让你们过去照料云婕妤,看样子你倒用心。”

檀青在熙华宫过得很自在,比乾和宫舒心,再加上她调拨到熙华宫也不是去做什么讨人嫌的细作活儿,于是跟熙华宫上下姐妹愈发亲密,心渐渐偏向熙华宫。

檀青藏在袖口下的手紧了紧,假装听不懂高德忠话中深意。在中景宫发现的男子发带还攥在她手里呢,原本她犹豫要不要交给高德忠的,此刻突然想通了,将它往衣裳袖口内塞紧全然不提此事,规规矩矩地笑着:“用心伺候主子,是奴婢们该做的。”

高德忠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出声来,摇头道:“你这丫头。”

檀青听他语气不似责怪,突然觉得迷糊了。

日子一天天的,云绾容过得可谓充实。

好吧,充实二字说得太好听,这几日云绾容早晨会到坤和宫请安,回来还得服侍别扭的皇帝,接着被皇帝嫌弃无数遍后将她丢去学箭,最终还得时不时跟吃饱撑着前来说风凉话的妃嫔周旋周旋。

云绾容不干了,她好想仗着皇上说要生猴子的话罢工,但肚子里没货,她怎么都作不过抽风的皇帝,于是偃旗息鼓了。

这日,云绾容回到熙华宫歇息后死赖着不肯走了,痛快地偷了个闲。

跟在她身边的绍侍卫却往乾和宫去了。

绍侍卫的到来让齐琛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信封,问道:“何事?”

“皇上,卑职想请旨离职还乡,还望皇上同意。”邵华跪地道。

齐琛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小小御前侍卫,离不离职跟你上司说去,朕用得着管你这点破事?”

邵华绷紧身子,面容坚决:“皇上,卑职自知逾越了,但家中老母重病弥留,卑职希望能尽快赶回。”

“朕可允你一月之期。”出乎意料地,齐琛没再讽刺,亦没同意他的请求。

齐琛很清楚一国之君的责任,他十分看好邵华,不然当初不会在军队中点了他小小领队的名,随后提拔,再安排了御前侍卫的差事。

朝中多半臣子是先帝留下的,除去顽固的,暗里还有群别有心思的。齐琛提拔有能力出众的新人栽培,打算以后放在朝中重位,邵华便是其中一个。

不等邵华回答,齐琛再次开口:“邵侍卫才华难得,原本过了年,朕有意让你到御林军中担任副统领之职,混个几年到战场博功劳,将军一位跑不掉,你如今来告诉朕你不想干了?”

邵华心中震惊,不敢相信皇上居然如此看重他。但他不能,他脑中浮现一女子身影,最终磕头道:“皇上看得起卑职是卑职的福气……”

齐琛正拿起毛笔欲回信,听闻邵华的话哐地将它扔了:“别跟朕说虚的,你若诚心离去便将理由拿来。说服不了朕,就好好当你的侍卫!”

龙颜大怒,邵华脸色白了白,但依旧不愿放弃决定:“卑职有负皇上赏识,但……”

“既知有负便给朕安生!”齐琛语气冷冷:“你当初为何从军,为何苦苦拼杀熬出头?你的初衷是何,全忘了?”

邵华苦笑:“皇上,卑职太蠢,忘了还有时过境迁一词。卑职当初想要的,如今已经要不起。”

齐琛冷视。

邵华当然不会忘记当年从军的初衷。

他一介平民,为了糊口凭借一身武艺到京官人家当起护院,那年他才十七。府上主子身为朝中大臣却无半点架子,一年又一年,无意中巧遇的佳人长大,他不自量力地喜欢上不该喜欢之人。

他的心思被府上老爷窥破,毫无意外地被拒绝。

他想出人头地,他想有资格娶她,于是他从军了,一步一步往上爬。

然而,等他再回京城,佳人已嫁,而自己,依旧无权无势。

那一刻他觉得心中支柱崩塌了,浑浑噩噩过了许久。再到后来他在想,就算无法娶她,他也甘愿到她身边守护。因为皇上的看好,他如愿进了宫。

他原本想远远看着她,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但不料事情开始不受把控。

他不能害她。

瞧见他复杂的神情,齐琛隐约有所察觉,眉头皱起道:“不想呆在宫中?”

邵华跪着,不曾回答。

齐琛眯起眼睛,寒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除了不知死活的云绾容,他对其他人还真的没什么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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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弄死她

“老家在池州?”齐琛冷声问。给力文学网

“是。”

齐琛厉色道:“今日请奏朕不批准,明日你下池州,照顾老母之余将信中之事给朕好好办了!”

说罢,齐琛扔下信封,正是邵侍卫进来前齐琛在看的那封。

邵华攥攥拳头,须臾过后捡起信封躬身告退。

近日无雪,后宫妃嫔又活络来了,三五相聚。

云绾容在逗着鸟儿,心中奇怪为何邵侍卫不见了。她跑去问皇帝结果被甩了个“你如此关心别的男子意欲何为”的眼神,才得到邵侍卫已赴池州的消息。

云绾容悄悄松口气。

在邵华离开之前的那些天,余清近乎偏执地****过来寻她说话,目的各人心知肚明。

云绾容不好说过分的话,邵侍卫离开她反而松了口气。

今日云绾容无事可做,瞧见后边架上摆满皇帝的书卷就忍不住手痒左翻右看。

高德忠端着茶水进来,被云绾容刷刷翻书的力道吓得紧张流汗。

上边都是皇上宝贝到不行的珍藏孤本啊,他用鸡毛掸子扫扫尘都被皇上眼神凌迟,云婕妤你确定不要温柔些?

高德忠转眼看见皇帝随她去的表情,更觉心塞,唯有自我安慰。他一皮糙肉厚的老不死,怎能跟人家细皮嫩肉的小美人相比呢。

高德忠上完茶立马退下了,他心里还惦记着皇上要云绾容生娃的话。书房禁地,一不小心就上演激情的好地方啊,没准来一下云婕妤就怀上了,坚决不能打扰!

不得不说,高德忠也是着魔了,啥都臆想得出来。

云绾容在书架底缝隙抽出本书,翻开一看才知道是戏本。

云绾容狐疑的目光瞥向齐琛,这厮爱看戏?不像啊。

宫里最爱看戏的要数太后,云绾容暗自揣摩该不会是给太后的书?但瞧齐琛如此淡定的模样又觉不像,之前两母子都闹翻了呢。

“云婕妤爱看戏?”齐琛幽幽飘来一句。

云绾容连连摇头:“不讨厌亦不喜欢,妾身更爱看话本。”

“手上的可好看?”

云绾容又埋头看了看:“戏班子将它演出来应该不错,戏本写法与话本有些不同呢。”

“用得着你说?”齐琛鄙视。

云绾容:“……”

千万不要跟皇帝较真,一较真你就输了。

云绾容深谙与皇帝的相处之道。

戏本还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不同的是这本最后主角配角全死光光一个不剩,云绾容看得有神。

戏本里富家小姐爱上了教学先生,即使嫁人了也念念不忘,于是来了场互相折磨的三角恋。云绾容想起余清,忐忑了那么一小会,揪着戏本赖到齐琛面前撒娇卖好瞎扯扯,不着痕迹地说:“里边男子好固执,女子不爱他为何不能放手呢?皇上,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齐琛头也不抬:“弄死她。”

云绾容默,确实符合您的作风。

云绾容尤不甘心,扒着他的胳膊眼睛期期艾艾眨啊眨:“那换做妾身呢?”

齐琛凉凉瞥向她:“朕让你生不如死。”

云绾容:“……”

五日之后,太后自护国寺归来。辰时末,一众妃嫔在靖天门外恭迎。

皇帝还未过来,皇后身穿正红绣凤宫装立在前头,一身紫衣的贤妃紧跟其后,徐昭仪稍稍落后半步;敏修容一如既往地低调,穿着不打眼的青色宫装。

今年进宫的大多仔细梳妆用心打扮,画眉抿唇,个个明艳动人。谁让皇上会出现呢,有皇上的地方女人就爱争出彩。

云绾容的地位不高不底,她寻到中间位置站好,紧紧身上大氅,跺了跺脚站定。

旁边的贺婕妤笑道:“云妹妹很冷?你瞧今日有日头,晒晒便暖和了。”

“今日的风好像特别大。”云绾容搓搓脸颊,呼出的气儿变成了白雾。

“此处空旷,风难免大些。”贺丹娘瞧她脸颊红扑扑娇俏的模样儿,好笑地拉下她双手:“妹妹忍住,若皇后见到恐怕不好。”

贺丹娘的语气太温柔了,云绾容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最后顺她的意思松下手,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又忘了规矩。”

贺丹娘浅笑着收回目光,眺望靖天门远处。最得**的人,受到别人的攻击陷害少之又少,贺丹娘觉得云绾容肯定不会像表面般无害的。

或许皇上为她挡下些,可又如何呢,人家有那本事让皇上惦记。

说心底不酸是假的,哪个女子不希望有人护着疼着。

贺丹娘反倒好奇呢,为何余充媛没有半丝醋意。

过了两刻钟,太后的马车还未出现,皇上亦未前来,底下的宫妃站不住偷偷交头接耳,皇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贤妃颇不耐烦地动几下,髻间金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她轻碰脸颊,柳叶眉一会放松一会拧起,抱怨道:“这天气,风吹得妾身脸都干了。皇后你确定太后是这时辰过来,那行人的影子都没半个。”

皇后斜斜看她一眼,徐昭仪嘴角轻扯,以帕掩唇道:“听闻年纪大了身子容易感觉干燥,今日见贤妃这般,证明臣妾听说的是真的。”

贤妃立即青了脸,徐昭仪不是拐着弯骂她老么?以为她自己就年轻了?!

贤妃冷哼:“徐昭仪一开声就满嘴污秽,也不嫌恶心。”

“贤妃姐姐想到哪里去了,事实本就如此,有何恶心。”徐昭仪说道。

默默站着的敏修容抬头看了徐昭仪一眼,出声道:“昭仪姐姐说得不全对,贤妃娘娘肌肤吹弹可破,难免矜贵,若让北风刮了反倒不好。不过回永福宫后,有的是外国进贡的雪肤膏。”

“哟,雪肤膏?皇上去年赏的还是前年赏的?贤妃还未用完?”徐昭仪一拍脑袋:“瞧臣妾记性,贤妃娘娘,今年皇上也赏了不少罢?臣妾能否厚着脸皮讨些?”

贤妃怒火顿生,好你个徐昭仪,明知道永福宫无赏赐还如此问话,摆明嘲笑她无**!

敏修容笑了笑:“云婕妤那肯定有,徐昭仪不如朝她伸手?君子不夺人所爱,徐昭仪何苦眼红贤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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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皇上偏爱,她能如何

“臣妾并非君子,臣妾总算发现了,敏修容你每句话看似偏帮贤妃,却无意将旁人牵扯,你到底是何用意?”徐昭仪笑吟吟地用探究的目光在敏修容身上打量。给力文学网

敏修容得体地回以一笑:“不曾想妹妹一句话会让昭仪姐姐胡思乱想,妹妹还是住嘴罢。”

两人唇枪舌战间,一道太监通禀声传进个人耳中:“太后娘娘回宫”

望着走近的队伍,皇后带领众人屈身恭迎。

太后的马车咕噜咕噜驶来,在靖天门前停下。尤嬷嬷走到马车前,轻掀开帘子。

太后扶着尤嬷嬷的手下了马车,目光扫过众人,听着那声“恭迎太后回宫”才扬手叫起。

太后瘦了,但精神矍铄完全没瞧见路途颠簸的疲惫感。

皇后虽有疑惑,仍然带笑迎上前在另一边扶着太后,笑道:“母后终于回来了,臣妾与皇上都惦记着您呢。寿安宫每日都有收拾,母后可要让各位妹妹一道陪你回去?”

太后扫了她们一眼,问道:“皇上呢?”

皇后的笑容滞住,继而无事般说:“朝事繁忙,皇上离不得身,皇上忙完一定会率先给母后您请安的。”

太后没说其他,不过面色冷了几分。她随手指向贤妃,说道:“哀家年纪大了不耐烦人多,吵嚷嚷的头疼,让贤妃去寿安宫陪陪哀家。”

皇后脸色又是一僵,为何要选贤妃?

贤妃则唬下脸,她可不认为自己与太后有啥好说的,这老太婆刚回宫便打她主意,实在可恶!

果然,回到寿安宫后,太后使唤贤妃一会端茶一会捶肩,皇后在旁边坐着与她聊天,末了还让贤妃给皇后斟茶递水,说本是妾室该做的活儿。

太后的下马威落到贤妃身上,让贤妃恼狠不已又不得反抗。

她敢和皇后顶嘴,但却不敢明面上违抗太后,当初还在五皇子府那会贤妃被收拾得长记性了。

见差不多了,太后赞美贤妃几句,不外是懂事儿晓得自己位置的话,把贤妃有气出一口血。

太后把贤妃弄走后才没继续与皇后嘘寒问暖聊家常,直言道:“最近后宫如何,皇上可有放兰婕妤的意思?”

兰婕妤,不就是关在冷宫的许汀兰吗?皇后目光微动,太后一会来就问她,许汀兰好大本事能让太后惦记!

皇后心有不满,毕竟说起来她才是许家嫡支,许汀兰不仅是旁支还给被打进冷宫的,太后却对她如此上心让人好生不痛快。皇后扯出抹笑意道:“皇上不曾提起过她,估计是……”

别说皇上了,现在后宫还有谁记得冷宫中的许汀兰?

太后不愉,沉下脸道:“你别跟哀家说这么久了没尝试接她出来,她是许家人。”

皇后心中不痛快又多几分,但依旧维持笑意恭敬回话:“臣妾争取过,但皇上性子太倔了,所以……”

太后还想说其他,身后的尤嬷嬷见气氛渐渐僵化,连忙将点心捧到太后跟前,和气笑道:“太后您在护国寺里常惦记宫中御厨的核桃糕,今儿奴婢取来了,太后您尝尝?”

太后顺着尤嬷嬷意思吃了快,轻轻点头:“味道极好,皇后吃些?”

“谢母后。”皇后接过尝了尝,方才的僵硬氛围才弱化了。

太后想到皇后是个主意大的,有些想法不能强行加到她身上,要慢慢来。于是太后换了话题:“最近宫里头的可还安分?”

皇后明白太后所指,道:“一切都好,母后尽管放心。”

“那如今得**的是谁?贤妃还是余清,抑或是最后面进宫的谁?”太后喝茶顺口问。

“母后猜错了,如今皇上最欢喜的,是熙华宫的云婕妤。”

太后额头眼角的皱纹都皱叠起来了,随手放下手中茶盏:“哀家以为皇上爱新鲜。”

皇后抿嘴笑道:“云婕妤是个妙人儿。”

“这都半年了。”太后算了算,又问:“除了云婕妤,皇上还爱到谁宫里去?”

皇后收起笑意,听太后的语气似乎不满云婕妤得**?但皇上偏爱她能说什么,如今除了初一十五到坤和宫坐坐,皇上没留宿别的宫殿。

太后见她不说话,目光渐深:“你别跟哀家说皇上独**云婕妤。”

见她还不说话,太后语气冷下:“熙华宫那位可有身孕?”

皇后摇头。

“糊涂!”太后怒然指责:“半年了换谁不能怀上,你忘了身为皇后的职责?为何不劝皇上雨露均沾!”

皇后被骂得委屈,但不能驳太后的话,唯有起身施礼认错:“是臣妾思虑不周,太后莫气坏身子。”

见一干宫女还在,太后到底不好给皇后脸色,语气却依旧带着不满:“你与贤妃对着干不嫌累,还弄个云婕妤进来找不自在。哀家祈福归来,后宫生生换了局势。”

皇后抿紧嘴。

“你回去罢,哀家乏了。”太后挥手让皇后离开,也没说要让她留下陪膳。

皇后从寿安宫出来,收住方才隐忍,面容登时沉下。

她身旁的采桑担忧道:“娘娘莫生气,皇上知道您是好的。”

皇后哼笑:“本宫不认为做错了,太后护国寺回来强硬不少,她依仗的是什么。”

采桑想啊想,想不出结果,照理太后与皇后同属许家应该和颜悦色的才对,难道太后与皇上和解了?但这也不是和皇后娘娘不对付的理由啊。

采桑说:“太后向来在意娘娘您的,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呢。”

“她若疼爱本宫,会把本宫当犯人审问?本宫不信太后在护国寺没打听皇宫消息,既然清楚何必再来问本宫,不就是想借此震慑本宫!”

“娘娘别多想,您不是说皇上只信您打理六宫吗?”

采桑这句话让皇后心里好受许多,皇上肯交她凤印表示皇上信她。她得了皇上信任难道对许家就无好处了?皇后觉得自己愈发弄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许家已得后位,太后她还想要什么?

皇后冷笑:“你就看吧,不出半日本宫被太后训斥的消息肯定传开,本宫左右都成笑话!”

采桑欲言又止。

“你派人给冷宫那位送点东西,别让太后巴巴前来说本宫虐待她许家人!”皇后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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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犯胎之品

太后发现,离宫数月后宫局势已发生了微妙变化。皇后与贤妃各自为营是众所周知的,但如今双方游戏成了三足鼎立,云婕妤成功在六宫站稳一角。

情形变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后以敌为友,贤妃恼恨却不出手对付。云绾容夺得皇**霸踞一方,冷眼旁观伺机而动。

太后得知这些的时候对云婕妤多了几分提防,沉默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太后在寿安宫歇息过后依旧没看到皇帝身影,心里怨怼皇上对她不上心,因此颇为不满。

但皇帝身边的人说了,皇上朝事繁重,自己总不能让皇上耽误朝政来陪她。

“哀家就奇了,云家被皇上亲手打垮,照皇上脾气为何会**着出自云家的云婕妤。”太后纳闷。

身边尤嬷嬷道:“云婕妤容貌出众,皇上难免惦记。”

“历来**妃都长着张狐媚脸,那样的女子才最勾人心。”太后回想起云婕妤行事做派,与妖媚二字搭不上边。

尤嬷嬷闭紧嘴巴,太后啊,人家进了内殿下人一赶,谁晓得里头的云婕妤是何神态?云婕妤那双惑人的桃花眼她可是记得紧紧的,颦笑间能勾了人的魂。

尤嬷嬷跟太后离宫,最清楚太后祈福的日子如何清苦,也怪不得太后一回来就亟不可待地打听。

“太后,咱刚回来,不如先冷眼看着?”尤嬷嬷建议。

太后皱眉,似乎对她的话不太认可:“你知道哀家打算的。”

尤嬷嬷想起太后从外头带回来的那人,也便住了嘴。

太后说:“你陪哀家出去走走,晚膳时分让云婕妤过来陪哀家用膳。”

尤嬷嬷应是。

转眼到了傍晚,御膳房那边听闻太后回来,卯足劲做出一桌子太后偏好口味的菜肴。后来听说云婕妤陪膳,掌勺的御厨想了想,又另外弄了几道点心,却没呈到太后跟前。

云绾容听到太后召见诧异了一把,随机放下手中刚刚编织好的青色络子,带着檀青往寿安宫去。

宫女将菜肴一一呈上,太后见到云绾容进来,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云婕妤这身浅粉衣裳穿的好看,衬得她脸色红润娇俏可人,她头上簪的花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捻了绢丝巧制的,好像真的一般。

再加上她此刻恭敬低垂的眉眼,瞧着倒算顺眼。

太后这才放过她,淡淡道:“坐吧,哀家老了不爱冷冷清清的,你陪哀家用膳。”

“妾身不敢。”云绾容告罪后上前执起干净筷子,笑道:“妾身不敢坏了规矩,让妾身服侍太后用膳罢。”

太后果然没出声制止,云绾容松了口气,太后刚才说的果然是客套话,还好她不傻。

听说贤妃已经被太后来了个下马威,如今轮到自己了?

云绾容平日服侍嘴巴刁心思深的皇帝用膳,揣摩人心的本事又更上一层。瞧太后目光瞥过桌前羹汤,云绾容舀了碗递过去,果然见太后喝了几口。

又夹了几道菜,太后便说:“好了坐吧,你的孝心哀家瞧见了。尤嬷嬷,你来布菜。”

见尤嬷嬷忙活起来,云绾容才放了筷子浅笑落座。

“芙玉,今儿的鱼不错,你让云婕妤尝尝。”太后开口。

芙玉是尤嬷嬷的名字,还是当年进府太后给她起的。尤嬷嬷应是,夹了一筷到云绾容小碟上。

见云绾容小口小口吃了,似乎还挺喜欢的。太后看向眼前菜式,目光落在中间油亮油亮的东坡肉上:“哀家不爱吃这个,云婕妤身子单薄,尝尝罢。”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瘦,云绾容默,太后你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太后好像上瘾般,又上尤嬷嬷给云绾容夹了鸡肉兔肉,最后目光落在桂圆薏米汤上,笑吟吟地让她喝了。

云绾容心中生疑。

但兔丝儿方才太后吃过,没有问题的,云绾容面色平静地吃了。

她与太后不亲近,太后留她用膳已经出奇,为何还拼命夹菜一副生怕她吃不饱的模样?

云绾容搅拌下温热的羹汤,瞧着里边炖得糜烂的薏米仁,某个念头猛地从脑子闪过,心口咯噔狠狠一跳。

“清汤之槐花,去寒之姜、桂,利湿之米仁,皆为犯胎之品,最易误投。”

云绾容脑中醒起医书上记载,一颗心坠坠沉下。

薏米桂圆,孕妇食之易动血动胎。太后,你不但想试探我是否有孕,还想顺势害了它?

还没有孩子,已经遭了这般算计!

尤嬷嬷见她不喝,小心看了眼太后,然后问:“云婕妤不爱喝?”

云绾容将心绪藏好,扬起笑容道:“妾身在想,若里边加上红枣,味道更好呢。”

然后她舀起小半勺送进嘴,果然瞧见太后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嘴角沾了汤,云绾容掏出帕子轻轻擦拭。

就在此时,门外骤然传来太监传报:“皇上驾到——”

殿内宫女连忙屈身恭迎,云绾容也站起身来。

太后似乎很高兴皇上能来,笑意满满地打量了皇上一眼道:“皇上总算来了,可是怕哀家为难你心上人?”

齐璟琛眉头一皱。

“皇上应该未用晚膳罢?不如陪哀家坐下。”太后让尤嬷嬷添了碗筷。

齐璟琛扫了眼桌上菜肴,淡淡道:“朕伤口未愈,忌油腻。”

太后好像才发现齐璟琛右手受伤般,惊呼:“皇上如此不小心,刺客抓到了?”

齐璟琛目光骤深,语气变冷:“看来太后对宫中事情一清二楚。”

太后脸色微变。

“原本想陪太后用膳,无奈太后爱吃的朕全用不得,朕还是明日来陪太后罢。”齐璟琛不容置疑地丢下话,完全不顾太后脸色如何。

这下殿内中人全明白了,皇上并非有心过来看望太后。

齐璟琛将目光对上云绾容,嘲讽道:“云婕妤,你以为太后回来能逃掉伺候朕的差事?还不给朕滚回去!”

云绾容第一次觉得原来滚字能如此动听!

齐璟琛态度强硬地带着云绾容从寿安宫离开,一路上不说话。

云绾容跟在他身后,将近乾和宫时突然停住脚步,平静地将手中帕子递给檀青:“将它处置了。”

檀青连忙接住,等主子追上皇上她摊开一看,汤渍赫然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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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皇上在担心妾身吗?

回到乾和宫,齐璟琛不理会云绾容,板脸坐下喝茶。

云绾容被这种沉默的气氛弄得不自在了,她转头望向外边,晚膳啥的没看到。

难道皇上特意去寿安宫将她带回来?云绾容心头微动,双脚自发走到齐璟琛跟前,眼巴巴地瞅他。

齐璟琛狠狠睨她一眼,扔下茶盏起身欲走。

艾玛,为啥瞪我啊,云绾容郁闷他那一副想教训人的模样。

见他真想走了,云绾容脑子还没想出留人的话,双手已经将他给抱住了。

“皇上在生气?”云绾容小心问。

齐璟琛不说话,伸手掰她放在腰间的手。

云绾容随他意思松开,下一刻又粘到齐璟琛正面,脑袋扎在他胸前蹭蹭蹭,爱娇道:“皇上,妾身好高兴。”

齐璟琛原本还想拉开她,闻言顿住动作。

“皇上是不是担心妾身在寿安宫吃亏?”云绾容仰着脑袋瓜子,眼中满满笑意。

齐璟琛脸色微妙变了变,喝道:“想得倒美,松开!”

云绾容哪肯啊,皇上明明是嘴硬不肯承认,他一直都是这么别扭的人。

云绾容抱得更紧了,不管她能不能应付太后那边,皇上肯来就表示他在意她的,在寿安宫的受点不痛快换来皇上对她的紧张,太值得。

云绾容不肯撒手,抱着他许久嘟囔了句:“皇上,妾身真的好欢喜。”

齐璟琛听得舒服,但嘴里不肯放过她,骂道:“朕缺你吃喝了?眼巴巴跑去寿安宫,没出息!”

云绾容:“……”

齐璟琛瞪她,结果只瞪到颗乌黑乌黑的脑袋顶,凤目瞬间燃火:“脑子不好使还不知安分呆着,你双腿生下是为了往死里奔?”

云绾容把脑袋埋得更深,被人说得一无是处的感觉好忧伤,但谁让皇上天生不会说好话呢。

得,咱还是不要跟语言能力发育不健全的人计较。

随知齐璟琛一眼看出她爱好暗中吐槽的那点小心思,狠狠抬起她下巴,那脸色黑黝黝的:“朕训话你还敢不认真听,脑子被肉塞糊了?!”

云绾容对上齐璟琛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被对方气势轻松碾压,弱弱道:“其实妾身也没吃多少……”

齐璟琛一听,简直想拧下这颗脑袋!没吃饱?敢情朕说了半天你只听到个肉字!齐璟琛恼火:“信不信朕将你丢回去!”

云绾容一听,连忙巴紧他身子,厚脸皮扭着身子撒娇:“别啊皇上,妾身还是觉得陪皇上用膳最自在。再说太后爱喝薏仁汤,妾身却不喜欢那味道。”

齐璟琛原本听到她说喜欢陪自己心里还冒出点小得意,结果又被后来的一句薏仁汤拍到了天边去,瞧着云绾容那张无辜的脸庞,齐璟琛眉头紧住。

云绾容其实心底藏私呢,她想让皇上知道太后的坏主意。但没证没据的,人家还是母子,自己总不能直接说太后想害她,只好拐着弯撒着娇装作不在意。

结果半晌过去,齐璟琛却丢下一句“真真嘴刁”,让云绾容好生郁闷。

反正目前皇上是站她这边的,云绾容有了最大的靠山最粗的大腿,抱起来那个得瑟,连高德忠传了晚膳都不肯撒手,洗浴过后干脆将人诱**恩爱一场。

太后回来便将后宫紧紧盯着,对皇后只派云绾容一人伺候皇上表示不赞同。身为皇帝怎可独**一人,便是独**,**的不是许家人她就不会答应!

于是,熙华宫又多了把眼刀子。

不过熙华宫各位习以为常了,皇上不发话谁敢奈何熙华宫,他们走在外头腰杆都比旁人挺得直!

在云绾容学箭时候余清妧总会到青园陪伴,她发现近两日都没瞧见绍侍卫身影,心想莫不是皇上将人召回身边了?

但她不敢直接跑过去,念头一转来到熙华宫,猜想着保不准在熙华宫守卫呢。

熙华宫中人见到余清妧,个个规矩行礼继而忙活,所有人进出有序一看便知是仔细**过的。

余清妧在廊道上转弯,刚想进殿见云绾容,便听闻两个修剪花枝的小宫女在说话。

“山药,含笑姐长得好看,但年纪比主子还大些呢,是不是很快能放出宫了?”

山药弯腰剪叶,顺口回答道:“我咋知道呢,出宫能干嘛,含笑姐与主子感情最好,没准会继续留在宫中呢。”

“可是娘说女子长大就该嫁人,含笑姐出宫当然嫁人去啊还能干嘛。”那小宫女忍不住猜测起来:“我看呀,小主那么在意含笑姐肯定会赐她门好亲事,我瞧皇上派来跟在小主身边的绍侍卫不错。”

余清妧刚想走过去的,听闻两人提起邵华不禁停下。

“哟,你还操起主子的心来。”山药笑话她一番,又说:“那是之前,但你不知道吗,绍侍卫已经离开了,等含笑姐到年纪出宫,人家都不知在何地方娶妻生子了,你别瞎嚷嚷害含笑姐掉了名声。”

小宫女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嘴巴笨,山药你别生气。绍侍卫为何离开了?是皇上派他差事还是……”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啊,前些天绍侍卫直接找皇上说要离职还乡呢!”山药摇头叹息:“可惜绍侍卫一身本事,身为御前侍卫天天能面见龙颜说出去多风光,怎么就不干了呢?”

两宫女在议论着,谁知道那没打听齐全的消息落在余清妧耳根,好比一声巨雷轰地炸到她身上。

邵华走了,邵华不耐烦见到她所以离开了!余清妧心口如千万根尖针扎透,密密麻麻的痛楚传便身子。

邵大哥,你就真的这般狠心?余清妧双眸渐渐失焦距,心口猛地颤抖一口腥填涌上喉间,噗地一声喷了出来,身子趔趄地倒向墙壁。

两宫女听到动静疑惑地放下活儿查看,结果发现嘴角带血的余清妧,整个人都吓蒙了。

“快!快去禀告小主!”山药慌忙扔掉花剪,跑上前搀扶住余清妧。

正巧今日敏修容江修仪两人各带心思前来找云绾容说话,谈笑间瞧见个不起眼的宫女匆匆跑进殿内。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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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赤裸裸的谋杀

敏修容与江修仪没走两步,又看见山药搀扶着余充媛往这边走来。余清妧脸色苍白,嘴角和衣裳粘着的血迹份外明显。

敏修容大惊,慌忙过去:“余充媛怎么了?”

山药见到两人,眼中浮起疑惑,但余清妧莫名其妙伤在熙华宫,她无法分心去揣摩为何两人会过来。

“奴婢不知,方才奴婢在修剪花枝,回头便发现充媛娘娘这般模样了。”

见余清妧混乱虚弱的气息,敏修容不好多问,跟着一同进去。

云绾容听到消息连忙遣人请太医,又将余充媛扶趟在软塌上。

许久后,余充媛心口痛意缓和过来,歉意道:“惊扰了绾容妹妹,是姐姐的不对。”

“妧姐姐说的哪里话。”云绾容蹙起眉头,用帕子将她嘴角血迹擦干净,道:“姐姐身边的朱儿呢?为何不让她陪你出来?”

余清妧望向敏修容江修仪两人,愧疚道:“姐姐原本想一个人走走,所以没带人。”

“妹妹太大意了。”江修仪一边说一边看她衣裳:“不如云妹妹让宫女知会朱儿一声,让她拿件干净衣裳来。”

“不必麻烦,妹妹歇会便回去。两位姐姐来找绾容妹妹有事罢?”余清妧语气虚弱地说着。

云绾容听她无力的声音担忧不已,敏修容和江修仪两人在,她又不好问余清妧为何会这般。

敏修容听到余清妧的话则说:“妹妹照顾好自己身子才是正经,姐姐与江修仪闲来无事找云婕妤说说话罢了。”

云绾容眼神不经意地打量两人,说话?她们也就见面点点头的交情,说到底并不熟络。

云绾容道:“看样子两位姐姐来得不巧了,妧姐姐这样子,妹妹不放心。”

“我们明白,余充媛身子太弱了,该好好将养才对。”

太医一听熙华宫主子有请还愣了愣,熙华宫住的是谁啊,宫里最得**的那位。太医二话不说提着药箱子赶来,结果发现病倒的是余充媛。

号了脉,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忧虑过重惹的祸。

云绾容听罢隐约猜到些东西,敏修容江修仪两人以为余充媛是忧心无恩无**,数次将别有意味的目光落在云绾容身上。

给余清妧喂了药,大半个时辰后,敏修容随着江修仪离开,含笑望着两人背影在云绾容身旁轻声说:“小主,那两位何时如此亲近了?江修仪性子傲着呢,怎会与贤妃一派?”

云绾容摇头:“表面见到不一定是真的,江修仪归附贤妃并无半点好处,我们再看着罢。”

于是含笑也收了话,同朱儿一起照顾突然犯病的余充媛。

且说江修仪两人,敏修容走出熙华宫宫门时回头看了眼,目中精光隐约闪动,好像在揣摩着什么。

她不经意说道:“余充媛身子真弱,风寒拖了一个多月,今日更甚。”

“恐怕是上次没养好?”江修仪说:“这回吐血了呢,但好好的为何跑到熙华宫吐?若身子有异余清妧该感觉得到才对。”

敏修容目光流光趟过:“许是听到不该听的,见到不该见的,受了刺激?”

江修仪不以为意:“余充媛向来无**也习惯了,她家里平安,云婕妤又没伤她,能有什么刺激到她。”

“妹妹好奇,余充媛与云婕妤闺中时并无往来,为何如今这般亲近。余充媛恨不得跟在云婕妤身边,图的是什么?”

江修仪捂嘴笑了:“看你说的,难不成余清妧喜欢云婕妤不成?不然就是喜欢她身边的人了,每日过来看上一眼。”

江修仪的玩笑话让敏修容脑子亮光一闪,似乎捕捉到某些东西。

云婕妤身边的人?除了宫女太监就是侍卫和女官,余充媛她……

“妹妹想什么呢,你看这天恐怕要下雪,咱快点走。”江修仪扯了扯敏修容。

果然,两刻钟后,天空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如今的雪一场比一场大,云绾容让余充媛歇息,但拗不过余清妧执意回去,等雪稍小时派人将她送回。

第二日,大雪依旧在下,太监忙着轻扫积雪。稀罕的花草早已搬进空房避冬,小满在照料它们,云绾容则拿着青玉细心雕刻。

熟能生巧,云绾容比上回雕刻起来熟练,小半天过去,青玉上隐约显出字形花纹。

含笑偷偷伸长脖子看看,小主可能要做上回的青坠挂件。她还纳闷呢,小主之前做的那个呢?难道嫌丑扔掉了?

含笑想想,觉得小主的性子真可能做出这种事。

云绾容专心雕刻,目光专注地落在青玉上。殿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云绾容心神不稳,刻刀猛地戳到指尖,鲜血瞬间溢出。

“小主!”含笑惊呼。

云绾容捏住流血的手指,眉心轻蹙,眼光看向外边。

只见檀青快步进来,一眼瞥见云绾容的伤口,到嘴的话咽回肚子,翻出金创药给主子包扎。

“发生何事了?连向来沉稳的你都如此匆忙。”

檀青见小主面色无异,才说道:“小主,今日太后不听皇后劝阻去冷宫看望兰婕妤,结果发现一具尸体。”

“何人?”

“是林婕妤。”

云绾容震惊抬头:“林婕妤?为何身亡,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这几月里,林婕妤安安静静的没招惹是非,就连云绾容也是在给皇后请安时才能看到她。

云绾容清楚地记得,如今的林婕妤不像她进宫那会鲁莽,脾气收敛许多,这些日子安安分分的。

今日突闻死讯,实在让人心惊。

檀青回道:“凶手在查着,昨日林婕妤还去给皇后请安过,今日突然没了。冷宫的太监向来爱偷闲没清理积雪,昨夜雪太大了,再加上太后过来冷宫,所以太监们连忙干活,结果在雪里挖出……人都冻透了。”

含笑听的倒抽一口冷气,她想象下那情景,心口害怕得扑通扑通直跳。

这是皇宫啊,居然三番四次出人命!

云绾容感觉指尖发寒,问道:“林婕妤身上可有伤口?”

“小主,林婕妤是被勒死的,脖上一圈青紫淤痕。”檀青面容凝肃地回答。

赤/裸裸的一场谋杀啊,后宫风云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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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不如后位你来坐?

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

这不过是后宫阴暗中的冰山一角,谁又知道私底下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就算云绾容踏进皇宫那刻做好了心里准备,待亲自听到见到时,依旧心颤。

云绾容问:“太后皇后还在冷宫?其余妃嫔可有过去?”

檀香肃色道:“奴婢听闻消息时太后已经回寿安宫了,听说受惊宣了御医。除了皇后,宫里其他主子都没过去,怕惹上嫌疑,也嫌晦气。”

云绾容点头,这般说来她也无需太特立独行跑过去掺和。这回死去的是林婕妤,身份不低且关系着林家,恐怕皇后有段时间要焦头烂额的了。

云绾容猜不出谁人如此猖狂害了林婕妤,其他人同样不明白,个个遣了贴身宫女前去打听进展。

林婕妤尸体出现在冷宫,照理冷宫的人有最大嫌疑,但让人不敢轻易下决断的缘由是,林婕妤是被勒死的,究竟是在冷宫被勒死,还是勒死后抛尸到冷宫,都还没找到证据。

林婕妤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扣押审问,当日走动的可疑人等也被找细审,一时间后宫风声鹤唳,人人怕自己摊上事。

直到傍晚,事情还未得出结果,皇上反而来了熙华宫来。

云绾容连忙迎驾,给他斟茶。

齐琛似乎有点疲惫,紧绷着脸,眉头一刻没松下。

“皇上可用膳了?”云绾容问道。

齐琛没回答,坐在檀木椅上若有所思。云绾容无法,只好将目光望向高德忠,高德忠摇了摇头。

“皇上,妾身亦未用膳,不如留下来吃点?”云绾容说完,高德忠已经下去让小太监传膳了。

反正皇上爱迁就云婕妤,不会拒绝的。

不得不说,高德忠陪了皇上的二十余年不是白陪的,果然,皇上在云婕妤伺候下吃了不少。

云绾容瞅着齐琛暗叹,皇上这是有心事啊。

见他没有回乾和宫的意思,云绾容小心避开他的伤手为他宽衣,服侍沐浴。期间皇上没毒舌她,反倒让云绾容不适应了。

她把自己收拾干净,进去便见皇上倚在**头。

云绾容自觉地蹬了绣花鞋往上爬,谁知皇帝突然开口:“早知朕像弄死云家一样把林家给做了!”

爬到半路的云绾容一个趔趄,艾玛皇上,别忘了我就是你口中被弄死的云家人啊,你是多大的自信认定我不会对你的所作所为怀恨于心?

但事实是,云绾容气过恼过闹腾过,还真没恨过齐琛,但皇上,你这样说话让我该如何接口?

云绾容想啊想,颇为艰难地想出句:“皇上三思啊……”

齐琛斜斜看她一眼,用无比幽深惊悚的语气吐出句:“云婕妤,不如这后位让你来坐?”

云绾容手脚一抖,吓趴在**:“皇上,三思啊!”

“就不能换句别的?”齐琛嫌弃想动脚踢她,结果发现双腿被她死死趴着动弹不得,脸色又臭几分:“起来!像什么样子!”

云绾容被训了反觉松下一口气,方才皇上深沉的模样好难懂,这样才是正常的皇上。

“哪个妃子不肖想登上后位,云婕妤真没出息!”齐琛继续嫌弃。

云绾容看他那满脸的鄙夷就蛋疼,皇上,你确定我若有了那想法你还会睡在我**上?

云绾容努嘴:“妾身没志气没胆识没能耐,担不起大任。”

齐琛看她那好死不如赖活的样子,又气又乐,先前心里的郁卒消散不少,说道:“林婕妤的事你怎么看?”

云绾容暗道,皇上你终于进入主题了。

“说实话,妾身与林婕妤不熟悉,往日交情浅,猜不出具体原因。林婕妤不明不白地去了,妾身觉得挺可怜的。”云绾容实事求是地说了句。

“自身性命都护不住,有甚么好可怜的。有皇后贤妃在,就算不死,也只能半残地苟且偷生。”

云绾容心脏扑通一跳,皇上为何这般说?

皇上啥脾气啊,最喜欢露出个苗头让你猜不着。脑子聪明的你去想,不聪明的他还懒得说!

齐琛盯着**尾帐幔目光森森,今日林家收到消息的时间也太快了,林婕妤父亲在他跟前哭诉,要他给林婕妤一个说法,闹得他脑仁都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嗡嗡说个没停的人。

想起皇后,齐琛眸光更加难懂了。

这几月来出现不少事端,皇后得出的结果没一个有用的,难以服众。

会出现林婕妤这种事情,未免不是皇后疏于管理的过错。

所以他有一瞬间有了想法,若换上云绾容,她会怎么做?刚才的话,他不仅仅是在试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齐琛心口微震,为何他会有如此想法?

看着云绾容没规矩地裹上被子往他身边钻的动作,齐琛的眉头再也无法松开。

第二日云绾容醒来,身边位置凉透,皇上不知何时起身离开了。

云绾容梳洗一番到坤和宫请安,今日殿内气氛比之往日低沉安静,后宫里的女人各怀心思地站着没说话。

皇后出来了,她脸上露出几分疲倦,眉头紧锁,受了各人的问安后便想将人打发了。

贤妃出声讽刺:“皇后你不觉得该给臣妾们一个交代?林婕妤是被谁害死的,你不说臣妾们心慌慌,怕哪天那人又出来杀人。”

皇后原本想起身离开,闻言看向贤妃道:“官府破案尚需时日,本宫不是神仙能变出答案,一有消息本宫会告诉各位妹妹。”

贤妃冷笑:“皇后说的好听,臣妾就怕您敷衍了事。当初余充媛被蜈蚣所伤你没拿出结果,宫女巧巧突然身亡实在诡异你也不深查,皇后如此草率,让我等如何信服?”

皇上扫过众人,不少人脸上默认贤妃说辞。皇后脸色唰地沉下:“贤妃在质疑本宫能力?”

“皇后心知肚明,往日不知廉耻的温充仪害皇室丢脸你没察觉,今日林婕妤无辜丧命你不给说法。”贤妃嘲讽道:“既无能力就别霸着六宫不放,你是想我们一个个都死了,正好合你心意?”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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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得宠的好处

贤妃的话犀利无礼直挑皇后权威,一国之母的威仪岂容置疑!皇后当场怒喝,凌厉的目光如尖刀刮在贤妃身上。给力文学网

诶贤妃也不是好说话的,冷笑道:“皇后恼羞成怒了?能者居其职,后宫不止皇后一人,如果皇后不行,不如请太后断定?”

“皇上都未曾说本宫好坏,你有何资格出声!”身为正宫,皇后气势不减,她凌傲抬头,扯动的嘴角带着轻蔑之意:“贤妃胆敢顶撞本宫,是不将宫规放在眼里了?还是你以为这后宫你说了算!”

“难道皇后做错事还说不得?”贤妃怒目相对,狠狠推开想拦住她的浅青:“妹妹们不敢说话,臣妾待她们说出疑问,却让皇后你说得如此不堪!”

“谁的心思不堪你心知肚明!”皇后冷笑:“来人,贤妃以下犯上,掌嘴二十!福嬷嬷,执刑!”

“你敢!”贤妃狠道。

“本宫有何不敢!”皇后嗤哼:“贤妃目无章法,另罚抄写宫规二十!”

贤妃怒火自心口蹭地升腾而起,猛地迈步上前似乎想动手想找皇后麻烦。浅青吓坏了,顾不得身份急忙上前将人拉住。

皇后面带嘲弄地离开,转身时给贤妃一个讥讽的笑意。

殿内剩余之人不敢出声,小心谨慎地望向贤妃方向。只见福嬷嬷从旁边过来,二话不说让粗壮嬷嬷押住贤妃,一巴掌扇了下去。“啪——”地亮声在殿内回荡,贤妃眼中毒意愈深,如冰刀子能将人切碎。

那些害怕贤妃的人都不敢观刑悄悄离开,一人离殿,剩下的陆续跟着,不一会便全散了。

云绾容走得稍慢,余清妧同她一块。

余清妧想起方才情形感叹道:“贤妃如此暴躁挑衅皇后,就该想到今日后果。”

“妹妹觉得怪异,精明人才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贤妃心计深,为何今日如此鲁莽。”云绾容说。

余清妧想了想,说道:“听闻贤妃原本便是直性子之人,有话说话常常惹恼皇后的。说起心机姐姐倒觉得,恐怕多为身边人出主意。”

云绾容并不认同,在后宫旁人是靠不住的,贤妃怎会傻到凡事依赖他人?不过贤妃气焰嚣张,每次见着她都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被皇后教训一顿反倒出气。

“绾容妹妹你看,高公公在那边,是不是在等你?”两人走了几步,余清妧突然指着另一处说道。

高德忠似乎瞧见了她们,快步向她们走来。只见高德忠朝两人见礼后,方将手中药瓶儿交给云绾容,道:“云小主,皇上让老奴来传话,今日您不必去乾和宫服侍。这是皇上让老奴交给您的,嘱咐小主意手上伤口,莫要沾水。”

云绾容愣了愣,抬手看看昨日被刻刀戳出血的手指尖,伸手接过药瓶道:“妾身谢皇上惦记,大冷天的,高公公何苦亲自跑这趟。”

高德忠笑了笑:“皇上吩咐,老奴不敢不遵。皇上今日在御书房召见大臣,云小主您好好歇息,老奴该回去守着了。”

云绾容点头。

看着高公公走远的身影,余充媛执起云绾容手上指尖细看,上边伤口不深,已经开始愈合了。她又看看云绾容脖子的刀伤,叹道:“云妹妹真不小心总是弄伤自己,幸好皇上对妹妹上心,以后切记护好自己,别让亲近的人担心了。”

云绾容笑着点头。

回到熙华宫后,云绾容用了早膳练练字,然后换掉宣纸作起画来。

因为林婕妤的死,后宫开始活络走动的人又慢慢停歇了,不如往日热闹。

午后,乾和宫那边的人悄悄给熙华宫放了消息,说皇上出宫去右丞相家了。

云绾容抿嘴而笑,得**的好处多多,皇帝身边的人愿意卖你人情,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知道他的行程。

云绾容心里偷偷自恋的想,皇上其实是担心她找不到他会着急吧?被特殊对待的感觉真不赖。

不过出宫啊……云绾容努努嘴,虽然外边精彩,可惜皇上出门干正事呢,还是算了。

云绾容看看时辰准备到青园跟虞华学箭,此时含笑却进来禀告:“小主,乾和宫那边送了个人过来,领路的公公说,是皇上之前吩咐找到送来跟小主您学作画的。”

云绾容想了想,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下。学画?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当初她为跟去秋狩说将素描本事交给能人,以此增加官府绘制通缉犯的辨析度。她以为皇上么根本不在意呢,等她忘了这回事时却突然领了人来。

云绾容刚想让小满跟虞先生告声罪,她晚点再到,不料小满率先得了消息,说虞先生染上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小主,请向云婕妤告假两日。

进来的是位女子,约莫二十岁,长发未绾,穿着身崭新的衣裳,估计是宫女让她新换上才领到她跟前的。这人低着头看不清模样,手指攥紧袖口怯怯站在跟前。

云绾容坐下来,瞧她那害怕的神情,笑了笑道:“抬头让本小主看看,多大年纪了?叫何名字?”

那姑娘紧张地抬起头,看了云绾容一眼又害怕地垂下,声音细小如蚊:“民女二十,姓何,闺名桂香。”

云绾容见她紧张但说话却依旧清晰有条理,挑挑眉道:“你很怕本小主?”

“不……不是。”何桂香慌忙抬头否认,对上云绾容满含笑意的眼睛时,稍黑的脸颊爬起抹红晕,这会真的磕巴了:“民女是因为……是因为……从没到过这般尊贵的地方。”

“你不必紧张,坐下吃茶罢。”云绾容话音刚落,含笑便上前将她请到座椅上,给她上了茶。

何桂香原本不敢,但想起进宫前太监吩咐的话语,于是小心翼翼地侧坐在椅子边沿上,那茶却不敢喝。

云绾容见她自称民女,想来是在外头寻进宫的,便说:“你家乡在何妨?何时出发来京城的。”

何桂香不安回答道:“民女来自池州,一个多月前跟随侍卫大人进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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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敲打敲打

问询一番得知,原来皇上派人手东南西北的打听,南下时听闻有一姑娘能听话语描述作画,此人便是何桂香。给力文学网

何桂香父亲是衙门里寻常捕头,母亲双腿废了不能行走。家里除了她还有个年十八的弟弟。何桂香的弟弟看中镇里员外的女儿,可是家里贫穷且无权势,婚事不成。娘亲为了成全儿子,便想将女儿送到当地富商当第五房小妾。

何桂香哪肯啊,她耽搁年华直至二十未嫁,为的是侍奉母亲,结果母亲却心狠将她送进虎口。而在此时,宫里人听说何桂香的本事刚巧找上门来。

何桂香一开始不肯进京,但眼中只有儿子的母亲向侍卫要了百两银子,毫不留恋地便将人推走了,美其名曰去京城过好日子,享受天大的富贵。

云绾容听她说起这些是眼底含着泪,估计何桂香舍不得,也怨亲人的无情。

云绾容感叹,千百个人,千百种命。如果当初她魂魄不是落在官家小姐身上而是平常百姓,不知又是何种命运?

“含笑,何姑娘初来乍到不熟悉,你带她下去休息后再认认路。宫里最近情势复杂,莫要惊扰了贵人。”云绾容吩咐道。

“奴婢晓得,何姑娘,你跟我来。”含笑上前带路。

何桂香怯怯地退下,她心里惶恐不安,不知上边贵人是不是不满意她,所以压根不提作画二字。

含笑将她带到间小房,收拾干净屋子。又告诉何桂香她坐在隔壁,有事可以去找她。

何桂香除了点头就是说谢谢,皇宫连宫女住的地方都比她家漂亮,她心口有说不出的百般滋味。

借着她放下包袱的时间,含笑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最后笑道:“以后咱相处的时间长着呢,叫何姑娘太生分,不如我直接叫你桂香?”

何桂香急忙站直身子说:“姐姐叫什么都行,民女……民女……”

“你不必紧张,咱小主是宫里顶顶好的,你比我大一岁,以后叫我含笑吧。”

何桂香点头,但还是不敢开口。

含笑目光在她脸上掠过,何桂香长的一般顶多算清秀,但假以时日养白肌肤,换上漂亮衣裳首饰,还是挺入眼的。身为主子身边一等一的宫女,含笑不免操心多些。

“熙华宫如今只有云婕妤一位主子,就是你先前请安的那位。宫中不比民间,歪道道到处是,你跟在主子身边学画的,记住少说话多做事,不该管的别管,不明白的直接找我,别自作主张。”

何桂香听罢,心里又紧张几分:“我明白,祸从口出,我会小心的。”

含笑满意点头:“虽说咱是女子,但也不比男子差。既然你做好打算学得技艺帮官府通缉伤天害理之人,那咱得记住进宫的初衷,别半途忘了。”

何桂香连道不敢。

含笑是在提醒她,京城如此繁华,皇宫更是人人垂涎的地方,她担心何桂香会被迷了眼。如今看她挺朴实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

世上最难猜的,是人心啊。

含笑笑得更动人了,何桂香看着有点发颤:“如果哪日觉得想要的不是如今生活,那尽管跟小主说。只有一点,万不可自以为是欺瞒主子,更别宵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大冷的天,何桂香却被含笑说得后背冷汗淋漓。怪不得爹爹想阻止她进宫,皇宫里的人说话明里暗里都带它意!好比眼前姑娘,笑吟吟地温柔说话,句句暗带警告。

幸好她没肮脏念头,她只想能学得东西,为贫苦百姓谋福祉。她爹是个正直的捕快,她比寻常女子更有正义感,她也想能帮爹爹解忧。

最起码以后的画像能画得清晰,爹爹就不用追捕得那般累了。

含笑出去了,让何桂香自个收拾东西。小满早就等在边上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见她出来就追了上去:“含笑姐,这人真的来学画的?”

“不然呢?”含笑反问。

小满烦躁的抓抓脑袋:“抛头露面的事不该是男子做的吗?重点是她还没嫁人呢!”

含笑觉得好笑:“如果找了男子,皇上肯让咱小主去教?小丫头整日乱想。”

小满被她戳了脑门,不但不怕还吐了吐舌头:“含笑姐不也担心吗?我这是为主子考虑,她的为人咱又不清楚。不管了,以后我盯住她,只要皇上一出现我就把人带回房!”

含笑被她率直的话语逗乐了:“你啊,小主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当初金缕起歪心思转眼被小主弄走了,后宫主子哪个不比桂香漂亮,皇上通通没入眼。”

小满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嘿嘿傻笑着。

“再说了,皇上除了下令去找人还做过什么?何桂香一进宫便被送熙华宫来了,皇上都懒得见她。咱暗中提醒过她便是,明言教训的话不能说,不然反倒让她起叛逆心。”

不得不说,含笑正好说中了皇上心思。他觉得当时云绾容的说法可行,但云绾容的一手绘画技巧不是说学便能学上手,何桂香他压根没必要见。学得好以后送去刑部,学不好全当是个云绾容找个消磨时间的活人。

虞先生今日无法授课,云绾容午后的时间空闲下来。此时她擦拭着弓箭,望着弓上的闪闪七星宝石,双眸晶亮晶亮,嘴角哼着曲儿,可见心情极好。

弓箭是当初皇上带去秋狩的那副,对于弓箭她不是行家,但一眼看出此乃上品,弓柄末七星排阵的碎宝石,晃得她眼冒绿光。

云绾容学箭没两日,皇上便让人将它送来,皇上的情意,可比宝石贵重多了!

檀青进来便见主子浅笑嫣然的模样,心里也跟着开心。皇上与小主感情越来越好了,她们为小主感到高兴。

可一想到方才得到的消息,檀青心情又坠下。

云绾容听到檀青脚步声,抬头看她一眼说:“打听得如何了?”

“小主,事情有点眉目了,虽然凶手还未找到,但杀害林婕妤的凶器寻到了。”

“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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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没有朕,你连东西都不是!

“草绳,编织的草绳,男子大拇指般粗。”檀青禀报道:“宫中常能见到它,比如说送菜到御膳房用作捆绑箩筐的,比如库房扎大件琐物的,甚至前些时日为防冻咱给小桃林桃树枝干缠绕的绳子,用的都是它。”

“伤口与绳索大小比对过?”

“是的,与林婕妤脖颈伤痕大小吻合。而且编织的草绳有凹凸起伏,林婕妤瘀伤上亦有深浅之分。”

云绾容淡淡放下弓箭:“那皇后有得愁了。”

虽说宫中用度有登记,但这种不起眼的绳子便宜,用途极多且损耗快,坏了根顺手换另一根,没谁具体说得上哪月哪日用在哪,旧的草绳直接烧了也是常见的事。

“可不是,皇后愁眉不展的,查到现在连凶手是男是女都无法断定。”

“皇后毕竟不是青天大老爷,破案有些难度,我们不该过于苛责的。”云绾容说道。

檀青想想觉得也对,就算是刑部的人都需时日,皇后拿手的是治理后宫,不是破案。贤妃咄咄逼人呛声欲让皇后拿出结果,明显是强人所难。

“小主,既然今日得空,你可要出去走走?”檀青见小主眉头深皱,想起皇上交代莫让主子思虑过重,便出声问道。

云绾容道:“外边太冷,不喜欢。”

“但小主不是最爱看柳湖景色吗?听说柳湖要结冰了,柳枝冻成冰条,一缕缕的可好看呢。”

云绾容有些意动。

“况且今日日头出来了,柳条冰雪被映照得透亮,别有趣味。出去走走换口清鲜气儿,小主今晚肯定睡得更安稳。”

云绾容笑了:“今日才发现檀青你好口才,走吧,本小主倒想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美妙。”

柳湖不远,但檀青怕主子着凉,给她披上浅紫色暗纹的大氅,趁着主子红润的脸蛋儿,份外好看。

果然如檀青所说,柳湖开始结冰了,靠岸的水面结了薄薄一层,中心的湖水未冰住,估计天不够寒冷。云绾容扔块石儿进去,石子骨碌碌地在冰面滚动。

“等到腊月湖面会彻底冰封,现在冰薄,如果小主换上拳头大的石头,能将它砸破呢。”

云绾容朝下望望湖冰,薄薄的一层,她退后一步道:“湖水冰冷,若掉下去得去半条命,咱离远些罢。”

说罢云绾容打量起湖边柳树。

光秃秃的柳枝挂着残冰,轻轻触碰会掉下冰渣渣。云绾容往湖边放眼望去,想象着如果在大雪天过来,纷飞的雪花和银装素裹的湖岸柳雪,应该挺美的。

冬日湖边颜色单一,正巧西南边一抹葱绿撞进眼脸。葱绿色甚为打眼,待云绾容远远看清那人身份,目光微动。

檀青见主子突然不动了,顺着她眼光望去,诧异道:“贺婕妤?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身边的是贤妃吗?”

“是贤妃。”云绾容看到两人相谈甚欢,边说边往回走,转眼绕进路口没了踪影。

檀青静默,人人都说贺婕妤与小主交好,小主不爱和贤妃站队,如今的情况是贺婕妤搀和进贤妃那边了?

看小主若有所思的脸庞,檀青暗下主意要好好打探。

傍晚,寿安宫里。

太后昨日见到林婕妤的尸身惊吓过度,回宫后神色不妥吃安神药也没用,第二日便病倒了。

这可急坏了皇后,虽然太后回来对她敲打训斥,但毕竟是她的长辈,以往待她挺好的,于是皇后听到消息搁下手中活儿赶来探望。

太后卧趟在**,面色如金,唇干起裂。她见皇后过来也不说话,掀起眼皮看看又闭上了眼。

皇后没可能在老人家病倒的时候还跟她置气,轻声问候道:“太后您感觉如何,可要喝水?”

却听太后哼了声:“哀家自有尤嬷嬷伺候,皇后忙得很呢,管哀家死活。”

皇后苦笑:“太后,是儿臣不对。尤嬷嬷,你将太后病情告知皇上未有?”

“回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去了,不过那边没回话。”

“皇上今日忙碌,听说此刻还在与朝臣谈论国事。”皇后不知道皇上已经出宫了,以为皇上不在乾和宫就在御书房。

皇后话音刚落,太后用力咳嗽起来,半晌缓过呼吸骂道:“恐怕哀家死了,皇上都舍不得放开政务!”

“太后莫气,皇上是您一手拉扯大的,岂会不关心您。”尤嬷嬷连忙拍她后背顺气,劝慰道。

孰料太后置气的话刚落下,那头便传来男子冷冷的声音:“原来在太后眼里朕如此不尊不孝,朕倒不如坐实这名头,以后不再过来!”

皇后和尤嬷嬷唬一大跳,连忙迎驾。

只见齐璟琛黑沉着脸,三步并两步走到**前,目光在太后脸上扫过,冷声道:“太后刚回宫为何不好好休息,非要到冷宫去?落下病症怪谁。”

“你!”太后伸手指向齐璟琛,气得半响说不出话。

对于太后不满且恼怒的目光,齐璟琛视而不见:“不过一具死尸罢了,太后你手中取过多少条人命粘过多少血,如今装干净?”

“皇上。”皇后见皇上将话说得过分了,开口打断。

齐璟琛斜睨她一眼,周身不容置疑的气势直接将皇后的话压会肚中。见皇后闭嘴,齐璟琛毫无暖意的双眸对上太后:“太后年纪也大了,该安静颐养天年,争了一辈子,能把什么争到棺材里去?”

“你你……”太后猛地咳嗽,咳得狠了脸色死灰死灰的,吓得尤嬷嬷跟着面色发白。

“你等如何照料太后,明明是惊吓,还能吓出风寒的毛病?!”齐璟琛锐利的双目骤然扫过殿内宫女,直把她们个个吓得缩成团。

“来人,将冯御医请来!”齐璟琛扯出抹冷笑:“既然太后身边的人不懂伺候,朕唯有多操心了,换了寿安宫的宫女太监。”

皇后心底冒出冷汗,皇上意欲何为,明明白白往寿安宫插人。太后做了什么?让皇上一进来便恶言相向。

“不孝不义的东西,哀家是太后!”太后大喘着气骂道。

齐璟琛吐出凉寒之语:“朕是皇帝,没有朕,你连东西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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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迁怒

“好!好啊!”太后气得手指颤抖,指向齐璟琛:“皇上翅膀硬了,不管哀家死活了,便是寻常百姓家,能有你这种跟长辈叫嚣的混账!”

“想让朕尊你为长辈?你不想想自己何处有长辈的样子!”齐璟琛嗤嗤冷笑,拿出一信封狠狠摔在太后**前:“这是长辈该干的事情?太后,你让朕好生失望!”

皇帝怒然甩袖离去,皇后内心惊慌,这些年她最怕的是龙颜大怒,因为她完全没那本事劝得住皇上,只能在皇帝怒火下谨慎再谨慎。给力文学网

这时候她也不去说话,她敢保证太后会将怒火迁到她头上。尤嬷嬷则瞅瞅皇上摔下的信封,小心翼翼捡起交给太后。

太后满腔怒火顶在胸口,气喘连连好半晌才缓和下来。她倒要看看,皇上为何敢理直气壮地顶撞她!等她狠狠撕开封口扫了两眼,太后脸上血色瞬无,唯能强行掩饰自己的表情。

尤嬷嬷一看,暗道不好,太后病着,皇上还来刺激她?

只听“撕拉——”几声,太后将信撕成碎片,目光晦暗不明,骂道:“混账东西!”

皇后眼光扫过地上碎纸,猜不出上边写了什么。

显然,皇上这封信把太后镇住了,太后平息怒火,没多久又将矛头对上皇后。

“皇后站着作甚,既然你忙,也不必假惺惺过来看哀家。”太后语气极其淡漠。

皇后知道太后还是迁怒于她了,暗叹口气道:“母后,儿臣听到消息立马来看您了,若您觉得困乏,那儿臣服侍您睡下。”

“哀家可不敢劳皇后大驾,没准皇上一听又来说哀家不是!”太后冷哼。

皇后觉得太后真的越老越糊涂了,她嫁给皇上这么多年,年年用心用力勤勤恳恳打理事务服侍太后,太后也从没像今日般明晃晃打她的脸。

但这些话皇后不能说出来,她恭敬道:“服侍母后是儿臣的本份。”

太后不哼声也不看她了,突然转了话题问道:“冷宫出了这么吓人的事儿,那里不干净,你让汀兰那孩子出来罢。”

皇后听太后语气缓和原本喜悦,转眼又听她为的是给许汀兰求情,如此差别对待不免令她觉得心寒:“母后,不是儿臣不肯,如果皇上赦免兰婕妤的错,儿臣肯定亲自到冷宫迎接她出来。”

太后目光渐冷:“说到底你是不愿意。”

“儿臣无能为力。”能把太后你从护国寺接回来,她已经费了大功夫,太后你该知晓其中艰难。皇后嘴巴张张,最终没把它说出来,心底苦笑。

“汀兰那孩子本无大错。”太后对皇后的态度愈发不满了:“许家必须有皇帝子嗣,你不能生,便想法子接出兰婕妤。不接也成,许家旁支有两个姑娘十三了,三年后选秀年纪正好。”

皇后又心寒几分,太后是在警告她,许家不止她一个女子!

太后句句话下来,皇后不免会想,太后是不是打算让其他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皇后也是傲气的,闻言沉下了脸道:“母后为何如此执着于放出兰婕妤,就算她出来皇上也不会再喜欢她,又何从诞下龙嗣?兰婕妤恐怕担不起母后您如此厚爱。”

太后看着皇后,淡漠道:“许家要的,是能为许家打算的女子。”

何止,恐怕你还想要对你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傀儡罢!皇后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动怒,于是她淡声道:“儿臣明白,母后好生养病。”

说罢她转身出门,走了几步太后却出声将她拦下:“哀家病了,你让人过来侍疾。对了,明日让云婕妤来,她伺候惯皇上,手脚利索。”

皇后身形一滞,随即转身应道:“太后亲自吩咐,儿臣定当用心去做。”

皇后走后,采桑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她看得出主子此刻心情不佳,没傻到出声招惹。

回到坤和宫,福嬷嬷听说了寿安宫的情形,传完晚膳服侍皇后用下,见皇后面色稍缓才说道:“皇后,病人身子不佳脾性大,您别气到自个身子。”

福嬷嬷是身边老人了,从她出生跟到现在,皇后与福嬷嬷的感情不是其他人能比的,所以福嬷嬷敢说这些。皇后叹气道:“本宫没想跟太后计较,但太后做法实在让人寒心。”

“其实皇后不必愁虑,太后位置虽高但万万人之上的是皇上。皇后您做事一直得皇上的心,皇上不会让您难做的。”

说白些,皇上与太后僵持着,若皇后对太后唯命是从没准会惹皇上不喜。后宫中最重要的,是要看清自己处境。

“但愿如此罢。”皇后揉揉发涨的太阳穴:“不知皇上为何见太后回来立马针对她,太后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惹恼皇上?此事咱得留意留意。”

“老奴晓得。”福嬷嬷犹豫着说道:“那娘娘,您真打算让云婕妤去伺候太后?”

如今皇上宝贝着呢,再说了,皇上伤也未痊愈,云婕妤本该继续伺候皇上才对。

皇后冷笑:“太后亲自开口本宫能不听?不孝的罪名本宫可担不起!”

皇后清楚,太后无非想拿住皇上的人让皇上不痛快。且不说云婕妤聪明,就算云婕妤真受委屈,皇上肯定不痛快。当初太后让云婕妤服侍用膳皇上直接将人带走了,太后真老糊涂,还是自以为多了解皇上认定皇上不会为云婕妤动怒?

她不是嫌弃本宫这不好那不好吗,行啊,本宫便随你心意,等着你受气儿!

翌日,皇后干脆免了请安,等传话的宫女找到云绾容让她到寿安宫的时候,云绾容正捧着糕点出来。

糕点是云绾容亲手做的,主要是她嘴巴馋了想尝尝鲜,然后分出一半送皇上。

云绾容听完宫女交代稍愣了下,继而应下,将点心交给含笑。

云绾容前脚刚走,高德忠后脚过来了。

“含笑,云小主呢?”高德忠一边问,一边看向她手中点心。

“小主到寿安宫去了,高公公找小主有事?可要奴婢传话?”含笑疑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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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真心或假意

高德忠匆匆忙忙跑来当然有事啊,昨日皇上回乾和宫后,那张黑脸,啧啧,都能拧出水来。给力文学网今日一早更严重了,估计早朝时朝事不顺利,大臣将皇上给惹毛了,皇上直接发作了户部尚书,回来时谁上前谁死,没人敢伺候!

皇上心情不爽利时候找谁?当然是云婕妤;皇上要掀了乾和宫时候找谁,还是云婕妤!

云婕妤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们的!

高德忠深深相信没有云婕妤做不到的事情,将云婕妤往皇帝跟前一放,就算皇帝再恼火都会被云绾容作得没脾气。

高德忠听闻救星被太后请去了,瞬间苦哈哈道:“这可如何是好,云婕妤不是一直伺候皇上的吗?皇上今日发了脾气,将传早膳的小太监都给发作了。”

含笑瞪直眼睛唔唔点头,原来这样?高公公,你的意思死是劝不住皇上所以找小主过去送死咯?

反正在含笑眼里自个小主万分不容易,皇上脾气怪异,刚进宫时把自家小主折腾得半死呢。

含笑的心绝对是偏向自家小主的,闻言摆出副遗憾的表情,惋惜道:“要不公公去寿安宫请小主回来?可惜了,小主原本亲自做了点心给皇上,我都愁着要不要帮小主送给皇上。”

照高公公的说法,此时的皇上应该极其危险,他会看在小主的面上让她活着出来么?

含笑颇为担忧。

高德忠一听点心是云绾容亲自做的,瞬间双眼大亮好似看到金子般。他不客气地将点心端到自个手里,笑眯眯道:“哎哟正好,咱家替你走一趟,云婕妤的心意绝对会送到皇上跟前。”

请不到云小主,有云小主做的点心也好,没准皇上见到云婕妤这般关心他,一不小心就熄火了!

看着高德忠刚刚垂头丧气转眼龙精虎猛颠颠如获至宝颠颠离开的身子,含笑一头雾水。

啧,果真是皇上身边的人,一个个莫名其妙!

且说寿安宫。

云绾容进来时宫女刚好将太后的药煎好送来。尤嬷嬷见着,朝云绾容偷偷示意,云绾容心领神会,把药碗接到自己手上。

太后抬眼看她一下,问道:“来的这么晚,皇后昨日未知会你一声?”

云绾容不明所以。

看她眼中疑惑不是作假,太后心底轻哼,她说为何云婕妤还要派人去请呢,原来皇后压根没告诉她,皇后这是换着法子表示不满。

对一个人心生不满后,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能从中挑出刺儿,显然太后就是这样的人。

“你过来坐,正好陪哀家说说话。”太后拍拍**侧空处,倒没为难云绾容。

云绾容可不敢大意,上回过来太后直接试探她肚子是否怀上,不管他人身子和意愿,直接下猛料。云绾容的身份奈何不了太后,但可以小心提防。

她顺从地坐下,脸上挂笑,轻轻吹凉汤匙上的药汁喂给太后。

云绾容的耐性好,一勺一勺地喂碗整碗,将空碗交给身边宫女又取温水给太后漱口。

太后被服侍得满意了,难得开口称赞,点头道:“你倒是个好的,安安静静,哀家最不耐烦聒噪的人。”

“太后和蔼慈祥,许是她们忍不住想与您亲近所以说多几句呢。”云绾容笑道。

“瞧这小嘴,说话真甜,怪不得皇上喜欢。”太后笑意更甚,打量了云绾容一番说道:“长得也极好,若是我许家有你这般出挑的姑娘,哀家可要烧香还神咯。”

“太后高看妾身了,妾身进来皇宫便把太后您当亲人来看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云绾容乐得陪她绕圈子。

“你脖子上的伤可好?不会落疤罢?”太后语气颇为关心。

云绾容抿嘴道:“谢太后关心,太医说用了祛疤的膏药,无碍的。”

“那就好,不然娇雪般的人儿,落下伤疤可不好看。”太后似乎颇有感慨:“瞧你粗心大意的模样,脖子都能落刀伤,皇上肯定着急坏了。”

云绾容眼光微微一动,太后之前明明在护国寺,但对宫中事情好像都一清二楚。云绾容垂头装羞涩,没接太后的话。

只听太后自顾说着:“皇上**你是你的福气,但你不能任性让皇上落下骂名。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啊,多半牵涉到前朝,皇上要公平,前朝才不会受到影响。”

云绾容想,这会她应该做委屈不愿状。

果然,太后一见云绾容表情,知道她不愿意,语气沉下:“虽说劝告皇上雨露均沾是皇后的份内事,但你们作妃做嫔的也该懂事,哪个男子不爱懂事乖巧的人儿呢。”

太后的话听似和和气气的,实则每一句都在责备云绾容一人霸占了皇上。若换做旁人被太后这样一说,心里不知多委屈呢没准回去就将皇上往别人宫里推了,怕得罪太后。

云绾容跟了皇上半年还不清楚么,让她学旁人“贤惠懂事”估计皇上能抓狂到一巴掌拍死她。

云绾容想得出神,太后以为她听进去了,又继续分析其厉害关系:“哀家竟不知皇上在哀家离宫时候处置了云家,害你好好的人儿没了依靠。云家好歹是大家,当年对皇室有恩,皇上做得过分了。哀家寻机会跟皇上说道说道,没准能让你父亲回京。”

看,多大的**!太后说一大段,总结起来一句话:把皇上让出去,哀家就帮你把云家人弄回来!

云绾容配合地摆出恰到好处的欣喜彷徨与不安。

太后不愧是太后,在吃人的后宫活下的女子,直接抓住别人弱处说话。

云绾容无奈苦笑:“云家会有今日是云家咎由自取,怎可怨皇上……”

“傻孩子,他是皇上,身边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咱啊要靠的最终还是娘家,君心难测,你能保证他在意你到地老天荒?”太后感叹。

太后苦口婆心相劝,云绾容配合地心伤垂头,不吭声。

这时候,尤嬷嬷进来说余充媛求见。太后看眼云绾容,让尤嬷嬷将人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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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独角戏

余清妧一进来就看到云绾容可怜兮兮不说话的小模样,跟太后问安过后,瞥见她凄苦的表情,暗惊,太后莫非为难绾容妹妹了?

余清妧忍住疑惑,将事先准备的糕点交给尤嬷嬷,朝太后说:“妾身忧心太后您的病情,担心您胃口不好,所以亲手做了开胃的点心,还望太后能喜欢。”

太后道:“是个有心的,待会哀家尝尝。你是余家的姑娘?你父亲是余太傅?”

见余清妧点头,太后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哀家记得余太傅,倔脾气认死理的人。听说他告老还乡了,他身子可好?”

余清妧回道:“托太后鸿福,父亲一切安好。”

“可惜了,哀家瞧他身子硬朗着呢,为何说离开朝廷便离开。”太后感叹。

这些事情余清妧不好回答所以没接话,她父亲退出朝廷并非身子不好,而是他不想成为皇帝的阻碍。精明的皇上不会让老臣掣制手脚,余太傅功成身退,才不招皇帝猜疑。

云绾容见两人聊开了便安静地退到后边,余清妧会说话,没多会将太后逗笑了。

小半盏茶时间,余清妧好像突然醒起云绾容还在般,拍拍脑子道:“瞧我这脑子,太后,听闻云婕妤如今帮刑部教导画师,这可是关乎天下太平的事儿,不如让她先回去忙活?”

“还有这回事?”太后颇为惊讶,反正她警告的话说了,若云婕妤不知悔改,再寻她来教训便是,于是太后说:“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哀家今日的话你仔细思量,别让哀家失望。”

云绾容规矩行礼告退。

回到熙华宫后,云绾容想起何桂香进宫后未给皇后请安,这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便将人带到坤和宫去了。

永福宫里,浅青打探到后宫妃嫔陆续过去为太后侍疾,而自家主子无动于衷,浅青难免着急。

“娘娘,您不去寿安宫……”

“不去!”贤妃嗤笑,眼光带着嘲讽:“太后不喜本宫,本宫何苦眼巴巴凑过去找不自在?本宫不像皇后,要靠太后活着。”

“但人人去了,这样显得娘娘您……”太张狂不懂事。

贤妃抚弄着殷红的指甲,冷哼道:“本宫怕这一过去,直接将那老不死的气得咽气。反正相看两厌,本宫见到她,两只眼睛都不舒服!”

“娘娘慎言啊!”浅青被她的话吓得半死。

“没胆的东西。”贤妃不屑地扫她一眼,说:“你让疏影去请敏修容来,就说有话相谈。太后生辰,本宫理应送她份大大的贺礼。”

“那娘娘,皇后让你抄书……”

浅青不提好好,一提起来贤妃嘭地砸了桌子,怒骂道:“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人!你不会替本宫抄了?皇后那死贱人打了本宫的巴掌,本宫迟早一个不漏还回去!”

浅青张张嘴巴还想说话,结果被贤妃瞪了眼,再多的话都不敢说了。

当天,林婕妤的死因放出来了,原来是她身边宫女怨恨林婕妤薄待她,欺压她宫外一家老小。她恶向胆边生,趁林婕妤睡着将人勒死了,半夜找帮手托进冷宫掩埋痕迹再偷偷回来。

那宫女以及帮手的两名太监被处死了,林婕妤宫中之人因看护不周全部落罚。

云绾容听罢消息轻叹一声,让檀青不必再探。

她知道皇上插手了案情,这个结果是为了堵住林家叫嚣的嘴巴,估计皇上被林家闹得烦了。那个宫女正好是林家出来的,确实有那么点歪心思,然后背下了所有罪名。

云绾容想起先前同样下场的巧巧,又是一声叹息。

吃人的后宫啊……

第二日,云绾容又被太后召去寿安宫,一整日不放她走,指使她一会布菜一会喂药,端茶递水的活儿不断,把云绾容使唤得够呛。

云绾容再次回到熙华宫天已经黑了,一进门瞧见小满满脸忿忿然,含笑不停使眼色警告她。

云绾容接过檀青的茶,说道:“让小满憋不住话,含笑你这不是为难人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直说罢。”

小满见小主帮她说话,嘟囔道:“奴婢才不会告诉小主,太后今个给皇上那边塞人了。”

含笑捂脸,没眼看了。

云绾容挑眉:“送人?本小主在寿安宫一整日都没听到消息。”

“太后存心刁难小主,让小主没时间意其他。”小满比当事人还激动:“太后说皇上没人伺候不像样,挑了模样好的送进乾和宫,你说气不气人!”

皇上都没说要人伺候,太后偏打着关心的旗号送人,还把小主弄得远远无可奈何,恶不恶心!

“皇上呢,作何反应?”云绾容不慌不忙问道。

小满愤怒的脸蛋一滞,对啊,皇上啥反应?她忘了打听。

含笑头疼,就知小满糊涂,于是上前说道:“小主,皇上不在宫中。”

云绾容原本微微低沉的心情一下亮堂了,原来是太后的独角戏。

“不过小主,这次的人恐怕不好打发。”含笑轻叹:“那四人不是宫女而是今年选进宫的,一直无缘得见皇上所以身份低。太后下懿旨,晋四人为才人。”

云绾容桃花眼微眯:“皇后又作何反应?”

“皇后赏赐了四人,反倒是穆宝林和红宝林脸色极其难看。”

能不难看么,穆红两位位分在四人之上,却在晋升宝林后原地踏步,没想到后面四个什么都不用做便被提为才人。才人位属五品,不多不少高宝林一品,你说她俩怨恨不?

敢情太后这次回来是专门搅乱后宫的?

“那四人叫何名字,父亲兄弟皆在京中任职?”云绾容问。

檀青消息最准,一早打探清楚了,回道:“四人中有两人是亲姐妹,出自孟家,父亲是中极殿大学士,另一人姓宋,父亲是地方知府;一人姓钟,乃贤妃舅舅姚将军手下将士的女儿,钟才人父亲救过姚将军性命。”

云绾容哼哼,怪气道:“还真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啊,皇上好福气!”

孰料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皇帝声音:“云婕妤,又在嘀咕朕的不是?”

云绾容脸蛋儿瞬间纠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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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给朕的定情信物?

被人屋外偷听是什么感觉?当云绾容第一次发现皇上窃听,小心肝是扑通扑通乱跳,有被抓包的心虚。

那被同一个人数次偷听墙根是什么感觉?此时的云绾容面色是古怪的,心情是纠结的,更有几分无语和哑言。皇上这人,就喜欢不声不响突然冒出来吓死个人。

重点是还没人敢说他的不对。

其实齐璟琛还欲再听的,但却被云绾容酸溜溜的话语弄的心痒,突然想看看她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

齐璟琛一如既往地先把云绾容嫌弃打量遍,嗤声道:“云婕妤笨手笨脚的,没把太后气死再回来?”

她倒想,可惜扛不起谋害太后的罪名。云绾容心里还酸溜溜的呢,闻言转过脑袋哼了哼不看他。

呦,还敢哼他?齐璟琛眉毛一竖:“云婕妤打算跟朕玩恃**而骄的戏码?”

含笑等人见到状况不对,留下两主子麻溜地撤走了,生怕一不小心主子邪气落她们身上。

云绾容嘴硬道:“妾身不敢,皇上如今身边有娇滴滴的新美人儿,妾身若恃**而骄,皇上肯定改投他人怀抱了。”

齐璟琛凉凉道:“云婕妤活腻了,胆敢调侃朕?”

“妾身不敢。”

“给朕过来!”

“皇上站得久了,你该坐下。”

“你在给朕使小性子?”

“妾身这叫小脾气。”

“……”

什么小脾气,反正齐璟琛被她弄得没脾气了,回头想想觉得堂堂一国之君跟个小女子计较太没气度,干脆坐下吃茶。

云绾容变相拧脾气撒了个娇,见齐璟琛居然没像平常般毒舌,还道他是否脑子抽风换了性,于是她颠颠的凑过去,一双眼睛黏在他身上巴巴看他。

估计视线太热切,齐璟琛被云绾容看得脑筋乱蹦,抬眸扫她一眼。

孰知眼前女子还来劲了,换上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眼神儿,眼中水雾儿汪汪,努着嘴一屁股坐在了他大腿上,搂过他脖子把脑袋埋在他胸前:“皇上不可以不要妾身……”

没由来的话让齐璟琛额角一抽,手上茶水也跟着洒出半盏。

“妾身喜欢皇上,妾身想到要把皇上让别人心里就好难受。”

云绾容的声音闷闷的,齐璟琛目光微沉:“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云绾容扭扭身子,半晌弱弱地说没。

“胆敢在朕面前作妒妇行径,看来是朕**得你无法无天了。”齐璟琛凉凉的语气从头顶飘下。

云绾容又扭了扭。

齐璟琛黑线,喝道:“云婕妤,你是打算再将朕的手弄断?”

云绾容身子一顿从他怀中抬头,小心地瞅瞅他手上的胳膊,然后挪挪身子避开,一脑袋又埋了下去。

齐璟琛:“……”

云绾容绝对有把他气死的本事,进来跟他酸溜溜地呛声一通,如今又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哀哀怨怨的。齐璟琛想,世间怎会有如此难缠的女子。

不过人就是贱啊,云绾容一早看透了齐璟琛的贱属性,明知道她在作还无声纵容。你说若真嫌弃吧,早就不留情面将人从他身上推下去了还有机会让她妞?

幸而云绾容懂得拿捏尺度见好就收,她默默地不吭声,没多久又偷偷打量皇帝胳膊,颇为自责地轻轻抚过伤臂,轻声道:“皇上疼不疼?”

柔声细语,齐璟琛觉得心儿都被她摸酥了。

“妾身不是真想气你,妾身是害怕。”云绾容服了软,乖乖地将脑袋靠在他颈边,委屈道:“妾身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太后好像不喜欢妾身。妾身在寿安宫里时不时会想皇上有没有用饱膳,皇上累了有没有好好休息,皇上闷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话。”

齐璟琛垂眸,看到她安静柔和的面容。

“不过肯定是妾身多想了。”云绾容忽地展颜一笑:“皇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

那样动人的笑容,齐璟琛觉得好似有千万朵娇羞的花儿在绽放,轻轻柔柔叩动心扉。

“起来!朕腿麻了!”齐璟琛扭头,一巴掌拍她屁股上。

云绾容咯咯笑了,蹭着他的身子不肯听他的话。她搂着齐璟琛不放,意外地发现皇帝红了耳尖。

云绾容瞬间瞪直了眼,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继而撒娇撒得更欢了,娇笑连连:“妾身真的好喜欢皇上!”

齐璟琛用力瞪了她一下。

外边的含笑听着里头不断传出欢笑声,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唉……小主平日吃得挺欢,今个儿就没想起自己还未用膳么?瞧,天都黑了。

可能上天感受到含笑的无奈,半刻钟后皇上召高德忠去传膳,含笑总算松口气。

主子们心情好,晚膳用得比平日时间长,等到沐浴十分送完热水,算没她们什么事情了。

屋里,云绾容给皇上绞干头发后自己才去洗浴,出来时皇帝悠闲地倚在**前,手里翻着赏给她的医书。

云绾容干脆爬到他身侧,双眸晶亮晶亮的一个劲看他。

齐璟琛抬起眼皮悠哉道:“有事求朕?”

求?多生份啊!云绾容腆笑道:“皇上,妾身的书看完了。”

“自个到文渊阁找。”

“可妾身觉得,皇上赏的书特别好看!”云绾容理直气壮。

齐璟琛默,他从未开口许过哪位后宫妃子到文渊阁走动,云绾容得了资格,还一个劲想折腾他?

齐璟琛轻哼,朕偏不赏,看你如何。

云绾容见他不说话,兀自在枕头底下掏啊掏,像打洞的老鼠直接拱到皇帝枕下。

齐璟琛目光怪异地落她身上,半晌总算见她拽出什么东西。只见她青丝凌乱毫无形象地坐好,桃花眼笑眯眯的,身子便朝他黏来。

“皇上绾容将东西交给他。

齐璟琛一看,原来是块青玉,上头刻着安好二字,一根青丝络子穿过上方圆孔,下方还系着两个铃铛。

和上回云绾容送他的挂坠一模一样,不过那个在秋狩时挡住刺客一箭碎成两半,刚好护住他的性命。

齐璟琛晃晃铃铛,语气带笑:“云婕妤,给朕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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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你就不会来求朕?

何为定情信物,赠了信物,呈上心愿,意思就是云绾容对他爱慕到老、终身不移其志,齐璟琛说这话无非想看云绾容害羞的模样。

但云绾容脸皮厚,她发现齐璟琛眼中调侃之意,还想要不要顺着他的意思害躁地往他怀里缩,趁气氛刚好,良辰美景恩爱缠绵。

可惜她脑袋不受控制啊,看你这熟稔的语气和态度,难道以前常有人送?云绾容眼珠子转啊转,却想不起这厮有什么特别宝贝的东西,就连他最喜佩戴腰间的暖玉配都是自个的,剩下的另一半玉做成镯子还戴在她手腕呢。

云绾容释然了,笑得愈发动人。

齐璟琛闷声轻笑:“同心结?如此女儿家的东西拿出去岂不丢光朕的脸?”

云绾容美好的粉红泡泡噗地被戳破了一个。

“玉饰配铃铛,云婕妤的想法不敢恭维。”

云绾容不客气地瞪他一眼。

“这都算了,这么丑的字你也拿的出手?”齐璟琛看向那线条略显生硬、雕刻手法稚嫩的两字,不给面子地评论。

云绾容一把将东西从他手中夺回来,哼哼下床扔到首饰盒前:“这叫艺术!妾身后悔了,不要把东西交给不懂欣赏的人。”

齐璟琛不知她口中艺术二字是何意,云婕妤狡辩耍宝时总有奇怪的字眼。此时被说得炸毛,傲然抬着下巴的小东西逗趣极了,谁还管的上其他。

“听说这两****未去练箭,三天捕鱼两天晒网能成事?朕将先生辞退罢。”齐璟琛悠悠开口。

云绾容一听急了,哪还管什么定情信物,嗔他一眼道:“虞先生病了没来,妾身跟谁学。”

“先生不再你不懂自己勤加练习?怪不得学都如今连靶子都射不中!”齐璟琛送她个鄙视的眼神,嗤声道:“寿安宫倒跑得勤快,你若无心向学,再别给朕提射箭二字!”

云绾容暗骂皇帝小心眼,但皇上这人说道做到没准真会让虞先生回去。云绾容态度软和下来,说:“太后亲口让妾身过去的,妾身总不能抗旨。况且身为后宫妃嫔,不给太后侍疾旁人会说妾身的不是。”

齐璟琛目光微沉:“云婕妤也学会跟朕说冠冕堂皇的话?”

云绾容听他语气不对,知道自己像旁人般恭敬规矩的态度让他不爽了。云绾容躺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腰身,哼哼道:“皇上明明可以开口让妾身回去你那的。”

怪朕咯?齐璟琛凉凉看她一眼:“你就不会来求朕?”

云绾容眼珠子一瞪,敢情你不出声阻止是在等我扛不住颠颠回头求你?醒悟过来的云绾容险些咬到自己舌头,皇上,恕我修为不够,无法理解你异于常人的思想!

齐璟琛轻哼,朕的用心你知道了吧明白了吧,看你“惊喜”到哑然的模样且饶你一会。齐璟琛斜睨着她:“明日早间教民间寻来的那人作画,午后去青园。再敢乱跑,朕剁掉你的腿!”

云绾容:“……”

殿内的蜡烛燃尽,四周黑暗,窗口没有半丝月光。两人并身躺下歇息,屋里安静,云绾容侧耳倾听,外边好像有雪花扑簌声。

许是前有朝事忙碌,后有太后添堵,齐璟琛困倦了没多久就睡沉了。

云绾容侧身看他,夜色里只看得起他五官模糊的轮廓,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云绾容在想,此时躺在她身边的皇帝是不防备的罢?她伸出手指想抚过他的眉眼,又怕惊扰了他,于是手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至今日,点点滴滴,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位万人之上杀伐果断的帝王,心里肯定有她的位置的。

云绾容发现自己这幅模样突然觉得好好笑,她轻笑着,小心翼翼地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孰料齐璟琛翻了身,胳膊一伸将云绾容搂进怀中。云绾容唬了跳,这人,刚才是真睡着了还是醒着?

翌日,云绾容起来时发现被某人份外嫌弃的青玉挂坠已经被拿走了。她去坤和宫请安回来,檀青把打听到的消息禀告于她。

听说太后的侄子被查出贿赂上官,私自加征赋税,圈占田地,被撤了官职回京候审,如今关押在地牢之中。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一口痰梗在咽喉,差点背过气儿,现在病情加重,太医院里的半数太医去了寿安宫。

云绾容摸摸鼻尖,总感觉是皇上使的手段。

不过太后这一病反倒安生了,没再宣召为难云绾容。云绾容猜测,太后虽然嚣张,但死穴被皇上紧紧捏住,恐怕会消停一段时日。

御书房里,齐璟琛拿起的毛笔许久没落下,笔尖墨汁在空白的信纸上滴出朵墨花,渐渐晕开。

高德忠不敢出声,他在边上装木头已经装了半天了。皇帝何曾像今日这般失神。他不敢问不敢猜,生怕猜中了皇帝恼羞成怒弄死他。

齐璟琛摸摸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昨夜如羽毛般轻轻落下的吻。齐璟琛怔了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瞬间黑下了脸。

“高德忠!”

高德忠一看,哎哟喂不好了!皇上,老奴啥都没做你为何瞪老奴!

高德忠颤颤地躬身上前,带着哭腔道:“皇上有何吩咐?”

齐璟琛眉心紧拧呵斥道:“嗓子被鬼掐了?也不嫌难听!”

无辜的高德忠恨不得抹泪,收住颤音苦哈哈说:“皇上……”

“半死不活的,唤什么唤!”齐璟琛嫌弃地骂完高德忠,啪地扔下毛笔:“将孙承给朕宣进宫。”

“老奴明白。”高德忠如释重负赶紧撒腿跑人去请。

今日的皇上莫名其妙,比往常难伺候!

高德忠这头出去,外头便有一女子在门外踱步甚至往里偷偷打量,最终绿衣女子狠下决心,咬咬牙捧着茶水往里去。

齐璟琛听闻脚步,头还未抬眉心已经皱起。

“皇上,天寒了茶水凉得快,妾身给您换一盏?”

进来的是前两日刚提位分的钟才人,虽说她向皇帝问了声,但她手里已经捧进新的热茶,看来对此举目的势在必得。

钟才人走近两步,见齐璟琛没出声拒绝,心中大喜,顺手将热茶放到御案上。

第213章 自作主张的下场

“谁让你进来的?”齐璟琛问道。给力文学网

钟才人还沉浸在皇上让她近身了的巨大欢喜中,没发觉齐璟琛眼底幽深寒气。

“高公公忙活去了,妾身担心皇上,所以自作主张进来伺候。”钟才人扬起自认为最美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倾,露出段白皙的脖颈。

齐璟琛意外地笑了:“你可知在朕面前自作主张的人是何下场?”

钟才人不明白地抬头。

只见齐璟琛突然拿起案边新茶,连茶带盏直接朝钟才人泼去!

钟才人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淋透,她“啊--”地一声尖叫,滚烫的茶水泼在胸口,水滴溅起撒在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在蔓延。

钟才人终于从与皇上亲近的美好幻想中醒来,惊惧中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不是说茶凉了么,钟才人大惊小怪叫唤甚。”齐璟琛冷笑。

皇上砸她身上的是刚送进来滚烫的茶水啊,钟才人脖子已经被烫起红水泡却不敢喊疼,双眼啪嗒啪嗒地流泪。

“晦气!”齐璟琛嫌恶地死死拧眉:“给朕滚出去!”

一群没眼色的东西,以为太后晋你位分便能宵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朝预想之外发展,钟才人呜地一声大哭掩面跑开。

就算你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但在眼中没你的人眼里你依旧什么都不是,那泪水比井水还廉价,又有何用。

齐璟琛从来不是心软之人。

钟才人狼狈地离开,有人就好像等着看她笑话般出现在她跟前。

孟家姐妹早就发现钟才人信心满满地进去奉茶了,如今见她哭着出来,看戏般拦住她的路。

“这不是长的最最漂亮的钟才人嘛。”小孟才人出言嘲笑:“呀,这茶叶尖儿怎么挂在你衣裳上了?钟才人你真不小心,喝水能倒到自己身上?”

“妹妹快住嘴。”孟才人沉声教训妹妹:“钟才人被皇上泼茶已伤透心,你好没善心取笑人家?”

“妹妹知错了,姐姐莫气。”

孟才人这才点头,担心地上前握住钟才人的手:“钟才人跟我一同回去上药?不然落下疤痕如何是好。你伤了先好好休养,伺候皇上的活儿让姐姐帮你。”

小孟才人噗哧一声笑了。

钟才人被假惺惺的两人恶心到泛寒,狠狠甩开孟才人的手:“别跟我装姐妹情深,我与你不熟!孟才人,就你这幅嘴脸,连御书房的门都别想进!”

“进不去是皇上不愿意,总好过有人眼巴巴跑进再被扫出门。”小孟才人见自己姐姐被钟才人讽刺,立马出言维护。

钟才人看着截路的两人,眼中恨意微现即逝:“你们别自以为自己多聪慧,聪明人不会像只狗一般在旁人面前乱吠!”

“你说什么!”小孟才人气恼地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到钟才人脸上:“小小将士之女敢在我与姐姐跟前撒野,泥腿子出身的人,就是没半点规矩!”

钟才人最恨别人拿她身份说话,泥腿子怎么了?她父亲祖父种田出身又怎么了!他爹爹如今已经熬出头,叱咤疆场成为大名鼎鼎的姚将军得力将领,比你们一群文绉绉的伪君子好千百倍!

将才之女性子火烈,钟才人面如凝霜,一巴掌扇了回去!

小孟才人愣了愣,继而跺脚大哭:“姐姐你看她!她打我,她居然打我!姐姐你快帮我打死她!”

“妹妹又说浑话了。”孟才人眸底暗光流淌,语气却异常的温柔:“好妹妹,姐姐怎舍得你受苦,今日的帐你记在心里,咱先回去上药,妹妹的模样可比姐姐出色呢,怎能……”

小孟才人一听,狠狠地瞪一眼钟才人,果然顺从地跟着她姐回去了。

钟才人看孟才人的眼神渐深,好假情假意心机深沉的女子。什么姐妹,如真当亲姐妹,孟才人就该说是今日的帐她记住了而不是让小孟才人记住。可怜的妹妹,居然被自家姐姐玩弄于手掌间。

敢取笑她,今日这一巴掌还打得少了!

这边闹完后,孙承总算进宫直奔御书房前。

高德忠进去禀告时看到地上凌乱的碎片和泼掉的茶水狠狠吓了跳,刚才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承何在?”皇帝冷冷的声音传下来。

高德忠立马凛神回答:“皇上,孙大人在外边等候。”

“让他进来。”

高德忠看看那碎瓷和水渍,权衡过后还是没敢弯腰收拾,将孙承给请进来。

他出了御书房外,望着往日侍卫站岗的地方忍不住叹气,皇上不知想作甚,这两日莫名其妙将侍卫撤走了。

孙承进去后,齐璟琛开门见山问道:“宇文府查得怎样了?”

“回皇上,宇文府里上下和睦,宇文堇的父亲喜欢与礼部尚书品酒作诗,也与文渊阁大学士交情颇深。”

“宇文府上无异样?”

“并无,除了邀请朝中文人清流进府,宇文府上宾客无不明来历之人。”孙承又道:“宇文家姑娘近日出嫁,宇文夫人娘家人时常过来帮衬。微臣暗处观察,发现他们待宇文堇礼貌温和,却不如待宇文姑娘般亲热。”

齐璟琛眸中暗光一敛。

“微臣四处打听,找到原在宇文府做事的老人,从他口中探出一事。”孙承顿了顿,说:“有人曾传言宇文夫人当年诞下的男婴,是死胎,但没人相信这种话。”

“可有证据?”齐璟琛凤眼微眯:“当年接生的稳婆何在?”

“稳婆年纪大,三年前过世了。”意思就是稳婆并非被害,而是寿终正寝。

如果宇文堇并非亲生,宇文府为掩饰痕迹,首先遭殃的肯定是当年接生的稳婆和丫环。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孙承不知道皇上为何让他观察宇文府,甚至探查宇文堇的身世。在他看来,宇文堇为人谦和行派端正,继承的是宇文祖上一贯的清流作风,不像可疑之人。

孙承知道事情不会这般简单,皇上疑心朝臣暗自探查属机密。而他,原本可以置之事外却被皇上强行拉进漩涡之中,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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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活靶子

昨夜下了雪,积雪覆盖了宫里大小通道。给力文学网小太监一大早去青园铲雪了,比旁处的积极。原因无他,后宫里最得**的主子每日过来练箭。不收拾干净,板子有的你挨。

云绾容穿着厚厚的衣裳,颈边一圈茸茸的兔毛儿衬着她白皙红润的脸色,份外俏皮娇美。

她端详着虞华的脸色,关切道:“虞先生身子未好,应多休息几日才对。”

虞华脸色仍有些苍白,许是病未痊愈。但她的身份哪敢拿乔,休养两日便过来授课了:“谢小主关心,奴婢并无大碍,可不能因小小风寒耽搁了主子学箭。”

云绾容皱皱眉头:“虞先生未痊愈又如何集中精神授课,倒不如本小主先行练习,等虞先生好了再来教导也一样。”

虞华心头一暖,她与云婕妤相处数日后发现,云婕妤心性极好,虽有皇**但对身边人温和。虞华自然知道云婕妤是在担心她,但皇上的吩咐万不敢有半分疏忽。

云婕妤持弓射箭她不敢疏忽,万一主子被箭误伤,她难辞其咎。

“檀青,搬座椅来。”云绾容见虞华不肯松口,不再强求。

檀青听命下去吩咐,虞华一看,惶恐道:“小主使不得,奴婢身份……”

“虞先生,不如你先检查检查本小主的功课?”云绾容不等她拒绝,左手执弓右手搭箭开始练习了。

虞华的话被生生止住,主子体贴是她们当奴婢的福气。她见云绾容态度坚决,唯有心里头感激。虞华仔细看过她的姿势,点头说:“小主学得极好,动作要领掌握得很到位。”

虞华说着,又让她双脚再跨开些:“射箭时下盘要稳,目光集中,切莫分心。”

调整过后,云绾容倏地一声放箭,可惜长箭越过靶子从它顶端飞过,云绾容略为懊恼地皱眉。

其实比起前些日放空箭的情况好多了,虞华安慰道:“小主莫急,小主比开始时又进步了。”

“本小主知道自己射得差劲,虞先生实话实说便可。”云绾容放下举起的弓箭,巧笑道:“后宫的人都悄悄说本小主箭法糟糕,虞先生不必小心翼翼的。”

云绾容的笑颇有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全然没将别人笑话放心上,虞华不免赞叹:“像云小主般中不喜、失不恼,气定神闲的人最适合练箭,若云小主能坚持,必然成功。”

云绾容浅笑着,又举起弓搭箭瞄准,动作一气呵成不见停顿迟疑,可惜箭还是未上靶。

“本小主在想,估计老天爷看到都会笑话呢。”能把箭射得这般没水准,她都觉得愧对皇帝这副好弓了。

虞华笑道:“云小主是否清楚您学箭的初衷?奴婢并非说小主自怨自哀了,而是想日后您快要气馁时,莫忘初心。”

“本小主当然清楚,本小主学箭可不是为了装样攀比。”云绾容伸手轻轻抚过弓弦,眸中躺过流光:“本小主要活着,也不想遇见危险时成为累赘。”

在齐璟琛两次为她受伤时,云绾容感动之余更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她陪伴的是皇帝,多少人垂涎着帝王的宝座。如果再有意外,她不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等别人为你护命,是最愚蠢的想法啊。

虞华听着她的回答,心口微震。怪不得皇上喜欢云小主,她确实与平常女子不同。那些人见到刺客能抖成一团只会哭喊,别谈反击了。

“神射于的,矢命于心,小主您射箭时呼吸深沉,目光沉静动作流畅,风范初现,可见小主您有天赋的。”

云绾容笑道:“虞先生莫取笑本小主,你见过有天赋的人射了半天射不中靶的?”

说起来气人啊,就算别人拼运气,总有一次好运中靶的罢,偏她没有,好像老天爷都跟她做对似的。

虞华知道云婕妤没有恼,正想回答呢,突然听闻身后传来噗哧笑声。

两人往后看去。

原来是江修仪带着钟才人和孟家两姐妹过来了。

“姐姐与几位妹妹散步,正巧路过见到云妹妹在此用功,云妹妹不会生气姐姐进来罢?”江修仪笑意嫣然地上前,目光在云绾容手中弓箭来流连。

她脸色微变,却极快收敛好,笑道:“自古宝剑赠英雄,今日良弓送美人,看来皇上对云妹妹期望颇高呢。”

江修仪一眼认出那把弓,她年年秋狩时看到皇上用的就是它。皇上都不愿意给旁人摸一下,如今却送给云婕妤,能不让人嫉妒?

“姐姐,弓虽好,也要有懂箭之人使用,才不辜负它的精良。”钟才人目光望向靶子,上头别说箭了,一个口子都没有,钟才人嗤嗤掩嘴笑道:“怪不得皇上要特意寻先生教导,原来云姐姐手法如此生疏啊,妹妹三岁时都能射中靶心了。”

“钟才人你出生武将之家,云妹妹可是娇滴滴的闺中小姐呢,哪能比。”江修仪道。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许久没碰箭了,今日见到忍不住多嘴,还请云姐姐恕罪。”钟才人说完朝云绾容行了一礼。

虞华听得皱眉,学箭而已,江修仪等人何苦眼巴巴凑上来取笑新学的云婕妤?只可惜了,可惜她身份低微无法插口。

江修仪听完钟才人的话,兴奋道:“你不说姐姐都忘了你懂箭,不如你与云婕妤切磋切磋?云婕妤一人苦练也枯燥。”

云绾容将几人表情记在心中,一派悠哉地看她们做戏。

“云妹妹?”江修仪不见云绾容说话,耐不住出声唤她。

云绾容挑眉:“姐姐与我有怨?”

江修仪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那姐姐可与钟才人有怨?”

江修仪这才反应回来:“云妹妹说的哪里话。”

“那就对了,既然无冤无仇,你为何推钟才人上前受死呢?”云绾容啧啧轻叹,悠哉悠哉地抽出利箭,慢腾腾搭在弓上,漫不经心地对上跟前的钟才人:“正好本小主嫌靶子太远,江修仪便为我送上活人,妹妹在此谢过江姐姐了。”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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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还怕双手染血?

江修仪脸色骤变,她看着云绾容果真将箭头对准钟才人,喝道:“云妹妹你想作甚!”

“射箭啊。(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云绾容好生无辜:“江姐姐怕什么,你尽管放心,虽然妹妹箭法糟糕,但好歹不会把射向钟才人的箭落你身上。”

眼见云绾容拉开弓弦,江修仪大惊失色:“妹妹你疯了!”

钟才人脸色白扑扑的连连退后,孟家姐妹则看好戏地站在一旁。

云绾容嗤嗤笑了,握弓的手垂下道:“钟才人胆子小就别来招惹本小主,被人当枪使还那般得瑟。本小主的箭真真不长眼睛的,我都不知道它会飞哪里去呢。所以钟才人,别惹本小主生气知道不?”

云绾容句句语气温柔,好似耐心的姐姐在劝说淘气的妹妹,但钟才人却听的头皮发紧。

自她进宫后,只有在请安时远远见过云婕妤。如今站到她跟前说话才看清她出众的容貌。再想起皇帝对她的眷恋,钟才人只剩下满腔嫉妒,脖颈上火辣辣的烫伤无时不在提醒两人差距。

“云婕妤,皇上虽**你,但你也别过分了!”江修仪皱眉呵斥,还不忘小心提防云婕妤随时可能举起的弓。

孰料云绾容听罢,眼神大亮:“谢姐姐提醒,原来妹妹我得**着呢,不做些过分的事好像对不住**妃的名头!”

“你!”钟才人没想到云才人居然如此无赖,忍不住突然喊出口。

嗖地一声,众人还未反映过来,一根长箭已经破空而出直直插在钟才人跟前地面上,再前半寸恐怕直接射进钟才人脚背了!

钟才人脸色倏地煞白,蹬蹬蹬连推三步,张着嘴巴居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谁都没想到云绾容会突然动手。

“钟才人瞎嚷嚷什么,吓得本小主箭都脱手了!”云绾容狠狠瞪向钟才人,拧着眉头俨然是钟才人乱出声叫喝才害的她弓箭失控般。

虞华看着云婕妤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摸着鼻子默默退后一步。

“都怎么了怎么了?”此时,高德忠从青园外匆匆进来,一见这阵势,再看地上长箭和江修仪等人,又看看怒目瞪人的云绾容,稀疏的眉毛一拧,道:“江修仪钟才人,青园外的太监是你们撤走的?”

江修仪一听不悦了,就算你是皇帝身边的人,但太监始终是太监,居然一副质问的口吻跟主子说话!江修仪心底冷笑:“高公公,皇上可没下旨说青园不能进啊。”

高德忠是何等敏锐之人,立马听出江修仪话中冷意,于是他挺直了哈着的腰,沉色道:“咱家也没说皇上不让您进,但皇上过来了见无人守候青园大门,让咱家过来问问。”

高德忠话音刚落,江修仪往园门望去,一眼看到身着龙袍之人负手大步而来。

江修仪目光躲闪,慌忙跪下。

云绾容一看,喜上心头,立马丢了规矩朝齐璟琛奔去,险些撞进他怀中。

“皇上。”云绾容仰着脑袋,眸中尽是欢喜。

“冒冒失失,没规矩!”齐璟琛睨她眼,目光落在江修仪等人身上,语气不悦道:“朕让你好生练箭,你拉着帮人瞎叨叨?”

云绾容瘪嘴:“皇上冤枉妾身,她们明明是来跟妾身切磋箭法的。”

就你那两三天的功夫,切磋个屁!齐璟琛好歹没开金口骂出此等粗俗话语,他狠狠瞪云绾容一眼,继而将微凉的目光落在江修仪上。

“皇上忙完了?是不是要让妾身伺候您用膳?”

云绾容双眼比夜星还亮,齐璟琛黑脸道:“朕来检查你功课!”

云绾容瞬间蔫了。

“刚才够嚣张啊,朕瞧你得瑟得要飞上天了。”齐璟琛眼睛微眯。

江修仪等人一听,心中大喜。云婕妤让你猖狂啊,终于让皇上发现你丑陋的面目,看你如何收场!

钟才人眼珠微转,更是委屈地抹起眼泪来。

嘤嘤的哭泣声不大不小刚好引起皇帝注意,钟才人没有失望,齐璟琛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了。

钟才人觉得时机成熟了,怯怯地看了眼云婕妤,马上吓到一样缩回脑袋,柔弱抽泣道:“皇上,云姐姐只是在跟妾身开玩笑,云姐姐什么都没做错……”

“都给朕滚!”齐璟琛沉脸呵斥,倏地看向云绾容:“云婕妤。”

云绾容立马一缩,把弓箭缩到自己身后,挺着胸脯眨巴眨巴眼睛。

齐璟琛眼睛危险地眯起。

江修仪一见,暗道不好。她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招惹云绾容,反正皇上让她们滚开,江修仪还真走了!

孟家姐妹见此立马跟上,唯剩钟才人意难平地慢走半步,悄悄瞪了云绾容数眼。

齐璟琛寒气森森地朝云绾容去,云绾容没出息地垂头,不清不愿地将弓箭上交。哼哼,是她知道把箭对准人不厚道,可不是屈服在你淫威之下。

“拉弓。”

“啊?”云绾容迷迷糊糊把伸出的弓顺势举起,搭箭。

齐璟琛嘴角扯出诡异弧度:“朕的箭瞄准人后,向来要见血的。”

云绾容瞪直眼睛。

只见齐璟琛左手将云绾容肩膀板转到园门方向,泛着寒光的箭头居然对上了走在后面的钟才人。

齐璟琛将手叠放在她握弓的手上:“放箭!”

云绾容猛地心底泛起阵阵冷意,右手始终没松开弓弦。

皇帝的那声放箭太冷了,如从地狱传出般摄人。未走远的四人齐齐回头,结果看见的是面带杀意的皇帝,和对着钟才人幽光闪闪的箭。

钟才人顿时面色如金,双腿一软扑通瘫跪下,双唇颤抖喉咙似被掐住,说不出半句话。

江修仪狠狠捂住嘴巴,身子微颤险些惊叫出声。皇上……皇上你想作甚?

“皇上……”云绾容也被骤然惊变吓到了。

“云婕妤,朕给你一次机会,弄死得罪你的人,所有事情朕担着。”齐璟琛眸光似啐寒毒,声音冷彻:“陪朕去地狱的人,还怕双手染血?”

云绾容紧紧抿嘴,拉弦的手颤了颤,她与钟才人,没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云婕妤,你是打算怜惜通敌叛国的钟家人?”

云绾容的双眸蓦地睁大。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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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皇上的心是偏的

云绾容此刻的脑子无比清明,皇帝是真的想把钟才人对付了。她被皇帝半纳进怀,清楚感觉到他身子绷紧,再看那左手手背暴露的青筋,云绾容知道事情不会善了。

在场之人暂未听到风声,皇上却是知道的。

姚震姚将军奉旨率军北上镇压边境作乱的北岭军队,如当初设想的,姚将军英勇善战有谋有略,军队抵达作战,很快将敌军气势打压住。

但万没想到,就在战事即将告捷的时候,敌军夜袭火烧粮草,姚将军营下将士死伤惨重,连夜撤兵。

姚将军多年疆场杀敌,早熬练出一身好本事,待暗中调查后得知,手下副将居然是那里应外合叛军卖国之人!

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另请求皇帝增派援兵,方有了皇帝震怒之事。

可惜云绾容未知具体缘由,但齐璟琛的一句通敌叛国已让她猜出端倪。

钟才人更是筛抖着身子,面如死灰。

云绾容好半晌吱声道:“皇上,钟才人进了宫,便是皇家人……。”

“朕要她死,还需理由?”

钟才人听到云绾容的话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跪爬向前哀声道:“皇上……皇上,妾身父亲为人正直绝无二心,父亲绝不会作出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皇上!”

回神的钟才人连连磕头:“求皇上饶妾身一命!”

眼前之人哭的梨花带雨若,齐璟琛依旧面无所动,声音比冬日冰雪还寒:“皇家不是罪人的庇护之所,云婕妤。”

云绾容紧紧抿唇,胳膊因长时间拉弓渐渐酸涨。

“云姐姐,云姐姐!妾身求你!妾身求你!”钟才人转向朝着云绾容嘭嘭磕头。

之前的钟才人有多傲,如今的她就有多卑微。

云绾容知道,皇上今日势要对钟才人出手了,如若不是他右手未伤愈,恐怕早已握着她的手松弦,将箭射了出去。

齐璟琛姿势不动,左手控制着弓箭方向,完全由不得她做主。

寒风吹来掀起了两人衣角,明黄的龙袍袖口翻扬起,似要于那片浅粉的香袖叠裹。

“皇上,妾身有点冷。”云绾容轻柔道。

齐璟琛微微低头,再抬眼时看到她被寒风微微冻红握弓的手。

就在此时,云绾容右手弓弦突然一松,利箭嗖地飞出朝钟才人奔去。

江修仪满眼惊恐朝后躲,却见箭头掠过钟才人脖颈,狠狠插进远处树干。

钟才人生生吓晕了倒地,鲜血自伤口缓缓渗出。

云绾容放下举弓的手。

齐璟琛冷冷笑了:“云婕妤,敢在朕眼前耍心眼?”

云绾容清晰感受到身后之人萦绕的寒凉之气。

皇上生气了,但若方才她不说话分了皇帝的心,此刻的钟才人早已一箭穿喉了!

就算钟才人因她父亲之罪受坐连而判死,也不应死在她的手上。

云绾容小心扯住他袖角:“皇上不要生气……”

齐璟琛一口气梗在喉间,对上她怯生生的眸子,却怎么都撒不出来,于是他干脆一甩袖袍,转身离开。

云绾容看看落空的手,连忙将弓交到檀青手上跟上。

开玩笑,皇上闹别扭,怎么都得哄顺了!

原地剩下孟家姐妹和江修仪心有余悸地望着昏迷的钟才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高德忠将一切看进眼里,暗叹云婕妤机灵,没真顺着皇帝把钟才人弄死。

皇上是怒火遮眼,幸而还有云婕妤。

至于云婕妤怎么哄皇上,高德忠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反正到了晚上,皇帝已经换下冷脸,还传了云婕妤爱吃的果子点心进殿。

看,这就是云婕妤的本事!

翌日,有心的已经探听到钟副参将的所做所为,平常与他走动的人无不提心吊胆生怕被皇帝疑心,无联系的则兀自观望。

钟才人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间窄小的旧殿内,里边没半个金贵的摆设,别说照才人的用度了,居然连刚进宫当秀女的那会都不如。

钟才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噏。

“醒了?”一个眼生的宫女嘭地将吃食搁桌上:“吃吧,进了清殿别再想着能出去,我好心告诉你消息罢,免得你四处嚷嚷询问。”

宫女似乎对送进清殿之人的下场一清二楚,看多了也便冷漠了:“如今你被剥了位份降为庶民,等钟副参将判国罪名判定,你或去皇陵守着,或去出家为尼,等皇上发落罢。”

钟才人站起的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半晌反应过来猛地上前抓住宫女衣领:“你胡说!父亲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冤枉?”宫女嘲笑:“听说你父亲已经认罪,不日押解进京。你如今还保住条命,该谢谢云婕妤,不然你早成了地里的一抹烂泥。”

宫女狠狠推开她转身离开。

钟才人脑子咣地一声轰响。

不会的,怎么会是这样!云婕妤……不,她明明要射死自己的!

却见那宫女出了门不急不缓往外走,绕开大道走了许久才停下,四周环顾没发现可疑之人,直接进了去。

宫殿上方牌匾,赫然写着“永福宫”三字。

“见过贤妃娘娘。”宫女跪地行礼。

贤妃正在吃茶,旁边坐着敏修容。她也不忌讳敏修容在场,问道:“办得如何了?”

“回娘娘,钟才人知道自己如今处境了。关于云婕妤的话……娘娘您让奴婢说的,奴婢全照着说了。”

“很好,疏影,拿荷包来。”贤妃见疏影拿出荷包,示意她交到那宫女手上:“好好替本宫办事,少不了你好处。你送晚膳过去时务必拿云家和钟家对比,让钟才人知道同人不同命,认了罢。”

宫女恭敬地磕头:“奴婢谨记娘娘吩咐。”

“下去吧。”贤妃淡淡开口。

看着宫女离开,敏修容才笑道:“娘娘好本事,这样一来,钟才人恐怕狗急跳墙,如若咬了那人一口,便更好了。”

贤妃冷笑:“反正是将死之人,何不好好利用。皇上的心是偏的,咱掰不正,便给云婕妤添添赌。”

钟家犯错,皇帝要将钟才人射死;而当时云家犯错,皇上却将云婕妤护在身边。

贤妃久不得宠,能不嫉妒?

第217章 试探与挑衅

“娘娘,余充媛请来了。给力文学网”此时浅青撩了珠帘进来,还领着一袭绯衣的余清妧。

贤妃挥手让宫女退下,目光在余清妧的装扮上来回审视,嗤笑道:“余充媛坐罢,余充媛年轻着,为何不穿嫩点的衣裳,这颜色不衬你。”

余清妧并不生气,恭敬笑答:“谢娘娘指点,但清妧性子沉闷,穿鲜活的颜色怕过了。”

“你说的哪里话,性子安静有安静的穿法,素色的衣裳与你相称。你和云婕妤年纪相差无几,不如到熙华宫拿些素粉的缎面,想来云婕妤不会拒绝。”

余清妧抿嘴而笑没应下。

她专挑颜色暗沉的穿,本意是不想令皇帝注意到她。宫里谁不知皇上最爱云婕妤穿粉色,贤妃的用意值得揣摩啊。

敏修容见余清妧不说话,出声打圆场道:“娘娘看你,光顾说话忘了让下边的人给余充媛上茶呢。”

“瞧我这记性,浅青——”贤妃又将浅青唤进来:“给余充媛看茶。”

茶上来后,余清妧不敢用,但又不能扫了贤妃脸面,唯有浅尝了口。

“你来得慢了些,刚才贺婕妤还在,不过她身子不舒坦本宫让她先回去了,所以她没来得及去偏殿看你。”贤妃似不经意般提了句。

贺丹娘与贤妃熟络?余充媛脑中冒出疑惑,说起来她出门前真有听到宫女瞎磕,贺婕妤从正殿出去的,好像还收了贤妃的什么东西,由贴身宫女提着。

余充媛并不上贤妃的道,笑问:“娘娘唤臣妾过来有事吩咐?”

“吩咐说不上,倒是本宫见你时常一人在偏殿待着怪孤单,所以唤你过来说说话。”

“谢娘娘关心,臣妾是怕打扰娘娘您的清净,所以极少过来。”余清妧可不相信贤妃仅仅寻她说话这般简单,所以不轻不重地将话全挡了回去。

贤妃却不恼,又关心道:“之前见你常到云婕妤身边走动,最近几日却没过去。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坦?本宫给你请太医瞧瞧?”

余清妧顿了顿,然后回道:“这几天下雪出入不方便,所以臣妾在殿内呆着,让娘娘担心了是臣妾的不对。”

“你我同住一屋檐下,往日是本宫忙碌顾不上你与孙美人,本宫颇为懊悔。”贤妃将目光对上余清妧,善意道:“反正你也不去云婕妤那了,不如陪本宫?”

余清妧心头一跳,贤妃的话怎么听都像是想笼络自己。

赶在余清妧出声拒绝之前,敏修容开口了:“余充媛你懂的,娘娘贵为四妃之一,能拿出手的东西必比嫔位之下的人多。余充媛,你与贤妃同住一宫,若姐妹恭和,倒也是一段佳话。”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余清妧正襟危坐,沉声说:“娘娘抬举臣妾了。”

敏修容嗤嗤笑出声,意味深长道:“余充媛,你等的人都不在了,你想见谁咱娘娘可有办法呢。”

余清妧的心咯噔一声沉下,指尖忍不住发颤。难道她们发现了什么?不,没准她们想试探自己!余充媛好不容易维持住面上平静:“臣妾听不明白姐姐说什么。”

“嘴里不用明白,心里清楚就好。”敏修容盯着余充媛看,不放过她每个表情:“你我都是聪明人,何需说的太直白。”

余清妧回以一笑:“姐姐说的我更迷糊了,如果臣妾是个聪明的,肯定让皇上多看臣妾几眼,也没空与姐姐们瞎聊了。”

敏修容脸色微变,好生难拿捏的余充媛,趁机讽刺她们蠢笨得不到皇上青睐,所以只能聚在一起做无用功!

贤妃也听出来了,登时懒得维持脸上笑容,接着喝茶的动作沉下面孔。

“咱娘娘就喜欢有主见的人,充媛妹妹,不如你回去仔细想想再给娘娘答案?”敏修容倒未撕破脸皮。

余清妧起身,盈盈施了礼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贤妃便嘭地摔了茶盏,冷笑道:“什么东西,敢在本宫面前装糊涂!”

“娘娘莫气,若她一下子泄了底,不经用的咱还不屑呢。”敏修容由始至终心沉气静,没半分恼火。

“你说真有什么人在云婕妤身边,所以她眼巴巴地凑过去?”

“臣妾敢肯定,上次余充媛在熙华宫急病传太医,恐怕多与那人相关。”敏修容眼中冷光闪动:“只要弄清楚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肯定能将余充媛拿捏住,到时候云婕妤……”

“哼,泥鳅般滑溜!倒不如与贺婕妤交好简单!”

“可是娘娘,云婕妤更信任余充媛,不是吗?”敏修容嘴角扯出凉意。

贤妃也认可敏修容的说法:“那你还坐着做甚,快去给本宫仔细查!”

敏修容抬头,望着恣意坐在上首指挥她的人一眼后立马垂下,眼中嘲弄一闪而过:“臣妾明白,定当为娘娘把事办好了。”

敏修容走后,贤妃朝外唤道:“疏影。”

疏影很快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让你留意福嬷嬷,可有去做?”贤妃伸手抚上当初活活受了二十巴掌的脸颊,眼中恨意泄出。

“回娘娘,这两日奴婢有去坤和宫打听。福嬷嬷除了待在坤和宫,最常去的是御膳房,午后会去中景宫采些新鲜的花苞或花瓣再回去。”

中景宫?贤妃心思一动:“如此的话,福嬷嬷途径引水进浮翠湖的明渠,听说它未结冰?”

“确如娘娘所说。”

“冬日水寒,冻死人正常,下去办罢。”贤妃轻飘飘不在意地开口,说的却是谋杀的骇人事。

敢动本宫的人,都是找死!

当晚,坤和宫突然人心躁动。

皇后整日不见福嬷嬷,先是没察觉不妥,因为是自己让她下去歇息的。直到了晚上宫女回禀说福嬷嬷不见了,皇后才觉得奇怪。

一番寻找,福嬷嬷找到了,却听说人沉到水里去,尸身早被冻僵,连断气的时辰都不好分辨。

大半辈子陪着她的人啊,皇后眼前一黑晕倒过去,采桑连忙掐她人中,好不容易将皇后唤醒。

皇后一想到福嬷嬷,眼泪哗哗下来,捂着心口痛不能言,险些一口血喷出。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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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都怪妾身貌美如花

云绾容知晓福嬷嬷被淹了,已经不像当初进宫那会,听到别人死去消息时那般的震惊和心慌。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也许是见多了明争暗斗,居然也被磨得心硬起来。

福嬷嬷的死,总归不会和熙华宫牵扯上。在宫中多走一步都会被猜疑,何况好好的人掉进水里。

大概又是谁在和皇后较量罢,这件事不管怎样都轮不到她多说多管的。

于是,除了请安练箭,云绾容剩下时间皆安静呆在熙华宫里,教导何桂香绘画,在尝试做些好吃的。

熙华宫反倒成了后宫中最安和的一处。

晚膳时分,含笑将膳食呈上后,眼睛盯着桌上一道飘着红辣子的菜肴怎么都挪不开眼,那表情更是怪异,见主子吃辣子,就好像听说要有人要吃石头一般觉得不可思议。

在含笑眼里,辣子是摆在院中观赏的。

云绾容夹起一片牛肉细细嚼咽,道:“味道还差些,花椒多了,辣椒少了许。”

含笑光看着那红红的汤油都觉得胃儿都疼了,扯扯嘴角道:“小主,皇上赏下的几株辣子全摘光了,今儿做这道菜用了不少,估计快要耗完,所以御厨少放了。”

“用完了没关系,开春后让王保全跟他师父说说,去宫外在寻些进来。”云绾容的语气可谓一点都不客气。

含笑这下不止胃疼了,连脑筋都开始疼:“小主,太医说了,辣子性热,京中冬日干燥不可多吃。”

“本小主还没吃呢,你倒担心上了。”云绾容觉得好笑,含笑一直觉得她是在乱吃东西,毕竟辣椒的使用还未传开,所以含笑每次见她去碰都紧张兮兮的。

含笑看着自家小主一口又一口吃个没停,暗想着要不要将剩下的都藏好,留下两三根,就说只有这点了?

云绾容吃的正欢,殿外太监传报皇上驾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迎候,皇帝已经大步进来。

齐璟琛一眼便瞧见云绾容咬着筷子,脸颊带粉,唇儿红艳艳的娇憨模样。

云绾容见到皇帝居然过来很是吃惊,她连忙放下筷子,问道:“皇上您不是在坤和宫用膳吗?”

今个儿是十五,云绾容明明让檀青打听过,皇上去了坤和宫的。

齐璟琛瞥她一下,面色淡淡地坐在膳桌上,沉着脸不说话。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让含笑添碗筷。她望着桌上菜肴,纠结道:“皇上,妾身不知您会过来,要不要将它们都换了?”

皇帝的菜单子本就和妃嫔的不同,严谨精贵得很呢,况且这些她刚才吃过了,依照这厮挑剔的性格估计会找茬。

谁料其齐璟琛居然开口说:“不必了,都下去。”

高德忠和含笑一听,晓得皇上是嫌他们碍眼了,独独留下云绾容一人,其他静静退下。

齐璟琛心情可真不美丽,今日照着祖宗规矩去了皇后那,谁知坤和宫死了个福嬷嬷,上上下下气氛沉重,坐下说的十句话,皇后有八句是有意试探他做主的。

边境上战事吃亏,朝中事务闹心,皇上顿时觉得更躁了,不耐烦留在坤和宫,未用晚膳就出来了。

“朕忙死忙活,你却没心没肺好吃好喝。”齐璟琛冷飘飘地丢出句话。

云绾容给他盛汤的手一抖,险些把汤撒了。

皇上你存心找茬啊,我吃个饭得罪你了?云绾容忍住撒手的冲动,静静装好汤放他面前。

齐璟琛不喝,目光一直落她身上,好像要看出朵花似得:“云婕妤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云绾容不解抬头。

“噢!对了,皇上还未净手,妾身帮你。”说完云绾容当真起身往铜盆那去,取下干净帕子拧了水回来给他擦手。

齐璟琛看着她纤小白皙的手握着他大掌仔细擦拭的模样,方才想作难的话居然说不出来了。

“行了,整日傻愣愣的,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倒把手收回去啊,嘴里嫌弃,脸上却一副享受样!云绾容深深鄙夷。

不过谁让她的大爷就是这般性情,被挑剔多了,云绾容早已被练得刀枪不入。她将帕子放好瞅着齐璟琛的右手,以往他右手用白带子厚厚裹着,里边还绑了固定的木板,今儿看起来轻减多了,没以前的厚重:“皇上,今日冯御医来瞧过了?”

“你没长眼睛?”齐璟琛简直懒得回答她,用力哼了声:“不去寿安宫,连自己本份都忘了,朕的手是好是废关你何事?”

艾玛,这话说得,云绾容瞧他黑沉沉的脸,噗哧一声笑了:“妾身以为皇上有新人伺候,这才将心思放在授画上面去的。”

齐璟琛狠狠瞪她。

云绾容一见,也不管用膳不用膳什么的了,连忙挨了过去将人扒拉住半靠他身上,一副投怀送抱的模样,努嘴道:“皇上别生气,谁让皇上你不叫妾身去的,妾身心里不舒服。”

“你还有理了?”齐璟琛危险地眯起眼。

“妾身是小女子,不爱讲理。”云绾容酸溜溜道:“皇上不召见妾身,妾身以为你不稀罕。”

“脑子简单还爱胡思乱想,朕当初选秀为何会将你留下。”齐璟琛将她上下打量,最后嫌弃地收回目光。

云绾容哼哼地捋捋胸前垂发:“都怪妾身貌美如花,皇上您一见倾心。”

齐璟琛:“……”

脸皮厚就是可怕,云绾容把歪言乱语说得理直气壮,随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还要服侍皇帝用膳,颇为自觉地夹了一筷子萝卜青菜。

齐璟琛扫她一眼,不动筷。

“皇上不爱吃?”云绾容换了筷子夹起牛肉,想了想又放下,叹息道:“皇上受伤忌辣,可惜了。”

说罢自己香喷喷地吃了。

“一日不教训,都能上房揭瓦了!”齐璟琛语气幽深幽深。

云绾容顿了顿,一副屈服在他淫威之下的样子,嘟囔地从牛肉片底下翻了翻,夹了一筷过去:“皇上不许任性,妾身给你就是,皇上尝尝就好,再多没有了。”

齐璟琛望着面前仅有那一根芽菜儿,眼角突突直跳。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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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耳鬓厮磨

“云婕妤!”齐璟琛咬牙切齿。(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云绾容一派无辜地看过去。

齐璟琛气笑了,执起筷著夹了满满一份送到她跟前,眸中幽光闪动:“既然朕不能吃,云婕妤替朕多吃点。”

皇帝亲手夹的啊,云绾容狐疑地盯住眼前肉片,小心吃了。

孰料齐璟琛好像玩上瘾,夹菜的劲头根本停不下来,肉片儿一片又一片堆到云绾容面前,肆意笑道:“云婕妤快吃,瞧你瘦巴巴的,朕抱着都嫌你骨头咯得慌。”

云绾容警钟大作,皇上嫌她瘦?开玩笑,这人前两天还鄙视她长肉了!

那肉没吃完呢,芽菜又夹来了,云绾容心口扑扑直跳,艾玛,好像耍过头了,皇上生气了!

“云婕妤为何不吃?”齐璟琛勾起唇角,对上云绾容见鬼般睁大的双眼,啧啧道:“云婕妤是朕第一个亲手伺候用膳的,是不是倍感荣幸?吃了!”

云绾容瞪着那跟一筷子的辣椒干,小心肝扑扑乱颤。

“怎么,欣喜坏了?”齐璟琛怜惜地摇头,份外体贴地舀上一勺红通通的汤水浇在她碗里。

“皇……皇上,那个……”云绾容头皮发麻。

“朕知晓云婕妤能吃,不必害躁。”齐璟琛见她停下筷著,皱皱眉头,随后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亲手夹起辣椒送到云绾容嘴边,勾笑道:“云婕妤,给朕吃啊。”

云绾容嘴巴被塞进辣椒,在某人威迫的目光下嚼嚼,满腔的辣味,瞬间泪崩:“皇上,妾身知错了!”

“云婕妤不爱讲理。”

云绾容苦哈哈着脸:“妾身不懂事,皇上说的都是对的……”

“云婕妤貌美如花,朕一见倾心。”

云绾容默默含泪:“是妾身倾慕皇上,铁了心追随……”

“既然如此,也不枉朕耐心伺候。来,吃光它。”齐璟琛气定神闲地将整个盘挪到她跟前。

云绾容好想逃命。

宁可得罪老天,莫要招惹皇帝,这是血与泪的教训下云绾容的深刻总结。

让你作啊,让你闹啊!你是小人,皇上也绝非君子。如果你觉得吃光一盘事情就过了,那可是大错特错。

也不知皇上从哪知道熙华宫的辣子快没了,大手一挥让高德忠寻了满满一麻袋丢去御膳房。

于是,熙华宫一到用膳时分便传来辛辣味,云绾容悲催掩面。天知道她其实也没多爱辣啊,之前不过嘴馋了想尝尝罢了。

御厨们得了皇帝口谕简直像打了鸡血般兴奋,一个劲的研究辣食。

一餐算了,两餐算了,三天四天,云绾容闻到辣味都心怂了,保养得水嫩嫩的脸蛋儿终于噗地长出人生第一颗痘痘,云绾容那个叫欲哭无泪。

当晚,齐璟琛过来看到后满眼忍笑,再瞧见云绾容可怜兮兮的表情,终于忍无可忍朗声大笑。

外后守候的高德忠惊奇地转身望向殿内,哎哟乖乖,皇上被朝务扰得几日不见笑颜,今日太阳打哪边升起,皇帝居然笑得如此开怀!

唯有云绾容好生蛋疼,皇上,你笑点何时变得如此低……

“过来,朕瞧瞧。”齐璟琛大马金刀地坐着。

云绾容憋屈地上前。

齐璟琛眼角依旧带笑:“可要宣御医来?”

云绾容轻哼转头,还算你有良心,可是我不接受!

“蒙疆进贡了条犬儿,朕赏你?”齐璟琛闷笑。

云绾容有些意动,转回来看他。

齐璟琛伸手将她拉进怀中,低头看看她脸上突兀的痘儿,嗤嗤轻笑,伸出手指戳了戳。

云绾容瞬间炸毛了,疼啊喂,卧槽的你居然还戳!

齐璟琛看着她那双喷火般好似会说话的眸子,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

云绾容气跺了脚狠狠地想推开他,结果她哪比得上皇帝力气大,又挣又扭还是被他扣在怀里。到底还是担心弄到他未痊愈的右手,云绾容狠狠往他腰间软肉上一拧,算是出气了。

齐璟琛痛得闷哼一声,心情好也懒得跟她计较。

温香软玉在怀,被朝事忧烦了数日的齐璟琛难得在熙华宫放松下来,心里难免起了旖旎念头。他拔出发簪随手扔到地上,左手拢拢她披落的青丝,轻笑道:“绾绾披发的模样最好看。”

云绾容原本肉疼地低头看她最爱的簪子被这败家的爷们随手扔了,闻言不禁怔了怔,傻愣愣地抬头看他。

齐璟琛被她的神情取悦了,瞧她微张的唇瓣甚是动人,不曾犹豫搂着她亲了下去。

这厢耳鬓厮磨,却偏有那不识趣的。

高德忠远远地立在外头脑袋都不敢抬,唤了声皇上。

齐璟琛从美色中抬头,不悦地盯他。

高德忠感觉头上好像悬了把刀子,一不小心就会落下剁了他的脑袋。他小心翼翼禀告道:“皇上,姚将军军营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战报。”

云绾容轻轻推了推他胸膛,齐璟琛才将人微微松开,沉声道:“呈上来。”

高德忠连忙颠颠着身子快步进来,双手奉上火漆的信封。

云绾容瞧了眼封面,刚想走开呢,那信便递到她跟前了。

云绾容愣了愣,随即弄懂齐璟琛的意思,撕开信封口取出信又交还给他,齐璟琛接过翻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殿内安静下来,远处突然传来几句吵闹声,好像有什么人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

齐璟琛冷声道:“何人喧哗?”

高德忠暗道不好,自个扰了皇帝的好事便算了,如今又来个没眼色的,温暖的殿内高德忠生生出了一身汗:“老奴这就去看看。”

过没多久,高德忠黑着脸回来了,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事。

齐璟琛掀起眼皮看他眼,高德忠犹豫了下,支吾道:“不过是江修仪身边一宫女,说江修仪病倒了,梦靥着念着皇上,想请您过去看看,老奴已经将人赶走了。”

齐璟琛面色不耐,冷笑道:“朕是仙丹灵药,看一眼能好?”

高德忠不敢回话,云绾容却瞅着齐璟琛笑出声来。

齐璟琛折信放好,随口道:“既然相信朕能治病,那高德忠,将御膳房的辣子单熬成浆,一日三副,莫要忘了。”

高德忠狠狠打了个冷颤。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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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赠香脂

最后那辣子没熬成浆,研磨成粉加水煮了装碗,辣味光闻着都够呛。给力文学网

宫里全是人精啊,也不知江修仪抽了哪根神经居然想趁病请皇上过去,明眼人都瞧出皇上想整治她了。

江修仪听闻乾和宫真的来人了,喜不自禁,结果送到跟前的是一碗红汤水。有人督促着执行皇帝口谕,江修仪作茧自缚生生被半喝半灌了下去。

光这一碗,江修仪的嗓子就废了,几个时辰后再来一副皇帝亲自吩咐的“妙药”,江修仪这下真的病了。

往江修仪这边打听的人,一边嘲笑江修仪没脑子,一边心中恐慌没想到皇上如此不念旧情。这一弄,皇上那边反倒清静了,没人敢再因“生病”去请皇帝看望。

等小满幸灾乐祸地把江修仪的下场告诉云绾容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云绾容听的好一阵无语,为江修仪默哀。

皇上整人的法子层出不同,她捉弄了齐璟琛后居然只长了颗痘,简直太幸运!

“小主,这两日虽停了雪,但风却大了,刮在脸干燥得很,皇上派人送来的香脂可要用上?”含笑记得自己把它放在红檀盒子里,弯腰将它取出。

云绾容接过一看,和田玉透雕穿花的香脂盒子,里边膏体却是浅粉的颜色。云绾容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花香。

“听说这香脂一共得了两盒,一盒在皇后那,另一盒送来了熙华宫。”含笑道:“小主不爱用脂粉,这膏却是取自花草,比寻常的香脂更滋润。”

“瞧着倒小巧精致。”云绾容盖上玉盒,翻来覆去的看。

“正是它少才显得珍贵,连盒子都用和田玉呢,里边香脂又是何等的难得。”含笑越看越愉悦,主子得了皇上的心,才有机会用上这等珍贵的物事。

绾上发髻,抹了香脂再换衣裳,含笑拿出浅紫的斗篷给她披上,最后将暖手的小手炉递上,才唤檀青服侍主子到坤和宫去请安。

因为天寒,坤和宫的嬷嬷直接将人请进殿,除了遣宫女来告病的江修仪,其余人来的都差不多了,贤妃一向是晚到的。

余清妧位分在云绾容之上,站的位置在她前头。她见重要的几人未出现,大伙也是三两轻声说话的,便静步走到云绾容跟前。

“绾容妹妹今日换了熏香?”余清妧闻着她身上的清浅的香味儿,忍不住问道。

云绾容笑了笑:“今日抹了香脂,让姐姐笑话了。”

余清妧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脸上,又执起她的手瞧了瞧:“妹妹的肌肤越养越水灵,真羡煞了旁人。”

“这几日不见妧姐姐过来,可是在忙?”云绾容问道。

余清妧顿了顿,笑道:“天冷了不爱出门,绾容妹妹要做正事呢,姐姐不好打扰的。”

等云绾容事儿忙完了,皇上十天有八天会过去的,她可不想碰到皇上。况且……余清妧想起之前贤妃和敏修容那番试探的话,她不知那两人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怕过去熙华宫又让她们惦记上,所以余清妧几日除了请安,基本不出殿门一步。

说话期间,贤妃端着架子进来了。贤妃偏爱艳色,正色穿不得,她就最爱深紫的宫装,从髻上那金镶宝石碧玺步摇,再到指上的赤金嵌翡翠护甲,无一不奢华高调。

贤妃经过余清妧和云绾容跟前时用眼角扫了两人一眼,才举步离开。

一群人等了许久没瞧见皇后出来,云绾容暗叹幸好不是让她们在殿外等候,不然能冻成冰棍儿。

等得久了就有人不耐烦了,贤妃坐在椅上,无趣地把玩着护甲,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殿内的人听到:“你们坤和宫当差的,可给皇后递了话?咱不像皇后清闲,就算不伺候皇上,也得探望太后她老人家呢。”

说着贤妃抬眼往云绾容方向扫去,勾起红唇一角讽刺道:“还有江修仪,你说为何病倒呢,咱当姐姐的总得关心关心。”

贤妃的话难听,但宫女不能说她,唯有忍气到皇后那问了问。

小半刻钟后皇后总算出来了,皇后今日画了妆,看向贤妃的眼神带着毒。

一众妃嫔行礼问安。

“贤妃好大架子,既然不愿等本宫,何不直接出去。”皇后扬手让人起来,直接将话对上贤妃。

贤妃嗤声道:“皇后一早起来好大火气,臣妾何尝得罪了你。”

“你们若安安分分的,本宫至于生气?”皇后砰地拍了桌,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别当本宫不清楚你们的心思,本宫不追究,你们一个个当本宫是瞎子?!”

“皇后的话好莫名其妙,怎么,福嬷嬷死了您还没缓回来呢?”贤妃哪壶不开提哪壶,嘲笑道:“皇后你有能耐,就别让亲近的人死的不明不白,林婕妤之死还未查清呢,如今又出了事,啧。”

皇后寒下脸:“林婕妤的死因皇上已经派人查明,贤妃你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臣妾当然不敢质疑皇上,但娘娘您的本事人人心中揣摩呢。”贤妃哼笑:“您身为六宫之主,一出事却得劳烦皇上,皇后您也太不称职……”

“哐当——”一声,皇后将滚烫的热茶砸到贤妃跟前,下边人无不凛神低头,不敢出声。

贤妃连忙缩脚,可惜茶水还是溅到了鞋面上,跟前一地碎渣,锋利的口子一个个好像全对着她似的。

贤妃冷笑:“皇后恼羞成怒了?臣妾说话直接你不爱听便算了,砸了茶盏,坏的还不是皇后的名声。”

皇后被她气得胸口狠狠起伏:“好你个贤妃,敢在本宫面前猖狂!”

“皇后您端庄,皇后您正气。”贤妃讽刺:“臣妾还未问皇后为何偷偷摸摸查永福宫呢,如今不容许臣妾说话了?”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向贤妃。

原来皇后疑心福嬷嬷是被贤妃派人所害,但苦于没有证据便悄悄去探查,不曾想被贤妃知道了。

其实贤妃是心里有鬼,毕竟人确实是她派出去的,所以对皇后的一举一动特别上心。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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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习画

“皇后你若怀疑臣妾做了见不得光的事,不妨光明正大到永福宫查。”贤妃挺直了腰杆,正义凛然道:“你想查便查个痛快,进出的宫女太监哪个形迹可疑的你尽管带走,别临了泼盆脏水在臣妾头上!”

皇后脸色青了几分,如果贤妃真的是害死福嬷嬷的人,今日居然还敢光明正大跑出来跟她叫嚣喊话,可见其心张狂。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

贤妃尤觉不够,末了还加上句:“林婕妤的死因如何倒没见你这般上心。”

“看来贤妃对本宫的不满可真不浅。”皇后沉脸道:“本宫担不起六宫重任,贤妃你担得?不若本宫将位置让给你?”

云绾容跟大伙儿一起装透明,每日请安时皇后与贤妃都要嘴上斗一番,今个儿看来要闹出火了?皇后的脸色着实难看。

大家就等着看皇后怎样发作了。

却不料此时寿安宫派了人过来,太后身边的尤嬷嬷进殿打破了两人的剑拔弩张的局面,恭敬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太后有请,让两位娘娘立刻过去。”

皇后正想将贤妃发落了,闻言压下火气问道:“不知太后召见本宫,所为何事?”

尤嬷嬷望了眼在场之人,敛眉恭顺道:“娘娘过去便知道了。”

皇后一看,知道尤嬷嬷是不方便说,于是让底下妃嫔各自散了,自己率先出了坤和宫。

好戏唱到关键的地方突然没了,不少人心底唏嘘。若尤嬷嬷没来,保不准皇后直接将贤妃处置了,上回的二十巴掌没能让贤妃长记性,皇后肯定会下狠手段。

余清妧伴着云绾容出了门,她见贺丹娘也走过来,脑子不自觉地想起贺丹娘愈发喜欢往永福宫凑的事情,往日对贺丹娘的好感淡了许多。

余清妧甚至想着,要不要提醒云绾容一声,没能让贺丹娘投靠了贤妃,还到云婕妤身边沾好处。

“云妹妹余姐姐得不得空,不如到我那那坐坐?正巧琢磨出了些新鲜吃食。”贺丹娘邀请道。

“绾容妹妹恐怕没空呢,听说熙华宫里来了个民间女子,绾容妹妹在教导作画?”余清妧问着云绾容,眼睛却是看向贺丹娘的。

贺丹娘了悟道:“我倒忘了,妹妹今日早上都不得空的,午后又要习箭。既然这样,那余姐姐可要过去?”

“自然可以。”余清妧不拒绝,心想不妨借机会探探贺丹娘口风,看她是怎么个想法。

“如此的话姐姐们先回去了,妹妹路上小心些。”贺丹娘朝云绾容说道。

云绾容点点头,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回到熙华宫,含笑上前伺候她更衣净手,然后将早膳摆上。

养在殿内的知更鸟扑扇着翅膀飞来了,一小团的蓝色安静地站在桌上,它歪着小脑袋,豆大的眼睛盯着云绾容筷上的芙蓉糕。

云绾容轻笑出声,白皙的手指点点它脑袋,让含笑将浆果拿来放在鸟儿跟前。

知更鸟一点都不怕人,云绾容碰它脑袋还亲热地蹭了蹭,一见果子就把人给忘了,叼起浆果蹦了蹦,停在边上啄食。

含笑见此笑道:“这鸟儿真精灵,晓得天寒不出门,跟着小主有吃的。”

云绾容想起之前它冒寒飞去乾和宫找她,结果冻僵了身子歪歪倒在高德忠跟前的情形,闷笑出声。

“小主,真不给它起名字?”

云绾容看着吃的正欢的鸟儿,道:“我一直觉得不该囚禁了它,也许明年开春它便飞走归家了,为何要像对待**物般取个它不晓得的名号?”

含笑无法,也不再提取名的事。

“何姑娘在哪?让她过来罢。”云绾容用罢早膳,便让人将东西收拾了。

含笑转身出去将何桂香带进来,何桂香依旧紧张,垂着头规矩走路不敢乱看。

“你随本小主来。”云绾容不喜欢不亲近的人去她歇息处,尽管里边有案椅,物件都是她用惯的,也不想将人带了进去,于是让人在外边置了新的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两只炭笔。

云绾容将宣纸铺开,见何桂香脑袋都不敢抬,笑道:“不必紧张,你这忐忑的模样,如何能学得进去?”

何桂香慌忙松开揪得紧紧的衣袖:“民女晓得。”

“你先随便作幅画,本小主看看画得如何。”云绾容将毛笔沾了墨递给她。

何桂香连忙接过,余光瞥见云绾容一段皓腕,那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她从未见过谁人比得上的。

云绾知道自己站在旁边会让何桂香不自在,于是挑了本书捧着手里到别处翻看,偶尔抬头看一眼何桂香。

画着画着,大概何桂香画得投入了,表情渐渐平静下来,精神集中在画纸上,没了先前的紧张。云绾容暗自点头,若作画时连精力都无法集中,恐怕难以做出好画。

小半个时辰后,何桂香停下笔。云绾容过去一看,原来她画的是乡野牧牛图,一山一河一屋一田,还有小道牛背上的孩童,乡间野趣跃然于纸上,其笔法流畅,构图精巧,算得上出彩的。

“不错。”云绾容笑道:“可跟先生学过?”

何桂香得了赞赏,脸颊微红道:“民女家中虽不十分富裕,但九岁时开始跟女先生练习,母亲说懂得书画以后能选到好人家。”

当初母亲让她学画,想的是不管为妻为妾,将她送进大户人家。但这些话她不敢跟别人提起,那人再不好,也是她的母亲。

云绾容知晓她有绘画功底后觉得轻松些,作画这门学问,科类间总有相通之处。不过何桂香从未用炭笔绘画,更不晓得素描为何物,还得从基础的开始。

云绾容让小满安置了画架,教了她执笔的方法,手腕微动画下线条。

“今日起你先学排线,就这般。”云绾容用笔指着方才画下的线条;“线条两头轻中间重为最佳,粗线细线、疏线密线,今儿学着顺手平行排线,此乃最简单的,你且先练练。”

何桂香看着那线条发愣,不是学画么,这一横横的关作画何事?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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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雪橇犬

在何桂香的认知里,作画讲究意境,今儿云婕妤让她拿炭笔,自己已经觉得奇怪了,再看纸上简单线条,她不由得想起小孩儿的纸上涂鸦。给力文学网

“云小主,民女有一事不明白,小主能否为民女解惑?”何桂香道。

云绾容挑挑眉,笑道:“何事?”

“当初侍卫大人因民女有听人言描人像的本事,才将民女带进宫的。这些……和画像有什么关系吗?”

云绾容见她神色紧张,手中炭笔攥的紧紧的,不禁轻笑出声。何桂香虽未完全放得开,但能提问,已经大有进步。

云绾容没回答,反倒转身另外取来白纸铺开。正巧知更鸟扑扇扑扇着翅膀进来,落到书案前,鸟喙一下下理着蓝色的羽毛。云绾容浅浅一笑,执笔描画,不多时,知更鸟的形态模样跃然于纸上。

云绾容将画交给何桂香,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沾了木炭的指尖。

何桂香一看,心中震惊,对方才她提出的问题已有了答案。

“凡事一步步来,一两天能让人掌握到真本事?本小主没那能耐。”云绾容倒不恼,说道:“你说你照料母亲多年,父亲是捕头,那女先生可还留着?平日是否坚持练画?”

何桂香惭愧低头:“家里攒钱给弟弟娶亲,先生早就辞了。民女白日照看母亲,夜晚省着灯油,每日能自在作画的时间……实在不多。”

为生活奔波的人,能有多少时辰去做风雅事。云绾容明白何桂香的处境,说道:“既然进了宫,你且安心学画。本小主未来些天教你的都是最简单的,也最是无趣,如果你坚持不住,本小主唯有请了皇上换人。”

“民女不敢辜负了云小主的一番教导。”何桂香连忙跪地保证。

“这是作甚,起来罢。你先练着,待会本小主要来检查功课的。”

云绾容说完便让她练起来,不时指点一下让她找到方向。

转眼小半个时辰,外边突然响起太监禀告:“皇上驾到——”

云绾容侧首看向门外,何桂香听闻“皇上”二字,早紧张地双膝跪地了。

“小主!小主!”此时小满快步进来,道:“小主且快回去,皇上在殿内等您呢。”

云绾容闻言不敢耽搁,转身去了。

小满见主子走了,她却不走,堵在那里看着何桂香不离开。

“何姑娘作画呢?真好,小满陪着你,我可不要出去,皇上动不动会杀人头,咱莫要出去冲撞了。”小满煞有其事地说着。

何桂香浑身一颤,那是皇上啊,她只有在戏本里听过的人物!听闻皇上爱砍人头,何桂香更怕了:“小满姑娘,皇上真的那么……”

小满神经兮兮道:“我骗你作甚,你不知道,皇上嫌弃一句茶水烫,送茶的人都直接拉去剁手呢!”

何桂香吓得笔都握不住了。

“不过何姑娘别怕,咱安安分分的在屋里,什么事情都落不到咱身上”小满见何桂香果真被她给唬住了,心中偷喜。

小满私心觉得那些个妃嫔主子已经够烦了,皇上中意小主的,可不能让眼前之人把皇帝惦记!

何桂香偷偷瞥一眼外头,果然看到原本在殿内服侍的人全溜了出来,对小满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屋里,云绾容进来后,看到皇上盯着她半敞的窗不知作甚。殿内无人,云绾容向来不请安的,笑盈盈跑去他身边问他要不要茶。

齐璟琛收回目光:“以往放在窗台的茑萝花倒好看。”

云绾容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些,笑道:“寒冬季节茑萝花不打花苞了,妾身想着明年春日将外头种满,细小鲜红,衬着绿色的羽叶肯定好看。”

齐璟琛嗤笑:“云婕妤好没眼光,朕赏你的蔷薇哪株不名贵?反倒稀罕这不值钱的东西。”

云绾容噎住,皇上你恁小气,居然记住我烧了你送来的蔷薇花。云绾容瘪嘴道:“都怪皇上,妾身可喜欢那满墙的蔷薇了,当初红宝林说得了你旨意进来挖走的,妾身气不过,一把火烧了干净。”

“没半点肚量。”这酸味儿都要窜上天了。

云绾容哼哼道:“妾身不是皇后,用不着大度。妾身喜欢皇上,所以心里控制不住。”

齐璟琛原本一肚子嘲笑她的话,因着那句“喜欢皇上”,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高德忠,将东西拿进来。”齐璟琛对外边唤道。

高德忠立马进来了,怀中捧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左右看看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拿笼子,于是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原本扒着齐璟琛的云绾容还纳闷会拿什么进来呢,结果看到地上的小短腿,眼神倏地亮起来,双眸睁得老大。

“这是蒙疆使节进贡的犬儿,可喜欢?”齐璟琛嘴角带笑。

云绾容以为他不过说说,没想到真的将犬赏了过来。她惊喜地蹲下身子,伸手摸摸那毛茸茸的一小团。

高德忠一看主子表情就知道她喜欢,笑道:“云小主,此犬乃蒙疆特有的雪橇犬,脾气温和,听说这只在狼群里呆过,不过小主您不必担心……”

高德忠话还没完呢,狗儿已经啊呜一口咬住了云绾容的手指头。

云绾容:“……”

齐璟琛:“……”

高德忠默,这犬好不给面子,刚夸你呢转眼将主人咬上了。高德忠干笑道:“许是饿了,老奴先给它拿吃的。”

幼犬才刚长出几颗门牙,咬在手上能有什么力气。云绾容好笑地抽出手指,牙印浅浅转眼没了:“皇上你真好,妾身喜欢。”

云绾容眉眼带笑掩饰不住的愉悦,连带着齐璟琛心情都好了几分。

就算高德忠不说,云绾容也认得这是什么犬。眼前出生大概一个月的小东西,一身浓密毛茸的毛发,背部色黑,腹部雪白,一双圆溜溜的褐色眼珠子正无辜地看着她。

这犬,与狼的基因最接近呢。

“雪橇犬?”云绾容嗤嗤直乐:“皇上为何会想到送给妾身?”

“朕觉得,气质与你相似。”齐璟琛幽幽来了句。

云绾容噎住。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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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你是想说我比较二?

眼前的小东西耳朵耷拉着,暖和的殿内它吐出粉色的小舌头歪歪搭在嘴巴边,舌尖上还挂着哈喇子,歪着脑袋瞅她,怎么看怎么傻。给力文学网

气质?

皇上,你是想说我比较二么?

云绾容囧囧有神。

蒙疆与北岭国一样位于北边,不过北岭国一面靠海,水汽丰盛的地方能种植。但蒙疆却在内陆,水汽不达,年年干旱草木难生。蒙疆的百姓靠牧牛羊为生,到了冬日,时常缺粮少食。

蒙疆因此进犯昱国边境抢夺粮食,但昱国岂能容它作乱,率军一连攻破它数坐城池。如今的蒙疆归附在昱国之下,每年冬日用战马牛羊等物过来换去粮食。

正巧前些日使节团到达,齐璟琛第一眼看到这条幼犬时,心想的可不是它如何逗趣,眼睛直接盯着它身上皮毛,暗忖着做成皮草应该不错。

齐璟琛的想法向来异于常人的,在寒风中颤抖的小东西也没能激起他半分怜惜。幸好高德忠发现皇帝“不一般”的眼神,连忙建议说女子最爱养毛茸茸的东西。

齐璟琛对它颇为嫌弃,想着若真喜欢不如送只獒犬,霸气!

高德忠则吓得半死,连忙说,若云婕妤诞下皇子,獒犬生性凶猛伤了如何是好?

孩子两个字窜进耳朵里,皇上出乎意料地答应了,高德忠才狠狠凶一口气。

此时齐璟琛见云绾容真心喜欢,眼珠子黏在小奶狗身上看不到他了,心里突然就不舒服,沉声道:“那什么青的进来!给朕弄将它走了!”

檀青吓一大跳连忙急步进来,在主子幽怨的目光下将狗抱走了。

小主啊,反正皇上说送您了,为了防着皇上生气,您忍一忍啊!不过檀青越想越奇怪,幼犬是皇上送的,如今生什么气?

齐璟琛一把搂过云绾容往榻上去:“陪朕歇息。”

云绾容木桩子似的站着,齐璟琛眉心一拧,喝道:“脑子被狗吃了?还不给朕宽衣!”

云绾容深深一噎,瞪他一眼伸手解他腰带除了外衫。

“你想去作甚?”齐璟琛见她先走,揽腰将她弄上榻,大手一横将人制住:“陪朕歇会,胆敢起来以后就别睡了。”

“皇上你好生霸道!”云绾容嗔了他一下,自个一点都不累呢,我偏不睡,你还能将我一梆子敲晕了?

两人安静躺了会,齐璟琛突然说道:“太后寿辰将近,云婕妤要不去给皇后分担分担?”

云绾容一个激灵身子倏地做了起来,拍拍受惊的心肝儿道:“皇上别吓妾身,妾身没本事只会帮倒忙。”

齐璟琛闻言上上下下把她打量,眼神细到好像连她毛孔都不放过。云绾容小心肝噗噗乱跳,这厮突然抽风,吓死个人!

果然,扫过云绾容后,齐璟琛一如既往的嫌弃:“朕爱看你出丑,最好将寿宴搞砸了,让天下人知道云婕妤的蠢样。”

云绾容嘴角微抽。

“不服气?”齐璟琛睨着她,一伸手将人给拽进怀里:“朕不养闲人。”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云绾容耳边,云绾容白净的脸浮起红晕,磕巴道:“妾身不闲,妾身服侍皇上啊!”

两人贴得近了,齐璟琛耳尖,听到某人噗噗的心跳声,大掌往她胸上一探,果然跳得快了。

齐璟琛将人拉近,贴着她耳根挑逗道:“云婕妤为何紧张,在偷偷想着如何办了朕?”

那手还不老实地揉了把,云绾容脸蛋瞬间爆红,她明明是刚才被吓的!皇上,青天白日的能不能把脸皮捡捡?

齐璟琛见云绾容不说话,赏她个“被朕说中了吧”的眼神,大掌往下把着她腰带。

云绾容躁到不行连忙抓住他的手,心虚地往窗口外望去:“皇上,大白天的……”

“朕眼没瞎。”

“皇上您歇息要紧。”云绾容两只手都比不过他的力气。

“云婕妤忍得辛苦,朕不让你如愿,你肯让朕安歇?”

云绾容泪奔,皇上,你颠倒是非的本事让妾身大开眼界。

这一番挣扎,衣裳叫他剥去大半,看着那嫩黄的绣兰裹胸,齐璟琛眼睛微眯,打量半晌解了扔到了地上:“红色更衬。”

“那不合规矩。”云绾容偷偷拉了锦被挡住胸前风光。

衣裳被扒了精光,云绾容岂会不知接下来的事,她就没弄明白皇上为何会白日突然来了兴致,回想起两人之前马车上的荒唐,云绾容脸红到了脖子根,皇帝的兴致,从来没有理由的。

那帐幔轻纱不知何时被放下,碍事的衣裳被扔到地上。云绾容怕外头守门给听去了,忍住不肯吭声。齐璟琛一刺激,还非得想将她弄出声来。

云绾容被折腾狠了,原本毫无睡意的她结果睡得最沉,后来连齐璟琛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檀青端着碗,地上衣裳早让人收拾走了,含笑偷偷忍笑:“小主可要起来?皇上派人送来汤药,您先喝了?”

云绾容慢腾腾地坐起,以为那是避子的汤药,倒没多想直接喝光。

虞华得了高德忠吩咐,说皇上免她半日教习,所以云绾容午后没去青园,偷懒窝在被里又睡了一觉。

晚膳时分,皇上意外地去了坤和宫。

这可把皇后给喜坏了,连忙泡了茶水送上,又让刘安告知御膳房改了膳。

皇上呷了一口茶,放下道:“太后寿辰,准备得如何了?”

“差不多都准备妥当了。”皇后眉眼带笑道:“太后爱听戏,臣妾正打算让宫人搭建戏台,算起来时间刚好呢。”

“宴请名单可列好了?”

往年皇上从来不关心单子的,皇后听闻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道:“臣妾拟好了,采桑,取来给皇上过目。”

采桑拿来单子,齐璟琛看完说道:“今年必须邀右丞相进宫,皇后多费点心思。另外再添一席,蒙疆的使节团近期未必离京。”

“臣妾明白。”皇后记到心里,犹豫了下问道:“还有一事,既然是太后整寿,后宫妹妹们的位分是否要抬一抬,粘粘太后喜气?臣妾瞧着云婕妤一向得您欢喜,莫委屈了她。”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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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晋昭仪

齐璟琛皱眉。

皇后以为皇上不赞成,心思微转,又道:“或者留在年末新岁时也可,历来年节后大封后宫都有先例。妾身原本的想法是年底忙碌,若衬寿辰封赏了,事情不会搅到一快去。皇上您看……”

太后的寿辰难道就不忙了?当然不是。

皇后觉得反正都要操这个心的,如今太后不知为何出宫一趟回来就疏远甚至打压她,贤妃愈发猖狂,不如趁机抬上几人,将宫里局面换一换,让太后贤妃和有不干净心眼的人心思都不得不稍停调息,最好自身先乱上了,然后皇后便能松口气。

这半年死的人多了,皇后真怕会失了皇上信任,不如转移了注意让别人去闹。

“皇后做事一向妥当,朕无意见,太后寿宴前便宣旨罢。”齐璟琛道。

皇后愣了愣,她本打算在贺寿完毕之后给各宫宣的呢,如果寿宴开始前晋位,许多安排都要变了,总不能让升上去的还坐原来的位置,穿原先品阶的宫装,照原先的用度上膳。

但皇上开口了,皇后只有遵从的份。幸好这些事情虽然繁杂但不难。

“臣妾谨遵皇上安排”皇后笑道:“半年来徐昭仪帮本宫打理六宫,心性周正蕙质兰心,臣妾的意思的是封她妃位,皇上您看是否可行?”

齐璟琛搁下茶盏,略微沉吟道:“那便封为淑妃。”

皇后笑意渐达眼底,贵淑贤德,四妃之位总算占了俩,正一品的位分,以后再也不是贤妃一枝独秀了。

“徐昭仪升上去后,昭仪之位便空了下来,九嫔无首反倒不好。江修仪敏修容和余充媛已经位列九嫔,提上来旁人应该无议,不知皇上看好哪位?”

齐璟琛斜斜地睨了皇后一眼,嗤声道:“朕以为皇后开口,已有了明确打算。”

皇后噎住,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不如全讲明白:“皇上查明池州贪污案那会已把江氏提到修仪之位,时日尚短反倒不好再升,那便剩下敏修容和余充媛。”

“余充媛不可提。”齐璟琛淡声道。

皇后颔首,当初余充媛从五品才人一下蹦到二品充媛之位,许多人心有不满了,再加上余清妧年纪轻资历不足,真不能提。

至于敏修容……皇后想起她尾巴似的跟着贤妃,不太愿意让她坐了九嫔之首的位置,就怕贤妃助力更大。

“说起来敏修容从进宫到现在,三年多了未动过位置呢,臣妾以前就想过升一升她的。”皇后虽然不喜欢,但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

身为后宫之主,要的是一碗水端平啊,这着实难,皇后也不得不违心说话。

齐璟琛把玩起腰间玉佩,问道:“九嫔剩下何位?”

九嫔之位,分别为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

皇后将江、敏、余三人位置划去,说:“徐昭仪成了淑妃,那便剩下昭仪、昭容、昭媛、修媛、充仪、充容,六个位置。”

皇后算完心里吃惊,往日不觉得,如今一数,后宫女子也太少了些。先帝爷的九嫔可是坐满人的,轮到皇上这里,居然空下这么多。

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皇上居然连人都没记住,可见多不上心。

齐璟琛想了会,眉头不经意地愈皱愈深:“敏修容与江修仪相比差了些,既然江修仪不动,那敏修容继续呆着。”

皇后震惊,原本她以为再怎么差,敏修容的昭媛之位是逃不过的,看样子皇上有心压住敏修容?

“贺婕妤贤惠端庄、知书识礼,臣妾想着升一把。”皇后接着说。

这一升肯定升到九嫔之位了,齐璟琛想到的却是贺丹娘的父亲贺东,这些年规矩谨慎,贺家门风也清正,于是点头道:“那便晋为充容。”

倒和她想的一样,皇后松一口气,目光在皇上把玩的玉佩上溜过,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云绾容手上的白玉镯。

皇上倒能忍,说了半日没主动开口提云婕妤,存心等着她呢。

皇后这下犯难了,别人好打发,安排不恰当最多被皇上呵斥两句,云婕妤该怎么办?皇后怕说出口的皇上不满意,皇上再把不满记在心底,有她受的。

可不开口又不成,皇后深吸一口气道:“云婕妤一路升得稳当,再升一步也不惹人眼红,不如晋为昭容?”

昭仪与昭容,一字之差,权利却差了天与地。皇后心中有顾虑,认为云绾容晋升后压住江修仪敏修容两人,已跨了很大一步。

齐璟琛握着玉佩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道:“朕记得上回皇后还欲给云婕妤封号,可惜至今朕未想好。”

这就是不满意了,皇后暗吸一口凉气,改口试探道:“皇上未想得合心封号,那只有晋为昭仪,才不委屈了云婕妤。”

“皇后考虑周到。”

皇后一口血顶上来,皇上你意思都摆明了,我能不周到?

可气的是她还反抗不得,新人压了旧人,旨意宣了后不知多少嘀咕声呢。

幸好她原本存了帮云婕妤固宠对付旁人的心思,心里不舒服了那么一下,也便释然了。

出彩的几位位置定下,剩下的人倒不用多花心思。林婕妤去了,乔婕妤品性不好早退出众人视线,孟家两女和钟才人前些日才得太后提拔,不可再升。

穆宝林红宝林两人倒能动一动成为才人,剩下的十余位秀女因没承宠,提了五位安分的为御女,一人成宝林,其他的不动。

皇上懒得再听,不料耳朵飘进“红宝林”三字,没缘由地想到云绾容嘟着嘴巴说原本很喜欢蔷薇的话,面色平静道:“红宝林争锋好胜,不必升了。”

皇后知道,因着皇上这句话,红宝林以后都只能是宝林了。

齐璟琛走后,皇后才准备拟旨,采桑在旁边磨墨:“娘娘您瞧,云婕妤就这样升上去了,您可还是当初的想法?”

皇后笔迹平稳,落下“昭仪”二字,盖了凤印,道:“是她该得的。”却没回答采桑后面的问题。

第225章 逗趣

封位的事情就这般敲定了,除了皇帝皇后和研磨的采桑,旁人皆不知其具体内容。(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有些人猜测各宫主子的位置会动一动,但坤和宫将消息压得死死的,无从打听,唯有歇了念头。

熙华宫里,云绾容还不知坐了小半年的婕妤位置,因皇帝一句话便换成嫔位。

此时她倚在软塌上,纤白柔荑捻着酥脆五香果仁,笑吟吟地引诱着小茸毛团。

小狗儿原本对新地方陌生得很,可能感觉到周边人无恶意,渐渐放松警惕。它闻到云绾容身边有吃的,颤悠着肥嘟嘟的小屁腚,迈着小短腿哒哒追上去。

这会它一下下蹦起来想跳上软塌,可以腿儿太短怎么都够不着,唯有呜呜叫唤,眼神儿好不可怜。

云绾容被它毛茸茸的可爱样儿萌到了,搁了果仁一把将它抱紧怀里。

“小满,今日它吃了没有?”云绾容揉揉它的小脑袋。

小满道:“今日熬了肉糜粥,吃了一整盘呢。”

云绾容闻言摸摸它小肚子,果然圆圆的。云绾容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它无辜的表情,满眼怜爱。

“小主,要不要给它起名字,叫着也方便。”小满想到那只知更鸟,不懂小主为何执意不起名,所以现在颇为期待地看像她。

皇上送来的肯定不会要走啊,小主您能放心了吧?

云绾容抱着它靠在软枕上,摸它耷拢的耳朵,嘴角尽是笑意:“本小主一时想不出来,小满有没有想到好听的?”

“小主您看它肚皮多白,好像卧在雪堆上似的,不如叫它卧雪?”

正巧含笑折了梅枝进来,插在空瓶上,笑怪道:“小满,它可是公的,取女孩儿的名字,人家不乐意呢。”

“原来是公的啊。”小满鼓起腮帮子:“黑溜溜的背,跟奴婢老家村头的叫黑花得了。”

噗地一声,含笑忍不住喷笑,嗔声道:“就你爱作怪,你说取了这个名字,旁人怎么看小主。”

云绾容闷声笑到肚疼,黑花如此接地气,亏小满想得出来。

小狗儿歪歪头望着云绾容,然后低头闻到她指尖残留的五香果仁味,伸出爪子一下下地想扒开她手心,以为就在里头藏着呢。

含笑看它可爱地模样半响,突作感叹:“别瞧它如今小小一只,奴婢跟高公公打听过,雪橇犬以后能长好大好壮呢,不像平常赏玩的矮个儿贵犬,总得起个霸气的名字。”

“又不是驰骋沙场的战马,霸气有何用,不如取个顺口的。”云绾容抱抚着它笑道。

“小主说的对。”小满万分赞同:“奴婢瞧它毛茸茸松松软软的,叫松团子如何?”

“松字不错,松团子不喜欢。”云绾容不满意,将狗儿放回地上,起身道:“名字不急,想到了再取。小满,你将那琉璃盆取来,给它整个窝。”

小满嗳地应下,下去办了。

冬日天寒,云绾容又让小满取来松软鹅毛套缝成毯铺在底层,上头再放置张柔软的青缎,放到暖和的殿内。

知更鸟发现身边多了个奇怪的四脚生物,毫不客气地飞落到狗儿新窝上,估计还是觉得自己的树杈窝舒服,折腾两下扑扇扑扇翅膀又飞回去了,顺便叼走颗桌上果仁。

小毛团仰起脑袋儿望着它飞过来,又看着它飞回去,脑袋歪歪满眼奇怪,瞧来瞧去瞧不明白这会飞的是什么东西。

又过了两日,它与云绾容熟了,一个劲地跟着她。

今日云绾容心情甚好,心血来潮熬了八珍粥,唤来檀青跟随,端着往御书房去。结果才走两步呢,回头一看,小毛团颠颠地跟着她走,见她停下它也停,一屁股坐地上瞅着她。

云绾容哭笑不得:“小满,将它抱回去,等长大些再带去外头。这小嫩的一团,出去不小心被人伤到如何是好。”

小满一听,也不管它呜呜反抗了,连忙紧张地将它抱回去。

御书房前,寒风一吹,高德忠搓搓胳膊上冻出的鸡皮疙瘩,跺跺脚继续站着。

哎,可怜见的,一把年纪被皇帝折腾,大冬天没个地方躲冷,高德忠为自己感到悲哀。他一抬头,远远瞧着披着斗篷的一主一仆,认出人时,心中不禁大喜。

云绾容过来见到高德忠在外边受冻,奇怪道:“高公公,皇上在里边?”

“在的在的,老奴为您进去禀告一声?”高德忠瞅瞅檀青手上托盘,猜到云婕妤过来作甚了。

云绾容点头,高德忠进去一会就出来了,请她进去。

云绾容抬步,又回头将托盘从檀青手里接过,跟高公公说:“公公年岁大了该注意些,天寒地冻该下去吃杯热茶。若不成的话,檀青,你去给公公取个手炉子。”

檀青点头,云绾容才迈门进内。

一进书房,云绾容立马看到跪在地上的孟家姐妹。大寒的天啊,那地上的毯子居然撤了,虽有暖气,但压不住从地底渗出附在纹砖上的寒意。两人膝盖直挺挺地触跪地砖上,迟早冻坏。

齐璟琛沉脸批奏,眼皮都懒得掀。

云绾容故意在他跟前晃悠,放下托盘后,一下到左边瞅他落笔写字,一下到右边玩他纹龙袖摆,结果那人连呵斥一声都没有,让云绾容好生奇怪。

“皇上,妾身熬的八珍粥,您尝尝?”云绾容忍不住推推盅碗,发出瓷碗碰撞轻响声。

齐璟琛笔下字迹不停,好歹开了口:“赏你了。”

云绾容:“……”

自己炖的东西还用你赏,大老远的送来你以为我闲的蛋疼?

云绾容无语好半晌,见他还是那副淡漠无声样,干脆不理会他,不客气地装碗吃了。

齐璟琛听得声响,眼角几不可见地抽动,啪地扔了毛笔,呵道:“云婕妤好不客气!”

卧槽,让吃的是你,我吃了你又生气,年纪轻轻的偏像执拗的更年期,怪里怪气!云绾容狠狠鄙视,血涌上脑脱口道:“跟您客气是对您大度的蔑视,谢皇上赏。”

齐璟琛连奏章都嘭地一声扔了:“大胆!”

跪着的孟家姐妹吓到身子发颤,惶恐低头。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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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皇上,味道如何?

云绾容桃花眼圆瞪,皇上哟,今个儿又是谁戳起了您的坏脾气?

云绾容认为齐璟琛还不至于因一碗八珍粥而发怒,她见那奏章被扔到御案前,轻轻叹气,搁下粥弯腰去捡它。给力文学网

奏章敞开在地,孟氏姐妹压根不敢探头,云绾容却不小心瞥过一行字。

战事告急,文官劝和。

想想也对,姚将军战场失利后请求增援的军报才传回数日,就算新增兵马立刻整装出发,也不可能现在赶到。

云绾容将奏章放回齐璟琛面前,那厮不耐烦地将它扫到一边,好歹没再扔了。

云绾容小心瞅瞅他的黑脸,暗道这八珍粥熬错了,应该送清心热的莲子汤。

齐璟琛呵斥之后沉了声,若他找旁人不自在还好,这样突然静静的坐着反倒让人心底更骇然。云绾容小心地唤了句:“皇上?”

齐璟琛动了动,微凉的眼神落在孟氏姐妹身:“孟才人,换茶。”

下边两姐妹同样是才人,不知道皇上叫的是谁,但姐姐反应比妹妹快,她不管膝盖如蚂蚁啃噬般酸麻胀痛之感,咬牙起身。

孟才人抬眸望望云绾容,倏地又小心垂下,似乎怕极了她般惶恐退下沏热茶。

云绾容觉得好笑,让你跪的又不是本小主,别以为本小主不知道你眼中惶恐不安是做戏。

皇上也奇怪,原本火气冲冲的,现在居然当什么没发生般让人奉茶?

孟才人走后,齐璟琛又突然开口:“你过来。”

小孟才人不敢置信地抬眸,皇上在跟她说话?

等沏茶的那位回来,入目的便是皇上重新执笔批奏,自己的妹妹长袖轻托羞怯地在旁研墨。

若没有熟视无睹悠闲吃粥的云婕妤,但真是好一副红袖添香图,自个反倒像斟茶递水的宫女。心里一旦有了想法,那股落差在被酸水一泡便急速狂涨膨胀,孟才人再看向小孟才人的眼神就变了样。

“皇上您的茶。”孟才人将茶奉上后不甘心离开,立在了另一边。

齐璟琛刚端起茶又哐地搁下,冷声道:“孟才人想烫死朕?”

孟才人惶恐道:“妾身不敢,妾身这就去换。”

云绾容好整以暇地吹粥喝下,眼珠子在三人身上转悠。孟才人哟,皇上的茶除了伺候他二十几年的高德忠,没人能沏出适宜的温度,恐怕你换到太阳落山都没停。

皇上玩你呢,啧啧。

坐在一边淡定看戏的云绾容刚碎碎念完,一不小心就收到皇上的冷刀子,吓得她险些被粥呛到。

孟才人再换盏茶,这下齐璟琛不嫌弃了,刮刮茶末子,哐地盖上推给小孟才人:“赏你了,今个儿停下,明日过来伺候笔墨。”

小孟才人骤然大喜,没瞧见姐姐看向她的双眸暗底啐了毒。

“你等退下。”齐璟琛往手中奏折上点朱,搁到旁边挥退了两人。

孟氏姐妹各揣思绪离开,齐璟琛靠在龙椅上揉揉太阳穴,耳边传进碗匙轻轻碰撞声,突然感觉太阳穴跳得更疼了。

“云婕妤,给朕过来!”

云绾容好看的桃花眼一瞪,不情不愿地过去。

“朕的粥呢?”那厮的声音凉飕飕的,好似只要云绾容敢说个不就让她好看。

“皇上的赏赐,妾身不敢浪费。”全到肚里去了!

“云婕妤的意思是,既献了殷勤还不浪费全喝光了顺便悠哉悠哉看场戏?”皇帝的声音更冷了。

云绾容摸摸不断冒寒气的脖颈背,识趣道:“那可如何是好,妾身再去做?”

“你以为一碗粥能讨回你的命?”

云绾容泪,事情何事上升到如此严重的层次了?

她见齐璟琛靠背阖眼小憩,四周看过无人伺候,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只见她垫脚走到齐璟琛身旁,身子微倾,毫无预兆地在那微凉的唇上落下一吻。

齐璟琛倏地睁开眼睛。

垂下的一缕青丝撩拨着他脖颈,女子馨香萦绕在鼻间,耳边响起的是她轻软带娇的话语:“皇上,味道可好?”

那清透黑亮似会说话的眸子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齐璟琛就这般看着她,等意识到自己那瞬间的失态,顿时黑了脸:“云婕妤!”

外边的高德忠刚欲踏门禀告呢,突然听闻皇帝一声怒吼,吓得脚步一缩连退数步。结果没等他拍拍受惊的心肝儿,又传来了云婕妤咯咯笑声。

高德忠大松一口气,这才敢重新进去:“皇上,宇文大人求见。”

已经得寸进尺坐在皇帝金大腿上的云绾容眨眨眼,看齐璟琛表情知道他要召见的,便起身告退了。

云绾容出了御书房,迎面碰上宇文堇,朝他微微侧身施礼:“宇文大人。”

宇文堇眉宇清朗温润,拱手回礼。

两人交错而行,宇文堇走了两步不知为何突然转头看她,待高德忠提醒,才恍然回神往里去。

转眼又是一日。

云绾容还惦记着齐璟琛昨日说让小孟才人再去伺候的话,本想过御书房看看,结果含笑伺候她换了衣裳后说道:“小主可曾听说了,小孟才人险些烧没了呢。”

宫中一连去了几人,小孟才人的惊险轻易夺了众人注意,云绾容亦是惊诧地看向含笑。

“宫女发现小孟才人没起来所以进屋,那时候小孟才人已经烧得一塌糊涂动都不动了呢。太医过去时说恐怕要烧坏脑子了,再晚半刻钟保不保得住命都难说,接着一连灌了两碗药下去呢。”

“人醒了?”

“未曾醒来,皇后将小孟才人身边宫女太监全罚了,下边人不尽心伺候,窗棱半夜吹开直接将小孟才人冻坏了。”

云绾容轻笑,这种说辞最常见也最好使,把过错落在宫女身上,轻而易举抚平一切。

小孟才人好好的,难道半夜冷了不会醒来关窗?

云绾容想起昨日孟氏看向她妹妹的眼神,照她猜测,多半是姐姐容不下妹妹了。

恐怕这就是皇帝想要的结果罢,原先她还纳闷皇上既然不喜欢太后插人到他身边,却又为何不打发走。

原来都在等着呢。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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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被叛国牵连的钟才人,再有借姐姐之手暗斗败下的小孟才人,一个个的,不是死就是残。给力文学网

皇上才是最大的阴谋家。

云绾容感慨,想活长久,跟紧皇帝才是硬道理。

午后,余清妧过来了。

除了坤和宫请安时会碰面,余清妧已经有许久没得闲来熙华宫,云绾容甚至感觉是余清妧有意回避。含笑曾经嘀咕余清妧对小主的情义不见得有多真,要好的两人怎么会时冷时热地来往呢。、

而云绾容却清楚其中缘故的。

如今余清妧贴身的宫女只剩下朱儿,余清妧好像没有再提一人补了巧巧的缺的想法。朱儿接过余清妧脱下的斗篷,檀青则上了热茶。

余清妧捧在手心暖手,许久后放下茶杯笑道:“今日突然造访,可有打扰了绾容妹妹清静?”

“妧姐姐能来,妹妹欢喜着呢。”云绾容道:“今日贺姐姐也说这时辰会过来,两位姐姐同路,妧姐姐没碰见她?”

余清妧讶异道:“贺妹妹打算来寻你说话?”

“好像来找我商议太后贺辰该送甚,她说自己拿不定主意。”云绾容没隐瞒。

余清妧若有所思,贺丹娘乃贺家用心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定懂得这些东西的。今日前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两人吃了一会茶,果然,含笑没多久便进来禀告说贺婕妤来了。

贺丹娘身后跟着宫女,把提着的点心递上。

贺丹娘瞧见余清妧,微微吃惊,然后笑了:“余姐姐也在,正好,来尝尝妹妹做的枣泥糕。”

红枣的香气浓郁,点心刚拿出搁桌上呢,钻进窝里取暖的小毛团悠颠悠颠迈着小短腿出来,停在香气前面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云绾容轻笑着将它抱进怀来,掰下小半块枣泥糕到它嘴巴前。小毛团一口咬了,小尾巴摇了摇,没再去瞅剩下的糕点。

“这是蒙疆的雪橇犬?姐姐早两日就想过来看看了。”小狗毛茸茸的,贺丹娘稀罕极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问道:“为何不吃了?”

“它爱吃肉。”云绾容捏捏它小耳朵,放回了地上,小毛团倒没跑远,转了两圈又回到她脚边趴下。

余清妧笑道:“贺妹妹喜欢的东西好像挺多的,之前还念叨这要看熙华宫的昙花。”

“让姐姐笑话了,妹妹闺中时母亲总拘着我,所以许多东西没见过没碰过。”

云绾容浅笑道:“恐怕要让贺姐姐失望了,今年的昙花看不到,枝干嫩了些,估计明年开花。”

贺丹娘也不是真的心心念念,不过好奇罢了,她闻言道;“说起昙花,绽放时姿色倾城,若送给太后做贺礼应该不赖,可惜了。”

“昙花虽美,但绽放时辰太短,转眼没生机了,送作贺礼恐有不妥。”余清妧不轻不重提醒。

贺丹娘了然:“妹妹只是随口胡说,正经送给太后的经书百寿图快绣好了,余姐姐和云妹妹要送什么?”

余清妧道:“吃食用度太后不缺,姐姐还在忧心呢。”

“听闻往年寿宴,后宫姐妹可为太后献诗献舞当作寿礼,如果姐姐没有合适的,不妨试试?”贺丹娘建议。

寿宴那日皇上肯定出席,诗词歌舞不仅添了彩头,最重要的是还能取得皇上注意,所以许多人愿意在御前歌舞。

但余清妧不喜欢,得不得皇**在她眼里都一样,所以依旧拧着眉头思考:“绾容妹妹精通画作后宫皆知,今年肯定没人敢呈画的,妹妹可以准备,但唯一不好的是,恐怕大伙都猜得着。”

云绾容点头:“待我仔细想想。”

转眼腊月,天气愈发寒冷了,寒风嗖嗖刮在窗棱,偶尔有雪花飘落。

太后的寿辰在初四,天蒙蒙亮的时候,坤和宫来了人告知各宫的请安免了,太监捧着懿旨宣召。

后宫顿时躁动起来。

这日清晨,徐昭仪晋为淑妃,贺丹娘变成了贺充媛,穆宝林晋为才人,另有今年进宫的五位秀女升为御女,一人成宝林。

这轮晋升最惹眼的居然不是坐了四妃之一宝座的徐淑妃,而是熙华宫那位。九嫔之首,新人旧人一起踩了,往上数数,仅有皇后和贤妃淑妃比得过。

永福宫里,浅青疏影同样在盼懿旨,时间越长贤妃的脸色越不好,等到御女的都宣了,贤妃“哐当”一声扫落桌上茶具点心。

“前头宣完了罢。”贤妃胸口起伏,咬碎了一口银牙。

浅青小心翼翼回话:“宣完了,那几位都去谢旨了。”

“皇后打的好主意!”贤妃面目有几分狰狞:“姓徐的都爬上来了,好一个淑妃!当年不过是五皇子府里的一个妾,侧妃都没有,如今有出息了!”

浅青疏影紧紧屏住呼吸。

贤妃目中怨恨闪现,狠狠捏着银丝帕子。当不上贵妃便算了,封号也没有,后头来的一个个往上钻,再过几年,四妃之首的贵妃位置落给旁人,还有她说话的地方?!

贤妃想着想着,这些年无所畏惧的心终于生出一丝不安。她烦躁起身踱步,猛地停步将身边青花釉里红纹瓶狠狠摔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像贤妃一般不得意的人为数不少,只不过咬碎牙齿往肚吞罢了。

寿安宫里。

太后听闻消息问尤嬷嬷,语气不悦:“此番动作是皇后自己的主意,还是皇上?”

“多日前宫里已有人传着晋升一事,皇后向皇上请示的。”尤嬷嬷道。

太后闻言面容更冷:“皇后将哀家扔到脑后勺去了,居然连问一声都不曾,给哀家来个先斩后奏!”

尤嬷嬷暗地叹气,皇上信任皇后,太后您对皇后没好脸色,就是对皇上不满啊。但她半截身快入土的奴婢能说什么,唯有劝道:“依老奴所见,皇后这番安排没有错处呢。抬新人打压贤妃正好,如今左家不安分。”

“哀家暂且不说位分,皇后她挑选今日宣旨,不就是故意让哀家不痛快?哀家的寿宴,全由她摆布!”

尤嬷嬷一听,哪敢再告诉太后其实是皇上的主意。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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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一开口就是一个坑

太后的寿宴在太承殿举办,案设香果美酒,丝竹奏乐。

都察院左都御史秦通由太监领进来,扭头看到上首位的右丞相,惊讶道:“哟,右丞相向来不爱酒宴玩乐,听闻大人早早拒了。今日乍然见到大人,实在难得。”

右丞相年过半百,鬓生白发,眼中平静无波,听闻秦通之言,淡然举杯:“秦大人。”

秦通乃是御史,监察朝中百官,参奏的人可不少,偏偏这右丞相看不到半点不对的地方。秦通纳闷啊,能当上正一品丞相的,手里会干净?越察看不到东西,他就越来劲。

上位者还未过来,右丞相反倒自个举杯痛饮,秦通有话说了:“丞相大人,这酒您喝得真自在。”

原本淡然的右丞相居然笑了:“秦大人时刻不忘职责,是个好官。”

秦通语滞。

众人围绕的左丞相下巴微抬,捋着山羊胡子过来坐下,他听闻两人对话,说道:“俞兄躲在府里难得出来,秦大人可别将人说跑了。既然人都出来了,不如宴后到本官府里坐坐?”

右丞相搁下酒杯,缓缓摇头:“左丞相府里群莺环绕,只恨**不长留,不能去,不能去。”

左丞相脸色微妙一变。

朝中谁不知左丞相家中子嗣不丰,左丞相一把年纪了,十五六岁的姑娘依旧一个个往府里纳。

右丞相在朝中虽没卖力针对,但也不肯附应,让左丞相恨得咬牙。今个儿话里话外打他的脸,心中又添几分不痛快。

众宾就坐,时辰未到人已来齐。皇后领着妃嫔进来,后宫主子坐于一侧,皇后则坐在龙椅侧,皇上还未过来。

云绾容的位分一升,座位便靠前了,她想寻贺丹娘说话,结果右手边坐的是江修仪敏修容两人,便歇了心思。

此时有宫女上前轻轻放下白瓷酒壶,低声说:“昭仪娘娘,您的果酒。”

宫女说完这话又给其他人上酒,敏修容眼尖,发现宫女只与云绾容说了句话,其他的安静闭声,不禁多看几眼。

敏修容掀开小巧酒壶盖儿闻闻,浓郁的果酒香气,太后每年寿宴都是这个。

云绾容见皇后领头喝了酒便倒出一杯,举杯刚想喝时闻到的却是茶香,云绾容微怔。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殿外传唱声响,殿内众人齐齐离座恭迎。

云绾容悄悄抬头,望见身着龙袍的齐璟琛自殿门逆光而进,轩昂的身姿沉敛的面容,再瞧见他微微扫向她的目光,云绾容心口扑通一跳,忙低下头去。

皇帝落座扬手叫起,众人平身后,蒙疆使者率先开口:“臣出使前,吾王听闻贵国太后寿辰将至,特让臣携寿礼,祝太后鹤寿千秋、福寿绵长。”

蒙疆的寿礼,乃深藏广寒之地的冰玉如意。如意常见,天山冰玉难得,太后极为喜欢。

皇后笑道:“听闻蒙疆与我朝节候相差甚远,使者大人可住的习惯?今日太后寿宴,你等万不可拘谨,开怀畅饮才是。”

蒙疆使者哈哈一笑,朝皇上敬酒,一饮而尽。

贺寿的祝词听多了,寿礼来来回回挑贵重的送。乐师奏乐,舞伶也舞了一段时间,皇后抿嘴笑道:“皇上,今日太后生辰,后宫姐妹备下歌舞打算为太后祝贺的,不如让她们一展所长?”

皇上估计见多了没甚兴趣,但他不驳皇后面子,挥手让人去准备。

最先上来的居然是最不起眼的几名御女,舞一曲蟠桃献寿。皇后微微吃惊地看向江修仪,原本第一回该她上来的。

江修仪似没瞧见皇后的目光,低头尝果酒。

其实在场之中的人,贤妃的歌舞十分出彩,但她向来自恃身份高贵,不学舞伶歌姬的把戏。她瞥一眼静静剥桂圆的云绾容,勾唇出声道:“云妹妹进宫半年,别说臣妾了,连太后皇后都没见识过云昭仪的风姿,不如今日献上一舞?”

云绾容动作顿住,睁大了眼睛望望贤妃,又望望皇帝,眼神怎么看怎么无辜。

皇后掩嘴笑道:“贤妃此话差异,琴棋书画诗酒花,云昭仪精通画、花二道,你该往人长处看。”

贤妃心底嗤笑,面上不露:“这么说是臣妾考虑不周了,既然皇后敢说精通二字,云昭仪可不要谦虚,快将你的画拿出来献给太后。”

云绾容深深噎住,贤妃啊,你说话如此不给情面,不晓得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么?

如果拿不出画来,担负精通作画名声的她和出言相帮的皇后都没了脸面。

云绾容忽地一笑,用手帕轻轻擦拭指尖,起身道:“贤妃姐姐说的有理,正巧妹妹带来画作献给太后。给不给姐姐看,却是该由太后做主的了。”

太后打量云绾容身上宫装,知晓她如今的位分,道:“云昭仪说得哀家都好奇了,你快快拿来,哀家让他们开开眼界。”

太后一开口又挖了一个坑,如果云绾容的画像不够精彩,开不了眼界,你以后就在坑里呆着罢。

云绾容回头示意,捧着画像一早上动都不敢动的含笑狠狠松了口气,将长盒转交给尤嬷嬷,自个退到一旁。

云绾容知道今儿无论送什么都会被人挑剔的,所以干脆大大方方献上。

尤嬷嬷接过画打开,只那一眼便看呆了,太后睨尤嬷嬷一眼,凑过去一看,震惊道:“云昭仪,这是……”

“仙山贺岁图,还望太后喜欢。”云昭仪朝太后盈盈一礼。

贤妃瞧太后表情不对,不由暗想:云昭仪画的是什么,居然让那老虔婆半句话都不说!

她刚侧身想凑过去看,结果太后亲手将画卷起来,也不管方才还让大伙开眼界的话,贤妃登时落个没脸。

眼见风头将全落在云绾容身上,旁边的江修仪徐徐起身了。她给身后宫女示意,朝太后道:“臣妾的礼薄了些,所以借云昭仪的好彩头给您奉上。”

只见宫女将怒放的鲜红花儿献上,江修仪笑道:“冬日百花凋零,许是太后慈悲感慰了花仙,臣妾方育出鲜花,望太后不嫌弃。”

含笑一看,脸色登时变了,这不是主子想出法子让冬日花开,前两日堪堪绽放的石蒜花么?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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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旧人相见

花盆之上,五朵艳滴如血的红花长于花茎顶端,花瓣向后开展卷曲。

身姿妖娆,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曼珠沙华,黄泉路上的引者。

当初余清妧将它送到熙华宫,云绾容有意探听口风,才知在这里传说虽有,但未与此花对上号。

云绾容桃花眼微微眯起,夏末秋初乃石蒜花期,她辛苦捣鼓终使得花儿冬日绽放。她先不管江修仪用了何种手段得到的花,光是“送黄泉”的说法,足以令江修仪死上千万遍。

江修仪不会自掘坟墓,又是谁在她背后使计?

太后显然很喜欢江修仪送上的花,这也难怪,大寒冬季除了梅花,华丽绽放的石蒜的确让众人惊诧。

云绾容呈上寿礼便已坐下,含笑眼睁睁看着江修仪将主子的心思盗取,心里怒气丛生。

“含笑,倒酒。”云绾容轻唤。

含笑猛地回神,醒起今日宴席出不得半分差错,便将情绪全压在心底。

云绾容的酒量差,三杯即倒,幸而今日她的被换成清茶,不然几番敬酒后肯定醉透。

“母后,歌舞再多也略显单薄,外边天寒,儿臣在华琼殿搭了戏台,母后可要移步听戏?”一番觥筹交错后,皇后朝太后建议。

太后对皇后的安排还是满意的,略微挑起眼角问:“唱戏的是宫里人?”

“母后寿辰,儿臣想让您听点新鲜的,今儿请来的是宫外戏班子。”皇后笑答。

太后一听,更感兴趣了。

华琼殿离得不远,后宫妃子和诰命进宫的女眷爱听戏,便离了宴跟随太后而去。

余清妧落在了后头,她抬头见云绾容也往那边去了,急急抬步追去,却不料原本该走在前面的敏修容停下伸手拦她。

“敏姐姐有何吩咐?”余清妧止住脚步。

敏修容望了云绾容一眼,又转回视线看向余清妧,不紧不慢道:“余充媛急着找云昭仪?如今她成为昭仪,你叫了半年的妹妹,如今却要唤她一声姐姐,心里不觉膈应?”

余清妧心底轻笑,又是想挑拨她与云绾容关系的人。

余清妧心里亮堂得很:“宫中规矩,妹妹不觉难堪,姐姐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但愿云昭仪担得起你满腔真情。”敏修容别有意味地笑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何那人离开你的视线?”

“妹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充媛别装糊涂,后宫之中你死我活,哪有什么好姐妹,你当初与云绾容亲近为的不就是那人么。”敏修容道。

余清妧心底咯噔一跳。

“那人回来了。”敏修容的话耐人寻味。

余清妧又是一惊,极快掩饰内心波动,抿笑道:“姐姐打哑谜,妹妹脑子笨听不明白。宫里头来来去去的人一茬又一茬,有何奇怪的?”

她说完便迈步向前,刚走两下听到敏修容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也罢,回来你也见不着,那人身受重伤还被皇帝摘了职,宫门进不了。”

敏修容以帕轻掩嘴角,从顿住的余清妧身边擦肩而过:“就是你曾经的好妹妹,现在的好姐姐,让皇帝拿了他前程的。”

敏修容的一番话,说得余清妧乱了心神。再回神时,殿内女眷走的七七八八,仅剩朱儿在身边轻扯她衣袖。

冬日天黑得快,再加上隐有降雪之兆,天空阴霾阴霾的,天色愈发朦胧。

戏台前置了案椅,云绾容随众人落座。皇后坐在太后下首,请太后点戏。

太后看着单子,指着最后头一行问:“这是甚?哀家从未听过。”

皇后看了眼,笑道:“这出戏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戏班新排的。因今日是祝贺母后您生辰,故事不搭衬,所以放在最后头。”

太后笑着拍拍皇后的手:“皇后有心了,既然是新戏哀家倒想听听,反正都是取乐子,没那么多忌讳,先唱寿曲再唱它。”

皇后应下,自己和贤妃各点一台戏,然后轮到淑妃手里。

不多时,锵锵的敲锣声响起,戏子台前唱戏。云绾容觉得曲儿与云府听过的并无大不同,她正专心对比着,身旁突然传来唤声:“昭仪娘娘,皇上让奴才为您添的桂圆。”

小太监轻手轻脚在她桌前放下小半碟桂圆,恭敬地退下。

这下云绾容打眼了,有人认出太监是乾和宫的,意思猜的七七八八,就连太后都瞅了她一眼。

云绾容大汗,皇上啊,您还真是分分钟不忘给我拉仇恨!

戏台上唱罢一曲又换新调,云绾容一看,不得了了,上面才子佳人男配女配、凡是个人都死清光奇葩剧情怎么这般眼熟?不就是当初在齐璟琛那找到的戏本吗?这么看来,是皇上特意为太后准备的?

“云昭仪,云昭仪!”

云绾容惊回神,瞧见江修仪在唤她。

“为何出神了,皇上过来不起身见礼?”江修仪提醒道。

云绾容往东边一看,皇上果真来了。

“皇上,母后正惦记你呢,没想到你就过来了。”皇后欢喜上前相迎。

齐璟琛扫过戏台,淡然落座,看样子是留下了,皇后喜不自禁。

“母后可喜欢这出戏?”齐璟琛淡声问。

“皇上有心了,哀家喜欢,喜欢!”太后心情十分好,笑容都比往日慈祥:“皇上惦记着哀家,备下寿宴,哀家心中欢喜。”

皇后见皇帝不开口,便笑盈盈地圆了话:“能孝顺母后,是我等的福分。”

太后笑道:“皇上向来有心,哀家之前常与皇上置气,今日想想实在可笑。皇上为让哀家欣喜,准备颇多。今日哀家回皇上的礼,带个人来也让皇上开怀开怀。”

皇后听得一愣。

“来人,将如珂姑娘请进来。”

不多时,一身着素衣年约二十的姑娘款款而进,发簪黄花、垂珠微动,长发垂腰未梳高髻,却是闺中女子打扮。

待看清来者面容,齐璟琛平静的眸光蓦地一动。

“旧人相见,想必有一番情怀重叙。”太后满意地端详如珂的装扮,然后朝皇上笑道:“哀家仗着今日寿辰讨皇上一个恩准,汀兰那孩子在冷宫受够了罪,不如看在哀家这寿星的份上放她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惊疑不定。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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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好大一场戏

这位叫如珂的姑娘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太后向皇上开口提放出许汀兰的条件。(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在场之人无不揣测,或紧张或谨慎地偷偷窥探皇帝神色,企图弄懂突如其来的谜团。

一声“旧人相见”,让后宫女子无不警惕提防,如果皇上应下太后条件,那便证明,两人真有旧情?

皇上性情冷淡,怎会应下太后条件呢。

结果众人期待落空了,淡漠如常的齐璟琛,指尖却微微动着:“朕准了。”

云绾容看透两人神情,心头蓦地一紧。她蹙眉望向齐璟琛,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不过短短一瞬,又收了回去。

“皇上应了,皇后,还不亲自将人接出来。”太后满意地颔首。

皇后藏在凤袍下的手攥紧成拳,当初她认定皇上不会放许汀兰出来的,所以说了皇上松口便亲自去接的话,没想到今日太后拿她之前的话扇她耳光。

旁支出来的许汀兰,小小婕妤居然让一国之母去接,好大的排场!

皇后嘴上扯出敷衍笑意:“儿臣定当仔细去办。”

云绾容稳住心绪,看着太后胸有成竹的笑容,忽地明白了。

不管这如珂姑娘是什么,反正太后是准备用她打压皇后,重捧新人维护许家。正巧,如珂与皇上曾经有点什么关系,带旧人进宫还能刚好分她的**。

太后仍不死心,想拿捏住皇上,控制后宫。

“今日的戏唱得极好,哀家通通有赏!”太后笑得眼角皱纹叠起,朝尤嬷嬷伸出手:“时辰也不早了,哀家今日尽足兴,这会感到有些乏。你等还想看戏的留下,倦了的便散去罢。”

尤嬷嬷扶住太后,缓缓往寿安宫回去。

戏台散了,宾客亦各自散开。云绾容起身站在原处,看到有宫女将如珂请走,皇上朝着反方向去了。

“咱回去罢,晚些怕要降雪。”云绾容抬头望天,黑漆漆的一片,夜色已经降临了。

“姐姐且留步。”后边的余清妧将她唤住。

云绾容愣愣,才反应过来那声姐姐是叫她:“妧姐姐何不直接唤我闺名。”

余清妧笑了:“不外是称呼,若外人听到你还唤我妧姐姐,恐怕要挑错处,不如你也直接叫我清妧?”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读懂了对方想法,没再在姐姐妹妹的称呼上绕来绕去。

“今儿这个如珂姑娘……”余清妧欲言又止。

“你觉得不对劲?”云绾容侧首看她。

余清妧摇头:“我进宫之前从没听过皇上有心上人,进宫后更没听宫里老人提起半句。”

云绾容浅笑:“我看你眉中似有忧绪,恐怕不是因为如珂这人吧?可愿与我说说?”

余清妧微怔,没想到云绾容观察如此细致。自从方才敏修容跟她说了那些话,她的确变得忧心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云绾容的,敏修容多半空口说白话想套出她手脚,但心里依旧忍不住的不安。

这些话不能跟云绾容说,不然会坏了两人间的情谊。于是余清妧勉强一笑:“我瞧见父亲了,没想到他辞官后还会出席寿宴,父亲又添华发,清妧担心他。”

云绾容见她低头掩盖眼中神态,抿了抿嘴不再追问她不愿说的,顺她话说道:“你父亲曾是太傅,皇上念他的好,不会让你父亲为难的。见到亲人,你应该开心些。”

余清妧想起云府现状,云绾容恐怕再难以见到家人,后悔自己怎么说到这上面去了。

走了一大段路,两人到了分岔口,余清妧向云绾容施了一礼,由朱儿扶着臂回宫去了。

云绾容带着含笑继续前行。

风大了,她凛凛衣裳,把斗篷攥得更紧些。

估计太承殿里的也散了,走了百来步,云绾容迎面碰上宇文堇和蒙疆使者,两人身后还有两列士兵。

云绾容望望方向,轻声道:“两位大人要出宫去?”

女子耳上流珠坠子微微晃动,将宫灯投落的光线映衬出七彩颜色。白皙的脖颈,让宇文堇蓦地想起当日她被刺客割伤溢血的伤口,猩红猩红的。

两番惊险,她都受了伤。看她如今俏生生地站在跟前,宇文堇有瞬间的恍惚,短短半年,眼前女子已成昭仪了。

“云昭仪。”宇文堇拱手行礼:“皇上旨意,让微臣送使者出宫。”

身边蒙疆使者置手胸前,用蒙疆的礼节见礼。云绾容立在一侧,道:“天色渐深,两位大人路上小心。”

宇文堇温和一笑:“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两人正欲迈步,云绾容突然想起一事,出声道:“使者大人且慢,臣妾有一事相问。”

蒙疆使者愣了愣,看了眼宇文堇,才回头看向云绾容。

云绾容轻笑:“大人送来的雪橇犬可起了名字?”

原来是这件事?蒙疆使者莞尔笑了:“原来幼犬送到娘娘身边?臣因知幼犬要进贡贵国,不敢私自取了名字。”

云绾容了然点头。

两人最终走远了,含笑心里纳闷啊,她说熙华宫里的小犬儿为何名字还未定下,主子今日问旁人,原来根本懒得动脑子啊。

昏黄的宫灯下,突然飘下一片雪花,接着又一片片,渐渐下大。

雪下的比预想中还要早呢,云绾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加快了脚步。

宽直的路上转了个弯,云绾容猛地被一人撞上,趔趄地往后倒。

含笑连忙扶住主子,怒然呵斥:“什么人,冒冒失失的,还有没有规……”

含笑边骂边抬头,结果没瞧见肇事者。她目光放低,规矩二字未骂出口,整个人就僵住了。撞了主子的不是什么人,居然是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这是……”含笑疑惑,她望向身旁主子,同样看到主子拧着眉。

“快,快!给我追!我就不信了,今儿还不能把他给逮住!”

“三只手的小毛贼,等老子捉到狠狠将你给办了!”

前头突然传来太监的喝骂,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绾容敛神,借着宫灯瞧见三个太监往这边匆忙追着。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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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谁家的孩子

小毛贼?

云绾容未能多想,三太监已经跑到跟前,他们见到云绾容站定原处似有不满地皱眉看向他们,连忙跪地行礼:“见过昭仪娘娘。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你们在作甚?”云绾容道。

其中的太监头头回话:“娘娘,奴才三人是御膳房做事的,今日太后寿宴,御膳房精心准备了点心。因为忙碌,多半人手调动,奴才忙碌回来发现御膳房的点心又不见了一道。”

说罢,太监还往前头张望,若不是云绾容未叫起,恐怕都要追出去了。

“御膳房原先也失窃过?”既然你用得上“又”字,恐怕不止一次。

果然,太监点头,颇为恼怒道:“往日丢失的不过是剩下的残羹冷炙,反正到时辰要清理干净不剩粮,所以奴才等人不多上心,没想到贼人越来越猖狂了!”

“你看见是什么人了?”云绾容问。

“奴才不曾,听到声响便追出来了。昭仪娘娘,您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太监急急道。

云绾容淡定道:“没瞧见呢,你们快去找找罢。”

“奴才告退。”得了允许,三太监起身直直往前追赶。

三人身影消失在道上,云绾容徐徐转身,看向墙角跟上缩成一团的黑影,朝他迈了一步。

那影子看到有人朝他走来,更加惶恐不安地瑟缩着。

“含笑,灯。”

含笑连忙将手中提灯递给主子。

云绾容将灯往前一照,墙角躲着的人被照得一清二楚。大冷的天,那孩子只裹着身单衣,****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地上,他手脚消瘦露骨,衣裳显得不合身的空荡。

他缩成小团,脑袋紧紧埋在膝盖上,颤抖着不敢动,更不敢抬头。雪花顺风打了个卷,飘进了他裸露的脖颈里。

那孩子却好像不知道冷,或者是冷得麻木了,云绾容分明地看到他的双脚已经冻得发紫。

“你是哪里来的?”云绾容放柔声音,生怕吓到了他。

但那孩子还是不动。

雪渐渐大了,片片的落在孩子头上、肩上,云绾容轻轻叹气,慢慢蹲在他跟前,将提灯放到旁边,伸手去扶他。

那孩子似乎惊吓到了,猛地挣扎反抗,脑袋终于露了出来。凌乱的发丝挡住他半边脸,剩下的半边面无血色,嘴唇冻得青紫。

如此瘦弱的孩子,力气哪比得上云绾容。她见孩子怕极了,不管他挣扎踢打,用力将他小小的身子搂紧怀中,柔声安抚道:“不怕,姨姨只是想送你回家。”

孩子突然安静下来。

云绾容吁了口气,听的明白她说话,那就好办了。云绾容抱着他,才发现小孩真的瘦得只剩下把骨头,身子冰冰的。

好好的孩子,被谁糟蹋成这般模样?

云绾容柔声问:“你爹爹在是谁?我送你回家。”

孩子依旧没动。

云绾容眉蹙眉,一手环着他瘦小的身子将孩子微微拉开,另一手去拨开他头发。孩子瘦小的脸把眼睛显得份外的大,云绾容往下看去,发现他手里紧紧抱住几块点心,像抱着最珍贵的宝物。

云绾容愣了愣,她伸手去拿,却发现孩子警惕地躲缩,黑而大的眼睛瞬间红红的溢满泪水。

云绾容这下不敢动了,细声哄道:“肚子饿了?我带你回去吃好吃的?”

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微微仰起脑袋看她,眼睛沿着脸庞静静躺着。

连哭声都没有,云绾容心口一提,揉揉他脑袋:“可会说话?”

孩子没有回答,就那般看着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旁人似的,那样的眼光,尽是惶恐不安。

含笑见到主子抱着个脏兮兮不知来历的孩子,整个人都被吓到了:“娘娘,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这里为什么会有孩子,不如禀告皇后?”

云绾容低头,看到孩子瑟瑟发抖的模样,不曾多想又重新将他抱住,直接将人纳进斗篷内一把抱了起来,裹紧身子只露出个脑袋。

这是谁家的小子?

宫中出现孩子,不外几种可能。

一是今日宫外大臣的,因寿宴带进宫中,却迷了路。

二是宫中侍卫宫女**,冒着掉脑袋的命藏不住送不走的娃。

第三,便是皇帝的了。

云绾容深深呼了一口气。

宫外人家的孩子怎晓得御膳房在何处,太监说点心失窃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第二种更不可能,宫女全部上了花名册,怀胎十月能不让人发现?

可是后宫啊,谁不知道皇帝无子,太后还眼巴巴地为许家谋划,求育皇长子?

“含笑,去请皇上到熙华宫。”云绾容叹气。

熙华宫华灯高挂,王保全指挥着太监忙进忙出,终于将正殿摆设妥当。

如今他们主子可是九嫔之首的昭仪呢,跟着位有前程的主子,熙华宫人人腰杆挺得倍直,满脸喜气,干活都比往常卖力。

懿旨里,昭仪赐住熙华宫正殿,云绾容如今不可再住偏殿。敞亮宽大的正殿最终还是自家主子住进来了,檀青小满皆是眉间带笑。

就连熙华宫的小厨房,皇上都传过口谕重新修葺了。

两人听说前头已经散了,赶紧的备上热茶吃食,连沐浴汤水都准备妥当了。

待瞧见云绾容回来,小满欢喜上前:“娘娘可要歇息,还是先吃茶?”

檀青瞪她一眼,小满立马反应过来,屋内暖哄哄的,该先伺候主子更衣呢。等小满的手伸出半道,她终于从兴奋中回神看到主子怀中多出的一颗小脑袋。

小满狠狠地被吓了一跳:“娘娘,这是……”

“送温开水进来,再备些小粥。”云绾容扯开系带脱了斗篷,随手递到檀青手里,抱着孩子往里走。

小毛团跟着主子换住进大大的正殿,正欢乐地到处乱窜。它听到云绾容的声音,哒哒地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待瞧见云绾容怀中人,傻乎乎地歪歪脑袋瞅着,一副疑惑模样。

云绾容笑了笑,没向平日般将它抱起,轻轻将孩子放在椅上。

云绾容见他坐得稳当,起身想坐旁边去,却感觉衣角被绊住。

侧首一看,那孩子正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裳,满目慌张害怕。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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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一句话的事情

在这孩子的眼里,眼前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连坐的椅子都如此陌生。

他害怕,他从来没见过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他怕公公会骂他,更怕会弄脏了这里的东西,他一动都不敢动。

眼前长得好漂亮的人要他叫她姨姨,小孩冷了好久好久,他年纪小,但晓得眼前之人肯抱他,给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他以为她要丢下自己跑了。

云绾容微愣过后柔柔笑了:“不怕,我不走的,只是想给你拿吃的。”

正好小满将温开水端进来了,她看看主子,然后将水端给那孩子,却发现他往里缩了缩。

云绾容将水接过来,道:“你下去看看粥还要多长时间,晾得温热温热的端进来。”

满应了声便下去催了,幸好有小厨房,不然如今御膳房熄火了哪来的粥。

云绾容弯腰将碗递到他嘴边,小孩子的嘴唇干裂开,小心翼翼地抬眼望望云绾容,试探地喝了小口。

云绾容笑了笑,孩子愿意在她面前尝试,证明心里开始相信她。

瓷碗不大,小孩喝了整整一碗,然后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动都不敢动,想来他还是害怕的。

粥端进来的时候,云绾容让他喝,却发现这孩子连汤匙都不会用,眼睛盯着碗里的粥,全是渴望。但他不敢喝,小心谨慎地望向云绾容,好像怕她生气。

云绾容叹气,亲手喂他吃了。

这时候去请皇上的含笑回来了,云绾容看她眼,问道:“如何了?”

含笑欲言又止,最终小声开口:“娘娘,皇上在长临殿。”

“长临殿?”

“太后将如珂姑娘安置在长临殿。”含笑垂头。

云绾容动作一顿,接着继续喂粥,淡声道:“皇上不愿来?”

含笑不作声。

方才她去到乾和宫了,得知皇上没回去,打听之下知晓皇上去了长临殿。等她去到长临殿,高德忠又将她拦住,说皇上在里头说话。高德忠说会给她传报,但让她不必等了回宫去。

云绾容喂完粥,那孩子可怜地瞅着碗,云绾容揉揉他脑袋:“你饿着,一下子不能多吃,明天姨姨再给你吃的好不好?”

孩子眼中亮光黯淡下来,垂着脑袋。

“含笑,你去找找有没有衣裳合适的,拿去改改。”云绾容随手取来屏风上的厚衣披在孩子身上。

虽不合身,总不能叫他冷着。

含笑为难道:“宫里没有与他年岁相似的孩子,娘娘和奴婢们的衣裳是女的,难道用公公的?”

云绾容看着孩子的丹凤眼,目光微动:“用皇上的罢,里头不是备有皇上衣裳么,取件中衣改了。”

含笑大惊。

含笑知道主子铁定心暂时留下孩子等皇上来的,也不好再劝。她回想起今日宴席,悄声问道:“娘娘,奴婢去小花房对对数目?”

云绾容摇头:“不必去了,小满每日伺弄花草没有定数?你仔细留意进入花房的人。”

含笑点头,又听得云绾容开头,声音清冷:“那么大盆花捧出去没人发现?咱熙华宫不养瞎子,清一清罢。”

“还有,明日将新开的金蜂巧兰送给江修仪,告诉她,殿前木槿好看得很,让她送朵过来赏玩。”

含笑沉容应下,江修仪殿前可不正有一株开败的木槿么,江修仪有什么能耐冬日孕出鲜花,想必能明白主子的敲打。

云绾容心里亮堂着呢,江修仪把花献给了太后,若她直接闹到寿安宫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不过是一株花而已,太后也不会真的彻底发作江修仪。

而且云绾容更想知道的是,江修仪身后之人是谁。

云绾容吩咐好事情,目光又落在那孩子身上,见他脏兮兮的,打算带他去洗身。

她正拉着孩子瘦弱的手走几步呢,殿外突然响起传唱:“皇上驾到——”

含笑心中大喜,连忙行礼恭迎。

齐璟琛大步进来,一眼看到云绾容拉着的小东西。

何处出现的孩子,为何会在熙华宫?齐璟琛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孩子的感觉是最敏感度,他发现了来者逼人的气势和不善的目光,怯怯地攥住云绾容衣裳,往她大腿后一躲。

齐璟琛脸色顿寒。

云绾容瞪了他一眼:“你盯他作甚,吓着孩子了。”

“云昭仪,朕不过去了趟长临殿,你胆敢生了野小子?”齐璟琛狭长的眼睛眯起。

云绾容狠狠噎住,这么大的孩子是你出去一趟就能生出来的么?!

原来皇上不仅性格扭曲,眼睛还瞎!

云绾容气乐了:“是不是臣妾生的臣妾一清二楚,是不是皇上生的,臣妾便一无所知了。”

她将孩子从身后拉出来,整个亮在齐璟琛跟前:“皇上不仔细看看?”

齐璟琛又看向孩子,打量的时间长了,浑身气势愈渐变冷,眸光深涌带寒,唇紧抿成线:“何处找到的?”

“臣妾回宫路上,御膳房的太监追着。”云绾容觉得孩子脏脏的算个什么事,于是说道:“臣妾下去给他梳洗一番,皇上稍稍等候。”

洗浴时候才发现孩子衣裳后的身子挺干净,就是脸蛋和手脚沾了尘土。这么小的孩子定不懂得打理自己,肯定有人帮忙。云绾容想到这里,眸光又深了几分。

孩子不脏,洗漱的时间比预想的要短,但他手脚上的冻伤让见着心痛,这孩子居然一声也不吭。云绾容让含笑拿来干帕擦拭头发,小孩瑟抖地躲了躲,最终没能躲过去。

衣裳没来得及改,云绾容直接拿件长衣将他裹住再抱出来,放在了软塌上。

后面出来的含笑担心孩子衣裳单薄,给他取来毯子轻轻披上后规矩退下。

屋里剩下两大一小,云绾容看看孩子干净却营养不足而蜡黄的脸蛋,又看向齐璟琛,安静地坐到一旁。

孩子长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和齐璟琛的一模一样,但是云绾容不能以此断定。

孩子的身份,说到底,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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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听不明白怪朕咯?

齐璟琛淡然收回目光,凤眼微敛:“云昭仪好本事,别人踏了千百遍的路,偏你随便走走都能捡个人回来。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云绾容堪堪收回思绪,齐璟琛的话在她脑子里绕了圈,后知后觉无语道:“皇上这么一说,臣妾也觉得好神奇!”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好好的为何啥事都让她撞上了呢?

“你以为他是朕的孩子?”

云绾容还在汗颜,耳边传来的淡漠声让她侧目,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云绾容刚想回答,又转头看看孩子,最终唤了檀青进来:“檀青,你将他带去量量,明日将尺寸送司制司。”

“奴婢明白。”

孩子不愿跟着陌生的檀青离开,眼眶泛起水雾倔拗地望着云绾容。齐璟琛毫无动容,不等云绾容再次出声,直接挥手让檀青离开了。

云绾容静默稍许,道:“臣妾不知该如何回答,孩子是不是皇上的,并非臣妾能左右。

齐璟琛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害得云绾容以为自己又惹恼他要被毒舌了。

好半晌,终于听他说道:“皇室血脉不容混淆。”

意思是,孩子出身,讲究的是证据。云绾容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倘若是她的孩子,她肯定不会让他受半点苦难。而眼前小孩,却连身份都成谜。

“皇上……”

齐璟琛抬眼看看,然后执起她的手兀自把玩。

云绾容满腹疑问全落回肚中,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罢了,若是他的孩子,他会不难受?恐怕心里亦是百般滋味,而这个人,向来习惯将情绪藏在心底深处。

云绾容檀口轻张,最终说出的却是:“皇上,夜深了,歇息罢?”

那孩子被安置在熙华宫西殿,云绾容替他摘下腰间龙佩,除了衣带,再解外衫时,发现了之前送他的挂件。

云绾容浅笑,执起青玉并放在龙佩旁,垂挂的铃铛铃地响了。

“云昭仪,笑得真荡漾。”齐璟琛凉凉讽刺。

云绾容:“……”

皇上,你还是恢复刚才的深沉模样吧,正常起来太气人。

只着里衣的齐璟琛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大腿一伸龙靴直直伸到云绾容面前,等着伺候。

云绾容嘴角微抽,突然觉得他这副大爷模样特别的欠揍。

但人家是可不就是大爷嘛。

云绾容蹲身刚欲帮他除靴,不料手臂猛地被拽住,整个身子撞到他胸膛上。

云绾容脑袋埋在他怀里,淡淡的龙涎香窜进鼻翼,她挣了挣,却被齐璟琛整个人拉上了榻。

“皇上,妾身还未洗浴……”

“陪朕歇息。”

云绾容听他语气似乎有些困乏,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却他已经躺下闭上眼睛,眉心却未放松开。

云绾容坐起来,解了自个外衫又为他脱靴,拉开锦被盖在他身上,才重新躺在他身侧。

云绾容悄悄伸手想环住他腰,对方突然翻了个身,惊得云绾容连忙缩回爪子。一抬眸,却见齐璟琛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皇上看臣妾作甚?”云绾容被看得不自在了,往被窝里挪了挪。

“说罢,朕准你问。”齐璟琛又翻了个身,平躺着。

“……”我没说要问你啊,不是你说要睡觉的吗?云绾容蛋疼了,皇上,是你自个想让我问什么的吧?

特么的,这别扭劲,何时是尽头。

云绾容憋嘴:“臣妾最想知道孩子是谁的。”

“这很重要?”

那语气何等的淡漠,好像说着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云绾容一滞:“也对,臣妾管不着,估计皇后太后更在意。”

“终归不是你的,紧张甚?”齐璟琛嗤笑:“脑子蠢笨之人能护住自己性命已是奇迹,还想朕期待你突然聪明了把真相查清?”

云绾容汗颜,被同一个人鄙视无数次,鄙视着鄙视着,居然习惯了!

“有皇上在,臣妾乐得偷闲万事撒手不管呢。”云绾容哼了哼,转身嘀咕:“所以你也别告诉我那如珂是谁,我不稀罕听。”

安静的夜里,突然传出齐璟琛的一声闷笑。云绾容顿时恼了,卧槽,她的语气够酸溜溜的了吧?这货居然还不解释解释,笑个毛啊!

自己别扭就行,别人别扭你还嘲笑,什么道理!

云绾容恶狠狠转身,半个身子都压他上面了:“皇上直接告诉臣妾,我才不要最后知晓!”

早知道早应对啊,别等到真有一日那人过分了,自己连反击的地方都找不到。

“知晓甚么?知晓她是不是跟朕睡过?”齐璟琛怪气道。

云绾容额角一抽,皇上你好重口,我以为你会说出个青梅竹马小清新的故事!

但她总不能甩一句“皇上你睡的人多了去”回去罢?云绾容心塞塞,埋身压住他不动也不吭声。

“朕未及冠时识得她。”

云绾容抬头。

“然后朕娶了妻登了基。”

“……”这有什么关联吗?云绾容想不通,问道:“然后呢?”

齐璟琛挑眉:“你还想有什么然后?”

云绾容桃花眼一瞪:“臣妾听不明白。”

齐璟琛鄙夷地睨她一眼:“人傻还没自知之明偏爱问,听不明白怪朕?”

云绾容觉得,今晚就这样把他压死好像也不错……

估计云绾容目光太幽怨了,齐璟琛总算好心说多几句:“她父亲死了。”

云绾容点头。

“母亲死了。”

云绾容点头。

“全族人死了。”

“……”其实你可以直接说死剩她一个,云绾容面色纠结:“然后呢?”

齐璟琛继续睨着她:“然后太后将人带回来了。”

卧槽,你听出什么来了吗?你听明白什么了吗?!云绾容脑中某根神经啪地断掉了,果断翻身躺好拉被睡觉。

让皇帝讲故事,特么的见鬼去吧!

齐璟琛拧起的眉心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眸底闪过笑意:“云昭仪不问了?”

云绾容气不顺啊,既然你让问,我还偏要问出一二来!

“皇上你就直言罢,那如珂嫁人没?”云绾容狠狠瞪了齐璟琛一眼。

齐璟琛悠悠道:“朕怎么知道,你为何不去问她。”

云绾容表示,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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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不都是遇见你之前的事吗?

对于皇帝的一问三不知,云绾容深深无语。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她不能再问了,再问能把自己气死,还是留着力气好好睡觉明天去打听。

齐璟琛爱极了云绾容气跳脚的模样,又怎会轻易放过她。见她怄气般一动不动蜷缩在**侧,齐璟琛乐了,恶意伸脚往她屁股上踹了踹,阴声道:“脏兮兮的猴子胆敢跑上朕的**,下去刷干净!”

云绾容小屁腚猛遭突袭,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往里躲,末了掀被回头瞪罪魁祸首:“这是我的**!”

“你你我我没个规矩!”齐璟琛目光扫她半露的香肩,嗤嗤笑话:“你发丝尖都是朕的,好意思跟朕吼?”

云绾容咬牙,让我上来的是你,让我下去的也是你,我就算三天不洗澡也比你这臭爷们香!瞧你这德行!

云绾容心中狠狠吐槽鄙视,奈何不敢喷出口。开玩笑,骂了金大腿,别说三天了,分分钟让你三个月不洗澡,到时候自作自受找谁哭?

千万别得罪小心眼的男人!

云绾容手脚并用哼哼爬下**,途中“一不小心”踩了某人大腿一脚,麻利地溜走了。

剩下**上那人嘶地抽了口凉气。

云绾容这次沐浴够久的了,小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地晃进来,原本想着那厮应该睡了罢,结果瞧见他翘着二郎腿盯着**帐,好像要盯出朵花似的。

云绾容嘴角抽抽,也懒得提醒他注意形象了,做皇帝做得你这般恣意,世间仅有。

“还不过来?”齐璟琛听到声响却没等到人走至跟前,侧目看看,然后收回目光凉凉道:“再看朕,小心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云绾容慢吞吞地挪步。

第235章 藏起来的孩子

云绾容皱眉:“就算是哑巴,啊噢的简单声音能说出来的。就怕是他不愿开口。”

檀青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她见主子光顾着喂他自个没吃,连忙从云绾容手里接过活儿。

等用罢早膳,云绾容才问:“昨晚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檀青敛神道:“办好了,奴婢照娘娘所说派人留意,果真发现位公公慌里慌张的在寻找,奴婢便请了他过来。”

“皇上是否下朝了?”

“照时辰该下了,奴婢再去看看?”檀青问。

云绾容点头:“将那位公公带进来,再将皇上请来。”

檀青应下,退出去办事了。

暖暖的屋里,孩子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云绾容,知更鸟倏地飞落在桌上,黑褐的小爪子哒哒地蹦了圈,最后停在孩子跟前啄着点心屑。

云绾容笑了笑,挑出颗果仁搁到鸟儿跟前。知更鸟扑扇下蓝蓝的羽翅,不客气地叼住。

孩子眼神大亮,看看云绾容,然后小心地伸出干瘦的小手摸它羽毛。

鸟儿又蹦了蹦,吓得他连忙收手。

约莫过了两刻钟,一身龙袍的齐璟琛跨门而进。估计朝上有烦心事,齐璟琛绷住脸庞,浑身威压未曾收敛,孩子偷偷地往云绾容身后躲躲。

“皇上可用膳了?”云绾容递上热茶。

齐璟琛坐下,接住喝了口:“今日不教画?”

“臣妾让何姑娘先行温习,晚些过去。”云绾容也寻了地方坐定,见到孩子手足无措僵站着,便将他拉到身前递给他新鲜果子:“昨夜皇上让臣妾不必管,但在您开口前臣妾已经吩咐去寻人了。皇上莫要怪罪臣妾,先把人见见可好?”

齐璟琛面色不变。

“檀青,带他进来。”

很快,檀青领着个太监进殿。

那太监二十余三十岁,瘦骨嶙峋脸色发黄,单薄的衣裳破破旧旧甚至打起补丁,见着皇帝,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

齐璟琛一瞧,凤眼眯起,冷声道:“高德忠!”

听到召唤的高德忠快步进来,待看过太监模样,慌忙跪下:“皇上。”

“朕倒不知,眼皮底下还有连衣裳都穿不上的太监。”

齐璟琛的声音淡淡的,高德忠却听出皇帝怒火,身为司礼监总管大太监,这事不找他找谁,皇上最恼的便是窜乱了规矩的人。

高德忠苦哈着脸,后宫太监那么多他哪能个个认识,更不知晓眼前之人是底下何人分管。

云绾容叹道:“皇上,六宫之大总有看管不周的地方。不如让高公公起身,先问清楚。”

齐璟琛冷哼,没拒绝。

高德忠恨不得朝云绾容磕头感谢。

估计阵势大了,原本吃果子的孩子小心伸长脑袋,这一看,小脸一怔眼眶冒起泪光,果子骨碌碌地滚到地面,撒着脚丫子猛地朝那太监奔去。

太监愣愣,待看清小团身影后,颤噏着唇小心将他抱紧,眼角亦是泛红。

果然,就是这太监在照看孩子的。

云绾容问他:“你在哪里当差?身边孩子是何出身?”

太监抚摸着孩子瘦小脸蛋的手顿住,缓缓抬头望向云绾容,举手在自己喉咙指了指,然后摆摆手。

“不能说话?”云绾容皱眉,望向齐璟琛。

齐璟琛看向高德忠,悲催的高德忠再次心肝儿直颤抖。

在皇宫伺候的,哪里敢招哑巴太监,话都不会说的用起来不方便。若后面出意外致哑,肯定送银子放出宫去的。

既然听得见,话还是要问的,云绾容望向全付身子藏在太监身边神色无比依赖的孩子,道:“这孩子是谁的你可知道?”

太监畏怯地看向皇帝,对上他犹如寒潭的目光,慌忙垂下,摇了摇头。

云绾容怕他有所隐瞒,见他如此在意孩子,劝说道:“今日皇上在此,你万不可隐瞒,若有难处也有皇上给你撑腰。你看孩子瘦瘦小小的恐怕吃不饱罢?你忍心让他一辈子躲躲藏藏三餐都无着落?”

太监大着胆子望向云绾容,还是缓缓摇头。

云绾容一眼看透,他的眼神有无奈,有哀伤,甚至惶恐祈求,但没躲闪。

太监在说真话。

“可还有其他人知道孩子出身?”

太监又是摇头,指着自己,意思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他都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云绾容为难了:“可识字?”

太监还是摇头。

云绾容无奈看向齐璟琛,齐璟琛视线淡淡掠过孩子,平静道:“那什么青的,带他下去。”

檀青极有眼色地上前,太监双手颤抖着,在孩子不安眷恋的眼神下,心一狠,送到了檀青手中。

“朕问你,你在哪宫做事。”齐璟琛冷声问。

太监微微瑟缩,手往北指。

高德忠收到皇帝眼神示意,连忙道:“皇上,沿北去最近的有凉音殿、长临殿、仪安宫……”他看看太监的衣饰,犹豫道:“人烟罕至极少走动的,可是冷宫?”

意外地,哑巴太监点了点头。

这些好办了,高德忠松一口气:“皇上、昭仪娘娘,可要传冷宫太监过来问话?”

等齐璟琛颔首,高德忠飞般去了,出了这么大纰漏,再不办好,皇上的惩罚绝对惨无人性!

冷宫里的太监估计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机会进见皇帝,但好好的被皇上宣见,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冷宫大而空,留下的太监仅有两个,一个看门,一个洒扫,两人扑通跪在皇帝跟前,心惊胆战地等着皇帝问话。

“这人你可认得?”齐璟琛端起茶盏呷了口。

两太监一眼认了出来,惶恐回答:“回皇上,奴才认得,他也是冷宫的,姓李。因为是哑巴,大伙叫他哑李。”

“你们与他熟识?”

两太监瞧哑李脸色苍白憔悴,暗道莫非得罪主子被惩治过?秉着不惹是非的原则,两太监说话并不亲近,道:“奴才不敢隐瞒皇上,哑李不会说话,性子孤僻,与奴才两人合不来,只在平日把他的吃食送到。”

齐璟琛锐利的目光落在两人脸上道:“那你等是否见过他身边有孩子?”

两太监感觉头颅上悬着两把大刀,阴寒、幽冷,他们不敢隐瞒,惊惶回答:“回皇上,奴才不曾见过。”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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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送你一捧花椒

“哐——”地一声,齐璟琛将手上茶盏搁到桌上,晃出半杯茶水。(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他冷冷地盯着两人:“给朕滚。”

两人如释重负,但真诚惶诚恐地滚走了。

明明在冷宫中一同共事,哑李居然能隐藏住孩子的存在,的确本事。云绾容看向他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李公公,孩子多大?”

这次他没摇头,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收回,再展出三根。

云绾容心脏蓦地惊跳:“三年三个月?”

哑李点头。

云绾容惊疑地望向齐璟琛,齐璟琛亦是沉下面容。

皇帝登基三年有余,再有三月即满四年。孩子如今三岁多,怀胎十月,那便是在齐璟琛登基之前怀上的。

“生母何人?”

太监咬牙,好像不想回答。

太监的沉默将皇帝惹怒了,只听嘭地声茶杯狠狠砸到李公公跟前,碎瓷片炸开一地,齐璟琛蚀骨寒冷的声音落下:“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哑李吓得脸色发白,砰砰砰地磕头,全身如筛子般抖着。

云绾容微叹,皇上的忍耐已到极限,说了半天没头绪,能不心烦?她温声道:“李公公不必慌张,皇上迟早知道,你何不痛快交代,对你对孩子都好。”

哑李伏于地上似在哽咽,许久才缓缓直起身,伸手指向殿内伺候的含笑。

含笑大惊,惶恐摆手:“娘娘,不干奴婢的事啊。”天啊,指着她是什么意思,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哑李苦笑摇头,又指向小满。

小满也吓到了,狂摇脑袋。

云绾容哭笑不得:“你俩惊慌甚,李公公,你可是想说孩子生母是宫女?”

太监艰难点头。

云绾容还欲再问,却见哑李身子微微晃动,左右轻摆,脸泛着不正常燥红。

“李公公?李公公?”

含笑上前搀住险些倒下的李公公,手心传上高热让她惊道:“皇上,娘娘,李公公烧着呢。”

哑李晕了,请太医来,说他恐怕烧了几天,还能走动实在是侥幸。

云绾容想,恐怕他在冷宫之中也找不到药,而昨夜发现孩子丢了,惊乱心急之中寻了**,待见到孩子好好出现在眼前时,经几番问话最终昏了过去。

事情算有了苗头,接下来的让皇帝全部接手去查,李公公照旧留在孩子身边照看。

待李公公再次醒来,多番比划下知晓得更多了。

哑李说,那宫女是他在水中捞起的,没想到奄奄一息的宫女还能救来,那时候宫女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

有人要杀她,宫女哀求哑李悄悄将她藏在冷宫,但关于孩子父亲是谁的,宫女始终没说。

宫女已经毁容了,左半边脸被刀子错落划花,尽是伤疤,此后一日三餐都是哑李送进去的。

皇帝登基后,先皇妃子殉葬的殉葬,守陵的守陵,冷宫再被清理空无一主子。再加上哑李聪明,居然瞒过了其他人。

等到生产时日,没人帮衬着,宫女生下孩子,产后大出血,去了。

哑李抱着这个孩子既害怕又怜悯,他虽是无根之人,但也有七情六欲。宫女除了容颜损毁,性子温顺柔和,哑李怜惜她,将近半年的朝夕相处,心中偷生爱慕。

他问不出孩子父亲是谁,宫女曾说怕怀胎时去说出始末会再招人陷害,一尸两命,不如等孩子出来再摊明白。但她没能等到那一天,哑李害怕孩子是她与侍卫生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时孩子肯定不能活。

孩子是何其的无辜啊。

此时的哑李变得优柔寡断,咬牙将且养着。孩子喂的是粥水,哭了就捂住他嘴巴。孩子磕磕绊绊地长大,没人教他,所以不会说话。

前些日哑李病了,孩子隐约懂事知道照顾他的人不好了,肚子又饿,便悄悄跑开偷一口吃食,再后来被人追赶,撞上了云绾容。

云绾容唏嘘不已,等探明宫女身份,许多疑问便迎刃而解。但人已经去了三年多,攘攘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宫女,要查到何时?

“娘娘,伺候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小公子在西殿睡着,李公公病醒后便去了西殿照顾小公子,奴婢劝不住。”檀青回禀。

云绾容揉揉太阳穴,无力道:“此事传出去肯定有不少闲言碎语,你在熙华宫内多注意些,别让乱七八糟的传进来。”

“奴婢明白,可是小主,这孩子身份……咱先照看着真没事?奴婢担心皇后那边……”

“皇上的意思,其他人不敢找事的。”云绾容无奈摇头:“你看他瘦成什么样,仔细养着,外头多少人存着肮脏念头,吃食上,你与含笑多多上心。”

檀青肃色应下,主子说的对,小公子不是皇上的还好,若真是皇上的,有些人会眼睁睁看他恢复身份?恐怕巴不得将人弄死了,皇长子的位置能空住。

外头,含笑将众人敲打一番,正欲进屋,远远瞧见高德忠的身影往这边来。

含笑顿住身子,果不其然,高德忠领着小太监,笑眯眯地朝她走近。

那小太监捧着托盘,上边物事用红绸盖住。高公公笑道:“含笑姑娘好啊,皇上赏赐下来了,昭仪娘娘可在?”

赏赐?红绸下的形状怎么那般奇怪!含笑心口打了个突,连连退后警惕地盯着那玩意儿。

高德忠欲哭无泪,我的好皇上哟,您再不赏点正常的东西,熙华宫上上下下见到咱家都要一溜烟吓跑了!

“高公公,皇上今日心情可好?”含笑谨慎提防。

高德忠想了想,今儿皇上倍精神,将伺候的孟才人踹出了门,还罚了几位大人的俸禄,痛快淋漓你说心情好不好?

“含笑啊,不如你将东西送进去,反正皇上没交代话,不用代为传告。”高德忠狡猾地让小太监将东西塞到含笑手中,自个逃之夭夭了。

含笑绷紧了身子,一副英勇就义模样捧着托盘,僵硬地迈步进殿,好似捧着穿肠毒药似的。

云绾容被含笑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掀开红绸一看,原来是一大把连枝带叶的花椒。

云绾容眨眨眼:“啥意思?”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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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皇帝的世界太难懂

皇帝的世界太难懂,反正云绾容没理解这捧花椒有傻啥含义,总不会让她当花簪罢?

云绾容囧囧有神地想象自己头顶花椒的模样,汗哒哒地放下:“你一颗颗摘下来,收拾干净。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作甚用?”含笑万分疑惑。

云绾容美眸轻瞪:“吃了!”

含笑恍然大悟,皇上真疼娘娘,惦记她家主子吃食呢。

于是,熙华宫的最后一把辣椒没了,和着花椒添了肉,炒得倍儿香。小毛团甩着尾巴留着哈喇子蹲在云绾容跟前,黑溜水润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主人。

大冷天,云绾容辣的冒汗直呼痛快,瞧小毛团可怜样,故意递了它一片肉,结果辣得它嗷嗷叫,云绾容大乐。

吃得正欢呢,明明说要忙碌的齐璟琛突然驾临熙华宫,云绾容吓得卡住一口肉,又麻又辣呛得脸蛋儿红扑扑,两眼泪汪汪。

齐璟琛不客气地坐下嘲笑:“热泪盈眶啊,云昭媛如此想念朕。“

云绾容泪奔,狠狠灌了一碗汤才缓过来。

那牛饮水的形象,齐璟琛深深鄙夷:“出去说是皇家教出的规矩,有谁信。”

“皇上。”云绾容吐吐辣麻的舌头:“那也得有机会出去啊。”

“云昭仪的心管不住,整日飞到宫外去,还说外边没你的小**?”齐璟琛凉凉道。

这都哪跟哪呢,云绾容无语。

齐璟琛也没想她回答,反正出口的肯定没好话。他现在知道了,爱闹腾的云昭仪不时会扎人,扎完了还给你拔刺,那滋味,既想弄死她,偏还舍不得。

他夺了云绾容的筷著,伸筷到肉里胡乱搅拌,瞧清里边小棵小棵的东西,登时换了黑脸,声音异常危险:“云昭仪,这是甚?”

云绾容还未回答,齐璟琛脸色更古怪了,拽住她一缕垂发,阴森森道:“朕送你的东西就这般糟蹋了?”

云绾容头皮疼脑仁也疼,艾玛,花椒调味是糟蹋?难道这玩意应该供起来欣赏?!

云绾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虚心请教:“皇上,那臣妾该怎么用?”

伺候的含笑恨不得狠狠点头,她也很想知道来着!可两人间的阵势不对劲啊,含笑极有眼色地叫退一干人等,麻溜闪出门,让主子们折腾去吧!

齐璟琛哑言了,在云绾容异常真诚的目光下,真想一巴掌摁她脑袋到桌上。世上怎会有如此蠢笨之人,连朕的意思都理解不了!

齐璟琛阴笑:“云昭仪吃啊,给朕一块一块地吃干净,过了今天可就没了。”

看着肉一下下夹到她跟前,云绾容小心肝颤抖,皇上,你又要闹哪样?

寿安宫。

太后从佛堂出来,换上常衣,由着尤嬷嬷伺候净脸,平声道:“今年再给护国寺多添千两香油钱,开年前送去。”

“还有大半月时间到正月,太后何不等到新岁送去,意头更好呢。”尤嬷嬷算算日子,又笑道:“可是因为太后心中欢喜?”

太后笑了:“后宫里你最懂哀家,上回还愿后哀家又求得一签,哀家这心里啊,舒坦。”

“太后您求到的是上上签,不过奴婢笨拙,听不懂大师解签之言。”尤嬷嬷见太后好兴致,不经意地捧了两句。

太后笑眯眯的极为受用:“哀家老咯,求的不过是皇家子嗣。”

“说起皇嗣……”尤嬷嬷迟疑道:“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想说熙华宫里的那孩子?”

“凡事瞒不住太后您,这几日宫里四处都在猜测那孩子身份,有些人恐怕坐不住了。”

太后笑容渐渐淡下:“平白冒出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能偷偷在宫中长大,倒让哀家惊讶。皇上有意承认他的身份?”

尤嬷嬷一听,更吱唔了。

“哀家长着耳朵,今日你不说,明日哀家也从别人嘴里听到。”

太后语气带着威压,尤嬷嬷不好再瞒:“宫里部分人传言孩子是皇上的,还有一部分私底议论,是……是先皇留下的子嗣。”

“荒谬!”太后竟不知还有这种说法,气炸了:“当哀家眼瞎了?先帝年老体衰不曾召寝,谁这么大本事自个怀上!”

一生争斗不休成为太后的,岂会没手段。先帝为何仅有五子,其中少不了太后的暗中手脚。太后抱养五皇子后,就没打算再让其他人诞下龙嗣。先帝后头几年伺候的人,她一个个盯紧了的!

“但太后娘娘,如果孩子是先皇的,皇上依旧无子,不也愁煞您的心。”尤嬷嬷说了句别有意味的话。

无子?太后眉心微动,极快收敛住怒气,思量过后又扯出浅笑:“瞧哀家又糊涂了,你去把那孩子带来哀家瞧瞧,不管是谁的,都不可委屈了。”

皇长子,生在许家才对。

今年后宫注定热闹,刚出现如珂,又冒出个孩子。如珂进宫后,不少人伸长脖子等着看太后要演哪出戏,可让人失望的是这位如珂姑娘不曾踏出长临殿半步,今日皇后传召,才再次见到人影。

如珂走在长长宫道上,这人人仰望的朱墙黄瓦、皇宫圣地,于她似没能引起半分兴趣。

后嫔的仪仗从远处经过,如珂眺目望去,停住脚步问身边宫女:“那是哪位主子?”

宫女名黛青,乃日前刚拨下的。她看一眼前头走过去的队伍,道:“回姑娘,是昭仪娘娘。”

“云昭仪?我初进皇宫许多不认得,怕冲撞了贵人。”如珂莲步轻移,裙摆不扬、压裙佩饰不乱晃,行动举止显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姑娘无需紧张,宫里上下都知昭仪娘娘和气,如今最得皇上**眷呢。”

如珂不知为何又抬头望去,但前边人已经走远了,顺口说道:“昭仪娘娘必定是极美的。”

“昭仪娘娘不仅容貌出彩,尤其擅画,就连西朝王子和西朝画师都称赞不已。”

如珂微笑:“那皇上多半是喜欢云昭仪的才情?”

如珂的话问得有点多了,黛青觉得奇怪,绕转话题没再回答她:“姑娘咱快些罢,莫让皇后久等了。”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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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叫你端出宠妃的款

坤和宫。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皇后缓缓翻着花名册,翻到最后方将册子放回旁边,问道:“就这几本?”

“娘娘,近三年新添的宫女都有记载,放出宫的从花名册划出后,记到这册子里。”采桑呈上另外一本。

“不在了的呢?”皇后没接。

不在的,说的是去世了的罢?采桑微愣过后,转身从桌上几册本子最后抽出来:“娘娘您要这份?”

皇后接过翻了几下,不满意地皱眉。每位宫女从进宫到出宫都登记在册,但后宫阴私事一件件,里边多少做了手脚谁知道。

“再去传话,四年前的一并取来,之后本宫有事让你私下去查,你万不可被别人发现端倪。”皇后交代。

“奴婢明白。”

采桑刚想去办,这时候扶桑进来了,禀告道:“娘娘,如珂姑娘到了。”

“宣进来。”

几人的脚步声传进,皇后这才抬头看去。只见如珂身着鸦青双缎绣裙,髻簪淡色珠钗,除此之外,仅有手腕套着个白银缠丝镯,装扮极其简单。

扶桑领进人后奉上热茶,黛青则低眉垂眼退到一旁。

皇后打量过后,微微一笑:“不知如珂姑娘年芳几何?”

如珂顺从敛眉:“回皇后娘娘,民女二十。”

“还年轻,穿得未免素净了些。”皇后掠过她稍显暗沉的鸦青衣裳,朝采桑说:“采桑,将本宫那红珠点翠步摇拿来。”

步摇镶嵌着红宝碎石,鎏金的垂苏,采桑交给如珂的时候,如珂单看一眼便知步摇贵重,不敢接受:“皇后娘娘……”

“你接着,你既是太后带进宫的,本宫可不能慢待了。”皇后柔声笑道:“太后喜欢身边姑娘娇俏些,精神。太后传你进宫做伴,你可不能坏她老人家兴致。”

一句话,不管眼前人和皇帝有没关系都故意绕开,说成个做陪的。如珂恭谨答道:“民女谨记娘娘教导。”

皇后满意点头,转念又想起她自称民女,便顺口问道:“看你说话举止极规矩妥当,瞧着像官家出来的。”

如珂闻言眼神黯淡下来:“民女父亲原是詹事府少詹事。”

四品京官?皇后讶异:“你姓甚?本宫未曾听闻傅大人有你这般大的女儿。”

如珂眼神落寞,语气带着几分凄凉:“娘娘可记得五年前谋叛谋大逆的狱案?民女父亲,不是如今的少詹事傅大人。”

这么一说,皇后想起来了。

五年前有一桩惊动京城的案子,司马府**间获罪。

谋叛乃背叛朝廷,谋大逆则是毁坏皇室宗庙陵墓的罪名。当年詹事府少詹事被人状告两项罪状,先帝大怒,下旨发作了司马家,司马大人凌晨处死,司马府上男子流放边疆,女子发落成奴。

“你姓司马?”皇后大吃一惊。

如珂没有点头:“先帝将民女一支从司马宗谱上抹了去,民女不敢自称司马后人。”

皇后了悟点头,继而想起一件事:“当年案情已经平反了,照理你该恢复姓氏,本宫同皇上讲讲?”

如珂岂会听不出皇后在说场面话,皇后绝不可能因这点事去打扰皇上的,如珂摇头道:“谢娘娘关心,父亲能平反,民女已经感激不尽了。”

皇后打量她的目光更深,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当年冤枉了司马一家,幸而皇上登基后平反数桩狱案,这些年委屈了你。不过本宫有一事好奇,你是如何碰上太后的?”

如珂知道皇后话中暗含怀疑,谨慎道:“民女改为奴籍后,辗转流落到南方。父亲平反那年,民女得贵人怜惜收留,今年跟随贵人女眷回京,去护国寺求佛时被太后召见。”

意思是,如珂是太后找到的?

皇后暂不去想太后打算,她对如珂此人更感兴趣,似漫不经心问道:“听太后语气,你与皇上认识?”

如珂声音平静:“民女年轻时与皇上有过几面之缘。”

皇后多看她几眼,可惜如珂垂着头看不到她眼中神色。她悠悠放下茶盏,轻笑道:“难怪本宫不曾见过你,也不曾听皇上提起过。”

她嫁于皇上多年,可从没听说皇上有什么心上人,不知是如珂在说谎,还是皇帝隐藏的太好。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太后寿辰已经过去几天,看皇上样子好像对如珂兴趣不大。长临殿安安静静的,皇上依旧喜欢到熙华宫。

因皇后话中暗藏的警告,如珂不敢多说。她这两日听说了,皇后一手掌控六宫权势,皇上信任皇后,她不能得罪了她。

殿内沉静半晌,才见皇后再次开口,语气轻松好像不过顺便问问:“你初来乍到,本宫该多关照关照,你身边宫女是太后安排的?”

“回娘娘,确实是太后拨下的,她叫黛青。”

“黛青?”皇后回想着,忽地莞尔一笑:“看来太后真疼你,黛青是宫中老人了,与贤妃身边的浅青、云昭仪身边檀青同年进宫的。”

“但黛青调离寿安宫许久,贴身伺候的差事不常做,你身边总得有个贴心的。”皇后沉吟下,扬手招来扶桑:“扶桑,你到长临殿,用心伺候如珂姑娘。”

如珂张张嘴,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两人寒暄几句,皇后借口乏了送走了如珂。等看不到如珂身影,皇后才把采桑召到跟前:“上个月寻进宫的皮毛做好了?把那紫貂大氅送长临殿。”

采桑惊讶道:“娘娘这不好罢,紫貂难得,皇上有意……”

“凡事本宫担着,你照本宫意思去办。”皇后想起云绾容的性子,颇觉好笑:“熙华宫那位太图清静,恐怕本宫戳一戳才懒洋洋动一动。不叫她端出**妃的款,如珂的戏如何演下去。”

采桑想了想,云昭仪不生事,也不管事,可不正是皇后说的那般。

“可是娘娘,奴婢瞧如珂姑娘神态,不像是想招惹是非的人。”

皇后嗤笑:“进宫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虽说二十岁是老姑娘了,但也不是嫁不出去。默默跟随太后进宫,她敢保证自己没半分不该有的心思?”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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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最难填是皇帝的坑

恃**而骄什么的,云绾容表示暂时没兴趣,当一个人纠结三餐的时候,哪有心情管那么多。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等到第三天云绾容面布忧桑,如今她终于明白皇上之前说的那句“过了今天就没了”是啥意思。

熙华宫再次半丝荤腥皆无。

皇上最爱戳人死穴啊,不就是没弄懂藏在花椒上的深意么,你至于小心眼到扣我吃食?

含笑小心劝说:“娘娘啊,吃素总比餐餐全辣宴好罢?”

云绾容娇躯一震,瞬间想起当时被某人惩治吃辣吃到喷火冒痘的情景,面色扭曲地夹起根青菜:“含笑你说得对,冬日里,肉哪比得上水灵灵的青菜珍贵。”

“可不是。”含笑连忙应和,天寒了,这菜苗不长,有钱人家才吃得起呢。

“咱也不稀罕肉了,清清肠胃好过年。”云绾容狠狠地戳起条萝卜丝儿。

“就是就是!”

“只可怜了咱的小毛团,骨头都没了!”

“就是就是!”含笑看看蹲地上眼巴巴求喂养的狗儿,用力点头。

终于,嚼完青菜叶子的云绾容嘭地搁筷,站起身子挺腰大喝:“含笑,抓把谷粒来!”

含笑一怔,继而大惊,主子您莫不是馋傻了,谷粒当肉吃么?

谷粒不能当肉吃,但当自家主子不顾形象地拿着竹篾筐子跑到冷飕飕的地里套麻雀,含笑整个人风中凌乱了。皇上,看你把人给逼得……

含笑大汗,连忙将无辜跟随的狗儿抱住。主子那绿油油的眼神哟,可千万不要把小松毛团当肉处置了。

云绾容还不知自己在含笑眼里已是癫魔状态,她望着被大风刮走的筐子,内牛满面。

兜兜转转大半年,她居然兜回原点没长进地愁吃食!

唯一满技能点掌握的,居然是甩了志气厚脸皮。她如今竟然会认为,若为满足口腹之欲,牺牲色相勾搭**什么的好像也可以。

好没出息!

云绾容起身,看着眼珠子湿漉漉的小狗儿,胡乱揉它头顶,深深叹气:“肉松啊肉松,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喝清汤。”

含笑默,娘娘,您千万别告诉我肉松你新起的名字……

云绾容思忖着,这样也不是办法,若不顺下皇帝炸起的毛,后边还不知会什么阴点子。可是弄不懂花椒的意思,就算她想去讨好也不知从何下手啊。

云绾容蛋疼,皇上如此抽风,坑要如何填平。

“含笑,你说皇上最看得上眼的是什么?”

“当然是娘娘您啊!”含笑肯定点头。

云绾容:“……”你这是要我把自己送过去的节奏?

皇上啥都不缺,看的是心意。含笑眼珠子一转,歪点子突然上来了,还没说呢自个噗哧笑出声:“不如娘娘裁身里衣给皇上,反正穿在里边,旁人看不到。”最重要是贴着皇帝的身,让他时时刻刻惦记着主子您的妙。

云绾容瞧她满眼精光愈发兴奋,幽幽道:“含笑,矜持!”

含笑瞬间滞住。

云绾容最拿手的除了画便是花,大男人的总不能捧束花过去吧?云绾容揉揉眉心,回到殿内铺开宣纸作画,边墨砚边说道:“你去打听打听,皇上现在在何处。”

含笑转身去办。

皇帝就在御书房,半个时辰后,云绾容收了笔,开窗一吹,墨便干了。

含笑有些遗憾,原以为小主会作西朝画作呢,自从以前左宝林盗取了主子画下的那幅皇上肖像,主子再也没画过了皇上模样了。

檀青一向跟主子出门的,但今日檀青派了其他差事,见主子要出去,含笑问道:“娘娘,奴婢随您身边?”

“让小傅子跟着,桌上抄的佛经,你收拾收拾,再折枝新梅插瓶。”云绾容交代。

小傅子一直跟在王保全身边学做事,听闻主子召唤连忙跟出来。

晋为昭仪后,熙华宫又添了四宫女两太监,除去小傅子,云绾容身后例行跟着几位小宫女。眼见要到御书房了,却迎面遇见许汀兰。

自从太后寿辰把打进冷宫的许汀兰放出来,云绾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许汀兰清减许多,衣裳套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脸颊瘦削,双眼大而深陷。

她见到云绾容,退至一旁屈身让道。

云绾容在她跟前停下,看她身后捧着托盘的宫女,问道:“兰婕妤要去何处?”

“回昭仪娘娘,太后想吃核酥饼,妾身亲自做了些。”许汀兰垂着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神色,但她的声音沙沙的,不再是当初进宫时的圆润清脆。

斗篷上的帽子将许汀兰的脑袋遮挡,苍白的指甲和幽沙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云绾容拧眉,如今一身深灰斗篷的许汀兰,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

冷宫,将人磨成这番模样?

云绾容望望御书房方向,又看看核酥饼,轻笑:“那你快去罢,小心凉了。”

两人各自朝相反去,许汀兰走了百余步远突然停步回头,眼无波光,静寂得诡异,不知在想甚。

御书房前,高德忠禀告过后直接请了云绾容进去。

齐璟琛听闻脚步声眼皮都懒得掀,由她走到自己跟前。结果这小女子见他光顾捧书卷翻看,身子就愈发往他挨近。

浅浅的梅香,软软的身子,这人甚至毫无规矩地抱住他胳膊,酥软的胸有意无意地贴着他。小女子还不自知,眉眼弯弯唤道:“皇上皇上。”

齐璟琛眼角一跳:“云昭仪,今日过来**朕的?”

云绾容当没听见,摸摸他右臂,诧异道:“皇上绷带解了,伤势愈合了?”

“云昭仪想着朕行动自如终能让你尽兴,所以这般兴奋?”齐璟琛大手干脆搂过云绾容,在她腰间缓缓摩挲着。

云绾容被摸得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蹭蹭冒起。她忙将画卷塞到他作怪的手中阻断动作,笑眯眯道:“皇上,妾身画了许久的,您赏脸看看?”

齐璟琛睨她一眼道:“答非所问,卖乖讨好,说罢,是捅了破篓子还是做了什么心虚事?”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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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脑门顶着三个字

云绾容很郁闷,她是来还礼的,为何演变成被审问的场面?

云绾容默,一定是她进入御书房的方式不对。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她干脆抽回画卷缓缓摊开在御案上,眉角微扬笑盈盈道:“臣妾没给皇上惹是非,倒辜负了您的期许呐。皇上数次赏赐臣妾,臣妾心中感激,今日为皇上作画一幅,不知皇上是否喜欢?”

齐璟琛目光掠过宣纸,伸手捏起画卷一角。亭阁楼宇跃于纸上,湖面初莲,画的却是夏日的景致。湖水雾气氤氲,远处楼阁隐约可见,那一身明黄之人,露的是背影。

齐璟琛挑眉:“在云昭仪眼里朕丑得不可露面。”

云绾容噎住。

“长发未束,你当朕未行冠礼?”齐璟琛继续挑剔。

云绾容嘴角微抽。

“这也便罢了,傻站着好似要投湖,也就云昭仪你想得出来。”齐璟琛深深嫌弃。

云绾容:“……”

“朕绝不承认画上人是朕,毁朕英姿。”齐璟琛总结。

云绾容淡定了,啪地一声打掉皇帝执画的手,痛快将画卷起。

她的反应成功取悦了齐璟琛,齐璟琛嘴角勾笑,揪着衣裳将她拽到怀中:“恼羞成怒了,看你画技如此拙劣不像画过其他男子,朕勉强收了。”

说罢,堪堪卷好的画卷已经被他夺走,倏地扔进案前盘龙青花画筒里。

云绾容傻傻看向自己空下的双手,反应过来用力嗔了齐璟琛一眼,学着他的样子怪声怪气道:“臣妾画技拙劣,皇上何苦留着碍眼。等臣妾寻百来个男子作画,提升提升再送一副过来呗?”

齐璟琛凤眸眯起,拧住她一块软肉,阴声道:“云昭仪好大志气。”

云绾容嗷地一声捂住屁腚,羞气得红了脸,水雾迷离的桃花眼狠狠一瞪。

“还敢瞪朕?”齐璟琛觉得云昭仪一定是被娇惯坏了,初进宫时的狗腿全没了,如今脑门就顶着三个字,欠收拾!

两人大眼瞪小眼,齐璟琛掣制住云绾容,云绾容的手抵在齐璟琛腹上。好巧不巧,某人肚子虽没听见咕噜声呢,但手心着着实实感受到饥饿的蠕动。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然后闷声笑了,越笑越开怀,直接把眼前之人笑怒了,逮着她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嗷——”云绾容悲催痛呼:“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

“是朕腹中空空,云昭仪何错之有。”齐璟琛阴阴放开她,看着脖间殷红印记,眸光闪烁,危险地一龇牙好像又要再来一口。

云绾容如受惊小鹿捂住脖子,惶恐道:“皇上,兰婕妤的核酥饼味道极好你不要,居然尝臣妾血肉。”好重口!

齐璟琛嗤笑:“捧着个吃不得的画卷来,你还有理了?”

原来兰婕妤的点心要送的人真是皇上啊,云绾容眸中不明笑意淌过:“皇上,臣妾让高公公给你传膳。”

“想溜走?”齐璟琛一眼识破她小计谋,嗤声道:“唤一声便可,高德忠多大脸面要你亲自去请?”

云绾容囧,看来今日皇帝是不想放过她了。

直到申时练箭时辰到了,云绾容方有借口理直气壮地离开。

可刚回熙华宫取箭,含笑神色匆忙地进来。云绾容一问才知道,太后派人过来将那孩子接走了,让她等主子回来禀告一声,说太后有情。

云绾容想起孩子那懵懂的眼神,秀眉蹙起,换好衣裳往寿安宫去。

寿安宫里,太后正打量瘦瘦小小的人儿,越看越不满意。听说三岁多的娃,看起来居然只有两岁大,蜡黄的脸色,干燥的发丝,怯怯弱弱的眼神,没一点皇室子孙的气势。

“太后娘娘,云昭仪求见。”宫女进来禀告。

太后从孩子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开口:“带进来罢。”

云绾容一进来,那孩子转头瞧见立马往她身边跑,抱着她的腿小心躲在后头。

太后对他畏缩的表现不满地哼声,孩子一听,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了。

“他倒粘你。”太后说。

云绾容屈身行礼后才说道:“这孩子打小不见人,估计心中紧张。”

“你不必替他说话,哀家想着,他年纪大了也该派人教他规矩。”

“太后为他操心,是他的福气。不知太后召臣妾来,有何吩咐?”云绾容抿唇悄悄打量四周,没发现哑李的身影。

怪不得孩子如此慌张。

太后扫了云绾容一眼,反倒问起尤嬷嬷来:“芙玉,汀兰和如珂两孩子还未来?”

“都来了,太后要宣她们?”尤嬷嬷上前回话。

太后扬手让尤嬷嬷将人带进,许汀兰和如珂不仅来了,身后还跟着位太医。太后这才抬眼看云绾容,说道:“哀家知晓他不会说话,便请太医瞧瞧嗓子有没有问题。“

云绾容微微蹙眉,这孩子在最佳学话阶段里没人教他,所以慢慢长大依旧不懂得如何开口,嗓子估计没问题的。

就不知太后打什么算盘。

进来的太医居然是徐太医,淑妃用惯的。徐太医想给孩子把脉看嗓子,但孩子躲在云绾容身后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来。

于是太后就意味深长地盯着云绾容,云绾容无奈,蹲下-身子抱住孩子哄道:“不怕,咱看完去找你的公公?”

孩子黑黑的眸子染上期待,这才配合徐太医检查。

一番看诊后,徐太医道:“回太后,小公子身子瘦弱,用心养着便可,至于嗓子……微臣认为并无大碍。”

太后点头:“既然来了那你顺便给兰婕妤和如珂姑娘号号脉,对了,给云昭仪也请个平安脉。云昭仪,你不会嫌哀家麻烦罢?”

云绾容心底咯噔一跳,这才是太后的目的?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她能不答应?不然违抗懿旨的罪名就要落下了。

云绾容位分高自然给她先诊的,徐太医告声罪,将白帕子覆在她手腕上。

殿内安安静静的,徐太医诊完脉,一抬头便对上云绾容清冽的目光,刚酝酿好的话僵在腹中。

“如何了?”太后冷不丁地开口。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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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就怕人惦记

徐太医很无辜,他今日原本好好的在太医院做事,突然寿安宫来人说太后有请。(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往日给太后请脉的太医不是他,徐太医乃徐家旁支,虽然大家挑明说,但都知道他进入太医院后为淑妃做用,太医院里哪位太医不和各宫主子暗里明里有关联?于是淑妃信任徐太医,也不是什么招眼的事情。

所以太后的人一来,徐太医就知道麻烦事要落到自己身上了。果不其然,来请他的人说了,太后让他仔细诊断云昭仪是否有孕。那人话里暗中威胁,若敢有假欺瞒太后的意思,他也不必呆在太医院了。

但如今的云昭仪是谁,若最后出了差错,皇上会放过他?太医院照样无他容身之地。

左右两边皆为难。

对上云昭仪那双清泠的眸子,徐太医后背生汗,心底已经打定主意,拱手回话道:“云昭仪的身子……血气两和,调养得恰到好处。”

太后目光暗含威迫:“就这样?徐太医不仔细说说?你是太医院里一把好手,哀家自然信你的。”

若真信他,又岂会追问呢。徐太医心底苦笑,说出口的却依旧是那句:“微臣不曾隐瞒,徐昭仪身子极好。”

“好后微笑点头,好似方才她什么都不曾说过:“你去给兰婕妤看看,哀家见她这两日夜里睡得不踏实。”

等徐太医去了,太后跟云绾容说起话来:“这孩子是你发现的?”

见云绾容点头应是,太后感叹:“你俩倒有缘分,兰婕妤在冷宫半年,说夸张点,一个门里的呢,居然都没发觉。”

云绾容只顾抿嘴轻笑,太后这话她如何回答都难让她满意,不必出口得罪两方人。

果然,太后也没等她,语气多了几分责备:“你也是的,你未曾生养如何懂得照料孩子?当时带回来何不放去坤和宫。”

云绾容定定坐着听她继续唠叨:“不过说起来,皇后每日忙碌无法分身管教。哀家一个人,有孩子在跟前热闹热闹,寿安宫也不至于这般冷清。”

云绾容笑了,这孩子不会说话,太后你想热闹都热闹不起来啊。

“孩子身份未明,咱得上心,别让有心人惦记上。”太后道。

可不是,云绾容用力点头,太后您就惦记上了。

太后见她点头,以为云绾容将她的话全听了进去,暗想这云昭仪也不是一无是处,她最喜欢听话的人。

“既然你认同,便将孩子留在寿安宫罢。”

云绾容终于等到住嘴了,浅笑道:“臣妾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但这孩子是皇上让住熙华宫的,臣妾怕……”

“皇上孝顺,定赞同哀家想法。”

孩子一直在旁边听着,他听不懂太后绕七绕八的意思,但敏感的心隐约发现不对。这里的人好陌生,他只认识那晚将他抱住又暖又香的姨姨,于是他紧张害怕的拽住云绾容的衣裳。

云绾容眼光闪动,她不知道这孩子为何喜欢黏着她,其实她为这孩子做的也不多。看他怯生生的眼神,云绾容有些心软,将他抱到跟前:“他怕生,臣妾担心他住不惯呢。”

“到时自有先前照料他的公公陪着。”太后淡声道:“哀家请了李公公过来,云昭仪不怪哀家自作主张罢?”

堂堂太后作下的决定,她小小昭仪有权利否定?再说了,在这个孩子归属上她是没权利没立场争的,而且皇上的意思她也不明白。

让太后问问孩子的意思?别傻了。

云绾容揉揉孩子的脑袋,眸光轻柔。

太后目光闪动,她最担心的是云昭仪会和孩子养出感情,不管孩子是谁的,都必须趁早分开。

太后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担忧,或许是后宫多年浮沉让她生出的警觉。她朝许汀兰道:“兰婕妤,你带孩子下去歇息。”

许汀兰刚上前,外头有宫女进来禀告:“太后娘娘,江修仪求见。”

江修仪?太后也想不明白江修仪过来做甚,说:“让她进来。”

江修仪不慌不忙地进来,眼角扫过不肯让许汀兰牵手的孩子,动作顿住,继而上前给太后请安。

“说起来哀家许久没和江修仪说过话,上回你送的花儿,哀家甚是喜欢。”太后扬手召她到跟前,执起江修仪的手细细将她打量,笑眯眯点头。

江修仪神色一僵,心虚地望向云绾容,结果看到云绾容唇角带笑不言不语,硬起头皮接话道:“太后喜欢是臣妾的荣幸,臣妾一个人闷得慌,想多多来陪太后您说话呢。”

“你倒是个有心的。”

两人说了一会,太后将云绾容许汀兰和如珂三人打发走了,云绾容走在前头,将要拐弯时蓦地回眸,瞧见想许汀兰与如珂两人离着三步远的距离,并不热络。

“娘娘是否要回宫?”小傅子迎上前轻声道:“先前小满来过,说皇上去了熙华宫,但太后的人不让小满进去给您禀告,不知这会儿皇上是否还在?”

一听到皇上二字,云绾容脑筋突突乱跳:“回去罢。”

熙华宫。

云绾容一路进来,见到有三俩人捧着粗草绳匆忙奔走,几人遇见云绾容皆退到路旁,恭谨屈身。

云绾容扫了眼绳子,顺口问道:“你们要去作甚?”

“回娘娘,这两日风雪大,小桃林掏过根的几株桃木被风刮歪了,奴才正打算扶直。”

云绾容点头,挥手让他们去了。

走入殿内,云绾容没瞧见齐璟琛的身影,倒是含笑蹲着身子抚摸着幼犬,气愤不平。

含笑极少将心情写在脸上的,云绾容奇了:“何事让你生气?有人来过熙华宫?”

云绾容的声音一响起,趴地上的小狗兴奋地爬起身往她跟前跑,脚步一瘸一拐的,原来右前腿受了伤。

云绾容瞬间皱起眉头,沉声问道:“肉松怎么了?”

“娘娘,您去寿安宫没多久江修仪就来了。奴婢不知江修仪找娘娘作甚,她听到您在寿安宫便匆匆走了,临了不小心踩了它一脚。”含笑又心疼又恼怒,也不知江修仪是不是故意的。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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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云绾容瞅着欢喜得直摇尾巴、爪子受伤了还拼命绕她转圈扑腾的肉松,稍稍放下心。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这般有精神,应该无甚大碍罢。云绾容将它一把抱起,摸摸它松软的毛发,道:“你去问问有谁懂得给猫狗看病的,请来瞧瞧。”

含笑为难,给狗狗看病,太医院的太医们自视清高肯定不愿意的;就算愿意,他们一个个给人治病,真会懂得?含笑略微思考,还是得麻烦王保全帮忙。

含笑离开后,檀青捧茶上来。她为主子解开斗篷系带,将斗篷接下放好道:“娘娘,江修仪过来的时候奴婢也在,奴婢留意到,江修仪神百年宫女悄悄问过咱宫里人关于哑李的事情。”

“她先来的还是皇上先来的?”

“江修仪先来,走后约莫半刻钟时间皇上才来的。”檀青答道。

“皇上回去了?”云绾容问。

“娘娘您不在,皇上坐了下喝完茶便离开了。”

云绾容想起刚才在寿安宫江修仪看向孩子的眼神,心底有了计较。江修仪多半是冲着孩子来的,可惜在熙华宫没遇见,于是改道去了寿安宫。

自从孩子安置在熙华宫,外头好奇的人不少。但找上门的,江修仪是头一个。皇后不问,大伙不敢明里关心,就连交好的余充媛都没往前凑。

是何原因让她如此坐不住呢?

云绾容暂时想不出缘由,她看着怀中湿润的双眼直直无辜瞅着她的肉松,心被萌得一塌糊涂。她点点它的小脑袋,轻笑道:“檀青来看看,听说犬儿幼时眼睛颜色较深,等肉松长大了,褐色会褪成金色。”

没听到檀青的声音,云绾容疑惑转身,却见皇帝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云绾容吓一跳,险些手软摔了怀中毛团。

她长吁道:“吓死臣妾了,皇上你进来前不能先发点声音?”

齐璟琛挑眉:“是你心虚,与朕何干。”

云绾容快郁闷得吐血,是你神出鬼没,还怪我咯?

“皇上不是回去了吗?”

“朕是回去了。”齐璟琛施施然寻一处坐下,晃起二郎腿:“就不能再过来?”

行,你闲,来回个千百般都行!云绾容嗔他一眼,放下肉松给他斟茶。

齐璟琛看向她白生生的手,嫌弃道:“脏兮兮满手毛,居然敢就这样给朕倒茶?”

云绾容动作僵住,嘴角一抽,将茶杯搁会原处。爱喝不喝,我还懒得伺候!

“说你两句还来脾气了,矫情!”齐璟琛讥讽。

云绾容脑中神经突突跳动。

两人干坐着,肉松不干了,它表示好喜欢主子暖乎乎的怀抱,于是哒哒着小短腿往云绾容跑去。结果这路径没选对,经过皇帝跟前,被他长腿一伸撂翻在地。

肉松圆圆的身子在地上转了圈,咧着小舌头颠颠爬起,刚走两步又被那绣着龙纹的靴子撂倒了,直接滚了两圈。

齐璟琛鄙夷:“云昭仪,你是把它当猪养?”

云绾容桃花眼瞪去,看你说得,哪只一个月大的狗狗不是软绵绵肉乎乎的。

“肉松,过来。”云绾容决定无视某人,呼唤她的小可爱。

齐璟琛一听,毫不掩饰的嫌弃:“云昭仪的才情让朕大开眼界,起这名字不嫌丢脸?”

云绾容抱住小毛团:“臣妾是有感而发取的名字。”

齐璟琛挑眉,就等着她说出个说服人的理由。

只听云绾容忧桑地掂量掂量它的身子、拽拽它的皮毛,深深叹息:“三餐无肉,皮都松了啊。”

“……”齐璟琛默,他就不该有所期待的。

怀中小毛团配合地嗷呜一声,似在应和。

“皇上嫌臣妾起的名字无法入眼,不如你给那孩子取个名,让臣妾见识见识?”云绾容摸着肉松耷拉的小耳朵,像是无意说起一般。肉松被摸得痒痒,一下下抖着未直立的耳朵。

“太后带走了?”齐璟琛突然问。

云绾容轻叹,皇上果然知晓太后的意思了:“太后说要让孩子做伴,她一个人太寂寞,臣妾总不能强行留住。”

“太后那点心思在朕面前还不够看。”齐璟琛嗤之以鼻:“你做的极好,撒手不管,别掺和。”

云绾容心塞塞,她可以不管,但没准事儿会自个贴上身。

“皇上都有打算了?”云绾容问。

“没有。”这厮回答的毫不犹豫。

“……”亏你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云昭仪说的有道理,不起名字,叫起来麻烦。”齐璟琛漫不经心的晃悠着腿。

云绾容以为皇帝要起名了,精神一提,就听听你取的名字能有多高大上,结果等了半晌听得那人幽幽来了句:“可朕不乐意。”

云绾容被噎住,你是有多不乐意,还说我矫情!

那厮靠着椅闭着眼睛好生悠闲,云绾容纳闷了,话说这人跑来熙华宫是为啥来着?

直到用过晚膳后,这人反倒离开了,没在熙华宫留夜。

宫门即将落锁的时候,乾和宫一位小太监赶着过来,呈上个红锦盒子,说是高公公让他来的,皇上送给云昭仪的礼。

云绾容打开盒子,里边静静地躺着把象牙梳,镂空的缠枝桃花,精雅别致。

含笑眼睛一亮:“娘娘,真好看。是不是娘娘您送了画像,皇上回您的礼?”

云绾容执起梳子摸了摸,又放回去,笑了:“皇上这人真奇怪,为何白日在身边却不送。”

“许是皇上不好意思呢?”含笑见主子粗心地砰声盖上盒子,瞬间纠结起整张脸:“娘娘啊,难道你不知道男子送梳是何意思?”

但凡明白的,都好好珍藏了,看主子表情显然没把它当回事。

“什么意思?”云绾容真的好奇。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民间都道这是私定终身、白头偕老的意思啊。”含笑说着说着脸都躁了,主子明明很机灵,居然不清楚这女儿家的情怀寓义。

含笑痛心疾首:“娘娘记得您送皇上的青玉罢?为心仪之人佩玉结、缀罗缨,心意昭昭,您上头打的还是同心结,别告诉奴婢您不知道啊!”

云绾容娇躯一震,整个人风中凌乱了。li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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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喜脉

云绾容表示,自己在送出青玉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其中深意。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反正是送,皇上也什么都不缺,送哪个不一样?

但从皇上的回赠上看,显然是用心的,就如这朝代男女相赠的含蓄表白,小小一方帕子,载的是满腔情意。

后知后觉的云绾容打了个激灵,艾玛,其实你是在告诉我,皇上还有个**属性,一边爱折腾,一边付柔情?

云绾容胸口扑通跳。

“不过娘娘您送得妙,正好心意让皇上全看到。”含笑又添了句。

云绾容汗颜,事到如今,她坚决不可以出声否认。她必须要这样想,她就是喜欢皇上,她就是少女情怀,她就是羞答答送物送情送表白!

敢说不,皇上会虐死她的!

云绾容瑟抖着小心肝。

含笑瞧她脸色变幻,还以为主子知道真相不好意思了,心里分外欣慰。

看,她家主子还是很聪明的。

翌日。

云绾容如往日般教画练箭,何桂香勤恳踏实,如今开始学习描物,虽然手笔尚为生硬,但已经大有长进。

云绾容射靶时感到裸露的手掌分外寒冷,皇上虽笑话她,却不忍心真将人冻坏,把教习之地换进殿内。

回到熙华宫,云绾容唤来含笑问道:“文渊阁藏书众多,不知有没有佛家经传?”

含笑有些奇怪,主子往常不看经书,近日怎地提起。自从小时候遇见救了主子性命的道长,含笑更信道教。主子问话还是要细心回答的,含笑道:“寻常经书进不了文渊阁,若是精典孤本,倒有可能。”

云绾容净了手,悠然开口:“且去看看,反正先前的书卷已经看完。听说近日有人到文渊阁查找翻看书卷,要编著典籍?”

“娘娘今日过去?”含笑看看天色,尽职道:“奴婢让王保全去说声,看时辰文渊阁里的大人们也该散了。”

后宫妃嫔忌讳私见外男,含笑知道当初皇上亲口允了主子去文渊阁的。主子这时辰过去不会打扰做正事的大人们,再派人清一清,仅留下当值的太监,应该不是难事。

王保全依言去了文渊阁,不久回来禀告说办好了。数名宫女太监跟在后面,云绾容往文渊阁去。

文渊阁不比熙华宫暖和,云绾容进去后连斗篷都不必脱了,反正无外人,她走上二楼,一本一本看着摆在架上的书名。

当值的小太监跟在身后,恭敬道:“不知昭仪娘娘想找何书,可要奴才帮忙?”

小太监平日要清扫架上灰尘,归整书卷,对它的位置颇为熟悉。云绾容也不拒绝,笑道:“太后寿安宫里的大涅槃经,可有?”

小太监惊讶,上会昭仪娘娘找医书,这会又爱看经书了,娘娘的兴趣真难猜。

他诧异归诧异,文渊阁万不敢怠慢这位,于是他知无不言道:“佛教经文前两年宫中稍作归整,大藏经置于东边末架。”

云绾容随小太监过去,果真看到想要找的分类。

她翻阅数卷,全是密密麻麻的经文。她将手中的当回原处,又抽出一卷翻看,随口问:“你在文渊阁多长时间了?”

“回娘娘,奴才在文渊阁做事,已经八年了。”

云绾容闻言抬眼,眼前小太监不过二十余岁。她问道:“你叫何名字?看你模样很年轻呢,除了这里,以前在他处当过差?”

小太监腼腆回答:“奴才曹宗,一直在文渊阁。”

云绾容点头,继续找书。她见几人一直紧紧跟着,不由觉得好笑,挥退了。

日渐西斜,冬日阳光柔弱,只余下几道轻浅日光打在窗棱。云绾容挪了几步,靠在书架上自顾翻阅。

手里书卷并非她想要的,云绾容轻轻叹气,弯腰再取一本。不料抬眼间突然感到旁边书架地面有影子一闪,云绾容心口蓦地惊跳。

再看去时,却什么都没发现。云绾容疑惑蹙眉,迈步往那书架走去。

刚走出两步,前方书架突然传来咯吱刺耳声,伴随着书籍仆仆落地杂音,又传来“嘭——”地惊响。

只见不远处一书架轰地倒落撞在前方书架上,书架接二连三地翻倒!

“娘娘小心!”小太监曹宗猛地惊呼,阁内之人一抬眼皆看到如此变故,人人的心提倒嗓子眼,惊慌失措。

云绾容脸色煞白,脑子嗡地一声,眼见书架要倒下压在身上,电光火石间一白衣身影突然窜出将她狠狠一拽,顺势跌滚在地,书架轰地倒塌。

那人极快将她松开,追至窗前。惊乱中的云绾容抬头,看到一黑衣身影破窗而逃。

屋内扬起数丈灰尘,太监宫女匆忙跑到云绾容身边,曹宗更是面色紧张,待看清救了云绾容的人,吃惊道:“宇文大人,您不是回去了吗?”

那白衣之人正是宇文堇,此时他从窗边转身面向众人,俊朗的面容一改往日温润,沉声道:“刺客已进宫中,你等护送云昭仪离开。”

“那大人你……”

曹宗话音未落,宇文堇已经大步离开。

再回去走至半路时,前方突地跑过数列侍卫,再走一段路,巡逻之人明显多了起来。

云绾容回到熙华宫,还未缓下心跳,含笑匆匆进内,付在她耳根说了几句。

云绾容脸色一变,略微思忖道:“你即刻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娘娘?”含笑不解。

“对了,听闻徐太医还懂筋骨,就他了,过来给肉松看伤。”

见主子神色着急,含笑不敢耽搁多问,匆忙离去。

不多时,徐太医拎着药箱子,随着含笑快步进殿。

“微臣见过昭仪娘娘。”

“徐太医不必多礼。”云绾容叫起直接道:“昨日在寿安宫徐太医已经号过脉了,你且老实说来,你回禀太后的话是真是假?”

云绾容开门见山,徐太医狠狠吓到,听着那清冷的声音,后背倏地冒冷汗。

昨日离开寿安宫后,云昭仪没找他说话,徐太医原本以为就此掀过,没想到还是逃不掉。

想起淑妃的吩咐,徐太医微缓心中忐忑,恭身谨慎道:“昨日探小主脉像,应指圆滑,虽时日尚浅,但隐约可知……是喜脉。”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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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有些人,别讲理

含笑被“喜脉”二字砸得脑袋发愣,她还未来得及惊喜,殿外就传进杂乱脚步声,只见贤妃领着人哗哗进来,锐利的目光落在徐太医和云绾容身上。给力文学网

“哟,云昭仪,怎地请太医来了?”贤妃走至徐太医跟前,眯眼打量:“昨日在寿安宫不是诊过了么,本宫进来前,两位商讨着什么呢?”

“贤妃到熙华宫,可是有事找臣妾?”云绾容缓缓起身行礼。

“云昭仪莫要躲避本宫问话。”贤妃语带不满。

贤妃进得太快,云绾容连交代徐太医的话都来不及说,她敢断定贤妃定是在猜测什么,所以急忙忙地来求证,但她带着那般多人,又是为何?

云绾容目光掠过贤妃身后的敏修容和江修仪,许汀兰居然也在里头。

敏修容也便算了,一直是贤妃的人,许汀兰算什么事?

感到脚跟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云绾容心中一动,微摆裙裾,果真见到小小一团的肉松。

她见此轻笑,弯腰将肉松抱起:“臣妾原怕娘娘不感兴趣才不说的,既然娘娘追问,臣妾便直言了,这次请徐太医来是为治肉松的腿伤。”

贤妃狐疑地打量一人一狗,最后眼睛看向徐太医,嘲讽道:“本宫倒不知徐太医还有治畜生的本事。”

徐太医谨言不答,贤妃以为他心虚了,又对付起云绾容来。她厌恶地扫过肉松,下巴一抬:“别拿畜生说事,想糊弄本宫?”

云绾容闻言,轻轻将肉松放在地上。

肉松一见温暖的抱抱没有了,顿时不干了,连忙绕着云绾容转,前腿一瘸一瘸的。

贤妃眼光轻闪,哼道:“云昭仪未免太心狠,抱在怀里的也下得了手。”

云绾容气乐了,永远别跟不讲理的人说理,否则只会怄死自己。她目光轻飘飘地掠过江修仪:“肉松如何伤的,江修仪最清楚,不是吗?”

江修仪脸色微变,贤妃一看就知事情真如云绾容所说,沉下脸来冷声道:“本宫管你畜生死活。”

“昭仪娘娘,贤妃是担心您身子所以匆匆进门,还望您莫要误会了贤妃一片好意。”敏修容适时出来说话打圆场。

云昭仪轻笑,哪都有你敏修容啊。

“原来贤妃娘娘是来关心臣妾的,恕臣妾招待不周。徐太医,还不给肉松上药?”

云绾容话一出,徐太医镇静地翻起药箱子来。云绾容嘴角带笑,这徐太医倒是个精明人:“江修仪这一脚踩得狠啊,肉松是皇上赏下的,若它骨头若是治不好,你说皇上会不会恼你徐太医呢?”

徐太医原本不知该治失眠,这下心领神会,移手摸上跌打药膏,又让宫女寻来短短两截细木条,按住肉松有模有样地接起骨来。

肉松哪愿意啊,它的爪子被踩了是没错,但没伤到骨头,如今被绑着嫌累赘,呜呜地叫唤抵抗,却被徐太医大掌按住,于是叫唤得更伤心了。

徐太医不敢再待下去,包扎后向各主子行礼告退。

看着肉松“接骨”的地方,云绾容突地想起齐璟琛右臂挂彩的模样,暗暗偷笑两声,然后满眼心疼地从抱回肉松,那表情无可挑剔,任贤妃几人都瞧不出端倪来。

贤妃冷哼,甩袖坐于上首:“外边变了天,云昭仪你还有心思为只畜生要死要活!”

见云绾容眉心拧起,敏修容恭恭敬敬道:“昭仪娘娘,臣妾等人与贤妃出来散心,突然遇见刺客。江修仪脚扭了,兰婕妤的手臂也被刺客伤到,正巧熙华宫在附近,于是冒昧进来想请太医先赶紧包扎,再回宫去。”

云绾容看向沉默不言的许汀兰,左臂袖子的确割破了,染着鲜血。她挑眉道:“原来如此,那你们为何不早说,徐太医刚才不是在么?”

一进来揪着她不放,这会告诉她还有两伤患,你们要不要这般不上心?

贤妃嗤笑,慢条斯理道:“淑妃的人本宫不敢用,宁愿流干血,也不能大意让别人往胳膊上撒毒药。”

云绾容无语,伤的不是你,流多少血你当然无所谓。

“都傻愣着作甚,还不给本宫去请江太医!云昭仪你如何调-教宫女,一根根的全是木头。”贤妃冷睨干站着的宫女。

云昭仪笑了:“贤妃娘娘恕罪,都怪她们太忠心,没眼色。小满,还不去请江太医。”

见许汀兰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虚弱骇人,云绾容又交代:“兰婕妤伤在肌肤,恐怕要请位医女看伤上药,小傅子,你去办了。”

两人快步离开。

那医女最先过来,查看过许汀兰伤势后,请她到屏风后上药。

许汀兰默不作声地跟着领路的檀青走,坐下解开厚重的外衫。

等檀青从屏风后出来没多久,云绾容眸光微动,起身轻步绕了过去。一眼看去,医女正撩起许汀兰胳膊上薄薄里衣,白而瘦弱的手臂露在外头。

悄悄打量屏风后边摆设的许汀兰听到动静立即收回目光,抬眼看到云绾容眼角带着笑意,和满满的审视意味。

云绾容似不在意般,眼睛看着她的伤口柔声道:“兰婕妤伤得不浅,为何不早点出声,白白受苦。”

许汀兰开口了,声音依旧低而沙哑:“谢昭仪娘娘关心,妾身无碍。”

云绾容嗔她一眼,怪责道:“姐妹间还需客气?瞧你痛得冷汗都出来了。”

云绾容掏出帕子轻轻擦拭她额间,许汀兰僵住身子,半分不敢动。

看她这样子,云绾容笑了,意味深长地觑她一眼:“江修仪也伤着,你快点弄好,一同出去看看。”

外边江太医到了,听说江修仪扭到脚,很是尴尬地不敢动作。手足是何其私密的地方,皇帝的妃嫔,他不想活了才敢摸上脚腕,就算隔着足衣,也多有不便。

贤妃就等着这一刻呢,见云绾容出来了,勾起唇角把玩着长而精致的指套道:“听说云昭仪在文渊阁受到惊吓,江太医还不去给云昭仪把把脉?云昭仪也真是的,光顾那小畜生,不为自己身子着想。”

云绾容嘴角一抽,最近大家好热衷为她把脉!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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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无所不用其极

若换常日,这脉把便把了,顶多说一句气虚脾虚。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但徐太医既说她已有喜脉迹象,肚里的胎儿不坐稳,她万不敢冒这个险的。

江太医是贤妃言明要请的,她可不想让虎视眈眈的贤妃得逞。

云绾容不急着躲避,反而用颇为意外的眼神看向贤妃,笑道:“臣妾刚从文渊阁回来,凳子还没坐热呢,贤妃娘娘便已知晓文渊阁臣妾受惊的状况?娘娘您要知道,这刺客呐,怎么好像您对他去向一清二楚呢?”

贤妃脸色倏变:“云昭仪你什么意思,刺客与本宫有何干系!”

“瞧贤妃您脸色青青,臣妾觉得江太医还是该先给您诊脉。”云昭仪挑衅一笑,眉眼间有几分不屑和桀骜,活脱脱恃**而骄的样子:“皇上怜惜臣妾,就算伤着个皮毛,都会命冯御医亲自送药来。”

贤妃脸色五彩纷呈,居然敢嘲笑她无**?曾经的云绾容,哪次见到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她的眼神愈发锐利:“爬到昭仪的位置,旁的没学好,反倒先学会猖狂!”

“谢娘娘夸奖,皇上就爱臣妾这性子。”云昭仪嫣然一笑,桃花眼说不出的妩媚,把贤妃呛得不轻。

“昭仪娘娘如此说话,糟蹋了贤妃一番心意,让人心寒呢。”敏修容插了一嘴。

云绾容睨她一眼,好整以暇地理理袖口:“敏修容莫越了规矩。”

敏修容温顺的脸蛋开始崩裂,贤妃和云昭仪说话,确实没她插口的地方。云昭仪,以前倒低估她了。

就在这时,王保全匆匆请进,见到众位主子连忙行礼,然后语气焦急道:“娘娘,刺客闯进寿安宫伤到太后,皇上震怒,让各太医到寿安宫候命,不知徐太医……”

云绾容挑眉,暗道王保全消息来得及时:“太后伤了?徐太医已回太医院,你俩走岔了路。熙华宫反倒还有位江太医,不知要不要请走?”

“要的。”王保全面色沉肃:“太后伤在心口,皇后懿旨,让各位主子同去。”

云绾容这回真诧异了,贤妃几人脸色十分难看。这算个什么事儿,人带来了戏还未唱太后便要她们散场?

再不情愿,几人都不得不离开,不然皇后就有光明正大的罪名扣她头上。贤妃不甘心,狠狠地瞪向云绾容,气急离开。

寿安宫。

殿内静悄悄的,无人敢出声影响太医诊治。刺客这一刀凶险,直接插在太后心口,太后当场昏死过去,血流不止。太后不醒来,太医们的脑袋便悬在闸刀下。

后宫妃嫔位分高的进去看望,其实也未见到太后的脸,尤嬷嬷说太医在里头不能打扰,身份低的直接在殿外吹冷风等消息。

小站半日,皇后终于开口让大伙散去。云绾容明白皇后此举意思,侍疾的人找来过了,就算太后你没醒看不到,也不能否认本宫的孝心。

回到熙华宫,搀扶着她的含笑连忙让她落座,担心道:“娘娘站了那般久,身子可有不妥?”

云绾容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不答反问:“含笑,若无意外,再有两日葵水将至罢。”

含笑立即明白过来:“娘娘您记得没错,冯御医和石嬷嬷给你调理后娘娘的小日子便准了,如果真像徐太医所说是喜脉……”

“真能断定怀上恐要一个多月身孕,徐太医也没下保证。”云绾容凝眉:“此事你知道便好,再晚七日,求皇上让冯御医来看诊。”

云绾容不信旁的,冯御医是皇上的人,只要皇上不想弄死她,那便可信。

“但是娘娘……”含笑担忧道:“徐太医知道的,淑妃必然知道了。”

“淑妃是皇后的人,皇后对太后已生嫌隙。况且,徐太医今日肯说实话,多半乃淑妃授意。”

她刚从文渊阁回熙华宫,王保全便告诉贤妃带了人气势冲冲过来,含笑便把话传给她。碰巧先前在寿安宫被太后命徐太医号诊,云绾容猜出端倪,所以立即请徐太医过来。

如果淑妃有心害她,完全不必让徐太医告知她怀孕,在她不清楚的情况下做掉孩子最容易,不是吗?

淑妃,非敌。

“如今咱该上心的,是冷宫出来的兰婕妤。”云绾容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

含笑惊诧:“娘娘此话何解?”

云绾容清冷笑道:“如今的兰婕妤可不是初进宫时张扬气盛的兰婕妤,她今日手臂上的伤,自己割的。”

含笑脸色瞬间变了,多几分凝重和不可置信:“兰婕妤为何要自残,外边刺客是真的啊。”

“真真假假,遮人耳目。”云绾容把玩着手腕上的暖玉镯,说:“你想想,刺客一刀砍向胳膊,伤得是外侧还是里侧?”

云绾容又道:“许汀兰的伤口在里,她聪明,但时间紧张,自伤外侧必定被人发现,割破里侧却轻而易举,迅速。”

“她……”含笑震惊:“兰婕妤这样做,为的是什么?”

云绾容嗤笑:“你没听见?贤妃说呐,江修仪脚扭了、兰婕妤手臂伤了,先来熙华宫赶紧包扎。许汀兰不伤得狠点如何滞留在熙华宫,她们进不来还有方才那场戏?”

含笑绕得脑晕:“眼巴巴进熙华宫作甚?探听娘娘您怀孕与否?”

云绾容耸耸肩:“不错,可惜太后突然重伤,不然这戏还能继续演,咱看得更清楚。”

含笑吸一口冷气:“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贤妃好生可恶!”

“可怕的不是贤妃,是贤妃身后谋划之人。”云绾容眸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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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云昭仪,又使什么幺蛾子?

云绾容坐下休息没多久,宫女说淑妃来了。

与贤妃明艳张扬的打扮相比,**妃位的淑妃着装典雅素净,此时她面容带笑,更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淑妃率先打量屋里摆设,眼底闪过诧异:“云妹妹如今是昭仪,为何不摆弄得富丽堂皇些?不过现在的也不错,看着让人觉得舒坦。”

云绾容让檀青上茶,笑道:“妹妹懒得捯饬,让姐姐笑话了。”

淑妃瞧见棱架前的海棠,赞叹道:“你的海棠插得别有趣意,冬日见到怒放的海棠,实在难得。”

“花房里还育有其他花种,姐姐喜欢,不如折几株回去?”

淑妃笑而摇头:“云妹妹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呢,姐姐怎好做辣手摧花之人。”

云绾容也没在上面纠结,见淑妃喝了茶,方问道:“姐姐找妹妹有事?何不直接宣妹妹过去,害姐姐跑一趟。”

“你迁居正殿,姐姐还未过来贺喜呢。今儿顺便坐坐,妹妹莫要嫌弃才是。”

“岂会,待日后妹妹去您宜合宫,姐姐可要备上好茶招待妹妹。”云绾容笑道。

淑妃掩嘴轻笑:“姐姐就喜欢你这性子,妹妹聪明,不知对接下来的话有没有兴趣。”

“姐姐不妨说来听听?”

“徐太医之前所为相必你明白。”淑妃瞧云绾容面色无异,接着说道:“在去寿安宫前,本宫交代过徐太医,无论你身子好坏,全回答说你身子不赖。”

淑妃的开门见山让云绾容讶异:“淑妃为何要隐瞒?”瞒的还是当今太后!

“你且不管本宫为的是什么,终归对你有利无害不是吗?”淑妃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笑了:“徐太医都跟本宫说了,本宫倒应该先恭喜妹妹一声。咱明人不说暗话,妹妹进宫得皇上**眷,添个孩子是天大的喜事。”

“那姐姐肯定也知道,有或无,还得再等几日。”云绾容挑眉:“姐姐的话,妹妹越听越不明白。”

“妹妹有孕的事本宫绝不会说出去,妹妹你明白这句就成。”淑妃眉目轻松,嘴角带笑:“本宫无意害你,你生下孩子,与我并无利害关系。”

怕她不信,淑妃又添了句:“本宫已经无法生育,这些年来争的是安稳二字,不是权势。本宫为何说这些,你可懂得了?”

云绾容当然知晓,在后宫无法生育代表的是什么?淑妃在她面前掀底,想获取她的信任。

但她信任了眼前人,对这人又有什么好处呢?云绾容心里这般想,嘴里也问了出来:“淑妃娘娘想得到什么?”

“听说宫里多了个孩子。”

云绾容眸光微动。

“本宫想将他养在身边。”淑妃毫不隐瞒。

云绾容心底一动,试探道:“这孩子身份未名,能养在娘娘身边的,必定是皇上的孩儿。”

“本宫看他……实在是太像皇上了,所以想赌一赌。”淑妃眼神坚定:“本宫与你不同,你可以生下你的孩子,皇上会更**你,你的身份能更上一层,但本宫不同。”

“本宫依靠着皇后,但皇后能信任本宫到何时?本宫求的不多。”淑妃双眸闪着不明亮彩:“就算哪天你生得皇子,去争那人人渴望的东西,本宫也绝不会妨碍你。云妹妹,他是个哑巴。”

哑巴是无缘皇位的,云绾容却笑了:“他不是哑巴,况且,决定那孩子归宿的是皇上皇后,妹妹不过小小昭仪。”

“但妹妹你有皇上的**爱不是吗?”淑妃志在必得。

云绾容哑然失笑:“姐姐太看得起我了。”

“妹妹不必怀疑姐姐的诚意,这是姐姐在皇后那拿来的,姐姐不是贤妃那样的人,妄想不该有的东西。”淑妃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起身放到云绾容跟前:“妹妹考虑考虑,本宫可以指天发誓,若日后违背今日之言,不得好死。”

云绾容捏住信封,皱叠起眉头。

在这朝代里,没人敢胡乱起誓,他们相信神明。

淑妃今日过来的目的,真的全是为了孩子?

待她离开,云绾容才拿起信封端详。

信并未用火漆封口,里边仅有两张信纸,云绾容打开一看,微眯起眼。

原来这上头写着的,居然是如珂的事情。

纸上写的很清楚,云绾容终于知晓了如珂与皇帝的过往。

齐璟琛一次宴会上遇见了如珂,故事便开始了。

当年的五皇子脾气真心不讨喜,先帝并不看重。而那时的如珂美丽年轻,爱慕者众多,五皇子喜欢上了,但如珂却看不上他。

如珂及笄那年,五皇子表白了心意,如珂依旧不稀罕。她有喜欢的人,对五皇子冷言冷语。齐璟琛恼了,他堂堂皇子还要给你低声下气可怜哀求你的一点情意不成?

于是齐璟琛放弃了,后来娶了皇后。如珂父亲在詹事府做事时被冤枉谋反,判定罪名,至此如珂辗转流落到南方。皇帝登基后,平反几宗重大冤假错案,如珂一族得到赦免,但也仅剩如珂一人。

后面的事情众人周知,如珂被太后有意带进皇宫。

至此信看完了,云绾容心塞塞。

搞了半天,原来是皇上喜欢过的人?

“娘娘看什么呢,都出神了。”含笑不明所以凑近。

云绾容将信纸塞回信封:“你去烧了,别让人看到。”

含笑不敢多看,点起火折子,一把火将信封吞噬。

云绾容兀自晃着腿儿,摸着下巴眯眼道:“皇后好本事,皇上的事情都能巴拉出来。”

当初如珂进宫,皇后也有猜测揣摩,可见她并不知如珂此人。

淑妃知晓消息后,估计认为此人是云绾容获**路上的劲敌,所以送来了,正好表诚意。

含笑不知道淑妃送来的是什么,反倒对主子这坐姿实在不敢苟同,那动作,怎么越看越像皇上呢?

“娘娘,若石嬷嬷在,估计又要嫌弃您不雅了。”含笑痛心疾首。

云绾容无所谓挑眉:“反正皇上不在,没事。”

孰料话音刚落,外头便响起一句:“云昭仪,又使什么幺蛾子?”

云绾容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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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朕陪你荡漾

齐璟琛一进来就看到云绾容晃悠腿摸下巴的大爷款,动作和她那柔美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违和。给力文学网

最可笑的是,端着姿势的她见着自己魂都吓到般傻楞,滑稽得很。

走进来后,齐璟琛闻到股淡淡焦味,他眼角扫过含笑来不及藏好的火折子,挑眉坐下:“毁尸灭迹?看来云昭仪不是耍了幺蛾子,而是做了亏心事?”

云绾容桃花眼瞪大:“皇上,臣妾明明规规矩矩待在熙华宫!”

“原来朕冤枉了云昭仪了?”齐璟琛好整以暇地接过檀青奉上的茶,还想继续挑刺呢,结果被浅尝后的茶水阻了话,嫌弃地搁到旁边:“什么玩意,想烫死朕?”

檀青吓得险些扑通跪地。

“皇上嫌烫?臣妾这盏自个沏的,刚刚放凉,您赏脸尝尝?”云绾容眨巴眨巴眼,露出个人畜无害的表情,乖乖把自己茶盏推到皇帝身边。

齐璟琛不曾起疑,端起来当真喝了。

含笑悄悄退后几步,她坚决不会说那是娘娘喝过的。娘娘亲自动手泡茶?别说笑了……

云绾容笑靥如花,挥手让含笑檀青她俩走。檀青恨不得给主子磕个头,再不逃,恐怕皇上回过神治她罪了!

齐璟琛可没被转移注意:“朕进来时闻到异味,云昭仪在烧东西?”

云绾容惊:“皇上,你鼻子比肉松还灵!”

云绾容话刚出口立马后悔了,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果然,齐璟琛目露危险笑意:“云昭仪在给自己烧阴私纸,可要朕帮忙?”

啊呸!特么的你才给自己烧冥币!云绾容气伤,你是多想弄死我?

她压住一爪子招呼过去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皇上真爱开玩笑。”

“朕不开玩笑,等你下了地狱,朕吃亏些,交代宫人多烧几份。”齐璟琛气定神闲。

云绾容蛋疼,这厮今日肯定过得不痛快,存心说晦气话膈应她。

但她总不能在万岁面前说“谢皇上,我留些等你一起下来用”的话罢?毫无疑问地,眼前人绝对会直接把她送地下。

云绾容心底小人在忧伤地咬手帕。

可再想起信中内容,云绾容胆子上来使劲瞪他一眼,然后很有性格地转身背对着他。

齐璟琛顿住,继而青筋一跳,看他纵得,都敢在天子跟前发脾气了!

齐璟琛伸手想一手拽了她的发将人拽回去,结果发现眼前女子黑发盘起只给他个黑黑的后脑勺,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他想扯的毛,还有扯不下的道理?于是,某人直接拔了人家盘发的簪子,待云绾容回神转头,三千青丝盘泄而下。

那样的一个回眸,当真惊艳了旁人的眼。

齐璟琛不过眸光闪闪,犯贱的手抓住一缕发,阴声怪气道:“不给朕一个理由,信不信朕抠了你眼珠子?”

瞪你还需理由?云绾容痛得龇牙,多大的人了居然喜欢拽人头发,是病,得治!

“皇上,你弄疼臣妾了。”云绾容桃花眼水雾氤氲。

齐璟琛眯起眼:“又打什么主意?”

“皇上你不喜欢臣妾了。”云绾容眼泪儿汪汪。

这都哪跟哪?

“皇上你居然拽你的心肝宝贝儿。”云绾容伤心控诉。

“……”他才不会说这种能抖出一身鸡皮疙瘩的话。

不说是一回事,不否认又是一回事,云绾容内心蹭地被点亮,也顾不上落他手中的毛了,光天化日下屁股一扭毫不迟疑地投怀送抱,坐上了人家的大腿还得意说:“皇上,其实你很喜欢臣妾的对吧,皇上你不用不好意思,真的!”

齐璟琛额角一跳:“云昭仪,你想作甚?”

“臣妾没想作甚啊,皇上您过来作甚?”云绾容无辜眨眼。

齐璟琛算服了她了,从进殿到现在,话题早就被她甩到天边去扯都扯不回来。云昭仪真有本事,可以胡乱搅和得如此光明正大。

齐璟琛正幽深深地瞅她,结果胸膛突然被软软的手摸了把,他神经一突:“云昭仪想睡了朕?”

作怪的手一僵,然后云绾容露出蛋疼的表情,皇上,我说其实只想看看送你的青玉有没带上你信么?

“不必不好意思。”齐璟琛阴笑抬起她下巴:“回答朕几个问题,朕再陪你荡漾。”

噗……

“今日去文渊阁,何时发现宇文堇的?”

齐璟琛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毛,云绾容脑中冒出她给肉松捋毛的动作,更加蛋疼了:“皇上,刺客从窗台逃跑时臣妾才发现的。”

“原来云昭仪不止笨,还瞎。”

云绾容:好想揍人怎么办……

“宇文堇藏身何处,文渊阁内太监是否有异?”

“估计在书架后,臣妾没听到声响,文渊阁的小太监见到宇文大人出现很吃惊,从他语气中估计,宇文大人应该离开过的。”

齐璟琛睨她:“不仅瞎,还聋。”

云绾容: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话题。

齐璟琛问这些并非无事找事,今日刺客出现得怪异,齐璟琛见惯了刺杀他的,但刺客没去乾和宫和御书房,反倒跑去文渊阁,最后还绕个大圈把太后伤了。

正好云绾容在事发现场,下边宫女太监一见他问话抖个不停,还审什么审。

于是,齐璟琛便问起眼前女子。

“看来宇文堇早知晓刺客行踪。你给朕仔细回想,两人可有搏斗?宇文堇是否生出杀意?那刺客又有没有想了结你的举动?”

齐璟琛那么耐心问话,云绾容听出事情严重,收拾小脾气认真回答:“当时刺客弄翻书架,臣妾险些被压,宇文大人出手救了臣妾。然后那刺客趁机从窗口逃走了,宇文大人没追上。”

云绾容客观陈述先前经历,抬起头望着齐璟琛。

齐璟琛被她黑亮的眸子看得不自在,伸出大掌遮住她的眼睛。

云绾容眨眨眼,浓密卷翘的睫毛扇过他手心,酥酥痒痒的。

齐璟琛垂眸,看到的是女子粉嫩微张的唇瓣。

“皇上,你挡住臣妾眼睛,是想偷亲臣妾吗?”

齐璟琛刚起的旖旎心思噗地被戳破,云昭仪,脸皮不要太厚!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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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来自臣妾的深深爱意

齐璟琛最近很忙,蒙疆使者回朝后,边疆战事再次告急。给力文学网援兵抵达战场,姚将军打了场胜仗,然而北岭军攻其不备再次反扑,姚将军身受重伤士气大大被挫。

除此之外,最西北边的邙州遭遇百年暴雪,大雪连下五天五夜,压塌房屋无数,人畜尽伤,百姓流离失所。齐璟琛还没处理完呢又突然冒出个刺客,太后重伤。

齐璟琛心情烦躁,得知云绾容碰见刺客便甩了朝事来到熙华宫,打算顺便歇歇。

殿内浅浅梅花香萦绕,入目摆设怡心温暖,齐璟琛突地不想问了,靠着背阖上双目:“起来,给朕揉肩。”

云绾容看他样子好像不想追究刚才被烧纸张是何东西,心头微松,磨蹭起身时还不忘香他一口,无视他瞬间黑下的脸,笑盈盈道:“皇上去榻上,臣妾给你捶捶身子。”

云绾容可没研究过按摩的手法,见人躺下来了,朝着他的肩背伸出爪子完全一通胡按,见被按的人闭着双眼面无表情,不禁汗颜。

好歹给个反应啊。

按着按着,云绾容就想起了徐太医的话,喜脉的事情要不要先告诉皇上?这些天皇上留宿熙华宫,若真有了晚上那啥伤到可不好,出言拒绝某人欢好吧,肯定会被他看出端倪,不如直说?

但万一没有呢?徐太医都说时日太浅了,过些天要再次号脉。

云绾容这一纠结,动作就慢下来了,一动不动任她胡按的齐璟琛眉心轻动,凉凉道:“云昭仪,狗爪子都比你有力气。”

被嫌弃的云绾容狠狠加大力度,听的他哼地闷响,舒坦了:“臣妾第一次,皇上您要体谅呐。”

齐璟琛动动,更舒服地趴着:“平日有蛮力拉弓,跟朕上-**反倒装柔弱,矫情!”

云绾容噎住,这话好有歧义。

她转转眼睛,似漫不经心地说:“臣妾小日子要到了,娇弱不是罪。”

“云昭仪是想赶朕走?”齐璟琛冷不丁反问。

云绾容哼哼:“才不呢,臣妾喜欢皇上,就要你住这。”

齐璟琛嘲笑:“来来回回只有喜欢,换个新鲜的说辞。”

云绾容无比配合:“皇上,您就是我的天,您就是我的命。臣妾爱你到无可自拔,离了你就无法呼吸,山无陵天地合,都舍不得与君绝。”

齐璟琛默,还不如一句喜欢实在。

云绾容说上瘾了,没办法,谁让她脸皮厚着厚着又厚出了新高度呢。她唉唉叹气,碎碎念叨:“臣妾对皇上可是一见怦然心动,再见芳心暗许,三见情根深种。皇上呐,你可感受到来自臣妾深深爱意?”

齐璟琛嘴角微抽,云昭仪的嘴巴,能说出朵花来。

云绾容爪子不停地这揉揉那揉揉,玩得爽了忍不住瞧皇帝脸色,结果那人还是闭眼歇息呢。云绾容想,皇上不毒舌,她居然还不习惯了!

犯贱啊。

这晚皇上没留下,去坤和宫坐坐后回到乾清宫,白日在熙华宫放松心神休息得极好,晚上披奏到深夜。

翌日,云绾容去坤和宫请安,除了贤妃眼不是眼鼻不是鼻地瞪她外,其余一切顺心,之后随皇后到寿安宫看望太后。

太后依旧未醒,不过这次云绾容见到人了。太后两颊血色全无,唇色苍白干燥,紧闭的眼睛凹陷,一下子老去许多。伤口未愈,太医在旁守候,怕她发热。

巳时,云绾容回到熙华宫,肉松迎面飞奔而来,前腿扑到云绾容腿上使劲地摇尾巴。云绾容看着它被包扎起来的爪子,觉得分外好笑。

既然戏演了,唯有辛苦肉松,过几天才能解开。

含笑肉疼地望着主子被肉松扒拉住的裙摆,生怕爪子一不小心抓丝了。见云绾容将肉松抱起,含笑松气道:“娘娘您回来了,用早膳罢?”

云绾容颔首,抱着肉松往里走。待早膳呈上,她放开肉松,刚执起筷子突然觉得少了什么。云绾容四周环顾,疑问道:“鸟儿呢?”居然不见它飞出来争食。

“娘娘,鸟儿在窝里。”含笑说:“最近两日鸟儿不愿进食,奴婢不知为何。”

“谁负责喂食?”因为鸟儿养在暖殿之中,云绾容不喜欢太多人进出,让含笑檀青小满照料。

含笑回答道:“这两天是奴婢,不过之前几天……是小满带来鸟食,小公子喂的。”

小公子三字一出,云绾容动作顿顿,随即悠然道:“说起来奇怪,那孩子明明在寿安宫的,大伙儿却一次没瞧见他,躲住了?”

含笑不好回答,用心伺候用膳。

膳罢,云绾容走至鸟窝将蓝知更捧起,披上大氅重新往寿安宫走。

寿安宫的宫女太监没想到云昭仪再次过来,以为是探望太后的呢,将人往里请。

云绾容走了几步,直言问:“小公子在哪个偏殿?前头领路。”

宫女傻了,半晌反应过来:“小公子在西殿,太后交代不能打扰小公子平日休息。”

“太后受伤,交给谁照料的?”云绾容追问。

宫女惊讶:“奴婢以为昭仪娘娘知道了,太后昏迷前已将小公子交给兰婕妤照看。”

想起许汀兰愈发阴深的目光,云绾容心底无故生出中不安的感觉。

宫女不敢拦最得**的云昭仪,唯唯诺诺将人带到西殿。结果地方到了,四周门窗紧闭,好生奇怪。

“西殿无人看守伺候?”云绾容眉头拧住。

宫女慌张回话:“回娘娘,寿安宫各殿都安排了人手,奴婢也不知……”

云绾容挥手让她不必说了,她一手捧着安静的知更鸟,一手去推门。结果这一推,发现门被人从里边闩住。

云绾容朝宫女使眼色,宫女一见,立马上前敲门。

“扣扣——”几声,里边没有动静,宫女又“砰砰”拍门,里边才传来不耐烦的问话。那人声音沙哑破碎,语气带冷:“谁?”

宫女害怕瑟缩了下,结果对上云绾容的清冷目光,后背莫名生出冷汗,赶紧说:“是药儿,给小公子送吃食来了,不知谁在里头?”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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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善缘与业障

药儿说完,没听到动静,狐疑地伸长脖子想往里看,无奈什么都看不到。(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是,里边突然响起声音:“放在门外,本小主自会端进来。”

原来里边的是兰婕妤?宫女吃惊,转身请示云绾容。云绾容亦觉奇怪,使了眼色让陶子继续喊门。

陶子不过小小宫女,尽管是寿安宫的人又如何,太后不会纡尊降贵替她说话,夹在两主子之间好生为难。

陶子不由得怨念,兰婕妤真是的,在里边作甚,门都不肯开。

她朝关紧的门里说:“兰婕妤恕罪,外边天寒怕饭菜冷掉,太后会怪罪奴婢的。”

里边静下,接着响起脚步声,再有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兰婕妤的脸色不正常的苍白,原有几分弱柳扶风的病态美,却因瘦削的双颊灰青的眼底,生出几分阴暗感。

云绾容面色不变,心底一跳,好好的女子居然变成这般模样。

许汀兰发现云绾容也在,暗沉的眼光擦过陶子,转而平静面对:“云姐姐来了。”

云绾容上前,笑容柔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兰妹妹躲在里头取暖,害姐姐外头冻着,再慢些姐姐可要恼了。”

“云姐姐来了,该让陶子直说才是。”

云绾容轻笑,那还是我的问题咯?她也懒得在此问题上纠结,与许汀兰擦肩而过,阔步朝殿内去。

未转身的许汀兰脸色微变。

进殿之后云绾容有些意外,她环顾四周,屋子是好的,一应用度俱全,但孩子并未像以往般听到她声音出来,而是安静地待在最里边的睡榻上。

云绾容径直走到**前,孩子眼光大亮,接着朝她伸出双手,小小丹凤眼上已经水雾朦胧,好似受了委屈般。

云绾容心底一酸,张手将他抱住。

“他很想你。”许汀兰平静道。

云绾容另一手将知更鸟捧到他眼前。

这孩子原本极喜欢蓝蓝的鸟儿,今日看一眼,埋头在她身边不为所动。

鸟儿歪歪脑袋,翅膀一扇飞落**上,好奇打量陌生环境。

“饿不饿?站起来上姨姨看看好不好?”云绾容低头。

许汀兰却插话了:“刚吃过点心,估计睡得久身子乏了。”

云绾容没错过怀中孩子身体一僵,她看向**脚,蹙眉道:“鞋子呢?”

“刚弄湿了让宫女换,还未送来。”许汀兰说。

云绾容摸摸他小手小脚:“手脚是冷的,为何熄了碳火?”

“他闻不惯,回回被暖炉子呛着。”

“他在熙华宫时可没这毛病。”云绾容语气渐冷:“难不成寿安宫的碳火还比不上熙华宫,哪个宫人管事居然敢做欺上瞒下的事来?”

“是妾身不对,疏忽了。”许汀兰极好脾气认罪。

云绾容动动,那孩子还以为她要走了,惶恐拉住她袖子。云绾容更觉事情不对劲,安抚地摸摸他脑袋:“许婕妤,太后将人接来原是想多个伴儿。无奈太后受伤,恐照看不到这孩子。”

她看向兰婕妤:“姐姐自然是信兰妹妹的,但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因为照看孩子劳力伤神落的毛病?”

“谢姐姐关心,能照看他是妾身的福气。”

“既是福气便好好珍惜,结下善缘倒好,莫行了业障。”

许汀兰脸色微冷:“云姐姐似乎对妹妹有些误解?”

云绾容不回答她,附身在孩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孩子犹犹豫豫地松手,云绾容才站起身来。

她走到桌边想倒杯茶,执起茶壶入手冰凉,都不知放了多久。

云绾容随手摸摸桌边,然后掏出帕子擦拭指尖灰尘,似笑非笑道:“看来西殿不欢迎客人,热茶不晓得上,宫里规矩丢天边去了?兰婕妤先前关门作甚咱也不问了,陶子,你送小公子的膳呢?”

“娘……娘娘,在厨房里。”陶子那番说辞原本是忽悠兰婕妤开门的,没想到云昭仪借机问起,一时紧张舌头都打结了。

“走罢,一同去瞧瞧准备的如何了。”云绾容好似对此并不留恋,也没揪住兰婕妤不放的想法,若无其事地离开。

之后,许汀兰绷紧神经在西殿等了好久没等到云绾容再次出来,一问之下得知人回熙华宫了。

许汀兰眼色骤暗,搞什么名堂。

孩子的膳食比往常足足慢了半个时辰,陶子心惊胆战地捧来吃的,许汀兰阴阴的目光扫过,接过吃食让陶子退去,重新关上门。

她嘭地将食盒搁下,打开粗粗一看,居然比她婕妤的份例还好。

孩子如先前一动不动坐**上,许汀兰扬起冷笑,目光幽幽:“看见没,你喜欢的人不顾你,她抛弃你了,像你的父亲母亲一样。”

孩子心里没有父母双亲的概念,因为没人教他,但漂亮姨姨确实走了,他小拳头揪住**褥子。

许汀兰看他如小兽般迷茫挣扎觉得**的满足,她拿起热腾腾的白米饭回到**前,舀了满满一勺直接往孩子口中塞。

孩子嘴巴本就娇嫩,被刚出炉的饭烫得不浅。他呜地吐出来,双手乱挥啪地打到许汀兰手背。

许汀兰面色不变,眸光却泛冷。孩子直觉敏感狼狈后退,却被她一手扯落**榻,当着他脸将饭倒在地上。

“饿了,吃吧。”

孩子被磕到下巴,手脚无力,想挣扎起来都不能。

许汀兰慢条斯理地踱步到桌前将孩子菜食吃了些,又将食盒盖好提出去,关了门。

待她离开后,两道身影出现在殿前。

“昭仪娘娘,门被锁了。”

“到窗边,右二窗棱未扣紧。”

果然,采桑用力推开窗,却被入目景象扎痛了眼。

她赶紧爬窗而进,抱了小孩出来:“昭仪娘娘,眼前情景奴婢都看清了,定会仔细回禀皇后,必不隐瞒。您……随奴婢到坤和宫一趟罢?”

云绾容点头。

两人折返往坤和宫去,刚到宫门口,惊见太监匆匆奔走说寿安宫起火了。两人转身望去,那里浓烟滚滚,正是西殿方向。

云绾容目光平静,从采桑怀中抱过孩子。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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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给朕扔一边去

突如其来的火灾惊了半座皇宫,原本打算召云绾容仔细说话的皇后不得不改变策略。(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她赶紧宣见云绾容,又听了采桑的陈述,眉头越皱越紧。太后重伤不易挪动,偏偏西殿烧着了,皇后不得不放下孩子的事情,率先去寿安宫处理。

至于孩子……皇后看他紧紧抓住云绾容衣裳,自己分身乏术不便照看,便让他暂且回熙华宫。

借着北风,西殿的火烧得极猛。寿安宫宫人想起里边还有一孩子没出来,吓得胆都要破了。胆子大想博功劳的太监冲了进去,结果冲到门前,却发现门被锁了!

提水灭火的太监宫女匆匆奔走,殿外两大缸的水被用精光但火势依旧没减,整个西殿被烈火吞噬。

殿门烧焦的架木嘭地墟倒,太监想进去救人,却听闻里边传出轰地巨响,炙人火焰猛地喷出险些将人灼伤。

——

待火被灭下,西殿已经被烧个精光。

唯一庆幸的是风势相反未波及正殿。皇后派人查探起火缘由,发现里边有个空荡荡的炭盆,怀疑是炭火不小心燃到垂幔引起的火灾。

事毕,许汀兰脸色惨白地跪在皇后跟前,在西殿做事的宫女太监早已面日死灰,跪在后头颤抖着身子。

皇后脸如寒霜:“你等不给本宫一个解释?西殿着火时你们在何处?”

青天白日的,这场火来得突然,最奇怪的是这些人一个个溜得老远全躲开了火灾,安然无恙。只可怜那孩子,如果还在里面的话……

她该如何给皇上交代!

“娘娘,钥匙找到了,在药儿房里。”刘安上前,帕子上托着一把被烧得漆黑的锁,和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哪个是药儿,给本宫出来!”

许久没人站出,皇后正欲发作,有个嬷嬷颤抖着声音回话:“娘娘,药儿在太后殿前做事。”

皇后二话不说将药儿传来,药儿见此状况便知不好,心惊胆战跪下。皇后再次问了话,药儿把头磕得嘭嘭直响额前青紫,惶恐道:“娘娘,奴婢从未见过这把钥匙,太后亲口发令要好好对待小公子,奴婢岂敢阳奉阴违把小公子锁住。”

皇后已经听采桑说过今日许汀兰的所作所为了,估计这门也是她锁的,至于钥匙……皇后冷笑,没准是栽赃的戏码,想以此脱身:“兰婕妤,太后将那孩子交与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妾身知罪……”

“知罪?你不打算说说为何遣散西殿宫人,为何将孩子关在屋内,又为何他手软无力路都走不稳!”皇后大声质问。

许汀兰面容现出崩裂痕迹:“娘娘的意思是那孩子还……”活着?

是谁不动声色将孩子抱走?许汀兰脑子闪过云绾容的身影,不可言说的罪恶念头点点滋生。

皇后还想再问,突然一太监匆忙进来扑通跪地:“皇后娘娘,太后醒了!”

熙华宫。

一团蓝影极快飞进落在桌面,云绾容上前坐下,鸟儿并未吓跑,兀自啄着果子。

知更鸟屁股上好看的蓝羽毛微微焦黑,好像被火烫到一样,云绾容轻轻伸手扫下它背上灰黑尘埃,拿出一把小果仁放它跟前。

知更鸟立马舍了果子,欢乐地蹦到果仁前。

云绾容托腮看着,目光清幽,深如潭水。

孩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云绾容微微侧首,将他抱坐到她腿上,问道:“喝药了,还觉得身子乏力吗?”

孩子干瘦的手抓着她袖口,黑黢的眸子定定看她。云绾容见他能走动,心想应该无大碍了,但孩子受到的惊吓估计不好安抚。

“怕不怕?姨姨见到你却不立即把你带走,生姨姨的气吗?”

孩子抓得更紧了。

“知道姨姨为什么要如此吗?”云绾容轻叹:“皇宫里姨姨不是最厉害的人,如果姨姨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抓住趁机打压,到时候更没办法带你出来了。”

也不知他听不听得懂,但云绾容相信,敏感的孩子是能感觉到的。

“晚些姨姨让人传李公公回来,李公公依旧可以天天陪着你呢。”云绾容又道。

孩子说不了话,但眼中光彩十分晶亮。

云绾容摸摸他脑袋,柔声道:“笑一个给姨姨看好不好?”

孩子歪歪脑袋。

云绾容笑了:“跟姨姨学?啊——”

“啊……”

孩子的声音很低很低,云绾容愣了愣,半响反应过来,这孩子终于出声了。

云绾容大喜,指着知更鸟说:“鸟——”

孩子迷茫地看她,小嘴张了张,还是啊地一声。云绾容有些挫败,是她太心急了。

外头,含笑捧着鸡汤朝这边来,自从知道主子可能怀孕,含笑在吃食上花了大功夫。孕妇碰不得的,她不经意地撇开,既不能让御厨煮了落尽主子肚里,也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幸好熙华宫有个一向用开的小厨房,开火并不不引人注意,她可以用心给主子加炖汤水。

不过这一次送汤时辰选得不巧,含笑迎面撞见沉脸而来的皇帝。她安静退到路旁,结果还是被皇帝盯上了。

齐璟琛瞥向含笑手中瓷盅,眉头深皱:“云昭仪未用膳?”

含笑垂首回道:“回皇上,娘娘用过膳了,这是给娘娘补身子的羹汤。”

齐璟琛没再多问大步进殿,含笑感觉到头顶威压散去,瞬间浑身舒坦。

齐璟琛一进来就听到云绾容啊啊哦哦的怪叫,顿时黑脸:“云昭仪鬼哭狼嚎甚么?”

云绾容正在引导孩子出声,看他会不会发出其他音节呢。她听闻皇帝的话,汗颜道:“皇上来了?臣妾在跟孩子说话。”

“他是哑巴,你在学当哑巴?”齐璟琛扫过她怀中孩子,冷哼:“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抱,给朕扔一边去!”

云绾容深叹,这脾气,她都能想象他厉声厉色操练小包子的情景了,太吓唬人!

你看,原本乖乖呆她怀里的孩子立马战战兢兢自动自觉滑下来,躲在她身后了。

“皇上过来找臣妾有事?”云绾容看看天色,疑惑问。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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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莫非咱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齐璟琛板脸坐下,一副“你不给朕解释解释?”的表情,云绾容看得直纳闷。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你想听啥?她才不要先开口把你本不知晓的事情先说漏嘴。

她轻声跟那孩子说了几句,让含笑带走亲自照料,然后转身说:“皇上想听什么?”

“云昭仪活回去了,倒不如初进宫时聪慧。”齐璟琛嘴抿成线,目光微凉。

云绾容暗想莫不是这厮把寿安宫的事情怀疑到她头上?还是近日她与皇后淑妃等人来往密切了引皇上不喜?

初进宫时她做过什么聪明事吗?云绾容配合地想了想,不过是因为她位分低处处谨慎怕惹上是非,顺了皇上意思离其他女人远远的。

“今日为何去寿安宫?”齐璟琛蓦地发问。

“刚开始是皇后领着臣妾等人去探望太后,后来臣妾想起数次往返寿安宫皆未看到那孩子的身影,臣妾觉得奇怪,所以再去看看。”

云绾容说完用无比真诚的目光瞅他,她说的可都是真话,皇上你盯我也没用。

“朕说过这孩子的事你莫要再管,当朕的话是耳边风?”齐璟琛不悦。

云绾容心底讶异不显,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臣妾以为皇上您不让臣妾去查孩子身份而已。”

齐璟琛将云绾容拽到跟前:“你当你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悲天悯人,孩子没了你不成?”

云绾容深深噎住,讨伐我咯?她当然不是普渡众生的神佛,但稍微发下善心对一个孩子小小关心一把,你至于这般大反应?

眼前之人语气逼人表情暴躁动作粗鲁,云绾容睁大了桃花眼,恍然大悟。

皇上这副样子,要么是抽风了,要么是烦躁了。抽风的皇帝你跟着抽风即可治愈,烦躁的皇帝你得先顺着他的毛,再抽抽风,保管妥妥的安抚下来。

云绾容不仅不怕,反倒顺势靠近他:“皇上有烦心事,臣妾可以亲一亲么?”

两者有什么联系?齐璟琛眉心拧起狠狠嘲弄:“天塌下来,云昭仪的心依旧荡漾。”

“有皇上顶着,臣妾的天就不会掉下。”云绾容语气中满满的信任,俯首在他唇角落吻:“书上说亲热能让人心神愉悦,皇上心里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齐璟琛抓住她探近他胸襟跃跃欲试的手,黑线呵斥:“荒诞无稽,你看的什么淫-词艳-曲。”

云绾容抿嘴偷笑:“自是皇上最爱的风雅读物。”

齐璟琛脸色更黑了。

“皇上来得巧,今日的炖汤你可要尝尝?皇上忙碌得多注意身子呢。”云绾容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打开含笑先前送进的汤盅盖子,闻到清香的莲子味儿。

见齐璟琛没动静,云绾容眨眨眼:“皇上乏了?那臣妾伺候更衣?皇上整日批案臣妾给你揉揉肩?”

“云昭仪知道滴血认亲罢?”齐璟琛眯眼。

云绾容噎住,看吧,皇上就是这种人,方才怎么问他都不肯说,现在不理他啰嗦几句他反倒告诉你了,毛病啊这是。

云绾容浅笑舀起汤水装到小瓷碗:“朝中大人们也好奇孩子的身份了?滴血认亲……皇上觉得可信?”

“云昭仪亲身经历过,为何还来反问朕。”齐璟琛凉飕飕地丢出句话。

云绾容表情僵住。

齐璟琛一说她倒想起来了,云书缜的亲生女儿云绾容年尚垂髫却落湖身亡,她附魂其上。醒来的她小心翼翼缩手缩脚的性情难免有异,加上当时云陈氏的算计,给她压了个被掉包的罪名。

想想也是啊,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被个道士就召回了魂呢。

宗族看重血脉,被吹了枕边风的云书缜弄出场滴血认亲的戏码,至于结果,恰巧是血脉相融。

再到后来,她观察摸索,恢复原主刁蛮乖戾的性子,再有云老夫人说先前孩子落水受惊吓愣了所以不说话不闹腾,云书缜才将此事揭过。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被质疑忠贞的生母秦氏郁郁不欢落下病根,而云绾容也看清了云家情义浅薄。

现在可怕的是,皇上居然知道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何时调查的?

云绾容垂眸:“皇上,若臣妾说不可信,你会不会又怀疑臣妾身份?”

“你的身份,对朕有何影响?”齐璟琛哼了哼。

也对,云家都散了,她是不是云家人在皇上眼里没有差别的。云绾容反倒觉得释然,停下舀汤的动作轻笑道:“其实皇上不必急恼,您试一试就明白了。”

云绾容唤含笑装碗清水进来,慢悠悠地走到屋里捻出两根绣花针,面不改色地扎了指尖滴出颗血珠。

殷红的血迹混进水里,齐璟琛刚想嘲笑她心狠,不知死的女人已经换了针顺手给他来了下。

齐璟琛脑筋突突乱跳,咬牙切齿道:“云昭仪,你就不信朕治你罪?!”

云绾容笑得好不欢乐,我拿你手你不挣开,不是默许了么?不扎白不扎啊。

眼见两滴血液相融,云绾容作怪惊呼:“皇上,莫非臣妾与您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齐璟琛脑中神经啪地断了,一巴掌朝她脑门招呼过去:“云昭仪的脑袋何等猥琐,居然翘想一段不-伦之情。若朕有你这般没出息的皇妹,朕直接摁死在茅坑里!”

逞了口舌之快的云绾容被大掌扣住脑袋,她泪奔地挣扎着,想作都作不起来了:“皇上,臣妾知错了……”

“你知错?宫里都是死人了居然敢打朕的主意!”齐璟琛瞥向那红了半边的水碗,好想弄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云绾容抹汗,她坚决不会承认拿皇上当小白鼠的感觉特么的好棒!谁让你提什么滴血认亲呢,没准以后哪个胆生毛的陷害她的娃,好歹你也不信了不是?

好吧,云绾容又怎么会让自己白白浪费一滴血。

被她这么一闹,齐璟琛进来时那副臭脸反倒缓解了,许是心中疑惑得到解决,又有心思逗弄起不知死的云昭仪。

见她那挣扎的怂样,齐璟琛使劲鄙夷:“就你这丑样,朕当初怎地选了进宫!”

皇上,还不是因为您眼瞎……啊呸!她哪里丑了!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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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心痒痒了?

蛋疼的云绾容半天才脱离魔掌,巴巴地捧起瓷碗递到齐璟琛跟前,露出讨好的笑容:“皇上呐,这是给您补身子的,一口喝完保证您血槽满值。”

齐璟琛投去怀疑眼神:“怪言怪语,好好说话!”狗腿样都快赶上高德忠了!

云绾容舀起一汤匙送到他抿起的唇边,眼睛笑眯眯,心里在腹诽。长着张俊脸心眼怎么就这么小呢,唉唉,这是天子哪,看来扎龙爪的事还是少干为妙。

“云昭仪在心里骂朕,信不信朕将针扎你脖子?”齐璟琛冷幽幽警告。

云绾容心肝儿一颤,皇上你真是神了!她坚决不承认刚才想的东西,凑近卖乖:“皇上能不能告诉臣妾事情查得如何了?”

“心痒痒了?”

云绾容小鸡啄米地点头。

“痒死作罢,省得祸害。”齐璟琛凉凉打击。

云绾容滞住,她决定了,在死之前,绝对要先将这厮祸害到渣都不剩!

云绾容表情纠结瞬变,一会平和一会不甘心,看得齐璟琛暗暗挑眉:“若非想知道,八个字,毫无进展、一头雾水。”

云绾容扯嘴,她应该相信么?皇上有心知道的事情会查不出来?玩笑开得太不专业了。

别告诉我皇上你压根不想查。

她努努嘴,如娇带嗔:“今儿臣妾想到个字,皇上暂未想到好名,不如臣妾先给那孩子起个小名?”

齐璟琛不客气地嘲讽:“除了肉松鱼松鸡松,云昭仪还会想到甚么。”

云绾容瞪他眼,忽略他欠揍的语气,说道:“臣妾想好了,明也,从日成声,谓之晟,取光明之意,衬那孩子。”

齐璟琛眯眼:“没当娘反倒操当娘的心,有本事自己生一个。”

云绾容被他的话呛到,世间居然有如此不可爱的男人!什么叫自己生一个,特么的没准我肚里还真有货了你造不?

云绾容被他大爷样刺激到,鬼斧神差地问了句:“若臣妾怀了呢?”

齐璟琛后脊一僵。

“皇上,臣妾想请……”

云绾容话未说完,守门的高德忠黄快步而进似有要事,云绾容识趣地住了嘴。只听高德忠禀告:“皇上,太后娘娘醒了!”

云绾容咽下话,朝齐璟琛道:“皇上,您快去罢。”

“你要说什么?”齐璟琛不走。

云绾容笑了笑:“迟些说也一样,皇上,太后身子要紧。”

太后伤势太重了,齐璟琛略微思忖打算过去,结果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朝云绾容说:“随朕来。”

云绾容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醒起皇上是让她跟上。

寿安宫里。

皇后先一步到了,却发现病榻前伺候的是如珂,先前她交代留下照看的穆书葶不见身影。皇后心生不悦,忍而不发:“辛苦如珂姑娘了,可瞧见穆才人?”

“回娘娘,西殿失火,穆小主过去查看情况。”如珂垂首敛眉,声音轻柔。

西殿的火早灭了,为何还不回来,皇后对穆书葶略有不满。她见如珂身后的扶桑柳眉皱起投来目光,心知其中另有蹊跷。

殿内除去太后的人就是如珂的,皇后也猜出了点什么。

正在给太后诊脉的太医神色谨肃,好一会才松口气,开了药方捡药,取新的药膏递给尤嬷嬷敷在太后伤口。

太后睁开沉重的眼皮,见皇后和如珂在跟前,艰难地张张嘴好似要说什么,皇后去听,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她笑着安慰:“母后,太医说您伤势大好,您好好休息,大伙等着陪您热热闹闹地过个年呢。”

太后看向如珂,皇后连忙拉了如珂到跟前。太后的手动了动,如珂上前握住,感觉到老人家用力抓着她不放。

皇后将两人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审视的目光掠过如珂,最后宽和一笑:“看来太后舍不得如珂姑娘,这段时日唯有辛苦如珂姑娘常来照看了。”

“民女谨记皇后吩咐,这都是民女应该做的。”如珂接话。

皇后眉头又是一皱,若说得泛些,身为臣民照顾太后是应当,但如今情形明显该后宫妃嫔辛劳,如珂你这句“应该的”是何意思。

此人自进宫后安静规矩的很,不试探试探你都不露马脚了。皇后思忖完,便见皇帝大步而来,身后跟着云昭仪。

皇后释然而笑,此时太后情况危急拔除不了如珂,但在皇上跟前下下眼药还是使得的。

“太后如何了?”皇上问。

皇后转身往床上看,发现太后又阖上了眼睛:“太后刚醒来过,估计乏了歇下了。”

皇上睨向当值伺候的太医,太医感觉那目光好似变成尖刀子搭在他脖颈上,后背生汗慌忙道:“回皇上,太后暂无性命之忧,如若这两日不起热,小心将养便能恢复。”

齐璟琛点头,眼神扫过太后沉睡的面容,最后落在了如珂与太后相牵的手上。

估计那视线太凌厉,如珂感到不自在,连忙小心松开太后的手,掖掖被角给她盖上,起身见礼:“民女如珂见过皇上。”

皇帝不悦:“朕人都看完了你才记起要行礼,太后带你进宫没教教你规矩?”

如珂脸色微白。

皇后忍笑上前圆场:“宫外行事自由,皇上莫要苛责与她。太后唇干,如珂姑娘还不拿水给太后润润?”

如珂躬身一礼,退下去取温水。

云绾容目光随着如珂的身影,正感叹好一个婀娜背影呢,结果被人揪着挂护身符的绳子将她注意力拽了回来。

皇上脸色可不好,把云绾容脑门盯得发凉,可怜的云绾容愣是想不出皇上作甚盯她。

皇后当没看见,示意扶桑到如珂身边去,剩下太后拨给如珂的宫女黛青独自立在墙根。

没多久,如珂捧着水进来,抬头见到皇上幽冷的目光,慌忙低下。

她认识皇上的,却从没见过他今日的神情。当年她清楚五皇子心悦于她,但她清高孤傲瞧不起五皇子。如今再见,他却已是睥睨天下的九五之尊。

如果当初她不曾拒绝,如今又是什么情景?

第253章 后悔了想走回头路?

如珂想得入神,右脚不知怎么被裙裾绊到,瞬间整个身子不平衡地往边上摔。人是往地上栽了,但手里水碗却朝着旁边的云绾容身上泼。

云绾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后不着痕迹收回的脚,齐璟琛动作极快一把将人搂紧怀中,身形一闪躲过瓷碗,但龙靴免不了被泼落的水溅到。

“大胆!”高德忠大声呵斥。

如珂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等反应过来脸色煞白,扑通跪下。

“皇上,民女并非有意,请皇上恕罪。”如珂狼狈低头。

齐璟琛面如寒霜,他见护在怀里的人愣愣的还以为吓傻了,登时脸色更寒。

云绾容哪是吓傻啊,她万万没想到皇后会使绊子,向来万事小心筹谋的皇后居然耍一把少女娇蛮心性,看得她瞠目结舌。

皇后的姿势依旧端庄,好像那事压根不是她干的,开口为如珂求饶:“如珂姑娘好歹也是官家出身,做不惯伺候人的差事亦可理解,地面寒气重,皇上不如让如珂姑娘起身?”

皇后的话让如珂身子绷得更紧,官家出身,皇后你何苦揭人伤疤……

云绾容轻轻从皇上怀中出来,抬眸便看见一张冷脸。幸而那臭脸不是对着自己的,云绾容无事一身轻。

齐璟琛不耐烦:“皇后明知不妥当为何还让此人伺候,淑妃心思细腻谨慎,将人换了!”

为何?还不是因太后喜欢如珂。皇帝亲口发话,这人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换了。皇后心中一阵舒畅,略带笑意看向云绾容。

结果这一看,皇上不爽了,嗖嗖凉的眼刀子甩过去。

皇后心领神会:“母后伤势未愈需多些人轮流侍疾,臣妾想着让江修仪等人来,云昭仪……”

皇后状似为难地看向云绾容,最后展眉道:“云昭仪教习何姑娘作画是正事,早些教出来可造福百姓,刑部通缉罪犯也更容易,云昭仪不如专心教导罢?”

“皇后想的周到,令外寿安宫西殿,有劳皇后派人重新修葺。”齐璟琛侧首望向**榻,见太后昏睡中,沉声道:“朕有事要忙,剩下的交给皇后了。”

说罢齐璟琛大步离去,经过跪地的如珂,始终没叫起。云绾容正思忖着该去该留,结果被皇上转身一个冷眼瞪来,吓得心肝儿悠悠抖。

“云昭仪赶紧随皇上去,这宫中服侍皇上的人啊,本宫最放心的还是你。”皇后从容而笑,痛快将人送皇帝身边。

见人走了,皇后目光重新落在如珂身上,却见她望着皇帝的身影微微愣神。

皇后悠然寻位置坐下,抿了茶慢悠悠说:“人啊,都是会变的,如珂姑娘可还是当年的如珂?”

皇后不等她出声,兀自说道:“是不是都不要紧,本宫亲眼见到皇上这些年也变了,就不知如珂姑娘你可还怀揣着当年对某人的那一份情意?”

如珂脸色青青白白的。

“听说你后来寻过心上人,结果一无所获。怎么,后悔了想走回头路?”皇后当面点明:“回头路不是好走的,你要知道,皇上可不在你身后。不是你回来了,那人还在原地等候。”

如珂低眉顺眼:“娘娘说得民女好生糊涂。”

“糊涂好啊,世间不都说难得糊涂么。”皇后施施然起身:“但本宫好心提醒一句,可惜这是宫里,要不得糊涂,你还是捋清心思最好。”

皇后走了,剩下如珂独自跪在地面,黛青上前搀扶她起来,宽慰道:“姑娘,咱还有太后呢。”

太后?太后有何用,进了皇宫,皇上的话最管用。如珂望着无法动弹的太后,眼光渐凝。

虽然西殿烧了,但挡不住皇后今日的好心情。

坤和宫里,采桑给皇后奉茶,刘安躬身立在旁边等候差遣,他见皇后嘴角始终带笑,也忍不住开怀:“娘娘心情好,西殿失火的事儿解决了?”

“本宫已有眉目。”西殿失火的缘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借机警告警告许汀兰,惩罚稍晚便落下。

采桑回想起寿安宫情形,欢笑道:“娘娘给如珂一个下马威,想必她会收敛收敛。”

“今日本宫好像回到许府的感觉,当年姐妹年小相斗,用的可不就是今日的戏码。”皇后笑的自在。

采桑听懂皇后说的是伸脚绊如珂的事儿,偷乐道:“就算被人看见说出去,谁会相信呢。娘娘您胆子真大,居然敢当皇上的面……”

皇后并不担心:“皇上光顾看云昭仪了,不过这种事不能再干,那如珂居然趁机将水泼云昭仪身上,若被皇上误会了可不好。你去库房,将那套桃花石头面送去熙华宫。”

“娘娘,那是您寻了许久的……”

“粉色太嫩,与本宫不相称了。”

采桑踟躇须臾,无奈去办。桃花石又叫桃花玉,虽比不上红宝石,但通体呈粉红色者极为难得,玉体微透明似翡翠,可与彩玉石媲美了。

那桃花石日前寻得,刚打制成头面,皇后也才看过一眼呢,没想到送熙华宫去了。

云绾容接到皇后送来的东西亦是惊讶,最打眼的是粉色通透的镯子,但最得云绾容喜欢的是檀香盒子里的耳饰。

如水般剔透,小巧精致。

“娘娘,皇后怎么送东西来了?在寿安宫的时候,皇后为何偏帮娘娘呢?”含笑纳闷。

云绾容想起皇后那一脚,莞尔笑道:“皇后不待见如珂。”

含笑懂了,原来皇后想借娘娘的**对付如珂,但她家主子更得**,皇后还这样帮衬主子就不怕主子过分得势?

含笑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云绾容反道:“是选择的知根知底的,还是选择两眼陌生一无所知的敌人?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云绾容刚让含笑将头面收好,乾和宫那边便来人了,说皇上有请。

云绾容去到乾和宫的时候,冯御医正给皇上检查胳膊。齐璟琛的骨折恢复得极好,除了不能提重物,一切如常。

他放下袖子,瞥一眼要把他胳膊瞅出花来的女子,淡淡道:“冯御医,给云昭仪诊脉。”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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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谁让你是孩子他爹

冯御医一听皇上的话就知道差事没完,皇上就喜欢把云昭仪召到乾和宫,瞒着外人诊诊脉。(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冯御医淡定地整理好药箱,朝云昭仪方向走两步。

在冯御医眼里,云昭仪是运气最好的女子了。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他冯御医伺候过的其他人就只有云昭仪。皇上想为云昭仪看诊便拉进乾和宫内,旁人无从得知,为她挡住了猜测纷扰,可见其**爱之深。

云绾容刚进来凳子都没来得及坐呢,听闻齐璟琛的话,脑子慢了半拍:“诊脉?”

她乖巧站立的模样在齐璟琛眼里就“傻不愣登”四个字,没好气道:“不然云昭仪以为作甚?”

云绾容憋啊憋,半晌憋出句话:“皇上啊,这不,该用膳了呢。”

得,敢情乾和宫在你眼里就是蹭吃蹭喝的地方,齐璟琛都懒得鄙视她了。

“昭仪娘娘请坐。”

云绾容坐下,手腕覆上帕子,冯御医便号上脉。

云绾容盯着冯御医的手,心口噗噗跳,也不知心里期待的是什么答案,皇上知道了又是什么表情。

齐璟琛盯着冯御医的脸,不错过一丝表情。

冯御医被两道视线弄得身僵如石,手一滑差点要从头诊过。

不过这脉象……冯御医生怕有误,诊的时间便长了。等他心中有数收回手,皇上问:“如何了?”

“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冯御医恭身一礼。

高德忠一愣,瞬间大喜,他活了大半辈子,终于见到皇上有后了:“冯御医,不知娘娘脉象可稳?”

“娘娘有孕不过一月时间,若换其他人这时候的喜脉未必未能确定,昭仪娘娘这胎尚稳,微臣敢保证。”冯御医自信笑道。

他行医几十个年头,说自托大的,他比平常大夫看得准,但在皇帝面前他万不敢说自夸的话。

消息落定,云绾容的心情却突然有点复杂。既喜有了血脉相连之人,又忧此时怀上是否乃适合的时机。

她不由得看向齐璟琛,十分在意他的反应。

可这一看,云绾容蛋疼了,眼前之人未免太平静了罢?

齐璟琛面色不变,只有那幽幽的目光一会在云绾容脸上,一会在云绾容肚子,云绾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却那厮将殿内高德忠和冯御医赶走了,连冯御医的赏赐都没有。

云绾容被他看得发毛,不自觉地伸手挡住小腹。

齐璟琛将她从里到外扫视一通,目光最后落在她胸前:“就这两小玩意,够喂?”

云绾容一口老血哽上喉,卧槽,这是讨论她胸的时候么?要知道它年年增长已经十分可观了!

特么的难道奶娘二字在皇帝你的面前只是传说?到时候你若肯让我哺育,再来跟我说这个!

云绾容双眸瞪去,颇有脾气的转身背向他,表示对某人质疑她身材的不满。

“刚知有孕你就得瑟,猴子没出来,猴脾气倒上去了。”齐璟琛嘲笑一番,瞧她那死样,也懒得跟她计较,自发地走到她眼前,幸灾乐祸道:“本来想带你出宫一趟,看来免了,给朕管好自己的双腿。”

出宫?云绾容眼神为来得及亮起,冒尖的兴奋芽儿就被齐璟琛掐断。她何止想吐血,简直恨不得挠破他心肝了。被上三两句话砸来,她都已能预料以后日子会多憋屈了。

云绾容不甘心,但如今真怀了她也不敢乱来,唯有悲催地退而求其次:“皇上,臣妾不能去,你给臣妾带好玩的回来。”

这陈述句让皇上眉头一挑:“云昭仪是在命令朕?”

云绾容无辜:“怎么会呢,谁让你是孩子他爹。”

齐璟琛面色古怪。

云绾容扯过齐璟琛的大掌放她肚皮上,桃花眼眨啊眨,语气那个叫真诚无辜:“皇上感觉到了吗感觉到了吗,是不是有特殊的感觉?是不是心突然就变软了?是不是觉得好似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齐璟琛额角一跳:“朕只知道,云昭仪真的饿了。”

肚子咕噜轻唤,云绾容囧囧有神。

得,皇上就这么没情调,习惯了!

云绾容作死的功力一等一的好,没弄明白皇上对这一胎是喜是厌坚决不罢休。她抓住人家的手不妨,身子还巴了上去蹭啊蹭。

“皇上,你不是一直给臣妾喝药了么,为啥臣妾还是怀上了?那药方不见效啊皇上你以后别用了。”云绾容作鄙夷状。

“皇上,等臣妾肚子变大了肯定老丑老丑的,爷你好狠的心居然毁臣妾美貌。”云绾容作哀痛捧心状。

“皇上,刚才你为何不让冯御医开安胎药呢,你是不是不想臣妾怀啊,怕坏了你夜里的性-致么?”云绾容作惊恐状。

齐璟琛黑线满额,忍无可忍朝外大吼:“高德忠,给朕滚进来摆膳!”

云绾容满意了,乖乖坐下等开饭,俨然刚才在天子耳边絮絮叨叨的不是自己。

当晚,云绾容留在乾和宫,睡前盯着明黄帐幔深思。孩子要怀的,皇上不能放走的。怀胎十月啊,如何勾得皇上待在自己身边?真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云绾容脑子汗哒哒地冒出自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扯着皇帝求皇帝别走的怨妇状。

一会又冒出自己彪悍反扑皇帝的**状……哎呦喂,好邪恶好羞羞!

梳洗完毕躺在她身侧的齐璟琛眼神古怪地瞅着某人连续变换的表情,暗道云昭仪的孕妇情绪如此另类。

云绾容胡思乱想没得出结果,反倒把自己脑子搅乏了,不多时便入睡。

五更天时她迷糊醒来,感到被人搂着轻轻摸了摸她肚子。云绾容懒得抬起沉重的眼皮,含糊嘟囔了句什么,往暖和的地方缩缩。

再醒来,皇帝已经早朝去了,云绾容猛地想起误了请安时辰,连忙朝外唤人。

含笑浅笑盈盈地进来:“小主莫急,皇后今早突然下了懿旨,岁末天寒,三五日一请安便可,等到春节后再看。”

云绾容闻言,心神一放松,哈欠便上来了。含笑见她伸胳膊蹬腿,吓得连忙上前拉住:“娘娘,小心肚子。”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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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一脚踹飞的人

云绾容在坤和宫用膳,高德忠说朝中有要事,皇上恐怕整日在御书房了,云绾容便回熙华宫去。(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乾和宫的宫人见到云绾容皆像往常般恭敬行礼,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再到熙华宫,宫人井然有序地做事,并无异样。

小半日过去不见有妃嫔过来唠叨探话,云绾容猜测皇上无意将她有孕的消息传出,这正合了云绾容心思,自个也当作啥事没有,悠哉悠哉又过一日。

最近几日迎来前所未有的大晴天,雨雪全无,冬日太阳暖乎乎挂在天空,她披着斗篷在外头走路还会出一身汗。

这可乐坏了肉松,撒欢似地狂奔,敞着肚皮晒太阳,时不时淘气地一头扎进宫女扫做一团的枯枝落叶里,北风一卷叶子飞上半天高,闹得那宫女无比忧伤,认命重新洒扫。

肉松饿了,哒哒着小短腿往回奔向云绾容,肉乎的身子趴在地面脑袋往她绣花鞋上一搁,湿漉漉的眼睛就那样瞅着她。

云绾容正给那孩子夹糕点呢,随手扔片垫盘的翠叶子,见肉松一口刁进嘴巴嚼的津津有味,瞬间汗颜。

又是一吃货。

“来,这个软乎,又香又甜你尝尝。”云绾容夹梅丝糕给那孩子,转头交代:“李公公,你去问问小满羊奶可热好了,给小公子端来。”

哑李躬身离开,不久捧着羊奶回来。

云绾容见孩子爱吃,将整盘糕点推他跟前,摸摸他脑袋朝哑李说:“李公公,皇上还未给这孩子想好名字,但小名可以先唤着,就叫晟儿。”

孩子抬眸,黑亮黑亮的眼眸一动不动望着云绾容,连手中点心都忘吃了。

哑李扑通跪下,朝云绾容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你这是作甚,快起来。”云绾容将哑李叫起,说:“坤和宫那边传出消息,兰婕妤被行杖刑,褫夺封号。如今她成了许婕妤,躺在**上动不得,也算给晟儿出了口气。”

若不是西殿火灾,许汀兰的刑罚肯定没今日重,谁管你有意谋杀还是无意,锁了人,罪名肯定要担下的。

褫夺封号比降级还令人耻辱,若太后在,皇后的决定不一定能发落下去呢。

哑李出了冷宫这些日子看明白了,对云昭仪更加感激。不管云昭仪对小公子是何打算,反正没啥恶意,小公子跟着她安全。

觅食的蓝知更鸟飞了一圈,收翅落在孩子肩膀上顺羽毛,连孩子进食的动作都没能惊飞它。

云绾容一下子被夺了注意,看样子鸟儿很喜欢这孩子。

晟儿的羊奶喝了一半,檀青轻声进来,在云绾容耳边说了几句。哑李晓得有不该他听的话,识趣退下。

“当真?”云绾容轻声问。

“当真,皇上那一脚,直接将人踹树前,宫女亲眼看到小树生生被压断了。”檀青心里在幸灾乐祸。

云绾容无语:“贤妃不傻,怎会在外男面前撒疯。”

“事情厉害的就在这。”檀青觑声道:“贤妃受伤流血,太医一看,中了好些年的毒呢!”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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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人心隔肚皮

贤妃被皇上伤了并查出中毒的事情,没多久在宫中传来了。(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比起为何贤妃会遇见外男,她对贤妃中毒的事情更感兴趣。

云绾容问:“贤妃回永福宫了?哪位太医看病?”

“回娘娘,是江太医。”檀青道。

“既说中了好几年,那必定是慢性毒,往日把平安脉没发现,今儿流流血倒发现了?”

檀青肃色道:“贤妃的血色有异。”

原来贤妃摔倒后,脑袋顺道磕石头上,宫女上前擦拭后把人扶回永福宫。等她再看那白帕子,殷红血迹上俨然泛着暗青。

好好的血,怎么会泛青呢,宫女觉察有异将情况禀告给太医。太医取血检查,才断定毒性。

“皇上呢?”云绾容问。

“高公公给王保全留了话,就在刚才皇上出宫了,另外皇后已经到永福宫细查贤妃中毒之事。”

皇上行踪是秘密,不得轻易透露,估计除了皇上的随行侍卫,就只有娘娘知晓了。

云绾容想到的不仅仅如此,按照檀青先前所说,贤妃在外男面前撒疯,估计那外男是朝中大臣。她怎么个撒疯惹恼的皇上云绾容不管,她更好奇皇上出宫作甚。

毕竟皇上之前还说原本想带她出宫的呢。

于是云绾容问:“你可知跟在皇上身边的都有谁?”

“左都御史秦大人、右丞相、孙大人。对了,还有宇文大人。”

孙承与宇文堇一道能理解,但四位大臣凑一起明显是毫不相干的啊,云绾容想不出所以然来,干脆不去想了。

永福宫又热闹了,上一会皇后带人来兴师问罪是因为余充媛被蜈蚣咬伤中毒,今儿又出事了。

贤妃被踹得够惨,再加上石头磕到脑袋,人昏过去还没醒来。

皇后端坐着,面色十分难看。等太医止住血,她砰地搁下茶盏,厉声道:“贤妃跟前伺候的,都给本宫跪下!”

殿内哗啦啦跪了一半,浅青疏影两人跪在前头,背脊挺得直直的。

“江太医,本宫问你,你确定贤妃中毒数年?”皇后发问。

“微臣说句托大的,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是苦修医术大半辈子,担得起精湛二字。若是毒性霸道之物,太医在为贤妃娘娘请平安脉时必定能觉察端倪。贤妃进宫请的是哪位太医诊脉,皇后不妨问话。”

江太医颇有把握:“贤妃身上毒性不霸道,但已侵入经脉,可怕的是日前把脉完全没觉查。”

贤妃的毒就好像温水煮青蛙,如今显然还在“煮”的过程。但皇后是贤妃的对头,岂会真心实意在乎她紧张她。

皇后不耐烦江太医抛书包摆弄他的学问,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浅青疏影两人,冷笑道:“你等服侍贤妃的,居然没发现异常?好粗的心。”

太医都没发觉,她们又有什么能耐?宫人敢怨不敢言,低垂脑袋。

“这两年新拨进永福宫的站左边,时日长的站另一边。”

皇后命令,底下宫女太监立马站成两堆,在右边的,空荡荡只剩疏影浅青两人。

结果正合皇后心思,皇后目露深意,专门逮着两人审问:“你俩听到江太医的话了,贤妃中毒时日不浅。本宫记得从五皇子府到进宫,你们都跟在贤妃身边,没话要交代?”

见她们不说话,皇后冷笑:“再装哑巴,本宫倒怀疑是不是你俩想陷害贤妃。”

疏影浅青内心震颤,忽地想通了。贤妃身边最得用的是她们俩,皇后此举,是想断了贤妃的左膀右臂!

浅青意识到不妙,磕头道:“贤妃有恩于奴婢,奴婢绝无害主之心。”

“那你说说,平日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或者贤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皇后倒也不急。

毒,一次便可中下,数年前的事情浅青疏影哪可能回想得仔仔细细。

“皇后娘娘,贤妃所用皆是宫中拨下,并无不妥。”疏影道。

皇后冷光扫过疏影,刚想说话,左边突然有宫女跪下,颤音道:“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皇后看向那不起眼的宫女,扬手示意她说。

“贤妃娘娘每日必服一颗丹药,并非太医院所出,奴婢觉得可疑。”

“丹药?”皇后审视的目光重新落在浅青疏影上。

浅青绷紧身子道:“回皇后娘娘,却有此事,不过那是养颜丹。”

“何处得来?”

“在三清观道长那得来的。”

“呈上来。”皇后道。

浅青起身在梳妆镜台前取出小瓷瓶,里边丹药是棕色的,和平常药丸外貌无异,但味道略浓。

皇后将丹药递给江太医,江太医取出一颗仔细检查,皱着眉好似十分为难,半响没说话。

皇后语气有步步紧逼之感:“****服用?”

两人点头。

皇后冷笑:“什么三清观,本宫从未听说,谁告诉贤妃这丹药是好东西要天天吃的,你们给本宫仔细说来!”

浅青与疏影对视一眼:“是奴婢无意中听说……”

“无意?本宫倒觉得你是有心。丹药是随便能吃的吗,你存心想陷害主子不是?来人!”皇后大喝:“将浅青给本宫绑了!”

殿内冲进两侍卫,正要把浅青拉走时,**榻上的贤妃突然醒来猛地咳嗽几声,虚弱道:“皇后娘娘太心急,言语中像恨不得立马处置臣妾亲近之人。浅青忠心耿耿,岂会做出谋害臣妾之事。”

皇后不为所动:“人心隔肚皮,既然事情在六宫中发生,本宫便要好好管管!”

贤妃还不知道皇后那点心思么,气得血气上涌又狠狠咳嗽起来。

“若想澄清自己,你等便拿出证据。”皇后志在必得。

浅青心思一转,镇静道:“皇后娘娘,当初贤妃亦不知三清观,某日有下人四处放话说三清观养颜丹的妙处。奴婢怀疑是否有人故意传到奴婢耳边,借奴婢之口告知贤妃,贤妃娘娘才派人取来。”

“何人?”

“云昭仪身边宫女,含笑。”

皇后脸色骤冷,不愧是贤妃的人,事到临头还想搅乱一池子水。她倒要看看了,当初的云昭仪未入宫,你们会变出个什么由头脱身。

“来人,请云昭仪!”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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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就嫌场子不够乱

云绾容怎么都想不到事情能牵扯到自己头上,还点名带上含笑。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因为怀着身孕,云绾容不敢大意,将檀青和小傅子一同带上。

到了永福宫,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云绾容给皇后贤妃行礼问安,皇后痛快叫起:“免礼,坐罢。”

云绾容在右手位侧身坐下,疑惑道:“不知皇后宣臣妾过来是……”

“本宫听到个笑话,请你来乐呵乐呵。”皇后尖厉的目光扫过疏影浅青两人,似笑非笑。

贤妃心底冷笑:“皇后未做审判便下论断,未免不公。”

“有脑子的不用审都清楚,你当本宫是瞎子,还是聋子?”皇后睨着浅青:“不过本宫倒想看看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如何为自己辩白。”

浅青脸色稍变。

云绾容坐在位置上睁大眼睛看着,当真照皇后所说来看戏的模样。

“云昭仪,你和你宫女含笑认识三清观?”皇后发问。

“回娘娘,云府人都认识,皆因当年长清道长两次拜访云府,不过臣妾从未去过三清观。”云绾容直言。

皇后微微诧异,长清道长的大名她听说过,已有一百二十来岁,不过道长云游四海,无人能寻得他踪迹。

三清,传言指道观里已有两位道长修成仙了,这第三个,指的就是长清。

皇后道:“那宫女含笑是否去过?”

含笑跪地:“回皇后娘娘,奴婢亦未去过。家中夫人信佛,护国寺倒是有去。”

贤妃开口质问:“你的意思是,本宫宫女眼瞎不成!”

贤妃火气冲冲,含笑身份低微不敢回话。云绾容不慌不忙说道:“贤妃娘娘刚醒来应好好休养,为小小宫女气疼伤口可不值得。说起来,含笑去没去过三清观,有什么问题吗?”

皇后道:“浅青说贤妃的养颜丹,是含笑故意在她耳边夸大效力,害贤妃派浅青去取的。”

云绾容作恍然大悟状:“这么说贤妃娘娘中毒是因为养颜丹?太医也已断定?”

“未曾。”

“那臣妾倒有句话想问浅青了。”云绾容看向浅青,道:“不知道浅青说的是什么时候,你与含笑从无交集,如何认得她?”

“昭仪娘娘出席各夫人宴席,做奴婢的,当然要默默记住各位主子和下人的模样。”浅青从容回答。

云绾容笑了:“那更奇了,京城谁人不知云家三姑娘性子乖戾不讨喜,旁人从不递名帖呢。家母带出门的你们该认识,便是前后进宫的云君柔和云君慧。”

“再说了,贤妃娘娘天生丽质何须服养颜丹,莫不是你等夸大词辞,存心引诱贤妃服用?”云绾容眼神轻飘飘落在浅青身上。

浅青偷偷望向贤妃,攥紧袖中拳头:“奴婢有人证,当年林婕妤身边宫女亦在。”

皇后不由得看向浅青,挑眉道:“浅青好记性,贤妃果真慧眼得了如此好本事的宫女。左右都是你浅青说了算,一会是含笑,一会又认识林婕妤的人。没办法,谁让当年咱不在场,她说谁就是谁呢。”

浅青面色变幻,磕头道:“奴婢不敢。”

“你有何不敢,太医都未说贤妃中毒是因服食养颜丹,你急巴巴地指罪旁人,有何意图?”皇后目光骤冷。

云绾容万分认同,就是这道理。不过皇后你也不厚道啊,明知没我事还非要让我来看戏,嫌场子不够乱是不?

殿内突地安静下来,贤妃扶着脑袋晕沉靠在**前,皇后不说话,下边没有敢出声的。

拿着养颜丹研究许久的江太医终于有了动作,皇后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江太医,丹药可有问题?”

江太医忙放下手中东西躬身回话:“皇后娘娘,养颜丹并不毒性。”

贤妃心头一突,浅青脸色渐白。

皇后冷笑,突然大喝:“来人,将方才下面说话的宫女给本宫绑上来!”

那说丹药有问题的小宫女浑身战兢发软,砰地跪下:“皇后娘娘,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冤枉啊!”

“本宫说你有罪了么?”皇后冷光闪过,扬手让刘安将人拖出来。

小宫女约莫十四岁,长相寻常,颤抖如筛伏身在皇后前。

云绾容瞧这宫女似乎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便轻声问身后檀青:“此人面熟,檀青你是否认得?”

檀青仔细端详,目光一变,俯身在云绾容耳边说:“娘娘,此人曾是熙华宫洒扫的小宫女,叫橙儿。石嬷嬷派来熙华宫后,清了些人。”

云绾容眸光紧凝:“永福宫的人?”

“她出了熙华宫被拨去空殿洒扫,后来奴婢在司衣局见过她,也不知怎地又到了永福宫。”檀青小声道。

皇后无意扫见两人在说悄声说话,难免过问。云绾容回禀了几句,皇后怒:“难怪本宫觉得你这贱婢诡异,刘公公,将人拖出去执杖刑,直到她说为止!”

孰料这一打,当真打出问题来。娇弱的宫女受不住刑罚,八板子下去,人已经哭惨了,合着血泪认罪。

原来贤妃惯用的软枕加了料,撕开一抖,飘出白白粉末,无色无味。贤妃吓得不敢躺了,连方才枕的瓷枕也嘭地扔地上,好似都沾染了脏东西。

那软枕贤妃平日拿来垫腰背,偶尔在软塌上阖着了会用用。云绾容想,如果贤妃每日夜间用的是软枕,此时中毒更深了罢?

江太医用方纸接住小撮粉末,皇后从宫女口中得知异样,也不必等太医结果了,冷声问:“谁指使你的?”

小宫女面如金纸,疼痛令她声音颤抖:“回娘娘,是林……林婕妤。”

殿内倏地静下,鸦雀无声。

半晌,突闻贤妃厉吼:“贱人!死了都还要害本宫!早知如本宫鞭你尸剖你腹,都不解此恨!”

皇后听的皱眉,下边人亦被贤妃恶毒的话惊到心。

“将罪名推在死者身上,你好算计。”皇后寒脸道:“解药何在,拿出来本宫饶你一命!”

小宫女拼命磕头:“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奴婢句句不敢有假。”

“把解药给本宫!把解药给本宫!”贤妃像疯了一样冲下**,一把锁住宫女咽喉。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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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梅花笺寄情意

小宫女早被那几板子打去半条命,贤妃这一掐险些断气。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皇后忙示意身边宫女将贤妃拉开,事儿没审清,人可不能死了!

小宫女死里逃生,狼狈喘气:“奴婢不知道解药,奴婢只是接手的,前面……前面还有人,奴婢来永福宫不久,冤枉……皇后娘娘……”

宫女的话磕磕巴巴,在场之人却全明白了。

若真是林婕妤,林婕妤死了,贤妃的毒无解。

借手害贤妃的不止一位宫女,就连眼前要断气的小宫女也是迷糊的,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潜伏在贤妃身边,无声无息。

云绾容打了个冷颤,意识到手不自觉地往小腹上搁,连忙不动声色地换了方向。

那人心机如此深,让人不寒而栗。

贤妃听完,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娘娘不好了!她要自杀!”采桑惊呼。

刘安反应极快冲上前制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宫女头上的簪子已狠狠刺进心脏。

在场众人被血腥场面吓得脸色发白,皇后猛地站起:“江太医!”

江太医大惊,急忙上前止血。

可惜最终,江太医没能将她救回来。小宫女死了,被拔出的血簪静静躺在地上。云绾容偏头不再去看,闻到那血腥味,胃中一阵翻滚。

小宫女想自尽,为何选择说了那么多之后才下手?若说她忠心为暗中主子,一字不透露早早了结才正常。

云绾容拧着眉头想不明白。

永福宫这番吵闹转眼便传开,多少人心底觉得永福宫晦气,更有看不惯贤妃的,偷嘲她报应到了,只愿她一辈子寻不到解药。

但太医院的人不是摆设,江太医以甘草入药,尝试解毒。

云绾容想起本草集注里的记载:“治七十二种乳石毒,解一千二百般草木毒。”甘草解百药毒,如汤沃雪。正因太医院敢开方子,贤妃未陷入绝望中。

等额上伤口痊愈,贤妃没察觉身体有任何不妥,但心始终提着。

太阳早早落下,灰沉的天渐被夜色笼罩。

安静无声的大殿内,里边灯火未明。檀木椅上,赭衣女子背光而坐,面前赫然站着一位公公。

“林婕妤已死,身边宫女也到了年纪,该放出宫了。”

“奴才明白,可是娘娘,永福宫那边事情刚完,这边宫女就出宫了,恐怕……”

“怕甚,不都是照着规矩来么,到年纪的又不止那一个。”女子声音平和,不恼不急:“正经送归家去,路途遥远,莫要死快了惹人怀疑。”

公公哈腰请示:“若死了上面哪天查起会觉察不妥的,咱此后派人跟着?”

“不必,大雪难行,换几次车夫马车。今年瘟疫天灾多,老天不留她,咱保得住?”

“奴才明白,这就去办了。”

熙华宫。

云绾容没等到皇帝回来,睡到第二日的时候,含笑说皇上早朝后又悄悄出去了。

齐璟琛行踪诡异,云绾容干脆不理会。她突然想起之前听闻消息,御药局和太医院的人合理编著的医典前卷送到乾和宫,等待皇上过目。

文渊阁的书卷能看,乾和宫的也可以罢?云绾容抱着试试的心里往那边去。

乾和宫的太监侍卫认识云绾容,没拦人。但皇帝不在,云绾容身后多了个太监跟着,大概是皇帝的人。

云绾容笑了笑,能进来算好了,她又不是窃取机密,不怕人跟着。

随意进出乾和宫估计是皇上给的恩典,云绾容感叹,这人虽别扭但也细心,不过就是不肯亲口说出,太不可爱。

那太监见云绾容看到医典前卷兴致盎然不走了,明白她是冲这来的。不是什么紧要东西,太监完全随云绾容意思。

约莫半个时辰,外边传来说话声,然后又安静下来了。

云绾容奇道:“这时辰谁来找皇上?”

那太监出去看了一眼,平静进来:“回昭仪娘娘,是如珂姑娘。”

云绾容挑眉:“如珂常来找皇上?”

“这是头一回。”

云绾容见他空手出去拿着东西回来,桃花微眯:“公公手中何物,给皇上的?”

太监犹豫一下将东西交给了云绾容:“昭仪娘娘,这是如珂姑娘让奴才给皇上的。皇上回来肯定寻您,可否劳您驾转交给皇上?”

云绾容笑了,好会来事的公公,不经意间摆明了自己立场。皇上回来他直接呈上去即可,再不然还有高德忠。

他选择交给了她,可见得**的好处多多啊。

云绾容接过一看,原来是小小梅花笺,笺纸上空无一字,右上角别着朵梅花,倒也精致。

别小看它,没准上头见证皇帝与如珂曾经的什么情意呢。云绾容面不红心不跳堂而皇之地塞到自己身上:“公公放心,定帮你转交给皇上。”

她看完前卷,悠哉悠哉的踱步走了。

回到熙华宫,云绾容把玩下梅花笺,走到书案前不客气地搓成团扔废纸堆里,漫不经心地执笔作画。

又过两日,皇上早朝后到御书房,好似没出宫的意思。

“含笑,听说中景宫的梅花开得极好?”

“白白的全开了呢,可香了,娘娘想赏梅?”含笑惊讶。

云绾容点头:“邀余充媛过去,你再给高公公递话。”

含笑连连点头,请皇上赏梅嘛,理解理解,可是娘娘你带着余充媛作甚?

她还没纳闷完,云绾容又说了:“还有长临殿的,不必明白告知,偷偷放出风声说皇上去了梅林。”

含笑一听,更莫名其妙了。

匠心巧妙,宫中每一角落皆能成景。

余清妧与云绾容在暖亭里喝茶,侧首即可见亭外梅花,暗香盈盈,别有诗意。

“今儿如此好兴致,倒不知绾容你也爱赏花呢。”余清妧巧笑嫣然。

“妧姐姐,我今儿是来看哪一株好的,采回去做梅花糕。”云绾容耸耸肩。

余清妧被她这随性的动作逗乐了:“我都唤你闺名了,为何还叫我妧姐姐,小心外人听了去。”

按位分,明明该她叫云绾容姐姐了,余清妧无奈,她提的,自己倒先忘了。

说话间,梅林又来人了,可惜不是皇上。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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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嗯,很有道理的样子

贤妃身披暗紫斗篷,领着疏影浅青两人站在梅花树下,折两枝梅捧在怀中。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塵緣文学网wm她看到云绾容两人,抬步走去。

云绾容与余清妧对视一眼,齐齐起身行礼。

贤妃撞到的额头伤痂未退,脸色不显苍白,看来这两日养得不错。贤妃知晓身上毒性浅,多的是时间去寻医问药,如此一想放宽了心反倒觉得轻松,不过那害她之人她必定继续追查。

浅青往石椅上铺了软垫,贤妃将花交给疏影,坐下说:“不曾想你们也在,赏花呢?”

云绾容示意檀青给贤妃斟茶,笑答:“梅开正艳,寻摸着折两枝回去,烘干制茶或碾碎了做点心,都是极好的。”

“本宫道云昭仪是懂花惜花之人,没想到也做这辣手摧花之事。”贤妃抬眼,正好看到云绾容垂着的桃花石耳饰。

云绾容望一眼疏影手中梅花,笑出声来:“臣妾是爱吃喝的俗人。”

“本宫倒不觉得,你这耳珰就很雅致。”贤妃打量开来,又看见她髻间发簪如雕枝盘叶怒然绽放的桃花,和那耳珰是一套的。

贤妃不禁说:“桃花石虽不如宝石明艳,但你身上的浑体通透难得一见,皇上赏的?”

云绾容挑眉,说了一大堆,后面这句是重点啊:“不是,皇后怜惜臣妾,前两日送的。”

“若本宫得了原石,必定打成镯子,那个好看。”贤妃一副可惜了你没有的模样。

镯子?可不就在熙华宫。云绾容不厚道地在心底笑话,说:“臣妾中意皇上赏的羊脂暖玉,不觉遗憾。”

贤妃扫过她手腕露出一角的玉镯,神色微暗。那是有价无市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玉,以前她仗着**爱向皇上讨要没成,却给了云昭仪,气得她牙痒痒。

贤妃最爱珍宝,尤其是明亮艳丽张扬的,像金饰翡翠红蓝宝石。云绾容这套头面说不上价值连城,但看着顺眼,贤妃难免喜欢。

云绾容装作看不懂,她又不必讨好贤妃,何须做好人转赠。

再说了,有些人可不知道受了你的礼应该记下你的情,人家高高在上啊,认为拿你点东西反倒是你的福气。

“云昭仪,玉石虽美,但你该明白送物之人的心思。你带着别人送的玩意见皇上,岂不是让皇上想起她,送物者用意值得深思。”贤妃话锋一转。

“娘娘您是说……”

贤妃见云绾容一副有所察觉怀疑的表情,暗道这计谋好使,谁不恨旁人利用自己争**。

贤妃哀叹:“本宫的情况你也亲眼见到了,悄然无声的被人下毒。在宫里没一两帮衬的姐妹,难熬。”

云绾容思忖,点头。

“本宫有舅舅撑腰,不怕失**,自然不去与你争。云昭仪,你不考虑考虑?”贤妃下套。

身后含笑暗骂贤妃好会胡说,既然你不怕失**何须拉拢咱娘娘,到头来还不是想借咱娘娘的光。

云绾容没想到贤妃还没放弃笼络她的念头:“刺客潜进宫那日,娘娘您带人去熙华宫说的话臣妾都还记得,娘娘似乎是不喜欢臣妾的。”

贤妃眼光微变。

“昭仪娘娘的话可就不对了,那日贤妃的本意是想交个姐妹。昭仪娘娘何苦非要推开旁人好意,置身于世外呢。”

亭外又来两人,分别是敏修容和红宝林红蔷,刚才的话就是红蔷说的。

云绾容抬眸嗤笑,悠然回了句:“看红宝林说的,好像当日在场似的。”

红蔷噎住:“贤妃娘娘为后宫和乐辛苦操劳,用心的人都知道。”

“嗯,好有道理的样子。”云绾容斜眼睨她:“倒不知连规矩都没有的人,居然晓得用心感受?”

红蔷又羞又恼,她为了在贤妃面前表现,被人抓到痛脚了。敏修容悄悄扯她衣袖,两人总算弯腰行礼:“见过贤妃娘娘,昭仪娘娘。”

“起来罢。”红蔷给她丢脸了,贤妃脸色不太美妙,淡淡道:“你们怎么来了。”

敏修容回道:“寒风料峭,娘娘您伤势方见好转便吹了风,臣妾担心您。”

“这些年,算你对本宫最有心,坐吧。”

敏修容温和浅笑,侧身坐于两人之下,唯独红蔷干站着,好生尴尬。

红蔷暗暗咬牙,她要忍,敏修容归顺贤妃多年,不是新来的她能比的。

一直缄口不言的余清妧默默给敏修容递了杯茶,换到她一声谢谢。

亭内原本和美的气氛因贤妃等人的加入变得僵硬,贤妃达不到目的,底下红宝林又被云绾容训斥了,心头不痛快:“此处景色宜人,既然出来玩乐。咱不如赋诗添趣”

说话间,亭子外围一身明黄之人正负手而来,他扫一眼亭中数人,有些不耐烦地皱眉。

云昭仪活腻了?约了朕居然还叫上乱七八糟的人来?

直到贤妃“赋诗”二字出口,云绾容脸蛋暗自纠结,皇帝的心情立马美丽了。

让你作,离了朕不行了吧,死蠢死蠢的被人找茬,齐璟琛哼哼继续往前。

只听云绾容的声音柔柔飘进耳朵:“怕让贤妃娘娘失望了,臣妾不精通诗律。”

“也对,连你身边的狗取名肉松,半分意韵皆无。好像还有个叫小满的?啧,本宫带出去,喊着都嫌丢人。”贤妃冷嘲。

含笑沉脸,主子不过不答应你的要求,转眼就冷言冷语的讽刺,这般性情之人,瞎眼的才愿意结派。

含笑不愉抬头,结果瞅见皇帝不知何时站在亭外,吓得膝盖一软条件反射般扑通跪地。

贤妃却没瞧见那明黄身影,以为含笑跪她呢,扬眉傲然道:“算你识趣,懂得跪本宫求情。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主子怠慢本宫的过错,需她自己认。”

“皇上……”含笑弱弱开口。

“就算皇上在,也不能包庇云昭仪坏了后宫规矩。”贤妃得意。

孰不料身后一声冷哼:“贤妃在教朕如何做事?”

贤妃一听,傲然抬起的头僵住,刚养好的血色霎时退散。

云绾容闻声转头,立即一副万分惊喜少女怀春状,旁人还未反应过来呢,她已经飞扑到齐璟琛怀中:“皇上!”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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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情趣也如此有个性

众人皆惊,没想到云昭仪如此不害噪。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她们等着看皇上不痛快地将人甩了,结果皇上却长臂一展,将满脸笑意的云绾容纳进怀中。

敏修容目光沉沉,极快收敛。

“朕听到有人说云昭仪才情浅薄。”齐璟琛徐徐坐下。

贤妃心头咯噔一下,皇上要为云昭仪,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她堂堂妃子的脸面?

结果确实如此。

在齐璟琛眼里,有些人天生只给他欺负的,他可搓扁揉圆,但别人像碰她一根发丝儿,没门!

好巧不巧,云绾容就是他眼里那个。

“皇上,贤妃姐姐说的没错,臣妾诗书上的造诣确实差劲。”云绾容托腮,苦哈哈着脸好不忧伤。

齐璟琛眉头一拧。

“臣妾取名俗气是真,也就懂得喊春花夏桃什么的。”云绾容想到起这厮还嫌弃过肉松名字呢,于是偷偷瞪他一眼。

齐璟琛眉头深皱,凤眼不悦扫过贤妃:“大俗即大雅,领会不透反倒说人庸俗,可笑。”

云绾容:“……”好高深的样子。

齐璟琛说开还没完了:“华丽堆砌得来的名字还自以为高雅,贤妃的想法要不得,今儿起,你身旁两人便唤春桃夏花。”

云绾容“噗”地喷出一口茶,她罪过好像大了……

茶水滴落,齐璟琛猛地黑脸呵斥:“云昭仪,信不信朕一壶茶闷死你!”

云绾容瞅瞅沾湿了的龙袍一角,颤悠着小心脏掏出帕子擦擦擦,终于生出点愧疚心。

人家给你找场子,你居然喷他一身,好不厚道。

贤妃脸色五彩纷呈,连一向淡定的余清妧都忍不住多瞅云绾容几眼。

绾容妹妹,你好生……咳,厉害。

齐璟琛怒了,直接拎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你!”

云绾容泪奔:“皇上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

云绾容道歉就两句,一是臣妾知错了,二是臣妾不是故意的。

故意?你还想故意?故意的人脑袋都不知扔哪当花肥了!

齐璟琛语气阴森森:“屡教不改之人,朕留着作甚?”

前一秒千**万**用心维护,后一秒面如寒霜眼如冷刀。亭中几位被皇上骤变的性情吓僵,贤妃更是害怕得退后小步,她险些忘了皇上本性。

唯有云绾容身边宫女稍算淡定,主子哄哄,一切妥当,皇上那暴脾气奈何不过主子的厚脸皮。

檀青想想,都不知该不该自豪。唯一让她就纠结的是,皇上啊,主子肚里揣着个娃呢,你确定不温柔一点?

哎算了操什么心,皇上与娘娘之间的情趣就是如此个性。

“皇上……”此时,红宝林颤声呼喊。

齐璟琛侧首,眼光森寒:“给朕滚!”

红宝林瑟瑟发抖,依旧强撑:“皇上,妾身是想说,如珂……如珂姑娘她来了。”

众人转头,果真看到有人立在亭边。如珂面色柔弱,身子清瘦寒风而立,好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儿。

待看清齐璟琛拉住的人,如珂不知为何突然想问一句,皇上,你忘了你我间那梅花笺的寓意么?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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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你是绾绾的郎君

云绾容邀了皇帝传了话,不出所料,如珂安照她的计划踏进梅林。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但被皇帝拽住的云绾容好蛋疼,一切都很顺利,但皇上突然抽风要拉她走了!

云绾容幽怨的眼神刚冒出,齐璟琛敏锐发现凤眼一眯,云绾容顿时蔫了。

好吧,怨谁都不能怨金大腿。

如珂望着一亭子的后妃和贴着皇帝的云绾容,眸光黯淡下来。

贤妃眼睛在云绾容和如珂身上打量,计由心生:“如珂姑娘找皇上,有事禀告?”

如珂期待地抬头,又匆匆垂下:“民女……路过,惊扰了皇上和各位主子兴致,是民女的过错。”

云绾容桃花眼微眯,不待贤妃开口,说道:“除去寿安宫和长临殿,难得见如珂姑娘出宫门,来者是客,如珂姑娘你又辛苦照料太后数日,出来散散心何错之有。”

一句客人,让如珂觉得难堪。

贤妃心底也瞧不起如珂巴在皇宫不离开,但她嘴上不说,表情掩饰的极好:“如珂姑娘站外头作甚,怪冷的快进亭来。”

如珂不动,眼神瞥过皇帝拉着云绾容的手,有些失神。

皇帝哪是拉,明明是拽,云绾容不舒服地扭扭,结果换来皇帝阴声怪气的一句话:“要朕教你如何滚?”

云绾容噎住,皇上嫌弃起她来是不分场合的,想想自己好悲催。

但此刻她才不顶嘴呢,云绾容对上如珂的眼睛,笑得别有深意:“臣妾出来想采梅染香做梅花笺,花未采到呢,所以……”

如珂身子僵住。

“什么鬼东西!”齐璟琛见状顺手夺了疏影手中梅执,一把扔她怀里,嘲讽道:“学人附和风雅,矫情!”

如珂唇瓣噏抖着。

“我以为皇上喜欢。”云绾容瞅着梅枝被皇帝粗鲁动作弄掉的数朵梅花,无辜噘嘴。

“朕会喜欢那娘娘腔的东西?”齐璟嫌弃鄙视。

云绾容瞥眼面色发白的如珂,若无其事的抱住梅枝,努嘴道:“噢,这样啊,那臣妾还是给您做成糕点罢。”

这会不等皇帝来拽,她自觉先走几步,似乎后知后觉想起还有个如珂,为难停步:“皇上,如珂姑娘找您呢。”

齐璟琛总算看一眼如珂,却见她神色悲苦好生难看,不悦呵斥道:“太后没死丧着张脸作甚,晦气!”

那般嘲讽无情的眼神,如珂恍惚想起五年前钟情她的齐璟琛,突然觉得此处无她立身之地,多年的骄傲和家族悲惨结局,让她苍白的脸升腾起羞辱的红。

皇上,你不记得我了吗?

如珂好想问出口,但面对着云绾容背对皇帝朝她似笑非笑的神情,面对着亭中众人打量琢磨的眼光,如珂用力压住心底不舒服,垂手屈身告罪:“民女知罪,请皇上责罚。”

久久等不到回应,如珂保持住施礼的姿势,小腿酸胀发麻。她小心抬头,却见皇上早已领着云绾容远远离去了。

贤妃嗤笑:“如珂姑娘,何时出宫啊?”

如珂攥紧拳头:“民女进宫陪伴太后,太后发话民女便出宫去。”

贤妃却道:“你走了岂不是如了某些人的意,你不甘心。本宫助你一句话,这人啊,活一辈子逃出来个争字,你该为自己争口气。”

如珂目光闪动。

却说云绾容那边。

两人回到熙华宫时,齐璟琛二话不说解外袍。

含笑檀青一看立马撤退,哎哟喂,皇上进门就脱,怪不得在亭子时候使劲把她家娘娘拽回宫!

原来原来……迫不及待啊!

臆想得正欢的两人完全无视皇帝黑透的脸,明黄龙袍解下,兜头兜脑朝云绾容身上扔。

可怜的云绾容只感鼻尖龙涎香蔓延,然后整个人被罩住了。

“皇上——”云绾容嗡声呼唤,好不容易挣扎出来。

龙袍随便扔,皇上你好任性,若高德忠看看估计要哭了。

“进宫大半年,这就是你学到的规矩?!敢往天子身上吐脏物!”齐璟琛瞥眼茶渍,脸色黑黑。

艾玛,别告诉我你有洁癖,我还真不知道。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云绾容鼓起腮帮子:“但你是绾绾的郎君。”

齐璟琛板住的脸微微松动。

云绾容眸子转啊转,乖巧上前一副领罪模样。结果人过来了,俏脸往前一倾极快地香了某人一口。

丁香小舌故意往他唇瓣舔过,湿润润的。齐璟琛蓦地回神,爆出声怒吼:“云昭仪!!!”

云绾容咯咯笑了,不知死地抱住男子劲腰,惹人爱怜的桃花眼满满都是他的身影,拉他右手放她肚皮上,娇声说:“皇上,是宝宝让臣妾替他亲你的。”

齐璟琛脸色古怪变幻:“还有理了?”

当然!作死好手的理由都是信手拈来的!

“皇上你摸摸,到时候臣妾肚皮变大,可不是如今的感觉呢。”云绾容可不怕,牵他微凉的手,隔着衣裳在小腹上转了两圈。

齐璟琛面色僵硬,云绾容看得直偷乐。

感情要从小培养呐,别等孩子出来你表情硬邦邦的哟。

“云昭仪……很喜欢孩子?”齐璟琛拧住眉,不知为何不去计较方才云绾容欠收拾的举动。

云绾容也以为皇上会继续折腾呢,哄人的法子都准备好了。她听到也是愣了愣,接着嫣然浅笑:“喜欢,这是臣妾和皇上的孩子。”

齐璟琛在她黑黢的眸里看到柔光,心突地涌出暖暖的情绪。

“你等等。”

齐璟琛丢下一句匆匆走了,云绾容看着他背影,一头雾水。

没多久,含笑窥头窥脑地进来:“娘娘,先前高公公交给奴婢东西,说是皇上从宫外给您带的。”

云绾容微感诧异,皇上一直不说,她以为没有呢。

是聚泰居香喷喷的考鸭子?还是弄珍堂新研出的香笼肉包?

再不成,糖葫芦也是可以的!

云绾容满眼期待,结果含笑递上来一看……

执起手柄摇摇,“哐啷”轻响,云绾容默:“拨浪鼓?”

说好的为她带的东西呢?

含笑万分欣慰无比开怀:“娘娘,虽然皇上嘴上不说,但心里也很期待小皇子的出生呢。”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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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谁的思想如此荡漾

与之前稀奇古怪的赏赐相比,含笑深深觉得,皇上此次送的拨浪鼓简直前所未有的美好纯洁。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云绾容转着那小玩意儿,嘴角渐渐露出笑意。她将拨浪鼓交给含笑:“暂时放好锁箱子里,别让旁人看了去。”

含笑点头:“奴婢晓得,等娘娘您的胎坐稳后,那会估计外瞒不住,小皇子的衣裳儿可以拿到明面里准备了,拨浪鼓也不必再藏。”

“听说最近小满和山药走的极近,你和檀青平日多留心,看那山药是否可用。”云绾容顿了顿:“山药若有异样既除之,再有,有孕之事暂时不必让小满知道。”

含笑微感讶异,主子之前很信任小满的样子,难道叫山药的小宫女有问题?

不过想想,小满性子不够沉稳,咋咋呼呼的不说也对。

“但娘娘,淑妃与徐太医他们……”

“我们只要管住熙华宫莫传出风声便可。淑妃既然许诺不说出去,那咱等着看她是不是言而有信之人。”云绾容眯眼。

两人说话间,檀青捧梅而进:“娘娘,奴婢又折了两枝,是插瓶还是……”

“拿来罢。”云绾容将梅花接住,纤指掐下花苞,抬眸间发现小小人儿用劲迈过高高门槛,巴巴地瞅着她往前来,毛茸茸的肉松啪踏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

晟儿来到云绾容面前,看着摘下的梅花,小心瞅瞅云绾容,伸手拿住朵放到嘴巴里。

云绾容惊到,想阻止都来不及:“晟儿,这不能吃。”

晟儿不解地歪歪头,咕地吞了,伸手摘了一朵递到云绾容唇边。

云绾容急忙将他拉到身边查看:“你怎么吃了,饿了?吃坏肚子怎么办。”

晟儿瘦小的脸扬起纯真笑容,固执地将梅花伸到她嘴边。

云绾容没辙,接过他手中梅花,又将人抱进怀,柔声道:“晟儿不可以乱吃东西知道吗?谁教你吃梅花的?”

云绾容原没想着他会回答,结果晟儿指了指自己鼻尖。

云绾容秀眉轻蹙:“为什么要吃梅花?”

晟儿摸摸肚子。

云绾容摸摸他小小的脸,这瘦弱的身子,她突然想起大雪夜在中景宫出现过的身影。

一个猜测在脑海成形,云绾容心口一酸,问:“晟儿你以前天黑偷偷去过中景宫?”

晟儿不识字,不知道哪里是中景宫。

云绾容也想起这茬,于是说:“就是有梅花的那个宫殿。”

晟儿犹豫着,然后怯怯点头。他攥紧云绾容袖角,好像怕云绾容会恼他不要他。

“那里的梅花和今天的味道一样吗?”云绾容笑得很温柔,声音轻轻的,晟儿毫无防备点了脑袋。

云绾容一阵心酸。

在冷宫长大的晟儿到底受了多少苦,大寒天里没有吃食,饿得受不了了偷摘了梅花充饥。

许是怀上了孩子,云绾容更怜惜艰难长大的晟儿。

肉松在两人身边打转,她见晟儿渴望的眼神落在肉松上,伸手将小犬提溜起放进晟儿怀抱,轻声道:“以后晟儿都不会饿肚子,所以晟儿,咱以后不吃梅花了好不好?”

晟儿清澈晶黑的眼眸亮了起来。

屋里和乐融融,云绾容把皇上为啥突然离开的事儿丢在脑后。她忘记了,有人却没忘。

齐璟琛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孩子怀里抱着狗,女人怀里抱着娃,还有只鸟儿飞落衔起朵梅花,鸟喙一松,花儿飘飘盈盈落在狗脑袋上。

肉松甩甩脑袋,闻闻掉落的梅花,一口咬住……吃了。

齐璟琛暗想,真不愧是云昭仪养的狗。

肉松吧唧吧唧狗嘴,不安分地在孩子怀中扭动。眼见狗腿往云绾容肚子蹬,齐璟琛黑了脸,大步上前小鸡崽似的拎住晟儿,一手拎狗顺便扔开,呵到:“什么东西都敢抱,再抱朕将你给扔了!”

云绾容看着晃悠圆润小屁股爬起身的肉松,纳闷皇上在抽什么风。

晟儿被皇帝气势吓到了,那张黑脸比梦里的恶鬼还可怕!晟儿小脸吓绷,扭啊扭逃脱魔掌飞奔到云绾容身后。

被嫌弃的齐璟琛脸色更糟,目光嗖地落他身上,吓得晟儿脑袋缩起。

云绾容干咳一声,换上无比无辜好奇的表情:“皇上带什么给臣妾了吗?”

齐璟琛面色怪异:“朕为什么要带东西给你?”

云绾容瞪大眼眸:“分明是皇上让臣妾等的啊。”

齐璟琛斜睨她,怪气道:“朕去更衣不成?”

“……”卧槽,以后如厕前能不能别摆出一副令人误会的样子!

云绾容好生挫败。

“高德忠,给朕滚进来!”

皇帝突然召唤,准备在殿前当木头的高德忠浑身一抖,利索往里去。

齐璟琛掠过高德忠那颠颠颤的肥肉,果断嘲笑道:“拿高德忠当花肥,御花园的花能施个遍。”

高德忠感到脖颈嗖嗖的凉。

“带那瘦猴离开,别妨碍朕好事。”齐璟琛说完,顺道嫌弃地掠过肉松,龙靴一勾将它勾翻个身滚到高德忠跟前。

悲催的高德忠话不敢言,抱起同样被嫌弃的肉松,牵着瘦小的晟儿快速撤退。

大门之外,高德忠狠狠喘出口大气,看着孩子懵懂的眼睛,**道:“小公子你看到了罢,刚才那人可是最厉害的人,你千万不要惹他。”

晟儿迷糊点头。

高德忠甚感欣慰:“不过你也不用怕,皇上最中意云昭仪,躲云昭仪身后就行了!”

晟儿想,公公好奇怪,刚才他明明在躲滴说,不过好像没啥用的样子。

殿内只剩下两人,云绾容以为有大事要说,结果这厮二话不说上前脱她衣裳!

微凉的手触碰着她的脖颈,云绾容僵住了,倏地冒出密密麻麻鸡皮疙瘩,她受惊抓住领口捍卫:“皇上,不可以!”

齐璟琛凉凉瞥她,继续动手。

云绾容这会不仅起鸡皮,分明感觉他双手如毒蛇,阴森森将她缠绕:“皇上皇上!”

齐璟琛忍无可忍青筋一蹦:“云昭仪叫的如此**,想念朕的狂野了?”

艾玛,野没瞧见,发狂倒有!云绾容瞪直眼,痛心疾首:“皇上,你思想怎可如此荡漾!”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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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这感觉,倍爽!

齐璟琛见鬼似得看着云绾容,世间怎会有如此闹腾的女子:“朕想睡你,早扒拉了你下边,扯着个领口作甚!。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尘缘文學{]//cy//”

云绾容眨眨眼,摸摸整整齐齐系紧的衣带。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可是皇上,特么的你说话如此直白露骨朕的好吗?

“那皇上您想干什么?”那人的手还在她脖颈上,云绾容就一直不自在,生怕一不小心惹他不爽了,被直接掐断脖子。

齐璟琛都懒得回答了,扒开她领口衣襟,扯出云绾容挂在颈间的护身符,专注盯着。

云绾容见护身符被他翻来覆去地看,无语了。说你是奇葩你还不认,想看护身符出声不就成了我还会拦着你?偏爱玩恶霸强上良家妇女的把戏!

云绾容将鄙视的目光还给他。

“臣妾的护身符不妥吗?”云绾容垂头,护身符有俩,一个是皇帝送的,一个是秦氏给她的生辰礼,原来那厮在看娘亲秦氏送她的那个。

齐璟琛的目光难以看透,问:“当初此物在秦氏手里时可有用过?”

“如何用?护身符不是佩身上吗?”云绾容疑惑,皇上为何突然研究起秦氏送她的东西,她都带了好久了。

云绾容仔细回想方才情形,皇上问她一句是不是喜欢孩子,然后走开了,再回来就不正常了。

齐璟琛探究的眼神落她身上,见云绾容目光清亮毫无遮掩,内心相信了她的话。

他从怀中掏出张小方宣纸,递到云绾容手里:“可曾见过此物?”

宣纸上画着个极其朴素铜圆物件,云绾容认出上边小篆刻写的“秦”字,不禁仔细打量,但想不出什么来。

“皇上,臣妾从未见过。”

“小时不曾去顺天王府?”

“娘亲生下臣妾后,从未出府。”

齐璟琛眉头皱得更紧:“你外祖父给你留下过什么?”

云绾容摇头:“在皇上让臣妾去顺天王府别苑前,臣妾从未接触过关于外祖父的东西。”当初听说顺天王和骠骑将军是她的亲人,她还十分惊讶呢。

“秦氏可给过你什么特别的东西?”

“除了衣裳首饰,没什么特别的。”云绾容抚摸纸上秦字,道:“臣妾也不曾见娘亲用过带着姓氏的物件。”

齐璟琛陷入深思。

云绾容收回手,问道:“皇上,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齐璟琛侧目:“朕为什么要告诉你。”

卧槽!

云绾容一口血险些喷出来,她都耐心回答了,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拽!

云绾容内伤,颇有脾气地一扭身子不理他。

齐璟琛突然觉得这样的云绾容好似太后年轻时养得那只波斯猫儿,炸毛后就是这傲娇的表情。

云绾容听到背后传来笑声,转头一看发现那货在闷闷偷笑。

还笑她,好欠揍!

云绾容脑充血,一爪子招呼过去,拍在皇帝高贵的头颅上。

静默。

回神的云绾容猛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小心肝一颤脚已经条件反射往外奔了。身后传来齐璟琛一声怒吼:“云昭仪!!!”

外边等候差遣的高德忠打个激灵,皇上好精神!云昭仪又做了什么惊天地的事!

含笑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主子如飞的脚步,吓破了胆:“娘娘,小心身子啊。”

逃窜很狼狈,但一巴掌招呼了皇帝的云绾容感觉倍爽。等她偷偷溜回去的,皇帝已经不在了。

太刺激了,云绾容感慨下自己不要命的行为。

外边天色突然暗下,黑压压的,云绾容以为要下雪了没放心上,结果没多久,屋里取暖的云绾容突闻屋顶传来嘭嘭声响,好似什么敲击瓦片。

云绾容刚疑惑起身,檀青已经紧张匆匆奔进:“娘娘千万莫要出门。”

“怎么了?”

“外头突然下起大冰块,有鸡蛋大小,宫女太监们都吓坏了,乱糟糟的一团。”檀青脸色微白。

云绾容闻言过去推开窗,天上一块块白色东西砸下地面,正是冰雹。

云绾容愣住,这季节居然下起冰雹?

“娘娘莫看了,意头不好。”檀青紧张上前把窗重新关上,接着抿嘴打量殿顶。

“你看屋顶作甚。”云绾容听着外头冰雹砸落声,拧眉问。

檀青放轻声音凑到主子跟前,谨慎道:“娘娘您不知,寿安宫那边又出事了,冰块儿砸死了好几个人。”

“太后可有事?”云绾容眉头深皱。

檀青把声音压得更低,耳语道:“无碍,但寿安宫屡次出事,旁人道莫不是冲撞了什么。”

云绾容却知道冰雹如何形成的。

冰雹在夏季或春夏之交最为常见,炎热太阳炙烤下,高低空的温差使冰雹形成并不断变大,最终气压承托不了它的重量降落地面。而冬天较冷,高低空温差相对较小,冰渣儿成为雪花时已经降落。

所以冬季极少降冰雹。

但这里的人们不懂这些,认为事出反常即为妖,对不常见的自然现象抱敬畏心理。

云绾容想了想,肃色道:“这种话莫要再说,小心被有心人拿捏,可知晓皇上在何处?”

“奴婢听闻有大人进宫,皇上许是去见他们了。”檀青回道。

“你让大家都去屋里歇息,等冰雹停下皇后应会召见各宫主子,你与小傅子随我同去。”

“奴婢明白。”

突如其来的冰雹在小半个时辰后停下,外头断了一地枯枝,砸落的碎石儿,干净的路面变得乱糟糟。

檀青出去一圈,又带回消息。

“娘娘,外面碎言碎语一下子传开了。”檀青面色凝重:“除了寿安宫的,其他各宫人人无事,邪门了。”

云绾容吸口凉气:“真砸死人了?”

檀青点头:“冰块儿力道猛,跑慢的人砸到脑袋直接倒地了。还有寿安宫南殿,屋顶砸出几个窟窿。”

云绾容望望熙华宫好好的屋顶,疑虑更深:“太后住的地方谁敢疏忽,常年修葺,鸡蛋大的冰雹砸烂了?”

檀青敬畏道:“娘娘,太后重伤,西殿起火,南殿又遭天灾,还死了人,真是……”

就在此时,坤和宫的采桑匆匆而进,屈身问安道:“昭仪娘娘,皇后请您到寿安宫一趟,了尘大师进宫了。”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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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可是你要找之人?

了尘乃护国寺得道高僧,云游四海难得一见。云绾容从未见过他,但他的名气略有耳闻。传言这了尘大师已有一百五十岁,精通佛法能窥破天机。

得他指点迷津的,皆是有缘人。

云绾容知道他还是在认识长清道长之后,长清道长已是高寿,了尘却足足多了三十年,诧异之下云绾容便将了尘大师的名号记在心里。

今儿了尘大师突然进宫,人人震惊。

云绾容一路去了寿安宫,远远望向南殿,果真见那边一片狼藉。

“昭仪娘娘,太后和皇后在里边等您。”采桑恭敬道。

“太后醒了?”

“回娘娘,太后刚刚醒来。”

云绾容暗道太后两次醒来时间真奇特,一次是起火后,一次冰雹后。

太后虚弱地靠在**前,皇后坐在**侧,旁边有位披袈裟的僧人。殿内宫女脸色皆为谨慎,垂目敛神大气不敢喘。

不等云绾容行礼问安,皇后率先说话:“云昭仪来了,熙华宫可还好?”

“回娘娘,一切安好。”

皇后想起寿安宫的情况,不禁眉头迭皱。勉强缓下心绪,起身朝了尘大师道:“了尘大师,这便是云昭仪。”

“云施主。”了尘双手合十,给云绾容见礼。

云绾容颔首回礼。

了尘须发花白,面容祥和,双目异于平常老者,别样有神,安宁淡泊的眼眸似能将人看透。

他伸出手掌,掌心躺着三颗朱红玛瑙:“阿弥陀佛,云施主,请选一颗。”

佛家七珍,玛瑙乃其中之一。云绾容看向皇后,却见她朝她点头,显然在场中人就她一个迷糊的,不知了尘大师此举因何。

三颗玛瑙没有不同,一样的大小一样的色泽,云绾容看不出所以然来,随手指了最左边的那颗。

了尘大师面色不变,收回手掌施了个礼。

云绾容更纳闷了。

**榻传来咳嗽声,一直安静看着的太后捂着胸口缓缓开口:“云昭仪,你下去罢。”

云绾容静默,唯有退下。寿安宫出事,了尘大师出现也就罢了,但如今叫她进殿莫名其妙来这一出,总感觉事情有别的意味。

太后见云绾容离去,又支开皇后:“你去看看,哀家的药可好了。”

皇后虽然不愿,但不好违抗太后意思,替她掖掖被角方离开。

“了尘大师,云昭仪可是你要找之人?”太后直接发问,声音还很虚弱。

了尘单掌竖起置于胸前:“阿弥陀佛,正是。”

太后闻言又咳了几声,身子虽起不来,但目光渐深:“哀家与寿安宫出事,是因她?”

“太后,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您该往自己身上想想。”了尘说的简单易懂,略去佛法深晦之语,并未让太后去琢磨。

太后闻言神色刚有所缓和,又突地想起西殿失火因那孩子,而那孩子与云昭仪扯上关系。

太后相信鬼神之说,心底对云绾容隐约生怨。

了尘似看破她心中不满,道:“太后听老衲一言,宫中贵人起起落落乃常事,但云昭仪,万不可动。”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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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求不得而放不下

“大师能否详说?”太后对了尘大师很是敬重,但对他的话不太明白,云昭仪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大师亲口维护。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阿弥陀佛。”了尘叹气:“知之过多反倒烦恼,太后何必寻根问底。”

“哀家心里不安。”太后道:“你看这后宫,云昭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迷住皇上,帝王专**自古以来并非好事。”

“云昭仪可做过丧尽天良草菅人命之事?”了尘问。

“不曾。”

“可曾魅惑君心,让圣上荒废了朝政?”

“不曾。”

“那太后何须烦恼,随缘去罢。”了尘神容安定。

太后尤不放心:“哀家不动她,但绝不了旁人的意思,云昭仪除了相貌并无出彩之处,何须小心翼翼。”

了尘再叹一声:“苦非苦,乐非乐,只因一时的执念。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太后将执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太后的执念在于许家,千方百计为许家谋划,让她放下执念岂是容易:“了尘大师啊,哀家也没多少活头了,你何不直接告诉哀家,那云昭仪是何妨神圣。”

话已至此,了尘见太后还没想通,无奈道声阿弥陀佛:“烦恼皆由心生,人皆可有私念,太后亦是,但老衲最后问一句,齐氏掌权,是你所愿?”

太后愣住:“大师何意,哀家虽然惦记许家,但从未有过不该有的想法,皇上他……是明君。”

“太后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了尘神色变得严正庄重:“请太后记住老衲今日所言,老衲窥得天机,若无云昭仪,这万里江山恐会易主。”

太后大惊,脸色骤然变白:“了尘大师此话何意?”

难道今日了尘大师进宫并非因为寿安宫怪事连连,而是提点她最后一句话?

江山易主,为何会有如此一说?太后身子不受控制地惊抖。

不管太后如何问,了尘都不再回答。正当太后以为他准备闭声不谈时,了尘侧身时瞧见架上开的正茂的殷红花朵,却突地开口了:“阿弥陀佛,不知太后可否割爱,将两盆花赠与老衲?”

太后随着他视线看去,轻笑:“大师看中两盆石蒜,尽管拿去,这是哀家寿辰那天别人孝顺的。”

了尘闭目:“罪过罪过。”

太后疑心瞬起,语气微硬:“不知大师……”

“太后有所不知,佛经上有记载,跟前如血鲜花又叫曼珠沙华,引灵魂上路,乃黄泉路上之花。”

了尘话音刚落,病情好转刚有点血色的太后面容瞬间变得惨白,送黄泉?

等了尘离开出宫去,太后猛然大呵,捂着胸口咳出鲜血:“来人,把江修仪给哀家带上来!”

宫中再无他人知晓了尘的话,云绾容亦然。出了寿安宫后,云绾容遇见往寿安宫来的如珂姑娘。

如珂见到云绾容没马上行礼,反倒打量了她一会才问安:“民女见过昭仪娘娘。”

“真巧,又见到如珂姑娘了。”云绾容挑眉:“去寿安宫照料太后?”

谁不知皇上亲自开口轰她出去把伺候太后的人换成淑妃,如珂认定面善的云绾容是在讽刺她,神色渐冷:“不巧,民女专门来找昭仪娘娘的。”

“哦?”云绾容好奇。

“那日民女送去乾和宫的梅花笺,不知娘娘是否转交于皇上?”如珂紧盯着云绾容的眼神。

云绾容笑了:“如珂姑娘打算私相授受?你好歹是未出阁的女子,随便送东西给外男不太妥当罢?”

如珂扯出僵硬笑意,笑不达眼底:“民女与皇上认识,昭仪娘娘想多了。”

“你同高德忠也认识呢,为何不送他?”云绾容见到如珂难看的脸色,乐了:“还是你与皇上曾有婚约啊?再或者那梅花笺上有军情机密,如此的话,倒要说声抱歉呢。”

如珂面色一阵青一阵红:“昭仪娘娘明白民女的意思,为何还取笑民女。”

“不然呢?你想见皇上,旁人便该为你让道?”云绾容扬起高傲的下巴:“如珂姑娘别太过自我,今日找上门莫非是来宣战的?”

如珂皱眉:“昭仪娘娘怕了,所以现在给民女一个下马威?皇上向来不喜欢得势张狂之人。”

云绾容上前两步走至如珂跟前,抬起她下巴打量,最终嗤嗤笑了:“原本以为你是沉得住气的,今儿让人好生失望。看来如珂姑娘没认清脚踩的地方,上个像你这般语气的叫左宝林,知道她是何下场?”

云绾容勾唇一笑:“某人得势张狂,但东西可不是好偷的。上回偷画的左宝林剁了手惨死在宫殿。如珂姑娘若想偷了皇上,千万小心别被得势张狂的人逮着。”

如珂只感觉云绾容那笑带着冷刀子,让她心口扑扑惊跳。

云昭仪是在警告她,如珂目光闪动,不是说最嚣张难应付的是贤妃吗,没想到云绾容也是个恃**而骄的,这样的人应付起来简单多了。

云绾容见如珂不说话,反倒觉得无趣了,晾她在原处回熙华宫去。

云绾容主仆刚离开,路旁绕出一人。那人宽松的斗篷罩在身上,帽子挡住大半张脸,她抬头后阴凉的双目如潜伏的毒蛇,异常不舒服。

来者正是许汀兰,她站在如珂跟前,声音低低的沙哑:“如珂姑娘,不如到兰颐殿坐坐?”

如珂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目警惕。

“来罢。”许汀兰凉凉的手将如珂手腕扣住,不顾如珂意愿,朝兰颐殿走。

另一头,跟随云绾容的檀青好似不认识自家主子了一般,路上偷偷打量主子后背身影好多次。

云绾容感觉到一样,停步好笑发问:“有什么想说的?憋着不难受?”

檀青老实道:“娘娘今天好反常,奴婢头回见。”

“不可说不可说,你且等着看,不出意料如珂很快再有举动。”云绾容由衷感慨:“怪不得贤妃喜欢趾高气扬的,真特么的爽啊。”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情,檀青感觉正常的主子一下子回来的,那副“就嫌事儿不够大”的表情,好让人汗颜。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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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稀奇之事天天有

御书房里,齐璟琛挥退传暗报的亲信,接着高德忠进来传话,说皇后求见。(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塵緣文學↘

齐璟琛看看手中秘报,道:“不见,朕晚些去坤和宫。”

“可要用膳?”外头那是皇后啊,高德忠提心吊胆追问一句。

估计皇帝心情好,难得点了点头,又说:“御膳房里的烟熏鹿肉,算了,将生肉送去熙华宫,让石嬷嬷处理。”

“老奴明白。”高德忠领命退下。

高德忠这双眼睛毒,云昭仪进宫那会便知她会有大造化。看,皇上连吃膳都惦记着呢。照皇上的吩咐来看,估计石嬷嬷信得过,云昭媛如今身子不同寻常,他得去提点提点咯。

晚膳时分,坤和宫的皇后总算等到皇帝的到来。她伺候皇上净手喝茶,让刘安赶紧传膳。

皇后这回精了,反正学不到云昭仪布菜的法子,干脆放手让高德忠去办,一顿膳下来安安静静的没被皇上寻到差错。

膳后,皇后才说:“皇上,近日宫中是非连连,南边夏季洪涝,北边邙州暴雪压城,如今天降冰块,异象颇多。臣妾想着,祭天的事……是否要办一办?”

“钦天监的人给你传过话?”齐璟琛呷了口茶。

“不曾,臣妾是照先例办事。”

齐璟琛点头:“新春将至,皇后操劳宫宴恐不能抽出时间再准备祭天事宜。先帝在世时曾于节后操办,暂可缓缓,今年同样有劳皇后了。”

皇后欣喜,她正愁事情扎堆办不及,就怕皇上指人帮忙。这人啊,尝到权势的甜头岂肯轻易放手,皇后宁愿自己辛苦,也要将实权抓得紧紧的。

“令外还有一事,了尘大师进宫,太后得菩萨保佑身子好转,是不是该去护国寺上香还愿?”皇后道:“之前太后给护国寺添了两千白银做香火钱,可见护国寺极得太后青眼的。”

两千白眼一出口,齐璟琛目光动了动,语气依旧淡然:“户部支的银子?”

“臣妾不知当不当讲。”

齐璟琛最不喜欢吞吞吐吐之人,寒凉的眼神扫过,皇后顿时蔫气了:“应该是太后的私已钱罢,天灾**的,户部大笔银子支出,定会禀告陛下的。”

齐璟琛冷哼:“你何须为她遮掩,多半是许家孝敬的。”

皇后干笑不好说话,她也是许家的人。

“朕随后召钦天监监正算出祭天日子,到时有劳皇后费心了。”

齐璟琛交代妥当起身离开,皇后身边的采桑极快进来,俯身在皇后耳边说:“娘娘,了尘大师出宫了。”

皇后面色一紧:“是否打听到太后跟他说了什么?”

“娘娘恕罪,两人谈话时撤了宫女太监,奴婢毫无头绪。不过了尘离开后,太后立即召见了江修仪,火气十分大。”

“怎地扯进江修仪?”皇后不解。

“奴婢也纳闷呢,不过娘娘您放心,刘公公还在打听消息。”采桑说完,忍不住又问:“娘娘,还有一事,那孩子您不打算接来坤和宫?”

皇后无所谓地摇头:“皇上会不知道那孩子在熙华宫?就留在那罢。三年前宫女名单查的七七八八了,但皇上没动静,咱就装不清楚。”

皇上不想认,那她便不能多事。

皇后心中早有断定。

翌日,熙华宫。

云绾容教习完何桂香,刚回殿更衣准备歇息,宫女禀告说江修仪前来认罪。

认罪?这可稀罕了。云绾容挑挑眉头,让宫女带人进来。

江修仪进来二话不说跪下,云绾容还当她要演戏了,结果她诚意十足地磕了三个头。云绾容略微吃惊:“江修仪这是作甚?”

“臣妾有罪,给昭仪娘娘认错。”

云绾容叫她起来,看到她脸上脂粉未施唇干色白,一道鞭伤横于左脸,颇为狼狈憔悴。

莫不是太后叫人甩的鞭子?云绾容轻蹙眉头:“江修仪何错之有?”

江修仪为难苦笑,云昭仪肯定存心让她难堪,当日云昭媛送兰花去警告她,岂会不知她犯了什么错。

想起太后的残酷手段,江修仪深吸气,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要什么脸面;“太后寿辰送的石蒜花,是臣妾让人从熙华宫花房盗出去的。”

云绾容轻笑:“两盆花而已,用不着又跪又磕的。”

“臣妾知错了,是臣妾猪油蒙心打歪主意,云昭仪大人有大量……”

“真稀奇,太后让你来的?”云绾容笑眯了眼睛,江修仪始终无法从那副笑脸下窥探到其他情绪:“若不原谅呢?”

——若云昭仪不原谅,你便跪死在外头。别给哀家做戏,哀家也懒得看你反咬一口的戏码。江家兄弟能走多远,就看你会不会做了。

太后的话在耳边想起,云昭仪脸色僵住,就算不甘心,头也得低下:“臣妾做了错事,太后训斥臣妾。昭仪娘娘先前不与臣妾计较是因您大度,但臣妾心中有愧。”

大度?云绾容觉得好笑:“想求原谅不是不行,你说罢,当初是谁给盗花之人放路?”

立在不远处的含笑闻言抬头看自家主子,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何还问。

江修仪咬咬牙:“是山药。”

“想必她是你的人了,含笑,回头让山药收拾收拾,跟江修仪回去。”云昭仪捻起颗甜果刚想尝尝,见肉松眼巴巴双爪攀在她小腿上,干脆给了它吃。

“昭仪娘娘……是否原谅了臣妾?”江修仪担忧。

云绾容偏不答,起身往里走让江修仪独自忧愁:“回去罢,含笑,送客。”

含笑将人送走后,云绾容立即召来檀青,交代道:“太后与江修仪说了什么,务必打听到手,花房开着的花折进殿中插瓶,小满放屋内做事,你看着。”

“奴婢明白。”

转眼三日后,皇后带着淑妃贤妃前往护国寺,原本皇后想让云绾容同去,却遇见高德忠前来传话,大意是皇上让云绾容留下。

见雪花飘落,皇后以为皇上舍不得云昭仪受冻,捧着手里疼着呢,便没放心上。

知道事实的高德忠长长嘘气,云昭仪双身子,可受不得路上颠簸呢。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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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故施迷局

皇后三人离开,太后闭门养伤,前头压着她的人不在,云绾容倍感轻松。(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塵緣文學

午后雪花渐渐停下,含笑做完事,同下边宫女说起话来。云绾容出来时,几人连忙问安退下,无人敢言笑。

含笑道:“娘娘,奴婢们方才在说趣事儿。柳湖那边结冰了,老厚老厚的,夜里不知谁在湖面上打洞,今早洞未冻封,跳出来好多鱼呢。”

柳湖就在熙华宫不远处,那边的消息熙华宫向来得到的挺快的。

云绾容道:“秋日皇后下旨清湖,怎会还有鱼?”

含笑想了想,说:“估摸是新放下的鱼苗,有人偷偷说,柳湖的方位若成空湖,风水不好呢。”

“前些天议论寿安宫宫位,今日说柳湖风水,宫中何时出了群奉道之人。”云绾容淡色道:“天寒地冻谁如此无聊去柳湖凿洞,你不觉此事比风水传言更重要?”

含笑惊悟,面露愧色:“是奴婢思虑步不周。”

“走罢,去柳湖瞧瞧。”

“但娘娘,”含笑见周边无人,轻声说:“您的身子……”

“又不是纸糊的,若不放心,你将石嬷嬷檀青和小傅子都唤上。”

含笑见主子去意已决,快步进屋取来保暖厚衣,又将一干人等叫来仔细伺候。

自进冬以后,柳湖除了往返路途必经的太监宫女,极少有人前来。毕竟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湖面宽敞,风比别处还大。

来到柳湖,宫人极快发现被凿的冰洞,风儿大了,檀青体贴地给主子带上斗篷上的帽子。

冰洞有碗口大,旁边躺着条断气的小鱼儿,周边还有细小鱼鳞,与小宫女所说无异。

云绾容看着整齐的断面,疑惑蹙眉。断面十分光滑,如果不是后来冰水冻住重塑的,那就是切断冰块的工具极其锋利,破洞之人手劲极大,多半武功在身。

云绾容感觉这趟没白走,但若问她为什么要注意这些,她又说不来。

“你们都不知是谁凿的?”

大伙儿齐齐摇头。

檀青心性谨慎,对可疑之物向来警惕,压低声音道:“娘娘,莫非有人故意布迷局,想引您出来?”

小傅子一听,马上环顾四周,生怕突然窜出人伤害了主子。

“你们不必太紧张,旁人见到你们这么多人,谁敢冒险出来。”湖边冷气重,云绾容没多留,说:“咱到亭子那边去,既然出来了,也不必急着回去。”

湖边曾开的极茂盛的几垄花圃如今凋零败尽,绕过假山,几人意外看到如珂往这边来了。

如珂身后只跟着叫黛青的宫女,她不躲不避,迎面上前问安道:“民女见过昭仪娘娘。”。

云绾容不得不停下脚步:“如珂姑娘有事?”

“民女想找昭仪娘娘谈谈,不知可否?”如珂眼神执着,似非要跟云绾容说个明白。

但云绾容是谁,将皇帝不迁就人的脾性学得十足十的人。她斜眼睨去,毫不客气地甩下句:“不可。”

如珂准备了满腹言论,瞬间被梗在喉间,上下不得。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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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想成全?没门

四周环顾的小傅子没发现可疑之人,但小短腿却瞧见只,蹦跶的茸毛团子正朝着他们方向奔来。小傅子惊呼道:“娘娘,肉松跑出来了。”

云绾容朝他所指望去,果真是肉松的身影:“等回去你问问,今日守门之人是谁。”

肉松尚小,云绾容一向不放心它私跑出宫,今儿却给它得了机会溜出来。

肉松见到主子,欢喜往前蹦,没多久跑到云绾容跟前乖巧坐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尾巴摇啊摇。云绾容对萌物没辙,弯腰抱起来。

“回去罢。”云绾容同身边之人说道。

几人迈步,如珂却急步上前挡住云绾容的路。

一切安排妥当,岂能让云昭仪这般走了。如珂不达目的不罢休:“昭仪娘娘,你身边人多,难道还怕民女为难你?”

云绾容乐了:“可不,怕死了,赶紧回宫压压惊啊。”

如珂被云绾容的不配合气到内伤,好不知趣的人,她肯定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瞒住真性情欺骗了皇上,不然皇上岂会稀罕这种人。

喜欢把自己想法加诸到他人身上之人,就是这般讨厌。云绾容懒得跟她多说,但如珂实在太碍眼了。

于是,她扬手让身边人退后十余步远,施施然道:“满意了?说罢。废话就不必了,姐姐妹妹那一套也少来。若是打皇上主意……嗯,只能赞你一声勇气可嘉。”

如珂还未出口已经被她讽刺得青了脸,她进宫揣的不就是那么点心思。如珂稳住心神不被她压了气势,沉气道:“皇上心悦于民女,昭仪娘娘何苦相拦。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你今日拦住民女,明日依旧有其他人。”

所以怪我棒打鸳鸯咯?云绾容拉长尾音哦的一声,恍然大悟般:“心悦于你?你是说五年前的事吗,如珂姑娘真奇怪,五年前谁认识你啊,别平白冤枉人。”

如珂脸上一躁,情情爱爱本就难以齿口,如今还被明嘲暗讽。五年前又如何,若无云昭仪,凭借当年情意,如今的皇上岂会不正眼看她。

“昭仪娘娘是聪明人,咱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如珂看似随意走了两步,等她瞥见假山后隐约人影,突地话锋一转:“云昭仪敢说进宫,没为那位分权势动容争夺?如今您得了宠,而民女求的仅仅是安身之所,你就这般容不下民女?”

云绾容挑眉:“若宫外没你容身之处,那请问这五年你如何没破没烂地活下来的?”

“昭仪娘娘何苦咄咄逼人。”如珂咬唇,瘦弱的身姿在寒风中楚楚动人,反倒云绾容一身华衣,面色清冷,不知情的还道是云昭仪在欺压人。

如珂似隐忍,又似悲痛,哭腔道:“民女只求你给机会让民女跟皇上好好说句话,民女所求不多。若昭仪娘娘真的……真的看不惯民女,民女了断心意,也好出宫去。”

“乾和宫的门被堵住了,还是你腿被打折了,走不到皇上面前怪谁?”云绾容冷嗤:“你这幅……”

你这幅弱柳扶风梨花带雨的样子,在女人面前是没用的,谁看不明白你在演戏。

但云绾容话没出口,脚边乖乖蹲着的肉松不知为何突然撒欢地往假山后跑,肉呼呼的小屁腚销魂地左右摇摆,尾巴使劲地晃,转眼被假山藏匿尽。

肉松不是自来熟的狗狗,假山后之人……

云绾容往假山伸长脖子欲看究竟,如珂心中一惊,装作无意往右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见她紧张,云绾容更肯定心中猜测,不禁冷笑,不着痕迹地接住先前话语:“你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让人心疼,可惜,皇上与我之间的情,不是你三言两句便可挑拨的。”

云绾容原本想让她蹦跶懒得理会,如今是真的恼了,居然在她眼前玩起如此低劣的戏码!

如珂咬唇委屈道:“民女没想过离间你与皇上的感情,昭仪娘娘后来居上,民女羡慕。”

“难不成你还想谈谈先来后到的道理?”云绾容目光渐冷:“人间最美不过两情相悦,那你说说,咱俩是谁先喜欢上皇上的?”

如珂哑然。

“你不敢说?”云绾容嗤声道:“皇上在意你时你在意旁人,这是你说的对皇上的眷恋?你是陪着五皇子渡过欢喜离合,还是在五皇子为皇储周旋保命时用心相伴?如今他成了万人之上的帝王,你跑出来说****?”

云绾容的话好像一巴掌扇在如珂脸上,火辣辣的红。

“你胆子真大,居然敢非论皇上过往!”如珂试图转移羞愤。

“羞了恼了?”云绾容逼前一步:“年少时没遇见皇上是老天安排,既让我得了机会,便不会像你一样不知珍惜。想成全?没门!”

云绾容的话够嚣张,如珂有被打脸的羞愤,又有些许得意。云昭仪说出如此张狂的话,后边皇帝听了肯定会心生不满。

她如珂活了二十年,就算得不到,旁人的得到了也别想自在!

但她却算不到云绾容早已看透她,今日所言看似霸道却句句斟酌,岂能如她所愿。

她凑到如珂耳边,嘴角牵起捉摸不透的笑意:“别玩更过分的,不然谁也预料不准你的下场。像摔跤落湖扇巴掌的拙劣戏码,你说演出来皇上会信谁?”

如珂伪装的表情龟裂,她的计划里,正有此一遭。

云绾容扬笑离她数步,兀自转身声声唤肉松回来。

肉松汪地一声脆响似在回话,蠢笨蠢笨地从假山出来,咧着舌头跑的好欢快。

云绾容弯腰把它抱起,抚平它脑袋乱糟的毛发,浅笑连连:“真淘气,假山好玩吗?”

她悠哉悠哉地带人快意离开,就好像出来寻常转一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

如珂却担忧正面撞到未出面之人,生怕那人锐利的眼神将她看透,最终装作无事脸色不佳地离开。

假山后,那明黄身影挺立在寒风中,身后太监跪了一地,无不瑟瑟发抖。

“高德忠,摆驾乾和宫!”

第269章 不可争,不可不争

酉时初,天色渐黑,皇后一行人从护国寺回来。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尘缘文學{]//cy//∵云绾容用罢晚膳正想让王保全打听皇上今日反应,小傅子快步进来禀告道:“娘娘,护国寺僧人求见。”

随皇后回来的僧人?云绾容猜测着,说道:“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位身着海清僧衣的年轻和尚,他垂首进来,双掌合十:“云施主。”

“不知小师父如何称呼,来熙华宫所为何事?”云绾容问。

“贫僧法号慧空,今日依了尘大师遗言,求见云昭仪。”慧空和尚恭敬道。

云绾容心口一突,不敢相信:“了尘大师他……”

“了尘大师圆寂了。”慧空从僧袍中取出锦囊:“此物乃大师交代贫僧亲手交到云施主手中,大师留下一话给云施主。”

云绾容从慧空手中接过锦囊,面色凝紧:“不知大师留下何话?”

“不可争,不可不争。”慧空不曾有半丝多余情绪,静心将了尘的话传到。

云绾容微怔:“不知师父可否详解?”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还请施主用心领悟。”慧空合掌行礼后,先行告退。

云绾容琢磨着慧空之言,之后打来锦囊一看,正是了尘用过的三颗玛瑙珠子。三颗珠子毫无二致,云绾容早已分不清她在寿安宫中指的是哪一颗。

寿安宫里,太后同样听到了尘圆寂的消息,手中药碗嘭地落地,药汁撒尽。

“何时?”

“在昨日,今天皇后带人到护国寺才得知消息。”尤嬷嬷垂首道:“了尘大师虹化,护国寺僧人亲眼目睹七彩虹光,听说……此乃修炼大圆满,化身归去。”

太后奉信神佛,对此略有耳闻。得到高僧为度化他众以满天彩虹之光身而成就,飞入清净刹土;若伴妙音,七日后现前成佛。

太后嘴唇微噏,双手发颤:“度化他众,莫非是三日前了尘大师所言……”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太后可曾听过,天惩之说?”尤嬷嬷颤音道。

——请太后记住老衲今日所言,老衲窥得天机,若无云昭仪,这万里江山恐会易主。

太后脑袋嗡地一声发晕,晃了晃险些栽倒,尤嬷嬷连忙扶住她:“太后您还好罢?奴婢这就给您重新煎药。”

太后一把拉住她,虚弱道:“你留下陪哀家,那边可有异样?”

“护国寺僧人求见云昭仪,交给了她什么东西。”尤嬷嬷如是道。

太后转动起手中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

尤嬷嬷犹豫着问道:“奴婢有一事不解,了尘大师为何突然进宫,独独跟太后您说了那番话?”

“你有所不知。”太后回忆起往事,叹气说:“看透天下性命,唯看不破自身祸难。当年先帝南巡曾救过云游的了尘大师一命,大师记住先帝的情。”

这些年了尘从未进宫,更未说过报恩。他们皇家随手救人一命,不图他人回报,万里江山都是齐氏的,旁人报恩能有什么能入先帝眼睛。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了尘却突然进宫留下一番警示话语。

再加上圆寂,太后不敢不把了尘的话放心上:“听说哀家病着的时日,有人打起云昭仪主意了?”

“凡事瞒不过娘娘您的眼睛,奴婢听说,如珂姑娘在柳湖与云昭仪起了口角。”

“让如珂来见哀家。”

“奴婢这就去办。”

长临殿不远,如珂很快过来了。太后唤她到**侧,平声说:“你在宫中也没个伴,哀家贸贸然带你进宫,委屈你了。”

“能陪伴太后,是民女的福气。”如珂乖巧应话。

太后轻轻拍拍她手背,道:“你是个好孩子,等哀家病好了给你打点前程。”

如珂内心一喜。

“哀家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原本想留你进宫,但忽略了你性情温婉,恐怕应付不了宫中魁魅魍魉。”

如珂脸色微变,太后什么意思?

太后好像没看见她的沉默一般,继续说:“听说你到柳湖去了,还受了云昭仪的气。皇上稀罕云昭仪,唯有委屈你忍忍。”

“太后娘娘,云昭仪她……”

如珂打算不着痕迹地告云绾容一状,不料太后直接打断她的话:“熙华宫那位你别去招惹,哀家看明白了,你不惹她,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咬你一口,你不必与她交恶。”

如珂听出太后对云昭仪的维护之意,原来今天太后召见她不是来安慰她的,而是告诫她不要对付云昭仪?

这与进宫前太后所说完全不一样!如珂脸色骤变。

“太后娘娘,敏修容求见。”在太后还想说几句稳住如珂的话时,宫女进来禀报了。

尤嬷嬷读懂太后意思,朝小宫女道:“让敏修容进来。”

敏修容难得没跟在贤妃身后,独自出门。太后打量着她一身赭衣,轻笑道:“敏修容年纪轻轻,为何穿得像我这老太婆一样,赭色未免太沉闷。”

敏修容抿嘴笑道:“太后您还年轻呢,宫中娇花朵朵,总需像臣妾这样的衬托衬托不是?”

“你呀,宫里最你能说会道。”太后嗔怪。

敏修容巧笑嫣然:“臣妾不要那些夸奖,能逗太后一笑便正好。”

太后被她说的心情舒畅开怀笑了几声,结果又狼狈咳嗽起来。

敏修容急忙上前拍背:“太后用药后好好休息,臣妾留下照顾您,淑妃一人恐怕忙不来。”

“哀家这里人手够用,你向来喜欢跟着贤妃做事,今日难得没看到你俩一起。”

敏修容笑了笑,旁边如珂敏锐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

太后新煎好的药呈进来了,捧着药的居然是许汀兰。太后对许家之人还是温和的,尽管许汀兰犯了些错事。

“汀兰来了。”太后道。

“太后娘娘,妾身给您端药来了,您趁热喝罢。”许汀兰拿起汤匙放在碗里轻轻搅拌,吹凉了送到太后嘴边。

浓郁药味窜进鼻翼,太后皱了皱眉头:“这味道……好似与先前不同?”

许汀兰面色不变,回道:“太后您鼻子真厉害,太医说您伤势渐愈,换了新药。”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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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皇上又要撒疯了!

太后喝了新药,休息之后感觉身子利索许多,精神见好。给力文学网℡尘缘文学网太后一精神,有人就要遭难了。

太后想了想,先前让江修仪到熙华宫跪地认错还是轻罚了她,于是颁懿旨将江修仪降为江充容,虽然依旧位列九嫔,但也仅仅比最末的余充媛位分高一点。

尤嬷嬷暗想,江充容运气不佳,若不是了尘大师那番话,之前盗花之事想必可以善了的。

如今云昭仪在太后心中的位置,是极其巧妙的。

接到懿旨的江充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她从小小侍妾爬到修仪之位花了多好心血,一日之间掉了好几截!

太后乏了,让敏修容等人归去。三人同行到寿安宫外,许汀兰送走敏修容,直接把想回长临殿的如珂唤住。

“如珂姑娘不同本小主走走?”

许汀兰的话一出口,如珂只好停下:“许婕妤有话跟民女说?”

“何必装得如此陌生。”许汀兰半眯双眼:“是否后悔没听本小主安排。”

如珂感觉十分不舒服,再加上许汀兰一靠近,她总觉得有森森凉意将她困住,好似被当作是猎物被盯住般。

“民女不知许婕妤在说甚。”

“你不必装糊涂,本小主说了云昭仪不好对付,你以为你那样不痛不痒的伎俩能奈何她?”许汀兰伸出略微苍白的手掌欲抓她手腕。

“许婕妤又想带民女去哪里。”如珂反应快速,缩回手没让她得逞:“民女相信天下不会掉馅饼,许婕妤好心帮民女是出于何种目的,恕民女想不明白。”

许汀兰笑了,毫无波澜的笑意,像带着张人皮面具般僵硬:“你以为你还有得选择?被云昭仪反将一军,你就等着皇上轰你出宫罢。”

如珂不敢置信地瞪眼,她不认为自己失败了!

许汀兰毫不留情地戳出她计谋拙劣:“你以为这里是外头侯府内宅,你那点心机,不够用!”

如珂脸色极其难看。

“想明白来找本小主。”许汀兰嗅嗅她微凉的指尖,上边还残留着药味。她沙沙的声音配上她深沉的面孔,略显诡异:“做人啊,要狠。”

如珂蓦地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许汀兰愈发阴森古怪。

翌日。

高德忠很愁苦,愁得稀疏的眉毛皱成团,被皇帝狠狠嫌弃一番后,苦哈哈地站岗。

自昨日去过假山,上到贴身伺候的比如高德忠,下到从不靠殿的比如洒扫小太监,无不深深感受到正殿内那股森森萦绕的黑色气息。

皇帝很不对劲,高德忠从假山回来憋到现在一句话不敢说,他可深深记得进去传战报的士兵瞬间被皇帝阴寒眼神秒成冰渣碎成灰的模样!

可悲的是高德忠如今分不清,是如珂姑娘的话戳中皇上的杀点,还是云昭仪的话弄得皇帝杀伤值狂飙。

弄不清源头如何解救?高德忠不厚道的想,还是让云昭仪来受吧。

不过此时,有一大群不知死的来让皇帝出气,高德忠淡定地立在后头。

金銮殿上,御史秦大人启奏道:“皇上,臣有事请奏。”

齐璟琛掀起眼皮看他。

“事关钦天监祭天事宜,臣不知当不当讲。”秦大人犹豫。

“那就别讲了。”齐璟琛哼声。

高德忠擦汗,秦大人,皇帝心情不好,请痛快说话。

秦通尴尬进退不得,与他不对付的通政使付弘章见对手吃瘪,大呼痛快,上前道:“皇上,御史秦通监察百官,旁人都道他刚正不阿敢说他人不敢之言。但日前微臣得知,秦大人家中公子祸害乡里,不知谁能参他一奏?”

秦通瞬间冷脸:“付大人莫血口喷人!”

“秦大人心虚了?如此大反应。”付弘章反问。

“付爱卿。”两人还没打起来呢,皇帝开口了:“你们当金銮殿是你家后院,吵闹不休?”

秦通付弘章慌忙跪地:“臣罪该万死。”

“嗯,那便去死罢。”皇帝挥手。

跪地两人吓得脸色比鬼好看些,殿中百官头都不敢抬,糟了糟了,皇上又开始撒疯了!

高德忠默默为两位大人祈祷。

“可还有人启奏?”皇帝问。

户部尚书顶着高度冷冽的氛围,出列启奏,颤声道:“皇上,邙州雪灾拨下三十万两白银,北岭战事日前再调拨十万置备粮草,南边洪水毁了秋稼,税征减半,国库恐怕……”

齐璟琛淡声反问:“没银子了?”

户部尚书擦汗:“是。”

“愁什么,许家有啊。许爱卿,朕知晓许家向来慈善,若将前些日子两千香油钱送去户部,可谓救天下人性命你说呢?”

皇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许大人,下边大臣听的莫名其妙也跟着皇上看,直把许大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像不掏银子就对不住天下苍生。

许大人出列,憋屈得很还得摆出大义凛然的姿势:“皇上,许家愿捐万两白银置北边灾城。”

许大人说完,感觉被割了一块肉,那疼痛那酸爽。

皇帝满意了,凤眼微眯盯着左丞相。

左丞相后背一凉,暗想皇上莫不是知道他私下商行刚刚进账!

“皇上,天灾当前,想必百官都愿为皇上分忧,老臣腆脸跟在许大人后头捐银。”左丞相浩气凛然。

被全部扯下水的大臣暗自叫苦。

“左爱卿不愧为朝中砥柱,品性可嘉。”皇帝点头。

高德忠低下老脸,皇上好厚的脸皮,比刮地三尺抢银子的地主还猖狂。

左丞相掏了银子,感觉气都壮了,想起女儿从宫中送家中的信,谨色道:“皇上,老臣还有一事想请皇上解惑。”

不等皇帝出声,左丞相振振有词道:“臣亦参奏秦大人,御史掌律令监百官,但若照先祖改制需督察圣上,但秦大人显然忘了后者?”

“哦?”齐璟琛森森的目光落在左丞相身上,似乎只等左丞相说出句他不想听的,分分钟将人做了。

高德忠更是被那哦的一声,听的心底发汗。左丞相哟,最近日子太清闲,想不开来挑衅皇上?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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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独宠风波

秦通刚被皇帝训斥完,立在一旁庆幸皇上没当百官面子惩罚他呢,结果莫名其妙又被左丞相参了一奏,顿觉憋火。给力文学网尘缘文學cy

“左丞相,皇上为天下苍生勤勉治国,你我有目共睹,微臣何须参奏!”

秦通想想近日天灾战祸,皇帝兢兢业业实乃一代明君,说当今圣上不好?就算先帝也比不过,参毛线!秦通如此一想,更觉理直气壮了。

左丞相转身面朝秦通,话语实则针对龙椅上的人,凛然道:“皇上处理朝务,勤勉果断不假,但朝廷之后,秦大人可又有留心?”

左丞相正色道:“听闻皇上专**云昭仪一人,姚将军在战场厮杀,他赴战前最不放心的便是贤妃娘娘,若让战士得知皇上此举,可不寒透人心。”

高德忠倒吸一口冷水,左丞相这是对皇上专**有异议了!敢在金銮殿前说出口,有胆!

秦通则嗤笑道:“左丞相,挂记女儿直说,何须拿姚将军做乔。”

左丞相朝他冷哼:“秦大人拍马屁的功夫见长。”面对百官个个掀老底使劲上奏,面对皇上,一个劲的说圆场话!

“哪里哪里,比不得左丞相您。皇上皇后相敬如宾,后宫井然有序,再出个**妃又如何?专情本无大错,难道大家会像左丞相一样,得了**妾忘了正妻。”秦通讽刺。

百官小声议论,前段时候京中流传着左丞相**妾灭妻,莫非真有此事?

感觉到周遭探究的眼神,左丞相脸色也就变了那么一变:“专情?放在平民百姓家没错。但皇上无子,更应雨露均沾。秦大人那番话,莫非忘了皇族子嗣传承?”

“你……”秦通语滞,转身朝皇帝道:“皇上,臣绝无此意!”

皇帝总算开口了:“左丞相说的没错,确实是你疏忽职守。”

秦通面色一变。

“不过规矩都是人定的,好好的先祖改什么制呢,舍了!”

皇帝突然反转要修改律法,大臣脑子瞬间的当机,半晌回神慌忙跪下齐声道:“皇上三思啊!”

礼部尚书惶恐:“皇上!修改法制可容后议,但左丞相说言甚是,臣冒死请奏,红颜祸水,皇上不该独**一宫,更不该以改制为名转移话端。”

“大胆!”齐璟琛大掌嘭地拍在龙椅上,倏地起身,寒声道:“朕还需你等教导行事?!”

“臣不敢。”礼部尚书梗声硬气道。

齐璟琛凤眸锐光闪现,语如寒霜:“你当朕不知蒙疆使者来朝你有所怠慢?招待之用的剩余银子给朕全数吐出来!来人,将程大人带下!革职查办!”

礼部尚书瞬间面如死灰。

“左丞相!”齐璟琛大呵。

左丞相身子一震。

“朕看你闲得慌,护送邙州赈灾银子之事便交与你。”齐璟琛目光幽如寒潭,深不可测:“若用于赈灾的银子有半分差数,洗干净脖子来见朕!”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左丞相面色比之礼部尚书好不到哪里去。

银子层层往下拨,途中贪官垂涎,真正到灾城的必有缺失,皇上存心作难!

左丞相得了此等差事,哪还有心思帮女儿对付云昭仪。

皇上手狠,将人短处拿捏在手里,必要时刻一击即中。高德忠心肝惊跳,大人们,皇上隐忍不发作,你当皇上转性了!看,还敢逆圣上旨意不?

别说皇上任性,要怪怪你们自己留了把柄被皇上捉住。

高德忠眼观鼻鼻观心,誓不掺和到其中去。眼见皇上哼声离开,连忙跟自己后头。

出了大殿,高德忠在皇帝身后小心跟着,皇帝那寒脸,比出门时更甚。高德忠暗呼不妙,再下去,暴风迟早刮到他身上。

高德忠心一横,不要命出声道:“皇上,先前云昭仪派人来,估摸云昭仪挂念皇上了。”

齐璟琛顿步,冷冷转身:“给朕滚!”

高德忠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

熙华宫里,云绾容可管不了前朝事宜,石嬷嬷自得了皇帝吩咐和高德忠的提醒,加入到含笑一天到晚为主子研究膳食的行列当中。

此刻的石嬷嬷看了看云昭仪平坦小腹,越看越开心,笑得眼角皱纹都起来了,关切道:“昭仪娘娘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云绾容睁着潋滟的桃花眼,那黑溜溜的眸子哟,好生无辜:“有啊,想吃肉。”

石嬷嬷扯嘴,爱吃肉的娃可真好养,可是娘娘,你确定听不懂奴婢的话?

石嬷嬷不甘心追问:“娘娘,酸甜苦辣您想吃哪一味?”

云绾容对着石嬷嬷异样兴奋揣测的目光,笑意嫣然:“咸的。”

“梅子可要尝尝?”石嬷嬷不死心,想起梅子酸溜溜的滋味,感觉腮帮子都酸软了。

云绾容煞有其事地思考:“梅子腌肉应该不错。”

“那花椒呢?还有那什么辣子?正好有新的。”石嬷嬷继续**。

“加肉,炖了!”云绾容眯眼馋道。

“御膳房有活蹦乱跳的鲤鱼……”

云绾容眼光发亮:“嬷嬷红烧的手艺不错。”

“还有鸡……”

“正好炖汤,味道老好。”云绾容垂涎欲滴。

石嬷嬷抚额放弃,娘娘什么都好,就是太馋肉。

都说孕妇胃口浅,昭仪娘娘生生颠覆了她几十年的经验!

闻不得肉腥?别开玩笑了!看娘娘那两眼青光啊馋样!

云绾容最近胃口好,肉松跟着欢,被主子投喂得胖了一圈。

午膳传上时,热腾腾的红烧鲤鱼香蒸鸡,香气勾人。

云绾容往殿外望望,估计皇帝不来了,思忖着吃完这顿到乾和宫去碰碰运气,看看皇帝犯什么别扭。

她挥退左右,痛快地伸手抓起鸡腿儿,撕下半块给眼巴巴流哈喇子的肉松。

估计老天都看不惯云绾容太自在嘚瑟,胃口奇好的云绾容闻着那鸡腿突感不对,胃中毫无预兆一阵泛酸,捂着胸口怎地都压不住那翻腾感。

齐璟琛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一来就看到云绾容面如菜色作呕姿态。他迈步往桌边一坐,目光从容看戏,再加上那副冷脸,阴森森要吃人似的,好不协调。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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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贵淑德贤,看上哪个了?

吃饭被人盯是什么感觉?云绾容瞅着一声不吭静静看她的齐璟琛,讪讪地将手里鸡腿给了肉松。给力文学网

她不就是想爽快地大口吃肉大口喝汤么,左右都挥退了,刚想来次没形象的,结果这货就冒了出来。

得,反正你鄙视的目光已经穿不透我厚厚的脸皮。云绾容突然淡定,捂住胸口,端的是西施捧心的病弱娇美样,柔弱的语气让人怜惜:“皇上,臣妾难受。”

齐璟琛的冰脸几不可见地抽了抽,敢光明正大在他面前装,还装得如此得心应手的,也就只有云昭仪了。

他扫过桌上膳食,嗤嗤嘲笑:“难受?不是爱肉么,吃啊!”

说吧,齐璟琛直接将整盘鸡端她最前面,那气味飘来,云绾容呜地一下捂嘴往外逃窜,这次真的吐出来了。

罪魁祸顶着张寒脸幸灾乐祸:“云昭仪也有今天,让你祸害飞禽走兽,这叫报应。”

云绾容漱口回来,欲哭无泪。她可不敢期待皇上嘴里能吐出好话,忧桑道:“皇上,肚里孩子闹腾,臣妾无法啊。”

齐璟琛不善的脸色奇妙地变了变,眼神瞥过云绾容的肚子,纠结了,居然将接下来嘲讽的话吞了回去。

云绾容瞪直眼,这表情……

“皇上,莫非你不知道这是孕期反应?”

齐璟琛凤眼危险眯起。

艾玛,难道还恼羞成怒了?云绾容故意哼哼:“知道就知道,皇上瞪臣妾作甚呢?”

齐璟琛满意了,但心里郁气还未散除。

朕不开怀,云昭仪你却吃吃喝喝逍遥自在。

齐璟琛正想嘲弄两句,结果腿边有东西来回乱窜。他低头一看,只见肉松咧着舌头将皇帝两条腿当桩子来回奔跑寻乐。

齐璟琛脸色更黑,一脚将不知死的肉松掀飞了:“真不愧是昭仪养的东西!”

云绾容看着扭身子蠢笨蠢笨爬起哒哒着小短腿还往这边来的肉松,呵呵干笑。

“笑的真难看。”齐璟琛拽住她手腕将人扯来,沉脸道:“云昭仪,朕可不是来看你耍宝!”

云绾容无辜眨眼:“那皇上是来用膳的?”

齐璟琛狠狠瞪她,哼地松手,一副“朕等你解释”的眼神。

艾玛,解释?解释啥?云绾容蛋疼地抓抓发丝。

她这一磨蹭,齐璟琛不爽了。朕等你两****不来,如今朕纡尊降贵来找你,你还不给朕好好说!

“云昭仪伶牙俐齿嚣张霸道,如今脑子被肉堵了说不出话?”齐璟琛阴声怪气。

云绾容一噎,什么嚣张霸道,在大爷您面前,她妥妥的是易推倒的小女子。

“臣妾不明白皇上意思。”肉吃不下,皇上还莫名其妙,云绾容脾气上来了。

“柳湖所言是你真话?”

云绾容心口一跳,原来皇上说的是她和如珂谈话之事?怎么,给如珂找场子来的?

可不,看皇帝那冷脸,语气又怪,谁不误会。反正皇上你站在假山后悄悄听到的,人家“没看到”你,可不就应该“不明白”么?

云绾容呶呶嘴:“皇上听说了什么?臣妾在柳湖说了可多话呢。”

那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着实让齐璟琛体会了把语噎的滋味。

看来当时云昭仪并不知晓他在?说不舒服让他过去的人不是云昭仪?

齐璟琛眼眸微眯:“云昭仪最近可好?”

云绾容一时间跟不上他的节奏,想都不想答道:“吃嘛嘛香,皇上你说好不好。”

云绾容话音刚落,瞬间感觉到身边之人散发出森寒之气,再抬眼看去,却见皇上薄唇微抿,杀意一闪既过。

云绾容悄悄收回视线,抚摸着扑通骤跳小心脏,没出息地回想是不是自己说错话皇帝要做掉她。

“高德忠!”皇帝突然大喝。

云绾容又被吓了一跳,偷瞪了齐璟琛一眼,接着鄙视下自己。没她的事,心虚什么。

高德忠极快溜了进来,恭身等候差遣。

“嘭——”的一声,齐璟琛将云绾容跟前碗筷扔到中间,鸡块被砸飞一块正好落到肉松脑门:“给朕通通换了!”

高德忠小心翼翼问:“不知皇上想用甚?”

齐璟琛眼神儿悠悠瞥向云绾容,云绾容顿生不妙之感。

果然——

“云昭仪最近改吃素,可记住?”

云绾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皇上,臣妾要补身子。”

“你这样的,还需补?”齐璟琛幽幽瞥着她的胳膊儿腿。这后宫,长得如此肉乎软绵的唯有云昭仪,关键是这女子还颇以为荣美其名曰长身子。

高傲如齐璟琛,打死不会承认其实他就好这口,香香软软够舒服。

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皇上您这做法叫虐待。”特么的她怀着娃,他还随心所欲无时无刻找她不自在,云绾容狠狠控诉。

齐璟琛哼笑,朝云绾容招招手。

云绾容不动,这厮进门时冷着脸眼神能杀人,现在阴霾消散嘴角带笑,速度之快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哪里知道皇上因她一句话弄明白了柳湖之事的前因后果。

当时有人禀告说云昭仪在柳湖,偶感不适请皇帝去看看。齐璟琛不喜欢寻借口邀**的,但无奈那人是云昭仪,齐璟琛很乐意看她玩什么把戏。

结果好戏当真上演了,假山边上,柔弱的如珂,霸道的云绾容,齐璟琛看得皱眉,心里甚至生出不悦。

他不喜欢别人利用他演戏,对甚得他欢心的云昭仪难免要求更高。

但云昭仪的聪慧不像做这些事的,或许不是她,又或许她另有隐情?齐璟琛心里终归是有云昭仪的,所以没发作,等着她来解释。

结果云昭仪没动静,他脚贱控制不住走到熙华宫,好巧不巧全弄明白了。

云绾容警惕着,结果皇帝一瞪她,自个先蔫了,没出息地过去。

齐璟琛将人拉进怀中,一下下顺着她的发,端起新换上的茶水喂她喝了,面容柔和到让人毛骨悚然:“贵淑德贤的位置,看上哪个了?给朕说说。”

云绾容狠狠呛到,差点又喷了皇帝一身,咳得脸颊红红双眼水雾朦胧,磕巴道:“皇……皇上……”

“啧,云昭仪如此激动。”

云昭仪泪,她明明是吓到了!皇上,其实你不用把阴晴不定四字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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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皇帝的奇葩理论

齐璟琛觉得没出息三字已不能完全形容云绾容了,别人不管出息不出息,好歹争过搏过,但眼前女子,还没志气。(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皇帝跟你说要晋你为妃,你还不翘起尾巴来讨好朕愉悦朕逢迎朕,欲迎还拒的把戏也是可以的!

云绾容另类的反应写在脸上,让皇帝不爽了。

“别人问,朕还不屑给。”你云昭仪懒得招惹的,朕偏送你面前。齐璟琛捏住怀中女子细嫩脸蛋,对上那双惹人的桃花眼,看她秒变憋屈的眼神,心中**的痛快。

在云绾容眼里,齐璟琛那眼神赤-裸裸写着“让你过的太逍遥,朕非要你陪朕蛋疼陪朕忧”。

云绾容忍,使劲忍,终于忍无可忍怒:“皇上,臣妾要安心养胎!”

齐璟琛戳戳她怒鼓的腮帮子:“后宫横行,愉悦身心,懂?”

云绾容被他奇葩的理论震到内伤,瞠目结舌:“皇上是教臣妾做个嚣张猖狂的恶妇吗?”

“敢对朕动手的,你以为你很良善?”齐璟琛睨她,深深鄙夷。

云绾容干干住嘴,好嘛,还记恨着她拍他脑门的那一爪子呢。

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估摸是送膳的,齐璟琛见云绾容目光瞬间换了方向,没好气一巴掌拍她屁腚上:“重死了,给朕起来!”

云绾容恼,是谁拽她坐下的?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云绾容痛快起身,顺道“不小心”踩了龙靴一脚,婀娜移步到另一边。

齐璟琛脑筋狠狠一跳,将这一脚和先前的巴掌一快记下了。

摆了膳,高德忠领人退下,别问他为什么不伺候,熙华宫就是这么奇怪。有姿色动人抗摔耐打还可扑倒的云昭仪在,还有他皮糙肉厚的高公公什么事?

云绾容看着桌上焕然一新菜式,悄悄松口气。皇上让换素,虽说瞧不见大块肉儿,但味道一点不寡淡,油水足的,这桌子菜已经不能称之为素了。

汤水看不见肉,但一尝就知道是骨头熬的。

差点被皇帝忽悠,云绾容笑眯眯,心满意足了。

啧,言不由衷的皇上真不可爱。

云绾容细嚼慢咽,皇帝放下了筷子她还装没看见,齐璟琛挑眉,抱胸看她。

凉飕飕的视线落脑门上,云绾容终于扛不住了,停下作死行径,给皇帝送水漱口。

“邵侍卫年后归来,可还想他跟你身边?”齐璟琛问。

云绾容听到邵华的名字,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余清妧。余清妧如今不常来熙华宫了,更少提到她心上人。云绾容不知余清妧是否放开,更不知怎样的回答是最好,于是道:“臣妾随皇上安排。”

齐璟琛点头表示知道了,起身往里去。

用完膳后,皇上一般会留下歇息会,云绾容不曾多想。齐璟琛在暖榻上执书翻阅,她便在一旁做针线。

齐璟琛偶尔抬头,看到她手里男子里衣样式,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说起做针线,当时含笑发现时唬一跳,说怀孕万不可碰针。反倒石嬷嬷出来笑话了她一番,民间流传的东西不可尽信,只道莫伤了神便无碍。

石嬷嬷是老人,经验足,含笑便信了。

再看主子是为皇上制衣,想着主子怀孕了不方便伺候,再不献献殷勤等怀胎十月后皇上淡了来熙华宫的心思如何是好?于是含笑识趣住嘴。

事实证明含笑真的想多了,那档子事,放得开的,妙趣多了去。当晚皇帝留在熙华宫,耳鬓厮磨间难免擦枪走火。齐璟琛顾忌着她肚里的娃,居然生生憋住,锦被一掀绷着身子睡下,没有去别处发泄。

宫中美人无数,皇帝却忍住守着她,为的是什么呢?云绾容小小感动了下,一边暗暗示意自己放开些,一边忍不住红透脸,上下动作当作是练练檀口绝技,让皇帝舒舒服服释放了把。

转眼又是一日。

自下了冰雹后,京城好些天不见雨雪,老天爷好像收了脾气,但太后心中依旧不安。

寿安宫里,太后摩挲着画卷崭新的边角,虔诚地收好。尤嬷嬷进来一看,便知太后看的是生辰日云昭仪送的寿礼。

太后叹气道:“芙玉啊,你说是不是人老咯,敬畏的东西反倒多起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后您心里不是有了打算么。”尤嬷嬷轻声回答。

“哀家瞧着,云昭仪这孩子倒有些佛性,不然她如何绘出此画?了尘大师又因何注意到她?”太后将画卷交给尤嬷嬷,让她小心收好。

尤嬷嬷知道卷中所画,那里绘下的是九天仙山,乘着五彩之光的菩萨,彩墨鲜艳,好似活了般。尤嬷嬷没见过比它更出彩的,此画光看着就好似有灵气自仙山而出,让人心生虔敬。

若仅仅如此,太后也不会在收到寿礼时那般心惊。太后后来说了,这地方她好像梦见过。太后请教了尘大师,了尘笑而不语,十分神秘。

“众生皆有佛性,云昭仪的确是个另类的。但奇就奇在,云昭仪不信佛不信道,如何生出的佛性?”尤嬷嬷如是道。

“听说皇上除了去坤和宫,剩下的日子都在熙华宫,旁处没理会?”太后突然问。

尤嬷嬷见太后面色平静,一时间猜不透她的想法,于是选择中规中矩回答:“的确如此,不过穆才人有去巧遇皇上的想法,被贤妃制止;贤妃想拉皇上到永福宫,又被余充媛暗里搅和了。”

太后笑了:“当真有趣,争个没停,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熙华宫。”

“太后娘娘,说起熙华宫奴婢倒有一事纳闷,近日云昭仪那边管的愈发严谨,云昭仪出门必有数人紧跟。奴婢猜侧,莫不是……”

太后动作顿住:“有了?”

“说有了罢,但皇上日夜与她同榻而眠。”尤嬷嬷老脸红了红:“听说夜里会叫水,若真怀了能这么不小心?”

皇上更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能忍得住?太后知晓她亲手养大的皇子,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主,又问:“可留意了云昭仪的吃食?”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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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朕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御膳房说,云昭仪饮食与旁日无异,最爱吃肉。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塵緣文學”尤嬷嬷想起刚听到的消息,又说:“不过不知云昭仪哪里得罪了皇上,昨日被皇上全换成素的。”

太后对云昭仪有孕的猜测又淡了几分,皇上虽然脾气怪,但不至于为难自己子嗣吧?非要撤了云昭仪的荤菜,不存心跟云昭仪作对么。

怀孕的女子是受不得气的,太后认为这点道理皇上必定懂得。

白日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太后两人正说着皇上,皇上就来了。

殿外刚传唱,太后来不及作反应呢,皇帝人已经朝正殿进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好久没看到皇上规规矩矩行礼问安了,心头突突,有种受不起的诡异感。但她是太后,她受不起谁受得起,太后清咳嗓子,温和道:“皇上快起来,今日怎么得空来哀家这?”

“朕来看看母后身子可好。”齐璟琛寻一处坐下。

皇帝平心静气关心她一把,太后更觉不安。自皇上长人,可从没跟她好声好气说过话。

太后见到这样的皇上比看到京城冬日下冰雹还觉不对劲,皇上的脾气不能硬碰,从他手段利索送她到护国寺便知道了。太后按捺住疑心,扯笑道:“哀家感觉好了许多,劳皇上挂记了。”

皇上闻言喝茶没再说话,太后也不出声。尤嬷嬷旁边瞧着,心道,两人相处实在不像母子,到如今,连面子情都越发少去维持了。

太后最先受不住这等沉默,率先开口:“皇上找哀家,有话要说?”

齐璟琛放下茶盏,淡声道:“母后带进来的人,最好由母后送出宫去。”

太后一听便知她指的是如珂,她带如珂进宫自有打算,但不巧被刺受伤无法行事。听皇上一说,太后并不乐意:“哀家不同意。”

“朕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齐璟琛凉凉回道。

太后被顶住话,心中火气渐燃,皇上未免太不给她堂堂太后的面子。

“哀家既然收留了如珂,皇上想让她走,该给哀家和如珂一个理由才是。”太后语气不再热切。

“朕是皇上,朕便是理由。”皇上嗤声讽笑:“朕看不上的女子太后留着作甚,莫非是想赐给下边大臣,还是太后您留着自己用?”

“你!”太后气急,一口气冲到胸口,忍不住狠狠咳嗽。

皇上无视尤嬷嬷担忧上前为太后顺气的动作,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哪位大臣跟太后有仇?如珂的身份,太后你也好意思赐给别人?若惹得朝臣离心,朕可没心情安抚。”

他扫了太后一眼,凉凉道:“若太后自己留用,朕不说什么,但太后好歹将人管住。起了莫须有的心思,朕不介意脏脏手,捏死她。”

居然说……居然说她做那档子事!太后羞愤,怒火攻心大口喘气,颤抖的手指指向齐璟琛,骂道:“孽障,孽障啊!”

“太医院有点本事,看太后生龙活虎的,朕也放心了。”齐璟琛淡然起身打算离开:“太后好好歇息,气大伤身。”

“你存心气死哀家,如珂你瞧不上,也不必如此作践她!”

太后的厉声大骂让皇上微微转身,无波的眼神深不可测:“人自贱而不自知,狗无耻偏还无畏,太后带回来的人,真真出挑。”

太后气喘不上几乎白眼一番晕过去,尤嬷嬷也顾不上皇帝的离开,又掐人中又请太医,寿安宫霎时间乱了手脚。

皇上走后,宫女急急忙忙进了一拨又出来一拨,就在那棱花窗边避人处,正站着端着汤粥面色惨白的如珂。

墙壁拐角走出一人,只见许汀兰手捧托盘,上边放着药碗,棕褐色的药汁冒着白气。

见她出来,如珂脸色更加难看,低头抬脚往屋走,不打算理会。

许汀兰却不放过她,绕步上前挡住她去路,声音略带沙沙的哑:“如珂姑娘久站,听了出好戏罢?”

“民女不知许小主说甚,还请许小主让路,民女给太后送粥。”如珂垂首。

许汀兰不理会如珂的话语,兀自道:“虽然当年本小主年纪尚小,但如珂姑娘的才情美名有所耳闻,如今被曾经的爱慕者弃之如敝履,可恼?可恨?”

如珂猛地抬头,微愠道:“许小主何苦掀人伤疤。”

“既然恼恨,那便去争啊。”许汀兰阴森的目光如蛇毒,盯着如珂不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还是那句话,本小主愿意帮你,你的道行不够看。”

如珂被讽的脸皮骤然生腾出恼怒的红:“既然许婕妤认定民女无道行,何须三番四次游说,于你有何好处!”

许汀兰低声笑了,她挨近如珂身边,声音小而阴:“本小主的好处你何须管,你只要知道事成了,曾经瞧不起你的男子离不得你、嘲讽的人仰视你、打压你的人畏惧你,何乐不为?”

森森气息在如珂耳边吹过,她绷紧身子,托碗的手用力抓紧,指节泛白。

“想明白了,到兰颐殿坐坐。”

冷宫的日子她刻在心底,让她落到今时境地之人,她必一一讨回来!许汀兰闻闻碗中浓郁药香,露出骇人一笑,与如珂擦肩而过。

转眼年底将至,皇后变得更加忙碌,早没心情召妃嫔们聊天说话,云绾容偷的清闲,窝在熙华宫养胎。

云绾容没忘记练习箭法,怕不沾弓手法又变得生硬。这可吓坏了含笑,娇娇柔柔的主子整日拿着凶猛利器,一不小心伤到孩子咋办!

含笑不淡定了,恨不得将弓箭藏起来。就连颇有经验的石嬷嬷见识了云昭仪彪悍的箭法,镇定如她也心肝儿颤,果断站到含笑阵营。

云绾容近些日子时不时犯困,含笑终于逮到理由收起弓箭,让主子多多休息。

晟儿不知道漂亮温柔的姨姨为什么最近老喜欢睡觉,就连软绵绵肉乎乎的肉松都不逗弄了,他小小脑袋想起以前在石缝里掏出睡着的蛇,恍然大悟。

原来姨姨也要冬眠的。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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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最大的谜团莫过于身世

云绾容醒来,看到一孩一狗乖乖巧巧望着她。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尘缘文学网晟儿坐在檀椅上,短短的腿儿荡啊荡,肉松蹲坐在地,棕色的眸子湿漉漉,小尾巴偶尔懒洋洋地甩一甩。

最好笑的是那蓝知更鸟,凑热闹似的,居然蹲在晟儿脑袋顶。

晟儿见云绾容起来,眼神一亮欢喜起身。鸟儿受惊,扑闪翅膀飞跑了。

“晟儿怎么在这?”云绾容下榻,将跑到前边眼巴巴看她的孩子抱进怀中。

晟儿好开心,姨姨香香暖暖的,让他好想赖在身边。

云绾容也没期待他能说话回答,笑嫣嫣地揉揉他头发,晟儿歪歪脑袋,对云绾容亲近的举动很喜欢。

含笑听到声响进来,笑道:“娘娘,小公子进来好一会了,应该是想娘娘您了。”

“为何不唤我起来?”

含笑服侍她加衣,道:“小公子懂事,抓着奴婢不让奴婢叫起呢。”

正因为晟儿的懂事,加上以往受到的伤害,所以含笑明白主子为何愿意亲切对待。也或者是因为主子有了,更怜爱这个没娘照顾的可怜孩子。

含笑看了看晟儿,只希望他日后懂得感恩。

云绾容醒了,肉松很兴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抬起前腿攀在云绾容脚边撒娇卖萌求抱抱。

后宫的日子日复一日,虽有皇**,但说白了是困于一方天地,萌萌的肉松给云绾容添了许多乐趣。

云绾容抱着肉松时候,它嗅嗅主人,棕色眼珠子不解地望着她的肚皮,然后歪歪脑袋,抬头看她,那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

含笑怕肉松淘气会蹬到主子的小腹,连忙道:“娘娘,江充容求见,在花厅侯着呢。”

云绾容抬头:“等了很久?”

“约摸两盏茶时间,奴婢说娘娘您在歇息,充容娘娘说无碍,也不让奴婢打扰您,奴婢劝不走。”

上回江充容还没降位份,被太后逼着来请罪,面子里子全丢光了,云绾容想不明白她找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便道:“请她进来。”

其实江充容早已等不耐烦了,但昨夜梦见往年事情,急于求证的她才耐心坐下去。

小满将她请进殿时,云绾容正牵着晟儿从里边出来。

江充容看着那孩子,目光微闪,声音确实温温柔柔的,似不经意地问起:“这孩子三岁了罢?”

云绾容抿笑:“许多人见着都说像两岁出头。”

云绾容的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江充容面容一僵,极快掩饰住:“妹妹也是胡乱猜测,猜的不对姐姐别笑话。”

“不会,只是没想到江充容似乎挺喜欢孩子。”云绾容转身朝晟儿说:“晟儿想陪姨姨坐还是陪肉松玩?”

晟儿立即乖乖地走到云绾容身边,意思不言而喻。

江充容眼光在两人身上扫个来回:“姐姐怎么让他唤你姨姨,该叫母妃罢?”

江充容进来后一连两个问题,每个都很正常,但云绾容总听出种试探的意味。

试探什么?这孩子的消息有什么好试探的,最大的谜团莫过于身世。云绾容微微一笑:“江修仪说话且小心,为何你认定他是皇上的孩子?”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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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蛛丝马迹

江充容惊,难道她想岔了?但一回想起昨夜梦境,那揣着肚子满脸是血来索命的女子……江充容又不敢保证,不自然说道:“是妹妹不注意,谢姐姐提点。皆因他与皇上相貌相似,所以……”

“念妹妹一时大意,此事就此揭过。不知江充容前来熙华宫,所为何事?”

“前段时日寿安宫西殿失火,太后觉得愧对这孩子,让臣妾过来看看他可还好。”江修仪扬起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朝晟儿张开双臂:“不知臣妾能否抱抱?”

晟儿不明白,陌生的女子为什么要突然亲近他。

晟儿不动,江充容顿感尴尬,但她不想让云绾容小看了,不管晟儿抿住的小小薄唇紧张着脸,直接上前将人抱进怀。

“晟儿比之刚见时长了不少肉,人也精神,现在可会说话了?”江充容依旧装得自在。

云绾容几乎没听见江修仪的话,太像了,这孩子板着脸皱起小眉头的样子,与皇上太像了。

“姐姐?”

云绾容蓦然回神,见晟儿黑黢的双眸染雾似要哭了,便朝他伸出双手。晟儿扭着身子,毫不犹豫张手回示要她抱。

“若会说话,一早给妹妹请安了。”云绾容轻笑,似乎方才微微失神的人不是她。

江充容表情有些狼狈,干干松手让云昭仪把孩子抱回去。

“妹妹坐吧,别干站着。”云绾容坐下朝檀青道:“小厨房做了点心,拿给江充容尝尝。”

“不必了……”江充容干笑。

“妹妹这么说,就是不给姐姐面子了。”云绾容摸摸晟儿脸蛋,暖乎乎的:“晟儿不会说话,姐姐替他向太后道声谢,他在熙华宫极好,谢太后挂念。”

江充容不知该做甚,云昭仪礼数周全说话也挑不出毛病,她一时间居然无话可说。

枯坐一会,檀青上了点心,江充容心中有事吃不出滋味。她看着由始至终脸色平静的云昭仪,鬼使神差来了句:“姐姐甘心这般?养着个身世不明的孩子?”

晟儿好似明白两人是在说他,小心翼翼地仰起脑袋看看抱着他的云绾容,偷偷攥住她衣角。

云绾容瞧见了晟儿不安的眼光,安抚地拍拍他背,淡声反问:“江充容一直站在孩子是皇上所生的角度说话,假使真相如你所猜,估计他也不能再养于熙华宫,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充容噎住,这并非是她想听的答案,云昭仪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糊涂?

坐了小半天,江充容半句话没套到,干耗了半晌起身告退。

江充容走后,檀青上前收拾用过的茶盏:“娘娘,可要奴婢查查?”

云绾容让哑李带晟儿去吃点心,才说:“你也发现了?江充容明显想知道晟儿身世……不,恐怕是迫切想弄明白,江充仪肯定知道些什么。”

“照小公子年纪,怀上时江充仪还未进宫呢。”檀青肃色道。

“没错,皇上那时还未登基进宫,但江充容却知道些什么宫中内幕,不更奇怪吗?”云绾容凛神:“晟儿不是皇上的便算了,若是皇上子嗣……许家必定会出手的。”

檀青知道云绾容话中深意,太后想让皇长子出自许家的念头几近疯魔了,宫中年幼孩子容易夭折,暗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那娘娘,奴婢去查?”檀青低声问。

“晟儿的事情皇上不让碰,若去查探恐会惹恼皇上。”云绾容眸光微沉:“咱不可出手,但若有人将蛛丝马迹落在咱跟前……”

“娘娘聪慧,若您无意看到什么不小心猜出实情,皇上也怪罪不得娘娘。”檀青适时接话。

云绾容抿嘴一笑,敲了下她的脑门。

或许江充容心躁行事太急,抑或是她以为无人知晓疏忽了。这日,皇后召了各宫主子将年节新宫装派下。云绾容打量手中桃红装束裙衣,底边绣丝桃花瓣倒别有趣致。

宫装都有规制,不能逾越随意修改。但与旁人规规矩矩不出彩的纹案相比,她这份多了几分功夫,想来得过皇后允许的。

云绾容失笑,她好像没说过最爱桃花,但自从皇上将桃花林划归熙华宫后,旁人都认定她钟情桃花,送来的衣裳绣饰常有此样式。

不过好看是真的,云绾容轻笑,将衣裳交给身旁宫女带着。

云绾容走的晚,大伙儿都离开了,没遇见同路的。

路上太监宫女行迹匆匆,北风从宫道穿堂而过,冷得他们缩紧脑袋。这种天气,宫人最不愿意接跑腿的差事,但地位低微的他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侍卫巡逻,一行人决定绕近道,少吹些冷风。

路边两宫女拿着扫帚,看到昭仪仪仗皆退到一旁行礼。云绾容原本没想注意俩洒扫宫女,却不料北风刮过,一宫女裙裾微微吹起,露出双青花白底绣花鞋。

并非是地位轻微的洒扫宫女该穿的鞋子。

云绾容目光微暗,几十余步远后,她回首看去,两小宫女已经相携离开。

“檀青,她们走向的那边是哪座宫殿?”云绾容突然问。

檀青怔住下,同样望向那两人,回禀道:“娘娘,凉音殿在后头,再走远乃空置的殿落,冷宫也在那边。”

“冷宫?”云绾容秀眉蹙起,一行人停下。

“冷宫离得有些距离,娘娘想去看看?只是娘娘您……”檀青不放心。

“晟儿过了三年的地方,本该去看看。”

檀青以为主子要亲自去,正打算劝说,却听云绾容出声道:“檀青你去,小心安危。”

檀青领命。

那两宫女过凉音殿而不入,绕了几道弯出现在冷宫前。

冬日的冷宫更显萧瑟,两宫女说是被派来清扫落叶杂草的,看门的太监不曾多疑。冷宫终究不能荒废,这边人手少,上头之前也拨人下来清扫。

太监看两人往里忙活,认认真真的,便转身回屋取暖了。

宫女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更深处去。

为起居方便,宫里的井挖了不少,冷宫有三口,其中两口干涸后又添新井。檀青悄悄尾随进来,见两宫女在一口井前停下,使劲搬开上面石盖。

第277章 真相一层盖一层

原来这口井已经枯了,石盖是为了防人不小心掉落的。塵緣文学网{]//cy//

两人费了好大劲,终于露出井口。圆脸宫女凑到井口,被井里气味熏到,连忙缩回来捂鼻道:“什么味道,够呛的!”

另外一宫女年纪小些,她同样凑过去,平静道:“姐姐,估计是淤泥的味道,大半年前这井还有水呢,味道难免大些。”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圆脸宫女有些烦躁,将小宫女推开:“让开,别挡着光。”

小宫女也不顶撞,依言退下。

圆脸宫女半个身子都要伸过去了,借着光线只看到些枯枝落叶小石块儿,还有上边岩壁干干的青苔:“什么都没有嘛。”

“姐姐找什么?”小宫女问。

躲在暗处的檀青心头一紧,小心探听。

那圆脸宫女却是狠狠一瞪,骂道:“娘娘的事,是你能过问的?”

娘娘?檀青倾倾身子,终于在圆脸宫女抬头时看清她的脸,却没什么印象。

小宫女似乎被她高傲的表情气着,讽笑道:“妹妹唤你一声姐姐是敬重你的资历,娘娘找上我肯定是相信我的。不就是一个死人吗,晦气的很你还当此差事是宝了。”

圆脸宫女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她以为娘娘只相信她一个!

“姐姐想什么妹妹都知道,但妹妹没想和你争。娘娘说了,等事情办好,娘娘便求皇后恩典放我出宫。”

那圆脸宫女似乎松了口气,平静下心绪说:“你说大半年前这里还有水?”

“没错,但都好久了,淤泥一层盖一层,还能留下什么。”小宫女再看井内一眼,彻底收回目光。

“宫里主子哪个不是心狠手辣,对了,云昭仪的二姐叫什么来着?不是说难产尸体落葬了吗,有人说假的呢,丢井里去了!”

小宫女吓一大跳:“当真?好吓人,谁和她那么大怨仇!”

说起云君慧,几年过去还有谁记得她的名字。北风呜呜吹,圆脸宫女心底生寒忙道:“快来盖上,咱回去罢。”

两人合力盖上井口往回走,檀青往里躲紧,等人消失才闪身出来。

她来到井边,气沉丹田双手猛推,居然生生将井盖推开半边。

那井里如她们所说,枯草石儿,没什么特别的。

檀青回到熙华宫将所见所闻一见不漏地禀告给云绾容,云绾容越听脸色越沉:“死人?”

“奴婢听得真真切切,两人还唤背后之人作娘娘。”檀青正色道。

“宫中称得上娘娘的十根手指数的过来,但若算上守陵的太嫔太妃,数目可就不止了。”

“奴婢不明白的是,她们找死人作甚。”檀青一想到那枯井里埋藏的人命,依旧没能做到冷漠相视。

这宫里,填了多少性命……

“许是背后之人为了求证什么,枯井里的冤魂,是谁?”云绾容起身望向窗外,一片雪花飞落,又要下雪了:“二姐去了,为何不能让她在地下安息,葬尸枯井……呵。”

檀青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劝慰主子,最终犹豫开口:“娘娘,传言不尽可信。”

“凡事不会空穴来风。”

“那娘娘要不要再查?奴婢记得两宫女模样,仔细寻找定会有线索的。”

“查,为何不查。”云绾容桃花眼眯起,莫名暗光流淌:“派人下枯井,一探究竟。”

若不提云君慧,也许此事云绾容会袖手旁观不再过问。但那对她温柔如水的二姐,是她心中无法消散最美的光。

谁也不能碰。

是夜,冷宫清清瑟瑟,只有殿门前亮起两盏昏黄宫灯。了无事事的太监早已歇息,北风呼卷雪花簌簌,掩盖住枯井里轻微声响。

第二日,送到云绾容跟前的,只有一个腐蚀得厉害的荷包。

荷包瞧不清原先颜色了,但上边所绣花样檀青认得,乃三四年前京城最时兴的图案。

云绾容定定看着干净丝帕上的荷包许久,说话了:“没有其他?”

檀青摇头:“井里很干净,除了一两根鱼骨头和碎石烂泥,就剩下荷包。”

云绾容知道这句干净,指的是没有人骨。

有死人,但没有尸骨?云绾容扯出抹凉薄笑意:“井水之前是由地底往上渗出?”

“正是,下去的人说四周不通流。”

云绾容沉吟,最终交代:“你下去好好歇息,若有可能,查查两宫女为谁做事。”

见檀青踌躇不走,云绾容又问:“还有发现?”

檀青谨慎道:“娘娘,奴婢是觉得枯井荷包的时间有些蹊跷。”

云绾容看向她。

“娘娘,小公子如今三岁。”

云绾容心口狠狠一跳,两件事情猛地在脑海串成一团,但云绾容想起一事,便按住心头思绪:“李公公说,晟儿的母亲是在水边救回来的。”

檀青有些遗憾,她忘了这茬,险些以为小公子的生母就是……

“不过……”云绾容话锋骤转,目光微冷:“谁能保证,李公公不曾说谎?”

檀青后背倏冷,蓦地起了身鸡皮疙瘩。

含笑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云绾容避开她和檀青说话,含笑倒没生异样,她是全心全意相信自家主子的,但对于檀青不知说了什么让主子思虑重重这事儿有点不满。

主子应该精心养胎,不可劳心伤神。

“娘娘,太后病情反复心绪不佳,想请您过去为她念念佛经。”含笑垂首禀告。

云绾容揉揉太阳穴,太后为啥病情反复宫中无人不知,皇上光明正大进寿安宫把太后刺一通,皇上说话可从来不留口德的,太后不病才怪。

但谁念佛经不一样,非得叫她?云绾容有些头疼。

“娘娘,奴婢观寿安宫宫女姿势放得极低,语气真切,不想是太后想为难你。”含笑说。

“为难又如何,太后发话谁敢不去?”没谁蠢到当面和后宫高位的太后对上,云绾容行事低调更是如此,于是说:“正巧文渊阁找来的大藏经抄写完毕,带它一同过去,含笑小傅子跟上。”

含笑下意识看向檀青,奇怪主子为何不带檀青呢。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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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装乖卖巧云昭仪

云绾容想多了,太后这次召她过去真的只让她念经,最起码前半段时间是这样的。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塵緣文学网℡淑妃伺候太后服药,退到一旁。

云绾容念的是尤嬷嬷递来的无量寿经,太后闭目养神,时而轻轻点头表示她在听着。

念了一刻钟,太后让云绾容停下,语气尤带着无力虚弱,道:“云昭仪念的好,哀家心中郁结消了不少。淑妃,这是你熬的药?虽然哀家伤口未好,但喝下去精神许多。”

淑妃回话道:“回太后,此药乃许婕妤所煎,她听太医说太后要静养跟前人不能太多,见臣妾和云昭仪在,所以没来叨扰太后。”

“倒是个有心的,下回让她进来罢。”太后朝尤嬷嬷说:“等太医诊脉,你替哀家重重赏赐。”

“奴婢明白。”尤嬷嬷应下。

云绾容望向旁边空荡荡的药碗,再看看太后神情。旁人吃药后犯困,太后越吃越精神,奇了。

“哀家突然唤你来,可有打扰到你习画?”太后面容祥和,轻轻拍拍云昭仪手背。

云昭仪感觉到太后手掌稍显冰凉,想着严冬时节手脚发冷是常事,并未多想。她让含笑将经书送上,笑道;“能陪伴太后,是臣妾的福气。臣妾知晓太后礼佛,闲暇之余为太后抄写经书,还往太后莫嫌弃。“

尤嬷嬷接过含笑手中经卷,递给太后。

太后翻开一看,墨是新的,带着股香气儿,纸上一手淡雅的梅花篆字。太后心中甚喜,笑道:“梅花小篆,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如今能写明白、独成一家的少之又少,可见你花了真功夫。”

“太后谬赞,臣妾小时贪玩,是母亲追着臣妾练下的。”云绾容微赧。

那一笑恰如莲花随风低头,说不出的娇羞。太后不可否认心中升起的一丝惊艳之感。怪不得皇上偏**,这般出挑的样貌哪家男子不喜欢。

“经书抄写花了不少日子罢?那孩子在你宫里可闹腾?哀家原本想让尤嬷嬷去看看,无奈脱不开身。”

云绾容眼中微光闪了闪:“尤嬷嬷最知晓太后,留您身边是应该的,太后您让旁人去也一样。”

“哪能一样,旁人哀家不放心,尤嬷嬷年纪大又拉扯过孩子,懂的多。”

太后话音落下,云绾容凉凉笑了。

江充容,真不幸运呐,看,太后把你的谎言戳破了。

檀青与主子对视一眼。

“经书哀家喜欢,哀家也送些你钟意的。”太后笑的慈祥:“宫中尽道云昭仪嗜肉,不如将厨房里的芦花鸡抓回去?”

云绾容囧囧有神,她吃个肉还上下皆知?

尤嬷嬷第一次认识太后般,都不好意思抬头了。云昭仪经书送的认真,太后的礼未免太寒碜。

太后尤未发觉尤嬷嬷窘样,自顾欢喜说:“云昭仪最近胃口不错罢?哀家最喜欢能吃的孩子,瞧你吃的香,自个都跟着多添半碗。”

云绾容不好意思了,状似羞窘:“太后莫笑话臣妾,臣妾胃口的确好。”云绾容自动忽略最近蛋疼的孕吐。

太后欣慰点头:“皇上也真是的,好好的姑娘,居然断你荤食,你如今身子可不能少不得进补。”

“臣妾身子还好。”

“你这傻孩子真实诚,哀家说的不是这个。”太后一副长辈怒其不争的模样,嗔怪道:“肚里孩子饿不得。”

尤嬷嬷瞬间抬头,闻言已经明白太后用意。

可惜“实诚”的云绾容傻愣愣,眨眨眼睛好生迷糊:“什么孩子?”

“云昭仪你别隐瞒了,哀家都听说了。”太后怪道。

云绾容哭笑不得:“太后莫非误会了什么,臣妾小日子刚过不久,熙华宫好多人证呢。”

“当真?”太后惊愕:“呔!哪个不知死的在寿安宫嚼舌头,害哀家空欢喜一场。”

她颇为痛心遗憾地拉住云绾容的手,操碎心的模样:“你还年轻,趁皇上喜欢赶紧生一个,哀家盼皇孙可是盼了许久。”

云绾容扭扭捏捏:“臣妾也不愿太后失望,只是皇上他……”

太后瞬间脑补,怜惜地拍拍她的手:“委屈你了。”

云绾容静静装乖巧,叹:好大一出戏。

瞎唠嗑许久,太后终于乏了,云绾容与淑妃一同退下。

淑妃伴着云昭仪走了许久,雪花停下了,但积雪未融化扫到路两边,一直延伸到分岔路口。

淑妃脚步未停,目光掠过她小腹:“最近感觉可好?”

“托淑妃娘娘的福,一切安好。”云绾容道。

“若需诊脉你不妨请徐太医,本宫交代过的。”淑妃语气和善。

“谢娘娘关心,臣妾晓得。”

“晟儿的事你不着急?”

果然,淑妃没放弃抱养晟儿的念头。说起来,整个后宫,最有资格抱养的不外是皇后贤妃淑妃。当然,敏修容也可能,如果贤妃不养,估计会帮她,剩下的妃嫔位分低恐怕不被考虑。

而云绾容自己,且不说已有身孕,光她年纪太轻这一点,旁人不看好。

云绾容浅笑:“皇上都不急呢,臣妾急什么?”

淑妃一听,忍不住叹气:“皇上实在难以捉摸。”

两人再次沉默,直到分开才出声告别。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云绾容心情不错打算随便走走。

檀青说:“娘娘可要到泰仁宫去?登上那里的楼台,可遥遥望见金銮殿呢。”

云绾容点头。

先帝在时,泰仁宫住的是最得**的惠贵妃,可惜红颜早逝,泰仁宫从此空置下来。

宫殿之前十余步阶梯设一宽台,汉白玉的雕栏,黄瓦朱墙,宽宏大气。

她迈上台阶数步,突闻身后有人唤了声“昭仪娘娘”。

云绾容回头一看,原来是虞华。

“虞先生,怎么到这来了?”

虞华屈身施礼,道:“昭仪娘娘,奴婢刚从宫外回来。您改制的箭派人做好了,奴婢见娘娘练箭时辰到了正想过去给您,不料在此遇见。”

檀青从虞华手中接新箭递给主子,只见最常见的双翼箭头,已被改成三棱镞形。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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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危险嗅知

在战争中,可远攻的箭矢所占角色颇重。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塵緣文学网云绾容习箭之后仔细观察手中利器,发现如今使用的乃双翼箭矢。为战争胜利,双翼被不断改善打制,箭头上宽展的三角形双翼消失,镞身更趋瘦长,血槽的形制开始增多。

三棱镞镞体近似流线型,边棱的曲线如猛弹,稳定性更好、杀伤力和穿透力更强,云绾容在练箭时琢磨过后,瞬间想到了三棱镞的存在。

云绾容相信,当双翼镞的杀伤力做到极致之后,人们会开始寻找更强的形式,那就是三棱镞。她心血来潮,便将图纸绘制出来,交给了虞华。

看今日虞华随人出宫,云绾容几乎可以肯定虞华是皇上的人,而且不仅仅是个简单的习箭女先生。那份图纸,也许早已呈到御案前。

那皇帝为何没在她面前提过,任由她随心铸出三棱镞?别猜测,皇上的心思你猜不懂。

“昭仪娘娘,此箭可是您想要的模样?”虞华问。

锋利的箭头尤带寒光,云绾容轻抚过后,颔首道:“工匠心巧,此箭做的极好。”

因未最终确定箭形是否乃云昭仪所要,所以此刻交到云绾容手上的是初制品,长长箭身从中截断,连着箭头约莫三寸长,无箭羽。

站在原地的虞华有些犹豫,虽说该陪云昭仪习箭了,但皇上交代要事尚未办完,于是她踌躇道:“不知奴婢可否晚些去熙华宫?”

云绾容抬头,面容带笑:“虞先生不用急,且先忙去。泰仁宫外的景色极好,该用心赏赏。”

虞华长松口气,跟着心善的主子,日子好过许多。云昭仪是她见过最好相与又有本事的那位。

于是,虞华说::“娘娘,其实箭法技巧能教的奴婢都教了,之后关键看娘娘的领悟和练习,如若娘娘年节忙碌,奴婢可年后再来。”

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云绾容了然,虞先生的话总结起来就一句:基础教了你自个练吧,过年后再瞅瞅你什么进度。

云绾容语结,虞先生的教习,和她教何桂香作画一个做派,汗哒哒。

“那年后有劳先生了。”云绾容应。

虞华同两太监离开,云绾容照原先想法登上泰仁宫阶梯。

高处远眺,西北方向有坤和宫,中轴线上的乾和宫能远远看到,至于檀青说的金銮殿,离得实在远了,宫殿重重,遥遥可见。

“娘娘瞧,可是皇上的仪仗?”檀青眼睛一亮,指着宫道上的一行人:“这时辰,皇上要去熙华宫找娘娘罢?”

云绾容也看到了,嘴角噙上抹笑意。

“娘娘,不如咱回去?”檀青问。

见主子点头,檀青上前打算扶主子下去。北风吹着裸-露在外的耳朵,刺冻刺冻的,檀青连忙系紧主子身前斗篷系带,拉上帽子。

“娘娘……”

云绾容刚想问她什么事,却不料身子猛地受力被檀青护着连退数步,退至宫檐之下被她挡在跟前。

檀青绷紧身子警惕环顾,气氛骤然紧张,云绾容不明所以,下意识握紧斗篷下拿着短箭的手。开心阅读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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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祸水东引

空气似乎被凝固了,危险藏在深处,头顶之上令人紧绷的压迫感骤然升起,就在檀青警卫之时,利箭破空声传来,箭首带着冰冷寒光,直直朝前方射出!

刺客!

檀青第一反应拉着主子藏匿,再次退后,两人几乎贴上紧闭的殿门上。

就在此时,数具黑影自屋顶飞身而下,脚步沾地无声,手中长剑令人生寒。四周如受号令,数十支箭疯狂射出,直指皇帝所在。

云绾容脑袋嗡地一声响,箭矢齐发,刀剑攻克,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围攻圣上。

檀青感觉到事情不对,稍微挪动位置,不料身影惊动了刺杀之人。

两蒙脸刺客停下脚步,齐齐看向云绾容等人。

满是杀意的眼神,让云绾容自后尾脊涌上寒凉之感。

刺客打量几人不过须臾时间,接着两人对视一眼,高个儿吐出句:“杀!”内力提起,转身随一干刺客朝皇帝飞去!

剩下瘦子扫过云绾容,眼神冰冷毫不迟疑挑剑刺来。檀青迎步上前瞬息闪身刺客右侧,电光火石间擒住敌方手腕狠狠一掰,只听咔嚓轻脆响,长剑坠落,檀青接住不等刺客出声,一剑刺进了刺客腹部。

“你……”刺客不曾想到小小宫女居然有反抗能耐,低估敌方的下场,是被夺了性命,轰然倒下。

檀青倏地拔出长脸,温热鲜血喷出。

长剑还在滴血,云绾容看着倒在跟前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感觉不适,胃中一阵翻腾,脸色微微泛白。

她一直知道檀青是有武功的,但今日第一次看到她出手,直夺人命,毫不手软。

此处檐顶还潜伏弓箭手一人,见伙伴下去后没再走出屋檐,心生警惕,缓缓潜下。

“檀青,身后!”云绾容瞳孔蓦地放大。

几乎想都不想,檀青转身,长剑狠狠掷出。那人尚在拉弓,剑已透胸而过。

哐啷闷响,弓箭掉在地上。

面色凝肃的檀青拾回刺客的剑,稍显犹豫之后,将弓箭捡起给了主子。

“娘娘,您小心。”檀青警觉环顾四周。

云绾容握弓的手微微颤抖,她极力平复心绪,谨慎环视。

一波弓箭袭击之后,皇帝身边侍卫死伤过半,刺客占了上风,不料东南边突然涌现两列人手,居然是御林军!

御林军为何来的如此快?刺客暗呼不好,潜伏的弓箭手再攻一轮,皆被御林军盾牌挡了去,干脆舍弓持剑,飞身而下!

刀剑碰撞铿锵声远远传来,愈发激烈。

“娘娘,不好!”檀青想带主子逃离,却发现东面仍有一人,弓张如满月,瞄准皇帝方向。

云绾容也看到了,握弓的手举起,尚且来不及搭箭,一御林军潜到刺客身后刀子一抹了结掉,可惜暗箭已经射出。

云绾容心头咯噔一下,回头望去,却见那箭一下穿进了闯进杀场的女子身上。

皇帝伸手扶住了那人。

竟然是如珂。

刺客武功不浅,不一会将御林军打压了下去,云绾容亲眼看到有人突破重围将刀搭在了皇帝颈上。

然而,就在刺客以为事情顺利进展之时,四方位上御林军接连赶到,团团将刺客围住。

被围攻的皇帝站得笔直,尽管落于下风,依旧是睥睨天下的气势。他缓缓朝远处抬眸,平静看去。

云绾容目光与他对上,左手受蛊惑般举起弓,搭箭拉弦,瞄准……

嗖——

箭破空而出,劫持皇帝的蒙脸刺客肩胛钝痛,如此机会瞬间被人利用,一刀毙命。

“小娘子,同老子走一遭?”

云绾容来不及收弓,身后传来阴冷声音,有冰凉物件落在她脖颈上。

再小心转头时,檀青早已无声无息倒在地上,嘴角带血,身边宫女太监或死或伤。

“带刺的娘们。”只听哐地一声,云绾容手中弓箭不受控制地滑落,白皙的手腕被划破,鲜血流淌。

云绾容右袖所藏三棱镞悄悄朝掌心划下。

“少在老子跟前耍花样!”刺客没看到云绾容的动作,但挟持的女子意外的冷静,直觉不对便出声警告。

他推搡着云绾容向前一步,云绾容趔趄间捂住小腹。她眸光沉下,最终选择将箭藏住,不着痕迹地放下左手。

不能让刺客觉察她有孕的事实,否则情况更糟。

御林军将刺客围住却不敢动手收拾,因为皇帝在他们手中。

云绾容被劫持到其中,阵势一下微妙起来。

齐璟琛投落在那刺客身上的目光,似渗毒般。

受伤的如珂同样落在刺客手中,云绾容目光暗沉。

她清楚自身能耐,她没有翻云覆雨秒杀众人的金手指,但也不会蠢到去成为御林军营救的阻碍。

至于皇上……云绾容眸光落在齐璟琛身上,她敢肯定射出的那箭给了他脱离挟持的机会。

如今局面,是你想要的?

齐璟琛幽深目光却落在她被血染红的左手,凤眼眯起。

“狗皇帝,将东西交出来!不然……”刺客剑收紧,如珂的颈被割出伤口。

“皇上……”如珂脸色苍白,声音发抖。

齐璟琛也不管抵在他背部的利剑,声音清冷:“你以为你们逃得掉?”

西边又来一列御林军,刺客们脸色微变。

剑指齐璟琛之人似乎是头领,左眼上有一道狰狞刀疤。他不惧反笑:“皇帝在老子手中,谁敢动我兄弟。”

“你要的东西不在朕身上。”

“当我们是傻子?”刀疤男露出的双眼万分狰狞:“阴险狡诈的齐氏,老子将你在意的东西一个个毁了,看你说不说!”

刀疤男递出眼神,如珂只感觉脖颈火辣辣又割深几分,恐惧瞬间笼罩全身,颤抖落泪:“皇上……皇上救救民女,救救民女。”

齐璟琛不说话,那刀疤男笑得更猖狂:“哈哈,好个薄情郎,当初心上所好,如今生死不顾。”

云绾容心一突,这刺客什么来历,居然知晓皇上过往。

齐璟琛更是沉下目光。

“我不是他心上人,你们找错人了!”如珂不顾一切大呼,眼神颇有指向性地瞥向云绾容。

云绾容脑子蹦出两字,卧槽!

好一招祸水东引!

第281章 喜欢一个人,从不叫他为难

人在危险时候,所展示的往往是最真的。好比如珂,此时她前所未有的想撇清与皇帝的关系。就如五年前,她恨不得永远不用见到让她难办的五皇子,丢弃了他的情意。

刀疤男看如珂梨花带雨害怕的模样,眼神几不可见怔松下。但一想到她为了进宫心计算尽,表情骤狠:“当老子是傻子?你和他没关系,怎地会在后宫之中!”

如珂张嘴结舌,方才她说出那句找错人的时候立马后悔了,皇上原本并不待见她,如此一来还有她翻身的机会?

她哀哀戚戚道:“我只是寻常百姓,能进宫已是天大恩赐。”

刀疤男听不出她以退为进的打算,哈哈大笑:“既然没关系,那老子杀了你也无碍!”

狭持如珂的刺客闻言加大手劲,原本刀下红痕,瞬间鲜血渗出。

那纤细的脖子,恐怕随时会被割断。

前所未有的恐慌从心底渗出,如珂面色如土色浑身颤抖,尖声大喊:“皇上,救救民女,求皇上……”

“果真犯贱,没看见吗?你哀求之人压根懒得理你!”刀疤男毫不留情戳破事实,继而猖狂大笑,抵着皇帝的剑往前送,紧紧顶住皇上后脊:“老子今日让你看清楚齐氏的无情!老子跟你玩一玩,没准狗皇帝就交出老子的东西了!”

一动不动的云绾容瞬间感觉不对,果然,那刀疤男眼神往她身上扫过,冷光森森:“两小娘们在老子兄弟手上,齐氏狂妄,今日老人让你选一人,落选的老子可是要一刀毙了!”

齐璟琛嗤笑:“朕为何要陪你玩?”

“就凭你在老子手里!”刀疤男眼中怨恨如热火熊熊燃烧:“难道你忘了当年如何威迫肩负上百人性命的家主做抉择?今日老子便让你尝尝这滋味!”

他冷冷盯着云绾容,又扫过吓得发颤的如何,讥讽道:“后宫佳丽三千,长得漂亮的这位是你心中佳人倒好,如若不是,老子一个个的拎过来!”

齐璟琛凉凉道:“你以为朕在乎?”

“谁人不知当今圣上独宠云昭仪一人,你说你在不在乎?”刀疤男猖狂道:“就算不在乎又如何,老子有的是本事毁掉你在意的东西,比如这万里见山?”

云绾容眉心微动,这刺客与往常的相比大不相同啊,哪有当刺客的会啰哩啰唆个没停?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人还是个******暴躁分子?

“好了,老子没心情让你考虑!”刀疤男一使眼色,云绾容立刻被刺客拿刀架着脖子往左两步,与如珂相隔三丈远。

“朕……”

齐璟琛开口出声,云绾容蓦地紧张,她应该相信齐璟琛能解开困境,但对于刺客问题的答案,她不受控制地在意。

孰料皇上没说出其他,如珂极快截下话语。她苦苦笑了,语气哀婉让闻者动容:“皇上,民女知道你的选择,今日死了民女也认了,但有些话,民女还是想跟你说。”

齐璟琛看向她,就连那刀疤男也直直看她。

“还记得当年的梅花笺吗?”如珂凄凉一笑:“民女一直知道是你送的,你可知民女为何不肯接受你的情意?因为当年父亲知晓密事,那样的情形,若让皇上娶我,必会害了皇上。”

她双眼微微失神,好似在回想,然后心伤而笑,楚楚可怜:“民女的心不是石头,岂会毫无感觉?但民女不能啊。后来你也看到了,我父亲被判下罪名锒铛入狱,家父还庆幸未连累了皇上。再说了,那时太后有了心仪的五皇子妃,不是民女,是端庄得体的许家女。”

云绾容不由看向齐璟琛,却见他目光暗下薄唇微抿。

云绾容的心如被哽住。

原来梅花笺,是当年五皇子送与如珂述说情意的物件儿?

“后来皇上登基了,民女自知身份地位名声全无,配不上皇上,于是去了南边。但民女孤身一人遭人为难,无奈回头一路北上,仅为求安定之所。”如珂苦笑:“后来遇见太后,得太后劝解,忐忑进宫。”

“民女该想到的,物是人非,进宫反成了宫里人人口中的笑话,不过民女不悔。”

咔嚓的声响,发出声的却不是皇上,而是攥紧左手拳头的刀疤男。

云绾容听了如珂的话,心更是坠坠的沉,撇开眼睛不愿看齐璟琛此时作何表情。

“皇上,若今儿你舍了珂儿,珂儿无怨无悔。搁在心底五年的话,终于能传到皇上耳边,这是珂儿的幸运。”如珂苍白的脸强行扬起浅笑,让见者更加心疼:“珂儿还有一句话,谢谢您还了父亲清白,珂儿到死也会念着您的好。”

“如珂姑娘说这么多其实是害怕吧?想让皇上为难,还是想让皇上愧疚?”云绾容心里不舒服,直接开口反问。

如珂的梨花带雨的脸巧妙地僵了僵:“昭仪娘娘,民女并无他意,皇上如今钟情于你,怎会因三言两语变了心意。”

谁知道呢,你可曾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云绾容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她沉默下来,皇帝身后的刀疤男却狂笑。

“哈哈哈,云昭仪?原来你就是云昭仪!”刀疤男杀意闪现,止住笑声:“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狗皇帝你不是说不在意么,你倒是给个答案!放心,老子绝对一刀了命不让你心上人有半丝痛苦。”

“皇上……”如珂怯弱颤抖,叫人好生怜惜。

云绾容不想看了,没准这就是如珂想要的局面,“无意”透露出她的身份果真让刺客转移了注意力。

不管今日你是在大庭广众下述说旧情,还是打感情牌算计机会,事儿放在她身上,都不是她能忍的。

云绾容忽地莞尔一笑,那笑容带着四分洒脱三分张扬,说不出的明媚好看,眸如桃花神若惊鸿,当真能颠倒了众生:“如珂姑娘好口才,可惜你不晓得,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会叫他为难。”

云绾容倏地侧身,手中三棱镞狠狠击出!

第282章 比想象中的在乎

谁也没料到女子斗篷下的手居然藏了利器,挟持云绾容的刺客更是被她先前乖乖就范的反应迷惑了双眼。这女子不动还好,一动便是要人性命!

毫无防备地,半截箭矢折射出冷光,狠狠刺进了刺客的小腹!

锋利的刀刃割伤了云绾容白皙的脖颈,一道血红落于其上。然,云绾容全然不顾,紧抿唇瓣将刺客朝后狠狠撞去。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那刺客趔趄后倒后背已经撞进了步余远的御林军刀尖!

反应过来的御林军立马快步上前将云绾容团团护在中间,那刺客张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倒下时不甘的眼睛都没能合上。

云绾容脱险了,刺客震怒,他们居然让一毫无武功小女子挣脱了!

“给我杀!”刀疤男看着断气的兄弟怒红了眼。

齐璟琛巍然不动,那刀疤男想下手时,后膝突地一麻,扑通跪倒在地。御林军迅速将其包围,原本各站一方僵持的双方,瞬间打起!

但此时皇帝不受威胁,御林军招招狠手直逼死穴,刺客吃力应对。

挟持如珂的刺客见此情形暗道不妙,拖着如珂连连退后,恶声道:“都给我退下!不然我弄死她!”

追上来的御林军稍显犹豫,等候皇帝下达旨意。

齐璟琛眸光深深,沉声道:“放了他。”

刺客二话不说舍弃了兄弟,挟人质逃走。

齐璟琛使了眼色,立即有人悄然跟上。

刺客或死或伤,北风夹着血腥气味吹来,云绾容犯恶心,胃中一阵翻腾呕了出来。

云绾容被送回了熙华宫,檀青被人击晕了,半天才带伤醒来。

含笑见到主子漂亮的脖颈又受伤了,心疼的不得了,再听旁人说起刺客一事,险些吓破胆。

“娘娘,以后除了请安,咱不出去了可好?”含笑忧心忡忡。

云绾容无奈叹气:“谁能想到出门会遇到这种事,也罢,天儿本就冷,就听你的。”

“那皇上是否受伤?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打听打听?”含笑忍不住说:“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若说错了,还请娘娘当奴婢未提过。秋狩之后,这已经是皇上第三次被行刺了,奴婢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云绾容亦觉不对,但前朝的事皇上不愿透露,她也不好过问,看来她应该私下打听打听了。

云绾容拿定主意,淡声道:“皇上无碍,但檀青受了伤,你去屋里拿药送去。”

“奴婢明白,娘娘您脸色不好,不如到软榻上歇歇?”含笑道:“奴婢给您取金创药来,上回皇上赏的还剩着。”

云绾容点头,含笑伺候她休息后才转身出去。

云绾容倚在榻上,怎么都生不出睡意,脑子不断回想方才一幕幕,最终长叹一气。

她低估了朝夕相处的皇帝在她心中的份量,那一箭她大可不必出手,相信皇上精明不一定出事,她也不会被擒住。

但那时候,她看到皇帝处于下风,心中的紧张在意压根不让她细想。

而如珂的试图挽回的那段话,更是搅得她心绪翻飞。

也不知今日过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第283章 梦魇

云绾容想,今天是她鲁莽了,但她不后悔今日举动。如珂再小意温柔又如何,想冒尖?我便掐了你的芽!

事实证明云绾容赢了,或许皇帝当时的答案会是选她,或许她的反击是多此一举,但这恰好将一个女子对心上人的爱和在意表现的完美无缺,不是吗?

如珂失去了先机,不管谁看,都会说是云昭仪爱的更深。

皇帝的情,不仅要争取,说白了还要算计。只是算计二字,靠的是争取者的本事,要不着痕迹,要附和人心,要正中皇帝心意。

不然,她又凭什么坐稳九嫔之首的位置。

云绾容胡思乱想间,半路折返的含笑快步进来:“娘娘,冯御医来了。”

冯御医原本在悠哉悠哉翻阅文渊阁新编撰的医典,没想到乾和宫的人突然来请他到熙华宫。

冯御医还以为皇上也在呢,结果只看到云昭仪一人。

“微臣见过云昭仪。”冯御医拎着药箱行礼。

“冯御医快起来。”

冯御医抬头时看到云绾容脖上伤痕,感叹了下又伤了,云昭仪真是多灾多难。

云绾容不知冯御医为她哀叹呢,问道:“冯御医从乾和宫过来?”

冯御医摇头:“微臣从太医院来,昭仪娘娘,微臣给您把脉?”

云绾容伸出手腕,含笑在其覆上白手帕。半晌后,冯御医收回手,道:“昭仪娘娘身子无恙,胎儿并无大碍。今日娘娘受了惊,微臣给您开付安胎药。”

冯御医说完想了想:“还是微臣亲自抓药罢,不知含笑姑娘是否得空跟老夫跑一趟。”

“奴婢跟您去。”主子有孕的消息未透露,含笑巴不得冯御医亲自操劳呢。

冯御医看了云绾容抹伤口的药膏,也没再留药让她继续用着,然后同含笑出了去。

云绾容喝过药后眼皮沉得厉害,窝回榻上睡着了。

云绾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游荡在巍巍宫殿中,像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熟悉之人的一幕幕。

梦里贤妃还是最得宠的人,皇上与她同膳同寝,说着姚将军的战绩。皇后依旧与皇上相敬如宾,一月总有几天住在那。

突然归宫的如珂成了妃子,皇宠渐深俨然有压制贤妃的势头。

她亲眼看着另一个云绾容,苦苦挣扎于后宫之中,姣好的容貌让他人视为大敌受尽了欺压,饿极时吃了如珂送来的带砒霜的冷食。

皇上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寒,好似看尘埃般毫无动容,看着她跪爬着抓住龙袍一角干瘦的手,冷冷地吐出句“滚!”。

熬到死,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美人。

云绾容睡梦中紧拧着眉头,额上冒着层薄汗,脑袋闷涨闷涨的疼,啊地一声惊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粗喘着气,回神时却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坐在了她床边。

“做噩梦了?”皇帝问。

云绾容虚弱撑身擦汗。

“被死人吓着?”

云绾容点头,她是被梦里另一个自己的死吓到的。

不,那个才是真的云绾容罢?如果不是她这缕后世的魂魄,恐怕梦境里才是真正的发展?

不对,真正的云绾容,早已在年幼丧命了啊。

云绾容脑袋变得嗡嗡刺疼,十分难受。

第284章 是您心境不同了

云绾容轻轻掀开被子,慢慢从床上起来做于床侧,盯着地上那双金丝勾莲的绣花鞋不知想甚。

齐璟琛习惯了云绾容不时闹腾的样子,看着她沉闷闷的莫名感到烦躁。

他往前一动,却听云绾容突然开口:“皇上去了长临殿?”

齐璟琛皱眉。

云绾容淡淡说:“长临殿爱熏甘松香,皇上身上有那味儿。”

云绾容说完,也不盯着绣花鞋出神了,兀自起身,披上外衫给自己斟水,没像往常般粘着齐璟琛。

云绾容鼻子好使,要不然也不会刚进宫没多久,便嗅出了皇上身上极淡的异样麝香。

各宫的熏香有所不同,云绾容之所以记得长临殿的,是因为如珂身上衣裳常沾了这个味道。

“皇上找臣妾有话说吗?”皇上不是首先来熙华宫,云绾容心底浅浅失望,但总不能说绑住皇帝双腿。

“朕来看你伤势。”

“臣妾没事,谢皇上关心。”

“孩子……”

“胎儿无恙,冯御医看过了。”

云绾容语气淡淡,听的齐璟琛拧眉:“今日情形,是你鲁莽了,难道你不相信朕?”

“臣妾自然信的,但皇上你又可知臣妾受不得旁人威胁了你的性命?”云绾容说完又温声道:“此事是臣妾思虑不周,下回必谨慎行事。”

云绾容不同往日般诡辩,直接认错,倒让齐璟琛眉心皱得更紧:“今日你说的话……”

“臣妾口直心快,说出的便是心里想法,不作假。”云绾容忽地仰头,摄人的桃花眼直直看向他,自嘲道:“反而是皇上不知能否让臣妾多嘴一问,今日刺客刀下,如珂所言你作何想法?”

“想法?云昭仪,你是想劝朕收了她,还是想让朕离了她?”齐璟琛突然拽住云绾容手臂,微冷的眸子幽深难测:“朕太宠你,如今都敢妄测君心了?”

手臂被箍紧发疼,云绾容用力挣开:“是皇上您心境不同了罢?云昭仪猜测皇上心思的次数还少么?”

平日能视若不见,今日打算降罪了?那我还真该扇自己一巴掌为我先前的冒失请罪!

齐璟琛顿觉心口梗住把火,烦躁得厉害:“朕不是来看你脸色!”

“臣妾知道,皇上是来看望臣妾伤势的。”云绾容漠然回话。

齐璟琛紧紧抿住薄唇,凤眼冷意渐起,一甩衣袖打算离去。

正好高德忠此刻进来,敏锐地感觉到殿内气氛凝重。他好巧不巧停在跟前挡住了皇帝去路,被皇帝打霜的脸吓住,小心躬身道:“皇上,寿安宫来人,太后想见您。”

“滚!”齐璟琛冷脸呵斥,一脚踹在了高德忠小腿上。

高德忠疼得龇牙,哀叹一声皇上又犯病了,幸亏自己皮糙肉厚受得住!他朝云绾容行行礼,快步跟上齐璟琛。

殿内瞬间静下,外面等候的含笑等皇帝离开便进来,结果看到主子脸色不太好,捂着胸口喘气。

“娘娘你怎么了?”含笑着急上前扶住。

云绾容摆摆手:“无事,犯恶心了。”

含笑一听,转身倒来温开水,云绾容喝了半杯才觉好受许多。

含笑想起皇上离开时脸色不妙,难免担忧主子,踌躇道:“娘娘,您和皇上……”

“没什么,可能怀着身孕容易多想,脾气一时压不住恐怕让皇帝不快了。”云绾容轻声说。

“石嬷嬷也这般说,娘娘您如今的月份还好,就怕后面肚子大了,会乱想得更多。石嬷嬷嘱咐奴婢,务必让你宽心呢。”

其实含笑猜到几分,能让皇上和娘娘不愉快的,恐怕是如珂了。但她不能在主子面前提起那人,就怕主子越想越糟。

云绾容稳住情绪,回想方才也觉得是自己言语不妥。她微微叹气,皇上的性情还不清楚么,估计听出她质疑的意思,把他惹恼了。

此时此景,与皇上添堵,吃亏的还不是她。

云绾容无奈摇头。

“娘娘,江充仪求见。”檀青从外面进来禀告道。

“刺杀一事外面都传开了?”云绾容问。

檀青应是:“那处平日走动的人多,再加上刺客阵势大,六宫上下传开了,挡都挡不住。”

云绾容颔首:“让江充仪进来。”

檀青闻言却不出去,她转头看四周,唯见含笑在一旁,才放心道:“让江充仪见娘娘前,奴婢有句话要说。”

云绾容抬头看她,含笑亦是疑惑。

只见檀青压低声音,严慎道:“上回娘娘让奴婢紧盯冷宫枯井前的两宫女,奴婢刚得到消息,年纪小的那个……死了。”

云绾容一惊。

“听说是夜里办差事,摔断了腿冷死在雪地上的。”

含笑捂住了嘴,惊恐道:“怎么会这样?皇后如何处置?”

“消息刚刚送来,恐怕皇后那边还不知道呢。”

云绾容蹙起眉头:“剩下那宫女人呢?”

“令一宫女是今年小选进宫的,在江充仪宫中做事。”

含笑惊瞪双目,原来是江充仪的人?

云绾容知道檀青此时告知是让她对江充仪有所防备,她收住面上复杂表情,说:“去吧,让江充仪进来。”

江充仪进来时,身后宫女还提着膳盒。她让宫女将东西拿出来,笑道:“给昭仪娘娘请安,臣妾得了些蜂糕,松松软软的,臣妾想着小孩子多半喜爱,所以带了过来。娘娘可会怪臣妾扰了您清闲?”

云昭仪挑眉,原来是冲晟儿来的?她回笑道:“妹妹来的正好,这时辰晟儿应该醒来了。含笑,去请小公子过来吃糕。”

含笑领命退下,江充仪一看,笑容更深。

其实晟儿早醒了,他想找云绾容的时候小满拦住他,说皇上在里边呢。晟儿害怕凶巴巴的皇帝,只好抱着肉松一快玩。

这会听云昭仪要见他,晟儿小小凤眸亮光大闪,颠颠过去了。

云绾容看着迈着小短腿朝她奔来的娃,又看到屁股销魂扭啊扭跟他身后肉松,开怀笑了:“晟儿来姨姨身边,吃糕点了。”

晟儿瞅着桌上就一盘,欢喜不已地捧着送到云绾容跟前,软糯道:“姨姨先吃。”

过分甜腻的气味冲上脑门,云绾容胃口翻腾险些作呕,幸好忍住没露异样。她无奈扶额,这熊孩子。

第285章 那可是能将刺客杀了的人

就在云绾容扶额之际,含笑听闻细细小小的声音,惊得再次捂住嘴巴,檀青也是睁大了眼震惊地望向那孩子:“娘娘,小公子他……”

说话了!

云绾容抽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忽略了重点。她见江充仪落在晟儿身上审视琢磨的眼神,按捺住翻飞的心绪,暗自向含笑檀青使了眼色,自然便晟儿笑道:“香香软软的蜂糕,都是晟儿的哦。”

晟儿歪歪脑袋,满眼欢喜。

云绾容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喜欢吗?”

晟儿回她个大大的笑脸,却没再说话。

江充仪:“这孩子……”

云绾容笑吟吟,故意歪解她的意思:“他很喜欢妹妹带来的糕点。”

含笑见主子方才露出无奈颇有对蜂糕敬谢不敏的意味,机灵地端来小杯新鲜蔗汁,趁机也好转移江充仪注意。

云绾容嗅着清香蔗味,虽然同样是甜的,但好受不少。方才晟儿突然出声的事情,几人不提不问,如未听到般。

江充仪满腹心思不在孩子说不说话身上,她看那杯子,忍不住发问:“姐姐喝的是甚?澄清澄清的。”

“竹蔗榨的汁儿,江充仪也尝尝?”云绾容浅笑。

江充仪想拒绝,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不该有的东西,但她瞥了眼晟儿,变了主意:“如此谢过姐姐了。”

竹蔗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宫中贵人极少碰。含笑见江充仪真应了,无奈出去准备。

娘娘怀孕后五花八门的吃食想个便,甘蔗性微凉,糖量高,石嬷嬷不让主子多吃,就准备了一小杯的量。

等江充仪尝了两口,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暗道云昭仪的口味真奇。不过她面色不显,笑道:“姐姐宫里总有稀奇的吃食,方才臣妾进来,还闻到橙香味儿,怪舒服的。”

“那是今冬的贡橙,姐姐不爱熏香,摆上几只闻着倒好。”云绾容挥手上人下去:“去捡几只新鲜的送给江充仪,那橙可甜了。”

江充仪一边嫉妒云昭仪,她今年连贡橙听都没听到,熙华宫却独送一份;一边又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将蔗汁儿放在桌角边沿,连声道:“姐姐太客气了,臣妾可不好意思。”

云绾容笑而不语。

这时候,小满满脸笑容捧着衣裳进来,问安后道:“娘娘,小公子年节的新衣裳,司衣司送来了。”

晟儿听闻眼珠子微亮,放下糕点期期艾艾的目光落在小满手上,小心翼翼的既欣喜又不好说出,好生惹人怜。

云绾容瞧见了,揉揉他脑袋:“去吧,看看可喜欢?”

没人瞧见江充仪眸光微动,晟儿欢欢喜喜迈步,结果小身子碰到江充仪堪堪放在桌沿的杯,哐地一声,被蔗汁弄脏了衣裳。

晟儿吓到,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害怕地瑟缩下身子惶恐不安地望向云绾容。

云绾容知道他是以前担惊受怕过惯了,柔声安慰:“晟儿不怕,来给姨姨看看。”

江充仪似在感慨:“姐姐以后一定会是位好母亲。”

“晟儿懂事,换妹妹也不忍伤他不是?”云绾容探究的目光略过倒地的杯子,最终带笑定在江充仪脸上。

江充仪心口骤跳,那样的眼神,好似对方将她的小把戏看得一清二楚。她稳住心神建议道:“不如妹妹和姐姐去给晟儿换衣裳?正好新衣裳到了,看看是否合身?”

云绾容挑眉:“江充仪说的对,可是这点小事宫女来干便成,不劳烦妹妹了。含笑,带晟儿下去。”

江充仪僵笑了下:“妹妹是因为没孩子,晟儿乖巧叫人忍不住想亲近。”

“如此说来是姐姐不近人情了。”云绾容突然抿嘴而笑:“既然江充仪实在想,那咱进去罢。”

云绾容说完抱起晟儿,让小满拿着衣裳往里屋去。含笑蛋疼着主子不听劝,老爱抱小公子,累到肚子可如何是好?

江充仪见云绾容同意了,心里反而没了先前的胸有成竹,但事到如今断没有放弃的道理。

云绾容进去后,蹲身给晟儿解了外衫,便接过小满递来的新衣。

江充仪目光闪了闪,似模似样地给晟儿整理身上衣裳,眼睛往他后颈里窜:“姐姐不换里衣?”

“妹妹不晓得孩子最忌冻着?中衣都没湿呢,不必换。”云绾容接话间,双手已经利索地给晟儿披上。

晟儿穿了新衣裳,兴奋的脸颊微红。姨姨真好,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新衣服穿!

云绾容见他目光晶亮却始终没再开口,都要怀疑方才那下是不是幻听了。

她领着人出去重新坐下,江充仪无奈跟上,又待了会才离开。

江充仪走后,云绾容让人将殿内的都打发了,留下含笑檀青两人。

“晟儿乖,叫姨姨。”云绾容有些期待。

晟儿却乖巧立着不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变。

云绾容无奈,出声是好事,但不能逼着。她一直知道这孩子不是哑巴,但先前的话对从没开过口的孩子来说够复杂,可见晟儿是极聪明的。

晟儿到会说话的人身边,也不过短短时日。

不过,如今她更在意的是江充仪的举动。她柔声道:“晟儿不怕,让姨姨看看你身上有什么。”

含笑疑惑:“娘娘,是江充仪想找什吗?小公子以前冻伤全好了,白白净净的,就右后肩骨上有个黄豆大小的红胎记。”

且说江充仪离开后立即撤下笑脸,绷紧了换上愁容。

她身后宫女轻声道:“娘娘,还请恕奴婢多嘴,奴婢觉得您今日太着急了。为何您不私下打听?熙华宫为小公子洗漱的肯定知道。云昭仪不像表面上的好相与,就怕……”

那可是能将刺客杀了的人啊,机智和反应肯定超出常人,她觉得主子实在太冒险了。

江充仪抿唇不耐:“打听?熙华宫被收拾得铁桶似的,你能想到好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确认了他的身份,连睡都不安稳!”

“好些年了,娘娘您突然有所动作,就怕惹起旁人注意。”

“不查?”江充仪目光骤深,压低的声音比冬日还冷:“那唯有另一办法,杀了。”

第286章 相好

云绾容知晓晟儿能说话后,心里总有种想法,不管模仿还是发音能力,晟儿都是出色的。她觉得是不是之前忽略了这孩子,如果晟儿天生聪慧,当初险些被埋没在冷宫当个哑巴,那可真是作孽啊。

想着想着,云绾容让小满找来,打算开始教他识字。

可是云绾容练开的是梅花小篆,晟儿男孩子,以后学得手刚劲字体才好。她摸摸下巴,还是找机会去皇帝那边要他字帖得了。不过,晟儿如今握笔都不会呢,想远了。

“娘娘,如珂姑娘求见。”檀青进来传话。

“不见。”云绾容淡定备纸墨。

檀青:“……”好吧,其实她也不想放人进来。

于是檀青转身出去打发如珂,至于如珂走不走,那就不关娘娘的事了。

当小满捧着回来时,纳闷地瞅瞅殿外之人,满腹疑惑进屋道:“娘娘,奴婢回来时如珂姑娘在外头,没让您传报么?”

得,跟她耗上了。云绾容给摊开的宣纸压上镇尺,拍拍衣裳起身:“行了,让她进来吧。”

檀青暗暗给了小满脑门一暴栗,情况外的小满吐吐舌头。

如珂一边打量熙华宫摆设,一边走近,朝云昭仪行礼后,自嘲道:“民女以为娘娘恼了我,今日肯定见不到娘娘的。”

“再不让你进来,外头都要说熙华宫仗势欺人了。等你再不小心染个风寒伤了筋骨什么的,咱可真是百口莫辩。”云绾容嗤笑。

如珂脸色青青白白,没料到云昭仪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她勉强微笑:“民女不该让娘娘为难,今日民女是送件东西过来的。”

她掏出个垂苏明缎的荷包:“皇上不小心落在长临殿的,御书房民女去不得,想着皇上最常来熙华宫,麻烦昭仪娘娘代为转交。”

檀青接过荷包,眼皮上下蹦跳,这不是娘娘做个皇上的那个吗?

云绾容一眼认出来了,她让檀青搁桌面上,道:“有劳如珂姑娘了,你身上伤口不要紧罢?”

“谢娘娘关心,皇上为民女请过太医了。”如珂娇羞低头。

艾玛,你娇羞个甚啊?皇上又不在旁边欣赏。云绾容嘴角抽抽:“如珂姑娘还有事要说?”

如珂愣愣:“没有。”她奇怪云昭仪为何反应如此平淡?

云绾容笑意嫣然:“那正好,熙华宫没备你的膳,就不留你了。”

如珂这下被埋汰得真的脸红了,说的她好像蹭吃蹭喝的浑人。坐在熙华宫,她浑身都不自在,说不过云昭仪那张嘴,唯有适时告退。

如珂走后,小满才慢腾腾地端出热茶,瞪圆了双眼惊讶道:“姑娘要走了,茶未喝呢。”

如珂面色不佳,若真想请她吃茶,用得着磨磨蹭蹭?如此一想,如珂真的头也不回走了。

檀青小心打量主子表情,见她面容平静,实在猜不明白她的心情。

却见云绾容摸摸手中白玉镯子,轻飘飘丢出句:“烧了,谁做的荷包丑成这样?”

檀青身躯一凛,得,主子怒着呢。

“娘娘,如珂姑娘真讨人嫌,眼巴巴跑来送荷包,寒碜谁呢。”小满埋怨。

“如珂以为她这局赢了,跑来挑拨的。”云绾容见檀青没动作,自己拿起荷包开拆。

檀青瞅着被扯下的流苏带子,眼角抽抽,娘娘平日劲小,今儿出奇的大。

“她挑拨什么,就算皇上收了她,也不见得会舍弃后宫,有什么好得瑟的。”

哎哟,我的小满啊,你知道直肠直肚死的最快么?檀青叹气,除了熙华宫,估计没你能活的地方。

云绾容哼了哼,遇见这种事,她本想静观其变看看皇上心里倾向,在闹不愉快时没直接向齐璟琛示好。

如珂倒好本事啊。

云绾容干脆丢了荷包:“让人看着,若皇上再去长临殿,直接截人。”

小满眼神大亮:“娘娘,您终于打算横着走了么!”

檀青忍无可忍,一巴掌朝她脑门招呼过去。

转眼到了晚上,小满很遗憾没看到主子发大招,因为皇上整日在御书房里,连寝宫都没回。

这可愁煞了高公公,长眼睛的都知道皇上此时不能惹,周边森森气息能冻僵人。

高德忠突然好羡慕在熙华宫做事的徒弟,啧,王保全去了也快半年了,不如弄回来给皇上虐一虐?

此时御林军吕副统领求见,吕副统领实则皇上亲信,明面上在御林军中做事,暗中身份更深。他往日在御林军不动声色,隐藏得极好。

今日过来,恐怕有要事相禀。

看高德忠与他颔首直接放行,可见他不一般。

“参见皇上。”吕副统领单膝跪地。

齐璟琛从奏报上抬头,声音冷淡:“如何?”

“刺客尽数逮捕,九人死亡,三人重伤,其余人押解于天牢。”吕副统领仔细禀告。

“亲自审了?”

“回皇上,正是。”

无人不知吕副统审犯的本事,八尺硬汉在他跟前,一番教训、威胁利诱全招了,不想招的弄得剩下一口气,最后也招了:“皇上,此番刺客身份比较简单,收了钱财为人卖命。唯一奇怪的是死去那九人中有一人纹北岭刺身,至于是混淆耳目还是趁机试探,属下暂且未查明。”

齐璟琛啪地扔了手中奏报:“北岭国,还不死心?”

“北岭皇位争夺愈发激烈,探子回报,与其相邻的燕蜀国皇室遇害,乃北岭国所为。”

“疯子。”齐璟琛如此形容,他哼笑两声,道:“将消息传过去,再骚扰朕安宁,朕不介意一锅端了!”

吕副统领凛神,他毫不怀疑皇上话中可能性。北岭数次侵扰,早已引起昱国百姓厌恶。

“刺客向朕要的东西是甚?”

吕副统领正色道:“皇上,那个刀疤刺客招了,他隐约听上边人说起过,夺的是顺天王遗物。”

顺天王?齐璟琛突地想起了云昭仪,他凤眸眯起:“那人可还说了其他?”

吕副统领小心抬头,对上皇帝锐利双目,心虚道:“无他……”

“吕副统领。”齐璟琛语带警告。

大冷的天,吕副统领冒出身汗,终究扛不住皇帝威压,小心道:“那人自称是如珂姑娘的……相好,用手里消息,换见皇上一面。”

第287章 朕何时应承过你?

吕副统领话说出口后恨不得飞奔逃离,御书房内原本阴沉的气氛再被冻结,如果皇上的眼神能化作猛兽,吕副统领估计现在他连渣都不剩了。有意思書院heihei66

不要命的刺客,拿女人跟皇上说事,你是认为活不了打算破罐子破摔么!

吕副统领提心躬身等候皇上下令,吕副统领觉得直接下旨弄死那刀疤也不错,临死还耍招祸害人。

上位之人突然传来冷笑:“最好拿出朕觉得有用的消息,不然……”

“属下明白。”吕副统领高大身姿微震,让人把刺客带上。

刀疤男双手反绑,双脚上了锁链,身上黑衣被鞭子抽得破烂,鞭伤深入血肉,发丝凌乱份外狼狈,全无行刺时嚣张的神态。

刺客蒙面的黑巾早被扯下,一大道伤疤从额心到脸颊,万分狰狞。

侍卫推着他扑通跪下,齐璟琛目光淡淡撇过:“此人姓甚名谁,是否与京城高官富商有关系?”

“回皇上,此人杨兼,孤身一人,湶州人士。”吕副统领禀完皇帝,伸脚踢了下那人:“杨兼,你如愿见到皇上,还不将消息呈上!”

刀疤男抬起沾满血迹的脸,扯着成了破锣般的声音:“老子要见如珂。”

吕副统领又一脚直接踹到了他胸口上,大呵:“嘴巴给我放干净!”

刀疤男被踹倒,捂着胸呸出一口血沫。

“吕副统领,拖出去毙了。”齐璟琛面露冷笑。

敢在他跟前耍心思,也不看看处境!

刀疤男却无所畏惧,他直直望向皇帝,眼中分明是胸有成竹的神色:“皇上听都不听,听迫不及待想当昏君?老子迟早要死,如果有这齐氏江山跟着葬送,老子不亏!哈哈哈……”

吕副统领猛地拎起刀疤男领口,目带杀意:“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子说有人谋反!你个傻缺!”刀疤男啐他一口。

齐璟琛终于正眼看他,眼里逐渐酝酿起风暴。

吕副统领怀疑此人信口雌黄,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武功不赖的平民,何处来造反的消息。

多半是为达目的耍的手段。

皇上的表情猜不透,但吕副统领的想法明摆着,刀疤男冷笑:“谁当皇帝都不关老子的事,只要你答应老子的要求,老子全盘托出又如何?”

“你倒让朕开眼界了,不知死活啰里吧嗦还胆敢跟朕谈条件的刺客,朕还真是头回见。”齐璟琛狠狠嘲讽:“你当膝盖下跪着的是何地方,朕凭什么要相信身怀异心之人的话语。”

刺客一听,顿时被激红了眼:“池州境内双山镇,藏的是百万弓箭刀枪,谁人指使的老子同样知道!将如珂给我叫出来!”

吕副统领神情大凛。

齐璟琛凤眼微眯:“朕不相信你的消息只为了换见如珂这般简单。”

“老子要带她出宫。”刀疤男狠色道。

太天真,齐璟琛冷笑:“出宫?你以为你还能活?来人,将人给朕押回天牢!”

刀疤男怔愣,猛然怒骂:“你食言无耻!”

“朕何时应承过你?”齐璟琛睥睨。

吕副统领感叹,跟皇帝说信用,你脑子肯定被鞭子抽坏了。

第288章 呐,快来睡

云绾容美美的睡了觉,起来后神清气爽心情愉悦,就像昨日完全没发生过糟心事。不过早起后云绾容孕吐得厉害,别说吃东西了,连刚喝的暖胃的温开水都吐得一干二净。

含笑忧心忡忡,这才个把月呢,主子都开始见瘦了。

石嬷嬷暗自琢磨,肚里的闹腾得厉害,没准是个小皇子呢。孩子出来后,照皇上的宠爱,云昭仪妃位肯定跑不了。如此一想,石嬷嬷伺候得更用心了。

“娘娘,坤和宫那边”含笑为难地看看天色,请安的时辰差不多了。

云绾容漱了口,无力地摆摆手:“今日吐得厉害,就怕在坤和宫众人前忍不住,露了端倪。你跑一趟,到皇后娘娘那告病罢。”

含笑当然同意点头,主子对皇后一向尊敬,不曾偷奸耍滑,想来说病了也不会引起皇后怀疑。

“那娘娘您先用些粥,垫垫肚子。”

云绾容颔首。

用完粥后,云绾容小憩一会,拿起针线篮子分理线头。她右手边放着件里衣,已经做好了,整整齐齐叠着,还未送出去。

其实云绾容不喜欢那明黄的颜色,想着再做件白的,但一想到一大堆的祖制规定,啧啧两声打消了念头。

她穿上线,寻了料子缝了几针,慢悠悠的才发现自己在做荷包。

手贱啊,云绾容郁闷地扔到一旁。做了那人又不稀罕,难道丢一个送一个啊呸她没心情。

云绾容窝冬不出门,得宠的不去招摇,不得宠更不敢作死了,再加上外边北风呼啸,一时间后宫平静到诡异。

皇帝不知忙啥,接连三天未踏足后宫。小满大感可惜,像皇上疑有新欢,昭仪娘娘嚣张争宠再俘君心啪啪打如珂的脸什么的戏码,看不到,太遗憾

云绾容沉得住气,但有人压根没想去沉啊。

这夜,熙华宫落锁了,云绾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闻响动。

“含笑”云绾容坐起身。

“娘娘醒了”含笑托着烛台进来,豆黄的烛火点亮了黑漆的屋子,她将里边蜡烛点着,轻声问:“娘娘可是饿了”

云绾容摇头:“什么声音”

含笑倾耳,却什么都没听见:“娘娘说风声么外边好像下雪了。”

云绾容以为自己听错了,含糊支吾声又懒洋洋钻回被窝。结果刚躺好不久,一串脚步声往这边来。

含笑皱眉,三更半夜的谁闹出动静扰主子好梦她给主子掖掖被角,转身出去查看。

结果这一看,含笑眼都瞪大了,被那人周身释放的黑沉沉的威压和阴森气息吓得连连退到墙根。

“皇皇上。”

齐璟琛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一脚踹了门大步进去。

门嘭地作响,含笑的心肝儿也很着颤了颤。她看看在殿前止步的高德忠,弱弱问:“高公公,皇上他”

高德忠心虚地呵呵笑了:“皇上今夜留熙华宫,没事,没事。”

里边“哐啷”一声,含笑绷住,这叫没事

“高公公,您别骗奴婢啊,是不是娘娘得罪了皇上娘娘明明没出门。”

没出门,可不就是了高德忠想起皇上反态,恨不得哭诉:“含笑啊,你往后得常劝昭仪娘娘多走走”

走走走去哪配上高德忠哀怨的表情,含笑居然生出种高公公是叫娘娘去乾和宫的想法,顿时觉得见鬼了。

皇上一来就操家伙干架,含笑想起方才屋里乱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还让主子送上门好缺德,不能干

且说屋里,云绾容睁大桃花眼静静瞅着被踢飞的坐椅,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齐璟琛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危险睨她,那眼神哟,大半夜的不要太吓人

云绾容小心挪了挪屁股,挪出外侧半边床,白嫩嫩的手还为床上拍了拍:“呐。”

齐璟琛额角突地跳动。

可惜烛光太朦胧,云绾容没瞧见他冷绷表情上龟裂的缝,眨巴眨巴眼:“皇上不是来睡觉的吗”

一句话说的齐璟琛居然无处反驳。

云绾容看他还站着,阴森的姿态被她看成了某人在端大爷款。云绾容恍然大悟,下床,伸手,剥衣。

齐璟琛揣进来的火气再次被无视,云绾容无知无辜无害的眼神刺激得他要变态。他一把拎住云绾容衣领,恶声道:“好你个云昭仪”

云绾容再眨眼,她是真的不知道皇上这回为啥抽风。

她歪歪脑袋:“皇上,臣妾脚冷。”

齐璟琛低头,果真看到白生生玉足一双,因他拎着,微微踮起脚尖。

“云昭仪反正不出门,双脚不要也罢。”齐璟琛幽幽目光盯她双足,好像在研究怎样剁。

云绾容打个冷颤,癖好剁手剁脚什么的人,变态啊

“皇上您在生气,绾绾做错什么了吗”云绾容总算得机会问了出来。

齐璟琛难看的脸僵了,心里的不爽生生憋住。云昭仪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来告诉我呀”的表情,把他衬得好似无理取闹的毛头小子

齐璟琛深吸气,目露危光,哼地一声松开云绾容,转身霸了云绾容的床。

好嘛,阴声怪气的,云绾容默默地给他打上怪人标签。

鉴于未弄清皇帝因何发脾气题,云绾容决定装柔顺。

地方挤挤还是有的,云绾容毫无羞耻心地爬过皇帝身躯打算到里侧占据一席之地。

躺好的云绾容感受道来自旁边的温热气息,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前两天还恼火齐璟琛对于如珂的态度,今儿人过来了她居然没气急败坏地刨根问底。

云绾容想,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果然不适合自己,皇上自个送上门她还不用截人,省事。

她戳戳身边人:“皇上皇上。”

“鬼叫什么”齐璟琛呵斥。

云绾容顿了顿:“上次皇上怒冲冲走了,皇上已经不愿意和臣妾说话了么”

齐璟琛皱眉。

“皇上,臣妾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但您不给个说法,臣妾如何甘心。”云绾容垂下眸子:“皇上您能不能跟臣妾说句实话,您心里如今到底装着谁”

第289章 朕给你的答案

云绾容觉得自己矫情了,但身边之人的沉默,让她心情有些低落。有意思书院heihei66

两人不再说话,云绾容盯着上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皇帝的呼吸平稳均匀,云绾容生出中他已经熟睡的错觉。

如上回一般,皇帝既不肯好心回答,也没故意出声嘲笑。云绾容想,估计皇上真的不耐烦儿女情长的追问。她翻了个身,胡思乱想间躺着躺着也便睡着了。

旁边齐璟琛动了动,不经意间碰到她冰冷的双脚。他静静的、不知想甚,然后伸手将人搂进了怀里,阖上眼睛。

夜里睡的特别暖和,第二日醒来云绾容压根不想动,可大爷昨夜留在这里还得起身伺候更衣上早朝。

云绾容在被子里拱啊拱,才舍得慢腾腾地挪出窝。

她眼睛还迷糊着,坐在床沿要起身了才睁开,结果瞥到齐璟琛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她。

云绾容登时清醒了。

“云昭仪,别再学死缠烂打的糟把戏,再有下次朕不饶你!”

云绾容心口扑通扑通,一大早的听到皇帝威恐,实在不美妙。

还有,她什么时候死缠烂打了!

云绾容脑子跟不上皇上的节奏。

跟不上皇帝节奏,要么是死,要么是傻。反正云绾容现在不明就里迷迷糊糊的和傻子没什么不同。

齐璟琛哼哼,也不用云绾容伺候了,穿戴妥当直接唤来高德忠,大摇大摆出门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云绾容。

熙华宫又收到赏赐了。

这回跑腿的是在高德忠手下做事的,他捧着托盘,恭恭敬敬弯腰传话:“娘娘,皇上让奴才送赏,另外替皇上转告娘娘一句话,这便是他给您的答案。”

只见托盘上红绸掀开后,下边静静躺着捧花椒。

云绾容微楞。

“娘娘,若无他事,奴才先行回去复命了。”小太监行了礼。

“皇上没说其他?”云绾容不死心追问。

“回娘娘,没有。”小太监有问必答。

云绾容无奈,挥手挥手让他退下。

她盯着花椒,恨不得盯出朵花来。答案?特么的送花椒是嘛意思啊为毛就不告诉她,打哑谜很有意思吗?摔!

含笑捧了温水上前,抿笑道:“娘娘,皇上是跟你示好了?”

云绾容无语,她可以说不知道么?

“不过皇上为何赏两回花椒呢,皇上给娘娘您的花椒不一样?”

她可以说不知道么?云绾容头疼,鬼知道他送两次想强调什么。

“那娘娘,您打算如珂处置?”含笑瞥眼为数不少的花椒。

云绾容怪气道:“春天种了,等秋天收获好多好多。”

“……”主子您还好罢?

齐璟琛的赏赐就好像给热锅里滴进滴水,顿时炸了。

后宫里从来不缺八卦之人,熙华宫得赏的消息转眼传开了。

“听说了么听说了么,皇上又赏东西给昭仪娘娘了!”

“真的?这次是瓜米女戒还是禁足啊?”

“嗐!看你说的,是花椒!”

“哟,给云昭仪炒肉吃?”

“哪来的肉,皇上让云昭仪改吃素了!”

话题一下子歪了,有个青衣宫女插话发问,不着痕迹地扯回来:“听说皇上昨夜宿在熙华宫,昨天大伙不是说皇上看上如珂姑娘么?”

“胡说,我那好姐妹的干哥哥的远方表亲亲眼看到了,皇上思念昭仪娘娘,半夜踹开熙华宫门,霸气!”

“真奇怪,皇上要进去谁敢拦,用得着踹?”

“云昭仪敢呗,人家俩闹情绪了,如珂趁机插一脚呀,呔,缺德。”

“啧,你这话不对,往上爬的各靠本事,觊觎龙床的人还少了?”

“可我就喜欢云昭仪,刺客都敢捅了,厉害!”

对话的小宫女笑闹:“那你去求公公呀,看熙华宫还缺人不。”

说喜欢云昭仪的宫女啐了她一口。

先前发问的青衣宫女听了许久后转身离开,走了段路听闻有人唤她:“黛青姐姐,你怎么在这?我家主子让我来给你传句话呢。”

原来那人正是许汀兰身边新来的宫人。

兰颐殿里,许汀兰拨着茶叶片儿,尖锐带冷的眼神尽显凶相。

茶是陈茶,没人会管兰颐殿的人吃住精细,若不是仗着个许姓,恐怕她连三餐都不饱。

不过,再糟也糟不过冷宫的日子,许汀兰捏紧杯沿。

等了许久,有宫女传报:“小主,如珂姑娘来了。”

许汀兰诡异一笑:“终于来了。”

如珂出门前特意上了妆,为了掩饰疲惫脸色。但许汀兰眼光带毒,仍然一下看了出来。

她鄙之轻笑:“如珂姑娘夜不能眠,弄的自己好狼狈。”

“许婕妤的话民女听不明白。”如珂面色不动。

“你以为你赢了,所以在本小主面前装糊涂,为何不照本小主的安排来?”许汀兰质问。

“情况有变,民女稍作变通,许婕妤莫怪。”如珂对许汀兰咄咄逼人的语气十分不喜:“办法好用就行,既然目的达到何必在意过程。”

许汀兰见她面露骄色,笑了,沙沙中带着尖锐的喉声十分刺耳:“目的达成?你说皇上喜欢你在意你了?那你不解释解释为何皇上陪的是云昭仪不是你?”

如珂悄悄捏紧拳头:“皇上他来看民女了。”

“皇上爱演戏,五年前的相处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伪君子?”

如珂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你居然敢骂皇上。”

许汀兰嘲之:“你自把自为做得过了,再不听本小主的话,很快会栽泥里你信不信?”

如珂有些漫不经心。

“除了身子你还有什么筹码,五年前的情?别说笑了,赶紧攀住皇上坐实了关系,别说我不提醒你。”许汀兰话语直白露骨也伤人,带着高高在上的指示意味。

如珂再厚的妆容,也挡不住此时红红青青的脸色。

如珂不认为自己输了,但又觉得许汀兰的话有些道理,可洗干净送上床的事她耻于出手。

结果这一迟疑,熙华宫那边势头旺起,如珂顿感心慌。

皇上从头到尾未给过她半句承诺,如珂难免焦虑,于是越发觉得许汀兰的主意可行。

名声都没了,谁还相信你清白?如珂狠下了心。

第290章 朕爱莲子苦汤

年节之前,贤妃请懿旨看望她母亲左丞相夫人左林氏。有意思書院heihei66后宫妃嫔不可随意出宫,而左林氏有诰命,所以今日,左林氏进宫了。

左林氏是林家嫡长女,林府乃百年世家,京城人人知晓。当时左丞相与林府的婚事还是先帝撮合的,不过今天左林氏能够进宫,凭的不是她女儿的皇宠,也不是左家的权势和林府的威望,而是征战沙场又传来捷报的姚将军姚震的脸面。

此时,殿外等候的左丞相夫人问身边宫女:“为何不见浅青疏影两人出来?是不是娘娘遇但麻烦事儿了?”

女儿贴心,以往总派最亲近的宫女过来接待,生怕委屈了她。今日没瞧见浅青疏影的身影,左林氏难免担心。

“夫人,您给皇后请安时太后叫娘娘过去了,如今寿安宫情形您有听说罢?”宫女支吾道:“还有……皇上给浅青疏影改名了,叫春花夏桃,夫人莫再叫错了。”

寿安宫不外是被传不吉利,估计贤妃也怕鬼神之说。但左林氏的注意先被两人新名夺了眼,不敢相信地直了眼:“好好的怎么改名了?贤妃也没提醒本夫人一声。”

宫女更为难了:“娘娘不让说。”

“有何说不得,娘娘遭人为难了?”莫非女儿的情形比信中写的更糟糕?

宫女无法:“奴婢记得是云昭仪随口一说,皇上便改了两位姐姐的名。娘娘气了许久,私底下不肯改口呢。”

至于当初贤妃如何先出口嘲笑云绾容没才情不会取名的细节,宫女全隐了去。左林氏一听,将未曾谋面的云昭仪记上了。

贤妃很快回来,脸色正常看来太后没为难她。

左林氏看了眼跟在贤妃身后相貌秀丽的浅青疏影,暗骂云昭仪想出的什么馊名字。

左林氏给贤妃见礼,贤妃急忙扶起她:“母亲难得进宫,快随女儿进去坐坐。”

左林氏微红了眼:“娘娘受委屈了,为何信里不说清楚让父亲给你讨回来。”

贤妃警告地瞪了那宫女眼,宽慰左丞相夫人道:“母亲不必担心,父亲忙碌,女儿能应付的。”

左林氏叹气,女儿还是这般要强。

浅青上了茶点,左林氏没心思品茶,一直看着贤妃觉得如何都看不够,最后怜道:“娘娘在宫中可顺心?”

“没人敢到永福宫惹事,算顺心了。”贤妃如此答道。

“那皇上……”左林氏瞥向贤妃的肚子,然后扫了眼殿内伺候的人。

贤妃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说:“皇上不常来。”

“以前皇上明明中意你的,莫不是你不上心?”左林氏语重心长道:“你赶快怀上,你父亲等着你怀胎,也好计划。”

怀孕怀孕,又是怀孕!每次进宫三句里两句是它。贤妃烦了,沉脸道:“母亲以为本宫不想要?父亲做了丞相还有什么不满足,谋划个甚!”

“你父亲都是为你好,别忘了朝中还有右丞相,他也过得也不安稳。”

“好些年前右丞相便被父亲掣制了,如今说起丞相两字谁会想到右丞相?母亲回去劝父亲一句,做人要知足,出事了女儿也保不住他!”贤妃不悦,当她糊涂呢?

贤妃的不配合让左林氏面露不满:“如今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母亲今日进宫前你父亲三番提醒,若你不赶紧怀上,他便换策略,到时候娘娘你……”

“你们在威胁本宫?”贤妃冷下脸:“什么策略,难不成想再次弄人进来替代了本宫的位置?”

女儿带怨的目光让左林氏沉了心,她想起在书房偷看到的东西,双手害怕发抖。她忐忑犹豫,最后隐瞒了真相,随口编出理由:“你父亲意思是,许家女儿多,咱左家也不少。”

这就是人人口中无比疼爱女儿的左丞相!贤妃冷笑:“那母亲回去转告父亲,是不是忘了左伶?左家的女子想进后宫,也要问问本宫答不答应!”

“你……左伶她,是你……”左林氏被贤妃毫不留情的眼神吓住。

贤妃讽笑:“没错,是本宫派人干的!多少没手没脚的人不照样活着,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死?”

她居然……将自己的妹妹杀了。左林氏意识到这个,浑身瘫软惧怕。

她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贤妃心寒,没多留她,将左林氏送出宫了。两人不欢而散的结果传到皇后耳边,皇后置之一笑。

御书房里,齐璟琛拧着眉头拿起吕副统领送达的密报看毕,又拿起折子一目十行翻阅了几本,然后啪地砸在了御案上:“人派去湶州了?”

“属下不敢耽搁,昨夜已遣人前往。”吕副统领回话。

细查湶州,便知刀疤男说的造反是真是假。

“将杨兼仔细看押,若半路来告诉朕人没了,朕拧了你们的脑袋!”

吕副统领瞬间感觉脖子嗖嗖冷:“属下明白。”

“皇上,如珂姑娘求见。”高德忠躬身快步进来禀告。

御书房内空气瞬间被冷冻,大爷忙着正事你突然插一嘴,绝对的找死。

齐璟琛冷眼丢来:“门外人使的什么筹码,敢让成精的高公公不识趣地打扰朕做事!”

高德忠心底大呼皇上火眼金睛:“皇上,如珂姑娘说手上有骠骑将军的遗物。”

他也不想找死啊!日子那么美,皇上您还传了话去熙华宫用膳,所有的火气将妥妥的向云昭仪转移,你以为他想凑过来受虐?

骠骑将军,顺天王唯一的儿子,齐璟琛将不见二字咽回肚子,挥手让吕副统领退下。

转眼如珂捧着甜品进来,温柔笑着:“前些日皇上在刺客手里救了民女,民女无以为报,今日炖了百合银耳羹,还望皇上赏脸。”

齐璟琛:“所以,你的命也就值一碗银耳羹?”

如珂笑容僵住,很快又换上笑容:“皇上和当年一样,爱笑话民女。”

“找朕不是说骠骑将军的事儿?”齐璟琛直接开口。

齐璟琛每一句都不顺着她的话题,为达目的,如珂深吸气忍住:“皇上劳累整日,不妨先休息尝尝甜羹,民女再为你一一道来?”

齐璟琛目光稍暗,嘴角似带笑意:“不必了,朕爱莲子苦汤。”

第291章 不信任

瞎扯!高德忠差点把二字喷出口。↑●有意思書院heihei66↓云昭仪不断送莲子汤,送到您脸色铁青的经历皇上你都忘了么?让云昭仪听到你这话,保证她十分愿意再将御药局的莲子心熬清光全送来!

别以为你装的淡定老奴就不知道您怕苦,高德忠吐槽。

如珂微微尴尬,她哪知道皇上口味,五年前没留意,五年后没人告诉她。

不过不要紧,进来了便有机会。她将百合银耳羹放下,舀了碗出来放皇帝跟前,然后退后一步。

高德忠盯着甜羹,盯着盯着突然兴奋,好想看皇上将碗扣在如珂脸上!

得,估计高德忠被虐多了,见别人倒霉他就高兴。不过这些年来高德忠有那次猜中的,皇上瞥他眼,讽笑道:“看你那馋样,丢光朕的脸!赏你了。”

高德忠大惊,皇上,给缸做胆老奴也不觊觎您的东西。

如珂心口一跳暗道不好,赔笑道:“皇上,高公公年纪大了,甜甜的羹汤恐怕不适合多用。”

齐璟琛眯眼,不置可否。

如珂连忙主动开口转移皇帝注意:“皇上,是这样的,民女北上时曾与一壮士同道遇见草寇,那壮士帮民女逃脱困境独挡恶贼,后来咱两人闯了出来,他寡不敌众受重伤,临死前将东西交给民女,说是骠骑将军的东西。”

“那人是将军旧部,民女曾为京城人士自然听说过骠骑将军威名,想必手上东西十分重要,所以才孤身抵达京城。”

如珂的话将自己来京城的原因说的一清二楚,报救命之恩,为恩人完成遗愿,不是贪图什么富贵荣华。

“原来你还是有情有义之人?”齐璟琛挑眉。

皇上在称赞她呢,如珂脸颊微红,直接忽视齐璟琛反问语气:“进京之后民女想将东西物归原主,但骠骑将军不在了,而那人连姓名都来不及说。恰巧太后捎带民女进宫,民女想,把东西呈给皇上总不会出错。”

高德忠咋舌,好能说会道的女子,若真如此为何不见你一进宫就呈上?

如珂将一方整齐叠起的青帕子亲手放到御案上,就是她说的东西。

齐璟琛淡淡然来了句:“说了半日不口渴?喝了。”

汤匙撞到瓷碗发出珰的脆响,碗里银耳羹晃了晃险些溢出来,齐璟琛拿帕子擦了擦干净的手。

如珂自然不愿喝的,皇上迫不及待想将甜羹处置,难道就这般不相信她?

如珂觉得自己被啪啪地扇了两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红。但她不能在皇帝面前露出怨气和不满,扯出抹笑,声音却淡了许多:“谢皇上体贴。”

然后她端起碗小小舀起一汤匙喝了。

高德忠小心偷瞥如珂两眼。

齐璟琛手指微微挑开青色帕子,里边露出块黄铜色圆件,内刻九宫八卦图,八卦图之外乃一怒目獠牙的四首神兽。一根秋香色的绳子穿过颗天珠,与圆铜件窜连于一起。

“皇上,死去的壮十说这是件护身符。民女不知它是否还有他用,但能让人舍命相护的想比十分重要罢?”

齐璟琛凤眼微眯,骠骑将军的护身符?那云昭仪挂脖子上的那块算什么?

高德忠不知道云绾容身上也有所谓的护身符,还是她母亲亲手赠送的。他此时只觉得震惊,莫非这是各方人一直在找寻的东西?

比之云昭仪那块护身符不出彩的模样,这一枚瞧着大气倒更像一回事。

齐璟琛摩挲上边凹凸不平的纹路,突然毫无预兆地冷下脸:“敢跟高德忠提骠骑将军,看来你十分有把握见到朕?”

如珂感受到来自上方的逼人的目光,身形微僵。这样的感觉太不妙,好似要将她剖开般。如珂咬咬牙,抬头为难般看向殿内高德忠。

齐璟琛微嗤,让高德忠退下。

御书房里仅剩两人,如珂终于得到与皇帝独处的机会,但情形却没想象中自在。

她吸口气,道:“民女不知如何解释皇上方肯相信民女,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太后在护国寺随口提起,被民女听到的。”

齐璟琛不做声。

“皇上,难道您不能向以前那样再信任民女吗?”如珂露出哀伤的脸色,悲戚道:“民女进宫后一直想找机会跟皇上说句心里话,可惜找不到。民女福薄,当年错过的一切,今日除了道谢还该跟您说声抱歉。”

“你认为朕为你伤心难过了,觉得对不起朕?”

如珂在齐璟琛平静的表情里读不出他真实想法,不过没关系,柔弱的女子最容易让男子心疼。

她眼眶染上水雾,楚楚动人:“若皇上放开了,珂儿心里也好受些,今日珂儿……便出宫罢。”

如珂鼓足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出宫后,珂儿寻出清庵,落发为尼,再不给皇上添烦恼。”

齐璟琛不言,放下把弄着的九宫八卦牌,端起茶盏。

手中残留的铜味不好闻,齐璟琛爱干净自然无法容忍的,于是将刚想送进口的茶搁下。

如珂看到他的动作,心口直跳似乎要从喉咙蹦出来。她见皇上皱眉凝视自己的手,慌忙缩回视线,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颤抖:“皇上,屋里寒了些,您莫着凉了。”

她自顾走到屋角炭火盆前撩撩炭火,捏紧的手指指节泛白。

安静,再安静。

让时辰干耗空等的感觉让齐璟琛渐觉不对,他为何要留如珂在这里?此人在等什么?

齐璟琛面色骤冷,沉声大呵:“高德忠!”

如何吓得一跳,直接吓得把撩炭的把儿丢在炭盆里。她忐忑去捡,慌忙的手被炭火狠狠灼伤,再抬头,发现皇帝正用阴冷审视的眼神盯着她。

“皇……皇上。”如珂这回装不出笑脸了,眼见高德忠要进屋听候差遣,她居然鬼使神差砰地挡在门前,将高德忠关在门外。

高德忠愣了愣,明白过来时顿时变了脸色。

眼前女子面容娇美,眉宇间的紧张倒有几丝招人怜惜姿色,可惜入不了齐璟琛的眼。只见他冷声警告:“滚出去!”

如珂不知自己何时露了马脚,沾在护身符上的药粉来不及发作,便被皇帝发现了!她扑通跪下,落泪道:“皇上,您当真对如珂再无没半分情意?”

第292章 朕给过你活路

“哐啷——”茶盏狠狠砸在如珂身上,然后滚落在地碎成几瓣,茶水浇了她一身。有意思書院heihei66∵

“就你今日所为,还敢跟朕提情意二字?”齐璟琛冷冷反问。

如珂咬牙狠下心,一把扯下身上外衫。凌乱的衣裳慌张的脸色,还有小半边裸-露的香肩,足够让见者想象出场香-艳事儿。

“皇上,你想让民女出宫,但你有没想过我还能不能活!”如珂都知道的,在寿安宫听到皇上向太后说什么“她带进来的人最好由她送出去”她就明白,皇上压根没收了她的念头!

她不甘心,她穷迫潦倒地过了五年,她再也不想过那样艰苦的日子,哪里还有比皇宫更富贵的地方?

“皇上,你不要的女子谁还敢要?如珂不求恩宠,只求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如珂说话时候身子猛颤,她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你想要,朕便要给?”齐璟琛面如凝霜:“你以为你是谁!”

“民女谁都不是,但你是皇上,一国之君最好的不是脸面?”如珂打的是计划失败鱼死网破的主意,她猛地推开了门,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掩面而泣。

外边高德忠看到直接傻眼了,皇上和如珂姑娘……搞上了?

往日紧闭的扇门如大敞,实在太打眼。不知死的人偷瞄一眼,直接把里边看精光。想法不外是一个,皇上把如珂怎么了!

齐璟琛身上森冷的气息几乎要将人吞噬。

“皇上,既然您无心和如珂好,便杀了如珂罢。”如珂悲声哭泣。

齐璟琛胸口起伏,怒气不小。

“皇上?”门外一声惊呼,有如算好般,皇后来了。

过年时宫中每年都设宫宴,皇后如往年般将拟好的事宜给皇上过目然后便可去办了,但没想到撞见眼前情景!

“皇上您……”皇后目光在如珂身上掠过,怎么看都像如珂被欺负了。

皇上以前喜欢如珂的,皇后犹豫,难道皇上想收了如珂?看样子如珂好像不愿意。

“采桑。”皇后使了眼色,怔愣的采桑这才回神,连忙解开身上大氅披在如珂身上,挡住她身子。

如珂颤抖着,紧紧缩着,始终不敢抬头看人。

皇后抿了抿唇,将皇上的坏脸色看成偷香不成的恼怒。她试探道:“如珂还未出嫁,如今这样……皇上是想留下来?”

回答她的是一方端砚,直接砸破了如珂的脑袋。

只见齐璟琛冷冷笑了,那双眼睛卷起噬人风暴:“皇后不问朕一声事情始末,便下断定?”

皇后心头一紧。

“皇后眼瞎,便给朕滚一边去!”齐璟琛从来没想要解释,他的手段更黑狠狠:“来人,给朕押杨兼上来!”

御前侍卫连忙去办,如珂听到这人名字,脸色瞬间煞白。

不多时人被带到,杨兼手脚锁着铁链被侍卫押着哐啷走来。他一眼看到跪地的如珂,直接顿住脚步。

“不抬头看看认不认识此人?”齐璟琛朝如珂冷笑。

如珂小心抬头,继而张惶收回视线,颤声道:“民女不认识。”

“老子是杨兼,你居然敢说不认识!”刀疤男见如珂闭嘴不忍,羞辱之感涌上心头,抬脚要冲过去抓她,被侍卫狠狠制住。

“我不知道你在说甚。”如珂依旧不认。

“臭娘们!是谁护你一路北上?如今攀上高枝装瞎?我呸!”杨兼愤然道:“皇上,此人早已答应嫁我为妻,难道你来者不拒连刺客的女人都下得了口,也不怕死在床上!”

杨兼话音刚落,就被脸色黑透的高德忠踹了后膝,狠狠跪在地上。

“大胆,胆敢冒犯龙颜!”

杨兼痛哼。

如珂被揭露,直接面色如灰,抖着身子大声反驳:“你胡说!是你强迫我应下的,不然你便杀了我!”

刀疤男大怒:“你好意思说是老子的错?是谁打晕了老子招来野狼,他娘的老子居然喜欢上你这蛇蝎之人!”

两人互咬的话语让皇后脸色再变,没想到如珂居然如此不堪?

齐璟琛道:“朕叫你来不是想看戏,朕问你一句,当日说想带她出宫,如今可改了主意?”

刀疤男狠狠咽下怒气,剧烈平息怒火咬牙道:“带,老子栽她手里我也认了!就算我活不了,也要让她出去!”

众人看向如珂的眼神唰唰变了。

“皇上!一切是他胡言乱语,民女不出宫,出宫他会杀了民女。”如珂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你她娘的想死我成全了你!”刀疤男突然冲上侧边撞翻了半人高的瓷瓶,猛地将手心大的锋利碎瓷踢向如珂,瓷片瞬间刺进了如珂胸口!

鲜血瞬间飞溅,侍卫反应过来立即踢断了刀疤男的脚,然后扑通跪下,面色如金。

御书房内的人哗哗跪地。

眼前惊变让吓白了皇后的脸。

齐璟琛站起身,慢慢向前,最后站在如珂跟前:“朕给过你活路。”

如珂嘴角缓缓流出血:“皇上……”

“来人,请太医。”

如珂眼光微亮,似乎看到希望。皇上在为她请太医,皇上,最终你还是不忍心吧?

太医匆匆赶来,里面的情况不敢多看。那深深没入的瓷片让他抽一口冷气,再往上半分,这人的命恐怕直接没了。

取了瓷片上止血药,太医后背已经满满全是汗。如珂痛昏过去又痛醒来,心中仍有期待。只要皇上心软了,所有伤都算不得什么。

高德忠也以为皇上不忍心了,张张嘴,最终没能说出半句话。

等太医离开,齐璟琛勾起凉薄之笑:“来人,将人给朕丢出去!”

侍卫愣住反应不过来,被皇上冷眼一瞪,瞬间回神。他架着无力挣扎的如珂,半句不敢违抗圣意真的生生丢了出去。

如珂捂住渗血的伤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齐璟琛大步出门,冷嘲道:“将衣裳给朕剥了!在朕面前耍伎俩,就没有想过下场?”

“高德忠,摆驾熙华宫!”

高德忠狠狠打了个冷颤,他脑抽了才以为皇上善心大发给如珂治伤,原来重戏在后头。

死有何惧,最怕的,是被慢慢凌虐,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啊。

第293章 卖萌过头的恶果

高德忠的话不过是劝慰,第二日云绾容依旧没清醒。秦氏得长清道长的信后心里如吃了半颗定心丸,虽然人没立即醒,但始终有着希望。

就在稍稍放松的时候,又一消息如石头沉沉压在了秦氏心口。

北岭国战败,使臣进京议和,随伍而来的还有北岭国的公主。

其意浅白,看情势多半是要和亲了。

伺候着主子的檀青小满两人听闻消息心头一紧,思绪复杂。

“檀青姐姐,皇上会拒绝的对罢?”小满小心期待着能从檀青口中听到好消息。

檀青拧帕子的手顿了顿,慢慢地摊开叠起放在了铜盆边沿上:“当今圣上无兄弟,无叔父,更无能议亲的皇子,若传闻是真,你说那公主还能由谁收了?”

“檀青姐姐总是一语道破他人用意,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留给小满。”小满眼光黯淡,垂头捧起铜盆出了去。

檀青抬眼望着她,心底思绪复杂纷绕,突然开口将她叫住:“今日皇上再过来,你就说……娘娘今儿的手动了,不知是否是醒来的迹象罢。”

满吃惊转身:“姐姐可知你这是……”欺君啊。

檀青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宫中杀了人,这条命本就难保,再多条罪状又有何惧。她咬了咬牙:“若皇上问起你就说当时只有我一人在殿内伺候,我说是那便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稍会我去请太医,你莫担心。”

不等小满遇见皇上,太医前脚刚去请来时,消息后脚就传到高德忠耳边。正巧皇帝在询问礼部的官员迎接北岭使臣事宜,高德忠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便抛下一干人等回乾和宫。

情况自然是叫人失望的,云绾容没醒,太医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皇帝问起,檀青俯身跪地道:“宫里在传北岭公主的事,奴婢多嘴在娘娘跟前叨叨了几句,不曾想在给娘娘盖薄褥时奴婢瞧见娘娘有了反应。奴婢自知不该在主子跟前嚼舌头,还请皇上责罚。”

满心惊胆颤地跪在后头。

檀青明白女子心思,谁能忍受枕边人又有新人,她猜不透皇上心思,但对自己主子却懂得几分。若娘娘醒着,听闻此事肯定在意。

而皇上如今对主子的上心人人有眼见到,今儿谎言虽是冒险,但结果却是好的。

之后,皇帝逗留的时间长了,再有朝臣禀告北岭之事,总会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满偷偷松口气,更加小心伺候。如此观察些时间,又悄声担忧问:“姐姐你这般说,若皇上认定北岭公主的事能刺激到娘娘,为了让娘娘起来当真把公主留下如何是好?”

檀青咬耳朵道:“皇上又不是楞头小子,娘娘受伤皇上心怀愧疚,只要他认定娘娘是介意的,怎能真的那般做,那岂不是将娘娘推离身边。”

满半懂地点头。

檀青早已认了欺君的罪名,却不曾料到,这谎言一语成真。

连绵的春雨在三日前停下,连日来的乌云渐渐消散。北岭使节队伍进京,宫内设宴迎接。就在那使臣挑明来意送上北岭公主意结两国百年邦交时,高德忠急急的脚步穿进大殿:“皇上,娘娘醒了”

第294章 感情蹭蹭涨,没准位分又升了!

含笑暗叹,娘娘啊,如珂不犯傻哪来的好几回彻底除掉她,好歹是您的一个威胁呢,不小小得瑟下还如此冷静地分析真的好么

“娘娘,也许她被逼急了”含笑猜测:“太后受伤帮不了她,她舍身挡了一箭都没换回皇上关心呢。”

“徐徐图之不比撕破脸皮逼上绝路好”云绾容猜疑:“她不可能想不到事败后的下场,逼迫皇上对她有什么好处”

含笑纠结,娘娘您思路缜密的让人汗颜,答案恐怕要问如珂才知道了。

云绾容看时辰不早了,一向勤奋的皇帝居然还在睡她纳闷了,结束话题往屋里去。

齐璟琛平躺而睡,呼吸均匀。云绾容坐在侧推推他胳膊:“皇上,皇上。”

齐璟琛皱皱眉头,却没起来。

她耸耸肩,想起被这厮糊了一脸橙的仇,贼胆上来将他的脸拍得啪啪响:“美人儿,起身呐。”

还不睁眼云绾容心底一跳,伸手谈上他额头,暖暖的,很正常。

“含笑,请冯御医来。”

含笑不明所以,却不敢耽搁立马去办了。

冯御医归来后,给的答案却是皇帝真的在睡。云绾容蓦地想起齐璟琛睡前交代的话,见他的人都拦着,难道皇上知道他会睡死过去

云绾容心里疑惑,神色自然不给人瞧出端倪,让含笑送走冯御医,自己留在齐璟琛身边没再出去。

将近晚膳时分,齐璟韬缓睁开眼,似乎有些弄不清身在何方,待听到云绾容软软地唤了声皇上,才想起自己在熙华宫里。

“什么时辰了”齐璟琛的声音微哑。

“酉时,皇上要回去吗”

齐璟琛摇头,起身穿衣,出去后召高德忠说话。

在后宫里,千万不要太好奇。云绾容不去打听皇帝的异样是为何,看样子齐璟琛也没告诉她的想法。

云绾容无所谓了,反正若与她相干,自己不问皇上也会告诉她的。

“皇上,该用膳了。”

齐璟琛转身回来,突然觉得笑眯眯的云昭仪很顺眼,于是伸手摸了摸她头顶软软的发。

云绾容惊悚,皇上,您哪根筋不对

齐璟琛落座,顺手搁了件东西在桌前,好整以暇睨着云绾容:“云昭仪,没什么跟朕说的吗”

“”我有什么该跟你说的吗云绾容瞅瞅皇帝拿出的东西,艾玛,不是她装好的花椒吗您送的东西我好好放着难道你还有意见

“皇上,你是嫌菜肴味道寡淡了”不然你干啥顺出我收得好好的东西

齐璟琛眯眼:“朕以为云昭仪有话说。”

“皇上,臣妾实在太喜欢你了”云绾容果断表白。

齐璟琛眼皮猛地一跳,住嘴了。

云绾容淡定了,看嘛,傲娇的皇上,想听甜言蜜语直说嘛。云绾容愉悦地给皇帝舀了汤,自顾执筷对付起桌上那盘白豆腐。

齐璟琛忍,忍无可忍将人拽到跟前,阴声道:“云昭仪好胃口啊。”

云绾容险些栽倒连忙扒住他腰。

“张口。”齐璟琛阴阴笑,另一手抓起颗花椒塞她嘴:“味道可好”

卧槽,抽风了。云绾容噗地吐出花椒,怒抓皇帝衣领,含泪痛斥:“皇上,您不爱我了么你要是爱我,怎会连豆腐都不给我吃”

,抽的还不止一个。

齐璟琛被震住,云昭仪厚着脸皮疯言乱语的本事渐长了

“敢跟朕呛声忘了你在谁的手里”齐璟琛拎住她白净的脖子。

云绾容怒,就着被拎弯贴近的身子,膝盖一抬顺势顶住了皇帝命根。

齐璟瑭住,继而惊怒,大吼:“云昭仪,还要不要脸,你找死”

皇帝一吼,殿内震上三震。门外刚想去喝杯热茶的高德忠浑身惊吓颤抖,皇上开虐了好刺激

“高公公,皇上他”含笑磕巴。

“好姑娘,快随咱家撤啊”皇上发作赶紧保命:“昭仪娘娘肚里有保命符,你瞎担心什么。”

含笑哭:“高公公,为什么是娘娘”

“难道你想放皇上出去杀人”高德忠露出个姑娘你好狠的眼神,苦劝道:“你等着看,事儿完了之后,皇上肯定有和云昭仪黏糊成一块,感情蹭蹭涨,没准位分又升了”

含笑欲哭无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事情证明老人家就是经验足,嘭嘭乱响加皇帝斥骂过后,里边彻底安静了。

武力值输给齐璟琛的云绾容被他逮住有的看没得吃,气得云绾容恨不得一筷子将人戳到宇宙尽头去。

齐璟琛窝在心底不能言的怒意找到方式蹭地发泄出来,吃饱喝足了让人给云昭仪炖了盅花椒肉汤,云昭仪亮起爪子要挠人。

过了许久,殿内蜡火燃了半根,安静下来的云绾容觉得好笑,忍着忍着最终噗哧笑出声来。

齐璟椟疑地瞥她眼,霸占了云绾容平日作画的书案,翻看她搁旁边的国志杂谈。

云绾容又把拿花椒放归原处,齐璟琛抬头看了看:“云昭仪过来。”

云绾容瞪他一眼,慢悠悠地放好后乌龟似的挪过去。

“护身符拿下。”齐璟琛盯着她雪白的脖颈。

云绾容摸了摸,傲娇了:“拿不下,不想拿,懒得拿。”

意料之外地,齐璟琛凶人,嘭地扔了个东西在案上。

云绾容看了眼,圆圆的:“这是甚”

“有人说是你外祖父留下的,护身符。”齐璟琛用力咬着后三个字,紧盯着云绾容的反应。

云绾容歪歪脑袋,果断摇头:“没见过,外祖父的护身符有何特别用处皇上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齐璟琛嗤笑:“云昭仪,出了你母亲,你是顺天王唯一后人,难道你从未听说顺天王失踪了的虎符”

云绾容瞪大眼,她真没听说过。

她寻来剪刀,干脆利索剪断了绳子,将东西放到皇帝跟前,坦诚道:“母亲从未跟臣妾提起,更未见过,所以也分不清真假。想必皇上应该知晓虎符模样罢,您仔细看看。”

齐璟琛却开口了:“过完年,朕将你母亲接回来。”

云绾容愣住。

第295章 云昭仪,别让朕失望

照云绾容的了解,齐璟琛这种性情,虽说当上皇帝了,但出尔反尔的事不是没做过,金口玉言四字可不能用在他身上。有意思書院heihei66

或者是他不屑于承诺,但云绾容觉得凡事必有意外,她恰好是那一个。齐璟琛对她说过的,从无空话。

云绾容以为这辈子都难见再生养她的母亲一面,所以齐璟琛说出那样的话时,云绾容呆住了。

但这呆样让齐璟琛十分不爽,他眉心一拧:“不喜欢?”

云绾容连忙摇头:“不是,臣妾太开心了,皇上您真好。”

说罢云绾容仰着脑袋看他,眉梢带喜笑的十分真。

齐璟琛黑脸:“你以为朕是为了你?朕不过打算让你母亲确认此物。”

他指叩得案台砰砰响,云绾容望一眼上边九宫八卦牌,厚脸皮地将人抱住,继续笑:“臣妾知道,皇上真好。”

齐璟琛被云绾容两声皇帝真好弄得语噎,记吃不记打的云昭仪,有什么好开心的吗?

齐璟琛打量起云绾容,模样不赖,腰肢也够软,重要的是脾气对他胃口,那双眼睛笑起来好似桃花都开了,甚美,难怪自己不知不觉宠了大半年。

想到宠字,齐璟琛脑里闪过曾经的温充仪和现今的如珂。他眸光骤然冷冽,大掌抚上了云绾容的脖子。

若有朝一日云昭仪敢背叛他,那首先便将她眼珠子抠了,死了也不让她带下地狱勾搭人;再把心掏出来,看看是冷是热是红是黑。

云绾容突然感觉后背阴风阵阵,诡异的冷。

“云昭仪,别让朕失望。”齐璟琛幽幽开口。

云绾容莫名其妙。

齐璟琛让高德忠进来,吩咐他取了条绳子。青绳挂上去扯不断解不开,唯有用利器割断,云绾容亲眼看着齐璟琛把他自己送的桃花护身符亲手给她带上,另外一个扔到她手心:“好好放着,莫丢了,全挂脖子不嫌重?”

“……”带着这么久,才见你有意见,云绾容腹诽。

不过,手上这玩意也许是极重要的东西,想明白的云绾容当然不会违逆齐璟琛的意思。

皇帝丢下朝事在熙华宫一呆一整天,简直是前所未有。高德忠傻眼了,又没胆子拿事情来骚扰,眼睁睁看着天从亮到黑。

齐璟琛待在熙华宫就感到自在,云昭仪不会从他口中算计打听前朝事,也不会不长眼地给她家族求这求那。此时看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绣东西,自己不知不觉将如珂那点破事扔到天边去了。

齐璟琛想,他打死都不会承认不知何时开始信任眼前女子,所以中了药昏睡前死都熬着为的是来熙华宫。

云绾容想,皇上今日太奇怪,估计被女人伤狠了偷偷抹伤。哎,可怜的男人。

门外高德忠想,女人太多有毛用,皇上你最终上心的还不是云昭仪一个,还嘴硬,啧。

翌日早朝后,高德忠笑的见呀不见眼,领着两太监往熙华宫来。

“哟,含笑早啊,昭仪娘娘可醒了?”

“高公公,您这是……”含笑瞅瞅高德忠身后两小太监,警惕地盯着盖了红绸的托盆。

“皇上让咱家给昭仪娘娘送赏来了。”高德忠一眼看透含笑的防备,煞有其事正经兮兮道:“咱家跟你说啊,这回可是好东西。”

含笑深深表示怀疑:“奴婢去请娘娘出来,公公请稍候。”

高德忠挥手:“去吧去吧。”

云绾容听到赏赐下来,她纳闷了会,然后放下手中半成形的荷包,理理衣裳出去了。

“高公公,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云绾容客客气气赐茶。

高德忠连呼不敢:“这是老奴份内事,娘娘,您且看看皇上的赏赐各不合心意?”

高德忠朝后扬手,太监垂首躬身上前,掀开红绸。

只见上边放着一整套头面,口衔珠滴凤簪,二品花钗八株,金丝掐编红蓝宝石镶蕊,点翠垂珰,好不奢华贵气。就连看起来最简单的金镯子,其内刻纹龙凤腾飞栩栩如生。

云绾容盯着那金龙,第一反应是逾矩了。

“娘娘,此乃皇上亲自吩咐内廷银作局制作,让娘娘今年宫宴上务必佩戴。”高德忠传话。

高德忠觉得皇上这回赏的东西最有脸面了,云昭仪平日不爱张扬,若盛装出席,必定是极美的那位。

云绾容想象了下不接受皇帝好意会有什么下场后,汗哒哒地让含笑收下。

可是皇上,送首饰理解,送金条是为毛?

另一太监捧着的是金条银锭,两颗流光夜明珠,云绾容眼角抽抽,这金条刻着内廷制作记号,拿出去也花不了。

啊不,她压根就没出去的机会。

云绾容牙疼,不知道能不能偷偷熔了。钱不嫌多,一并收了。

含笑两眼金光兴奋得双颊泛红,高公公没吭人,这回真是好东西!

宫里没不透风的墙,熙华宫又给六宫添谈资了。

“听说了吗,那边赏了拳头大的金子!”

“明明是碗口大的夜明珠!”

云绾容:我也想看看碗口大的夜明珠有多逆天……

“温充仪林婕妤左宝林一个个没了,这回轮到如珂姑娘,云昭仪手段好狠。”

“你说被脱光的那个?哎哟换我没脸活,她居然还不一头撞死?”

三人成虎,话越传越歪,有人干脆说云昭仪进宫后和她不对付的不是死就是残好生邪门,暗道云昭仪是吃人妖精。

话传到云绾容耳边,云绾容噗地喷了一口茶。

“娘娘,淑妃娘娘过来了。”檀青淡定看主子喷茶,递上帕子。

云绾容擦了擦,起身迎接。

淑妃进屋,拉着云绾容的手将她打量,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妹妹瘦了些,肚里的闹腾了?”

“吐得厉害。”淑妃早知晓了,云绾容不必隐瞒,笑道:“姐姐鼻子真灵,晓得妹妹宫里弄了好吃的?”

淑妃被逗乐了,让宫女将东西放下,说:“听说你要教晟儿识字,姐姐没什么拿的出手的,送套笔墨过来。晟儿呢?姐姐好久没看到,怪想念的。”

“檀青,请小公子进来。”云绾容吩咐。

第296章 噢,连皇帝都休假了

撇开别有用心之人,对晟儿真正上心的,淑妃算一个。看来淑妃想抚养晟儿的念头从未断过,如此便能理解她对晟儿的关心了。

晟儿哒哒小跑进来时,脑袋顶着只蓝知更鸟,身后跟着只肉松,怎么看怎么逗趣。他跑到云绾容跟前,歪头看了看淑妃,然后仰起小脸望云绾容。

云绾容笑笑,摸摸他柔软的头发:“下次别跑,小心摔着。”

晟儿连连点头。

“晟儿比刚来时活泼了,看来妹妹养的极好。”晟儿干瘦的身子渐渐长肉,越发讨人喜了,淑妃心痒痒,伸出双手:“到本宫这里来抱抱?”

云绾容轻拍晟儿的背,晟儿犹豫了下,还是慢慢走到了淑妃跟前。

淑妃见晟儿愿意亲近十分欢喜,她将人抱进怀里,看着晟儿的目光柔柔的,然后抬头对云绾容说:“往后姐姐常来,还望妹妹不要嫌姐姐扰了你清净。”

云绾容抿嘴而笑:“岂会,妹妹以后带晟儿多到姐姐那走动。”

知更鸟不喜欢亲近旁人,扑扑翅膀飞走了。不甘寂寞的肉松扭着小屁股在云绾容脚边打转,粉色的小舌头舔啊舔。云绾容抱了起来摸摸它颈下皮毛,肉松发出轻轻咕噜声,舒服地抖抖耳朵。

淑妃看了看肉松,轻笑道:“妹妹可知当时后宫姐妹们听到皇上赏了你只犬儿,有多少羡慕的?你瞧瞧,六宫之中只你一人能养罢?”

云绾容倒没注意过,她咦了声:“难道里面还有故事?现在想想也奇怪,除了池里的锦鲤,好似宫里没其他小家伙呢。”

“原来妹妹没听说过?”淑妃解惑道:“妹妹未进宫前有位婕妤,养了只狮子犬,有一日在御花园当着皇上……咳,方便了下,皇上把那婕妤和狗一起扔了。”

云绾容想象下狮子犬在爱干净的皇帝面前拉粑粑的情景,囧囧有神。

淑妃说着说着来趣了,跟云绾容咬耳朵:“皇上还是五皇子那会,太后养过只波斯猫儿,那猫爱干净就是脾气有点傲,你说后来怎么着?那猫去游泳,淹死了。”

噗,云绾容险些喷茶,游泳……她表示没遇见过亲水的猫。

“太后觉的不对派人去查,原来是那猫怎不知地得罪了皇上,所以……”

云绾容秒懂,原来是皇上不正常,那整件事就正常了。

“此后大家知晓皇上不喜欢长毛的,没人敢养。”淑妃意味深长地看向肉松,说道:“所以啊,虽然肉松是皇上送的,但说妹妹真想它能长久陪你,还得多上点心呢。”

云绾容汗颜,敢情肉松的处境很危险?淑妃看肉松的眼神带着怜悯,云绾容多希望是她的错觉。

“不过姐姐今日不是为了说这些。”淑妃松开晟儿,让他自个去玩,才说:“宫里年宴快到了,大臣和诰命夫人会进宫参宴。这原本正常,但姐姐得到消息,恐怕有人会拿晟儿为难皇上。你也知道,朝里总有那么几个人私下不服皇上的。”

晟儿能有什么东西被人说事,不外是身份。而淑妃认定晟儿是皇上的儿子,才想身份揭露时抱养了过去。

云绾容望了眼无忧玩耍的晟儿,说:“姐姐想好了?也许得了晟儿你日后是有了依靠,但等十年二十年过去,谁能料到什么状况?”

“后宫如泥潭,姐姐是掉进去了。没有他,恐怕那十年二十年都未必活得到。”淑妃看了看云绾容小腹,浅笑说:“等妹妹肚子大了,太后皇后不会同意晟儿由你养的。虽然说白了,姐姐的初衷更多是为了自己,但万不会害他。”

云绾容却从淑妃的话中听出旁的东西,她为何断定自己没子嗣就过不久,难道淑妃知道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绾容思忖着,勾唇轻笑:“若姐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淑妃摇头:“有上边几位,姐姐是不会有的。当年皇子争位时我父亲曾是******,皇上也不会让姐姐怀上。”

一句话,道出了后宫女子的多少无奈。云绾容垂眸细想,然后淡笑:“妹妹明白的。”

虽没得到保证,但淑妃的心安定了不少。

长长一年终于到底了,宫廷过年有许多烦琐礼仪,太后阅历书备择吉日,以始事焉,腊八清晨就已经开始大扫除了。

皇后预备邀请宾客的单子后准备除夕礼仪,又要下令为宫眷制新冬服。腊月廿四设天灯、万寿灯,腊月廿六贴门神张挂宫训,好不忙活。

但这些都不关云绾容的事儿,皇后一心不松权,狠狠捏紧在手里。淑妃为太后伺疾后,皇后也没再找人分担,一手操办。

宫中太监宫女脚步匆匆,云昭仪没啥特别想法。唯有除夕前几天皇帝封宝各府封宝印,钦天监择吉日停止朝拜,皇上不时出现在熙华宫的时候,云昭仪才有感觉。

噢,连皇帝都休假了。

除夕这日,虽说雪晴了,但宫殿顶上白茫茫的,宫道积雪厚厚扫在两侧。今日太阳冒了下头,难得的好天气。

一大早,太后扛着伤拖着虚弱的身子体祭拜神佛祭拜先祖。各宗亲午后要进宫给太后叩首的,也就是辞岁,但齐氏轮到先帝这里,儿子争位剩下一个,先帝的兄弟更别说了,先帝明里对付几个,齐璟琛暗里弄死几个,还剩谁?

云绾容每每将皇族争权的血雨风腥总结得如此简单明了,总忍不住汗颜。

“娘娘,小公子醒了。”含笑换了墨绿的宫女新衣,薄薄地施了脂粉,装点得分外精神。

晟儿穿的圆圆的,鲜亮的衣裳衬着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儿,份外可爱。

云绾容忍不住亲了几口,晟儿瞬间脸蛋儿更红了。

“晟儿,快跟姨姨说新年好。”云绾容笑盈盈哄着。

晟儿跟着她笑,小小凤眼流溢光彩,就是不肯开口。

云绾容无辙,让他吃了粥点,说:“今儿你与小傅子守着,李公公和檀青照看晟儿。”

那剩下小满和王保全跟着主子?含笑不放心:“娘娘,宫宴人多事杂,不如您将檀青小满都带上。奴婢瞧着下边有两小太监小宫女得用的,太监毕竟比宫女厉害些,派多几人照看小公子,您觉得可好?”

第297章 翻脸不认人

宫宴还未开始,忙碌大半日的太后回到寿安宫中歇息。尤嬷嬷小心搀扶她往里走,担忧问道:“太后您的伤口可有裂开?是否要请太医?”

年纪大了,伤口恢复得慢些,尤嬷嬷担心一早上的忙碌让太后坏了身子。

太后摇头,浑身松懈下来后的声音疲惫无力:“无碍,往年都没今日困乏,不服老不行咯。”

“太后寿与天齐,祭了祖除去一整年的晦气,来年太后定然体态安康心想事成。”尤嬷嬷说着吉祥话,服侍她坐下:“太后娘娘,您喝了药眯一会,离宫宴还有好些时辰呢。”

太后揉揉太阳穴:“药是好药,哀家连着喝了好些天,感觉精神愈发好了,过几天能断药了罢?今儿祭神佛后哀家一直想着件事儿,佛堂里的佛像年复一年难免老旧,哀家居然忘了让云昭仪作几幅。”

尤嬷嬷怔愣下,继而笑了:“太后娘娘的想法极好,昭仪娘娘的画带灵性,作好之后送护国寺供奉数日后再请回来,想必极妙。”

“现在也不晚,你让人跑熙华宫一趟。对了,顺便将年里赏赐送去。作佛像要有诚心,让她不必着急的。”太后阖上眼睛交代着。

尤嬷嬷一一记下,看来太后将了尘大师的话全记进心里了,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说别的,就说现在佛堂里那幅菩萨像,乃宫中花重金从护国寺请来,太后居然要用云昭仪的换掉它。

此时许汀兰得了准许,捧着药碗从外头进来。太后掀开眼皮看了一下,又眯上了,说:“外边热闹着呢,难得你有心来陪哀家。”

“能伺候太后,是妾身的福分。再者外边热闹,也比不上太后您的安康重要。”许汀兰把药碗交给尤嬷嬷,看着尤嬷嬷一勺一勺喂太后喝下。

太后把许汀兰从冷宫弄出来,其实多半看在她乃许家女的情面上。太后对许汀兰这人,有过期待也有过失望,寿安宫偏殿失火险些烧死人,太后认定暗中原因多少与许汀兰有关,这让她对许汀兰此人颇有微辞。

不过看她现在天天送药,难免又记住她的好。

“过年了,你在兰颐殿好好休养,皇后脾气虽然倔,但哀家的话也不得不听。你养好身子,哀家还打算开年后让你多多帮衬皇后,毕竟是一家人。”

“妾身谨记太后教导。”没人瞧见许汀兰安静垂首时嘴角勾起的笑意。

总算没浪费她卖力卑躬屈膝的讨好,但,这远远不够。

许汀兰自然对太后看得起她先感谢一番,然后好似拿捏不定主意请教太后教导般问道:“妾身过来时,长临殿的宫女黛青来请妾身,说如珂姑娘情况不妙,想换位太医瞧瞧。妾身没敢应下,如今除夕……不知会不会冲撞什么?”

年里请太医的确意头不好,太后沉吟:“毕竟是哀家带进宫的,你亲自去长临殿看看。若情况真如黛青所言,再回来拿哀家的牌子去请太医罢。”

许汀兰规矩应是。

“只可惜这孩子沉不住气,若等哀家伤愈安排,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太后感慨:“说来奇怪,既然她想讨皇上欢喜,何苦跟云昭仪对上,难道不知如今云昭仪在皇帝眼前的份量?”

太后摇头,觉得如珂太蠢笨:“不过也罢,云昭仪不是你们能动的,招惹了她哀家也帮不了。”

太后帮不了还有谁帮得了,恐怕是你不想帮罢?许汀兰察觉到太后言语中对云昭仪几不可见的维护,目光微闪。

云昭仪有什么好,让太后另眼相看?

这可不行呢,任谁也不能挡着她的路。许汀兰微微抬首,看向阖着眼的太后的目光露出异样。

她盯着空碗露出笑意,一如既往地规矩道:“那妾身先去长临殿看看,不打扰太后娘娘歇息了。”

她从尤嬷嬷手里接回瓷碗,轻声告退。

太后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她背影消失微叹:“汀兰这孩子从冷宫出来后倒沉稳许多,如果皇后能像她这般忍耐听话,哀家也不会找别人进宫。”

“皇后会明白太后娘娘您一片苦心的。”尤嬷嬷轻声说。

许汀兰走后,果真如在寿安宫所说,转身往长临殿去。

年底各宫太监宫女按例得了赏赐,来来往往无不说声吉祥话,热闹得很。这长临殿却一片冷寂,和冷宫有得比了。

大家心知肚明,住在屋里的这位连主子都算不上,还是个被皇上嫌弃的,绝无出头之日。听说熙华宫最不起眼的小宫女都有三两银子赏呢,平日大小赏赐更是不断,长临殿里的一个蹦都得不到,做事能上心?

许汀兰过来直接推门而进,连传报的人都没有。

黛青转身见到许汀兰,惊喜道:“许小主您来了,太医……”

“你先下去,烧壶热茶来。”许汀兰交代。

黛青被支走后,许汀兰来到如珂跟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也没半句关心:“怎地搞的自己如此狼狈,没按本小主的话去做?”

如珂此时恨死许汀兰了,如果她不是急得迷了心智听从许汀兰的意思,何至于像如今这般!

“许汀兰,由始至终你都是在陷害我罢?”如珂双眼如狼狠狠盯着。

许汀兰冷笑:“本小主害你有何好处?知不知道你今时今日的境地是谁造成的?

如珂死死瞪她,等着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是太后啊傻姑娘。”许汀兰低低笑着,声音深处的沙哑尖锐让闻者骇然:“为了应对云昭仪专宠,太后带你进宫。如今太后撞邪了,突然改主意不让人伤他,你说你这棋子还有什么用?”

如珂捂嘴咳嗽起来,每一声咳都撕扯动伤口,噬心的疼痛蔓延全身。她尤不甘心道:“你一句话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我一开始就不该信你!若那药真有用,你何不亲自动手,岂会把机会让给旁人!”

许汀兰目露嘲光,现在知道一切都晚了:“你在说什么,本小主不明白。不都是你犯贱想麻雀便凤凰么,与本小主何干。”

如珂挣扎起身,吃力捞起床上瓷枕朝许汀兰脸上狠狠砸去!

第298章 脑袋挺重,何不摘了?

“毒妇!”如珂痛骂。

许汀兰侧身躲开了,那瓷枕砰地砸落在地。许汀兰上前将她一推,下手之处正好是她受伤的胸口。

如珂胸前衣裳瞬间又鲜血渗出,整个人被推的啊地一声痛呼,跌倒在床。

许汀兰逼近一步,冷眼俯视血流不止的她:“以卵击石,真可笑。好好躺着听听外边的热闹,恐怕你也没机会见到下轮新春了。”

如珂浑身冒出冷汗,恐惧自心底而生,顷刻将她淹没。

“黛青……黛青……”如珂如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声声喊着黛青名字。

许汀兰轻轻勾笑,转身外走砰地关上了门。如珂在门缝关上的那一刻,分分明明地在她眼中看到了算计、阴谋和歹毒。

她听到黛青的脚步声,听到许汀兰如此交代:“如珂姑娘太激动,伤口裂开了,不过并无大碍。太后说过节时请太医太晦气,你悄悄送点银子,若能请到医女也是好的。”

黛青当真信了。

许汀兰去寿安宫回话,说的却是如珂还不甘心,让黛青找她请太医不外是想找主意再见皇上一面。只要好生休养,过几天再让太医过去也是可以的。

太后闻言没再打听,只叹一句如珂时至今日还不知悔改,实在可悲。

毕竟不是亲近的人,谁真会对她上心呢?

宫宴如期举行,太承殿里丝足之声响起,气氛正浓。

像年宴这样的大宴会,没有封号的皇室子弟、不够品级的大臣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云绾容不动声色环顾四周,果然,大臣的妻儿们亦不能出席,但诰命夫人有几位,云绾容不熟悉。

“娘娘您瞧,那是淑妃的母亲。”檀青见主子目光落在几位夫人身上,轻声提醒。

云绾容随檀青所指看去,淑妃与那绯衣夫人有五分相像,她不经意间发现云绾容投来的目光,朝她微笑颔首。

云绾容回以一笑。

太承殿正中地平上摆皇帝金龙宴桌,左侧乃皇后宴桌。

地平下,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陪宴若干席。

“皇上驾到——”

只听一声传唱,妃嫔百官起身迎驾,皇帝龙袍加身威严庄重,皇后随皇帝而进,亦是明黄宫装,翔天凤凰九羽凤钗,格外庄严。

皇帝皇后落坐后,东西头桌由贤妃淑妃坐下。除去几人,九嫔之首的云绾容位份最高,云绾容颇有自知之明地找到自己位置,还没坐下呢,眼皮猛地突突乱跳。

果然,只听上边传来不容拒绝的声音:“云昭仪,到朕身边来。”

高德忠识趣地在皇帝右手位加了凳儿。

云绾容眼皮跳得更狠了,皇上,其实你是想今天就送我下地狱的是吧?看殿内众人的眼神!

皇上的话刚出来,到场妃嫔无不嫉妒,就连皇后都多看了她好几眼。更别说朝中百官,向来听闻皇上宠爱云昭仪,今儿亲眼所见,想法更多了。

云昭仪的为难齐璟琛当做没看见,在他眼里这都不是事儿,只要不是把皇后扔了丢云绾容坐上去,谁都不敢出来说他一句话!

他手指叩着宴桌,不言而威,一声声的直叩进云绾容心底。

云绾容顶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挪步过去。

皇帝满意了,大手一挥,两廊下奏韶乐,各人入座。

云绾容坐得浑身不自在啊,太另类了,好像活靶子一样。宫女上前斟酒伺候,云绾容无事可干,唯有干坐着。

齐璟琛淡淡扫过她露出的手腕:“朕赏下的金镯,为何不带?”

云绾容弱弱地瞎掰:“皇上,那个……太重了。”

“朕觉得你脑袋也挺重,何不摘下?”

云绾容小心肝颤抖,皇上,大过节的这么血腥真的好吗?

云绾容果断讨好,抚着手腕上玉镯,又很有指向性地瞥瞥皇帝腰间玉佩,嫣然而笑:“臣妾喜欢皇上赏的白玉镯,旁的再美,在臣妾眼里都不及它一二。”

“出息!”齐璟琛嫌弃了句,却没再追究。

皇后瞧了说话的两人一眼,又收回目光。

此时宫女进热膳,香气儿从对盒飘出,云绾容屏住呼吸小心透气,发现她对这气味并不反胃,才悄悄松了口气。

若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犯酸呕吐,一殿的人精,怀孕的事也不用瞒了。

不过不刺激也并不代表合胃口,云绾容如今挑得很,曾经爱肉的软妹纸如今不敢碰肉,她干脆伺候起皇帝用膳,拼命将肉往皇帝跟前送,眼不见为净啊。

齐璟琛忍住蹦起的青筋,突然发现拉云绾容过来简直就是自我找虐。

“妹妹为何不用,可是不合胃口?”旁边皇后留意着云昭仪,出声问道。

云绾容笑了笑:“谢娘娘关心,臣妾想着先服侍皇上。”

齐璟琛幽幽地瞥了云绾容一眼。

这样的说辞皇后挑不出刺来,她点头:“你也莫饿着,多少吃些。”

“皇后您何必担忧,人人皆知熙华宫伙食好着呢,云昭仪恐怕吃不惯罢?”贤妃突然插口,挑着眉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也不知是真的吃不惯,还是碰不得外边的东西?本宫瞧着倒像小心翼翼的样子。”

“贤妃姐姐多虑了。”云绾容淡定给皇帝夹菜:“听说姐姐体内毒素未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您谨慎的模样比妹妹挑剔的毛病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不知太医是否寻到解药了?”

贤妃瞬间语噎,恨不得学市井粗人骂一声狗屁的解药。云绾容提到了她的痛处,贤妃黑着整张脸沉默了下去,被她一句话搅得心情全无。

皇后带笑补刀:“贤妃不怕,找太医仔细调理,没准毒解了也能生了呢。”

贤妃眼光啐毒。

热膳之后进酒馔,总管太监高德忠持酒跪进道:“万岁爷酒。”

齐璟琛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宫女方给皇后、各妃嫔倒酒。

皇后抿了半杯,目光往太后宴桌看去。宴席已经过第三道了,太后居然还未来。

皇后难免疑虑。

就在此时,皇后身边的采桑得准进殿,脚步微急,到皇后耳根轻声说:“娘娘,寿安宫来人禀报,太后忽然昏迷不醒,无法过来了。”

第299章 反将一军

太后昏迷的消息让不慌不忙的皇后微乱了阵脚,宴会是她亲手操办的,她可不想出岔子让旁人怀疑她的能力。o但没想到宴席前头相安无事,太后那边反倒出事了。

采桑进来时云绾容已经注意到皇后动静了,此刻见皇后眉头蹙起,料想肯定出事了。

果然,只见皇后起身到皇帝跟前说了几句,云绾容因为离得近听到些。齐璟琛面上表情平静似乎并不关心,挥手让皇后离开。

众人见皇后离席纷纷暗自猜测,然而没有一人发问,老道地装作没看见,交耳谈笑。

殿内奏乐不断,此时有舞伶进殿献舞。云绾容看了几眼,她不太喜欢这种轻柔而缓慢的舞步,不久便收回目光。

皇帝跟前酒杯满着酒,酒香清冽闻起来极好,云绾容忍不住看了又看,但想到男子用的酒水向来烈,她这三杯倒的酒量还是算了。

云绾容遗憾地拿起跟前酒杯,虽说怀孕不宜饮酒,但今日这般美的酒,她舔一舔也都满足啊。

“今日果酒不错,酸酸甜甜的,敏修容可尝了”贤妃侧首跟下边敏修容说话。

敏修容笑答:“臣妾尝过了,记得去年的是桃花酿,看味道今年应该是山楂酒罢。”

云绾容听到了,蛋疼地缩回手,山楂啊,得,连舔也别想舔了。

敏修容放下酒杯时眼尖地看到云绾容动作,不由出声问:“昭仪娘娘不喜欢这酒的味道”

云绾容掠过敏修容表情,似乎在看她是不是想试探什么,然后大方笑道:“敏修容别笑话,姐姐三杯即倒的酒量,实在不敢碰。”

齐璟琛听闻对话,瞥了云绾容一眼,轻声叩叩宴桌面。

嘛意思云绾容转头,一眨不眨望着皇帝求解释。

敏修容亦是不懂,同样望向齐璟琛,结果被皇帝冷飕的眼神扫过,立即吓得垂头不敢再看,连刚才想跟云绾容说的话都忘了。

显然皇上没有解释的意思,云绾容看了也白看,一头雾水地收回目光。

宴席进果桌,宫女照例先呈给皇帝,后边陆续奉上。里边有一串葡萄,如今季节难寻着呢。云绾容尝了尝,略酸,不过十分开胃她喜欢。

身后檀青柱子似地站着,她见主子的手探到放干果的小碟子,捏起一颗桂圆,脸色瞬间奇妙起来。

娘娘啊,太医说好碰不得桂圆的,您忘了吗

纠结的檀青好想上前提醒,结果抬头看到敏修容目光总似有若无地放主子身上,顿感不对。

“皇上您尝尝”云绾容把剥还的桂圆递给皇帝。

齐璟栌来吃了,甜甜的味道他并不喜欢。云绾容瞧出皇上不好这口,于是剥的更欢乐了,无视他的脸全送跟前。

等她心情愉快地擦干净手指,发现耳边曲儿换了几换,乍一听有恢宏磅礴的气势,舞蹈风格骤然变换,领舞之人越身而起,跳的居然是飞天舞。

瞅着舞伶舞至御前,彩衣飞带,美貌动人。

云绾容眨眨眼,摘了颗葡萄塞进嘴巴,转头看皇帝。

估计视线太热切,齐璟琛侧首,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想法,危险眯眼,吓得云绾容连葡萄籽都咽了下去。

云绾容呛了两声,脸颊微红。

一曲舞毕,也不知是谁叫的好,殿内中人接连点头出声赞扬。

“赏。”

皇帝出声,献舞之人齐齐跪地谢赏。几人还未起身呢,有大臣道:“皇上,今日老臣再见此舞,想起数年前先帝在宴上对其亦是连声称赞。“

齐璟琛挑眉:“付大人想说甚”

“皇上您且先看看领舞之人。”

齐璟琛看了下,众人亦是好奇付弘章想说甚,不约而同打量起跪在最前面的女子。此女年约十七,青色舞衣下微露腰肢,身段极好,那巧施脂粉的脸蛋亦是娇媚动人。

“此女正是创舞者。”付弘章道:“先帝当年曾遗憾说,此舞不俗,相必创舞者有一番才情,恐凡夫俗子难相配。若有缘得见,必留于后宫不平白糟蹋。”

云绾容抓起个红果咬了半口,扫过后宫众人。哟,个个表情精彩啊。

付弘章的话音一落,下边交耳相谈声不少。当年先帝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付弘章是两朝臣子,先帝在时极信任的。

“所以呢,付大人在提醒朕该让此女下去陪葬”齐璟琛悠悠反问。

云绾容险些噎到,急忙拍拍胸口。

付弘章僵了脸:“皇上,若真如此恐怕先帝泉下有知也不高兴。”

“自然,付大人出身平凡亦晓得之女不可进门,先帝知晓你想给他送伶人,如何高兴得起来。”齐璟琛平静饮酒。

那领舞的女子倏地灰白了脸。

齐璟琛咬死是先帝要收人,理直气壮旁人反驳不得。

付弘章语尽时又看到左丞相暗带威胁的目光,左右为难暗自叫苦,最后头一扭忽略左丞相,咬牙豁出去道:“臣的意思是,此女受先帝赞赏但如今孤苦伶仃,有才情之人却埋没了实在可惜,若皇上赏她容身之所想必先帝泉下欣慰。”

齐璟琛了然点头:“付大人心善,必能妥当照顾。那朕方才的赏赐便当是这位姑娘的嫁妆了,付大人,还不谢恩”

付弘章脸色精彩纷呈,憋屈不已。

有人幸灾乐祸,谁不知付大人家中有只母老虎,进宫一趟带个美貌娇娘回府,等着受。

此事如在湖中投入小石儿,泛起小小涟漪转眼消散了,场面极快和缓下来。

不久后皇后脸色平静地归席。

皇帝不问,她却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道:“皇上,太医说太后劳累过度所致昏迷,臣妾出来时太后已经醒来,但恐怕无法参宴了。”

齐璟琛点头。

殿中人多,云绾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大半场宴席坐下来难免无趣,云绾容想出去透透气,齐璟琛没拦她。

出了太承殿,外边冷风从廊道呼呼吹来,檀青为她披上斗篷,道:“娘娘想去何处外头风大。”

“宫中岁末宴席,每年如此”云绾容吐出口浊气。站推冠盖六宫}黒煙中文网

第300章 当心足下

“娘娘您头一年宫中过年,往后便知道了。o年宴的确每年如此,翻不出花样。不过大小意外年年有,今年付大人就唱了出。”

“皇上岂会由他们闹,被皇上打击的还不够么”云绾容想起付大人不合时机的进言,无奈耸肩:“倒不如在云府时有趣,最起码可以偷偷点个爆烛。”

偷偷点,点在兄长云临风身后存心炸人啊。可惜檀青不知晓主子在云府事宜,不然该满头线。

“娘娘想家了”檀青问。

云绾容摇头。

两人静静往前走,远远的还能听到太承殿传出的丝足声。檀青道:“娘娘莫走远了,如今天色渐,奴婢该痊灯照明才是。”

云绾容打量四周,各处已经挂起灯火,再往太承殿望去,她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敏修容也出来了。

敏修容一路过来,见到云绾容似乎很惊讶:“姐姐为何在此吹风,还是想回席了”

“敏修容这是去哪呢,脚步匆匆的。”云绾容问。

“与姐姐一般,随便走走。”敏修容轻叹:“臣妾进宫快四个年头,大宴小宴见多了便没了当初的欢喜好奇。臣妾还记得第一年贤妃年宴时张扬的行径,还有皇后面色骄傲的模样呢。”

云绾容静静听着没出声附和。

“不如咱往暖亭里去。”敏修容指着远处一座亭子,亭子四周挡风卷帘垂落,泛黄的灯看起来暖洋洋的,应该是为了方便进宫的各位大臣,不过此刻无人。

两人往前走时经过条小道儿,敏修容笑着提醒:“姐姐当心脚下,上头铺着圆石儿,雪天后容易滑脚,两边花枝常常勾人衣裳。”

云绾容刚想说好,裙角已经被勾上,抬步间裙摆受阻脚底一滑就往前摔。

敏修容啊地惊呼想伸手去扶,不巧和疾步上前的檀青撞着,云绾容被扶住了,敏修容却摔得狼狈。

“修容娘娘”她的宫女连忙扶人。

敏修容嘶地痛呼,缓缓站起,夺了宫女手中提灯往地上一照。地上什么都没有,不过那圆石儿裹着层薄冰,被烛火照得发亮。

敏修容道:“姐姐咱还是换路罢,往常走着挺好,谁知冬日里滑人。”

云绾容后背起身冷汗,被风一吹觉得有些冷了。她借着昏黄的灯火往地面看,原来是鹅卵石。此路积雪扫开,不过圆石缝里的冰不好清除,被冻得住的圆石儿更显光滑。

云绾容几不可见地扫过敏修容因摔倒出糗略显狼狈的脸,又看看跟在她身后宫女,受惊般拍拍胸口:“檀青,你撞着敏修容,还不认错”

檀青愣了愣,也不等自己想明白便朝敏修容跪下了:“奴婢粗莽了,还请修容娘娘恕罪。”

敏修容目光在檀青身上转过,才笑道:“无碍,你也是护主心切。不过姐姐,你这宫女力气真大。”

“檀青骨架比旁人大,吃的也多,看起来难免好力气。”云绾容如此解释。

敏修容扬手让她起来:“别跪着了,快去取灯来,天路不好走,你想你娘娘再绊着”

檀青朝云绾容看去,等她的意思。

云绾容抿嘴笑了笑:“咱出来时间也不短,敏修容刚刚摔倒估摸弄湿了衣裳,不如回去换下这般回席恐怕不好看。”

“那姐姐你”敏修容露出不放心的表情。

云绾容道:“一人无趣,姐姐当然是跟你一同走,不过你去换衣裳,姐姐先回太承殿罢。”

“外边寒气重,姐姐不换一身”

“不必,脱了斗篷便好。”云绾容拒绝。

敏修容没再说其他,两人往回走,到了岔路口才分别。

敏修容回宫去了,云绾容朝太承殿走了大半段路,突地转身:“王保全,你跑回方才小道上。”

王保全不明白主子此举何意,但没耽搁时间追问,立即朝那边跑了去。

“檀青,叫人取提灯。”

檀青连忙打发一鞋女去办,因离殿近,灯很快拿来。

云绾容转身往回走,檀青二话不说紧紧跟着,走到小道前时,两人便听到了嘈杂声。

檀青心头收紧,恍惚明白主子的做法。

檀青不放心主子再走进圆石道,可云绾容已经一脚踩进去了。檀青慌忙道声“娘娘当心”,扶住她生怕再次摔着,提起灯儿远远照着。

里头王保全认出檀青的声音,喊了声娘娘。

云绾容过去时,只见王保全制做瘦小的宫女,那宫女脚边跌落只木桶,桶里的水全撒了,裙摆湿答答的。

“娘娘,奴才过来时发现这宫女正在道上洒水,奴才觉得她行迹怪异便擒住了。”

王保全觉得主子简直神了,让他跑过来,还当真逮到人。

小道上的水洒了大半,再晚些这宫女多半溜了。

檀青照灯低头细看,敏修容摔到的地方滑得很,不过也就一小滩,新撒上的全是水还未结冰呢。檀青想通其中关键,登时变了脸。

“是何人派你来的”云绾容目光落在鞋女身上,没印象,她从未见过此人。

鞋女颤抖着身子,不知是水侵湿裙裾冷的还是害怕的,扑通跪地磕头:“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保全呵道:“大晚上提水乱跑是想作甚,别告诉咱家你只是想提水洗个澡”

王保全当了熙华宫首领太监大半年,气势练出来了,鞋女吓得发抖,磕头磕得愈发狠了,流泪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娘娘别打死奴婢”

见云绾容冷冷盯着,鞋女颤音交代:“奴婢手笨做活儿慢,嬷嬷不给吃的,奴婢肚子饿了在御膳房偷了两尾鱼,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别送奴婢去慎刑司。”

檀青把宫灯往前照了照,还真看地上躺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云绾容却笑了:“偷鱼挑活的,还大桶水养着生怕死了”别搞笑了。

“檀青你去看看,南边那条石道儿可有积冰”

檀青没多久沉脸回来禀告:“娘娘,没有。”

“事儿挺匆忙,赶不及啊”云绾容抬起宫女下巴凝视,接着冷笑:“将人带走”站推冠盖六宫}黒煙中文网

第301章 接连出事

王保全押着那宫女,小宫女还在喊冤枉,王保全被嚷得耳朵疼,拿了条帕子将她嘴巴塞住。∵有意思書院heihei66

半夜鬼鬼祟祟的不会有好事,还冤枉?咱主子不冤?咱未出世的小皇子不冤?若娘娘出事了皇上定让熙华宫上下好看!咱们不冤枉?

王保全恨恨地想。

“娘娘,您如何猜到此处有人?”檀青没能想明白,怎么都想不到细处。

云绾容扫过不甘心被擒的宫女,故意在她跟前解释:“檀青你白日殿内殿外两头走,扫开雪后的路上可见结冰?”

檀青回想了下,说:“没有,娘娘要走的路宫人都极用心打扫。”

“如此便对了,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日光一照,你说此路圆石上还会结冰?”云绾容眯眼:“这条小道建了多少年,度过多少冬日?如果每年走一步摔一个人,这条路也不可能留着!”

檀青恍然明白,宫里头都是贵人呢,工匠们岂会修条危险小道。

如此想想,今日旁处扫了积雪的路都干干净净的,鬼来的冰。

檀青面色一凝,原来真的有人提前洒水:“想必此人心机深沉,但为何她会失算不把首尾做的干净,仅泼了小小一块路面?”

“莫忘了今日是除夕,宫中人来人往,把石道全洒上水得花多少时间,提多少次水,可不被人发现?”云绾容睨着那小宫女:“所以唯有四周小心装少点水在身上不易让人察觉,提前洒下堪堪结薄冰,你说是不是?”

小宫女煞白着脸,完全不敢看云绾容。

“而此人正是太谨慎,事毕之后想着销毁证据。正巧太承殿热闹,宫女太监侍卫都往那边去,天也彻底黑了,才有人提着桶水来掩盖。”云绾容瞧见小宫女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便知自己猜对了。

“可惜时间匆忙,前头的冰不能化,后边的水不能结,被人逮个正着。”云绾容道:“世间本无天衣无缝之事,细心观察用心思索必现端倪。”

只遗憾后宫并非乃非黑既白的地方,不少人为了自我选择性忽视,所以才有了温充仪姘头找不到、林婕妤死后真凶未明、福嬷嬷之死不去深究等事。

但事儿轮到自己头上……云绾容想到腹中胎儿,夜色中她目光蓦地变冷。就算不能惩治,她也必要揪出黑手!

云绾容向来低低调调的做事,和和乐乐的样子,如今骤然换了气势,连檀青都感觉到不容忽视的威压。

檀青突然领悟,原来皇上宠着娘娘,也不全是因为她不惧圣上识时务的性子,她的娘娘是最聪慧最明白的。

走至绊倒的地方,云绾容瞅着路边风中微摆的枝叶,突地停下脚步,险些忘了还有一茬。

“娘娘怎么了?”檀青疑惑跟着停住。

“灯照过来。”

云绾容微扯过裙摆,提灯一照,左边裙裾绸丝勾起,露出了线。

并无脚印。

檀青屏气:“娘娘……您不是被人踩到?”她一直认定有人偷偷踩了娘娘裙摆,不然娘娘走路稳当,遇滑冰也未必会摔。

云绾容凝眉,事儿怪了。

“咱先走罢,回宫换下衣裳也方便细看。”

“那如今娘娘想先回熙华宫还是去太承殿?若想回去奴婢先去同高公公说声。”

云绾容哼笑:“跟敏修容说好了,怎能害她担心呢?不过若是她没看到人,不知什么表情?”

檀青从主子笑声中听出嘲讽意味,今夜之事多半是陷阱,路也是敏修容引的,没准是她演的一场好戏呢。

走了小半段路,高德忠匆匆跑来喘气道:“哎哟娘娘,总算碰到您了。奴才方才在太承殿外都看到您了,为何突然又跑开?”

高德忠那会刚巧应皇帝吩咐出殿交代事儿,结果看到走的好好的云昭仪突然掉头离开。想起皇上对云昭仪的在意,高德忠不免亲自跑一趟。

他的视线落下王宝去手中宫女上,惊疑道:“这是怎么了?哪处来的宫女?”

“高公公问的好,奴婢亦不知是谁想害娘娘,娘娘正想审问呢。”檀青道。

高德忠大惊,想害云昭仪?事儿大了!

只听云绾容淡淡道:“高公公来的正好,此人嘴巴严实着呢,不知让她跪倒皇帝跟前,不知道会不会识相些?”

那小宫女一听,双腿瘫软连路都走不动了。王保全扯着人往前行,骂道:“敢做害人的事,没胆认栽?谁找的怂包!”

高德忠看向自己徒弟,再也不向当初一般拎着打了,看来他在熙华宫也学到些东西。高德忠清咳一声,呵道:“娘娘面前,还有你教训的理?”

王保全立刻住嘴。

“昭仪娘娘,前头宴席也快散了,如果您不方便,老奴可跟皇上说一声。”高德忠瞄眼那宫女,皇后正忙估计无法分心立马管这事,不如让云昭仪先审出左右,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

不过,有另一件事他还得提醒提醒,高德忠声音带了些小心赔好:“娘娘,宫中年年守夜,恐怕皇上……”

初一十五必到坤和宫,何况新年,云绾容自然懂得规矩,点了点头。

云绾容最终回了熙华宫,高公公转头进太承殿,恐怕此刻事儿已经传到皇上耳中。

云绾容没心思想旁的,屋里灯火一片通亮,她换下衣裳细细翻查,别说脚印了,尘泥都没沾半分。

她心底有了盘算,正打算让檀青去办,结果哑李慌张进来,见到她扑通跪下,怀中正抱着个满额鲜血的人儿。

云绾容心口一提,倏地站起。

“娘娘,小公子的头磕石上了,血流不止人也醒不来。”含笑跑喘了气,目中带泪十分焦急。

只见晟儿面无血色地躺在李公公怀中,鲜血从额头流出,血染了半张脸****了衣裳,跟进来的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檀青,取牌子,请太医!”云绾容深吸气:“李公公快将人放床上,含笑,晟儿何时磕伤的?”

“就方才,小公子听说娘娘回来了欢喜要找您,结果不知怎地……”

“不知怎地?跟着晟儿的人都死了?!”云绾容压住汹涌翻腾起的怒火和阵阵不安,狠色道:“关宫门!一个人都别想出去!”

第302章 来者巧合?

好好的除夕夜,明明该对新一年充满祝愿的好日子,但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云绾容心情糟乱。有意思书院heihei66

她也顾不上审问带回来的宫女了,如今晟儿鲜血淋漓昏迷在她跟前,凡是有点良心的都觉心疼。

各宫四处灯火齐明,熙华宫却哐当锁上了宫门,知者无不惊讶,奈何熙华宫宫门紧闭进出不得打听不到消息。

云绾容不敢乱给晟儿上药,局部缚压止血。又让人打温水,取帕子轻轻擦拭晟儿染血的小脸,温水不一会被染红。。

小小一孩子,从出生便被藏在暗地不敢见人,如今好不容易带出来了,好日子没过上,反倒弄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云绾容擦拭的手微抖,也不知是心疼的,还是震怒的。

“王保全,你去将晟儿的事禀告给皇上。”云绾容沉住整张脸,王保全晓得事态严重,快步离开。

“今日照看晟儿的,都出来!”云绾容冷冽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

去太承殿前,云绾容早就安排下人手。她知道除夕之夜必定忙乱,所以没听含笑把小满带走,原本该与含笑一起守殿的小傅子也派上了,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她话音落下,只见小傅子、小满率先出来,上前一步重新跪下。

哑李默默起身,跪在一起。

此外还有两个小宫女,一个太监。含笑觉得被啪啪地打了脸,她白日还在主子面前说这四人得用,没想到晚上便出岔子。

“含笑,将熙华宫上下所有人召到殿前,若发现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者,直接绑进来!”云绾容厉声交代。

含笑连忙收回心绪,尽心去办。

云绾容吩咐之后不问话,只让他们兀自跪着,殿内气氛沉寂的厉害,越来越压抑。

主子直接惩罚倒好,如今这般让她们提心吊胆,知道恐怕这次就算不死,重罚也难逃了。

这时候,殿前突然传来女子声音:“绾容,出事了?”

云绾容抬头,原来是余清妧,正领着宫女朱儿进来。

余清妧进内瞧见昏迷的晟儿,亦是震惊:“清妧前脚进来,看门的后脚落锁了,我正想着是不是出事了,原来是晟儿受伤了?”

余清妧的出现让云绾容感到意外,在后宫说走得近的,也仅有余清妧一人。云绾容敛住脸上寒气,稍微放轻语气道:“大晚上的清妧你怎地来了?”

“妹妹原本有东西想在宫宴散后送你,不料你出席没再回来的,等到宴散,我便找过来了。”余清妧抿抿嘴,好似有些为难:“看样子妹妹来的不是时候?”

云绾容此时也没心思像往常般跟她纠正姐姐妹妹的称呼,直言道:“你也看见了,这边有些乱,招待不周还请莫放心上。”

“你我何须如此客气。”余清妧看着晟儿的样子,叹气道:“是不是有人害他?妹妹进来,其实是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帮上你,若姐姐觉得妹妹留在此处不方便,我这便离开。”

云绾容皱着眉头不知想什么,余清妧也住了嘴不再说话。

宫女太监连动都不敢动,直到檀青请了太医进来。今夜正好徐太医当值,比起其他人,徐太医更可相,于是檀青将人带来了。

徐太医进来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人,他不敢多瞧,刚想请安便被云绾容免了,快步走到床前搁下了药箱。

这一看,徐太医也被吓一跳,眼前孩子身上血迹实在吓人。他给晟儿检查了伤口,诊过脉后心底沉沉,不好开口。

不过有些话不可隐瞒,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羊皮袋子的水清洗了晟儿伤口,云绾容立在旁边也闻不出气味。

只见徐太医清洗过后才给额上伤口上药,长长带子围着伤口绕了几圈包扎起来。

“晟儿如何,什么时辰能醒来?”云绾容抿嘴问。

“摔到脑袋了,不好说。”徐太医无奈摇头:“不过幸好发现及时,娘娘您先前把伤口按的巧妙,这孩子才没失血过多,不然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云绾容顿时沉了脸:“头上可有淤血,会不会落下毛病?”

“小公子头骨未摔碎,此乃不幸中的万幸,但淤血……微臣不敢保证,唯有先开付药喝了,等明日再看看是何情况。”

云绾容点头。

徐太医写下药方,立刻有人去捡药煎药。站在旁边的檀青见主子目露疲惫,想起主子在外险些栽倒,也不知有没动了胎气。

檀青忍不住开口:“太医您再给娘娘诊诊脉罢?奴婢见主子脸色不太好。”

徐太医自然不敢拒绝,见云昭仪亦无反对的意思,伸手慢慢号起来。

不久后,徐太医说:“娘娘身子安康,无甚问题。”淑妃交代他守住嘴巴,徐太医当然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提一个字。

话中意思是没事了,云绾容点头:“有劳太医了。”

“娘娘得注意夜里小公子是否发热,万不能少了人照看。”医者父母心,徐太医仔细交代。

等太医离开时还是檀青亲自送走的,宫门看得紧谁也别想钻空子。

云绾容扫过跪地之人,面容沉沉。

余清妧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碍事了,虽然云绾容什么都没说,但她不是不知趣的死赖不走。况且卷入别人宫中事端,的确不好。

怪只怪运气,怎地这么巧让她碰上了。

她唤来朱儿,接过红色锦囊递给云绾容:“明日便是新的一年,这是妹妹想送给姐姐的。里边有段编织的五彩锦绳,姐姐莫嫌弃寒酸。”

云绾容接住了锦囊:“锦绳?”她只听说过在端午节女儿家会编些彩绳。

“姐姐恐怕不知,清妧家中每年除夕都会送亲人此物,可辟邪挡灾,意头好。旁人家中没这习惯,姐姐觉得奇怪可以理解。”余清妧说:“清妧留下恐多有不便,不如先行离开?明日再来看望姐姐和晟儿。”

云绾容不经意地捏捏小小锦囊,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是因为是疑惑此礼,还是不习惯余清妧一声声姐姐妹妹的叫唤。

第303章 皇上驾到

余充媛说她刚进来后,熙华宫宫门落锁了,看样子乃无心被困进来。有意思书院heihei66云绾容觉得整晚烧脑变得多疑,不知会不会是自己太过谨慎,什么都怀疑一番。

也罢,守门的嬷嬷看得一清二楚,一问便知。

云绾容也偷偷遣人去问了,那嬷嬷说亲眼看到余清妧带着朱儿进去,她们才走了几十步远,嬷嬷便得到命令紧闭宫门。

余清妧离开后,云绾容目光落在前头几位宫人身上:“你们仔细说来,为何小公子会摔着!”

小傅子磕头回答:“回娘娘,小公子出事那会奴才正去取爆竹,回来时小公子已经出事了。李公公抱住小公子,奴才看到磕伤小公子的石头,不大,但是棱角颇多,半截埋在土里。”

“爆竹?”云绾容眯眼。

照小傅子所说,晟儿从未看见爆竹,更别说玩了。小孩子本性好玩,晟儿今日听着远远传来的爆竹声稀奇不已,但不敢开口,眼巴巴的。哑李一脸恳切地看着小傅子,他忍不住自告奋勇去找来想逗晟儿开心。

“李公公,事情如小傅子所说?”云绾容问。

哑李点头比划几下,在场之人皆可作证。

云绾容却寒了声音:“晟儿年纪小懂什么,让三岁小儿玩爆竹?你们都怎地伺候主子的!晟儿往日并不喜欢到桃林玩耍,今日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云绾容的质问让哑李小傅子愧疚得头不敢抬。

“小满当时又在作甚?”云绾容审问。

小满颤了颤,声音哽咽:“奴婢在小公子身后不曾离开,小公子想去桃林,奴婢等人便跟着。天色黑时小桃林无甚好玩,小公子便要出来,结果……”

云绾容冷然审视,等她说下去。

“结果小公子跑了几步,脚绊住树根,脑袋朝石头上磕去,然后就昏迷了。”

云绾容怕扰了晟儿休息,离开床侧在另一处坐下,渗人的视线落在两宫女太监上,句句追问:“剩下几人跟在旁边?”

两宫中慌张磕头:“奴婢同两位公公都跟着……”

“这么多人看不住一孩子,都是吃干饭的?”云绾容怒了,砰地拍在桌上。

四人跟着声音吓得颤起,抖声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小满紧张害怕,将知道的都抖了出来:“娘娘,是他们……他们争吵动手纠缠一作团,所以才……”

“所以才将主子丢到旁边不管不问不顾?你们不晓得天黑了要给晟儿看着路?!”云绾容越恼,那声音越冷,小满毫不怀疑如果主子手边有东西,会毫不犹豫地全砸他们身上!

云绾容算明白如何一回事了,她脸色寒彻:“途中可有人来?”

小傅子小满摇头:“林中太黑,奴婢瞧的朦胧,应该没有的……”

“应该?”不确定的语气让云绾容再添怒火,倏地起身:“来人,全拖下去杖责十大板!”

“取灯!”

含笑见主子起来欲走,连忙追问:“娘娘您要去哪儿?”

云绾容冷笑:“小桃林。”

檀青提一口气,看来主子不打算善了了,敏修容摔倒离去后云绾容头头是道的分析尤在耳边打转,檀青不由得凛神。娘娘亲走一趟,必能发现端倪。

却不料,云绾容带着宫人正想出去,殿外传唱声响:“皇上驾到——”

殿内殿外,人人无不跪下,那几名要被打板子的听到皇上过来,几乎吓昏过去。

娘娘的十板子能活,换做皇上,犯错的多少裹了草席扔出皇宫!

云绾容只让王保全禀告,没想到他亲自来了,一群人中就她站着,云绾容觉得自己未免太特立独行,缓缓屈膝跪迎。

齐璟琛向前随手将她拉起,这礼没行成。

“怎么回事?”齐璟琛沉声问。

“皇上您跟臣妾进来看看晟儿罢。”云绾容抿住唇瓣。

皇上过来多半会亲自审问,如此正好,能坐主江山运筹帷幄的帝王,岂不比她小小女子智慧。倘若此事深处牵扯到其他,皇上处置会有分寸,她也不会有为难的时候。

云绾容微松口气。

齐璟琛凝视起床上昏迷的人儿,目光深深让人猜测不透。他看了好久,最后拧起了眉头。

“太医如何说?”

“暂无性命之忧,至于何时醒来,徐太医不敢担保。”云绾容说。

齐璟琛听罢,眉心又蹙紧几分。

殿内气氛本就叫人压抑,如今皇帝进来,冷眸扫过,众人顿觉有东西压着他们头颅,叫人战战兢兢。

齐璟琛直接在云绾容先前位置坐着,云绾容退下一位。

殿里外跪满了人,这是熙华宫从未试过的。但显然齐璟琛受万人跪拜到无感觉,直接忽视等待发落之人,声音带着威压:“高德忠,你说的人在何处?”

王保全早将事情倒豆子似的说给师父听,高德忠十分顺利地将石道上擒住的小宫女叫人带上殿。

云绾容微怔:“皇上,臣妾刚想去小桃林。”

意思是咱审着晟儿为何受伤之事呢,你不继续来?

“朕就喜欢他们跪着,云昭仪有意见?”齐璟琛睨她一眼。

云绾容被堵住话了,她想,齐璟琛精于谋算想得更深,多半有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云绾容倒不追问。

而至于晟儿为何摔倒,等晟儿醒来亲口问问,也许更加方便呢。

她哪知道皇帝的真实想法。

若将她腹中孩子与晟儿摆在一起,齐璟琛不用想都知道,心里偏向的是未出世的那个。

有些人天生的冷情与无心,齐璟琛就像这种人。但有一日出现个云昭仪,一不小心将冷的开始焐热了,于是这颗活络起来的心开始理所当然毫无顾忌的偏了向。

齐璟琛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今日之事问他作何心情?最简单的想法,在听到有人要害云昭仪和她孩子时,齐璟琛想直接将人撕了。

而听到晟儿受伤时,他想的居然还是,莫非有人打算借此陷害云昭仪。

所以当小宫女押上来时,齐璟琛扫都不扫一眼,冷冷下令:“哪只手泼的水,剁了!”

第304章 给的公道,你可满意?

齐璟琛的做法简单粗暴,不过不得不说挺有效果。↑∵有意思书院heihei66∠∷

皇帝说剁可不是吓唬人,左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小宫女一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齐璟琛岂会轻易放过她,命人一盆冰水兜头泼去,小宫女直接冻醒了。

只见她浑身颤抖,不仅仅是冷的,差不多快吓断气,拼命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都是有人威胁奴婢,奴婢不敢不从啊。”

云绾容感慨,看,皇上积威已深不用动刑逼供,受审的就直接认罪了。换作是她不知要审到何时呢。

有皇上出头,感觉倍爽。

“你受何人指使?”齐璟琛冷声问。

“是充容娘娘。”宫女嘭嘭磕头,磕得额头都青了,畏惧惊慌道:“江充容拿奴婢家人威胁,若奴婢不从,连累家人不说,连奴婢也没命活了!”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给您磕头,求您饶奴婢一命……”她说完朝云绾容方向磕了起来,满目惶然。

云绾容托着下巴,这说辞,为何感觉如此耳熟呢,简直是万能啊。无论犯什么错先扯出家人,再说被威胁……

她侧首看向齐璟琛,只见他勾起冷笑:“你说的最好是真话,不然朕将你挫骨扬灰!来人,带敏修容、江充容进殿!”

宫女哆嗦着,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云绾容微微惊诧,连敏修容都带来了,看来皇上知道的不少。

江充容昨夜害了风寒,刚得皇后恩典先行回殿歇息,不料刚坐下就被乾和宫的人请到熙华宫。

她看着跪满地的宫人,直觉不妙。江充容先进殿一步,紧跟着敏修容也来了。

“臣妾见过皇上,昭仪娘娘。”江充容朝两人行了礼。

“将你方才说的,对着江充容说一遍。”齐璟琛语气阴冷。

宫女颤颤巍巍重述,江充容听罢哗地沉下面容:“皇上,此人冤枉臣妾!臣妾宫中压根就没这个人!”

“皇上,这宫女臣妾有些印象。”刚进来立在旁边暗自观察了下的敏修容出来说话:“此人名叫馥儿,中景宫的洒扫宫女。”

“朕让你出声了么敏修容?”齐璟琛冷然扫过,敏修容连忙住嘴。

“来人,将此宫女拉下,断五指!”齐璟琛语气阴森:“朕给你机会,直到将你双手一寸寸剁碎。”

话音刚落,立即有侍卫上来将人拖走了。不多时,外面传来女子凄厉嘶吼,闻者无不心惊胆战,恨不得把自己缩地底去。

云绾容敏修容等人亦是面色微白,晓得那宫女五根指头全没了。

“皇上……”云绾容扯了扯他衣角。

“想求情?云昭仪打算做善心人?”齐璟琛起身踱到她跟前,冷然俯视,用力掐住了她下巴:“别忘你刺客都杀了,双手沾得血,就别学慈悲二字。”

云绾容疼得龇牙,她能说其实想说太血腥对孩子不好么?原来皇上还没放弃将她黑化的想法,好蛋疼!此时说出真相估计下一个剁的是自己了。

云绾容忧桑附和:“臣妾不敢让皇上失望。”

齐璟琛冷哼一声,好歹松开了手。敏修容听罢两人对话,目中精光流动。

酷刑之下,没人敢用命去忽悠皇帝。江充容虽被此情势威慑得两颊苍白,但依旧一口咬定是被冤枉。

齐璟琛冷笑:“剩下的五根……”

“皇上,奴婢说!奴婢都说!”馥儿面色惶恐如见阎王,断指处生起巨大的痛意却偏没法痛死过去,她吐出真相:“皇上,是江充容身边嬷嬷交代奴婢的,奴婢没说假话……她先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皇上您可以去查……”

江充容一听,面色惨白如纸,知道今儿是被人弄坑里去了。

她几乎维持不住仅剩的镇定,朝云绾容磕了头:“臣妾不知这贱婢为何要害臣妾,臣妾与那嬷嬷并不亲近,又岂会信她做事?臣妾敢指天发誓,绝无陷害昭仪娘娘的心思。”

皇上不接话,让人将嬷嬷带来,却听回来的人禀告说,那嬷嬷悬梁自尽了。

江充容瘫软在地,这下更加洗不清了!

“来人,宫女馥儿谋害妃嫔,心思狠毒恶胆滔天……”齐璟琛冷血双眸如睨蝼蚁般:“杖毙!”

侍卫上前瞳孔惊恐放大的宫女拉走了,齐璟琛突然呵道:“敏修容!”

敏修容浑身激灵慌忙跪下:“皇……皇上。”

“说实话还是先去领刑?”齐璟琛直接给出选择。

敏修容心一慌:“皇上是想惩治了臣妾?云昭仪毫发无伤反而臣妾摔倒在地,皇上要罚臣妾也该有证据。”

云绾容想想当时情形,敏修容的嫌疑最大。她不打算开口,想看看皇上如何处置。

“朕敢率先处死抓住的宫女,自然有法子揪出幕后之人。”齐璟琛目光如冰:“朕想治你,也不需要证据!”

敏修容心底一凉,他是皇上,就算今儿安下罪名处死她,谁都不敢质疑圣上论断!

她捏紧长袖下的拳头,似认命地无奈闭眼:“皇上,路是臣妾带的,但人不是臣妾弄摔的。皇上要让臣妾死,臣妾也辩驳不得。”

想先下手按下皇上不审不问私心定罪的名头?云绾容目光微暗:“敏修容,是脚滑还是有人使绊子,证据不全都在裙子上了么?”

敏修容抬眸:“昭仪娘娘是何意思?”

“熙华宫旁的不多,花花草草最多。敏修容穿着裙子往花草边上走走,勾不勾得住,你会明白的。”云绾容淡然浅笑。

路上栽种的花草矮木,枝干粗壮的早被修剪整齐断不会伸出路边。而那些伸得出来的,多半是新长的幼枝,柔韧得不足以将人绊倒。

原本她想上檀青试试证实了再讨罪证的,但没料到皇上会亲自过来。

“昭仪娘娘心思细腻臣妾佩服,但臣妾与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敏修容强行扯出抹笑:“臣妾没有动机。”

云绾容勾唇笑了,目光清幽地盯着她的双眼:“咱同样不明白呢,许是敏修容想试探什么?”

第305章 皇上开课,用命去听

齐璟琛危险眯眼,云昭仪如今有何值得试探的,不外是身孕。

难道敏修容看出什么来了

齐璟琛开口道:“云昭仪莫混乱字眼,试探与谋害,是两个意思。”

“皇上未免太偏心云昭仪。”敏修容愤然。

“朕乐意,敏修容见不惯,不如挖了双眼”齐璟琛骇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真想动手。

敏修容感觉周身如坠冰窟,强忍着不安咬牙道:“臣妾进宫以来安安分分规规矩矩,臣妾不过想要个公道。”

“那朕给你公道。”齐璟琛冷笑:“高德忠,将人押上”

只见不久一太监被推了上来,敏修容一看,心神震惶。

“当时宇文大人在暖亭稍歇,亲手将这鬼祟之人押住并禀告于朕,此人供认不违。”齐璟琛寒笑道:“敏修容,朕给你的公道,可喜欢”

那人正是敏修容临时起意吩咐揣了酒壶撒水的太监,敏修容嘴唇发噏,身冒冷汗。

“给你双脚不是让你乱跑的,来人”齐璟琛露出森森目光:“押走,给朕一棍子敲了”

断了腿,皇上绝无可能让太医给她接上,敏修容面容惨白,浑身兢战。

皇帝连惩两人,手段血腥,众人无不胆战,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下一个是自己。

最怕的莫过江充仪,被人咬了一口,不知皇上会如何罚她。

却不料这提心吊胆的时刻,皇后到了。她开口拦下欲将敏修容拖下的侍卫,道:“皇上息怒,如此酷刑,未免过重了。”

“皇后在为她求情”齐璟琛面色不愉。

“皇上,敏修容罪不至此。姐妹间难免有摩擦,小摔小打便如此重罚,恐怕会乱了人心。”皇后劝说着。

齐璟琛嘲讽道:“皇后意思是,换贼人陷害朕,只要没将朕弄死,便不算大错”

云绾容暗道,说的妙

皇后僵了脸。

“来人,拖走”

敏修容绝望,哀厉地唤着皇上,齐璟琛无动于衷。

云绾容突然有些害怕,若有一天她失了宠做错了事,是不是也是敏修容的下场

但皇上今日所为多半为她,她不该害怕才对。

齐璟琛好像看透她想法,一把将云昭仪扯了起来,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脸上:“云昭仪,看清楚了手段狠了,才没人敢将你耍弄。”

云绾容连连点头,皇上开课,用命去听。

但是皇上,咱得了宠,再残忍些,恐怕参奏臣妾恃宠横行惑国惑君的折子要满天飞。

咱要不要收敛收敛

皇后脸色不太好,宠爱归宠爱,怎能教她做狠角色如此一来后宫定不安生。

皇后看着云绾容清明的眸子,暂且压下翻滚的心思。

但愿云昭仪能继续做明白人,不然

“皇上,除夕守夜,您打算留熙华宫”皇后开口打断皇上谈话。

齐璟琛一个眼神扫去,皇后自动自觉闭上嘴巴,后悔方才语气过硬。她静了下,转了话道:“臣妾原本想过来看看晟儿的,听说伤着了”

皇后找了台阶给自己下,云绾容识趣地应话:“皇后娘娘,晟儿还昏迷着,太医看过了。”

她将皇后请了进去,皇后瞅着那孩子,心思无比复杂,最后掖了下被角,出来说:“你好生照看,回头本宫送些用的上的药材来。看诊的是徐太医罢本宫让他到熙华宫侯着,若晟儿有什么不对劲的也不必匆忙去请。”

云绾容当然点头。

“至于晟儿的伤是自己摔的还是人为,不如等晟儿醒了听他说法。”皇后看了眼皇上,然后对云绾容说:“你向来是个明白的。”

云绾容:“”

这是在向她讨人了,你是明白人,所以别坏了规矩。云绾容无奈,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如此敏感的日子挑衅御史大夫的能耐,绝对会被抓痛脚参奏的很惨。

但让她推皇上走,抱歉,她不想做。

皇上为何会宠她,她多少知道些。当初云君柔要她让出皇上去仪安宫,皇上的反应她记得一清二楚呢。

云绾容笑道:“臣妾明白,定等得晟儿醒来问清缘由,不会冲动行事。”

皇后语滞,云昭仪的眼神真挚面容诚恳,端端是一无害模样,难道没听懂

幸而齐璟琛还有些良心,没让云绾容为难,不过临走时回头警告的眼神,让云昭仪打个寒战。

艾玛,难道皇上的意思是想她开口挽留

云绾容挠挠脑袋,做不得,做不得。

可怜满屋子的宫女太监跪了一晚上没人理会,如今皇上走了,云昭仪回头让檀青上了茶,显然没放过他们的意思。

檀青以为今日主子要狠手断案,结果皇上直接帮主子出了头。

没瞧见主子发威檀青有些遗憾,但见皇上如此在意娘娘,檀青又暗自庆幸,心情好生矛盾。

云绾容喝着茶,突然顿住:“檀青,肉松呢”

“它平常喜欢跟在小公子身边”檀青说着说着,突然愣住,难道

云绾容砰地搁下茶盏,沉脸道:“你们谁见过肉松”

前面伺候晟儿如今跪地待罪的几个,有一人磕巴道:“娘娘,奴才记得肉松跟咱进了小桃林。”

“来人,即刻去找”

命令一下,立马有人提着宫灯去办。

那几人去了好久,半个时辰过去,小桃林翻了又翻,终于见人回来。

太监抱着毛茸茸团儿,没有血迹,但肉松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太监见主子俨然要动怒,急忙开口:“娘娘,肉松还有气儿”

云绾容心头微松:“别抱着,赶紧放下。”

太监上前几步,见檀青示意,连忙放在主子旁边。

云绾容伸手仔细拨开肉松毛发,不久后在它肚皮那快上发现大片淤青。

不知道是不是被碰疼了,肉松呜呜哀唤,微睁眼睛又痛苦闭上。

踢的,狠狠的一脚,已致肉松昏迷了。估计碍到事,所以出此狠手

云绾容深吸气,不必等晟儿醒来都已知晓,有人要拿晟儿的性命。

谁人如此狠心,伤三岁无辜孩儿,连狗都不放过。

第306章 为何不给他一个身份

夜色渐深,云绾容却毫无休息的想法。

看着晟儿的伤,云绾容不禁心疼愧疚。孩子在她宫里,自己却没照顾好他。

她以为自己把熙华宫栓成了铁桶,没想到依旧让人钻了空子。

“王保全,将人隔开一个个审问。今晚他们做了什么、去了何处、何人作证,一一问清楚。”云绾容目光沉沉:“说不明白的,全押上来”

底下瞬间嗡嗡作响,结果被主子冷眼扫过,立刻安静下来。宫女太监一个个被带走,带走的全没回来。

王保全知晓是娘娘信任他才给他这差事,他不敢含糊,凡是上一宫人提到给自己作证的证人,王保全必定记得,与那人核实是否撒谎了。

今夜除夕,进进出出的人比平日多,但一番审问发现,带走的人都能证明自身清白。

得出的结果是,当时无他人进入小桃林。

云绾容将目光重新放回伺候晟儿的人身上:“小傅子,你起来。今日晟儿出事,你照顾不周,下去领十杖。”

发生状况时小傅子已经离开去取爆竹了,刚巧离了现场。小傅子后背一身汗,虽然被杖责,但他知道娘娘相信他没害小公子,自己捡回了条命。

“你们几个”云绾容对着两小宫女小太监正欲呵斥,里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娘娘,小公子醒了”

云绾容心神一震,搁下几人往里走了。

只见晟儿慢慢睁开双眼,听到旁边云绾容轻柔的唤声,他动了动脑袋,眼眶瞬间红了。

云绾容忙道:“檀青,再请徐太医来。”

晟儿感觉头好疼,他好害怕,见到云绾容小心地摸了摸他脸蛋,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他年纪虽小但已懵懵懂懂地感受到自己在皇宫中尴尬的位置,他在熙华宫里安安静静的生怕被人嫌恶,何时像如今般落泪。

云绾容心疼极了,柔声道:“晟儿不哭,姨姨在这呢。”

徐太医接到皇后懿旨回熙华宫候着,人已经在半道上了,所以很快到来。

徐太医给晟儿细细检查,松了口气:“娘娘,小公子比预想中醒的快,看来情况不糟。不过他年纪小千万要仔细将养,若落下毛病恐怕是一辈子的事情。”

云绾容点头。

等徐太医退下,晟儿依旧不肯睡去。云绾容想让他休息养伤,小家伙揪着她的袖口不放。

云绾容让含笑将人全打发出去,喂晟儿喝了药说:“晟儿乖,晟儿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摔倒吗”

晟儿嘴一瘪又要哭了。

云绾容心疼:“晟儿还是不肯跟姨姨说话吗”

晟儿含泪定定看她。

“晟儿是乖孩子,不想说话那就不说。”云绾容放缓声音,轻轻柔柔地说着:“晟儿受伤了,皇上和姨姨都很担心。你看到李公公了吗因为姨姨弄不清楚晟儿为何受伤,所以皇上让他一直跪着。”

云绾容不客气地让皇上当了回恶人,她见晟儿目光定住,轻声哄道:“晟儿不想说话,那姨姨问你问题,是的话你就点点头好不好”

晟儿想了想日夜陪伴他的哑李,意外地给回应,点了下头。

云绾容道:“晟儿绊住脚,是被人推的吗”

晟儿似乎在思考,接着长长的睫毛发颤,又点了下头。

他那时听到姨姨回来可开心了,正想丢下身边伺候的一心往前回跑,接着背后被人推了一把,直接推倒在树根前,脑袋撞击到石尖上。

身旁含笑惊得捂嘴,万没想到小公子竟真知晓。而娘娘猜的一丝不差,有人要害小公子

云绾容面色骤深,她哄了许久哄得晟儿睡了,方露出危险冷笑:“外边几人,拉去罚了,私下派人盯着他们一举一动。若旁人打听今日之事,你便说是晟儿自己摔的。”

“娘娘”含笑惊诧:“咱何不趁热打铁一举揪出凶手。”

云绾容摇头,那人若知她相信晟儿是自己伤的,必会放松警惕,到时幕后真凶必定出手清除帮凶彻底抹除真相。

云绾容目光沉沉:“抓出推人的又如何,他未必会咬出指使之人,就算供出来,那人就会乖乖承认咱不如另外谋划,主谋从犯一举抓了。”

此法可行,但风险也大。云绾容望着虚弱睡去的晟儿,道:“往后让石嬷嬷跟着晟儿,吃食住行务必小心,万不可疏忽。”

云绾容进宫以来第一次重罚宫人,板子砸落在人身上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分外沉狠,就连往日得用的小满都没躲过。

向来和善的主子发狠了,熙华宫人人无不谨慎小心,走路都不敢大声。

锁了宫门的熙华宫搜查无果,没有发现偷藏躲难的人。这样使得知情的含笑愈发肯定推伤晟儿的人就在那两小宫女小太监之中,还有小满,虽然她十分不希望是她。

宫门开锁后,淑妃第一个过来了,她让宫女将补品放下,脸色担忧地随着云绾容进去看望。

晟儿未醒来,淑妃想摸摸他小脸又怕惊扰到他,忧心说:“妹妹给姐姐说句真话罢,晟儿他”

“臣妾会给娘娘一个满意答复,只是不是现在。”云绾容微微抿唇。

淑妃略微叹气,也不好逼问:“可怜的孩子,皇上不认他,母亲也没了,这样的身世还有什么好被被人算计的。”

云绾容目光微动,淑妃实乃聪明人。

“昨夜你离席之后,宴会并无岔子平静摆完了。可就在本宫离开后见到右丞相领着三位大臣同皇上说话,就连告老还乡的余太傅也在。”淑妃道:“与本宫收到的消息并无出入,本宫隐约听闻几人在追问皇上晟儿一事,恐怕”

“大臣在意可以理解,但臣妾不明白的是,皇上为何不肯给晟儿一个身份。”云绾容说出心底疑虑。

淑妃的心微微沉下,皇上如此宠爱云昭仪都不曾吐露真相,她这一次真的被皇上搞迷糊了。

她担忧地看着云绾容肚子,语气诚切道:“妹妹要多加小心了,你如今怀着孩子,晟儿恰巧被伤。若被有心人知晓加以利用,诬赖你有了龙嗣容忍不得其他皇子,贼喊捉贼,这可是大罪呢。”

第307章 棋差一着

今年春节皇宫中人过的战战兢兢,去年去了好几个妃嫔,原本以为祭完年清去过往糟糕事,想着今年好歹有个好年吧,不曾想除夕直接见血了,连大家眼里不招惹是非的敏修容都被敲断了腿。

谁敢违抗皇上的命令,敏修容如今小腿腿骨全敲折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有人想去熙华宫探望晟儿顺便跟云昭仪示好,但不敢动作;往日跟敏修容交好的跟不敢探望。许多人躲在自己宫中不出门,生怕惹上是非。

不过贤妃例外,这些年她与敏修容的交情众人有目共睹的。

此时贤妃看着敏修容的伤腿有些悚然,换谁知晓枕边人如此残酷都心中不安罢

“妹妹向来谨慎,为何去招惹那云昭仪,你的腿如果落下毛病可如何是好”

敏修容被行刑后,果真得不到太医诊治接骨,如今她痛得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生生忍受着断骨之痛,面容挣扎可怖。

她痛颤着声音:“臣妾不过想试探一番,证实心中猜测,万没料到云昭仪如此聪慧惊觉。”

更没料到皇上丝毫不念往日情意,无情至此。

这些年来敏修容跟在贤妃身边,出了不少计谋,贤妃自然清楚她的能耐。

没想到,比起她们尚算新人的云昭仪居然将敏修容反扑得厉害,贤妃不由警惕:“咱都小瞧她了,当初她刚进宫时本宫就不该以为好对付,活该在她羽翼未丰时掐死。”

贤妃后悔以往轻敌了,以为没娘家的云昭仪翻不出风浪,不料浪头将她们狠狠扑翻,才想起再平静的水也有吞人的本事。

此时发觉,为时可晚贤妃猛地想起敏修容方才的话,问:“你想证实什么,如此急切被抓住破绽。”

“娘娘,云昭仪恐怕有孕了。”

敏修容忍痛说出此话,让贤妃大为震惊,面色顿时冷沉:“当真”

敏修容任那冷汗流进衣裳,捏拳道:“皇上如此紧张,多半没错。臣妾原先打算是让她摔着,若没有便罢;若怀着摔没了也为娘娘您清了阻碍,再不然她保住了但臣妾必定看出破绽,可惜”

贤妃心口惊跳,“云昭媛有孕”五字满脑子地撞,她蓦地生出悲愤嫉妒,眼中红光着实渗人:“皇上居然如此护她,居然同她一起瞒住后宫”

“娘娘,若她生了皇子岂不压在你头上这些年来臣妾得娘娘照顾颇多,必不愿让你被人欺负,所以兵行险着打算先下手为强。”敏修容将唇咬破了,说:“孰知棋差一着,被她察觉。”

贤妃皱眉:“为何不先告诉本宫,让本宫好好参谋再小心行事这次是你莽撞了。”

敏修容见贤妃此时此刻居然还责怪自己想的不周到,痛苦的脸更加狰狞,可惜贤妃察觉不到。

敏修容吸气,道:“是臣妾不对。”

“你好好养伤,本宫回头派人去取跌打伤药,你忍忍。”

说罢贤妃迫不及待离去,恐怕因敏修容的话心生谋算,赶紧独自安排去了。

见人走了,敏修容贴身宫女出声抱怨:“娘娘何必处处为她着想为她献计,您伤得如此之重也不见她提声为您请位太医。”

就算请不到又如何,最起码关心了她家娘娘。娘娘从纳进五皇子府开始一直为她所用,而如今呢,贤妃得到消息便不管娘娘死活了。

“闭嘴私论主子,不想活了”敏修容呵斥。

见她委屈住嘴,敏修容使力掐住痛麻的腿,目露冷光。

谁说她不恨,傲然俯视她的贤妃,糟践她年华的皇上,嘴上埋怨有什么用,她要狠狠住今日之痛,谁给她的苦难,她定千百倍偿还

“皇后娘娘驾到”

外头传唱声响,敏修容极快收敛情绪,等皇后进来,见到的依旧是那个被痛楚折磨得狼狈不堪的敏修容。

“皇后娘娘”敏修容挣扎着要见礼。

“快快躺好。”皇后上前按住她身子:“本宫带了太医过来,为你瞧瞧伤势。”

敏修容目光微动,没想到为她请太医的,居然是往日不对付的皇后。

太医摸骨之后说双腿伤得不久,接好养上一段时间可以痊愈。不过那接骨的过程,比断骨时还要痛上数倍。

待帮上木板固定,太医开了药方让宫女煎药,又留下药膏才离开。

皇后见敏修容眼睛定定地落在小腿上,开口说:“往日你和贤妃与本宫常起争执,但本宫今日带太医来绝无害你之心。”

皇后微嗤:“若你这腿废了,到头来旁人说本宫容不得你等,丢在一旁不管不问,坏的还不是本宫名声。”

敏修容诚惶诚恐:“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在想,皇后请太医为臣妾治伤,恐怕会惹恼了皇上。”

“皇上也没亲口说不准请不是吗”皇后道:“太后已经醒来了,闻此震怒。若皇上真的不准,还有太后担着呢。”

敏修容不语。

“但你终究是起了害人之心,当罚,还望你记住教训。”皇后深深看她:“本宫不管你与贤妃闹什么花样,但若乱了后宫,本宫不会有半分恻隐之心。”

“你好自为之罢,这些年了难道你还看不清无宠无嗣的妃嫔无数,为何她们能好好活着”皇后道:“不外是她们懂得安分二字,你说你这些年跟着贤妃,又得到了什么”

皇后留下话后带着宫女太监离开,剩下目光闪烁的敏修容不知在想甚。

谁听不出皇后话中挑拨意味呢,但皇后就是说了,还说的如此光明正大。

皇后想:贤妃你有个好舅舅,本宫弄不得你,但给你喉咙添根刺总是可以的。至于那刺会不会戳破你喉咙,可就不关本宫的事了。

皇后回到坤和宫问起皇上何在,宫女说皇上回了乾和宫。

皇后微叹,皇上早不与她亲近,她空有正妻的身份,得到的不过是初一十五和年节时皇上过来一趟,这是皇上给她最后的体面,再多的没有了。

皇后有时会想,如果她不是皇后,没了维持帝后和乐表象的必要,恐怕皇上连坐都不坐了罢

第308章 今年开始的方式不太对

齐璟琛离开坤和宫却是有事要办的,乾和宫里,吕副统领觐见。

他手里青布包裹的长条呈给齐璟琛,道:“皇上,新箭已经制好,请您过目。”

打来青布,三支箭躺在上头,那锋利的箭头,赫然是云绾容当初描绘制成的三棱镞。

云绾容琢磨画出的图纸交给虞华去办,改造兵器可不是小事,虞华果断交给皇上才得了准许。

此时齐璟琛手中的是最后成品,箭身黑直,箭羽柔软形状流畅,三棱镞顶端锋利带冷光。

“如何”

“回皇上,属下试过了,比之如今军中所用箭矢,此箭穿透性更强,射程更远。”吕副统领正色道:“士兵身上防护乃牛皮甲油浸后制成,十分坚韧,平常箭矢难以穿透,此箭反之。”

齐璟琛目光沉下:“高德忠,取弓来。”

高德忠应声退下,出去时恰好遇见从熙华宫来的檀青。两人交谈几句,高德忠让檀青离开,捧着乌弓进殿。

皇帝接弓试箭,高德忠听到那利箭破空嗡声,不由得心口收紧。直到听箭钉在了柱上,高德忠才松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见皇帝收弓,连忙说道:“皇上,方才熙华宫来人说,昭仪娘娘想请您过去一坐。”

也不知皇帝啥意思,眼角不扫高德忠一眼,同吕副统领说道:“将箭交与兵部打造,朕修旨意一封,你随同带去。”

“属下领旨。”

“高德忠,寻十只鸽子。”齐璟琛淡声吩咐。

高德忠微愣:“皇上要信鸽”十只未免太多了罢

齐璟琛睨他:“送去熙华宫。”

高德忠秒懂,妥妥的是肉鸽。

云绾容很纳闷,她正在照看晟儿呢,方才顺便让檀青请皇上来打算告诉他晟儿乃他人所伤。但皇帝没瞧见,忽地乾和宫来了其他人,太监提着两鸽笼放在外头给她请安。

云绾容想不出所以然来,问:“皇上呢”

太监未答,齐璟琛随后出现了,说了声:“去准备罢”。

他挥退众人,上前一把搂住云绾容的纤腰往里走,“云昭仪骚动不安,一夜不见想朕想得心思荡漾了”

骚动云绾容汗颜,皇上,您要毁了多少词才满意

“臣妾找皇上有正事想谈。”云绾容板正脸。

“可惜朕不想听。”齐璟琛松开云绾容,翘着二郎腿坐下,手指叩了叩桌面:“茶。”

那语气,云绾容忍住,随手倒了一杯。

大爷不满:“上新沏的来。”

云绾容转身,默默地将自己喝剩酸溜溜的青柑汁儿递给皇上

齐璟琛顿了顿,以为是云绾容捣鼓出的新鲜吃食,难得没追要热茶尝了尝。

然后云绾容看到皇帝平静脸上崩裂的痕迹,满意了。

齐璟琛森森盯她一眼,怪气道:“怀了朕的种,胆子见长啊”

“都怪孩子胆大,说要给您敬茶。”云绾容随口溜。

一个多月的芽儿,亏她说的理直气壮。

齐璟琛眯眼:“过来。”

“宝宝不高兴,不去。”云绾容继续作死。

“还上瘾了你”齐璟琛横眉瞪去,直接将人拽到怀前,熟料云绾容靠得不稳伸手一撑,直接撑中了某人命根子。

齐璟琛额上青筋蹦突,黑煞了脸。

“云昭仪”

云绾容缩了缩,弱弱道:“皇上,冯御医有没跟您说,对待孕妇要像春风般温柔”

见鬼的春风齐璟琛拎住她脖子,真有一手掐死她的冲动,这绝对不是第一回,云昭仪生来就是克他的

云绾容感觉脖颈冷风嗖嗖,暗呼不妙赶紧抱住他腰服软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给你揉揉”

等等,好想哪里不对云绾容眨眼回想,瞬间明白揉不得,大汗改口:“皇上,您拉臣妾进来有什么事吗”

齐璟琛深吸气,咬牙切齿:“朕不过想喝杯茶”

云绾容汗哒哒。

乾和宫来的太监早得皇上吩咐,用长绳绑了五只鸽子栓在外头高树上。

云绾容随齐璟琛出来时,皇上那脸色臭得哟,四周宫人悄悄往后挪。

云绾容一不小心又惹怒了皇帝,此刻装出十万分的乖巧,安安静静立在皇上身边,随着他的视线望向树梢。

鸽子有些落地上有些站枝桠中,乍被放出以为得了自由,扑扇扑扇飞起,结果飞远了被绳子一拉,悲催地拽了回来。

云绾容看直了眼,皇上,新年玩出新花样了啊

“那什么青的,取弓箭。”齐璟琛道。

檀青默默转身去办,大半年了,她再也不期待皇上会记住她的名字

云绾容总算知道齐璟琛想作甚了,原来想让她练习射击活物

她死的都能射偏呢,云绾容干笑道:“皇上啊,虞先生说年后再教臣妾练箭的。”所以你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呢

齐璟琛鄙夷:“上次瞎猫遇见死耗子勉强干掉一人,你以为自己多厉害还说什么从不让朕为难”

大过节的明明白白嫌弃人,多久的事了你现在才提云绾容噎住,我不心塞你就难受

“云昭仪若敢不练,下次遇见刺客,你打算以身相搏”

云绾容骤然风中凌乱,听着怎么感觉感觉还有下次刺客这种生物原本是您的专属与她无缘啊

“臣妾要照顾晟儿呢,皇上。”云绾容扯笑。

齐璟琛淡淡睨她一眼:“笑的真难看,朕让冯御医过来。”

云绾容更加心塞。

“小心眼的云昭仪平日没少在背后骂朕撤了你荤食,今儿朕亲自送来,难道云昭仪不觉得荣幸”齐璟琛咬住亲自二字,托起她下巴笑得阴险。

云绾容瞪大双眸,她应该觉得荣幸

“好生练着,待会进来陪朕。”皇帝袖袍一甩,折返殿内。

高德忠陪笑:“娘娘加把劲,鸽子也是肉啊。”

含笑闻言大大点头,奔向小厨房抓了两把米,出来往地面撒着,碎碎解释道:“娘娘,奴婢怕鸽子饿瘦了您都还没射下来,到时候您只能吃骨头了。”

云绾容:“”

她总感觉今年开始的方式不太对。

第309章 笑得敷衍,脸皮不疼?

云昭仪练箭,周遭没人敢乱站着,檀青身负护卫主子安危的重任,扛起胆子挺直腰板立在她后侧,颇有几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味。

云绾容想不明白为何大好的日子皇上不去逍遥,心血来潮督促她练习。她带着怨念射出一箭,“笃”地一声钉在主枝干上,半只鸽子都没惊飞。

云绾容叹道,这群白鸽,胆子恁大。

“含笑姑娘,皇上歇息了,你让小厨房备些吃食,稍后送上。”殿内,高德忠伺候皇帝更衣,吩咐道。

含笑点头记下。

等云绾容看看时辰打算休息,皇上已经睡沉了。高德忠出去一看,嘿,厉害,枝桠上挂着箭,树干里钉着箭,积雪中插着箭,五只鸽子毫发无伤,不愧是云昭仪的箭法!

云绾容早忘了齐璟琛要她进去陪的话,将弓交给檀青收好后直接去给晟儿喂药,见他喝过几服药脸色渐有好转,才放下心来。

回到屋里,云绾容见齐璟琛未醒,解开外衫摸了上榻,结果刚躺下,身上之人翻身大手一捞,将她捞进怀。

云绾容被唬了跳,撑住他胸口想离开,那厮已经压了上来逮住她的唇亲啃。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细腻的皮肤上,云绾容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

男人兴致上来了根本停不下,云绾容感觉他胸膛火热热的温度直传到她手心。

两人黏糊成一块,如此旖旎暧昧的时分,云绾容突然囧囧地想,出门前才压了他的宝贝,为啥突然又起了性致,莫非一直偷偷想着那风流事?好风_骚!

接连三日,皇上得空便往熙华宫来,俨然当乾和宫不存在。放眼后宫,除了坤和宫年节分得机会,就剩熙华宫最遭人眼红了。

曾暗自安慰自己皇上不过是对云昭仪新鲜一时的各人,瞧着云昭仪一路往上愈来愈得皇上眷顾,艳羡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人一招人嫉妒,是非立马就来了。

不知何时起,后宫开始传出云昭仪有孕的消息,传到最后也不知最初是谁人起的头,小道消息说的有板有眼俨然亲眼所见。

等含笑听说的时候,流言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她心头一怵,没法像往常般听过便算,要知道娘娘真怀着呢!

“娘娘,如今熙华宫的只要走出宫门,无不被遇见的人小心试探,现在大伙都没几个愿意出去了。”含笑叹气。

云绾容去坤和宫请安回来,心情不错正亲自挑着衣裳打算换了,她闻言挑挑眉:“传了这些天,兴致还这般高?”

含笑无奈:“越传越热闹,再传下去恐怕太后皇后要惊动了,到时候娘娘如何瞒下去?”

“皇后恐怕早已听闻,她坐的住,多半在等待机会。”云绾容拿出件粉色衣裳,脑里瞬间蹦出颗桃子模样和皇帝怪里怪气的表情,蛋疼地把衣裳放了回去。

“若外边仅仅传娘娘您有孕便罢了……”含笑略微犹豫,迟疑道:“宫里还传着一个说法,娘娘您怀了孩子所以容不下其他人,小公子的伤是您派人干的,所以前几日对外说是小公子的伤是自己摔倒,您这般做是为了择清自己呢。”

云绾容动作顿住,然后嗤笑:“果然被淑妃说中了,打算倒打一耙?”

含笑见主子表情好似不在意,急了:“娘娘待小公子好,熙华宫谁人不知,奴婢气她们坏娘娘名声,嫁祸于人!”

说什么云昭仪不管那孩子是谁的,先除掉了,以后身份出来也不会跟她生的争,太气人!

云绾容轻笑:“你生气又有何用,等着罢,若太后皇后她们依旧没有动作,估计还有更离谱的传出来呢。”

含笑叹气,大过年的,没一刻安生。

她见主子在衣裳前挑了半天还在纠结,说道:“娘娘您穿多些,外边天寒,万不可着凉染上风寒。”

她果断拿起那件粉衣:“虽说娘娘衣裳颜色不少,但娘娘您年轻,肌肤白皙气色也好,奴婢觉得粉色更衬您。”

最重要的是皇上喜欢!

云绾容心塞:“含笑,一年到头穿粉色,你看着不腻么?”

“皇上不腻就成。”

“……”她还偏不想穿了。

昭仪的位份不低,宫装颜色自然比之前的艳些,但云绾容觉得宫装穿戴繁复,不如其他的自在。她最后随手取了杏色换上,到书案前作起画来。

她想到派去暗中观察晟儿受伤当日身边的宫女太监,到今日没丝毫值得让人怀疑的举动。

是他们太会隐藏,还是凶手并不在几人当中?

倘若不是,那还会有谁?

安静的冬日里,鸽子咕咕声从远处传来,声音低低的,时有时无。云绾容感受着片刻的宁静,手法流畅地低头描绘,心绪飘的有些远了。

等到殿外脚步声响起,云绾容蓦然回神,低头瞧那画纸上的白鸽与广场不禁怔住,连忙揉作团扔到旁边。

云绾容放下炭笔,用湿帕子净手。

“云昭仪在作画?”齐璟琛瞥了眼纸团,问道。

云绾容歪头浅笑:“画的不好所以舍了,皇上想看绾绾作画吗?”

齐璟琛睨她:“树上鸽子一只不少,你打算养来生蛋?”

云绾容呵呵干笑。

齐璟琛看得眼疼:“笑得如此敷衍,脸皮不疼?”

云绾容噎住,那厮伸手在她脸上掐了把,继而嫌弃:“朕说云昭仪为何如此软乎,平日吃的都没浪费啊?”

云绾容忍:“皇上,臣妾这叫体态均匀。”

近日好不容易有了胃口多吃两碗你就这样嫌弃真的好吗?

齐璟琛见她出言反驳,目光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她几遍,竟做语噎状,最后长叹一声:“云昭仪,今儿穿得肉夹馍似的,真让朕耳目一新。”

卧槽!肉夹馍!

天冷穿多一点不是错,比瘦美人肉乎一点不是错,但你竟说我是肉夹馍!

肉包子我也忍了,肉夹馍是什么鬼?!

云绾容炸毛了。

齐璟琛无视那双怒瞪的眸子,捻着她一缕发丝把玩:“由京城往西北行,途经苍州,那里美食甚多,风俗亦是不错。”

云绾容吐血瞪眼:“那与臣妾有何关系!”

第310章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齐璟琛凉凉看她:“你竟不知肉夹馍从那而来?”

云绾容咬牙:“臣妾倒不知,皇上您还知晓这小小民间吃食。”

齐璟琛剑眉微挑,自然看出云绾容的不痛快。不过云昭仪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太有趣儿。

“朕曾亲征南北,有何不知?”齐璟琛投她个鄙视眼神:“如今看你对苍州不感兴趣,朕也懒得替你操心。”

云绾容正想怒摔时骤闻比话,不禁狐疑。皇帝话里话外那般奇怪,又在捉弄她?

云绾容试探道:“皇上要去苍州?”

齐璟琛似笑非笑:“朕不带你走。”

云绾容脸蛋瞬间纠结起来,然后眨眨眼,居然生生将方才恼火吞进肚,换上副一派正经的表情,继而哀伤流露:“皇上,难道肉夹馍的装扮还不足以表达臣妾对苍州的向往吗?皇上你好狠的心!”

齐璟琛:“……”云昭仪,方才恨不得拆了朕的骨气呢?

“皇上,您喝茶。”云绾容颠颠奉茶。

齐璟琛一看就知她打什么主意,悠然受了茶,说:“揣着个肚子,你想去哪里?”

云绾容再次怒炸,那你还说个毛!

逗弄完云昭仪的齐璟琛心情倍好,见她负气背过身子,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柔柔的,可惜云绾容没看到。

他走到书案前,漫不经心地捡起被揉成团的画作打开,看到画里喷水圆泉旁落地啄食的白鸽和远处圆顶建筑,目光微暗。

那圆形拱顶,瞧着像西朝风格。先帝在时西朝来使携画相赠,说是教堂。云昭仪闺中长大,如何画出此物?

云昭仪哪想到高贵如皇帝的生物还有翻看垃圾的癖好,不然她绝对将抽风所作撕得稀巴烂了。

再回首时,齐璟琛已经放下画纸,把玩着她的炭笔。

“云昭仪,朕一路过来,听到宫女说你怀了身孕?”齐璟琛平静道。

云绾容回神,嘴角抽了抽。怀没怀你不最清楚么?你一副“朕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过来问问你”的表情算什么事儿。

“连皇上也听到了?”云绾容无奈耸肩,她当了回红人,人尽皆知。

屋里沉寂了会,才听齐璟琛微沉的声音传来:“怕么?”

皇上居然会担心她怕不怕?云绾容受宠若惊,好半晌才敛眉回答:“臣妾许是怕的,不然为何要隐瞒。”

“不过……”云绾容想了想,抬头时脸上笑意浅浅:“臣妾还有皇上,不是吗?”

那眸子里的熠熠光彩似要透到他心去一般,齐璟琛的心骤然狠狠地跳了跳。

他到云绾容身旁,大掌罩在她脑门上,摁得她目光换了个方向,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云绾容无辜眨眼,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了这尊佛。

云绾容知道皇上突然问起,多半是不可再瞒了。

果然,半刻钟后,含笑快步进来禀告,说太后派江太医过来替她诊脉,皇后贤妃也一并来了。

皇后并不奇怪皇上此时会在熙华宫,她进来后拉住要请安的云昭仪,笑吟吟道:“云昭仪不必多礼,同本宫坐下罢。”

贤妃进来后眼珠子就落在了皇帝身上,捡都捡不回来。

皇后说:“最近宫中都传妹妹有孕了,本宫乍然听闻欢喜不已,想着终有人能为皇上诞下麟儿。太后同样欣喜,忙不迭让本宫带太医过来为你看看。”

云绾容还没回答,皇后又开口了:“你不必紧张,有了自然最好;若没有,本宫也好堵住外头乱说的嘴。”

“皇后娘娘,脉可以诊,但臣妾能不能多嘴一问,为何一夜之间皇宫上下传起臣妾怀孕的说法?”云绾容得体微笑:“传好话便罢,就怕哪天臣妾突然被泼脏水,受得莫名其妙啊。”

云绾容出声了,贤妃终于往她们这边看来,略微讥笑道:“妹妹想多了罢,宫中主子哪个没被私下编排,总不可能割了众人舌头让人当哑巴。”

“哦?听贤妃娘娘的话,私下非议主子也不是大罪咯?想不到贤妃如此大度,臣妾实在自惭形愧。”云绾容顺口回话。

贤妃不愉:“莫非云昭仪想将她们都绑了治下罪名不成?江太医,还不快给云昭仪把脉,诊出身孕,你救的是整个后宫的宫女太监。”

江太医垂头不敢说话,后背开始冒汗。上边几人他全得罪不起,今日运气背,领了这份差事。

刚端起茶喝的齐璟琛闻言搁了茶盏,茶盏不轻不重发出哐的声响,警告意味十足。

贤妃心尖微颤,住了嘴。

唯一笑得出来的只有云昭仪,皇后幽幽暗叹。皇帝摆明了在护云昭仪,贤妃当着皇上的面为难她,太不识趣。

怪不得有了云昭仪,皇上再也不愿理会贤妃。

云绾容知道今日逃不过,如果江太医诊完,像当初徐太医一样对外说没怀上,皇后贤妃肯定不信的,必定让宫中太医一个个的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为止。

瞒不住,那就顺其自然罢。

云绾容手腕上盖了帕子,喜脉脉象已经十分明显了,江太医不多时收回手:“恭喜皇上、恭喜娘娘,从脉象上看,昭仪娘娘已有将近两月的身孕。”

云绾容淡然收回手。

皇后见皇上脸色平静,明白皇上早已知晓,只是不知云昭仪瞒住孕事,是她的想法,还是皇上的主意?

贤妃从江太医口中得到肯定,嫉妒心起,酸溜溜道:“妹妹真是的,怀上是好事,藏藏掖掖的未免太小家子气。”

皇上出声冷笑:“一个个闲的慌,如今结果到手、戏也演完了,还不给朕滚?”

“还不滚!”贤妃将气撒在江太医身上,骂道。

“贤妃,是要朕请你离开?”齐璟琛眸光渐冷,没多少耐心了。

贤妃怨道:“臣妾想多沾沾云昭仪的喜气,皇上何苦作贱臣妾巴巴的赶人。”

“人不自贱他人如何作贱?你但凡有皇后半分的端庄明理,也不会四处讨人嫌!”

皇帝的话实在难听,贤妃被当众落了脸,面前一时青一时白,最后狠狠甩袖离开。

第31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比起贤妃的不识趣,皇后将一国之母的娴淑典雅雍容大度表现的淋漓尽致。没办法,皇上一顶高帽罩下来,皇后欣喜的同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担不起皇上的赞美。

于是皇后好妹妹地亲切唤了好几声,交代云绾容注意身子又告诫身边人务必仔细伺候,功夫做足,不等皇上厌烦赶人,体贴地离开留下两人。

之后皇后往熙华宫送来赏赐,关切之意让人挑不出错处。

云昭仪怀孕的消息得到证实,犹如在后宫掀起惊涛。

太后听闻同样送赏,深感欣慰的模样。不过她精神不济,便没召云昭仪到寿安宫说话。

熙华宫里,宫人做事更加小心了。首领太监王保全一大早将大伙唤来敲打了番,若娘娘出了差错,恐怕他们没命活。

午后,云绾容在冬日底下晒的暖洋洋的,听闻余充媛贺婕妤求见,挥手让含笑请人进来。

每次来熙华宫,余清妧都只带一两个宫女,自从巧巧去了之后,朱儿不离身地伺候她。贺丹娘也改了往常习惯,仅带了个叫庭儿的。

“听闻姐姐怀了身孕,清妧欢喜不已,连忙过来看望姐姐,略备薄礼,还望姐姐莫嫌弃。”

朱儿将手中小篮子送上,含笑连忙接了。

那篮子编织得十分精致,青青的竹篾还带着竹香,篮子里装着十余团彩线。

“姐姐宫里不缺什么,这彩线是清妧亲挑缫选,用府上法子涤洗,比宫中得来的柔软。”余清妧腆笑道:“想必姐姐会为小皇子做小衣裳的,小孩儿身子娇嫩,用它刺绣也不会伤了肌肤。”

云绾容确实喜欢,感叹道:“此礼细致用心,竹篮子是新编的罢?绾容在此谢过了。”

“只要姐姐不嫌寒碜,清妧就开心了,姐姐用完了若觉得好,清妧再给你送来。”余清妧笑着说:“清妧见宫中有青竹,空闲时做了个打发时间,姐姐喜欢那清妧再编些?”

云绾容摇头:“绾容虽不懂编织,但也晓得此物花费心神,怎好再劳烦你。”

贺丹娘在一旁听她俩互唤着闺名,十分亲近的模样,心中不禁羡慕。

她们同时进宫,如今云昭仪亲近的是余清妧,而自己除了带进宫的庭儿,在后宫中真真成了孤身一人。

旁人都道是贺婕妤清傲不爱搭理人,贺丹娘却后悔着太听她母亲的话,不去结交。

结果时间长了,云绾容爬得高,她领悟过来时已经不好走的太近。不然旁人眼里她就是见云昭仪地位高,趋炎附势之辈。

贺婕妤眼底闪过遗憾,却很快释然,涩涩道:“见了余姐姐的贺礼,妹妹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云绾容笑了:“礼不在轻重,贺妹妹愿意过来说话,已是最好的心意。”

贺丹娘觉得云昭仪说话让人心里舒坦,可惜这份灵巧她是学不来了。

她闻言大方送出自己准备的东西,说:“这书是妹妹家中得来的,文渊阁藏书无数,但民间读本恐怕难寻。等姐姐养胎无趣时,翻阅翻阅当作消遣正好。”

能拿进宫的,必是走了明路得到准许。云绾容打开一看,书里讲的是各州风俗,附上民间流传的故事,十分合她口味。

云绾容眼神微亮:“丹娘送的礼,姐姐甚是喜欢。”

贺丹娘见她反应不像作假,心头轻快了:“姐姐喜欢那好办,妹妹还有呢,回头给姐姐全送来。”

贺丹娘会收藏它,多半是十分中意的,云绾容抿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等看完了,立即还你。”

余清妧望了眼书中记载,对诗词之外的有些兴致缺缺,转了话问:“平日不常见贺妹妹走动,不知你近来忙些什么?”

“说来不怕姐姐们笑话,妹妹得闲便学云姐姐习字作画,前些日抄写佛经,所以同旁人来往少了。”

“习字念书修养心性,怪不得瞧妹妹气质平和沉稳许多。”余清妧拉住贺丹娘的手说:“若妹妹得闲不如常来同姐姐说话,云姐姐怀了胎,我不好时常打扰。”

贺丹娘自然应是。

三人相谈甚欢,云绾容让含笑将小厨房新作的糕点拿来,沏壶新茶,说起趣事。

檀青从外边进来,给各主子请安后,唤道:“娘娘。”

云绾容抬头瞧见她怀里闭着眼睛的肉松,略微蹙眉:“怎地抱着它,不是说了让它好好卧着?”

“娘娘,小公子醒来闹着要见肉松,奴婢才抱了过去。”檀青说完怕主子觉得小公子不懂事,又说:“小公子才知道肉松受伤呢,心疼地叫奴婢抱回去。奴婢有事禀告娘娘,所以不敢耽搁抱着肉松来了。”

云绾容等她说下去。

只听檀青道:“皇上派人从宫外寻来兽医为肉松看伤,娄先生如今在殿外等候差遣。”

云绾容知道古代兽医大多医马,亦称“马医”。兽医掌疗兽病,疗兽疡,但对于猫猫狗狗此类的不多。云绾容不好意思烦扰皇上,没想到他为她找了来。

原本不见经传娄先生还不够资格面见云昭仪,但肉松是云昭仪爱宠,檀青不敢自作主张只好一一禀明。

娄先生如今四十出头,曾考中秀才。无奈家中贫寒凑不足银子继续学业,唯有子承父业,学来一手疗兽的本事谋生活,但别人依旧尊称他一声先生。

娄先生寒窗时盼望有朝一日进这万人敬仰的皇宫,没想到半生苦读求不来,做了给牲口治病的行当后反而得到机会。

他进了皇宫见到满眼的奢华富贵,再想到自己寒屋破舍难免自卑,唯有赶紧将注意移到那雪橇犬上。

娄先生小心看病,最终说它伤及肺腑,能治,但恐怕会有遗症。

檀青听得一愣一愣。

“檀青,你带肉松下去,陪娄先生捡药。”云绾容凝眉,没想到肉松伤势如此严重。

檀青嗳地应下,将肉松重新抱起。

肉松被娄先生摸来摸去地检查,早就醒了。等檀青带它走出几步,却见它突然竖起了毛发,鼻子向上皱起露出利齿,低声呜呜,十分凶狠。

檀青惊呼,险些被它挣脱了。

第312章 心底拔凉拔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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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青吓住了,向来温顺的肉松突然发狂,她连原因都不知道。

檀青以为自己抱得不好碰到肉松伤痛之处,连忙把它放回方才检查的平桌子上。

结果肉松一得自由,继续“呜汪”地狂吠,声音略带稚嫩,居然不管不顾朝着云绾容几人方向跳去,幼小的身子落地不稳,腿脚一崴生生摔倒。

檀青慌忙蹲下_身,却见它摔得爬不起身了。

檀青望向主子,只见云绾容皱着眉头看肉松,不知想甚。

刚收拾好东西准备随檀青去捡药的娄先生亦是一惊,这犬儿,肺腑伤着还有力气挣扎,是不懂事还是不要命?

他不等贵人吩咐便利索地再检查了一遍,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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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正常的皇上挺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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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回到坤和宫,左思右想,还是不愿意让许汀兰承了恩宠。

一来皇上曾打她进冷宫,人虽放出来了但没准心底还厌倦她,让许汀兰伺候,不好行事。

二来,皇后隐约感觉许汀兰这人从冷宫出来后变了不少,再无初进宫时女儿家的轻傲,如今像藏在阴地伺机而动的毒蛇。皇后怕她得了机会后,有太后为她撑腰,自己难以掌控。

思虑过后,皇后将目光放在了身边两宫女身上。

她直接唤采桑说话:“这些年你一直跟着本宫,耽搁了婚事,可怨本宫?”

采桑垂首恭敬道:“娘娘,奴婢早想好了,这辈子都跟在您身边,奴婢心甘情愿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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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朕倒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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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以为寻常,毕竟那是皇后,照祖上规矩皇上该留那边,再者云昭仪进宫以来皇后未曾为难过她,都认为皇后请皇上过去,多半有事商讨。↘

齐璟琛不起身不说话,绕着云绾容那缕发丝转啊转,可怜高德忠弄不明白皇上意思,就那般屈着腰不敢动。

云绾容一开始当做不知,反正自己也没那么大度劝皇帝过去。结果时间一长殿内气氛愈发沉闷,云绾容叹气,慢吞吞从他怀中站起来。

齐璟琛瞪了她一眼,云绾容汗颜,皇上这是不满意了。

“皇上待会回来吗?”云绾容眨眨眼,双眸已经换上不舍的目光,语气殷切,誓要让皇上感受到她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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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想到你眉眼弯弯的模样

“皇上……”皇后急忙起身解释,但无意对上皇帝渐深的凤眸时,她蓦地冷静下来。

是,她是皇后,所以有太多的身不由已,为丈夫送人已叫人心伤,你何苦还来咄咄逼人?

皇后此时才知原来她也会怨,她深吸气,道:“原来皇上不喜欢,您一开始明言拒绝不就好了?”

“所以到头来是朕的错?”齐璟琛目光骤沉:“皇后,朕以为你是聪明人。”

“皇上,再聪明的人也有为难的地方。”今晚安排搞砸了,皇后心一狠,起身迎上他的目光:“这些年,外人都说皇上与臣妾相敬如宾,皇上行事随心,臣妾却不能忽略世俗的眼光。”

“皇上不爱踏足后宫,人人要臣妾给您纳妃;皇上您没有子嗣,人人要臣妾劝您雨露均沾。”皇后语气微苦:“后宫一有动静,太后第一个问话的是臣妾,皇上,臣妾身不由己。”

“皇后在跟朕诉苦?”齐璟琛冷笑:“你登上后位享受着富贵权势时,就没想过你口中的苦是你要受的?如果倦了,朕不介意让你轻松轻松!”

皇后面色一白。

“纳进宫的哪个不是皇后你亲手挑好拿捏的?如今子嗣朕也有了!”齐璟琛抬起她头颅,四目相对,露出胁迫气息,清冷道:“朕给足你许家面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皇后,别把你的为难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皇后伸手抓住他手腕,勉强维持了脸上仅剩的镇定:“皇上,就算今日臣妾不送人,明日依旧有人安排。臣妾斗胆说一句,皇上您对后宫的态度注定了前朝与太后的不满。”

“皇后胆子确实不小。”齐璟琛没想到皇后居然跟他说教,语气冷透:“别以为朕不知太后想法,你们许家,要了后位还要皇嗣,有了皇子是不是就要皇位?”

皇后被他深寒气息盘上,身子发颤却依旧不肯服软:“皇上对许家居多偏见,太后心切想抱皇孙,不过人之常情!”

“好一句偏见。”齐璟琛嘲讽:“想要孩子何必让旁人来,难道皇后自己不想要?”

皇后未明白他的话,人已经被摔在床榻之上,脑袋磕到床柱嘭地闷响。皇后倒吸一口冷气,想挣扎起身时那人大掌一伸将她肩膀狠狠压住。

“太后唯一不满的,是朕不让许家人怀上龙种,今日朕便给了你如何,朕的皇后?”

齐璟琛目光似寒冰狠狠扎在皇后脸上,伸手便撕了半肩衣裳,皇后喘着气微微发抖,因皇上冷冽的语气乱了阵脚不知该迎合还是抗拒。

她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干脆狠狠闭上眼睛,紧张得指尖微颤。

就像是****,但皇后却愿意受了。

齐璟琛心底发冷,这便是许家女儿。

年少时他期待过陪他一生女子是何模样,曾让他觉得如月光般美好如珂,却是为权势富贵着迷、心机算尽之辈;他觉得如莲般淡然清雅的温充仪,却是心怀鬼胎、红杏出墙之人。

如今他的妻子,为顾后位,从不愿掏真心。

****之于帝王,简直是个可笑的玩意,也怪不得自古帝王无情。

齐璟琛抓住皇后的一边肩膀,力道之大几近掐到骨里,皇后痛呼出声。

齐璟琛看着那张将就的脸,脑子恍惚冒出云昭仪弯弯笑眼期盼问他“待会回来吗”的模样。

齐璟琛深吸气,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

如今除了她,却不想再与他人做那亲近事。

他抓起锦被扔在皇后身上,冷然俯视:“朕不想要的,剥光了送床上朕都不屑一顾!皇后给朕把脑子放清楚!”

皇后只觉得入坠冰窟。

熙华宫里,云绾容最终没等到皇帝过来,时辰太晚她开始犯困,最后隐约听到皇上回了乾和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翌日,皇帝又恢复了朝务,每日早朝后多半在御书房,到熙华宫的时间便少了。

后宫相传那晚皇后不知怎地得罪了皇上,闲言碎语还没彻底传开呢就被压了下去,罚了好几个宫女。

云绾容对此事清楚着呢,她宫里有个王保全,跑到当日在场的师父高德忠面前耍乖卖好套到消息。

皇后安排扶桑服侍皇帝,结果被皇帝叫来两桶水兜头淋了,跪在大开的窗下一个时辰,直接吹出了病。至于原因嘛,好像是说皇上不喜欢她身上气味。

云绾容邪道地想,难不成此人天生异味坏了皇帝兴致?啧。

至于皇后,外边宫人说听闻她与皇上争吵,然后皇上甩袖离开了。

云绾容怎么都想象不出凡事端着“得体大度”四字的皇后如何生出胆子跟皇帝吵架。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种说法,说皇后诱惑皇上,结果皇上看不入眼不稀罕。

云绾容对此不置一词。

含笑端上一盅的燕窝,替主子舀到小碗里,说:“娘娘,奴婢听到如珂姑娘的消息,娘娘要不要听听?”

“如珂?不是在养伤么?”云绾容随口问。

“今早如珂姑娘拖着伤到坤和宫见了皇后,请求出宫呢。”

云绾容动作顿了顿:“皇后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如珂事先去寿安宫,得了太后亲允,皇后赏了她点东西,如今她人应该出到宫外了。”含笑道:“她那伤养了好几天都不见好,贸贸然出宫去,颠簸之下伤势更难治愈呢。”

云绾容搅了搅碗里燕窝,浅笑道:“含笑在同情她?”

“奴婢才不同情她,奴婢可还记恨她给娘娘添堵的事呢。”含笑愤然道:“奴婢只是感慨有些人不知足,偏要奢求不该得的,不然何至于落到如今田地。”

“人之所求有所不同罢了。”云绾容道:“她最后一步走得聪明,你没想过为何她久治不愈?若继续留下,那才真的没命。”

含笑仔细思索,后背惊汗:“想不到她这样了,还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云绾容耸耸肩,笑答:“谁知道呢。”

含笑惊过之后又是无语,说:“如珂姑娘确实不值得同情,娘娘未听说罢,她走后连伺候她的黛青攒了好些年的银子,一个不剩地卷走了。”

不曾想人能作贱到如此地步。

第316章 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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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日。↘↘

皇帝没来熙华宫,云绾容也没去找,含笑每每想起皇后给皇上添人的事心里就急:“娘娘,小厨房照您的法子新做了糕点,味道极好,您不送皇上尝尝?”

云绾容觉得好笑:“含笑紧张甚?往常皇上三五天没来也不见你着急。”

云绾容猜想前夜皇后的安排让皇上不喜了,此时皇上多半心情欠佳,偏她今儿不想当解语花。装作什么都不知,皇上过来时反而更舒坦。

她如今,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小满伤势如何了?”云绾容问。

含笑见主子提起被问责的小满,连忙仔细交代了:“娘娘,小满底子好,休养几天伤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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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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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母亲出宫之前去淑妃宫里说了会话。℡”云绾容目光平静。

贺丹娘抬头见她把玩着青柑上的叶子,神色寻常实在想不明白她话中意思,便说:“实属正常,咱进了宫的一年难得见到家人一面。”

云绾容点头:“淑妃见到母亲忍不住留下说说体己话是正常,但是妹妹,姐姐还听说有人见到淑妃母亲出宫前,有个宫女拦着她不知说了什么呢,夫人最后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贺丹娘更迷糊了:“不过小小宫女,姐姐为何记住这点小事?”

云绾容轻笑出声,目光从青柑上收了回来,定定放到贺丹娘身上:“你没听说?那宫女,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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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自黑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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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边面容温和地给云绾容下命令,一边又来劝慰她:“哀家知道你未必愿意,你如今又是双身子,肯定想要皇上多些陪伴。但你设身处地为皇后想想,她也不容易。”

“她是皇后,不能偏心,也不能只为自己。皇后无子,为皇上添人生儿育女是她的本分,搁宫外哪户人家不是这样做的?”太后自顾说着:“皇后没有做错什么,但皇上这一搅和搞得全宫上下都认为是皇后的错,皇后何其冤枉?”

云绾容默不作声地听着,太后说的都对,放平常人家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是您却由始至终忘了听听,皇上的想法。

太后见她敛眉受训的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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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被你的蠢笨刺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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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琛喝了半碗汤,将汤盅往云绾容身前推了推,云绾容以为他意思是再添一碗呢,捏着瓷匙悠悠地舀汤。

齐璟琛看那纤纤十指,比她手中白瓷还要细腻,粉色指蔻小巧圆润,让人忍不住捏在手里把玩。

他目光如有实质,看的云绾容不住地警惕,暗想莫非自己哪里无意中惹到这厮?森森的目光好似要将她双手拧下般。

任她怎么猜,估计都猜不到齐璟琛挂着张深沉的脸,想的却是这双玉手夜里攀上他身时柔柔似水的模样。

他随心握住云绾容的手,云绾容唬了跳险些撒了汤。

“皇上?”云绾容小心试探地唤了声,任谁都不习惯前一刻还在鄙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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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朕的回答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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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小小妃嫔,还能见到朝廷调兵遣将的信物,云绾容直呼自己长见识了。

齐璟琛把她反应尽收眼底,微微眯眼道:“认识?”

她养在深闺,不该认识。云绾容登时收回热切的目光,似作犹豫道:“皇上放在国玺旁的,想必是十分紧要的东西。臣妾曾在书中杂谈里看过,半边虎状,好像叫虎符,不知臣妾有没有说错?”

齐璟琛继续盯她:“印章底下的字没翻出来,你又知道那玉印是国玺?”

云绾容简直想咬断自己舌头,跟皇帝斗法,道行还是缺了点。

齐璟琛见她哑口无言,嗤嗤一笑,抓起虎符朝云绾容扔去。

云绾容忙不迭接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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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生死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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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没人料到云绾容敢将未知危险转移到皇帝身上,放眼后宫,还有谁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管惊到哪条“蛇”,是故意捏造虚无消息的许汀兰,还是那梅中作怪的黑手,反正云绾容并无损失。

不管是揭开那人目的,还是当作警告,之后此人必有收敛,再想害她也得仔细掂量。

这日午后,闲暇的宫女三两凑在一起说话解闷。

只听一青衣宫女说道:“你们可有瞧见,今儿昭仪娘娘又往乾和宫去呢,昭仪娘娘真得皇上欢心。”

“昭仪娘娘长得好看,世间男子哪个不爱美人呢?”令一宫女接话道:“今日云昭仪带了亲手做的点心送皇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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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若被皇帝惦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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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宫门前两盏等昏黄宫灯被北风吹的左右晃动,空气里淡淡血腥味,转瞬间吹散了。

天幕黑沉,这一夜似乎极其宁静。

翌日,云绾容刚刚换了衣裳洗簌干净,及腰长发未来得及盘起,檀青已经快步进殿。

“今儿檀青真早。”云绾容披着长发走至窗前,推开窗见到外头灰蒙的天。铺天的寒气涌进,云绾容冻起鸡皮疙瘩,随既关了它,淡然问道:“瞧你面色不佳,又发现了糟心事?”

檀青叹气点头:“娘娘您每回都能猜中。”

云绾容转身坐与黄铜镜前,将象牙梳递到含笑手中:“说来听听。”

含笑仔细为她梳发,檀青则立在旁边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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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皇上说话好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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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小憩醒来的齐璟琛正欲唤高德忠进殿伺候时,听闻有脚步声朝他而来。

齐璟琛看过去,只见云绾容半抱着夜合花进来。她嘴角勾着浅笑,心情似乎很好,水盈盈的双眸瞧见他时微微发亮,然后笑得更柔了。

“皇上醒了?”云绾容歪头看看他,将花枝随手插瓶,走到他跟前伺候更衣。

齐璟琛展开双臂,低头瞧她为自己整理里衣,鼻翼闻到她身上幽馨香气。

夜合花的味道。

“先前刚插了梅。”齐璟琛说。

云绾容抬头,更好对上他深深双眸。她抿嘴轻笑:“梅花蔫了,臣妾给皇上换新的来。”

那梅才插了一日,好好养着再搁上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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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云昭仪真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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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绾容近来总觉身子困乏,殿内无人打扰,迷糊醒来一次又睡沉了。

皇后走后,齐璟琛直接进里殿,瞧见暖壶旁放着空茶杯,料想是她方才起身喝水弄出的声响让皇后注意到了。

床上锦被轻隆,那娇小的身子躲的紧紧的,只露出小小脑袋,削白如葱的手轻轻拽住被子一角,有些孩子气。那三千青丝散落明黄枕间,又有一缕落在她酣睡红润的脸上。

床榻之上原本配的是玉枕,金丝为面,软玉镶框,云昭仪睡过一次把脖子歪了,嘟囔着不如她熙华宫绒枕舒服,于是便换了。

窗边棱架上原本摆放瓷瓶古卷,云昭仪说感觉生硬何不添花枝揉合,于是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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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是我的眼神不够真诚?

云绾容兴致勃勃地想当年,想得正欢时候齐璟琛兜头冷水,泼得好酸爽。云绾容因异于常人的自我恢复能力,也就蔫了那么一会又精神起来:“臣妾出不得宫,但头回在宫里过元宵,想必也是热闹的?”

昱国人极看重元宵佳节,街上十二张灯,十八落灯,热闹非凡。如今元宵将近,云绾容想着,就算宫中戏台不搭,元宵吃食必定有的,如此想想,倒可以期待期待。

齐璟琛睨她:“朕倒看不出你对宫中节日有期盼,一说宫外事,云昭仪心都飘走了能收回来?”

云绾容瞪圆眼睛,难道是我的眼神不够真诚?

“把朕盯成靶子都没用,身子不利索还想四周走?”齐璟琛再泼冷水。

云绾容哀叹,听他意思,就算元宵有宫宴,多半也不让她出席了。

想到宴上事事谨慎连笑容都得装,云绾容又无所谓了,不去压根没损失。

齐璟琛看她脸色一会懊恼一会纠结一会释然的,真想掰开她脑子看看都在想些什么。

云绾容以为伺候完笔墨估计齐璟琛便让她回去,没想到他说的陪,居然一直陪到晚上。齐璟琛看看天色,干脆留她在了乾和宫,熙华宫不必回了。

等到她去洗浴,齐璟琛唤来高德忠的,道:“明日你去告知皇后,元宵宫里不必办宴,莫铺张。皇后打理后宫辛苦,让她母亲进宫陪她半日。”

因皇上忌讳许家,皇后已经许久没见家人了。高德忠想不透皇上为何善心大发,居然让皇后佳节里有母亲相陪。

翌日天色蒙亮,含笑已经立在殿外等候差遣,听到里边动静便进来伺候梳洗。

她每进殿一回,都要感慨一番。托主子的福,她才得了人人艳羡的机会进皇帝寝居,外边多少眼红着呢。

“娘娘,今儿无雨雪但北风不停也怪冷的,您将暖手炉子带上罢?”含笑将那海棠枝雕花袖炉递来,里边塞了炭,暖乎乎的。

云绾容接住打量,道:“之前不曾见过,何处得来的?”

“高公公交给奴婢的,想必是皇上的主意。高公公说它此旁的轻巧,拿起来方便,少说能多暖大半个时辰呢。”

云绾容闻言忍不住又多看几眼。

出到殿外,云绾容见到高德忠的身影,王保全在他跟前。两人不知说了甚,高德忠一巴掌拍王保全脑袋上,王保全苦哈哈地垂头任他教训。

这两师徒,倒是有趣。

含笑随云绾容目光看去,笑道:“王公公是高公公的徒弟,每过一段时间便要来听高公公训导。王公公待高公公极其敬重的,平常忙完差事得空便会来看他。”

那边两人见到云绾容的身影,立即停了话过来请安。

请安时候,皇后心情不错,云绾容甚至从皇后眼底看出喜不自禁及期待的意味。云绾容不知道皇后在期待甚,反正没久留她们,就连贤妃暗中挑衅都视若不见。

云绾容觉得一反常态的皇后挺奇怪的。

回到熙华宫,云绾容第一件事却是召见王保全。

王保全以为主子有吩咐,正立在她跟前微微屈身等候差遣呢。

云绾容笑吟吟道:“算起来再过两月,王公公在熙华宫也将近一年了。”

王保全应道:“承蒙娘娘看得起,奴才方有机会伺候娘娘您。”

“高公公当初为何安排你到熙华宫,想必你清楚。新年一过,高公公又老了岁,你也该回去接高公公的差了罢?”

王保全一惊,暗想莫非是昭仪娘娘嫌弃他要打发回来?若真如此,师父会生撕了他的!

王保全瞬间面露愁苦。

云绾容一见,知晓他误会了,笑道:“这不是赶你走,你不必紧张。高公公调你过来是想让你担一宫之事务历练一番。这大半年来你做的极好,咱熙华宫上下也舍不得你,但你师父的一番心意,可不能无视。”

王保全低垂着头,他当然知道师父是想在年老前教出个合皇上心意的。师父曾悄悄说过,若有一天他干不动了,最不放心的是皇上,连个用的顺手的人都没有,死都不放心。

去年师父丢他到熙华宫,让他摸索番如何服众如何管事的本事,可谓用心良苦。

今日云昭仪提起,王保全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唯有道:“娘娘,奴才被调到熙华宫,您便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去留娘娘您说了算的。”

云绾容没有截皇帝的人的打算,若真有那么一天高公公不干了,皇上身边太监又不得用,照他的脾气在,到头来折磨的还不是她?

那情景光想想都让人心觑,便说“此事你也该跟高公公提提了,小傅子跟着你大半年必定学到了本事。若高公公觉得你继续留在熙华宫比较妥当,这熙华宫的总领太监,还是你来当。”

王保全心中感动,娘娘话中意思全为他与师父考虑,他是傻了才生出娘娘要赶他走的想法。

但各宫总领太监不是说换能换的,有云昭仪这句话,师父想让他回去的时候,也容易多了。

两人谈完,王保全领命退下,寻思找个时间问问师父。

含笑在一旁听完始末,见人走了,才说道:“没想到娘娘想的这般细,若王公公走了也怪可惜的。”

“从他调来熙华宫那会便知他是留不住的,皇上始终更重要些。王保全这人不错,脑子机灵,怪不得高公公会看重他。”云绾容浅笑。

含笑则稀奇高德忠教导徒弟的做法,放眼后宫没人如此行事。要知道历年来,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身边近侍同宫中妃嫔走太近,怕他维护妃嫔,甚至营私结党。

而皇上纵容了高德忠的做法,更是奇怪。

含笑想啊想,想不透,于是将其根底归结于“娘娘在皇上心里是不一样的”缘故上。

“娘娘,小公子来看您了。”

安静间,檀青护着晟儿进来。

晟儿额间纱布已经解开,伤口渐愈不过还上着药。他见到坐于上首的云绾容,小脸露出笑意,哒哒地朝她走来。

第326章 固宠

云绾容一把将他抱紧怀里,检查了下他的伤口,宽心笑道:“晟儿好了不少,脸色也好了呢。”

晟儿失血之后脸色苍白,养了这些天恢复不少。幸而他未伤到脑子,不然恐怕现在还不能下床随意走动呢。

“晟儿晕不晕?疼不疼?”云绾容轻声问。

晟儿摇头,双眼看着云绾容,晶亮晶亮的。

“外边天寒,为何不劝晟儿卧床休息。”云绾容问道。

檀青立马回答:“小公子今早醒来用完早膳便不肯睡了,总往正殿瞅。奴婢猜他想念娘娘,所以带他过来见您。”

如今看晟儿欢笑的样子,檀青便知自己没猜错。

云绾容摸摸晟儿软发,歉意道:“是姨姨不对,昨日在乾和宫都没时间陪晟儿呢。”

上次年宴因不方便带他,让他受了伤,云绾容还是有些自责。瞧他乖巧的样子,心底发软,说:“元宵将至,这回姨姨必不留你一人,姨姨陪你过节可好?”

晟儿闻言,小小丹凤眸中尽是光彩,云绾容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此时檀青又禀告道:“娘娘,昨日下午淑妃来过一趟,给小公子送了玩儿的东西,淑妃娘娘见您久久不归便回去了。”

云绾容抬头:“都送了些甚?”

“送了蹴鞠,还有个元宵里的小彩灯,画着咱宫里的蓝鸟和肉松,很是用心精致呢。不过小公子最喜欢九连环,玩了许久。”檀青一一数着。

看来淑妃对晟儿真的上心,云绾容想着回头带晟儿过去问安道谢。

说起问安,云绾容想到晟儿许久没见过皇上了,当日受伤时皇上来看过他,眼神甚是复杂。

云绾容想,不管晟儿将来如何,若能得皇上一两分关护,日子总不会太难过,于是她便打算带晟儿去给皇帝请安。

孰料刚要出门呢,宫女来禀说太后驾到,云绾容愣了下,整整衣裳上前迎驾。

太后亲自****,也不知因为何事,云绾容带着晟儿给她行礼。

太后在她刚刚屈身时便让尤嬷嬷扶了她起来:“你怀着身子,俗礼便免了,当心拉扯到肚子。”

她说完又看向晟儿,平静的脸瞧不出她心底想法,说道:“这孩子规矩学的倒好,云昭仪用心了。”

“是臣妾该做的。”云昭仪摸不准她目的,规矩应话。

太后打量完晟儿,施然落座,含笑奉上热茶她也不看一眼,直勾勾地开始端详云昭仪。

这一看,将云绾容脖颈露出的小半边红痕瞧个正着。太后目光渐深,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许多事不懂,难道石嬷嬷没提醒你?皇上那般大的人也不注意些,若伤到哀家的孙子如何是好。”

这是……被长辈当众教训了?云绾容难得地脸颊微红,原来太后说话也可以如此直接。

她与皇上亲热,但有分寸呢,总不能让她跟太后说两人没到最后一步罢?

云绾容窘了下,闭嘴装乖巧听训。

太后还以为云绾容是不好意思了,略微挑眉:“现今皇上中意你,哀家还让你去劝他,皇上年轻气盛忍不住,倒是哀家欠考虑。”

云绾容却听出了“哀家让你劝皇上结果你和皇上滚上了床,胆子不小”的意思,愈发不好说话。

太后见她不做声以为云绾容被她说中心虚的地方,继续苦心劝导:“今儿哀家感觉身子舒朗想出来走走,想到云昭仪双身子便干脆来你这说说话。最近胃口可好?”

云绾容这会不能继续装了,应道:“闻不得鱼腥,其他还好。”

太后点头,又打量起屋里摆设,想找到什么绊脚啊忌讳啊的东西,结果没发现。于是看向晟儿:“孩子淘气,云昭仪得小心别被冲撞到。”

云绾容乖乖点头,暗地却想晟儿可乖了。

云绾容认真听训态度良好,太后一堆对付的话用不上,好似拳头打在棉花般不得劲。她呷口茶,似无意般提道:“说起皇宠啊,哀家也是过来人,知晓你的忧虑。云昭仪可有打算抬了你身边伺候的?”

檀青含笑立即提起心,紧张不已,生怕太后下一句直接指人伺候皇帝了。

天地良心,她们清醒得很呢,做不得宠的小主,其实待遇还没伺候娘娘的强!

太后扫了眼檀青,暗自摇头,身子高骨架大,姿色差了些,于是她看向了含笑,暗自评价着。

含笑紧张得绷住脸。

云绾容适时开口,带笑道:“太后瞧得起她们,是她们的福气。臣妾之前有问过,她俩手脚利索却缺了些志气,想熬到年纪能出宫呢。”

一句话断了她们攀上高枝的路,太后见两人眼中无半丝不甘和怨怼,心知她俩用不上,似无奈般叹气道:“这两丫头实诚,哀家原本想着你怀孕不便伺候皇上,提上一人上来不仅能固宠还对你忠心,可惜了。”

男人都让出去了还说固宠?云绾容险些噎到自己,齐璟琛那臭脾气,得知她送人,熙华宫分分钟变冷宫。

再有谁说她不能伺候,云绾容毫不羞耻地想想各种交合法子,无耻地得出个答案:女子豁得出去,浑身是让他舒坦的宝。

太后尤不知面色正经的云昭仪内心何等的狂野,将她的“深沉”当作思考,又说道:“你给哀家怀上了皇孙,哀家自然偏心于你,今日才同你说些体己话。你说吧,若让对头得宠,倒不如让自己人得去,听说你后宫也有交好的姐妹。”

云绾容心塞,您的偏心我可不可以不要?

“哀家言至于此,云昭仪聪慧必定明白。哀家老咯,坐久了腰酸,还是回宫歇息。”太后慢慢起身,尤嬷嬷立刻上前搀扶。

云绾容送驾,被吓得好不容易平静心跳的含笑冒大不韪地想:“又伤又病的,见好就出来给娘娘添堵,太后啥时候变得如此膈应人了。”

在场中唯一迷茫的晟儿巴巴地望着云绾容,那懵懂的黑眸好似在问,太后跑来干啥晟儿听不明白好可怜。

云绾容抿笑揉揉他细发,不置一词。

第327章 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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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到来把云绾容的计划打了个岔,这一下子,去乾和宫吧,没准太后认为她去找皇帝告状呢。前些天太后打算用许家人服侍,皇后和许汀兰不成事,所以她准备让旁人攻克“皇帝独宠无视后宫”的难题,等局面打破,再让许家人去捡便宜?

云绾容想了想,可能性极高。

她云昭仪喜欢的人,没准皇上会爱屋及乌,太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太后为许家,可真是操碎了心。

哀其身为母亲,偏心的却不是一手带大的儿子。云绾容微叹,血缘二字何其微妙,皇上毕竟不是她亲儿,所以太后才会如此?

云绾容不禁低头看向晟儿,最终无奈扯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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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每次见到的皇帝都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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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着的火油味渐渐散了,追过去的几名太监灰溜溜地回来,小心跪在轿辇旁等候发落。

檀青则猜测道:“娘娘,奴婢瞧方才那人行事莽撞,见驾不迎,许是新来的?”

新来的太监自然有人教其规矩,首先学的便是少说多做莫冲撞贵人。云绾容并不认为那小太监什么都不懂,若仅仅忘记行礼,最多被主子呵斥,何至于跑得没影。

但若是他明白却故意如此行事呢?云绾容眸中波光闪动,那太监倒像故意引起别人注意似的。

云绾容敛神细思,须臾间有了打算,瞧见地上跪着的人,也不怪罪,直接叫起,又同檀青道:“回头你让王保全打听打听,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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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有错就认,坚决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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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绾容受惯打击,内心坚若城墙,听罢后表情依旧。

她挑了挑眉,干脆将晟儿抱起,毫无预兆地塞到齐璟琛怀中。

晟儿僵住,一动不敢动。

齐璟琛身子紧绷,原本黑透的脸遍布寒霜,吼道:“云昭仪!”

晟儿吓得立即爬了下去,两眼可怜兮兮水汪汪。

被吼的人还不觉有错,娇目一嗔:“皇上连臣妾都抱得动,给你个孩子还嫌重?”

装傻充愣歪言乱语!齐璟琛伸手拎她脖子,目光渐渐危险,阴森森道:“仗着肚里的娃,以为朕不敢对付你?”

云绾容暗道皇上你知道就好,说出来多没意思!她细胳膊细腿挣扎下,挣脱不了他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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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哟嘿,瞧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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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见云绾容回笑,更认定是她帮了忙,内心感激。云昭仪得宠却不骄横,今日助她,这份情意她记在心里了。

云绾容尤不知自己什么都没干却让淑妃承了她的情,此时她听齐璟琛问道:“淑妃找朕,所谓何事?”

哟嘿,瞧你说的,你女人过来找你能有啥事,非得用如此公事公办的语气?云绾容好久没看戏了,兴致勃勃地脑补。

齐璟琛似有感应,嗖地甩了她个眼刀子。

云绾容立即垂头装无辜,陪晟儿玩耍。

那眼刀子在淑妃眼里成了两人眉目传情,唏嘘着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皇帝情深的模样,虽然对象不是自己。她想着还是直接说事,莫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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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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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这餐饭吃的提心吊胆,皇上从不做无用功,她不明白为何会留她用膳。说算计吧,她父亲一片赤诚毫无二心,皇上开口的父亲必然奉上,用不着算计;说因她吧,淑妃看看巧笑倩兮的云昭仪,她可不会自作多情认为皇上对她有什么想法。

说起她与皇上的情分,比不过皇后和贤妃,淑妃算算像今日般与皇上一起用膳的日子,十个手指头数的来。

想不明白,吃起来更加忐忑。

这会高德忠在为皇帝布菜,皇上动了筷子后,云昭仪毫不顾忌吃的欢乐。淑妃感叹了下,怪不得都说云昭仪有福气,瞧,这吃的劲头十足啊。

她喝了半碗翡翠珍珠汤,不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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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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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景宫失火之事传到太后耳边,太后一听,立即想起寿安宫偏殿年前那场大火,随即又联想到独独寿安宫莫名其妙遭了冰雹。太后敬畏神灵,一听有人丧身火海,直念阿弥陀佛,命令皇后仔细查明失火真相。

于是这空置数年的中景宫热闹起来了。

皇后之前有审问,来往宫人都是一个口供:不认识,不清楚,不了解。皇后怒,亲自到中景宫一探究竟。

焦炭味还在空中蔓延,皇后掩住口鼻进去,发现许汀兰和尤嬷嬷已经在里头。

皇后皱眉:“你怎么在这?”

“回皇后,太后让妾身前来帮您。”许汀兰低眉垂首行礼。

皇后心有不满,她见尤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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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里头有人撒谎了

“莫非是闹鬼了?”贤妃打起冷颤:“云昭仪,你在哪里见过此人。”

“昨日臣妾去乾和宫碰见过,当时他见到臣妾就跑,袖中揣的火油撒了,所以臣妾印象深刻。”云绾容说:“昨日太监去追却追不上,随臣妾出行的及宫道上遇见的宫人皆可作证。”

皇后见她说得条理清晰,不曾怀疑她话中有假。

“暂且不管他身份是甚,且说夜里宫门反锁,宫墙之高,若无人从内开门,他如何进去?”云绾容淡淡扫过跪地之人,平静的眸子暗含审视:“皇后娘娘,里头有人撒谎了。”

皇后的目光陡然凌厉,喝道:“你等不仔细交代,难道打算担了这条人命?”

几宫人身子瑟抖,更觉惶恐。

“既然不说,本宫将你们一块处置了,连门都守不住,本宫要你们有何用!”皇后冷脸,道:“来人,给本宫行杖三十,幽禁!”

棍棒之罚,伤了残了便罢,最可怕的是幽禁,他们没背景没身份,关起来恐怕永远别想再见天日。皇后命令刚下,有宫女颤音禀告:“娘娘,奴婢不曾见过那人,但奴婢有次夜里醒来见到莲子在外走动,如今想想实在可疑。”

“谁是莲子,给本宫出来!”皇后呵斥。

一个身子瘦小的宫女瑟瑟地站了出来,皇后冷冷瞪去,她双腿一哆嗦,扑通跪倒。

敏修容将小宫女上上下下打量,笑了笑:“你怕甚,难不成真的心中有鬼?做的了坏事的人不该是你这点胆量,就算编个夜起的理由应付也是好的。”

那叫莲子的跪伏在地上发抖,云绾容则将敏修容端详,往常敏修容从不插话,一插话,事情总能随着她暗中引导的方向走。

许是云绾容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敏修容侧首疑道:“昭仪娘娘为何这般看着臣妾?”

“敏修容的簪子歪了。”云绾容无害一笑。

敏修容明显愣住,随即扶扶髻边,出门前插上的金簪还真外歪了。

此时皇后朝那宫女说道:“你好好交代,若无错处本宫自然不会怪罪于你,看你年纪也差不多能放出宫了,别一时想岔,一辈子在中景宫当个洒扫的。你再不说,本宫多的是法子撬开你嘴巴!”

威逼利诱之下,莲子狠狠磕头,整个身子微微颤抖,极紧张不安:“娘娘,那人不是行安,奴婢不知道为何他在昭仪娘娘面前是行安的样貌。他叫术安,是奴婢放他进来的。”

“为何放他进来?”皇后追问。

“他说被主子赶出宫门无处可归,暂且收留他一晚上。”莲子始终不敢抬头:“奴婢瞧他可怜,外边天寒地冻的便心软了,没想到……”

云绾容轻笑出声:“既然是行善,何须避着其他人?莲子,一个谎言出口,要的是漫天的谎言来掩饰,你打算继续欺瞒主子,可想好了下场?”

莲子浑身僵住。

“方才指证你的宫女,说你夜起的时间可不是昨夜,想必那叫术安的时常可怜被罚,你时常开门?”云绾容挑眉。

皇后面容寒彻:“本宫倒没料到你还敢说谎,既然不肯交代,来人!”

“娘娘!娘娘饶命!”莲子嘭嘭磕头,额前磕出一片淤青,惊慌求饶:“奴婢说,奴婢都说,求娘娘不要将奴婢幽禁。奴婢曾摔破了外邦进贡的玉壶,正巧被术安瞧见。他以此为威胁奴婢,每次都让奴婢悄悄放他进中景宫。”

“玉壶?本宫说皇上赏下的玉壶好好的怎地坏了,原来是你!”贤妃蹭地一下好似点着了火。皇上赏的东西贤妃都舍不得碰,此时难免大怒,记得她当初还发作了一人,敢情是冤枉的!

皇后见贤妃突然插话,问的还是和案情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由得蹙上眉头让她息声,又问莲子:“他为谁做事,为何要进中景宫?”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莲子脸色灰白,眼中尽是惊慌泪水:“娘娘,奴婢只晓得他叫术安,有次他喝醉了奴婢才知他还有个叫刘梅香的同乡在宫中,两人是近邻。”

“娘娘,术安恐怕也是假名罢?如今能入手的是他同乡,可要让人去查查哪个宫女进宫前叫刘梅香的。”敏修容道。

皇后点头一边让太监去查册子,一边又派人四处打听,之后得知,有个宫女桑榆,主子改名前正唤作梅香。

如此一来好办了,皇后查到此人在华琼殿做事。往常节日里,戏台子便是搭在华琼殿的,说起来那里也没需要伺候的主子,算是半个空殿。

不过有一事异常,此宫女年前四处托关系想调到江充容身边做事,原本江充容不肯,近日却成了,皇后蓦地想起江充容到她殿中求人的情景。

原来求的是桑榆?

皇后正想召见江充容,但见此处一片焦黑,不愿多留,便领人浩浩荡荡往江充仪宫中去。

一路畅通无阻,走至殿外却突然有奴婢相拦,说江充容偶感风寒怕染给各位主子,不便迎驾。

皇后道:“都是姐妹,江充容生病本宫自然要探望,哪有绕道回去的道理。”

越不让见,皇后就越好奇,几乎认定江充容有什么秘密怕她得知。那拦驾的正是湘枝,江充仪最贴身的宫女。此时她面露难色,最终无奈请几人进殿。

云昭仪由檀青扶着,檀青怕主子被人磕碰到,一路谨慎,这会却突然止步。

云绾容停下,侧首看她凝住的神态,问道:“怎么了?”

“娘娘,奴婢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在那边。”

檀青所指乃宫女歇息的住所。

皇后见云绾容不走了,不禁跟着停下:“云昭仪,你俩怎么不走?”

檀青会武功,听觉比常人敏锐些,云绾容知道寻常声音檀青必不会突然告知她,于是道:“皇后娘娘,既然您来寻那宫女,何不直接过去?吵到江充容休息总归不好。”

湘枝一听,急了:“昭仪娘娘哪里话,主子只是担心各位娘娘。”

檀青道:“你倒提醒了奴婢。娘娘,您如今怀着身孕,万不可进去过了病气,不如奴婢先陪您去那看看?”

第334章 大皇子

旁人想进湘枝拦着,如今说不进去看,她反倒急了。

皇后觉得屋里必有端倪,更想一探究竟。

这时候,江充容披着厚厚衣裳出来了,她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唇瓣微干面色憔悴,拖着嬴弱的步子朝众人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臣妾不知皇后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各位娘娘恕罪。”

那声音略微嘶哑,听着倒不像是装的。

皇后毫无预兆地伸手探上她额头,江充容来不及避,又被她拉住了手:“可请太医了?本宫瞧着倒像是烧起来了。”

“昨夜玩叶子戏结果忘了时辰,恐怕是那时候寒气侵体,已经吃过药了。”江充容咳了几声。

贤妃内心嫌恶,微微避开似怕染了病气般,不满道:“你这宫女不懂规矩,怎能将主子们拦在外头。”

“是臣妾教导无妨,还请贤妃饶了湘枝一回。”江充容低声认错:“臣妾隐约听闻皇后娘娘要寻人?不知臣妾能否帮上忙?”

湘枝跪地给各人请罪,皇后瞧江充容的表现,觉得无趣,云昭仪从始至终对进殿都没兴趣,皇后心思微转,指着一处道:“本宫听闻那边有异响,不知发生了何事?”

江充容随她所指看去,道:“那是宫女歇下的地方,皇后想找谁?臣妾宣她来。”

她见贤妃看她的眼神带着审视意味,虚弱笑笑:“若皇后不嫌麻烦,臣妾陪您过去?”

江充容的神态不像作假,云绾容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几人朝那走去,刚走得近些,先前听闻的吵杂之声愈见清晰。只听一道尖锐的叫骂声传出:“贱蹄子!让你再说泉姐姐坏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娼妇养的东西,以为娘娘留你便能爬上枝头!”

粗俗之言让皇后皱起眉头,外头眼尖的小宫女见皇后一行人朝她们来,吓得心口咯噔跳,慌张报信:“别打了!皇后娘娘来了!”

骂人的宫女手里还抡着坐墩,发丝凌乱,衣裳也扯破好几处。她闻言乍然愣住,继而看到坐墩上染上的血迹,脸色蹭地一下白透,惊慌失措地松了手。

受伤之人跪在榻前,半边身子靠着,鲜血滴滴落在青砖地面。

报信的小宫女暗道糟糕,扯住她道:“愣着作甚,快去迎驾啊!”

“可是……可是……”

“别管了,你就说你俩动了口角推搡间她没站稳往床棱上磕的!”小宫女三步并两步上前将血抹在榻上,又往伤者裙上擦了手,微微颤抖地拉她跑出房门,扑通跪下。

未当值的宫女疑惑皇后为何会屈尊驾临她们偏僻的住所,但没人能猜得明白,皆提心吊胆地出来迎驾。

“云昭仪,你宫女耳朵好使,寻常人可听不到这般远的地方。”皇后随口道。

“檀青耳目聪明,臣妾也着实羡慕呢。”云绾容抿嘴轻笑:“娘娘您方才也听到了,不知谁人声音如此嘹亮,四周安静难免衬得此处吵杂音高。”

说着说着,几人到了地方,宫女们跪地相迎,四处整洁,并无异常。

皇后双眼扫去,道:“你们这有个叫桑榆的,在此站着还是当值去了?”

江充容听闻“桑榆”二字,隐约感觉不妙,接话笑道:“自然是有的,桑榆还是臣妾去您那求来的。不知皇后找桑榆,可是她冲撞了您?”

“倒不是,中景宫失火江充容想必知道,本宫正查死者身份,听说他与桑榆是同乡。”

“若能帮到皇后,那是臣妾的荣幸。”江充容招来湘枝吩咐:“快将桑榆叫出来。”

湘枝应是,碎步上前,放眼扫过,疑道:“奴婢不曾看到桑榆。”

“是不是江充容你派了活儿给她?”皇后不动声色,若江充容顺势说是,企图搪塞过去的话,那可疑的就是江充容了。

但江充容眼中疑惑真切,答道:“今儿臣妾卧病在床没传她做事,臣妾先问问旁人,是不是她躲起来了。”

“皇后娘娘,臣妾倒好奇方才是谁在高声大骂呢,将六宫当作市井随口叫骂,着实难看。”云绾容突地插口。

话音刚落,有两宫女直接转头看向跪在最末处的宫女。今日难得主子发话,她俩在房内休息。

一起当差的,各人的声音记得真切,被指出的宫女颤抖磕头:“是奴婢,请娘娘责罚。”

“你们是多大的仇,连人家母亲都骂上了。”云绾容问:“被骂的是谁,一同出来。”

结果没人起身。

皇后面色渐沉,贤妃直接嗤笑:“云昭仪为你撑腰你都不敢出来?没用的东西。”

“算了,把桑榆找来。”皇后不耐,打算回头发落了这言语粗贱的丫头。

“娘娘,奴婢整日不见桑榆,想必她累极不知醒,还在房中罢。”湘枝猜测。

这句话直接让方才的宫女慌了神。

等到桑榆的房门咯吱推开,入目的不是困乏休息的人,而是一滩鲜血和凌乱的桌椅用具。

四周皆是惊呼声。

皇后绷紧了脸,声音凌厉:“江充容,你不打算给本宫一个交代?”

江充容身子虚软晃动,险些栽倒在地。湘枝连忙扶住她,听她说道:“湘枝快,看看可还有气儿!”

湘枝快步上前探上鼻息,又摸摸她颈间脉搏,接着后背泛冷,僵硬摇头。

人尚温热,但气息全无。

“谁动的手,最好给本宫认了!”皇后大声呵斥。

先前骂人的宫女自知逃不开责问,扑通跪下:“回皇后娘娘,是奴婢与桑榆起了口角,推搡间让她磕到头,但绝没到丧命的程度。”

“你倒敢认。”皇后面色依旧冷清。

“奴婢有错在先自然敢认,但人命不是奴婢所害,还请娘娘查明。”宫女振振有词。

若要杀人灭口,断不可能做的如此兴师动众。云绾容从那宫女身上移开目光,扫过屋内凌乱痕迹,心里已经大致还原出当初情景。

待看到半靠在床侧软倒身子及攥住床席一角的桑榆,云绾容目光骤沉,那垂落的指尖,尚且粘着血迹。

她让檀青以查看伤势为由上前暗中掀开,床席薄褥覆盖之下的硬木板上,赫然留下了血写的三字,正是——“大皇子”。

第335章 别好心被当驴肝肺

檀青指尖发凉,内心是窥探到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震撼和惊骇。

她托起桑榆垂落的脑袋瞧清面容时,心中又一次震惊,此人正是当初到冷宫枯井中的一人!

檀青极力掩饰住心中惊疑,望向云绾容看她的指示。

此时那宫女依旧在辩解,说的无非是自己如何冤枉,几人共事哪没有个分歧,渐渐的言语间更是猜测桑榆本身身子不好才如此脆弱。

“原来江充容身边宫女皆如此善辩,本宫第一次见识。”贤妃听她那套说辞觉得无趣了,开口嘲讽。

江充容脸色极其难看:“臣妾不知私底两能闹得如此大,是臣妾教导不严。”

“说的轻巧,这又是一条人命呢,你说拿什么赔?”贤妃嗤笑反问。

江充容瞬时语滞,那宫女立即紧张地闭嘴。

敏修容转了圈,停在了倒向墙边的坐墩上,指着边上血迹道:“口角之争?争的好生激烈,这附近无血,坐墩怎地染上了?”

众人闻言齐齐看去,那宫女心头一突,脸色噔地尽是死白。时间匆忙,她惶恐间竟忘了把痕迹抹去!

皇后深深盯住那宫女,又问檀青:“檀青可看清了?伤势如何?”

檀青尤在震惊中,听闻皇后发问蓦地回神,暗中瞥向自家主子,心里有了计较:“娘娘,桑榆恐怕头骨断裂,为钝物所击。若娘娘有疑不妨请太医或仵作验明,伤处极其明显,奴婢不曾撒谎。”

“哟,江充容养的人还是个天生怪力的,一推将人推得头骨都坏了。”贤妃怪气嘲笑。

江充容一口血梗在喉间,腥甜腥甜的,大呵道:“贱婢!还不从实交代!”

谎言顷刻间被揭露,那宫女只觉天旋地转,晓得这次没命活了,嘭嘭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真的只是一时失手,奴婢不是故意的。”

“人死了,一句并非故意能填命?咱后宫人命何时变得如此不值钱。”贤妃赏着自个指尖殷红丹寇,添了把火,直直讽刺皇后管辖之下错处百出、人命无数。

皇后的脸色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那狠劲几近要将满口谎言试图蒙骗主子的宫女撕碎:“来人,给本宫绑下去!”

“啧,要行刑?又要一条命,皇后娘娘如此着急作甚,事情还没弄清呢,中景宫的太监要白白丧命了?”贤妃刺道。

皇后狠狠吸气,压住心中狂涌而起的怒火。

这贤妃,明里暗里全跟她做对,谁给她的胆量!

“本宫担得起六宫之权,自然有那本事,莫不是贤妃想做主了?”皇后冷冷一眼。

贤妃嗤了声:“太后让臣妾与各姐妹帮衬皇后您,难不成你不喜欢听的咱连说都说不得?”

江充容深知皇后越怒,她受连累得越深。她一脚踢向那宫女,大有要屈打成招的想法。

那宫女扛不住,颤颤地招供了。

原来江充容半路求来桑榆,一来就得了殿内做事的差事,让辛苦好些年的宫女红了眼。她们见桑榆没有背景,每次见到都明嘲暗讽。

这次闹大,原因是逆来顺受的桑榆反抗了,斗嘴之后干脆动起了手,愤怒的宫女失去理智把坐墩死死地朝她砸了数下。

然后事情演变成如今模样。

宫女间的争斗不亚于主子间的,今日闹出人命,江充容可是要全担了管教不严的罪责。

皇后问起有无人认识中景宫丧命的太监,意外地,一个叫明泉的宫女跪下说昨日曾见桑榆悄悄送了他取暖的炭火,她碰巧看清那太监模样。原来是以前在江充容身边做事的,江充仪被贬为充容时,宫女太监定数例减,所以没再留他。

“是江充容你没选他留下?”敏修容突然问。

“臣妾只说湘枝和明泉用惯了不给减,其他的还是照例派来的大太监随手带走的。”江充容答。

敢情太监身亡,真是一场意外?皇后沉气,可惜来晚一步,如今死人的嘴巴如何撬出话?

云绾容瞧着皇后又想如往日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由皱眉,淡声道:“皇后娘娘,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桑榆临死前……”

“留下血字”四字来不及出口,敏修容直接打断话语:“可惜如今证据全无,就算她临时前有多少的不甘,我们也无从求证。”

“敏修容,云昭仪说的对呢。”贤妃不认同敏修容的话,说道:“本宫也认为不简单,但你们没瞧见?皇后是想把它当作简单的处理。云昭仪向来不参手后宫之事,今儿何来的兴致。别好心被当驴肝肺,有人暗中记你今日多嘴的仇呢。”

贤妃说着,还颇有指向性地睨向皇后。

皇后怒笑:“贤妃对本宫处事不满?”

“难道皇后听不出来?今儿若你把这里的人全扣押了,抽丝剥茧丝丝盘问,臣妾定不会说出此话。”贤妃丝毫不退让,放下话来:“臣妾觉得皇后处事不公粉饰太平,想请太后来辨辨理!”

话说到这,哪还有云绾容插嘴的地方。云绾容抿抿唇,最终收了把桑榆血书之事告知的打算。

贤妃明显要争权,若她将事情告知,而不巧的是皇后守不住宫权让贤妃得了手,可不是见好事。

她不相信贤妃,更不相信敏修容,若两人联手在血字一事上做文章,自己不一定能应付。

云绾容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如今她不是了无牵挂,凡是得再三思量。

倒不如找皇上,探听下他的口风。

贤妃做足准备势必趁此机会翻盘,皇后一声冷笑,将江充容及其宫人全数看禁:“本宫随你心意暂且不作定论,贤妃那般大本事,但愿太后全权托你处理,本宫定虚心学上一二!”

术安与桑榆两人的死像条导火线,让皇后贤妃两人直接对峙。

贤妃想借此狠狠打击皇后,让众人见识皇后的无能,数次和稀泥不足以担起六宫重任。

皇后则想让贤妃清楚,正室的权威并非小妾能挑衅,势必击得你头破血流不敢觊觎!

第336章 皇上带您出宫去

事情一件件,不同的缘由不同的结果,又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此人手段一次比一次激进狠辣,已非徐徐图谋,

云绾容不敢掉以轻心,暗地里细细推敲查证。

檀青则照她吩咐,一大早的到了中景宫,到了桑榆的屋子。

正巧明泉在收拾屋子,将桌椅照原先的模样摆整齐。她情绪有些低落,许是没从昨日桑榆惨死的情形中回神。明泉见着檀青,不禁愣了愣,然后连忙放下手中活儿,道:“檀青姐姐怎么得空过来?”

“娘娘昨日回去,发现掉了支簪子,我按就昨日娘娘走过的地方都找过了,就剩下此处未寻。”檀青作寻找装四处张望地面:“你在收拾?可看见了?”

明泉摇头:“没瞧见呢,不过我只扶了桌椅,许是滚进缝里了?姐姐不妨仔细找找。”

“娘娘虽不缺簪子,但万一东西被心思不善的人捡去总归不好。”檀青一边叹息一边弯着要,在昨日云绾容站过的地方细细看着。

“娘娘想到周全,这宫里啊,唉……”明泉跟着叹气,显然听明白檀青的意思。

“明泉看似乎有些心绪不宁呢,可是遇到了难事?”檀青缓下动作,熟稔地聊了起来,语气温良。

明泉垂头道:“桑榆她……若不是我等争强好胜,也许她就不会去了,明泉深觉歉疚。”

檀青抬头看她,叹道:“都是命啊,咱做宫女的,哪做得了自己这条命的主。”

这话戳到明泉内心深处的无奈和心酸,偷偷地抹了眼泪:“我也不求皇后能饶恕了我们,事情终究是咱宫人的错。”

檀青又同她说了会话,自然地提起桑榆生前,唉气道:“我才知桑榆和那烧死的太监是邻居,你说他们宫外的老父母知晓人没了,该多痛心。”

“将子女送进宫时,哪个父母不做最坏的打算。”明泉是被贪财的继母送去小选的,听了檀青的话,凄凉苦笑:“听说桑榆和她同乡关系可好了,桑榆调来时间短,但每次受了委屈她老乡都会安慰她。宫里能有个知己,何等难得。”

檀青动作顿住,目光骤深:“你认得那烧死的太监?”

明泉心头一跳,这种时候最应该闭嘴装哑,自己居然口快说了出去!

“湘枝是江充仪贴身的宫女,而她提起过减人时唯独交代要留你,想必你极得充容娘娘重用。”檀青道。

明泉脸色微变:“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我去提水清扫了,姐姐还是快些找簪子罢。”

檀青看她快步离去,心中已有计较。她转身走至床侧,掏出微湿的帕子,直接将床板上那三字抹了去。

再留稍会,她从袖中拿出玉簪,装作找着了的样子离去。

檀青回来的时候,云绾容正在作画静心。

等她将事情始末一一禀告,云绾容仍未停笔,只是说道:“砚墨干了。”

檀青闻言知意,上前研磨。

“给你说个故事,听罢你说说可觉有趣。”云绾容笔下绘出一小人儿,慢慢说道:“有个太监,未断尘根时就已经喜欢上了宫女,宫女在宫中浮沉身不由己,替主子去做不见得光的事。”

云绾容静静画着,画里又添了个女娃娃:“有一日宫女怕了,不想为虎作伥,主子打算灭口,于是宫女消失了。”

檀青突地想起那天早上在熙华宫外发现的带血的石头,和跟踪探查的冷宫宫女突然找不着的事。

“原来她悄悄被调到主子跟前用着,一举一动看的清楚。太监知晓宫女处境想帮一把,想来想去,能帮他的人莫非是主子想害的人,遗憾的是主子想害的人年纪小不知事。”

云绾容笔下勾出趣致的蛐蛐儿,继续道:“可惜那太监也是同个主子的人,一举一动被盯着,主子要他揣着火油,想必得了任务。偏他想救宫女,干脆将火油撒了,冲撞了宫中昭仪的仪仗企图引起她主意。”

檀青听得心惊。

“主子哪能让他败露啊,于是在宫女偷偷送了他炭火的时候干脆将人弄死了。”云绾容抬腕沾墨,在两小人儿身旁勾出青草翠竹:“那主子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若宫女死了,她做的事便无人知晓了。”

檀青呐呐张嘴:“桑榆留书大皇子三字……小公子他……”

檀青实在不敢说出心中猜测。

“晟儿到了启蒙的年纪,该到前头跟先生识字了。”

云绾容莫名地说了这句话,檀青脑子转一圈又一圈,才明白她的意思:“娘娘说的对,若到前头能得皇上看顾,许能远离了是非。”

檀青想了想,又问:“那娘娘,害小公子受伤之人,便是她?”

云绾容淡声道:“咱不是还有肉松么,小家伙记仇得很。”到时恐怕又要牵出其他人了,云绾容顿了顿笔,但愿不是她猜的那个。

檀青忍不住问:“娘娘如何做出的推断?”

“方才王保全来过,得到不少消息。你可知术安和行安是何关系?”见檀青摇头,云绾容道:“亲兄弟,长的像,两人同桑榆一块长大的。”

云绾容收回画笔,檀青往画纸上一看,正是幅青梅竹马戏蛐图,而图的右侧随手写了一人名——“江充容”。

檀青目光定了定,豁然明白。她也不提三字,笑说其他,称赞道:“王公公也是厉害的人呢。”

“只可惜如今尚是推断,等拿下那潜进小桃园击伤晟儿的人,咱便有证据了。”云绾容随手将字抹了,转身到铜盘温水里净手,檀青则递去帕子。

云绾容正欲作下步安排,小满快步进来说高公公求见。

高公公进来时,满脸堆笑,心情似乎格外好:“昭仪娘娘,皇上让老奴过来传话,让您赶紧准备准备。”

云绾容看向跟随高德忠身后,捧着衣裳首饰等物的小太监,疑道:“高公公,这是作甚呢?”

“娘娘忘了?今日元宵,这不,皇上打算带您出宫去。”高公公哈腰,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时辰不早了,等宫中马车出去,城中花灯高挂,正是时候。”

第337章 朕如此善解人意

云绾容怀疑自己幻听了,皇上主动带她出宫?云绾容还记得前几日问他元宵如何过时他那鄙视的眼神!

“可还有人同去?”云绾容问的是旁的妃嫔。

“就皇上与娘娘您,檀青,还不赶紧伺候。”高德忠欢快使唤道。

既然出宫,当然不能泄漏了身份。高德忠送来的衣裳,尺寸刚好自不多说,样式乃京中时兴的,上好的料子只有权势人家用得,云绾容看着梳妆后的模样有些恍惚。

倘若没进宫,以父亲的官职,她定嫁入侯府之家,作的也是这身装扮吧?

檀青停下活儿,问道:“娘娘可要去坤和宫?”突然出宫,要跟皇后报备罢?

高德忠却笑道:“娘娘不必再跑一趟,皇上亲自差人去说了。况且此刻皇后家人进宫,想必皇后也不愿被人打扰。”

收拾妥当,高德忠上前领路,将人带到了出宫的马车前。

云绾容撩起车帘子,看见里头看书的皇帝怔了下。让皇上等,又长出息了啊,云绾容幻想出皇上将要虐她的上百种花样。

却只见齐璟琛掀起眼皮淡淡扫了眼,道:“来了?”然后毫无动作。

云绾容简直不敢相信。

她上了马车,半探出身子又拉进一人,齐璟琛一看,不淡定了:“你带他来作甚?”

原来云绾容将晟儿带出来了。

“臣妾应承过晟儿元宵陪他身边的,若大人言而不信,孩子长大学了去如何是好。”云绾容老实交代。

齐璟琛眯眼:“你我亲热,情到浓时鸳-鸯交颈,让他看了就是好?”

艾玛!云绾容内心万马狂奔过境,皇上如此不含蓄,还好意思整日说她脸皮厚!

一本正经的模样,内心却是如此躁动风骚啊!

“说你脑子不够还是缺心眼,二人的良辰美景,居然捎进第三者。”齐璟琛深深鄙夷。

第三者……云绾容看看晟儿,默默转头。

“罢了,瞧你呆头呆脑的朕也不期待你能想出点正事。”齐璟冷哼,直接将人扔给随行的高德忠:“给朕看好了!”

云绾容瞪直了眼。

得,好歹没把人扔回宫。云绾容自我安慰,皇上嘴巴不好,咱听过就算了。

车夫驾地一声,马车轮子骨碌骨碌转动,不紧不慢离开皇宫。

齐璟琛不太高兴,他念她日夜呆在深宫瞧见的是四方天地,说起往年元宵时甚是怀念,所以见鬼地发了善心把人带出,结果她干坐着瞧不出半丝兴奋。

他才不会说自己用心安排想搏红颜欢笑呢,不然云昭仪还不得瑟得飞上天!

“给朕停下,回宫。”皇帝冷脸下令。

云绾容娇躯一震:“皇上,为何回去?”

“云昭仪不情愿出宫,朕如此善解人意岂会为难你。”齐璟琛云淡风地回答。

云绾容大呼不妙,皇上绝对是在闹别扭啊!她屁股一挪直接贴到了皇帝身边,双手往他腰间一搂,大呼:“皇上,臣妾愿意极了!跟着您,臣妾上天下地都乐意啊!是臣妾求着你出宫,皇上您实在是太好了!”

奉承的话都不需起稿,那真挚的眼神亏她装的出来。齐璟琛斜眼睨她:“既然如此,朕让你滚下马车,你可乐意?”

云绾容噎住。

齐璟琛露出个“既然是你求朕,朕勉强随你心意”的眼神,嗤道:“出了宫,还不把称呼换掉。”

云绾容双眸一亮,欢欢喜喜唤了声:“嗳,爷。”

那笑容,娇如晨花明如皎月,直直撞进了齐璟琛的眼。

齐璟琛恍惚收回目光,一巴掌掰正她脑袋瓜子,冷哼:“德行!”

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院中,此时天色已经暗下,云绾容下了马车往街上眺望,入目一片明亮。

那宅院门前,应节地挂上莲枝花灯。

皇帝出行,侍卫可不能少,后面跟了六人,暗里不知藏住多少。皇帝气度不凡自然不会穿麻衣装普通百姓,他一袭玄衣,玉冠束发,走出去也道是一权贵人家的公子。

晟儿被两侍卫左右相互,皇上嘴里说的不在意,其实也上心的罢。

“爷,厨子做了元宵,您与……夫人先进去尝尝,也好稍作休息。”高德忠躬身道。

云绾容被那声夫人唬得眼皮乍跳。

她不过是妾,高德忠,连你也想把我作死啊。

元宵之夜,用倾城而出形容京中百姓一点都不夸张。从官巷到平民西市,花市如灯昼,街心设彩棚,扎大型彩灯,灯口千变万化,琳琅满目。

云绾容等人出门时,侍卫前后相护,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一如进宫前的日子,秦氏带着她与絮儿上街赏灯玩乐。云绾容桃花似的双眸蹭地亮了,从未出过宫见过此番景象的晟儿更是脸颊微红,目露兴奋。

“爷,瞧那龙凤灯,做的真精致。”云绾容兴致勃勃指着彩棚上最大最亮的花灯。

这话正巧让旁边摆摊的婆子听了去,那婆子笑呵呵道:“夫人眼光真好,您若想得那龙凤灯,得去猜灯谜拿了头名。”

云绾容又被那声夫人给唬得眼皮跳跳,也不好开口解释,瞧向婆子的摊位道:“婆婆,你的茉莉花儿做的真精细。”

“哟,夫人好眼力,晓得这是异邦来的茉莉花呢。”婆子欢喜道:“如今季节花儿不开,这花精小,要做整束插着才好看呢,夫人可要?”

齐璟琛见云绾容看什么都欢喜,这会正攥着他袖袍一角,对着摊位双眼骨碌转呢。

好似许久没瞧见她如此灵动的表情。

齐璟琛右手微动,将她的手给牵了。

云绾容以为他叫她,回头一看,眨了眨眼没等到他开口,瞧他目光落在彩棚各式花灯上,顿时兴奋了:“爷,您要猜灯谜?”

齐璟琛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想要?自己猜。”

云绾容神色一跨,好吧,猜灯谜,除非她看过的,否则一个都不会。

诗词歌赋文字游戏,绝对是硬伤啊!云绾容顶上厚脸皮,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丢脸!

皇帝如此不厚道,一边看她兴高采烈,一边出手无情打击,瞧云昭仪一会欢喜一会怒,那眼珠子瞪得像蛤蟆似的,心满意足了。

第338章 可愿牵手到白头?

云绾容尚不知自己被形容成了蛤蟆,不然定炸毛了。此时她感觉着皇帝的干燥而温暖的手心,修长有力的五指。云绾容定定看了看,抬眸时发现他也正好在看她。

目光忱忱,似视珍宝。

那身后千万盏灯火,刹那间皆失了颜色。

云绾容心口一跳,突然想矫情地问一句:那你可愿一路牵手到白头?

她觉得一定是灯市太美,所以让她恍惚间有了疯狂的念头。

居然跟帝王说天长地久。

转瞬,那双桃花眼又染回了巧笑。云绾容紧紧挨在他身边,令一手扯他衣角道:“牵都牵了,不如搂着?”

齐璟琛黑脸。

云绾容咯咯笑了。

这民风尚未开放到男女搂搂抱抱的程度,云绾容自然不会真在大庭广众下缠上他,皇帝的反应取乐了云绾容,云绾容感觉圆满了。

管家打扮的高德忠瞧两人往前行,跟了两步又突然折身,将婆子摊上的茉莉花儿买了。

再转身时,瞧那两人相挽而行的背影,高德忠怔怔站了会,蓦地想到了三字,太般配。

若云昭仪早生几年,后位可还会落到许家?

高德忠失笑摇头,连忙追了上去。

此时人愈发多了,娇羞的盛装少女、相携的老夫妻,还有那是坐在大汉肩上手提兔灯的小儿,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越往街心,人越拥挤。云绾容一行人有侍卫相随,容貌气势出众,衣着配饰亦非凡品,一看便知是权势子弟。寻常百姓虽说不会惶恐让道,但也不敢冲撞,一路畅行。

不过京城里最不差的就是官,官二代官三代,算起来可真不少,百姓不敢做的事,有人偏敢做。

云绾容这张脸好看,身段更是玲珑,公子哥看花灯还不忘赏美人,偷偷瞥一眼,更有甚者直接忽视了齐璟琛牵着的手,直勾勾地盯着瞧。

齐璟琛渐渐沉了脸。

云绾容尤不自知,一会瞧那棚上挂着的,一会又看路人手中提着的,小半天才后知后觉,瞪眼鼓腮指责道:“爷,为什么好多姑娘在偷看你!”

齐璟琛眼角狠狠跳动:“所以你在怪我招蜂引蝶了?”

那语气,颇有几分阴怪味道,云绾容缩了缩,不甘心嘟囔道:“爷现在牵着我都叫人盯着看呢,若你放手那些人岂不全扑上来?”

齐璟琛咬牙,瞧你酸溜溜的语气,朕暂且不同你计较!

结果皇帝的黑脸,再加上云绾容委委屈屈的神态,瞬间让瞧上云绾容的公子怨念。

多美的女子,搁谁手里不是用心疼着!

齐璟琛见那人蠢蠢欲动,面容直接泛冷,领着云绾容往人少处去。

云绾容还待走近了将街心彩灯瞧仔细呢,结果只能眼睁睁地被拉的越走越远。

“爷,咱不要龙凤灯了,你让我看看也好啊,就看看……”

齐璟琛可不会被她可怜兮兮的表情骗了,淡然道:“孩子不顾了?偏往人多处挤,心真大。”

云绾容全部的话咕地咽回了肚里。

第一次,听他明明白白地表达对腹中孩子的关切呢。

第339章 满怀期待

要问云绾容现在什么感觉?心口如轻风抚过,撩拨着她的心绪;又如柔光敞照,温暖和煦。

这是一种来自“被期望”的欢喜感,想必皇上对孩子的出生也是满怀期待的罢?

云绾容清亮的眸子柔光淌动,盈盈双目,情愫流转。

齐璟琛心口被撞了下,觉得她此刻的目光比夜幕上的天灯还璀璨动人。

“爷,妾想好了,孩子的乳名就叫小元宵罢。”她微微侧首看他,随即俏然转身,看着河边倒映的点点灯火,巧笑嫣然。

也就只有她敢不听他主意,直接做了决定的。齐璟琛想象下孩子粉嫩圆呼、糯糯的模样,倒是形象。可皇家的子嗣叫成汤圆,未免太小家子气。

夜光照得她笑容太美,齐璟琛掐住她白皙细腻的脸颊,淡声道:“爷不同意。”

云绾容龇牙捂脸:“爷轻些,要坏了要坏了!”

齐璟琛动作一顿,额角黑线渐渐生:“怎地听着如此耳熟,云绾容,想念在爷身下的舒服劲了?”

云绾容脸颊蹭地红透,还说我不要脸,皇上你荤话说起来也不嫌噪!

果然是她段数不够,尽管侍卫悄然将四周稍稍清了,调侃回去的话云绾容始终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句:“爷,妾小名绾绾。”您可以稍微记住一下,真的!

齐璟琛脑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幅碗里盛着小元宵的画面,脑筋忍不住狠狠地蹦了蹦。

他深吸气,同云昭仪在一起的时日变久,人都不正常了。

此时正到猜灯谜最热闹的时候,人群往街心去,喧嚣声不绝于耳。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爱热闹,正当云绾容被牵着慢慢行走,几乎怀疑莫非皇帝开窍了晓得与她河边散步看灯火烂漫的时候,不期然地瞧见熟悉的身影往这边来。

今日府中女眷出门,宇文堇相伴护卫。人多推搡,他打算往人少处去,正好歇歇,没想到看见了原本该在宫中的皇上。

宇文堇还道莫非是自己看错了,结果瞧见男子身边如花美眷,可不正是云昭仪。

云绾容对这位温润如玉的君子印象颇深,不过今日相见,她好奇的不是宇文堇,反而是他身上的女子。

那女子与她年纪相仿,素子装扮发饰简单,她莲步上前行礼,气质举止间可瞧出是大户人家的闺秀。

许是云昭仪的目光太过“热切”,宇文堇拱手行礼后,清咳一声,添了句:“这是舍妹。”

宇文家的姑娘?云绾容记得的呢,她兄长云临风曾痴迷成狂的姑娘。可惜他流放南边,而佳人已作他妇,为何今日出来,不是她夫家人相伴?

云绾容有所不知,原来宇文家的姑娘所嫁非人,丈夫居然做出宠妾灭妻的荒唐事。

宇文堇爱护妹妹京城人人尽知,怎能忍受家人捧在手心的妹妹叫人给糟蹋了。他如今乃天子近臣皇帝跟前红人,妹妹夫家未免太没眼色。

宇文堇一怒之下打了过去,那边尤不悔改将过错全归在新进门的儿媳身上,宇文堇冷笑,问明妹妹心思后直接找上官府要文书,和离。

第340章 承诺

和离,说来简单,若不是宇文堇手段强硬将自家妹妹拉出来,宇文父母未必肯答应。这女子,日子过得不如愿的,谁不是隐忍一生呢?

宇文姑娘性子温婉,但她极相信兄长,所以签了和离书。虽然清白名声缺了,但从那糟心的地方出来,夜里孤枕落泪,既怨又艾的伤怀全没了。父母觉得挑婿时没看准眼对不起她,平日颇为愧疚待她更好,谁敢说他家姑娘半句不是,护短的性子必定出来。

宇文堇过来时告诉自家妹妹这是当今圣上,前来见礼,万不可冲撞。她还记得父亲当初险些送她进宫,心里一害怕,行完礼后急急退到兄长身后,隐形人儿似得。

云绾容眼巴巴地瞅着人家,想要将她兄长惦记的女子瞧个真切。

齐璟琛看不下去了,那眼神,比街上登徒子还热切!他睨了云绾容几眼,将她腰搂上一收紧,云绾容腰间软肉一疼,登时回神,伸手去掰。

宇文堇瞧见两人间的小动作,最后目光若有似无地从云绾容身上掠过。这一看,心头微动,只觉得云昭仪比上回更美了。

怪不得皇上喜欢。

他鞠手又行一礼,道:“舍妹出来已久,怕家中父母担心,在下先行归去,就不扰您兴致了。”

齐璟琛颔首,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两人走远,宇文姑娘才敢出声,小声问道:“哥,旁边女子便是人人都说最得宠的那位?”

宇文堇点头,略微停顿,反问道:“今日见着他,可后悔当初找为兄帮忙不进宫选秀?”

“哥哥说的哪里话。”女子叹气:“我在夫家,小小侯府宅院都周旋不了。若进宫中恐怕骨头都不剩呢,妹妹知道自己斤两。”

宇文堇皱眉:“什么夫家,他也配!”

见兄长生气,宇文姑娘抿笑道:“哥哥气甚,不值得。话说回来,云昭仪长得真好看。”

妹妹转移话题的伎俩实在生硬,宇文堇看到她眼中掩饰住的忧郁,眉心蹙得更深,也不再继续提妹妹那边的事情了。

他顺着妹妹的话,说道:“倾城之姿,若无上上人相护,美貌不见得是好事。”

“所以我庆幸自己长的寻常。”宇文姑娘俏皮道。

宇文堇笑了:“妹妹谦虚了。”

两行人渐行渐远,宇文兄妹的出现没在齐璟琛心底落下半分痕迹。此时河对岸放起了烟火,轰的一声炸响,火红的焰花在夜幕绽放。

云绾容仰头看得欢喜,齐璟琛微微垂首看她眼眸中倒映的烟火,觉得也挺好看。

红色的消散于天空,转眼又绽出朵大大的白。云绾容眸光晶亮,不由自主地扯住齐璟琛袖角,欢喜道:“爷快看,像极了你送我的飞鸟美人呢!”

那朵名唤飞鸟美人的菊花早就枯萎了,亏她念念不忘。齐璟琛抬头往天上扫了眼,想的却是既然她喜欢,开春往熙华宫插上菊株,等到秋日大片大片的,定比烟火美。

念头刚起,齐璟琛蓦地惊觉,自己怎地开始做讨她欢心的事了?

“爷你瞧,要不要咱也来一个!”想的入神时,云绾容突然兴致勃勃指着一处道。

齐璟琛朝她所指看去,只见偏僻阴暗的树底下,一男正抵着女子动情亲吻。

齐璟琛眼角抽抽,好不知躁的云昭仪,想要的有她不敢开口问的?还用的着讨她欢心?见鬼去吧。

等到烟火尽落,云绾容掏出帕子往脸上擦,叹着气,表情十分生动:“烟花虽美,离近了落得满脸灰,爷你怎地选了这个地方。”

齐璟琛:“……”他好久没掐死人了,要不试试?

云绾容赏灯赏夜赏烟火,心满意足时终于良心发现,趁无人注意时悄悄垫脚往身旁之人脸上偷亲了口,不等他黑脸,牵着他往旁处走。

齐璟琛脸色瞬间变得古怪,想呵斥吧,瞧她咯咯笑的开怀,竟然不忍。

齐璟琛思绪复杂,哪会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他扶额,道:“云绾容,你要乖乖的。”

云绾容回首,眸光脉脉含情,歪头看他,笑靥如花。

齐璟琛怦然心动,将她圈进怀里,低头轻轻吻上她微张的唇瓣上,瞧她愣愣模样便放来了她,闷闷一笑。

云绾容觉得今夜的皇上比往常还英俊,直叫她心口扑通乱跳。

“爷,咱明年今日还要出来。”

“好。”

“中秋也有灯会。”

“好。”

“七夕有庙会。”

“好。”

云绾容笑了,此情此景叫人沉沦深陷,却又怕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谁知晓其中千万般滋味?她笑着笑着,居然留了泪。

那人顿了顿,伸手替她抹了。

“只许带我一个人。”声音轻轻的,如在低喃。

齐璟琛贴近她面庞,云绾容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脸颊,停在她眼角。

“只带你一人。”

高德忠偷望一眼紧紧站在一块的两人,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

云昭仪的恩宠,长着呢。

宫外人群熙攘久久未散,宫里的人同样热闹的很。不过这边谈情说爱,那边却是战火纷飞。

白日里,皇后的母亲得旨意进宫。多年未见母亲,皇后梗住口被贤妃顶到喉咙间的火气,凤袖一甩,扔下一档子破事接待母亲。

许夫人双眼厉害,女儿隐藏的再好也让她瞧出端倪。

她给女儿行跪礼,皇后连忙扶起:“殿内无外人,母亲不必多礼。”

“你在宫里不容易,母亲事事规矩谨慎,才不叫人拿住把柄为难你。”许夫人叹气。

皇后心口一酸。

许夫人仔细端详着女儿,目光含泪,道:“皇上隆恩,臣妇才有幸见上皇后一面,今日皇上不在?”

皇后笑了笑:“皇上不在,母亲不必拘谨。”

许夫人自然看出她笑容的勉强,心疼地抚上皇后比印象中更瘦削的脸颊:“后宫的事,宫外略有传闻,听说皇上极宠那位,可有为难咱姝儿了?”

皇后闺名许姝,多少年没人唤她乳名了,面对慈爱的母亲,皇后强忍住泪,扯笑道:“都好,那位得宠,却也安分,母亲且宽心。”

“那我的儿又是因何事蹙眉。”许夫人怜惜地抚上她眉心。

第341章 松松管教,皮就痒了

母亲关心,但皇后不能全盘告知。皇后不知道如果她在母亲面前诉说宫中如何艰难,母亲回去告知父亲,许家会不会再送来第二个第三个许汀兰。

宫里谁不知道,许家两女面合心不合,太后愈渐不偏帮她。

“母亲,节里事多,女儿安排诸事,难免乏累。”皇后道。

今年元宵,不知为何宫里不办宴席,哪里有女儿说的忙碌。许夫人知晓她没说实话:“数年不见,皇后不再愿意同臣妇说心里话了。也怪你父亲,就算皇上再提防许家又如何,求旨进宫看看你能有多大错处。”

“父亲有父亲的顾虑。”皇后为父辩驳了句。

“是,他有他的想法,可臣夫区区一介妇人,不用懂那些。”许夫人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执起了皇后的手:“我只是位母亲,心里惦记我的女儿乃人之常情,你家里人偏说皇上会认为许家内外接应,不许我来瞧你。”

皇后心里发苦:“母亲说这些有何用,若你真关心女儿,回去劝劝许家之人,荣华富贵有了,莫再过分贪念。”

女儿话说的太直白,许夫人面色有些尴尬,转头见四周无人,才小声问道:“皇后是在说太后?”那些人总认为皇后的位置比不上太后,凡事偏向太后。

也不想想,那位百年归去后,许家要靠的是谁。

“本宫不管你们的打算,难道你们会不知皇上如今对太后的态度?”皇后叹气:“往日只能让宫人传话,今日女儿亲口劝一句。母亲,你让许家的别再谋算了,许家该有的跑不了,不该得的皇上也不会给,一味的索求和不知足除了让皇上厌恶,还能得到什么。”

许夫人语滞,继而才说道:“妇人之家不懂这些,不过你的话母亲都记心里了,定会转告你父亲。太后同意许汀兰进宫那会,你父亲着力反对的,但你也要谅解父亲势单力薄,偌大的家族并非一人说了算。”

皇后明白,许家嫡支旁支子嗣兴旺,他们当然为自己利益盘算,他们喜欢借她一国之母的势,谁会体谅她的艰难?

既然选了这条路,皇后没有反悔的余地,只叹息一声,道:“女儿说话重了些,但并非瞎说。皇上用我,却不碰我,你们再作妖,恐怕我连后位都坐不稳了。”

许夫人闻言诧异:“外头都道皇上极敬重你。”

“是谁在母亲身边嚼舌头。”皇后眉头登时皱紧,声音沉冷:“我哪次不曾说明自己处境,为的是让你们清楚如今局势,传话的宫人就是这样告诉你的!”

许夫人唬了跳,心惊道:“母亲真不知,姝儿,你说皇上他初一十五过来并没有与你……可是贤妃耍手段?她总道是你害死她孩儿,却不想想你当年流产也是因她!”

皇后心口发冷,知道肯定是他们两边中有人叛主了,说到贤妃,她忍不住冷笑:“贤妃如今本事大了,你们为绳头小利计较,人家可是直接将手摸到宫权上。”

“你说她……”

“母亲进宫得巧,昨日江充容惹出官司,贤妃拿此说事,我看太后多半应了。不出明日,别说贤妃了,就连你们送进的许汀兰,也能分上一杯羹!”

太后是打算舍了她的女儿?许夫人紧张了,到时候女儿无权无宠,后半辈子岂不凄凉。

见母亲神色绷紧,皇后便知她这次真将话听进去了:“不然母亲你以为方才我为何那般说?”

皇后反握住许夫人的手,尽量放柔声音道:“女儿当年嫁给五皇子,就是为了给您和父亲好日子,你们要的,做女儿能不给?娘,若女儿什么都没有了,如何孝敬你?”

一声娘唤得许夫人心口酸酸的,许夫人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这是她亲生女儿:“母亲明白了,那你是否想好如应对了?”

皇后摇头。

“母亲有个想法,不知你敢不敢赌?”许夫人说:“既然太后削你权势,你干脆全部罢手不管。那贤妃张狂,本事却不如你,时间长了肯定出岔子,到时候你要收权,太后也不好反对。皇上初一十五愿给你面子,证明比起贤妃,你更适合坐这位置。”

皇后抿唇不语,此法可谓是破釜沉舟,一个不成,多年经营便毁于一旦,能赌?

夜幕沉沉,宫外一座寻常宅院里灯火依旧,守门的小厮身姿威武,就算收敛了气势,沉冷如锋的目光依旧叫人害怕,那院子四周,暗处不知藏了多少护卫。

主子相伴归来,跟了一路的高德忠总算松口气。

今日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再护一夜,明儿送这位任性的大爷回宫,才算完事。

云绾容听闻他们在宫外过夜,十分惊讶:“皇上明日不早朝?”

齐璟琛放下茶盏,瞥她眼道:“那群老不死的元宵尚能沐休,朕休个早朝怎地了?”

云绾容汗颜,好有道理的样子。说起来皇上出宫,好像是因为她来着……

“怎么,心中愧疚?你以为自己能成祸国妖姬,从此君王不早朝?”齐璟琛嘲笑她。

云绾容觉得皇帝换脸太快,十分怀念看烟火时他温柔的模样。她憋住半晌:“那臣妾应该庆幸自己长得差劲?”

齐璟琛睨她:“其二,你还当庆幸朕是明君。”

“……”云绾容感觉好憋屈。

她一把抱住旁边乖乖吃糕点听的迷糊的晟儿,叹着还是小娃子可人,万不可长成皇帝的性子,太闹心。

齐璟琛见了皱眉头:“不许抱,回宫后朕为他挑个先生,黏黏糊糊像什么样!”

“皇上担心晟儿被臣妾宠坏,何不带到身边去。”云绾容瘪嘴。

齐璟琛不接云绾容的话,扬手让高德忠将晟儿带走歇息,揪着她到里室去。

“朕松松管教,云昭仪皮就痒了。”居然敢跟他说教。

大手袭来,云绾容立即护胸,脸红结舌:“皇上,淡定啊!”

齐璟琛眼角微抽,不懂她胡言乱语说的是甚,终归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懂也罢。

第342章 喜欢了,看什么都顺眼

两人小打小闹,云绾容偶尔耍性子,磨人的很,齐璟琛就纵着她。齐璟琛尤记得刚进宫那会,云绾容小心揣摩君心的模样,如今却被他纵得愈发胆大。

云绾容的笑是真笑,哭也是真伤心,闹腾时候有分寸不叫人厌烦,齐璟琛觉得这样的云绾容比宫里头顶着张笑脸逢迎的人好千百倍。

喜欢了,看什么都顺眼。

此时瞧她被自己捉弄得美眸含泪娇笑直躲,齐璟琛心头发热,这回没让她躲过去,拉下帐幔好生怜爱一番。

顾忌着肚里孩子,齐璟琛不敢大施大展,轻磨浅入,身下女子软作一汪春水,时间长了,撑不住一拨拨的欢愉,娇侬轻泣地求饶。

翌日醒来,云绾容感觉自己睡在棉花里般,暖暖的,软绵绵,光线透过窗棱照进屋,刺亮刺亮的。

她伸手挡了挡眼睛,在柔软的被褥里微微蜷缩,放下的手啪地打在了旁边人身上。

落了一夜的帐幔被撩起,齐璟琛正穿着里衣倚在床头,此时胸口上搭着只白净细腻的手。

他从手里信笺中收回目光,侧首见枕边人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好半晌才唤了声:“皇上。”

又娇又软。

齐璟琛心口像被羽毛划过,瞧见她露在外头的裸肩,目光略沉,拉高锦被盖住,才转回头将信看完,道:“日上三竿了,起身用膳进宫。”

云绾容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宫里头。

梳洗妥当,齐璟琛让高德忠抱了晟儿进来,一起用完膳,坐上来时的马车。

云绾容尚不知出来短短时间,宫里头变了个天。

宫外磨磨蹭蹭,再加上皇帝下了令马车要慢慢走,一行人进入宫中时将近晌午。

含笑听闻消息早早等着,见主子陪皇帝坐在龙辇上,心头大喜,连忙迎驾。

皇帝并没进来,直接往御书房方向去。云绾容由含笑扶着往里走,问道:“昨日可还安生?”

“昨日许家夫人进宫,在坤和宫足足留到傍晚才归去,太后听了场曲儿,其余人安安静静的。”

进到殿内,含笑接过主子脱下的大氅,递给下边小宫女,又忙活着倒来温开水送上,道:“娘娘回来的晚了些,昨日相安无事,今日大早便闹了出。”

云绾容挑眉。

“贤妃借术安和桑榆的死直言皇后管事大有纰漏,请来太后论断。数人在坤和宫争的面红耳赤,最终皇后将凤印交给了太后。”

今早之事后宫人尽皆知,贤妃句句有理有据,搬出温充仪左宝林荒唐行迹,又拿林婕妤福嬷嬷的妄死说话,最终绕到术安桑榆身上,没有一件官司让人心服口服,让闻者无不怀疑皇后处事无能。

皇后百口莫辩,将凤印交出时说了句:“贤妃忍到此刻,等的就是皇上不在逼本宫表态。本宫如你所愿又如何,何须咄咄逼人给本宫安下难以服众的罪名。”

太后呵斥了贤妃,对呈到跟前的凤印,却是直接收了。

云绾容听罢又问:“那如今是太后打理后宫?”

含笑摇头:“太后说自己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将宫权一分为三,一份在贤妃手里,一份给了许婕妤。”

“还有一份呢?”

含笑偷偷看主子一眼,见她面色无异,才道:“太后说淑妃不错,可惜她回徐府至今未归,贤妃耍手段推走了,太后便提起娘娘您。”

云绾容皱眉:“定下来了?”

“皇后说娘娘您如今双身子,还是问过你的想法为好。”

云绾容微微松气。

皇后既不生子,又不帮扶许汀兰夺宠,看来太后狠心给皇后教训。

许汀兰位份不显,但依旧是许家人。太后打的好主意,许家左家各自为营,再添上不站党派的云昭仪平衡局面。

而淑妃是皇后的人,贤妃当然不肯,太后也犹豫。

不过,云绾容可没掺和进去的打算。

云绾容换下宫外衣裳,道:“回到宫中,该给皇后问安了。檀青照顾晟儿,含笑跟来。”

元宵佳节,皇上同云昭仪一同不见了,精伶的人都猜到几分。一路上宫人遇见云昭仪,无不谨慎停下行礼,比往日更尊敬。

皇后对云绾容的到来并不惊讶,赏了椅让她坐下,闲聊间问起云绾容宫外趣事,好一会才说道:“本宫知道你因何事过来,这时辰太后未午休,不知你是什么想法,说出来本宫也好顺你意思去跟太后禀明。”

皇后开门见山,云绾容也不藏藏掖掖,笑道:“臣妾爱清净,听太医说这样利于养胎,皇后可不要笑话臣妾没出息。今儿臣妾寻皇后说话聊天,正巧宫外得了些小玩意,虽不贵重,但胜在精巧。这不,眼巴巴的给您送来了。”

云绾容扬手召含笑上前,只见含笑手里捧着手心大小的琉璃灯,精致小巧,伸手碰去,灯心里牡丹旋转怒放,溢出七彩流光。

“臣妾见到这琉璃灯,想起幼时听过的诗句。”云绾容笑盈盈念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牡丹,与皇后最般配不过了。”

皇后听出弦外之音,看向云绾容的目光多了几分真,笑道:“云昭仪有心了,本宫极喜欢。采桑,快拿来本宫瞧清楚。”

采桑将灯呈上,皇后爱不释手地把玩许久,才说:“宫里宫外走一趟,可觉疲惫?记得宣太医为你看看,别偷懒省事。”

云绾容自然应下。

皇后和气道:“贤妃行事张扬,许婕妤未曾接触宫务难免生疏,不知云昭仪可有适合人选替两人分担分担?”

看来皇后怕许汀兰压不住,贤妃一家独大。云绾容垂眸想了想,方笑答:“臣妾愚见,若皇后觉得不对可别笑话。贺婕妤出身世家,父亲乃朝中元老,为人大方知礼聪慧好学,可担重任。”

贺家有权势,左家想动还得掂量掂量。贺丹娘性子正,多半不会痴贪。

皇后暗道怎地没想到她,听云绾容提起,忍不住说:“本宫以为你会举荐余充媛。”

云绾容笑了笑,却没接话。

第343章 如此心计

大伙都道云昭仪与余充媛交好,是以皇后会疑惑云绾容的选择。宫权好比一块肥肉,人人馋,就算云昭仪不愿放进口,私心上,这档子好事也该落在自己人身上才对。

云绾容的笑并无异样,皇后揣度不出她内心想法。

只听她说:“皇后您知道,余充媛进宫后一直安安静静的,想必也不耐烦这些杂务。况且她性子太柔,震慑不住。娘娘您让臣妾选,是信得过臣妾,臣妾岂敢徇私偏帮别人。”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皇后道:“没准余充媛有兴致呢。”

云绾容抿嘴轻笑:“娘娘不如派人问问,若余充媛担了重任,臣妾与她相熟,必去她那讨几分好处,想想也不赖。”

皇后笑骂:“你打的好主意,也不怕本宫笑话。”

话虽如此,但皇后知道云昭仪方才不外是笑言。她欣赏云昭仪的性子,倘若终有一日两人反目,皇后觉得,与这样的人交手,比同贤妃斗痛快。

想起贤妃,皇后眼中厉光闪过。

恰在此时,扶桑轻步进来,垂首朝皇后问安,又给云昭仪行礼:“奴婢给昭仪娘娘请安。”

云绾容颔首。

只听皇后问道:“何事禀告?”

扶桑的头垂的更低了,小心说:“娘娘,贤妃的人过来传话,术安桑榆的死因查清了,请您过去陪审。”

皇后脸色骤然冷下:“好个猖狂的贤妃,小小妃子还等本宫屈尊去永福宫见她不成?”

嘭地一下,皇后拍在桌面上,茶盏盖儿哐地响动,可见皇后怒火。

旁边伺候的采桑连忙上前帮忙说话:“娘娘,扶桑是个懂事,岂会无头无脑说这些,定还有话未说完呢。”

皇后面色不佳,看向扶桑。

那一拍,扶桑已极快地跪下了。她悄然握紧袖中拳头,意味不明地瞥向采桑,然后将头垂得更低。

自从那日皇后要将她送去服侍皇上结果事儿没成之后,扶桑的日子便难过起来了。

坤和宫上上下下的人见到她,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不外是嘲笑她想攀高枝结果被打脸,皇上瞧不上。换作旁人一头撞死了,她居然还有脸活。

原本极重用她的皇后渐渐生出疏远意思,殿前殿后让采桑张罗。

恨不得往上爬的婢子有哪个主子喜欢?别推说是皇后的主意,皇后也曾问过她意思。

是她天真以为熬出头了,万分欣喜地答应的。

再看采桑,怪不得她不愿意。她都不愿意做的事,那天偏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来劝她。

等扶桑全想明白,悄然生恨。

“回娘娘,太后此时在永福宫。”扶桑卑微俯身道。

皇后冷然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一国之母可以让贤妃识趣来见她,但却不能命令太后。

皇后心梗,深深吸气,面容没缓下,反倒更难看了。

云绾容不想插手皇后和贤妃的你争你斗,安静等候时,双目不意外地落在扶桑身上,瞧她脸色苍白的忍不住多看几眼。

扶桑却以为云昭仪憎怒她是被派去勾引皇帝的人,害怕云昭仪记恨她想夺宠,定有苦头她吃,惶恐间指尖微微发颤。

皇后最终冷冷站了起来:“如此的话本宫便走一趟,此时永福宫想来人多杂乱,云昭仪可要先回熙华宫?”

皇上有多看我云昭仪,皇后清清楚楚。她没有撵走云绾容的意思,是怕那边乱起会伤到她,到时不好跟皇上交代。

扶桑却连忙道:“奴婢听闻贤妃已派人去熙华宫请昭仪娘娘,说此事与她相关。既然昭仪娘娘在此,不如同去?”

云绾容略感诧异,贤妃查到了什么,还专门要她去?

永福宫里不止贤妃太后两人,敏修容许汀兰都来了,居于永福宫偏殿的余充媛和孙美人站得稍后,江充容则跪在中间。

见皇后到来,贤妃先叫人上茶,瞥了眼云昭仪小腹,又给她赐座,端的是主人家的派头。

皇后从面容狼狈的江充仪身上收回目光,平静道:“贤妃这是查清楚了?”

“对了人证,也拿到物证,只等皇后过来。若无差错,便可定罪了。”贤妃带了笑意,颇有扬眉吐气的意味。

皇后淡笑:“太后将此事全权交与贤妃处理,也不必先问过本宫的话,照贤妃你原先打算行事即可。”

若真有心让她参与,岂会等到最后才叫她过来?既然前头与她无关,她还懒得掺和免得日后出差错贤妃推她头上。

两人说话夹着火花,太后始终微阖双眼,慢慢转着手中檀木佛珠串,不曾开口。

“这官司是臣妾寻根问底掏出真相,为免以后有人翻案说臣妾冤枉了人,臣妾还是得将来龙去脉让她们再说一遍给皇后听。”贤妃倒不客气,指使宫人将罪奴全带上。

“江充容嫉妒云昭仪,得知云昭仪爱折梅插瓶,偷偷派人在夜里往中景宫的梅花了下药。”贤妃指着左边两人:“这是人证。”

皇后面色一紧:“何药?”

“湘枝嘴巴紧不肯招供,不过有洒扫宫女瞧见她有日悄悄往地底埋东西。她等人走了好奇扒开一看,隐约瞧见白色粉末混在泥里。”

贤妃示意,让身边宫女将一人提溜了出来:“本宫将中景宫梅花折下查证,因之前的药粉渗进了梅花,另外北风吹走的也不少。太医断定不了此药名字,但查出有滑胎成分。”

皇后瞬间皱紧眉头。

贤妃又道:“却不料云昭仪折的梅花是送去乾和宫的,江充容害怕云昭仪当着皇上的面出事,皇上会严查,所以停了药。”

“但她不死心,打算纵凶火烧熙华宫,那叫术安的便是派去的人。”贤妃让人将管火油的太监带上:“皇后若有疑惑尽管审问,这知情的人都找出来了。”

皇后问:“术安纵火不成,所以反被毁尸灭迹?”

“正是,还有梅花里的药也是他夜里化作以死哥哥行安模样偷偷下的。”贤妃冷笑道:“幕后黑手打的好主意,若有人不小心瞧见,还以为是行安的鬼魂,哪个不吓跑?就算被记住,术安干完事恢复原来模样,谁也找不到他。”

如此心计,当真阴沉。

第344章 七八分真相

查明了术安的死因,众人更怀疑桑榆的死不是意外。这不,贤妃将当日争吵甚至斗殴的数名知情宫女带上:“至于桑榆,当日是上演了场宫女相争以至于失手打死的戏码,若非这宫女受不住刑,大伙还蒙在鼓里以为不过两宫女间的私怨。”

押上的宫女面色如金,十指诡异垂下,尽是鲜血,身上还有数道皮开肉绽的鞭伤。皇后不忍地收回目光:“这般说来,桑榆也做了害人的事,然后被杀人灭口?”

“不错,桑榆原本并非江充容的人,不知因何开始帮她作事。后来怕了想收手,却觉察江充容不想留她性命,索性拿捏江充容痛处叫皇后你将她放到江充容身边。”贤妃讽笑:“她以为能威胁住江充容,熟知依旧逃不了一死。”

事情越来越明朗,后面的与云绾容之前推测并无出入。

桑榆处境不妙,术安想救她所以去引起云昭仪主意,但却来不及了,两个人相继被害。

皇后大怒:“江充容,你可认罪?”

江充容脸色煞白,双目失神,狠狠抿住的唇泄露了她的不甘心。

“人证物证齐全,由不得她不认罪。”一直静静转动佛串的太后掀起眼皮,淡淡道。

贤妃落在江充容身上的眼神毫无同情:“江充容胆大滔天,手里数条人命。害云昭仪,害的就是皇家子嗣,不可轻饶。”

云绾容看了贤妃一眼。

按照贤妃所说的真相,她就是那悲催的受害者,但自进来贤妃未问过她半句意见,可见贤妃并非真正想为她出头,而是想借此事立威,拿稳宫权。

皇后自然也想到了,心底有火气。她一遍遍回想母亲的话和自己的打算,终将不满全部压下,笑了笑:“贤妃妹妹做的极好,既然是你管的,判何罪名你更清楚,你就一并下令罢。”

皇后放软态度,贤妃不料事情如此顺利,诧异了一瞬间,毫不客气地接受了皇后的话。

她看了看太后,见她不出声反对,便说:“杀人偿命,此等毒妇为嫔,着实抹黑皇室脸面。江氏贬为庶民,按刑律,绞毙。”

江充容瘫倒在地。

皇后心沉下,后宫罪名至死者,赐鸩酒白绫,留下最后一丝体面,没想到贤妃如此狠绝。

再看太后,听闻此言说话了:“钦天监算好日子,二月初八祭天,此间不可行横厉血光之事。传哀家懿旨,江氏押进冷宫,待祭后行刑。”

“是臣妾疏忽了,必按太后旨意行事。”贤妃认错。

太后满意点头。

从头看到尾的敏修容余充媛等人,只字未言。

皇后见此让贤妃将犯错的宫人惩罚的惩罚,杖毙的杖毙,一时间永福宫外哀叫连连,人人惶恐。

“事情水落石出,该罚的罚了,也算给云昭仪一个公道。云昭仪双身子见不得血腥,本宫派人送你回去?”皇后转头问向云绾容。

云绾容刚想顺势应下,却被太后突然叫住:“且慢。”

云绾容吞下到嘴的话,欠身听候太后说话。

“云昭仪聪明伶俐,遇事沉稳。这后宫诸事繁忙,若云昭仪能帮把手,必能让哀家放宽心,安享晚年呢。”

太后话一出,贤妃脸色登时巧妙起来。若让得宠云昭仪把权,她给皇帝吹吹枕边风,岂还有能夺回来的可能?

皇后看到贤妃也有害怕的时候,几乎想嘲笑出声。

云绾容头都大了,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太后乐意放心的意思,既然如此何苦一派好心的模样让她管事?

云绾容不动声色,笑着婉拒:“谢太后看得起臣妾,臣妾惶恐。且不说臣妾双身子不方便,就说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的办事的能力,臣妾差的远呢。”

“既然晓得身子不方便,昨日还跑出宫去,不怕磕着碰着?”太后话题一转,对此似乎极为不满。

云绾容不敢辩驳,总不能全归说是皇上主意上罢?

“罢了,往后仔细些。”太后凉凉瞥过她肚皮,收回眼睛说:“此事等你坐稳三个月胎,哀家再看看。尤嬷嬷,抚哀家回去。”

一群人欠身恭送。

许汀兰扶着太后一同走了,皇后离开时安抚般轻轻拍拍云绾容的手,带着宫女回坤和宫。

余充媛想找云绾容说话,但见她蹙眉的样子,不好打扰,生生止住步子。

回到熙华宫,云绾容卸下头上珠钗,净了面,换下繁复宫装,总算松口气倚在软榻上歇息。

檀青捧来热牛乳,还有一盘子精致糕点,轻轻放下。

云绾容捻起花骨朵似的点心尝了尝,眼光微亮:“里面裹了核桃仁?酥酥的,和平常吃的不一样。”

檀青答道:“娘娘舌头真厉害,石嬷嬷说吃些核桃对胎儿好,小厨房便琢磨出的新法子。”

云绾容极喜欢,笑吟吟说:“小厨房的人伺候的尽心,人人有赏。”

檀青笑着应下,替那些人谢了赏。

含笑则愁煞了心,旁人都算计到娘娘头上了,娘娘居然还有心情吃喝。

不过想想,能让主子愁得放弃美食的,还真没有……

她该夸主子心态好么?含笑心塞。

见主子小口小口喝着热牛乳,那神情分明是千万般的享受,含笑突然不愿意再在主子面前提那些糟心事了。

然而云绾容喝了半碗便停下:“皇上可在御书房?”

“多半在的,娘娘您要找皇上?可要奴婢先去打听?”檀青问。

云绾容仔细想了想,又摇头:“罢了。”

“娘娘想跟皇上说方才的事?”含笑总算找到机会问出口,暗自舒气。看嘛,主子还没心大到当无事发生的程度。

“若皇上有心,自会知晓。”云绾容拿帕子沾沾唇角,拭干净了,说:“倒不料贤妃做事雷厉风行,仅一日呢,事情始末查明七八分。”

“不过也如娘娘所言,仅有七八分,江充容想害娘娘您的事却不假。”檀青说完犹豫稍许问道:“贤妃厉害,但也没查出充容其实想对付的还有小公子,娘娘为何不提桑榆留下血书之事?”

第345章 摆明了是相思

云绾容将冷宫枯井及桑榆行迹相联,再加上晟儿桃林受伤及云充容的异常,推算出黑手大费周章想对付的有谁。

但贤妃堪堪接手此事,自然不比暗中一路探查的云绾容知道的更深入。

况且今日贤妃审问让太后等人心服口服,江氏定罪,可能事情到此为止了。

云绾容疑惑的是,江氏有几分想害她,又有几分是针对晟儿?

晟儿的身世,恐怕她清楚其中隐情?

总不能直接跑到江氏面前问晟儿是谁的孩子罢?

云绾容思忖须臾,说:“还有一件事,许汀兰当初报信说梅花有异,你们可还记得?”

檀青点头,她自然记得的,许婕妤无头无脑说了那句话,她还担心是陷阱,小心对待来着。

没想到许婕妤真的是在帮娘娘。

“娘娘您说,许婕妤为何要告知您真相。既然知晓有人下毒,何不第一时间将人抓住。”檀青想到奇怪的地方。

“当时许婕妤还小心翼翼在寿安宫讨好太后,想来不想引麻烦上身。”云绾容道:“但不管她出何目的透给咱消息,这人情是欠下了。含笑,你去将那小匣子南海珍珠送去,感谢她当时出言提醒。”

“还有贤妃,也需亲自送礼感谢她揪出真凶。”

檀青琢磨起来,贤妃位份比娘娘高,这东西恐怕不好送,不知什么能入贤妃的眼?毕竟如今贤妃乃是扛着“铲除祸害保云昭仪一命”的大恩之人。

石嬷嬷极少进殿,一般在小厨房忙活,或者盯着衣裳用具等能近身的物事,为服侍双身子的云昭仪花费极大心思。

这会石嬷嬷进了来,笑的时候眼角皱纹都跟着生动起来:“娘娘,皇后刚派人赏下几匹绸缎和补身药材,您可要看看?”

话题打断了,云绾容也不再继续多说,道:“有劳嬷嬷了,外边东西你看着归整便可。”

石嬷嬷年纪大有经验,自云绾容查出身孕后,还担起检查各宫送礼可有不该有的东西的心,尽职尽力。

石嬷嬷内心感谢云昭仪信任她,所以诸事为她着想:“娘娘,忧思过重不利于养胎,还请您放宽心。就算有事,还有皇上为您出头呢。”

原来她进来是怕自己多想伤身,云绾容眼底泛暖。

御书房。

吕副统领跪在御案前,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一禀告:“皇上,事情有眉目了。昨夜宫外,皇上离开不久宇文大人便被黑衣人拦在了暗巷里。那些人与曾刺杀皇上的是一个来头,乃北岭国人。”

“可是找宇文堇麻烦?”齐璟琛一边沾朱砂批案,头也不抬地问道。

“据手下暗中观察,黑衣人并非想伤宇文大人,隐约听闻他想劝宇文大人随他归国。”

齐璟琛握笔的手顿了顿,抬起目光,语气肯定:“原来宇文堇并非昱国人。”

事情要从秋狩时说起,齐璟琛遇刺时宇文堇赶来护驾,刺客见到他反而心生顾忌。齐璟琛看出端倪,不久后安排手下亲信伪装成卖身的仆人,一番谋算后得到宇文府的信任,从里头打探消息。

此人还是吕副统领亲手安排进去的,知晓的人只有皇上与他,只听吕副统领道:“二十多年前的冬日,宇文悰升听闻妻子生产从宫中往回赶,骑马绕小道,马蹄匆匆差些踩死了个被遗弃的婴孩。”

齐璟琛微微眯眼。

“宇文悰升初为人父,心一软,将弃婴抱回,宇文夫人头胎难产,生下时已是死胎。宇文悰升怕昏迷的妻子醒后承受不住打击,便将捡回来的婴孩顶替了,凡是知情者皆被他许以好处封了口。”

这就是一开始皇上派人打听宇文堇身世却未查出异样的原因。宇文悰升爱极了这孩子,所以将秘密掩盖得一丝不露。

数年后,宇文夫人又产下一女,便是元宵日宇文堇带出的那女子,直到去年年底,一家人都是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的。

有一日,办作奴才潜在宇文府的人听到醉酒老花匠唠叨起宇文公子与老爷少时一点都不像,旁边一同吃酒的府中老人酒意蒙头说出是街西桥稳婆接生,才露出线索。

齐璟琛问:“北岭国人千里迢迢寻上他,那他必然不是寻常百姓,派去的人是否查明?”

吕副统领闻言正色拱手道:“属下不辱使命,已得到可靠消息,宇文堇多半是北岭国皇族之人,北岭国曾有一位皇子下落不知生死不明。”

所以那些刺客见到宇文堇会那般震惊,数次暗中找上宇文堇。无巧不成书,他们找来时好巧不巧昱国皇帝在旁,便被众人误解成意欲对皇上不利。

于是被查出了真相。

齐璟琛却笑了:“想必宇文堇不愿归去,所以他们数次三番纠缠,甚至一直随他行踪。”

“皇上英明,宇文大人知道真相后怕母亲伤心,更忧黑衣人会害他家人或以此威胁,所以宇文大人一直很小心。”

至于那些人如何认出宇文堇的身份?说来简单,皇子生母是宠妃,二十年前皇子失踪,北岭帝震怒,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而如今长成的宇文堇,模样与生父有七分相似。只要把人带走,肯定能弄清身份。如今北岭时局微妙,就算弄错,也不可以错过一丝可能。

齐璟琛心中有了计较,扬手让吕副统领退下。吕副统领走后,高德忠轻步进来添热茶。

齐璟琛将奏折批了将近一半,御书房内安安静静的,反而让他觉得不适应。

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却发现御书房与往常一致,并无不同。

齐璟琛眉心一拧。

高德忠心口咯噔一跳,知道这是皇上将要发怒的表情,至于皇上好好的为何想发怒,天知道!

“高德忠,今日天气不错?”皇帝毫无征兆地问起不想干的话。

高德忠老脸一抖:“确实不错,今日奴才还见到枝头上有鸟儿扑扇呢。”

“熙华宫的白鸽是否用完了?”

高德忠苦脸,总领太监的位置不轻松,他哪有时间盯着只鸽子?

高德忠一脸纠结,正想认命领错,无意中瞥见搁在窗墙下的走马灯,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皇上这哪是要找他麻烦,分明是想云昭仪了却不好意思来口啊!

第346章 朕很仁慈可以谈心

元宵日,云昭仪看中了那龙凤灯,高德忠是知道的,回来时还道皇上不懂讨好女子心思,居然不把灯赢回来。他以为事情这就完了,没想到今日皇帝又捣鼓起来,命人做了个精巧的走马灯。

这灯的确比那边的漂亮,最重要的是皇上这番心思。

平日里,云昭仪时常会被召来御书房伺候笔墨,所以皇上也没直接把灯送到熙华宫,留在里头,不就等着云昭仪过来么,结果云昭仪影都没瞧见。

齐璟琛随他目光看去,终于明白缺了什么了:“云昭仪何在?”

皇上哟,云昭仪不在熙华宫就在其他宫,终归跑不到宫外,你惦记起人家何不直接找去,非得弄得像两地相思不得见的蛋疼样,啧。

高德忠不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道:“这时辰昭仪娘娘应该在熙华宫,奴才请她过来?”

齐璟琛一副平静地样子淡淡点头,深知皇帝的高德忠却看破了他躁动的心啊,啧地一声,转身去办了。结果刚躬身退下几步呢,突然想起就在方才听闻的事,顿时踟躇起来。

齐璟琛见此不悦道:“有话直说,说错了朕还会割你舌头不成?”

何止,掉脑袋都可能啊!高德忠对皇帝那“朕很仁慈可以谈心”的神态表示心颤,皇上哟,跟你谈心,那是谈命!

高德忠吓得不浅,赶紧事无巨细、原原本本地将永福宫的事一一禀告。

待说完了,高德忠只觉周身冷压逼人,一抬头,只见皇帝面沉如冰。

高德忠擦擦冷汗,道:“昭仪娘娘从永福宫出来便回熙华宫,哪里都没去,奴才想,许是云昭仪心里不舒坦呢。”

所以才没来御书房作死啊,高德忠脑补着。

“贤妃给江氏定的刑?”。

高德忠答:“是的,不过延迟执刑的主意是太后出的,看样子太后对处死江氏并无异议,皇后没插上半句话。”

齐璟琛冷哼,沉沉目光底下,仿佛有风暴酝酿而生。高德忠打了个寒蝉,直道江氏活腻了居然在天子眼下谋害云昭仪。

皇上显然怒了,高德忠猜,若云昭仪此时梨花带雨地到皇帝跟前哭诉,江氏多半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可高德忠显然是想多了,等他去请人的时候。别说梨花带雨,连怄气恼恨都没在云昭仪身上瞧见,没事人一样拉着石嬷嬷捣鼓点心。高德忠直叹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不走寻常路。

含笑见高德忠来请,才明白娘娘今儿为何不直接去御书房。这不,受委屈的是她家娘娘,皇上那般在意娘娘,岂会不理?

御书房中,齐璟琛等了半日还未见到云绾容,心情略微烦躁,正打算再差人问问,便见云绾容迈步进来。

“皇上找臣妾呢?”云绾容笑吟吟来到书案前,瞅瞅案边折子:“可要臣妾研磨?”

也不等齐璟琛开口,她已经伸出纤纤玉指捏住墨杵磨了起来。

云绾容垂首敛目,不轻不重一圈圈的把墨磨得细腻,那神态似对待万分重要事情一般。

齐璟琛看得皱眉。

“永福宫的事朕听说了,没有什么想跟朕说的?”

云绾容抬头,无辜地眨了眨眼:“臣妾应该跟皇上说什么?”

齐璟琛哼了哼。

云绾容见皇上这样却笑了:“皇上担心臣妾,臣妾很开心呢。”

齐璟琛动作顿了顿,他不否认私底下自己曾想过,既然云昭仪合他心意那平日便护着些,但出了事云昭仪不气不闹不告状,默默受下的模样反倒让他觉得是自己食言。

他握住云绾容的手,不让她磨下去,说:“你若开口,朕必帮你的。”

皇帝从不轻易许诺,但凡开口定会做到。云绾容眼光变柔,抿笑道:“臣妾一直记得进宫后皇上您说喜欢聪明人,皇上日理万机肯定会有看顾不到的地方。臣妾喜欢皇上,所以也得有自保能力,不会叫皇上为难的。”

云绾容对他说过很多次喜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叫人最为心动。

齐璟琛让她坐进怀中,张了张嘴,又好像不好意思开口般,半晌才板着张脸说:“朕是不愿你受了委屈。”

云绾容闻言,惊的以为天下红雨旭日西升。皇帝说情话,太不敢相信了!

她睁大了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他,突然伸手在他额间探探。

那软软暖暖的手覆上来,齐璟琛顿时黑了脸。难得大发善心关心人,云昭仪却当他有病?齐璟琛登时面色古怪起来。

云绾容却吃准他不能拿自己怎样般,抓起他大掌把玩,努了努嘴:“说实话,臣妾来之前确实挺恼挺恨的,但有了您那话,臣妾又不觉委屈了。如果江氏被人包庇脱身,臣妾死皮赖脸也要找皇上帮忙出气。”

这种被当作靠山的感觉还不赖,齐璟琛勉强不追究云昭仪气人的举动了。

“臣妾只相信皇上,所以有个问题想问您,不知道皇上是否愿意解惑?”云绾容转转身子面向他,说:“臣妾恼江氏陷害臣妾,但臣妾在桑榆死时床榻上看到她留下血书,写了大皇子三字,臣妾忧心事情未必水落石出了。”

云绾容静静观察齐璟琛的表情,但他仅仅皱皱眉,实在猜不到他内心所想。

齐璟琛轻抚她胸前垂下的一缕秀发,淡声问道:“只要与你无关,云昭仪何必多管。”

云绾容不满意这答案,状似为难地试探:“晟儿除夕受伤,再加上皇上不许臣妾追查晟儿身份,臣妾难免多想。”

“你倒还记得朕不准你查,那还来套朕的话?”齐璟琛闷声一笑。

云绾容抬眸,没从他眼中看出怪责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皇上神神秘秘的,臣妾一无所知当然担忧。过了三月,晟儿四岁,皇上也答应为他请先生启蒙的。晟儿在后宫身边多半是女子,臣妾怕他养成软性子。”

“朕记得。”齐璟琛用力揉揉她的发:“既然你说信朕,便再等等,晟儿的事朕迟早会告知你。”

云绾容懊恼地捂住被揉乱的发髻,嗔他一眼。

第347章 皇上居然羞涩了!

待了半个时辰,云绾容想起今日还需考核何桂香习画程度,见齐璟琛开始处理朝政,便打算告退了。

高德忠近殿伺候,见此极有眼色地开口提到走马灯。云绾容一看,果真双目发亮,他见皇上只是淡淡地说“既然喜欢便拿去罢”,完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顿时把高德忠给急到了。

他又没胆在皇帝跟前说他用心准备的,唯有亲自将云昭仪送出去,走到外头,眼见云昭仪要直接离开了,连忙唤道:“昭仪娘娘且留步。”

云绾容止步回头。

高德忠转头瞅瞅里头,觉得离的够远了,才追上前。

“高公公还有事要说?”云绾容疑道。

“这走马灯红木为棱怪重的,一尺多宽,当心挡住脚下的路,还是让宫女来提罢?”高德忠哈腰笑道。

走马灯者,剪纸为轮,以烛嘘之,燃烛时车驰马骤,团团不休,煞是精巧。云绾容正稀罕着呢,所以不离手,见高德忠提醒,笑道:“前路平坦倒也不怕,高公公不必担忧。”

高公公的本意原本就并非在此,见云昭仪这般说,感叹道:“昭仪娘娘喜欢,也不付皇上一番心意点灯赶制呢。”

云绾容诧异:“高公公此言何解?”

“娘娘您瞧灯内剪纸,宫匠还没那水平,里边画像皆是皇上亲笔描绘。原来皇上不给您赢那龙凤灯,是因它样式没准与旁人一致,皇上想给您独一无二的呢。”

云绾容讶异地垂头仔细打量手中花灯。

走马灯寻常轴内剪纸大抵作武将骑马,烛火投在六面屏上,旋转时如几人你追我赶,故为走马灯。而她手上这个,却是惊蛰露浓、夏荷含苞的四季如意图,借着日光转动,屏上影像栩栩如生,春夏秋冬一轮回,好似活了般。

“真好看。”云绾容忍不住赞叹。

高德忠万分欣慰点头,这才对嘛。

皇上就是别扭,花费的苦心岂能不让云昭仪知道,说出来人家才会惦记您的好啊。

云绾容看着看着,突然将花灯提柄一股脑塞到离得最近的高德忠手里:“帮拿一会。”然后急急群摆一提往回跑了。

“哎哟娘娘,当心足下啊。”高德忠愁煞着脸,真真操碎了心。

不多时,殿内突然传出皇帝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云昭仪!”

高德忠抖了一抖,接着便见被吼的眉眼弯弯地笑着出来。

高德忠傻眼了,云昭仪这是有……一高兴就想惹皇帝气炸的新癖好?

等他小心进入御书房,悄悄抬眼看正襟危坐的皇上,面色如玉,耳根却泛红。

哎哟喂,云昭仪,您又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皇上居然羞涩了?!

简直亮瞎他一双老眼!

云绾容顶着微乱的发髻从御书房出来,见者直接脑补出皇帝与云昭仪恩爱的画面,悄悄地传着传着,直接传成了云昭仪被人陷害心中不快找皇上做主,皇上一句不落全应承。后宫闻风观向,暗道云昭仪的宠日盛一日,幸好没得罪她。

这话当然没能传到云绾容耳朵,熙华宫的宫人听到也不过置之一笑。旁宫里的宫人一见,嘿,不愧是云昭仪调教出来的,这气度,宠辱不惊啊。

自江氏被发落,后宫前所未有的安静,和谐得让人无法相信。

有心想勾搭皇上的没胆子去做了,怕被善妒的贤妃暗中端了,更怕被荣宠的云昭仪翻手弄残。虽然云绾容表示她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把她想象的如此彪悍。

眼馋宫权的也不敢争了,争来争去争得过贤妃和云昭仪?云绾容无语回想,她表现的很明白了为啥这群人还在臆想她将执掌一方?

最轻松的莫过于皇后,如今完完全全是撒手不管当清闲人。

这闲下来啊,终会寻思着找些事干。皇后静心习字念书,那诗词歌赋许久未看居然觉得眼生,读起来甚是无趣,于是干脆舍了这风雅事,照料起云昭仪来。

这不,看着一身常服和和气气同她品茶聊天的皇后,云昭仪不看还不相信。

皇后尝尝今年进贡的秋茶,感叹道:“秋茶香高,干烈带涩,本宫倒爱回甘细腻的春茶多些。听说云昭仪宫里常备新鲜的果汁,不如让本宫尝尝?”

云绾容示意含笑下去端来,笑道:“寻常物事,不比贡茶上得了台面,还请皇后莫嫌弃。”

“攀比之人,得了贡品四处炫耀,才让人觉得用上贡品是体面。本宫大不认同,觉得还不如云昭仪这般来的真。”皇后端起含笑送上的橙汁,清新香甜,平日喝茶,如今换换倒觉别有滋味。

云绾容回以一笑并不接皇后的话,贡品当得起贡品,自然并非寻常易得的东西。皇后自小锦衣玉食,如今更是贵为国母,当然无法体会。不过,她也没打算非辩说出个一二来。

皇后扫了眼殿内,目光落在团花红锦地毯上,说:“虽然过了年,但还会冷上一阵子。你如今双身子不能着凉,本宫那正好有新的羊毛毯子,厚上许多,花式也好看,回头给你换上。”

云绾容不好推脱。

又见皇后指着桌桌椅椅的边角:“你看那坐墩,轻了些,倘若踢倒肯定绊脚,赶紧拿开。但凡容易磕着碰着的尖角,以后还要裹起来,易伤着孩子。”

云绾容汗颜,皇后比石嬷嬷还谨慎,未免也太夸张了,简直把她当碰碰便碎的瓷人儿。

如今皇后眼里,云绾容可不是瓷人儿,而是得捧起来怕碎的宝,最重要的是她肚里的娃。

皇后想明白了,后宫可以随贤妃折腾,最终闹得无可收场都没所谓。但有一点,云昭仪必须安安稳稳妥妥当当的,皇上便不会怪她头上。

到时收权,皇上不会为难她。

皇后看的透,她如今别奢望重获恩宠,往年也不见皇上对她动过真心。一旦想开,照顾下皇帝上心的人,倒不觉别扭。

坐了许久,皇后打算回宫,正巧殿外传唱声起:“皇上驾到——”

第348章 臣妾给您孵只蛋

齐璟琛今日这般早过来,是因念着江氏一事必定给云绾容添了堵,虽没听她抱怨一句,但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介怀。

往常不觉后宫里的争斗有何不妥,今儿却份外的厌弃。

齐璟琛身后还带着冯御医,见皇后也在,并不意外,想必先前得到消息。

皇后与云绾容见皇上进殿,皆起身行礼:“见过皇上。”

“免礼。”齐璟琛随口叫起,淡然走至云绾容跟前。

皇后看着皇上将云昭仪扶起,笑了笑,自个站直了身子说:“冯御医过来是给云昭仪诊脉的?”

冯御医连忙拱手应话:“昭仪娘娘的胎一直由微臣看诊,每过一段时日,微臣便来给昭仪娘娘看看。”

“冯御医不必多礼,既然如此,那赶紧给云昭仪看看。”皇后和气道:“今早本宫刚同云昭仪说要让她请太医把个平安脉呢,你来的正好。”

原本还差四五日才是冯御医来熙华宫的日子,今日冯御医好好的呆在太医院当值,听闻皇上召他,结果被带来了熙华宫。冯御医鞠身来到云绾容跟前,屏气凝神号起脉来。

四周静悄悄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冯御医动作上,冯御医顿感压力倍增,亏他行医数十载心态极好还扛得住。

半晌后,冯御医收回了手。

皇后见皇上不做声,便开口问道:“冯御医,如何?”

冯御医起身拱手作答:“回皇上、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皇后满意点头,侧首对齐璟琛说:“皇上日夜操劳难免伤神,可要让冯御医给您看看?”

齐璟琛不愿意,扬手将冯御医挥退,平声道:“祭天事宜,皇后可准备妥当了?”

“后宫诸多事务交与贤妃操劳,许婕妤从旁协住,本宫已经看过,贤妃妹妹做的极妥当。

而宫外交给钦天监办的事,皇上与本宫自然放心的。”

齐璟琛点头。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皇后觉得无趣,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云绾容起身恭送,待瞧不见皇后身影方坐下,齐璟琛悠悠品着茶,偶尔抬头看云绾容一眼,见她不吭不响,也跟着不说话。

于是云绾容更揣摩不清皇帝究竟来作甚了。

恰好此时小满端着膳汤进来,给两位主子行礼后将瓷盅放下轻声道:“娘娘,这是石嬷嬷今儿让小厨房炖下的鸽子汤,娘娘趁热喝了罢?”

云绾容一听鸽子二字,暗道不好。

果然,一直静坐的皇帝看了过来,目光深晦,语气颇为阴怪:“练箭的鸽子?”

云绾容大汗:“皇上啊,石嬷嬷说了,箭艺不熟力气不均的人,强行拉弓易捆到腹中孩子。”

“所以你将它全吃了?”齐璟琛幽幽盯着她。

云绾容小心瞅过去,讨好笑道:“没呢皇上,前日为您做的七珍烤丝,用了好几只……”

齐璟琛语结,云昭仪料定有今日,所以拉他下水了?再仔细一看,果真见她笑腆着脸巴巴将鸽子汤捧来:“反正是益气补肾……啊不是补身的,皇上尝尝?”

齐璟琛黑脸。

“皇上恼了?”云绾容用指尖戳戳他手臂,无辜眨眨眼:“若皇上实在舍不得那几只鸽子,小满说之前白鸽还下了几个蛋呢,臣妾给您孵出来?”

齐璟琛低头扫一眼云绾容小腹,脑子嘭地冒出云昭仪肚里揣着只蛋的样子,脸色更黑了。

小满听的睁大了眼睛,紧张地搓搓袖角,小心道:“娘娘,鸽子蛋被肉松叼去玩,没……没了。”

云绾容笑容一僵。

齐璟琛揉揉眉角:“云昭仪刺客都能射杀,今儿跟朕说箭艺不熟?”

云绾容呵呵干笑。

齐璟琛实在见不惯她这傻样,狠狠嘲笑:“炖盅里的鸽子笑的都比你好看。”

云绾容看了眼汤里炖得脑歪嘴咧的白鸽,默默地转过脸。

齐璟琛哪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引着话题在鸽子上转,为的不是扯开习箭的事儿?他堂堂皇帝难道会舍不得俩鸽子?简直是笑话。

“不想练箭,便把朕的弓还回来。”齐璟琛哼了哼:“朕不知你打什么主意,既然学了便给朕学出点本事。”

云绾容听出他话中不愉,知道他是以为自己三天捕鱼两天晒网了,皇帝有心让她有护身之长,心意被糟蹋肯定不痛快。

想明白的云绾容晃了晃他袖摆,一副小女子娇娇模样,闷闷道:“皇上误会妾身了,虞先生也觉得可能有别的东西更适合臣妾呢。”

齐璟琛挑眉。

云绾容让小满用细绳窜起一铜钱栓在窗棱前,窗户一开,余风吹进,铜钱悬空晃动,时左时右难以预料。

云绾容在殿内左右看看,干脆拿起方才果盆里皇后吃剩的白果,沉心净气朝铜钱一掷——

珰地一下,巧巧击中,铜钱前后旋转摆动。

云绾容尤怕他不信,将数颗白果接二连三投进墙角插花的细颈瓶子里,无一落空。

齐璟琛额角一跳:“既能击中,为何射箭不行?”

云绾容泄气:“臣妾哪知道,虞先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她肯定觉得妾身很奇怪。”

何止虞先生,朕也觉得你就一另类,齐璟琛面色愈发古怪,云昭仪“神”之箭法,他永生难忘,今儿突然告诉他她投射精准,跳跃太大,无法接受啊。

低落不过瞬间的云绾容极快恢复,毫无预兆地巴在了齐璟琛身上,小眼神火辣辣:“皇上,您给臣妾打副银针,百发百中威风霸气啊!”

齐璟琛眼角跳了跳。

“没有银针暗器也行,臣妾总不可能到哪都扛着箭罢?”云绾容眼神殷切。

齐璟琛额角又是一跳:“就你这小胳膊,给你暗器有力气打出十尺之外?软巴巴的沾人皮毛你以为能伤敌?”

云绾容噎住,皇上好会打击人……

“既然有这天赋就别糟蹋,等孩子生下,给朕好好练箭。”皇帝拍板定案,语气阴怪道:“朕知道云昭仪是勤奋人,可对?”

云绾容:“……”懒人如我,都不好意思厚脸皮附和你说的对。

第349章 作伴

含笑早就知道自家娘娘对投射此类十分敏感,娘娘小时候那会连树上打盹的鹊儿都能砸中,不过主子好想都忘了。

她家娘娘当然什么都是好的,娘娘射箭异类,肯定是心里没调节拿捏好呢,终有一日看破时,定让众人大吃一惊。

至于此刻主子企图在皇帝面前装傻的闹腾样,含笑觉得肯定是因为怀孕心情易变,才不愿意承认是自家主子不正常。

含笑颇为骄傲的昂头。

第二日,乾和宫来人说为小公子准备好了先生。

因为打算请正经启蒙先生给晟儿启蒙,白日里晟儿肯定不能时刻呆在云绾容身边了。晟儿这孩子很敏感,云绾容怕不说清楚晟儿会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受到伤害留下阴影。

她将晟儿抱在怀里细细安慰,晟儿人小但聪明,小手紧攥着她衣角,眼里有对未知事物的不安,却依旧乖巧地点头。

云绾容心疼极了。

她抚着晟儿细软的发,柔声道:“姨姨跟皇上说了,晟儿每天学完都可以回来看姨姨。晟儿是小男子汉,学好了以后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姨姨,含笑姐姐檀青姐姐和肉松,只要你喜欢的都能保护呢。”

晟儿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云绾容笑了笑,将他放坐在旁边,侧首同旁边哑李说道:“李公公,你在皇宫应该晓得皇宫的规矩,比如皇子皇亲,长大了的都要送到前头去,后宫始终不适合他们。”

哑李自然明白,他无法说话,只有用力点头。

“李公公一直照顾晟儿,晟儿也离不得你,所以便让你继续照看。若以后遇到难办的事,尽管回熙华宫找人。”云绾容说。

哑李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晟儿毕竟还小,若没个相同年纪的伴儿,多半寂寞。”云绾容示意含笑将人带进来,拉起晟儿的手,柔声说:“这是姨姨找皇上从宫外带进来的孩子,你喜欢谁?去从里边选一个罢。”

晟儿被云绾容拉起往前轻轻送了送,他小小地挪挪步子,黑黢好奇的眼睛落在前方四个孩子身上。

他从没和相似年纪的孩子相处过,这会居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定定地看着。

倘若选出来的,那就是晟儿以后的伴读了。

这四个孩子有些身份,年纪最大的七岁,乃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的嫡幼孙;年纪最小的大晟儿半岁,乃左司郎中的三子,正是好奇的年纪,见晟儿看他,他咬咬手指也睁着湿润的眼睛看回去。

站在左二的孩子身着月白长衣,小小年纪倒能从眉眼间瞧出书卷气。他朝晟儿拱手行礼,不愧是京城书墨世家孔府的孩子,隐约可见儒雅气度。

还有一个是云麾将军府出来的,六岁出头,身子最壮实,下巴磕了道伤,听说三岁开始习武的。

晟儿看了一遍,转过小身子望向云绾容,云绾容鼓励一笑,他又转回头继续看。

自从知晓这四孩子的身份,云绾容略微吃惊,能让此等身份的孩子做伴读,皇上俨然拿晟儿当皇子对待的。

晟儿许是好奇云麾将军府那孩子的伤,伸出稚嫩的小手去摸了摸,那孩子垂眸看了看,一动不动的。

晟儿又去抠抠他身上不同于旁三个孩子的武装,那孩子站岗似的,目光镇定。

云绾容看着觉得有趣,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的声音还很稚嫩:“我叫秦沣。



一听自称,便知没被强行灌了规矩,云绾容笑了笑没再问其他。

晟儿站在秦沣面前,黑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云绾容。

云绾容向他招手将人重新搂紧怀里:“就他了?”

晟儿微不可见的点头,眼底还有不懂掩饰的兴奋。

云绾容相信皇上挑出的人必不会差,既然晟儿喜欢那便直接定下了,剩余之人让王保全送出宫去。

转眼第二日,晟儿跟了先生,云绾容在殿内描画静心,肉松趴在她脚边,蓝知更鸟窝在它头顶睡觉。

云绾容觉得这组合有趣,故意拿笔杆撩撩肉松颈边软毛,肉松紧紧盯着笔杆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知更鸟扑地惊飞了,云绾容失笑出声。

“娘娘,寿安宫来人,说太后请您过去一趟呢。”含笑进来禀告。

云绾容点头,净手换衣,带了檀青等人过去。

寿安宫里,太后膝上盖着毛褥毯子,抱着暖手炉子正倚在榻上,见云绾容进来请安,略微坐直身子道:“你双身子不便,往后哀家皆免了你的礼,起来罢。”

“谢太后娘娘。”云绾容站直身安静立在一旁。

“近日可忙?听说你白日得教那叫什么何桂香的作画?”

“何姑娘有作画底子,臣妾教的容易,不算忙。”云绾容规规矩矩答话。

“今日叫你过来是哀家有事想麻烦你。

”太后说的客气,扬手让尤嬷嬷将东西呈上,说道:“哀家有一菩萨佛像,只可惜每日贡拜日渐老旧。云昭仪的画是一绝,想问问你能否为哀家临摹张新的?”

尤嬷嬷将画卷交到云绾容手中,云绾容展开一看,里边赫然描绘着持净瓶捻柳叶观世音菩萨,居然是油彩画作。

“异邦曾有僧人来朝讲佛,哀家派人从那请来此画。哀家问过宫中画师,皆不擅长,云昭仪可有办法?”

云绾容认真看看,浅笑道:“太后中意的,臣妾定当尽力一试,不知宫中可有油彩粉墨?”

太后眼睛微亮,知道云昭仪多半能画,释然笑道:“哀家不懂这些,回头你同尤嬷嬷说说,她会按你吩咐去找的。”

云绾容点头,小心卷好菩萨画像交回到太后手中。

太后颇为怀念地打开半卷,摩挲感慨道:“不知不觉已过十年,这画一直跟着哀家,如今要换,倒有些舍不得。”

云绾容抿笑道:“太后心诚,菩萨定能听闻太后的祈愿。”

太后爱听这话,正想宽心一笑,胸膛突然如被针刺,喉间一甜,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画中圣洁佛光,霎时被刺眼猩红给染透。

第350章 绵里藏针

太后吐血,紧接着眼前一黑,直直倒在贵妃榻上。毫无预兆的,把尤嬷嬷吓怔了,还是云绾容最先反应过来,连道:“楞着作甚,快请太医!”

尤嬷嬷惊醒,慌神地想跑去请人。云绾容一把将她拉住,沉声吩咐道:“尤嬷嬷留下照看太后,小傅子跑的快,檀青你快让他去太医院。”

她上前探了太后鼻息,浅薄微弱,唇色乌紫面色如金,情况着实吓人。云绾容读了几卷医书,识得不少草药,但毕竟并非专攻于医道,书上记载的对不上太后的症状,所以不敢乱碰,仅拿帕子将太后唇边沾的血拭去。

事情突然,但云绾容极快作出判断。

太后吐血昏迷,而屋内仅有她与几位宫女,云绾容断不愿让太后贴身信任的人离开,否则若随后出了岔子,她便百口莫辩了。

尤嬷嬷红着眼眶,不安地声声唤着太后,可惜后者毫无回应。

幸好太医来的快,徐太医见太后情况,抛开那套虚礼急步上前把脉,待探清脉像便开始给太后施针。一套阵法下去,太后还没醒来,徐太医已经满额是汗,举袖快速擦了。

就在此时,贤妃带着人进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张扬:“本宫经过寿安宫,瞧见太医匆匆忙忙,进来一看,里面宫女紧张小心的,这是怎么了?”

云绾容等人一见,唯有起身行礼。

“见过贤妃娘娘。”云绾容屈身行礼。

贤妃却好整以暇地将她打量,略微挑眉,半晌功夫才瞥过她小腹,掐住的声嗓听起来有些尖锐:“起来罢,礼行久了外人还道本宫为难你。”

云绾容浅笑:“旁人看在眼里自有分算,贤妃不曾为难臣妾,她们哪敢乱说败坏您的名声。”

贤妃一噎,暗道这云昭仪怀上孩子,腰杆也直了,如今说话都敢绵里藏针的。

她也不再同她斗嘴,直言问道:“太后这是怎么了?今早还好好的。”

“太后娘娘突然昏迷,太医还未得出结论。”尤嬷嬷应道。

贤妃一听,凑到床前看过,霎时拧眉道:“太后唇色发紫,莫非是中毒了?”

尤嬷嬷闻言心口发紧,云绾容不置一词,贤妃则按捺不住,追问道:“徐太医,太后情况如何?”

徐太医扎针的手一颤,被贤妃不停的问话扰得分神,碍于身份又不能明言呵斥,心底不悦说话语气生硬了许多:“贤妃娘娘,能否等微臣先针灸再回您的话?”

贤妃不愉地睨去,到底没说其他。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徐太医收针,太后胸膛起伏咳嗽,紧接着咳出一口血,又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

尤嬷嬷紧张上前:“徐太医,这是可以了?”

“太后唇色发紫,实乃胸口梗塞所致,并非中毒。”徐太医的话直接回答了贤妃方才中毒猜测,见各人面色各异,又说道:“太后旧伤复发来势汹汹,幸好微臣来得及时。有一事微臣甚是疑惑,不知当不当讲?”

贤妃道:“若与太后病情相关,徐太医尽管说。”

“去年年底太后被刺客刺中胸口,照先前诊断按时服药,应该彻底康复,今日一看却不尽然。微臣想问,当初的药,太后当真一剂不漏地服了?”

尤嬷嬷连忙回道:“太后用药的时候奴婢一直在她身边。照太医嘱咐,伤时一日三服,愈后温药养身,一次不漏。”

“这便怪了。

”徐太医摇摇头:“微臣还是重新开方子煎药,然后立即让太后服下,太后不多时便可醒来。”

“劳烦徐太医了。”尤嬷嬷感谢道。

徐太医走后,尤嬷嬷派信得过的人去捡药煎药,许汀兰听闻消息立即赶来看望,神色担忧。

贤妃听太医说是旧伤复发,原本想问是否乃云昭仪做了什么才刺激得太后病倒,可她到底不是没有脑子的,想想都知道云昭仪此举对自身并无裨益,也不好为难她。

她原本想走,见许汀兰进来,不由得顿住脚步:“许婕妤来得倒快。”

许汀兰恭恭谨谨,唯独那声音依旧带着异样的低沙的森森之气:“臣妾虽快,却也比不过贤妃娘娘您。妾身每日过来陪伴太后,今儿时辰到,妾身便来了。”

这是敢跟她叫嚣了?贤妃冷笑,不过是个没身份的庶女,以为宫权分了她一杯羹,就能翻身作主?实乃笑话。

“许婕妤孝顺,本宫自知比不过。本宫既然暂管后宫,而太后如今病倒,关心她老人家是应该的。”贤妃挑着眼角望了眼云昭仪,又斜睨向许汀兰,道:“太后不舒坦,得安排侍疾的人选。”

许汀兰似乎猜到贤妃打算,抢先开口接过话:“贤妃所言有理,不知您有何人选?昭仪娘娘双身子不便,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好说。”

贤妃见她还上脸了,居然敢抢她的话,脸色登时沉下脸:“云昭仪确实不适合,毕竟太后昏倒后本宫进来一看,只见到她和她的人呢。”

云绾容适时开口浅笑着说:“贤妃这话不对,臣妾不如贤妃厉害,这殿里的宫女,可都还是太后的人。”

贤妃见她暗讽自己四处插人,正想冷脸教训回去,结果听到榻上传来虚弱咳嗽,然后便见太后睁开了眼。

尤嬷嬷大喜,见太后想坐起来,连忙上前按下:“太后娘娘您醒了?快歇着,等会药便能来。”

太后慢慢地摆摆手,语气轻弱:“不碍事,你们吵吵闹闹的,倒叫哀家阖不上眼。”

贤妃面色微变,鞠身认错:“是臣妾扰到太后您,还请太后惩罚。”

“哀家都听到了。”太后咳嗽数声,捂着刺疼的胸口缓缓坐起:“贤妃方才之言太过盛气凌人,你如今暂管六宫,脾气要改改。”

贤妃脸色不好看,但不能顶撞反驳。

“哀家老了,但眼没瞎,此事与云昭仪无关,是哀家身子不争气。”太后淡淡看向贤妃,暗含威压。

贤妃唯有将所有打算全咽进肚,咬紧牙,应道:“臣妾明白。”

第351章 何须学旁人?

寿安宫的事传到坤和宫,皇后立即赶来了。她好似没瞧见贤妃与云昭仪许汀兰之间微妙气氛似的,直接坐到太后榻前,然后将侍疾的事揽下。

皇后的说辞是,反正每日清闲,正好亲自伺候太后,也能尽尽孝道。

太后一脸欣慰,贤妃也不敢说有意见。

太后肯将宫权分于她,但在太后跟前她依旧没法肆意,身份和孝之一字可以压死人。

贤妃见太后醒来四周一群人围着她,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便推脱有宫务要处理,先行离开了。

出了寿安宫,贤妃回头瞪了主殿一眼,气道:“也不知那老不死的哪边脑子坏掉了,对云昭仪的胎儿明明在意的很,却又数次三番帮她!”

跟在身边的浅青低声劝说:“娘娘注意些,这还在寿安宫前呢,修容娘娘也让您一定要沉住气,娘娘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贤妃回想着敏修容的话,好不容易压住躁动的情绪,尤不甘心地骂了句:“就让她护着,都吐血了也没几年命!”

浅青大惊,恨不得能捂住贤妃的嘴巴。

她早已觉察如今她们娘娘越来越暴躁易怒,但太医诊平安脉时没觉察问题。无宠之人在后宫之中过的着实压抑,也难免娘娘变成这般。

幸好娘娘对敏修容的意见大多数是听的,敏修容脑子灵光,她老早就知道。

贤妃心里将太后皇后骂了不下千百遍,又将许汀兰也一道记恨。

她哪知道,太后看出她有野心,万不可能让贤妃对付云昭仪。了尘大师的话太后一直记在心底,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矛盾,一会恼她居然先怀上皇长子,一会又忧心了尘大师的预言,以至于到如今对云昭仪还是相护居多。

皇后服侍太后歇下,既然打算亲自伺候,便往小厨房看看药煎的如何了。

到了地方,率先见到的却是许汀兰正弯腰捣弄着药罐子,神色专注。

皇后悄然无声上前,静静站了会,突然开口:“许婕妤在作甚?”

许汀兰身子震了震,像寻常女子被惊到般转身拍拍胸口,缓了下气才跟皇后行礼,说:“娘娘可把妾身吓惨了,您这是要……”

这语气,和平日许汀兰森森的感觉大为不同。皇后看眼罐中药材,道:“这是何时的药渣,打算倒了?”

“今早的,原本要倒了,可贤妃吩咐臣妾拿去她那,她要让太医检查检查。”许汀兰垂眸,规矩站着。

皇后拉起她的手,亲切笑道:“宫女的活儿,何须你这当主子的动手。”

许汀兰的声音似带委屈,配着那阴阴沙沙的声音,还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贤妃吩咐,要妾身亲自来做。娘娘您看,夏桃还在候着呢。”

夏桃便是贤妃身边的宫女疏影,云昭仪一句戏言,让皇上给改了,也就只有贤妃私底下还唤原先的名字。

皇后扫一眼疏影,看来许汀兰并非胡说。她不经意间看到许汀兰剪秃的指甲,道:“贤妃任性妄为,但你也是主子不能任她欺负。女人家的指甲蓄起来好看,怎地全剪短了?”

许汀兰缩缩手:“太后说……云昭仪从不留长甲的。”

皇后神色一顿,原来太后还没放弃让许汀兰承宠的想法?对于太后的死心眼,皇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看了会许汀兰圆圆的指尖,叹道:“云昭仪那是因为要经常作画练箭,留甲不方便。汀兰的美无人能取代,何须学旁人。



见她一如即然低垂脑袋安静得过分,皇后只好松开她的手,说:“听你声音一直不见好,回头本宫宣太医为你看看,你还年轻莫留下病根。”

她知道许汀兰的嗓子自冷宫出来后变成这般,过分安静的人往角跟一站,猛地出口时阴森沙哑的声色,着实骇人。

许汀兰垂下的眼底闪过一抹轻讽。

谁都没问过她在冷宫受的苦,如今她也不需要别人假惺惺的关怀。

距离上次下雪已有大半个月时间,这日午后,天空飘起雪花,等到晚上时积雪已经覆盖了地面。夜里雪不曾停,第二日云绾容推开窗,入目尽是皑皑白雪。冰棱挂在树枝,像开了一树茸花。

雪地里一窜凌乱的梅花印,肉松撒欢地朝前蹦跳。雪深之处一个跟斗,肉松小小身子便扎了进去,好一会才从雪里钻出来,抖抖身上积雪又跳起来。

云绾容关上窗,昨晚太后让尤嬷嬷将菩萨佛像交给她,今日上午,油彩画笔也送来了,云绾容做在书案前仔细观察菩萨神态,心里大致有了框架,展开画纸打算临摹。

含笑将暖手炉子倒空添新炭,这时檀青领着个太监进来,道:“娘娘,这是鸿公公。”

云绾容抬眸,淡道:“何事?”

“回娘娘,奴才奉皇上旨意,请您到浮翠湖锦亭赏雪。”

怪不得檀青将人带了进来,倘若有个尚算眼生的人跑来引主子出去,檀青当然不放心。毕竟雪天地滑路偏人少,最怕有人作鬼。

云绾容对此人面貌隐约有些印象,问道:“你是乾和宫的人?今日高公公在忙?”

“回娘娘,奴才是高公公手下的,先前在茶房当差,是乾和宫的人。

此刻皇上已在暖亭,高公公抽不出身所以让奴才跑一趟。”鸿公公详尽道。

云绾容疑惑的是皇帝好好的哪来的兴致赏雪?这风雅之事,与他脾气着实不符。

“高公公还吩咐了,娘娘出门要当心足下,最好让檀青姑娘和小傅子相伴,切勿独自一人出来。”鸿公公哈腰道。

云绾容闻言挑挑眉,放下了画笔:“檀青,取大氅来。”

檀青嗳地应下。

浮翠湖亦被冰封,夏日盛放的荷花如今只剩数枝冻在冰面的杆。雪花飞扬,远望宫殿,殿顶白雪之下是朱红的墙,颜色甚为鲜明。

锦亭四周垂帘,隐约可见一明黄身影,而高德忠候在亭外。

云绾容往前走,一位披青色大氅的男子顺道迎面而来,走至跟前侧身让道行礼。

原来是宇文堇。

第352章 皇上还好这一口!

云绾容颔首,两人擦肩而过,她直直走着,没发现宇文堇停下后瞬间的回眸。

亭内四角添了暖盆,石凳之上皆放了厚厚锦垫。齐璟琛正在煮茶,炉子里升腾起水雾,他修长的指执起青瓷杯,放了一对在跟前。

“皇上,昭仪娘娘到了。”高德忠禀告。

帘子被打开,一阵北风窜进,吹得炉子里的热雾四处飘散。

齐璟琛倒了杯茶,放到云绾容面前。

云绾容受宠若惊,今儿皇上中了什么邪,不仅做风雅之事,还学君子之行,换了个人似的。

齐璟琛平静地抬眸,不过一眼,淡道:“云昭仪心里又在说朕的不是,是觉得亭内暖和,想到雪地里冷静冷静?”

一开口,直接打会原形,君子什么的都是幻觉啊,云绾容哀叹。

“皇上为何突来兴致,邀臣妾赏雪呢?”云绾容见皇帝不再开口,识趣地找话题。

齐璟琛悠哉悠哉道:“上回赏雪还是四年前。”

云绾容脑子直接处理成“好久没装逼今天来玩高格调”,瞬间大汗,默默举杯喝茶。

却不料半道伸出只手把她的茶给劫了,皇帝剑眉微挑:“朕何时说是给你喝的?”

云绾容:“……”摆我面前,难道是给我看的?

“云昭仪年纪不大记性却差,四年前在护国寺,朕见过你,忘了?”

所以你是在想当年?云绾容把记忆往回翻,然后……没印象。她瞬间有些心虚,皇上,一个人的回忆啊,等你知道真相会不会恼羞成怒让我好看?

云绾容缩缩脑袋。

齐璟琛微微眯眼,语气危险:“莫非云昭仪忘了?”

云绾容试探地挪到他身旁,挨着他臂膀无骨似的赖上去,讨好笑道:“皇上天人之姿,忘不了。”

齐璟琛不吃她这套,斜睨她一眼,冷哼道:“说的似是而非,定没将朕记住。云昭仪脑子里一天到晚记的不知是甚!坐无坐像,给朕挺直腰杆!”

云绾容条件反射坐直身子,小媳妇似的搓衣角,楚楚可怜的神态都叫人不忍心欺负了。

齐璟琛上下扫她几眼才收回目光:“昨夜梦里看见,朕才想起这回事,便叫了你过来。”

敢情你也忘了,所以你哪来的底气一本正经的教训人?云绾容整个人不好了。

“云昭仪你看,今日的雪可美?”齐璟琛施施然地问。

云绾容心塞,你倒打开亭帘让我赏个真切啊。

“啧。”

这一声偏让云绾容听出嘲笑意味。

皇上居然嘲笑她,自个都不记得的人还好意思嘲笑她!云绾容被刺激得脑袋神经嗡嗡响,几乎不曾思考,扶扶发簪扭身攀了过去,半边身子靠他怀里来了句:“皇上,你说是雪美,还是臣妾美?”

女子粘腻腻的声音飘在耳边,齐璟琛执杯的手一抖。

“皇上不必羞赧,臣妾自知是人美,不然皇上也不会放了四周亭帘,独独赏臣妾一个。”

齐璟琛看到云绾容自我感觉颇好地掩住娇笑,还一甩帕子来了句“爷你好坏!”。

齐璟琛心肝一疼,简直要被闪瞎了眼。

“云昭仪去过勾栏院?哪学的这般作态。”齐璟琛脑仁开始作疼。

“臣妾良家妇女,何曾出入过风月之所。”云绾容纤纤玉指戳他胸膛,娇嗔道:“哪来的官人,说话如此轻浮。”

齐璟琛啼笑皆非,气都岔了哽在喉间:“云昭仪,你可真是……”

云绾容顺手拿起方才茶杯,一手搭着他的胸,身子半倚,另一手将被送他唇边:“爷不让臣妾碰茶,您便替臣妾喝了,这可是爷亲手泡的呢。”

眼见茶倒进了口,云绾容刚想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握住,还捏了捏。

一抬头,便见那丹凤眼含戏谑光芒。

他展臂将人圈进怀里,低头只离她半寸远,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脸颊,暧昧道:“美人在怀,若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倒是爷不知趣了。”

人长的俊占便宜,亲昵的举止让云绾容没出息地噌红了脸。哎哟妈呀,角色代入了,皇上还好这一口!

云绾容小心肝颤抖着推他胸膛:“皇上别闹,大家看着呢。”

一直在闹的难道不是她云昭仪?齐璟琛好笑地掐她脸蛋:“周公之礼都行了,居然还脸红,朕还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云昭仪这张脸真实诚。”

被嘲笑的云绾容再度忧桑,先前的嘚瑟劲了无踪影,好半晌憋出句:“都怪臣妾气血好。”

齐璟琛闷声低笑。

道行比不上人家,云绾容恼羞成怒往他腰间掐了把,齐璟琛吃疼,将她两手禁锢住。

他扬手让太监挂起朝南的帘子,视野霎时空旷。雪花纷纷扬扬,旖旎飞舞,蹁跹缠绵。

“那****披着火红的大氅,进了宫里,却没能见你再穿一次。”

云绾容微楞,抬头看他。

她好像想起来了。

原来许久之前,皇上已经见过她?

片片飞雪遥遥坠落,晶莹剔透,缠绕间如情人的低喃轻述,旋转开来,如痴如醉地翩舞。

今日的雪确实很美。

亭内没了声响,檀青悄然抬头,见两人相倚,遂收回目光。

浮翠湖旁,有个太监快步朝此处而来,低声在高德忠耳边说了几句话。

高德忠犹豫地看向亭内,挥手让那太监先行离开。

高德忠好纠结,也不知此刻打扰皇上,会不会被他一掌拍到雪里。他来回踱了几趟步,最终狠下决定般停在锦亭前,垂首弯腰传道:“皇上,吕副统领得了新消息,已进宫等候召见。”

云绾容听罢,在齐璟琛怀里蹭了蹭,慢腾腾地起身坐了回去。

国事不可耽搁,云昭仪懂得分寸。

齐璟琛感受到她的不舍,勾唇笑道:“随朕去御书房?”

能让皇帝回去而非直接在锦亭召见的事,多半不能打听,她也没有窥探的嗜好,便摇头道:“皇上先忙,臣妾想再坐一会呢。”

齐璟琛见她暂时不走,便吩咐高德忠守着,等下将人送回熙华宫。

云绾容起身相送,才走两步,便见一人匆匆迎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

第353章 这人心啊,不知足

云绾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淑妃,也没想到淑妃会变成如今模样。

淑妃一身素衣,发簪白花,三两天的功夫已变得双頬瘦削,面容憔悴煞白,已无往日娴静典雅的姿态。

那双眸子深陷进眼眶中般,似凄似怨,似苦似恨,含着千万种复杂情绪。

雪地里她的衣裳太单薄,她却好像没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苍白的手落在雪地上,缓缓磕头,眼中噙泪,决绝地闭上眼:“皇上,罪妾状告家弟徐之浒强掳幼女谋人性命;状告徐府叔伯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状告家父徐清滕,私置军资……意图谋反。”

话音落下,天地间只剩雪花扑簌声。

云绾容当场怔住,就连齐璟琛也静默地看她,高德忠更是骇得张大了嘴巴。

许久听得齐璟琛冷声反问:“淑妃可知自己在说甚?”

淑妃十指微收,积雪攥进手里早已冻僵,她却尤未觉察:“武器藏于徐府书房地下密室,罪妾有证据。”

云绾容看着她极力压制,但拿出信封的手依旧在发颤。她神色决然,将信举过头顶。

齐璟琛拿起缓缓打开,只一眼,双眼涌起风暴。

谋反的罪名可诛九族,云绾容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淑妃舍了全府性命?

皇帝沉眸下令:“来人,即可抄查徐府!”

淑妃好像被抽走了力气,摔倒在雪地里。

齐璟琛未作多留,相比前头还有极其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云绾容目送齐璟琛快步离去,上前握着淑妃的手将她扶起,只觉一片冰冷。

淑妃任由她将自己扶回锦亭,看她失魂的模样,云绾容默默地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

淑妃木然握着汲取杯上暖意,安安静静的居然像活死人般。

往日鲜活的人变成这般,云绾容轻叹:“臣妾……送淑妃回去?”如此情形,实在不知该说甚。

淑妃抬头,目光却似透过她望向远方,喃喃失语:“云昭仪可觉得我傻?”

云绾容抿唇:“结果如何还得看皇上,也许其中有冤情呢。”

淑妃摇头。

她木木地收回远眺的目光,垂下眼眸睫毛在颤动着:“你不必安慰我。”

亭内陷入沉寂,许久见淑妃握茶的手动了动:“你可知我从何得到消息,是祖母临死前告知我真相,那证据……也是她亲手交我手中。”

她声音里含着痛楚,起身背向云昭仪,颤音道:“祖母的遗愿居然是这般,云昭仪,你是不是觉得我实在可怜?”

云绾容看行她微耸抽动的双肩,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淑妃苦苦求得旨意出宫,本想送自小疼爱她的祖母最后一程。徐府笼罩着哀伤气息,上上下下都为徐老夫人担忧。

熟不料,那只是做得极好的表象。叔父在庆幸徐老夫人将踏黄泉,而最想徐老夫人死的,居然是她的儿子、淑妃的亲生父亲。

淑妃不知道这些,直到第二日祖母将她唤进屋里禀退了所有人,将徐府这些年来最丑陋的东西全盘相告。

徐老夫人死不瞑目。

下葬那日,淑妃父亲几乎挖地三尺翻遍了徐老夫人的院子,淑妃知道他在找什么。

徐老夫人最后见的人是淑妃,徐父自然疑心到淑妃身上。而淑妃左右为难,心中惊恸。

“我本想着,也许父亲能悬崖勒马。”淑妃痛声道。

却不料夜里,父亲居然精心策划一场偷人的戏码,欲栽赃到她头上。

淑妃想起珠胎暗结被处死的温充仪,就算不肯定东西是否在她手中,她的父亲,依旧想让她死啊。

淑妃离开了锦亭,她缓缓地走着,大雪飘落在她身上,那单薄的背影,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云绾容突然想起刚进宫没多久徐大人落下了贪污的罪名,而淑妃极力相信他清白为他四处奔走,寝食难安,绝望之时求到毫无权势的她面前。

淑妃敬爱她的父亲,做出今日的决定,淑妃花了多少力气?又是何等的悲痛和仇恨。

天灾人祸世事无常,怕的不是伤痛,而是举刀的乃至亲之人。

御书房里,吕副统领将折报呈上:“当日刺客杨兼所说已得证实,湶州南边三百里有一石山,查出盔甲五百、弓箭过千,另有消息得知,幕后之人有驯养战马的打算。”

齐璟琛阅完折上字句,眸光暗沉,冷气森然:“幕后何人指使?”

“属下等人行事小心,但不知他们从何处嗅到不妥,弃兵器潜逃了,属下等人动手时已是人去楼空。”

齐璟琛想到了徐府,倘若是真,既然淑妃能得到情报,那肯定与徐府脱不开干系。

只听他冷声道:“此事可还有其他人共谋?”

“那人逃走后屋里被彻查,发现火盆里有不少余烬,应该还有他人,平日信件联系。

”吕副统领跪地请罪:“属下等人失手,还请皇上惩罚。”

“你随刑部去徐府,徐府上下人等,给朕一个不漏地关进天牢!”

翌日,徐府被抄,抬出私藏兵器数百,白银十箱,动静之大以至京城无人不知。徐府上下满门扣押,见者唏嘘。

宫里起了流言,不少人在看淑妃下场,亦有承过淑妃恩惠的为她担忧。但当徐府如今惨状乃淑妃状告的说法传开,流言霎时转向。

几宫女干完差事围在一起瞎聊:“徐府百年清誉,没想到毁在了徐大人手里。”

“皇上待徐家不错,家中男丁多半为官极得恩宠,更是为淑妃封妃,为何还要谋反呢?”

“这人心啊,不知足。”一微胖宫女嗤了声:“谋反不谋反的,若不是淑妃告状,谁知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淑妃娘娘大义灭亲,让人佩服。”

那宫女嘲笑:“还不是为了自己那条命,如今徐府择日处斩,而淑妃还好好活着呢,这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众宫女沉默,许久听一人感叹:“没想到淑妃够狠,不过就剩她一个人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换作我做了如此不孝不敬之事,早一头撞死了。行了去做事吧,等下嬷嬷看到偷闲又该骂了。”

几人一转身,却见淑妃正站在身后不远,登时吓得面色发白。

第354章 留个念想

第二日请安时,云绾容又见到了淑妃,她的状态似乎比昨天更差了。众人同皇后说话时她没出过声,皇后体谅她处境。等到人散,贤妃冷言冷语,她却好像没听见,自顾走着。

不反驳,不辩解,淑妃心情极其低沉。

云绾容见她谁都不理,打个招呼欲转身回宫,淑妃却突然将她叫住了:“云昭仪且留步。”

云绾容诧异回头。

淑妃扯了抹笑,但这笑容极未勉强:“姐姐有件东西想送你。”

她拿出个红锦囊,轻轻扯开抽绳将里边东西倒到云绾容手中,轻声道:“般若经所说,佛家七宝,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姐姐恰好得一物。”

云绾容低头看去,手心里安安静静躺着颗琥珀。琥珀淡黄,纹路清晰花纹优美,像纷扬落英无意经人世一遭,被圈进了这琥珀。

“这是姐姐从小带在身边的,此乃象牙白花珀,名一世缤纷。姐姐机缘巧合得来,今日便赠送与你。”

象牙白花珀存世极少,得者皆做无价宝珍藏,淑妃为何要送她?

云绾容的疑惑还未问出口,淑妃已经伸手将她五指按握:“琥珀留姐姐手里也无用,听闻了尘大师赠你玛瑙三颗,定是因你与佛有缘。姐姐的一番心意,云昭仪千万别推辞。”

“娘娘一直佩戴,定然极其喜欢的,臣妾岂可夺人所爱。”云绾容摇头想把琥珀还回去。

淑妃不接:“不过身外之物,云昭仪受了便是。你我相识一场,往日曾得你关照,这琥珀便当作是谢礼了。”

“臣妾……”

云绾容还欲说话,被淑妃给拦了。<>她眸光溢起点点波光,好像在回想着,连带声音都变柔了,身上难得见到生气:“琥珀芬芳寓义吉祥,可保一生平安。佛家之物,姐姐已不配再戴它了。”

淑妃没再给云绾容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

云绾容微微蹙起眉头,今日的淑妃真怪。

这一耽搁,云绾容便落在众人后面,众妃嫔早已归去。

等她回到熙华宫前,却见宫门外围着不少人,肉松的狂吠传进耳中。

“这是怎么了?”云绾容来到跟前审视着一干人等,目光落在余充媛身上,浅浅一笑:“清妧来了。”

见云昭仪回来,熙华宫的人稍稍松口气,小满闻言答道:“娘娘,是肉松咬了朱儿一口,奴婢怕惊着充媛娘娘想抱肉松离开,可它实在……”太狠了,险些把她也给咬了。

“怎让肉松跑出来了,你们如何看管的!”云绾容呵斥。

余充媛歉意道:“姐姐莫怪小满,肉松之所以发狠是因朱儿不小心踩到它尾巴了。”

云绾容低头一看,肉松毛茸松软的尾巴毛果真塌下去,还粘了鞋底上的泥巴雪水。

小满解释道:“肉松晓得娘娘这时辰会回来所以跑了出来,正巧充媛娘娘刚进,肉松莽莽撞撞的被朱儿姐姐踩中。是奴婢没看好肉松,还请娘娘恕罪。”

肉松尾巴疼极了,如今它可不是刚送来时软绵绵的小团子,朝朱儿龇牙敌视的模样很是凶悍。

朱儿害怕地往后面缩缩,她脚腕被咬了一口,罗袜都粘血了。肉松见她动,俯身低吠欲往前扑。

云绾容低喝:“肉松!”

肉松听到主子喝骂,呜吼一声,到底没冲上伤人。<>

朱儿低头,忍着脚腕的痛退到余清妧身后。

“得请医女看看。”云绾容掠过朱儿伤腿,虽然瞧的不真切,但确实是被肉松咬到了皮肉内:“朱儿快去罢,不要耽搁了时间,猫狗咬伤可大可小。”

倒不因自己的犬伤人道歉。

余充媛生疑,云绾容不是严厉嚣张之人,为人谦和,难道是自己错觉?

但毕竟是自己的人有错在先,就算肉松是玩宠,也是要风是风要雨是雨的云昭仪的宠。

“不过被咬了口,能有什么。”余清妧笑了笑,转身跟朱儿说:“既然昭仪娘娘担心,你便下去上些药罢。”

朱儿轻声告退。

云绾容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朱儿背影,继而亲切上前拉住余清妧的手:“清妧今日过来有事?外边冷,快进殿坐坐。”

余清妧跟着她一边走一边说:“臣妾听闻姐姐要给太后作画,画的还是异邦油彩,臣妾实在好奇。”

“既有兴趣,姐姐教你两手?”云绾容笑吟吟说。

两人有说有聊到了内殿,云绾容也不避讳,把她带到作画的案前。

余清妧稀奇打量案上七色油彩,又拿起油画笔仔细端详,摸摸笔毛:“扁的?真结实,但这如何描线。”

云绾容真笑了:“此笔笔头大多用猪鬃制成,用时厚实有笔触肌理;也有貂毛的,这类是软毛笔,刻画细部。”

她拿起旁边笔架的貂毛油笔递去,便见她稀罕地抚几下,又惊讶地摩挲下画纸,瞧什么都新鲜:“比宣纸硬呢。<>”

“画法不同,对纸张要求自然不同。”云绾容展开作了大半的画,若无意外,今日可以完成它。

余清妧看向画时眼光微亮:“这异邦画法当真奇特。”

“没准异邦人瞧见咱们的水墨画,也说神奇呢。”云绾容笑答。

余清妧点头认同:“咱的画意蕴甚美,不过姐姐画中菩萨如此真实,好似下凡来了。等姐姐有空能否送清妧一幅,臣妾肯定好好收藏。”

云绾容轻笑出声,说起菩萨,她又想到淑妃送她的琥珀。

说什么留个念想,****相见的,真是……

电光火石间,好像有什么在脑中闪过,云绾容神色猛地一僵。

“姐姐怎么了?”余清妧见她脸色突变,担心问道。

云绾容的脑子刹那间闪过无数映像,最终画面停在淑妃决然的背影上。她心口咯噔一沉,大喝:“小傅子!”

外殿等候差遣的小傅子极少听到主子失态喝叫,还道莫非自己做错事,吓得连忙滚了进去,脚步都是乱的。

“快!跑去宜合宫,就说找淑妃!”

小傅子满腹疑惑不敢多问,见主子急,撒腿往宜合宫奔。

待他满头大汗来到淑妃寝殿,门窗紧锁无人留守,往那未曾扣紧的窗口望去——

只见白棱三尺,淑妃悬于其上。

第355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小傅子不知淑妃上吊多久,惊吓过后撞门进内,好不容易把淑妃从白棱上弄下。

殿内整整齐齐,只有淑妃踢翻的绣墩倒在地上,一品的宫装被她齐整叠在桌右侧,六尾凤簪等头面一应放在其旁,此外再无异常。

云绾容随后赶来,余充媛不明所以一并跟上。待看到颈上青紫一动不动躺着的淑妃,余充媛脸色骤白尖叫出声。

殿内动静很快惊来宫人,淑妃的贴身宫女寒香捧着描花大碗,见此情形整个人都吓颤了,手中一软,瓷碗哐地脱手,绿豆洒了一地。

她飞奔上前跪在淑妃面前惶恐唤着:“娘娘,娘娘您醒醒!”

寒香原本在殿内伺候,淑妃说想静静,便各自安排殿内宫女太监差事。而寒香不离她左右,淑妃突然说想吃绿豆糕,叫寒香去御膳房取豆子她亲自挑选。寒香想着主子因徐家之事成日忧虑,愿做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再好不过,于是离开了。

孰料回来却是此番情景。

梁上白棱微微飘动,寒香急切的叫唤在清静的宫殿回响,气氛愈发沉重。

余充媛从惊魂中回神,大起胆子颤手探她鼻息:“还……还……”

话音未完,奄奄一息的淑妃猛地咳嗽,回了气儿。

随后云绾容派人请来太医,太医端详淑妃颈间伤势说,勒的狠了,再晚些这命肯定没了。

寒香拼命地给云绾容磕头感激。

淑妃的眼神那般痛苦,生无可恋:“你又何苦救我。”

那声音沙哑如裂帛,太医说她嗓子伤到,云绾容坐在床侧轻声说:“姐姐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罢。<>”

淑妃周身的哀痛太浓烈,余清妧叹气道:“死都不怕,淑妃姐姐还怕活着?”

淑妃的自尽在后宫又是好一阵传言,皇后亲自过来看望她说了些安慰的话,贤妃直接下令惩罚了尽道淑妃不是的嘴碎宫女,令行禁止,好生威风。

云绾容对淑妃多了几分敬佩,她不知像淑妃这样自小受三从四德、纲常人伦熏陶的女子,得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去揭发生父,叫徐府百年根基毁于一旦。淑妃崩溃自尽,恐怕也源自于此。

翌日,淑妃精神萎靡更甚,云绾容探望她时她也不过浅浅看来,再无其他动作。

云绾容让寒香将殿内熏香炉子换了安神香,里边用量由冯御医调过,助眠的功效更甚。

寒香愈发感激云昭仪,自徐府出事后,往日与淑妃交好的不见人影,因云昭仪来了几次,那群捧高踩低的人才没敢作贱她家娘娘。

“今日日光不错,淑妃姐姐应该出门走走看看。”云绾容柔声说。

淑妃没动,目光空洞失神。

“淑妃姐姐是怕了?这后宫,终究把你也给吞噬。”云绾容倒不劝她,兀自为自己沏了茶,轻嗅着清新茶香。

“姐姐你这番模样,让妹妹想起云府落败的情形。”云绾容也不管她在不在听,平静地说着:“云府倒了,妹妹脾气倔连皇帝也敢冲撞,受了好些冷落的日子。那会势利的人恨不得都踩熙华宫一脚。妹妹心里的坎过去,重得恩宠,旁人又道我冷血,面对这云府下场,还能安心享受宫中荣华富贵。”

淑妃的身子动动,目光闪烁了下,许久,终听她哑着声嗓说:“云昭仪以为我是因承不住宫中流言才自我了断?”

云绾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淑妃眼眶微润,但凡来她跟前的人,或为她哀叹,或为她可怜,独独云昭仪会扬上嘴角。

不是嘲笑,像极了外头那温暖的日光。

她像受诱惑般开口,语气凄凉:“我能抵过流言纷扰,却抵不住内心愧疚。我怨父亲,为何要行大不违之事;怨祖母,为何要托盘相告;更怨自己,为何那日要出宫去。”

如果她不曾出宫,她一无所知,就算知晓父亲造反,自己一头撞死在墙上为徐家赎罪,也不会背负这心里万千忏愧。

“姐姐谁都可以怨,独独不能怨你祖母。”云绾容看向她,目光清沉,直透人心:“你可曾想为何你祖母偏偏选择了你?历经一生的老人家,比你我睿智。徐府逃不过的,就算无人状告迟早也会被发现,何不选择了你?”

她拿起茶盏起身:“姐姐揭发一切,有功。你我为臣皇上为君,你全了你的忠,就算徐府覆灭,你却因此能活。你祖母独独选择为你谋划,你就如此糟蹋她的心思?”

云绾容的话让淑妃眼泪坠下:“可我不孝。”

“世间安得双全法,你以为死了便能尽孝?你置你祖母的良苦用心于何地?”云绾容将茶递到她跟前,道:“让你活着,才是你祖母真正的遗愿。”

淑妃指尖颤动,极力掩饰着悲伤。

云绾容长叹一声,招来檀青耳语几句,坐了下来不再劝她。

不久后,檀青带着晟儿进来。云绾容这才起身将晟儿抱起,放到她床侧:“你曾与我说佛,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念一清静,一笑一尘缘。你又可曾参透?”

“这世间,当真再无一物让你眷恋?”

淑妃蓦地潸然泪下,痛哭不止。<>

手心的琥珀尚存留暖意,释放着平和的淡光。离开宜合宫,云绾容深深吸了口气,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

见过淑妃的冲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冷情。云府满门只余她一人在京时她是何种心情?云绾容甚至想不起来了。

后宫就是如此现实残酷,流言蜚语将你摧残,扛过去后,曾经冷言冷语的人按不下你的头颅,便卑微地朝你哈弯了腰。

云绾容回到熙华宫后情绪有些不对,含笑担忧,请来太医看诊。

太医没瞧出毛病,药也没开,不过消息传到乾和宫,皇帝便来了。

含笑想了想,觉得这太医请得太对了。

齐璟琛走入内殿,见到云绾容卧在软塌上睡着了。他随意坐下,伸手抚向她微蹙的眉心,不料将浅眠的人惊醒了。

齐璟琛的手不自然地收回来,眉宇间尚有未加掩饰的柔情:“元宵后你母亲已返程归京,绾绾不日便可相见。”

第356章 执念

“皇上来了?含笑也不唤臣妾起身迎驾。”云绾容双眼惺忪迷离,撑着身子坐起来,整了整身上微乱的衣裳,小小地埋怨了声。

齐璟琛看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一副睡不够的模样,软绵绵的好像随时会倒下榻再睡一觉。

“很困?”齐璟琛扯扯她凌乱垂胸的发丝。

云绾容不愿动,由他把玩着,慢吞吞道:“方才在淑妃那逗留了小半日,未曾午睡,现在已经精神多了。”

云绾容一板一眼的回答比之平常少了生气,也不知是刚睡醒迷糊,还是被淑妃之事坏了心情。齐璟琛忍不住皱眉:“你没什么要问朕的?”

云绾容懒懒抬眸地看他一眼,然后垂头盯着袖口上的半朵桃花,闷声道:“皇上想臣妾问什么?”

齐璟琛眉头拧得更紧了:“朕不喜欢云昭仪死气沉沉的样子。”

皇上今日倒直接,喜欢或讨厌摆在脸上不用旁人揣测,可惜云绾容蔫巴巴的头也不抬,压根没管他是何心情:“才没呢,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臣妾只是睡不够。”

齐璟琛嘴角微抽,刚怀疑你状态不对,你就开始胡言乱语恢复本性了。

云绾容见表关心的皇帝突然不问话了,疑惑地掀起眼皮瞄下,说:“臣妾本不想问的,可是既然皇上开口那臣妾就不客气了。只有臣妾母亲一人返京吗?”

说的好像朕求你似的,齐璟琛凉凉地睨她一眼,故意装作没看到她眼底藏不住的期盼,慢腾腾地脱了龙靴,人往软榻倚去。

两个人一起,本就不大的地方显得有些拥挤,云绾容不知皇帝脑子想的是甚,有舒服的床不上偏要和她挤。

她往里挪挪腾出地方,看皇帝大爷似的霸占大半个地方,突然想把他踹地上。<>

皇帝舒服了,才悠悠开口:“朕传了旨,你母亲和妹妹皆可回京,至于她带不带,那就是你母亲的事了。”

云绾容有多在意她同父同母的妹妹,齐璟琛知道的,既然行了方便安排她母亲归来,带多一人也无大碍。

听闻此言的云绾容眼神总算亮起,似想到有趣事儿轻笑着,一扫先前闷气。

“宜合宫你莫要常去,朕瞧你走一趟都蔫了神!”齐璟琛没好气地嫌弃:“你脑子整日乱糟糟的不知想甚,云府与徐府不同,别一副被虐心虐肺的悲悯样。”

云绾容竟无言辩驳,皇上骂人不见脏字,字字如刃捅到你内伤。

不过关心人的话说成这样,您是有多别扭?

“朕歇一会,别碍朕地方!”齐璟琛嫌弃地赶人。

好嘛,原本睡得好好的云绾容被惊醒不算,此刻连窝着的地都没了。

云绾容心塞,干脆往他身上爬,想着如果不小心将人压扁了也不错。可终究顾忌腹中孩子不能任性,颇觉可惜地坐他大腿上,伸手摸向腰带。

这下她淡定,皇帝却黑了脸:“云昭仪,你想作甚?”

“伺候皇上宽衣啊,难道皇上想臣妾做些什么?”

云绾容说完作恍然大悟状:“皇上想了?不行啊,青天白日的,地方也小了点。”

看,云昭仪又要作了,齐璟琛幽幽开口:“云昭仪是不想见你母亲了?”

“……”威胁人,好卑鄙。

“原本朕见你闷闷不乐,思忖着要不要把云府巴拉回来,留你母亲在京时常能相见,看样子是不需要了。<>”

云绾容内心受到一万点攻击,痛心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知错也无用,朕随口说说,你还当真?”齐璟琛哼哼。

云绾容:“……”皇上,我可以一口血喷死你么?

不痛快的云绾容死死盯着齐璟琛俊脸,那厮毫无压力闭眼歇息,小半个时辰后神清气爽地起身。

云绾容更心塞了。

皇帝走后不久,熙华宫被安排进来一人。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皇帝斗郁闷无穷。云绾容哀叹几声,拾掇下吧唧碎成几块的自信心出门见人。

这一见,原来还是认识的,邵侍卫回来了。

云绾容只知道入冬后邵华被派了差事,至于因何事调遣却是一无所知。

今日见到邵侍卫,除了瘦了些,并无其他不同。

“皇上叫你来的?”云绾容端坐上首,问道。

邵侍卫拱手回话:“皇上旨意,让属下随行护卫娘娘左右。”

倒与以前命令差不多,云绾容点点头,让檀青带人出去。

含笑乐极,邵侍卫搁皇帝跟前,也是个御前带刀侍卫啊,武功出众,有他在,娘娘的安全又得了几分保障。

皇上待娘娘事事上心,真羡煞了旁人呢。

旁人羡不羡慕云绾容无从理会,不过有一人见到侍卫,内心肯定一番波澜。<>

这日,余清妧如往日般得空时偶尔往熙华宫来,一眼见到如松站立的邵侍卫,整个人当场怔住了。

邵侍卫眼神却无半分移动。

光天白日人来人往之地,余清妧不敢上前去,像小时那般唤声邵大哥。她强忍住盈眶的泪,深吸口气昂头挺胸地直直进殿。

云绾容岂会看不出她的失态,挥退了左右,只说有些体己话要同余充媛说说。

两人静静坐着,许久听闻余清妧颤音问道:“他……刚回来的?”

云绾容点头。

“我以为他再也不会进宫了。”余清妧悄悄拭去眼角泪珠。

云绾容道:“为何清妧如此认为?姐姐跟你说过邵侍卫是皇上派出去,会回来述职的。”

余清妧轻咬着唇瓣。

云绾容也不深究,想着大概是余清妧以为邵侍卫想永远避开她不见所以出宫了罢?余清妧始终不能放下,成了执念,并非好事。

“姐姐能不能应清妧一个请求,让清妧独自同他说说话?”余清妧祈求道。

云绾容为难皱眉:“这事恐怕姐姐不能应你,清妧,如今你是皇室之人,你可曾想过这般做后的结果?”

余清妧失落垂首,泣泪道:“是清妧思虑不周,险些让姐姐难为了。”

余清妧好歹还没被冲昏头脑,回神过后才知自己的请求多么荒唐。

怎能连累了云昭仪。

第357章 别忘了谁是你主子

想及思慕之人近在眼前却无法述说衷肠,余清妧失魂落魄地离开。虽然她不愿让云绾容难做,但依旧不甘心。内心渴望差使她悄悄留意着,等到轮值休息时把邵华拦在了道上。

绍侍卫并不愿逗留,直直擦肩而过。余清妧左右环顾见四周无人,咬紧牙关将逼身上前。

绍侍卫始终与她保持一臂距离,一退再退被逼到角落。

余清妧满腹话语倾诉,此时此刻望着邵华熟悉的面孔,却无从说起,哽咽地唤了声:“邵大哥。”

“充媛娘娘,请自重。”绍侍卫冷冷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余清妧心头骤痛,她苦苦相盼终见一面,唤来的竟是你一声无情警告?

她感觉自己要疯了,抛下一切顾忌冲上从背后抱住了他。

绍侍卫身形僵住。

料峭寒风吹过,卷起一片枯叶在角落里打着旋儿,吹着脸颊无尽冰凉。

绍侍卫压抑着心中澎湃波动,掰开她双手的大掌几不可见地发颤。

“你若离开,今日我便死在这里。”余清妧闭上双目,止不住的泪水湿了他背上衣裳。

“清妧。”绍侍卫低唤道。

余清妧闻言恍惚失神,被他轻易扯开了缠着他的双手。只见绍侍卫转身,进宫之后第一次直视她的面容:“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闺名,你我缘浅,我只愿你在这后宫能安然度日。邵某已经忘了往日,还请你也放开。”

邵华感情内敛,得知心上人被送进宫后,一直压抑着心中感情,拒绝的话他说过,但如今日这般动情道来的却是第一次。

可惜说的,却是分离的话。<>

就算明知道结果,余清妧还是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含泪道:“你说谎,若你心中无我,岂甘心为后妃当小小侍卫。你敢说曾经没偷偷地看我,你又有何资格劝我忘了。”

“这是皇上的安排,我无从选择。”绍侍卫没看眼前女子垂泪的模样,怕心生怜惜忍不住为她心痛。

他沉下目光,朝余清妧拱了拱手,恢复往日的疏远:“卑职幸得皇上看重,赐下婚约。风大了,还请娘娘回宫罢。”

佳人已嫁,良人另娶,许是这反番苦恋最好的结局。

至于他,皇上已经下旨,待云昭仪产下皇嗣,便按他请奏再回军中。

巍巍皇宫,黄瓦朱墙下垂泪的女子,便当作是他的一场梦罢。

余清妧望着他远走的背影,再无力气追上半步,只余两行清泪。

“朱儿……”她魂不守舍地唤身边宫女。

却不见原本把风的朱儿的身影。

朱儿依言在路的另一头探看,每迈出一步,被肉松咬过的脚腕被扯到般疼痛。

肉松尚小未咬伤筋骨,上药止血后没多久便开始愈合了,为何此刻突然作疼?朱儿蹲身,以裙挡目捋下罗袜一角正欲查看,突见一黑影自头顶笼罩而下,紧接被那人极快捂住她嘴巴,把她的尖叫捂在喉间。

“呜呜……”朱儿被桎梏着转不了身,看不清来者何人,未知的惊恐让她拼命挣扎。

“事情办妥了?为何最近不见你有动静!”身后之人开口,男子的声音,声嗓带着尖细应该是个太监,能将朱儿一下制住的,恐怕有些功夫。<>

朱儿的惊恐却因此渐渐止住,她拍打着那人的手,等他收回去也不再尖叫,先前的惊吓还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你是谁!”朱儿追问。

“别耍花样,若不办事,小心你性命!”那人压低声音恶声道:“别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朱儿慌忙点头,待身上禁锢一松极快转身看去,却见此处空荡荡的一片,没半个人影。

过了两日,皇后的生辰到了。因太后伤势反复,年前又大办过宫宴,此时的宫权大数拿捏在贤妃手里,皇后不打算庆生。

不过到了日子,宫中清静无事,太后念她每日跟前侍疾辛苦,开口让皇后请宫中姐妹热闹热闹。

太后的意思是一国之母连生辰都被忽视实在不像话,所以率先送了生辰礼。皇后知其未言之意,便派人将众妃嫔请来。

此时皇后已换上正红宫装独坐,手里把玩着牡丹琉璃灯,采桑进来瞧见,不知怎地想到皇上送给云昭仪的走马灯。

独独一份,连坤和宫也没有。

“人来齐了?”皇后把琉璃灯放好,问道。

“还差贤妃,淑妃娘娘说身子不适恐怕来不了,遣寒香送了礼。”采桑禀告道:“戏台子搭好了,天色渐黑,贤妃命人往四周挂了彩灯彩绸,煞是好看。”

“她倒好心,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皇后冷哼。

外头太监传唱贤妃娘娘到时,皇后又坐了小会才理理衣裳出去。

今日相聚倒没什么忌讳,皇后随性地让众人坐下,上茶点果子,独独对云绾容关照了下:“听闻你最近不常吃茶,本宫让人给你换成牛乳,你尝尝味道可行。<>”

云绾容自是尝了,笑道:“劳娘娘费心惦记。”

敏修容讨巧笑说:“怪不得云昭仪肌肤白净细腻,许是喝牛乳养的?回头咱得试试呢。”

“本宫却是不喜欢那东西,总带着股淡骚味。”贤妃最近心情好,难得没冷言冷语,不过说者无心,听者却觉得带刺儿。

骚之一字,这不是讽刺云昭仪独占恩宠么。

云绾容轻轻一笑,当作没多想:“贤妃娘娘不妨学北边牧民,加茶煮奶,别有风味。”

“麻烦,那还不如直接沏茶。”

贤妃直爽拒绝,似乎真没恶意,把围观群众看得迷糊了,暗道原来是自己多想?

如今云昭仪不是肯吃亏的,贤妃性子又冲,再说下去也不知贤妃会不会被刺激到哪跟筋。皇后虽然不愿庆生,但既然办了总不能搞砸,于是插口道:“你俩说的开心,给本宫的礼呢?本宫可等了小半天呢。”

皇后玩笑般的语气让气氛和缓,贤妃闻言扬手让浅青呈上檀木盒子。

采桑接过打算同其他的放在一块,贤妃出声道:“皇后不打开看看?”

第358章 瞧这羞愤欲死的脸色哟

“今儿的礼臣妾经千挑万选,坤和宫里要什么没有?皇后您不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礼啊,不值银子,重在心意,还望皇后莫笑话。”

采桑本就担心贤妃会在礼中耍诈所以不打开,贤妃如此一说她反倒不好放着了。见皇后点头,唯有捧礼上前轻轻打来。

只见檀木盒里伏着只黑褐色的乌龟,一动不动。

皇后维持半天的笑容僵下:“看得出贤妃用心,本宫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独特的寿礼。”

贤妃对自己挑的东西满意极了:“皇后别看它愣头愣脑的,此乃臣妾从护国寺的金莲池求来,寺中师父说它最有灵性,能庇佑皇后长命百岁。”

云绾容坐的近,瞥到乌龟小小一只,龟背上滑稽地绑着朵丝花儿。她默默地收回视线,贤妃的礼……果真与众不同。

尽管你说的振振有词,也改变不了送只王八的本质。

皇后胸口哽住口恶气,自知并非是和贤妃撕破脸皮的机会,呷了口茶道:“贤妃用心巧妙,本宫记住了。采桑,将龟看好莫让它溜了,本宫极喜欢。”后三字几乎是咬着牙。

“皇后喜欢,臣妾就放心了。”贤妃挑挑眉,施施然挺身坐好。

皇后心底冷笑,本宫人忍了你半辈子,还忍不住这几天?明里不好动作,暗中必定还你!

“云昭仪,你坐了半天,还不将贺礼送上?”贤妃悠悠朝云绾容开口。

云绾容无奈起身,从檀青手中拿过画卷:“臣妾心思不如贤妃灵巧,送的礼也不稀奇。这是臣妾亲手为皇后作的画像,还望皇后莫嫌弃。”

皇后哪会嫌弃,云昭仪的画艺连宫中画师都比不上,若流出宫外也必定受人追捧。<>当日太后寿辰云昭仪也送了幅画,太后当宝似的收着呢。

再用贤妃的礼一对比,云昭仪的画立马被衬托得无比高雅大方了。

“云昭仪谦虚了。”皇后说罢把画卷慢慢打来,瞧见了画中落英底下的凤袍女子,身姿自有威仪,袖间凤凰盘绕好似欲展翅高飞,逶迤裙摆旁百花齐放,淡墨渲染,笔触巧妙。

若画面部,旁人还能挑出不似之处,云绾容能用一个背影将一国之母的威仪写实,可见功力之深。

“本宫瞧这景象好似有些眼熟呢。”皇后轻抚画像道。

“娘娘你没看错,此乃御花园一角。有日臣妾看到您从御花园行走的身影,便将冬日换成春景,稍加润色,更衬娘娘风姿。”

皇后闻言惊诧,仔细回想,当真如此。

贤妃见皇后眼中欣赏意味深浓,冷言冷语地插上句:“云昭仪有作画本事,每每送礼倒省心,需要时画一幅便可。”

云绾容得体笑道:“臣妾驽钝,若早得贤妃教导,往护国寺得来灵花灵草相赠,想必极妙。”

那哪是什么灵龟,不过是贤妃胡诌的,贤妃愠怒:“你……”

“好了,大伙心情正佳,陪本宫听曲儿去罢。”皇后没给贤妃继续说话的机会,起身领着众人走。

贤妃恨恨一甩衣袖。

云绾容扯扯嘴角,贤妃典型是给别人难看却受不得别人添堵的角色,看来皇后万事不管由她威风自长,效果甚佳啊。

外边天色已黑,戏台子彩灯高挂敞亮的很。众人按身份落座后,皇后点了几出戏便将册子给贤妃,贤妃意思意思地随手指了首,翻个白眼扔到云绾容案子旁。<>

对贤妃负气的举动,云绾容不过摇头,曲儿什么的她听的不多不熟识,错手点了坏气氛的反倒不好,便直接递给敏修容。

敏修容抿嘴笑笑,指了曲最常见不过的蟠桃献寿。

咿咿呀呀地唱半首曲子,原本轻言轻语交谈的后方突然没了动静,云绾容看戏台上的人蹬蹬转圈看的正欢,乍然发现如此安静时还以为旁人听得犯困。

蓦地抬头,原来皇上朝这边来了。

皇后惊讶地险些失了仪态,后边更有从进宫到现在都还未见过皇帝的,一个个慌张捋捋发丝扶扶发簪整理仪容,急切期盼。

皇后正欲行礼,皇帝已经抬手免了。他望了眼云绾容,想起刚进来时发现她听得正欢,便施然落座,一副要听戏模样。

皇后大喜,内心澎湃。虽然今晚留了皇上和太后的位置,但也不敢奢望人能来啊,皇上今日出现,大大的给了她脸面。

采桑按捺住心中雀跃为皇帝上茶,转身回时偷瞥一眼贤妃变换的脸色,满意了。

“皇上忙完了?可要吃些点心?”皇后殷切道。

齐璟琛云淡风轻道:“不必,朕也乏了,过来坐坐就走。”

若换往年,皇后定借生辰为由将皇帝留在坤和宫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不可莽然开口否则难看的是她。

不知怎地,皇后总觉得皇上话中有话。

乏了还顾着坤和宫热闹?皇后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面子!

皇后斟酌一番,道:“皇上操劳国事,理应好好歇息。只是这里一时半会散不了,臣妾让人侍候您?”

皇帝剑眉微挑。<>

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想唤云昭仪过来,结果贤妃已经凑了上,见齐璟琛身旁只有一杯热茶,便借此说道:“臣妾不料皇上您会过来,准备不周,能否给臣妾一个机会?”

人都挡在跟前了,齐璟琛这才悠悠地给了她个眼神:“机会?到膳房烧火做吃食,还是到戏台上为朕唱一曲?”

贤妃噎住,当然是陪你回宫伺候,只有低贱的歌伶戏子才会献唱!

“臣妾……”

“朕瞧贤妃好似不愿意,也罢,朕不强求。”齐璟琛压根不让她继续说话,把贤妃上下打量看得贤妃双颊微红春-心躁动。

孰料皇帝收回目光后,不耐地挥挥手让她往边儿站:“朕瞧贤妃身形不高,身量却宽,可是因今日穿得灯笼似的,所以比较碍地方?”

皇后轻咳一声,装作没听见

云绾容觉得皇帝说话比唱戏的还精彩,托着下巴围观。

瞧贤妃这羞愤欲死的脸色哟,啧啧。

第359章 云昭仪天生克他

看得正欢呢,皇帝眼刀子无声无息嗖嗖往往她身上刮来,云绾容一个激灵赶紧坐好,一本正经地看戏。

然后听到齐璟琛哼声,云绾容悄然擦汗。

虽然皇上毒舌别人很好看,但对象换成是她绝对要命躲的远远的啊,就算脸皮千磨万练,皇帝总能一句话将它戳破,摔得渣儿都不剩。

唱了两曲,显然齐璟琛没那兴致再听下去,贤妃不时往他身上放的目光让他心生不愉。

皇后左右看看,打算不掺合了。

她想到刘安近日得回的消息,姚震将军的兵马等到援军后,势如破竹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敌军退出边界百里,有谈和的意思,再过不久应该能班师回朝。

贤妃今晚之所以敢凑到皇帝跟前,沾的是姚将军的光,这些日后宫事事由她处置,估计心高了底气足。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靠得住的舅舅,而许家只会拖后腿呢。

皇后无奈之余,猜想皇上对手握兵权的姚将军未必不忌讳,于是又释然了。

云绾容看戏看的认真,明明年节寿宴里总会唱上一遍的曲儿,她偏像没听过似的,兴致不减。

齐璟琛与朝中老臣斗了半日,现如今脑子又被咿咿呀呀的曲儿吵的嗡嗡响,实在烦躁。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不耐烦的神色直接挂在脸上,修长的指一下接一下地扣着桌。

皇后瞧见了,暗道不好。皇上过来给了她体面,若寒着脸离开那可不好看了,偏云昭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云昭仪。”皇后用平和的语气唤她。

云绾容回过头:“娘娘有何吩咐?”

“今日你陪本宫过生辰,本宫甚是欢喜,但如今时辰已晚而你又怀已怀身孕,莫累着。<>”皇后的笑容份外亲近。

赶人了这是?云绾容往面色渐冷的皇帝身上瞧去……艾玛,果断不想离开啊。

习惯可真是个糟玩意,皇上哟,心情不好往贤妃那轰一炮,别老逮着我折腾啊,云绾容蛋疼地收回目光。

可贤妃对皇帝虎视眈眈的模样真叫人不爽,身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等着临幸呢,眼巴巴的好似盯着块肉。云绾容心塞起身,她还懒得看了。

云绾容是因皇后体贴先行离开的,众人不觉奇怪,也没人趁机告退跟着离开。不过没多久皇帝也走了好,殷切期盼的众人无不失落。

贤妃感觉自己闹了个笑话,脸色不善地绷紧身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戏。

云绾容走得不快,齐璟琛派人将她拦了,这会悠哉悠哉地顺道而来:“云昭仪,随朕走。”

云绾容看看不远处回宫的岔路,慢腾腾地转身朝他去。

齐璟琛扬手打发了云绾容身后众人,只余檀青跟在身边,云绾容疑道:“皇上这是作甚?”

“回乾和宫,你以为朕要作甚?”齐璟琛幽幽地瞥她一眼。

“臣妾见皇上连绍侍卫都打发了,有些奇怪。”云绾容无比诚实。

齐璟琛面色古怪:“有朕在,你还惦记着旁人?”

云绾容神经一跳,就是有你在才需要懂武的邵侍卫,不然来个刺客什么的她分分钟成挡箭牌。

不过皇上最近待她不错,云绾容颇有良心地回想一遍想为他洗白。<>

云绾容一本正经:“皇上,你不愿意那应该给臣妾安排个三大五粗会拳脚的嬷嬷。”

齐璟琛嫌弃:“长的丑,碍眼。”

“那皇上找个长得好看的太监。”云绾容怒瞪:“皇上不能以貌取人。”

“朕不‘以貌取人’,云昭仪能进得了宫?”齐璟琛凉凉睨她:“还敢教训朕!”

皇上,您要毁了多少词才算满意?云绾容泪:“忠言逆耳……”

齐璟琛捏起她下巴,一字一句森森道:“谁逆朕的耳,朕便拔了他的舌。”

那眼神暗带威压,在云绾容脸上来回打量,好像在说:云昭仪你试试?

云绾容受惊蹦开,接着才反应过来多半是在吓唬人,恼火地嗔了他一眼。

这眼珠子黑黢黢水灵灵的,齐璟琛心痒痒,手指动了动朝她伸手,结果云绾容泥鳅般躲开,一副“割舌抠眼好变态”的惊恐样。

齐璟琛收手揉揉眉心,觉得云昭仪天生来克他的。

随行宫人眼观鼻鼻观心,桩子似地杵着。高德忠瞧两人斗嘴结果黏糊上了,赶紧遮眼看别处,悲痛叹气。

皇上越来越当规矩于无物,随心所欲不懂收敛,他还道云昭仪的闹腾是天生,敢情得皇帝言传身教。

高德忠痛心疾首。

后来云绾容从石嬷嬷口中得知,自昱国开国,后宫妃嫔从不置备侍卫相随,能在后宫随处走动的除了皇帝皆是净根之人,像各宫常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总管太监。

皇帝敢拨邵侍卫下来,是对云绾容的上心,往深处看,是对她的信任。<>

云绾容爱极了齐璟琛爱在心里关切不语,还非得傲娇否认的模样,一想起来就心口发热,脑子一冲将人给扑倒,直将皇帝弄得又气又恼,偏还打不得踹不得。

第二日,坤和宫送来一株花苗。

此花习性特殊,夏季休眠秋冬生根萌发新芽,但不破土,长于高山地带。

物以稀为贵,此花极难得的。

皇后原想着待花开送人更佳,奈何花匠静心照料亦不见长势,蹉跎下去白白糟蹋了,昨日云昭仪送的礼甚合心意,便当作回礼送到熙华宫。

云绾容听含笑说罢,半松泥土观察,已知此乃郁金香。

确实难得,她自小赏花,十六年第一次发现郁金香的存在,恐怕也是传进来不久的。

倘若是红的倒不惊讶,稀罕的是,上贡之人说此种开花乃淡烟色。

“暂且放屋内,今日要到寿安宫,顺道往永福宫去。”云绾容交代一声道。

太后在歇息,云绾容不好打扰,便将佛像交给尤嬷嬷。

待去见余清妧,云绾容被眼前景象惊得不浅。

只见余清妧捋起半截袖子,手中刀子不要命地往小臂上割。

一刀一刀,鲜血横流。

“清妧你作甚!”云绾容慌忙上前拽开她的手。

第360章 抵触

余清妧似着魔了般,双目空洞无神压根没听见云绾容的惊呼,脸上居然有绝然的狠,让见者惊战。就算右手被云绾容用劲拉住,依旧不要命似地挣扎,将刀尖往小臂上戳。

云绾容吓狠了,如今余清妧的模样,就好像疯魔症的人。

檀青生怕刀子不长眼反伤到自家主子,也顾不上主仆卑尊,上前一步捏住余清妧手腕,五指一收,刀子哐当脱落坠在地上,刀背泛着森森寒光。

余清妧失控般用力抽气,瘦削的肩膀上下颤动,右手手腕青了一圈,狠狠地颤抖着。

“清妧,清妧!”云绾容晃着她大声唤着。

余清妧目光略微回神,瞳孔渐渐聚焦落在云绾容担忧的脸上,怔住了。

“檀青,快叫人去请太医。”云绾容看着淌血的伤口皱眉,吩咐道。

檀青怕余清妧再次发狂,不敢离开太久,想出殿先找个小宫女跑一趟,结果偏殿外空荡荡的没人。

檀青暗道一声怪哉。

屋里,云绾容将人扶住坐下,担心道:“方才你可把我吓坏了,很疼罢?太医过来还需些时间,我先帮你绑住止止血。”

余清妧听着她柔和的语气失了神,感觉到有人碰她手臂,顿时脸色煞白极快躲开,朝那伸来的手猛地打去。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云绾容蹙眉,看着被拍红的手背心中起疑,余清妧的抵触未免太激烈了些。

余清妧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都懵了:“我……妹妹不是故意的,姐姐你……”

云绾容瞅一眼被余清妧慌张捂住的刀伤,殷红滴落的血已经沾了她半边裙裾。<>她微微叹气,将白帕子递到余清妧面前:“你自个压着,朱儿呢?若殿内有止血药,赶紧叫人拿来敷上。”

余清妧眼眶红红,垂头道:“姐姐,对不住。”

“你跟我道歉作甚,我也不问你为何想不开,但如此糟蹋自己身子,除了亲者痛仇者快,还能得到什么。”云绾容倒不计较,适当说说便住了嘴。

余清妧听罢,眼泪啪嗒掉下来,不过依旧没同她说为何要自残。她动了动嘴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吐出句:“谢谢姐姐。”

她将帕子摁在伤口正中,白帕瞬间被染红,若不是她左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云绾容还道她不晓得疼。

云绾容拧眉:“莫压住伤口,往上些,你这样只会弄坏伤口止不住血的。”

余清妧不挪手,低声道:“没事的,姐姐不必太担心。”

不该倔的时候倒倔起来了,云绾容有心帮她她却不让旁人碰,只好继续陪着。她环顾四周,发现连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贤妃为难你了?诺大的宫殿只留你一人。”

“没有,是妹妹让她们退下的。”余清妧小声问道:“姐姐过来找妹妹,所为何事?”

“上回你去熙华宫落下这个。”云绾容拿出个桃色的香囊放下:“原本想让宫女送回给你,但想到许久没来同你说话,正巧今儿姐姐为太后送画,便顺道来了。”

桃色的香囊上系着如意结,余清妧一眼认出是自己的东西,轻喃道:“妹妹还以为找不回来了。”

云绾容没听身边人提起过余清妧有派人去熙华宫找,不然香囊早还回去了。她也不多问,道:“你伤在小臂,落下疤痕不好。年前姐姐为晟儿找来的祛疤的药膏挺好使,回头给你送来。”

余清妧怔怔地看向云绾容,看着看着又落下了泪。<>

“妹妹水人儿似的,哭肿眼睛可不好看了。”云绾容随手帮她擦了擦:“清妧说过的话姐姐全记得,当初你劝姐姐,宁负天下人,莫负己。如今你却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伤了自个。”

余清妧忏愧低头,好几次张了嘴巴,半晌才低哑声嗓泣道:“姐姐待妹妹好,妹妹方才真是傻了才抗拒你的关心。只是妹妹心中之事实在难以启口,才会如此。”

云绾容看向她苍白的脸。

余清妧苦笑,衬着那血色渐失的面容,徒生凄凉之感:“宫里只有姐姐知道我虽成了充媛,却是完璧之身,可后来不知是不是让人看见了什么,姐姐你可知她们说话有多难听?”

余清妧用力捂紧了小臂,压抑着痛苦愁绪,泣泪道:“妹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后宫里头,并非是淫-荡无贞之人被唾弃,连清白之身也能叫人鄙夷。妹妹心里的苦谁能看到,皇上既然无心,为何还要赐下九嫔之位,何不让我顶着着才人的位分老死在宫中!”

说道后面,她几尽是在悲愤呐吼,好像这样就能宣泄内心的苦楚。

云绾容不知如何相劝,作为一进宫便得宠的那位,好像没有资格去劝她。

再看向她的伤口时,云绾容隐约明白了,那可不就是守宫砂的位置。

云绾容心头发紧。

“我不要它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余清妧用力摇头,任由泪水遮蔽双了目:“我曾以为留着它那人或许还能回头看我一眼,可是姐姐,他要成亲了,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笑话,我这一年等啊等,结果呢……”

云绾容静默。

余清妧哭了许久才渐渐止住抽泣,轻轻地、哑着声说:“我再也不会去找他了。<>”

殿内一时陷入压抑的沉寂中。

贤妃回宫时听身边宫人说云昭仪来了,还派人请了太医。她脚步一拐,便往余充媛寝殿去。

“娘娘,贤妃娘娘要过来了。”小傅子快步上前禀告。

云绾容听罢还好,余清妧却直接青白了脸,颤音道:“姐姐,还请你帮妹妹隐瞒着些。”

云绾容目露疑惑,余清妧已经快步走到摆设在墙边半人高的落地瓷瓶前,咬牙一推,瓷瓶“哐砰”地碎了一地。

不多时,贤妃一行人脚步声响起,进到殿内,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地碎瓷和余清妧身上猩红。

贤妃脸色一沉:“本宫一会不在你们就闹得乱糟糟,这是怎么回事!”

余清妧捂着伤手跪低声下气地认错:“娘娘恕罪,臣妾蠢钝,不下心绊倒瓷瓶,被瓷片扎伤了手。”

第361章 她看见了吗?

“你没长眼睛?放墙根的瓶也能撞上!”贤妃呵斥道:“乱成这样,宫女太监都死去哪了也不晓得收拾!”

她登时转身怒目看向云绾容,冷声教训:“云昭仪,你身边的人好生矜贵,虽不是你寝宫,好歹也叫她们帮下手,若谁再不小心扎到你担了这责任?”

小傅子看了全程,知道自己主子冤枉,见云绾容被指着骂,份外气恼。

云绾容却心平气静淡然上前:“娘娘教训的是,臣妾知错。小傅子,还不赶紧清理干净。”

小傅子忍气应是,屈身蹲地上捡起大片的碎瓷。

贤妃扫了小傅子一眼,冷哼:“还需本宫提醒,云昭仪不懂调教宫人,本宫来帮你。”

“谢娘娘关心,只是娘娘打理后宫辛苦,臣妾怎好再给你添麻烦。小傅子毕竟是乾和宫选定调来的人,高公公时常提点。”云绾容浅笑应对。

“你!”贤妃大怒,居然拿乾和宫压她!

“娘娘莫恼,太医来得有些慢,这毕竟是娘娘宫中,还请您差人去问问。”

贤妃想也不想就要开口拒绝,但余清妧粘血的模样太渗人,贤妃怕永福宫里出了事晦气,忍着恼怒打发了疏影去。

贤妃朝余清妧走去,云绾容眼光扫过瞧见掉到地上的刀子,而余清妧似忘了这个,暗道不好。

果然,贤妃也不是瞎的,随着地面滴血发现了利器。余清妧一见,紧紧咬唇,睫毛不住颤抖。

“余充媛,本宫怎觉得碎瓷太干净,难道血长脚跑刀子上了?”贤妃一脚踢在刀柄上,刀子转了两圈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跟前。

不等余清妧开口,贤妃便冷笑道:“余充媛为何说谎?莫非是有人持凶伤人还威胁于你?”

云绾容脸色微沉,小傅子见她平白冤枉人,更是恨不得把手中瓷片全扔贤妃脸上。<>

余清妧恰到好处地流泪跪地:“臣妾欺瞒娘娘,是臣妾不对。臣妾还要多谢昭仪娘娘苦心劝导,不然……”

“不然你就索性死在永福宫?”贤妃还以为能扯云昭仪下水,孰料此人全盘揽上身。她面色愈发不妙,说话更加刻薄了:“余充媛想学淑妃自我了断?割手有何用,一刀子抹颈上干脆利索!想死换个地方,别脏了本宫的地!”

余充媛浑身隐忍发抖,也不知是恨的还是气的。

“行了,真是晦气!云昭仪打哪来回哪去,你肚里的金疙瘩别出了事赖本宫头上!”贤妃料定余充媛不会死了,看一眼都觉烦心,甩袖离开。

余清妧见贤妃认准她是想轻生而不是其他,悄悄松口气。

太医来后要看伤,余清妧以伤口渗人不想吓着云绾容为由让她先回宫。不过等人走后,余清妧却不肯让太医诊治。

太医只能从她身上血迹粗粗判断伤势,拿出止血的药粉,无奈离开。

左右无人,余清妧才慢慢松开帕子,沾水擦拭臂上血痕,却见白生生的小臂除了细长渗血的错落刀伤,哪还有什么守宫砂。

余清妧满脑子只剩一个疑问,逼得她恐慌、战兢:云昭仪,方才可有发现?

第362章 臣妾时时刻刻想陪你

与之相处越久,余清妧越发肯定,云昭仪很聪明,总能从旁人遗漏的细节中捕捉联想,发现蛛丝马迹。

后宫事情一件又一件,云昭仪从始至终巧妙置身事外。为何能如此?她靠的不仅是皇宠。

所以余清妧害怕,她不知道云绾容方才有没有发现端倪,亦或她什么都猜到了,只是装作一无所知,只字不提。

她毫不怀疑云昭仪隐藏自身的本事。

余清妧想起昨夜的放纵,那从未有过的蚀骨欢愉和胆战心惊。她还能感受到他精壮的身躯,动情时压抑的呻_吟。

她面颊发热,回神时又瞬间煞白了脸。

居然如此荒唐。

余清妧颤栗起身,缓缓拾起染血的刀子,双目冷彻,决然地一刀一刀把点了朱砂的肌肤,割得再也瞧不出原样。

一定是疯了,不然如何能面不改色地伤残自身。

云绾容回到熙华宫后如往日般指点何桂香作画时,王保全来禀说皇上让她去乾和宫用膳。

云绾容净手换衣过去,乾和宫门前遇见晟儿,还有浮翠湖时匆忙见过的宇文堇。

“昭仪娘娘。”宇文堇率先行礼。

云绾容颔首。

晟儿见到她,眼中的欢喜毫不掩饰往她身边奔来,结果跑了两步又顿下,心虚地望向宇文堇,规规矩矩地抬步走向云绾容。

云绾容挑眉:“宇文大人来找皇上?”

宇文堇摇头:“微臣奉皇上旨意,今日下学将小公子亲自送到乾和宫。<>”

云绾容诧异不已,晟儿出入为何要劳烦宇文堇相送?

宇文堇读懂她的疑惑,温和浅笑,释疑道:“微臣不才,得皇上看中,如今是小公子的先生。”

云绾容讶异,她还以为皇上给晟儿找的是须发花白的老先生,没想到是宇文堇?

不过想想,宇文堇乃新科状元,才学定然出众。

云绾容见晟儿来到跟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诧异之色尚未收回:“原来晟儿是得宇文大人授学,晟儿内敛,还请先生多加看顾。”

“昭仪娘娘客气了,微臣定当尽力。”宇文堇看向依赖地靠在云绾容身边的晟儿,目光微动,道:“微臣有些话关于小公子的,娘娘可得空听听?”

云绾容会意,让檀青将晟儿先带进殿,方道:“宇文大人但说无妨。”

宇文堇道:“臣近两日从未看到晟儿开口,不知他可能发声?”

云绾容想到宫里人都传晟儿是哑巴,恐怕宇文堇亦不知真相,便道:“晟儿能说话,只是前些年处境不好,到如今都不愿意开口。”

“微臣想说的正是这个,他不说话,近日授课他心思并未在学业上,大多时沉浸自我对身外之事毫无反应。昭仪娘娘,微臣觉得此非不愿说话这般简单。”

云绾容拧眉,听宇文堇意思,晟儿有自闭的征兆?

“不知娘娘可否容微臣多说一句,恐怕晟儿如今并非开始学业的最佳时机。”宇文堇温声说:“不过微臣看到秦沣相伴时,晟儿稍微活泼。”

云绾容沉吟下,点头道:“谢宇文大人提醒。<>”

宇文堇拱手告退。

晟儿的状况让云绾容担心,启蒙不能停,若由先生教导并非最佳选择,云绾容不介意重新将他接回身边,但先前的谋划却是白费了。

但让晟儿远离后宫纷扰的初衷是为了他的安康,倘若因此使得晟儿心理成疾,更不值得。

云绾容暗自叹气,还是看看皇上的想法罢。

云绾容迈进殿内,齐璟琛正从旁处归来。

他瞥一眼云绾容,淡淡道:“云昭仪来迟了。”

“方才碰见宇文大人,说了几句话。”云绾容不好当晟儿的面跟皇上坦白说明,见齐璟琛坐下,便从高德忠手里接过茶奉上:“原来晟儿的先生是宇文大人,皇上都没告诉臣妾呢。”

“云昭仪你问过?”齐璟琛幽幽瞥她。

云绾容:“……”好吧,这也不是什么好纠结的事。

天色不早,高德忠让小太监摆好晚膳,期间看了落座的晟儿好几眼。

皇上让云昭仪陪伴不出奇,特意吩咐把小公子带来倒是头一回。

也难怪人人想在云昭仪跟前露脸,瞧,小公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得云昭仪青睐,皇上都会待你好几分。

用完膳后,齐璟琛让人把晟儿带回去,云绾容得了机会同他说宇文堇提起的话。

齐璟琛直接作了决定:“既然他与秦沣好,那让秦沣住进宫。宫中无同龄孩童,但朝中那帮老臣孙子孙女多的是,你喜欢哪个就拎哪个。”

“……”云绾容噎住,这种拐人孩子还理直气壮什么的,一定是她的错觉对不?

“瞧晟儿柔柔弱弱的旁人还道是女娃,回头朕再寻个教武的先生,磨磨他心志。<>”齐璟琛冷道。

“……”云绾容默,晟儿对不住,本想给你减负,结果好像出了点意外。

云绾容努力争取:“白日让晟儿多接触人是好,但他如今情况需人多陪,不如让他晚上回来熙华宫?”

齐璟琛茶杯一推,凉声反问:“那朕呢?”

艾玛天呐,皇上你跟一个孩子争?这副被冷落酸溜溜的幽怨样是肿么回事!

云昭仪惊的外焦里嫩,那厮却云淡风轻地走至案前,取来一卷册子丢到她跟前,怪声怪气道:“云昭仪太清闲,是朕的错,既然如此你便将这背了,回头朕再考虑考虑你的话。”

云绾容狐疑地翻开一页,册中记载当今朝中众臣情况,上至各府人脉,下至奴仆背景,事无巨细,无一错漏。

粗粗探过三页,瞧见徐府被朱砂打叉。云绾容直觉不妙,极快跳阅,果然瞧见被抹的云府二字。她心口一跳,许府左府宇文府等各点了朱砂的画面,赫然闯进眼中。

好想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云绾容颤悠悠地把册子放得远远的,憋屈道:“皇上啊,其实臣妾时时刻刻想陪着你,也不是很清闲……”

“云昭仪能想明白,朕甚感欣慰。”齐璟琛满意点头。

云绾容再度心塞。

第363章 所以耍我很好玩咯?

六宫盛宠:庶女为后?

第363章所以耍我很好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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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所以耍我很好玩咯?

云绾容觉得皇上肯定是故意的,一次两次漫步经心地将秘密摆在她眼前,而自己总是毫不设防踩进他设的坑。#;#;#;#;#;#;#;#;#;geil#

云绾容憋屈,可眼前之人连拉她下地狱的话都说过,好像也没什么比那更糟的了。

云绾容捂胸心塞。

反正云家散了,外家也没了,皇上要弄垮哪家跟她关系不大,抱着皇帝大腿,顶多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云绾容突然淡定。

“皇上啊,方才臣妾在外边碰见了宇文大人。”云绾容蹭到齐璟琛身边。

齐璟琛瞥她一眼:“云昭仪倒对宇文堇念念不忘,话说一遍不嫌够?”

方才提到宇文堇是因为晟儿,现在提他是想知道为啥册子点了宇文府,皇上你的关注点为何总是与众不同?

云绾容艰难地默默认了,好吧,皇上是不会错的,一定是她的表达的方式不对:“皇上让宇文大人做晟儿的先生,臣妾以为皇上极信任宇文府的。”云绾容实话实说,许家左家什么的能想明白,但宇文府明明行事颇为正道。

这是明目张胆地打探皇帝心思啊,偏她一张脸满满的虚心受教无辜状,好像只在跟你说“啊皇上今天天气不错你要出去走吗”。

齐璟琛额角轻跳,朝她招招手。

云绾容颠颠地靠过去。<>

“想知道?”

云绾容连连点头。

“朕记得云昭仪最怕麻烦。”齐璟琛如此说道。

云绾容眨眨眼:“不然皇上为何将册子#;臣妾看?”

却见皇帝似笑非笑,就差大爷般翘起二郎腿丢出句话:“后宫不得干政。”

云绾容:“……”所以耍我很好玩咯?

那厮又道:“后日宇文府设宴,云昭仪可想同去?”

若在往常,听闻出宫二字云绾容肯定双目发亮,可刚被耍了一道的她可不敢轻易应下,想了想说:“元宵刚刚出宫,再往外走恐怕别人道臣妾不是,臣妾还是安心养胎罢。”

“朕要带你出去,谁敢道你不是。”齐璟琛哼了哼,托起茶盏呷了口,道:“云昭仪不想去正好,朕原本也没打算带你走。”

云绾容承受会心一击,大实话什么的好伤人。得,咱不跟你计较,估计你也没学过委婉二字。

等云绾容回到熙华宫,脑子数次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册子里一个又一个的叉。虽然皇上不说,但她隐约猜到恐怕是皇帝策划已久对朝中势力重新布局,估计又一阵波涛涌动。

如此,再想起云府现今状况,反倒让云绾容释怀几分。该来的逃不过,皇帝针对的也不仅仅是云家。

这两日,云绾容进进出出,总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仔细想想,原来一直跟在身后的绍侍卫不见了。

她问了句,便见含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皇上没跟娘娘提起?奴婢听王保全讲,皇上说娘娘您觉得人言可畏,所以让绍侍卫藏在暗处,旁人也不能拿此说事了。<>”

“奴婢也觉得绍侍卫藏起来更好,谁能料到娘娘身边其实还有个护身的高手呢。”含笑语气份外轻快。

云绾容笑了笑,她一开始想到余清妧“再不见他”的话,还以为是绍侍卫避讳余清妧,没想到原来是皇上的命令。

不过说起来,余清妧近日都不曾来,看来这次她真下定了决心?

“娘娘,您的匣子。”含笑从箱笼里的翻出小小檀木匣子交#;她。

打开匣子,里边静静躺着三颗红玛瑙,一块琥珀和秦氏交#;她的护身符。云绾容把琥珀拿出,摩挲着那落英般的花纹,道:“淑妃可在宜合宫?”

“听闻淑妃近些日不曾出殿外半步,多半在的。”

云绾容领着含笑檀青往宜合宫去,淑妃正静静地绣着帕子,落针极慢,绣了几针便摸摸帕上半支水仙出神。

听闻云昭仪过来,她整整衣领挡住脖上勒痕,又将针线摆好,轻声说道:“昭仪妹妹来了。”

“今日日头不错,姐姐该出屋子走走的。”云绾容望向她愈渐瘦削白透的脸色,无奈摇头,走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

“妹妹今日过来还姐姐东西,姐姐你拿好了。”云绾容将一物事塞进淑妃手心。

淑妃打来手掌,淡黄色的琥珀映着暖暖微光,份外的美。

淑妃怔了怔,想把琥珀递回云绾容:“送出去的东西岂能拿回,妹妹听姐姐一句,你留着罢。”

“姐姐从小带大的东西,这份感情比它本身更可贵,妹妹岂能夺人所爱。<>”云绾容笑着将她伸来的手推开:“早些日便想还你,但妹妹记性不好一时忘记,便逗留到今天。”

淑妃极珍爱地深深注视手中琥珀,好似透过它看到了年少时徐府的欢喜日子。她目中水光闪烁,勉强忍住,收手拽紧它,强笑道:“姐姐留了,妹妹可不能生气。”

“岂会,本是姐姐的东西”云绾容摆手。

琥珀之于淑妃,如今可不仅是个身外之物。徐家没了,这便是她的一个念想,物归原主罢了。

淑妃与云绾容说了会话,见她好像有要事在身,也不便多留。看着她离开时俏立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

云昭仪不清冷,不妖媚,玲珑剔透般的人儿。如此出众的女子,却被一生圈进这黄瓦朱墙的深宫之中,承蒙盛**,但可曾有一瞬如她这般懊悔选择了进宫?

淑妃目光微动,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云昭仪,无事莫往寿安宫去。”

云昭仪止步回头,疑从心生,却也点了点头。

长长宫道上,远远瞧见一妇人目不斜视地走着,身旁伴着一豆蔻女子,还有引路的太监。

“娘亲,沣弟以后都不能回府住了吗?”

“皇后不是说了么,每月末可回府两趟。”妇人耐心答道。

那姑娘嘟着嘴巴似乎不愿意:“若是娘亲想弟弟了如何是好,又不能轻易进宫。原本不是说好每日晚上皆可归府,才几日呢,怎么就换了说法。”

“阿筝快住嘴,圣上的意思岂能由你我妄论”妇人沉脸教训。

姑娘不满地撇开脸,结果瞧见有贵人的仪仗朝她们来,连忙紧张地往妇人身后躲了躲。

原来两人碰上了从宜合宫出来的云昭仪。?

第364章 活脱脱的一炮灰啊

云昭仪瞧见两人便停了下来,觉得青衣妇人有些眼熟。那妇人行了一礼,云昭仪抬手叫起,问道:“这位夫人是?”

妇人瞧清这仪仗,估摸是嫔位的主子,连忙回话道:“回娘娘,臣妇秦周氏。”

“秦夫人?”云绾容终于知道这份眼熟从何而来了:“你是秦沣的母亲?”

秦周氏尚未回话,身旁姑娘急嚷嚷地开口:“你认识秦沣,是哪位娘娘?母亲方才还念叨着不知能不能见到沣儿,你是昭仪娘娘吗?”

宫里人说话行事谨慎惯了,突然来个说话不经脑子的姑娘,一行人悄静无声,偷偷抬眼的人面色古怪。

秦周氏更是险些吓破胆子,连忙扯她跪下:“小女无状,还请娘娘恕罪,臣妇正是秦沣的母亲。”

云绾容目光掠过那姑娘,秦周氏一颗心立马悬在半空。却见她略微挑眉,道:“秦夫人这是要出宫去?”

“回娘娘,正是。”秦周氏紧张回话。

原来云麾将军府昨日突然接到圣谕,六岁的嫡子往后常住宫中陪伴云昭仪身边那孩子。

秦沣年幼,父母自是舍不得让他进宫,外人都说是云麾将军府的荣幸,然而秦父忧心不已。

但圣意不可违,秦周氏今日便是进宫面见皇后谢恩的。

“起来罢。”云绾容本不准备为难人,对秦筝的失礼视若无睹。不过秦筝一起来就忍不住悄悄往她身上打量,不禁摇了摇头。

还不如她六岁的弟弟懂事。

“算算时辰,此刻晟儿的功课该做好了。既然秦夫人进了宫,思念儿子,也不妨见见。

”云绾容吩咐道:“小傅子,去请晟儿和秦沣到熙华宫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秦周氏看着那太监转身快步离开,心头一喜。原本以为得等月底才能见着,不料云昭仪如此好说话。

怪不得她丈夫说那孩子有云昭仪看顾,沣儿处境不过太糟。

秦周氏生怕多说多错得罪贵人,警告了女儿一眼,诚惶诚恐地跟着往熙华宫去。

秦周氏心底偷偷拿熙华宫和坤和宫比较,外边乍一看,只觉得没坤和宫的大。等到里头,却见处处雅致,与之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坤和宫摆设相比,熙华宫更让人觉得主人的用心,只一眼便觉舒坦。

秦周氏不敢多看,没想到这一晃神,身后的女儿突然冒出句:“娘娘宫殿真好看,要是筝儿住的地方也能这般富丽堂皇便好了。”

秦周氏心一抖,恨不得把女儿的嘴巴给缝上。

云绾容似笑非笑:“秦姑娘头回进宫?”

秦周氏生怕女儿还说其他得罪了人尤不自知,连忙答话:“原本是臣妇一人进宫,但皇后娘娘说许久未见筝儿,让臣妇带进宫来。”

“能得皇后青睐,是秦姑娘的福气。”云绾容接过接过含笑奉上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在旁侧。

秦周氏的心跟着茶盏铛的轻响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道:“若非筝儿幼时贪玩迷路被皇后顺道送回,恐怕皇后也不认识筝儿。筝儿曾得皇后关心半日,如今想想,确实是筝儿的福气。”

云绾容自然知道许秦两府并无姻亲,所以对皇后特意提起让秦筝进宫感到奇怪,如今她明白了。

不过看秦筝心直口快不用思考的性子,也不知皇后满不满意?

云绾容猜猜皇后打算,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秦周氏却把她的笑容看成讳而不言高深莫测,心里没成算的慌。

含笑上了茶,秦周氏拘谨不敢多动,秦筝觉得云昭仪没有一句苛责的话,而母亲却谨小慎微好似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丢脸,早就将秦周氏嘱咐她的话抛在脑后。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圈,将茶喝了半盏直言道:“娘娘的茶比刚才的好喝,筝儿第一次尝呢。”

秦周氏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心脏肯定要犯病了,万分后悔方才为何不让秦筝先出宫,在将军府马车里等着。

“筝儿,不得无礼!”秦周氏喝骂,方才她喝的茶可不是将军府而是坤和宫的!

云绾容觉得倘若秦筝选秀进宫,这性情,活脱脱的一炮灰,跟她计较反而失了身份:“秦姑娘性子当真直爽,今日的雪山毛尖乃皇后赏下,秦姑娘喜欢喝,不妨带些回去?”

秦周氏生怕女儿当真应下,拦在她前头委婉拒绝,秦筝直憋嘴。

幸而宫人进来禀报小公子过来了,秦周氏如蒙大赦,想着看完儿子赶紧家去。

晟儿欢喜地朝云绾容奔来,结果看到殿内有生人,顿了顿脚步。

小傅子请人时没多说,是已秦沣没想到会见到母亲,他怔在原地,被身后檀青轻推下才赶紧上前给云昭仪请安,然后侧身唤了句:“母亲。”

晟儿此时已经跑到云昭仪怀里,看了看秦周氏亲热地拉着秦沣的手,咬咬唇,几步跑上前去将秦沣给抢了回来。

秦周氏看着自己瞬间空荡荡的手。

云绾容:“……”

秦沣倒好脾气,被个娃儿从许久不见的娘亲身边拽走了也不生气,望着晟儿疑惑的黑眸还有耐心解释,轻声说:“小公子,她是我娘亲。



晟儿对秦沣称呼他为小公子不满意极了,但又肯开口说话纠正,此时更是被不知哪冒出来的秦周氏吸引了注意,那双湿润润的黑眸清澈懵懂,就好像不明白秦沣的话,什么是娘亲?

然而秦沣看懂了,脸上带着明亮笑容,悄悄道:“娘亲就是世上对秦沣最好的人!”

晟儿似懂非懂地慢慢松手,转头望了望高位上坐着的云绾容,不知想到了甚么,眸光微亮跑了回去。

秦周氏不敢说话,看着云昭仪喂晟儿吃了块糕点。

“晟儿宫中无伴,幸有秦沣愿意相陪。秦夫人,秦沣下学堂想必饿了,小厨房准备了膳食,你陪他用完再出宫罢。”云绾容又朝秦沣柔笑道:“秦沣是个好孩子,以后也要陪晟儿多多说话知道吗?”

秦沣乖巧答是,转而好像想起什么,疑惑问:“可是娘娘,李公公不准小公子说话啊。”他要怎么陪?

云绾容揉着晟儿软发的手一顿。

第365章 您那叫残暴

有一日时辰尚早,晟儿由李公公领着去净手,时间长了秦沣奇怪便找了过去,结果瞧见晟儿想叫人,李公公一把捂住了他嘴巴。晟儿掰开他的手,委屈地说了句:“公公为什么不准晟儿说话。”

李公公紧紧搂着他,开不了口,只长长地叹气。

那是秦沣第一次听到晟儿说话,所以当日情形记得牢。他觉得晟儿稚嫩软糯的声音挺好听,可惜晟儿人前人后皆装哑巴。

秦沣毕竟是孩子,今日听云绾容交代,便将心中疑惑问出。

而晟儿,只仰着脑袋望向云昭仪,清澈透亮的黑眸,不疑不怪,一如往日般乖巧。

云绾容想起晟儿刚来熙华宫不久软软地叫她姨姨,再听秦沣所言,目光顿时暗下。

她以为晟儿不肯说话是心理原因,却不料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公公教导?

秦周氏一听儿子的话,知晓儿子才进宫恐怕就卷进了什么是非里,心口滋味万分复杂。她的儿子才六岁,以后的事真能应付?

客人尚在,云绾容不能将李公公直接召见问话,便交代含笑领着秦周氏和秦沣两人过去说话,她不打扰了。

秦周氏哪能推搪。

几人离开,云绾容干脆让小满将那雪山毛尖装好赏下,接着吩咐檀青把李公公找来。

雪山毛尖皇后也只是送了小小一罐,小满照主子意思把它全拿了,朝秦周氏那边去。

刚走进,就听闻秦筝姑娘在问含笑:“这位姐姐,我在宫外听江家人说江充仪出事了?江充仪的堂妹是我的手帕交,听说我要进宫所以请我打听打听呢。”

含笑看了眼跟秦小公子嘘寒问暖而忽略了秦筝的秦周氏,被她追着问头都大了。

你说这秦姑娘是脑子不灵光还是怎样,宫里事哪是旁人能胡乱打听的,被人当枪使还以为自己姐妹情深有能耐。

含笑面色不露反过来打听:“江家怎么说便是怎样了,这些事还能糊弄人不成?”

秦筝吃惊捂住嘴巴:“原来是真的,江充仪被打进了冷宫?那……那敏修容呢?”

岂止打进冷宫,再过些天将行绞刑呢。含笑当然不会什么都仔细说了,反而疑惑问:“秦姑娘为何如此问?”

此事与敏修容有何相干。

“外人极少认知,江充仪进宫前和敏修容可要好呢,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敏修容跟了贤妃,两人断了当年情义。”秦筝喋喋不休地追问:“姐姐别怪我多嘴,说起来敏府与秦府是亲戚呢。”

这姑娘没人管时说起来没停,言语毫无忌讳压根不当此乃皇宫。含笑还没听说过秦敏两府有关联,脑子绕了好几圈才理清楚,原来是五服外的表亲,远的不能再远。

“姐姐,也许江充仪是被冤枉的呢?昭仪娘娘心性善良不能帮帮?”秦姑娘终于问了出来。

含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利索地招呼太监上膳,伺候完将这拎不清的姑娘好送出宫。

那不叫心善,那叫任人捏的包子。江充仪对付的是熙华宫,她家娘娘不添一刀算仁慈了,还要帮她?

姑娘,吃完赶紧走,别开玩笑了。

殿内,云绾容见晟儿衣底不知何时沾了灰,让小傅子领他下去换身新衣,再让小厨房送去晟儿爱吃的,这才把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

气氛渐沉,殿内安安静静无半丝动静,李公公忐忑自发跪下。

云绾容叫人将茶撤了,慢条斯理地赏着新摆上的玉丁香。

“怎么拿进来了?”云绾容问。

檀青愣了愣,才明白主子说的是跟前粉色团簇的花儿,回道:“小花房里开了几丛,便折了几枝进来。”

“花株迁无人的宫里罢,没瞧见小满手背起了红疹?玉丁香易使人瘙痒过敏,清干净。”

檀青一听,赶紧叫人搬走,紧张道:“娘娘可有不适?”小满打理小花房许久都不怕花粉,没想到玉丁香一开便起疹子了。

“无事。”

两人一人一语,好像屋里没哑李这个人,齐璟琛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将近一年,檀青总算猜到一点点皇帝的习性。若圣上驾到门口太监大声传唱的,摸不准是皇上阴郁来找茬,还是故意端款逗弄娘娘想看她颠颠迎驾的模样。

但像今天这样乍然出现的,心情估计还行。

于是檀青就算见到皇帝虽板着脸,也不用为娘娘担心,转身沏茶奉上。

齐璟琛目光瞥过搬走的玉丁香,又掠向跪地的哑李,一声不发地坐下,接了茶悠哉悠哉地品了口。

哑李觉得这般吊着的感觉,比宣布了凌迟处死还可怖。

“皇上来了正好,臣妾刚刚得知,李公公好像信不过臣妾,臣妾这心里头正不舒服呢。”云绾容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齐璟琛啪嗒放下茶盏:“信不过便换个信得过的,心不舒服,不如抠他的心让他也尝尝滋味?”

哑李打起寒颤。

云绾容嗔他一眼:“皇上,臣妾是斯文人。”

“你想说朕野蛮?”齐璟琛幽幽斜睨。

不,您那叫残暴。云绾容默默腹诽,识趣地转移话题:“臣妾得知,原来晟儿不说话是李公公教的。李公公,你可承认?”

哑李的头又垂低几分,几近贴在地上。

云绾容见他仍无动静,直接吩咐:“檀青,看看晟儿可吃好了,带他进来给李公公道个别罢。”

哑李一听,绷住身子不敢置信地抬头,见檀青要出去了,突然转过神般一味地用力磕头。

云绾容叫住檀青,朝哑李说:“怎么,认了?”

哑李双手拽紧袖口闭上眼睛,点了头。

“你认得倒痛快。”云绾容欣赏哑李的识时务,也不用她多花费口舌功夫。

哑李当然认了,晟儿能吃好穿好靠的是云昭仪。可是他有私心,他从小带大的孩子,躲躲藏藏三年磕磕绊绊养大。晟儿没身份没地位,却受着皇子的待遇,聪明伶俐只招人忌讳,何不当个无用的哑巴。

有什么比命重要。

云绾容也是猜到他的想法,不然哪还有机会让他好好的跪在前头。

第366章 臣妾有病

云绾容将目光从哑李身上撤回,见皇上面色寻常似让她拿主意的,便说:“李公公,虽然晟儿年幼,但好歹是主子,你莫忘了身份把自己意愿强加在晟儿身上。”

云绾容说法温和,哑李后背却生了襟襟冷汗。

“你认为晟儿不懂趋利避害也便算了,难道你还不相信皇上?若无护他的本事,敢让晟儿宫里宫外四处走?”云绾容淡道:“你是在给主子拿主意?”

哑李心跳如鼓,想说话,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若是旁的宫人作怪,云绾容倒可以直接打发了,但哑李是晟儿这几年最亲近的人,那孩子心思敏感,突然看不到哑李伺候恐怕多想。

“李公公莫非不知孩子年幼正是学语时候?晟儿前三年没见过会说话的,再不学,等以后要说了,能不能说得溜还是个问题。”云绾容眉宇气势暗带威压,冷声问:“李公公好好想想,错过了学龄,最终是谁遭罪?”

哑李真没想到这个,心底愈发惭愧,亦感激云昭仪的细心。

云绾容没把李公公换掉,但免不了惩罚。哑李能留下,但晟儿身边还是多个人照看罢,于是又安排了另一个小太监。

不多时,秦周氏要出宫了,按礼到云昭仪跟前辞别。秦周氏不料皇帝居然也在,说话紧张不已怕冒犯了龙颜。

倒是秦筝悄悄抬头窥视皇上,秦周氏瞧见云昭仪拧起的眉头,扯了女儿衣角提醒。

秦周氏走后,云绾容直直盯着皇帝看,然后怪模怪样地哼哼。

齐璟琛失笑:“云昭仪眼睛有毛病?要把朕盯出花来?”

“可不,臣妾眼睛有病,瞧见你满身桃花,朵朵开。

”那语气,酸味十足。

齐璟琛挑眉:“病得不浅。”

云绾容一扭身子,不去看他。

结果那人嗤嗤低笑,直接把云绾容逗得炸起了,转身就想喷他一句笑毛啊卧槽!

幸好忍住了,可惜心口憋得慌。

“皇上、娘娘,不好了,出事了。”正在云绾容别扭的时候,王保全恭身快步进来。

皇帝面前还敢神色匆匆的,多半乃急事。果然,只听王保全禀道:“太后突然吐血好几回,太医赶去看诊,情况……恐怕不妙。”

齐璟琛面露凝色,率先起身朝寿安宫去,云绾容当既跟上。

寿安宫到了不少人,皇后与许汀兰一直在的,连最近不出门的淑妃也赶来了,贤妃带着敏修容在问太医话。

见到皇上,众人皆齐齐行礼。

齐璟琛抬手叫起。

“娘娘,太后如何了?”云绾容问。

皇后面露忧色:“本宫一直守着太后,方才太后毫无预兆地吐血,一口完了好像止不住般,直吐得昏迷过去。”

痰盂上的污血尚来不及处理,暗红一片十分骇然,太后衣裳被褥和地上皆沾了血迹,可见病情来势凶猛。

任是皇帝与太后常日不对付,此刻也拧起了眉头。

贤妃道:“臣妾赶来时只看到皇后和采桑两人,太医院能请的太医都到寿安宫来了,希望太后能安然无恙。”

皇后目光骤厉,贤妃此话无外是想引导在场之人,是她害的太后?

第367章 别平白惹上一身骚

“太医如何说?”齐璟琛问的是皇后,但看向的是一干太医。

众人无声,徐太医被推了出来:“太后伤在肺腑,以致咳血之症。”

“太后每日宫中疗养,你等诊平安脉时明说太后身子渐好,今儿却跟本宫说五脏受损?”皇后目露厉色。

太医们惶恐不敢言。

齐璟琛道:“朕记得,太后仅在遇刺时伤过一回。”

“回皇上,微臣平日未曾与太后诊过平安脉,对太后病情亦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但今日过诊……”徐太医不得不答,谨慎道:“太后脾脉来实而盈数,如鸡举足,此乃脾伤;长号脉象如物之浮,如风吹毛,乃……肺死之象。”

原本安静的大殿,如今又添几分死寂。

就算徐太医前半医言晦涩难懂,但最后“肺死”二字谁不明白。

此时皇帝面沉如冰,皇后目夹怒火,谁敢开口触霉头。

许久,还是皇帝冷声打破沉寂:“若太后不醒,你等便提人头见朕!”

人人都说太后身体快好了,结果不知不觉中已是药石难治,这罪名,不知会是谁担了去?

皇帝寒脸甩袖离开,皇后却不能再唱黑脸,唯有叫起众位吓坏的太医:“太后吉人自有天相,还请各太医悉心配药,早早让太后服下。”

太医们无不磕首:“臣等明白。”

太后不醒,人太多反倒不利养伤,皇后直接让各妃嫔归去。

贤妃却走到前头,言语间意思明了:太后伤势莫名,希望查明。

皇后回以冷笑:“贤妃暂代六宫之权已是繁忙,你不说本宫也会探查可有端倪。太后凤体为重,就算本宫无能,也能舍下脸面求皇上召刑部主事指点一二。”

贤妃微露笑意,看去温和却似带讽意:“皇后的脸面可丢,但皇室的脸丢不得。六宫之事可有让朝廷六部插手的先例?皇后真心大。”

“贤妃心小,也怪不得坐不上本宫的位置。”

贤妃脸色骤变:“皇后好不讲理,无端折辱臣妾。既然皇后本事出众,臣妾定遵娘娘懿旨,等太后醒来你莫说臣妾不曾过问!”

“本宫自不会行那小家子气之事。”

贤妃怒容更甚还欲说话,被敏修容悄悄地扯了衣裳。

淑妃从头看到尾,再看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太后一眼,微微叹气,将云昭仪唤到旁边一同出殿。

看淑妃有远,云绾容才让檀青扶着回熙华宫。

淑妃曾提醒她莫时常到寿安宫去,今日一看,云绾容全明白了:是非之地,别平白惹上一身骚。

只是淑妃为何提前得知寿安宫会起乱?

贤妃离开寿安宫后,敏修容一直相随左右,直到进了永福宫打发不相干的人,她才得机会说话。

“贤妃娘娘,臣妾觉得寿安宫的事您置身事外最好。”

贤妃目露不满:“你跟了本宫一路,为的是教训本宫?”

敏修容似不在意她的态度,依旧安静垂首和气低声说:“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后遭了道,此时贴身伺候她的一干人等嫌疑最大,包括皇后和许婕妤。”

贤妃讽笑:“因此本宫才偏要管,姓许的压了本宫半辈子,本宫也给她点颜色看看!”

“娘娘,此非良机。



敏修容话音刚落,啪地遭了一耳光:“何需你来教本宫行事!”

第368章 反策

敏修容从永福宫出来,外边光线让她脸上五指掌印愈加清晰。有宫女不小心看到了,连忙垂头。敏修容向来温顺,贤妃看在她主意合心的份上从不让她太下不了台面,像今日甩了耳光的倒是第一回。

敏修容好似注意到旁人目光,抬手微微挡脸。

身边宫女小心跟在后头不敢出声,待看到主子越走越远,并非不是回宫的路,疑道:“娘娘您要去何处?”

敏修容不语。

如今宫中只余耐冬的花草,幸有那矮木丛和常绿树木,不至于给人颓败之象。敏修容慢慢走着,旁人看见也只道是出来散心的。

小道偏僻,敏修容停了下来。

宫女疑惑转身四周环视,没瞧见一个人。她看向主子,那道掌印无比明显,敏修容异常平静的面容让她心口蓦地一跳,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忙止住疑心垂头。

小半盏茶功夫,耳边响起沙沙声,一宫女身形灵巧地从树丛中窜道而出,在敏修容边上停下,身子巧妙地隐在树后。

“娘娘恕罪,奴婢来迟了。”

“可有人发现?”

“娘娘已经歇下了,奴婢借口去取金线,并无人生疑。”那宫女口中的娘娘,显然不是敏修容。

敏修容则点头:“可还记得林婕妤?”

宫女说记得,她哪会忘记,林婕妤的死因如今仍未解开,或者说压根没人想为她讨明真相。她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被埋在雪地,死在冷宫里。

“正好,你取金线时同你那班小姐妹无意聊聊,林婕妤是被贤妃害死的,如今又谋算着害死太后。



宫女心口一突:“太后她……”

“怎么,听不明白?”敏修容语气突冷。

宫女颤音道:“奴婢明白,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听说你随那人去了几趟熙华宫?以后远着点,云昭仪敏锐,莫让她瞧出端倪。”

“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敏修容不曾多留,说完话直接回宫。

那接头的宫女理了下得到的指示,咬咬唇,转身离开藏身的树。

却不想低头匆匆走了几步,眼前突然出现苏素白青花裙裾,一双精致的蜀绣花鞋停在她跟前。

蜀锦珍贵,年前只进贡两匹,全赏在了熙华宫。

宫女面色微白,极快行礼:“见过昭仪娘娘。”

云绾容目光落在她紧攥的双手上,平声道:“朱儿要去何处,匆匆忙忙的,当心足下。”

“充媛娘娘的金丝银线用完了,奴婢出来取些回去,生怕娘娘等急了,所以走的快了些。奴婢冲撞了昭仪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原来那人正是朱儿。

云绾容颔首,朱儿以为她要放自己离开了,结果突然听她问:“朱儿脚腕伤势痊愈了?”

朱儿霎时想起肉松扑上前狠狠咬她脚腕不放,恨不得撕下她肉的狠劲,后背顿生冷汗,感觉好了的脚隐隐泛疼了。

“谢娘娘惦记,奴婢已经全好了。”朱儿头都不敢抬。

云绾容没再问话,从朱儿身边走了过去。

朱儿如释重负目送她走开,赶紧离去。

而走了不久,檀青望向灰蒙蒙的天:“娘娘为何绕回来去乾和宫?您看,要下雪了,估计这场雪不小。若去乾和宫,恐怕路难行不便回熙华宫。”

似印证檀青的话般,一片雪花飘落在云绾容跟前。云绾容想起皇帝离开时不妙的脸色,顿住脚步道:“那算了,咱换个时间去罢,回宫。”

几人全离开,那曲绕的小道里却走出个女子,正是本该先一步离开的敏修容。

“你说,云昭仪可有偷听到?”

敏修容静静站立,身后宫女未曾答话。

檀青说的没错,许多天没下雪,今儿的雪花愈来愈大,密密地飘落好似要将天地遮盖,才半个时辰,地上已经白白的一层。

换了衣裳窝在软塌上取暖的云绾容暗自庆幸听了檀青的话,外人都以为宿在乾和宫是天大的荣幸,但前提是皇帝心情好啊。

云绾容想起齐璟琛离开寿安宫时能敲出冰渣的脸,啧啧摇头。

皇帝接连两日没来熙华宫,王保全从高德忠那得到消息,每年年初朝事繁重,六部请奏的事宜不少,好比工部年头规划水利土木,吏部商讨当年赋税征纳,再加上过几日还需祭天。

云绾容一句话总结,皇帝周身不得闲。没时间找她茬,感觉好棒。

祭天于旁人无多大关系,除了皇后,别的妃嫔无资格出现在如此庄重肃穆的场合里。唯一恐慌的只有一人,便是祭天后将被行刑的江充容。

原本此事人人悄悄拿来闲磕的,结果被另一惊爆消息转移了注意。

宫中不知何时何处起的流言,林婕妤的死居然是贤妃做的,将人迷晕了扔道上,当晚落雪直接把人活埋冻死了。

更丧心病狂的是,贤妃还将毒手伸到寿安宫,太后的药是她做了手脚。

想想也对啊,如今贤妃拿捏宫权,皇后奈何不了,如果太后死了最大好处的就是她贤妃。

流言传到永福宫,贤妃乒乒乓乓摔破了几套珍瓷。

贤妃恼怒,召敏修容出出主意。敏修容忧心忡忡道:“娘娘一开始便该考虑臣妾之言,如今事态严重,唯有暂时压住宫中流言蜚语。”

贤妃当即下令,抓住几个碎嘴的杖责,杀鸡儆猴。

宫中顿时风声鹤唳,更有甚者说贤妃欲盖弥彰。

敏修容又道:“就算止住流言,众人心中还会揣测,最好的办法是拿出证据,证明林婕妤之死与您无关。”

“但太后……”贤妃拧眉。

“娘娘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太后重创,最大嫌疑的人是贴身服侍太后的。”敏修容低眉顺眼道。

贤妃意会。

于是,这一桩桩的官司,逐渐牵扯上更多人,尤嬷嬷、许婕妤和皇后,甚至是淑妃。

云绾容庆幸当日听取淑妃所言:无事莫往寿安宫去。

但就在云绾容以为远离了是非的时候,天上毫无预兆降下一道闷雷。

这日,含笑忧心道:“娘娘,奴婢想了许久觉得应该让您知情。外头莫名传开,您与宇文大人有染。”

云绾容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369章 皇上眼瞎,就吃这套

云绾容觉得事情太有趣味性了,由林婕妤的死到太后病因再到她与人有染,跳跃太大她表示衔接不上。

云绾容囧囧有神:“你确定外边说的是云昭仪?”

含笑瞧主子这模样,感觉比刚听到有人背地诋毁主子还蛋疼。娘娘,火烧过来了,您就不能严肃些?

含笑觉得方才的忧心简直是多此一举,她用力咬字道:“奴婢想,熙华宫云昭仪只有一位,奴婢绝对没弄错。”

云绾容叹息:“宇文大人真可怜。”

“……”娘娘,奴婢觉得您更应该关心下自己咯。

“外面怎么传的,咱两人是秋波暗送还是私相授受?鸿雁传情也是可以的,捉奸在床那就更精彩了!”云绾容啧啧道:“听起来,真真一对激情满满的苦命鸳鸯。”

含笑风中凌乱,悲痛关切:“娘娘,您心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啊。”她就知道主子强装无所谓,看,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云绾容古怪看她:“含笑,臆想症得治啊。”

含笑捂心哀痛,她内心告诉她有病的是……含笑默默念上数遍,不能编排主子,不能啊不能。

“娘娘您打算放任她们继续中伤?”含笑彻底没辙,要是传她主子嚣张跋扈也罢,毕竟娘娘有那资格,可贞洁容不得人非论,更何况娘娘还怀着孩子。

放任?云绾容再次古怪地看她:“含笑啊,你真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姑娘。”

含笑不理解什么叫可爱,但那听明白的善良二字让她眼角抽抽,娘娘,奴婢是在问你呢。还有,娘娘您的眼神让我忧伤……

云绾容总算问了个含笑想听的问题:“宇文大人进不了后宫,怎地平白无故牵扯到他头上?就因为他是晟儿的先生?”

“不止如此,娘娘您在文渊阁曾遇刺客,宇文大人护过您,您忘了?”

云绾容回想好久,好吧,是有这么一遭。<>多久的事情了,亏这些人翻的出。

“朝臣不进后宫,但宇文大人是皇上跟前红人,奈何不了皇上召见。娘娘您平时陪皇上的时候,不也偶尔会见上一面。”含笑细说道。

御书房前,云绾容不止碰见宇文堇一次,柳湖浮翠湖亦曾相遇,就连上次元宵出宫,那么宽的大街都给撞上了。

云绾容扳手指一算,汗津津。如此说来,次数不少呢,怪不得能传的有模有样。

“皇上皇后作何反应?”云绾容问道。

“奴婢尚不知皇上是否听说,但皇后是知道的了,皆因昨日贤妃与其斗嘴是扯上了娘娘您,不过被皇后狠狠呵斥了。”

云绾容听罢,以明白皇后贤妃的立场。看来贤妃是不嫌事大,顺势扯她下水。

也不知暗中谋算之人是谁,趁皇后与贤妃打得火热,趁乱坑她一把。

后宫不安生,就算去查,那人也可以耍手段趁机将罪名按在一开始造谣贤妃的人身上。

现成的替罪羔羊,不用白不用。

云绾容揉揉眉心,真闹心啊,每个月都有几天想拍死这群作妖的人的冲动。

看,动手理由的都送上门了。

“娘娘,淑妃娘娘过来了。”就在云绾容思忖着应对法子,檀青进来禀告。<>

淑妃髻间依旧插着根素色簪子,但气色比前几日好上些微,眼中总算没了先前的生无可恋。此刻她见云绾容起身相迎,嘴角微提:“昭仪妹妹。”

淑妃的语气亲近而自然,比以前多了份真。

云绾容尚不知,淑妃落难时她简单的关切犹如寒冬暖光倾照,淑妃从颓废中回神,便记住她的好。

“外边雪大,淑妃何不等雪晴时过来。”云绾容让含笑上热茶。

两人同坐,淑妃说:“平日无事,姐姐学西北牧民做了马奶糕,昭仪妹妹尝尝。也不知晟儿爱不爱吃,姐姐多做了些。”

她看了四处,又道:“晟儿还未下学堂?看来姐姐来的不巧。”

云绾容眸带笑意:“淑妃姐姐有心了,晟儿正是爱吃甜点的年纪。像马奶糕这般软糯糯的最爱吃了,酥脆的倒不多喜欢。”

淑妃心头微松,云昭仪告知她晟儿喜好,显然同意她与晟儿亲近。

若当初她想把晟儿养在跟前是为了日后自己平安过日打算,如今不同了,那****从梁上白棱活下,那小小软软的孩子被云昭仪放进她怀中,黑黢清澈的眸子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一直望着她。

不言不语,暖暖的小手笨拙地擦她脸上泪珠。

在那一刻,淑妃突然信了救赎二字。

淑妃目光愈发柔和,:“江南有许多甜糯点心,姐姐正巧会不少。”

云绾容浅笑:“晟儿肯定喜欢的,那孩子闷闷的不吭声,但晓得谁对他好呢。”

淑妃笑容更深,许多天没今日般开怀。<>

只是想到来此目的,淑妃停下笑意:“姐姐今日有些话同你说,外边风言风语想必瞒不住你。”

云绾容点点头。

“太后遇刺那会皇上曾下令让姐姐侍疾,贤妃因此把嫌疑扣我身上。”淑妃道:“如今姐姐说话行事皆有不便,今日突然来熙华宫,恐怕贤妃又要作文章。”

云绾容侧耳倾听。

“有些话姐姐想告知于你,但让宫人传话反倒更易旁人遐想连篇,不如亲自过来。”淑妃看向云绾容:“姐姐偷听到贤妃说话,宇文大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也许幕后之人想对付的不止是你,还有宇文堇。”

云绾容惊诧,难道是朝中派别的倾轧,顺机行一石二鸟之计?

“姐姐宫外已无接应之人,无法为妹妹打听更多消息,妹妹需要多加警惕。”淑妃目光落在云绾容小腹上:“你我已无娘家后路,但昭仪妹妹有最大的筹码,便是皇上宠爱。有些话先入为主,若皇上先知你受了委屈,定会为你讨公道。”

退到边上杵着的含笑默默盘算娘娘先下手的胜算,突然发现——就淑妃来之前娘娘没心没肺的模样,皇上见到会心生怜惜?

噢不,也许皇上眼瞎,就吃这一套呢。

含笑无意中真相了。

第370章 干上一架,问题就解决了

淑妃走后,云绾容托腮沉思。皇宫深苑红杏出墙的事说起来荒唐,奈何不知情者争相议论。这种人想知道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凑热闹看人倒霉,尤其是一向风光未狠狠栽过跟头的云昭仪。

正思忖着,殿外喧哗声起,王保全拦都拦不住,贤妃带人直闯进来。

虽说是闯,但贤妃意气风发的模样,好像自己不过是走在人人能逛的御花园里一般。

云绾容缓缓起身,不畏不惊地行过礼:“贤妃娘娘好兴致,不知怎地想起来熙华宫了?”

贤妃之人此举像在挑衅,含笑明显不悦,奈何碍于身份低微不能顶话,见主子朝她示意,隐忍着沏茶上殿。

贤妃瞥了眼冒着水雾的热茶,不咸不淡道:“本宫今日不是来跟你吃茶的,云昭仪,外边闲言碎语想必你也听说,没什么想同本宫说的?”

云绾容哎呀一声:“贤妃娘娘想听甚?臣妾当然有话跟你说呢。虽然人言可畏,但贤妃莫怕,谣言止于智者,人云亦云可不好呢。”

见她装傻充愣,贤妃渐渐端不住颐指气使的表情,面容微僵:“云昭仪别顾左右而言他,事出有因,岂会空穴来风。”

云绾容惊讶道:“娘娘您认了?原来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太后是您害的啊?”

那好奇疑惑的眼神,一连串的反问让贤妃的脸色犹如吞了苍蝇般难看:“云昭仪,你休想倒打一耙!”

“贤妃娘娘莫恼,臣妾原本不信的,但您方才空穴来风的说法,臣妾细思认为极有道理,如今顺从你说法怎成倒打一耙呢?”云绾容慢条斯理地辩驳。

贤妃咬咬牙忍住气。

她没云昭仪口齿伶俐,嘴巴上讨不到好处,况且外头污蔑她谋害太后的谣言比之云绾容更甚,不可继续纠缠于此。<>

贤妃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道:“本宫代管六宫,讲的是公正二字。既然外面风言风语波及云昭仪,本宫当然要问问,也好还你清白。”

“娘娘如此上心,臣妾感激不已。臣妾见您方才架势,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呢。”云绾容歉笑道:“原来臣妾误会了娘娘,真是抱歉。不过还请娘娘下回进来不必匆匆,让外面那群不识趣的跑跑腿给您准备茶点,臣妾也好尽尽待客之道。”

嘴里说道歉,眼中哪有半分歉意,拐弯抹角指责她闯门而进。若换平日她堂堂妃位哪不能进,偏偏遇见个不愿吃亏的。

贤妃横眼扫去,目露愠色:“云昭仪生了张巧嘴,但愿本宫问话,你能答的上。”

“不知娘娘想问什么?”

“你与宇文大人本无干系,为何接二连三与他相见?”贤妃挑起下巴质问。

云绾容反问:“贤妃娘娘与臣妾身边侍卫太监本无干系,为何接二连三与他们相遇?”

“你!”贤妃气结:“荒唐!后宫行走,本宫遇见个太监有什么稀奇!”

“原来娘娘也懂这道理。”云绾容笑染双眸:“那臣妾一年到头陪伴君侧,见到皇上近臣又有何稀奇?每次皇上都瞧见了的,不如贤妃去找皇上对质。”

贤妃张张嘴巴来不及说话,云绾容已经抢过先机:“贤妃娘娘的话毫无根据,除了得罪人找不到有用的地方。您既能掌管六宫想必不缺胆识智慧,可是听信旁人才说了今日这番话?”

贤妃脸色稍变,今日她过来,确实是因敏修容提起。

“宫外人人说贤妃位高根稳有谋略,但近者观之,却觉此言虚已。<>”

贤妃脸色更加难看,云绾容却没打算停住,加重语气继续道:“贤妃是想呵斥还是想责罚臣妾?所谓忠言逆耳,臣妾不攀附于你亦未想与你为敌,这话也算不上劝谏。难道贤妃从未从旁人嘴里打听下如今大家眼中的你,可还是之前的模样?”

贤妃受惯了奉承,云绾容赤_裸裸的话好像尖刀往她身上割,不留片屡。

再细想,云昭仪话里话外无非是离间她与敏修容的关系!

贤妃感到难堪,怒啪桌面:“云昭仪,今日是本宫审你!既然你不肯乖乖答话,来人!”

两个三大五粗的嬷嬷上前等候差遣。

“云昭仪视规矩于无物,言语顶撞不尊不敬,给本宫押住跪下!”

贤妃话音刚落,那两嬷嬷板张面无表情的脸朝云昭仪动手。却在此时,檀青迎上挡在前头倏地探手,只听“咔嚓”两声,嬷嬷的手腕已被掰脱了臼,疼痛钻心哎哟叫个不停。

云绾容淡笑端起茶盏,拨拨茶沫,再从容不过:“贤妃动手也给臣妾找个好点的理由,臣妾以为一直在同你说理呢,原来贤妃喜欢动粗的。”

云绾容眼神示意,檀青心领神会将手中嬷嬷顺手一推,那般大的个头直接被推了一丈外,嘭的一声闷响。

“怪不得皇上总教臣妾拳头要硬腰杆要直,原本臣妾不懂,今儿倒全明白了。”云绾容若有所思地颔首:“和贤妃相处比旁人容易呢,干上一架,问题就解决了。”

贤妃被讽刺得眼珠子红了:“别以为有皇上撑腰,本宫便不敢动你!”

贤妃语气嚣张,此时门外却突然响起轻嗤声,那微嘲的语气,在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份外突兀。<>

居然有没眼色的敢笑她!贤妃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狠狠转头够了来者一眼。

却在看到来者时的瞬间,那表情瞬间崩塌,想掩饰都晚了。

只见皇帝大步而进,满身肃气,身后却不协调地跟着条小尾巴,晟儿跟不上他的步伐,小心拽住他龙袍一角颠颠小跑追着。

晟儿见到云绾容,黑溜溜的眸子晶亮晶亮的,撒手奔到她跟前。

云绾容轻柔一笑,将他搂进怀中。

贤妃看到皇上自进来便不曾多看她一眼,对面几人神态举止就像一家三口,自己心口免不了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皇上请吃茶。”含笑捧上新茶动作利索到不行,心底那个乐啊,皇上不满,够贤妃吃一壶了。

第371章 在等朕叫你滚?

皇帝自进来到现在一直在气定神闲地喝茶,完全不理会周遭事,好像方才的嗤声不过是旁人幻听。

愈是安静,贤妃则愈发紧张,撇去近几天的流言,最近掌权没人敢得罪自己,过的实在舒心,许久没如今日般有压力。

贤妃走也不是,继续对付云昭仪更不是,在殿内的时间长了,心里担忧皇上会不会为云昭仪出头而落她面子。

因此,贤妃难免显的有些坐立不安。

虽然她心里存了丝侥幸,毕竟她身处妃位,舅舅在战场上又立战功,也许皇上看在她舅舅面子上态度软和些。

贤妃不断自我安慰,渐渐的反倒说服了自己。这后宫嘛,若能相安无事,皇上定不会让她们太为难的。

于是,贤妃勉强扯出抹僵硬的笑意,上前道:“臣妾许久没见到皇上了,今儿有幸在熙华宫遇到一回。”

说罢,又亲手给他半空的杯盏添了茶。

“臣妾最近被宫中风言碎语搅得头大,所以刚才跟昭仪妹妹说话语气难免冲些,还请皇上莫怪罪。”

贤妃能爬到今日位置,肯定是有些眼色的。此时她服软了,但皇上毫无表示,连表情都没换。

虽然没帮云昭仪说一句话,但往这一坐挡在云昭仪前头,就成了最大的靠山,恐怕云昭仪捅了天,他也会顶着。

贤妃的嫉妒冒到了心尖。

但方才张狂的话被皇帝听到了,云昭仪与宇文堇有染的事本无证据,贤妃得不到皇帝回应,便转身面向云绾容。

她示好地把手伸向云绾容想拉她,尽量将语气的妒忌怒火收敛住,说道:“本宫也只是照宫规行事,昭仪妹妹度量大,想必能理解本宫苦衷罢?”

云绾容未说话,晟儿已经从她怀中冲了出去,一口咬在贤妃伸出的手上。<>

贤妃吃痛惊呼,手臂一挣挣不开,直接将人给甩了。晟儿身子小哪经得住贤妃的力道,整个人往边上撞。

众人被此情此景惊得来不及做反应,云绾容心口骤紧想也不想上前去拉,幸好檀青反应快,闪身挡在晟儿跟前。

她将晟儿护住,自己却“嘭”地撞上了壁架,后背一阵生疼,架上富贵吉祥圆盆瓷彩摆件摇摇晃晃地砸在檀青右脑边上,哐当坠地摔成两半。

檀青疼的额角冒汗,晟儿已经吓得呆住了。

“含笑,快把人扶起来。”云绾容急忙道。

檀青咬唇拉着晟儿站起:“娘娘,奴婢没事。”

含笑赶紧上前将檀青搀住,摸摸她脑袋被砸中的地方,已经鼓起大大的一个包,万幸没流血。

含笑后怕地想,小公子头上伤势刚好,若再被砸中恐怕得出事。

云绾容显然也想到了,绷着脸让含笑陪檀青下去歇息,再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她朝晟儿伸手,晟儿小心翼翼地观察她脸色,许久才呜哇一声躲到她身边哭了。

晟儿不爱哭,便是哭也没声音的,这一下让云绾容心疼不已,皱起眉头看向贤妃。

贤妃因自己闹出乱子,想到晟儿可是拉着皇上衣角进来的,皇上也没呵斥他,这一来暗觉不妙。

她面色青白交替,哽住口气不甘心道:“本宫不是故意的,伤个宫女罢了,云昭仪一副吃人的表情也太夸张了。”

话音刚落,一物事迎面袭来,贤妃躲都躲不及,啊地痛呼,脑门已经被砸中了。<>

额前渐渐感到一丝温热,贤妃伸手去摸,血红血红的。那东西掉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可不正是皇帝手中茶盏。

齐璟琛感受到贤妃不敢置信的视线般,施舍般看她一眼,淡道:“朕手滑。”

贤妃浑身颤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

“在等朕叫你滚?”

齐璟琛声音异常平静,不容置喙的语气夹带威压,贤妃胸口剧烈起伏着,拳头攥了又攥,指甲戳破了手心,捂着额头狼狈离开。

贤妃等人离开后,殿内一下安静起来,只剩晟儿呜咽声。齐璟琛听得蹙眉:“高德忠,给朕进来!”

高德忠早就听到动静,贤妃头破血流跑出去的样子让他大吃一惊,此时听皇帝召见,连忙滚了进去:“皇上有何吩咐?”

齐璟琛指向晟儿:“带走。”

高德忠一看,不得了了,晟儿哭的眼泪鼻涕横流,气都岔了,难道被皇上嫌弃了?

高德忠自然看的出晟儿的特别。生怕皇上真厌了他,苦哈哈上前:“昭仪娘娘将小公子交给奴才罢?小公子最爱同秦公子玩耍,没准见到他就不哭了,娘娘双身子可不能劳累。”

云绾容摸摸晟儿脸蛋有些犹豫,晟儿却抽答答地挣来,双目挂泪可怜兮兮地去拉高德忠的手。

这孩子,总乖到让人心疼,云绾容微叹。

晟儿走后,两人反倒无话可说,还是云绾容率先打破沉寂。

她看看皇帝身上龙袍,问道:“皇上可还要忙?臣妾给您更衣?”

齐璟琛起身往里走,云绾容已经明白他意思,跟在后头进了去。<>

因为皇上时常留宿,所以熙华宫备了不少衣裳。云绾容拿出新衣放到一旁,上前替他宽衣解带。

齐璟琛张开双手随她摆弄,待见她脱了外衫脱中衣,如今又把手探到他里衣上了,冷不丁开口:“云昭仪打算把朕剥光睡了?”

云绾容的手一抖,险些把未解开的衣系绑死了,她嗔了一眼,转身取了件新里衣为他换上:“皇上的袍服履舄有尚衣监打理,但臣妾想为您做些东西,您就穿给臣妾看看嘛。”

最后那音甜腻腻带着撒娇意味绕了十八弯,直叫闻者骨头都酥了。

可惜面前这人是不走寻常路的皇帝,他凉凉睨去,怪气问:“云昭仪嗓子坏了?”

云绾容好想把衣领一扯,勒死他算了。

那厮还不满意,往身上看了一眼,傲道:“还不给朕穿衣,想冷死朕?”

殿内碳火烧的暖洋洋的,云绾容觉得一棉被闷死他也不错。

“就算云昭仪服侍朕榻上舒爽个十天八日,朕也不会免了追究,你以为一件衣裳能讨好朕?”

“……”皇上,您目光沉冷的样子的确霸气侧漏,但如果说的话能正经点,更衬您的威风呢。

第372章 就你这样,还有染?

皇帝开口说追究,云绾容想来想去,除了流言碎语,好像也没什么好追究的,看来那些话还是传到了皇帝耳中。

怪不得这厮阴声怪气的,连贤妃演了半天的戏都只是干看着,敢情是不高兴了。

不高兴就对了,若听说有人给你带绿帽子你还笑的出来,那可真是悲剧。

皇帝不开心,云绾容突然感觉圆满了。

“皇上要追究?那太好了,赶紧把坑臣妾的人逮出来。”省得她动手了,云绾容笑意盈盈,双眸弯弯像月牙儿,可好看了。

齐璟琛被她的笑容闪到了眼,嗤道:“你是这般想的?”

云绾容呆呆眨眨眼:“难道皇上说的不是这个?外边都说臣妾与宇文大人有染,虽然挺荒唐的,但臣妾头回遇上,觉得挺新鲜。”

看那笑容,多欠扁。齐璟琛眯眼:“朕瞧你好像挺遗憾,若朕说不信,你是不是打算真把流言坐实了,不辜负旁人按你头上的罪名?”

看,皇上多了解她,如果别人冤枉她动手打了一巴掌,云绾容绝对会一耳光扇过去。云绾容好想嘿嘿一笑,但皇帝语气太危险不能往前撞,识趣地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道:“臣妾的良心大大的有,怎能拖累宇文大人……”

话还没说完,齐璟琛扯她领口将人提到跟前,目光森森咬牙道:“云昭仪的意思是,换作别人就可以了?”

云绾容大汗,睁大双眸满眼真诚:“臣妾一颗心的都在您身上,您看到了吗?”

齐璟琛捏起她下巴,鄙视道:“朕只看到云昭仪长了张利嘴,枝上的鹊儿都能哄下来。”

“谢皇上夸奖。”云绾容笑眯眯。

齐璟琛盯着她眼睛看了半晌,才将人给松开了:“不出门都能惹事上身,云昭仪真大能耐!”

这话明明是训斥,但云绾容偏听出了拿她无可奈何的意味。<>她胆子一肥,腆着脸上前:“所以皇上啊,这事您追究臣妾也没用,臣妾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陪您身边,哪还有时间看别人呢。”

“你是这般想的?”

云绾容眼角突突一跳,在我情意绵绵表衷心的时候,皇上你前言不搭后语接的这句是啥意思?怎么觉得好像方才听过?

齐璟琛对云昭仪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地说甜言蜜语习以为常了,但他才不会让云昭仪知道自己听着很受用。他斜眼睨去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冷哼坐到床榻上,满满的嫌弃:“就你这样,还有染?”

然后锦被一盖,歇息了……

云绾容遭受会心一击,为毛她从皇帝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从身材到智商狠狠的鄙视?

所以皇帝口中的追究不是她想的这么一回事咯?

被信任了不是该开心么,为什么她感到幽幽蛋疼。

云绾容颤悠着心肝发觉,不被皇上的怒火喷一身她居然不自在了,原来她真有被虐倾向。

云绾容惊悚了,见鬼似的瞅一眼往日施虐者,刚想跑呢,结果床上那人睁开凤眸盯她。她小心脏一抖,没骨气地爬去暖床了。

云绾容泪流满面,感觉这病没治了。

皇帝满脸深沉进熙华宫,神清气爽地出来,等看戏的人发现熙华宫上上下下一点事都没有,大呼失望。

云绾容醒来时摸摸已经凉透的床侧,打着呵欠迷迷顿顿地坐起,想到居然没问清楚皇帝究竟跑来干啥的,自己却睡死了。<>

含笑听闻声响进殿服侍更衣,绾发时小心打听:“娘娘,皇上没为难您罢?”

云绾容懒洋洋地摆手。

含笑骤松一口气:“奴婢就说皇上最宠您了,怎会信外边传言。对了,王保全跟奴婢提了句,高公公说皇上今日得空所以过来熙华宫,不巧贤妃也在,那些话都让皇上听到了。”

“皇上离开后去哪了?”云绾容问。

“去了坤和宫,奴婢猜测大概是找皇后详谈祭天事宜罢?三日后乃是祭天日子了。”含笑说:“高公公离开前转告了皇上的话,让娘娘往后遇到无礼生事的尽管打发出去,不必多管。”

云绾容暗矬矬的想,难道皇上嫌她不够嚣张?这意思,存心将她往歪路上领啊。

含笑的话让云绾容恍然间想通了些东西,敢情皇上想追究她不够狠坏了他这当领路人的脸?

云绾容大汗。

刚梳完发,晟儿从外边跑进朝她走来,云绾容奇怪道:“这时辰晟儿不是该在念书么?”

小满满头大汗地跟进来,追晟儿追得累惨了。她听到主子发问,喘气道:“娘娘,宇文先生家中有事告了假,小公子惦记着娘娘,奴婢劝都劝不住。”

云绾容没责怪她,顺手将晟儿牵着,目光落在含笑身上:“檀青如何了,可有伤到?”

“娘娘莫担心,奴婢已经请人为檀青看过了,没伤到内里。”含笑连忙回话。

虽然娘娘叫她请的是太医,但她们当宫女的哪敢劳动太医院的大人们,主子心善的能让医女过来为她们瞧瞧已经算好了。<>她们感激主子体贴,所以更加不愿意为主子添麻烦。

听到檀青无事,云绾容才放下心来,她笑着拉晟儿坐她旁边,把绿豆糕挪他跟前:“晟儿饿不饿?秦沣呢,不同他一起玩耍么?”

晟儿没去吃点心,反而静静地看着云绾容。

那双眸子亮的惊人,似夜里最纯粹的黑,泛着一点星光,十分专注。

云绾容不知这孩子在想什么呢,便由着他看,垂眸夹起一块绿豆糕喂他吃。

晟儿嘴唇动了动,突然轻轻唤了声:“娘……”

云绾容怔住,夹起点心的手颤了颤。含笑小满更是惊得回头,忘了动作。

晟儿见云绾容没说话,以为自己做错来了事情,紧张地揪住小手。

“晟儿为何叫我娘亲?”半晌,云绾容怜惜地伸手摸摸他小小的脸,轻柔地问。

“秦沣有娘亲。”晟儿抿着唇,脸上尽是认真:“秦沣说娘亲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此话,正是秦沣为晟儿释疑时说的那句。

第373章 封妃在即

含笑捂住嘴巴,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小公子终于肯说话了,娘娘,他在说您是对他最好的。”

云绾容心口发哽,缓缓将他抱住,柔柔地说了声:“乖。”

晟儿愿意说话了,甚至说得出乎意料的好。

云绾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这孩子磕磕绊绊地长大,到现在终于像正常孩子一样能说能笑了。

可是,晟儿的那声娘让她心酸——傻孩子,我不是你亲娘,甚至不知道你娘是谁。

但这样的话她无法说出口,晟儿紧紧记住了秦周氏进宫时秦沣无意间说的话,而自己对他好,所以晟儿将她当成了娘。

与熙华宫的温情相比,坤和宫清冷许多。

皇后静静站在案前,将懿旨上的字重新看过一遍,似盯着那字出了神,许久才放下毛笔道:“采桑,待干了收起来罢。”

旨上尚留着墨香,采桑粗粗一眼,瞥见了“云氏”二字,连忙收回目光:“娘娘,懿旨上落印呢。”

皇后冷笑:“凤印在贤妃手里,稍会你将它送去永福宫,亲自看着贤妃盖凤印。”

“听说贤妃刚在熙华宫吃瘪,惹怒皇上被砸得头破血流呢,要是看到这懿旨,还不得气疯。”采桑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本宫瞧她离疯也不远了,居然没脑子跑去找熙华宫麻烦。”皇后讽笑:“原本这晋位的旨意要等到那位生了才拟的,现在好了,贤妃弄巧成拙,自己作妖便自己受着。”

采桑叹道:“娘娘,奴婢多嘴一句。皇上让您拟旨,可见他信您的,何不借此机会夺回凤印。”

“拿回来了还怎么看贤妃折腾,本宫就等着她自己掉坑里,再无翻身机会。<>”

皇后目光微冷,嘲笑道:“同样深陷流言之中,皇上此时给云昭仪封妃,信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反观贤妃身陷囹圄无人相助,这脸啪啪地打的够响。本宫倒要让她看看,这凤印使起来可不是轻松的。”

采桑亦觉痛快,转眼想了想,疑惑道:“那封妃大典在何时,莫非娘娘打算由贤妃打点?”

皇后挑眉露笑:“为何不?不过祭天事宜繁琐,本宫同皇上说了祭天过后再论,由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

云绾容尚不知晋位在即,三日转眼而过,皇帝皇后前往天地坛祭祀。

祭天庄严肃穆,去年年底天地坛开始大修葺,三日前皇帝斋戒,祭祀当日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及六科都给事中陪伴。

随祭不是什么好差事,祭祀当日规矩极严,多走一步都是错,百官无一不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的。虽然那日鸣长钟悬天灯,钟磬韶乐极为壮观。

云绾容庆幸不需参与其中,留在宫内乐得自在。她算算时辰,估计天色擦黑时皇上等人才能回宫,于是便悠哉悠哉的赏花作画。

淑妃来了一趟,提着软糯的点心送给晟儿,这会走后,肉松在她腿边绕圈,寸步不离,不时还嗅嗅桌上点心香味儿,就差留哈喇子了。

蓝知更鸟比肉松不客气,展翅冲下直接将果子叼了,小满大惊,上前赶它,但哪赶得急。

“这小家伙,平日藏的越来越紧,一有好吃的不用找都出来了。”小满碎碎念着,她稀罕极了它的蓝羽毛,可如今知更鸟不如刚来时好动,都不知躲哪根梁上了。

云绾容视线落在小满手背上,见先前过敏的红疹子全退干净了,便道;“日后你不必去照料小花房了,肉松越来越皮,你看紧它。<>”

小满紧张:“娘娘,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云绾容忍不住笑道:“乱想甚么,难到你想留在小花房,花粉一不小心害你满脸疹子才满意?”

小满听闻缘由松了口气,嘟囔道:“奴婢只是不能碰玉丁香罢了。”

“这还不够?”云绾容没好气戳她脑袋:“你先前也不知道自己受不得玉丁香,平日难保对其他花种亦有反应。肉松乃雪橇犬,过段时间长得又大又壮的容易吓到人,你看好它,回头给你涨月钱。”

小满一听添银子,圆圆的眼睛发了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轻松的时刻没多久,王保全匆匆进门,二月的天居然满额大汗。他也来不及给云绾容行礼了,急道:“娘娘,太后情况不好了。”

云绾容一听,不由坐直身子,沉声问:“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太医院的太医全请到寿安宫了,太后如今不省人事,太医摸了脉,说……备后事。”王保全一口气交代。

前些天开始太后便用参药吊命,许是谁也没料到好好的一人说倒就倒,在此之前明明都说治好了。

不仅宫中太医看过诊,皇后连宫外有本事的大夫都暗地打听了,结果没人敢说能治好太后的病。

“奴才回来时见到淑妃娘娘往寿安宫转道,各宫娘娘也往太后那去了,娘娘您可要去?”王保全面露忧色。

今日皇上皇后不在,若出问题没人担得起,王保全怕自家娘娘吃暗亏,所以听到消息时奔了回来。

云绾容连忙更衣,带着檀青王保全两人到了寿安宫。<>

殿内一片死寂,太医们齐齐跪地,贤妃面色不愉绷脸坐在首位,冯御医又号了一次脉,摇了摇头。

众人见到云昭仪,纷纷默默地让出条道,云绾容走上前才看清太后毫无生机的一张脸。

“贤妃娘娘,还请您给微臣一句准话,这药是用还是不用?”冯御医拱手上前。

此时此刻,能拿主意的唯有位分最高并代掌宫权的贤妃。冯御医说的是一剂猛药,若太后受得住,估摸还能逗留几日。

若受不住……照太后如今情况,熬不过三个时辰。

贤妃可不希望太后死在她跟前,不然皇后回来肯定大做文章,如今唯有死马当活马医。贤妃咬咬牙道:“用!”

几位太医即刻捡药。

一服药灌下去,太后呼吸渐稳,许久终于从沉睡中醒来。

贤妃一喜,正想说话,却见太后使劲想侧过头,虚弱的声音在唤:“召……云……云昭仪。”

第374章 未说完的话

采桑未把懿旨交给贤妃,一无所知的贤妃此时也愿意暂将她与云昭仪的恩怨撇在一边,让出床边位置,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太后看她要说些什么。

云绾容快步走到跟前,只见太后无神的双目渐渐在她脸上聚焦,吃力地朝她伸出手。

云绾容将她的手握住,稍微朝她俯身,去听她几近虚无的声音。

“云昭仪……你要……要……”太后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光了身上所有力气,喘伏不止:“好……”

一句话不曾说完,太后的手往下一坠。

太后的反应让众人预感到不妙,无不紧张望去,贤妃更是忙不迭大喊:“太医!太医!”

冯御医心口咯噔一声,慌忙上前探脉,待察觉到手腕微弱的脉息这才稍松口气:“娘娘,太后受药力刺激,暂时昏睡了过去。”

众人舒了口气,就在方才,她们还以为太后就这么去了。

因着太后没说完的话,这会大家落在云绾容身上的目光甚为复杂。为什么太后醒来后不问皇后,也不问日夜照顾她的许婕妤,独独要见云昭仪。

而她后面要说话究竟是什么?

一层层疑云缠绕在众人心底,却没一个能猜透。

尤嬷嬷知道些内情,奈何她在太后面前承诺过不能泄漏消息。她退在旁侧,这会轻声上前恭敬道:“昭仪娘娘,太后清醒时担心您的身子,太后一时半刻醒不来,您不妨先回去歇息。”

贤妃一听,恼了,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呵斥道:“尤嬷嬷,本宫念你是太后跟前人的份上不追究你在主子面前插嘴的错,但人人留着,你让云昭仪离开是什么意思。”

“贤妃娘娘误会了,奴婢并无它意。<>”尤嬷嬷顺敛垂眉。

“你没瞧见方才太后找云昭仪,若让她离开,回头太后再找,耽搁了时辰怪谁?”贤妃咄咄逼问。

云绾容本无离开的意思,但听贤妃高高在上的语气,心中不喜,抽出了太后握住她的手,淡道:“人多不利太后养病,贤妃这么一说,各位姐妹都不敢走了,扎堆闷到太后,又由谁担这责任?”

“你……”贤妃噎住。

淑妃扯了一下云昭仪衣裳,想叫她忍着些别跟贤妃对着干,毕竟皇上不在,寿安宫的情况又特殊。

云绾容知晓淑妃好意,抿嘴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僵硬,众人目光不断落在贤妃和云绾容身上,一个有权,一个有宠,谁也不能得罪。

冯御医则与旁人不同,他是皇上的人,受皇上旨意时不时为云昭仪看诊,心底多少偏向云昭仪的,便出声说了句公道话:“贤妃娘娘言之有理,但为助太后养病,殿内熏了药香,云昭仪已有身孕不可多闻,是该避着些的。”

贤妃脸色稍变,暗骂云昭仪一手收买人心的好本事,连冯御医都帮着她!倘若不让她离开,反成自己有意谋害皇嗣了!

她一口气顶在胸口,怒瞪一眼多事的冯御医,转头怪腔怪气道:“云昭仪矜贵,怪本宫没眼色劳你大驾,你想走就走,本宫不敢拦你。”

“姐姐说的哪里话。”此时淑妃上前,平静道:“为太后守着是尽孝道,但也不能叫人不吃不喝干站着。姐妹们孝心可表不愿离开,待会还请贤妃操操心,劝些人先回去用膳。”

贤妃又是语结。

也不知是不是殿内药味太大,掺着众人身上熏香,云绾容闻着有些头疼,无视贤妃不友善的目光出了去。<>

走到外头,新鲜的空气让云绾容舒坦不少,她深呼吸几次,檀青则忧心扶着她:“娘娘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不必了。”

“但冯御医说那熏香于娘娘有害……”檀青不放心。

云绾容淡淡一笑:“你看不出来是冯御医在帮咱说话?如果是真的,这会他该出来开安胎药了。”

云绾容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怀孕犯困,想着回宫眯一会就过来,结果这一眯,直接睡到了日落山头。

奇的是寿安宫那边没派人来传过话,估计贤妃压根不想见她。

醒来时依旧是含笑在旁服侍,含笑给她穿戴整齐,方说:“娘娘,刚才奴婢听闻有人求见呢。”

“何人?”

“好像是乾和宫的,以往过来传过几次话。”

云绾容叫她将人带进来,来者是名笑脸迎人的小太监,瞧着面熟,便问了何事。

小太监哈腰回答:“娘娘,皇上回来了,请您到柳湖一趟呢。”

云绾容看看天色,疑道:“皇上回来为何不在乾和宫,去柳湖作甚?”

“奴才也不知道,高公公在外边准备什么东西的样子,抽不出空所以让奴才跑一趟。”小太监躬身道:“柳湖就在熙华宫旁,来回也方便,但不知您回来时天色会不会黑了,您还是带多几个人罢?”

“娘娘,您不是叫檀青在寿安宫等候消息了吗,奴婢小傅子陪您走一趟,咱还有绍侍卫呢。”有绍侍卫在,含笑一百个放心。<>

正如太监所说,柳湖很近,云绾容出门走了一会便能看到了。如今天气来柳湖的人少,湖面结了一层冰,撒着片片岸边吹来的枯叶。

小太监在前边领路,一路无话,云绾容却在看到寂静柳湖的一刹那停住了脚步,皱眉问:“你说皇上回来了?”

太监转身恭敬回话:“回娘娘,皇上当然回来了,奴才今日一直跟在高公公身边。祭天的事不完,奴才也回不来啊。”

云绾容眯眼:“皇上回来了不应该先去看望太后?滞留在柳湖作甚。”

“哎哟娘娘,皇上的心思奴才哪能猜懂啊。太后病重的消息早有宫人快马加鞭送到天地坛了,皇上不也一样照常祭天没赶回来。”小太监苦哈哈解释。

云绾容听罢他的解释却转身往回走:“你去转告皇上,就说云昭仪备了热汤为他洗沐休息,不去柳湖了,请他到熙华宫来。”

含笑落了云绾容半步,听主子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狐疑的目光落在太监身上,来不及说话,便觉后颈一疼,尚存的意识让她知道有人设了套,却无能为力地瘫倒。

第375章 让你们不得好死!

太医说太后今日恐怕醒不来了,众妃嫔不少人回了宫,她打算先回熙华宫将消息禀告给主子听。

从寿安宫出来的檀青总觉思绪莫名地有些不宁,右眼皮没缘由的乱跳。宫道上行人渐少,檀青不禁加快步子。

“娘娘?”檀青走进殿内,左右不见主子身影,便唤了几声。

小满从门外经过,见她找人还以为檀青有要紧事同娘娘说呢,顺口告诉她:“檀青姐姐,娘娘出去有一会了,是太后娘娘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檀青摇摇头:“太后昏睡不醒,贤妃让人散了。小满,娘娘去了何处?”

天色渐渐暗下,苍穹灰蒙压地走让人觉得份外的压抑。殿外远远听闻惊呼声,转眼便见一人冲了进来,打断小满刚想回答她的话。

那人发髻微散步摇凌乱,连大氅都没披,匆匆撞进殿内环顾,继而面色煞白,慌张间抓住檀青手臂,颤着嗓音急声问:“檀青,云昭仪呢?”

“充媛娘娘?”檀青的胳膊被抓得生疼,看着失态的余清妧,不解蹙眉道:“娘娘出门未归,充媛娘娘找主子何事?”

余清妧的脸霎时间苍白如纸,唇瓣血色尽褪,喉间却涌起一股腥甜。她失魂似的将檀青往外推,嘶吼道:“快去柳湖!救云昭仪,快啊!”

檀青脸色惊变,联想起小满方才的话,也来不及问她具体缘由,提气往柳湖奔去。

剩下的小满也跟着跑,奈何比不上会武的檀青,转眼看不到檀青的背影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余清妧捂住嘴巴跪倒在地,满脸泪水,悲怆哭泣。

毕竟消息是余清妧送来的,小满看她样子着实狼狈失态,往回走了几步试探问道:“充媛娘娘,你还好罢?”

小满只听到余清妧无法遏抑的自责和抽噎的声音在说——是我该死,是我害了她。<>

小满难以置信地怔住了。

檀青还是去晚了。

柳湖依旧平静如昔,只是含笑倒在了血泊里,胸口刀伤流出的鲜血湿了她的衣襟,染了一地,再无声息。绍侍卫满身是水,面沉如冰,抱着一人僵硬地站起。

湖面破了个大窟窿,那明眸善睐的女子已经阖上眼睛,浑身湿透,左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缓缓地淌着。那日夜戴在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被砍成了两半,掉在地上沾了尘土和鲜血。

自己只是离开一阵,为何会遭遇如此巨变?檀青颤着手碰到云昭仪冰冷的身子,甚至不敢伸手去探她鼻息。

绍侍卫身上的水淌了一地,他疾步往熙华宫走,吃力地开口,留下嘶哑的声音:“快请太医!”

“含笑她……”檀青颤音问。

绍侍卫顿了一顿,面露悲痛,檀青却已明白他的意思,两眼一酸,喉咙发哽转身朝寿安宫奔去。

守宫门的太监认得檀青,倒不曾为难让她进了寿安宫,但到殿外,她却被人给拦住了。

那两人正是三日前受贤妃命令要去押下云绾容的嬷嬷,一堵墙似的挡在殿门外。檀青往里冲,两人庞壮的身子往前一挡:“檀青姑娘要进去?不知找哪位?”

“我请太医……”

“笑话!太后病重,太医守着等救命呢,哪能离开。”嬷嬷冷脸将她打发:“看你神色匆匆的,云昭仪病了?若是头疼身热的让她忍忍,反正怀孕了也不能随便喝药。”

檀青一听,眼珠子都红了,哪来时间跟她争辩,一把将人推了:“滚开!我要请太医,若谁耽搁时间误了娘娘的命,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怒火之下檀青使了全身的劲,两嬷嬷直接被推到扇门上,撞得嘭地巨响。<>

里面的人被惊动了,尚未离开的各宫主子齐齐转头望去。贤妃脸色不佳地差使浅青出去看看,浅青极快回来说檀青欲闯进来,想请太医过去熙华宫。

贤妃一听冷道:“关键时候云昭仪闹什么幺蛾子,平日哪位太医给云昭仪把平安脉的?去熙华宫一趟罢。”

众太医左看看又看看,最终是冯御医站了起来,拎着药箱打算走了。

贤妃眉心微蹙,敏修容温温的声音响了起来:“冯御医医术最好,若太后病情有变还要你拿主意,怎能离开?云昭仪好好的在熙华宫能出什么大事。徐太医擅心肺五脏,石太医善颅骨脑伤,婓太医善药理,人人各有长技,贤妃姐姐你说该让谁去?”

敏修容这一说,贤妃反倒犹豫了。这会她满脑子想的是太后别死了,不然自己沾上一身腥。

如此一想,贤妃改了口:“太医们不能离开,浅青你去告诉门外捣乱的,念她一心为主的份上本宫不追究她莽撞。若想治病,让她主子来寿安宫不可?多大的架子!”

浅青应是,敏修容则笑了笑。

孰料浅青前脚出去传话,后脚慌里慌张地跑回来,扑通跪在地上惶恐道:“娘娘,不好……不好了,檀青她……杀人了!”

话音刚落贤妃则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也不相信檀青有胆在寿安宫夺人性命。

檀青砰地踢开门,将额头撞得血肉模糊的嬷嬷往边上一扔,仍来不及收住满脸的杀气。她直接闯了进来,无视一干主子留在她身上逼人的视线。<>

瞧她们悠然自在的模样,檀青冷笑:“奴婢自知今日死罪难逃,既然都得死,那奴婢也没什么顾虑!”

她直接冲到太医跟前,将冯御医给拎了:“各位娘娘要商论的慢慢商论,人我带走了,你们商讨出个结果来,再将太医送去熙华宫!”

“你……你!找死!”贤妃从未见过如此桀骜不驯的宫女,居然敢在她面前撒野,跑到跟前挑衅她的权威!她召人欲将檀青给擒住,道:“你死便死了,本宫倒想看看云昭仪兜不兜得住!”

“一切自有皇上说了算。”檀青冷眼一扫,目露杀意,直逼得无人敢靠上前:“但云昭仪出了事,奴婢敢保证,你们在座的没一个能兜得住!”

第376章 皇上,救救娘娘

叫嚣的话一出,不少人萌生怯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归贤妃阵营的,她们乐得在贤妃与云昭仪之间找到平衡,两头不得罪。

众人的噤默让贤妃气势弱了不少,但贤妃岂会容忍卑贱的宫女踩她头上。

冯御医本就想为云昭仪看病的,不过方才却不能明面上顶撞贤妃,不然贤妃寻机会将他扣住,自己可就真的没机会了,于是就算被她拎着走也不觉恼怒。

眼前丫头倒是厉害,怪不得皇上放她在云昭仪身边。冯御医欣赏地看她一眼,继而又为她今日鲁莽行事担忧。

但檀青神色紧绷,恐怕云昭仪情况不妙?冯御医如此一想,撇开一众心思专心快步往前走。

眼见就要出了寿安宫,左右两边突然冲出两行侍卫,檀青目光一沉,侍卫已经将她与冯御医团团围住。

剩下的一嬷嬷颐指气使地扬头:“将这罪俾给擒下!”

话音刚落,侍卫直接朝檀青动手,舞起的长枪密不透风。

檀青站在冯御医跟前,心里暗恨方才没把这妖婆子一同杀了!眼见长枪从胸前插来,檀青侧身一躲,左手反握顺势一震一推,将长枪夺到了手。

冯御医眼睁睁地看着这姑娘不要命似地往前冲,功夫利索地伤了三人,长枪染血。他急到不行,想着反正他们想抓的是檀青,于是自己便往前一挡,果然那侍卫刺枪的动作生生拐了弯。

檀青被他动作惊了惊,稍一疏忽,肩膀被身后之人偷袭刺伤。

檀青来不及呼痛,抡起长枪挑了背后几人,听闻冯御医急道:“檀青姑娘别管老夫,快去午门截皇上御辇!”

冯御医想,这些人一定疯了,诊诊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至于用性命相拦?

越是反常,冯御医越意识到不对劲,今日寿安宫,别说他,恐怕任何一位太医都走不出去。<>

檀青也觉察到异常,心底一沉,当即不再恋战独身一人往前闯。

天色渐渐灰暗,阵阵冷风北边刮来窜进衣领,吹乱了她头上青丝。檀青无法想象落进湖水的主子有多冷,此时熙华宫的人肯定还在等着她请来太医。她捂住受伤的肩膀,咬紧牙关往午门跑,直把嘴唇咬出了血,尝到腥锈味。

皇帝皇后的轿辇如钦天监算好的吉时启程,皇上出行归宫,必经午门。

帝王的仪仗威风凛凛,十二龙旗二十八宿旗在北风下招展,红方伞龙头竿,擎者神色庄敬,队伍一丝不苟步伐整齐,威严而庄肃。

进了午门,仪仗朝奉天门而进,肃穆的队伍突然迎来一阵异乱,御前士兵训练有素地拔刀,警惕地提防着这惊御驾的人。

但不过短短时间,那乱子已被平复,御林军大刀搁在一宫女脖颈上,便是被刀伤了颈,那人依旧挣扎着。吕副统领正欲处置了这宫女,却觉她有些眼熟。

龙辇停下,檀青扑通跪下,肆虐的寒风盖不住她凄怆的吼声:“皇上,救救娘娘!”

齐璟琛看到半肩是血的檀青,目光骤凝。叫嚣的话一出,不少人萌生怯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归贤妃阵营的,她们乐得在贤妃与云昭仪之间找到平衡,两头不得罪。

众人的噤默让贤妃气势弱了不少,但贤妃岂会容忍卑贱的宫女踩她头上。

冯御医本就想为云昭仪看病的,不过方才却不能明面上顶撞贤妃,不然贤妃寻机会将他扣住,自己可就真的没机会了,于是就算被她拎着走也不觉恼怒。

眼前丫头倒是厉害,怪不得皇上放她在云昭仪身边。<>冯御医欣赏地看她一眼,继而又为她今日鲁莽行事担忧。

但檀青神色紧绷,恐怕云昭仪情况不妙?冯御医如此一想,撇开一众心思专心快步往前走。

眼见就要出了寿安宫,左右两边突然冲出两行侍卫,檀青目光一沉,侍卫已经将她与冯御医团团围住。

剩下的一嬷嬷颐指气使地扬头:“将这罪俾给擒下!”

话音刚落,侍卫直接朝檀青动手,舞起的长枪密不透风。

檀青站在冯御医跟前,心里暗恨方才没把这妖婆子一同杀了!眼见长枪从胸前插来,檀青侧身一躲,左手反握顺势一震一推,将长枪夺到了手。

冯御医眼睁睁地看着这姑娘不要命似地往前冲,功夫利索地伤了三人,长枪染血。他急到不行,想着反正他们想抓的是檀青,于是自己便往前一挡,果然那侍卫刺枪的动作生生拐了弯。

檀青被他动作惊了惊,稍一疏忽,肩膀被身后之人偷袭刺伤。

檀青来不及呼痛,抡起长枪挑了背后几人,听闻冯御医急道:“檀青姑娘别管老夫,快去午门截皇上御辇!”

冯御医想,这些人一定疯了,诊诊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至于用性命相拦?

越是反常,冯御医越意识到不对劲,今日寿安宫,别说他,恐怕任何一位太医都走不出去。

檀青也觉察到异常,心底一沉,当即不再恋战独身一人往前闯。

天色渐渐灰暗,阵阵冷风北边刮来窜进衣领,吹乱了她头上青丝。檀青无法想象落进湖水的主子有多冷,此时熙华宫的人肯定还在等着她请来太医。她捂住受伤的肩膀,咬紧牙关往午门跑,直把嘴唇咬出了血,尝到腥锈味。<>

皇帝皇后的轿辇如钦天监算好的吉时启程,皇上出行归宫,必经午门。

帝王的仪仗威风凛凛,十二龙旗二十八宿旗在北风下招展,红方伞龙头竿,擎者神色庄敬,队伍一丝不苟步伐整齐,威严而庄肃。

进了午门,仪仗朝奉天门而进,肃穆的队伍突然迎来一阵异乱,御前士兵训练有素地拔刀,警惕地提防着这惊御驾的人。

但不过短短时间,那乱子已被平复,御林军大刀搁在一宫女脖颈上,便是被刀伤了颈,那人依旧挣扎着。吕副统领正欲处置了这宫女,却觉她有些眼熟。

龙辇停下,檀青扑通跪下,肆虐的寒风盖不住她凄怆的吼声:“皇上,救救娘娘!”

齐璟琛看到半肩是血的檀青,目光骤凝。

第377章 你有什么资格见她?

冬去春来,晚梅已瞧不见踪迹,水仙花开花败,又到了满目春光时。

树枝抽了新芽,在明媚的春日下晕着淡淡的光。小满立于殿外,望着四角天空上轻盈飞掠而过的燕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进去,将手中两株怒放的桃花枝插在瓶上,喃喃自语:“娘娘,今年桃花开的可好了,您再不醒来,又只能等六月看桃子了。”

诺大的殿没有旁人,半开的两扇窗暖风习习吹进,有淡淡的桃花香,寂然无声,只有那明黄帐幔内静静地躺着一人。

如往常一样,小满的话得不到半句回复,她想起今早冯御医说的话,悄然长叹,默默地将桃枝插瓶放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

午后,殿外来了两人,一个满脸风霜的妇人,一个年约六七的小姑娘。

“夫人,四小姐。”小满行过礼,亲自将人领了进去,而跟随的太监等人一如既往全被拦在了外头。

那妇人正是秦氏,云绾容的生母。小满朝床上女子笑着说:“娘娘您不是经常念叨夫人么,夫人都来了好多趟呢,您快起身看看。”

秦氏轻轻坐在床侧,目光柔柔,怜惜而无奈揉揉她散落在枕上的青丝:“你这孩子,当了娘娘就不理母亲了。”

身边小姑娘努嘴不高兴了:“娘亲不准说姐姐坏话,小心絮儿告诉姐姐让她罚你。”

秦氏捏捏小女儿鼻尖:“是谁赖在我怀里说娘亲最好了,现在见着姐姐就不要娘亲了,没心肝的小东西。”

两母女斗着嘴,小满静静看着,心里想,如果娘娘听到肯定会起来跟夫人和四小姐一同打闹的吧?

就算心情再低落失望,也没人将那份受伤表现出来,殿内和乐融融,谁也没提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只是她们的主子还没醒。

秦氏在元宵那日奉旨进京,想到能见着日夜牵挂的大女儿了,满心的欢喜,孰料一个多月的行程,宫中已生大变。

那****的女儿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任她怎么叫唤都不肯睁开眼。

承蒙圣上隆恩,如今她每日午后到乾和宫探望,她还能在奢求什么,只不过想让女儿早早醒来。

如今乾和宫下了禁令,能自由进出的只有寥寥几人,就连云绾容身边的大太监王保全也只能候在宫外。而唯一能进殿伺候的,唯有檀青小满两人罢了。

檀青因事回熙华宫一趟,这会回来了,走到乾和宫前却遇见了余清妧。

那人穿着春衫,单薄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倒了,两眼底下青影甚重,眼中生了红血丝。

她见到檀青,不禁向前一步:“檀青……”

“充媛娘娘请留步。”檀青进了宫中,冷声提醒。

余清妧半抬的脚收了回来,停在门槛外。

她吃力地伸长脖子往里眺望,盼着能看到想看的身影,弱声问:“她可还好?”

“如果不好,充媛娘娘以为自己还有命站在这里?”檀青毫不留情地讽刺:“充媛娘娘别忘了你如今乃戴罪之身,是死是活,就等娘娘醒来,一句话的事情!”

“我只是想看看她……”

“你有什么资格见她?”檀青冷笑:“如果是我,就没脸过来!”

余清妧唇上血色尽褪。<>

回想当日情形,檀青心口依旧烧起熊熊怒火。她的娘娘那般聪慧,怎么可能栽了道。就是因为这些人,一个个的两面三刀,心毒如蝎,说什么情义,说什么本分,就算娘娘能未卜先知以一敌十,也敌不过洪水野兽千军万马!

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檀青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像当初弄死那嬷嬷一般,直接把面前这人拎着磕死在柱上!

她转身欲走,不想再瞧那人一眼,方行两步,身后稚嫩的声音把她给唤住:“檀青姐姐。”

檀青止步,转身看到晟儿站在不远处,那孩子蓝袍襈裾,金钩玉带盘蟒玉靴,正朝她走了过来。

“殿下。”檀青垂首,屈身见礼。

晟儿看了余清妧一眼:“檀青姐姐说的话我听见了。”

檀青眸中波光闪过,嘴角向上提起了提,装作轻松的模样:“奴婢说过好多回了,殿下直呼奴婢名字便可。”

晟儿对檀青的答非所问十分不满,抿着唇不痛快地走了进去:“你们都当我什么都不懂!”

身后的檀青叹了一气。

独独被拦在乾和宫的余清妧看着晟儿的背影恍惚失了神,她猜过这孩子的身份,但当真相公之于众时,依旧让人唏嘘。

进了大殿,晟儿抛开走路说话都得一规一矩的包袱奔向床榻。他每日偷偷许个心愿,可是从来没实现,午休时雷打不动地往乾和宫跑,但他想喊娘亲的这个人还是没醒来。

晟儿皱着小小的眉头,失落写在了脸上,扯住云绾容的手嘟囔着:“晟儿不开心,娘娘再不醒来晟儿不要说话了。<>”

淑妃跟他说,他不说话时云母妃最期望他能说话,他肯说话的时候云母妃十分开心。淑妃说她不能进乾和宫,所以他要将她想说的话一同跟云母妃说了。

晟儿瘪瘪嘴,双手比划了一下:“娘娘不吃东西,到时候比晟儿还小呢。”

檀青习惯了他自言自语,纠正说:“殿下,您该叫娘娘母妃。”

晟儿咬住唇瓣不肯开口,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如今身边有管教嬷嬷,檀青也不便多说,毕竟晟儿身份不同了。她以为晟儿不会再开口,却听他突然低落地问道:“檀青姐姐,娘娘受伤了,是不是晟儿害的?”

檀青蹲下-身子扶着他肩膀,对上他黑黢的双眸肯定地说:“殿下,奴婢说过这都不是您的错,娘娘会醒过来的知道吗?”

“你们都当我什么都不懂!”晟儿稚嫩的声嗓再次说了这句话,那小小凤眸里溢满泪水,抽噎着大喊:“我不要当什么殿下!我不要……”

檀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慌张瞥去——

殿门外正站着一人,明黄的龙袍,满身肃煞之气。

第378章 绾绾,醒来吧

檀青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越矩了,连忙松开捂住晟儿的手,胆战心惊地起身敬道:“奴婢见过皇上。”

晟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掉下,声音细小惹人可怜地唤了声:“父皇。”

齐璟琛只瞥了一眼,从两人身边走过。

檀青没敢跟上去,若说以前的皇上阴晴不定,如今的皇上却是满目森寒,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似尖冰往人骨子里戳。

檀青想起那一日,带侍卫拦截冯御医出诊的嬷嬷被活生生地被挖了心;尤在垂死挣扎不断辩解的江充容死无全尸,在皇上的剑下断了气;大呼冤枉的贤妃被皇上挑断了筋骨成为废人,人尽可欺;当日寿安宫里的主子贬黜的贬黜,连坐的连坐,个个都见了血。

直接惊动了前朝,铺天的奏章压在御书房。

如果不是皇后以命相拦,恐怕那些人全和太后在同一日死了。

皇后为贤妃挡了致命一击,长剑抵肩,她徒手握住剑刃,忍住蚀心疼痛道:“皇上,你今日可以杀尽后宫,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但等云昭仪醒来你让她如何应付天下悠悠众口?她受了苦,你还要她背负惑君妖姬的罪名?”

皇帝眸如冰凝的幽潭,长剑一送,直直没入皇后肩上半寸有余。

最终皇后昏死了过去。

檀青想,那时的皇上恐怕已经失了理智。

本该在熙华宫休养,皇上却将人放到了乾和宫,就连皇后也没资格往里一步,只因冯御医说了句娘娘的病情不能出半步差错。

檀青不敢往越发难懂的皇上身边凑,但时辰一到,也只能亲手将温汤端上,跪在地上呈给皇上。皇帝将药碗接住,问了一句:“今日冯御医如何说?”

檀青不敢犹豫,垂头将话禀告:“冯御医说娘娘能吞咽证明伤势大好,只是醒来的时间依旧无法肯定。<>”

也幸好娘娘能下意识地吞咽,不然如何熬过两个月,那小小碗里的全是珍贵药品,不然如何吊的住命。

齐璟琛舀起喂了,浅黄的药汁有淡淡清香,但却没全数落进口中,沿着她嘴角流出半勺。

檀青想起头一回她拿帕子上前擦拭,结果还未碰到床上之人,自己已经被皇上反手摔了出去。

在那之后皇上好像变得有点偏执,容不得旁人碰她。

喂了大半碗药,齐璟琛将药碗随手一搁,修长的手指触碰下云绾容的脸颊,感受那温温的气息。

檀青执起碗勺,悄然无声地退下。

每日坐在床前,齐璟琛总觉得有好多话想说,可不善表达情感的他,千言万语到头来只剩下一声呼唤:“绾绾。”醒来吧……

有她陪伴时你觉得理所当然,当习惯了这份温情而老天又将它收回去时,才发现这一切的珍贵。

她该一直陪着自己,没心没肺地惹他生气,又抚顺他躁动的脾气。

她娇笑着厚脸皮说“臣妾喜欢皇上”的模样犹如昨日情景出现在他脑中,而她此时却如易碎的瓷娃娃安静躺着,一动不动。

如果有个男人在你耳畔地唤着你的闺名,目光深深似在诉说心口万般情怀,你作何反应?只可惜如今的云绾容,双眸紧闭,听不到。

齐璟琛揉揉云绾容软软的手心,眸中有几不可见的怔松。他凤眼微垂,将手放回锦被,起身出宫。

未时初,乾和宫前,尤嬷嬷两月如一日,天天跪在宫门前。<>朱门黄墙之外,显得这位老嬷嬷身影孤独单薄。

若皇上午后未归乾和宫,那尤嬷嬷必在晚上皇帝回寝歇息时跪在此处。

乾和宫的人对此习以为常了,齐璟琛视若无睹地从正门离开,尤嬷嬷跪着磕头唤道:“皇上。”

但皇上从不给她一个眼神。

目送那明黄身影离开,小满上前把尤嬷嬷搀扶起来,叹道:“尤嬷嬷,你这是何苦呢。”

尤嬷嬷摇头:“我总得得到皇上一句准话,我明知太后遗愿,若做不到我心里不安,太后九泉之下定怪老奴办事不力。”

小满无奈道:“皇上不信,嬷嬷也只是白费力气。您是太后身边老人,何不辞去回乡颐养天年。”

“我没说谎,太后神志清醒时告诉老奴,她知道自己不好了,等百年归去后让老奴到娘娘身边伺候。”想起太后,尤嬷嬷哽咽了:“如今我一无所有,又岂会做什么肮脏事。太后最后的吩咐,我想好好完成罢了。”

太后虽然没给云绾容下绊子,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无缘无故的说把最信任的嬷嬷调去服侍她家主子,你不觉奇怪么?

反正小满是不信的,皇上亦不应承。

就连石嬷嬷都没能进殿伺候呢。

小满敬她年老未曾对她说过重话,劝了她回去。

御书房内。

五位大臣并列站立,谨慎不言。

皇帝手中折子翻了又翻,啪地一声狠狠砸到左都御史秦通身上。<>

秦通战兢之余瞥见折上内容,正是自己今日奏上的那份。

“皇上,您专宠云氏,朝廷内外本有异声。今您又因她伤了皇后,京城之中在传帝后不合,此于社稷无益。”秦通抹一把额前冷汗,不得不解释。

陈大人给他个敬佩的眼神,如今那人乃皇上的底线,谁也说不得,秦大人敢找死,勇气可嘉啊。

只见齐璟琛面色异常平静,却更让人惧怕:“秦大人意思是让朕改立皇后?”

他眼神微黯,如果云绾容是皇后,这群人又会怎样的一副嘴脸?

“若云氏为后,尔等将不合说成帝后情深意切琴瑟和鸣,却又说她生性善妒不容他人?”齐璟琛冷笑:“再有异议,朕将你们的嘴削了!”

这是两月来皇上说过最长的一句话,而秦通听的心惊肉跳不敢言语。

再多嘴,恐怕皇上说的不仅仅是个假设了。

工部尚书高昶小心翼翼将手中图纸献上:“皇上,这是香山行宫南侧修改后的图稿,还请您过目。若皇上满意,南侧即刻动工。”

高德忠接住图纸,低头弓腰呈到御前。

第379章 香山行宫

高德忠暗想,秦御史和工部尚书两人的差事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吃力不讨好不得不参奏找骂,一个却是接皇帝旨意,为那位建香山行宫。

至于皇上为何突然起意大兴土木,高德忠就不得而知了。给他一百个缸作胆,也不敢凑去问皇帝为什么。

齐璟琛接过图纸仔细看阅,脸上喜怒难辨。

殿内窒息般的沉寂似大手掐住咽喉,叫人喘不过气来。高大人不敢直视圣颜,自然无法猜测皇上是否满意,只能拘谨地等候,暗苦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跟这耿直到招人嫌的秦通一同面圣。他把皇上惹了,自己还受波及。

等得到皇上准令,一声斥责都未有,高大人几乎老眼落泪感激涕零地捧回图纸告退了。

高德忠望望高大人的背影,暗觑工部尚书难得的一回好运气,脚底生烟,溜的也快。

陈大人这会也上前回话,只说了句“湶州有变”,齐璟琛便抬手拦住,道:“高德忠。”

高德忠打起十二分精神:“老奴在。”

“宣大理寺卿、都察院右都御史觐见。”

高德忠快声应是。

传了令,高德忠被打发到御书房外。高德忠回想着今日皇帝召见之人,也猜不到具体为何。

照理说能惊动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这些月来也仅有徐家囤兵造反之事,可这事不是了解了吗?

高德忠百思不得其解,纳闷间瞧见皇后身边的扶桑朝这边快步走来。

扶桑低眉顺眼,恭敬地给高德忠行礼,高德忠连忙侧身虚扶一把:“扶桑姑娘此时前来,不知皇后有何吩咐?”

扶桑道:“高公公,皇后娘娘拨了二十余人去看守皇陵,后宫空下的宫女太监需补上。<>此事娘娘也管惯手的,就是差奴婢过来向高公公打听打听,可需为熙华宫那边多添几人?”

高德忠略微想想,笑答:“有劳娘娘操心了,只是熙华宫如今在修整,宫女使不上劲,添上三两个做杂役的太监倒行。”

等熙华宫修好,那些太监多半不会留下,如此一来,既没抹了皇后面子,也不怕被人往熙华宫塞眼线。

扶桑知晓了这边的意思,便不曾多话往回路去。

坤和宫里,采桑挑起一指腹量的白膏往皇后肩膀上抹。

一条竖起的伤疤显眼地盘在肩上,生生坏了肌肤白皙的美感,虽抹了两个月的药膏,疤痕依旧没能除掉。

“行了。”皇后淡淡开口,制止了采桑还想继续涂抹的念头。

采桑无辙,放下药膏叹道:“药是好药,娘娘的伤愈合的快,但这疤痕留在身上终究不好。”

“有何所谓,不外是自己看见罢了。”皇后对着黄铜镜看一眼已变得暗沉暗沉的伤疤,收回目光将肩上衣裳拉好。

皇后嘴上说的越不在意,采桑越心疼。

她的娘娘说的没错,皇上早不留寝了,谁又去在意。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总想着能恢复是最好的罢了。

“太医明说这膏能去疤的。”采桑喃喃埋怨。

皇后没听进心里:“怪不得太医的药,伤口太深,哪能不留痕迹。”

采桑抿嘴:“娘娘当初就不改替她受这一剑。<>”

皇后却低低笑了:“本宫这一剑伤得值,那位遭了害,你以为本宫能全身而退?比起其他惩罚,这一剑算轻的。”

采桑回想起当日大殿满地血腥如陷地狱的可怖情形,依旧觉得心有余悸、惶惶不安,但她依旧忍不住为主子鸣不平:“贤妃打理的后宫,出事了却依旧落您头上,奴婢为娘娘不值。”

“不然如何?难不成叫本宫不当这皇后了?”皇后目光从采桑脸上落到窗台龙舌兰中:“贤妃掌权,本宫是做好了打算让她摔得头破血流,但前提是不让熙华宫出半分差错。真出了事,谁逃得过。”

采桑呐呐道:“许是有更好的办法呢?不过贤妃如今可不止头破血流,娘娘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何止是心事,这些年里两人争得你死我活,恨不得将对方抽皮剥骨。只是这其中是非恩怨,不能在后宫之中轻易开口议论罢了。

说到贤妃,皇后一声冷笑:“她如今什么也不是,这声贤妃你还改不了口?”

采桑急忙认错:“奴婢知错,奴婢只是叫惯嘴了。”

“跟在本宫身边还能犯如此错误,出门岂不让人嘲笑本宫教导无力。”皇后眯眯眼,眼中精光闪闪:“只可惜如今天气转暖,不然以皇上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冷死个人应该也不会跟本宫追究。”

她是一国之母,端庄大度的典范,这些话本该忍在心底,也就只有在心腹面前不必遮掩。

皇后冷道:“本宫早怀疑是她害死福嬷嬷,如今本宫也算为福嬷嬷讨了个公道。”

采桑想起福嬷嬷悄无声息的死,又看到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血光,闭上了嘴巴。

此时扶桑进来,将御书房那边的话一字不漏禀告给皇后。<>

皇后已收回方才的狠厉,起身挥袖道:“起来罢,本宫知道了。”

扶桑闷声退到一旁。

对于扶桑愈渐敛眉顺从唯唯诺诺的改变,皇后看在眼里,不曾指出。采桑对往日亲近伙伴的转变有些感叹,但当初将侍寝机会推出去让扶桑接了,未能一举承宠估计还恨着她罢?

采桑微垂头颅将思绪抛开,上前扶住皇后搭来的手,道:“娘娘,皇上下旨重修熙华宫大家能理解,可为何突然兴建行宫?先前从未听说皇上有此打算呢。”

皇后淡淡抿唇:“那山命名了,叫香山,她梦里的地方呢。”

皇后眼中带笑,采桑却分明从她眼神里看到了羡慕、无奈和苦涩。

皇家狩猎圈山,那山头除了秋日漫山红叶外,与其他山无异,不太适合避暑;与京城也不过一日行程,更没必要劳民伤财修成落脚行宫。

采桑没敢再问皇后如何知道的,更不知“香山”二字,于云绾容又是什么意义。

只猜测着,梦里的,大概是个极美的地方罢?

第380章 熟视无睹

六宫盛宠:庶女为后

第380章熟视无睹

和风暖日,草长莺飞。

正是一年生意盎然时,有些地方,却渗着荒芜寒意。

冷宫中被冬日大雪压塌的一方棱瓦依旧没人修葺,趁着春雨不断蛮长的野草扎在墙根,此高彼低,杂乱了曾修剪过的矮木从。

冷清的深宫,唯一热闹的是叽喳蹦跃落在空地上啄食的雀儿。殿门长日无人推开,一绯衣女子立在门前伸出了手。

“吱呀——”一声,空旷的殿内传出旧木混着尘埃的陈腐味。

阳光争先恐后涌进,反射出悬浮于半空的飞尘。敏婕妤身形稍滞,犹豫之后迈着干净的靛面绣鞋踏了进去。

殿内没瞧见有伺候的宫女,斑驳的横梁,半旧的座椅,悄然无声却添了几分死气。

直到脚步声停在床前,床上半倚假寐的人才投她一个目光。

敏婕妤眸光微闪,没刻意打量那人半残的身躯,轻唤了声:“姐姐。”

左妗梅冷笑:“你也来看我笑话?如今你是婕妤,我是庶民,受不起你这声姐姐!”

敏婕妤身后宫女柳眉一竖怒从心生,左氏贵为妃子时对她娘娘呼三喝四便算了,如今你还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当自己是人上人?

宫女正想呵斥,却被敏婕妤伸手拦住打发出去守门。她心有不甘,狠瞪了左妗梅一眼才作罢。

敏婕妤对左妗梅冷淡无礼的态度不恼不怒,道:“无论你富贵荣华还是一时失意,在我眼里,你依旧是那闺中时与我深交一同耍玩的左家大姑娘,你又如何受不起我这声姐姐。<>”

左妗梅冷眼相视。

“我知道你怨我,但我如今也受无妄之灾被贬了位份。我原本就不被看重,更不得皇上青睐,倾尽法子也无法护你周全。我又何尝不想你好好的?”

敏婕妤略微垂首,叫人瞧不清她眼底神色,从袖中掏出信封放到床头道:“我私底下差人接了左家的信给你,左丞相请奏辞官皇上不批,如今他停职自省,想必信中有体己话同你说,你看看罢。”

见左妗梅从始至终冷眉冷眼的,敏婕妤如往常般不做多留,说完话便转身离开。

即将出门时她又顿步回首,说道:“姐姐你甘心吗?就因为皇上一己判断,丝毫不给你解释的机会便废你脚筋。若不甘心为何不去争取,反正你如今也没什么好输的了不是?”

左妗梅眼中情绪阵阵翻滚。

待敏婕妤离开,她尚好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信封,却在半路蓦地收回,一双眼紧紧盯着它。

到底是敏婕妤的话起了作用,左妗梅既怨父亲的无情,又因落魄时父亲还肯写信关心她而有丝丝感动。

左妗梅不肯承认自己心软,暗自跟自己说不过想看看左府受挫她那父亲字里行间狼狈的模样罢了。

于是左妗梅伸出苍白的手指捻起信封一角,将火漆的封口撕开。

这一看,却让她气血梗在胸间,噗地一口喷了出来。

端着药碗推开门的疏影看到这副情景险些将碗给摔了。

如今求来一服药可不容易,疏影任热汤从手背洒过,颤手将药稳住,快步上前放在桌上。

“小姐你可还好?”疏影神色慌张地扶住左妗梅,忙拿帕子替她擦拭嘴角血迹。<>

如今疏影可不能再唤她娘娘,就算小主都叫不得了,她还记得那日唤左妗梅作主子,被她一茶盏砸在了额上。

“浅青呢?”左妗梅不喜人搀扶,身残之人更恼别人把她当毫无用处的残废对待,于是面无表情地伸手用力推开。

疏影眸光躲闪,装作自然地说:“浅青去提膳了,您想找她?不如您先喝了药,奴婢去接手她的活儿。”

疏影重新捧碗递到她面前,左妗梅接住看了眼,没喝。

疏影也不劝她,瞥眼床头信纸,蹲下将地上的血抹干净,试探问道:“敏小主来看您了?方才奴婢回来远远瞧见她背影。”

贤妃嗯了声:“左府的信。”

疏影猜测莫非是那信让她吐的血?左妗梅见她偷偷瞥着,出乎意外地将信给她。

信里除了虚套的关切问候,里里外外传出的意思是:左妗梅已无用处,左丞相寻家族适龄女子欲替代左妗梅。

疏影心口咯噔一下,主子处处受难,如今她父亲视她为弃棋,难怪会急火攻心吐了血!

疏影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小姐,奴婢觉得信中之事不太合乎常理。”

左妗梅只看她一下,静静喝药。

疏影谨慎道:“太后甍毙不过两月,就算皇上不用像百姓家守孝三年,也不可能在这关头收人。左丞相不糊涂,怎会如信中所言行事。”

不然以如今皇上对云氏兴土木、罚后宫的专宠,朝臣恐怕早已进言充盈后宫了。

左妗梅脸色渐渐黑沉,疏影的分析极有道理,但她没忘记母亲曾进宫说过的话——如果她不重获皇宠诞下皇嗣,左家有的是女儿。<>

她已无承宠可能,而左丞相做派一向进激,暗地准备也不是不可能。

贤妃咽下最后一口药,只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的难受,忍无可忍又吐了一口血。

疏影惊得嘭地掉了空碗,急呼:“小姐!”

翻滚的血气涌到喉间,左妗梅捂住胸,面色如金,颤抖指着碗嘶哑道:“药……”

紧接着整个人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坤和宫里。

刘安正领着十来宫女立在殿内,皇后一个个打量,挑出几人。

就在这时候,采桑不急不缓地进来禀告,说有人在后宫用药,左氏被人害了。

皇后只浅浅抬眼:“死了?”

“未曾,但应该引发了她体内数年积毒,病情颇为棘手。”采桑见皇后表情不变,估计打算随意处置的,可左许两人素有仇怨,不能大意啊。

于是采桑说道:“娘娘,人言可畏,您若不出面,恐怕别人猜测是您下的手所以不加理会呢。”

皇后面色登时难看了。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与乾和宫无关,任后宫硝烟不断,皇帝熟视无睹。

檀青刚给床上之人擦身穿好衣裳,身后便传来沉稳脚步声,惊得她连忙跪退到一旁。

第381章 说朕误国昏君

六宫盛宠:庶女为后

第381章说朕误国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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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说朕误国昏君

皇帝一身玄衣,帝王的威仪本就给人为压迫之感,如今两月来的沉冷面容如数九隆冬不化的冰川,让见者更为惶惶窒息。#;#;#;#;#;#;#;#;#;geilx便是檀青每日在皇帝跟前等候差遣,也依旧无法习惯放轻松。

正因如此,檀青每每得机会喘息,才无比真切感受到皇上往日对娘娘的纵容。唯一敢在帝王身上作怪的,也就只有娘娘了。

她悄然看向**上之人,又是无声的轻叹。

齐璟琛挥手让檀青退下,静坐在**侧须臾,从锦被中拿出云绾容左手。

肌肤依旧细腻,小臂却足足消瘦了一圈,齐璟琛摩挲着她手腕间未褪尽的粉色疤痕,想到的是那日见骨的伤口。倘若再深丝毫,便是熬过蚀骨寒水,恐怕也抵不住鲜血消流。

他取出一只绯红的新镯,为她戴了上去。

就在早春,寝宫之外移栽了两株桃树,如今枝细花浓桃香盈动,生生将庄肃的帝王寝宫涂上两抹娇柔。

桃花树下置了一方软塌,柔和的阳光透过枝干细碎洒落。檀青见皇帝将主子抱了出来,已知皇上打算,极快上前拂去榻上三两落英。

冯御医说,既然娘娘伤口已愈,每日在阳光柔和的时辰出来晒晒,对身子有益处。

“牵这东西滚出去”

退到一旁小心站着的檀青骤然听闻皇帝吩咐,足足愣了一会,瞧见皇帝不耐烦的一脚踹上了狗脸才猛地回神。<>

肉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进来,撒疆野马似地往娘娘跟前奔。皇上正恼着呢,偏这小毛孩每次上来都想把娘娘舔上一轮,结果直接被皇帝嫌恶了。

“肉松”檀青连忙唤它,觉得肉松没被皇上宰了简直是奇迹。

被踹翻的肉松打了个滚,皮糙肉厚啥事没发生一般还想往前凑,却止步于皇帝夹冰刀的眼眸下,呜地低呼垂头丧气挪到檀青跟前。

檀青大松一口气,趁引着肉松离开的机会不用在皇帝身边再作逗留。

小满在外面伸长脑袋往里瞅,急出一额头的汗,看到檀青简直像看到救星一般,连忙把手上绳子往肉松颈上套。

檀青伸指戳她脑门,低呵道:“怎么又让它跑进来了,若它乖乖的倒好,一来往娘娘脸上舔,皇上不追究你就当没事?”

小满擦了把汗:“肉松力气大,贼得很,我拉不住。”

“明知比不过它的蛮力,你怎么又将绳子解开”檀青没好气骂道。

小满抿嘴垂着脑袋,半晌轻声说了句:“我是想着,娘娘不喜欢栓着肉松养……”

檀青教训的话如被掐住,沉默下来。

许久,她长叹一气,道:“我懂,可是再如何,也当等娘娘醒来再说罢?如今后宫没见着皇上的都怕他哪日想起被惩治,你在皇上面前的,还敢如此粗心大意。”

小满惭愧道:“檀青姐姐,我明白。”

“姐姐也不想总说你的不是,若有娘娘,咱何必过分谨慎?”檀青苦笑:“娘娘喜欢你率真的性子,可是小满,如今娘娘身边的,也只剩我和你了,如果娘娘不醒……我如今让你吃些苦,往后你才能好好在这后宫活下去”

小满心口发酸,眼眶一热水雾便蒙住了眼:“娘娘会醒来的,皇上最**娘娘了,不会让奴婢离开姐姐和娘娘的。<>”

“傻小满。”檀青理理她微乱的鬓角:“不要奢望帝王长情,倘若娘娘真的不醒,皇上能像如今这样坚持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别忘了他是皇上。”

小满紧紧咬住唇瓣:“我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但我相信娘娘。”

檀青看她倔强的模样,不知该如何相劝。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

就算两月来皇帝浑身散发着“拎着你的小命来见朕”的气息,人人不敢多言一句多走一步。但有些事情依旧避不开,被强硬压住一段时间后,该来的总会来。

京中官员皇宫辅臣,甚至各州司府联合上折,请奏皇帝为江山着想,不可独断,雨露均沾,传承皇族血脉。

付弘章被推举出列参奏,满脸忠耿肃色道:“皇上,臣等虽知太后甍毙未久,但如今皇嗣单薄,实于江山社稷无益,还请皇上三思啊”

齐璟琛却略微带笑,那凉森森的笑容着实渗人:“那付爱卿你说该如何是好?”

付弘章已做好承受皇帝暴击的准备,乍看皇上温声反问,还给愣住了,猛地回神弓腰道:“先帝后宫三千佳丽,皇上后宫却空空不足二十,虽每三年选秀是祖列,但既然朝廷选贤能开恩科,为何今年不能设选?”

“付爱卿的意思是再次选秀?”齐璟琛意有所指地瞥向左都御史秦通:“朕记得昨日秦爱卿进言,这后宫众妃嫔追随于朕,怎可因新**而忘了旧爱?既不能冷落旧人,朕何必选新?”

想想到时候云氏也成了旧人,这不,听你的话,继续****旧的,还有新秀女劳什子的事?

秦通后背倏地冒冷汗,老天作证,他的原话绝对是顺带说说皇上的后宫不是只有云氏一人有空不妨瞅瞅别的,他找死才敢说得如此直白

果然,皇帝话音刚落,数人不约而同给了秦通指责的眼神,说好了同心联手觐言,居然出了个拆桥的

这锅秦通是逃不掉了,唯有哽红着一张老脸。<>

齐璟琛道:“众爱卿的拳拳之心朕看到了,可在此之前朕怎听闻有人私底下说朕要当误国昏君,劳民伤财只为搏红颜欢笑?既然怕朕沉迷于女色,为何还给朕送新人?”

齐璟琛啧地一声:“朕记性不好,哪位爱卿说的,站出来。”

金銮殿上静的能听落针声,自然没人敢出来承认。

“北岭战事告捷需犒赏三军抚慰战难百姓,南方水利停不得,还有各位爱卿的俸禄也该发了。户部的出来算算,国库银子可够?”齐璟琛淡道:“各地方选秀,层层挑选耗费不少,各位爱卿忠忱大义,如若钱银不足,想必这俸禄……”

户部尚书擦汗不敢说话。

妃嫔等级(不清楚的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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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朕的后宫朕做主

皇帝言语间尽是对选秀的不赞同,众臣对皇帝的不配合早有预料。

“事有急缓,行宫的修建不妨暂且搁下。”平章政事柳大人眉宇间有些不快,似不满意皇上忽视最耗银的工程,其他反而点点计较。

但显然,他忘了皇帝是个有脾气的,柳大人话音刚落,上方森森目光已如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

“朕修个行宫碍你什么事?”

众人以为金銮殿上皇帝说话会三思,但显然忘了皇帝也有任性妄为的时候。

柳大人分明地从皇上表情里读出了“行宫是修定了没银子你别选秀啊反正老子也不稀罕”的意味,一时间无言反驳。

众朝臣噎住,方才还言之旦旦话中尽是为百姓朝廷着想皇上,现在又如此乖张。

“看来朕心平气和的与尔等商议,各位却总是无法领会朕的意思。”齐璟琛大觉遗憾。

众人后背一冷,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便见皇帝面露冷光,沉沉目光如寒潭啐出的冰刃,一如往常模样,哪还有方才半分有商有量的模样“众爱卿缺红颜知己了尽管安排,朕将秀女一个个赏给尔等全当朕对你们兢兢业业的赏赐。朕的后宫自有朕做主,你等好大的身份跟朕唧唧歪歪!”

“皇上!”柳大人大呼,痛心道“先帝在时命老臣等人辅佐皇上,您作此决断岂非让臣等难做。皇上您乃一国之君,您的家事便是国事,您这般,让臣等百年之后有何脸面面见先帝!”

齐璟琛冷嗤“柳大人可真是忧国忧民忠心耿耿,太后尸骨未寒,柳大人急巴巴地叫朕忘孝耽于女色,又有脸面去见太后了?好一个家事国事!”

“你们有胆的便将女儿送进宫,朕叫她们一世见不着朕,朕眼不见心不烦,也全了你等所谓的忠心!”齐璟琛满目冷讽“朕怎忘了,柳大人生的全是儿子,为了名声,哪用管别人家姑娘是死是活。<>”

寻常百姓能进后宫的有几人?官家为拼前程多半截了这条道。若他们逼着皇帝收人,新秀女的后果可想而知。不少大臣家有适龄女儿,闻言心中开始动摇。

右丞相见柳大人百口莫辩,出列回禀,语气于先前几人相比稍为温和中立“皇上莫怪,柳大人也是一时着急。后宫娘娘相貌品德皆为出彩,新选的秀女也未必能比得上。”

话音一落,不少警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好像只要右丞相说句不选了,众人便要将他灭了。

右丞相面对压力依旧从容不迫“众大人担心的说到底是皇嗣,先帝如您这般年纪已有五子,自古皇族的子嗣被看重,大家难免忧心。”

齐璟琛面露冷色“右丞相年大忘事,你方才所言,是要置大皇子于何地?”

右丞相面露尴尬。

说到此事,柳大人绷紧面容,视死如归“皇上突认幼童作子,臣等本不该质言,但皇室血统,还当谨慎。”

齐璟琛直直盯着柳大人的眼睛“你是在质疑朕混淆齐氏血脉?”

因大皇子三字引起的小声议论倏地停下,殿内沉寂得可怕。

“来人,宣大皇子觐见!”只见齐璟琛突地冷笑,目光幽深“既然你等张口闭口是先帝往日教诲,朕今日便学先帝滴血认亲!”

众人心惊。

滴血认亲,这里面还牵扯到一桩宫闱秘事。先帝在时曾有一宝林怀上龙种,男娃生下时相貌却与先帝无半分相似。后宫流言纷起,先帝无辙,召来见证滴血认亲,但结果两血不相融。<>先帝震怒,将宝林与那孩子一同溺毙。

没人敢说先帝不对,自然没人质疑滴血认亲是虚是真。

晟儿尚在学时,突被召见连衣裳都来不及唤,遮了遮袖角沾到的墨汁,由人领着谨慎进殿。

“儿臣见过父皇。”晟儿磕头。

清水玉碗极快被取来,放置在一方案台上。

齐璟琛走下龙椅,取银针扎破指腹,一滴鲜血低落在水中。

高德忠低声跟晟儿说了声“殿下,得罪了。”便伸手拉起晟儿右手。

晟儿毕竟是孩子,一来便被无数道目光盯着,感受到殿内绷紧的气氛,心口一阵害怕不安,手缩也缩不走被高德忠扯着扎了一下。

碗里两滴鲜血渐渐融合。

齐璟琛目光幽幽,心思隐晦难猜。众人见此皆是噤默,不再吭声。

“柳大人,你还有何话要说?”皇帝质问。

柳大人跪地,一张老脸神色一会青一会白,神色变幻,着实下不了台。

“朕不说,是因朕自有打算,你等却急不可待地叫朕给你解释,如此可还满意?”齐璟琛冷笑“高德忠,传朕旨意,命宗人府纂修玉牒!”

高德忠内心惊诧,皇上打算将大皇子记进皇室族谱了?

此言一出,柳大人顺势觐言,语气**道“皇上,大皇子不过刚及四岁,再者自开国来玉牒十年一编修,如今不过六年……”

“柳大人前言不对后语,即然说了秀女可破例一年一选,为何玉牒不能修。<>”齐璟琛咄咄逼问。

柳大人被自己说过的话堵住,脸色着实难看,半晌一咬牙,似服软了“是臣想的不周道,臣等并无逼迫皇上的意思。皇上,忠言逆耳,就算此话过后皇上要惩要罚,老臣全受了!秀女可不选,但皇上也不能只有大皇子一位子嗣。云氏已无法生育,还请皇上雨露均沾!”

“哐当——”一声,那玉碗砸裂在柳大人膝盖前,狠狠地碎成一地。

“柳承江,你消息当真灵通!”只见皇帝周身骇气,探掌掐住了柳承江的咽喉,袖中栩栩如生的金龙晃眼而动似要怒然飞出“或者柳大人,是想逼朕立太子?!”

金銮殿内哗地跪倒一片,群臣颤胆呼道“皇上恕罪。”

高德忠俯身跪地,冷汗连连。

说什么不好,偏要说熙华宫那位。

齐璟琛怒然甩开柳承江,身上冷意更甚“此事往后再有人提,看朕不摘你脑袋!”

第383章 皇上又怎么舍得娘娘伤心

晟儿几乎是小跑着进乾和宫的,檀青正捧着铜盆和净帕往外走,险些被他撞到。

她看到晟儿绷起的小脸,连忙稳住身影疑道:“殿下,您这是……”外头又有人在说大皇子的闲话被他听见了?

晟儿紧抿着唇抬头看她一眼。

檀青望下天色,还早着呢,大皇子此时跑来乾和宫也挺奇怪的,便问:“殿下今日不用听先生授学?殿下可用了膳?奴婢给您准备。”

“不用!”

晟儿的语气不像平时温软,檀青有些担心,估计他在外面遇到什么却不懂说出来,所以才这般。

金銮殿上的事情还未传进后宫,檀青猜不出所以然来。殿下难得任性只要小太监跟随,身边也没个细心的小宫女伺候,檀青怕他憋坏自己,无法当做没看见。

“娘娘时常寻奴婢说话呢,殿下不开心不如跟奴婢讲?”

晟儿皱起小眉头,想到当时檀青为救娘娘都肯抛了自己的命,可谓忠诚。

于是晟儿终于开口说:“晟儿生气,那些人为什么一个劲要给父皇选秀?我才四岁都看得出皇上喜欢娘娘,他们都眼瞎了吗?我是不是皇上的儿子关他们什么事?吃他们口粮了还是花他们银子了!历代还有异姓王呢父皇认我作子怎么了!我又没想当皇帝到时候让娘娘生的小弟弟当不就成,他们操什么闲心!”

晟儿板着张小脸怒气开骂,檀青听的一愣一愣回神时哎哟一声,连忙放下铜盆捂住晟儿的嘴,心颤道:“殿下,有些话说不得,犯忌讳。”

晟儿一下掰开她的手:“实话都不让人说,他们就是一群装模作样的老顽固!”

檀青被语出惊人的晟儿吓个半死,回想着怪不得李公公要晟儿装哑巴,如此锐利讽刺骂人不带脏字的说法,她只从皇上口中领教过。

简直太像!

檀青震惊过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跑歪了题,回想一遍晟儿方才的话,脸色白了白:“殿下,大臣们叫皇上选秀?”

晟儿怒道:“他们说娘娘无法生育,不准父皇疼娘娘!”

三言两语,檀青全明白了,忍不住紧了紧双手:“那皇上同意了?”

“父皇发了好大火,差点将柳大人给掐死。”

檀青悄悄松口气:“那殿下不要生气了,你看,皇上是站在晟儿和娘娘这边的。”

晟儿垂眸:“可是,檀青姐姐,娘娘真的不能给晟儿生小弟弟了吗?”

檀青劝慰的神色僵了僵,尽量将笑容扬得真切:“殿下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总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可晟儿晓得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晟儿倔强拧眉。

檀青语气微凝,她望向殿内龙床,心头发酸。

娘娘您看,殿下长大了,识得是非对错了呢,可是此情此景,奴婢该如何解释?

她俯低身,挽起晟儿沾磨的袖子,目光认真似要让他相信自己的话:“殿下你想,如果娘娘不能有孩子,最伤心的是娘娘,而皇上怎么舍得娘娘伤心?殿下,你衣裳脏了,奴婢带你下去换身干净的。”

随口转了话题,似怕晟儿继续追问。

坤和宫里,皇后一身疲惫。

她歇坐在椅上,右手揉揉太阳穴,接过采桑手中热茶抿了一口。

刘安从外边回来,附耳同皇后轻说了几句,便见皇后不轻不重地搁下茶盏。

“皇上真验了?”

“验了,两血相融,想必没人敢再质疑大皇子身世。”

皇后道:“他们真是有能耐,当初皇上震怒牵扯出往事,一疑一问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他们居然还敢来这招。”

刘安认同道:“皇宫何处不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奴才斗胆做了猜测,许是皇上一开始便知道大皇子的,但因某些缘由当作不知罢了。”

皇后顿了顿,她倒没想到这一层,不过这都没关系了:“皇上亲自认的,如今再追究也毫无意义,顺应皇上意思的才是聪明人。你方才说的选秀,可知是谁人率先提起?”

“奴才暂未查到。”

皇后哼了哼:“这便是人心,本宫尚且还在素衣服孝,那边已经眼巴巴送温香\/软玉。”

采桑听了个大概,不由得问:“娘娘,大人们朝中为官,一言一行比旁人更需严谨才对,为何今日会闹出这一场?”

皇后慢悠悠地取下指上护甲,护甲淬着金光,份显冷锐:“他们是怕了,皇上无后,这昱国便要乱了。到时候野心者谋夺皇位,他国必然趁乱捡便宜,内忧外患,养尊处优的他们怎能容忍好日子到尽头。”

采桑不可置信:“奴婢还以为……”

“他们是打着为皇上好的旗号,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然他们敢冒险逆了祖矩苦谏皇上?北岭国虽愿议和,但眼热昱国的不止一家。”

采桑领悟,颇为感慨:“皇上正值壮年,他们未免也太急切。



皇后闻言轻笑一声:“说到底,这些人是自私,但不知情的看来他们却是极忠心的,谁让皇家子嗣重要。今日朝上百官定也有好的,咱还是别一概而论。”

采桑受教点头,内心赞叹皇后聪颖,可后宫不得干政,便算有一身才负也只能当作立命手段,未免可惜。

皇后却不知她想到这上面去了,问道:“今日叫你留意冷宫,情况如何?”

采桑连忙敛神:“回娘娘,左氏一切正常,不过她身边的浅青……”

见皇后投来询问的目光,采桑难为情道:“奴婢原本怕看错冤枉了她,私下留意多次,浅青似乎与尚衣监的掌印太监来往密切,举止颇为亲热。奴婢瞧着她对左氏那边爱理不理的,应该是想令择出路了。”

说来心寒,曾经贤妃最看重的亲信,如今见她落难却第一个跑了,反倒是平日不出彩的疏影毫无怨言地照顾她。

皇后冷笑:“不管真假,你将消息传到冷宫去。至于那掌印太监,你去瞧瞧他有什么路子,让浅青在众多人里选了他。”

采桑应是。

皇后又道:“记得皇上派人去寻长清道长,不知有没有消息了?”

第384章 运道已改

秦氏应召回京后,见女儿多日未醒难免忧心,听闻女儿是因受伤落湖才致于此,骤然令她想起往事。

当初云绾容也不过五岁,不知缘何掉进云府的池子里,人人都道她救不回来了。就在秦氏伤心欲绝时,行踪不定的长清道长却进府了,设法救回了小绾容。

府里人道是长清道长招了魂。

秦氏不管这玄乎的说法是真是假,但女儿活过来了是真的不能再真。

今日情形如往日再现,太医人人无辙时,秦氏再三思量,斗胆面圣,将此事告知了皇上。于是,才有了皇后口中,皇上派人去寻长清道长的事。

但长清道长不是好找的,这些年甚至没人见过他的踪迹,听说他已经一百二十岁,不知可还活在这世上?

秦氏不愿相信,但等了一日又一日,由期许到哀叹,几乎心灰的时候,秦氏突然收到一道童的信。

便是这信,让她匆匆进了宫。

御书房内。

今儿高德忠甚是奇怪,秦氏自得恩典能每日进宫看望女儿,但她小心谨慎低首垂眉的十分规矩,从未得罪过贵人,更别说会大胆跑到心情不佳的皇帝跟前来。

高德忠进到御书房内弯腰禀告:“皇上,秦氏求见。”

皇上笔峰稍顿,似也奇怪秦氏为何会来,他放下朱笔:“宣。”

高德忠连忙往外宣人。

秦氏朝里走,外人说一介妇人能进御书房是何等的荣幸。但她头都不敢抬,更别说看看御书房是何模样了。

秦氏跪地问安,从袖中拿出信封双手托起,按捺住心中忐忑紧张道:“皇上,长情道长来信,请罪妇务必亲手交到皇上手中。<>”

齐璟琛眸光一动。

高德忠惊诧,怪不得秦氏今日亲自求见了。他快步上前接过信封呈给皇上,刚小心退到一旁,便见向来从容的皇上已经拆了信。

“送信的是位道童,昨日敲上罪妇宿处的门。罪妇数年前有幸见过长清道长,那道童有他身上信物,不过罪妇只看到道童一人,并未见着长清道长。”秦氏道。

齐璟琛翻开信纸,上边不过寥寥数字:命魂所主,运道已改。

齐璟琛微拧眉头,猜测信中之意。

道家谓人有三魂七魄,命由运所发,运由命所主。按其所言,“运道已改”,那命必是无忧的。

云绾容能醒来——最起码这不是个坏消息。

既然长清道长能行八卦卜吉凶,为何不言他所急,独独告知他运道又是何意?

齐璟琛无从得解,问道:“那道童何在?”

秦氏因不知信中内容本就不安,乍听皇上问话,声音紧了紧:“民妇留不住他,道童传话说万物顺其自然,还请皇上莫再寻他。”

齐璟琛眉头拧的更紧了。

高德忠暗自咋舌,看来长清道长是真有本事,若途中听人说皇上找他并不出奇,怪的是他如何得知皇上想知道的是甚?简直神了。

秦氏离开时高德忠亲自送了出去,见她面容忧愁,便开解道:“云夫人不必担忧,方才观皇上神色,想必是好消息,没准明日娘娘就醒了,你且放宽心。”

秦氏苦笑:“借高公公吉言。”

第385章 清醒

高德忠的话不过是劝慰,第二日云绾容依旧没清醒。秦氏得长清道长的信后心里如吃了半颗定心丸,虽然人没立即醒,但始终有着希望。

就在稍稍放松的时候,又一消息如石头沉沉压在了秦氏心口。

北岭国战败,使臣进京议和,随伍而来的还有北岭国的公主。

其意浅白,看情势多半是要和亲了。

伺候着主子的檀青小满两人听闻消息心头一紧,思绪复杂。

“檀青姐姐,皇上会拒绝的对罢?”小满小心期待着能从檀青口中听到好消息。

檀青拧帕子的手顿了顿,慢慢地摊开叠起放在了铜盆边沿上:“当今圣上无兄弟,无叔父,更无能议亲的皇子,若传闻是真,你说那公主还能由谁收了?”

“檀青姐姐总是一语道破他人用意,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留给小满。”小满眼光黯淡,垂头捧起铜盆出了去。

檀青抬眼望着她,心底思绪复杂纷绕,突然开口将她叫住:“今日皇上再过来,你就说……娘娘今儿的手动了,不知是否是醒来的迹象罢。”

小满吃惊转身:“姐姐可知你这是……”欺君啊。

檀青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宫中杀了人,这条命本就难保,再多条罪状又有何惧。她咬了咬牙:“若皇上问起你就说当时只有我一人在殿内伺候,我说是那便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稍会我去请太医,你莫担心。”

不等小满遇见皇上,太医前脚刚去请来时,消息后脚就传到高德忠耳边。正巧皇帝在询问礼部的官员迎接北岭使臣事宜,高德忠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便抛下一干人等回乾和宫。

情况自然是叫人失望的,云绾容没醒,太医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皇帝问起,檀青俯身跪地道:“宫里在传北岭公主的事,奴婢多嘴在娘娘跟前叨叨了几句,不曾想在给娘娘盖薄褥时奴婢瞧见娘娘有了反应。奴婢自知不该在主子跟前嚼舌头,还请皇上责罚。”

小满心惊胆颤地跪在后头。

檀青明白女子心思,谁能忍受枕边人又有新人,她猜不透皇上心思,但对自己主子却懂得几分。若娘娘醒着,听闻此事肯定在意。

而皇上如今对主子的上心人人有眼见到,今儿谎言虽是冒险,但结果却是好的。

之后,皇帝逗留的时间长了,再有朝臣禀告北岭之事,总会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小满偷偷松口气,更加小心伺候。如此观察些时间,又悄声担忧问:“姐姐你这般说,若皇上认定北岭公主的事能刺激到娘娘,为了让娘娘起来当真把公主留下如何是好?”

檀青咬耳朵道:“皇上又不是楞头小子,娘娘受伤皇上心怀愧疚,只要他认定娘娘是介意的,怎能真的那般做,那岂不是将娘娘推离身边。”

小满半懂地点头。

檀青早已认了欺君的罪名,却不曾料到,这谎言一语成真。

连绵的春雨在三日前停下,连日来的乌云渐渐消散。北岭使节队伍进京,宫内设宴迎接。就在那使臣挑明来意送上北岭公主意结两国百年邦交时,高德忠急急的脚步穿进大殿:“皇上,娘娘醒了!”

第386章 那个,你是谁啊?

推荐阅读:就在高德忠禀告之前,太承殿内载歌载舞、觥筹交错。

皇后坐于皇上旁侧宴案,台下是献艺的伶人,香袖舞动,足下轻蹈。

北岭领使之人乃其国三皇子,年约三十,面挂笑容,却掩不了其白面无须多计较的面相。

“昱国陛下,贵国女子歌舞皆如水般含蓄婉约,可要一赏北岭奔放昂扬的舞姿?”

三皇子击拍双掌,有舞者鱼贯而入,最前面的少女面带薄纱红衣胜火,蛮腰素白如雪,赤足而入,手腕上的红玛瑙随姿摇曳,足上金铃叮当轻响,婀娜多情。

众人被勾了眼光,目不转睛,皇后微微皱眉,借抿酒的动作收回视线,暗道一声伤风败俗。

再悄悄看向皇帝,只见他半举酒杯凝视着酒水,不知想甚,没旁人般有兴致。

皇后见此略微放松。

少女之舞,灵动而张扬,展露着纯真少女对****的憧憬与期盼,昂扬之际舞姿骤缓目露期艾,如怨如诉,情意之坦率,说的正是北岭国人的干脆直白。

一舞罢后,众舞女退下,独独那红衣少女跪在殿前摘下了面纱:“北岭宁乐,给陛下请安。”

原来此人正是传闻和亲的宁乐公主。

宁乐公主其貌明艳张扬,美人尖的脸上,琼鼻秀挺,绛唇映日。

皇后听闻她那娇脆的声嗓不由得抬头,视线掠过她那多情的桃花眼上,心口猛地一突。

这双眼睛,与熙华宫那位当真有几分相似。倘若那位不醒,皇上因着这双眼睛,恐怕都会上心一二。

“昱国陛下。

”三皇子和笑上前行敬礼:“宁乐对贵国风俗人文向来hhh已久,此番前来,不知是否有幸能伴君赏看昱国风情?吾国君王望能与贵国结下百年之好,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宁乐的举止不似昱国女子矜持作态,大大方方地打量正首之人。她自是明白她前来的目的,此时见那人英姿俊郎,不由耳根微热。

百官见此三皇子都这般说,那宁乐又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后宫女子多一个不多,料想皇上也不会直接落了北岭面子给拒绝了。

就在此时,被皇帝差遣到殿外的高德忠就这么急急忙忙地进来了,不早不晚,刚刚好夺了皇帝的注意。

“皇上,娘娘醒了!”

尽管高德忠压低声音,但皇后离得近听的一清二楚,刚感叹一下云绾容的好运气,眼前身影一晃,便见皇帝快步离开了!

皇上突然离席,殿内百官不得其解,个个疑惑地跟着站了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皇后不得不处理后续,内心却深叹一气。她显然习惯了皇上时不时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就是听到高德忠那话时再震惊,脸上依旧能摆出气定神闲的表情,施然起身道:“各位大人,皇上有要事处理,稍会便能归席。各位大人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何不举杯畅饮。来人,上酒。”

美貌的宫女捧酒而入,众人不疑有他,纷纷举杯。

没得到答案的三皇子倒也不急,笑着给皇后敬了杯酒。

乾和宫。

斜斜的阳光从半敞的窗棱照进,打落在纤尘不染的地上。

云绾容闻到了桃花的香气。

那安详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曾经迷离醉人的桃花眼,此刻透着迷茫和恍惚。

亮眼的明黄直直闯进眼底,床幔随风微动,将混沌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勾回了神。

云绾容不知今夕是何日,她下意识地抬手缓缓抚上小腹,意识丧失前的记忆铺天涌现。

她伸出的手发起颤,停住了动作。

小满进殿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手中桃枝啪地掉落,激动唤道:“娘娘!”

檀青听闻惊呼声以为出事了,急步进殿,却见日夜守着的主子正吃力撑着身子欲坐起,再不是那毫无生机的模样,檀青双眼蓦地红了。

想起惦念着主子的不只她俩,檀青将眼泪一抹,极快地去递了消息。

小满顾不及地上桃花,慌忙上前搀扶住她,哽咽道:“娘娘,怎么不好好躺着。”

云绾容感觉手脚乏力得很,便由着小满扶她躺靠在床前软枕上。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涩的。

小满似明白她想要甚般,脚步飞快地倒了温水,捧着瓷杯的手都在颤抖:“娘娘喝口水罢?”

她怕云绾容拿不稳,一手替她托着茶杯,伺候得万分仔细。

云绾容慢慢地喝了水,左右环顾,微哑着声道:“怎么只你一人,含笑呢?”

小满收回茶杯的手一紧,扬笑道:“娘娘可还要水?身子是否有哪里不舒服?依奴婢看还是先请冯御医为娘娘看看罢。”

小满说完便欲走了,却被云绾容蓦地抓住手腕。

小满不敢挣脱,装作轻快般转身:“是奴婢糊涂了,娘娘肯定饿了,御膳房一直为娘娘煨着粥呢。

娘娘该吃些汤水还是糜粥?”

“小满……”

“啊,檀青姐姐回来了。”小满指着进殿的人说道。

大概是小满想隐藏的技巧太拙劣,抑或是云绾容心底早有猜测,小满支支吾吾的神态让她的心沉了又沉。

檀青接到小满求救的眼神,无奈上前无意地把她挡开,道:“娘娘总算醒了,待秦夫人听到消息肯定高兴坏了。娘娘不如好好歇息,稍会才有精神同夫人说话呢。”

“含笑她是不是……”云绾容梗住声。

檀青见转不走主子的注意,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殿内匆匆脚步声再次响起,檀青瞥见一片明黄的衣角,拉着小满一起跪下。

齐璟琛内心转过千万念头,他不知云绾容是否真的醒了,又或者会不会来不及看上一眼又昏迷了过去,听到消息时只循着心,甩下一切便匆忙来了。

等齐璟琛对上那双幽黑的眸子,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处,那一刻似明白了如此冲动的原因。

檀青拉着小满轻声退下,刚走不多时便被小满反拽住手:“檀青姐姐,娘娘是否都知道的?”

“什么?”

小满目露担忧:“娘娘醒来只问了含笑姐姐,却没问起那胎儿……”

檀青闻言拧眉思索,不放心地朝殿内回头。

却闻里边传来女子笑问:“那个,你是谁啊?”

檀青脑子如遭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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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云贵妃

任是沉稳如檀青,听闻此言亦是惊忧,脚步生生钉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娘娘……忆不起事了么?

小满也听到方才话语,咬着唇瓣尤不相信:“檀青姐姐莫要多虑,娘娘记得的,她提起含笑来着,许是娘娘……”

小满说得没底气。

就算娘娘往日爱笑闹,也绝不可能在经了这番事后还有心情捉弄皇上。

娘娘真的……把皇上忘了?

大殿之内,听闻此言的齐璟琛脚步稍滞,继而眉心微沉大步向前,犹如未听见那话般,长臂一展已将人拥入怀中,。

那温热的气息让人着着实实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存在,胸口上嘭嘭的跳动一如往日般鲜活,齐璟琛不自觉地收紧双臂。

云绾容被勒得生疼,伸手想推开他时,那人却低低地唤了声“绾绾”,声音微哑而压抑,似竭力抑制着心底的颤涌,连呼吸都乱了。

云绾容顿住,默默地垂下了手。

她便由他抱着,望着高瓶里插着的桃花枝失神,许久才浅笑:“你弄疼我了。”

齐璟琛动作一松,她顺利地从他怀中退出,仰脸将他打量,目光最终落在他配着金丝络子的羊脂白玉龙佩上,目光微晃,左手腕的伤疤似乎也发起疼来:“原来是皇上啊……”

齐璟琛因她的反应而蹙眉。

“皇上前朝有事?”云绾容看他绣着腾飞金龙的袍子,抿笑道:“臣妾无碍,耽搁皇上的时间了。”

语气之温和,笑容之平静,仅有那明眸善睐似会言语的双眼低低垂敛,叫人无法看真切。

齐璟琛被棘得心口一揪。

“强颜欢笑,这又是何苦?”齐璟琛拧眉道。

云绾容抬起头来,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臣妾该哭?该闹?还是该满心阴狠?血刃仇人?”

她往窗边走了几步,望着四角天空,倏而侧首:“皇上,该是哪般,才让你满意?”

齐璟琛定定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的气氛无形间胶着时,齐璟琛却突然笑了:“没想到你一醒来,就跟朕置气。”

云绾容秀眉轻蹙,暗想这般情形,怎么听出了他纵容的语气。

“云贵妃想哭便哭,想闹便闹,至于那脏兮兮见血的活儿,朕自帮你去办了。这宫里再没谁敢在你面前颐指气使,便是皇后也不能放肆,你可明白?”

齐璟琛说罢,不等云绾容开口,又道:“太承殿正在设宴,你可想过去?”

云绾容还来不及消化方才贵妃二字及话中含义,听此一问条件反射地摇摇头,齐璟琛见了便说:“等朕回来。”

见皇帝出殿,檀青还愣了愣,以为皇上与娘娘相见要有好一番深情相诉,再不然娘娘痛问凶手也可能,万没想到从始至终安安静静的。

檀青揣着疑惑忐忑的心进殿伺候,直接瞧见主子一脸懵逼的反应。

檀青瞪直了眼,皇上,您都跟娘娘说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上前,道:“娘娘刚醒,切莫劳神伤怀,不如再到榻上歇歇?”

云绾容回神打量四周,这才留意到自己的落脚处:“咱不是在熙华宫么?”

檀青怕说起那些事让娘娘气恨不利于养身,便道:“熙华宫在修葺,怕扰您休息,皇上便让娘娘到乾和宫来。”

云绾容想着熙华宫没破没烂估计修葺也无需多久,既然醒了晚些回去便是,所以不曾多想。

檀青见主子不愿歇息,掂估道:“外边春光正好,倘若娘娘有精神,不如到殿外走走。不过方才奴婢让王公公去请冯御医了,您看……”

云绾容不答,整整衣裳往外走去。

殿外两株桃树花开正浓,春风轻拂送来缕缕桃花香,云绾容被夺了注意,瞅着那与威严庄重风格着实不搭的桃花呆了呆,转步往那行去。

“娘娘,这是皇上让人移栽的,今年桃花开的极好,等您回熙华宫,小桃林那大片大片的又香又美,您肯定喜欢。”

檀青扶着主子,见桃树底下软榻有三两瓣落花,拿帕子轻扫了去。

见无人坐下,檀青疑惑转身,却见主子玉手接着空中旋舞而下的那瓣桃花安安静静地看的出神。

檀青张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醒来的主子神态举止平静到让人心忧,就像只是睡一觉醒来般简单。

但怎么可能呢,含笑没了,孩子没了,怎么可能像没事般。

云绾容绝口不提两月前的事,檀青更无从说起,眼中只剩忧虑,又不能毫无顾忌地掀人伤疤一一论道。

只能等着主子来问,可主子却只字不提。

就在檀青左右为难苦思良策时,冯御医提着药箱匆忙而来。

“娘娘,咱该回去了。”檀青轻声道。

云绾容看了眼冯御医的方向,点了点头。

今日冯御医得王保全传话,说娘娘醒了,他内心顿时一震,两月来不上不下提拎着的心总算半归回位,他可不知倘若人再不醒,皇上会给他个什么下场。

进到殿内,冯太医见人好好坐着,脸色虽不如往日红润但精神尚可,当即觉得自己在地府外走了一圈又活了回来。

“微臣参见娘娘。”冯御医行礼道。

云绾容扬手请起,冯御医也不多耽搁,上前一番望闻问切,深怕有疏忽之处。

诊脉罢,檀青急道:“冯御医,娘娘身子可好?”

“已经大好,只是娘娘久眠于榻身子有些虚弱,微臣开剂药调理,三日后再来为娘娘复诊。”冯御医想了想,又说:“时下正当暖春,娘娘平日不妨见见日头,但当心保暖万不可着凉。”

冯御医开了方子,檀青心里却想着主子先前不曾开怀的模样,正巧小满端了暖粥进来,便迎上前轻声道:“小满你仔细伺候娘娘,我去送送冯御医。”

小满脆声应下。

出到殿外,不待她开口,冯御医先一步说道:“檀青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瞒不住冯御医您,事关娘娘病情,还请您劳心了。”檀青朝他行一礼,将方才皇上过来后主子的反应以及后来的神色说明,才道:“奴婢忧心娘娘,倒愿娘娘能哭闹一场。”

冯御医老眉深皱:“娘娘心中恐有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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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岂不辜负情意?

“郁则气结,并无良药。娘娘的病因想必你最清楚不过,老夫不过一介大夫,与娘娘谈心恐有不便,此事最终还得檀青姑娘费心。”冯御医道。

檀青想了想:“冯御医的意思是我尽管在娘娘面前说实话,不怕娘娘闻言悲痛加重病情?”

“所以要檀青姑娘先行试探,旁敲侧击。”冯御医顿了顿:“还有,此事可要先告诉皇上?”

当日之事已成定局,冯御医担心的是皇上为娘娘做了不少,倘若皇上知晓娘娘心里依旧耿耿于怀甚至连怪了皇上,不知可会坏了两人间的情谊。

檀青亦想到此处,一咬牙道:“还望冯御医先隐瞒一二,没准奴婢回头一说,娘娘就想明白了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在冯御医眼里,云绾容可是位极其懂得审时度势的主子,于是应下了。

檀青思忖过后,将冯御医送出乾和宫,又找来小太监到乾和宫外探头看看,得知尤嬷嬷还在,便回了殿。

估计是躺得太久,云绾容吃了暖粥觉得浑身更有力气,也不愿立即到榻上休息,檀青见此偷偷抬眼,试探问道:“娘娘先前说到熙华宫呢,是不是想回去看看?”

云绾容疑道:“你这话好生奇怪,怎么说的好像乾和宫才是咱住的地方般,既然人醒了,怎么可能只是看看。”

“娘娘您不知道,熙华宫还没修整利落呢。皇上说了,等那边修好再谈搬回去的事儿。”

云绾容瞪了瞪眼,狐疑道:“还没好?皇上不会把熙华宫给拆了吧?!现在桃花都开了,从冬到春的……”

云绾容说着说着,提到冬天,就想起那日凛冽的北风和冰冷刺骨的湖水,身子骤然一滞。

檀青见主子突然不说话,隐约猜到怎么回事,看娘娘神色,估计又想再次避而不谈罢?

果然,云绾容边站起身边说:“小满下去熬药,怎么还没回来。”

檀青心底坠沉沉的,见主子顾左右而言他,咬牙狠心做了决定,道:“娘娘,虽然熙华宫暂时不能住,但那毕竟是修给您的地方,不如咱去看看,若哪里不满意您可以叫工匠改了。再有宫里还放着许多您用惯的东西呢,您有喜欢的不如一同拿过来。”

云绾容想了想,实在好奇熙华宫怎么着要修两个月,便答应了。

这一路走去,外边忙活的太监多了起来,见到两月余不曾醒过的云绾容皆是楞了楞,慌忙跪地请安。

云绾容见这些人都行跪礼,纳闷了一阵子,道:“方才在殿内倒不觉得,现在想想怎么人全在外边伺候了?”

若不是您醒来,能进乾和宫的还没几个呢。檀青不敢一下子说太多,于是回道:“皇上近来爱清净,所以只让奴婢与小满进殿伺候娘娘。”

云绾容颔首。

不知不觉间宫门已到,大门方开,云绾容步子都还没迈出去,眼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个人,嘭嘭嘭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云绾容微惊。

仔细一看,跪地之人双鬓已有白丝,面容憔悴,居然是太后身边的尤嬷嬷。

“这是……”云绾容怎么都没料到尤嬷嬷会跑到乾和宫前。

尤嬷嬷眼眶微热,伏身在地:“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娘娘?云绾容眉心一蹙,便听檀青在旁道:“尤嬷嬷,娘娘还未受下宝印。”

檀青想着,这都当面唤主子贵妃娘娘了,主子醒来之前尚是昭仪,这下总会问自己个明白罢?

孰料她香袖一拂,人已经往前走了:“起来罢,莫挡着道。”

语气之淡漠,压根没有询问的意思,更没再给尤嬷嬷说话的机会。

檀青深吸口气,回首朝尤嬷嬷示意,接着连忙追了上去。

云绾容进宫时不过区区五品才人,他人有心安排的宫殿自然不会离皇帝的寝宫太近。檀青顾忌着主子大病初愈身子尚弱,也不敢真由她走到熙华宫去。行了百米,檀青快步上前,二话不说跪下挡了云绾容的道。

“你这又是作甚?”云绾容皱起眉头。

檀青不答,却说了句:“娘娘,柳湖已经填了。”

云绾容袖下手掌蓦地握拳,倏而放开,面色微愠:“檀青素来谨慎,今日却成了妄自揣度主子心思之辈?”

檀青声音发涩,狠狠咬了下唇,坦白道:“娘娘,奴婢杀了人,皇上不说如何发落,但奴婢的罪名还在头上。再多的错也不过是这命一条,奴婢还怕什么。”

檀青眼眶渐红:“含笑已经去了,谁还能在您身边劝您?若奴婢死前能再为娘娘做些什么,这条命便值了,娘娘……”

“够了!”云绾容怒喝,桃花眸中愠火暗升:“看来去熙华宫也是借口罢,尤嬷嬷是你叫来的?既然是想来相劝,何苦转着大弯!本宫最恼的便是你这等明里相好暗里谋算的做派!”

檀青心口咯噔一下,想起了余充媛的所作所为。

原来,主子已经隐约知晓真相?那她此刻所为,岂不是在揭人伤疤?

恐怕主子恼的不仅是凶手,还有自己识人不清?一旦自怨自责,心结岂非更加难解?

檀青心事转了千百回,云绾容已要拂袖而去。

看着那直直挺起的背影,檀青却似感受到她的伤痛,哽咽道:“娘娘,是奴婢不对。但娘娘您不闻不问不理会,奴婢等人担忧,秦夫人进宫定然心痛,若含笑泉下有知,又如何能安心投胎转世。”

云绾容脚步凝住,未曾转身。

“还有皇上,他给您的,您当做视而不见岂不是辜负了圣上的情意?娘娘,您之前不是这样的。”檀青说到最后,居然留下了泪。

云绾容僵硬转身,面庞紧紧绷着,语气微冷:“辜负?檀青,你又怎知这是情意,而不是仅仅的一份愧疚?”

檀青跪地,看着主子淡淡的眼神,无言辩驳。

云绾容独自离去,檀青跪到膝盖发麻仍不起身,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一只带皱褶的手将她扶起:“檀青姑娘,你跪着又有何用?”

檀青听出高德忠的声音,连忙回头,却见到皇上反向而去的背影,当场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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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要不要,全凭娘娘一句话

高德忠并未久留,将檀青扶起后,又是长叹一声,未曾多言,便朝皇帝方向追了去。

这两人,闹闹和和的,当真揪人心。

云氏醒来,皇上也没心情应付太承殿上的人,将前来议和的北岭国三皇子安排妥当又折返乾和宫,没想到道上碰见方才一幕。

御书房里,高德忠悄悄抬头,见皇上脸沉如水手中奏章许久没翻动,估计心里也不舒坦呢。

高德忠缩回脑袋,又站半晌,终归看不过去想出言劝和。但他太监的身份由不得他置喙皇帝之事,一时间神色纠结欲言又止。

齐璟琛心头烦躁,奏章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啪地合上,一抬眼就看到高德忠那为难样,却偏不想搭理他。

倒要看看他能憋多久。

高德忠被座上之人看的额角冒汗,颤颤上前道:“皇上这般看着老奴,可是有事吩咐?”

“不是你先看的朕?”

森森冷的语气钻进耳朵,高德忠一个寒战,舌头都不利索了:“皇……皇上,是老奴有事禀告。”

话出了口,高德忠唯有硬着头皮说:“自乾和宫下了禁令,皇后已往那去了好几趟欲探望贵妃娘娘,如今娘娘醒来,是否该撤令了?”

高德忠说罢小心抬头,见皇帝拧眉,连道:“许是老奴多虑了,娘娘方醒,定有许多事未曾理清,若撤禁令还需应付前来探望之人,难免劳心伤神。”

齐璟琛心中一哼,何止未曾理清,脾气都朝他身上发来了!

高德忠忐忑躬身站立,唯恐圣上恼怒之下治他多嘴之罪。结果站了许久,御案之上传来细微响动,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双龙靴。

高德忠惶惶抬头,却见皇帝紧盯着他,高德忠脚肚子一颤,险些没出息地跪下。

“高德忠,贵妃的宝印,送过去罢。”

高德忠尤未从惊恐中回神,磕巴到:“要……要宣旨?”

齐璟琛语气变冷:“高德忠脑子被狗吃了?在朕面前提贵妃二字,用意自个不清楚?”

高德忠后背冷汗津津,他劝解的话还没说呢,皇上却已经全都看透。

“妄测圣意,高公公是活腻了。”

高德忠慌忙跪下:“老奴不敢,还请皇上恕罪。”

自宫中进来个云绾容,高德忠揣测圣意的事还真没少干,若皇上真想拿他性命,估计十条也不够。

高德忠得了差事当即带着俩小太监往乾和宫去,手里亲自捧着宝印,红绸覆面,看到的人还以为是皇上见云氏清醒,安抚的赏赐下来了。

云绾容听闻高德忠求见,瞥了眼殿内角落站着的檀青,让小满传见。

高德忠满脸带笑地进来,好像压根不知这位又和皇帝闹矛盾的事,原本就小的眼睛这会都笑不见了,屈身哈腰道:“娘娘,有件东西皇上祭天前便让人去造了,无奈娘娘昏睡收不了,这会您醒来,皇上让老奴问问您东西可还合心意,若喜欢,还请您收下。”

“皇上的赏赐?”云绾容狐疑地打量高德忠,觉得这老狐狸笑成这般,定没好东西。

孰料高德忠闻言肃色道:“娘娘,照皇上意思,这不是赏赐。要不要,全凭娘娘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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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这不是补偿

高德忠如此说了,云绾容对红绸之下的东西倒有几分好奇,她让高德忠起身,又朝檀木托多打量了几眼。有)意)思)书)院)

高德忠一见,极有眼色地掀开红绸,上方置金宝,龟纽。

自开朝以来,后宫有所规定,“皇贵妃而下,有册无宝而有印”,云绾容原本伸出想将东西拿来仔细看看的手顿了顿,略微怔楞,缓缓收了回来。

她轻笑了笑:“高公公,东西没拿错罢?”

这可是皇上亲手交给他的,哪能出错,高德忠举着宝印往前送的姿势一动不动,道:“娘娘,就算您给老奴大缸做胆,也断不敢弄错。今日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高公公不妨直说。”

“娘娘未曾醒来时,皇上每日处理完朝事必陪在娘娘身边。娘娘您封妃的旨意在太后薨逝前已拟旨,后宫上下皆知。”

云绾容听此,心中躁痛压郁涌出,但因高德忠乃皇上之人,不好当面甩脸色便强行压制。

高德忠见云绾容不曾出言打断,连忙接着道:“原本这宝印早该赐您手上,但皇上却偏留住不发,娘娘您可知皇上用意?”

云绾容自嘲轻笑:“皇上心思,谁敢去猜,猜不猜得到又有何不同。”

高德忠一听,知道这位还在置气呢。若今日不将话挑明白,估计他要白忙活了,于是说道:“娘娘何须去猜,皇上早有封妃意思,可是世事弄人,娘娘糟了难,皇上的一切用心看起来倒像是弥补愧疚。”

高德忠抬头:“如果仅仅是愧疚懊悔,皇上只需直接把东西赏下,何须来问娘娘想不想要。娘娘,这不是补偿,您可明白?”

云绾容目光微动。

“接了宝印,后宫谁敢再为难您?别人说话行事都得看您脸色呢。就算娘娘不想理会皇上,又何须跟自个的舒坦日子过不去,娘娘您说对不对?”说到最后,高德忠笑着,好似方才面色沉重替皇上辩白的人不是他。

不愧是宫中活了一辈子的人,既劝了两人间敏感的事,后又递出台阶给人下。

就算云绾容不愿承认是否自己误解了皇帝,也能有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受下宝印。

云绾容似笑非笑:“高公公好口才。”

高德忠的心思被人看穿,也不觉羞迫,笑答:“娘娘谬赞了,不知这宝印……”

云绾容清浅的目光落在龟纽上,表情淡淡的叫人揣测不透,许久未动。

高德忠见此,心沉了再沉,就在他以为没戏的时候,檀木托一轻。

高德忠大喜,撩袍跪地,殿内众人随即哗啦跪下,俯身磕头。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云绾容抬首,这声音真够响亮。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圣意早下,有了金册金印,云氏至此便是名正言顺的云贵妃。

高德忠又是劝又是说好不容易将事办完,不再多留,满心欢喜地去回禀差事。

云绾容握着宝印须臾,缓缓放至案上,慢步踱到窗前,看着窗外天空白云散聚,淡声道:“檀青说罢,这两月里都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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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皇上亲儿?

檀青原本以为惹了主子不喜,必会被冷落许久,却没想到高公公一番话后主子便重新召她说话。

檀青随即上前,虽有惊讶,但更多的是紧张忐忑。她不知道为什么娘娘听了高公公之言会变了主意,但娘娘开始尝试回顾两月前的苦难,不再闷结在心,是好事。

“不知娘娘……想从哪里听起?”当日惊变牵连颇广,檀青不得不小心请示。

云绾容收回眺望的目光,微紧了紧拳头:“你就跟我说说……含笑罢。”

檀青愕然,以为主子问的必定是那失去的孩子及幕后凶手呢。想起含笑死前模样,檀青紧咬了下唇,道:“含笑的刀伤正中心脏,奴婢赶到时只看见邵侍卫从湖里救起娘娘,含笑已经……当场断了气。”

那日里满地的鲜血着实刺目,如今檀青夜里不眠时总会浮现那日情形,叫人痛心。

云绾容深吸一口气,气息里有着控制不住颤抖和极力隐藏的悲痛。她紧握起拳头,指甲戳到了掌心里,闭目哀道:“含笑她,是为我挡的刀。”

她还记得那冰冷逼人的刃光,恶人双目肆虐的杀意。被击晕的含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奋不顾身挡住致命一击。

凶手回过神后再次杀向自己,她以手挡拦劈向面门的冷刀,手上镯子阻了力道碎成两半,手腕刀伤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云绾容抚上左手手腕,伤疤未消去,此时想起似乎又在隐隐作痛,那里曾经经历的锥心痛意恐怕此生都难忘记。

可与含笑的死比起来,这又算什么呢?

含笑陪她长大,为她而亡,到最后连一句话都没能留下。

檀青只知含笑身死,却不知她是为了主子而去。她动了动嘴唇,最终也说不出劝主子想开些的话。

难怪娘娘自责至此。

殿内的沉默揪人心绪,还是云绾容再次开口,问的却是含笑尸骨何在。

檀青放轻声嗓,似乎这样能让主子好受些:“皇上隆恩,命人将含笑送归故里。”

云绾容缓缓睁开双眼,眸里染了层水光:“皇上有心了……”

檀青见她情绪波动,担忧地看向她。

云绾容提口气,忍住泪意:“是谁主持追查此事?”

“是皇上。”想到主子醒来对皇上不冷不热的态度,檀青忍不住帮皇帝说话:“娘娘落湖之事乃皇上派亲信查探,亲自审问的,欲加害娘娘之人皆被皇上惩处了。”

“可是江充容?”

“是她。”檀青内疚道:“当初娘娘是否已察觉端倪,所以叫奴婢一直留意江充容宫中?都怪奴婢,如果奴婢细心些,也不会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云绾容摇摇头:“说到底,是本宫的疏忽。”

檀青略微犹豫,还是把江充容的死说了出来:“那会皇上怒极,当场斩杀了江氏,死状极惨。江充容对娘娘下杀手,原是因大皇子的身份。”

檀青解释道:“大皇子就是小公子,那日之后,皇上恢复了他身份。”

“皇上亲儿?”云绾容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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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事情始末

檀青担心地悄悄抬眼,见主子面色平静,略加思索道:“大皇子的生母原是江充容身边丫鬟,当时局势紧张皇子夺嫡争得头破血流,皇上也是一不留神招人算计。江充容抢了那宫女的机会,说那夜的人是她。”

“之后皇上很快称帝诸事繁忙顾不得理会这些,而后到了对女眷封位的紧要关头,江充容不好动手斩草除根,暂未有机会处置便将那宫女带了进宫放跟前盯着。”檀青语气不曾停顿:“后来江充容发现她隐瞒身孕,而后宫局势渐稳,便悄悄派人杀害。”

但宫女没死成,被哑李救回了冷宫。

之后的事,在大皇子被接出冷宫后哑李便全交代了。

檀青说完紧张地看向云绾容,就怕她心里不舒服呢。毕竟后宫人人道皇上无子,主子又是喜欢着皇上的,突然知晓皇上早跟别人有了孩子,搁谁身上都不痛快。

而因这孩子的事,自家娘娘受了无妄之灾,还失去了亲骨肉。

“怪不得晟儿与皇上如此相像。”云绾容却只是轻声感叹,叫人瞧不出心里想甚。

主子不表露情绪,檀青不知该如何接话。

云绾容从窗边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徐徐坐下,转着左腕上的新红玉镯,声音微哑:“江充容是怕本宫查出晟儿的身份,害她多年的隐讳公之于众被追责,所以先下手为强?”

“回娘娘,确实如此。”

“如此说来,桑榆和术安,还有冷宫查看枯井尸首的俩宫女之死,也是她的手笔?”云绾容又问。

檀青点头:“江充容死前认了罪,往冷宫枯井去的那宫女后来怕了不想为虎作伥,江充容便派人杀了。”

当日熙华宫外大早被王保全捡到的带血石头,便是砸死了宫女的凶器,只因宫女想收手跑到熙华宫告密。

术安想帮这宫女,揣着火油撒掉惊了云昭仪的仪仗,后被江充容察觉端倪,送劣炭熏人昏迷造失火假象烧死了术安。

桑榆是那晚送炭的,一并被抹除干净不留痕迹。

云绾容听着,只觉江充容丧心病狂,这已经多少条人命了?

“那除夕夜里,晟儿在小桃林被人推伤,是不是她指使的?”云绾容问。

檀青小心点头。

“记得那日审问,并未有别的宫里的人进来,熙华宫有内应?”当日之事,云绾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即皱眉问。

檀青略微迟疑,道:“江充容说,守门的嬷嬷被她收买了。那婆子对熙华宫熟悉的很,借夜色把人推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回去守门。”

听着合乎常理,前后都联系得上,云绾容想到的却是她问错了,当天的外人不是没有,余充媛和朱儿在宫门落锁前进来了。

想的事多了,云绾容的头一下子疼了起来,嗡嗡地响。

她抬手揉揉太阳穴,檀青一见她面露疲色脸色比先前差了几分,连忙担忧劝道:“娘娘莫想了,反正事情水落石出,奴婢稍后再说亦可,您先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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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您在意的,皇上皆记心里

云绾容摆手,哪愿意知一半留一半地吊着心:“除了江充容,此事是否牵扯到他人?”

檀青见劝不动她,也晓得不将始末说清楚主子是不罢手的,便挑了重点道:“贤妃因阻挠太医为娘娘出诊,如今被贬成庶人,腿脚废了。”

云绾容略觉惊诧:“就因此?若论宫规,贤妃的惩处未免重了。”

“娘娘觉得贤妃不该受此惩罚?”檀青以为她对贤妃心存善念呢,解释道:“自娘娘进宫以来,贤妃愈发爱寻娘娘麻烦,估计皇上记在心里。再有左家猖狂,皇上难免……”

借此机会除去贤妃位分权势。

但皇家之事不可多言,檀青不敢明说,云绾容闻言知意,自然明白里头含义。

没想到皇后与贤妃斗了一辈子,到头来贤妃说倒就倒,乍一看事出有因,实则突然。

“自贤妃中毒,性子愈发狂躁冲动,否则未必落此下场。”云绾容实话道。

檀青也点了点头,后宫里贤妃站得稳当,谁想到会毫无察觉中着了别人数年的毒呢。

她将敏修容被贬至婕妤,拦截的侍卫嬷嬷同被处置的经过一一说来,见主子眉心紧拧神色沉重,犹豫着后面的话还该不该说。

云绾容看出她的支吾,开口追问。

檀青深吸口气,低眉垂首:“再有余充媛,如今戴罪之身,皇上见您与她交好,留着让娘娘发话处置。”

云绾容抬眸看她。

说起余清妧,檀青心头有几分怨恨:“当日邵侍卫隐在暗处护您,以邵侍卫武功,应付起来绰绰有余。若不是她耍计谋将邵侍卫引走,娘娘哪会遭恶人伤害!”

那样含笑也不会死了。

如今她每日一副愧罪的表情又有何用,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岂能挽回。

檀青恨恨咬牙,云绾容听得心口一滞,如塞进石子儿般,既沉甸又扎人,万分不是滋味:“你说余充媛?”

“是她。”檀青涩声道:“后来估计是良心发现罢,跑到熙华宫让奴婢快快去柳湖救您,但已经来不及了。”

云绾容好一阵沉默,许久才道:“你说皇上当时极恼,怎会顾念本宫与她那点情份而不是直接处置,实在不像他脾气。”

“这便是皇上待您的不同罢。”檀青见主子愿意开口谈及圣上,斟酌道:“也许在皇上眼里,余充媛不足为道?但娘娘在意的东西,皇上皆记在心里的。您昏迷的时日里,皇上特许夫人每日进宫探望。夫人与四小姐得圣上旨意,被允许留在京城。”

流放之人,若非大赦天下,几乎一辈子都无可能再归的。

云绾容垂下的眸子里波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抚过梨木几上的茶盏盖儿,久久不说话。

“娘娘,既然您醒来,以后还有许多事要您来处理的,何不先歇息养好身子,再做论断。”檀青劝她。

含笑去了,身边亲近的人只剩下檀青,见她神色担忧关怀,云绾容最终顺了她的意思。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黄昏,途中宫里给秦氏递了云贵妃已醒的消息,因云绾容歇着,宫人捎了话让秦氏明日再进宫探望。

云绾容睁开眼的时候,外边天色渐暗,殿内点了一盏烛灯,昏黄的光映照着旁边之人的身影,恍惚晃动。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披散的青丝垂落在肩。

“看朕作甚。”齐璟琛听闻响动,抬眼便捕捉到她的目光,将手中书卷搁到一旁:“饿了?让高德忠传膳。”

“皇上过来多久了?为何不唤醒臣妾。”云绾容慢慢挪到床边,穿起了绣花鞋。

齐璟琛不答她所问,叫起?若换以往他定毫不客气把人拎起来作伴,但今天他站在床边,唤人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手伸了又收回去。

他竟是怕了,怕人怎么都叫不醒,一如这两月里的日子,怕今日不过是梦一场。

见云绾容的眼神暗带探究,齐璟琛故作高深,负手踱步行之,没好气道:“还不起来,等朕喂你?”

这语气,云绾容倍感熟悉。

晚膳依旧是清淡粥点,云绾容用罢后,细细擦了嘴角,放下帕子道:“今日一整日没见晟儿过来呢,皇上的寝宫真安静,臣妾醒了也不见其他人。”

齐璟琛睨了睨她,失笑道:“云贵妃迫不及待想叫人请安,摆摆贵妃的款儿?”

云绾容语结。

“再休息两日,哪都别想去。”齐璟琛直接将人圈养。

云绾容无奈:“臣妾能去哪里,好好的熙华宫又被您捣鼓的住不了人。”

她埋怨一声,因以前常留宿乾和宫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熟门熟路地召人伺候沐浴。

齐璟琛看她毫不客气兀自走远的背影,哑然失笑。

进屋差人收拾膳具的高德忠一看,心肝儿扑扑扑激狂跳动。我滴天,皇上总算笑了,两个月来黑云压境的寒川恶地乍然露了太阳的赶脚啊!

这种冬天过了春天总算来临的感觉等得他好辛酸!

等云绾容再次进来,哪还有高德忠和伺候宫人的身影。云绾容见怪不怪,摸了摸绞得七八分干的长发,披着厚厚的外衫坐回床侧也不知该作甚。

她左右打量,这才发现自己用惯的梳妆台被搬了过来,壁上摆置着她最爱的观赏玉壶,数本看惯的书卷,墙边桃花插瓶,这帝王寝殿倒有种被一步一步占据,添染了女儿家气息的感觉。

云绾容压下古怪的想法,坐到梳妆镜前。跟前红檀匣子里是她惯用的头面,啪嗒一声轻轻打开,珍珠玉石金银翡翠,映着烛火光彩跳跃。

齐璟琛同是梳洗进来,见她呆坐在一匣子首饰前失神,眉头轻锁而不自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上前啪地一声将匣子合上,云绾容目光怔怔,才回过神来:“皇上作甚呢,这东西得罪您了?”

“朕瞧云贵妃面容苦恼,原来是在愁这头面配不上你的身份了。”齐璟琛将红檀匣子顺手拿走。

云绾容眼巴巴看着,目光跟了一路。

“今早不是跟朕置气么,挺有脾气,怎么,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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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朕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云绾容总算把目光挪到他脸上,看着看着,突然巴啦啦地掉眼泪,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齐璟琛手一抖,只觉得那匣子有千斤重,怎么好像欺负了小孩似的。

云绾容极少在他面前哭的,这一下梨花带雨泣而无声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更何况齐璟琛这心心念念想让她醒来的人。

齐璟琛没辙了,手中匣子往回一放,怪气道:“多大点出息!”

还真把她当孩子哄了,云绾容停不住眼泪打了个嗝。

齐璟琛黑脸,抓着袖子粗鲁地往她脸上摸:“朕上辈子欠你的了。”

语气里满满的无可奈何,夹着几分咬牙切齿,活脱脱的想哄人又拉不下面子。

他想若云绾容不识趣,自己干脆不理会得了,瞧他纵出的脾气!

齐璟琛想法刚冒出,那人已经一把将他熊抱住,凄凄惨惨戚戚地哀唤:“皇上啊……”

齐璟琛眼角一抖,这声音着实像给他唱丧的。

只听怀中人抽噎着,好不可怜:“臣妾没闹,臣妾是……心里难受。”

说罢还往心口锤了锤。

齐璟琛:“……”

“臣妾何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一个个都算计到臣妾头上?皇上啊……”女子悲痛呼唤。

齐璟琛觉得白给她擦眼泪了,嘴角抽了抽问道:“那云贵妃想怎样?害你的人朕替你解决了,如果你觉得不是自己动手不够解气,朕不是还给你留了个余充媛么?”

敢情这就是把余充媛独独留下的理由?云绾容顿住身子,脸埋在他身上不动,半天不说话。

齐璟琛内心长叹,老天都看不惯他雄才大略,所以派下这云绾容来克他:“想要作甚,尽管放手去做便是。”毕竟这件事上,做的不够的是他,亏欠颇多的也是他。

如果云氏不曾进宫,以她的聪明才智在深宅后院中必定过得舒心;既然进了宫,如果他更谨慎些,云氏不定会出事,那孩儿也……

齐璟琛目光暗下。

两人不说话,云绾容拽紧了他身上衣裳,情绪不高,许久才闷闷的低低的又说了声:“臣妾只是心里难受。”

齐璟琛低首,看她乌黑发顶,凤眸微敛:“绾绾如何方能开怀?”

云绾容抬头,蓦地撞进他深深的眸彩里。

翌日清晨,春风拂面。

云绾容起身伸了个懒腰,来不及梳洗打扮就被一条黑影闯门窜到跟前热情地扑倒了。

定神一看,原来是肉松。云绾容汗哒哒地推开狗脸,肉松仍觉不够要往她脸上舔,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

气喘吁吁追来的小满扑通跪下,都要哭了出来:“娘娘恕罪。”

云绾容抽手拽住肉松颈上套绳,颇觉无奈:“两月不醒,亏它还记得本宫。”

瞧样子是不追究的,小满忐忑上前接过绳索:“娘娘恕罪,是小满没看牢肉松。”

她一早牵着肉松溜达,皇上的寝宫向来不敢走近的,今儿肉松却发疯一般,逮住机会一溜烟跑了,追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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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取而代之

云绾容浅浅地笑着:“肉松长大不少,个子窜高,力气难免大了,怪不得你。”

见主子一如往日般宽和,小满长舒口气,道了声罪上前欲扣回肉松颈上套绳。肉松精得很哪肯乖乖束手就缚,绕着云绾容东躲西窜,追得小满一身汗。

云绾容看乐了,蹲身抱住脚边的肉松,使劲揉了把毛茸茸的狗头,咯笑道:“算了罢,本宫的爱宠就该这般自由自在,谁敢惹它。”

荣升爱宠地位的肉松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朝着云绾容摇头摆尾一副乐呵呵的蠢样。

小满见此干脆利索地收好绳子,反正依照后宫如今形式,恐怕没人敢轻易打这边的主意。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便是一只狗又如何。

有娘娘在,肉松犯蠢到皇帝头上,也有娘娘保着呢。

肉松的毛水养的实在好,滑而柔软,云绾容稀罕地多摸了几把,才起身更衣。

小满将衣裳拿来,见肉松眼睁睁地盯着主子看,呸了声好你只色犬,盯着娘娘换衣,也不怕被皇上知道抠了眼。

云绾容见小满防贼似的防着它,好笑地让檀青将它带去喂食,穿了中衣,问道:“那鸟儿呢?还在熙华宫?”

突然被问话的小满伺候更衣的动作稍缓,道:“娘娘说蓝知更鸟?春日天气渐暖,有一天它从窗飞出去后,奴婢就再没看到它了。”

云绾容摆弄缠枝纹花袖摆的手停住,定了定,才道:“也是,若不是被寒冬冻僵,它也不会停驻于此。”

“奴婢如今终于明白娘娘当初为何不给它起名字了,终归要走的,自由自在的倒叫人羡慕。”

云绾容轻抿一笑,不曾出言。

乾和宫的禁令最终解了,因云绾容未搬回去,高德忠又调了人过来伺候,宫殿渐渐恢复生气,宫人们总算不必如履薄冰地做事。

不过后宫众主子仍不敢轻易前来,毕竟那是乾和宫,往常没皇上召唤,哪个没眼色的敢往里走?

皇后以需细心将养为由免了云绾容的请安,交代一干人等无事不得打扰云贵妃休息,这下就算有人存卖好求和的心思,也不敢随便跑到云绾容跟前。

云绾容着实安静地养了一段时日的身子。

膳罢,云绾容出了殿门散步消食。

乾和宫无甚好看的,不过听说几株魏紫打了花苞要搬到这边来,云绾容打算瞧瞧。

俩宫女对着花儿,一人提花壶一人拿剪刀,背对着廊道在忙活。

咔嚓剪响,翘出截的绿枝被修理掉,云绾容稍微走近,听到两人正说得兴起。

“今儿我去搬花,回来路上远远瞧见那什么公主想出宫门又被拦着呢。长成啥样没看清,不过他们的衣裳真好看。”

“哪里好看了,堂堂公主坦腰露臂的实在有伤风化,现在才春天呢不冷么?”那宫女说完还打个哆嗦摸摸手臂,好似被这春风吹冻了般。

“北岭国的子民不都那样穿,我倒没觉得什么。虽说入乡随俗,但男子么都好那一口。北岭有意送公主和亲,没准就打着让咱皇上看到迷了魂的主意呢!”

“和亲”二字让云绾容止住步伐,跟在后头的檀青暗道不好,飞快地打量了下主子脸色。

那宫女尤不知话碎嘴的话被人听了去,呸了声道:“伶人般当众献舞,哪有公主的气派。那腰肢胳膊扭的,还要不要脸了!你没看见我可看见了,那公主长得也就那样,不过那双眼睛跟咱贵妃娘娘可真像,也不知北岭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什么,当时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昏迷,没准那些人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呢。”宫女幸灾乐祸道:“若皇上收了还好,若没收进后宫,我看她还有什么脸。”

“不就是一女子嘛,后宫有的是地方,皇上为大局着想八成收人。不过你说巧不巧,云贵妃醒了,不知道会不会闹呢。”

檀青听的头皮发麻,咳嗽一声打断人对话,云绾容凉凉地撇她一眼,檀青忙不迭垂头。

那两宫女听闻动静,回头一看脸都白了,扑通跪下:“娘娘恕罪!”

云绾容没瞧那几株魏紫一眼,直直从两人身边走过,语气淡漠:“本宫终于明白皇上为何不喜宫女留乾和宫伺候了,这嘴巴碎得着实让人心烦。小满,回头往高德忠那跑一趟罢。”

高德忠出手,估计两人再不可能出现在主子跟前了。宫女吓飞了三魂六魄,瘫软在地。

事后高德忠回来听小满一说,哪有半分犹豫,直接把两人问罪打发了。

乾和宫前脚刚召人伺候,后脚就处置了两个,消息也没刻意遮瞒,稍微一打听都知晓了。

但毕竟只是两宫女,众人也琢磨不出什么曲曲道道来。

不过初来乍到的宁乐公主倒好奇的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进出皆是不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了几日,若不是三皇子的命令恐怕她都呆不住了。

“真如此?”宁乐睁大了双眼,颇不赞成:“不就是说两句话而已,就把人论罪了!”

乌可是宁乐从北岭带来的侍女,闻言连忙左右顾视,见昱国皇后派来服侍的人都被远远打发在一旁,才说:“公主不必奇怪,听说昱国就有这规矩,皇上皇后面前说错话的直接拉出去砍头都可以呢。”

宁乐打个寒颤:“还说我北岭野蛮,我看昱国才是毫不讲理的地方!”

“公主慎言。”

宁乐不服:“来时三哥同我说,昱国好吃好玩,现在呢,和关着我们有什么区别!本公主不管了,定要出去走走!”

“公主且忍忍,等昱国皇帝应下和亲之事,这后宫还不是随你行?何必急于一时给三皇子添乱。”

“不是说事情必成的吗?怎地耽搁了这般久!”宁乐脑中浮起太承殿上见到的俊脸,再想到和亲一事毫无进展未免不满:“外边宫女时不时说起云贵妃云贵妃什么的,宴席上昱国陛下突然离开也是为她?什么人啊比国事还重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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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何苦非关着人家呐

乌可同样未曾见到人人口中传道的云贵妃,也不好描述给公主知那贵妃是什么模样。

她想了想,说:“听说这云贵妃去年新选进宫的,昱国陛下宠的紧呢,相貌定当出众。至于性***里人说云贵妃昏迷前是极宽和良善的。噢对了,云贵妃有一绝,便是作画,能把人给画活了。”

宁乐托着下巴拧眉心,有些郁闷:“果然昱国的男子都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么?”

宁乐生于北岭,尚骑射,心思本不细腻,如何都学不来昱国女子温婉婀娜的一套。

乌可何其了解自家公主,遂劝道:“花有千百,姿彩各异。公主您想啊,昱国陛下身边女子都是一样,才显得公主您与众不同啊。”

宁乐闻言心里甚是舒坦,站起来道:“他们不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本公主去会会那云贵妃,瞧她有什么本事!”

说罢往外走。

乌可一听,急了,敢情方才都白劝了,到头来还是坐不住:“公主不可。”

可这干巴巴的劝拦哪留的住人。

一如既往地,宁乐走到宫门口,又被人给拦下。这可不是皇后安排的人,乃三皇子特地安排管住宁乐的。

宁乐每次不能顺心出门,气的直接动手,恶狠狠骂道:“父王不在,你等居然敢如此对待本公主!回去本公主让父王治你罪!给本公主让开!”

看门的表情为难,想到她们是三皇子的人,最终要回北岭的,到底不敢违逆三皇子命令,拦的更紧了。

宁乐脾气可不怎么好,往腰上一扯,居然抖出了跟软鞭,手腕一甩朝两人抽去。

“啪”地一声,那两人中一人手臂被抽中自然松开拦截的手,令一人被扫到脸,脸上瞬间渗出血丝。

宁乐昂头收鞭,哼道:“本公主让你们拦一两次是体恤你等做下人的不容易,你们还真当自己能管住本公主?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眼见吓住了两人,宁乐刚想趁机出门,耳边传来清悦的声音。

“宁乐公主好兴致,不知奴婢过来可打扰到您?”

采桑面带笑容前来,好像压根没瞧见方才事儿。

宁乐挑眉:“你是谁?也来拦本公主?”

“奴婢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奉皇后懿旨过来看看宁乐公主住得可舒心,身边伺候的人是否尽心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宁乐一副怀疑地打量她,到底没动手。

又听采桑道:“宁乐公主,皇后娘娘让人照公主身量做了两套新衣,还望您能看上眼。公主能否到里间试试?不合身的话奴婢好叫人改改。”

采桑扬手让身后宫女上前,只见两小宫女手上各捧一套春装,乃昱国女子样式。

宁乐直接将不爽表现在了脸上:“谢皇后劳心了,这试与不试都没必要,反正本公主始终觉得,咱北岭的衣裳最好看。”

意思是不穿,乌可闻言顿觉紧张,生怕公主任性闹出不愉快来,忙上前接过衣裳:“谢这位姐姐跑一趟,公主方被两刁奴惹恼,心有不快,若有不妥还请姐姐莫记心上呢,奴这就带公主回去试衣。”

说罢学着昱国人,跟采桑行了一礼。

采桑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心上,脸上笑容得体,还了礼,带人离开前,还笑吟吟地转头。

“对了,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北岭皇室是何规矩,但鞭子啊匕首什么的在咱后宫,都受管制的。”含笑看向乌可:“不知乌可姑娘是否明白?”

乌可眼光暗了暗,依礼应道:“奴知晓了。”

乌可好不容易把公主请回,屋里人一打发,宁乐直接甩脸“哐当”挥掉乌可手中衣裳及红木托:“你也是堂堂公主的人,同样的身份,你用得着给她屈膝!”

“公主恕罪。”乌可小心翼翼把衣裳捡起来:“公主没看出来么?那宫女明里给您送衣,实则同样是拦住你出门,还有公主的鞭子不能带了,这是昱国皇后的意思。”

宁乐哪里想得到这些,气哽:“她有什么资格!是人不会说人话?偏拐弯抹角的,这就是昱国的做派?我呸!”

“昱国人向来含蓄,您没瞧见那宫女从头到尾挂笑的,怕是个难对付的。”乌可叹道:“公主您听奴一句劝,入乡随俗。”

“和甚的亲!本公主不待了!”宁乐一听,脱口大骂。

宫里事总被人拿做消遣,今日之事像被风吹般全宫上下都有耳闻。皇后似刻意般,任由那些碎嘴的人说道,也不管什么公主的脸面。

说的人多了,自然也传进了云绾容的耳中。

她浅抿一口香茗,轻轻放下茶杯,淡笑道:“既然人家那般想出来看看,何苦非得关着人家呐,多可怜不是?檀青。”

檀青悄悄扫一眼主子,看不明她的打算,上前等候吩咐。

“附耳过来。”

云绾容在檀青耳旁低声交代几句,檀青颔首记下。

翌日,三皇子随召进宫商讨事宜,宁乐一听,以要见兄长为由,极其顺利地由宫人引路出去了。

见到三皇子,宁乐好一番抱怨:“皇兄,你安排的那两人,昨日见本公主被欺侮连一句护主的话都没说,你说留她们有什么用!还有,皇妹最爱的鞭子都不能随身带,这皇宫好烦,妹妹也想同皇兄一起住驿站。”

三皇子有自己盘算,再疼爱妹妹,也比不上他心怀的大事,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让宁乐留在皇宫而非随他去驿站住下了。

于是安慰的颇为敷衍。

宁乐不曾多想,磨得三皇子换掉看门的两人,心满意足了。回来路上见到只黑背白腹的雪橇犬撒疯般乱跑乱叫也没人管,甚是奇怪,打听之下得知是云贵妃的爱宠。

宁乐那心思还没歇呢,见今日出来机会大好,眼珠子转了转派人去打听云贵妃在何处。

云绾容方出乾和宫,毫不意外地再次见到尤嬷嬷。

尤嬷嬷朝她行礼,云绾容已听檀青说她每日前来跪了两月有余,本不想搭理的,到底念她年老,便道:“尤嬷嬷这是何苦,小傅子,送尤嬷嬷回去。”

第397章 反正是个不能生的

“贵妃娘娘。”见云绾容赶人,尤嬷嬷出声急唤,怕不抓住机会以后都无法说出口了:“贵妃娘娘难道不想知道太后临死前未说完的话吗?老奴又是为何苦苦相跪,其中隐情您不想知?”

云绾容仅平静地笑了笑,提步离去,留下淡淡话语:“换做往常本宫也许有兴趣一听,可惜本宫地府里走了遭,深深明白何谓好奇心害死猫。尤嬷嬷不能同他人道的秘密,或者说是太后的遗愿,又与本宫何干?”

“可太后她……”

“尤嬷嬷在乾和宫耗了两个月都没禀告皇上,想必太后的遗言非乃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但若不打紧,为何你偏不曾透露给他人?”

“贵妃娘娘……”

“尤嬷嬷有话应该同皇上说才对,你越过皇上皇后独独同本宫秘语,尤嬷嬷,你是想害得本宫在后宫中难做?”云绾容淡淡目光落在跪地之人身上。

尤嬷嬷只觉一道威压自上方而来,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眼睁睁瞧她转身远去。

宫里安静得叫人意外,云绾容领着随行宫婢不紧不慢地走着。

“娘娘,您要回熙华宫?”檀青看看前路方向,问道。

“不是说小桃林桃花开得正盛吗,本宫怎能错过。”云绾容道。

檀青不知主子为何忽地有兴趣赏花:“娘娘何不告诉奴婢一句,奴婢为您备轿。”

“许久未曾走动,身子都惫怠了。”云绾容拒绝了檀青的建议,问道:“先前让你找的人呢?”

“回娘娘,那厨子正在等候您吩咐呢。”

云绾容颔首,让小傅子跑一趟,说把人带过来。

且说宁乐打起会会云贵妃的主意后,越见不到越上心执拗,她刚打发亲信乌可去探听云贵妃身在何处,才没多久已经急切得屡屡往门外眺望等着人回来。

结果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乌可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出现。

“怎么样,人在哪?本公主这就去与她碰碰面。”宁乐一喜,急道。

乌可抚着胸口还缓不过气,另一只手连连摇摆,许久才喘道:“公主莫急,奴……奴还未打听到呢。”

宁乐脸色微变:“这等小事也办不成?怎么了,后边有人追?”

“奴打听到云贵妃去了熙华宫,便先前往确认消息,孰料还没问清楚,就见一只狗冲过来。”乌可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她一害怕就退了几步,那狗恁凶,见她退让直接追上,逼了她一路。

乌可想起方才路上大伙瞧她的怪异眼神,好生丢脸。

宁乐无暇关心乌可,只在意她在意的事情:“这么说云贵妃在熙华宫?本公主去找她!”

“公主!”乌可急忙把人拦住,她好不容易甩开那条狗才有机会打听的:“后来奴婢问了,云贵妃又离开熙华宫,这会不知在哪呢。”

宁乐对乌可的办事不利十分不满,登时拉下脸。后宫就这么大,走到哪都备受关注的贵妃,居然问不到行踪?

乌可一看便知主子要发作了,忙劝道:“公主何必急于一时,反正是个不能生的,对您能有多大威胁?”

不能生?宁乐初闻神色一动,刚欲细问,突闻门外熙攘声,转头看去,只见一华衣女子信步而入,美目含笑,声如珠玉落盘:“宁乐公主急着找本宫,不知所为何事呢?”

刚在碎言云贵妃的乌可,后背蓦地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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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赶你走呢

随行的檀青听乌可毫无遮拦地说出贵妃不孕之事,当下心头大紧。果不其然,云绾容好整以暇进殿之前,投给她抹意味不明带审视的眼光。

檀青手心发汗,事情最终没能瞒住,如今不是问话的时候,等主子回去,恐怕……

迎着宁乐直直打量揣度的眼神,云绾容始终面含微笑,进了殿内也不等她招呼,直接坐了主位上。

那些分派下来的宫人,斟茶倒水备糕点,殷勤劲让乌可看得心火升腾。

这些人,伺候她公主可没这般利索过!

云绾容喝了茶,见宁乐还在看她,淡笑道:“公主何不坐下,这般看着本宫,难道本宫脸上长花了不成。”

宁乐眼带艳羡,率性道:“云贵妃脸上没花,不过你长的比花还好看。”

宁乐的直言不讳,让云绾容挑了挑眉:“花无百日红,宁乐公主觉得拿花比喻本宫,合适?”

乌可一听,急了,依公主性情,毫无疑问要掉云贵妃的坑里去。果然,宁乐闻言拧眉不解:“本公主就是听不惯你们昱国人说话,绕来绕去的。”

云绾容静坐,抚了圈细腻如脂的茶杯沿,方将宁乐施然打量一番,目光最终落在她那出挑的桃花眼上,眯了眯眸子,带笑道:“本宫喜欢你的性子。”

宁乐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喜不喜欢,与我何干?”

“看来公主还不习惯这边的日子呢。”

“习不习惯又与云贵妃何关,难道又是皇后派你来关心本公主的?”宁乐刚说完就被乌可偷偷扯了扯衣裳,宁乐说话被打断不爽快,警告地瞪了乌可一眼。

乌可讪讪地收回手。

语气不善,言语直接,不思后果,看来这位公主在北岭是被娇纵着长大的。云绾容不着痕迹地收回试探,悠然道:“这不是听说公主四处找本宫,本宫才过来看看公主有什么事么?”

“本公主来京之后,屡屡听闻云贵妃美誉,好奇之下便想看真假个。”

“那公主看出什么来了吗?”云绾容笑问。

“本公主心中有数了,做甚要告诉你。”宁乐一眼瞪去。

云绾容以帕掩唇,轻笑出声。

笑甚呢,有什么好笑的!宁乐不知为何总感觉云绾容笑中讽刺意味甚浓,当即恼了,蹭地从座上站起。

乌可大急,一把抓住宁乐衣袖,将人扯住。

云绾容好似没瞧见主仆二人的动作,执起香茗浅尝,道:“公主为见本宫四处打听,今儿本宫见你,实则也是好奇。”

她抬眼,说:“瞧公主脾气急躁,恐怕是水土不服上了火气,这皇宫里啊,行事说话处处不能随心随口,也难怪公主不自在。”

宁乐嗤道:“看来云贵妃也看不惯宫里的做派?若不是皇兄的意思,你以为本公主愿意留着?”

云绾容挑眉:“听说北岭人过日子向来率性,实在是难为公主了。本宫听闻伺候你膳食的都是昱国厨子,来者是客,皇后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

其实哪是宫里照顾的不周到,这番安排乃是北岭三皇子特意托咐,为了让宁乐尽快适应昱国生活。

大伙没明里说,云绾容就装不知,扬手让小傅子把人带进来:“陈师傅擅北岭吃饮,本宫特意把他请来,照料好公主三餐。”

宁乐这会终于精明了,这不是往她身边安插人么?三皇兄便罢了,昱国皇后她也忍了,现在连个贵妃都欺负到她头上?

“谢贵妃好意,不必了,厨子再好也是昱国人,从北岭带来的厨子驿站里有的是,谁能做的比他们正宗。”宁乐微嗤,头颅稍昂,意思是瞧不起。

“可这里毕竟不是驿站,既然公主觉得咱昱国的吃食比不上也瞧不进眼,为何委屈自己,不回驿站去。”

云绾容不管宁乐意愿派人将厨子带下安排差事,然后慢悠悠起身离去:“今日同公主说话,本宫心甚愉悦。公主真真是个妙人儿,若有日后,本宫定好好关照。”

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气派的很。宁乐气恼得伸手直指:“乌可,她方才是不是在骂本公主?!”

乌可支支吾吾,没骂,是赶公主你走呢。没听见云贵妃走前说的么,你若留下成为后妃,还不知怎么个“关照”。

宁乐见她不说话,怒得狠掐了她把:“不管皇兄再说什么,本公主都不留了!一个个都是聪明人,就本公主一个蠢货!这鬼地方本公主不呆了!”

被娇捧的公主受不住气,沉着脸风风火火说走就走,连到坤和宫请辞都不曾。皇后知晓时,宫门士兵已以为是帝后指令放人了。

云贵妃将公主给赶走了!

不知宫里怎么传的,消息满天飞。看不惯北岭人屡次侵扰国土安宁的都暗呼贵妃威武,也有偷偷说贵妃恃宠而骄坏了国事的等看热闹。

云绾容回到乾和宫,面色平静得让人心中惶惶,檀青跟随进殿,自觉跪下。

云绾容审视跟前丫头,经这一遭,不止是她,身旁人也变了。

往日的檀青沉稳不迫叫人安心,如今却已是眉头久蹙目中含忧,似有千万种纷扰愁绪,没一刻轻怀。

“你们,到底还瞒了多少?”云绾容觉得心口有些发累。

“娘娘问起的,奴婢一一说了,未曾隐瞒。”檀青倔强抿唇:“不必让娘娘知晓的闲言碎语,奴婢何苦说来惹您伤神。”

“后宫上下就只有本宫一人不知自己再难生育罢?”云绾容恼怒有之,疲惫更甚。

檀青把唇瓣咬得发白。

“请冯御医来。”云绾容道。

檀青跪地不动。

云绾容啪地拍在檀几上,茶盏哐啷乍响,可见是怒了。

殿内伺候的跪了一片,小满目带担忧地看向檀青,跪着磕了头:“娘娘莫恼,檀青姐姐里外奔走也是累了,奴婢这就去办。”

冯御医不多时便来了,云绾容伸出皓手,紧盯着冯御医的眼睛:“旁人说的本宫可以不信,医者本心,还望冯御医实话说来。”

冯御医左右环看,等云绾容将人全打发了,才上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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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皇帝的维护

冯御医并未诊脉,见殿内外无人探听,才说道:“娘娘愿意信任微臣,是微臣的荣幸。娘娘昏迷时微臣****号脉,定不会看错的。”

冯御医稍稍抬头:“当初娘娘有脾胃虚寒及轻微宫寒症状,但已被调理妥当。虽然此次落入寒水失血严重,但慢慢将养,子嗣方面是无需担忧的。”

冬日落水身子受损,之前的调养算功亏一篑了,好在可以挽回。云绾容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既然如此,为何后宫皆道云贵妃不孕,可是你哄骗本宫?”

冯御医磕头道:“娘娘,就算微臣有缸作胆,也不敢欺瞒娘娘。”

“皇上的主意?”云绾容深吸口气。

冯御医顿了顿,最终叹道:“娘娘聪慧,若非皇上旨意,微臣岂敢胡言。皇上虽让微臣瞒着他人,却没叫微臣瞒着娘娘,所以今日敢跟您说实话。”

当初失去孩儿,皇上愤怒的场景尤历历在目。皇上显然极在意贵妃娘娘的,在那情形里不忘为娘娘打算。

哪个有嗣的后妃不招人惦记?如果贵妃无子,皇上再宠,有些斗争也闹不到她头上。

云绾容目光波光泛起涟漪,语气缓了些许:“便是本宫身边亲近的,都不知晓?”

“知晓真相的只有三人,仅皇上娘娘和微臣。”冯御医道:“往后送来的药,面上是治娘娘体虚,实则是护宫理气之品,还望娘娘莫大意。”

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云绾容还能说什么:“劳冯御医跑这一趟了,只是本宫此次不死心看诊,确认无法再孕的消息实在怒狠,赏赐便不能给了。”

冯御医领会其意,知道云贵妃清楚实情并打算继续瞒着,才放心告退。

云贵妃请了御医,出来之后面色不佳的消息被偷偷传开。看乾和宫沉重的气氛,大家估计这回消息是真的了,没瞧见贵妃身边得力的人全都小心翼翼伺候的样子?

高德忠也是被瞒住的一个,他长长地叹口气。后宫好不容易有个皇上看得上眼的,居然不能生了。偏皇上未有移情他人的迹象,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小皇子?

真是愁煞人。

若皇上再不宠幸其他妃嫔,少不得要往宫外搜寻奇人,治好云贵妃的病症呢。

想到宫外,高德忠猛地想起北岭公主之事,哎哟声狠狠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

皇帝正专心致志看着疆防部署图,高德忠轻轻把热茶奉上,退至御案旁。

齐璟琛听闻响动抬了抬眼,又继续看回手中图纸,道:“北岭公主离宫了?”

原本认定要立着当好长时间木头的高德忠乍闻皇帝问话,猛地一个激灵回神,躬身答话:“回皇上,确是。”

齐璟琛点点头,没说其他。

高德忠搞不明白皇上什么意思,他更好奇的是,贵妃娘娘自作主张,皇上到底恼不恼?

他嘿嘿一笑,被皇帝听到抬眸给了他个冷刀子。高德忠缩了缩脑袋,讪笑道:“皇上,老奴是想起贵妃娘娘才一时失态,觉得有件事让老奴动容。”

“旁人动容一副感慨,高德忠动容起来,甚是猥琐。”帝道。

高德忠一个心塞,狠狠地被哽住半口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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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心口不一的皇帝

高德忠被鄙夷得内牛满面,可想起前头两月别说嫌弃了,寒森森的皇上能给他好脸都是奢望,如此一想居然觉得此刻无比幸福。

高德忠发觉自己似乎在讨虐路上一去不复返,深深为自己担忧……

“沙沙”宣纸声让高德忠猛然回神,只见皇帝把防御图收好了,换上一张白纸。高德忠自知失职,赶紧上前磨墨,看皇帝脸色寻常,才敢开口说:“皇上您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用膳?老奴听说今儿云贵妃请了御医,也不知缘由。”

能为啥,请御医的多半是身体不适,高德忠这么说不外是想让皇上到云贵妃那儿去。

不管皇上在不在意北岭公主的事,既然人人都说云贵妃把人赶走了,皇上应该表个态。

齐璟琛有些意动,不过却没爽快答应,哼了声:“朕的乾和宫,不回去朕能去哪?”

瞧您说的!三宫六院全是您的您去哪不成!高德忠暗暗吐槽,也不当面把话说破,装傻地笑道:“皇上说的对,老奴糊涂了。不过云贵妃今儿往北岭公主那小坐了半会,老奴想着,云贵妃这也算见了客,估计没多久各宫主子会寻摸着给娘娘请安。”

乾和宫一旦热闹,习惯清净的皇上估计又要抽风了。后宫主子就剩那几个,别一不小心全作没了!

“高公公操心的事儿还挺多。”齐璟琛淡道。

高德忠紧着头皮,见鬼说鬼话,嘿嘿笑的有点僵:“老奴方才说的动容就在此处呢,皇上您想啊,贵妃娘娘醒来去见的第一人不是母亲云秦氏,也不是害她受难的罪魁祸首,而是外边传道要和亲的公主。”

齐璟琛剑眉挑了挑。

“这说明皇上在娘娘心里乃最最重要的,老奴活了一辈子看得清楚,世间女子对心中良人,越是不容人,越是真心。”高德忠观皇帝神色像是爱听的,说的直接。

孰料皇帝丢下宣笔,不打算写了:“云贵妃何时得罪了高公公,让你这般编排她。”

高德忠:“!!!”皇上,老奴才不信您听不出老奴是在帮贵妃娘娘说话!你这幅冷淡的面孔是闹哪样?

特么的难道让老奴说,贵妃娘娘死里逃生不容易,您既然那么的在意就别作了啊!

高德忠不能没规没矩吼出心声,憋得老脸纠结好痛苦……

皇帝就是这么的心口不一,嘴里说着不要,双脚已经贱贱地往乾和宫走,才不会承认其实高德忠的话让他心情倍儿舒畅。

可不是么,云贵妃连最在意的母亲妹妹都没急着召见,反倒泼了一缸酸溜溜的醋,原因不是明摆着么。

云绾容尚不知自己的行为成功地让皇帝脑补了一场大戏,她还在思索着冯御医的话,仔细回想是否有欺瞒自己的蛛丝马迹,思忖着该如何求证真假时,殿外传唱圣驾到。

云绾容迎了出去。

齐璟琛上前随手扶起她欲屈下行礼的身子,自然地把人牵着往里走:“云贵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弄花逗狗赏美人,还差人烘干了桃花准备做香囊。”云绾容不假思索。

屋里伺候的小满偷看眼两人相牵的手,麻溜的离开去备茶点。

“云贵妃好兴致。”皇帝似乎心情很好,连窜进来哈舌摆尾的肉松都瞧顺眼了,纡尊降贵地用龙靴勾勾它下巴。

难得被男主子“宠幸”的肉松顿时乐得找不着北,绕着皇帝转了好几圈还不够,咧着嘴兴奋地往前扑。

带着哈喇子的舌头都要甩出来了,齐璟琛凤眸眯起,睨眼瞧云绾容没留意,淡定地伸腿踹开了狗脸。

云绾容转头回来,只看到肉松姿势古怪地滚了一地。

云绾容眨巴眨巴眼,齐璟琛一声清咳打断了她的思考:“朕瞧云贵妃身子养的挺好。”

目中有光,气血渐回,还有精神气儿去找被人不痛快了。齐璟琛深感满意,帝心大悦:“乾和宫内的人伺候的不赖,赏。”

乾和宫上下有赏,宫人纷纷表示惊呆了。熬了一辈子的老太监简直热泪盈眶,哪个不是被皇上嫌弃地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乾和宫来赏赐!以后果断跟着贵妃混啊!

估计以往奇葩的赏给云绾容留下的阴影太重,听闻赏赐两字,云绾容心肝儿条件反射地抖了抖。

皇帝难得大发善心,摸了把滑嫩嫩的小手,啧道:“云贵妃想要什么?尽管跟朕说。”

云绾容连连摇头,弱弱地抽回小手。皇上,如果您的动作别这么猥琐,您的话霸道土豪范儿就更足了!

此时小满端了茶点进来,刚巧听闻皇上许诺,见娘娘无动于衷,便借着给她上茶的机会,把一盘红枣糕放到主子跟前:“娘娘,小厨房今日蒸了糕,还请您尝尝,可是您喜欢的味儿?”

云绾容目光落在透红盈香的糕上,心神一动。

她让小满下去,夹了块送到皇帝嘴里,目光柔柔地笑道:“皇上也尝尝,这糕点是臣妾当初向母亲讨的配方,臣妾小时最爱这味道呢。”

齐璟琛咬了口,枣香浓郁,确实不错的。他抬眼看云绾容勾人的脸庞吟吟的笑意,跟着轻笑出声:“云贵妃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念头,打算对朕用美人计?”

云绾容噎了噎,淡定地把剩下半块糕塞进皇帝嘴里,见他皱眉,心中畅快了些:“臣妾醒来时檀青说过臣妾母亲常进宫探望呢,如今都好几天了……”

齐璟琛晓得话里意思,喝了口茶压下口中枣味,道:“你母亲进宫路上,突闻幺女浑身发热便折返回去。本来打算请大夫看过立马进宫的,孰料你妹妹情况有些糟糕。”

云绾容心中一急:“絮儿病了?什么病症?”

“起了痘,朕已经派太医过去诊治。”

不过是不相干的后妃亲眷,一国之君愿把此事放心上并安排太医,已是莫大的恩宠了。云绾容不好怪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咬了咬唇瓣,道:“皇上不是给乾和宫赏赐了么,臣妾可否也讨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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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云贵妃别不好意思

听到云绾容要讨赏,齐璟琛舒畅地松口气:“云贵妃终于意识到要怙恩恃宠为所欲为了么?”

云绾容:“……”你一副期待的样子是闹哪样?

“云贵妃别不好意思,朕都被你得了去了,除了男宠和江山,朕还有什么不能给你。”那厮随性地把腰杆半靠二郎腿一翘,语气轻松。

云绾容:“……”你说出这样不负责任引人遐想的话真的好么?

“皇上,臣妾想求旨出宫一趟。”云绾容忍住扶额的冲动。

齐璟琛眸光稍凝,放下了二郎腿:“云贵妃是在跟朕讨自由?”

云绾容语滞,她保证绝对话无他意只想出宫一次,皇上你什么脑回路把话题上升到如此深沉的境界?

云绾容却故意取笑:“方才皇上还说什么都可以呢,您要食言么?”

“朕怎会食言。”齐璟琛俊脸带笑:“如果云贵妃不想在宫中待了,放心,你的尸身朕会勉强答应葬在宫外的。”

说完他幽幽叹了一口气,颇为可惜般:“朕以为爱妃醒来转了性,没想到还是这么任性。”

那“爱妃”阴凉阴凉的,云绾容臂上蹭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僵笑道:“皇上想到哪里去了,臣妾既知亲妹病重母亲忙累,想出宫看望看望罢,也好尽下心。”

“云贵妃曾出过痘?”那厮忽地问。

云绾容老实说没有。

齐璟琛这口气叹得更深了:“虽然朕不同意放你自由,但你也不必染一身急症回来祸害朕,抱着与朕同归于尽的念头啊。”

语气如此幽怼,好像在谴责负心人,云绾容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不能进帐探望,臣妾远远瞧上一眼也是好的。”云绾容出宫还有其他打算,岂肯轻易放弃,怕他不答应,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人也往他身上靠了过去:“皇上,臣妾经这一遭才知愿付我真心者难得可贵,母亲日夜为我担忧,如今又忧愁妹妹性命,臣妾实在是……实在是……”

说着说着,云绾容眼角泛红,抬手去拭眼角的泪:“臣妾知晓皇上担心臣妾才不放行,可是您就舍得臣妾郁郁于心忧愁不解?皇上,臣妾进宫一年也就求你这么一次……”

这下轮到皇帝面色古怪了。

云贵妃的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好不惹人疼,若换做外人,还道好个可怜人,皇帝你心肠恁狠。

连蹦得欢的肉松听闻哭声都停下犯二的脚步,蹲坐在云绾容脚前,歪着脑袋看她。

就算明知是戏,可有人就是看不得她的泪啊。齐璟琛顺势将不断抽噎的人搂进怀拍拍背,皮笑肉不笑:“爱妃哭得死了爹似的叫朕心中愧疚。”

艾玛,你若觉有愧,就不会把我拍的险些岔气了!云绾容狼狈地咳嗽两声,哪还记得哭。

这时齐璟琛还来了句感慨:“瞧,一把年纪了还要朕哄。”

而歪头看了半天的肉松,突然一副“卧槽主子好会玩,老子也要抱抱”的蠢样没脸没皮扒拉往上挤,云绾容突然觉得心好累。

第402章 皇上压根没那东西

最终云绾容没能得到出宫的口喻,讨赏什么的,那人答应的痛快,临了不肯就是不肯。什么金口玉言,云绾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皇上压根没那东西。

忧心着宫外亲人的情况,云绾容显得有几分急躁和无奈。

皇帝走后,小满进来收拾了茶点,劝道:“娘娘切莫心急,皇上不让您出宫也是为您好。您身子初愈还有些虚,而四姑娘出的痘可是会过人的,便是奴婢也不放心娘娘出去呢。”

“是好是歹,不亲眼看看,本宫心里不踏实。”

小满设身处地的想想,若她有亲人不小心染上这病,估计也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呢,于是道:“娘娘不如差人找替四姑娘看诊的太医打听打听,若四姑娘情况好转,您再求求皇上,没准能成。”

云绾容点头,抬眼之间瞧见小满一本正经的神情,再回想方才她端来红枣糕给的提醒,不由得多了丝感慨。

两月不见,连率直天真的小满都成长了。

她取下支如意海棠簪,唤来小满亲自为她簪上:“两月里多亏你与檀青尽心伺候,如今小满也是大姑娘了,也该好好打扮打扮。”

她不过一婢女,除了自己,还要打扮给谁看呢?想起宫中主子提拔身边宫女去争宠的手段,小满霎时心惧。

自打娘娘醒来,就变得仿佛更不可捉摸了,她没一次猜准主子心思的。小满小心翼翼地取下簪子,隐下惶惶,艰难地露出个笑来:“谢娘娘赏赐,只是奴婢做惯了活,怕一不小心磕碰坏了。娘娘赏的东西,奴婢要好好藏起来才对。”

云绾容见她面上笑得有几分腼腆,不曾多想:“起来罢,稍会随本宫到坤和宫,也该给皇后请安了。”

小满谨慎应是。

坤和宫的景气一如往日,皇后听闻云贵妃不早不晚此刻过来请安,微觉诧异,连忙差采桑将人请进来。

皇后也不摆架子,亲自将行礼的云绾容扶起,道:“妹妹今日怎地过来了,不好好歇着养身?”

“臣妾醒来后觉得身子活络了许多,便出来走走。未能第一时间来给娘娘请安谢礼,臣妾心中甚是愧疚。”云绾容敛眉道。

“咱姐妹间何须那些虚礼。”皇后嗔怪一句,赐了座,道:“见你精神儿不错,本宫也放心了。你来正的好,本宫正想差人去问问,这封妃大典妹妹打算如何办呢?”

云绾容才想起还有这茬。

晋升为妃可不是小事,除了颁旨授印,还要挑吉日良辰设典上玉碟。

云绾容想了想:“臣妾不懂这些,拿不了章程,还望皇后您多费心了。不过依臣妾性子,最不耐烦这等琐碎繁重的礼法,不知这大典不办可妥?”

皇后颇觉为难,她还以为云贵妃大难不死必定要仗着身份嚣张一回,这是什么情况?不办是省事了,回头皇上会不会怪罪她?

云绾容似知道她的难办,抿唇道:“臣妾不知是否有这样的先例,如果有,臣妾必定向皇上提提。”

皇后略松口气,如果是云贵妃亲自求的,那就不同了:“先例自是有的,只看你求不求的来了。”

第403章 贵妃就要高大上

两人又闲话了一盏茶的时间,云绾容便起身告退了。

皇后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的背影若有所思。

采桑送完客回来,见娘娘思忖不语,略有感慨道:“奴婢感觉云贵妃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但仔细一瞧又好像哪里都没变,说话还是温温浅浅的,和往常般尽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本宫也未看明白,你说聊了这般久,与落湖相关的人和事,她可是一句没提。”皇后怪道:“本宫有意将话往那边上引,她三两下又挡了回去,不知这是为何呢?”

“反正陷害贵妃之事与娘娘无关,娘娘您无需过分忧虑。”采桑轻声道。

皇后也是这般认为的,便点头交代道:“毕竟晋了妃位,往后那边的举动你派人留意留意。”

贤妃张扬的那会,皇后瞧不惯她,有心扶云氏上来对抗;等贤妃不成气候了,皇后又难免担心云氏成为下一个贤妃。

但云氏没有贤妃那般得力的娘家,相比而言皇后还是比较放心的。

云绾容回到乾和宫,就看到一列列宫女太监捧着东西在候着。

乍一看,她还以为是皇上不答应她出宫送了“安慰赏”呢,走近才瞧出门路。

这次可不是什么能寻常物,打前头的是朝服凤冠,凤衔东珠,金翟翼尾,捧着的宫女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平稳磕碰到;旁边是金黄锻绣的一品宫装,金镶东珠,华贵非常,更别说后边一水的头饰服饰,珍奇用具。

王保全见主子归来,忙上前解释道:“娘娘您刚走不久,这些东西就送来了,不知娘娘要放在何处?”

既然升了妃位,一应用度皆按品阶往上升。原本这些在晋升旨意下来后便送来的,但皇上那边交代过,凡物皆挑好的来,这不,连夜里寻珍赶制,到现在才交出让皇帝满意的。

往常后宫主子晋升,皇上哪管这些。既然皇上有心,得高德忠提点的王保全自然借机将皇上心意不着痕迹地说给云贵妃听。

云绾容睨了王保全一眼,似笑非笑地拨拨眼前檀木托上五行珍珠:“王公公今儿话可真多,行了,檀青,将东西带进来放置妥当。”

漂亮的首饰谁不爱,可云绾容看那赤金的头面眼睛就刺得慌,她突然想起之前皇帝赏的的龙纹金镯,便随口一问。

出来听候差遣的檀青想了想道:“娘娘到乾和宫住下后,仅带了您常用的饰件,那镯子估计还在熙华宫锁着呢。”

宫里人都知道贵妃娘娘不爱佩戴奢华沉重的头面,每回收礼,多是玉石抑或珍奇难寻的趣件。

云绾容点头:“说起来本宫也未曾留意,你先下去忙活,小满随本宫进来看看,稍会咱到熙华宫一趟。”

檀青退下做事,小满跟在云绾容身后,进殿后利索地把装满首饰的匣子拿来。

她正迷糊着呢,不知道好好的娘娘为何会突发奇想翻看起簪镯来。

看着主子挑拣的动作,小满终忍不住说:“娘娘想要那金镯子,奴婢跑熙华宫一趟便可,不必劳累娘娘的。”

云绾容神情不变:“本宫主要想回熙华宫看看,修葺的工匠活儿太慢,本宫去催一催。”

这点小事用的着劳烦堂堂贵妃?小满终于回过味来,怔了怔道:“娘娘想住回熙华宫了?”

“不然呢?”云绾容反问。

小满言滞,也是,乾和宫毕竟是皇上的地儿,住一两日是恩宠,久了是不识大体召人嫉恨。

可皇上明摆着要让后宫知道贵妃娘娘是不同的,娘娘倘若规矩行事反倒惹皇上不喜呢。

小满犹豫着要不要劝话,心里忌讳主仆身份,叹息若是随主子长大最最亲近的含笑还在便好了。

云绾容不理会身边丫头几经变化的神态,淡然问:“本宫有个小小的红檀匣子,之前交含笑看管的,你们可有带过来?”

“匣上刻着莲花纹饰的那个?”小满急忙收回心绪:“在的在的,因为落了锁,奴婢觉得必是重要的东西,所以一并带来了。”

小满去找了,不多时转身回来,偷偷望了眼主子,斟酌道:“奴婢却是不知匣子钥匙在何处的……”

语气之小心,生怕说多了“含笑”二字,惹主子伤怀。

云绾容接过匣子,白皙的手拂过匣面,语气似有几分缅怀:“本宫知道,让人把台上首饰归整下,你随本宫到熙华宫去罢。”

小满侧目,只见娘娘一番挑选后,放在前头的尽是显眼奢华之物,透绿的碧玺十八子手串、缀宝石的垂苏凤羽簪,折射出金光,富贵逼人,却又蛰着冷意。

熙华宫修整了两月居然还未停工,这让云绾容十分纳闷。原以为只是重漆换瓦翻新下的简单工程,仔细一看才知为何。

云绾容瞪着那汉白玉的阶梯,这脚步怎么都不想抬。

小满不敢催她,一群宫人傻乎乎地原地站立。

云绾容叹气一声,好吧,贵妃要的是高大上,熙华宫原是才人都能住的小宫殿呢,青阶石道什么的太寒碜,修成这样一点都没错!

可你细到连砖瓦棱角都换掉,至于么?

这人爬得高了,就要富丽的东西衬托自个的格逼,显然皇上是这么想的。进了内殿,云绾容一眼认出墙架上几个玉摆件在乾和宫见过。

只是往里,那金黄帐幔土豪味儿着实太浓,云绾容险些被亮瞎了眼,扶额道:“皇上的意思?”

小满摇头,奇怪道:“娘娘为何如此发问,贵妃一品,用得此色。”色有深浅如杏黄秋香,明黄才是不能使的呢。

云绾容抽抽嘴角,还好不是皇上的审美:“换成绯色。”

贵妃开口,自然没人质疑。

云绾容再打量,发现休息的床榻位置稍微挪了挪,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放心上。她寻摸出床侧暗匣,拿出条小小钥匙,鼻尖动了动:“怎么好像有泥土味儿?”

“怕是外边填湖吹过来的味道?”小满答话:“说起来熙华宫也算修整妥当了,就是柳湖那里耗了不少时日。”

第404章 独一份

就算过来时有了心里准备,但听到“柳湖”二字,云绾容攥着钥匙的手还是颤了颤。

小满离的近自然也发现了主子的异常,默默地垂首站至一旁。

有些话多劝无用,一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的。

云绾容暗自深吸口气,缓缓挺直腰,用钥匙把手中小匣子打开。

这个匣子原本特意用来装秦氏在她生辰日送的护身符的,还有了尘大师赠的三颗玛瑙。另外里面有一张曲线模糊、篆书“顺天”的图纸,当初皇上和半枚虎符一起拿给她辨认的,之后云绾容悄悄卷起收了进来。

但凡她觉得重要的东西,都装进匣子里。虽然一时半会摸不清楚此图有何作用,但想到皇帝都留心了,必乃紧要之物,没准和她不曾见过却数次被提起的外祖父有某些联系。

看着有些空荡的匣子,云绾容摸摸脖颈,最终还是没将俩护身符摘下。

罢了,这回大难不死,许是个吉祥物呢,再说皇上让她把秦氏送的一同带上,或者别有深意呢。

如今她没想明白的东西太多了,又好比了尘大师圆寂前为何单单赠她玛瑙,也是个迷。

三颗红玛瑙还是放在当初的锦囊里,云绾容捏了捏,手感似乎有些不对,打开一看,不禁怔了:“谁动过本宫的匣子?”

“回娘娘,除了奴婢和檀青,娘娘贴身的东西旁人碰不得的。娘娘住进乾和宫后,奴婢一直小心照看,未曾磕碰过。”

小满说完朝锦囊看去,顿时大惊:“怎么裂了?”

三颗珠子,一颗内生数条纹缝,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云绾容的指尖不小心被锐角戳到,倏地收手回了神。

小满不安跪下,带了哭腔道:“奴婢保证绝没摔过,奴婢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还请娘娘责罚。”

云绾容摸着剩余的两颗玛瑙,指尖的触觉微凉,直透进心:“罢了,此物往日伴于大师身侧,许是有了灵气追随大师而去罢。”

小满心中重石落地,缓缓收住忐忑。

“出来许久,回去罢。”云绾容揣着匣子往外去:“既然熙华宫大殿已经修葺妥当,回乾和宫后把东西收拾下搬过来,至于外边,未修完也无碍的。”

看来云绾容铁了心要尽早搬回来,小满一一应是,又想起高德忠的嘱咐,试探道:“娘娘既然来了,何不到柳湖看看?柳湖大修整后,如今令成风景呢。”

再怎么整改,也抹不掉她心中的阴影罢?看着小满殷切的眼神,云绾容有些心软,不知怎地点了头。

云绾容只知道湖被填了,其余的消息有意无意地避开,如今一看,却见湖的另一边砌上红墙,与熙华宫原本的宫墙接在了一起。

沿湖的柳树全无,曾冰冷透骨的湖水抽干填上了黑褐的泥土,大片大片怒放的鲜花乍然闯满双目,还见太监宫女奔走花垄之间,浇水伺弄。

红如烈火,黄如灿金,粉如娇霞,白如落雪,连那蓝紫绿的都被寻了来,斑斓拢聚如花香织锦,醉人的芬芳似谁的指尖轻轻叩拂心房。

云绾容突然觉得眼角发热,鼻尖一酸,忙转过头不去看它。

小满尤兴奋地指着花田:“娘娘可喜欢?现值春日,移栽的花儿都活了,这在宫中可是头一份。”

“如今柳湖也被圈进熙华宫了,这是娘娘的花儿,旁人想看还得娘娘您点头呢。”小满语气颇为骄傲。

如今宫中谁人不羡慕云贵妃,皇帝一开口,小桃林和柳湖陆续归了熙华宫。原本不打眼的宫殿,算上柳湖,如今占地比坤和宫还大。

再加上殿内外华贵的装饰,这似乎隐约在昭示着什么,众人是不敢深想的。

云绾容心头有一分酸,又似还有一丝的甜,复杂得不知该说何话。正在此时,右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大皇子,您小心啊——”

只见晟儿跑在前头,后边一群小太监追着,直直往柳湖这边奔来。

晟儿见到云绾容,眼光大亮,跑得更起劲了,一头扎进云绾容怀里,抱着她的腿直喘气。

云绾容被撞了个趔趄,忙稳住身子伸手去扶他。一低头见他跑得满额汗,又掏出帕子帮他擦拭。

“怎么了这是,莽莽撞撞的。”云绾容责怪道。

后边小太监终于追上来,闻言齐刷刷跪地请罪。

“晟儿早想来找娘娘了,可他们拦着不让,都是坏人!”

晟儿稚嫩的声音让那群太监抖了抖,天地良心,没有圣喻他敢拦这小祖宗?这一告状没准要落一身罚了!

云绾容只以为是小孩子气的告状,抚了抚他脑袋,看天色估摸下时辰,挑眉道:“所以你是翘学偷跑出来的?”

晟儿顿时紧张不说话了。

云绾容打量下他的穿着,这讲究的皇子服饰穿在晟儿身上,极难让人联想到当初他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可怜模样。

她弯腰捋顺晟儿小小折起的右袖,道:“小心皇上和先生罚你。”

晟儿听她语气温和没责罚的意思,眉眼瞬间染了轻快,朝她露出大大笑脸:“晟儿想念娘娘,就算罚了晟儿,也比见不到您魂牵梦绕的好呀。”

云绾容当即一笑,点了点他额头:“小小年纪,知晓什么是魂牵梦绕?”

原来当时云绾容昏迷,晟儿还能时常跑去看望。后来人醒了,齐璟琛感觉到云绾容情绪状态不对,怕晟儿的身份或没遮拦地说话刺激到她,便下了这道口喻。

可孩子的心哪有那般复杂,晟儿三番四次想溜走,今儿终于被他逮到机会。

听云绾容反问,晟儿腼腆地笑了笑:“晟儿听他们说的,小宿子有个相好,旁人笑他弄到手了也用不上。”

说罢往那班小太监中一指,那几个太监直接吓得面色苍白。

“大皇子还小,你们平日都在他跟前瞎叨了些什么?”云绾容投去凉凉的冷然目光,语气凉了几分:“大皇子正是好奇的时候,别什么东西都叫他学了去,你等回去领罚罢,把规矩给本宫重新学学!”

第405章 云贵妃在调戏朕

云绾容丢下这句话,牵着晟儿回乾和宫。

毫不意外地,一行人在门口又看到跪地求见的尤嬷嬷。晟儿拽着云绾容停下来,看一眼尤嬷嬷,又看向云绾容。

云绾容眸光微动,把晟儿牵进去。

“大皇子衣袖染了墨,檀青你带他下去换身衣裳。”云绾容刚坐下,便差人把晟儿带走。

有宫女沏了热茶奉上,云绾容呷了口,放下茶盏问小满:“尤嬷嬷可曾拦过晟儿说话?”

尤嬷嬷的举动,檀青叫人一直留意着呢,小满具实以报:“据奴婢所知,却是未曾的。”

“大皇子如今记谁名下?”云绾容突然话锋一转。

小满私地打量主子脸色,小心道:“记在淑妃名下,是皇上的意思。”

云绾容面容微露错愕,倒不曾掩饰心思,直白道:“本宫还以为出了这事,晟儿会由本宫带着,毕竟本宫不能再生了。”

小满听到主子在冷笑,也不知是讽刺后妃间的明争暗斗,还是自嘲自己无法再孕。

不管哪样,小满都为主子心疼,忍不住开解道:“皇后曾提起让娘娘您照顾,但此举恐令后妃龃龉。毕竟娘娘年轻呢,淑妃与敏婕妤等人资历摆在那。”

“本宫知晓皇后的难处。”云绾容道:“既然皇后试着提出由本宫养,那又是谁让皇后收回打算的?”

“是敏婕妤,据说敏婕妤也想争抚养,皇后左右为难,是淑妃跪地磕头言辞恳切求过去的。”

自晟儿出现在众人眼前,敏婕妤连多一句提起他都不曾,如今来争?云绾容冷笑出声:“本宫明白了,若晟儿真由敏婕妤教养,本宫免不了谋计夺回来,淑妃倒是不错的。”

小满心生疑惑,主子对敏婕妤好像挺大意见呢,敏婕妤处事周全谨慎,这是为何?

“晟儿出来多时,你派人去知会淑妃一声,免得她担忧。”云绾容交代完,又道:“方才你也在,把事情始末如实禀告淑妃,大皇子身边那个叫小宿子,让淑妃看着处置罢。”

小满应诺退下。

两日后,风暖日煦。

檀青小满依命将东西整理妥当,叫人一块搬回了熙华宫。

熙华宫宫门大开,宫人门前跪地迎主。

高德忠得了消息匆忙赶来时,云贵妃所带不多的东西都已整理好了,他哎哟一声,扯了外头使唤小宫女干活的檀青问道:“贵妃娘娘怎么突然搬回来了,可是乾和宫的人伺候不周?”

檀青疑惑道:“娘娘不曾差人同您说今儿搬回来?”

要是有说,他也不会大吃一惊忙不迭跑来了!高德忠汗颜:“娘娘不曾说。”

檀青瞪直了眼,娘娘可真……随性,一声不吭就走了?她还以为这事得了皇上同意。

不过搬都搬了,岂有再收拾一番折腾回去的道理?檀青自然帮主子说话的。她清咳下,故作淡定道:“公公您也知晓,皇上宠娘娘,但娘娘懂分寸岂能叫皇上难做,乾和宫毕竟是龙宫。”

多光明正大的理由,高德忠无言辩驳,可正道上的理由皇上他不爱听啊!高德忠脑仁儿疼。

送走了高德忠,檀青进殿将事说了遍,云绾容说了声无碍,檀青便不再纠结此事。

没多久,皇后差采桑送了拨人过来。

贵妃的身边岂能少人伺候,因云绾容不喜人多,含笑又护主而亡,身边得力的只剩檀青小满,内侍王保全和小傅子。

采桑怕云贵妃不肯收人,自个会将差事办砸了,免不得仔细解释:“贵妃娘娘,皇后吩咐奴婢带来宫人归您差遣。皇后娘娘说了,若娘娘有看上眼的不妨留屋里伺候,若娘娘喜静,尽管打发她们干粗活去。”

皇后放低姿态,送个人还怕云贵妃给拒了。云绾容自然听了出来,她打量过跟前垂眉低首的宫人,应得痛快:“皇后一片用心,本宫心中感激,定亲自前往谢恩。今日有劳采桑跑这趟,小满,带采桑去喝杯热茶。”

接着让檀青给各人安排了差事。

除了添进宫人,熙华宫居然出奇的安静,这倒叫人奇怪了。

熙华宫何时成了龙潭虎穴,人人避之不及?

云绾容挑眉:“檀青,你去找高德忠问问,皇上今晚可有来熙华宫用膳的打算。”

檀青霎时精神昂扬斗志满满,娘娘终于要变回之前的娘娘了么?终于又要与皇上浓情蜜意了么?简直太好了!

于是,一个激动的檀青把话带到高德忠跟前就成了:娘娘想请皇上用膳。

高德忠闭眼悠哉地听罢,传到皇帝耳边:一日不见贵妃娘娘就对皇上思念不已,备了满桌珍馐苦苦盼望呢。

皇帝闻言龙心大悦,内心嘚瑟嘴巴死硬:“倒没让朕白疼一番,既然贵妃诚心相邀,朕勉强过去坐坐。”

由始至终只是随口问问的云绾容:“……”

檀青带回消息,膳房那边赶紧忙活。不过今日晚膳用的有些晚,直到掌灯时分,皇帝才姗姗来迟。

云绾容彼时已坐在膳桌前,听到传唱,咕噜地咽下肉丸子。

小满偷偷扫视一眼,极快地换下蘸了酱料的碟筷……

齐璟琛进来时候,看到的果真如高德忠说言,好酒好菜,和殷切盼望的美人。

云绾容一笑,桃花眼弯弯的醉人,迎上前道:“皇上您来了?臣妾就等着您呢,臣妾为皇上净手。”

齐璟琛狐疑眯眼:“云贵妃怎地这般殷勤?”

“臣妾一向体贴温柔,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云绾容拧了湿帕子。

“云贵妃对自己最体贴不过的。”齐璟琛似笑非笑,微挑起她秀气的下巴,脸往她唇边凑。

哎哟喂,这么多人面前你要亲亲皇上你好不知羞我要不要拒绝呢?云绾容飞快脑补脸蛋一红,却听道——

“朕进门前,瞧见只猫叼了肉丸子。”

云绾容想歪了,脸上胭晕憋得更甚。

“云贵妃双颊红红,偷吃酒了?”齐璟琛有意戏弄。

云绾容一憋再憋,终于不忍了,踮踮脚尖照着那唇香了口,继而退开叹道:“公子倾城,美色醉人呐。”

齐璟琛:“……”云贵妃是在调戏他?

第406章 皇上,臣妾不甘

这顿晚膳,齐璟琛用得甚是舒心。不过两月未曾被云贵妃捉弄,他居然觉得甚是怀念……

齐璟琛执筷的手一顿,这习惯,真是见鬼了。

自云绾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皇帝给亲了,众人对云贵妃的胆量又有了新认识,一个个默不作声退下。

艾玛,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云贵妃和皇上用膳时候一向不用宫人伺候不是么?

天色渐晚,齐璟琛想起未批完的奏章,打算让高德忠将其送来入寝前看完。

念头刚起,云绾容从外头走进朝他而来,攥住他腰间龙佩扯着他走。

“云贵妃这是作甚?”齐璟琛剑眉稍挑。

云绾容回以疑惑,眼神好生无害:“天色已晚,皇上不用臣妾伺候您沐浴歇息么?”

齐璟琛默,低头看那纤纤玉手——

伤好后的云贵妃变得好主动。

奏章什么的晚点再说吧……

翌日,在云贵妃搬回熙华宫后,尤嬷嬷不再耗在乾和宫外了,好似认定了云贵妃般,默默地跪到了熙华宫前,宫女太监路过时皆投以复杂目光。

毕竟是老人了,哪有那么大的精力,加上今日春雷阵阵雨水纷飞,人终于抗不住晕倒在门前。

檀青进来禀告时,云绾容尚在为皇帝更衣,闻言神色不变,淡淡道:“你去将人扶进熙华宫,让她一直跪下去也不是办法。”

齐璟琛看着她为自己腰间佩上龙佩的纤纤五指,语气满不在意:“云贵妃不喜欢,直接将她双腿截了,小小宫人还想为难你堂堂贵妃不成。”

本欲退下的檀青闻言唯有停步,不知该听谁的。

云绾容系好玉佩,为他抚平衣襟:“熙华宫花儿虽多,却也不差一双腿作肥料,檀青你下去罢。”

檀青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齐璟琛只睨了云绾容一眼。

“臣妾知晓皇上不愿臣妾被烦事扰心,可臣妾昨夜想明白了,有些事情,还是给个了断吧。”云绾容笑了笑。

齐璟琛想如平日般笑讽回去,抬眼间却发现她眸底流转的波光里,带着几缕伤痛。

霎时间,所有话如被扼在咽喉。

“臣妾有个疑问,不知皇上是否愿意解惑。”云绾容浅笑:“邵侍卫何在?”

“云绾容。”齐璟琛突然唤道。

云绾容抬头。

“朕知你并不开怀,何须强装笑脸。”

云绾容神色微顿。

“这两个月里朕一直在想,是否因朕太自高自大,才害你受了苦难。”齐璟琛抿紧了唇,目光落在她腹上,声音哑了几分:“朕不曾对你说过,朕也如你一般,期待着孩儿的降世。”

云绾容看到了他眼中紧紧压抑的沉痛,脸上浅笑渐渐收回。

“朕还曾想,朕的心意为何不早早同你说明。如果云贵妃再也不能醒来,朕是否会追悔莫及?”

云绾容安静地看着他,两人目光胶着,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自己。

齐璟琛被她专注的目光看得微微发赧,收回目光侧首道:“邵侍卫擅离职守已受刑革职,你寻他何事?”

云绾容敛下眉眼:“有些话臣妾想亲自问他。”

“你对邵侍卫很上心。”齐璟琛顿时拧起眉头,目光不悦。

云绾容定定地看他,这回是真笑了:“皇上熏的龙涎香,为何臣妾闻到酸酸的味道。”

齐璟琛脑筋嘎嘣一跳,他方才一定是见鬼了才会说情意绵绵的话。

“臣妾觉得,皇上定看好邵侍卫才华所以放身边栽培,如此一来反倒失去个好苗子呢。”

齐璟琛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想继续留他在身边?”

云绾容看他那渐黑的脸色,估计只要自己应是,这人能叫她好看呢。她轻叹:“只是觉得可惜,邵侍卫该有大好前程,此事也不能全怪他。”

“那怪谁,怪将他引走的余充媛?”齐璟琛冷笑:“这些人,该付出代价!”

云绾容静默许久,眼见皇帝转身早朝去,忽地开口:“皇上,臣妾不甘。”

那人背影顿住,再次迈步前留下一句:“云贵妃不甘,那便去争。谁敢叫你不快,你便让谁好看!”

云绾容看他身影离开,久久才回神。

小满轻声进殿伺候,观其脸色担忧道:“娘娘,您还好罢?”

“无事。”云绾容垂下目光,再抬头时,眼神愈加的坚定凌厉:“待尤嬷嬷醒来,带她来见本宫。”

小满不敢多问,规矩应是。

尤嬷嬷毕竟年纪大了,许久才睁眼缓过来,听闻云贵妃召见,手脚并用急忙忙地爬起身,带着几分狼狈。

她等了两月余,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么。

尤嬷嬷随宫人进殿时,正看到云贵妃抚摸着手上翡翠绿戒,目光清清冷冷,再不是往日逢人三分笑的和气模样。

是啊,如今的云氏,可不再是当初的云昭仪。

“听说尤嬷嬷得太后遗命,伺候本宫左右?”云绾容的声音无波无澜地响起。

跪地的尤嬷嬷应了声是。

“可太后生前喜欢许汀兰多过本宫呢,她才是许家女儿,为何不派你去她身边?”

尤嬷嬷知道云贵妃这是不信她,她褐色的袖口下拳头攥紧,顾视左右,忐忑开口:“娘娘可否能让老奴与您单独说几句?”

“本宫不乐意,尤嬷嬷爱说不说。”云绾容轻嗤。

尤嬷嬷有求于人,哪能再提其他呢,唯有安慰自己,小满和檀青不是外人。

“太后临终前召娘娘您说话,愿娘娘您万事安好。太后甍前老奴守在身边,最后留下让老奴帮顾您的话。”

云绾容觉得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颇为讽刺:“太后是本宫亲娘?临了前还担心着本宫呢?本宫安不安好与她何干,又与你等何干。难道没有本宫,这昱国的山河还能崩了不成?”

尤嬷嬷心头一突,想到太后曾说万不可再透露天机,慌忙低头不敢应话。

“本宫不留无用之人。”云绾容挑眉:“本宫起居有小满照料,檀青懂武且可打探消息,你有什么能得本宫青睐?”

此话一出,尤嬷嬷便知有转机,她用力磕了个头:“老奴追随太后一生,承蒙太后信任,前朝后宫之事明里暗里的都清楚一二。倘若能伺候云贵妃,自当倾囊告知。”

第407章 羡你们有情人恩爱缠绵

“可本宫如何相信你的诚意?”云绾容笑了:“这样罢,皇上不许本宫出宫,可本宫偏想出去走走,你若能拿到出宫的旨意,本宫便留你下来。”

她不去看尤嬷嬷瞬间变得为难的脸,随手将她挥退,朝小满道:“本宫醒来这般久,余充媛为何还没来呢?小满。”

小满上前听令,悄然抬头时,看到云绾容眸光晦暗不明:“还不去把我的好姐姐,给请过来。”

极平静的语气,小满却听得心背倏地一紧。

也不知余清妧是否怯了,云贵妃未醒时,时常到乾和宫前求见,如今人醒了这么多日,反而不见踪影。

小满心中难免有些想法。

待她来到永福宫偏殿时,听闻咳嗽声一阵又一阵,似要把肺都给咳出来般,才知道余充媛病得不浅。

“娘娘,熙华宫来人传话了。”朱儿捧着药进来。

余清妧又咳了几声才止住,道:“云贵妃让我过去?”

“娘娘猜的没错,云贵妃有请。”朱儿忧心忡忡。

云贵妃重伤落湖一案,仅剩自家娘娘未定罪,云贵妃此番相请,多半是要给娘娘论罪了。

余清妧闻言却是释然一笑,撑着虚弱的身子缓缓从床榻上起来。

朱儿见状急忙上前扶她:“娘娘先喝药罢?也不急于一时。”

余清妧摆摆手,那苦药的滋味她受够了,喝了好些天也不见好。

朱儿却由不得她,捧来药碗递到她唇边,声音哽咽:“娘娘不爱惜自身,奴婢瞧着心里不好受。倘若您有什么意外,叫奴婢如何是好?”

余清妧叹气,终归还是把药喝了。

着装整齐出门之际,余清妧回头,发现朱儿没有随她走的意思,不禁开口:“朱儿还不跟上?”

朱儿明显愣了愣:“往日娘娘都留奴婢看守的,奴婢以为……”

“我瞧你似乎每次都不愿去见云贵妃。”余充媛有些狐疑。

朱儿面色巧妙微变,如此答道:“云贵妃有将娘娘定罪的权利,奴婢又怎么会相见她。”

余清妧顿了顿:“早点解脱,不也挺好?”

两人最终一同过去,熙华宫的人得了交代,很快将人带了进殿内。

余充媛由朱儿搀扶,缓缓跪下:“罪妾见过贵妃娘娘。”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朱儿随同跪地。

云绾容正在喝着热热的马乳茶,见两人跪拜,掀起眼皮瞥了下,目光在朱儿身上停顿,朝檀青使个眼色后,继续慢慢喝着。

檀青会意退下,不一会,肉松如脱缰野马般冲进来,停在云绾容跟前,得了主子安抚摸头,兴奋的使劲摇尾巴。

“朱儿,本宫的爱宠可好看?”云绾容云淡风轻的开口,好像只是叫两人过来聊天般。

朱儿看了看肉松尖锐的犬牙,后背一阵发冷:“贵妃娘娘的犬儿,自然可爱的紧……”

朱儿一开口,原本兴奋得快要绕主子转圈圈的肉松忽地停下,鼻子一耸一耸辨别气味,猛地炸毛朝朱儿龇牙咧嘴,发出呜呜威胁鸣咽。

朱儿双腿一颤,来不及护住自己,肉松已经凶狠扑去。

大殿里只余“啊——”的一声尖叫。

余清妧脸色煞白。

云绾容却笑骂道:“真是个记仇的家伙,朱儿,你说是不是?”

朱儿狼狈不已,尤不忘辩解:“奴婢不知娘娘意思。”

云绾容闻着杯中香气,施然道:“是本宫不懂朱儿意思呢,余充媛几番病痛又曾遭人毒手,连巧巧都死了,你却能毫发无损地保全自己,本事不小。”

余清妧霎时朝朱儿投去怀疑的目光。

“来人,将朱儿给本宫押下!”云绾容直接将人擒住,继而对震惊不已的余清妧道:“余充媛,本宫好歹唤了你半年姐姐呢,今日为你清下门户,想来你也不会怪本宫罢?”

余清妧尚且摸不着头绪,小心翼翼开口:“娘娘,不知朱儿所犯何事?”

“余充媛还有心思顾及他人。”云绾容轻轻放下杯盏:“本宫且问,你自称罪妾,又是何罪之有啊?”

余清妧被云绾容这一手打的措手不及,往日的心理准备都白做了,忙不迭将思绪从朱儿身上拉回。

云贵妃醒来,身边之人岂会不将事情始末告诉她,如今反问,恐怕是想听她亲口认罪?

朱儿的事她不明白,但自己所作所为却是一清二楚的。余清妧吸口气,不曾为自己辩解:“清妧有罪,当日引走邵侍卫,令云贵妃受奸人所害。”

“余充媛为何要引走邵侍卫?凶手与你是何关系?”云绾容问。

“本无关系,欲杀害贵妃娘娘的是江氏,罪妾一时心存恶念,助纣为虐害了娘娘。”

余清妧没有试图隐瞒,因为从始至终确实是她的罪错。

云绾容这才抬眼看她,自讽道:“本宫是得罪了余充媛,才让你下此狠心?自进宫来你我间的情义,也是作假?”

余清妧捏住裙角,露出悔恨,声嗓颤颤:“罪妾愧对贵妃娘娘。”

“那你说,你为何要害本宫?”

余清妧原本无几分血色的唇被咬的苍白。

“关于邵华?”云绾容见她不答有所顾虑,轻而易举地猜到答案。

余清妧不求权势皇宠,在宫中,能让她在意且失去分寸的,唯有邵侍卫。

余清妧不否认,苦笑道:“你果然看见了,所以才想让皇上把邵侍卫撤职离宫是不是?”

云绾容眉心一拧。

许是想到这场变故邵侍卫的下场,又或者是想到自己获罪,有生之年恐怕再不相见,余清妧双目含泪:“罪妾知道,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该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该害他没了前程!我怎么就忘了,云贵妃是何等聪慧。”

云绾容想问的本非这些,此时却听出令一桩端倪,桃花眼不禁微眯。

“云贵妃,你有皇上宠护,我从来不嫉妒,可我也会羡慕啊。我羡慕你能与心上人朝夕相处,羡慕你们有情人恩爱缠绵。”余充媛凄笑抹泪:“云贵妃,我羡慕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一个人,刀子割在身上,是会痛的。”

云绾容缓缓起身走向她,抓住了她手臂。

第408章 本宫不原谅

余清妧不解她为何明明知晓一切而眼神却像在求证,哭红的双眼怔怔看着云绾容捋起她的衣袖。

一道道刀疤错落在白皙的小臂上,分外狰狞。

那曾点着守宫砂的位置。

云绾容看着,看着,突然呵呵地笑了,笑声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寒,寒凉如透骨髓:“本宫还没哭呢,你倒哭红了眼?”

“余清妧,就是因为这个,你害我重伤,更害我失去了我的孩儿?!”

余清妧痛得嘴唇发噏,那臂骨,似要被她捏碎了般。

“是罪妾心念不正。”余清妧只觉无脸面对云绾容,泪如雨下。

“好一个心念不正!”云绾容哈哈大笑,笑得发苦,继而蓦地收住笑容,将人狠狠一扯,迫使她看向自己,恨道:“是谁说的只信本宫!既然不信本宫,你当初何苦将秘事相告!你当本宫稀罕知道你那点破事?!”

余清妧被拉得一个趔趄,姿势狼狈,眼前女子眼中欲喷薄而出的失望、愤怒、怨恨,几乎要将她淹没。

“本宫怜你敬你,你与邵侍卫之事,从始至终,本宫一个字都不曾透露!”

“臣妾有罪。”余清妧羞愧痛哭。

“你有什么罪呢?”云绾容嗤嗤冷笑:“有错的是本宫,当初本宫就应该直接将你交给皇上,邵侍卫,也不该留在熙华宫!”

余清妧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事已至此,她一念之差所造成的悲剧,无法挽回。

“本宫替自己觉得可笑,替邵侍卫觉得可悲!”云绾容松手一推,不愿再碰她:“本宫只道你将爱意藏在心里,不料你胆敢在宫中行这羞耻之事!”

最后一层脸皮被掀开,余清妧简直无地自容,难堪地瘫软在地。

何止羞耻,那一晚她骗来邵华,心底的不甘与渴望压制不住,更是厚颜无耻地点了熏香,意乱情迷之下与他行了周公之礼,醒来之后害怕不已,骗了云绾容说帝王从未恩宠,臂上守宫砂只是笑话,方坚持将它挖掉。

好巧不巧,云昭仪碰到了她执刀割肉,以为一切她都已知晓。

她够狠,却不够云氏聪明。

当江氏悄悄派人来说,再加上邵华无故消失在皇宫,哪知其实邵侍卫只是被安排在暗处呢。她愈发猜疑顾忌,最终为虎作伥。

“你便是你说的爱?”云绾容冷笑不已:“不知邵侍卫可会后悔遇见你这自私自利的女子?”

“这又便是你说的姐妹情义,听人两语认定本宫有害你之意?!”

“罪妾知你恨我。”余清妧哑声。

云绾容在她跟前缓缓蹲下:“恨?本宫只恨自己对你不曾设防,恨自己太蠢识人不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余充媛不过是先下手为强,何错之有?”

余清妧掩面遮泪:“罪妾愧对娘娘往日关怀,这些日清妧良心备受折磨,自知难逃其咎,就算死,清妧也甘愿受之。”

“死?你死了,本宫就能当一切未发生?还是你死了,本宫的孩儿就能活回来!”云绾容捏住地上之人的下巴,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你当今日是来解救你良心的不安?本宫绝不原谅你。”

“死何其容易,本宫为何要给你这个痛快!”

余清妧才知道,眼前之人,再也不是对她无话不谈的姐妹。

她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岂敢再奢求别人仁慈。

“你不是喜欢邵华吗,本宫今日就叫你尝尝求而不得、生不如死的滋味!”

余清妧睫毛控制不住地颤抖:“贵妃娘娘是想让我再也见不到他……”

“不,怎么会呢,我的好妹妹。”云绾容缓缓起身,笑的温柔:“本宫会让你亲眼看他娶妻生子,看着他与旁人缱绻缠绵。”

“余清妧。”云绾容温声道:“本宫心善,怎会叫你轻易去死呢。”

余清妧面色苍白。

“既然你不稀罕当皇上的妃嫔,本宫以德报怨,成全你一次可好?”云绾容好整以暇地落座,不再看她:“余氏谋害皇嗣,贬为庶民,先行押下,严加看管!”

云贵妃对余氏的惩治很快传遍后宫,诸人悄声交耳议论,却没人敢置一词。

当时皇后正在看账,听闻采桑禀告,放下了账本。

“娘娘您说,云贵妃可是还念着与余氏的旧情?”采桑感叹:“后宫皆说云贵妃性善,本来谋害龙嗣,论罪当诛呢。”

皇后反问:“那采桑你说说,本宫的孩儿没了,皇上可有处死左妗梅?”

采桑一时语结:“娘娘,毕竟左氏有姚将军与左丞相当靠山,余氏娘家比不上左家。”

“熙华宫当时具体情况如何,云贵妃都说了什么?”皇后对采桑的说法不置一词。

采桑为难答道:“当时留在云贵妃身边的只有小满檀青二人,如今的熙华宫不比以往,奴婢愚钝,打听不了其他消息。”

“这不怪你,熙华宫里除了皇上的人,恐怕谁都探不进手了。”

皇上整理好账本,唤采桑过来给她梳洗更衣。采桑卸下珠钗,道:“若娘娘不放心,是否要奴婢去拉拢一两宫人?”

皇后想到皇上对熙华宫的庇护,又想到皇上因云贵妃受害之事对她尚有不满,于是摇摇头:“本宫看看再说,如今余氏被贬看押,云贵妃可还有其他惩罚下来?”

采桑道:“未曾听说。”

“本宫越发猜不透云贵妃所想了。”皇后看着铜镜里不再年轻的自己,伸手抚过眼尾皱纹:“此事肯定还没完呢,云贵妃落水落胎,余氏是帮凶,岂会被轻易放过。”

“娘娘说的对,就算云贵妃不追究,皇上也不会善了。”采桑想起当初皇上的怒火,仍心有余悸。

“你且派人留意下那边动静。”皇后哼了声:“只没料到要被绞刑的江氏会狗急跳墙派人谋杀,当初就该把人偷偷做了!采桑,冷宫那边换上自己的人,别让人收买了。这种失察的事,一次就够了。”

“奴婢明白。”

采桑刚帮皇后卸了头面,外边扶桑进来禀告:“娘娘,尤嬷嬷求见。”

第409章 皇上今儿心平气和

午后天阴,淅淅沥沥的春雨飘洒不停,一阵又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不远处炸响。

檀青抱着几枝桃花急急跑回廊下,拍了拍身上雨水。

小满接过桃花枝,看她湿漉的发丝担心道:“檀青姐姐为何没打伞?你赶紧回去换身衣裳,仔细着凉了。”

“麻烦小满先把花拿进殿插瓶,我去去就来。”

“檀青姐姐尽管放心。”小满将花捧进去后,插在了白瓷高颈瓶中,转头见主子还在窗前,不时有雨丝飞进来。

小满忙不迭上前半掩住窗:“娘娘怎么还站在这儿呢,您身子刚刚痊愈,万万不可淋了雨。”

“本宫没那般虚弱。”云绾容虽这样说,但也没让小满为难,避开风口,望着外边朦胧烟雨问:“本宫刚才似乎听到檀青声音?”

“娘娘您没听错,檀青姐姐弄湿了衣裳下去更衣,估计很快过来了。”小满答。

云绾容点点头:“等雨停后,你去问问高德忠,虞先生是否还在宫中?”

“娘娘想开始练箭?”见云绾容点头,小满眉头皱了一下:“奴婢前不久刚好听到过虞先生消息,好像说什么工部什么军队的,带着新炼制的弓箭在商榷呢。”

“改良兵器?”

“好像是,奴婢隐约听到一些。”

云绾容略微惊异:“女子能参与商议,倒也少见。”

“当今圣上开明,您看何姑娘不也跟您学画最终要到刑部去?”小满说。

云绾容挑眉。

说话间,檀青进来了,眉头浅皱似有所思。

“如何了?”云绾容从窗前转身,问道。

檀青面色严肃:“回娘娘,朱儿不肯招供。”

云绾容冷笑一声:“咱不跟她耗费时间,逼审这种粗活,向来不是本宫擅长的。”

主子一句重话都没说,小满偏从话中听出寒凉之意,不禁缩了缩脑袋,为朱儿默哀:“娘娘是要……”

“皇上何在?”

“回娘娘,此刻皇上应该在御书房。”檀青恭敬答。

“随本宫去御书房一趟。”云绾容整整衣裳,从容迈步:“既然嫌本宫审问的手段太温和,那本宫给她找个厉害的。”

御书房前有带刀侍卫看守,高德忠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站成了木头,待瞧见打着油纸伞婀娜前来的身影,那原本不大的眼睛猛地回神,眼神瞬间大亮。

不等云绾容走到跟前,他已经颠颠迎了上去,咧嘴一笑,眼睛瞬间笑没了:“哎哟贵妃娘娘来了,雨天路滑,您小心呐。”

小满默默地让出位置,高公公,您这狗腿的样子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迎的是财神爷。

云绾容狐疑地瞅他好几眼,警惕道:“高公公有事相求?”不然干嘛如此热情!

“没有没有,老奴一把年纪了还求什么。”高德忠笑眯眯回答。

云绾容闻言更加谨慎:“高公公你说实话,皇上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会怎么会,皇上今儿心平气和,一声呵斥都没下来呢。”高德忠殷勤地把人往里请,连通报都省了。

云绾容:感觉不对劲,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第410章 我可能看到了个假皇帝

御书房里,当今圣上正端端正正地坐于御案后,执笔批奏,见云绾容进来也仅仅是抬了抬眼皮继续批改,神色平静,四周静谧平和。

只见他批完一份,份外温和地开口:“绾绾来了,赐座。”

云绾容瞅一眼皇帝表情,再看看那座椅,一副“我可能看到了个假皇帝”的表情。

齐璟琛今儿的声音特别温柔,叫人沉醉:“绾绾看痴了?你走上前来朕给你仔细看。”

“……”为什么听你叫我乳名我居然瘆得慌?!云绾容弱弱试探:“皇上,你还好吧?”

只见皇上宠溺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有你在,朕再好不过了。”

“!!”云绾容果断转身抬腿就走。

走到门前,却见高德忠比她溜的还快,胖胖的身子比往日都灵活,喊了声“云贵妃,对不住了!”砰地把门关上。

云绾容:“……”高德忠,本宫与你何怨何仇!

“绾绾去哪呢,过来帮朕磨墨可好?”皇帝笑。

云绾容唯有转身,再次悄悄把皇帝给打量一遍,桃花眼中满是鼓励:“皇上有什么不开心不妨跟臣妾说说?真的!”

“朕哪有不开心,让绾绾担心了是朕的错。你不想磨墨肯定是累了罢?来,到朕这歇歇。”说罢还拍拍自个大腿。

“……”皇上这处处透露着的诡异气息该如何攻破,求教,挺急的。

见她没动静,皇帝居然起身来到她跟前,拉起她白嫩嫩的小手儿摸了摸:“绾绾都瘦了,今儿起朕让御膳房每日多加几道荤菜。”

云绾容:为何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狐疑地端详眼前之人,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不烫啊,皇上这是中邪了?”

齐璟琛继续笑。

云绾容顺着他的步伐走到案前见他还是笑眯眯的,当场内心就吼上一句“此时不虐更待何时”,然后施施然坐在了皇帝方才坐的地方,捏了捏肩膀:“臣妾昨夜落枕了,皇上快来帮臣妾捏捏。”

被占了地儿的齐璟琛忍住抽动的眉角。

“看来皇上今天心情是真好。”云绾容桃花眼笑的弯弯的可醉人:“臣妾老早看上您这镇纸了,既然您这么开心,送给臣妾呗?”

说罢喜盈盈地摸摸白玉雕龙的镇纸,往袖中一塞。

齐璟琛凤眼略眯。

“皇上我跟你说,你这里放兰花不好,香气会叫人失眠的。”云绾容噌噌起身双眸晶亮晶亮地瞅上皇帝的九子兰,大有出门就搬走的打算。

齐璟琛抬手揉揉眉心。

“这画也不错,皇上新作的?嘿嘿。”云绾容认真地欣赏起墙上画作,然后悠悠取下卷了起来。

齐璟琛牙齿咬得咯嘣一声。

“皇上今儿送臣妾这么多东西,臣妾都不好意思了。”云绾容摸摸下巴:“不如臣妾出宫挑几件小玩意儿送您?白拿多不好意思啊。”

某人终于听到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嘣地一声断掉了。

“云贵妃。”

打算走人脚步都抬出去的云绾容一听,走的更快了。

“云贵妃的双腿,是不想要了。”

幽幽的气息钻进后背,嗖嗖的凉,云绾容抖了抖,笑盈盈转身:“皇上叫臣妾有何吩咐?”

“云贵妃要出宫?”齐璟琛淡淡反问。

“没!哪有的事,皇上在宫里,臣妾出去干嘛!”云绾容果断反口。

“朕这位置坐的舒坦罢?”齐璟琛坐回案前,二郎腿一翘。

云绾容摇头坚决否认:“那位置只认皇上,咬得臣妾屁股都麻呢,这不,臣妾赶紧下来了!”

“朕这兰花……”

“臣妾一时想岔了嘛,这里又不是歇息的地方。兰花好!兰花好啊,这里摆上一株清心提神。”

“还有那画……”

“臣妾是打算拿去帮你裱起来,皇上您的墨宝啊,时间仅有,岂能随便一挂呢。”

齐璟琛满意点头:“还是云贵妃懂朕,只是这点粗活,高德忠去办就好。”

说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御案,咚咚轻响。

云绾容走上前,万分不舍地把画卷放下。

齐璟琛抱胸,又看她一眼。

云绾容肉疼地把镇纸也放了回去。

“朕昨夜落枕了,云贵妃,还不给朕捏捏?”皇帝闭眼,等着伺候。

云绾容瞧他嘚瑟晃动的二郎腿,好心塞。

感觉脸打的啪啪响哟好动听。

“就这点力气?云贵妃没用膳?”人家还挑刺儿。

云绾容深吸一口气,下了重手。

齐璟琛却尤不觉,叹息:“云贵妃连捶腿捏肩都不会,朕白养你了。”

嘿,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云绾容动作一顿,终于想起来自己过来是要干嘛的了,肩也不捏了,走到他面前腰一叉:“我说皇上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啊……不对,臣妾想说的不是这个!”

云绾容觉得脑子被刺激的有点神经错乱了,完全不记得是谁先作死挑起的头:“皇上你是没钱了还是仗打输了?再不然又被前朝那群老顽固刁难了?我说你今儿脾气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瞧臣妾好欺负是不?”

“朕有没脾气,和你的强盗行径有甚关系?”齐璟琛反问。

那“朕今日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的眼神着实气人,看他表情估计接下来要跟她算账了。

于是,云绾容虚弱地揉揉太阳穴:“嗳,皇上,臣妾头有点疼。”

“……”齐璟琛觉得自己的头也疼了:“云贵妃寻朕所为何事?”

皇帝不追究,云绾容乐得转移话题,颠颠跑回皇帝跟前:“皇上,你手上有没什么人,审讯特狠、不死都脱层皮的那种。”

齐璟琛古怪看她:“云贵妃想自己用?”

啊呸,她又没犯错,云绾容忍了:“手里有个婢子不听话。”

“看吧,都怪云贵妃太良善,个个以为好欺负,话都问不来。”齐璟琛嫌弃。

云绾容叹气:“臣妾知错,往后定当做个黑心人,就算当包子,也要当个芝麻馅的。”

齐璟琛觉得这说法真新鲜,略微挑眉:“云贵妃颇有觉悟,既然这样,先帮朕把许汀兰给做了。”

“……”我算明白高德忠为何不对劲了,敢情又有人要倒霉。

第411章 真是罪过大了

皇帝发布任务,云绾容想想不接受的后果,心有些累。

话说这许汀兰又如何得罪了他?

云绾容试探道:“皇上,不知许婕妤所犯何罪?”

“朕看她不顺眼。”

真是罪过大了,云绾容语结。

“那余氏云贵妃打算养着?”齐璟琛突然问起。

云绾容知道皇帝这是对她惩治余清妧的结果不满呢,倘若不解释一下,估计这人得插手把人悄悄抹了:“皇上,臣妾自有打算,既然您提起此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是否答应?”

“说来听听。”

“不知邵侍卫能否继续起用?臣妾……”

“不准。”

云绾容:“……”你好歹把话给听完啊。

“如果云贵妃坚持自见,朕倒有一个法子应承你。”见云绾容眸光大亮,齐璟琛慢悠悠来了句:“宫中太监,朕是放心留云贵妃身边的。”

“皇上,您就当臣妾什么都没说过。”云绾容汗颜,好好的男儿叫人断子绝孙多残忍。

那厮满意了,一派“朕就知云贵妃明事理”的模样。

“既然无事,臣妾先行告退?”云绾容心塞塞。

齐璟琛不做声,静静的看着她,看得云绾容直发毛,呵呵干笑赶紧改口:“皇上呐,臣妾给您炖的参汤,再不回去拿来恐怕要凉了。”

齐璟琛满意点头:“云贵妃笑的真丑,行了退下吧。”

云绾容按按突突跳的额角,头真的疼了。

特么她去哪里变出个见鬼的参汤。

云绾容这参汤还没弄出来呢,皇后已经往御书房去请旨,另外与皇帝商讨了皇陵修葺之事。

原来近日雷鸣电闪不断,居然将皇陵一角劈塌了。

皇陵被劈,哪能把消息泄露出去,有心之人说已逝帝王阴缺事做多了被劈还好,若有人拿其做文章,质疑齐氏掌权,那可就不得了了。

守陵的女官怕死,明白倘若消息传开,上面的人不会留他们活口,于是将人全关住封口,打算瞒着。

正巧太后甍毙皇后送往皇陵新的宫人做事,事情就瞒不住了,皇后的亲信心惊胆战地回来报信。

皇后禀明情况,向皇上讨来出宫旨意,以奠祀太后为由前往护国寺上香,得佛祖指引,对皇陵稍作翻新修整,以此掩人耳目。

云绾容正挑选摆弄着几根人参,听王保全偷偷的禀告,囧囧有神。

皇上,天谴神怨啥的太虚渺,我只知道您该往那装个避雷针……

这一走神险些把参给掰断了,檀青看得心惊赶紧把参从主子手里救回来,开口道:“娘娘,这些参让奴婢处理罢?明日前往护国寺,您不去看看还要准备这什么吗?”

云绾容疑惑:“准备甚,本宫也要去?”

“自然,皇后此行,点了淑妃和娘娘您同去呢。”

“皇上同意?”云绾容惊讶。

“为何不同意?娘娘此番前往护国寺还香,谢佛祖保佑你安然无恙呢。”檀青份外淡定。

“淑妃知晓皇陵之事?”

“未曾,高公公偷传给王保全的,让娘娘您心里有个准备,其他主子都未知晓。”檀青解释。

云绾容无语,又不是她家祖坟出事,准备个毛啊?

第412章

翌日出行,天空澄净,难得的好天气。

云绾容打着感激佛祖保佑捡回条小命的缘由随皇后出宫,倒不曾引他人注意。

护送皇后等人出宫的乃皇上亲自吩咐吕副统领挑选的御林军好手,加上京城官道通畅,一路顺利无比。

马车停在山下,太阳明晃晃照着,随行的檀青连忙打伞替主子遮阴。

淑妃的马车跟在云绾容的后头,此刻也下地朝云绾容而来,同她说起话:“天阴了好一段时日,没想到今天日头这般大。”

“总比雨天好,若下雨可不方便前行了。”云绾容淡笑:“咱快去罢,皇后就在前头呢。”

护国寺建于山顶,抬头可望见山林间隐隐约约的庙宇,长长的石阶由山底曲折向上,也不知有多少层。

两人行至皇后身边,屈膝见礼后等皇后先行。

皇后却没走,她看一眼云绾容以及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侍卫,转头跟淑妃道:“妹妹先行,本宫有话同贵妃说。”

淑妃应是,率先上山。

等淑妃走远了,皇后才说:“昨日尤嬷嬷到坤和宫,求本宫给你出宫的令牌。”

云绾容微讶。

“本宫知道尤嬷嬷一心想留你身边,既然是太后遗愿,本宫也不会为难她。”皇后笑了笑:“想必你与尤嬷嬷说了什么,她才冒昧前往坤和宫求旨。”

云绾容抿笑点头:“娘娘猜的没错,臣妾听闻妹妹病急,担忧不已,臣妾求皇上让臣妾出宫一趟,皇上不允。”

见云绾容神态自然不曾隐瞒,皇后笑的更真了:“尤嬷嬷的话,本宫也不知真假,妹妹你以后多加分辨才好。今儿上香只是遮人耳目的名头,上完香后云贵妃去看望你母亲罢,本宫同皇上说了,明早再回宫中。”

没想到皇后这般痛快地给她方便,云绾容内心愈发惊诧。不知尤嬷嬷用什么,换来皇后的同意呢?

“臣妾谢娘娘恩准。”云绾容施礼。

皇后伸手扶起:“云贵妃不必客气,时辰不早了,咱先上去罢。”

云绾容跟在皇后身后,一众人等朝山顶去。

大雄宝殿前香炉位于正中,香烛焚烧,香烟袅袅,殿内供奉三世佛,诵经声朗朗入耳,庄严宁和。

贵淑二妃陪皇后奉上香火后,已有住持前来,皇后携淑妃前往听佛,临走前朝云绾容点了点头。

云绾容屈膝一礼,恭送皇后,转身出了大殿。

皇后自然不放心云绾容独自离开的,因想着寺内本有僧人防守,便将一半人手拨到云绾容身边。

云绾容领着侍女护卫浩浩荡荡下山,半路迎见位小沙弥。

那和尚年轻的很,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完全没瞧见贵妃仪仗般,摇摇晃晃不着调地自顾上山。

相遇之际,云绾容闻到股酒香,侧首看见和尚腰间晃荡的酒葫芦,好笑地摇摇头,两人相背行走。

孰料那和尚走着走着,突然蹭蹭蹭地跑回头,在云绾容身边停下,使劲地嗅了嗅:“咦?”

檀青极快挡在小和尚跟前,眉毛怒竖,呵斥道:“哪来的僧人,胆敢对贵妃无理!”

第413章 大写的卧槽

檀青一拦,侍卫噌地拔刀相向,那和尚被这阵仗吓一大跳,倒退几步险些踏出石阶向斜坡摔去。

慌乱间只见和尚腰一挺,堪堪稳住身子,后怕地拍拍心脏:“你这小姑娘好凶,吓死小僧了。”

檀青进宫数年,如今已是桃李年华,可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她觉得和尚此话乃调戏之言,当场恼红了脸,大骂:“呸!小姑娘叫谁呢!拦了贵妃娘娘的道,信不信我叫人将你拿下!”

“嘿,小姑娘还是只母老虎,小僧有话同贵妃娘娘说,你边儿去。”小和尚直接动手想把檀青往旁推。

“你!”檀青气急,夺了侍卫的刀真想一刀劈过去。

两人争吵声嗡嗡入耳,云绾容揉揉突突跳的额角:“行了,都给本宫消停,把刀放下。”

“娘娘……”檀青急。

“你向来是个稳重的,今儿脾气怎么一点就着。”云绾容颇为无奈:“不如听听这位小师父要说甚。”

“小僧就知道娘娘仁慈。”和尚腆着脸上前,得意地瞥向檀青。

云绾容静静看着小和尚,半晌才轻飘飘道:“不,若你说的话无用,本宫亲自将你劈了。”

小和尚噎住,檀青掩嘴咯咯直笑。

敢拦贵人脚步的,云绾容还以为有多重要的事情呢,结果那和尚狗儿般耸了耸鼻子,神经兮兮地来了句:“这位施主,小僧观你面相,有血光之灾啊。”

云绾容:“……”既说是观看,那你闻什么闻。

连檀青都觉得不着调,手中的刀快要按捺不住了。

“不过施主似已化解了啊,也对。”小和尚神神秘秘凑近:“施主身上有法器?”

檀青忍无可忍,将那凑过来的秃脑袋一爪子推开。

“小师父如何得知?”云绾容微笑。

“小僧闻到的啊。”小和尚嘿嘿挠挠秃顶。

“檀青,你可以劈了。”

和尚:“……”

檀青大喜,挥刀相向。这不是废话嘛,京城谁人不知云贵妃曾受重伤,狗屁的血光之灾,还化解?忽悠人!

小和尚没想到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抱着脑袋四处乱窜,哀嚎连连:“小僧没说谎,你们是嫉妒我的才能!佛门圣地不准杀人啊啊啊!”

云绾容嘴角抽了抽,挥手让檀青停下:“小师父,本宫赶时间,就不同你计较了,檀青回来。”

檀青不甘心的收手,暗道便宜这瞎叨叨的和尚了。

孰知那和尚一见危机解除,理理僧袍又开始得意了:“小僧掐指一算,早已知晓贵妃娘娘不会真计较。”

云绾容被他那自得的模样气乐了:“小师父,你还知道这是佛家圣地?”

小和尚指指不远处“大雄宝殿”门额:“那当然,护国寺嘛。”

云绾容的目光由他灰蓝色僧袍落到光光脑袋上,从容开口:“所谓血光之灾、掐指算命,不是道家之学么,小师父,你走错地方了罢?”

小和尚一脸懵逼:“有这区别?”

见云绾容点头,和尚摸摸脑袋瓜子:“我那话是长清师父教的啊……”

云绾容良久地沉默,许久才悠悠开口:“小师父,长清道长他没跟你说……他是三清观的啊?”

小和尚如遭雷劈,脸上是个大写的卧槽,呆若木鸡。

云绾容看他这表情表示心满意足,脚步轻松地继续下山,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这和尚称呼云游四海不知行踪的长清道长做师父?

她倏地转身欲问究竟,却见那和尚气跳脚蹬蹬蹬地往山顶窜,一边跑一边气嚷嚷:“长清老不死,白瞎了我美美的头发啊啊啊!”

云绾容:“……”这绝对不会是长清的弟子,只是个被坑的傻小子。

檀青似乎也看出来了,无趣地把刀扔回给侍卫,扶着主子下山去。

皇后早将秦氏如今住址打听清楚了,从护国寺回到京城,队伍中有太监引路,一行人无波无险地抵达。

平民闾左而居,这条小道久不见达官显贵经过,今日忽见辆马车骨轱辘驶进来,两列侍卫左右相护,气势非凡。

左邻右里无不好奇,想出来一看究竟又怕冲撞了贵人,个个悄悄伸出脑袋偷看。不懂事的小儿跑到路边好奇张望,被大人慌张拉了回去。

马车停在二进的小院子前,云绾容由檀青扶着下了马车,望一眼面前朴素的院子。

侍卫留守在院前,檀青上前拍门,不多时一个婆子前来开门。她看了眼云绾容的装扮,不等檀青告知身份,已经规矩地行礼迎主。

云绾容定眼看了看,这婆子打扮举止,多半是宫中出来的。

“秦夫人何在?”檀青问。

那婆子答:“请随奴婢来。”

几人进去时,早有小丫鬟跑去屋里禀告了,云绾容方走到半路,便见秦氏热泪盈眶地迎了出来。

秦氏见到朝思暮想的大女儿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激动得眼泪啪嗒往下坠,颤抖着手欲抚上女儿的脸,又想到如今女儿不同往日,哽咽跪地:“罪妇见过贵妃娘娘。”

云绾容吓了一跳,不等她跪下已经将人搀扶起来:“娘亲这是要折煞女儿了。”

秦氏抹泪:“娘娘,礼不可废。”

“这里并无外人。”云绾容牵着秦氏往里走,问道:“云家被流放后,女儿再也无法与你们通信。南下这一路,苦了娘亲了。”

“母亲都好,只苦了娘娘,在宫中受了难。”秦氏一想到女儿当时的凶险,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

云绾容叹息,替她擦干泪水:“女儿如今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娘,絮儿身体如何了?”

“幸有太医诊治,絮儿身上的痘已经开始退了。”提到太医,秦氏就想到圣上,想问女儿如今过得可好,但见云绾容担忧的神色,又不好开口。

云绾容忧心絮儿病情,说:“女儿未见到絮儿,始终无法心安,我这便去见她。”

“娘娘不可,这病会过人的。”秦氏着急把人拉住。

云绾容铁了心,不然也不会盼着出宫:“娘亲放心,我就看一眼,可好?”

第414章 本宫能否再孕?

云绾容认定的事,估计只有性格乖张的皇帝拉得回来,秦氏再担心,也拦不住她的脚步。

云絮儿躺在床榻上,青色帐幔垂至边沿,云绾容伸手欲撩开。秦氏的眼光却落在了女儿手腕上,绯红的玉镯下露出道淡粉的伤疤,她心中一恸,不等绾容碰到帐幔,自己已经抢在前头帮她打开了:“娘娘您就看一眼,别碰可好?当心过了病气。”

秦氏始终不放心,两个都是她女儿,小的病了,可不能再让大的染上。

云绾容无奈:“娘亲唤我绾绾罢,我身边这位檀青,乃可信之人。”

秦氏认得檀青,毕竟女儿昏迷前她进宫看望,都是檀青和另一个叫小满的在跟前伺候,她善意地朝檀青笑笑。

檀青回以一笑。

云絮儿阖眼静静躺着,不知道她****想念的姐姐过来看望她了,小小的脸蛋还有未消退尽的红晕,呼吸有些重。

“还烧着?”云绾容问。

秦氏来不及阻止,女儿的手已经探上絮儿的额头了,唯有轻叹:“太医今早来看过,无碍的。”

“太医今早诊的脉?”发热可大可小,云绾容不放心。

秦氏爱怜地摸着絮儿的脸颊:“是啊,抓了药归府去了。”

云绾容蹙眉:“我看絮儿似乎睡的不安稳,再请大夫来看看罢,既然太医已经回府歇息,咱也不好再劳烦他。这样罢,檀青,你叫人去外边医馆请位大夫。”

檀青应是,秦氏闻言也没阻止,毕竟是为絮儿好呢。

能差遣得动御林军的人,身份可不低,医馆的人一眼认出侍卫身份打扮,片刻不敢耽搁,派出的人很快请回大夫。

年逾五十的老大夫诊过脉,又仔细观察絮儿手背及小臂上的痘印,方道:“这位夫人,小姑娘的病情处理得极佳,此时体内有些余热,退了便好。”

说辞与太医的几乎一致,秦氏放下心来。

云绾容却说:“这位大夫,请您随我来一趟。”

“这……”秦氏疑惑,难道絮儿病情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不曾?

云绾容洞悉她的想法,轻声安抚道:“娘亲莫急,你先照太医的方子给絮儿煎药,女儿有些事情想向大夫请教。你也知道,宫中行事总有些不便的。”

秦氏悬着的心落下,以为女儿是有什么不方便问宫中太医呢。进入后宫,就算再得恩宠,也没嫁到寻常人家快活,秦氏不禁黯然神伤。

云绾容请大夫去外头说话,檀青见秦氏忙着去给小女儿熬药,她想了想,猜测主子的话不想别人听去,于是又去外面确认并无他人,才放心跟在主子身后。

云绾容落座后,请大夫坐下,然后伸出了手,平静道:“大夫仔细诊诊,不知我是否还能怀上身孕?”

此话一出,檀青心口一紧,宫中上下皆知云贵妃无法再孕,怪不得娘娘要出宫来,看望亲妹是其一,还有就是不甘心罢?

作为女子,得知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哪个不在意呢?

第415章 帝王情,动人心

在后宫这种地方,除了恩宠,最紧要的是留下子嗣。

大夫虽不知眼前之人具体身份,但观她衣着打扮无不华丽非凡,恐怕是权贵人家的女眷,至于她的问题,多半又是深侯宅院里的秘事。

大夫没有多问,晓得这种事知道越少越好,细细号脉。

云绾容盯着大夫的眼睛,不错过一个表情。

老大夫把完一次,皱着眉头啧了下,又重新把脉,云绾容看得心跟着提起。

第二轮的时间更长了,云绾容见他终于收回手,便问:“大夫,如何?”

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大夫恭敬起身回话:“这位夫人,您曾落了胎?”

云绾容点头:“两月前我落进湖中,还受了伤,胎儿没保住。”

“怪不得。”老大夫观看完云绾容的面色,知晓自己没诊错,才道:“幸亏夫人没伤到根本,不过您气血极虚,务必细心调理,不可有一丝怠慢,如此的话怀上倒也不难。”

檀青巨喜,连云绾容不自觉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她想起那日冯御医的话——

“当初娘娘有脾胃虚寒及轻微宫寒症状,但已被调理妥当。虽然此次落入寒水失血严重,但慢慢将养,子嗣方面是无需担忧的。”

“既然如此,为何后宫皆道云贵妃不孕,可是你哄骗本宫?”

“若非皇上旨意,微臣岂敢胡言。皇上虽让微臣瞒着他人,却没叫微臣瞒着娘娘,所以今日敢跟您说实话。”

原来,真的是她多想了,她还能有自己的孩子,而云贵妃不孕的消息,真的只是皇上对她的维护。

云绾容内心深受触动,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剖开皇帝的心意,居然如此的让她动容。

“今日之事,大夫您可否稍作隐瞒?若有人问起还请您说只给我妹妹看病。”云绾容让檀青取出数锭白银:“今儿辛苦您了,这些请您收下。”

送走大夫,再次回到里屋,连云绾容都没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快了。檀青更是喜形于色,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的菩萨保佑。

知女莫若母,秦氏回来时候敏锐地感觉到女儿细微的变化,虽不知女儿同大夫说甚,但结果应该是好的,为此她也心安。

秦氏慈爱地望着女儿姣好的面容:“绾绾饿不饿?娘亲给你蒸些糕点?”

女儿有权有地位了,只有母亲才会不求她为自己带来金钱荣华,仅挂念你过的好不好。

云绾容执起秦氏双手,曾经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如今双鬓染霜,满手粗茧子。云绾容哽咽:“娘亲去了南方,想必吃了许多苦,是女儿无用……”

“怎能怪你。”秦氏疼爱地回握:“若不是绾绾求情,娘和絮儿如今还在那南蛮之地呢,你已经做的极好了。只要你不受云家牵连,吃再多的苦娘亲也愿意。”

见她泪盈双眶,秦氏也忍不住红了眼,却依旧笑着,语气温柔:“娘亲很好,你父亲也很好,虽然那里过得艰苦些,但娘亲觉得从未如此踏实过。”

“咱一家如今住在条小渔村里,每天打打渔种种菜,比在京城自在。”秦氏柔声说:“云家被流放,能像寻常人家般活着,定是皇上有心庇护,不然咱们哪能好好的呢。在云家的事情上,绾绾你万不可记恨皇上啊。”

秦氏就怕女儿心中存着刺呢,云家此番结果是自作自受,但圣上手下留情,还不是因为绾绾。她看的明白,当然也希望女儿能顾惜皇帝的情义。

云绾容点头,声音微哑:“女儿明白,不知父亲和其他人可还好?”

“你父亲****消沉,清减不少,你大哥反倒让人刮目相看,被苦难磨炼久了,如今终于有了人样。”想起其他人,秦氏叹息:“云老夫人病重熬不住去了,云陈氏悄悄儿跑了,如今不知道她消息。”

“老管家他们人呢?”云绾容问。

秦氏摇头:“抄家时发卖的发卖,不愿意离开的跟在路上,老管家扛不住去了,剩下的就只有双瑞和含玉……”

说到含玉,秦氏蓦地止住话,怕女儿会想起已去的含笑而伤心,霎时间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

云绾容浅笑:“含玉如何了?是否和双瑞成了亲?”

秦氏见她并不介怀,舒口气道:“安定之后他俩成了亲,虽无嫁妆聘礼,日子也苦了些,但胜在和和美美,娘亲回京时含玉已有了身孕……”

话没说完,秦氏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

云绾容目光暗下,强扯了抹笑:“如此甚好……”

女儿的痛母亲岂能不懂,秦氏再也忍不住,侧过身子,无声落泪。

云绾容上前将她抱住:“娘亲莫哭,女儿都已看开。”

哪是看开呢,她早就听闻消息,宫中云贵妃赶了北岭宁乐,又开始处置众人。伤害贵妃的人皇上早下判决,倘若女儿真的释怀,何须抓着不放呢。

但秦氏不敢问,女儿大了,有自己主见了。她擦擦泪,挤出抹笑:“绾绾看开便好,娘亲知你聪慧,想必运气亦佳,不然长清道长不会为你写信进宫。”

云绾容一愣:“娘亲见到道长了?”

“没呢。”秦氏摇头:“当时送信的是位小道童,不过他身上有长清道长的信物。说来也怪,信送进宫没多少天,你就醒了。”

云绾容脑中突然冒出护国寺遇见的小和尚,微微汗颜:“小道童?不是个不着调的少年?”

秦氏疑惑:“绾绾何出此言?那道童不过**岁模样。”

果然不是,云绾容嘴角微抽:“没事,只是想起位妙人。”

母女俩说了许久话,檀青看看天色,不得不进来打断。时辰不早,她们还需赶回护国寺,明早随大队伍回宫呢。

云绾容依依不舍地与秦氏告别,还想进去再看眼沉睡的妹妹。秦氏几番保证等絮儿病愈便带进宫看望她,云绾容才歇了心思。

出了院子,云绾容突然交代:“檀青你寻个可靠的人,再去护国寺找到那位小和尚。”

第416章 冤家路窄

看望过秦氏和云絮儿,云绾容每日担忧的心总算放下,再加上扎在心口的子嗣问题得到解决,她心底无比轻快,与檀青快步往马车去。

孰料刚刚走出去呢,便见十几位黑衣侍卫面色肃穆地堵在巷口,颇有几分凶神恶煞之相。

云绾容被唬了一跳,这阵仗,怎么看怎么像来寻仇的。

幸好队伍之前的人她认识,那白衣男子骑着枣红大马,风衣卓约,正是许久未见的宇文堇。

云绾容上前道:“宇文大人,许久未见,不知你这是……”

宇文拱手行礼:“臣遵皇上旨意,前来迎接贵妃娘娘回宫。”

云绾容立觉不妙,问:“皇上知晓本宫在此?”

“自然,皇上让臣转告贵妃娘娘,他有事要与您商讨,请您回宫去。”

商讨?云绾容干笑,商讨怎么弄死不听话的云贵妃吗?皇上一定认为是她勾结皇后使计出宫的!

云绾容道:“可是宇文大人啊,本宫来之前跟皇后约好,要回护国寺与她汇合再一同回宫的。”

“无碍,微臣出来前皇上已派人告知皇后。”宇文堇恭敬答。

云绾容:“……”好吧,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她奇怪,来的为何是文官宇文堇,这些黑麻麻的又是什么侍卫?

她来不及多问,那边宇文堇已经率人请她上轿,领着众侍卫朝皇宫去。

云绾容干脆打算回去直接问皇上,一整天奔波,禁不住睡意,在马车上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顿,云绾容被吓醒,险些摔了。

伺候在马车内的檀青眼疾手快将主子抚稳,瞧见主子受惊的脸色,怒揭车帘欲责问车夫,却见前头横着辆不知从哪窜来的马车,当即怒问:“何人惊轿!”

那马车里的人还恼着是谁这么大胆敢一路快行冲撞他们呢,里边帘子一掀,露出张愤怒的脸:“本宫还未问罪,谁敢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

檀青定眼一看,居然是北岭公主宁乐。

云绾容觉得声音颇为耳熟,待听檀青回禀,才悠悠开口:“原来是宁乐公主,看来本宫与你有缘,出个宫就和你遇见了。”

车内传出的声音婉转悦耳,宁乐显然也觉得耳熟,后知后觉想起前边宫女不正是云贵妃身边的檀青嘛,当即脸一黑,暗道一声冤家路窄,见鬼的缘分。

人家淡淡定定坐在轿内,而她咋咋呼呼的显然失了气势,而这个敢赶她出宫的云贵妃,宁乐内心深处有些怕的。

贵妃不好轻易责骂,这领路的人能骂罢?宁乐正打算迁怒,待瞧见修皙清隽的宇文堇,脸蛋却倏地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宇文堇遇事不惊,目光温润:“不知公主欲往何处?臣奉旨护送贵妃娘娘回宫,不料惊了公主殿下的马车,还请您见谅。”

公主脸红红,磕磕巴巴道:“没……没事儿。”

双方不计较,两位车夫当即客气地驾好险些相撞的马车,眼见云贵妃等人要回宫,宁乐突然改口:“本宫也想进宫,既然这位大人顺路,可否护本宫一程?”

宇文堇不答,回头听候贵妃吩咐。

第417章 厉害了,贵妃娘娘

原来北岭三皇子进宫议事,每日被盯着留在驿站的公主,不听兄长交代偷偷溜出来玩耍,不料遇见宇文堇。

檀青瞧不出宁乐此举意欲何为,重新回到马车内听候贵妃旨意,见贵妃许可,出来朝宇文堇点点头。

宁乐当即就乐了,跳下来舍掉马车,抢了云贵妃这边侍卫的一匹马,当真不客气。

云绾容听完檀青转述,只是略微挑了挑眉。

一路上,宁乐时而追上宇文堇的马,时而落他几步,云绾容几次挑开帘子,看到的都是宁乐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回到熙华宫,云绾容顾不上用茶,更衣面圣。

小满伺候主子挂上压裙玉琚,悄悄抬头看眼主子,欲言又止。

云绾容看到了,说:“小满有话想同本宫讲?”

小满暗道主子眼光太锐利,想到这事主子迟早知道,便不再遮瞒:“娘娘,您今日出宫,皇上把余氏给处置了。”

云绾容整理着袖口的动作顿住:“皇上不是说余充媛是留给本宫的?”

“奴婢不知。”小满惭愧低头:“皇上的意思奴婢不敢揣测,娘娘您出宫小半日后皇上便派人将余氏押走了。”

别说小小宫女不敢揣摩圣意,就算能猜,依齐璟琛的性格别人还未必猜的到,云绾容自然不会责怪小满,又问:“皇上将余氏如何处置了?”

“若非余氏引走邵侍卫,娘娘您便不会遇上歹人,皇上认为余氏其心险恶,赐了鸩酒。”小满想想那杯毒酒,打了个寒战:“还是余老先生赶进宫求情,才留下余氏一条命。”

余老先生即是请旨辞官颐养天年的余太傅,余清妧的父亲。

“哦?”云绾容挑眉:“宫中有余氏接应,她爹来的这般快。”

小满一愣,是啊,谁知道皇上会突然下旨,鸩酒说赐就赐,就是余老先生会飞,也不可能立马听到消息即刻赶来啊。

“行了,殿外的茑萝花开了,你去挪几株进盆,摆在窗旁。”云绾容交代完,便朝御书房去。

向来畅行无阻的云贵妃,今儿在御书房门口被拦下了,高德忠擦着满额头的汗苦哈哈说:“贵妃娘娘,皇上在批奏,让您门外稍等。”

云绾容:“……”皇帝的脾气发的猝不及防。

“高公公很热?随本宫到廊下凉快凉快啊。”云绾容叹气,自顾走到门前阴凉处,不忘关照下高德忠。

高德忠连连摆手,春寒料峭的哪会热啊,他是被皇帝吓的!

高德忠还想提醒下云贵妃今儿皇上的心情,就见那人悠悠然然地整整群摆,朝着御书房门口道:“小傅子,还不备椅。”

高德忠一噎。

又听到:“慢着,再备壶茶。”

小傅子唯命是从,高德忠瞠目结舌。

敢情云贵妃要在这歇息?等候传见等出新高度啊。

高德忠又擦了一把汗,这次是被云贵妃与众不同的做派惊的:“贵妃娘娘,这样……不好罢?”

孰料云贵妃纤手往后腰一扶,连连叹气:“自从本宫落水后,这腰酸腿累的毛病找上门,哎哟不行了,头也疼,高公公,你说本宫掉湖里时会不会被湖石磕到过脑袋?”

高德忠:“……”厉害了,贵妃娘娘。

第418章 睁眼说瞎话

皇帝与他们之间不过一门之隔,云贵妃的话还是故意朝门里说的,估计只有聋子才听不到。

高德忠默默地站回原处,清清嗓,圆胖下巴微抬远眺前方,一动不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皇上和云贵妃斗法,他们这些凡人还是躲远点罢。

小傅子手脚伶俐地托了盏茶上来,后边还跟着个拎椅的小太监。高德忠一眼认出是乾和宫的人,眼角几不可见跳了跳。

“娘娘,您喝茶。”小傅子将茶盏呈上。

云绾容婀娜多姿地提提衣裙,施然坐下,伸手接茶。

这茶还没到手呢,里面传出声音:“高德忠,上茶。”

那语气,多平静啊,高德忠却生生颤抖了下,急声应是。

云贵妃将欲前去沏茶的高德忠拦下,朗声道:“高公公年纪大了,这点小事岂用劳你多跑,本宫亲自为皇上沏茶去。”

然后,高德忠看着高贵的云贵妃淡定地坐了一会,接着拿过小傅子给她的茶,推门进去了。

高德忠:“……”睁眼说瞎话的能耐,他只服云贵妃。

埋头批奏的皇帝听闻脚步声,眼神都吝于给一个,听闻茶盏碰到案面轻响,伸手去端。

云贵妃把皇帝的手给截住了,还顺便摸了摸。

估计九五之尊没试过被人像调戏小媳妇般吃豆腐,额角青筋突突欢乐乱蹦。

那人占了便宜,还先发制人,满目怜惜:“皇上日夜操心国政,手握毛笔都起茧了。这掌内的,可是练剑留下的?唉,人人羡慕你乃万人之上,却瞧不见您的辛苦劳累。”说罢又摸了把。

“……”好大一场攻心戏,齐璟琛反手将那白皙小手握住,语气温柔:“有云贵妃懂朕,朕心欣慰。”

“皇上……”

“先别说,云贵妃,来。”皇帝目光轻柔:“先告诉朕,为何背着朕偷偷出宫去?”

云绾容狠狠噎住,特么的,戏演不下去了。

云绾容叹气,如今只剩一条路了。她松开皇帝的手退后一步,拘谨垂首语气真诚,眸中盈泪:“臣妾知错,可臣妾实在思念母亲,皇上不让臣妾出宫是为臣妾好,是臣妾不识好歹。”

反正有错拼命往身上揽,在加上吧吧的眼泪,齐璟琛居然生出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皇上,您先喝茶。”云绾容不等皇帝开口,殷勤把茶送到他手边,又问:“皇上今晚要不要去熙华宫用膳?臣妾让石嬷嬷给您炖了养生的药膳,去年种的茑萝花开了,皇上要不要赏赏?”

云贵妃把话题扯得老远,无非想逃过皇帝的责问,但齐璟琛岂会不知她的主意,终于开口打断:“云贵妃不是腰酸腿累吗?对了,头还被湖石磕过,怪不得如今傻里傻气不明白朕的心了。”

云绾容噎住:“皇上,您不是刚赞臣妾懂您,甚是欣慰么?”

“朕随便说说你也信?”齐璟琛投去鄙之一视。

云绾容迷之骄傲:“当然信,皇上说的,臣妾都相信。”

“既然信朕,为何伙同皇后瞒朕离宫?”

伙同?天呐皇上,我的罪过一下见长了。

第419章 我脸皮厚我强大

“臣妾有心为难尤嬷嬷,没想到她真的想出法子啊。”云绾容理直气壮:“臣妾倒没问皇上呢,明明说余氏留臣妾处置,您怎么插手了?”

嘿,还有理了?齐璟琛睨她:“云贵妃违背圣意悄悄出宫,朕出尔反尔又如何?”

如何?难道您不知道啥叫金口玉言?你好歹给个能说服人的理由啊!云绾容险些跳脚。

“念在云贵妃一心侍主的份上,今儿朕先不同你计较。”齐璟琛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龙袖一挥:“三皇子进京数日也该离去了,云贵妃帮皇后打理下辞行宴,别失了皇家体面。”

被迫使接受任务的云绾容心塞塞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把给皇帝的茶一口闷,恨恨地抹嘴,出门前咬牙吩咐:“高德忠,还不给皇上上茶。”

不知里面发生什么的高德忠一脸懵逼,纠结是进是退时听到皇帝对着空空茶盏叹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迈步的云绾容一个趔趄,很好,又一次被九五之尊从身到心地嫌弃。

无所谓,我脸皮厚我强大。

强大的云贵妃回到熙华宫,泥一般软颓了下来,毫无形象地靠在软榻上,有气无力。

小满忧心忡忡:“娘娘您还好罢?”

云绾容气弱摆手:“不好,本宫歇歇,你留意下皇后何时回宫,禀告本宫。”

小满应是。

得知云贵妃被请回宫的皇后心慌了小会,万没想到皇上对云贵妃的行踪居然了如指掌,但外人皆知皇后明日归宫,她也不好突然赶回去,生怕有心人打听,从中探到皇陵被毁之事。

翌日,皇后等人浩浩荡荡返程,一向居于深宫的女子不知多少羡慕能够出行的她们,但那又如何,此番仅皇后及妃位主子能去,她们没资格。

消息传到熙华宫,云绾容立刻换了衣裳前往坤和宫。

皇后见到云绾容,一把扶起欲行礼的她,说道:“妹妹无需多礼,本宫担心皇上叫你回宫是要责怪妹妹,今日打听,没叫妹妹难做,本宫就放心了。”

“谢皇后挂念。”云绾容扶着皇后坐下,说:“臣妾今日过来,是为感谢您昨日让臣妾能有机会探望母亲,皇后日后有何吩咐,尽管告知臣妾。”

得了云贵妃的承诺,皇后心里舒服着呢,禁不住笑道:“一家人,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妹妹有心就好。”

“为皇后排忧解难,本是臣妾的职责。”云绾容不会当真以为无亲无故的人帮你是理所当然,皇后如今最需要的是什么?位高权重想要的自然不是金银珠宝。

想到皇上之前说过的话,云绾容透了个消息:“前日皇上吩咐臣妾一件事,让臣妾好生为难,也不知皇上为何生出此意。”

皇后听出其中深意,顺口追问:“哦?不知是何事情,让云贵妃愁眉不展?”

云绾容左右环顾,凑近皇后耳旁低声说了三两句。

听毕,皇后内心震惊不已。

“皇上说了,这后宫,最放心交与皇后您打理,臣妾向来爱清闲,您也是知道的。”云绾容浅笑。

皇后心绪翻腾,一时间全乱了打算。

云绾容知道皇后还需时间克化这个消息,便说:“回想起来,皇上也没交代时间,许是不急的。还有一事,臣妾不知当不当讲?”

皇后稳住思绪,笑了笑:“云贵妃但说无妨。”

“臣妾应尤嬷嬷所言,该留她在熙华宫才对,但臣妾身边已有皇上派下的石嬷嬷,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云绾容直言。

堂堂贵妃,留两个嬷嬷本无不对,但顾忌的是皇后身边福嬷嬷去世后没添他人。皇后都没有的,她这贵妃敢有俩?

云绾容不想以后惹来官司,干脆先做禀告。

皇后略微想了想,石嬷嬷是皇上安排的人,她不好处置;尤嬷嬷咬定伺候云贵妃是太后遗愿,就算尤嬷嬷脑子里的消息再有用,倘若她并非情愿,自个收下反而成为阻障。

毕竟,如果强留尤嬷嬷,谁知道心不甘情不愿的她说的话能信几分呢?

思及此处,皇后道:“本宫心里一直介怀未能还福嬷嬷公道,再者本宫身边还有采桑扶桑,便懒得调教新人。”

顿了顿,又接着说:“照祖制,贵妃宫中添两嬷嬷倒不是不可,云贵妃大可放心。”

云绾容应是。

两人又聊了约摸一盏茶时间,檀青上前提醒该用药了,云绾容才作告别。

见扶桑送云贵妃离去,采桑上前伺候。皇后回到寝殿内,慢慢卸下凤钗耳珰,平声问道:“许婕妤如今都做些什么?”

“许婕妤在兰颐宫做女红抄经书,安安静静的不曾有大动作。”采桑说罢,略微疑惑:“娘娘为何突然问起许婕妤?”

皇后睨去,淡淡道:“这便不是你该问的了。”

采桑心中一慌,连忙跪地认罪:“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皇后不过给她个提醒,也没罚她的意思:“起来吧,你给本宫去办件事。”

为何问起许婕妤?皆因云贵妃方才耳语提到的就是她。皇后万没想到皇上有悄然处置许汀兰的意思。

也是了,皇后望着窗台微微失神,皇上对许家一向心存防备,本就不愿再纳许家女进宫。

半路上,檀青觉得今儿主子的心情不错,嘴角总噙着抹笑。

“娘娘与皇后相谈甚欢,见您高兴,奴婢也跟着开心呢。”檀青语气轻快。

云绾容抿笑:“方才同皇后提起你的婚事,能把你托付给良人,本宫了了桩心事。”

檀青一愣一愣的,傻眼的模样逗得云绾容噗嗤直乐。檀青脸蛋一红,才明白主子在打趣她呢。

“娘娘,奴婢不嫁人,等到出宫年纪,都是老姑娘了,谁要?”檀青摸摸红彤彤的脸,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娘娘别只顾取笑奴婢,您不是让人打听护国寺那个小和尚吗?如今有消息了。”

云绾容螓首微侧:“人呢?”

“派去的人回来说,护国寺没找到人,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人当天还俗下山了。”

云绾容:“……”真是个任性随便的小和尚呢。

第420章 你说什么朕听不见

云绾容之所以留心那和尚,皆因他满口言论听似不着调,细细思考却总觉得藏着点意思。

血光之灾确实有,至于法器……她真未曾接触过。

回到殿内,云绾容取下香囊准备更衣,脑中有光猛地闪过。

不对,道佛二家皆有法器,她唯一接触过的东西,也就只有了尘大师赠与的三颗玛瑙了。

檀青见主子右手握着香囊突然僵住,担心了:“娘娘怎么了?”

云绾容蓦地回神:“无事,突然想起点东西。”

见主子不愿具体说来,檀青并不多问,伺候她换上常服,说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云绾容觑她一眼:“若本宫说别讲,你就憋着?”

檀青语噎,觉得娘娘的性子越来越随当今圣上了,皇上当初一句不客气的“不当讲别讲”,可把一众朝臣憋成内伤。

她心里暗暗抽自己嘴巴一巴掌,说道:“外头花田括进熙华宫后,奴婢瞧着人手似乎不够呢。”

何止不够,如今殿内伺候的仅剩檀青与小满,屋外有异心的宫女被打发后,连想提拔几个上来都没多少可选的对象。

这哪像贵妃的排场。

云绾容略微思索:“回头让王保全跑坤和宫一趟,同皇后提提此事。”

檀青应是,外头的人对熙华宫殷勤得很呢,估计人手很快下来了。

说起花田,云绾容好几日没去赏花了。想到娇娇美美的花骨朵儿,云绾容突然想去瞧一瞧。

反正也是自己宫中的地儿,云绾容随心去了。

檀青看一眼天空,灰沉沉的许是会下雨,赶紧去取油纸伞,结果路上遇见王保全。她将添置宫人的事儿说了遍,耽搁了时间,取完伞回头一看,主子都跑没影了。

估计云绾容上回重伤给她留下太大阴影了,这会不见主子,檀青心口骤然惊慌,拔腿去追。

孰料刚刚追上,主子突然停下,檀青堪堪止住步伐,却见贵妃脸色微白拳头轻攥。

檀青一眼认出此乃含笑身死之地,心口猛地一突,忙看向主子。

果然,只见云绾容缓缓侧首,望向的是当初沉湖之处。

花田再美,有些心结仍未解开。

“娘娘……”檀青焦急担忧。

眼前之人木然的沉默,就在檀青在想办法要不要把主子劝走时,突然听到低低微哑的话语:“檀青你说,皇上费心填湖,何不将熙华宫一同拆了呢?”

檀青意外地听明主子话中深意,既然想弥补,何不让她远离?

“娘娘,下雨了。”檀青为主子撑开油纸伞,垂目站立:“娘娘大可不必如此,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早您过得挺开心的,不是吗?”

云绾容伸手,雨丝飘落在她手心,凉丝丝的透到心底:“檀青……”

檀青疑惑抬头应在,然而她的贵妃娘娘却没接着说下去。

檀青心中忧虑再起。

人呐,哪能轻易说放下就放下呢,云绾容终于发现,为何齐璟琛总是说她强颜欢笑。

心中有结,所以踏不进花田半步。

心中有魔,所以想膺惩报复。

恍然间明白后,云绾容突然觉得疲惫。

就在众人暗中思忖云贵妃重新活络于后宫打算趁机献好时,突闻朱儿毫无预兆地被云贵妃打杀了,罪名是欲图残害皇子、背主行凶。

接着又以目无宫规、私为余氏所用,密传宫中秘闱之罪,杖毙了已逝云君柔曾经的宫女喜乐,丝毫不念旧情。

后宫诸人一时自相惊忧,无人再敢想献好之事。

处置两人后,北岭使臣归国的时期将近,皇帝前脚刚说要云贵妃帮顾皇后设宴,后脚就下了旨意。

皇后猜不透皇上此举用意,但办给别国看的宴会,她不敢大意丢了昱国的脸面,在教领云贵妃执宴上颇为用心。

三皇子是不想走的,开玩笑,两国交换和约上,昱国精明得很,没达到他想要的条件;而欲和亲的想法,更是没影。

但昱国皇帝居然给他们设辞行宴席,谁还不懂他的意思?

三皇子不想走,可东道主太厉害能说又能打,唯有憋屈地出席了,好气。

他这般郁闷,凭啥叫别人痛快?三皇子执杯浅酌,放眼望去,好一通宾主尽欢的融洽模样,碍得他眼珠子疼。

他斟满酒杯起身,朝众位之首的齐璟琛举杯:“这段时日多谢陛下招待,小王敬陛下一杯。”

齐璟琛举杯回敬,两人一饮而尽。

“来时父皇交代,务必与贵国达成停战协议,如今不辱使命,还得再次谢陛下为天下苍生着想。”三皇子笑着又敬上一杯。

“三皇子客气了。”齐璟琛应杯饮下。

见皇帝赏脸,三皇子笑容更灿烂了,不等宫女斟酒,自己给满上,站起身来说道:“陛下果真痛快之人,既然明日我等归国,不如眼下将一切谈妥?”

齐璟琛略微挑眉,表情淡淡好似在说“你我还有什么要谈”的模样,三皇子全当做没看见,举起酒杯:“宁乐仰慕陛下,昱国与北岭已和解,不如结下秦晋之好,传到后世也是段佳话。”

话题重提,现场觥筹交碰窃窃私语声骤停,诡异的沉默。

众臣偷偷望一眼帝王右侧的云贵妃,默默佩服三皇子的勇气。

皇后抬眼,接着以帕拭唇,垂下的眼敛掩住眸光。

高德忠只差转头捂眼。

气氛有点古怪。

齐璟琛指尖缓缓抚过杯沿,淡声反问:“你说什么朕听不见。”

云绾容闻言差点被口中清茶呛到。

三皇子忍了又忍,好歹把心中那声“装你娘”给压下去,皮笑肉不笑地重复:“小王方才说,宁乐……”

“哦,朕明白了。”齐璟琛直接把话打断,体谅一笑:“三皇子想朕帮你解决宁乐公主的亲事。”

亲事?也对,和亲也是成亲,宁乐就是要塞进后宫的,可不就是让你解决?三皇子连连点头。

齐璟琛会意,大手一挥份外和气:“这还不简单,昱国青年才俊无数,你叫公主上来,朕为她赐婚。”

三皇子一听,脑袋差点发晕。赐毛线的婚啊,如若不是想将她与你配对,他北岭多的是男人至于辛辛苦苦跑这来?

第421章 厚颜无耻的皇帝

想到宁乐一气就炸容易被人下套的脾气,三皇子恨不得直接叫人把她拎回去。

初到此地宁乐瞧昱国陛下模样英俊确实动过心思,她有公主的傲气,可这宫中一再怠慢,再被大摇大摆给她不快的云贵妃给气到后,宁乐哪还愿意进宫。

如今发现转机,再看皇兄悄然烟脸似要不顾她意愿,宁乐霎时间急了,蹭地从位置站起来,大声道:“陛下英明。”

好响亮清脆的一声,殿内众人皆望向宁乐处,三皇子想曲解都没机会了,暗骂宁乐不知分寸要坏他大事。

宁乐小小女子,哪管他什么江山大业,身为公主她一路被娇宠着长大,更不愿被她皇兄拿来作筹码,硬着头皮顶住三皇子森冷的视线。

云绾容咬了颗小红果看戏,对宁乐的举动表示出乎意料,末了还朝她抛了个真是棒棒的眼神。

宁乐一瞧,瑟瑟身子,把云绾容看得直纳闷。

她没对宁乐做过什么大恶不赦的事情吧?

偏齐璟琛也瞧见云绾容的小动作,嘿,不得了了,纵得你都敢跟别人抛媚眼了!

“云贵妃,此事你作何看法?”皇帝直接地把火力往她身上引。

云绾容只当不知皇帝“险恶”用心,放下小果子用帕子擦手,一下又一下,看着纤纤五指干干净净,终于抬头朝向宁乐,咬字问:“喜结连理当讲究你情我愿,公主,你可喜欢陛下?”

宁乐从云贵妃眼中感受到威胁,下意识想开口否认。可她堂堂公主,本就不想进宫还怕她云贵妃做什么啊?

宁乐一想,发现自己差些又被云贵妃吓住,拧脾气上来了:“本宫为何要告诉你!”

云绾容用包容的眼神看她:“别闹,说正事呢。”

宁乐气红了脸。

齐璟琛险些失笑,轻咳掩饰失态,一本正经道:“既然公主不喜欢,那朕为你指门亲事。”

众人:“……”当他们都耳聋眼瞎。

你是皇帝你高兴就好。

看到愈发恼火的三皇子,齐璟琛心满意足:“公主貌美,定要配个俊俏郎君,眼下有才有貌的适龄公子不少,朕看看。”

齐璟琛扫一眼下座,目光落在宇文堇身上:“宇文爱卿乃新科状元,谦润温和,才学出众,又无家室婚约,最适合不过了。”

云绾容看看愕然的宇文堇,又看看齐璟琛——啊,她终于欣赏到了,皇帝乱点鸳鸯谱的大戏。

反应过来的宇文堇率先出席,惭愧请罪:“皇上不可。”

被自话自说的圣上气的眼前发烟的三皇子总算回神,赶紧表态:“宁乐年小不懂事,还请陛下三思。”

齐璟琛摆手:“思过了,是你求朕解决宁乐亲事,朕给你找户合适的你又不乐意?”

三皇子想吐血。

“还是你瞧不起宇文大人?”齐璟琛凤眸眯起:“也对,朕问你作甚,又不是你嫁给宇文爱卿。”

三皇子觉得胸口好疼,脸色煞是难看:“小王是宁乐兄长,父皇将事情全权托付小王,自然有决定的权利。”

“你我争辩无用。”齐璟琛压根不管他,问向宁乐:“朕给你指的这门亲事,公主可满意?”

却见宁乐偷瞄宇文堇一眼,脸蛋霎时间红扑扑,娇娇羞羞地低下头。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璟琛得意挑眉:“三皇子,你可莫学狠心人棒打鸳鸯啊。”

三皇子直直审视宇文堇许久,咬牙切齿地回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既然陛下不愿纳宁乐进宫,小王便带她归国,不劳您费心了。”

“什么朕不愿,是公主不乐意。”皇帝强调。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忍住:“是,小王定当禀告父皇,是宁乐不情愿,并非陛下意思。”

他就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得寸进尺的皇帝!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三皇子内心想,既然借不到昱国这边的力,那他回北岭为宁乐寻户权贵人家,务必要让这门亲事为自己登宝大业助一臂之力。

岂知这时候宁乐突然急眼了:“本公主什么时候说不和亲,谁说和亲一定要嫁皇帝!皇兄你何时问过我的意思!”

三皇子那个火大啊,厉声大喝:“坐下!还有没有公主的样子,儿女婚事岂由你自个做主!”

齐璟琛哈哈大笑:“公主真性情,三皇子莫恼。你别担心,回头朕修书一封与贵国陛下,定说清始末,如此三皇子就无需担忧令尊怪责了。”

三皇子好生后悔那么多皇妹,怎么自己拉拢了这般无用的一个。再见宁乐听了这话喜上眉梢,三皇子终于爆发了:“不可!小王绝不同意,宇文此人乃最不适合宁乐之人!”

“为何?”齐璟琛笑吟吟追问:“名门配贵族,郎才配女貌,除了父女兄妹,又有什么不适合的?”

三皇子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眼前之人知道了些什么?

他不着痕迹地撇向宇文堇,袖中拳头紧了又紧。不行,父皇没多久活了,绝不能再多个对手……

不管自己对宇文堇身份的猜测是对是错,他都不能冒这个险。

三皇子的沉默让齐璟琛满意了,大手一挥说了句“就这么定了”后,继续饮酒赏乐。

云绾容瞅瞅宇文堇,又瞅瞅三皇子,总觉得这桩赐婚里有猫腻。

酒过三巡,这辞行宴到了尾声,齐璟琛大手一展揽住云贵妃,大摇大摆离席。朝臣使臣看看三皇子的表情,哎哟不得了,立刻拱手相互辞行。

齐璟琛刚进熙华宫,舒舒服服享受着云贵妃更衣伺候呢,就听到高德忠进殿禀告,宇文堇求见。

齐璟琛任性拒绝:“不见,没见朕忙着?”

高德忠:“……”他还真没看见咯。

云绾容为他换上玄色外裳,理理衣襟,道:“宇文大人向来明理,断不会无故打扰皇上,您不防去看下?”

齐璟琛一听,伸手抬起她下巴,定定凝视须臾:“朕怎觉得,云贵妃对宇文堇的事份外上心呢?”

“……”云绾容:“皇上,您的眼睛可还好?”

第422章 身份揭秘

齐璟琛看着云绾容古里古怪的神情,毫无征兆地感叹了句:“瞧你可怜巴巴地惦记,可惜了云贵妃,若非遇到选秀,朕将你指给宇文家也可。”

开什么玩笑,不进宫你晓得我是谁?还指婚,口是心非到你这种程度也没谁了。

云绾容啼笑皆非,一巴掌拍在皇帝腰杆上:“行了,去吧。”

齐璟琛脸一烟,等朕回来,先收拾你这双爪子!

最终皇帝让太监领宇文堇到锦亭等候。

浮翠湖里的荷叶三五一扎,有些卷曲着露出水面,有些舒展着为水中鱼儿遮凉,大片小片的绿叶,如洒了一池的翡翠,这也便是“浮翠”之名的来由。

齐璟琛慢悠悠到达时,宇文堇正在赏景,他顺着宇文堇的目光落在荷叶底下嬉戏的鱼儿,脑中诡异地冒出一道道红烧清蒸酱烤鱼。

齐璟琛眉角一跳,真是中了云贵妃的毒。

宇文堇转身见着皇帝,连忙行礼:“臣,参见皇上。”

齐璟琛撇他眼,不叫起,施然走进锦亭落座:“求见朕,是为了和亲之事。”

被当今圣上猜中来意的宇文堇并不奇怪,回道:“回皇上,正是。”

“此事就这般定了,没见公主多开心?反正你也没妻儿,又不是叫你嫁去北岭,怕甚。”

“皇上,臣不过小小翰林院侍读学士,配不上公主。”宇文堇恭谨道。

齐璟琛无所谓地摆手:“公主都不嫌弃你,宇文爱卿勿要妄自菲薄,还是宇文爱卿心有所属,才要拒绝这门亲事?”

宇文堇顿了片刻,点头道:“臣确实有心仪之人。”

齐璟琛原本不在意的神情缓缓收住,一瞬不瞬地盯他问:“何人?”

宇文堇就怕他说了,皇帝又出什么坏主意呢,暗道自己编的话居然把自己圈进去了,唯有继续编道:“佳人另嫁,臣放不下,所以不曾婚娶,何苦又祸害了公主。”

孰料皇帝听完起身了,绕着他走了圈,也不看他,哼笑几声,直把宇文堇哼得以为谎言被看穿。

“好你个宇文堇。”齐璟琛负手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打算说真话?”

宇文堇心头一突。

“你在朕身边数年,朕向来看中你。”齐璟琛目光沉沉:“但如今,朕却是不敢用你了。”

见他不答,齐璟琛又道:“朕的眼线来报,三皇子数次行刺于你?”

此刻宇文堇几乎可以肯定,皇帝必然知晓了什么。

“去年朕三次遇刺,刺客为何见你护朕便行令撤退?”齐璟琛定定看向宇文堇,忽地笑了:“宇文爱卿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才让那群北岭刺客怕伤到你,可对?”

宇文堇知晓再也瞒不下去了,撩起下袍跪了下去:“皇上,臣仅仅知道,臣乃宇文家的子嗣,父母养臣二十余载,臣视他们为生身父母。”

“朕该说你冷血无情,还是该赞你对宇文家有情有义?这话若让你枉死的生母听见,你说她会不会从地里爬出来找你?”

齐璟琛目光幽如深潭,语气清冷:“堂堂北岭八皇子的这一跪,朕可受不起。”

第423章人

眼见皇帝要走,宇文堇知晓若不解释,恐怕以后再无机会。

他朗声道:“臣宇文堇敢对天发誓,对昱国对陛下绝无二心,北岭皇帝若想寻我,岂会二十余年毫无动静。生父弃我,我为何要为他鞍前马后?生母已逝,我又如何跟前尽孝?”

齐璟琛止步。

“既知生身父母于臣远去,臣为何还要去伤养父养母的心?臣当做不知身世,只愿留在宇文家尽孝。”

齐璟琛回头:“你当生在皇室,处处由得你选择?”

那语气,藏着几分寻常人家所不能懂的悲戚与愤懑。

宇文堇却是明白的,也是头一回体会到身世二字给自己带来的束缚。

他苦笑:“皇上早已知晓微臣身世,和亲之话不过是想让臣坦白身份罢?”

不然那么多人不指,偏偏指他。兄妹成婚只会招人唾骂,他想拒绝,唯有表明一切。

这便是帝王,为达目的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如此之累,他有何羡慕。

齐璟琛凤眼微敛:“北岭并非属国,你大可不必称臣。念你为朕辛劳数年,朕劝你归去,宇文府朕定当帮顾一二。”

说罢甩袖离去。

高德忠看着长跪不起的宇文堇,长叹口气,亲手搀扶:“宇文公子,恐怕此刻您的父母正为您担忧,您何苦耗在这儿呢?”

真是作孽哟,在此之前皇上有心栽培宇文大人,不料牵扯出敌国皇子的身份。

皇帝身边多的是机密,岂敢放心任用宇文堇?就算皇帝肯,朝中众臣也是不肯的。

云绾容收到王保全递进的消息时,已经是半日后了。

王保全传完师父的话,就见主子不敢置信的神色。

“宇文大人自请辞官,皇上已经应了,那门亲事不了了之。”王保全最后道。

云绾容觉得皇帝故意指婚兄妹这事实在太缺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宁乐作何反应?”

“听说辞行宴后,北岭三皇子直接把公主带上返程,估摸着打算归国不承认婚事呢。”

说起来三皇子也是个狠的,看席上他的神色,许是先前已经猜到宇文堇身份。他宁愿让齐璟琛赐婚,也不肯揭露二人实乃兄妹,可见心毒。

如今更是直接带人离开,既不认兄弟,也罔顾人言,野心勃勃,只为自身利益。

云绾容突然有些理解,如果宇文堇无心争夺北岭皇位,也怪不得他不愿相认。

“既然宇文公子已辞官,那谁来给晟儿启蒙?”云绾容想到这茬。

王保全道:“想必大皇子的先生也要换人了,一时半会的恐怕未选好呢。”

云绾容点头:“近两日未见晟儿,甚是挂念,你等随本宫去见见他。”

“娘娘直接召大皇子过来便可,何必亲自跑一趟?”王保全建议。

“正好四处走走,每日留在宫中甚觉惫怠。”

“只是此刻大皇子该在习字,娘娘不妨稍等片刻。”王保全尽职禀告道:“皇后娘娘拨下的宫女太监在外等候,娘娘您且先挑选几个?”

云绾容想了想,也行,便让檀青把人带进来。

“去年皇后调减宫中定例,娘娘您乃贵妃,可用宫女十人、内侍四人。”檀青把人领进来,上前恭敬道:“奴婢已按娘娘吩咐,挑选出一部分。眼前宫人都进宫一段时日,娘娘往后调教起来也方便。”

云绾容微微颔首,坐回椅上,由小满上茶,道:“你等十人一排,上前让本宫看看。”

宫女太监极快站好,见主子目光扫过第一列,檀青便吩咐下一列上前。

如今近身服侍的太监仅小傅子一人,王保全乃熙华宫首领太监,自然不算的。云绾容打算再留三人,瞧首尾二人目光清正,便点名留下。

“两人作何名字?”云绾容问道。

檀青看了眼小册子,回道:“回娘娘,左边的叫李安,右边名九元。”

云绾容嘴角微微一动,目光落在叫九元的小太监身上。

九元钱,可真是让人怀念的称呼呢。

檀青还以为主子对九元的名字不喜,估计要改了,孰料云贵妃却说到李安头上:“皇后身边有个叫刘安的,重名了,咱且避避,就叫李进罢。”

“奴才谢娘娘赐名。”李进跪地谢恩。

云绾容摆摆手让他起身,让剩余内侍抬头,寻起第三人。

结果没有满意的,这几人不是目光太深,就是表情太过外露。

云绾容挥手让他们退下,就留了方才两人。

殿内洒扫的小宫女够用,云绾容想想皇后平日出行仪仗,心中已有分寸,留下四人。

送来的宫女未曾伺候过其他主子,毕竟云贵妃受皇帝看重,皇后不好找有其他来历的,以免出事了落不着好。

云绾容抿口茶,轻放茶盏:“熙华宫的规矩,以后有檀青教你等。今儿起,你俩就叫香椿、碧芽。”

左边两女连声应是谢恩。

云绾容看向右旁清瘦的小宫女,目中波光闪动。她垂下眼敛,缓缓念道——

“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以后,你便叫闻笛罢。”语中带着丝丝怀念。

檀青小满诧异地望向那叫闻笛的小宫女,显然不明白娘娘为何对她不同。

“奴婢谢娘娘赐名。”闻笛俯身磕头。

云绾容轻轻一笑,看向最后一个:“你叫红稚。”

看,她果然没猜错。檀青暗暗想,回头她一定要将闻笛祖上三代都给查清楚,主子瞧着不对劲啊。

处理完这事,云绾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往外走。

途径小桃林外侧,满道的桃花香份外醉人,云绾容螓首轻侧,望向探出宫墙的花枝,想着回头酿几坛桃花酒倒也不错。

王保全让人备了轿辇,云绾容拒绝了,不多时一行人到了御花园外。

云绾容眼尖地发现几株新载的树苗,觉得眼熟,正向前看个究竟,突然听闻幽幽小道边上传出细碎声响。

“你乖乖的,回头咱家就找敏婕妤求个恩典,调你离开。”那人声音猥琐**。

王保全眉头一皱,想上前将人绑了。

云贵妃伸手制止,继续听了下去。

第424章 你有什么值得本宫算计?

“咱家知道你不想再在那伺候了,可是调人的事,得经皇后同意。今时不同往日,敏婕妤可不能惹人生疑。”太监说完,听闻女子忍痛闷哼。

又听太监讲:“倘若是别人还好说,可你却是左氏身边的人,如果事情操办太急引皇后注意,你说事还能成?”

后宫谁不知皇后和曾经的贤妃是死对头,就算如今左氏一无所有,皇后消没消气,他们可不知道。

那女子咬牙忍受,也说了句:“我明白,只是冷宫的日子实在是……”

外头云绾容眉心一拧,连王保全也大惊。

这声音,不正是浅青?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太监还在打消浅青的念头,语气有些急促:“莫怕,哥哥会罩着你呢。”

“别,这人来人往的……”

“怕甚,如今后宫主子谁还来御花园,个个被云贵妃压得乖乖留宫里呢。”那太监嘿嘿两声:“咱也不用担心云贵妃来,没准这会她正伺候着皇上,做着咱这档子事呢。”

王保全心头一突,偷看眼主子,果然见贵妃娘娘脸色极其难看。

这会他不用云贵妃下令都知怎么办了,直接叫新来的李进九元等人将人拿下。

接着里头嘈杂传出女子惊呼,还有太监大声喝骂:“咱家可是尚衣监掌印主事,你们什么人,敢动咱家!”

九元等人初来乍到,正想表现一番呢,钳制着两人压跪在云贵妃面前。

浅青看着跟前精致的绣花鞋,慢慢抬头,待看见绣花鞋主人的模样,脸色唰地白透。

云绾容目光从微胖的太监身上略过,落在上半衣衫凌乱的浅青身上,那松松露出的半肩身子,淤血青紫,估摸是被掐的。

她淡声道:“王保全,你接大皇子去淑妃处;李进,今日之事你去禀告皇后;至于九元,绑了两人随本宫走冷宫一趟。”

浅青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被寻了麻绳上前的太监绑住双手。

冷宫一如既往的冷清,明明春光照得草木蓬发,可偏像暖不透内外般,夹着寒凉的死寂。

途径清殿,一人提着水桶静立,见云绾容看过去,那人慌忙垂头行礼,提着水进那破旧殿内。

云绾容定眼一看,原来是因父通敌叛国被贬庶民打入冷宫的钟氏。

曾经的钟才人,云绾容记得呢,上回出现在自己跟前,还是受人挑拨跟她比试箭法那会,如今暗黄憔悴早无以往傲气神态。

绕过清殿,便到了左妗梅如今居所。

疏影取到膳食归来,却见到云贵妃等人“来势汹汹”,吓得扑通跪地迎驾。

云绾容扫一眼食篮里的清汤寡水,丢下句“起来罢”,迈步进殿。

人走茶凉,曾经众人巴捧的贤妃左氏,如今仅剩一人跟随。

殿内的用具大多破旧,疏影却将其收拾得极为干净妥当。

云绾容直直看着榻上的左妗梅,等檀青扶了把椅子过来才缓缓坐下。

从一行人进门到此刻,左氏仅掀开眼皮扫一眼,一声不作地看着青灰帐幔。

云绾容也不管她,兀自打量周遭,最终目光又放回左妗梅身上。

“听说你这腿动不了了?”

意料之中,左氏没理会。云绾容笑了笑:“来人,扶左氏走两步,本宫想看。”

身后宫女闻令上前,疏影忍着畏惧慌忙制止:“求贵妃娘娘留情,我家小姐已经动弹不得,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许是左妗梅觉得屈辱,终于开口了,怒道:“云贵妃不在熙华宫待着,跑来这羞辱个废人,这就是贵妃娘娘的做派?”

“大胆!”檀青呵斥。

云绾容摆摆手不计较,挑眉道:“看到你这般有精神,本宫就放心了。”

见左妗梅咬牙切齿的模样,云绾容笑道:“本宫不是闲着没事干,这不,念在往日情分上,特意来给你提个醒。”

她朝九元微微点头,浅青便被一把推到跟前,毫无意外地看到左氏怒红的眼:“贵妃娘娘羞辱我还不够,连个奴婢都不放过?”

她只当墙倒众人推,见她败了,人人都来踩她一脚,能不恨?

云绾容不恼不怒,撇了疏影一眼,见她惨白的脸,便知始末:“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本宫如今身为贵妃,看不顺眼的直接拉去砍了,至于辛辛苦苦提来给你看?”

左妗梅怒气不减。

“本宫行至御花园,听到有人在鬼祟亲热,说什么求敏婕妤调她离开。”云绾容悠悠理理提花宽袖,道:“本宫叫人将他抓了,一看,哟,可不是你身边的人?”

左妗梅脸色巨变,不敢相信地瞪向浅青。

“可怜你从头到尾一无所知,你可以不信本宫,但你不防问问你婢女。”云绾容眼光落在疏影身上。

左妗梅到底是爬到过妃位的人,联想近日浅青总是不见身影,已有不好的猜测。她咬着牙,问:“疏影,这是真的?”

疏影跪地,欲言又止地看向被绑的浅青,见她低着头,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最终点了点头。

左妗梅哈哈大笑,突然抽出瓷枕,猛地砸在浅青身上。

半旧的瓷枕哐啷碎了一地,浅青被砸中脑门,身子一晃,险些晕过去。

“可别将人砸死了,本宫话还没问完呢。”云绾容淡笑道:“本宫记得,你最信赖的是敏婕妤,为何她却怂恿你的人背主?”

“你别信口雌黄无中生有!”左妗梅吼着,内心却在颤抖。

“你还有什么值得本宫算计的?往日你虽有看本宫不顺眼的时候,但到底没残害本宫。”云绾容道:“你仔细想想,你沦到今日境地,是本宫开的口?”

“若不是你……”左妗梅一脸憎恨。

“不是本宫。”云绾容直接打断:“本宫尚且重伤昏迷,不是本宫叫皇上治的罪。为何在场之人,唯有敏婕妤毫无损伤仅受降位之罚?又是谁第一时间开口拦你派太医为本宫诊治?”

云绾容无视她渐变的眼神,又扔出句:“听说她还好心为你传信左家?本宫醒来可是查了,她清闲享受没你驱使的日子,压根没送过什么信呢。”

第425章 恶斗

既然没送过信,那么那日敏婕妤手中信件如何来的。

疏影同样想到这点,斗胆开口:“那早些时间她送来的消息,说左丞相要弃了我家小姐……敏婕妤为何如此做?”

“你家主子看了信,作何反应?”云绾容问。

疏影悲伤垂首:“主子看完,都气得吐血体毒发作了。”

云绾容意味深长地笑了。

疏影猛地领悟,连左妗梅血气渐无的脸都染上死白。

敏婕妤不是想给主子送信,而是存心想气死她啊!主子如今落败,信中内容无疑是个打击,给在冷宫苟且存活的她们雪上加霜。

可是……可是敏婕妤明明维护主子的,为何会……

疏影想不明白,左妗梅已是落泪。

“我不信!”左妗梅紧紧捏住被子,尤为她辩解:“你莫要混淆是非,你想得皇上独宠,这般说不过想让我出手对付敏婕妤,替你扫清障碍罢了!”

“是或不是,你心里不是有了计较?就别再为她找借口了。”云绾容浅笑起身,缓缓走至床榻前:“皇上的宠爱你争了那么多年,应该知道不是我等想争便争得到的。你已在冷宫,无权无势无人,又能做些什么。”

左妗梅阴狠一笑:“能杀人啊,江充容打进冷宫,不也照样能杀你?”

云绾容脑中闪过冰冷的刀光和满地的鲜血,脸色稍变。

她眼睛微微眯起,浅提的嘴角露出些许狠气,朝她倾身:“所以说再聪慧的人也抵不住人心难测啊,本宫尚有皇上庇护都吃了亏,你说你左氏,防得了所有人。”

“也对,你落到如今处境,恐怕恨死所有人,本宫自然不会是你的例外。”云绾容站直身子,稍抚裙摆淡道:“既然这般,本宫多管一遭,遣人请敏婕妤过来趟好了。”

“至于这人……”云绾容撇向浅青:“就留你管教罢。”

左妗梅绷紧了脸,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打算离去的云绾容莞尔回首:“看不惯这后宫的不止你,还有本宫呀。”

那欢快的语气,配着幽晦不明的眼神,左妗梅生生打了个冷颤。

等她回神,云贵妃等人已经离开,隐约还听到云贵妃的宫女在训人:“皇后掌管六宫,最厌恶手脚不干净之人,你等胆敢克扣伙食私吞用度,也不怕被送慎刑司!”

接着便是求饶声。

左妗梅听的楞楞,望着地上浅青恍惚回神,露出狠笑:“你不是爱跑吗,疏影,来把她的腿给我打折了!”

云绾容说到做到,出了冷宫派碧芽跑了趟。

敏婕妤听闻宫人禀告时疑惑不已,跟着碧芽引的路,不料到了冷宫。

敏婕妤拧眉,碧芽已经轻声告退。

进了左妗梅的居所,冷冷清清的殿内,疏影垂首恭谨立在左妗梅床侧,一杯迎客的热水升起袅袅水雾,氤氲不明。

“姐姐今日精神不错。”敏婕妤率先开口。

左妗梅道:“此处无茶,委屈妹妹喝些开水。”

“都是姐姐一番心意,妹妹不挑的。”敏婕妤落座执杯,看了眼透底的清水,放了回去。

“妹妹为何不喝?”左妗梅问。

敏婕妤笑答:“还热着呢,妹妹呆会再用。”

说罢却听到床上传来笑声,敏婕妤正想问她笑甚,就听床上之人说:“听说妹妹看中了浅青?本宫如今这般,也不想耽搁她前程,你今儿领她回去如何?”

“妹妹怎好拿你的人,姐姐正是需要人服侍的时候,妹妹还在想要不要给你多添两个呢。”

若换以往,左妗梅肯定觉得敏婕妤是关心她,而如今,她听的极像在讽刺她这废人。

她不露声色,伤怀道:“可怜我幽居冷宫,不知父母如今可好,妹妹那有没有丞相府的消息?”

敏婕妤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状似为难说:“妹妹本不想说的,但你问起我岂能继续瞒你?”

她叹息道:“自你无力争宠后,左丞相低调许多,但暗里却接了旁支的姑娘进府调教,想来……”

停顿之处,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她一停话,就看向左妗梅。若换以往,这番话足够让她大动肝火了,今儿居然安安静静的着实古怪。

敏婕妤极为敏锐,不着痕迹地观察揣测:明明是云贵妃请她过来,如今却不见她人,而左妗梅一反常态,难道云贵妃先前来过说了什么?

因为云绾容那番话,左妗梅今日对敏婕妤多加留意,发现她已经生疑。

若在之前,她哪知敏婕妤居然处处防备于她!

左妗梅心窝中火气愤恨腾地全燃起,脸上却要摆出副一无所知的笑容:“妹妹过来,姐姐有些秘密说给你听。”

敏婕妤微微皱眉,最终还是走上前。

“头低些,姐姐只说给你听,不能叫别人知道。”左妗梅道。

敏婕妤靠近她,低下头。

倏忽间事情惊变。

只见左妗梅猛地伸手掐上她脖子,面目狰狞,手背青筋泛露,居然想将她活活掐死!

后边宫女吓一大跳,连忙上前护主。

疏影见主子动作,早就抱着必死之心,想都不想动手帮忙。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奈何不住人多,被人反钳死死制住。

敏婕妤使劲掰她双手,奈何左妗梅要置她于死地,使出浑身力气,不仅双手越收越紧,长长的指甲亦戳进肌肤!

强烈的窒息让敏婕妤面色憋红、双目瞪圆,不断挣扎,扯着左妗梅的手,几乎要将肉给抠出,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一宫女拔下发簪猛扑上前,朝左妗梅脸上扎去!

眼中巨大的疼痛传遍全身,左妗梅一声痛呼,松手捂脸:“啊——”

红殷殷的鲜血自手缝流出,狰狞如恶鬼。

敏婕妤跌倒在地,用力喘息着,看上床上之人,满眼的恶毒。

“小主你可还好?”那宫女连忙扔掉发簪去扶敏婕妤。

敏婕妤摸上疼痛的脖颈,眼中再无往日温顺,恶道:“云贵妃同你说了什么?你我从年少起的交情,居然抵不过她三言两语!”

第426章 做人太蠢,别爬太高

“你又知云贵妃同我说了甚?”左妗梅猛地抬头,鲜血沾红单衣渗到床褥上,完好的左眼怒涨红丝:“你什么都知道!这么多年我被你骗的还不够?!”

敏婕妤站起身,呵呵嘲讽:“本小主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我如今撕破脸皮,何须再装!”

“就因她云贵妃一面之词?”敏婕妤紧道:“骗你的是她!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是因她!如今你受她挑拨,受冤枉的是本小主!”

脸上鲜血顺着小臂缓缓流下,血的气息刺激着她每个毛孔。左妗梅低低哼笑,如鬼魅般吓人:“那你把杯中开水喝下,我就信你,定以死向你谢罪。”

小小茶杯依旧升腾着袅娜热气,敏婕妤回头看看,几不可见地紧了紧拳头,嘲道:“本小主进来看你,出门你就死了,人人岂不说是我害死了你?姐姐好算计。”

“论心机,谁比得上你?”开水无毒,有些人却心中有鬼不敢喝,还敢叫嚷着冤枉?左妗梅有一瞬间的悲呛。

原来真的……是她识人不清?

敏婕妤却说:“本小主念你中了别人离间之计,不同你计较。你也先冷静冷静,本小主给你请位太医。”

见左妗梅停了声,敏婕妤也松了态度:“我敢指天发誓,这些年纯粹想帮你,我为你出谋划策,何时让你失望过?”

有人信誓旦旦,被制住按跪在地的疏影左右摇摆,一时间竟理不清究竟谁在撒谎,担忧地唤了声:“主子……”

然而事情总朝始料未及的方向戏剧般起伏。

就在敏婕妤言之凿凿立论惶惶、另一方立场渐松之时,小满领着个人推门而进。

她好似没看见左妗梅的伤与敏婕妤颈间的狼狈般,规矩朝敏婕妤行了礼,又转身面向左妗梅:“奴婢奉主子之命,为你带个人来。”

她侧身露出身后小厮,道:“娘娘去护国寺上香那日,归途遇见丞相府派人求见你一面。娘娘可怜你父母一片爱女之心,求了皇上接人进宫。”

疏影望向穿靛蓝衣裳的青年,待看清他面庞,不敢置信地睁圆眼镜:“阿寄?”

“想必你们有许多话要说,奴婢先行告退。”小满不作多留,朝敏婕妤又施一礼后告退了。

殿内一时无声,阿寄悄悄抬头,惊然发现左妗梅满身的鲜血,内心大震:“娘娘……小姐您受伤了!”

左妗梅痛得在发抖。

阿寄才想起自家小姐如今处境恐怕请不来太医,能请到太医的那位此刻却在干站着。

他不着痕迹地扫一眼敏婕妤,收回目光,上前探看左妗梅伤势。

然而左妗梅死死不肯松手,右手挡住半张脸,左眼垂敛神色难辨,嘶哑着声问:“阿寄,父亲派你来的?”

“是的小姐,丞相大人和夫人十分担心你,奈何夫人屡次递进宫牌子皆被拒,这次还多亏云贵妃在圣上面前说话。”阿寄口齿清晰道。

“母亲进不来,那府里可有递信与我?”

阿寄摇头:“您处境不好,丞相大人怕写信会被人调包而您无力彻查,被有心之人使计让你误会了什么就不好。”

左妗梅绷紧了身子。

“听说,父亲在寻新人想取代我,为他谋划?”她又问。

“怎么会,您哪里听到的消息!”阿寄吃惊:“莫说皇上守孝不肯纳新人,丞相大人忧心亲女,岂会做这等事寒你的心!”

这一刻,左妗梅觉得蔓延全身的剧痛,都抵不过内心熊熊灼烧的恨与悔。

她右手手指逐渐收紧,划出一道血痕,嘴角慢慢地、一点点地扬出笑意。

敏婕妤镇定的面容早已龟碎破裂。

左妗梅的伤势实在骇人,阿寄终于看到伤处,心口咯噔骤跳:这眼睛,估计要废了?

小姐已经失去双腿,如何能再失去只眼睛。他悲痛地跪下,磕了个头:“小姐,奴才就去求皇后,一定要找太医给您诊治!”

疏影捂嘴流泪:“阿寄,皇后若想管,早派人来了。”

争斗伤人,就算在冷宫,也容不得发生的。何况动静如此大,外面的宫人哪敢不向上禀告?

曾经美丽风光的女子,惨成断腿不全之人,阿寄望着以往高傲的小姐,堂堂男子汉眼中亦泛起泪花。

“奴才去求云贵妃,不为小姐争取,奴才不甘心。”阿寄又磕了个头,起身飞快离去。

敏婕妤不派人拦截,显然以为凭他奴仆及外男的身份不可能在后宫走多远,漠然地收回目光。

一转头,就对上左妗梅仇恨的眼神。

真相被当堂揭穿,敏婕妤终于卸下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既然你都知道了,本小主便认了。”敏婕妤斜眼打量她,嗤嗤一笑:“就算认了,你如今又能拿我怎样?”

从未及笄时起,两人推心置腹两无猜疑,再到后来一同参与选妃一同进入皇子府,姐妹间的情谊让多少人羡慕。

如今才知,原来她的面孔如此丑陋。

“为什么?”左妗梅一声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敏婕妤讽笑:“本小主为何要告诉你?”

左妗梅咬碎银牙和着血往里吞。

“不,我该告诉你的,我的好姐姐。”敏婕妤突然改变主意,凑上前:“你身上的毒是我下的,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怀孕都会流产吗?就是因为你身上有毒啊傻姐姐。”

“可怜你还以为是云君柔和皇后下的毒手。”敏婕妤哈哈大笑:“要怪就怪你自己,做人太蠢,就别爬太高!”

“你是嫉妒。”左妗梅目光如能杀人。

“嫉妒?是,我是嫉妒!”敏婕妤指着她大骂道:“都是做妾,你能当侧妃;都进后宫,你是贤妃!你口口声声说会提拔本小主,而我连九嫔之首都坐不上!”

“变的不是我,是你!”敏婕妤厉声指责:“为你出谋划策,我当妹妹的我愿意。但你呢?你视作理所当然,把我当作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下人!再不是能与我谈心的好姐姐!”

敏婕妤伸手,啪地一巴掌扇下去,恨道:“我忍了这般久,这是还你的!”

第427章 来找你睡觉啊

左妗梅被扇得眼睛发黑脑子发涨,摇摇晃晃欲往床倒下。

敏婕妤一把抓住她衣领,将人扯上前,讽刺道:“本小主告诉你真相,你又能拿我如何?你现在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再也别想能斗得过本小主!”

左妗梅痛喘着气,“呸”地朝她吐了口血沫。

敏婕妤脸色一僵,砰地将人推倒在床:“就算此刻我杀了你,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你不敢杀我。”左妗梅竭力大笑,状似疯癫:“皇上厌我都不敢杀我,只要左家姚家不倒,你们谁敢取我性命!”

敏婕妤眸光沉下。

左妗梅说的没错,左丞相在朝廷颇有势力,而姚将军手握兵权,皇帝都顾虑的事,如果她弄死左妗梅坏了朝中格局,皇上也不会让她好过。

“既然本小主敢说出真相,你以为我没留后手?”敏婕妤道:“本小主不会取你性命,死有什么可怕的,我要你孤苦无望,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知晓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毒妇!”左妗梅指着她唾骂。

“说的好像你是良善人。”敏婕妤并不出彩的眼睛此刻散着渗人的仇恨,转头面向疏影:“疏影忤逆犯上、意图谋杀,拉下去送慎刑司。”

“好姐姐,你身体不便妹妹我替你教导宫女,你就不用谢我了。”敏婕妤抹去嘴角那丝笑意:“至于伺候你的新人,我想皇后会送来罢?”

左妗梅一口气顶上胸口,失血让她脑子一白,彻底昏了过去。

敏婕妤摸摸脖颈掐痕,冷冷一笑大步出门。

这里都是她的人,至于听闻方才对话的其他人,她会让她们一个个、彻彻底底地闭上嘴巴!

至于云贵妃,她一定猜到了什么。

敏婕妤眼中厉光闪现。

熙华宫,云绾容正在等人。

弓架上的柘木弓取下在手,她缓缓擦拭,镶于弓上的七星宝石在日光下折射着七彩光芒,旁边的箭矢被打磨得无比锋利,折射着寒光。

小满步履匆匆地进殿。

“听到了?”云绾容目光在弓身流转,淡问。

小满点头:“回娘娘,奴婢都听清楚了。事情果真如你所料,敏婕妤说出了真相。”

听小满把事情始末复述一遍后,云绾容轻嗤,放下手中弓矢:“等着罢,敏婕妤逍遥不了多久了。”

反派死于话多,估计敏婕妤迫不及待地想看左妗梅惨样,做事滴水不漏的她,居然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娘娘您的意思是……”

“留意左氏那边,将左妗梅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至于敏婕妤口中真相,暂且不提。”云绾容吩咐。

小满不太明白主子的想法,疑惑道:“既然娘娘知道敏婕妤并非好人,何不干脆将真相禀告皇后,趁机除掉敏婕妤。”

“本宫需要对付的,不止敏婕妤一人。”云绾容起身,看向窗外那株昙花:“你让李进把昙花送给敏婕妤,不必交代什么,送到就回来。”

“奴婢遵命。”小满应下,却忧心暗地留意左氏的差事,没第一时间去办。

云绾容回头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道:“还有什么话,直接说罢。”

小满不好意思地扯扯袖口:“奴婢愚钝不敢担此重任,怕坏了娘娘派下的差事,檀青姐姐在这方面更得心应手呢。”

可不,打探消息之类的活儿,檀青做惯的。

云绾容定定看她,许久才叹息一声:“小满,你也该长大了。”

小满此时才明白主子这是对她寄予厚望,顿时手足无措。

她原本是寻常小宫女,有幸拨进熙华宫做起照看花儿的活,再后来帮主子看管爱宠。她并无长处,从没想过能成主子的左膀右臂。

“娘娘……”小满有些紧张。

云绾容读懂她的焦虑不安,抚了抚她松松的发髻,浅笑着:“小满很聪明的,本宫相信含笑带出来的小姑娘,你不必妄自菲薄。”

小满呐呐地看她。

云绾容失笑出声:“好了,把糕点带上,随本宫去见大皇子。”

话音刚落,殿外传唱:“皇上驾到——”

云绾容:“……”为啥皇帝每次都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呢?

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云绾容无奈出门迎驾,屈膝见安:“臣妾见过皇上。”

齐璟琛心情似乎不错,负着手大步进来,还一边让她免礼,直直往内殿去。

云绾容无奈摇头,看样子是去不成了。

她转身接过檀青奉上的茶,递到皇帝跟前。

齐璟琛悠悠品了口,问道:“朕进来时看到几个新面孔,新添的宫人?”

云绾容猜皇帝说的应该是九元和碧芽她们,点了点头。

“是何背景?可信?”齐璟琛问。

云绾容摇头:“无甚背景,至于可不可信,观察段时日便知。”

齐璟琛登时一副“朕少管你一刻钟都不行”的眼神,万分嫌弃:“云贵妃真心大。”

云绾容:“……”好无辜,不然她还能怎样?

“你还不服气?”齐璟琛凤眼一眯。

云绾容立觉不妙,赶紧表肯定:“还是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受教。”

“云贵妃以后放聪明点,朕为你又当皇帝又当爹的,累。”齐璟琛感慨。

“……”你最大,你高兴就好。

“听说你找晟儿?”齐璟琛扬手叫高德忠去带人:“这点小事,你叫晟儿过来就好,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儿子是你的,怎么都成。

云绾容怕再由他继续说下去,不知还有多少莫名其妙的理论,干脆开口打断,问:“皇上,宇文大人辞官了,不知晟儿以后的先生找到没?”

“又不是你念书,你急什么。”齐璟琛毫不在意。

云绾容一噎,她都几乎要怀疑晟儿到底是不是他儿子了!

不管了,再问能把自己气死。云绾容没好气地坐下:“皇上突然来熙华宫,找臣妾有事?”

齐璟琛点头:“来找你睡觉啊。”

云绾容闻言尚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立在墙角跟的高德忠内心已经哎哟一声,悄悄招呼檀青小满等人,一溜地悄悄告退了。

云绾容扶额。

第428章 来吧,别矜持

申时刚过,不早不晚的睡哪门子觉?云绾容瞅瞅晃眼的太阳,觉得皇帝是在拿她寻乐子。

“皇上现在歇息,今夜该睡不着了。”云绾容语气那个叫关心与真诚。

“那云贵妃觉得,朕该作甚?”

我怎么知道你该作甚,云绾容想了想,深沉道:“不如咱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朕还是去歇息罢。”

“皇上稍后可有朝事要处理?”云绾容问。

齐璟琛难得轻松地说无,人已经往里去了。

怪不得你有时间浪啊,云绾容默默吐槽,跟着进内。

齐璟琛已经解开腰带玉勾,龙袍脱了随手一扔,蹬掉龙靴往床一趟。

你还真来睡觉的?

云绾容默默弯身捡起衣裳挂好,又把靴子摆放整齐,最后还得上前替他取下发冠。

龙袍啊咱温柔点对待行不?有你这样任性的皇帝,祖宗都气冒烟了。

云绾容叹气,摸摸白嫩嫩的脸蛋怪气道:“皇上就不能等臣妾服侍你更衣?臣妾又要当你的小可爱又要当你的老妈子,也累啊。”

敢学他语气?齐璟琛凤眼睨去,古里古怪的直觉她没好话:“老妈子是甚?”

云绾容一噎。

最近太放飞自我,差点出事。

云绾容呵呵干笑,转身放下发冠试图避开问话。

齐璟琛把她从头到尾打量遍,哼了哼,继而舒服地躺下。

云绾容松口气,抬步朝外走。

“去哪?”身后之人突然开口。

云绾容疑惑回头:“臣妾殿外习箭,不打扰皇上您歇息。”

齐璟琛向她招手:“过来睡。”

“臣妾不困。”云绾容拒绝,眼神无辜。

“朕困。”

那你睡啊,关我什么事?云绾容简直想翻白眼。

“不是叫朕等你服侍?才说的话,云贵妃就打算出尔反尔?”齐璟琛有的是道理。

“……”我只说服侍你更衣!云绾容瞪眼,没好气道:“那皇上要臣妾如何?总不能服侍个彻底勾搭皇上白日宣淫罢?”

齐璟琛认真思索,点头:“也成。”

成你个屁!云绾容果断转身:“臣妾还要脸。”

“你的脸还不是朕给的,来吧,别矜持。”齐璟琛勾笑。

云绾容险些岔气,这下头都不回走的更快了,裙间压佩随步大摆,可见多气。

齐璟琛闷笑出声,人往软枕上靠,闭上眼睛慢慢道:“朕近日有微服南巡的想法,还以为云贵妃会感兴趣。”

云绾容步子生生一顿。

“也罢,云贵妃都不爱服侍朕了。反正带女子累赘,朕还不如一个人。”齐璟琛长长叹息。

云绾容转头,默默看向他。

刚好齐璟琛睁眼看见:“不走了?”

“不,臣妾只是回头告诉皇上一句话。”云绾容傲气地抬起秀气的下巴:“臣妾是有骨气的人。”

说罢潇洒离去。

齐璟琛侧首看着空荡荡的内殿,二郎腿一翘,微微眯起眼睛。

殿外春光明媚,微风送来阵阵花香。

云绾容月白的裙裾随风轻扬,身姿娇美柔弱,然而弓矢在她白净的手中显得愈发的刚劲冷硬。

她静静站立着,望向某处忙活的宫女,目光平静,握弓的手却渐渐攥紧,突地举弓搭箭。

第429章 那也是朕的孩儿!

跟随而来的檀青发现主子的变化,惊得瞳孔放大,赶紧呼道:“娘娘不可。”

云绾容动作生生顿住。

檀青悄悄松口气:“娘娘,此处射箭,易伤及无辜。”

原来不远处正是闻笛等宫女在干活。

“娘娘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檀青小心试探,一边想接过“凶器”。

毕竟,娘娘的箭法实在……一言难尽。

“只是想起些事情。”云绾容敛眸。

她好像没瞧见檀青的动作,仅一会便收拾好情绪,再次看向那群小宫女:“你叫闻笛过来。”

檀青应是,犹豫下朝弓箭伸手:“既然娘娘找闻笛有事,不如将弓箭先交奴婢拿着?”

孰料刚要碰到,两人身后突然冷不丁传来句话:“谁敢碰朕的弓?”

檀青手一抖,吓得心都险些飞出来。

云绾容闻声转身。

只见齐璟琛松松垮垮地披件外衣,玉带不系长发不挽,连靴子都是松松蹬进去的。

云绾容眼角狠狠跳动:“皇上您不是在里边歇息?”

齐璟琛走至她身旁,朝她低头说了句:“云贵妃不在,朕睡不着。”

檀青耳朵一热,招呼宫人默默退下。

云绾容按住乱蹦的青筋:“皇上您就不能好好说话?高德忠呢,怎么没伺候你更衣?”

“云贵妃说过让朕等你服侍,怎么,你这是想推脱责任?”齐璟琛眉心一拧,大有寻她过错的打算。

云绾容深切地体会了把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面对能把颠倒黑白四字发挥得炉火纯青的皇帝,云绾容语结。待她扫一眼周围,人人的头低得快要载地里去,她也是服了。

不过齐璟琛这人吧,越纵容他越得寸进尺。云绾容抿紧红唇不去理他,目光沉沉,搭箭弯弓。

齐璟琛挑眉。

如今的云贵妃,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他走至她身后,长臂大展双手叠放在她执弓之处,将欲满的弓拉成满月:“云贵妃有心事。”

云绾容顿了下,淡道:“女儿家的愁绪,哪个没有呢?”

齐璟琛却笑了:“你这点道行,骗不过朕。”

春风拂过,吹起身后之人未挽的发丝,撩得她脖颈痒痒。云绾容垂首低笑,拨开那缕发丝:“皇上打算和臣妾谈心?”

“非也,朕过来陪你习箭。”

齐璟琛右手指尖一松,箭如流星,穿透了路边粉蝶的半边翅膀,深深扎进朱墙之间。

云绾容静静看着徐徐跌坠的蝴蝶。

“云贵妃心中有恨。”齐璟琛抽取新箭,执着她手重新拉弓:“你就不肯说出口?朕从你醒来一直等到如今。”

那箭嗖地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在上一根箭矢尾端,使其生生再扎进半寸。

云绾容身形微僵。

“你可知朕的箭法如何练成的?”齐璟琛突然问。

他收回圈着云绾容的手,执起长弓看了须臾:“这把弓,乃朕亲手打磨而成;这弓所用的柘木,乃朕生母留下;弓上七星,是母妃生前耳珰上的宝石。”

云绾容怔了怔,目光同样落在弓上:“想必此弓对皇上十分重要,为何要赠与臣妾?”

齐璟琛抿唇直直看她,云绾容对上他深深的目光,微撇开脸。

“年少时,朕视太后如亲母,朕关心她孝敬她。直到后来……”齐璟琛嘲讽一笑:“直到后来朕知晓朕的生母乃太后所杀,为的是去母留子能抱养朕。”

云绾容惊愕。

“可知先帝为何仅有五子?”齐璟琛的微笑那般危险,他凑进云绾容耳边低低细语:“朕出生后,太后就给先帝下了断子绝孙的药。”

这是宫中一段秘闻,知者甚少。

云绾容抬头,试图在齐璟琛眼中找到半丝伤痛,可是没有。

“太后该庆幸的,她也曾真心好好待过朕。”齐璟琛擒上抹危险的笑:“不然她能活到朕登基?”

云绾容下意识退后一步,被齐璟琛伸手抓住。

“朕面对千百算计。”他的眸里隐藏着不知明的情绪:“王妃与侧妃,是先帝为平衡朝中势力指的婚;侍妾美婢,是他人塞进皇子府的棋子;就算有恨,朕也得忍。”

“朕的箭是为杀人,但从始至终朕孤身一人。”齐璟琛放开她:“朕让你练的不止是箭,朕想有个与朕长久相扶之人。云贵妃,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云绾容心中翻飞过种种往事,她扯了扯嘴角,发现在听完皇帝方才一席话后,自己居然再装不出笑容:“臣妾不明白。”

气氛蓦地胶着。

齐璟琛定定看她许久,连说三声好,气得不浅。

“好你个云贵妃!”

云绾容知道他在恼什么,相处一年,九五之尊愿意对她袒露心扉,而她却装作不懂。

齐璟琛的性格,本就做不出与她谈心劝导她的事,如今纡尊降贵做了,对方还不领情。

云绾容以为他会气急离去,孰料他怒然上前,强拽她手扯着她走。

云绾容被拽得踉跄:“皇上你作甚?”

齐璟琛冷道:“朕当方才的话说给鬼听了!既然云贵妃不开窍,也别怪朕动粗。”

云绾容看一眼他要去的方向,脸色渐白,挣扎了起来——她难逃心魔。

“云贵妃都胆敢在朕面前寻衅了,哪是这般的懦弱之辈?!”

习武男子的力气,云绾容岂能轻易挣开。齐璟琛被她弄得心火怒烧,强行搂住她肩膀半拖半拽大步前行。

一路上,宫女太监惶恐避让,不敢多看一眼。

“抬起头来!”齐璟琛捏住她下巴,将脸掰正,冷声道:“给朕好好看看,朕为你填的花田可美?”

不远处花开成海,五彩的花儿斑斓美艳,随风送香。

春光暖暖,云绾容想到此乃何处,脚底已经生寒。

那里是两月前一切发生的地方。

“皇上,不要逼臣妾。”云绾容桃花眼中水雾在眼眶中打滚,血丝渐起。

“不逼云贵妃,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齐璟琛只当看不见她可怜的模样,狠道:“已经够了!给朕好好醒醒,这点坎儿都迈不过?”

“这不只是坎。”云绾容一口咬住擎制她的大手,力竭喊:“臣妾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儿!”

“那也是朕的孩儿!”齐璟琛强迫她面向自己:“云贵妃,你又能否懂我这做丈夫、做父亲的感受!”

第430章 朕待你是不同的

父亲?

这个词,让云绾容足足怔了一息。她的痛她自己懂,但齐璟琛究竟有多伤怀,她真的无从不知晓。

他是皇帝,他有过数次孩子,就算当今圣上不贪美色,后宫佳丽依旧满满。

他又能分多少情意来悼念她无辜的孩儿?

“当初皇后和贤妃流产,你也是这样安慰的?”云绾容倔强地抬着头,心里难受。

“不可理喻!”齐璟琛脸色更糟,起伏的胸膛表示他已经十分生气了,但倘若不是自己照顾不周,眼前之人会这般与他作对?

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拼命压住脾气后,声音有些嘶哑。他深吸一口气:“朕以为你明白,朕待你是不同的。”

“臣妾当然明白,因为只有臣妾愿意像猴子一样在你面前耍宝,卖力讨好。”云绾容道。

他愿意跟她说心里话了,而她便是这般糟蹋他的心意?云绾容的话终于让齐璟琛爆发,隐忍的面容已经寒透。

他气极反笑:“原来在云贵妃心里,朕是这样的人!”

说罢怒气腾腾地攥住她的手,把人往回路带:“你想要的不就是孩子?朕给你!”

“你放开!”云绾容不从,使劲掰他暴起了青筋的手。

推搡之间,齐璟琛猛地将人拽到胸前,低头朝她唇瓣咬了下去。

云绾容顿住,继而挣扎得更用力了,然而所有的力气都奈何不了越收越紧将她禁锢的双臂。

云绾容好像放弃了,由他为所欲为,慢慢地松下僵硬的身子。

齐璟琛感觉到她的顺从,强吻之后渐渐松开他的手。

却见眼前之人突然扬掌,“啪”地一声扇在了他的脸上。

齐璟琛微侧着头,脸上一片火辣。

四周的空气都如同静止般。

他闭眼,深呼吸,按捺不下胸腔腾地燃起的怒火,大喝:“来人!”

“皇上是打算拿了臣妾位份,还是打算惩罚禁足?”云绾容反问。

齐璟琛嘲讽呵笑,眼中酝酿着风暴:“将云贵妃给朕送回去!”

说罢袖袍一甩,负气离去。

独留云绾容在原地,站了许久。

从熙华宫出来,高德忠心惊胆战,怕多走一步都是错。

这是第几回了?两人就不能好好处?非得闹!

他心中哀嚎,脸上却不能变露半分,垂首哈腰小心翼翼地捧着药膏送至皇帝跟前。

齐璟琛接过,反手将它摔了。

“皇上息怒。”高德忠跪道。

齐璟琛脸上的掌印并不重,从熙华宫回来,已经消了大半。

只是一想起那位,这心头火就烧得啪嗒响,怎么都消不下。

“拿奏章来。”齐璟琛道。

高德忠没勇气抬头偷看皇帝脸色,飞地溜去干活。

之后高德忠捧上折子,敛息退至一旁。殿内只剩纸张翻阅声,衬得愈发寂静。

眼见用膳时分,高德忠想出声提醒,突然回想到一件差事,心中暗自叫苦。

今儿十五。

这两人早不吵晚不吵,偏赶上今日,真苦了他叫他如何开口?

高德忠有些坐立难安。

这边小小动静,已让齐璟琛觉察。

“高德忠,有事?”他淡问。

皇帝语气越平静,高德忠这心就越慌啊。他眼一闭,赴死般开口禀报:“皇上,今儿十五,您可要去坤和宫?”

齐璟琛手中朱笔停住,想起了云绾容方才的话,突然觉得累极。

“不去,晚膳摆在乾和宫。”

高德忠应是。

坤和宫内,皇后像往常般备了皇上喜欢的菜色,还没忙过完,就见采桑匆匆来报。

她小心谨慎地开口:“娘娘,奴婢刚去探过消息,皇上他……今儿恐怕不来了。”

正想进内更衣的皇后不禁看她:“皇上他忙?还是今儿发生过什么?”

采桑支吾不敢说话,她左右看看,告罪一声,到皇后耳边低声道:“今儿皇上被云贵妃给打了。”

皇后倒吸口凉气:“怎么回事?”

“听说两人起了争执,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怪不得皇上不来,原来心情不好。

可如今皇上除非有要事,到坤和宫的日子也就剩初一十五了。

这关系到皇后的脸面。

皇后执掌后宫,要众人服管教,威严不可少。而这份威严,还需皇上给她的体面。

皇后长叹一声,觉得该争取一下:“你亲自去请皇上,若皇上不应,你就将左氏的事儿禀告皇上,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那冷宫那里……”

“你叫人快些,再带太医过去诊断一回,毕竟若皇上问起,总不能太难看了。”皇后冷静道。

原本不想管左妗梅的事儿,如今她拿左氏作筏子,表面功夫要做足。

“对了,顺便把许汀兰请来一趟。”皇后又吩咐道。

采桑这回迷糊了,皇后与皇上用膳,叫上许婕妤是几个意思?

“怎么?还有事?”皇后见她不动,问。

采桑回神,赶紧道:“没有,奴婢这就去办。”

皇后心有盘算,云贵妃跟她说皇帝要她对付许汀兰,她得试探真假,万不可轻信他人。

不多会功夫,许婕妤求见。

皇后热情地招呼她来跟前,拉着她的手,道:“太后甍后,不见你出来走动。你整日呆在殿内,不觉烦闷?”

“谢娘娘关心,妾身习惯了。”许汀兰恭恭敬敬,只是那把声音还没好,沙沙哑哑的,毫无女子的娇美动听。

皇后默默为她觉得可惜。

她拍拍许汀兰的手,视线被她的指甲儿夺去,释然一笑:“妹妹蓄回指甲了?也好,你就是你,本不该模仿他人。如今太后不在了,再无人逼你去学云贵妃争宠。”

许汀兰笑笑,不着痕迹地抽回双手:“皇后寻妾身过来,有事吩咐?”

“瞧你说的哪门子话,你们本是同宗姐妹,自当多加往来。”皇后坐下,给她赐了座,让扶桑上茶。

皇后呷口茶后,与她聊起天来。许汀兰多半静静听着,必要时才嗯声表示认同。

皇后瞧她那样,其实早没了和她说话的兴致。

不知为何,就算没太后施压,她对这个妹妹还是喜欢不起来。

她没法忘记,自许汀兰从冷宫出来后,站在角落暗自观察、阴森如蛇耐心等候猎物般的目光。

第431章 暗搓搓地生闷气

皇后这回揣摩对了圣意,待身边人提起左氏现状,皇上心中再不耐烦,也过来了一趟。

身处皇家,时间长了,皇后多少懂得朝中风云。姚将军如今军中拥护极高,只要皇上不收兵权,左妗梅就不能死。

皇上进殿后,直接坐下问话:“何人所为?”

“是敏婕妤,左氏要杀敏婕妤,反被刺伤。”皇后答。

“左氏为何动手?敏婕妤好好的宫殿不待,跑去冷宫作甚?”

“这个臣妾就不得而知了,冷宫人少,宫人听闻动静时,两人已经动完手了。”

至于敏婕妤跑去冷宫作甚?皇后偷偷打量齐璟琛不太美妙的神色,没把云绾容提出来,半真半假道:“后宫皆知,左氏与敏婕妤情同姐妹,敏婕妤常去探望她。”

齐璟琛喝了茶,淡漠道:“这么说是她们姐妹俩反目成仇?”

皇后觉得差不多是这样,便点下头。

齐璟琛“哐啷”随手搁下茶盏:“甚好,若他人问起,皇后就照今儿的话说。”

皇后立马读懂弦外之音,倘若姚家左家知道左妗梅如今状况,必定恼怒,但如果是因左妗梅的私人恩怨造成的结果,两家不好再说其他,皇上能把自己择出去。

虽然挺不厚道的,但法子管用。

“皇上您不去看看?”皇后犹豫着问。

齐璟琛摇头:“后宫由皇后打理,该如何便如何。”

皇后应是。

“还有一事,过几日朕要出宫一趟,估摸两三天。后宫事宜皇后多加留心,凡事你先做主。”齐璟琛吩咐道。

皇后愣了愣,不敢直问皇帝出宫作甚,唯有说:“皇上可定了出门日期?”

“未曾,也便是这两天的事。”齐璟琛喝完茶,起身要走:“皇后且先忙活,朕还有要事处理。”

“皇上您这就走了?不如留下用膳?”皇后急急起身。

齐璟琛不应,眼见要出门,才发现木头一样杵在一旁的许汀兰。

他眉头皱起,问皇后:“她怎么在这?”

皇帝的不愉摆在脸上,根本不用人猜。皇后提裙追了上去,解释道:“臣妾一人觉得无趣,找妹妹来说说话。”

这回齐璟琛应都不应,直接走了,留下的皇后十分尴尬。

皇帝走后,皇后吩咐采桑出门办事:“听说左氏身边的人都没了?你暂且送两个宫女过去伺候,不然她动弹不得,饿死了都不知道。”

“奴婢这就去办。”

“还有,既然皇上知道此事,本宫不处理下恐怕难以服众。明日你拿本宫的令牌去慎刑司,把人提出来。”皇后道。

采桑疑惑:“娘娘有心要管,为何不现在去办?”

皇后轻笑,漫不经心道:“不过走个过场,本宫与左氏的恩怨谁不知晓?你当本宫当真愿意为她劳心劳力?”

也对,皇后娘娘此刻不落井下石已是仁慈,还想还她公道?听皇上方才语气,明显也没替左氏讨公道的打算。

采桑疑惑尽解,领了差事出门去。

皇后招呼许汀兰过来说话,道:“今儿这事本宫也不瞒你,你我同为许家尽心,有些事你理应知晓的。”

许汀兰顺从地跟在她身边:“妾身谢娘娘信任。”

皇后笑盈盈拉她落座:“今晚妹妹陪本宫用膳罢?左右你回宫也无事。”

许汀兰应是。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后宫话题又起。

原来皇后一早派人去提疏影,结果发现好好进去的人,出来时已经成了哑巴。

小满将事情禀告给主子时,主子正在梳发。

伺候云绾容的是闻笛,此刻她挽好青丝,正给发髻簪上桃花。

云绾容对着铜镜抚过新鲜的花儿,有几分怀念道:“你如何想到以花为簪的?”

闻笛以为自己做错了,慌张请罪,犹犹豫豫说:“奴婢见娘娘常穿粉衣,桃花娇美,与娘娘的妆容再般配不过了。”

云绾容安静照镜,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出神。

小满看向闻笛,觉得这一切有些眼熟,却又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云绾容率先收回视线,问道:“小满你匆匆进门,有事禀告?”

小满忙将落在闻笛上的目光收回,禀告道:“回娘娘,奴婢照您吩咐留意左氏动静,今儿得知皇后审问敏婕妤和左氏两人。另外,疏影成哑巴了。”

“敏婕妤下的手?”云绾容几乎不用猜。

“奴婢不知,皇后审问,明面上的说法是疏影顽劣不堪,欲吞火炭自尽,不料没死成,灼毁喉咙成了哑巴。”

“这下敏婕妤心安了罢,唯一能指证她的人说不出口了。”云绾容淡道。

小满觉得敏婕妤着实心狠,枉她之前还当她是好人。而对于自家主子明知真相却不戳破的行为,小满怎样想都想不明白。

云绾容见她实在迷惑,才轻笑着解释了句:“放长线掉大鱼,放心罢,里边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因果是非呢。”

小满还是不懂,却听主子问:“想必此刻皇上下早朝了?”

小满一听,来精神了:“已经过了下朝时辰,娘娘要去找皇上?”

简直太好了!她还以为娘娘又要犯倔脾气!

云绾容没答她,让香椿取来厨房准备好的东西,带上人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外,高德忠见到云绾容,简直比见了亲娘还激动,恨不得直接把人推皇帝跟前。

昨日云贵妃那巴掌有多狠,今儿早朝大臣的内伤就有多重。皇上舍不得动云贵妃,一晚上暗搓搓地生闷气,可怜他们这群成泄愤的。

高德忠险些悲催落泪:“云贵妃您来了?皇上在里头批奏,您快进去快进去。”

云绾容古怪地看他一眼,试探地往门槛里走一步,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才放心进内。

齐璟琛听闻声响,目不斜视估计不想理人。

云绾容把蕉叶茶果置于案头,瞧他还是视若无睹,轻轻拽了拽他龙袍袖口,呐呐道:“皇上,用点心。”

齐璟琛总算抬头,啪地搁下奏章:“昨日是谁好大能耐掌掴龙颜,怎么,云贵妃以为打一棒子再给颗糖,朕就不跟你计较?”

“当然不是。”云绾容把碟子往前推了推:“这是咸的,不是糖。”

第432章 臣妾来道歉啊

齐璟琛听闻这狡辩之辞,一口气没顺下,哽在胸口上下不得。

“论睁眼瞎说还理直气壮的本事,朕没见过比云贵妃更厉害的。”齐璟琛咬牙切齿。

云绾容抬头看他:“怎么会,臣妾从您那学来的功夫,还不及您一二。”

齐璟琛气得血气上涌,恶声道:“云贵妃究竟找朕作甚?掌掴不够痛快,今日还想来气死朕?”

“啊,臣妾来给您道歉的。”云绾容柔弱地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地说:“昨日臣妾没控制住情绪,一时冲动伤了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皇上您就原谅臣妾一次?”

当他不知她真面目?还装柔弱!齐璟琛气笑了:“云贵妃一时冲动就敢扇朕巴掌,哪天再多冲动几分岂不是敢拿朕脑袋?”

“臣妾不敢,你死了我岂不是要做寡妇?”云绾容真诚的说。

齐璟琛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气歪了,他艰辛抚上心口:“你真是来道歉的?”

云绾容看眼他青白的脸色,识趣地闭嘴。

可两人总不能耗着大眼瞪小眼罢?昨日回宫平复心情后,云绾容知道这回是自己做过了。说到底齐璟琛忧心她,而她的举动未免太不识好人心。

所以她主动过来承认错误,两人更大的矛盾都经历了,这点小事不值得拿来伤感情。

可是一跟皇帝说话,这嘴巴就忍不住的欠啊。

云绾容默默地把茶果夹起,递到他唇边。

齐璟琛低眼瞥瞥,哼道:“就这点诚意?”

不满意?自己扇的人,再被嫌弃也要哄回来啊。云绾容哦了声,放下筷著开始宽衣解带。

齐璟琛眼角一抽:“云贵妃要作甚?”

“陪你睡觉啊。”云绾容眼神很无辜:“昨日你不是没睡成?”

“咳。”齐璟琛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恶狠狠地瞪去,阴声怪气道:“昨日是谁一副烈妇模样,义正言辞地拒绝白日宣淫?”

云绾容停下动作:“有吗?白日什么的不是圣上主动忌讳的?臣妾用得着拒绝?”

“……”你这样的否认如打脸,就不疼?

齐璟琛的神色变换莫测,云绾容实在猜不到他气消了多少,犹豫一下,手指翻飞系回腰带。

她上前,齐璟琛警惕地往后;云绾容顿了顿,纳闷着皇帝在怕啥,继而脑袋一低准确无误地印上那微凉的唇。

齐璟琛脸一黑,一巴掌拍在云绾容屁股上。

云绾容一个激灵站好,齐璟琛看向她,还道没准能找到她不知所措或者为难的表情。

孰料那小女子桃眼花弯弯笑,负手娇俏地立在他跟前:“皇上也打回来了,咱两清。”

“……”齐璟琛额角一突,深吸一口气:“云贵妃,给朕过来!”

“皇上批阅奏章想必乏饿,茶果您先吃着。”某人顾左右而言他:“皇上有事吩咐,不如找高德忠?”

说罢赶进个不明所以的高德忠,自己溜之大吉了。

开玩笑,凭她作死的经验,皇帝多半不计较了。

而殿内高德忠偷偷瞥过皇帝唇边沾上的胭脂,噼里啪啦地脑补了一场大戏。

第433章 好不要脸的请求

云绾容回到熙华宫,来不及歇一脚,檀青来报:敏婕妤身边宫女求见。

云绾容让檀青去带人进来,眼见檀青要走,又突然吩咐:“你先叫尤嬷嬷进殿伺候。”

“是。”

尤嬷嬷乍知能去伺候的消息,不敢相信地奔去,心里想着是不是云贵妃终于愿意用她,连脚步都是发抖的。

到了殿前,尤嬷嬷便被人告知云贵妃让她沏茶,便转身进了茶房。

等她托着热茶进内,发现云贵妃跟前正站着个眼生的宫女,仔细看去,发现这人她认识。

只听那宫女垂首恭敬说道:“奴婢奉小主吩咐,过来谢娘娘的赏赐,小主十分喜欢那株昙花。”

原来是敏婕妤的人。

“喜欢就好,那昙花本宫精心照顾数月,想必今年能开花。”云绾容淡笑着从尤嬷嬷手中接茶,又问道:“本宫瞧你眼生,刚拨到敏婕妤身边伺候的?”

宫女看到尤嬷嬷在殿内做事,吃惊的直偷看尤嬷嬷,被云绾容这一问话,赶紧回神:“回贵妃娘娘,奴婢先前是敏婕妤宫中一洒扫小宫女,有幸得敏婕妤看重,日前被调到主子身边伺候。”

云绾容了然点头:“勤勤奋奋,是个好苗子。你叫何名字?”

“谢娘娘夸奖,奴婢浣纱。”

“本宫喜欢你这伶俐的模样。”云绾容让小满取来荷包赏下,道:“说起来本宫好长时日未与敏婕妤独自说说体己话,也不知敏婕妤忙不忙?”

“娘娘的思念,奴婢定转告小主。”浣纱口齿清晰,脆声道:“奴婢出门之前小主曾嘱咐,小主敬重娘娘,娘娘昨日冷宫一行后恐怕听闻闲言碎语,小主忧怀于心,郁郁寡欢。”

她为难开口:“小主同奴婢说,想必您能体会她的无奈。贵妃娘娘曾与余充媛情同姐妹,可惜天意弄人,我家主子与左氏亦是。”

云绾容耐心地听着:“本宫明白你的意思。”

“谢娘娘体谅,奴婢还要回复主子,可否先行告退?”浣纱道。

云绾容无所谓地摆摆手,端起茶盏轻呷。

浣纱离去后,小满终于忍不住说:“娘娘,敏婕妤是何用意?叫自己宫女旁敲侧打的,奴婢不喜欢。”

“不明白?”云绾容放下茶盏:“敏婕妤想试探本宫,顺便告知她的立场。说一大堆,还不是想让本宫莫要插手她与左氏间的事情。”

小满不知该说甚,憋了会轻轻憋出句:“好不要脸的请求……”

云绾容淡淡笑着当做没听到,侧首同尤嬷嬷说道:“尤嬷嬷你怎么看?”

尤嬷嬷上前行礼,不急不缓道:“娘娘您的猜测有理,不过奴婢这里也有些消息告知您,请您往后对敏婕妤有所防备。”

“哦?尤嬷嬷不喜敏婕妤?”云绾容挑眉。

“太后在时,调查过敏婕妤。此人心思谨慎且有野心,不可交心。”尤嬷嬷顿了顿:“方才的浣纱不是刚得重视这般简单,她其实才是敏婕妤真正的心腹。”

看到云绾容讶异的眼神,尤嬷嬷继续道:“敏婕妤的心腹,全隐于低微之处。今让浣纱走出明面上,想必有所动作。”

第434章你怎么说都有理

依尤嬷嬷所言,太后知道敏婕妤本性后,并未对当时的贤妃有所提醒。

一来她以为后宫妃嫔尽在她掌握之中,二来太后为了娘家许家,也不会让左氏一族坐大,敏婕妤是牵制左妗梅一颗很好的棋子。

得尤嬷嬷提供的线报,有些事情云绾容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这也是她肯留下尤嬷嬷的原因之一。

云绾容突然想起件事:“本宫心底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尤嬷嬷能否为本宫解惑?”

“娘娘请说。”

“本宫落湖,敏婕妤是否参与其中?”

尤嬷嬷一听,歉意低头:“老奴恐怕要让娘娘失望了,自打太后凤体欠安,许多情报停止收集。娘娘落湖当日太后甍逝,寿安宫忙乱糟糟,已无心打探。”

云绾容摆手:“无事,本宫再查便是。”

“不过老奴有话禀告,不知与娘娘您方才问题有无关系。”尤嬷嬷道:“往日去给皇后请安时,敏婕妤曾远远和余氏余清妧搭过话。”

谁会在意平常宫妃相遇随口问候的几句话呢,但这个余清妧,可以说间接害了云贵妃的。

云绾容秀眉紧蹙,没想到余清妧居然还有所隐瞒。

“本宫明白了。”云绾容没继续追问,语气柔和地同尤嬷嬷说:“既然本宫同意你留下,那你以后就是熙华宫的人,有什么缺的你可以去找石嬷嬷,莫委屈自己。”

尤嬷嬷感激道:“谢娘娘。”

云绾容挥退身边之人,准备小憩一会时,听闻高德忠来传口谕。

原来皇上欲带上她,两人出宫前往庄子两日散散心,让她稍作准备。

天上突然掉下的福利砸得云绾容脑子晕晕,一时半刻居然理解不了皇帝的神脾气。

天呐,早知道扇皇帝能扇出这等待遇,她的爪子早就该伸出去了!

怎么办,皇帝突然表深情,她都不好意思作了……

才怪。

这回两人走得光明正大,一溜的御林军,宫女太监不少,随行的还有冯御医。

云贵妃打了皇帝,皇帝反而更宠她,眼热得其他妃嫔咬断了手帕。

云绾容率先上马车,等皇帝下朝过来,毫不意外地要跟她共乘。

然而等齐璟琛撩开车帘,一颗狗头迫不及待地伸出,吐着长舌头要多傻有多傻,不进不出刚刚好堵在马车中间。

“……”齐璟琛忍了忍,没忍住:“云贵妃!”

“臣妾在。”云绾容笑盈盈地拍拍旁边:“皇上来呀。”

齐璟琛捏捏眉心:“这是什么东西?”

云绾容望一眼肉松:“什么什么东西,这是臣妾的毛孩子。”

齐璟琛:“……,朕不是说了,就两人!”

那话几乎咬着牙。

云绾容不为所动,无辜道:“这不是人,是犬。”

“……”你怎么说都有理。

齐璟琛大步迈进马车,毫无怜惜地顺脚把肉松撩下车。

肉松滚下去,歪头看,继续歪头看,接着哈舌一跃,又进了马车。

云绾容摸摸肉松毛茸茸的脑袋,就差伸出大拇指:“好孩子,乖。”

齐璟琛按住突突跳的额角,天知道他最不耐烦长毛的,他一定是见鬼了居然送云贵妃一只犬儿!

第435章 阿琛别害羞

两人去的是京郊的一座庄子,云绾容未提前得知去处,倒也好奇,半路上悄悄掀开帘子一角偷看。

然而越往外走,路边两侧不是平地就是树林,无甚好看。

云绾容干脆安安分分地窝在马车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毛。

肉松舒服得直眯眼,长长舌头搭出来,哈喇子要掉不掉的,把齐璟琛看得直皱眉,好歹没半路把它扔下去。

“肉松很聪明的,为何皇上您不喜欢它?”云绾容打算为肉松搏好感。

“喜欢?”齐璟琛好像听到个笑话,万分鄙夷地说:“朕养你一只已经操心操肺,你还想让朕再养一只?”

“……”这天聊不下去了,云绾容平静地拍拍肉松脑袋:“兄弟,咬他!”

肉松啊呜一口,含住了云绾容白嫩嫩的手指。

云绾容大汗。

齐璟琛乐到不行,朗声大笑。

这一路云绾容不肯再跟他说话,用行动表示内心的小无理小傲娇,可怜肉松被主子狠狠揉了把狗脸,依旧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啥事。

可一到地方,云绾容就彻底将那点不痛快扔到了脑后。

庄中房子不是京城的高墙大院,独立的几幢屋舍零散却又别有规格,舍外篱笆攀附着牵牛花,颇有野趣。舍内样样俱全,尚有松木清香。

“皇上,不错啊。”云绾容开心了,左看看又看看,再瞅瞅前方菜垄和外头广阔农田,感慨:天呐,现在的人已经会玩私家农家乐了?

齐璟琛心中得意,剑眉轻挑:“朕送给云贵妃的东西,岂有不好的道理?”

云绾容正嘿嘿乐地扒拉着篱笆上的牵牛花藤,也不知道他的话有没有听见去:“那是那是……嗳?皇上说啥?”

齐璟琛觉得这人要求恁低,一株花一棵草都能开心成这般,太没出息。

难不成是他给的太少,所以此女如此没眼界?

齐璟琛内心诡异地升起种愧疚感,也不想想能当贵妃的人了,岂是真没见识。可他此时被那如花笑靥晃乱神,豪气挥手:“朕说,这庄子,外边百亩良田、果林药田,全送你了!”

云绾容震惊:“皇上,这么豪,不像你啊!”

齐璟琛一腔豪情被掐住,果然,是他做的不够,明明她腕间绯玉镯都有市无价,怎就一副“天呐我一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值钱的东西”的模样!

任云绾容再聪明,也想不到他这开到天边的脑洞啊。此刻她脑中啪地闪过一个念头,赶紧凑过去悄悄问:“皇上啊,你是不是藏了不少私产?”

齐璟琛被她挤眉弄眼的模样逗得胸腔发出沉沉闷笑,同样咬耳朵道:“朕有座金矿。”

云绾容再次震惊,厉害了,她抱上的大腿,纯金的!

“皇上,你莫不是在逗臣妾?”云绾容瞥见他闷笑的样子,狐疑道。

齐璟琛给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云绾容:“……”抱歉臣妾领会不透。

不远处的高德忠正与庄子管事交代好活计,一转头瞧见两主子亲亲热热说悄悄话的情景,赶紧若无其事的拧头看另处。

唉,这两人也是够了,今儿你扇我一巴掌,明儿我还你一棒子,别人以为你们要冷到底结果又黏糊上了。

累瞎我的眼。

高德忠叹气。

皇帝说要在庄子上留两日,衣食住行皆安排妥当,云绾容自然是要同他住一起的。

此行云绾容带了小满和碧芽,住在另一处小房舍。两人堪堪将行礼归置整齐,就被皇帝赶了出去。

云绾容瞄一眼正给她把脉的冯御医,正巧冯御医啧地疑惑出声,又重新把过,那严肃模样,害得云绾容心肝扑通扑通,差点要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许久,冯御医起身朝皇帝行礼:“微臣先去给云贵妃捡药?”

齐璟琛点头。

云绾容也不多问,起身道:“皇上,你真打算留在这里?”

“云贵妃赶朕走,然后一个人在这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当她还能窜上天不成?云绾容汗颜:“不是,臣妾只是疑惑,您往日不是总有很多朝事处理么?”

齐璟琛悠哉寻一处落座:“朝中不还有左右丞相?这点事都处理不了,朕岂不是白养他们。”

说罢还望天感慨,京外的风景就是美。

左右丞相,不是一言不合就对掐的死对头么?云绾容无言以对,遇到你这么无所谓的皇帝,也不知是福是祸。

云绾容正打算找点事儿做呢,此时肉松从外头猛窜进来,风一般又冲出去,几个来回干净的地面全是它泥掌印,乐疯了。

齐璟琛:“看来肉松很喜欢这儿。”好想从此把它留在庄子里。

皇上如此和颜悦色,肯定琢磨坏主意。云绾容发现自己居然如此了解眼前之人,赶紧制止肉松的作死行为:“肉松别跑,吃饭了。”

肉松猛地刹住脚步。

“……”齐璟琛静默须臾:“此犬,颇有云贵妃风范。”

云绾容微笑,好气,可是不能打人。

有了肉松在里边逗趣胡搅,两人的气氛好极了。

云绾容换上轻便衣裳,乌黑青丝用发巾一挽,挎上只竹篮,还有模有样的。

齐璟琛目光稀罕地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云贵妃要去作甚?”

“挖春笋,听阿赋说前昨夜下了场雨,今儿冒出许多。”云绾容兴致勃勃:“反正出来散心,皇上你也别端着,一起走走?”

齐璟琛嗯了声,问:“阿赋是谁。”

“庄子管家的干儿子。”

“你与他认识?叫得如此亲近。”

“不认识,可你不是说庄子送臣妾吗?那他就是臣妾的人了。”云绾容有理有据。

齐璟琛凤眼稍眯:“你再说一遍?”

云绾容啊哈哈干笑:“臣妾也不想这般称呼他的,可谁叫他有名无姓就叫阿赋呢,阿琛你说是吧?”

齐璟琛打了个激灵,抖抖鸡皮疙瘩,恶声道:“好好说话!”

“阿琛别害羞,现在只你我二人,你就是想带我来过没羞没躁的生活。”云绾容抛媚眼,一副“我懂的”表情。

齐璟琛额角狠狠抽跳,现在把人塞回宫里还来得及不?

第436章 毫无准备地被撩了把

屋舍后头就有一小片竹林,风吹过沙沙作响。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伺候的是何等尊贵的人,做事半点不敢马虎。竹林易藏虫蛇,这里早早已经撒过硫磺。

齐璟琛一开始还以为云贵妃说挖笋只是图热闹,顶多在旁边指使下人动手。

可眼前的小女子袖子一捋,哼哧哼哧就开始挖土了,三两下拔出一根嫩笋,生生开了他的眼界。

齐璟琛一旁看着:“云贵妃还真是……实在,良辰美景,你就带朕来做这些?”

“皇上,民以食为天。”云绾容的桃花眼弯成醉人的弧度,道:“这叫体验民生,昱国以农为本,皇上亲事农活,说出去别人还夸你一声英明呢。”

齐璟琛对她的振振有词也是没了脾气。

“不过臣妾想到件事。”云绾容吃力地拔着另一根,拔不出来,继续挖土:“去年西朝都域使者来朝,透露过些新奇东西。”

齐璟琛来了兴致:“云贵妃对西朝挺感兴趣。”

云绾容点头:“稀罕物事,谁不喜欢。臣妾还想看会自个跑的铁皮箱子、一炮轰掉一座城的武器。”

齐璟琛默了默:“云贵妃的想象力真出众。”

“皇上你别当臣妾在说笑,山外山人外人,你没看过不代表别人没有啊。”云绾容使劲拔春笋,拔得手累,干脆拉着皇帝上:“西朝王子说过铁甲舰队啥的,听听就威风,倘若打起来……”

齐璟琛拔笋的动作顿住,眯了眯眼:“云贵妃知道的挺多?”

云绾容暗呼不好,她在高德忠那打听到的东西居然被自己抖了出来。

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赔笑道:“不多,臣妾能知晓的,还不是皇上您愿意透露的。”

齐璟琛对这个回答表示十分满意。

“总之海外边挺新鲜的,若有生之年能去见识见识,也不枉此生了。”云绾容感慨完,想了想又遗憾摇头:“海上气候瞬息万变,还是算了,臣妾惜命啊。”

齐璟琛刚跟着她颇有深度地思考着,所有想法被她最后一句话给摁了回去,实在不知该赞还是该骂她,啼笑皆非。

他沉吟稍许,突然开口:“云贵妃想要的,朕自当送你面前。”

“……”毫无准备地被撩了把,感觉实在是……爽。

云绾容回他灿烂笑容:“难得出宫,咱不说这些,听说前面有河,咱去摸螺蛳。”

“云贵妃知道螺蛳长什么模样?”齐璟琛随着她,边走边调侃。

“知道,当初柳湖就有许多,可惜大家都不肯让臣妾去捞。”

齐璟琛:“……”出息呢?幸好朕把柳湖给填了。

这座庄子的地形可谓得天独厚,有山有水有农田,这条河流经年不涸,否则也无法孕育河下的百亩良田。

河水由山涧流下,清澈甘甜,云绾容走到跟前,不管不顾就伸手下水。

途中一只大手伸出,把她截住。

“春日河水尚凉,仔细身子。”齐璟琛道。

云绾容看看河水,又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大悟:“皇上想拉小手直说呀,臣妾不会拒绝的。”

“……”

若不是顾忌她身子怕受寒,齐璟琛真想把人扔进水里。

云绾容瞄眼“被看破内心羞于讲话”的齐璟琛,自认体贴地转移话题。

“皇上可知臣妾为何喜欢这乡间野趣?”云绾容眼睛还在往河里瞅:“臣妾小时,两个姐姐能出门玩耍,但当时臣妾的嫡母不准臣妾去。”

“后来臣妾长大了一点,嫡母又让臣妾学女戒女训。有一次臣妾偷偷溜出去玩,结果我姨娘替我受了罚。”忆起往事,云绾容轻叹口气:“皇上您身为皇子肯定从小被约束苦读,您可曾羡慕别人自由自在?皇上您应该懂的罢?”

“不懂。”齐璟琛语气清冷地搅了她营造出来的伤感气氛,他睥睨着:“朕想玩乐就去玩乐,看谁不顺眼就弄谁,没人比朕更舒坦。”

她怎么就听出种皇帝在嘚瑟的感觉呢?云绾容连做解语花开解他的话都准备好了,结果这厮不按常理出牌。

云绾容大受挫折。

“看你过的这么苦,朕就心宽了。”齐璟琛满意道:“若非如此,你能进得了宫?能认识朕?与以往相比,云贵妃现在过得滋润多了是吧?”

云绾容噎住,你这宽慰人的话……别具特色。

眼见云绾容要张嘴说话,齐璟琛便道:“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朕明白。”

“……”你明白了什么?我不太明白啊。

齐璟琛见她瞪大了桃花眼,权当她感激涕零到无以复加,内心小雀喜:云贵妃说话行事虽气人,又爱口是心非,但念在她对朕情根深种的份上,暂且原谅她的不可爱好了。

位份一时半会不能升,但朕这心里总想送她点什么,平时赏赐过的不稀奇。齐璟琛静静看着云绾容,一时间想不出来。

云绾容被他“深沉”的目光吓到,莫非皇帝又起坏主意?

她瞅瞅一步之遥的小河,赶紧后退几步,万分警惕:“皇上你看臣妾作甚?”

齐璟琛对她的举动无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母亲现居的小院狭窄,若云贵妃愿意,不妨接她们到庄子来。”

“真的?”云绾容一喜,接着又缓缓松口气:“还好,臣妾以为你要把我丢水里呢。”

“……”刚才的想法居然被你知道了,齐璟琛幽幽来了句:“云贵妃,第一个屡屡揣摩中圣心的人,你知道他是什么下场么?”

然后云绾容听完,一溜烟跑了。

别怪她没出息啊,总感觉皇帝是在给她挖坑。

气喘吁吁的云贵妃一路小跑回到住处,庄子里瞧见的下人都暗暗惊叹:嘿,谁说闺中小姐柔弱似风,今儿咱见到个好生猛的!

高德忠也被云贵妃吓一跳,不过实在是见惯了两主子时不时抽一下的性情,见多不怪。

不料云贵妃叫住他问:“本宫听说前头有人总能猜对皇上心思?”

“嘿,您说自以为是的那位先生?”高德忠晃晃头:“估计如今他的白骨都快化成泥了。”

云绾容摸摸小心脏,果真是皇帝的风格。

第437章 斩草必先除根

云绾容心慌慌,后觉得皇帝故意提这茬肯定是想吓唬她,于是又觉得小命稳稳当当的。

毕竟当初自己重伤,皇帝悲痛万分要死要活的呢。

云绾容自我感觉简直不要太好,转眼将方才的事抛之脑后。

到了庄子,放飞自我的可不止云绾容,连肉松也释放了本性。

自舍外篱笆被一根根拔了之后,再远一点的菜垄也被它祸害得精光。

可这是云贵妃的爱宠啊,下人不敢打不敢骂,眼睁睁看着绿油油的青菜地一片狼藉。

云绾容与皇帝正卿卿我我呢,谁也没记起这祸害精。

直到肉松嘴帮子鼓囊囊地从云绾容身边路过。

那脏兮兮的腿和糊了一脸泥的脑袋,简直不忍直视。云绾容忍住抽动的眼角,勉强认出这是她的犬。

“肉松,给我站住。”云绾容喝道。

肉松不听,转头看她一眼继续走。

“又偷了什么东西?”云绾容满额黑线:“小满,把肉松给本宫牵住。”

小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套上栓绳,肉松不配合,一人一犬拔河般拉扯起来。

云绾容揉揉额头,上前半蹲在肉松面前,摸摸它脑袋,伸手:“厨房给你煮了肉骨头,你含着这玩意怎么吃?”

也不知肉松听没听懂,嘴巴一张,朝地上吐出俩鸡蛋。

云绾容:“……”这不是她养的狗,绝对不是!

庄里跟随而来下人瞅着那鸡蛋,小心翼翼问话:“娘……娘娘,这蛋再有三两日能孵出小鸡了,阿花被抢了蛋正凶着呢,您看这……”

阿花是那只孵蛋的母鸡。

云绾容觉得脑仁疼,转头看始作俑者,那货已经撒野狂奔追着飞落的麻雀去了。

怪不得愿意放弃鸡蛋,原来你要与麻雀同上天?

云绾容忍无可忍:“给本宫把它抓住!糟蹋的东西,让它给本宫全吃干净!”

小满觉得主子被气傻了,青菜还好,篱笆……怎么吃?

事实证明,哪有肉松不敢动嘴的东西。吃肉的肉松啃起青菜来也毫不马虎,至于篱笆,瞧,搁在嘴里咬得有滋有味咔嚓响的可不正是?

齐璟琛拦住云绾容一巴掌朝肉松呼过去的冲动,哈哈大笑:“青出于蓝胜于蓝,云贵妃,你的兄弟胃口比你好。”

谁是它兄弟,云绾容怒摔!

两天转眼而过,任云绾容玩得再嗨,皇帝都没大发善心多留一日的打算,提溜着云贵妃踏上归途。

两人尚在路上,前头让人往回送的东西已经进了宫。

坤和宫里。

采桑托着盆鲜红欲滴的小果子进内,放到皇后身侧:“娘娘,这是云贵妃亲自摘的莓果,派人送来给您尝尝。”

皇后捻起颗小果子尝了尝,点头道:“不错,清甜可口,皇上回来了?”

“看时辰,应该还在途中呢,这果子一摘下便叫人送来了,怕不新鲜呢。”

皇后笑了笑:“云贵妃有心了,记得本宫库房有方端砚,稍后你送去熙华宫。云贵妃画技超群,也不辜负这方好砚。”

“奴婢记下了。”

采桑刚想退下吩咐人去办,这时扶桑满额是汗匆匆而进,禀告道:“娘娘,出事了,左氏的伤溃烂流脓发起高烧,怕性命难保。”

“不是请了太医?”皇后闻言起身。

扶桑欲言又止。

“你尽管实话实说。”皇后道。

扶桑这才敢开口:“娘娘您确实让太医去诊治过,但咱拨去冷宫的宫女说,左氏的每剂药被偷偷减了半。”

药效不够,伤能好才怪,看来有人要置左妗梅于死地。

“可知何人所为?”皇后追问。

扶桑左右犹豫,才道:“是许婕妤。”

“她怎会……”皇后着实惊讶,毕竟许婕妤与左氏仅有过口角之争,至于取人性命?可许汀兰毕竟是许家的人,皇后无奈又烦躁:“许婕妤下手的事,他人可知?”

“奴婢自知事关重大,暂且压下是非,外人并不知晓。”扶桑道。

皇后暂松口气:“你做的很好,你先下去把许婕妤给本宫请来。”

扶桑刚要去办,又听皇后吩咐:“采桑你与她同去,许婕妤走后,你瞧瞧她兰颐宫的宫人都做些什么。”

两人领命。

走至殿外,采桑才对扶桑笑道:“今儿你做的事正得娘娘的心,此事过后多半娘娘会赏你呢。”

扶桑对她热情的笑容回以冷笑:“是啊,我可不像你。如今我事事小心,吃力揣摩皇后心思,才得皇后一两个眼神,姐姐又何必挖苦妹妹。”

采桑好心好意地搭话,结果换来别人的冷脸,顿时气了:“我何时挖苦你?恐怕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听什么都碍耳!”

“你是君子?哈。”扶桑嗤道:“你是君子就不会算计我,你明知是非厉害却偏在皇后选人服侍皇上时推得一干二净,如今你得主子信任在坤和宫里说一不二,开心了?”

“胡说八道!”采桑没想到此人居然还记恨着这事,再好脾气也忍不住骂回去:“你若无一丝攀龙附凤的心思,也可以不接那差事!千八百年前的事了坤和宫谁还记得?就你耿耿于怀!”

说罢,采桑拂袖而去。

她知道扶桑有怨,但要么一直忍要么一早说,现在表露又有何用?

这扶桑已经不是当初与她同进退的好姐妹了,看来她得在皇后面前略提一二,谁知道此人如今心境会不会做对主子有害之事。

扶桑自去请人。

许汀兰就好像早有准备般,半句不曾多问,随她到了坤和宫。

皇后还在等着,看来对许汀兰这人还是挺重视的,道:“坐罢,你可知道本宫请你过来作甚?”

许汀兰不坐,跪地道:“妾身知错。”

“左氏之事是你所为?”皇后在确认。

“回娘娘,的确是妾身做的。”许汀兰二话不说应罪。

“你倒实诚,为何要加害左氏?”

许汀兰半抬起头,道:“左氏该死,她在一天,左家就压制咱许家一天。她的性格您了解,妾身认为斩草必先除根。”

皇后定定地看她许久,当初美好的姑娘早就变了,如今说起杀人,毫不手软。

第438章 人心叵测

皇后不言,许汀兰又说:“娘娘您身处高位,想必明白一个道理。人心叵测,不会再对咱下暗手的,唯有死人。”

如此看来,此次左妗梅不死,许汀兰还会再下毒手?

皇后不得不提醒:“你说的对,斩草除根一了百了,但你要知道,皇上不让左氏死。”

“那娘娘您就让她这么一直留下碍你的眼?”许汀兰语气明显不赞同:“反正朝廷后宫皆传,左氏之伤,是因与姐妹敏婕妤反目成仇所致。”

见她还未歇下念头,皇后有几分气:“你当左家姚家全是瞎子?左氏受伤,两家念及朝中平衡利益不会深究,但若左氏死了,这个借口你以为稳得住?”

他们必定千方百计寻根究底,把一切弄得一清二楚!

许汀兰无彩的眼光微动,流过晦暗的亮光。

见她不说话,皇后以为她听了进去:“你进宫时日尚浅,许多道理不明白。今日之事,本宫会为你压下,但你不可再鲁莽行事!”

“妾身只是看不惯。”许汀兰声音稍低。

“本宫明白,不然你以为你能全须全尾地跪在这儿?”皇后轻叹,亲自把她扶起:“你我本是姐妹,太后去了,咱俩更应互相帮衬。就算不为许家,为了自己,我们也该事事小心切莫鲁莽。”

许汀兰顺势起身:“妾身谨遵娘娘教诲。”

“好了,你下去罢,这件事本宫会为你抹平。”皇后拍拍她的手,让扶桑送了她出去。

外头的天明媚得动人,一直低着脑袋的许汀兰缓缓昂起头。

眼光刺疼了眼睛,就好像常年居于阴冷洞穴的爬蛇不习惯漫天的灿烂。

许汀兰提袖挡住阳光,嘴角却勾起阴柔的笑。

据采桑回禀,兰颐宫一切正常,许婕妤回宫后半步不出殿门,挥退了宫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抄写佛经。

就在这中午,按皇后所言本该压下的一切不知为何走露了风声,宫中上下传得极快,等皇帝回宫,已人尽皆知。

更有传言,说皇后派许婕妤下手取左氏性命,又以手中宫权强行遮掩、处置收买。

一国之母为人表率,皇后其心恶毒,实不足以担当此任。

皇后被这招打得措手不及,得知后当即震怒:“是何人?胆敢污蔑本宫!”

采桑扶桑谨慎垂首站立。

“都哑巴了!”皇后怒呵:“采桑,叫你打探的消息,你就没话说?”

采桑紧张上前回话:“回娘娘,奴婢确实不知,未能查到何人所为。”

“简直欺人太甚!”皇后砰地狠狠拍在木几上。

“娘娘您消消气,皇上向来最放心您打理后宫,想必不会真听信流言。”采桑劝道。

“你当本宫是云贵妃,说什么皇上就信什么?!”皇后气急:“你听听外面的话,就算皇上相信本宫,本宫也难逃处置!”

毕竟许汀兰下过手,而自己也确实假公济私偏帮了她。这种事抬到明面上来,她能得好?

皇上把后宫交给她,结果才两日,就出了这档子事,皇上以后还会信她?

“此事除了许婕妤和那几个宫女,还有谁知道?”皇后胸膛窝着团熊熊燃烧的火,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并无他人。”采桑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种事说出去,许婕妤也落不着好,应该不会是她。”皇后分析着:“那几宫女是本宫的人,父母兄弟身家性命捏在本宫手中,她们敢作反?”

一遍下来,居然没发现有动机的人。

此时扶桑开口:“娘娘稍安勿躁,您不妨想想,此事最后,得到最大好处的是谁?”

谁来挑衅皇后?莫非想要的是皇后之位?

皇后眸光骤深:“云贵妃?”

采桑闻言抬头:“娘娘您往日不是最放心她?再者,这会不会是暗中之人挑拨离间之计?”

皇后深吸口气:“本宫也不愿是她,毕竟云贵妃与皇上离宫,此事她并不知晓。”

“可后宫中,难免藏着她的眼线。”扶桑不轻不重地加了句。

皇后心烦意乱:“皇上快回宫了,罢了,替本宫更衣,先前往认罪罢。”

当政之人离宫,虽有人每日禀报朝中庶务,但到底无法摞手不管。齐璟琛与云绾容两人进入宫门后,一人往御书房去,另一人则回熙华宫。

云绾容刚用完点心,听檀青讲完后宫两日的种种,便听刘安带话传召。

“娘娘,皇后此番有请,多半是因左氏之事。”檀青提醒。

“本宫明白,你让尤嬷嬷进来,随本宫走一趟。”云绾容吩咐。

尤嬷嬷听闻云贵妃传唤,极快进殿等候差遣。

因皇后的人请的急,云绾容不好耽搁,让身后宫人离一段距离,边走边问:“尤嬷嬷,许婕妤这人,你怎么看。”

尤嬷嬷答:“老奴老眼昏花,哪还看得清楚,不过太后生前有过评论。”

云绾容挑眉。

“太后曾说,许家之所以选定许婕妤,是因她心性有狠,在后宫能成事。然则此亦弊端,若疏于规引,恐成祸累。”

“本宫发现,许婕妤自冷宫出来后,性格有所改变。”云绾容道。

“正是,太后亦觉察到,所以把许婕妤接出冷宫后,一直留在身边指点。”尤嬷嬷知无不言。

云绾容点头,行至两步突然脑中光芒闪现,若有所思:“太后伤病期间,可对许婕妤有过特别之处?”

尤嬷嬷也不管云贵妃打听这些做什么,如今太后已逝,她易新主,这些算不上秘密的事,何须遮掩。

她道:“未曾有,太后到底念她是娘家出来的姑娘,舍不得她劳累,多半让旁人服侍。”

“本宫明白了,到了御书房,你多看少说。”云绾容心中已有打算。

皇后请的,不仅是云绾容,叫得上名号的一干妃嫔全集于此,就连极少出门的淑妃也在其中。

人一多,御书房顿时显得拥挤了。

云绾容进内请安后,坐于赐下的椅上。她抬头,果然见到皇帝不太好的脸色。

齐璟琛的烦躁不比皇后少,他刚想清清静静处理朝事,就被皇后呼啦啦召来一大群人。

再看面露疲惫的云贵妃,突然有些埋怨皇后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第439章 一定是她心太黑

皇上埋怨心起,旁人可要倒霉了。

皇后便首当其冲落不着好,被话中带刺地讽道:“皇后好雅兴,御书房是什么地方?你召集一大帮人来此,知道的说你三堂会审,不知的还以为你要逼宫。”

逼宫?话题至于上升到如此严重程度?皇后惶恐:“皇上恕罪,只是……”

“行了。”皇帝不耐烦地摆手,看向底下一群女子的眼神略有些嫌弃:“这都谁和谁,无名小卒也掺和到其中了?朕都不嫌弃你们吃干饭的,你等还敢惹是生非?”

被称无名的嫔妾们悲伤欲绝。

她们见皇帝一面不容易,如今见到了皇帝压根没给她正眼。

所以她们在后宫真实的身份是个摆设?

不,估计她们连熙华宫的摆设都不如呢!

有人内心悲呛,而皇后则是尴尬,回话道:“皇上不记得妹妹们不打紧,但此事不能再让任何一人浑水摸鱼,搅乱宫规。”

齐璟琛淡哼,扫过去的凤眸威压逼人:“皇后且告诉朕,这件事你是否动过手?”

皇后面色变了几变,低头认罪:“臣妾做过,臣妾不该存私心。”

“既然如此,皇后先去领罚,再来同朕谈论宫规二字。”

皇帝真的一点怜惜都没有,而皇后早做好受罚的准备,只是她堂堂正妻当着一群妾的面被教训,脸色有些难看罢了。

然则她也没有争辩,皇帝惩罚下来,揭过此事,多半不会顺应流言在她皇后位份上做文章。

如此想想,皇后认为值得。

正当她要开口领罪,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汀兰突然扑通跪到前头,哭泣着为她喊冤:“皇上,这都是妾身的错,与皇后娘娘无关,还请您放过娘娘。”

齐璟琛凤眼微眯,神色难辨。

皇后一看,心口咯噔一下,暗呼不好,赶紧道:“皇上恕罪,许婕妤忧心臣妾所以一时语急,还请皇上莫怪罪于她,臣妾愿意领罚。”

不等皇帝开口,许汀兰又哭了:“可是娘娘,明明是妾身捅的篓子,你何必为妾身背锅。这一切都是妾身的主意,妾身看不惯左氏平日为人所以加害于她,是娘娘心疼妹妹赶紧制止了妾身的愚蠢行径。”

云绾容托起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为何好好的话她偏听出了心机呢?

你听听,许汀兰所言,像不像坏事败露后忠心为主的从犯,包揽罪责替主子脱身的戏码?

啊,怎么办,一定是她心太黑了所以看啥都成黑的?

可是若许汀兰再来一招以头撞墙表明心志就更震撼人心了呢。

云绾容刚想完,就看到许汀兰把头磕地磕得不知疼的“砰砰”响,额中瞬间青红可见往死里弄。

云绾容:“……”

皇后已经被气得心肝脾肺都挪了位。

“拉她起来!”皇后怒不可遏,指使采桑拽人。

这算什么?她好好领完罪什么事都没了,许汀兰这一出搞得像她才是幕后黑手!

也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有心!

云绾容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深深看许汀兰两眼,突然露出微笑:“皇上,许妹妹要认罪,您何不成全了她呢?”

皇上埋怨心起,旁人可要倒霉了。

皇后便首当其冲落不着好,被话中带刺地讽道:“皇后好雅兴,御书房是什么地方?你召集一大帮人来此,知道的说你三堂会审,不知的还以为你要逼宫。”

逼宫?话题至于上升到如此严重程度?皇后惶恐:“皇上恕罪,只是……”

“行了。”皇帝不耐烦地摆手,看向底下一群女子的眼神略有些嫌弃:“这都谁和谁,无名小卒也掺和到其中了?朕都不嫌弃你们吃干饭的,你等还敢惹是生非?”

被称无名的嫔妾们悲伤欲绝。

她们见皇帝一面不容易,如今见到了皇帝压根没给她正眼。

所以她们在后宫真实的身份是个摆设?

不,估计她们连熙华宫的摆设都不如呢!

有人内心悲呛,而皇后则是尴尬,回话道:“皇上不记得妹妹们不打紧,但此事不能再让任何一人浑水摸鱼,搅乱宫规。”

齐璟琛淡哼,扫过去的凤眸威压逼人:“皇后且告诉朕,这件事你是否动过手?”

皇后面色变了几变,低头认罪:“臣妾做过,臣妾不该存私心。”

“既然如此,皇后先去领罚,再来同朕谈论宫规二字。”

皇帝真的一点怜惜都没有,而皇后早做好受罚的准备,只是她堂堂正妻当着一群妾的面被教训,脸色有些难看罢了。

然则她也没有争辩,皇帝惩罚下来,揭过此事,多半不会顺应流言在她皇后位份上做文章。

如此想想,皇后认为值得。

正当她要开口领罪,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汀兰突然扑通跪到前头,哭泣着为她喊冤:“皇上,这都是妾身的错,与皇后娘娘无关,还请您放过娘娘。”

齐璟琛凤眼微眯,神色难辨。

皇后一看,心口咯噔一下,暗呼不好,赶紧道:“皇上恕罪,许婕妤忧心臣妾所以一时语急,还请皇上莫怪罪于她,臣妾愿意领罚。”

不等皇帝开口,许汀兰又哭了:“可是娘娘,明明是妾身捅的篓子,你何必为妾身背锅。这一切都是妾身的主意,妾身看不惯左氏平日为人所以加害于她,是娘娘心疼妹妹赶紧制止了妾身的愚蠢行径。”

云绾容托起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为何好好的话她偏听出了心机呢?

你听听,许汀兰所言,像不像坏事败露后忠心为主的从犯,包揽罪责替主子脱身的戏码?

啊,怎么办,一定是她心太黑了所以看啥都成黑的?

可是若许汀兰再来一招以头撞墙表明心志就更震撼人心了呢。

云绾容刚想完,就看到许汀兰把头磕地磕得不知疼的“砰砰”响,额中瞬间青红可见往死里弄。

云绾容:“……”

皇后已经被气得心肝脾肺都挪了位。

“拉她起来!”皇后怒不可遏,指使采桑拽人。

这算什么?她好好领完罪什么事都没了,许汀兰这一出搞得像她才是幕后黑手!

也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有心!

云绾容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深深看许汀兰两眼,突然露出微笑:“皇上,许妹妹要认罪,您何不成全了她呢?”

第440章 贵妃掌印

云绾容此言落下,许汀兰的后脊几不可见地僵了瞬,连皇后动作也停住了。

倘若云贵妃求情,估计皇上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松口;但云贵妃让皇上惩罚,许汀兰身上也桩罪肯定逃不过了!

云绾容想看许汀兰到底隐藏了多少,她不信习惯如猎物般潜在暗处的人会像方才那样,演出个傻白甜的炮灰形象。

然而齐璟琛的关注点却是:“云贵妃,妹妹不能乱认,你让云四姑娘情何以堪。”

心中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云绾容险些噎气。

皇上,我替云絮儿谢过您啊。

皇后看情形根本不在预料中,感觉不妙紧跟着扑通跪下,急道:“皇上恕罪,许婕妤自作主张,本是臣妾未尽心教诲之错……”

“皇后急什么,放心,朕不会忘了你的罪的。”齐璟琛不紧不慢地打断。

皇后脸色渐灰,今儿这步棋,她是走错了。

她想借皇上的势调查,如今看皇上打算,恐怕要反过来谋划些什么了!

“你们瞎叨叨半天,朕怎么就听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齐璟琛叹气:“人多就是麻烦,一人一句御书房就跟养了群鸭子似的,聒噪。”

皇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高德忠,抓几个丢出去,反正留在后宫也无用。”

被点名的高德忠瞬间头大如斗。

皇上哟,这不就您和云贵妃、皇后和许婕妤说过话吗?哪里聒噪了!

皇帝要任性,云绾容默默住嘴看窗外风景,坚决不要引火上身。

唯有后宫之主还要悲催地劝谏,皇后硬着头皮道:“皇上不可。”

“有何不可,你不是刚说有人坏了宫规给你添麻烦?”齐璟琛异常体贴地安抚她:“少几人,皇后你就轻松几分啊。”

云绾容悄悄偷看一眼,觉得那副“快谢谢朕为你着想”的表情实在是……欠揍。

人少她就不操心?朝中人人让她劝皇帝纳妃!让她劝皇帝雨露均沾!让她往龙榻上送人!

要她将来要与皇上周旋,还不去现在就把人留下!皇后如丧考妣。

见皇后实在为难,云绾容轻咳了声:“皇上,不如咱先处理正事?”

皇后恨不得用力点头。

齐璟琛不轻不重地睨了云绾容眼,估计不满她打断自己,阴声反问:“哦,什么事来着?”

所以皇上眼中究竟什么是正事?云绾容带着一万个疑问,汗颜总结道:“事情就是,许婕妤犯了错皇后帮了个忙然后有人散布谣言诋毁皇后,皇后召人前来欲揪出暗中之人。”

“所以里边没你什么事,你急什么。”齐璟琛反问。

“……”您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呢,好气。云绾容微笑,从现在起她还是做个美美的花瓶吧。

“这点事至于耗朕半天时间?”皇帝不满,直接下令:“许婕妤贬为采女,迁出兰颐宫;皇后禁足一月,静思己过。”

皇后正庆幸惩罚不重,便听皇上不轻不重地加道:“这月里,凤印暂由贵妃执掌,淑妃从旁协助宫务。行了,都给朕滚吧。”

皇后眼前一黑。

云绾容此言落下,许汀兰的后脊几不可见地僵了瞬,连皇后动作也停住了。

倘若云贵妃求情,估计皇上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松口;但云贵妃让皇上惩罚,许汀兰身上也桩罪肯定逃不过了!

云绾容想看许汀兰到底隐藏了多少,她不信习惯如猎物般潜在暗处的人会像方才那样,演出个傻白甜的炮灰形象。

然而齐璟琛的关注点却是:“云贵妃,妹妹不能乱认,你让云四姑娘情何以堪。”

心中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云绾容险些噎气。

皇上,我替云絮儿谢过您啊。

皇后看情形根本不在预料中,感觉不妙紧跟着扑通跪下,急道:“皇上恕罪,许婕妤自作主张,本是臣妾未尽心教诲之错……”

“皇后急什么,放心,朕不会忘了你的罪的。”齐璟琛不紧不慢地打断。

皇后脸色渐灰,今儿这步棋,她是走错了。

她想借皇上的势调查,如今看皇上打算,恐怕要反过来谋划些什么了!

“你们瞎叨叨半天,朕怎么就听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齐璟琛叹气:“人多就是麻烦,一人一句御书房就跟养了群鸭子似的,聒噪。”

皇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高德忠,抓几个丢出去,反正留在后宫也无用。”

被点名的高德忠瞬间头大如斗。

皇上哟,这不就您和云贵妃、皇后和许婕妤说过话吗?哪里聒噪了!

皇帝要任性,云绾容默默住嘴看窗外风景,坚决不要引火上身。

唯有后宫之主还要悲催地劝谏,皇后硬着头皮道:“皇上不可。”

“有何不可,你不是刚说有人坏了宫规给你添麻烦?”齐璟琛异常体贴地安抚她:“少几人,皇后你就轻松几分啊。”

云绾容悄悄偷看一眼,觉得那副“快谢谢朕为你着想”的表情实在是……欠揍。

人少她就不操心?朝中人人让她劝皇帝纳妃!让她劝皇帝雨露均沾!让她往龙榻上送人!

要她将来要与皇上周旋,还不去现在就把人留下!皇后如丧考妣。

见皇后实在为难,云绾容轻咳了声:“皇上,不如咱先处理正事?”

皇后恨不得用力点头。

齐璟琛不轻不重地睨了云绾容眼,估计不满她打断自己,阴声反问:“哦,什么事来着?”

所以皇上眼中究竟什么是正事?云绾容带着一万个疑问,汗颜总结道:“事情就是,许婕妤犯了错皇后帮了个忙然后有人散布谣言诋毁皇后,皇后召人前来欲揪出暗中之人。”

“所以里边没你什么事,你急什么。”齐璟琛反问。

“……”您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呢,好气。云绾容微笑,从现在起她还是做个美美的花瓶吧。

“这点事至于耗朕半天时间?”皇帝不满,直接下令:“许婕妤贬为采女,迁出兰颐宫;皇后禁足一月,静思己过。”

皇后正庆幸惩罚不重,便听皇上不轻不重地加道:“这月里,凤印暂由贵妃执掌,淑妃从旁协助宫务。行了,都给朕滚吧。”

皇后眼前一黑。

第441章 皇上您的脸有这么大

云绾容以为自己看了场妻妾撕逼的大戏,末了才发现原来最大看点是皇帝不要脸的借题发挥搜刮宫权。

怪不得他肯容忍皇后带人来到御书房,至于皇后想求的真相,你以为皇上他在意?

皇后隐忍半辈子,宫权数次被分给贤妃还不照样收回来?她用力按捺住胸膛那口气,领旨谢恩:“谢皇上体恤。”

而本想当花瓶的云绾容如遭雷劈。

既然你说没我啥事,最后还扯上我做甚!

云绾容蛋疼起身鞠礼,语气真诚:“还请皇上三思,臣妾对后宫事务一无所知,恐怕难当其任。”

重点是,皇后刚怀疑有人害她,转眼凤印就到贵妃手上了。这不是宫权,是黑乎乎的一口锅啊!

齐璟琛给面子地听她说完,赏了她个鄙夷的眼神:“就因为你蠢,所以要磨炼磨炼,反正你还能捅破天不成?”

云绾容噎住:“那皇上,既然姐妹们聚齐了,无论谁散播的流言,总该给个说法罢?不然大家白跑一场怕心落怨怼。”

“云贵妃以为她们真的来等真相?”齐璟琛凉声嗤道:“她们是攀着机会来见朕,想得朕青眼。”

哟呵,皇上您的脸有脸盆大,厚可媲美城墙。

皇后到底是皇后,肯定不甘让此事如此了结。但现今情形,她与皇上揪拿的黑手皇后肯定不信,既然吃力不讨好,还不如等皇后日后自己去查。

想到这点,云绾容住了声。

皇帝确实没彻查的打算,也许是认为这点小事不足烦扰到他跟前,即便受害人是皇后。

皇后回到坤和宫,脑袋开始有些沉沉的疼,她没多在意,揉揉太阳穴强撑精神,交代采桑把凤印送往熙华宫。

采桑捧着印,手中如有千斤重。她犹豫地抿抿唇,挣扎一番最终问:“娘娘,真要送走?”

“不然?你以为皇上是在开玩笑吗?”皇后淡道。

任她怎么想都没料到皇上会出这招,她想到唇亡齿寒这个词,左家左妗梅倒了,是不是要轮到她许家的?

皇后突然好怀念福嬷嬷,想有个经验老道的人同她说说话。

采桑送完凤印归来,告知皇后许汀兰已经领了罚,此刻在坤和宫门外跪着。

皇后不知以怎样的心情见她,毕竟是许汀兰私自行事才造成这结果。

然而皇帝早起主意收她宫权,没有许汀兰以后一样会有其他事。

今儿这遭,说到底只是皇帝拿来做文章的导火索罢了。

“她来作甚。”皇后疲惫道。

“许采女说,皇上收回兰颐宫,却没安排她住处,如今她也不知该住哪。而且她还说……”采桑小心瞥一眼皇后,才道:“她说来给娘娘道歉,是她不知深浅自以为是,觉得万分愧对娘娘。”

“你将她打发了,让她跟其他采女住一块便是。”皇后不想应付,随**代声,便往里歇息去了。

然而许汀兰听闻采桑回话却没有有。

是夜,无数道闪电撕裂夜空,春雷轰隆乍响。

今年的雨头回下得如此大。

皇后心有所虑睡不沉,如今阵阵雷鸣更是无法入睡。

采桑听闻动静进来。

她拨亮烛光,道:“娘娘是否要茶?”

皇后摆手:“外面什么状况?”

采桑知道她问的是许汀兰,回道:“许采女还跪着呢,晚膳也没用,外边风大雨大,怪冷的。”

皇后叹了口气:“明日后宫又该添本宫心肠冷的说法了,罢了,让她进来,你带她先去换身衣裳。”

采桑似乎料到皇后会心软,也跟着叹了一气:“娘娘您是皇后,不想见的不理会便是。”

说心肠冷,当认当今陛下。尤嬷嬷跪在乾和宫两余月,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就连后边的云贵妃,不也在前些时日才搭理尤嬷嬷?

皇后涩道:“毕竟是我许家女。”

许汀兰的模样十分狼狈,就算换了干净衣裙,苍白的脸色和湿漉的发丝,少了往日的阴冷神态,尤让见者动容。

采桑给她上了热茶。

“喝吧,暖暖身子。”皇后说:“别仗着年轻,一个劲的糟蹋身子。”

许汀兰垂头喝茶,嗡声道:“妾身心中难安,一时顾不上这些。”

“三更半夜的,咱就不说废话了。”皇后直言:“因你的鲁莽,本宫也跟着受了罪。”

“是妾身不对,所以妾身跪请皇后原谅。”许汀兰说着又跪下:“妾身糊涂,昨儿事后也明白了个道理,往后不懂的,定安分听娘娘吩咐,不再多言、自作主张。”

“你能想明白,本宫的罪就没白受。你对付左氏也是为了本宫,说到底是本宫平时未多体贴你这个妹妹。”

皇后望着她这张年轻而憔悴的脸,想到了自己年少岁月,心中唏嘘,忍不住抚过她的湿发:“若非进宫,你也不必连连受苦,当初在冷宫委屈你了。咱作为许家的女子,其中为难你我肯定有所同感。”

许汀兰低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

皇后叹气:“罢了罢了,太后在时放心不过你,将你接在身边教导。既然兰颐宫回不去,你同本宫住在一处。”

许汀兰惊道:“娘娘不可,这于礼不合。”

“说什么礼法,反正如今的坤和宫,也等不到圣上驾临,谁在意?”

皇后叹息摇头。

许汀兰却低头笑了,笑容极浅极浅。

如深藏的薄刃。

天方亮时,云绾容便得到消息。

昨夜皇上宿在乾和宫,云绾容落得轻松,起身装戴妥当,便听闻檀青带回的消息。

云绾容不觉意外,对着铜镜扶稳玉石桃花簪,满意起身:“住进去了?衣裳用具可有搬去?”

“今儿大早遣宫女回去收拾,就小小一包袱的东西。”檀青答。

“本宫明白了。”云绾容接过小满递上的温开水,浅喝了几口,放下道:“皇后是个好皇后,可惜身边魑魅魍魉太多。”

“娘娘何出此言?”小满不解。

云绾容反问:“上一个留许采女在身边的是谁?”

“太后啊。”小满不假思索地回答。

“太后是何结局?”

“太后已甍……”小满顿时捂住嘴巴。

云绾容笑而不语。

云绾容以为自己看了场妻妾撕逼的大戏,末了才发现原来最大看点是皇帝不要脸的借题发挥搜刮宫权。

怪不得他肯容忍皇后带人来到御书房,至于皇后想求的真相,你以为皇上他在意?

皇后隐忍半辈子,宫权数次被分给贤妃还不照样收回来?她用力按捺住胸膛那口气,领旨谢恩:“谢皇上体恤。”

而本想当花瓶的云绾容如遭雷劈。

既然你说没我啥事,最后还扯上我做甚!

云绾容蛋疼起身鞠礼,语气真诚:“还请皇上三思,臣妾对后宫事务一无所知,恐怕难当其任。”

重点是,皇后刚怀疑有人害她,转眼凤印就到贵妃手上了。这不是宫权,是黑乎乎的一口锅啊!

齐璟琛给面子地听她说完,赏了她个鄙夷的眼神:“就因为你蠢,所以要磨炼磨炼,反正你还能捅破天不成?”

云绾容噎住:“那皇上,既然姐妹们聚齐了,无论谁散播的流言,总该给个说法罢?不然大家白跑一场怕心落怨怼。”

“云贵妃以为她们真的来等真相?”齐璟琛凉声嗤道:“她们是攀着机会来见朕,想得朕青眼。”

哟呵,皇上您的脸有脸盆大,厚可媲美城墙。

皇后到底是皇后,肯定不甘让此事如此了结。但现今情形,她与皇上揪拿的黑手皇后肯定不信,既然吃力不讨好,还不如等皇后日后自己去查。

想到这点,云绾容住了声。

皇帝确实没彻查的打算,也许是认为这点小事不足烦扰到他跟前,即便受害人是皇后。

皇后回到坤和宫,脑袋开始有些沉沉的疼,她没多在意,揉揉太阳穴强撑精神,交代采桑把凤印送往熙华宫。

采桑捧着印,手中如有千斤重。她犹豫地抿抿唇,挣扎一番最终问:“娘娘,真要送走?”

“不然?你以为皇上是在开玩笑吗?”皇后淡道。

任她怎么想都没料到皇上会出这招,她想到唇亡齿寒这个词,左家左妗梅倒了,是不是要轮到她许家的?

皇后突然好怀念福嬷嬷,想有个经验老道的人同她说说话。

采桑送完凤印归来,告知皇后许汀兰已经领了罚,此刻在坤和宫门外跪着。

皇后不知以怎样的心情见她,毕竟是许汀兰私自行事才造成这结果。

然而皇帝早起主意收她宫权,没有许汀兰以后一样会有其他事。

今儿这遭,说到底只是皇帝拿来做文章的导火索罢了。

“她来作甚。”皇后疲惫道。

“许采女说,皇上收回兰颐宫,却没安排她住处,如今她也不知该住哪。而且她还说……”采桑小心瞥一眼皇后,才道:“她说来给娘娘道歉,是她不知深浅自以为是,觉得万分愧对娘娘。”

“你将她打发了,让她跟其他采女住一块便是。”皇后不想应付,随**代声,便往里歇息去了。

然而许汀兰听闻采桑回话却没有有。

是夜,无数道闪电撕裂夜空,春雷轰隆乍响。

今年的雨头回下得如此大。

皇后心有所虑睡不沉,如今阵阵雷鸣更是无法入睡。

采桑听闻动静进来。

她拨亮烛光,道:“娘娘是否要茶?”

皇后摆手:“外面什么状况?”

采桑知道她问的是许汀兰,回道:“许采女还跪着呢,晚膳也没用,外边风大雨大,怪冷的。”

皇后叹了口气:“明日后宫又该添本宫心肠冷的说法了,罢了,让她进来,你带她先去换身衣裳。”

采桑似乎料到皇后会心软,也跟着叹了一气:“娘娘您是皇后,不想见的不理会便是。”

说心肠冷,当认当今陛下。尤嬷嬷跪在乾和宫两余月,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就连后边的云贵妃,不也在前些时日才搭理尤嬷嬷?

皇后涩道:“毕竟是我许家女。”

许汀兰的模样十分狼狈,就算换了干净衣裙,苍白的脸色和湿漉的发丝,少了往日的阴冷神态,尤让见者动容。

采桑给她上了热茶。

“喝吧,暖暖身子。”皇后说:“别仗着年轻,一个劲的糟蹋身子。”

许汀兰垂头喝茶,嗡声道:“妾身心中难安,一时顾不上这些。”

“三更半夜的,咱就不说废话了。”皇后直言:“因你的鲁莽,本宫也跟着受了罪。”

“是妾身不对,所以妾身跪请皇后原谅。”许汀兰说着又跪下:“妾身糊涂,昨儿事后也明白了个道理,往后不懂的,定安分听娘娘吩咐,不再多言、自作主张。”

“你能想明白,本宫的罪就没白受。你对付左氏也是为了本宫,说到底是本宫平时未多体贴你这个妹妹。”

皇后望着她这张年轻而憔悴的脸,想到了自己年少岁月,心中唏嘘,忍不住抚过她的湿发:“若非进宫,你也不必连连受苦,当初在冷宫委屈你了。咱作为许家的女子,其中为难你我肯定有所同感。”

许汀兰低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

皇后叹气:“罢了罢了,太后在时放心不过你,将你接在身边教导。既然兰颐宫回不去,你同本宫住在一处。”

许汀兰惊道:“娘娘不可,这于礼不合。”

“说什么礼法,反正如今的坤和宫,也等不到圣上驾临,谁在意?”

皇后叹息摇头。

许汀兰却低头笑了,笑容极浅极浅。

如深藏的薄刃。

天方亮时,云绾容便得到消息。

昨夜皇上宿在乾和宫,云绾容落得轻松,起身装戴妥当,便听闻檀青带回的消息。

云绾容不觉意外,对着铜镜扶稳玉石桃花簪,满意起身:“住进去了?衣裳用具可有搬去?”

“今儿大早遣宫女回去收拾,就小小一包袱的东西。”檀青答。

“本宫明白了。”云绾容接过小满递上的温开水,浅喝了几口,放下道:“皇后是个好皇后,可惜身边魑魅魍魉太多。”

“娘娘何出此言?”小满不解。

云绾容反问:“上一个留许采女在身边的是谁?”

“太后啊。”小满不假思索地回答。

“太后是何结局?”

“太后已甍……”小满顿时捂住嘴巴。

云绾容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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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我天真我无知我懵懂

在许汀兰与皇后受罚之前,云绾容都未弄明白许汀兰的目的。

然而待她留在坤和宫,云绾容才窥出一二。

只有呆在皇后身边,许汀兰才方便做某些事情不是吗?这也就很容易解释为何昨日许汀兰一改平日深沉,跳出装副炮灰样了。

那浑身“我天真我无知我懵懂快来管管我”的表演,最能击中自诩为许家尽力的皇后的心。

况且,云绾容对太后的死的真相是报以怀疑的。可惜,皇上与太后对立多年,有些东西被隐瞒被无视,不是她能开口质疑的。

倘若真有那么一个幕后黑手,潜在身后,不知下个动手对象会不会是她,多可怕不是?

一直以来,皇后对她多有扶持,特别是云家被抄后。云绾容觉得自己该提醒一二,后宫再乱,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檀青对云绾容的想法不太赞成,劝道:“娘娘您此时过去,皇后多半不听。说句不该说的话,也许她还会怀疑您别有用心呢。”

“本宫清楚,但倘若本宫不说,以后真出事端,恐怕心中难安。”

小满皱皱鼻子,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嘟囔道:“娘娘您太心善了。”

“这不是善良,小丫头。”云绾容点点她的额头,笑道:“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有些事情并非能随心所欲的,况且还是这后宫的女子。”

小满还是不明白,她抓抓双髻放弃思考,为准备出门的主子备遮阳伞。

眼见要出门,闻笛来禀,说淑妃娘娘求见。

云绾容顿了顿,等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淑妃进来也就一会功夫,她给云绾容见过礼,便寒暄起来:“贵妃姐姐真真会调教人,臣妾进来,看到好几个新面孔,说话可讨人喜欢。”

“能服侍淑妃,是她们的荣幸。”来者是客,云绾容不得不停下招呼,让闻笛沏茶。

一来一回的功夫,淑妃始终瞅着闻笛。待她安安静静垂首上茶,淑妃说了句:“臣妾总觉得这宫女瞧着有些面善,可后宫明明没有长得一样的女子啊。”

云绾容笑了笑:“她叫闻笛,同香椿她们一样,皇后一块儿拨来的。”

淑妃见她答非所问,识趣地不再过问:“臣妾进来时,姐姐您是想出去的?原本过来想问娘娘可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

云绾容颔首:“本宫欲往坤和宫一趟。”

“姐姐是管事上遇见麻烦?您初初掌权,妹妹奉旨协助,可有幸为你分解一二?”

淑妃说的很委婉。

“……”她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最近撒手玩耍,居然忘了掌权这回事……

淑妃实在理解不了云贵妃此时的神色,以为自己猜错了,尴尬道:“难道臣妾多想了?”

“是有点事情要找皇后探讨一二。”云绾容突然笑的好欢乐,拉起淑妃的手亲切道:“至于其他,往后恐怕要麻烦你了。”

淑妃被她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不敢不敢,贵妃的吩咐,臣妾定竭力完成。”

“那好,本宫先出去一趟,今儿该管的事,劳你多多费心。”

“一定一定。”

“……”檀青就这样亲眼目睹了主子是如何不要脸地当起甩手掌柜。

云绾容带着檀青等人离开,淑妃不好多留,走到半路才想起:啊……她原先来找云贵妃还打算说什么来着?

她一拍脑袋,赶紧吩咐身边宫女:“你快去禀告贵妃,让她早些回来。皇上突然派人吩咐,今年的账本,贵妃今日看不完可要领罚的。”

宫女匆匆追去,然则云绾容已经到了坤和宫。

云绾容进来时,许汀兰正服侍皇后用茶。

云绾容看那黄澄的茶水一眼,给皇后施礼问安。

“云贵妃快快起来。”皇后叫起,才问:“贵妃如何进来的?本宫尚在禁足,外头宫门不是该落下了?”

云绾容微笑释疑:“皇上让臣妾掌管宫务,但旨意匆忙,一应事宜尚且需要找您交接提醒。”

皇后了然点头:“原来是这般。”

“宫务烦杂,也不知得唠叨多久,不如许采女先同皇后和本宫取些点心来?”云绾容笑问。

皇后知道这是在清人了,定看云氏须臾,挥手让不相干人等退下。

“云贵妃有话要说?”

云绾容见殿内仅剩采桑一人,并不在意,道:“娘娘英明,娘娘可还记得臣妾前头提醒过您的话?”

“哦?不知你说的是哪桩?”皇后揣着明白装糊涂。

云绾容当做没看破,道:“关于许采女,皇后如今的意思是,并不相信臣妾的话?”

皇后不言,兀自品茶,眉眼低垂间看着茶水,瞧不清情绪。

云贵妃曾透露过消息,皇上欲处办了许汀兰。

皇后回以一笑:“自然记得。”

“可能皇后会猜疑臣妾目的,但这些日子以来,您对臣妾诸事用心,臣妾才敢透露消息。”云绾容道:“臣妾最后说这一次了,毕竟这些话像挑拨之言,臣妾向来不爱管闲事。”

“云贵妃是劝本宫莫养虎为患?”皇后终于正眼看她。

云绾容不惧怕她的审视,微微一笑:“臣妾是想跟你说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皇后觉得有几分意思。

两人的交谈过后,殿内一度沉寂。

“本宫知晓你的心意。”皇后最终说。

“如此,臣妾便可安心了。”云绾容道:“娘娘不妨观察数日,若觉臣妾话中有假,尽管忘掉臣妾所言。只是,今日之事,还请皇后稍加保密。”

“你敢跟本宫说,是信任本宫,本宫又岂会让你失望。”皇后应下,又问:“往后宫中杂务,有劳云贵妃了。”

云绾容得体一笑:“娘娘放心,有淑妃帮忙,臣妾才偷个懒呢。臣妾闲散惯了,想着以后还是多多劳烦淑妃好了。”

皇后闻言笑骂:“你个备怠的家伙,小心淑妃来告你状。”

两人笑谈片刻,皇后便以禁足不便招待为由,让她赶紧回去。

出来之后,檀青的神色并不轻松,见主子一脸无所谓,忍不住问道:“娘娘,您说皇后她信不信?”

“不信的。”云绾容无奈摇头:“昨日之后,皇后已对本宫心生嫌隙。今日详谈,句句敷衍。”

“白白浪费了娘娘一片苦心。”

“尽人事,听天命罢。”

在许汀兰与皇后受罚之前,云绾容都未弄明白许汀兰的目的。

然而待她留在坤和宫,云绾容才窥出一二。

只有呆在皇后身边,许汀兰才方便做某些事情不是吗?这也就很容易解释为何昨日许汀兰一改平日深沉,跳出装副炮灰样了。

那浑身“我天真我无知我懵懂快来管管我”的表演,最能击中自诩为许家尽力的皇后的心。

况且,云绾容对太后的死的真相是报以怀疑的。可惜,皇上与太后对立多年,有些东西被隐瞒被无视,不是她能开口质疑的。

倘若真有那么一个幕后黑手,潜在身后,不知下个动手对象会不会是她,多可怕不是?

一直以来,皇后对她多有扶持,特别是云家被抄后。云绾容觉得自己该提醒一二,后宫再乱,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檀青对云绾容的想法不太赞成,劝道:“娘娘您此时过去,皇后多半不听。说句不该说的话,也许她还会怀疑您别有用心呢。”

“本宫清楚,但倘若本宫不说,以后真出事端,恐怕心中难安。”

小满皱皱鼻子,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嘟囔道:“娘娘您太心善了。”

“这不是善良,小丫头。”云绾容点点她的额头,笑道:“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有些事情并非能随心所欲的,况且还是这后宫的女子。”

小满还是不明白,她抓抓双髻放弃思考,为准备出门的主子备遮阳伞。

眼见要出门,闻笛来禀,说淑妃娘娘求见。

云绾容顿了顿,等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淑妃进来也就一会功夫,她给云绾容见过礼,便寒暄起来:“贵妃姐姐真真会调教人,臣妾进来,看到好几个新面孔,说话可讨人喜欢。”

“能服侍淑妃,是她们的荣幸。”来者是客,云绾容不得不停下招呼,让闻笛沏茶。

一来一回的功夫,淑妃始终瞅着闻笛。待她安安静静垂首上茶,淑妃说了句:“臣妾总觉得这宫女瞧着有些面善,可后宫明明没有长得一样的女子啊。”

云绾容笑了笑:“她叫闻笛,同香椿她们一样,皇后一块儿拨来的。”

淑妃见她答非所问,识趣地不再过问:“臣妾进来时,姐姐您是想出去的?原本过来想问娘娘可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

云绾容颔首:“本宫欲往坤和宫一趟。”

“姐姐是管事上遇见麻烦?您初初掌权,妹妹奉旨协助,可有幸为你分解一二?”

淑妃说的很委婉。

“……”她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最近撒手玩耍,居然忘了掌权这回事……

淑妃实在理解不了云贵妃此时的神色,以为自己猜错了,尴尬道:“难道臣妾多想了?”

“是有点事情要找皇后探讨一二。”云绾容突然笑的好欢乐,拉起淑妃的手亲切道:“至于其他,往后恐怕要麻烦你了。”

淑妃被她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不敢不敢,贵妃的吩咐,臣妾定竭力完成。”

“那好,本宫先出去一趟,今儿该管的事,劳你多多费心。”

“一定一定。”

“……”檀青就这样亲眼目睹了主子是如何不要脸地当起甩手掌柜。

云绾容带着檀青等人离开,淑妃不好多留,走到半路才想起:啊……她原先来找云贵妃还打算说什么来着?

她一拍脑袋,赶紧吩咐身边宫女:“你快去禀告贵妃,让她早些回来。皇上突然派人吩咐,今年的账本,贵妃今日看不完可要领罚的。”

宫女匆匆追去,然则云绾容已经到了坤和宫。

云绾容进来时,许汀兰正服侍皇后用茶。

云绾容看那黄澄的茶水一眼,给皇后施礼问安。

“云贵妃快快起来。”皇后叫起,才问:“贵妃如何进来的?本宫尚在禁足,外头宫门不是该落下了?”

云绾容微笑释疑:“皇上让臣妾掌管宫务,但旨意匆忙,一应事宜尚且需要找您交接提醒。”

皇后了然点头:“原来是这般。”

“宫务烦杂,也不知得唠叨多久,不如许采女先同皇后和本宫取些点心来?”云绾容笑问。

皇后知道这是在清人了,定看云氏须臾,挥手让不相干人等退下。

“云贵妃有话要说?”

云绾容见殿内仅剩采桑一人,并不在意,道:“娘娘英明,娘娘可还记得臣妾前头提醒过您的话?”

“哦?不知你说的是哪桩?”皇后揣着明白装糊涂。

云绾容当做没看破,道:“关于许采女,皇后如今的意思是,并不相信臣妾的话?”

皇后不言,兀自品茶,眉眼低垂间看着茶水,瞧不清情绪。

云贵妃曾透露过消息,皇上欲处办了许汀兰。

皇后回以一笑:“自然记得。”

“可能皇后会猜疑臣妾目的,但这些日子以来,您对臣妾诸事用心,臣妾才敢透露消息。”云绾容道:“臣妾最后说这一次了,毕竟这些话像挑拨之言,臣妾向来不爱管闲事。”

“云贵妃是劝本宫莫养虎为患?”皇后终于正眼看她。

云绾容不惧怕她的审视,微微一笑:“臣妾是想跟你说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皇后觉得有几分意思。

两人的交谈过后,殿内一度沉寂。

“本宫知晓你的心意。”皇后最终说。

“如此,臣妾便可安心了。”云绾容道:“娘娘不妨观察数日,若觉臣妾话中有假,尽管忘掉臣妾所言。只是,今日之事,还请皇后稍加保密。”

“你敢跟本宫说,是信任本宫,本宫又岂会让你失望。”皇后应下,又问:“往后宫中杂务,有劳云贵妃了。”

云绾容得体一笑:“娘娘放心,有淑妃帮忙,臣妾才偷个懒呢。臣妾闲散惯了,想着以后还是多多劳烦淑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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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瞎了朕的眼

云绾容前脚刚走,后脚便见高德忠领着一众小太监,个个提着水桶,从坤和宫路过。

“哟,高公公,在忙什么呢?”云绾容好奇上前。

高德忠请安,让身后太监们停下,鞠身笑道:“老奴正领人往浮翠湖去,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去浮翠湖作甚?”云绾容来兴致了,探头往木桶里瞅。

只见里头装着一条条小小棕褐色的鱼苗,一点也不出彩,云绾容疑道:“高公公去玩放生啊?什么时候锦鲤长的这般其貌不扬了?”

“娘娘,这不是锦鲤。”

高德忠示意那小太监用手捉起条让她瞧清楚,云绾容定眼一看,语噎半晌,才吐出句:“浮翠湖何时改养鲫鱼了?”

她往其他人那看看,嘿,好家伙,草鱼鲩鱼黑鱼都齐全了。

云绾容半开玩笑道:“皇上的主意?养来吃呢?真实在。”

高德忠笑眯着小眼睛:“皇上吩咐是娘娘您交代的,娘娘您瞅瞅,可还满意?这鱼苗活蹦乱跳的,到秋日准能吃到。”

她交代的?!云绾容脑中大大的一个卧槽,她啥时候说过?后宫的人该质疑她的品味了!

“皇上哟瞧您在庄子里玩的开心,还说等鱼大些要钓要捞要蒸要烤都随您。”高德忠乐呵呵地转达皇帝意思:“不过娘娘要小心别掉湖里去,不然浮翠湖又该填了。”

云绾容:“……”我都不知道自己跟了位什么样的皇帝。

特么的瞧我玩的开心,你倒让我再到庄子去啊!

云绾容无法想象夏日宫妃浮翠湖旁吟诗赏花而自己在叉鱼撒网的情景,太辣眼睛!

可又能怎样,鱼都提到半路了你让他们做成小鱼干不成?

云绾容破罐子破摔:“细刺儿多的本宫不喜欢,少放点。不过黄鳝焖饭味道老好,弄些进去。”

高德忠定住,刚才还以为皇帝抛云贵妃身上的借口,原来真的是贵妃娘娘的想法!

“既然鱼都养了,也不怕再养其他的。”云绾容理直气壮:“虾蟹蚌贝放一点,夏日水中滋生蚊虫,你再弄点青蛙。东西越长越多怕泛滥,你抓几只鸭子进去。”

高德忠:“……”宫中最美最诗意的浮翠湖,是要毁了的节奏啊。

“对了,湖里的鸳鸯隔着点,不然哪天瞎了眼的找只母鸭子,孵出来的还要不要吃?”

想的真周全,简直厉害了咱的贵妃娘娘!高德忠擦擦脑门上的虚汗:“娘娘可有其他吩咐?”

“还可以有?”云绾容瞪圆了桃花眼,一副我不说都对不起你的期盼的模样,不客气道:“反正都不伦不类了,湖边迁几株果树过去,果子熟了掉湖里鱼还能吃。”

高德忠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

檀青等人见怪不怪,香椿和碧芽已经目瞪口呆。

檀青看不过去了,悄悄扯了扯主子的袖角:“娘娘,高公公挺忙的。”您就别要这么多了可好?

云绾容回头,哦地一声:“险些忘了,这点事怎能劳烦高公公呢。小傅子,你带人去,动作利索点。”

檀青泪,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还有啊……”

“娘娘。”檀青率先开口,见主子再次侧首,水眸生光地望着她,一时间檀青居然不好意思制止了。

小傅子开口解了檀青的围,道:“娘娘你瞧右边不远的小宫女,是淑妃宫中的人。奴才见她等候许久,估计淑妃娘娘有话传给您吧?”

云绾容转头一看,还真有。

那小宫女见贵妃等人终于停下话,一个激动赶紧上前见礼:“见过贵妃娘娘,淑妃让奴婢同您说,皇上命您今日看完今年账本。”

三言两句匆匆说话,生怕云贵妃不理人。

云绾容眉心一簇,俨然要动怒般,把无知的小宫女吓得够呛。

“皇上有旨?为何不派人去熙华宫宣,要你转达?”云绾容质问。

一行人默不作声,只有高德忠幽幽地说了句:“许是皇上就想看娘娘您忙不完?”

云绾容浑身一个激灵,险些忘了皇帝是个喜欢坑她的货。

可看账,就算今乃春季,后宫诸事繁琐她一天也看不完啊!云绾容脑补下后果,默默地收回熙华宫的打算,改道御书房。

皇帝差遣高德忠出去忙活,自个一人在御书房批奏。

云绾容得准进来时,见到他眉头深锁似有烦恼的样子。

见他忙于国事,云绾容一时间没了跟他作的心思。

摸摸案上茶盏,不知何时凉透了。

云绾容拧眉:“皇上您身边没多个使得顺手的,也是麻烦,不如随高公公心意,再添几个?”

齐璟琛放下奏章,闭眼深呼气,放松下微僵的身子,漫不经心道:“不信者不用。”

“可心腹嘛,总得慢慢培养的。”云绾容嘀咕声。

“培养出云贵妃这样的懒货,值得?”齐璟琛淡淡地睨她几眼:“管事第一天,就跑朕这躲懒?”

云绾容大喜:“原来皇上眼中,臣妾堪比心腹!”

齐璟琛觉得头疼,云贵妃这副仿若没听出他话中重点的模样太气人了。

他敲敲御案,送她警告的眼神:“你说什么?”

云绾容一瞬间怂了,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她示弱:“皇上,臣妾不会看账,您让臣妾一天看完,太为难臣妾了。再说了,臣妾也没管过事,不懂啊。”

齐璟琛气乐了:“手执凤印,换别人要奉香还神偷乐了,你胆敢给朕摆出副嫌麻烦的死人脸?”

怎么办,皇上说话如此难听,让人分分钟想怼回去呢。

思及来此的目的,云绾容忍了,装出被呵斥得眸水汪汪的小媳妇样:“可人有所短,当初臣妾嫡母并未教我管家,亦未学如何主事。”

所以皇上您别急,让我慢慢来慢慢来。

揠苗助长是没好结果的!

“你以为朕看不破你那点歪心思?别装,瞎了朕的眼。”

“……”皇上您的聪明才智简直超群,可说话还是如此惹人嫌呢。

“云贵妃你就告诉朕,你擅长作甚?”齐璟琛打算跟她来个深入灵魂的谈话。

“真要说?”云绾容抬头,欲言又止,接着扯扯宽袖。

然后扭捏上前,螓首低下,逮着他轻抿微凉的唇就亲了下去。

第444章 这话有些扎心

几屡顺势垂落的发丝悄悄撩着他的脖子,一下下,痒痒的。

齐璟琛被这招弄得心神一恍,耳边还听到云贵妃戏谑般嗤嗤低笑:“妾最擅长的,当是以色侍君啊。”

如兰的气息呵得他耳廓发热。

任是美色惑人,齐璟琛却偏觉得,这话有些扎心呢?

于是,一大巴掌朝云绾容臀上呼了过去。

云绾容当即哎哟声跳脚离开,旖旎的气氛碎了一地。

“怎么呢,君子动口不动手!”云绾容嗔目怒道。

“这就是你说的动口?”齐璟琛嫌弃地擦擦嘴角:“出息!”

这动作,云绾容当即恼了:“多好的氛围,裤子都脱了你给我开始讲道理?”

“美人计使不成,怪朕?”齐璟琛不客气嘲笑回去。

云绾容噎住。

“晟儿尚知求学进取,你就打算坐吃等死?”齐璟琛有几分咬牙切齿:“以色侍君,才人之位也使得,至于让你当贵妃占着茅坑不拉屎?”

齐璟琛压根不去看云绾容什么表情,不容置疑地、硬声命令道:“一个月时间,云贵妃敢学不会,贵妃别当了,朕微服南巡也别想跟着去!”

云绾容一口血堵在了喉咙眼。

见她一反常态不还嘴,齐璟琛挑挑眉:“往日伶牙俐齿,今儿哑巴了?”

云绾容转身就走。

“去哪?”

云绾容回头怒喷:“拉屎!”

皇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回过神时额角突突直跳,脸黑如墨,怒骂:“乡野粗言,不堪入耳!”

贵妃娘娘有脾气,说走就走干净利索,管他皇帝是什么表情。

高德忠不知何时回来了,面对怒气冲冲的云贵妃,哈腰送驾。

云绾容看不过眼,朝他没好气来了句:“一把年纪,再弯腰就断了!”

高德忠默默把它归为好话,对他真真关心。

这样一想,高德忠浑身舒坦啊,结果不到一会时间,里边皇帝中气十足地喊了声:“高德忠,给朕滚进来!”

高德忠一个激灵回神,颠颠地进去伺候。

然而进去后皇帝不做声了,幽幽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头发虚。

好半晌,只听皇上感慨:“一转眼,高公公也年事已高。”看来是听到云绾容离开前的话。

高德忠莫名其妙,保险地开始表忠心:“皇上不嫌老奴慢手慢脚的话,老奴愿一辈子伺候着您,这是老奴的荣幸呢。”

皇帝点头:“话是你说的,往后没气了别怪朕不让你颐养天年。”

“……”高德忠表示好心累。

也不知是云绾容的提醒,还是因高德忠年迈,气完云贵妃噎住高德忠的皇帝十分心满意足。

他重新开始批奏,后又突然问道:“听说你带了个徒弟?”

高德忠讶异抬头。

熙华宫里。

云贵妃脚下生风地回来,俏脸紧绷让人不敢靠近。

檀青沉稳地伺候更衣用茶,小满刚教红稚伺弄完花房,进来见主子咬牙哼哼,牛嚼牡丹般灌了几杯上好的春茶,又一副跟你拼命的模样盯着送来不久账本。

小满忍了忍,忍不住多嘴问了声:“娘娘您要做什么?”

云绾容深呼吸:“本宫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满:“……”快来人,她感觉主子好像中邪了。

檀青笑了笑:“娘娘,皇上用心良苦。”

“不然你以为本宫会乖乖回来?”云绾容没好气地说。

她叹口气,自个的立场她表示得很清楚,做妾的,她没一步登天的念头,而皇上的做法,却让她不敢推敲。

人家连贬她位份的话都说出来了,罢了,就别装傻偷懒了。

云绾容刚做完心里建设,低头看到那堆账本,顿时又蔫了。

她瞥了眼往瓶内插花的小满,问道:“新来的几人,能用否?”

檀青小满对视一眼,便听小满先答:“回娘娘,红稚干活利落,养花的事很上手,最近跟在肉松后头收拾它捣乱的东西,苦累活儿皆肯做。”

“闻笛沉默寡言,但很细心,不过宫女中隐约有些抵触她,不太愿与她往来。”小满猜应该是主子对闻笛特别的缘故,熙华宫里,宫女勾心斗角的事儿不敢做,但疏远个人她们却管不着的。

檀青说:“娘娘,香椿碧芽可用;李进并无出彩之处,九元机灵。”

云绾容点头:“既然用得,回头你让闻笛香椿进殿伺候,檀青你以后带着碧芽,小满慢慢将花房上的事儿交给红稚。”

真管起事来,这点人不够用的,忠心之人培养几个,至于最后能留下谁,就不得而知了。

云绾容忽地想起含笑,情绪稍低,轻声问道:“皇上此番南巡,可有途径含笑的故里?”

檀青怔怔,道:“回娘娘,奴婢不知。”

云绾容沉默。

见主子提起这事,檀青想到有话要禀:“娘娘,您让奴婢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云绾容抬眸。

“邵侍卫杖责重伤后,被送回军中,做回小兵。”

云绾容眸光闪动:“皇上惜才。”

“正是如此,换做他人,恐怕行的是处死之刑。”檀青有所感慨:“不过邵侍卫的日子恐怕不好过,皇上将他放在姚将军军队中。”

姚家手握兵器,与左家联手,权势颇大。不管军中把邵侍卫视作皇帝的人,还是云贵妃的人,都在姚家的对立面。

云绾容觉得可惜,却爱莫能及。

“余清妧呢?”她问。

“余氏的消息打探起来容易多了,如今她在浣衣局,成了浣洗的下人。”檀青道:“浣衣局捧高踩低,余氏罪过甚重,在里面多半过不成人样。”

云绾容面色不变。

檀青察言观色,道:“后宫许多人都觉得,皇上此次决断对余氏多有偏颇,毕竟左氏牵连极浅,都成了废人。”

“余清妧毕竟不是罪魁祸首。”云绾容目光清冷:“余太傅此番求情,与皇上的师生情谊便耗尽了,这未必不是皇上棋中一招。”

檀青不太理解,因为她偏向主子,对此结局心有不满。

然而云绾容经事后却十分明白,皇上敬重余太傅,但他的性格却不喜欠人恩情。

他一一还清,直到不欠人任何东西。

“你派人带余清妧上来,皇上与余老先生的恩怨,可与本宫无关。”云绾容笑的有些凉。

第445章 摧磨

刚被皇帝训话,云绾容也不好偷闲,在等余氏过来的时间,她执起一账簿翻了起来。

算盘随账顺道送来的,小满插完花枝转身,看见主子把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使得可溜,当场就瞪直了眼。

“娘娘,您不是说不会看账?”小满面色古怪。

“不会啊,可本宫会算数。”云绾容异常淡定。

小满语结:“这有区别吗?”

云绾容从账本中抬头,看了小满一眼:“小满对算术可有兴趣?回头本宫教你。”

小满连连摆手:“娘娘,奴婢蠢笨,怕耽搁您时间。”

云绾容不接她话,也不知答不答应,只吩咐道:“对了,你让尤嬷嬷进来。”

尤嬷嬷如今在熙华宫也无甚事做,毕竟这还有位石嬷嬷。她听闻云贵妃召见,便搁下手中活计进殿等候吩咐。

云绾容抬眼看她一下,接着又埋头算数,道:“尤嬷嬷气血好了不少,方才在忙?”

“回娘娘的话,石嬷嬷说要给你磨杏仁露,老奴帮把手同她挑杏仁呢。”尤嬷嬷答道。

“尤嬷嬷在太后身边做事,想必极有阅历。往后一月,你跟随本宫左右,为本宫提点一二。”云绾容吩咐。

“能为娘娘效劳,是老奴的荣幸,担不得提点二字。”尤嬷嬷惶恐。

云绾容记了个数,这才停下问:“可会记账算账?”

听尤嬷嬷肯定的回答,云绾容笑道:“正好,你来教教本宫。”

显然尤嬷嬷也被刚进来时云贵妃拨算盘的那一手唬到,此刻听闻云贵妃居然不会,诧异不已,恍然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规矩上前。

就在尤嬷嬷说到各宫用度和账簿结记时候,檀青进来禀告,余清妧带到。

云绾容蘸墨的动作顿住,淡道:“没见本宫在忙?让她候着。”

尤嬷嬷扫一眼退下的檀青,又看云贵妃面色平静,便继续解说。

直到申时,云绾容让檀青带人进来。

余清妧的模样十分憔悴。

曾经白净的脸蛋如今晒得微黑,瞧不出血色,唇干裂,发丝微黄,眼中有劳累所致的红血丝,她伏跪在地,露出的双手粗糙微肿。

她被罚去浣衣局也不过短短时日,竟被摧磨成如此模样。

云绾容觉得自己必是心冷之人,看着她如今狼狈孱弱的样子居然起不了半分同情之心。

“你定不知本宫传你上来作甚罢?”云绾容开口问。

余清妧声音有点嘶哑,她咳嗽几下,想来应该是身子不舒服:“罪婢不知。”

“本宫以为你我之间的事情都弄清楚了,然而昨日本宫才想明白,原来你还瞒着点东西。”云绾容笑了笑:“是你说还是本宫问你?”

余清妧脸上没有被拆穿的慌乱和遮掩,只有低眉顺眼:“罪婢不知,还请娘娘明说。”

闻笛上了茶,云绾容呷了半口,放下道:“本宫要说的是敏婕妤。”

余清妧微讶。

“你是她的人?”云绾容反问后劝道:“你老实交代,本宫告诉你邵侍卫的消息。”

余清妧指尖动了动,接着缓缓抬头,苦笑:“罪婢未有隐瞒娘娘的意思,罪婢不是敏婕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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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想死,本宫成全你

“当初敏婕妤多次在罪婢耳边说及邵侍卫,罪婢误会是您害他的前程;又以为您知罪婢做下不知廉耻之事,心中怨怕才铸成大错。”

“那为何后来你不把敏婕妤交代出来,是在帮她掩瞒?”云绾容追问。

余清妧解释道:“罪婢愚钝,直至今日都以为敏婕妤是好人。她说的不过是寻常话,罪婢以为此人此事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愧疚道:“娘娘今日问起,罪婢自当交代,可若您不曾发问,罪婢如何都想不到敏婕妤。”

云绾容眸光渐深,如此说来,是敏婕妤不动声色地利用了余清妧?

这倒像是敏婕妤的手段。

“那抱歉了,是本宫错怪了你。”云绾容示意她起来。

余清妧仍旧跪着,因为她没听出云贵妃的话中真有抱歉的语气,直到檀青强行把她搀扶起来。

“这些时日,想必你心里也备受折磨,可怪本宫不近人情?”云绾容盯着她看。

余清妧涩声道:“罪婢自该为自己的过错承担结果,罪婢心里十分清楚,是罪婢自作自受,不能怪任何人。”

“这么说你是悔悟了?”云绾容缓缓起身向她而去,精致的群袂勾出华美的弧度。

凤钗金簪,华衣霓裳,无不彰显着贵妃身上不二的恩宠。

当初她们交好时,云贵妃还是个爱穿粉衣的温善女子。

余清妧不敢再看第二眼。

云绾容执起她的手,暖暖的温度自掌心传来,余清妧倏地从回忆中回神,着急地想把手缩回去。

却不料被云贵妃紧紧抓住。

云绾容对她过激的反应心生疑惑,一翻看,便瞧见手腕上纵错的伤痂。

“想寻死?”云绾容审视须臾,气笑出声。

许是心中的难堪被窥破,余清妧狼狈地缩手,眼眶发红盈泪:“罪婢曾想,一命换一命,是我害了你的孩儿,罪婢欠你的。”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得到本宫的原谅?”云绾容目光清冷,逼她对上自己的目光:“你什么都得不到,只有你自己解脱罢了。你此举何等自私,你对得住耗尽恩情为你奔波周旋的父亲!”

余清妧掩嘴抽噎。

云绾容一把捋起她的袖口,狠狠把手臂扯到她眼前,讽道:“你不是胆子比缸大?这等事都敢做,如今却怕活着!”

余清妧泪眼婆娑中,看见了自己小臂上的伤疤。

那是被她抠掉的守宫砂,一切苦痛的开始。

她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云绾容冷笑,朝檀青示意,不多时檀青捧上茶杯。

“你不是想死吗?”云绾容冷道:“本宫今日就成全你如何?”

余清妧神色悲恸,缓缓看向放在她面前的茶杯,木木地伸出了手。

“且慢。”云绾容嗤笑了声:“别以为这是本宫的试探,本宫可没无聊到拿杯茶来忽悠你。”

云绾容让檀青逮一活物,檀青从小厨房拎回只白鸽。

鸽子扑闪着翅膀,十分鲜活,然则被灌下杯中之物后,抽搐着断掉气息。

“这下,你可还喝?”

那笑容,带着冷与狠、怨与痛,又夹杂着不愿被发觉的悲伤与缅怀,竟是余清妧见过最复杂的神色。

她的答案是执起茶杯,缓缓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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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哈哈哈皇上你真傻

余清妧喝下了那杯茶。

她的脸上没有不甘与抗拒,而是浅浅笑着。

一如初次遇见云绾容时,她笑得温柔美丽,只是那时候眉间愁绪,不曾褪过。

然而此时她松开了深锁的眉头。

她感到腹中升起股绞痛,那苦痛中扬起的微笑带着迟来的释然:“如果这是我最终的结局,我也受的心甘情愿啊。”

云绾容安静地看着她。

“倘若我父亲要追究,可能我的死会给你造成困扰,实在抱歉。”余清妧似在缅怀,疼痛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然则她还笑着:“你就跟我父亲说,女儿想念府中的秋海棠,他会明白的……”

“你不需要觉得抱歉。”云绾容打断她的话,弯下腰,看向痛伏在地之人,轻嘲:“本宫敢下毒,自然做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你就要死了,还想叫本宫反过来欠你的情?”

“是我……思虑不周。”余清妧感觉呼吸渐渐困难了,身子痉挛,已经开始喘不过气。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从不谙世事的垂髫之年到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

以及秋海棠旁,那偷偷摘了花儿却不敢为她簪上的沉默少年。

“临终之前,可有遗愿?”云绾容问。

余清妧撑着最后一口气,呼吸凌乱:“邵……邵大哥他,可好……”

余清妧没等到dáàn,她的心脏一阵麻痹,瘫倒在地。

云绾容安静的看着。

至死挂念的都是意中人。

连她的兄弟和老父亲,都排在了后头。

云绾容觉得她会因为邵华而来对付她,一点都不奇怪了。

殿内伺候的见好好的一个人说倒就倒,内心皆为惶恐无措,却无一人敢言。

云绾容却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并不欢愉,她转着左手绯镯,挡住了手腕伤疤,目光沉静如水:“小满,陪本宫去练箭。”

临去之前,丢了檀青个小药**儿。

小满怔愣须臾,慌忙跟上已大步前走的主子。

檀青将余清妧抬走了,只余下几宫女在悄声议论。

可她们才凑近呢,前方檀青突然回头,目带警告:“熙华宫不留多舌之人。”

熙华宫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后宫众人眼睛,不多时便惹得私下议论纷纷。

有人说云贵妃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明里打杀比暗中伤人的强百倍。

有人却说云贵妃恃宠欺人,心肠歹毒。

云绾容听罢,射出的箭夹带几分戾气,嗖地划破空气,她冷嗤:“倘若她们敢到本宫面前替余氏抱不平,本宫倒敬她是条汉子。”

“什么汉子,都是群爱议人是非嘴碎懦弱的女子罢了。”小满兀自走到旁侧把草靶换成木靶。

确实,自从云贵妃当权,再无人敢挑衅她的手段。

云贵妃此人,敢shārén,会装傻,回头还能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谁嫌命长惹她不开心。

余氏苟延残喘,在她们眼里不如死了痛快。

管了两天事,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态度摆得老低,云贵妃感觉自己可以嘚瑟到飞起。

可她想起飞,得问问皇帝同不同意啊。

这日,云绾容刚召见完各司主事,便听闻外头传唱皇上驾到。

声音刚落,齐璟琛已经迈步进来,挥推身后太监。

云绾容看看他,也回头让众人回去的回去,干活的干活。

一时间殿内只剩两人。

齐璟琛二话不说,往里走把云绾容的梳妆台翻几翻,好像没发现想要的,继续往四周瞅。

皇帝闷声不吭搜东西的毛病十年如一日,云绾容问道:“皇上找什么?”

齐璟琛边看边说:“听闻云贵妃这里藏了宝贝。”

云绾容喜道:“皇上你说的是臣妾吧?”

说罢还撩撩发丝,抛了个大大的媚眼。

估计齐璟琛被她的神态辣到眼睛,终于停下动作,面色有一瞬的僵,接着嘲笑道:“云贵妃搔首弄姿的,要不要脸。”

云绾容右脚险些绊裙。

她稳住:“臣妾不就是您的小宝贝?别找了,熙华宫里的奇珍异宝加起来都比不上臣妾的一根发丝尖。”

“云贵妃哪来的自信?”齐璟琛不客气地鄙视,反问道:“早两****处置了个人?”

“皇上说的是余氏?”云绾容瞥他眼,表情说收就收,语气还有点不开心:“皇上来为她讨公道?”

见找不到东西齐璟琛干脆不找了,寻个地坐下,好整以暇地撩撩衣摆:“冯御医说你没让太医取过药,那毒药是你悄悄派人去宫外带进来的?”

“毒药?你找的是它?皇上早说啊。”云绾容哈哈乱笑:“皇上真傻,都说是毒药了岂能让你找到。”

齐璟琛额角青筋一跳:“云贵妃,朕许久未动手了,今儿给你松松筋骨?”

云绾容连忙收敛住笑,小声问:“皇上呐,既然你知道了怎么不追究臣妾责任?我跟你说,臣妾心思不正,你真放心臣妾掌权?”

齐璟琛觉得真是够了,自个怎么就纳进个又懒又折腾还不长记性的女子,他招手:“云贵妃过来。”

云绾容毫无防备地上前。

齐璟琛一把捏住她脸蛋,滑嫩嫩的又下手掐了把,咬牙道:“朕也跟你说,再瞎叨叨朕让你多管一年半载,东西拿出来!”

云绾容痛的嗷嗷叫,扯开皇帝摸摸火辣辣的脸颊,桃花运泪汪汪的好不可怜:“皇上要它作甚?”

“记吃不记打,非得朕出手教训!”皇帝冷哼,随口编道:“朕下月南巡,拿来防身。”

“那玩意多的是,您让人调配不成,非得惦记臣妾的?”云绾容嘀嘀咕咕。

“也成,配制后第一个给云贵妃试试。”皇帝淡淡开口。

云绾容一噎,恶狠狠蹬他一眼:“药没了,殿外南天竹长得葱茏,皇上想要整株拔回去。”

“南天竹?”齐璟琛想起外面添景的植株,脸一黑。

美人爱花,然而花株有毒。

若非看到,还不知云贵妃藏了这只手。

齐璟琛感叹:“不愧是朕调教出来的,甚好。”

云绾容:“……”我不懂你的骄傲是为哪般。

“回头把东西送来,解药就不必了,朕拿来也无用。”齐璟琛挥挥衣袖,潇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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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本宫多正常的人

南天竹,全株有毒,误食重症者可至肌肉痉挛,呼吸麻痹以至昏迷。

今儿阳光暖洋洋,云绾容叫人搬了张椅,软骨头似地歪着晒太阳,手里拿着本账,百无聊赖地翻一翻叹一叹。

小满边瞅不远处把她精心打理的南天竹挪走的小太监,边把一碟瓜子仁送主子跟前。

“娘娘啊……”小满欲言又止。

云绾容又叹了声,兀自开口:“作孽哟,小满你说皇上怎么老惦记着熙华宫这点东西,太医院哪位太医不是供他差遣,非得来讨我这没啥药效的南天竹?”

这还叫没药效?小满回想下余氏中毒痛苦的模样,心里怕怕,求问道:“娘娘,您让奴婢打理那株花草时,没告诉奴婢它有毒啊……”

云贵妃不走心地哦了声:“你也没问。”

小满感觉更怕了,小心问:“那其他的花草……好比前儿奴婢搬回花房的金盏银台?”

云绾容一手托腮,一手把瓜子仁往嘴边送,恣意悠闲道:“倘若有人把你得罪狠了,小满不妨尝尝把汁儿送那人眼里,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哦。”

最后一字染着轻快的语调,让小满不自觉地抖抖,她不死心又道:“总不能没一株好的吧?那白河车奴婢瞧着正常。”

“当然正常,毕竟本宫多正常的人,能栽乱七八糟的东西?”云绾容肯定地点头:“疏影不是成哑巴吗?你若想叫一个人闭嘴,叫他把白河车吃了,你的耳朵就清净了。”

“哦,对了。”云绾容又添了句:“过几天就能好的,毕竟咱美丽善良不做伤天害理谋人命的事不是?”

小满后脊一凉,感觉重新认识了她的主子。

天呐,所以这一年来她照料的不是花房,是毒穴吧?

檀青办事回来就看到小满受惊吓的模样,忍不住取笑:“傻丫头,娘娘逗你呢。”

小满这才明白自己被夸大其词的主子骗了,小圆脸蓦地一红,悄悄偷看眼笑得意味不明的主子。

……为何她总感觉娘娘不是开玩笑?

小满一哆嗦。

“方才奴婢遇见淑妃的人了,说想同大皇子过来和娘娘用个晚膳,不知娘娘今晚方不方便?”檀青禀告道。

“有何不方便的,直接过来便是。”云绾容不在意。

檀青应是,笑着跟小满说:“那小满你去小厨房说声,做些大皇子爱吃的甜糕,我这还有些事要办,只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满回神抿笑,脆生生应下便下去吩咐了。

见小满走远,左右无人,檀青才道:“娘娘,都处理妥当了。余氏就押在一旧殿里,暗中有人盯着。”

“可稳当?”

“娘娘尽管放心,倘若敏婕妤真心中有鬼,这般好的机会肯定会利用除掉余氏。”

“让人放警醒些,别被人得手。”云绾容道。

檀青点头,她瞥了眼四周花草,左右犹豫,还是劝谏道:“娘娘,依奴婢看,花中取毒之事还是少做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让他人知晓您这本事……”

此事之前,她和旁人一样只知云贵妃爱花,尚不知其对花中种性一清二楚,比药典集注还具体。

“娘娘您是从何处学到这些的?”檀青忍不住问。

云绾容挑眉:“皇上不是赏了医书?就从那来的。”

真是个好借口,檀青心中默道。

“你放心,此事皇上已知晓,本宫不怕旁人追究。”云绾容道。

檀青这才放下心。

转眼到了晚膳时分,淑妃携晟儿依言上来,云绾容上前接待。

却见淑妃身后宫女提着食盒,随淑妃指令取出两道精致菜肴。

淑妃柔笑道:“妹妹做了些拿手的,姐姐不妨尝尝,比不上御膳房的美味,就吃个新鲜。”

“淑妃过来便好,何须客气。”云绾容朝眼睛亮晶晶地瞅她的晟儿招招手,便见晟儿抿着笑腼腆地过来。

“晟儿长高了。”云绾容摸摸他柔软的发顶。

“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呢。”淑妃看向晟儿的目光柔柔的:“晟儿挂念贵妃您,每日盼着能来熙华宫,却每每被皇上的人拦着。今儿能出来,高兴了整日呢。”

云绾容听得心头一软,最近时日是她忽略了晟儿,已经有许久没见过他了。

看他望着自己那孺慕的眼神,再看淑妃怜爱的目光,云绾容的内心有些复杂,她想起了那日晟儿偷偷喊她娘亲的情形。

然而晟儿记在淑妃名下。

淑妃待晟儿极好,若一直得不到回应,这份爱怜又能维持多久呢?

而晟儿在这皇室之中,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母亲的维护。

云绾容眸光闪动,笑着揉揉晟儿软乎的发顶:“本宫许久没跟晟儿说过悄悄话了,晚膳后不知淑妃能否让晟儿陪陪本宫,戌时左右本宫派人送他回去。”

“有贵妃娘娘照看,臣妾有何不放心的?”淑妃二话不说同意了。

两人稍聊片刻,宫女已将晚膳摆上,闻笛在云贵妃身旁布菜,倒让淑妃多看了几眼。

淑妃贴身的宫女在伺候晟儿,自己也不时看顾着,晟儿一边吃饭一边偷看门角,让云绾容挑了挑眉。

她往门边一瞅,正好看到只狗脑袋,鬼鬼祟祟地盯着膳桌,瞧人发现还嗖地往后躲。

云绾容眼角一跳。

谁教它这做贼的模样?

淑妃没发现偷窥的肉松,膳用了半后试探问道:“想必贵妃知道,晟儿的先生请辞了?”

云绾容点点头:“宇文公子的身份,确实不适合留下当先生。你问这个,可是担心晟儿的学业?”

淑妃暗松口气,贵妃心思玲珑,她不必多说,自个轻松不少:“正是,如今皇上还未给晟儿找到先生呢。”

云绾容轻笑放下玉著,闻笛适时捧上浓汤。只见她执起汤匙轻轻搅拌,道:“皇上日理万机偶有疏忽,不知淑妃可有推荐?本宫可到皇上跟前提起一二。”

淑妃万没想到云贵妃一眼看破她的想法,唯有直言道:“贵妃可曾听说东闫书院?林老先生学识渊博为人正道,不知你觉得如何?”

第449章 这点身段朕放得下

小说首页分类书库手机阅读当前位置:小说古代言情六宫盛宠:庶女为后小说:六宫盛宠:庶女为后作者:兜没糖字数:2049上一章下一章热书推荐:斗罗大陆从仙侠世界归来神藏风流小农民俗人回档妙手小村医万古天帝极品全能学生完美世界大叔的宝贝总裁误宠替身甜妻捉蛊记至尊剑皇特种兵王超级神基因劫天运造化之王麻衣神算子逍遥兵王阴阳代理人目录目录第1卷第1章进宫前夕第2章才人第3章皇上口味第4章初见皇帝第5章来自皇上的深深恶意第6章皇上没有人情味第7章皇上的怪脾气第8章作作更欢乐第9章迷瞪的云才人第10章人有千百,总有奇葩第11章好你个奇葩第12章蛋疼的赏赐第13章皇帝怒火第14章皇上的试探第15章徐昭仪的请求第16章皇上喜欢的都是对的!第17章晋升第18章皇后送药第19章太医第20章大寒之物第21章人性第22章躺着也中枪第23章宫里养出个神经病第24章自作虐不可活第25章爹爹训女的既视感第27章就喜欢你这暴脾气!第28章妃嫔求偶遇第29章温充仪有孕?第30章皇后难为第31章诚实无害的好孩子第32章绾容怒第33章打一棒子给颗枣第34章贤妃思量第35章蛋疼的云美人第36章肉美人第37章云美人,老奴给跪了!第38章与众不同第39章丈夫第40章审问第41章孰真孰假第42章玉儿所言第43章皇上召见第44章诊脉六宫盛宠第45章她这算得宠了?第46章云美人,你怎么看?第47章撕破脸皮第48章想要的,直接问您要第49章传信出宫第50章帝王心计第51章五十步笑百步第52章巧遇第53章梦里人第54章云君柔急了第56章皇上好大杀伤力第57章怎么,你有意见?第58章姐夫第59章帝王用心第60章海棠花香现端倪第61章交锋第62章小主,能捡下脸皮不?第63章土鸡与凤凰第64章坦言第65章金缕去留第66章皇上要发大火了!第67章什么仇什么怨第68章被怀孕的云美人第69章病势汹汹第70章喜晴相助第71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第72章昙花第73章气急败坏的云老夫人第74章心中有鬼第75章画第76章东施效颦第77章消失的画像第78章姐妹太多,喜欢不来第79章贤妃狠话第80章刘公公跑路第81章温充仪流产第82章清白第83章质问第84章帝心生疑第85章赐鸩酒第86章妥妥的灭火神器第87章小情郎第88章皇上的黑化计划第89章对比之下第90章左丞相第91章云小主你这傻孩子第92章操碎心的高公公第93章甚得朕心第94章美人醉酒第95章被刺激坏的含笑第96章本小主实在太喜欢了!第97章楼上人第98章盗画人第99章皇上别扭了?第100章对上第101章情不知所起第102章使者来朝第103章左宝林,你可知罪104章反咬一口第105章自作孽不可活第106章美人和亲第107章不懂爱第108章左伶之死第109章猴子·美人第110章喜欢与否第111章皇上忙第112章吃个桃子压压惊第113章谈桃色变第114章封号第115章犯病第116章遥想当年没皇上……第117章云临风的指责第118章你这十八年白活了!第119章戏第120章捂脸,痛心捶地第121章本小主去干一架!第122章皇帝的恶趣味第123章出行第124章揉不掉的沙子第125章我只是路过的第126章皇帝服软道歉第127章囧囧的云绾容第128章歪打正着第129章微妙变化第130章如此彪悍的箭法第131章击杀第132章惊险第133章局中局第134章闹翻了第135章暗起心机第136章情商捉急第137章画面太美不敢看第138章帝半夜造访第139章若真爱了第140章喜晴之死第141章颠倒是非第142章可恨之人,可怜之处第143章疯癫第144章庇护真凶第145章香山雏凤第146章负天下人,莫负己第147章脸皮第148章肉多滚得真肆意第149章上位的踏板第150章云婕妤,好大胆子!第151章有何资格跟朕谈条件?第152章狗咬狗第153章捧高踩低第154章截个皇上做人情第155章贤妃找茬第156章一个个神经兮兮精神错乱!第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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