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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万里凡尘》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一章 卧槽!穿越了?

王朗是生活在魔都芸芸众生中其中的一员,可以说是幸运的,也可以说是不幸的,幸运的是在他人眼中自己乃是985名校毕业,保研顺利读完后便进入了当今时代最吃香的IT行业上班,拿着那些二三线城市小职员们想都不敢想的薪水,年纪轻轻便已做到了主管的位置,享受着身边亲戚朋友们无不羡慕的目光。

不幸的是他很累,累到不到而立之年已是有了藏不住的白发,以至于这些在他人眼中却是成功的表现,王朗很无奈,狠狠拂过自己的头发,仿佛要赶走一身的疲劳一般,却不想捋下来数十根头发,望着手中长短不一的碎发忍不住啐道:“靠!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老子不到四十就得秃啊!”

叹了口气,腹中微有不适,一边嘟囔着一边抽了些纸便去了厕所,有人说幸福很简单,瞌睡了有枕头,渴了有水喝,想拉屎便有坑蹲也是一个道理,可谁知正当王朗沉浸在这段幸福中时,臀下却传来丝丝凉意,不由得向下看去,只见那厕水好似恶龙翻腾一般,而王朗这一眼仿佛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下一秒座上早已空无一人。

行走在无尽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声音,王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个屎也能打开潘多拉魔盒,也算是倒霉的一种了吧,就是有些担心父母找不到自己可千万别做蠢事啊,死一般的沉寂已快让他发疯,好似整个世界也只有他一个存在一样,过了不知多久,行走了不知多远,终于在前方看到一丝光明,于是顺着那道光王朗拼命的向前跑去。

耳边传来的第一道声音便是一女子的惊喜声“生了,生了!”随后王朗拼命的睁开双眼,于是便看到了这一幕,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不停的给自己擦着身子,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正焦急的踏门而入,床上则躺着一名满头大汗的产妇正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身旁还有数名女子在忙着服侍她,而她们的穿着打扮自己也只是在电视上见到过,细微之处还略有不同,不过最让人震惊的则是当他低头睁大双眼看着自己时,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故竟变成了婴儿身,而自己此时正被抱在那妇女手中。

“卧槽!穿越了?”正当他暗自惊疑之时,耳边却传来那妇人的疑惑声。

“咦?这孩子怎么不哭呢?”

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那妇人便开始拼命敲打起他的后背,王朗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从动作上也能猜出一二,于是便拼了老命的开始哭了起来。

“哇,哇!”听闻此声那妇人这才放心的把王朗调了个个,好生哄抱起来。

春去秋来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年有余,三年里王朗明白了许多,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只是不知穿越到了何处,但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里虽然被称为大秦帝国,但好似不是自己上学时从史书上所了解的那几处秦国,连语言也和自己前世所了解的没有一丝相同之处,此时王朗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地球上,不,现在他已不叫王朗,而是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秦瀚,其母安氏,其父名秦坚,只是在自己眼中自己的这位父亲颇有一丝神秘色彩,到了此时他依然不知他是做什么的。

只是看他那穿着打扮,应该是在朝为官,具体是何品级职位倒还不详,应该不会太低,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逢年过节很少看到有人登门拜访,难不成也和自己前世一样是个不爱应酬之人?

秦瀚家的宅子位于盐城,顾名思义此地乃是大秦帝国的几处产盐重地,富裕程度也是为数不多可匹敌江南的地界,由于秦坚又是朝廷官员,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相比于盐城其他官员的住处,却是显得紧迫了许多,秦坚平时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对于自己的这个独子却是着实疼爱的紧,由于两世为人自然不是其他小屁孩可比的,小小年纪便已读尽十岁孩童的启蒙之物,在整个盐城也可以说是小有名气。

五岁多那年秦家再添一子,起名秦风,这孩子总算是正常了许多,不过为人父母都有望子成龙之心,对比秦瀚,自然心中也是稍有失望之意,秦瀚对此自然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自己两世为人活到现在也已三十好几,比起秦坚来都大出不少,有今日这神童之名自然理所应当,若弟弟秦风还能和自己一般这才是怪事一桩,秦瀚可不相信如同自已一般穿越至此的还能有谁,否则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玄承十七年三月初二,秦瀚如同往常一般卧在塌上津津有味的看着闲野杂谈,此书记载的乃是大秦一百多年以来鲜为人知的一些轶闻趣事,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深宫之事,宫里的事岂是平头老百姓可评头论足的,自然此书也被划为禁书,不过却依然阻挡不住百姓对于深宫的好奇心,总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前世的经验秦瀚倒也能分别出一二来。

许久后秦瀚才放下书来夹起身旁小蝶里的茴香豆一边品尝着一边叹息道:“龌龊不过帝王家,这话还真没错!”

正打算小憩一会时,门外却传来秦风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大哥,三哥他们来找你了!”

听到这秦瀚便是头痛不已,自己一天哪有那闲工夫陪这帮小屁孩,再过一年左右按年纪自己也该考取童生了,若是到时考不中,别说是对不起自己头顶的神童名号,就是连自己那一关也过不去啊,两世加起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要是连个小学考试都过不去,那还不得丢死人!

想到这随即不耐烦道:“快给他们说我正用功呢,别让他们来烦我!”

却没想到秦风却不情愿道:“三哥他们可是叫我们去外面考地瓜呢!”

“烤地瓜?”秦瀚听闻心中一动,这可是前世自己小时候在老家最喜欢的活动啊,自从搬到魔都后便再也没有过了,随即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一边道:“让他们等等昂,我马上就来!”

“好嘞!”

到了此时秦瀚已有十岁,而秦风今年也有四岁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秦瀚忘记许多事情,也足够让他适应新的环境,这一世的他少了许多上一世的阴郁之色,多了几分开朗,也许经历了与挚爱之人和父母的离别,对于生命又有了新的定义,不知不觉中他已把自己真正当成了秦家的一份子,也把自己真正看作了一名秦国子民,对于一个本已将死之人却重新拥有了一次生命,秦瀚并没有什么不满足,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不知前世的父母过得如何,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去参加她的婚礼,以至于临了也没有再见她一面。

“地瓜这东西还真是全宇宙通用啊!”

“秦瀚你在说什么?什么全宇宙通用?”

虽说众人早已习惯秦瀚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还是有些好奇这些话的意思,秦瀚听闻不由得干咳一声道:“意思便是地瓜不像其他一些吃的东西,需要严苛的生长环境,到处都可生长,而且不需要操太多心,味道还很好吃。”

不等别人开口三儿便急忙道:“难道此物不是咱大秦特有之物?”

秦瀚听闻叹口气道:“三儿不是我说你,平时闲的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总是好的,没文化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哦,此物本就不是我大秦之物,何来特有一说?虽说以后考取功名不需要这些,但多份见识总是没错的,如此下去来年的童生你该如何考得?”

三儿本名季三,其父乃是盐城下辖余暨县的县丞,今年已是四十有余,虽说在盐城算不得什么,但在余暨那也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在位二十余年也是捞了不少好处,在十年前也是举家搬迁至盐城,按理说他怎么也是个读书人,怎么着也不应该给自己的子嗣取名时如此漫不经心,季骞底下育有三子,长子季一,次子季二,三子季三,想来不是懒到家了便是不在乎世俗观念,但依秦瀚看来多半是前者而非后者。

秦瀚早已像众人解释过文化是为何意,众人倒也能理解,因此季三听秦瀚方才所说,便是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秦瀚也不忍让他难堪于是便道:“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去多看看书便是了。”

随即继续道:“我大秦自先帝在世起便注重学问,到了此代更是重文轻武,想要以后光宗耀祖肯定要博览群书,好走上仕途,我看你们啊有空还是多看看书吧!”

众人本兴致冲冲的前来烤地瓜,结果被秦瀚这一番说教顿时没了兴趣,草草吃了些便都散了去,看着刚还人满为患现在却满地狼藉只剩自己和秦风的地窝不由苦笑道:“怎么说着说着竟扯了那么远,想来他们也不愿意再来找我了,因为我比他们爹娘还能唠叨。”随即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得这帮小屁孩天天来烦我。”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二章 督察府

自从上次秦瀚一番说教后,这帮顽童们好似都觉悟了不少,听说比起以前来都用功了许多,这让不满十岁的秦瀚不免感到“老怀欣慰”听起来似乎很滑稽,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季三是能逃得过秦瀚的唠叨,但秦风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自打上次过完嘴瘾后,秦瀚好似上瘾了一般,有时候看秦风哪不顺眼,逮住他就是一顿臭骂,以至到了现在教育秦风的事已全权由秦瀚负责,秦坚对此也是报着肯定的态度,毕竟秦瀚现在可是小有声名的神童,不过有时安氏实在看不下去,对着秦瀚则也是一顿臭骂,可能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这一日秦瀚正坐在堂院中检查秦风的功课,只见他慵懒的躺在躺椅上,而秦风则是略带拘谨的站在一旁,经过秦瀚这些日子的调教,不说别的光是礼节上,秦风就要胜过同龄孩童许多,不过很明显秦风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哥敬畏之心也是胜过往常许多。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秦风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看了眼秦瀚。

“手”

“啊?”

“伸手!”秦瀚说着取出来一块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竹板子,秦风一见此便哭丧着脸道:“哥,别打了,再打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回头娘又该说你了。”

“哼,好你个小子,还敢拿娘来压我!”

说着秦瀚便作势要朝秦风的手心打去,秦风虽说害怕无比但也是不敢去躲,因为他知道躲了的下场是什么,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三道身影,这三人穿着同样的褐色官服,除了王叔秦瀚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何人会穿着和秦坚一样的官服,而另一人也是见了许多次,乃是王叔的随从侍卫。

“言海,你说你生的这小子,我咋就越看越喜欢,让人省心不说还顺带着管教起了自己的家弟,我家那小子要是有秦瀚一半出息,就是少活十年我也乐意啊!”

“王大人,可切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啊。”

“无妨,无妨。”

随即秦坚瞪了一眼秦瀚道:“你们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见过王大人!”

兄弟二人听后也是咧了咧嘴乖巧的走上前施了一礼道:“见过王叔。”

秦坚听此不由得瞪大眼道:“啥?王叔?”

“上次我已允了秦瀚这么称呼我,你就别为难他了。”

如此说道秦坚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讪笑了两下后便对着兄弟二人道:“我与王大人谈些事情,你兄弟二人切莫大声喧哗。”说罢三人便鱼贯进入了后院。

秦瀚对于自己这位王叔和父亲的官职一直颇为好奇,最大的原因则是大秦的官服从一到九品都是制式,从坊间流传的书中便可窥探一二,可唯独却没有他们身着的褐色紧身官服,再者据他观察这盐城上至三品地方知州,下至八品县簿好像无不对自己的父亲敬而远之。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绝不是一般官吏,想到这秦瀚眼珠一转便鬼鬼祟祟也去了后院,秦家住的乃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宅子虽说不大,但被心灵手巧的安氏装扮的别有一番韵味,院中翠竹百花应有尽有,再配合着由青石子铺就而成的曲径小道更是锦上添花,往常他们谈事时一般都会在那石子路尽头的凉亭里说话,但今时年月刚过,坐在外面不免还是有些冷,于是乎此次便换在了正堂。

秦瀚偷偷的扶着拱门只漏了半个脑袋向里看去,只见那王叔的侍卫如同门神般站在正堂门口,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吓得秦瀚一个激灵的便缩了回去,心中暗道:“看来正门是行不通了,只有从暗门穿到后面去了,就是不知能不能听得见?”

正当他暗自盘算之时,不知秦风何时跑到了他面前,疑惑道:“哥,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吓得正集中精神的秦瀚差点一个踉跄,没好气道:“书背完了吗?没背完就一边背书去,一会还要检查呢。”

秦风闻此嘿嘿一笑道:“虽不知你在干什么,但总不是啥好事,等爹一会出来我问他便是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威胁人了...”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明白了势比人强的道理,于是只好不耐烦道:“得,今天不检查了,过两天再检查,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嘞!”说着秦风便蹦蹦跳跳的跑向了远处。

暗叹一声后秦瀚便从前院的厢房经暗门来到了后院正堂后方,两年前秦瀚在无意玩耍时竟发现了一处隐秘,便是正堂的侧墙边竟有一道暗门,而这暗门自然是里外都可进出,于是在等待了一年偷窥了无数次才终于等到秦坚进出此门,而进出的机关步骤也是被他牢牢记在脑海里,秦瀚之前也曾在无人的时候试验过,知道会有一些动静发出来,不过很小,但依然没有把握是否会让秦坚察觉。

但藏在他心头多年的疑问说不定就此可以解开,念及至此秦瀚也顾不上那许多,于是便走上前轻轻启动机关,便迈步走了进去,进去后并不是一间正堂,而是一件密室,想要进入正堂则还需开启一道机关,不过秦瀚自是不会干那愚蠢之事,再者这道机关他也不会开启,不过到此便已是足够了,因为密室的进出口的墙是中空的,隔音效果也自是差了许多,于是秦瀚便贴附到那面假墙上侧耳倾听起来。

“大人,我手下的暗桩虽也有不少张献之的把柄,但凭这些依我看来也是不足以扳倒他的啊。”

“这事我自然也是清楚的,不过此事可是圣上特意下旨我等的,就是要从他李国公这颗老虎嘴中扳出两颗牙来,总不好逆了圣旨吧。”

秦坚听闻后沉思片刻才接着道:“要不咱们从户部和吏部入手?”

“哼,户部倒还好说,如今吏部早已被他们经营成铁桶一片了,哪那么容易得手?”

“要不?”

“先莫要提此事,容我再想想,最近咱督察府内也不是太太平,说话办事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您指的是?”随即又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咱督察府的人可大多都是从身家干净的普通人中挖出来的,别人想要插足可谓难上加难。”

“这有何难?还有那老狐狸干不出来的事么?”

......

先不说秦坚那边,秦瀚这里可是听到一半便已退了出来,虽还没有搞明白督察府的具体作用,但二人谈话间所流露出的一些其他消息便足以震的他半响说不出来话。

“怪不得城内那些大小官员怕老爹怕的要死,原来是直接听命于当今皇帝啊!”想通了这一点再结合着自己上一世的经验,瞬间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督察府既直接听命于皇帝这不就等同于前世曹魏政权的校事?武则天时期的梅花内卫?以及明朝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想到这里再结合秦坚平时的行事作风以及种种不合理举动,似乎一下都变得合理了起来,秦瀚也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后便不在敢耽搁的赶快回到屋内,自己老子就是干这个的,谁知道从哪些不经意间漏出的马脚他就能发现什么,总之一句话此地不宜久留。

秦瀚所称的王叔真名王启,表字安怀,在地方上可能少有人听过他的鼎鼎大名,但在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心中那可是堪比阎王的存在,平时遇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但是要下起手来保准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人送外号安得远,意思总之就是离这家伙越远越好,督察府不管是人事任命还是财政支出,从来都不需要经过户部和吏部,虽说其中的官员只有寥寥几人才有品级,但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权力。

以至于权力之大早在先帝之时便设立了都察院,一字之差差之千里,这都察院虽不如督察府权力大,但耐不住他也是直属于皇帝管辖,耳边风大了也是能把人吹死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他最大的作用便是监察百官,甚至包括督察府在内,说话可以说基本是百无禁忌,但缺点就是不像都察府一样没有太多实际的权力,也就最多只能说而不能做。

不过对于这些秦瀚了解了一些后便不想再多去了解一丝,前世的经验让他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像督察府这样见不得光的地方,也许这就是秦坚往常在家里只字不提日常公务的原因吧。

又是一季春来到,考取童生三试之一的县诗已然来到,不过像秦瀚这般户籍在郡府的孩子们来说可就要幸福太多,对于他们这些户籍在郡府想要考取童生的孩童,县试自然是免除的,对此秦瀚也是颇为疑惑,如此不公难道就没有民怨?不过如今的种种都是一代代发展变迁社会体制形成的,在这里人们对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贯彻的可谓是淋漓尽致,若要真有本事别说县试就是会试又能耐我何?但要是没有真实力,就算侥幸过了县试,又该如何过得去府试?这就是这里的人们对于此事的看法,好似带着一丝丝愚昧,但却又有着一些洒脱的味道。

后年便该轮着自己了,虽对自己信心十足,不过多做点准备岂不是更好?于是就在此次县试过后,托着亲戚朋友终于弄来了此次的试题,县试不同于其他两试的一点则是,主要目的便是过滤掉那些滥竽充数之辈,所以试题相应的也不会太难。

秦瀚略一过目后,便已做到心中了然,相较之下府试就算难上几倍,也应该足够应付,不过唯一让他需要重视的是,不管是在前世的古代还是在如今的大秦,考官对于字体的要求同样苛刻到了极致,以至于任你学究惊人,文章写的眼花缭乱,只要字体不佳,下笔无神,终究会看也不看的便打回去,虽说离自己正式考取童生,还有近一年的时日,但对于自己写的字体可着实没有什么信心,前世的时候从小便很一般,之后不管怎样写怎样练,终究也就那样,所以对这一世也是没有什么太大信心,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于是便从现在开始就抓紧练习起来。

玄承十七年六月初八,西凉那边不知为何安分了几十年,到了今时却蠢蠢欲动起来,不过秦帝李俊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只要是个明眼人便能看出来,已如今大秦国力之强盛,西凉若是敢有异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便只是象征性的命亲王中郎将马欢率领一万龙虎骑前往安平边境之地,本以为西凉方面见到自己的态度后便会偃旗息鼓,却不成想在一月后收到了一封让这位平时喜怒不行与色的帝王也是大发雷霆了起来.

“有谁能告诉朕,西凉方面如此大的动静,传回来的线报却只是稍有异动!”说罢便怒不可遏的把呈上来的折子摔砸在一众朝官面前。

台下朝官顿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平时极得圣眷的李国公李成安,督察府太师薛文,光禄大夫任贤安也是闭嘴不言,生怕触了眉头。

“平时一个个都能言会道的,怎么现在却成了哑巴?”

随后话锋一转道;“薛爱卿,太祖爷当初设立督察府可不是只让你们窝里斗的,如今西北边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督察府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朕养你们这帮人有什么用?”

说完此言整个朝堂之上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起来,好一会后薛文才缓缓上前一步跪下叩头道:“此事罪臣有不可推卸之责,但事出紧急还望圣上给臣能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待处理完此事后不管圣上如何处罚都绝无二话。”

李成安见此不禁心头暗骂道“好一个金蝉脱壳的老狐狸!”

李俊眯着眼睛盯了薛文半响,随后便与身旁的宦官耳语了几句后便甩袖而去,待皇帝走后,那宦官扯着公鸭嗓喊道:“督察府太师薛文,李国公李成安,右仆射杨广,兵部尚书魏诃前往御书房议事,其余人等退朝!”说罢后除了这四人外其余人等便鱼贯而出。

半个时辰后李成安,杨广,魏诃缓步走出宫去,在宫门处三人略一拱手道别后便各自散开了,只有李成安凝望着宫中久久不肯离去,深邃得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身旁的侍卫才亲声道:“大人,是回府还是?”

此时御书房中便只剩下了君臣二人,李俊凝望着身前的大秦版图久久未曾发声,好一会后才道:“启远,依你所见这老狐狸所谋为何?”

“陛下,我看倒不如就随了他的意思,方可以不变应万变。”薛文轻声道。

皇帝听后面现诡异之色的看了他一眼道:“何出此言?”

......

君臣二人到底密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知第二日皇帝出乎预料的派河州总参王志原率麾下三万精锐,并统率金州大军两万余部挥师西去,按理说听闻此事的李国公应该感到满意才是,但却不知为何此时却是眉头紧皱,而个中缘由却又不足以像外人道来,此时边境战事也已传到百姓耳中,纷纷错愕之际也是愤怒无比,一向自誉为天朝上国之人,却不想被往昔的附属国所挑衅,民众的呼声连带着那些秦国年轻儿郎们的参军热潮也是高涨了起来。

不过秦瀚这里却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书圣体,当然能赶得上书圣他老人家五分之一便是烧高香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这写字自然也是同理,这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过才区区三十几载,多半时间又都是在寒窗苦读,别说是万里路了就是行千里都已然不错了,当然也只有到了一定境界的行才可称之为行,否则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三章 雨夜密谈

秦瀚两世为人心中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此时也不求神,只求个形便已是很满足了,只是这一日在闲暇之余正准备出去走走的他,却不料一头撞上了不知何事前来的王启,王大人,秦瀚望着一脸严肃将忧心忡忡四个大字写在脸上的他一时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而这位王大人平时瞧见秦瀚自然也是免不了一阵叔侄情深,此刻却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就要朝里走去,换作往昔胆大无比的秦瀚少不了要问候一二,但自从知道了他们督察府的身份后见着他不自觉的便有些紧张起来,索性有时一年也未必能见着一回,暗自松了一口气的他便打算赶紧溜走,等到天黑了再回来,却不料走到一半就被喊住。

“你小子,给我过来!”秦瀚闻此只好一万个不愿意的走上前。

“以前都王叔长,王叔短的,今儿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见王大人正思索大事,故不敢耽搁。”

“王大人?”王启一边说着一边玩味的看着秦瀚,这一看看的他是浑身发毛。

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家父不在,不知王大人有何要事?小子知道父亲常去的几处地方,不如让我前去寻他?”

“不用了,我在府上等他便是,不过我现在正好有事要问你。”说罢便不管不顾的直接进了府,好似自家后花园一般。

不出意料的这位王大人径直来到了后院的凉亭处,等二人做罢后王启这才开口冷笑道:“小子,不错嘛,偷东西偷到贼祖宗头上了!”

闻此秦瀚心中一惊,偷东西?自己何曾偷过东西?但下一息瞬间回过了味来,只好尴尬的笑道:“王叔你这是何话么?我一没拿啥二没看啥,不过是在自家宅子里兜兜转转罢了。”

“好一个兜兜转转,还能兜转到连密室大门的手势都能知晓!”

听对方语气不善颇有兴师问罪之意,秦瀚立马哭丧着脸道:“王叔,我错了,这次你就饶了我还不成么?”王启听此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故作沉思状,秦瀚只好在一旁连连求饶。

好一会后王启才不确定道:“饶嘛,倒也不是不可以饶,只是......”

拉了好长的调半天都没有下文,秦瀚也是明白他的意思,本不愿的他一想到面前这位的身份也只好硬着头皮表态道:“只要王叔和父亲大人不再迁怒于我,不管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你已数次进入密室,想来对我们的身份也是有所了解。”

说到这秦瀚心中突然有阵不祥的预感,但此时哪能容得他吃后悔药,否则面前这位阎王还不活剥了他,只好点头应是。

“那我唯一的要求则是......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

秦瀚闻此彷佛痴傻了一般久久都没有回过味来,半响后才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道:“我?您老人家确定没有在开玩笑?”

“你看老夫像那吃饱了撑的吗?”

秦瀚只好讪笑道:“小子刚出言不逊,还望王叔莫要怪罪,只是不知王叔要我这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的黄口小儿作甚?”

“呵,我可不认为哪一个黄口小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我督察府麾下之人窥探出秘密了,纵使大意之下,也足可见天赋异禀了。”

秦瀚此时可没有了说笑的心思,督察府那是何等地方,前世为人的他不管是从各类野史还是正史上都是了解过太多,说是世界上最为阴暗的角落都是毫不为过,如今却让他踏足这团以后根本无法脱身的淤泥,这是他内心深处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沉默良久后才硬着头皮道:“王大人我想拒绝可以么?”

王启听闻秦瀚如此说道不由得诡异的打量了他几眼,面前这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格再怎么少年老成但终究还只是个少年罢了,在他这个历经官场沉浮又善于揣测人心的督察府提督恩威并重下,怎么说也该是个手到擒来之事,却不料落的如此结果,究竟问题出在哪呢?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出秦瀚所想,不过想想也是督察府这条皇帝手下的忠犬,莫说是黄口小儿,就是大部分在朝为官之人都接触不到他的阴暗面,最多也不过是口口相传的一些恶名罢了,至于内中之事却不足于外人道也。

而这些在历朝历代,帝王统治下的愚民来说更是不可能接触之事,历届朝廷也是不容许此事的传播,虽说秦坚便是督察府都统,想来他也不会失心疯到去和自己还未及冠的子嗣去说这些事情,但他却不知道的是秦瀚前世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社会体制下,而这种社会体制早就将这些封建王朝的阴暗面展现的淋漓尽致,方才可成为典型的反面教材,所以当秦瀚听闻此事自然是排斥无比。

好一会后王启才盯着秦瀚一字一句道:“想来我是低估了你,也许你知道些什么,我也不想知道这背后的理由和原因,但我必须要让你明白的三点则是,第一,这不是请求,第二,这摊浑水你迟早都要趟,还不如早做些打算,第三,我绝不会害你,也许以后我说不定还要指望你呢。”

王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面前那面色虽说阴晴不定但形态还可算镇定的少年郎,愈发的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等说罢后他也不去做何解释,只是静静的等候着他的抉择,根据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来看若是连这些事情都想不明白,这一时兴起的暗桩不要也罢。

秦瀚知道他说的没错,此处不是前世那社会体制完善,生活富足的年代,连在那种氛围下都做不到洁身自好,临了都过不上采菊东篱下的生活,更别提生活在这种封建年代的官宦之家,还是督察府这种伸手都未必能见五指的地方,许久后秦瀚无奈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

玄承十七年九月十八,本该是寂静无声的深夜,但那仿佛伫立在帝京中央沉睡的雄狮却是好似有些焦躁不安,平泾门乃是皇宫一侧很少有外人所知的一处偏门,平时外出办事的宦官以及秘传圣旨的圣骑都是从此门而出,而今夜不知又有何事此门却是缓缓打开,在黑暗中两人徐徐而入,借着身旁小太监的灯笼才能看清二人皆是一身褐色官府,其中一人为另一人撑着伞,而这伞竟都是褐色的。

随着身旁小太监的低身一礼,三人便急步向内走去,雨渐渐下的有些大了起来,却依然阻挡不住三人急促的步伐,本在身后行走的二位官员,却不知不觉间已隐隐超越了身前的小太监,好似在此已行走了无数遍,早已不需人领路一般。

半盏茶的功夫后其中一人便在小太监的指引下径直走进了乾德殿,而另一人则在殿外默然矗立,乾德殿乃是平时查阅奏折,会见重臣之地,而当今皇帝又是历史上数得着的勤帝,以至于在御书房中连御枕,御被都已是准备妥帖,每每在此勤政到深夜时,便草草和衣而睡。

薛文一踏入御书房便见到秦皇李俊正在挑灯夜战,服侍在身侧的少监便事曾公公一见薛文来到,便欲低声提醒身侧的皇帝,不料薛文见此却轻轻摇了摇头,就这样伴随着羊角琉璃内轻轻摇曳的烛影,君臣二人便在此静默了一炷香之久,许久后李俊抬了抬有些酸痛的脖颈,却无意看到了在下方等候着的薛文,随即对身侧的少监不悦道:“薛爱卿来到,为何不提醒于我?”

曾不讳听闻连忙跪下道:“奴才该死,还望陛下切莫动怒,免得伤了身子。”

不等李俊开口薛文行了一礼道:“是臣的意思,陛下莫要迁怒于曾公公。”

秦帝闻此才有些心烦的向身侧摆了摆手,曾不讳见此连忙行了一礼便快步倒退着走了出去,动作极为流畅不知已行过多少遍,关上屋门后偌大的御书房便真正只剩下了天下最具权势的两个人。

李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宇便把手中刚看完的折子随手扔在了御桌前道:“启远,这是朕的密探刚刚发来的线报,你先看看吧。”

太师薛文应了一身后便缓步上前拿起了折子细细研读起来,折子上呈的乃是西凉前线最新战报,薛文掌管督察府对折子上呈的大多事自然是了如指掌,但不为他所知的更是有足足两成之多,薛文暗自心惊之余也是对秦皇李俊手中的这支密探更为忌惮两分,但最重要的则是一向喜怒不行与色的他继续向下看时眉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皱成了个川字。

良久后才缓缓道:“陛下,不知其中所述是否全都属实?”

“寡人对于敬淳还是颇为了解的,若是没有八成的把握他定不会于寡人呈上来。”

薛文闻此连忙跪下道:“此事乃臣之失职,还望陛下降罪于臣!”

“此事怪不得你的,当时你便提醒过寡人此事的风险性,说到底还是寡人失策了,小瞧了那未开化之民,今夜叫你前来并不是问罪于你,而是想和你商议一下该如何解决此事。”

薛文听后斟酌了好一会后才缓缓道:“此次这股从未见过的西凉骑兵颇有安夏骑的影子在里面,加上在前线战报中也频繁使用了安夏独有的马上钩锁,微臣不禁有些好奇安夏在此次叛乱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也是寡人一直所担忧的,与咱们接壤的几处外部势力中,唯有安夏才方可能对我大秦造成威胁,我记得弘正二十三年,太皇便欲御驾亲征剿灭安夏,以期我大秦数百年安定,最不济也要占领阴山以北,好为日后两国的交锋而留下缓冲,但当时的首辅夏暨却是拼死阻拦,冒死进谏下这才以连年战事,国库空虚,百姓食不果腹饥荒万里,生怕激起各地民变为由这才拦了下来,却也因此挨了四十庭杖,被打了个半死,寡人当时尚且年幼对父皇还颇有忿忿之情,只是没敢说出来,现在看来父皇当年的选择无疑是对的,终究是养虎为患。”

薛文听后不敢对当年之事发表什么评价只是凝重道:“太皇早有预见,在位时便在东南二郡屯兵二十万,否则如今说不定还是另一番光景。”

李俊听此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暗的自嘲道:“我穷其一生都想赶上父皇的脚步,可到头来却连他老人家一半的魄力与远见都不如。”

薛文在皇帝身边近二十年,指掌督察府也有十数年,对于当今皇帝要说谁最了解,他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此代皇帝在外人看来有些优柔寡断,但在他的眼中历朝历代除了太皇以外其余人却是不足以于他道也,看似有些浑噩的当今皇帝却有着比女子还细的心思,说起手段和帝王权术来更是不会差于任何人,只是他客观的认知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所以才不像其他帝君一般霸气外漏,但他越是如此说薛文反倒越小心翼翼。

“圣上何必妄自菲薄,自圣上登基以来不管是从民生,体制以及兵事方面的改变不管是从满朝文武还是王疆内的百姓无不看在眼里,虽不及太皇,但是若说连他老人家一半都没有,臣是万万不敢苟同的。”

再精明的人也没有嫌弃马屁多的,更可况如这般细雨润无声,哪怕嘴上怎样说,心里肯定是受用无比,李俊自然也毫不例外,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道:“启远,你何时也学会了李国公那一套来。”

薛文听闻心中暗自一凛随即行礼道:“臣不敢!”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个应对之策,别的先放在一旁吧。”

薛文听后偷摸打量了一眼皇帝便道:“想来陛下心中已是有万全之策,臣只需去尽心尽力实施便可。”

“知我者果真非启远也”随即便不再废话道:“朕想抽调二十万精兵御驾亲征,欲此一役便把西凉赶回荒壁以西,不知卿家觉得如何?”

薛文闻之半张着嘴半响说不出来话好一会后才咽了口吐沫道:“此事陛下是否需和首辅以及一干内阁大臣们商讨一二?”

“指望他们?哼!黄花菜都凉了!”李俊冷哼一声道。

薛文见此也不敢多言只得在一旁垂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李俊直接开口道:“此番前去,寡人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南诏,所以此次叫你前来,便是要你把七成的精力都要放到南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要第一时间察觉,寡人方才可免除后顾之忧。“

薛文见皇帝已成成竹在胸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犹豫了一会后轻声道:“那李国公和车骑大将军这边?“

“寡人会命甘平与我此番同去,所以不足为虑,李国公这边...“说到这李俊冷哼一声继续道:“龙虎大将军届时我也会命他率三万龙虎骑换防至汝南郡,想来他也不敢翻出多大的浪花。“

“陛下圣明!但想来督察院那些言官们恐怕不会轻易妥协的。“

听到这李俊咧嘴一笑道:“正好想杀鸡儆猴呢,如此不一举两得?“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四章 合纵连横?(上)

在西凉事态愈发严重的状况下,不知为何秦皇李俊越是稳坐钓鱼台,除了薛文外,几乎所有朝中大臣都有些揣测不安,而有些政治敏锐者却已在日常不起眼的一些人员调动中,感受到了平静下越发激荡的暗流。

自太祖皇帝开朝以来皇室手中便一直死死攥着三股力量任谁也不能沾指,青牛卫,龙虎卫,以及城防司,这三股力量的领头人自开朝以来无不是皇帝最亲近的人,连皇室旁系也是不得染指,而龙虎卫自本朝以来只有皇帝刚刚登基之时换防过一次,而此次换防必会引起朝野震动,而李俊此时显然是不会管那些议论的。

皇帝放个屁,下面跑断气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此时督察府这庞大的机器已经加速运转了起来,连番的人事调动以及侧重点都已开始倾斜起来,连带着盐城这边似乎也已不是那么重要,对一切一无所知的秦瀚都感到一丝诡异的气氛,不过他可不敢去问秦坚所为何事,这不等同于变相承认自己加入了督察府?王启临走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让他父亲知道,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此时的他已是一肚子烦心事,也自是不会去多管闲事,任他苦思冥想也是理不清王启究竟意欲为何?不过这也是,若是仅凭他前世这木鱼脑袋,就能从王启这三言两语中把朝廷这一摊浑水给摸清楚,那才是怪事一桩,就是把卧龙,太岳之流叫来恐怕也是未必能理清楚,不过秦瀚也是继承了他前世的一些洒脱习性,想不通的事那便不去想,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话是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内心深处的一些不自信,再加上疲懒性子所致。

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不管是好师还是坏师,他总有一个师,可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是从这让人理不清的师开始的,自打季三被秦瀚说教以后刻苦用功的程度连他爹娘都怀疑这娃还是不是自己那个,不同于别人的是季三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既不疏远秦瀚,又不至于让他太反感,总之就是时常还保持着来往,别说他爹娘就是连秦瀚自己都有些怀疑这季三是不是换了个人。

“中,你这字可是比以前大有长进啊!“

秦瀚听着自是受用无比但嘴上还是谦虚道:“比起以前苍蝇爬是略有进步,但比起我们同辈中人里那些写的好的,还是差之远矣。“

“你也别急,此事可不像其他非一日之功,再者不可能啥好事都让你占去吧,书读的好,字写得好,人又长得俊俏,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活了!“

“得了吧,就你还寒门子弟,就你家那宅子顶的我家四,五个,寒门子弟四个字也好意思从你嘴里说出口。“

“士农工商,自古有之,比起那些吃不上饭的确实好些,但和你家比起来我不算寒门子弟算什么?“

“得得得,我说不过您老人家,就只能早日祝你考取功名,好给你爹长些脸面。“

“借你吉言,不过再有半年便到了我等府试,看你这一天到晚都在习字也不曾温书,想来已是胸有成竹啊?“

“停,你可别在奶我了!你这张嘴我可受不住。“

“奶......我?“季三对秦瀚嘴里不时蹦出来一些新颖词汇虽说习以为常,但还是不由得疑惑道。

“额,就是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可受不起,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哪怕文采再好考官若是连看都不看那有个屁用,孰重孰轻不已经很明显了。“说到这秦瀚不由得想起前世时作为一个理科生的悲哀,智商是高,相比之下情商等同于零,要不也不会苦苦追求那么久心仪的女孩还是依然无果,当时还自以为很好的狂草在现在看来那是个屁啊,哦,不对,连屁都不如,现在随便挑出来个三,五岁的孩童或许都比当时写得好。

“哎,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古人诚不欺我啊!“秦瀚心中微微有些起伏的叹息道。

秦风到了今时已五岁,也到了该上蒙学的年纪,安氏便想着为他寻一个好些的蒙学先生,秦坚对此却是不赞同,为此夫妻二人还大吵了一架。

“人家孩子去年便去上蒙学了,风儿到了现在还在家中,我们家是出不起那钱还是怎么?“

平时安氏还是颇为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但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便总是与她吵吵闹闹,不过秦坚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氏自幼家境富足,当初嫁给他时他也不过是一介不能与人言的校事,于是也养成了她与平常妇人不一样的性子,

于是只好好言道:“瀚儿当时没上蒙学到了现在比那些上了蒙学的也不知强了几何?我看让瀚儿教他便足矣。“

“瀚儿三岁便识千字,五岁成诗,七岁作文,像他这样远非常人的能有几个?“

秦坚哑然,不过在好说歹说之下安氏也只答应秦瀚教秦风三个月,若是成果不比蒙学差便不去了,若是不行便送去蒙学,秦坚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下来,秦坚当初不同意送两个孩子去蒙学,自然也是有他的考量,自己的身份不同于其他官员,若是巴结不了他,为难不了他,生怕把这些嫁祸到孩子身上,所以自始至终秦坚便很少让他们抛头露面,但随着兄弟俩越来越大有些东西也只能如此。

有了皇帝的密旨后督察府很快就把各项事宜已安排妥当,但唯一争论不休的则是驻南诏总督这一职位由谁来担任?风险不可谓不小,而其中的机遇也着实让人眼红,围绕着这一问题那平时阴森异常却又安静无比的院子里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只见薛文老神在在的坐在中央,下首坐着王启和成仲文两位提督,而甲乙丙丁戊己六组组长除却乙组秦坚外则坐在各自提督的下手,督察府这处平日里议事的密室并不大,由于深处地下四周并无窗户,漆黑的墙面伴随着密室里摇曳的烛影显得尤为阴森恐怖,怪不得常人都说督察院的人乃是一帮非人之辈,连议事之处都如此这般,其余之处可想而知。

薛文见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个啥结果来便轻咳一声道:“圣上让我等负责如此重要之事,可不是让我等推三阻四的,我知道此行风险巨大,但也由不得我等去选择,我看也不用吵了就从秦坚和徐海二人里面选一个吧。”

王启听闻施了一礼道:“太师,并不是我爱惜自己的羽毛,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啊!”

薛文微微抬了抬眼皮道:“但说无妨。”

“秦坚自始至终都任职乙组统领内线情报,阵上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而之前陛下吩咐的那件事儿也基本已到了收尾阶段,再者自督察府开创以来除了太师外,均无有人能先后在乙丙二组任职,便是提督也从未同时统领过这两个要害部门,以免落了那些有心之人的口实,所以还望太师三思啊!”

王启说罢后成提督先是朝太师施了一礼然后冷哼道:“乙组与丙组虽说分属两个部门,但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内外线之分罢了,想来以秦大人之才十日便可完全熟悉,再者之前陛下吩咐的事早在太师上一次会见圣上时他老人家就提过,事分缓急可把此事先放在一旁,而除了太师外无人能在乙丙二组先后任职无外乎是害怕被有心者分散太师权力,蒙蔽圣听,但此事却事出有因,想来到时太师再把我等所选人员汇报给陛下,圣上也不会怪罪我们的,毕竟大敌当前太师和陛下所需的乃是能干之吏,而我们肯定也要从其中筛选出最佳之人,想来以大家近几年的表现来看的话秦都统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成提督说罢后不再多言,而王启也没有再反驳什么,众人之是静静的望着上首的太师薛文,毕竟任众人说的天花乱坠最后拍板之人还是他老人家,只见薛文此时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一般,但右手的食指却是轻轻敲打着桌面,不急不慢极富有节奏,在此时鸦雀无声的密室中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了众人的心弦上,半响后薛文睁开双眼半眯着看向下首的成仲文和王启二人,仿佛要看透二人心中的那些如意算盘。

许久后低沉而有力道:“我意已决,你们也莫要再争论了,听令行事便可,命乙组都统秦坚卸去都统一职,上任南诏特事都察联络使,徐海都统以及王耀都统率麾下两组全面听从秦坚安排,乙组则交由铁手代为统领,其余人等全力配合王大人,都听明白了吗?”

“谨遵太师安排!”众人一口同声道。

......

对于太师薛文的此番安排没有人敢多言语什么,而薛文也在此次密会后毫不停歇的赶往宫中,王启在出了督察府后也是不敢耽搁的日夜赶往盐城,督察府本就压抑的气氛下更是令众人紧张起来,马车上王启闭目小憩,手中的念珠却是飞快转动着,好一会后才冷哼道:“太师这左一个蜜枣右一个棒槌的,倒是两头都不得罪。”

好一会后身旁的亲信侍卫文长才低声道:“太师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好在咱们这边也不算损失太多,铁大人掌控乙组起码还落在咱们手中,己组的王都统被调往秦大人身边也算是一桩好事,怎么算咱们也不会是吃亏的那一面。”

“有道是塞翁得马焉知非福,塞翁失马焉知非祸,总感觉此事透着股蹊跷,南诏之事又岂是看着那般容易,我倒是宁愿秦坚不要去趟这滩浑水。”

文长默言,就这样一路无话,等到了盐城时已到了第二日戊时,王启随意吃了些便急忙踏入了秦府,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足足交谈到了半夜,王启便又匆匆赶回了帝京,连秦瀚都顾不上搭理就离去了。

而秦瀚这边在得知了王启到来之时还揣揣不安的在等候着人家会吩咐自己什么,却不想人家连鸟都没鸟他的便星夜兼程赶往了帝京,这让本就警觉无比的秦瀚更是嗅到了丝丝不好的征兆。

第二日一出房门便看到了秦坚在园中来回踱步的身影,再看那满是忧愁之色的脸庞,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秦瀚却没那胆量去问他发生了何事,以免自投罗网,但不料秦坚的余光却是正巧瞥到了顺着墙根走的秦瀚于是沉声道:“瀚儿,为父有话要和你交代一二。”说罢便径直走进了正堂内,秦瀚见此也只好紧随其后。

“瀚儿,为父有公干在身想来要出去一趟,短则三五月,长则年许,这段时间里要多听你母亲的话,风儿的功课也切忌不要荒废了,我可是像你母亲打过包票的,否则等我回来可饶不了你!”

秦瀚听闻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后还是小心翼翼道:“不知父亲要去往何处?”

秦坚闻此也并无多虑,只是道:“去西南看看,你想要什么可以说给为父听,到时回来捎带给你。”

秦坚虽是这样说,但秦瀚却总觉得没有像他说的那么轻松,想起昨夜王启竟日夜兼程赶来与父亲面谈,心中烦躁之意更是浓稠,行了一礼道:“孩儿不想要什么,父亲能平安归来便好。”

此话一出,秦坚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眼眶微红,秦瀚偷瞄了一眼低下头的同时也是不禁心中更沉,随后便听秦坚道:“瀚儿终于长大了,很好,我走后你便是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子汉了,可不要让为父失望啊!”

说罢便摆了摆手让秦瀚退了出去,此时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一步三挪,而秦坚之前的话在秦瀚耳中却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告别,随后暗自宽慰了几句,兴许是自己多想了,便失了神似的又回到了房中,连自己出来干什么都已然是忘记了。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五章 合纵连横?(中)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收拾好了细软的秦坚便出了门去,临别前夫人安氏小声抽泣道:“临走也不让两个孩子送送你。”

秦坚只好好言宽慰道:“昨日该说的我已说给瀚儿听了,风儿还小,说太多反而不好,这会天都还没亮还是让他们多睡会吧。”

“也不知你此行多久才能回来?就剩我们这孤儿寡母的。”

秦坚听后想到此行的凶险也不由得鼻头一酸搂过面前的娇妻道:“放心好了,我会尽快回来的,好了不多说了以免误了正事。”说罢好似逃一般的便钻进了督察府那独特的特制褐色马车中。

随后便只听到了安氏那有些力竭的声音“一定要平平安安早日归来啊!”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街口安氏也好似丢了魂一般走进了屋中。

此时秦瀚并没有如秦坚所想正在熟睡中,而是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珠内密布的血丝证明了他竟一夜未眠,外面发生的所有事也是清晰无比的落在了他的耳中,许久后才不由得自嘲道:“我就知道摊上这督察府准没好事!”

说罢便狠狠盖上了自己身上的被褥,从来不信鬼神之谈的秦瀚,竟然也默默地在心中念起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好保佑父亲能早日归来之类的话语,也许只有这些才能让心稍安一些,但他此时能做的或许也只有这些。

随着秦坚连同己组王耀都统一同赶赴南奚郡的同时,朝廷这边此时也已吵翻了天,只见内阁大臣兼大司农杨浦此刻沉声道:“陛下,龙虎卫虽说乃皇家禁卫,但自我大秦开朝以来也只有近百年前金州兵变时,先皇才调遣龙虎卫至帝京,不知陛下此举又是为何?”

“哼,寡人并没有调遣至帝京,何来此谈?”

“嵌州离帝京也不过是百里之遥,在臣看来并无二意。”

“杨老夫子,寡人就是在这睡不安稳,才调动龙虎卫以震宵小,还未调至帝京你便在这推三阻四,到底是何居心啊?”

听闻李俊此言众臣心中纷纷打起了鼓,心道“这一向维护祖制,又遵循朝廷纲常的皇帝今儿怎么好似转了性一般?”

但李俊给人一向的习惯,并没有让这位杨老夫子住口,而是沉吟了一会道:“恕臣不敢苟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兵者,国之大事,若陛下没有任何理由的调动亲卫,难免会造成一定的猜忌和恐慌,还望陛下三思!”说着杨浦便跪了下来。

此话一出杨浦身旁的言官们也是稀稀哗哗跪下一大片,李俊早在议事之前便料到了这一出,不过在今日看来以前的这帮碍眼之人,今儿却成了自己以后大展宏图必不可少的一环,于是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你们如此,也休怪寡人无情。”说着便对身旁的公公喊道:“把他们都给我拖下去廷杖三十!”说罢后觉得仿佛还不解气道:“不,为首者廷杖五十!”

李俊说罢后那公公忙行了一礼应了声是后,便站在满朝文武前方看着那跪倒的人竟有二三十之多,掩了掩满脑门子的虚汗扯着公鸭嗓道:“命进谏者廷杖三十,为首者五十,立刻执行。”

刚一说罢四周的禁卫便纷纷拉着像死猪一般的言官和士大夫们像门外拖去,不少人嘴中还喊着“臣等愿一死尔还望陛下谨言慎行啊!“

而领头人内阁大臣杨浦却是罕见的没有再发声,不知脑海中想着什么,不一会儿殿前空地上便一字排开二三十号人,下一息惨叫声便此起彼伏,但李俊听闻言官们之前的话更是额头青筋直跳,随后怒喝一声道:“我要的是结结实实的三十板子,若是不会打,完了寡人定要让你们尝尝三十板子的滋味!“

门外的禁兵听着殿内李俊的怒喝也是纷纷额头冒汗,但手底下可是再丝毫不敢留力,于是之前还响声震天的惨叫声没一会便静了下来,台下的朝臣们不用想多半也知道那些言官和士大夫们多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不过皇帝说是说,禁兵们对朝廷的规矩也是心里有数,对那为数不多的谏议大夫自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对那些普通的科道言官们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否则挨板子的就成了他们,三十廷杖若是真结结实实打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果不其然没一会禁卫便进来禀报,还未打到三十廷杖时身板弱些的便当场打死了三个,见此禁卫们也纷纷停手不敢再打了。

李俊此时气也消了大半,于是摆摆手道:“正是一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传太医来给他们都看看,让他们养着去吧。”

朝臣们见李俊今儿动了真火,也是不敢多言,偌大的朝堂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好一会后内阁大臣兼太子太师李国公李成安缓缓上前一步道:“既然龙虎卫驻扎嵌州的事定了下来,那西凉那边的事还望陛下拿个主意。”

李俊听闻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但眼中还是闪过稍许诡异之色,心里暗道“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但嘴上却依然道:“西凉之事寡人可不敢擅自做主,还是由爱卿们出个主意的好。”

众臣闻此纷纷与相近之人交头接耳起来,不消一时半刻一洪亮无比却又略显阴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众臣纷纷安静下来,略带不解的看着这位从来不在朝政之事上发声的密谍头子有何高见?

“臣有一举荐人选。”

“讲!”

“谢陛下,臣举荐车骑大将军甘平。”

“哦?甘平?这倒不失为一好人选。”

“甘将军三十年前便率部平定过西凉之乱,再加上在军中的威望除了镇边大将军赵淳以外无人能比,赵将军奈何为咱大秦镇守南大门,所以依臣来看此次出征大将非甘将军莫属。

薛文此言不禁让身旁的朝臣们直翻白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举荐别人,若是将来出个啥问题屎盆子还不得往自己头上扣,而李国公李成安心中也本有青睐之人,但见此也只好作罢,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而他身后一派的官员们则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之前商议好的结果为何李国公却一言不发了,但他老人家不发话身后的大小官员们自也是不敢乱言。

虽然心里早有了定计,但李俊还是装模做样道:“不知各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都到这份上了在殿中的朝官若是还看不清局势,那才是真白瞎了身上这层皮,于是纷纷附和道:“此将无出甘将军左右了”“是啊,甘将军出马定能一举平了西凉之乱。”

“好,咱们君臣一心,还怕他个小小西凉不成,寡人命车骑大将军甘平即刻起上任西北道行军总管,率麾下十万河州大军开拔西凉,而朕则亲率五万青牛校尉并命定远将军李高领兵五万与朕御驾亲征!”

等李俊把话说完,朝臣们不禁纷纷傻了眼,怎么说着说着便成了御驾亲征?此刻皇帝站在台上等着大臣们道贺,而大臣们又一个个傻了眼,场面一度尴尬无比,而李俊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自然也是不肯先开口以免落了气势,光禄大夫任贤安身为百官之首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陛下,您看这御驾亲征事关重大,要不再商讨一二?”

话刚说完身后的议论官们纷纷跪下道:“御驾亲征乃国之要事陛下万不可轻率决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让我等文武如何像天下人交代啊!”

“哼,先帝便可御驾亲征,寡人为何不可?难道寡人是那贪生怕死之辈不成?”

“望陛下恕罪,国不可一日无朝,臣等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这一走又不知何许时日,没了陛下这监国的主心骨,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臣等万死不能辞啊!”

这不声不响云淡风轻的一个马屁倒是拍的李俊浑然不知还微微自得,但这次任贤安却小瞧了李俊的决心,只见他哈哈大笑道:“这江山虽是寡人的,但说到底还是你们要去治理,主意我看着定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若是做不好寡人要你们有何用?”

任贤安不禁面色难看起来,没想到这马屁最终还是拍到马蹄子上了,一大堆破事甩给自己这些人身上,他当甩手掌柜的不说还美其名曰“检校”想到这任贤安叹了口气便站到一旁不再言语,只是他死活没想明白这皇帝怎么说转性就转,而且还转的这么彻底,他是起来了,但身后还跪着一大帮子人,李俊见此眉毛一挑道:“怎么,你们还要学先前那些言官不成?”听闻此话那些跪着的大臣言官们好似按了弹簧一般一个比一个快的站起了身。

至此秦皇李俊御驾亲征这件事算是定了下来,但不管是光禄大夫兼右仆射为首的任党,还是以左仆射为首的杨党,还是以内阁大臣兼太子太师的李党都对此事没有丝毫准备,以至于被秦帝李俊打了个措手不及都毫无还手之力,以秦帝今天的表现来看,此举定是有深意在其中,但不管怎样朝廷各个党派纷纷回去集会以谋对策,但不知为何李国公李成安却是让大家不要胡思乱想,谨遵上命便是,随后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下便径直回到了家中。

亥时已过,按照李成安的作息规律,此刻已是和衣而睡的时间,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的书房中却是灯火通明,李成安的首席幕僚杜平德在他下首而坐,二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不知在聊着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两声敲门声,随后李府管家李信的声音传来“老爷,魏大人和马大人到了。”

“哦?快快有请。”

没一会兵部尚书魏诃及大理寺少卿马暨便联袂而至。“学生拜见师父。”

“二位,免礼吧。”

“谢师傅。”

二人落座后,魏诃开口道:“敢问师父为何没见李兄在此?”

“他啊,被我弄到老家处理点私事去了。”

“原来如此,我猜师父叫我二人来此,恐怕是于今日御驾亲征有关。”

“不错,本来今儿上朝一开始时我着实没搞懂为何皇帝非要调遣龙虎骑换防,但当皇帝说他要带着甘平御驾亲征时,我便一切都明白了,所以今天叫你们过来一是想和你俩商量一下对策,二则是提醒你们千万不要去趟这摊浑水,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不要出岔子就好。”

魏诃和马暨闻此不禁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丝担忧之色,尤其是魏诃,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四人便借着夜幕的掩护密谈了起来。

......

不说李全安这,皇帝李俊此刻在御书房中终于批完了近日来的奏折,不禁伸了个懒腰,身旁的少监便事曾不讳见此赶忙送上了热乎的雪梨红枣汤,李俊喝了几口后便吩咐曾公公把黄师父请过来,李俊的勤政之名天下皆知,但好色之名同样是天下皆知,至今已迎娶近百位妃子,还有数不清的宫女,整个宫中环肥燕瘦,各式各样,光是皇子就有近十名,放眼历朝历代决无先例,所以天下人都好奇当今的这位帝君是如何做到鱼与熊掌兼得的。

“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只见此人面见皇帝时不卑不亢,连见礼也只是拜礼而非寻常臣子的跪礼,更让人惊奇的是浑身上下并无穿戴大秦官员制服,而腰中却是挂着三尺长的刀鞘,这在防守森严无比的宫中处了禁卫之外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但奇怪的是却并无人阻拦,仿佛理所应当一般,连李俊也是毫无意外之色,但在整个大秦能有这份地位及荣耀之人除了黄自忠以外实在想不出能有第二个人。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六章 合纵连横?(下)

曾公公搬来锦凳后也是毫不客气的便坐了下去,只见此人一身粗布衣衫,五短身材下腰间再别着三尺长的刀鞘显得格外滑稽,但面孔确实标标准准的国字脸,横眉倒竖,显得不怒自威,一头略微凌乱的散发下却不知为何从后脑勺处伸出来一根约莫一尺半长的辫子,自打第一次见面李俊就对这辫子好奇的紧,但几十年过去了却也依旧不知为何。

只见李俊微微一笑道:“黄师父,不知最近训练的成果如何啊?”

“约莫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便可以了。”

“哈哈,有黄师父练就的这五百龙骑,寡人手中便又多了一张底牌!”

却没想到黄自忠却是面色奇怪道:“陛下叫我前来应该是有其他事吩咐吧,陛下直接说就是了。”

李俊闻言面色不禁有些尴尬,但在这位面前却也着实发不出什么火来,反正御书房中就他二人李俊便直接道:“黄师傅一向是慧眼如炬,这次也是毫不例外,想来不日我要御驾亲征的事黄师傅已有所耳闻了吧。”

黄自忠听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李俊见此继续道:“我想带着师父一道前去,也好对寡人照应一二,不知师父能否答应?”

此话若是让外人听来还不得惊的掉了下巴,堂堂大秦皇帝竟能说出此话,可见对此人的倚重,但李俊说罢后却坦然无比,若说在满朝文武皇帝最信任的一个人是谁,黄自忠若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而此人的来历也是颇为神秘,就连皇帝也只知好似先帝有恩于他们,而自从他父辈开始时便已在宫中了,从先帝李旭正值鼎盛之时黄家父子便一直跟随在皇帝左右,可以说是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险了,不知化解过多少次危机,若是凭此加官进爵,便是世袭郡王仿佛也还不及一半的功劳。

但皇帝知道这位师父乃是武痴,除了与人决斗外对其它事便全无兴趣,就是求他帮着训练龙骑,也是付出了督察府花了近半年的时间,终于调查出吴双鹤的行踪作为筹码这才答应了下来,吴双鹤是何许人也?江湖盛传只靠单手便能排进天下武林排行榜前十之人,罕有人见过他出手,具体武力境界也是无人可知,所以这一次李俊请他,心中也实在是没有把握对方能答应下来。

但下一息只见那人沉声道:“好,到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便是。”

皇帝听闻品着杯中的香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转瞬却是不可思议道:“师父方才可是答应寡人了?”

黄自忠默默点了点头,李俊随后哈哈大笑道:“有黄师傅所伴,朕便也去了最后一丝后顾之忧!”

“陛下莫要小瞧了江湖好汉啊。”

......

仿佛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着开拔西凉一扫之前之阴霾,连朝廷的文官们好似也都认了命,毕竟此乃皇帝为国家社稷着想,得民心者得天下,在这个年代民心并不重要,而是分散在大秦四处的士大夫们的“士心”最重要,而那些与朝廷有着密切关联的“闲云野鹤”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无不拍手叫好,哪怕是有心人也在这已成大局的舆论下无可奈何,时间一天天过去,大秦的子民们纷纷期望着英明的皇帝陛下能率领大军踏平西凉,而那在圣人教诲以及安逸的生活状态下的血性也是逐见峥嵘。

但随着从南诏来的一封八百里加急密报却让满腔宏图的皇帝陛下无力的瘫软在锦榻上,久久不曾言语,而坐在下首的太师薛文此刻也是不知所云,只好在一旁沉默着,而黄自忠也不知为何被皇帝请了过来,只是他那副恒古不变的云淡风轻与御书房中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许久后李俊缓缓道:“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呢?”

“臣不敢妄言,但想来唇亡齿寒的道理这帮蛮子也许是懂的。”

李俊越想越气,怒不可遏下便狠狠摔碎了平时爱不释手的一件极品黄玉怒喝道:“那你告诉我寡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薛文见此连忙一边跪下一边诚恐道:“陛下息怒,依臣之见您御驾亲征这件事只能待日后再计,而不管南诏是何用意,您都得早早做好打算。”

半响后李俊咬牙切齿道:“若不是还有个安夏在一旁虎视眈眈,寡人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家破人亡。”

......

御驾亲征这件事如七月的知了来的快去的也快,皇帝可谓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兵法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焉能不知?但此刻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说皇帝,秦瀚此刻却是满脸惊恐的看着站在床头那一身漆黑之人,当然此人并不是黑人,而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若能看出个什么颜色来那倒是奇怪了,也只能隐约借助透进房中的月光才能判定出那是个人。

“刺客?”下一息秦瀚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小屁孩一个,人家刺我图个啥么?要是刺他爹秦坚还能说的过去,好歹是朝廷命官么,想到这仿佛明白了什么强忍着紧张道:“不知这位大叔有何贵干啊?”

卧房内本是一片紧张无比的气氛,但那“黑人”却是明显被这句话噎到了,好一会才强忍住笑意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王大人派我来这究竟有何用意?老子还以为是什么百年难遇的少年英杰呢?”

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也是清晰无比,饶是秦瀚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心头啐道:“你个死变态,夜闯民宅还好意思骂小爷我。”

但下一息却是回过了味“什么?王大人?”眼珠滴溜溜乱转了一会后才小心翼翼道:“敢问您说的是哪个王大人?”

那“黑人”却是冷冰冰道:“难不成你还认识两个王大人?”

“王...王启王大人?”

借着月色便见对方缓缓点了点头,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下去,但心中依然是腹诽道:“我就说督察府是一帮变态,没一个好鸟。”

但下一息便停止了咒骂,原因无他,秦坚便是督察院之人,而他也被王启连哄带骗的入了督察府,不管是谁骂也轮不着他啊,想到这便赶紧下了床,摸黑点着了房中的彩陶灯,借着灯光抬头看去只见面前这人身材魁梧,额方鼻长,本是一副不怒自威大将军的气势,但配合着那狭长细小的睡凤眼饶是怎么看怎么怪异,不过秦瀚却管不了那么多,认清了来人所穿正是和父亲一样的督察院官服便是了。

下一息便讪笑着行了一礼道:“大人请坐。”说着还倒了一杯水。

“小子秦瀚,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莫非是要寻家父?这可不巧家父早被派出去公干了,难不成王大人没像您提起此事?”

那褐袍之人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然后没好气道:“你别给老子玩弯弯绕,找的就是你!”

他此时是越看秦瀚越来气,胆小不说,小小年纪便学的油腔滑调,跟那做了几十年官的官油子一样,他生平最烦这种人,自然不会给秦瀚好脸色,但下一息便又默然了“也许王大人看上的就是这小子的这一点,毕竟干这行脑子转的慢点那可是万万不能行的,这也是自己为何在府中待了这么久最多也是个副都统的原因。”

想到这不禁语气一缓道:“大家都叫我铁手,你也就跟着这么叫吧。”

不明白为何对方一改语气,但他也是看了出来对方不太喜欢自己之前的态度于是不急不躁地做到他身旁的椅子上缓缓道:“见过铁大人,不知王大人派您前来有何吩咐?”

铁手略带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莫不是之前看错了这小子?”

但不管如何总比之前略微让他欢喜些,再一想到二人以后的关系铁手不禁和声道:“秦都统被调走,盐城这一大摊子也不好没人管,我只好代为看管一二,顺便来看看这督察府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密探究竟是何三头六臂?”

见对方语气软了下来,秦瀚心中暗骂道“这人真贱,好生伺候着他不要,非要来些皮鞭炒肉这才满意。”想到这不禁有些恶寒一个机灵道:“蒙王大人厚爱,小子也不知王大人是何用意。”

铁手自然是不知道秦瀚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若是知道他把自己想成那种人,以他的脾气定会把秦瀚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随后便见他卖了个关子道:“刚才说的只是其一,这其二么?”

秦瀚可不想成天让人惦记着,于是赶忙道:“还望铁大人赐教!”

见秦瀚态度诚恳,铁手便直言道:“其二则是此番前来不光是拾起盐城这一大摊子,还有便是做你的师父。”

“啥!师父?”

秦瀚听闻差点跳起来,吓得铁手连本欲喝上一口的杯中水都被洒了大半,不禁心中郁闷道:“老子不就是当你个师父么,瞎叫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要捏爆了你的卵蛋。”

......

就这样铁手成为了他的第一任师父,只不过奇怪的是从那夜以后铁手便一直以面具示人,这让本就容易多想的秦瀚更是浮想连篇,而在秦府铁手则是宣称乃是秦大人为秦瀚请过来的武学师父,不过安氏对此却不甚满意,一来觉得秦坚从未与自己商量便给秦瀚弄了个师父,二来则是觉得秦瀚天资聪颖不应该把时间荒废在武学之上,而是应该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好立于庙堂之上。

不过此时秦坚也不在府上,只好一切先妥协下来,毕竟王大人乃是夫君上级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等秦坚回来再做打算,铁手乃一介武夫对于那些文邹邹的拜师仪式和拜师礼并不感冒,只是让秦瀚意思了一下便过去了,秦瀚还以为铁手不屑于收自己这个弟子,但碍于上命只好打了个马虎眼,心中还颇为忿忿不平。

但没想到传授他武艺的第一天起铁手便郑重的对他说道:“我铁手活了三十多年从未有过徒弟,你是第一个也是头一遭,花里胡哨的就不和你来了,我倾囊相授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秦瀚对此并不排斥,既然已加入了督察府,要是没两把刷子如何才能立足?所以一咬牙一跺脚便说道:“您老有什么本事就都招呼过来吧!”

第二天秦瀚就有些后悔昨日为何信口开河,秦府后院只见铁手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的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摇着折扇好不惬意的样子,而秦瀚则是在他身旁咬牙切齿,豆大的汗珠子从他鼻尖缓缓滑落,只见他一边扎着马步两只手上还个提着少半桶子水。

“还有不到半盏茶,坚持住。”

秦瀚听闻嘴角不自觉的颤抖了两下,心中却绝望的大叫道“刚刚不就不到半盏茶了么,怎么他娘的还是不到半盏茶?存心耍我呢吧?”

铁手仿佛听到了秦瀚内心的呼声徐徐道:“在我看来要想先打人,首先先要学会跑得快,次而要学会抗揍,若是这两点都学不精,还是该干啥干啥去。”

随后偷摸打量了一眼秦瀚,只见他此刻已开始翻起了白眼,生怕练出个好歹便赶忙叫了停,嘴中还一边嘟囔着:“这小子也太不禁练了吧,扎个马步都能扎成这样。”

躺在地上的秦瀚此刻也就是浑身无力,但凡有一点力恐怕会立刻站起来拼命,管他娘铁手银手的,铁手对于秦瀚的怒火浑然不觉还是喃喃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底子这么差,本想着打练打练便开始下一项,但看你这样子不好好操练一番是不行的,这样吧等你啥时候能坚持一柱香咱在开始下一项。”

说罢仿佛还恨其不争的叹了口气便施施然的出了秦府,只剩下仿佛刚刚被夺了贞洁的女子一般瘫软在地上默然无语的少年,但少年心中就差把铁手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了。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七章 谁家新燕啄春泥

很悲哀的是铁手那一日的一时之言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不过以秦瀚这一个月和他的接触来看很明显这位铁打的汉子很较真,也许传说中的杠精指的就是他这一类人吧。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秦瀚什么也没干,除了每天必行的练字和温书一事外,其余的时间便毫无任何水分的蹲起了马步,从一开始的不到半盏茶到现在哪怕拎着两半桶水多半个时辰已是没有了任何问题。

而经过每日的暴晒从之前的白脸小生也逐渐演变成了“碳球看”上去倒和铁手别无二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可能就是这个理,当然一个师门也是毫不例外,也许铁手真的把秦瀚当成了一家人也是说不定的,秦瀚整个人此刻看上去足足比之前壮了半圈,古铜色的皮肤再加上健硕的二头肌,不由自主地便摆起了施瓦辛格的招牌姿势,也许这是对他此刻的最好安慰吧。

块头大了不代表男性荷尔蒙也一样分泌的旺盛了起来,而现在人们的审美观也早已不是像建国初期充满着英雄主义色彩,对那些虎背熊腰,臂弯上能站个少女的将军们已大多被人忘怀,不过对那些上马能武下马能文的俊俏青年们依然是众人热捧的对象,不过天下哪有那么多鱼和熊掌都能兼得之辈,能通一样已然是可以横着走了,所以最终大多数人的眼光还是停留在那些风度翩翩,目若朗星的才子们身上了,很显然秦瀚并没有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甚至有些欲哭无泪。

隔了一条街有个裁缝铺,生的闺女那叫一个水灵,半个西市都是首屈一指,等到十岁一过,早早要定娃娃亲的人家简直是络绎不绝,不过通通都被拒了,没有人知道原因。

这一日,汪汉民低头哈腰的送走了一人后便满脸怒意的关上了自家店铺大门,然后怒气冲冲的朝后院走去,院子里一位妇人正用心做着手中的活什,王汉民一见此幕更是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抢过那妇人手中的衣物怒斥道:“还有心思在这做活?你现在到底是咋么个意思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是想活活逼死我啊!”

妇人听后不急不慢的捋了捋额前的青丝道:“我早说过了,秀儿的事情等他长大后自己决定,别的事情我不管,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哪有自己做决定的,他一个女子家就算长大了,他懂个屁啊懂!”

妇人仿佛充耳不闻的喃喃自语道:“我就这一个孩子,你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说罢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也是透着股哀意。

只记得那年夏天,自己哭着跪在父母身前大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嫁给一个莫不相干的人,难道就是因为他们的聘礼多些么?这多出来的钱我以后出去挣,挣够了还给你们不好吗?”

“你个女子家懂个什么,那穷小子家里一穷二白,等嫁了过去有你吃不尽的苦头,王家在不济,起码也是个手艺人,不说多的,起码吃穿不愁,好了,莫要再提此事,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你若是敢偷偷背着我和你娘做出逾越的事情,就永远不要进这个家门!”

想到这张琴不禁苦笑一声,但王汉民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道:“别人也就算了,人家堂堂县丞来我们家定亲,这可是八辈子才烧来的高香啊!他那长子早在去年便已考过了府试,将来再不济也是个举人,说不定将来成了秀才或是进士也说不定啊!这么好个明媚之家你不要,难不成你还指望着将来她嫁给探花,状元不成?”

王玉秀此刻在一旁的偏房中听着父母的争吵,幼小的身躯也是不听使唤的颤抖不停,眼中的雾气好似下一秒便能化作实质一般,她比秦瀚大一岁多,是玄承五年生人,再过小半年便到了金钗之年,早已不像之前一般懵懵懂懂,听到院中吵声熄了下来后,打开房门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秦瀚此刻再一次的被蹂躏过后如死狗一般躺在院中,连抬抬眼皮都已觉得吃力无比,正当他半歇半睡之时,门外却传来一稚嫩女童的声音。

“瀚儿哥!”

听到这声秦瀚一个机灵便坐了起来,不禁纳闷道:“这小妮子咋又寻了过来,我不说了过些日子我去寻她么?”

秦瀚不愿意见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现在跟个“碳球”似的,见着了也是有碍观瞻,自己英俊潇洒,玉树凌风的形象可不能毁啊,想到这便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走到后院的后门处。

满脸无奈道:“我的姐姐哎,你怎么又过来了,我不说了过段日子就去寻你吗?”

秦瀚不知为何这妮子明明比自己大却非要喊自己哥哥,也许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体现吧,秦瀚如是想到。

秀儿听闻此话,一路上拼命抑制的泪水如同泄洪一般停不下来,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好似含了块糖含糊不清,男人最见不得的便是眼泪,哪怕是个小男人也是毫不例外,闻此秦瀚也是有些慌了神,此刻还那顾得上那些有碍观瞻之流,手忙脚乱的便急忙打开了后门。

此时秦瀚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稀里哗啦,梨花带雨,总之此时用什么形容都毫不为过,秦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让她借用借用自己坚实的臂膀,好一阵后在哭声渐熄的同时,才终于听清了她嘴中说着什么。

“什么?你要嫁人了?”秦瀚睁大着双眼道。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虽说此时女子出嫁的早。但也没听过十二岁就嫁人的啊,而此刻的少女也是停止了哭泣,抹了抹脸颊的泪痕,望向身旁的少年时不知为何脸色却突然一红,见对方这般也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原来此刻自己还光着身子呢,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幸好没人看见,否则定会成为众人口中的家门不幸,也会成为真正的有碍观瞻。

......

南诏的尚都城是除却万京以外最大的一个城市,不少王公贵族都选择在此地居住,繁华程度也约莫能有个大秦三府三城的七八成,金水街是尚都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可以说整个南诏有的事物在这条街上都能找到,没有的或许在这条街上也有可能找到,由于南诏当了数百年中原王朝的附属国,中原文化在这里早已生根发芽,连带着人们的吃穿住行以及道德观念也早已是大同小异,就连南诏朝廷施行的制度也都可以说是有学有样。

但说到底大多都也只是东施效颦,在这个人人敝帚自珍的年代,真正的一些精巧技艺怎会让外人学了去,不过之前的年月都还好说,两国之间和平相处,经贸往来也是甚为频繁,可自从小半年前情况直转而下,连带着贸易往来也是被禁了足,大秦倒还好说,不过是少挣些金银罢了,可南诏就不好过了。

南诏山地居多,平原较少,五谷杂粮本就稀缺无比,虽说渔业发达,蔬果较多但终究还是以五谷为主,这下可倒好惹的民怨沸腾,不过南诏皇帝自知孰轻孰重,自是不肯松这个口,也只是死死压着各地的百姓。

而南诏的上层人士也早已是习惯了大秦的锦缎丝绸,瓷器茶叶,这下可好生活质量一降再降,之前穿上几次觉得不式新的款式,说扔便扔了,现在别说不式新了,就是穿旧了也只好找人缝缝补补。

不过这一问题在一个多月前便好似被完美的解决了,金水街南头开了一家名为永衣坊的铺子,开业当天便火的一塌糊涂,究其原因还不是此家店铺竟然出售着当前最紧俏的锦缎布匹,可以说当天便被城内闻讯赶来的贵人大户们踏破了门槛,不过好景不长随后就被赶来的密门缉事们查封了。

就此便好似胎死腹中,三天未见开门,这可愁坏了连夜赶往永衣坊的万京大户们的门人,只好连夜派人禀报此处的情况,而剩余的门人们则也不敢去了别处歇着,生怕一开门便又被别家抢购了去,于是永衣坊门庭处便真正成为了车水马龙,日夜不歇的奇观。

三天的时间里所有密门缉事可以说是有史以来过的最憋屈的三日,对永乐坊的这批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时不时的还被万京城中的皇亲贵族们堵了门,而参劾密门的奏本也是如流水一般发往内廷,第四日晌午密门太师元瑾正一脸阴沉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几日来探查的密报。

许久后才缓缓道:“这么说来这批人的来历是没有问题了?”

“回禀太师,这永乐坊在三十年前便在滁州小有名气,只是奈何进货量太小,所以一直未曾涉足其他地域,而据我们查明与他们供货的乃是固州一家并不大的作坊,生怕被边军抓住,每次供货也只是不到五百匹,而此番也是因这阮家把之前的价格往上足足抬了二十成,这才让他们甘冒起奇险的。”

“既然如此,那就把人放了吧,省的那帮苍蝇围着我们天天转。”

“遵命!”

棋道巷乃是万京出了名的一条巷子,只因这里的姐儿们个顶个水灵,还时不时上新,惹的那些王公贵族们时不时都会来上那么几个,玉琴楼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玉琴楼最能体现人性化的一点则是后院的每一处贵宾小院,都是单独的一条曲径小道,互不牵扯,这让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更是趋之若鹜,虽说这年代逛楼子不犯法但毕竟也不是什么体面事,再者也能体现出一种身份的象征。

此刻玉琴楼的丁字号小院内,不时传出女子的嬉笑声,男人们的淫笑声以及举杯相撞的声音,而在房门处则还矗立着数名身着布衣的家丁,个个身材瘦小不说,精神气也是差了许多,但若细看,那每个人眼底的阴狠之色,却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当家的一出马果然不同凡响,这招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真是绝了!”一边说着一边还狠狠捏了把身旁佳人的玉兔,顿时又惹来一阵娇嗔。

只见那被称呼为当家的中年人,站起了身子端起了杯中酒道:“承蒙各位厚爱,定不负所托,还望各位掌柜的多多配合啊!”

说罢便一饮而尽,众人见此也是纷纷举杯痛饮,还欲说些什么时,门外的家丁却突然跑进来一个,趴在这位当家的耳旁就开始密语,随后便拱了拱手道:“众位失陪了,想来不日万京的分号便能开起,到时再举杯同饮!”

“好说,好说,当家的先忙,就不用管我们了!”

“酒色虽好,可切记不要贪哦!”

随后便在众人的笑声下,款款走出玉琴楼,门口早有一辆马车在等候着,随着车夫的鞭响,马儿便踏着青石路缓缓驶向了远方,坐在车上的中年人似乎有些疲惫,好一会后才低声道:“家里来的信么?”

“回禀老爷,家里刚到的信。”

一路无话,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才缓缓停到一处宅子前,中年人跳下了马车便径直走进了院中,一进房中便有一名粗布麻衣扮的青年人正安坐,见到来人便急忙起身施礼,中年人见此点点头便径直向书房走去,移开一本书籍后一精妙机关便呈现在人眼前,扭动机关后暗门缓缓打开,随后二人便鱼贯而入。

“属下见过秦大人!”

秦坚听闻摆了摆手道:“密信拿出来吧。”

那名校事听闻便从怀中掏出信函递了过去,密封处的火漆完好无损,秦坚这才示意对方退下,随后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结果其上却是空无一字,秦坚并没有惊奇仿佛理所当然一样,随后又从一暗盒中取出督察府秘制的一种药水,抹在其上后,仿若无中生有一般一个个文字随即出现在信纸上,随后便凝神细读,不知上面写了什么,秦坚的神色却是愈发凝重了起来,好一会后才扔进了身旁燃烧的炭盆久久不曾言语。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八章 年年岁岁年年

来自北方的寒风由北自南呼啸而下,盐城虽是在南北边线上,但好在气候还是属于南方,北风刮到这里时也已没有了当初那般声势,不过比起北方人的耐寒来说,依然是冻得瑟瑟发抖。

秦瀚此刻缩在一个大木桶子里直打颤,赤裸着上身不时哈出一团团白气,与不远处身着黄锦棉衣的秦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在冰水里的秦瀚,秦风呲牙咧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抖,好似在水中受苦的是他一般。

铁手手拿皮鞭在一旁来回直转悠,但双眼却死死盯着水中的人儿,好似打地鼠一般,若是敢露头保准一鞭子下去再也不想让你上来。

时间总是那么奇妙,有时一天仿若一瞬间便过去了,有时一眨眼的功夫好似不知过了几度春秋,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可能就是这个理吧,秦瀚此时连动动嘴都不想,生怕在体内的唯一一点热量,随着一闭一合便悄然流逝。

又不知过了多久,铁手才缓缓道:“好了,出来吧!”

简单一句话,宛如天籁之音,不知是前些时日扎马步的成果还是每日二十里不间断奔跑练就的小腿肌肉群的功劳,总之纵横一跳竟轻松跳出了半丈高的距离,随后稳稳落地,看的不远处的秦风更是双眼冒光。

但下一刻只听秦瀚哆哆嗦嗦牙关紧咬道:“我...我的棉衣!”

秦风闻此,这才急忙反应了过来,慌不择乱的便一手拿着棉衣,一手拿着手巾,胡乱的为大哥擦拭了两下后便急忙帮他穿上了棉衣,两眼还直冒金星道:“大哥你真厉害!”

望着年幼弟弟一脸崇拜的面庞,心中还是不禁有些得意,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不等他打算显摆一下的话语出口时,身旁铁手便连嘲带讽道:“明日你过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英雄本色,哭爹喊娘那都不是事。”

听闻此话秦瀚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本欲在弟弟面前彰显一下哥哥的气势,但一想到惹恼了铁手的下场,一肚子的气势便真的成了一股气,随着菊花的一闭一合悄然流逝。

“噗~”

场面一度尴尬无比,场中仅有的两个人也是大眼瞪小眼的望着他,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前世高中时期的往事,记得那年是个夏天,闷热的教室配合着窗外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倒也组成了一副别样的交响曲。

“呃~”随着一个舒服的懒腰,连带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但下一秒本还有些充满着低沉交头接耳声的教室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噗~”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但根据往常的经验也是极快的反应了过来随即大喊道:“谁?是谁?老子一睡醒来就开始放礼炮。”

随后教室中笑骂声一片,那是青涩的年月,也是让人怀念的年月,但却依然改变不了尴尬的场面,秦瀚也是很快便回过了神,莞尔一笑对着秦风道:“外面冷,快回屋温书去吧。”

“哦!”

秦风懵懵的应了声便径直走向屋中,整个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响亮而又无比悠长的声响中,秦瀚随即转过身来道

“我的好师傅哎,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我好歹也是家弟眼中铁骨铮铮的汉子啊!”

“切~你也就能骗骗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上了七八岁都悬。”

“我不要脸的么!”

铁手听闻不屑的笑了笑后便朝着府外走去,但铿锵有力的话语还是让秦瀚有些微微发愣。

“脸不是靠别人给的,是靠自己挣得!”

多么熟悉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依稀记得好像是自己前世在哪本鸡汤文里看的,并且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自己奉为无上经典,想到着一股惆怅之意又是涌上心头。

......

今年难得一见的竟下起了雪,这在秦瀚十一年的秦国生涯中也是少有的第二次,整个盐城都是白茫茫的一层,年关将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面容,尤其是今年的这一场瑞雪,更是预示着来年的好日子仿佛在像人们招手,而那些半大的孩子们,则穿着自己的新衣裳大街小巷的乱窜着,惹得不少路人频频皱眉,但一想到一大家子人还等着自己,便也是摇了摇头就匆匆而过。

铁手已是近五年没有着过家了,倒也不是他不回,而是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人了,双亲早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饥荒中就离世了,而仅存的妹妹也因染了疟疾,过了不到半年便也悄然离世,家中唯一还在的便是已到古稀之年的舅舅以及堂兄一家子,到了这个年纪的人,说不行便不行了,也许抱着这样的想法半个月前铁手终于踏上了归家之路。

铁手的离去,仿佛是给孙猴子去了颈箍一般,要是放在前世定是要彻夜狂欢,以解平日之苦闷,不过在此时也就只好放纵放纵自己的惰性了。

日上三杆,勤劳的大秦子民们此刻早已是干完了半天的活计,已开始准备吃午饭,而秦瀚此刻却还蜷缩在被褥里,放在以前,秦母的板子肯定早早就招呼过来了,但可能是前些日子吃的苦头太多,便也就任由他去了。

“啊!”秦瀚苦恼的大叫一声,便翻开了被褥,此时睁大的双眼哪有半分睡意。

“人真贱!老鬼走之前巴不得天天睡懒觉,现在倒好,反而还睡不着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一边摇头感叹着一边便开始起床穿衣了。

虽说到了现在才起,但一到辰时他便早早醒了过来,可以说是足足望了两个时辰的天花板,若是放在前世还可以玩会手机,现如今只能呵呵了。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渴了有水喝,饿了有饭吃,最悲哀的事也莫过于明明很困,也有床,但却就是睡不着,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就看出了他心情很差,但却谁都没提,草草吃了些便往外走,秦风见此便偷偷摸摸跟了上去道:“哥,你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滚回去,看书去,省的惹老子心烦。”只留下在寒风中一脸懵逼的秦风不知所云。

这个年代的消遣方式本就不多,更别提秦瀚这个半大小子,成年人也就无非赌赌银子,逛逛楼子,要么就是喝上一场烂酒,对于这些秦瀚虽说也有些跃跃欲试,不过说到底也只是敢想想而已,若是让母亲大人知道了,打折条腿估计都是轻的,这也就是在一个年轻的皮囊下有着一个成年人心思最大的悲哀。

“哎!”

一边幻想着那些旖旎的奇幻景象,一边不自觉的朝着季三家里走去,他家可不像自己家里一样冷清无比,过个年自家也只有母亲和弟弟三人,加上两三名老仆人以及那些冰冷的侍卫也就刚好十人,大多人又都是垂垂老矣,自是无趣之辈,而季三一大家子足足有二十多口人,而大多数人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比起自家的那些可不知好了几何,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季宅。

“哟,是秦少爷啊?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是来寻三少爷么?”

“李叔今儿怎么当起值来了?其他人呢?”

李富乃是季府上的管家,平时季府大事小事一般都是由他负责,听秦瀚如此问道,李全连忙道:“老爷安排的一车年货,想来这个时辰也该到了,生怕下面人操办不好,我这不亲自出来迎着么?”

秦瀚闻此不置可否,招呼了一声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季三家已来过十数次,大大小小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有些小厮还殷勤的前去通禀季三。

季三见到秦瀚显然也是很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可是足足快一年没来我们家了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啥事找我?”

听闻此话,秦瀚更显郁闷,本来也就是在家里有些闷的慌,想四处转转,没想到还被人这么说,心里那个气啊,于是破口大骂道:“登你奶奶个腿,老子没事看看自己兄弟怎么了。”

季三闻此更是目瞪口呆,一向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秦瀚,今儿怎么如此粗鲁,但一想到他那师父便又有些默然,不过短短三个月也不至于如此吧。

“没事吧你?”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是一肚子火,你在家干嘛呢?”

“我大哥,二哥在研究往年的策论题呢,我也就跟着听听”

“呦,不错嘛,你二哥上一次便考进了举人,想来是有不少的经验,怪不得你小子最近进步这么大。”

“嘿嘿,主要还是人家比较勤奋。”

“GUN~”

大秦现有的科举制度和历朝历代都是有很大的不同,由高祖制定的“同,工“二科打破了之前单一的同科,说通俗点其实就是进士科,而工科的开创,则更能体现出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是苦读圣人书籍,贤人之言,到处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一家独大的场面自此便落幕,有点像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不过太高祖也是借鉴了历朝经验,为了能更好的控制人心也只是多开了工科而已。

而在先帝弘正四年,李高世在太高祖的基础上,又把两科更具体化了一些,同科则分为言科以及贤科,而工科则分为算科以及朔科,言科呢主要还是承袭了前朝同科一脉,主要还是以研究圣人学说以及治国之道展开,而贤科则主要以医典,同策为主,医典都很好理解,而同策是为何物?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帝需要在言论较为自由的同时,需要一些人去研究历朝历代皇帝先贤,而对他们做出的事做出一定评价,当然这个评价都是在皇帝自身利益出发,比如皇帝做了什么错事,被天下人指责,这时候就需要这些人出马,说其实以前就有类似的事情,然后怎样怎样,并不如大家所想,最后为皇帝开脱,当然这只是同策的其中一部分人而已。

算科其实就等同于秦瀚前世所学的数学而已,不过等级都非常低约莫也只是有小学的水平而已,在这个年代什么鸡鸭同笼,寺僧同粥之类的已然是属于高难度的题目,而朔科其实就是天文学以及物理学的一些结合体,不过此时的朔科或多或少都还是带着一些迷信色彩,但就这也是极大的激发了大秦子民勇于实践以及创新的激情,意义总归还是要大于一些实践用途,不过在秦瀚看来这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举动,种子迟早会有开花的那一天,而果实一定会丰硕无比,不过依秦瀚两世为人的眼光来看,若想有真正意义上的突破恐怕还需四五十年。

“今年的策论绝对是以治国之策及西南族群关系展开的。”

“哦?我不赞成大哥的观点。”

“二弟有何高见?”

季一虽说是大哥,但毕竟老二已考取了举人,在某些方面肯定是要优于自己的,不得不洗耳恭听。

贺兰草原已是被西凉悉数占去,如今在边境二城几乎可以说是兵临城下都不为过,哪怕是西凉撤了军,我大秦都不敢轻易踏足,想来大哥也是知道这些的。”

“是啊,近百年从未有过如此耻辱之时,不过想来我大军下次出征之际,定是西凉覆灭之时。”

季二听后摇了摇头道:“我看大哥想的是有些乐观了。”

“什么?这还乐观?”

“不知在座诸位,可知为何我大秦目前按兵不动么?”

秦瀚听闻没有言语,而季三连童生都还没考过,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些,只有季一道:“若不是身侧有安夏及南诏虎视眈眈,我大秦自然不会任由这些宵小猖狂。”

季三听闻摇了摇头道:“大哥说的这只是其中之一,而在我看来问题的根源并不在此。”

众人见此没有言语,只听季三继续道:“我有一好友名方化,他家世代军勋,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前些时日我与他谈论时,他有一远房堂哥,在郴州卫所参任百夫骑尉,按正常编制他们那一个卫所应有三千之众,可现在你们知道有几何?”

“不到两千,近一半还是老弱病残。”

“而陛下这次没有御驾亲征在我看来则才是万幸中的万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听闻在震惊之余也是默然,而季三也由此更是笃定道:“所以此次主定策论定是兵制之道!”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九章 就是你小子?

秦瀚回家了,但季二带给他的震惊却是没有消退,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郎,竟然能看的如此透彻,怪不得他能考取举人,季一还在那蹉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都能看到这些,秦瀚不相信满朝文武人才济济不会没人注意到这一点,若是如此想来李俊已是有点被蒙蔽圣听,不过有督察府这条忠犬在,想来很快也会知道的。

不过自己如今也算是督察府的一份子,如此重要之事要不要告诉铁手呢?秦瀚有些纠结,按理说在这个多事之秋,明哲保身乃是最佳之选,不过想到此事的严重性,便开始拿不定注意了起来。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季二的高谈阔论使他第一次真正去思考这些问题,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难道督察府真的毫无察觉么?居安思危这是古人一直挂在嘴边的话语,可是真正有几人能做到?恐怕不尽然,尤其在李高世,李俊父子在位的五十多年里,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治国方针也从之前的主动进攻转变为被动进攻,改变不可谓不大,人,尤其是男人最贪恋的什么?无非就是钱或者权,而在无战乱之际,武将想要更进一步可谓是难上加难,所以只好把目光都投向了钱,军营中如何能捞到钱?

无非在募兵之时百般刁难,设立门槛,在后勤上吃拿卡要,偷工减料,人心没有满足的时候,渐渐的他们便发现了捞钱更快的不二法门,便是谎报人数,在战争年代自然无人敢做这大不韪之事,但在和平年间自然是百无禁忌,只要能配合地方州府维持一方治安便可。

而督察府这一大秦乃至当今世界最强大的情报机构,暗子,探子几乎不计其数,连自己这半大的小子都能有所耳闻之事,难不成真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还是连他们都不敢插手此事?秦瀚越想越瘆得慌,思索再三后还是觉得当作没发生的较好一些,这种事情可实在不是自己这种毛头小子能管得了的,这样想着便也很快进入了梦乡,秦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可能最大的优点也就是不庸人自扰吧。

玄承十八年三月初四,帝京以及三府三城的童生试即将要开考,这是大秦历代皇帝给予王公贵族以及官僚大户们的特权吧,仅限于这七地子民,所以也导致稍微有些家世的挤破头也要在这立户。

不管是童生试还是县试,府试,都不会牵扯进分科,只有在会试时才有分科一说,说白了只有考取秀才之名后才会在考取进士之时有选择的权力,同科进士大多都会在吏部,礼部,刑部以及鸿胪寺,大理寺任职,而工科进士则在工部,户部,兵器监任职,国子监和翰林院则可以说是各占半壁江山。

所以对此刻的秦瀚来说考哪一科根本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铁手早在半个多月前便已回到了盐城,由于边境战事缓和了下来,重心则又渐渐转移了过来,对此铁手可以说是忙的焦头烂额,再加上知道秦瀚马上要应付很快到来的童生试,所以这段时间也并没有再去打扰他什么,这样的生活秦瀚很满意。

而童生试由于要考一整天,所以前一夜秦母很贴心的为他准备了笔墨纸砚以及一些吃食,待准备妥当第二日一早便赶往了盐城学府,盐城学府占地极大,约有近三十亩,学府内悠然安怡,楼阁云立,秦瀚站在门外便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书香之气,人头攒动的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菜市场一样。

这时候天还有些蒙蒙亮,四周的官差们都还打着灯笼,下一刻随着一嘹亮的嗓音,整个人群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盐城长史到!”

随着这一声四五名身着绿色,青色官服的官员们簇拥着一名身穿紫色官府的人缓缓来到学府门口,此人样貌平平,身高平平,唯一有些亮色的则是气质相较于其他官员还是颇为不凡。

“本人元鹏飞,现任我盐城长史一职,也是此次童考的主考,望各位学子们不负众望,好为我们盐城百姓争光!”

寥寥几句后这位长史大人便走进了学府,随后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官员扯着嗓子便开始叽里呱啦说起些什么,无非是感谢皇帝陛下给了我们安逸的环境,仕途功名的道路,最后则领全体学子拜了三拜圣人后便离开了,那名官员走后一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沉声道:“本人乃此次童考的监考,望你们能遵守考试纪律,我知道你们中肯定有人携带禁物,现在给你们十息时间全部掏出来扔在这。”说着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大篮子。

在近千名学子的注目下,仅有七,八人满面羞红的走上前往篮子里扔了之前准备好的小抄,有从鞋底里抠出来的,还有从束发的木簪处捆绑的小抄,总之零零总总,倒也让秦瀚大开眼界,不过相较于千人的队伍,这个数量实在是有些太少,连秦瀚都怀疑难道现在的人品质都这么高了吗?更别提站在台上的监考了。

十息过后,只见监考阴阴一笑,大手一挥便把上千人的队伍分成了十队,每队愈有百余人之多,但不知为何秦瀚总感觉不对劲,瞎瞅了半天这才发现一些蹊跷,其中一队尽是些家世显赫之辈,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一二,不过在秦瀚凝望他们的时候,其中也有两三个人对着秦瀚不时指指点点,这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便索性非礼勿视。

随着一队队学子进了考场,秦瀚倒是有些焦急,毕竟去的早的好占座么,而自己却被分到了第八个小队,不过无意瞟了眼身旁第七小队那帮执挎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却也是安稳了下来,可没一会出来近十名戴枷的学子,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不过相较于往常犯人戴的枷可是小了许多,在被后面跟着的府兵撵了出来后便被斥责站立在一旁,此刻那名府兵扯着嗓子大喊道:“这些都是被搜出有违考场规则之人,罚戴枷示众一天,两年内不得参与任何考试。”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学府,而那十名学子则是一个个哭丧着脸不敢挪移丝毫。

学子们看着这十人顿时一片哗然,虽说在考前就有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明了考场的规矩,但如何比得了实地走一遭,大多数人对于这些人都抱着嗤之以鼻,自作自受的不屑态度,但也有不少的人早就乘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小抄,等到那一队离去之时,便见满地狼藉,各式各样的小抄洒满了一地,不禁让众人有些目瞪口呆。

刚开始还有零零散散抱着侥幸过关浑水摸鱼之人,可没多久就被戴枷送了出来,越到后面这种情况越少,等到第五小队时几乎已没有了这种情况,到了此时秦瀚才有些明白为何那帮纨绔子弟被分到如此靠后,但对学府内的搜查手段也有些好奇,毕竟作弊这种东西哪怕放在科技发达的前世也是屡禁不止的,这个年代的人是如何避免的呢?

等进到学府被搜查之时,秦瀚不由得目瞪口呆,苦笑之际也有些无奈,原因无他一进学府便被府兵按住责令众人脱了衣服,当脱得只剩一条裤头的时候这才罢休,随后便挨个衣物开始检查,连鞋底也不放过,甚至考篮里装的笔墨纸砚,以及一些吃食都要检查过,若是有包子丸子之类的东西,则直接捅开,如此细致怎能有侥幸之理?

“我他吗的还要不要脸啊!”

就在秦瀚欲哭无泪内心狂呼之际,本以为如此这般就过去了,却没想到搜查他的那名府兵缓步走上前,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他,秦瀚见此心中一惊,自己还算是生得俊俏细皮嫩肉的,看这家伙的眼神难不成是个同志吧?越想越害怕,下意识地便护住了自己的菊花,随后反应过来后又捂住自己的前面道:“你...你想干嘛?”

秦瀚已下定了决心,要是这家伙敢有什么放肆举动,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住自己的清白,这样想着只见那府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便把自己的裤头往下一扯,看了眼自己的小鸟后便收回了目光,就在秦瀚还在发愣之时,那府兵摆了摆手道:“好了,你没问题了,去穿衣服吧!”

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但此刻已检查完毕,秦瀚也说不了什么,只见他好似刚被人强暴过一般,哭丧着脸,拿起自己的衣服便找了个犄角旮旯悉悉索索穿了起来。

随后秦瀚这一队便被一府兵领着向学院深处走去,仿佛迷宫一般,到处都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而学府内部也是守卫森严,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秦瀚见此忍不住啐道:“真他吗的有钱!”

第八小队被分到戊字号考场以及戌字号考场,坐在考号中秦瀚不急不忙的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把吃食放在了一旁,而蜡烛之类的则由他们提供,以免天阴下来光线不佳,准备好了一切便躺在了考号中,百无聊赖的开始观察四周。

“通风条件还不错,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么。”

其实并不是其他人夸大其辞,而是他们所考之处并不在盐城,而盐城作为大秦一京三城三府之地,条件比起其他地方来说自然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而那些其他地域的考号就没有这个环境了,由于资金以及各方面原因限制,大多学院位置偏远,修缮不及时,导致考号内通风条件差,气味难闻,有些地方甚者更有臭号一说,本就气味难闻,再加上吃喝拉撒一应都在考号内的木桶中解决,更是臭中之臭,所以好多偏远地方的考生在考前都会买一块香纱以及檀香,以防自己考试途中被臭倒,相比之下盐城的学府便人性化了许多。

考试很快便开始了,到处都是下笔的沙沙声,府兵不时来回巡视着,大概看了一遍此次的题目,秦瀚便做到了心中有数,但心中也是更加感慨季二之才学以及眼光,此次的策论题果真是兵制之道。

约莫思索了一番便开始下笔了,由于之前做好了准备,再加上季二的那番点拨自然是下笔如有神,不到一个时辰便答完了所有题目,随后在府兵怪异的目光下便开始吃起了娘为他准备的食物。

吃了两口后秦瀚满脸无奈道:“大哥,要不你也来点?”

府兵见此摇了摇头,秦瀚奇怪道:“难不成有不到点不让吃东西的规定?”

府兵闻此又是摇了摇头,秦瀚无语道:“那您老人家一直站我面前干嘛?”

“你他娘的吃就吃,声音能不能小点?你答完了别人可没完笔呢!”

......

下午的题目比起上午来一是简单了许多,二也是少了许多,不到一个时辰大多数考生便已完笔,秦瀚自是不例外,不过下午的副定策论题季二并没有猜对,这倒让秦瀚心中微微有些平衡,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随后在府兵的统一安排下,一队一队便出了学府。

等到秦瀚出来时已过了申时,由于自己吃的太早,此刻肚子早已咕咕叫了起来“不知道季三那小子考的咋样?出来也不等我一会。”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便径直朝家中走去。

没想到刚走两步身后就有人喊道:“那个小子,你给我站住!“

秦瀚交际不多,并不以为是在喊他,但还是下意识回了头,随后便见七八人朝他走了过来,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那几个对我指指点点的执挎子么,不知找自己干甚?

这样想着便索性安安稳稳等几人前来,那几人来到秦瀚身前时不自然的便围了个圈把他包在中间,秦瀚见此皱了皱眉道:“不知几位兄台有何贵干?“

“你是不是叫秦瀚?“听闻此话秦瀚不由得想到了前世上初中时打群架的场景,不由得暗自好笑,这种事现在还能摊到自己身上。

随后便点了点头,那领头人见此便大喊一声:“那就没错了,给我打!“说着身边的几个书童便摩拳擦掌的朝秦瀚靠近。

就算打也要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吧,这样想着秦瀚大喊:“停!“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章 有本事你过来啊!

众人被这震耳欲聋的一声吓的齐齐停下了脚步,那带头少年见此也是摆了摆手对着身旁两名华服少年道:“让他说,看他能说个一二三来。”

那两位也是点了点头不知可否,秦瀚见此沉声道:“我与诸位可有深仇大恨?”

“没有”

“那为何如此这般?”

“本少爷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好么,一个典型的执挎子弟,秦瀚两世加起来也三十好几了,自然不会计较这个,不过这些人之前就对自己指指点点,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肯定是早有预谋,于是道:“就算打也要报上姓名吧,难不成是鼠头蛇尾之辈?”

话音刚落,其中一名华服少年便骂道:“鼠你个鬼,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茂树恒是也,水监都盐城分司司长茂斌言便是我爹,怎么样怕了吧,哈哈!”

话刚说了一半那领头少年便给他后脑勺一巴掌道:“你是不是傻?来之前咋给你俩说的?千万别中了这小子的阴谋诡计!”

茂树恒听闻委屈的揉了揉后脑勺便也不在做声,而秦瀚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任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自己何时认识这个人,更别提结仇了,看来一切问题都出在那个领头的少年身上,但他不开口,秦瀚也一时没啥法子。

而那领头少年见此也不再废话,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书童便八仙过海各展神通,什么天马流星拳,佛山无影脚,甚至连猴子偷桃都使了出来,幸好秦瀚跟着铁手苦练了几个月,身体灵敏度以及结实程度根本不是这几个小子能比的,否则今天是铁定要挨这顿打。

秦瀚顺势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众人的拳脚相加后,想也没想的便抓起身后的书袋狠狠砸向了最前面的一个书童,枪打出头鸟果然是至理名言,东西不多但也足够砸的他头晕眼花,而书袋里的砚盒也就此滚落出来,顺带着还泼了那小子一脸,整个脸上都是乌漆嘛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随后砚盒弹了几下竟又滚到了秦瀚身边。

如此趁手的武器此时不用何时用,在搞废了对方一个战力以后,秦瀚便又想也没想的狠狠把手中的砚盒砸了过去。

“哎呦!”一声惨叫之后顿时血流如注,少年人哪见过这个,顿时便慌了神,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那领头少年见此啐了句“废物一个”便招呼身旁的两个死党撸起袖子冲了过来,加上还完好无损的三人足足有五人之多,秦瀚又没有武艺傍身,只是靠着一些机敏和大于同龄人的蛮力,双拳还难敌四手呢,若是被这五人近了身,想都不用想也只能束手就擒。

于是连滚带爬地起来后便撒开丫子就往前跑,此时那几名少年也学乖了,一边跑一边从路边捡些石子之类的东西,近了些就使劲朝前扔去,而到了此刻铁手对于秦瀚磨练的好处就完完全全体现了出来,那叫一个快,脚底下好似按了发动机一般,身后那帮人本来速度就有些跟不上还抽空捡石头,没一会双方便拉开了近三十丈之远。

一想到之前的糗样,领头的那少年便吩咐众人继续追,一追一赶之间很快便跑过了近百丈之远,秦瀚还没感觉到什么,但身后的人此刻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停在了路边,见此秦瀚停住了身形。

转过身来对着身后那帮满脸通红的小子嘲讽道:“一群废物,跑了这么几步路就不跑了,不是能追吗?快来啊,老子在这等着你们,哈哈哈!”

本就跑的满脸通红的众人听闻此更是把一张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又缓了数息后那领头的少年才对着秦瀚道:“你小子少在那大放厥词,有本事你就站在那别跑!”

闻此秦瀚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他道:“你他娘的这么有种怎么不来和老子单挑,带着一帮狗腿子找老子的晦气,丢不丢人啊?”

茂树恒听秦瀚这么说更是怒不可遏道:“小爷我要杀了你!”

“就凭你个傻子?有本事你过来啊?”

茂树恒此刻决定就是跑断了气也要把这个混蛋抓住,说着便招呼了一声自己的书童向前冲去,身旁之人见此也只好跟上。

“妈呀!这傻子还真上来了!”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又开始跑。

可当众人还没跑几步时,盐城府内的巡防便已赶到,众人见此纷纷停下了脚步,那领头之人打量了几个少年一眼,看他们穿着打扮皆不是普通人,便吩咐衙役把几个少年先押回去。

这边刚一押回去,铁手那边就得到了消息,此时他正在苦思冥想着过几天的布局,听闻此事更是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子不是参加考试去了么?怎么还和人打架被抓了起来?”

那名指挥使闻此便在铁手耳边密语了几句,听到这铁手脸色稍缓,随后喃喃道:“这么说来也不怪这小子了?真是活腻味了,老子连你爹都打算搞死,没想到你小子还给你爹出这个头,这次不扒你一层皮就怪了。”

说着便把自己的令牌抛给了那名指挥使道:“把那一群小子都给我提过来,要是巡防的人敢吱一声,拿刀砍他们便是了。”

盐城巡防隶属于盐城府下,巡防处也在离盐城府不远的地方,此刻几名少年好整以暇的坐在巡防处,要甜点有甜点要茶有茶,哪里像是被抓过来的犯人,说是请过来的客人好似更为贴切,张风,茂树恒一群人坐在秦瀚对面,而秦瀚则是悠然无比的一口点心一口茶,好不自在,而对面的那些人一个个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一般,要不是有好几个巡防处的人在场,肯定早就冲过去打他丫的了。

没一会巡防都使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这几个人的身份早就搞清楚了,领头的那个自己还在张府上见过,乃是盐城知府张献之大人的次子,旁边的那两个一个是水监都盐城分司司长茂斌言的儿子,另一个则是盐城太常丞申安的儿子,被打的那个小子身份更是可怕,乃是原督察府驻盐城司司长的儿子,一想到这马辉便是头疼不已。

一进堂中便见几个小祖宗横鼻子竖眼的望着对方,苦笑一声后道:“不知几位公子是何事发生争执啊?不如由在下做个局咱们大家和好了还不成?”

张风自是知道秦瀚的身份,可剩下两人不知道啊,一见着巡防都使本还打算让他把秦瀚抓起来,可没想到他却说出了和解之言,茂树恒立马不乐意道:“你到底是哪头的啊?还给我们做不做主了,你要是做不了我就找我爹去。”

张风听此不知为何没有言语,马辉暗道一声“蠢货”便绷起脸道:“本宫不为任何人做主,一切都以公平为主,不过看在几位的父亲都在盐城属于老旧识,这才方说出和解之言,否则定要把那为祸之人揪出来!”

“放你娘的屁,芝麻大小的官这么大口气!”茂树恒破口大骂道,身旁的张风闻此更是暗道一声不妙,赶紧拉着茂树恒这小子让他闭嘴,而马辉一张老脸更是难看的快要渗出水来,于是大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咆哮本官的混小子给我赶出去!”

说到底马辉还是不敢把他抓进牢里,只是把他赶出去,只是他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陌生的声音道:“不劳烦马大人了,本使奉命把这几个小子押回去,还望马大人行个方便。”

马辉听闻此话迅速的便转过头去,只见五六名身穿紧身褐色官服,腰旁别着那特色鲜明的燕羽刀的官差伫立在他身后,身旁还站着一名满脸尴尬之色的巡防队长,前一刻还难看无比的老脸好似会变脸一样,仿若细腻的春雨,清凉的夏风让人好不自在,满脸笑容道:“督察府的兄弟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过来了?我也好备点好酒好菜啊!”

侯简正听后笑了笑道:“不劳烦马大人了,上面有令让我们把这几个小子带走,就算您备了酒席,我也不敢耽搁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大人还是莫要耽搁时间的好些。”

话说完后,马辉还是站在督察府众人面前不肯离开,面色阴晴不定,侯简正早料到会是这般,幸好临走前铁手大人给了自己的令牌,否则还真有些难办,于是掏出了腰间的令牌道:“督察府众人听令!”

闻此身后的督察府之人齐齐半跪在地应道:“卑职接令!”

“命尔等速速把这几人捉拿回去,若胆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锵,锵,锵”五把锋利至极的燕羽刀齐齐出鞘。

此刻马辉浑身冷汗直流,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督察府之人对四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自己怎么会为了这几个蠢货去得罪督察府的人,想到这里便立马闪到了一旁。

张风,茂树恒等人早已是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张风,他知道督察府的人嚣张,可没想到却没这么嚣张,而茂树恒在一旁更是如筛糠一般,督察府的人没有那么多废话,上去便给他们上了牛皮扣,张风还一边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爹可是盐城知府!”

侯简正听此更是冷笑一声道:“抓的就是你,带走!”

这种牛皮扣可是督察府特制的一种捉拿犯人的工具,便是拿燕羽刀砍也是一刀砍不断的,一品以下的高手在此扣下都会束手无策,用来捉几个半大的小子实在是大材小用。

待押解出去后,侯简正才走到秦瀚身边柔声道:“秦公子也跟我走一趟吧,铁大人还有话要问你呢!”秦瀚闻此点了点头便和侯简正一道走出了巡防处,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马辉二人,带所有人都走完后马辉对着身旁之人大喝道:“还在这愣着干什么?不快去通知这几位祖宗的爹!”

那巡防队长听闻愣愣道:“秦公子的爹用不用我们去通知?”

马辉跳起来便是给他一个暴捶然后怒喝道:“通知你个头啊!还不快滚?”

......

督察府盐城分司位于盐城西郊,可以说几乎快到了城墙边的位置,不知为何当初选择地址时明明有城中的绝佳位置,最终那些大佬们却选择了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后也只能把原因归结为督察府都乃是些奇人怪好。

此时督察府分司最深处的那处院堂里,秦瀚和铁手相对而坐,少年此刻就恨来时怎没带把伞,而铁手明明知道怪不得秦瀚,却不知为何还要在这痛骂他,仿若一天不骂就浑身不自在一般。

“你小子真是个软蛋,被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还能撵这么久,白瞎了我这几个月在你身上耗费的苦心。”

好嘛,前一阵还嫌弃自己给他到处惹是生非,现在倒好又骂他没给他长脸,铁手的脾气他也是约莫摸到些的,只能满脸委屈道:“您老人家到现在也只教会了我打人前要先学会跑得快,也没教我如何下手啊!”

铁手闻此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接这个话茬,就在这时侯校事从外走了进来轻声对着铁手说道:“大人,张知府他们来了,您看?”

“平时一个个跟神仙一样见不着人影,现在终于肯现真身了。”

随后大手一挥道:“给他们说,老子这阵没空,让他们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侯简正闻此不禁有些尴尬,对方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大员,盐城的地方父母官,无论如何现在还不能撕破这张脸啊,但他也跟随了铁手近十年,对他的脾性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只好小心道:“大人英明,不过依卑职来看大人此次还是见一面的好,要是捅到上面去扯来扯去,这人最终还是得放,不如趁现在就捞点好处。”

铁手闻此双眼一亮道:“有道理!”说着便站起了身子望着秦瀚道:“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这事完了你要不请我吃顿好的,哼哼!”

说罢便很是潇洒的一甩自己的褐袍,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能做到这种境界也算是绝无仅有,只剩秦瀚满脸无语的坐在藤椅上心中大呼“这家伙还是我师父么?连个十一岁的小孩都要讹一下!”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一章 画舫与花魁(上)

此时张献之一人正坐在盐城督察府分司前堂不紧不慢的饮着茶,不知在想着什么,总之朝廷四品大员的气度可是一点没丢,没一会茂斌言以及申安二人便前后脚的进了门,这二人可没张献之那份闲情雅致,督察府是什么地方?阎王都未必来的地方,此刻二人却不得不来,一个个哭丧着脸,好似让人欠了几十贯钱一样。

“知府大人啊,这可如何是好?几个毛头小子之间的戏耍,怎会被抓进都察府啊?”茂树恒说着说着仿佛快哭出来一样。

张献之见此暗骂一声道:“两个老贼,平日里见到本官仿佛看见瘟神一样,生怕殃及鱼池,现在又巴巴的往本官身边凑,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虽然这样想着但张献之神情却依旧和蔼无比,然后道:“两位大人莫慌,就算被抓进这督察府,可他们总不能不讲理吧,一会由老夫说和,量几个孩子们也没啥事的。”

有了知府大人的保证二人这才放下了不少心来,随即连忙道谢,就在几人互相拍对方马屁之时,铁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对张献之三人拱了拱手,点了点头便算是见了礼。

张献之三人见此面色不禁有些难堪,铁手的官职说到底现在也不过一正八品,就算有官方文书下来也不过正七品,而自己这三人一个正四品,两个正五品,就算他是督察府之人这礼节也是太不显规矩,傲慢之色显露无遗,不过张献之也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于是和声道:“数日不见铁大人可过得好啊?”

“好,怎会不好?我一天吃得好,睡得好,再加上盐城上下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让我更是乐得清闲。”

“不过...”

张献之闻此眉头一皱道:“铁大人向来豪爽,现在怎会如此吞吐起来?”

“哎,不过若是没有今天抓的那几个小贼,想来这日子就更舒坦了。”

说到这里张献之几人更是面显忿忿之色,不过说来也是,自己的心头肉被人说的如此不堪,恐怕任谁都会是这番样子,张献之此时也没有刚开始的那般耐性,更是面露不耐道:“铁大人我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了,你就说怎样才能把那几个小子放出来?”

“好,既然张大人如此痛快,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三千两银子我立马放人!”

张献之三人听此不禁咧了咧嘴,这位还真敢要,沉吟了一会张献之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道:“别人我不管,现在就把我儿子放回来,一根汗毛也不能少,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罢后对着目瞪口呆的茂斌言以及申安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得罪了!”随后便径直出了府门。

张献之走后二人互视一眼,随后苦笑一声便走上前一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道:“还请铁大人也把我们那俩顽童放回来吧。”

没想到铁手却嘿嘿一笑道:“不,我改主意了,你们每人一千五百两我便把人放回去。”

二人瞬间眼前一黑。。。

......

盐城的富裕乃是天下皆知,不管是各行各业都兴旺发达,尤其是一些娱乐行业更是名声在外,如青楼里的皮肉交易,以及柜坊行业更是多如牛毛,平乐街则是盐城出了名的青楼一条街,大小楼子鳞次栉比不一而足,便是老远都能听到那些姐儿们的嬉笑声,老鸨子们的吆喝声,如同菜市场一般,但却比后者更能勾走男人的心。

人分三六九等,这楼子自然也是一个道理,哪怕是平乐街最出名的楼子也不过勉强能算得上一个中上等,但却远远入不得那些达官贵人,士子名流之眼,这些名流们最见不得的便是与寻常百姓或乡绅们挤与一处,若不是这般怎才能体现出身份?而他们自然也有他们的消遣之处,淦江孕育了大秦三分之一的子民,而盐城这处历史并不算特别悠久的城市自然也是依河而建,随着交易越来越密切,人口越来越繁多,自然是不停的在扩建当中,而淦江河道在此处因地势原因又显得狭窄无比,自然而然的人口便遍布两岸。

远处看去仿佛两座城市一般,淦江以北由于是后发展起来,后来的外商则逐渐聚集与河北,发展到了现在,江北可以说是盐城名副其实的富人区,此刻在江北岸边夏水滩的码头四周停着数艘样式精美的画舫,阵阵悠扬的琴声从画舫中传来,此起彼伏但却又互不干涉,让听者神清气爽,思绪都渐渐放缓了下来。

而在江中一艘画舫正缓缓开动着,显然是被重金包了下来,否则断不会在江中的,而在画舫顶层此刻三名男子正举杯痛饮,四周服侍的各式姐儿们莺莺燕燕竟有十人之多,而在离席不远的一处垂帘下还抚琴而坐着一名不知样貌的大家闺秀,但光看那珠帘下的妙曼身躯便可知定非凡物。

痛饮数杯后,其中一名男子对身旁的姐儿们摆了摆手,此处的姐儿们自然是比平乐街那些胭脂俗粉高出了不知几个档次,见状弯了弯腰,微微施了一礼便轻声而退,其余数名见此也是紧随其后,而那珠帘后的曼妙身躯也是不知何时早已销声匿迹。

此刻偌大的包间中便只剩下了三人,随后便见其中一人抬手“啪,啪”两声,两名侍卫便抬着一个沉重无比的箱子放在了席旁,等那两名侍卫退下后那人才不慌不忙的打开了箱子,顿时满眼便只剩下一片金灿灿,随后就见那人一脸讪笑道:“张大人,这是我和柴兄的一点心意,还望您老笑纳。”

那张大人听闻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从那满箱黄白之物中移开了眼神,随后冷哼一声道:“元兄看轻了我不是?我好歹也是士林中人,洁身自好这个道理还是懂得的。”

柴建和元旭锋二人听闻互视一眼随后后者轻笑道:“大人误会了,您洁身自好的名声别说是我等,就是盐城的黄口小儿也都是知道的。”

“哦?那这是?”

“这几年咱大秦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较之往常都多出了许多,边境又都不是特别安稳,连番调兵遣将国库也早已不像往常那般充盈,按照往常的惯例,怕是户部只能在今年的奉银上做文章。”

说到这张献之也是一脸愁苦之色道:“哎,谁说不是呢,我看今年的奉银能发七成就很不错了。”

随后那柴建又表态道:“小民其一乃大秦子民,虽说颇有些身家,但在国之层面上却帮不了许多,其二也是盐城治下的百姓,总是不忍看着幸苦了半年的官差兄弟们连饭都吃不起吧,谁家没有个老小呢?”

听到这张献之面色一正端起酒杯道:“先前是我错怪二位贤弟了,我自罚一杯!”

仰头干了这杯酒后又道:“若是我大秦多些个像二位贤弟这般忧国忧民之人,国家何愁不兴旺?西凉那般跳梁小丑哪里有他们的立足之处?”

“敬,二位兄弟!”

“敬,张大哥!”

一番虚与委蛇之后,张献之便面色微红道:“二位贤弟的这番心意,我就代盐城府全体兄弟们收下了,但切记不可声张。”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最近督察府那条狗也没了动静,不知是何原因?难不成大哥给他们又长了长记性?”

“贤弟莫要抬举我,我一个小小知府哪能给他们长记性?不过...咬人的狗不叫,可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谁知道这条狗哪天瞧出来你的破绽,便狠狠咬上一口,到时候可就不是掉块肉那么简单了。”

“还是大哥说的有理,一切听大哥安排。”

“不过说是说这该死的铁手,前些日子还讹去了我一千两银子!”

元旭锋闻此惊讶道:“这督察府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敢明打明勒索朝廷命官?”

张献之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家那混小子干了件蠢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再者他督察府每年所需朝廷都只出一半,剩下一半不都是这样来的?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个胆子大的敢私吞了,满朝文武也是知道的,可能这就是他们便宜行事的一项特权吧。”

说到这里张献之又道:“不过听说茂斌言和申安那两个老小子在我走后被活活讹了一千五百两,哈哈!真是他吗的活该,若不是茂斌言的那个蠢儿子,也不至于如此。”

张献之到底是喝的有些上头,说起话来都已有些肆无忌惮,而元旭锋和柴建二人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张献之见此又一脸傲气道:“嘿嘿,二位贤弟莫要如此,只要有我在一天,他们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也是不敢拿你们怎么样的,好歹我也是卫部堂他老人家的门生,哈哈。”

“有卫部堂他老人家的照顾,大哥以后定是前途无量啊!”

“来来来,喝酒,喝酒!”

......

盐城两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再有半个月就要拉开序幕了,而近几年由于盐城人数暴增,导致之前的举办地平乐街,早已容不下如此多人,所以早就把举办地移至了淦江旁的渭台子,渭台子乃是方源数百里淦江流域最大的一个码头,别说是数千人,就是数万人也能容得下,自然是举办这种全民同庆的好地方。

花魁的由来可以说是历史悠久,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皮肉交易乃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几个行当之一,而盐城的花魁大赛影响力之大甚至连徐阳,运城几地的姐儿们都尽数吸引了过来,此次参加花魁大赛的十六路人选,则来自不同的五做城市,含金量自然是高的出奇,而最后评定胜负的依据则是每一场比拼后,看官们给予台上佳人们篮中金花的数量评判,每人则有三朵金花,而大会的举办者将会挑选出五座城市里的三百人观礼,而这三百人便是金花的持有着,为了体现公平性,三百人里其中的一半则由各地的平民百姓中选出,渐渐的盐城官府也是认可了这一活动,甚至还参与了进来,不可否认的是每两年一次的花魁大赛,就在那前后一周的时间,足矣抵得上盐城近一个多月的税银,也由不得那些官老爷们不上心。

大会还没开始,平乐街,安西巷,福顺街等大大小小的街道无不是如过年一般喜庆,尤其是其中参赛的几个楼子更是不计成本的给自家姐儿做宣传,但无论怎样却没有人见过这些姐儿们的真面目,只是隔着老远才能瞅见珠帘下佳人们的身姿,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你能看得到却又永远摸不到,这就是各个楼子惯用的手段,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也许适用于任何地方。

自大秦以来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参与任何官方考试考过后只得两年后再继续考下一阶段,就好比秦瀚此刻考过了童生试,想要考下一阶段的府试只得两年后,若是考过了府试只得再两年后才能去考会试,如此这般什么连中三元,连中五元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不过秦瀚对此也并不着急,自己今年才十一岁,就算如此等考中了进士也不过才十五,六的年纪,哪怕中间出些岔子耽搁两年也是不打紧,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王启对自己究竟有何打算,难不成是想让自己就这么一步步考下去直到考中进士在朝为官不成?到时候他就有这么大把握还能控制住自己?对于这些老狐狸的心思秦瀚自问是猜不透的,索性也就走一步看一步。

季三这家伙还真是福运傍身,有他那二哥指点,考一个童生自不是问题,不过到了后天便是府试的日子,这可轮到了季二头疼的时候,每一次考试便意味着难度又加大了不少,若是季二连府试都考不过去,任他说的天花乱坠,到头来也不过是无用之谈,想到这秦瀚不由得想到了来自前世应试教育的悲哀。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二章 画舫与花魁(中)

秦瀚这几天可以说是无聊透顶,原因无他,自从母亲大人知道他被人追杀后,便被禁了足,吃喝拉撒一应在府内解决,说是生怕那几个混小子再生歹意,对于母亲的一片苦心,秦瀚实在不好违逆。

午后慵懒的阳光斜洒进小院中,春的气息也是弥漫在芬芳中,秦瀚最喜欢做的便是搬一把躺椅,半眯半睡的享受着午后的悠闲时光,好似那垂暮的老人一般,而秦风的功课也早已在百无聊赖的秦瀚的监督下做完。

秦风便也是有学有样,搬来一把躺椅学着哥哥的做派,到底是少年心性,好似有多动症一般动个不停,好一会后才道:“哥,你昨天的故事还有一半没讲呢,你现在讲给我听呗!”

秦瀚费力的抬了抬眼皮道:“想听啊?”

“嗯!”

“先去给哥泡壶茶去。”

平时懒得要命的秦风,此时却是欢天喜地一蹦一跳的跑去沏茶,喝了杯热茶,润了润嗓子这才道:“昨日说到学子们都汇集到了学堂门口,我就从这接着讲。”

“突然!红的能渗出血一般的大门缓缓打开,众学子纷纷睁大了眼睛,门后却是空无一物,仿佛这门是自己打开的一般,不由众人细想,阵阵阴风夹杂着悠远而又让人听不清的低吟声缓缓传来,此时学子中胆子小一些的双腿已止不住的开始打起了摆子。”

说到这秦瀚抽空瞅了眼秦风,只见后者没有一丝自己预料当中的样子,而是饶有兴趣地睁大着双眼看着自己,秦瀚只好继续沉声道:“甚有胆小者已打起了退堂鼓的念头,而在此刻,学堂门口却忽然亮起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光亮,配合着那红色的灯罩子,此时学堂门口仿佛九幽一般,此刻近千人的队伍静的可怕,连喘息的声音都已销声匿迹,定睛看去,只见那每一处灯笼上方,都挂着一张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离得近些的仿佛能看到他们露出的森森獠牙,众人无不胆寒!”

说着又偷摸瞅了眼秦风,只见这混球还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任他吐沫横飞,讲的鬼故事在听众耳里却成了笑话一般,怎能不气?

“后来呢?”

此刻秦瀚已是兴趣缺缺,便不耐烦道:“后来出来一个官老爷,说今天要考试,但考试要检查,众人便排队检查,结果检查的时候却被告知要割掉卵蛋才可,否则不予参考!我的故事讲完了。”

秦风闻言扒开了自己的裤裆看了看,然后一脸疑惑道:“为什么要割掉卵蛋?卵蛋有什么用吗?”

秦瀚听闻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好一会后才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老子没空给你解释,你现在这叫扯蛋知道么?”

......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秦瀚很害怕,自己许久都未曾梦到过前世的一些人或者一些事了,连父母的面孔都渐渐模糊了起来,而当时爱的刻骨铭心的她,也以几乎消失殆尽,也许当自己熟悉了头顶的这片云,回过头来看看当时的那片云真的不能称其为云。

也许这才是歪理,但不可否认的是事实确实如此,你无法阻止,时间真的仿若杀猪刀一般,令你面目全非,彼时还敢笃定若是这般定会如何如何,此刻却已心安理得的接受,或许把此时的秦瀚放到彼时的位置,也许那时的他才令自己无法接受,所有一切都是一把双刃剑,庸人只有在利刃对向自己时,才会想起另一面,智者则在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看到事物的两面性。

这是一种成熟,而此时秦瀚宁可却不想要这份成熟,王启以及父亲给予他无形的压力太大太大,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苦难,不过无人知道小小年纪的他会思虑的如此之远,自己好似一颗棋子,任由棋手摆布着,哪怕只是一个预备棋子,但可悲的是这枚棋子连棋手是何人都不得而知,是王启吗?不,秦瀚不这样认为,或许他也只是一颗棋子,只是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罢了。

玄承十八年三月初十,两年一度的府试便拉开了序幕,整个盐城大大小小的客栈早已被蜂拥而至的学子挤满,而那些家境贫寒的也有官府为他们准备的下榻之处,五文钱便可以住一天,非常实惠,但奈何也架不住学子太多啊,备了八百个住所,却有近四千学子参考,就算两人挤一间也有一千多学子无处可去,此刻就到了那些城中大户们彰显大度风范的时候了,有收一文做做样子的,也有分文不收的豪爽之辈,还有一些小门小户更是想趁机大捞一笔的,总之各种各样,倒也再无学子游荡街头,这倒让官府的心头大事去了不少。

此时盐城充斥着来自汝北郡各地口音之人,不过不知是人类基因里就带有的,还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在盐城两眼一摸黑的学子们在此刻竟能熟门熟路的便找到各个家乡学子聚集之地。

就好比此刻的醉春楼已然成了徐阳学子们的聚集之地,而在街头的一品阁则成了广平学子们的驻扎之地,家世富裕的学子们联合起来包下了这块地方,住是没地住,但吃喝却是一概不拒,此刻只要你操着家乡方言便能进来讨一杯酒食,不得不说大秦的民风比起其他地方来要好上不知几何,而学子们在饮酒作乐之际也不忘互相切磋,好提升自己的水平,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肚子里肯定都是有些料的。

广平和徐阳自古以来便是汝北郡考取功名占比很大的两处地方,哪怕到了会试也多要看这两地表现,盐城与这两地比都略显不足,毕竟在这方面不是看哪里更有钱,而是需要一定底蕴的,盐城建城时间短自然在这方面略显不足。

盐城学府作为汝北郡最大的学府,自然是府试之地的不二之选,卯时一到四千余名学子便蜂拥而至,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有跑丢了鞋的,有被挤掉考篮的,总之是千奇百怪,由于人数太多,早早便开始一些例行公事,就这都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了开考时已到了辰时。

府试不同于县试和童生试,考取县试和童生试的人充其量也只是能落个读书人的名头,得不到什么实际性的好处,而考过府试的人再不济也能在官府谋个一官半职,若是能考过会试,那就恭喜了,再差混个七品县老爷那是不成问题,而这也是这个时代唯一光宗耀祖的途径。

而由于考生数量多,等到出榜时怎么着也到了十天以后,而这十天里花魁大会便会召开,不得不佩服举办者细腻的心思,而这些学子们不乏一掷千金之辈,而在这段时间里,盐城的娱乐行业可以说是直接或间接的由这些学子们带动了不少,毕竟在这个年代寻花问柳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怎会有风流雅士一说。

每到这个时间盐城可以说是如同过年一般,不管是学子,各地的商贾,走卒,以及从外地特意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是云游四方的才子佳人都会赶在这个时间一览盛会,而督察府驻盐城分司也在闲暇了好一段时间后加速的运转了起来。

皓月当空,寂静的夜晚下不时发出蟋蟀“唧唧唧“的叫声,好似要把一个冬天所有的不满及愤懑都发泄出来,而在不远处有着一个三进三出的院落,在这盐城郊外也算是其中的大户之一了,门口的长凳上坐着两个身穿布衣的家丁仿佛是在贪图着夜空下的一丝宁静,正昏昏欲睡,但若走进了便会发现两颗半眯半就的眼珠却是滴溜溜转个不停。

乍一看仿佛只是个普通大户,但在院内却站着十数名大汉,借着灯光看去,这些人清一色的褐色紧身官府,腰旁别着那特色鲜明的燕羽刀,除了督察府没有人会这么打扮,十数名督察府之人仿佛都哑了一样,在这寂静的夜空下更显诡异之色。

院中正堂里此刻坐着近十名督察府之人,细细一看品级最低的都是指挥使,其中还夹杂着几名镇抚使,铁手高居正坐,一如既往的正在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交代你点事咋就这么费劲?”

“大人,这也怪不得兄弟们啊,那晚由于画舫行在江中,再加上水性好的弟兄们本就不多,而船上的防守之严密让我等无法靠近,所以并未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侯简正在一旁也是好言道:“大人这确实怪不到林兄的头上,那晚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

铁手闻此哼哼了两声没有言语,好一会后才对着另一人道:“寒兄弟,不知你们这边如何?”

寒浪乃是己组的一名镇抚使,此番也是前来特意协助铁手,闻此立刻躬身道:“禀报铁大人,与张献之会面的人,我们已画出了画像,正打算交给乙组的兄弟。”

铁手闻之大喜,急忙道:“快快呈上来!”

下一息便有人走近铁手身旁,将一张密函交予了他,待他看过后便把画像交给侯简正道:“你可识得他们?”

“这...怎么会是他们?”

铁手随后便示意众人都退下,只剩下他和铁手以及两位镇抚使交谈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花魁大会的日子,整个盐城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秦瀚本想出去凑凑热闹,但一看这架势还是算了吧,这堪比前世时在国庆游览长城啊,走到哪都是人贴人,肉贴肉的,还哪能顾得上看景,没把自己弄丢便是很不错了,这样想着便打算到了晚上直接去渭台子转转便是了。

虽说还未入夜,但此刻渭台子的景象一点不差于城中,有忙着搭台子铺幕布的,还有给贵人们拾掇地方的,更多的则是走卒小贩们,生怕别人抢了好位置,于是便来此早早等候着,而江边六,七艘三层的大画舫也已是准备就绪,而不远处也是零零散散游荡着十数艘大小不一的画舫,不知情的还误以为要运送什么粮草辎重。

戊时一到,随着“嘭嘭嘭”几声声响,数朵大小不一的烟火从天空中炸开,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整个渭台子的灯火把这本该是漆黑一片的江边衬托的格外明亮,耍杂的,唱戏的,卖零嘴的,不一而足,看的秦风直流口水,秦瀚心中不禁也有些兴奋,十多年了就没这么热闹过,记得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前世看演唱会的时候,那叫一个声嘶力竭,不过现在倒不用这样了,但是他却依然郁闷无比,个子本就不高,就算跳起来看到的也是黑压压一片头顶,别说花魁了便是连个毛也没见着。

秦风这小子还不时吵闹着要看仙子姐姐,秦瀚心中不禁腹诽道“你小子看个屁啊,连毛都没长全!”不过说是说秦瀚也有些想看,听季三那小子说,这次有好几个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说的心里直痒痒,于是对着铁手给自己安排的一名戊组校事道:“邓大哥,能不能想想法子让我们也凑近了看看,你看风儿闹的我...早知道就不带他了。”

邓勇听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看的秦瀚直脸红后这才道:“这有何难?我们督察府的人他们还拦不住,不过也不能太近了,以免坏了规矩,毕竟铁大人也在呢!”

“啥?我师父他也在?这老家伙有这么好的事竟然不叫我!”说罢后才发觉到邓勇在身旁于是讪笑道:“邓大哥听听便是了,可千万别给我师父说!”

“哈哈...”

......

“柳圈辞暖烟飘,绿杨桥,旋结柔圈折细条”

“都把发,春闲懊恼,碧波深处一时抛”

“野溪边,丽人天,金缕歌声碧玉圈”

“解祓不祥随水去,尽回春色到樽前”

“问春工,二分空,流水桃花飏晓风”

“欲送春愁何处去?一环清影到湘东”

“步春溪,喜追陪,相与临流酹一杯”

“说似碧茵罗袜客,远将愁去莫徘徊”

“秉兰芳,俯银塘,迎致新祥祓旧殃”

“不似汉皋空解珮,归时襟袖有余香”

“醉留连,赏春妍,一曲清歌酒十千”

“说与琵琶红袖客,好将新事曲中传”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三章 画舫与花魁(下)

身在何处不自知,一曲忧愁惹人怜,一曲下来可以说是让人如痴如醉,良久后台下的看官们才回过味来,不少人一边大声叫着好,一边便打算冲上台去献上金花,好搏佳人一笑,这时自然不成,得等到下一位表演结束了才可,否则后一个表演的就吃亏了不成?众人又只好讪讪的坐了回去。

台上的女子们一个个自是名姝之辈,见此也只是轻轻掩嘴一笑,又惹得台下的痴汉子们一个个犯起了花痴,随后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便飘然而去。

秦瀚看到这里也是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好似在回味着什么,而身旁的秦风则是骑在邓勇脖子上小脸看的通红,还不时手舞足蹈的不知兴奋个什么劲。

“这小子背着我偷吃激素了?”秦瀚暗自猜疑着,等下一息另一位女子上了台,这才抛去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渭台子这边花魁大会在如火如荼的召开着,而在江北的新丰巷此刻却是寂静无声,喜欢凑热闹的此时早已去了渭台子当了看客,剩下的则是些家丁,仆人以及老弱病残,本该是空无一人的巷子处,突然闪身出了四五名一身黑衣打扮,黑步罩面之人,走起路来轻若无声,仿佛没挨地一般,走了几步后几人便停了下来,看着面前阔绰的宅子,没有人言语,仿若个个哑了一样,只是那宅子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大字“柴府”

而在另一边也是有数名黑衣劲装打扮的人不声不响的站在一府前,而那匾额则是写着元府二字,回到柴府这里,好一会后那领头的蒙面大汉这才低语道:“己组的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吗?”

“已全部就位!”

下一息便见那领头之人抬了抬手,顿时身后便传出仿若夜莺那般略显空灵的叫声。

“啁啾”

近一丈高的院墙,只见最前方的两个人双手撑于墙壁,身后的三人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便窜上了院墙,伸出手臂便把其余两人也拉了上来,等到院中守卫察觉时,只见其中一人落地便是就地一滚,眨眼间来到了守卫身前,捂嘴,抹脖一气呵成,而此刻剩余三人也是紧随其后,其中一人则顺着高墙匍匐至一处屋顶。

观察了一番指了指左侧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右侧又伸出两根,众人见此心知肚明,于是下一息各自便找好了自己的目标,兵分两路向着后院快速前进。

“啊!”

未过十息,突然右路却传来一声惨叫,这让众人的计划全盘打乱,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想都没想便在身旁的花坛处隐藏了起来,而另一名也是就地隐藏,下一息只见玄门直接打开,两名手持利刃的护卫便从中冲了出来,向东院赶去。

如此天赐良机怎可错过,两名黑衣人如同猛虎扑食般直取二人心头,凌厉的寒意让两名护卫不由得浑身一抖,下意识便提起兵刃向后砍去,这二人武功比起之前那人不知强了几何,二人齐齐改刺为扫,幸好对方是仓促一击,否则定要吃些小亏,但下一息其中一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两个巴掌大的小弩。

“咻咻咻!”

三箭迅发,那名护卫躲开了第一箭,随后两箭则是全部命中,两一名黑衣人也是不慢,此时也已是掏出了小弩,朝对方射去,眼看着对方便要命丧毒箭之下,突然从玄门处窜出来一袭紫袍之人,手握四尺银剑,却不显一丝笨重之态,仿若身轻如燕,挥手间便挡开了三枚小箭的袭击。

两名黑衣人见此面现凝重之色,互视一眼后二人暗道“高手!”

......

此刻花魁大会已到了今天最后一位佳人登台,秦瀚虽说看不清个具体,但在台上那副来回扭动的火辣身材却是尽收眼底,不自觉的两道鲜血从鼻腔涌出,当事人至此都还未察觉,直到嘴唇中有些许腥涩之感,这才反应了过来,抹了抹人中便发现秦风和邓勇二人睁大着双眼在望着自己。

“哥...你流鼻血了!”

“啊...没事没事,初春时节人都容易这样。”

“那我为什么不流呢?”

邓勇看着秦瀚这副样子不禁摇了摇头道:“哎,年轻真好!”

台上这最后一位女子听说是秦人以及西凉人的混血,那眼里的风情却从不是中原女子所曾拥有的,在配合着那火辣的身材以及性感的服装,台下拥有金花的看官们,当场便被抬出去两个老汉,连一向矜持的沈家家主沈太公,此刻也是敲打着手中的折扇一脸兴奋之色。

若按喜好来说,这名女子无疑是铁手最为喜欢的类型,但此刻他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不知想着什么,而盐城司中都督黄雷也发现了铁手有些心不在焉,黄雷可以说是铁手关系最密切的几个地方官之一,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军方之人,平时多有合作,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想什么呢?如此妙人还吸引不住你,真是怪事一桩!”

“嗨,老夫这一把年纪了,此种尤物还是少沾为妙,以免吃不消啊。”

“哈哈,放你娘的屁,正值壮年,还一把年纪了,就是真正的胡姬也没见你少玩!“

“哎,以前的风流事就莫要再提了,男人么,年纪越大这放面看的也就越淡了。“

黄雷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去追问,毕竟对方的身份敏感,秘密多,不过心中却依然腹诽道“找个理由都不找个好点的,还看的淡了,看的淡还能跑到这地方来?”

对于黄雷的想法,铁手自然不知道,他担忧的自然是今晚针对柴建以及元旭锋二人的行动,借着花魁大会,守卫空虚便打算去二人府上看看能否找出有价值的线索,若是平常这二人府中守卫少说也有三十之众,其中还不乏五品以上的高手,光是据前些日子观察三品高手便发现了一人,谁知道暗中还隐藏着什么,不是铁手拿不下这颗钉子,而是到现在还不宜暴露过早。

第一天的大会结束了,众人都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家,可见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花魁大会的参与者将会是盐城男人们之间不可或缺的话题,秦瀚带着秦风也是回到了家,别把豆包不当干粮,别把小男人不当男人,这句话一点没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别提小小的身躯里揣着一个三十多岁老男人的心,更别提还是个老处男,想想都伤心,秦瀚也是暗自下决心赶在十五岁以前一定要破了这层魔咒,让自己的兄弟也好开开荤,为什么不早一些呢?十六岁才固本培元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自是不会干那杀鸡取卵之事。

还是盐城郊外的那处小院子里,门口依然坐着两个半睡半醒的小厮,仿佛这两人未曾动过一般,夜已深可院子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铁手满脸凝重的坐在上首听着下面人汇报。

“本是很顺利,结果獐子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惊醒了院里的人,要不按照原计划,就算那人武功高强,我们五人联手也该能抵一二。“

铁手闻此没有言语,只是扭头看着那名叫獐子的校事,獐子见此急忙单膝跪地道:“是属下失察,还望大人降罪!“

铁手之前心头便悸动不已,总感觉要出什么问题,果不其然,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后对着侯简正继续道:“那人约莫有几品?“

“属下看不透,见不敌,我便率兄弟直接退了出来,以免徒增伤亡,而那人不知是察觉到了我们的身份还是怎的,并没有赶尽杀绝,但怎么着也该在三品以上!“

“这么说来也就有可能是一品了...“铁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自身便是一品境,也是督察府上下有数的高手,自知幸亏侯简正见机的快,否则凭着一品境的实力便是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也是毫无问题,不过就是不知此人是一品的何等境界?

九品武夫,一品九境,这句话乃是江湖上不知流传了多少年对实力划分的依据,也从此可以看出,哪怕同样都是一品境其中的差距也可以说是如同云泥之别,天地玄黄,阴阳二境,再进一步便是如同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这种人物是否存在铁手不知道,只是翻看过督察府很久以前的秘典得知,南极谷以目前来看最有可能有这样的存在,而在五十年前终南山有过这类人的影子,再无闻之。

一品境里铁手见过最厉害的三个人一个便是大内的一个总管,只知此人姓黄,具体境界不知,但铁手和他对视过一眼,便让他通体发寒,第二个乃是督察府第一高手,无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称呼他为无名大人,很少有人见过他,听闻只听令于太师大人,十五年前便已迈入地阴之境,但他却也从未给过铁手那样的感觉,只是仿若一块万年玄冰,触之即可冻伤,由此推论那位姓黄的怎么着都有着天阴境的实力,最后一人便是去年皇帝让督察府追寻的吴双鹤,同样是看不透,若不是他故意留下线索,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寻到他的踪迹,估摸着怎么着也是和前两个一个级别的大佬。

现在又出来一个一品高手,同样的摸不透实力,铁手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是五大门派的人,便下令众人消停一段时日,待他汇报总部再做定夺。

随后便又询问起了己组众人的情况,己组相较于乙组武功可高出不少,毕竟乃是已暗杀为己任,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能行,最低要求便也是四品才可入组,相较来说铁手对他们放心不少。

寒浪本也是一名二品境的高手,闻此直接道:“元府虽说整体实力要比柴府高不少,但却没有有可能是一品境的高手,武功最高的人也只是一名二品境,被击伤后便逃之夭夭了,在他家中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便把他们家管家给擒住了,也许从他嘴里能得知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花魁大会并没有受到盐城激荡暗流的影响,第二天依旧如火如荼的举行,而铁手今天却并没有参加,这倒让黄雷心中感到会有大事发生,而同样并无参会的还有盐城知府张献之,以及柴建和元旭锋二人。

元旭锋在江北还有一处隐秘的住所,由于地处偏僻,再加上不经常来所以无人察觉,此刻在宅子里的密室中,三人促膝而坐,但三人却是同样一脸忧愁。

“大人,我那管家跟了我元家二十余载,想来不会出卖我们的,我们只需设法营救便是!“

“哼,你把督察府当成什么了,以为是普通的县衙大牢啊,督察府的手段哪怕是块百炼钢也能让他化为了绕指柔,我可不指望你那管家能舍生取义。“

柴建听闻一拍大腿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别急,别急,容老夫再想想。“说着便开始来回踱步,一会后盯着元旭锋道:“当时那些人你们怎么处理了?“

“那些人都是游侠儿,干完这票结了银子,就连我也是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啊!“

随后三人便又开始低声密语起来,而渭台子这里依旧是热闹非凡,第一天的大会已极大的挑起了人们的热情,连秦瀚都忍不住为自己心中的女神暗暗喝彩,只见台上那女子一袭青纱,婉若处子,梳着一头盘桓髻,别着一根鎏金银钗,抚着一口不知是何种木材打造的竖琴,悠然起音,如诗如画,修长的玉手如同白玉一般,清冷精致的面容更是让人生不起一丝斥责之意。

“君为豫章姝,十三才有余。“

“翠茁凤生尾,丹脸莲含跗。“

“高阁倚天半,晴江联碧虚。“

“此地试君唱,特使华筵铺。“

“主公顾四座,始讶来踟蹰。“

“吴娃起引赞,低回映长裾。“

“双鬟可高下,才过青罗襦。“

“盼盼乍垂袖,一声离凤呼。“

“繁弦迸关纽,塞管裂圆芦。“

“众音不能逐,袅袅穿云衢。“

“主公再三叹,谓言天下殊。“

“赠之天马锦,副以水犀梳。“

“龙沙看秋浪,明月游东湖。“

“自此每相见,三日已为疏。“

“玉质随月满,艳态逐春舒。“

“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

......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四章 她叫蓝梦蝶

这简直是完美女神,秦瀚心中一遍遍臆想着那女子再台上抚琴而唱,仿佛只是为他一人在吟唱,哪怕此刻已躺到了床上依然控制不住的在想,渐渐的进入了梦中,佳人抚琴而唱,秦瀚闻声起舞,好一对才子佳人,真是羡煞旁人,可就在此时却有人对着他的屁股便踹了一脚,秦瀚闻之大怒随即转过身来。

“秀儿?”秦瀚睁大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宛如管家婆一般,插着腰,正气呼呼的看着自己。

“啊!”

秦瀚醒了,准确的说是被吓醒的,在梦中秦瀚本还满怀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不想...

“怎么会是秀儿?她怎么会出现?”如同神经质一般喃喃自语。

秀儿虽比秦瀚大些,但在他心中可却把她当作妹妹一样对待,哪怕知道这姑娘对自己有些心思,但却依旧如此,毕竟对发育不健全的萝莉并不怎么感冒,这是自从前世就养成的一个好习惯。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里?还和一个管家婆一样?秦瀚越想越害怕,最后还是决定明日便找来秀儿与她当面说清楚,不过这姑娘有点轴,一个说不好,别扭头便回去让他爹随便找个好人家便嫁了,理不完的家长里短,说不断的儿女情长,想想便头痛不已,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算了还是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吧,等明日见着了在见机行事。

......

王玉秀此时睁大着双眼盯着秦瀚,眼中满是好奇之色,因为她从没有见过秦瀚如此吞吞吐吐的时候,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很好奇他会说什么,而秦瀚此时脑海中却是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农耕时代的人名字都是这么土么?为何我的名字听起来倒还凑合,哎,真想给她重新换个名字,可惜我不是他爹,否则定要取个洋气又有内涵的。”

秀儿望着面前发呆的秦瀚足足有了半炷香的时间,略微有些不耐烦的拍了拍他的臂膀道:“瀚儿哥,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叫我过来又半天不说话。”

秦瀚见此这才回过了神来,眼珠转了好一会后才道:“我在想秀儿如此天生丽质,日后该嫁个怎样的郎君才算好呢?”

甜言蜜语对于女人来说最是难以抵挡,哪怕是小姑娘也是毫不例外,只见她羞涩一笑道:“以后陪在哥哥身边就是了,哪还需要再找什么郎君。”

秦瀚这也算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但却不成想事态发展根本不按照他预期来,只好捏着鼻子道:“那怎么行,等再过些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成天赖在我身边算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亲兄妹,这样会被人说闲话的!”

秀儿听见这话不禁傻了眼,左看看右看看,平时那么聪明个人怎么到此时就变傻了起来,该不会真把自己当作妹妹看了吧?想到这秀儿便鼓起勇气涨红着脸道:“那就不做兄妹,做夫妻便是了!”

如此泼辣大胆的话,竟出自秀儿之口,惊的秦瀚差点咬掉舌头,只好讪讪道:“这个嘛~这个嘛...”

......

最后不知秦瀚如何给秀儿说的,只知秀儿临走时哭哭啼啼的说要一直等他,饶是秦瀚满头黑线,也不得不先答应下来把这位祖宗送走再说,秦瀚并不是对秀儿毫无感觉,更何况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哪怕就是块石头都能给他捂热了,更别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了,问题在于秦瀚自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便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现在让他突然转性,怎么可能?又不是真的只是十一岁的小孩子。

秦瀚知道秦人婚嫁的早,有些十四五岁便嫁了出去,可秦瀚是什么人?那可是根正苗红在红旗下长大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少年,连发育都还不健全就跑去结婚,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再者秀儿一家子都是普通老百姓,而自己可以说是深陷督察府这摊泥泽,现在虽说感觉不到什么,但秦瀚相信等过些年自己长大了,定不像现在如此快活,就算要娶,也要等自己看个清楚明白了再说。

第三日由于是花魁大会的最后一日,所以便多了两场决胜的比赛,而主办方也因此特意把时间提前了些,天还没亮便开始了这最后一日的狂欢,江上的画舫早已被人订购一空,而为了最后一日的压轴一战,主办方也是想尽办法又加了二百个席位,不过这些人只有看的权力,并没有投金花的权力,不过就是这,都不知被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要拿到前场席位,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整个汝北的色中恶鬼来了近一半,要是不这样才怪了呢。

秦瀚自是不会缺席,他还要为他心中的女神加油呢,为此还特意叫上了季三以及他二哥,但把小拖油瓶秦风却是没有带,美名其曰:“十岁以下孩童不宜观看,有害身心健康”就这一条便让母亲大为赞同,二话不说就把秦风禁了足,只剩下那一张幽怨的小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秦瀚毫不怀疑若是给他一把刀定会把自己剁成好几段。

自从有了女神,其他人都已入不了他的眼,连之前那个让他满腔欲,火的混血风情女子,都已是不假辞色,反倒是季三这小子看到她有些激动的不能自己,偷摸看了眼季二,不亏是有学问的人,就算如此火辣的女子也是一脸风轻云淡,秦瀚心中暗自佩服,扭头的瞬间却无意看见了季二那袖口中微微颤抖的小臂。

好吧,算自己看走了眼,随后便不再理会那激动的兄弟二人,没有感觉到时间过的如此之漫长,也就在铁手的皮鞭下才能堪堪与其相比,但也没有那种心如蚁挠的感觉。

“出来了!出来了!”秦瀚兴奋的大叫着,惹来周围一群看客的鄙夷,若是在大声些,就是挨顿揍都是有可能的,就好比你一个曼联的球迷却坐到了巴萨球迷的中间,还大叫着为之加油,不打你打谁。

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朝台下众人微微施了一礼便开始抚起了他的那口竖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能这是秦瀚唯一能想到赞美她的诗词吧,下一息便又沉浸在那宛如又绿江南岸的春风,悄无声息,仿若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润物无声的琴声中。

让闻着心神愉悦,听着不能自己,只是沉浸在那自己的一方小世界中,不愿醒来,一曲过后台下竟是悄然无声,良久后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及叫好声。

秦瀚见此扬了扬头骄傲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季三却是满脸不服气道:“好是挺好的,但我觉得还是前面那个姐姐好。”说着说着竟不自觉的流出了哈喇子。

“咦~你别恶心我了,俗人一个!”

季三自觉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抹了抹下巴便恶狠狠道:“你敢不敢和我赌?”

“赌什么?”

“就赌最后哪个得到的金花多!”

“赌注呢?”

季三沉吟了半天后道:“就赌一件事吧,谁输对方下次求的一件事必须做到。”

“一言为定!”

......

秦瀚输了,输的还是一塌糊涂,人家最后得到了花魁,自己的女神却只得到了探花,当然这样形容有些不恰当,但总归秦瀚心中那个恨啊~“呸!真他吗一帮俗人,俗不可耐!”

到底还是混血吃香,一帮没见过市面的人,高雅这两个字真和他们一点不沾边,一边抱怨着一边就在季三的调侃下回到了家,躺在床上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竟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二天死乞白赖的求了邓勇好半天,对方这才答应下来把她的资料搞到手,秦瀚这才心满意足的罢休,不知是进入了发情期还是怎的,总感觉心里直痒痒,浑身不得劲,时不时便站在大门处寻找着邓勇的踪迹,好似一个望夫石一般。

秦风看着哥哥的举动也是有些奇怪,自小便把等人这种枯燥的事情最为反感,如今却甘之若饴,这让他小小的脑袋里也不禁开始八卦起来,可谁成想下一息秦瀚便如同兔子一般一溜烟就跑进了后院,躲在自己房中关好房门,秦风紧随其后,看着这一幕更是心生茫然之意。

“这是怎么了?”不到五息的工夫一道声若洪钟的声音便传来。

“秦瀚,你给我滚出来!”铁手面色铁青的直接闯入了后院,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邓勇,秦风见此暗暗吐了吐舌头,便顺着墙根溜进了自己的卧房。

铁手坐在躺椅上也不言语,下一刻秦瀚就低着头一步三挪的走了出来,轻轻唤了声:“师父”

“呦,你还有我这师父呢?被那狐狸精连魂都钩了去。”

秦瀚闻此声细如丝道:“她不是狐狸精...”

“你说啥?”铁手不敢置信道。

“我说您老人家多心了,这两天见不着您,总想着用不用去看看您老人家,但就害怕打扰了您的要事,这才一直忍着呢,今天您正好过来,也好让徒儿尽尽孝心。”秦瀚浑身一哆嗦,连忙献媚道。

说着就连忙跑去厨房端来一盘茴香豆,一些花生,以及一小坛老酒,铁手见此面色才略微缓和下来,只见他端起酒坛随着喉结的一上一下,半坛酒便是下了肚,随后道:“酒足饭饱思淫,欲,这句话用在你小子身上是再贴切不过了,正好你也考完试了,我看你也皮痒痒了,打明儿起就操练起来吧。”

秦瀚和吃了屎一样难受,落不着好还讨一身骚,但面容上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道:“是啊,最近没师父操练,身子骨都有些不得劲。”

铁手一边往嘴里送茴香豆一边瞥了他一眼道:“那小娘子姓蓝名梦蝶,徐阳人士。”

“蓝...梦...蝶,好名字!”

余暨县隶属于盐城管辖,离盐城也不算远,有个近四十里的样子,由于沾了盐城的光各个村子还算富足,这一日县城大街上出现了三四个头戴斗笠之人,对于四周的一切丝毫不加以辞色,径直走到了位于街道中央的一家客栈。

“来两间上房。”

掌柜的望着面前四个带着斗笠的汉子,心中不禁臆想了起来,四个男人开两间房,不过看他们穿着打扮好似那游侠儿,便也不敢再多言,收了银子便恭敬的带着四人去看房了。

房间内很敞亮,窗户也很大,屋内的装潢也不算是很老旧,为首的那名汉子点了点头道:“就这两间了,不过没有我们的吩咐,任何人也不能进来,否则...”

说到这随手抽出自己的佩剑,寒意逼人,小厮见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待小厮走后,四人便各自回了房,放好了行李,随意吃了些吃食便和衣而眠了,到了晚上四人又都聚到了一间房中,领头人绰号黑虎,绥远郡人士,由于在本郡接了一票,失手后被人追杀不得已便远走他乡,在途中又接连认识了三人,由于武功最是高深,四人便拜了把子,他为大哥。

“老三,腿脚好利索没?”

“早利索了,这次保证不拖大哥后腿。“

黑虎闻之点了点头继续道:“知道这次的兔子是谁么?“

众人见此互相看了看随后纷纷摇头,黑虎也没心思玩弯弯绕酒直接道:“督...察...府“

“啥?督察府?“老二站起来不可思议道。

黑虎见此挑了挑眉毛道:“怎的?怕了?“

“大哥,督察府我们也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只要你想清楚了,你说干,我绝无二话,毕竟督察府那是一帮什么人咱在清楚不过了,干了这票就等于永远结了这个梁子啊!“

老四听闻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有啥嘛,还不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

老二闻此狠狠瞪了一眼脑子不太好使的老四就继续望向老大等他给自己一个说法,老大见此只好无奈道:“本想着到时间了再告诉你们,既然如此那我就现在告诉你们吧。“

随后黑虎四人就开始密语起来,其余三人兴奋的不时连连点头。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五章 来自张献之的报复(上)

元府的管家在前些日子便已审讯完毕,不出张献之的预料果然在督察府手里没能熬过去,该交代的早已如竹筒倒豆子般交代过了,两年前被不知何人暗杀的户部主事郭陨,果然是张献之伙同他人做的,不过对于那些人的去向管家并不知情,铁手对此毫不感到意外,与他打过交道的绿林以及游侠儿不计其数,一击过后不管成与不成都会立即远遁,这是他们的江湖规矩,也是最让督察府之人头疼的地方。

但仅凭这些恐怕还不一定能扳倒张献之,于是铁手在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先不急于出手,而是先把这名管家秘密押往京都地牢再说,毕竟哪里的地牢堪称万无一失,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把人安全押往京都,依铁手来看这是他们唯一出手的机会,于是连夜上书太师,请求戊组支援。

可以说这成了铁手近日来的心病,郁闷之下只好把火发到秦瀚身上,此刻秦瀚赤裸着上身,双手还各提溜着一个木桶,而铁手的皮鞭则是毫无规律的向下挥落,没一会秦瀚身上便裂开了数个大小不一的口子,幸好此时嘴里叼了根木棍,否则早已是疼的吱哇乱叫起来。

不过伤口全部分散在四肢,躯体上并无明显伤痕,胆若细看,也是密密麻麻分布着大小不一的伤疤,有些早已痊愈,有些上面则还涂着刚风干的草药。

双臂则还必须成四十五度角,随着铁手的一抽一落,秦瀚的一闪一躲,半炷香的工夫血迹便染红了整个四肢,秦母不愿看孩子受苦,早早便回房躲了起来,只有秦风躲在廊柱后面露出个小脑袋,不时倒吸冷气。

对于铁手的恐惧也是尤惧三分,又半炷香后铁手这才停下手来,猛喝一口放在身旁的坛酒,这才对着秦瀚道:“今天就到这吧,等过两日我再过来,你小子这两天就好好养伤吧!”说罢自顾自的端起酒坛便出了门。

“哎呦!”

久病成良医这句话用在秦瀚身上再贴切不过了,只见他轻轻抹了抹泪花,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秦风递来的药膏,然后才均匀的涂在每一处伤口上,见秦瀚如此,秦风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只得等秦瀚涂完后才道:“哥,你干嘛要给自己找这份罪受啊?”

秦瀚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我自找的?那次不是被这变态逼的,若是逆了他的心意,你又不是没见过后果。”

“但为什么他只欺负你不欺负我呢?”

“就你这小身板能抗住几鞭子?不过,没关系,等你再大些,我会成全你这个心愿的。”

“哥,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这样啊!”

......

帝京由于近些年再无大事发生,朝廷也是渐渐放开了对于商人的一系列管控,市井之态也是比之前繁荣了许多,不过由于西凉边境焦灼,胡人商队无法进入中原,否则繁盛程度定是如今的两三倍之多,不知为何太后她老人家最近信起了佛,导致以往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和尚们纷纷松了口气,帝京城中的万佛寺也是悄然起建了开来。

此刻西苑中,秦皇李俊端坐在锦凳上不时朝里侧看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望着面前那根金丝楠木柱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开始出起神来,不知过了多久,从里侧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李俊的思索。

“俊儿,跑到哀家这里是来做甚?”

“孩儿拜见母后。”行了一礼后又道:“瞧您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母后啊?”

“今儿这嘴上是抹了蜜还是怎的?”不等李俊回话太后又道:“最近朝廷里事多,这我也是知道的,要是没事你能往这跑?”

李俊见此讪笑了两下道:“母后真是心明眼亮,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是这样的,今日早朝便有言官弹劾承平,说他无故强占百姓良田,有近千余户都跑到丰城告状,把府衙都围了起来,这事您知道吗?”

杨太后听此才抬了抬眼皮道:“承平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会干如此愚蠢之事?我看多半是下面那些狗奴才们,狗仗人势。”

“孩儿和承平乃是亲兄弟,怎会不知?就是因事关自家,所以不好定夺,这才跑来母后这让您拿个主意。”

李俊和李承平是他的亲生骨肉,打小看着他俩长大,对于自己儿子那些心思,是在清楚不过了,顿了顿便道:“这样也好,省的你们兄弟二人生出啥间隙。”

说着便对身边的奴才道:“老马!”

“奴才在!”

“幸苦你跑一趟,去给越王带个信,就说让他严查府上侵占民田的下人们,然后揪出来送到丰城知府那,再把占的民田给百姓还回去,我们老李家可不落人口实。“

“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就说她老娘想他了,让他处理完手头的事进宫一趟。“

马公公听闻应了一声便直接去了御马监,李俊见此奇怪道:“马公公年纪也大了,母后把这事交给其他奴才办不就是了?“

“老马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办事有分寸,我放心!再说这老狗在宫里呆得久了,也闷得慌,就算他不说我也清楚,正好也让他出去转转。“

“母后年纪越来越大,心思倒越发细腻了起来,看这样子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啊!“

“哎,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我大秦永固疆土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随后母子二人随意寒暄了几句,见母后神情疲乏李俊便告退了,但出来后却仿若换了张脸似的,只见此刻脸拉得都快能掉到地下,一声不吭就向御书房走去,而身后的少监便事曾公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走到门口李俊这才吩咐道:“去把薛文给我叫来!“

坐在自己的锦榻上,李俊骨节捏的发白,今天说到底还是没有把所有的事捅出来,一则生怕母后担心,二来也是害怕母后为他求情,好一会后才低沉道:“承平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

这一日是押运元府的管家前往京都的日子,由督察府戊组副都统甘希俊带来的五十名戊组高手也已到位,加上自己手下五十名乙组及己组高手,再配合着盐城中都督黄雷麾下的两百精锐,想来应该是万无一失,而散布在汝北郡各地的乙组密探也全部发动了起来,纷纷充当斥候。

盐城离帝京不过一千五百里之遥,若是速度快些想来用不上十日便可抵京,但奈何有这名管家的存在,不得不把他装进督察府特制的马车中,若是如此日行一百二便已然是很不错了,就这样为了稳妥起见,不到十日的路程,硬生生被铁手压在了十五日之内,几乎是每走四十里便停下来等前方斥候的消息。

此时已进入了五月,天气也渐渐闷热起来,不过此时的温度像那月子里的孩子似的,根本由不得人掌控,午后那段时间里,汉子们各个恨不得脱个精光,到了夜间和早晨,不得不又穿上件薄棉衣,不过好在督察府众人大多都是从北过来的汉子,对于此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安安稳稳的走过了三日,众人都纷纷放松了不少,在督察府历史上罕有人打过他们的注意,仅有的几例也无一不是遭到了血腥无比的报复,对于此趟差本就有不少人觉得铁手有些小题大做,安然无恙行过三日后,更觉铁手有些无的放矢,不过碍于督察府严格的上下关系,并没有人敢把这些说出来,连表现出来的也未曾有过。

铁手也是从督察府底层一步步混上来的,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心中焦急之下便把甘希俊叫了过来,甘希俊乃是甘远正之子,打小便在督察府的熏陶下长大,如今以不到而立之年就能坐上这个位子,靠的可不是他爹,而是和铁手一样靠着自己一步步打拼上来的。

“希俊,你让手底下的兄弟们都机灵这点,我总感觉这趟没有那么轻松,张献之可不是尸位素餐之辈,定不会允着我们捏住他的脖子的。“

甘希俊虽说是少年得志,但自有一股老成在胸间,这也是他能做到副都统这个位子最大的一点原因,随后便见他点头道:“铁大哥放心,我这就让兄弟们提高警觉,顺便再多派些斥候出去。“

铁手闻此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暮色降临,看看地图约莫还有一日光景才能赶到徐阳,铁手便下令众人就地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再赶路,此处位于一处丘陵之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树林以及数量不少的竹林,而为何不选择在其他地方扎寨,原因则是此地近百里都是这种绵延不绝的丘陵,索性便选个居高临下的位置。

每个人出来时本都准备了不少的干粮,连那些铁骑也是如此,不过却不知铁手出于何种原因考虑,竟阻止了这种做法,而是在出发前,便拉了三车粮食,一车羊,一车猪,再配以一些零散的蔬菜,这就是这三百人十几天的口粮,而为此还专门分配出近十名好手来看管这些口食,心思不可谓不细腻,可谓是万物一失。

待众人吃饱喝足后,便安排了一百人值守,其余人则早早回了营帐休息,看似简单实则不然,营帐外早被将士们挖了近多半丈深的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竹尖,而后则用马车,粮车,以及大小不一的车辆围成了一个圈,就这样还不够,阵地外的竹林和树林中还分散这十数位督察府的好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保证能第一时间得知。

阵地外竹影婆娑,随着夜晚的寒风仿佛一个个鬼魅一般,侯三乃是戊组麾下的一名指挥使,武功也有了四品之境,不过在戊组以及己组这样的督察府最强战力之处,也不过是个平平之辈,但能做到指挥使这个程度,靠的并不是他的武艺,而是他引以为傲的脚力以及身法,日行一千,夜行八百,这句话当然有些过了,但侯三光凭脚力便能做到日行二百,夜行一百五,只要在吃喝管够的情况下,足足行个三天三夜不成问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最好的战马也不过日行四,五百,更别提那些普通的了,可想而知他的脚力惊人。

用侯三自己的话说一品以下没有人能追得上自己,甚至连有些一品高手都追不上,铁手当初听了这件事,认为有辱自己一品高手的身份,为此还特意与侯三较量了一番,结果身法平平的铁手连根侯毛都没捞到,想起这事侯三脸上就挂起了止不住的得意。

此刻侯三趴伏在一株最粗的竹子上端,一阵寒风袭来不由得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物嘴中还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怎么被分到这个鬼地方,要是在西头老子还能再树上睡一会呢。“这样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呼啸之音,浑身汗毛倒立,下意识地便闪了一下身子,那颗利箭本是直取心头,被这下意识地一闪却恰好躲过,但还是射穿了他的左膀,一吃痛便从竹端掉了下来。

下一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中,猛然窜出来数十条黑影,为首的几人手持劲弩,匆忙来到刚才侯三落地之处,但此刻地上除了一滩血迹却空无一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正欲发号施令之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利啸。

“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说罢后方的黑衣人便随着为首的几人疾步穿梭于竹林中,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此刻营地大乱,刚才那声利啸分明是敌袭的声音,铁手也是以极快的速度从帐中出来,只见他提着那柄许久未见他动过的青花燕羽刀大喝道:“都他吗的不要给我乱,按照之前分配好的各司其职便是了!“

随后便又分配了三人专门看守元府管家,这才横刀立马的赶往营地前沿,元府管家被安置在营盘中央,本就有两名督察府高手以及十名身经百战的兵卒看管着他,再加上刚才又被铁手派来的三人,想来只要不是一品境以上的高手,都可足以应对。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六章 来自张献之的报复(下)

等到铁手匆忙来到车阵前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喊杀声震天,而是死一般的寂静,见此铁手大着胆子站在车阵上向下看去,只见不到百米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围成了个圈,正好把自己这些人围在其中,而粗略一数竟有五六百之众,不等铁手心悸,远处便传来破空声。

“快躲起来!“

说着便一马当先的藏在了车阵下方,随后利箭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天而降,一轮齐射便让己方伤亡了十余人之多,随后丘陵下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铁手正欲督促众人反击,便又是一波箭雨洒落,不得不再次当起了缩头乌龟,此刻喊杀声已然近在咫尺,想来已不足三十米,众人纷纷提起兵刃怒喝着想要反击,却不想坡下的敌人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己方这里的人一露头又是一片箭雨向下洒落,顿时十余人便应声而倒。

此时山下的敌人借着这点时间已然是冲到了车阵前沿,仅仅三波箭雨便让督察府众人伤亡了三四十人之多,虽说死的多是军中悍卒,但这也杀死了相当一部分有生力量。

此刻督察府众人心里也是明白,若是在不反击就只能让人家把刀架脖子上了,于是近百手持劲弩的汉子,找准了敌人便纷纷拉弓,可下一秒那最前排的敌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便消失无踪,只剩下凄厉的惨叫回响在山谷之中,不用想这些人都是中了之前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在又是一波急射后,那些手持劲弩的汉子也是纷纷提起了冷兵,怪叫着向前方冲去。

若是单对单那些军中悍卒自然不是武林中人的对手,若是遇到身手好些的,便是四五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但这些常年混迹在军中的悍卒们自然有对敌的法门,只见他们要么三人一组,要么六人一队,更甚者还有十二人为一队,组成了三才阵,蝴蝶阵,以及鸳鸯阵。

而督察府众人由于工作性质不同,则大多是单对单,双对双的厮杀,从树上到溪边到处都是大小战团,最为亮眼的则是其中由两队悍卒配合出的鸳鸯阵,最前方之人手持盾牌,盾牌处还有一不大不小的孔洞,乃是方便观察敌人所设,领头之人为队长,负责指挥众人,身后又是四名手持藤牌之人负责守卫众人的安全,中间四人则两人手持狼筅,两人手持长枪,剩余诸人则有人手持长盾,有人手持长刃,以防不备之患。

随着狼筅的四处横扫,等闲之辈不敢近身,就是近了身一方面要防备狼筅,一方面还要防备猛然突袭的长枪,就这样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在两对鸳鸯阵下已有十余条亡魂。

铁手此时寸步不离战阵,他知道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而是马车里的管家,定有人乘着混乱之际刺杀他,虽说在马车旁已安排了不少的人手,但自己也只能抵挡一面之敌,肯定有漏网之鱼前去刺杀,想到这里铁手戾气横生,势大力沉的一刀把面前这个混球劈成两半,便欲前往马车处。

但下一息只见一个身穿青袍之人横在自己面前,以自己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家伙不是善与之辈,铁手此刻沉住气来眯眼打量着他,只见此人身材修长,一袭青袍穿在他身上有着与旁人不同的出尘之意,唯一有些怪异的则是此人竟带着一张鬼脸面具,下一息便听见一道沙哑无比的声音传来,很明显是变过声了。

“铁手兄,别来无恙啊!“

铁手下意识地一惊“这家伙竟然认识自己?“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此人是谁,于是冷哼道:“敢劫我督察府,胆子不小嘛!“

“嘿嘿,只要有人给的报酬能打动我,别说是小小督察府,便是皇帝老儿我也劫得!“

铁手闻此差点气个半死,除了当初在宫里听那姓黄的辱没过督察府,再没从任何人嘴里听过,人家是天字级高手,说出这话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妥,你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一品高手,便敢口出狂言,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下一息便又回过了味来,要是真不把督察府放在眼里至于戴个面具来此么?还不是怕我识破了他,事后追杀的他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么,想到着便不由得鄙夷道:“鼠头蛇尾之辈,戴了个破面具就在老子这装大侠!“

那人听闻,刷的一下抽出腰中佩剑便欲前来与铁手拼命,但下一息不知为何却又停了下来道:“嘿嘿,铁手兄何来那些自傲,不过是皇帝手下一条听话的忠犬而已。“

铁手听到这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两眼,下一秒便大怒道:“宵小之辈,敢拖延时间,拿命来!“

说罢便提起自己比别人大了几号,足有五十斤重的青花燕羽刀向前杀去,带着势如破竹之势,若是这一刀砍下去,别说是个人,就是头狗熊也能劈成两半,那面具青年自不会硬抗,只见他双脚一抹,脚下如同按了弹簧一般便侧着身子飞了出去,剑走轻灵,刀走厚重,二者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见那青年躲开了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击,铁手想也不想的便横着把刀甩出去,虽是刀背,但若结结实实挨一下,凭着五十斤的份量,估计也能吐出不少血来,而那青年显然没有说谎,对于铁手的路子已然是极为了解,而铁手对于此人的招式也是有了一丝熟悉之感,二者的实力也如同他最初预料的一般,在伯仲之间。

下一刻那青年如同泥鳅一般,便弯着身子躲过了这一击,而手中的剑也是直取铁手要害,铁手心中焦急如焚,马车那里此刻喊杀声整天,哪有工夫让自己磨磨蹭蹭,眼中阴狠之色闪过,改挥为劈,不管不顾的便朝着青年身子砍去,青年见此眼中闪过愕然之色,下一秒便转为愤怒,铁手竟抱着同归于尽的打法,但转眼青年就收了手,借着惯性向前滑去,说到底他还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不过是奉命拖延住铁手,毫无拼命之意。

铁手可没有他那般顾及,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大开大合之间根本不理会自己是否会受伤,而那青年则也因此疲于奔命,渐渐的就处在了下风,青年见此脸色一沉,发狠道:“铁兄还莫非真要取我性命不成?“

铁手仿佛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只想斩杀此獠,再不济赶走这只臭虫也是极好的,就这样二人又你来我往的争斗了十数个回合,二者身上也渐渐被鲜血沾满,但却并无什么致命伤口,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口子,见僵持不下,此刻也顾不上那许多江湖规矩,下流之法往往还能出其不意,不声不响的便打算掏出怀中的小弩,在对方疲于应对之际,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却不成想下一刻头顶却传来色泽鲜明的一道烟火,那青年见此如蒙大赦,三步并两步退出了三丈开外道:“哈哈,铁兄,小弟就不奉陪了。“说罢如同灵猴一般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黑暗中。

铁手暗叫一声不好,便匆忙朝着马车处奔去,只见四周满地狼藉,仅有两名督察府的高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其他人则全部死于非命,而马车上的铁锁也不知被何人打开,慌忙拉开车门后,便见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看到这铁手的心不禁沉了又沉,而此时所有敌人早已如潮水般褪去,众人也纷纷来到营地中,看到马车旁满地的尸体,再看铁大人那仿佛丢了魂一般的样子,纷纷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对于那些悍卒还好,对于督察府众人来说这可就是莫大的耻辱。

......

督察府经此一役死亡二十三,重伤二十八,轻伤几乎人人都有,最关键的则是任务还失败了,这是最让众人不能接受的,督察府太师薛文闻之大怒,在他上任以来,算上此次,一共就生过两回这样的事,上一次还是他刚上任之际,于是在督察府秘密开了个碰头会后,便让王启连夜启程坐镇盐城分司,而铁手则被撤职查办。

铁手此时不知为何并不在分司,而是在秦宅中,秦瀚见到铁手,本都做好了今天吃苦的准备,却不想铁手只是吩咐自己搬来两大坛酒,而后又让秦瀚买了些小菜,便开始自饮自酌了起来,不过他这哪是酌酒,明明就是吞酒,两斤半的酒只需三口便干干净净,等醉意袭来,自己喝还不过瘾,还非要拉着自己的徒儿一块喝,没一会工夫另一坛酒便也见了底,这酒虽说度数不高,只有二十来度,但秦瀚十多年不曾碰这东西,喝了约莫一斤便已开始摇头晃脑,而喝了三斤半的铁手仿佛还意犹未尽,只是话多了起来。

“张献之这该死的,竟出动了这么多好手,若是普通兵卒,别说四百,就是八百老子也能应付的过来。“

随后又抱过来一坛酒,开了封猛喝一口道:“这下可好,丢自己的人不说,连整个督察府的人都丢净了!“

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见无人理他,便看着秦瀚破口大骂道:“你小子好歹也是督察府的人,怎么跟个旁人似的,没有一些羞耻心么?“

秦瀚此时晕天晕地的,哪还顾得上那些,铁手见此自嘲一笑道:“我跟个孩子较什么真,也罢,反正此事过后定会一撸到底,也落个一身轻松,到时候天天陪在这小子身边,把他教出来也不算愧对太师了。“说着又自顾自饮了一口酒。

秦瀚本迷迷糊糊的,但听闻铁手后半句话却是惊得一下清醒了过来。

“啥?天天?就这时不时几天一次的,老子都疼的死去活来,还天天?“想到这秦瀚更是觉得头晕目眩,不由得腹诽道:“就他娘的晕死我算了!我上上辈子这是造的什么孽呦~“

这样想着耳边却传来这世上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之一。

“小子,你要是再敢给我装死,老子就罚你去背几车石头回来!“

听到这秦瀚瞬间比刚才还清醒了几分,只见王启铁青着脸站在二人面前,铁手早已是在一旁束手而立,头低的不能再低,都快要杵进裤裆里去了,而王启身后还跟着两名他从未见过的侍卫,一个个眼含神光,天庭饱满,依秦瀚的眼光来看这二人仿若没有一个弱于铁手的。

“小民王启,见过王大人!“说着便深深施了一礼。

王启满意的点了点头,快一年没见过这小子,个子高了不少,身子也壮实了许多,再看那浑身的骨骼棱角,明显是以练了一段时日的表现,随后扭过头道:“你二人去再买几坛酒和一些下酒菜回来,然后守在外面便是了。“

应了一声二人便退下了,随后瞥了眼铁手道:“认识你铁手二十余年,还没见过你认过怂,咋今儿还在小辈面前婆婆妈妈的,这可不是你的风范啊!“

说着便搬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然后拿起一个空碗把剩余的酒全都倒了进去,咕嘟嘟一大口便干没了,铁手见此便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后眼眶泛红略带颤音道:“太师怎么处罚我我都毫无怨言,哪怕是把我降到一个校事,我也二话不说,可那二十三条兄弟的性命...“

说到这铁手不再言语,只是紧握双拳,看样子若是再多说一句就会开闸放水,不一会酒菜便买来了,王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这才道:“这事的前因后果我全都知道了,说实在的你已做的足够好了,怪不得你,我粗略统计了一下,此次对方光是一品境的高手就找来了不下三名,其中一名还有可能是黄阳境或者玄阴境的高手,而咱们这边一品境的人加上你也不过两人,你也不过是黄阴境,其余人据我分析二品高手不下十五人,咱们这边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人。“

听到这铁手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满含悲意道:“重伤的那二十八个兄弟,在第二天便死了三个,第三天又死了两个,还有七八人也成了终生残废,说到底还是我铁手欠他们的啊!“说到这铁手抱起身边倒了一半的酒坛子,一口气就全部下了肚,此刻的他已有了八分醉,身子止不住的晃荡,眼现迷离之色。

......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七章 青阳先生

先不说秦瀚那里,太监马逸平领了杨太后的旨意,备了些人手便匆忙出了宫,可以说太后可是一点没看错他,四五年了没出过宫确实有些憋得慌,再加上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谁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人到老了要么是喜欢跟着后辈转悠,要么便蹲在家乡过那颐养天年的生活,马逸平自然也是毫不例外,对于他这种没有后代的人来说,无疑便把所有对往昔的眷恋放在了家乡上,丰城离他家乡并不算远,也就二百里的样子,趁着此趟差还可以抽空回家看看,对于太后的用意,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此时对太后的感恩戴德就是让他背着炸药包去炸碉堡也是毫不在话下。

内监有三个重要职位,一个是便事处总管太监便事,一个是皇帝身边的少监便事,另一个则是太后身边的行宜便事,这三个位置自从大秦开朝以来便是恒古不变的三处宝座,不知多少内臣抢破了头,拼上了命也没得到,而马逸平在太后乃是才人之时,就跟随在他左右,再者他一身武艺已入地境,在宫中也是仅次黄自忠以及皇城司太保袁锡二人,加上人也机灵有眼色,这才牢牢坐稳了这个位置。

一路上马逸平感触良多,到沧江边的码头时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己,还记得当年入宫之时便是他爹带着他从这里跨过了沧江,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翻滚,一入宫门深似海,四十余载,中途也仅见过父母四面,最后一面还是他娘临终时回去的,那时他爹早已去世多年,临终前连他的面最后都没见着。

想到着马逸平心中不禁有些沉闷,四十余载让一个束发之年的少年郎成了如今临近花甲之年的老人,连记忆中的旧人都早已开始模糊起来,马逸平摆了摆手示意渡江,坐在船中的他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

越王王府,此时越王眉头紧皱的看着面前三缕长髯,一身布袍之人道:“先生,我看要不行就把那些良田给庄户们退了去吧,省的让人一天心烦。”

“一切依越王定夺!”

李承平见此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让下人们去办。”

说罢便风风火火向外走去,那先生见此又道:“不过,若是就这样退了,我担心前几年被占了土地的庄户又会跳出来,若是如此不就进退两难了?”

李承平见此怒喝道:“都怪那些狗奴才们擅自做主,看我完了不打断他们的腿,实在不行也一并退了去,省的一天为了这些破事瞎折腾。”

“越王万万不可!”

李承平见此疑惑道:“有何不可?”

“若是如此,皇家再何存威严?就算是错的越王您也不能认这个错!”

“理倒是这个理。”

随后又烦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吧?”

“越王莫急,依我来看皇帝和太后他老人家说不定此时已知道了这件事,看他们咋处理吧,想来不会太苛刻,若是让咱退回那些奴才强占的土地,咱就顺理成章的退回去,之后就算有什么事,和咱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宫里那边不言语,咱就给那些庄户们每人发些银子,打发了事这不就妥了?”

李承平听此大点其头道:“那就依青阳先生这个办法!”

......

此时都督府薛文拿着属下呈上来的报告,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按照大秦的勋贵制度,藩王府兵不得超过五百,国公也是如此,而郡王郡主和亲王不得超过三百,侯爵以及县爵不得超过一百,这是开朝以来便有的规矩,而据当时密探来报,越王府的府兵竟达一千五百之众,这可是一件大事啊,薛文当时便上报了李俊,没想到李俊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还坦然道:“承平这家伙自小便喜欢贪玩,就由着他来吧,我这些兄弟们就属他心思最少了!”

薛文听后也不知道说什么,既然皇帝有这份自信,他也不好多劝什么,但这两年来越王的府兵却是越来越来多,到了如今已隐隐有了三千之众,但是就是如此,李俊也还是没有说什么,但从每次上报后他阴沉的脸色来看,自然心情是好不了,所以就在前些日子越王大肆侵占土地时,李俊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现在越王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这就换成任何一位皇帝也会坐不住,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恐怕早就要按个谋逆之罪了,薛文看的这份报告乃是一名叫居回的人的所有资料,此人乃是玄承四年的秀才,当时位列金州第十二,但此人却硬是认为主考不公,以自己的卷子位列前五是丝毫没有问题,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是学识不斐,不过自古以来民与官斗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居回自然也是毫不例外。

秀才的身份被取消,只剩下一个举人的身份,若要谋求东山再起则需再考,不过这家伙倒也硬气,从此便再未踏入科举之途,平日里只以给他人题字与卖画为生,就这样过了四年在方圆数百里也是小有名气之人,而他的学问自是不必多说,不少达官贵人都请他去自己府上参当幕僚,当不知为何却被他一一拒绝了。

又过了两年,存了足够的银子,安顿好自己的老娘,他便开始了云游四方,这一去便是两年之久,具体去过哪些地方无人知晓,只知南到云州北到邵远都留有他的足迹,在此期间也是结交了不少文人墨客,在士林中更是名声大涨,也因此作出了“平天下不平之事,行无人可行之道。”这传遍大江南北的句子,自此风头一时无两。

奇怪的是在家赋闲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恰巧越王听说了这个人,欣赏之下便有意让他来王府参当幕僚,而不知为何是改了性子还是怎的,这位立誓不把才学卖于王侯家的犟人却悻然答应了下来。

依薛文来看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对着身旁的那名镇抚使道:“查查这人这两年都去过那里,和什么人打过交道,都要一清二楚!”

那名镇抚使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只留下薛文一人独自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中。

......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这句话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最近上起朝来,百官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这位帝王心情不佳,却不知是何事,只能一个个小心翼翼,净挑好的说,不好的事情都留到早朝散了,发给内阁让他们头疼去,只有薛文知道皇帝为何恼怒,但也无能无力,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家的事更是如此,甚至还过犹不及,一个处理不好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还是躲在一旁处理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是了。

马逸平自从跨过沧江又赶了三天的路便到了丰城,丰城知府曹正早就得到了信,在衙门里领着一大帮子官员恭候圣差,却不成想这位马公公却径直去了越王府,只是派了个人来衙门知会了一声,曹正见此也只好命大小官员们先去各行其事,到时候再去通知他们。

一到王府,就被热情的不行的管家请进了府中上座,香茶,瓜果,点心一应俱全,伺候的可比老祖宗都上心,不过马逸平倒并没有觉得不妥,自己乃是代着皇上以及太后来的,理应如此,说起来这越王的大管家万全和自己也算得上旧识了,自打越王那阵还未满十八之时,便是由他打理着王府,此刻十余年未见,倒也亲近了几分。

“马公公,这些年来过的可好啊?”万全笑眯眯道。

“承太后她老人家的情,自打皇帝执了政,她老人家当上太后,也没忘掉我这府邸旧人,摊上这样一位主子,可是咱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哎!”

“听马公公这样说来,我就放心了,不过听您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太后她老人家,一晃也有十余年没见过了。”

“这有何难?过些日子越王便会进京,到时候万兄跟着不就是了。”

万全闻此不由得有些诧异道:“是太后的意思还是?”

马公公听后笑而不语,万全自知失了言也不追问,又寒暄了两句后道:“王爷约莫也快回来了,我这就去看看,别耽误了正事。“

万全走后不到一柱香的工夫越王李承平便匆匆赶来,一见马逸平就苦着脸道:“算着时间,还以为公公到天黑了才能到,我这才去林子里打打猎,没想到公公午时就到了,定是那些奴才办事不尽心,才让本王误了时辰,一会我便打断他们的腿。”

“王爷莫要动怒,也不怪奴才们,是咱家让他们路过惠县时没有停留,这才比预定时间早了些,也好来蹭一顿王府佳宴啊!”

“哈哈,马公公说话还是那么风趣,等宣完旨定要摆个满汉全席款待公公。“说罢就一甩衣袍便欲跪下接旨,马逸平见此连忙扶住了李承平道:“王爷莫要如此,这次是口谕。”

“原来是口谕啊。”说着一边请马公公坐了下来,一边坐了下来道:“不知是我母后的口谕还是我皇兄的口谕?”

“是太后的口谕。”

随后马公公便把杨太后的话,原模原样的说与了越王,李承平听后久久不言语,心中却是暗叹青阳先生说的果然没错,不禁对他又是更加信服三分,许久后才缓缓道:“马公公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对于这些俗事从来疲于理会,前些日子忙于游玩,这帮狗奴才便闯下这般大祸,连我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前些日子我便打算把这群蠢货绳之以法,送往曹知府那听候发落,我家青阳先生这才把我劝下来说还是等宫里的旨意下来,想来用不了几天,否则会没了宫里的面子,我这才罢休,今日闻听母后教诲,我现在就把这群蠢货送往衙门。”

“王爷的性子奴才自是知道的,太后他老人家也是清楚,这才让咱家过来问问的,来的路上我还心想王爷怎么可能转了性子,当年太后她老人家打了三十板子都不改,现在更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李承平哈哈大笑道:“小时候顽皮,公公还是莫要再取笑我了。”

.......

强占民田的事就在这轻松加愉快的氛围下解决了,而对于杨太后的要求,李承平自是无不应允,还打算今明两日处理好了这事,后天一大早便与马公公同行前去宫里看望母后,马公公听此自然是尴尬无比,只好把自己打算顺路回家看看的心愿说了出来,李承平自然是不好强人所难,满口答应等十日后再出发,事情解决了,可皇帝的心结却并没有解开,对于越王还是报以怀疑态度,但更多的则是把矛头指向了这名半路来到王府的青阳先生,不过碍于皇室颜面不好直接索拿,只好让薛文暗地排查。

铁手虽说对此次行动后悔不已,但王启对车队袭击案却抱着喜忧参半的态度,喜的则是若是能顺着这次袭击案顺藤摸瓜的把张献之揪出来,就算不用其他任何证据,也能让他张献之死无葬身之地,忧的则是本就对日后扳倒张献之关键无比的人证,就这样被灭了口,若是车队袭击案没有任何结果,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想要找到出处最大的关键则是此次擒获的两个参与此事的绿林,不过让王启头疼的是,这两个人不知之前和督察府是有多么大的仇怨,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和自己这些人合作,可以说是软硬不吃,浑身上下早已没了一块好肉,不过前些日子在秦府喝酒时,秦瀚这小子给自己支了一招,当时还有些不屑一顾,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八章 督察府的磨练

督察府盐城分司的大牢里,最近新进了两名犯人,正是前些日子车队遇袭时被擒获的那两人,在经过前些日子的严刑拷打,刑讯逼供后,这两位铁打的汉子,竟是出人意料的熬了下来。

此刻二人待在地牢中,却是已有数日无人问津,每天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比起外面来竟也差不了许多,二人不知督察府这帮杀才究竟有何用意,但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这两人也毫不例外,就这样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又度过了数日。

秦瀚这一日被王启请到了督察府分司中,至于为何,秦瀚自然也是心里有数,跟着邓勇来到督察府后,便被王启匆匆请了过去,二人一路边走边道:“你小子何来的这种方法?”

见四周无人秦瀚小心道:“回提督的话,小的自小便爱看杂书,不知是从何本书上看来,说是西域有一小国,不知是何高人所创,侵之非肉体,而乃神魂,让人生不如死,意志也渐被耗之,少有人能在此刑下挺过,固属下才拿来献之。

王启看了他一眼后,不知是信了他这番说辞还是怎的,只见他微微仰首道:“若是如你所说能撬开这两人的嘴,这次便算你大功一件,不过你的身份只有有限的几个人得知,就连庚组那里都并未入案,所以不好明打明的赏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应了你便是!”

“一切听从王大人安排。”

“你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也别王大人王大人的了,就王叔吧,这样也显得亲些。”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地牢最深处,由于秦瀚是第一次来,几乎是捏着鼻子强忍着作呕的感觉一步步往下挪,越往下气味越是难闻,由于通风条件差,和到处都是浓郁到极点的血腥味,再加上那些犯人们的屎尿都在牢房中的木桶中解决,混杂在一起,秦瀚能完好无损的走下来,已是怀揣着莫大的毅力。

反观王启则是处之泰然,走到尽头后这才道:“这地牢我已按照你的交代,命他们改造了一番,你且看如何?”

秦瀚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只见四周本污迹斑斑的墙壁上早已加了不到半寸厚的铁板,地面上也是如此,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秦瀚走到墙壁前轻轻敲打着,墙壁处也传来金属的清脆声。

随后朝外走去只见整个屋子都是由铁板打造,而大门处只留下了一个两寸长,三寸宽的孔洞,是方便送饭食之用,看到这里秦瀚心中暗道:“这年代,能弄出这么大块的铁板,也算是难为他们了,虽说比起真正的隔音密室不知差了几何,但也勉强够用。”

“和我在书中看到的差不多,不过最关键的一点则是,要创造出一种绝对无音的环境,周遭绝不能再有人发出一点声响,连送饭都要尽量不制造声音,更不能与犯人说一句话,我想这样才能发挥出书中的效果。”

王启点点头道:“这不难,我完了就和他们交代下去。”

......

与秦瀚一同回到府上的,不仅有邓勇,连铁手也一并跟了回来,也许是他自觉无颜面对督察府其余之人,也许是另有打算,但这些都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只是每日督促秦瀚练功倒是越发勤快了,好似这已成为了他唯一肯上心的事,不过秦瀚知道等撬开了那两人的嘴,他定不会如此。

西山位于盐城淦江北岸向西二十里处,乃是方圆百里最高的一座山峰,山中奇石林立,鸟兽成群,可以算是汝北郡为数不多罕有人迹的地方,这一日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二人缓步行于密林间,这二人正是铁手师徒二人,铁手腰中还缠着不知缠了多少圈,约有他两个拇指粗细的绳子。

“这老家伙不会让我玩蹦极吧?”秦瀚一边爬一边猜想着,之前问过他这是要做什么,铁手只是语焉不详,只说到了便知,此刻秦瀚越想越是心惊,脚底下都不由得有些发软。

西山约有二百丈之高,二人又不知爬了多久,但秦瀚已能看到山顶,想来应该是已不足三十丈,正欲继续向上爬时铁手却停了下来,左拐右拐的便行进了四周茂密的丛林中,林中荆棘密布,饶是铁手这样铁打的汉子,也不禁有些呲牙咧嘴,更别提跟着走在后面的秦瀚了,手臂上也早已是划出了数条大小不一的血口子。

此刻师徒二人仰望着面前一处二十丈高的峭壁,好一会后铁手道:“你相信有人能从上面轻而易举的跳下来而安然无事么?”

秦瀚闻此不由得又回头看了看面前的峭壁,随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开什么玩笑,从这上面跳下来,不摔成肉泥才怪了呢!”

随即又面色古怪道:“难不成师父说的是你?”

铁手听到这不禁苦笑一声道:“我要是有那个本事,上次车队遇袭,凭我一人之力就能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秦瀚见二人好不容易出来郊游一趟散散心,结果又提到那伤心事连忙道:“连师父都做不到,怕是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秦瀚虽是如此说,但心中依然不信有人能从这上面赤手空拳的跳下来,开什么玩笑,相当于二十层高的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铁手满脸凝重之色的望着秦瀚道:“小子,你记住,这世界上比我厉害的人大有人在,你师父我要不是披着这身皮,放在江湖也不过一中人尔,不说远的,就说咱督察府,我就敢笃定有一位前辈,从这上面跳下来定能安然无恙,此人乃是我督察府第一高手,也是我毕生追求的目标。”

说罢后不管秦瀚的惊愕继续道:“你也看到了,今日我带的这绳子,就是为了让你能爬上去,这是每个入我督察府必

做的功课,等什么时候你不用绳子也能爬上如此高的峭壁,则才算我督察府其中真正的一员,不过类似于这样的考验还有两处,三次测试都考过者方可入督察府,否则最多也只是外围人员。”

秦瀚听后再望着面前的峭壁,不禁有些头晕,但下一息铁手已消失不见,耳中只传来声音道:“一会我把绳子送下来,你自己捆好,就开始吧,我在山顶等你!”

人其实大多时候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就好比前世的秦瀚并不相信所谓的满天神佛,但经过了这一次奇妙的旅程来到这个世界,也由不得他不信,好似自从一来到这个世界,一切的种种便已将他的命运定格,没有丝毫自己拿捏在手中的感觉,但有些时候,却又不能去埋怨什么,就好比现在,前一息铁手那充满了鼓励与信念的眼神,让他不知所措,却也无可奈何,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还不如早些成熟起来,秦瀚从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只是喜欢下意识地去逃避,逃避可能能给自己带来的一切麻烦,但当麻烦真正降临时,却不会推卸给任何人,这就是他。

夕阳西下,一个少年腰中缠着绳索,正艰难无比地向上攀爬,双手早已是血迹斑斑,但却也未曾放弃,已不知中途跌落了几次,但每一次铁手都会让他从头开始,数次的失败在让秦瀚找到一些窍门的同时,也是让他心生一股倔强,而此刻这面峭壁已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铁手不得已把还要继续往上爬的秦瀚拽了下来,望着他满是倔强的面庞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可以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虽说每次嘴上都不饶他,但他知道面前这小子,除了油嘴滑舌,心思灵活一些,其实并没有什么缺点,而他最缺的便是那种从未有过的倔强,因为他总抱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想法,这种想法放在普通农户家中仿佛并无不妥,但在督察府中这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从此的往后每日,只要一有时间师徒二人就会来到西山这处峭壁前,秦瀚也渐渐的不再去抵触什么,仿若面前的这块峭壁已成为了他心中真正过不去的坎,不过一切哪有那么容易,望着自己不过才十日就粗糙无比的双手,和掌中隐隐形成的茧子就苦笑不已,不过内心深处却是有些渐渐理解为何前世总有一些人狂热无比的爱好攀岩,而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和自己一样拥有恐高症,在渐渐征服它的过程中,所带来的快感真是无语伦比,而他自己此刻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一运动,并且内心深处同样渴望着征服它。

吕锋和费旭威是督察府上次在车队遇袭案中抓来仅有的两名犯人,对于督察府之人近日来对于他们做出的种种,二人在好奇之余不由得感到一些心悸,当练功练到一定境界时,总会对一些莫名的危险产生警觉,也许是心理暗示,但总归这次也不例外,果不其然第二天便来了几名府内高手,说是要给费旭威换监,而且态度不是出奇的友善,这不禁让他暗自猜疑“这帮人总不会硬的不行来软的吧?”随即便不屑一笑。

费旭威好奇的观察着四周,只见整座牢房中都散发着金属的光泽,除了正中间有座铁床和一旁为了出恭时用的木桶以外再空无一物,他搞不懂督察府在搞什么名堂,便也不去瞎想,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便一死了之,总之在干这票前,他早已是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不过刚这样想着,耳边却传来门外守卫的声音道:“不要想着寻死,否则你那兄弟我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费旭威听后没有言语,但他知道这算是他的软肋,只要自己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救出自己的兄弟,若是死了此事便再也不可能了,若是放在半年前这种想法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虽说他们兄弟四人一同拜了把子,但来到这种地方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可他这平时傻不愣登的四弟这次若不是为了救他,根本不会来这里受苦,若是自己还存了其他心思,那还算是人么?

这样想着他便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随后拖着他那有些残疾的右腿来到铁床上,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物,便开始呼呼大睡,梦境中他回到了家中,贤淑的大姐,慈祥的母亲,以及严肃的父亲不禁让他悄然留下了泪水,二十年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爹娘还在人世吗?想来大姐的孩子这时候恐怕都已十多岁了吧,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幸福中不可自拔时,梦境中的人却一个个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幢空无一人的老屋,任他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是没有找到,更为奇怪的是村子里也是空无一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爹!娘!大姐!老奎叔!”

费旭威一遍遍无助的哭喊着,下一息便猛的坐了起来,大口喘息着看着四周,眼角的泪痕还依稀可见,随后喃喃道“原来只是个梦!”

他不知自己睡了几个时辰,刚醒来没一会便有人通过那门上特制的小洞,给他送来了可口的饭食,他见此急忙道:“官爷,麻烦问下您现在是几时?”

但那人仿佛哑了一般,送完了饭食便蹑手蹑脚的关上了那小洞,上了锁后就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甚至连他都不知那送饭之人到底走了没有。

吃过了饭食,他并没有再躺下睡觉,而是无聊的坐在墙脚,一遍遍回想着对未来的打算,不知想了多久,已是想无可想,便烦躁的来回不停走动着下意识的制造出一些声响嘴中还喃喃道:“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又不知过了多久,整座牢房中都充斥着他愤怒的声音“你们这群狗腿子,有什么都来给老子招呼啊!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本事?”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十九章 睚呲必报

很可惜的是在这座冷冰冰的牢房中,除了他暴躁的怒啸声以外,再没有一丝声响,渐渐的他有些累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嘴里一直说着什么,一刻也不停,而腹中在经过他这番闹腾,也早已是空空如也,也许只过了几个时辰,也许过了一整天,但总之费旭威的大脑里已开始有些浑噩。

终于大门处的那处小洞再次打开,一碗足够他不死的饭食,和一些刚好够饮用的清水,费旭威却是不在乎这些如同恶狼一般扑上去道:“等等,官爷!”

话还没说完,那好不容易打开的天窗便又关闭了,仿佛狠狠在他心上捅了一刀一样,无力的又瘫软在墙角,连那可口无比的饭食也未曾再去看一眼,就这样浑噩的过了又不知多久,腹中的饥饿感告诉他,若是再不去吃,恐怕他就会死,就这样吃过了饭食后又靠在墙角,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精神已到了极度崩溃的边缘,他毫不怀疑若是在把他关上一两天,自己绝对会发疯,很有可能一头撞死在这铜墙铁壁上。

对于家的渴望是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出去,对于亲人的思念也是如泉水般涌来,但在这种种的前提下,他要把为了救自己连命都舍出来的兄弟先救出去,这样想着他便匍匐到了铁门处,期待着下一次天使的降临。

“吱~”

听到那盼望已久的声音,费旭威好似双腿完好无损一般就跳了起来,还不等那饭食送进来,便伸着胳膊捅了出去大喊道:“快把我放出去!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通通都告诉你们,不过必须在这之后把我和我兄弟放出去,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门外的校事此刻放下了手中的饭盒,躬着身子捂着流血的鼻子,要不是之前大人交代过,此刻他早已冲进去砍他狗日的几刀以泄心头之恨,还他娘的没见过这么猖狂的犯人,但下一息听闻费旭威嘴中之言却是心中一喜,随后就道:“我要去请示大人,你先把这些吃食用了吧。”

“你还是先去禀告你们大人吧,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吃你们的东西,你就算把我这条胳膊剁下来,我也不可能再伸进去了。”

校事闻此咧了咧嘴心中暗道:“在督察府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犯人,这铁房子真有那么恐怖?”于是便也不再强求,应了一声就匆匆赶去汇报。

王启听闻后大笑道:”哈哈,好小子,这次算是你立了一大功!”说罢就迫不及待的带了两名镇抚使以及贴身侍卫前往了地牢。

......

在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恐惧,加上又有绳索做保证,其实看起来很高的峭壁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征服,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秦瀚便爬了上来,低着头向下看去,秦瀚良久不曾言语,仿佛在细细感受一路爬来的个中滋味,但更多的却是对父亲的想念,秦坚这一走已去了大半年之久,由于路途遥远加上为了保密起见,中间也只是寥寥来了两封家书,秦瀚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处,但根据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心中还是有所猜测。

回到府中,不似往常那般,今时却是烦闷无比,不由自主地便出了府门打算散散心,季二到最后还是考取了秀才,不知是对功名的渴望,还是对于大秦未来的担忧,总之他很刻苦,头悬梁锥刺股这句话用在他身上仿佛并不恰当,因为他根本就不用这些法子,便表现出了比常人多了几倍的耐力,不过秦瀚觉得这两者并不冲突,不知那些读书人哪来的一股子酸劲,总是绝口不提功名之事,却满口只提朝廷社稷,我辈责任,这种人却恰恰多是那种尸位素餐之辈,只不过是为自己谋个好借口罢了。

魏大姐做的豆花是整个西市最好吃,最新鲜的豆花,惹得其余几家商户早已是叫苦连天,前些日子竟特意雇人来骚扰魏大姐的生意,对于这种英雄救美的事秦瀚自前世便憧憬不已,这遇上了哪有轻饶之理,举起摊子上的木凳就好似那花和尚倒拔杨柳一般挥舞个不停,当时那几个汉子下意识的就匆忙躲避,却不想那凳子后的人却和凳子一般高,脸红之余正想出手教训一番。

却见那身后一官差打扮的人,抽出腰中官刀,就这一息的时间,那长凳便劈头盖脸的砸下,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得落荒而逃,隐隐还听到那后面的小人声嘶力竭道:”来一次,小爷我便打一次,下一次不用凳子,该用刀砍,看你等经得住几刀!”

说到这魏大姐便笑的花枝乱颤,说是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解气的时候,魏大姐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穿着那花衣裳围着围裙,倒也是别有一番韵味,望着面前魏大姐上下起伏的两坨美好事物,秦瀚不由得有些脸红,非礼勿视道:“小子在您这摊子上,吃了这么多年豆花,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欺负你!”

魏大姐一边给客人舀豆花一边道:”哎,我这些年也就是靠着街坊邻里,和像公子这样的好心人帮衬,否则别说是做这等小生意了,就是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说起来这魏大姐也是个苦命人,十六岁嫁给夫君便来到了盐城,靠着夫君给别人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两年后生了个儿子,却不想夫君却是横死在那大户家中,自此孤儿寡母便有一口没一口的过了两年多,直到开了这豆花摊子生活才约莫好些,很多好心人劝魏大姐早些改嫁,别苦了自己,苦了孩子,可她却说就算改嫁也要等她给丈夫讨回公道再说,在这世道,要讨个公道何其之难,更不用说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

秦瀚有一个习惯总让他比别人时常愉悦些,他从不向比自己过得好的的看,只是总瞧着那些不如自己的,所以每当他有烦心事时,便来魏大姐的摊子上吃碗豆花,看着她的境遇,却依然能带着甜甜的笑容,仿佛在难心的事在此刻已然算不得什么了,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每个人都争着抢着向上爬,或许为了那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个不可开交,好似掉了多大块肉一般,但秦瀚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后,仿佛想通了许多,毕竟也算是死了一回,又生了一回,对于身边的那些美好格外留恋不已。

......

万京的永衣坊经过这半年的发展,已得到了万京上层社会的认可,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则是永衣坊的锦缎还是限量供应,每次也不过区区五百匹,所以现在万京的上层贵族们,走亲串友最有面子的礼物也不过是拿上几匹永衣坊的锦缎。

这一日永衣坊的大掌柜阮风应邀来到恭王府做客,一下马车便有管家殷勤道:”阮掌柜,我家王爷恭候您多时了。”

“有劳薛管家带路。”

这已不是阮风第一次来到恭王府了,当然一位王爷数次邀请他来府上做客,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一些布匹,恭王府占地极大,在整个南诏都是有名的豪宅,光是府内花园就由近一亩地之大,更别提其内楼阁建筑,湖泊以及潺潺溪水,穿过曲径的小道,那高王爷果然在摆弄一些花花草草,四周鸟语花香,花木扶疏,好一处人间仙境。

“草民阮风,见过王爷!”说着便是大礼参拜。

“阮兄弟怎每次都这般多礼?还不快快请起!”

谢过王爷后阮风便笑道:“王爷好不自在,真是羡煞我等!若是晚年有如此活法,就是少活几年又能如何?”

“哈哈,阮兄弟说笑了,说是能让我多活几年,我可宁肯吃糠咽菜啊!”

随意寒暄了几句后,高王爷一摆手道:“我们坐到凉亭里说,下人近些日子弄了些大秦的极品龙井,听说一年产量不过百斤,你我二人定要尝尝。”

阮风亲亲嗅了嗅杯中清茶,香气浓郁,并无其他杂味,淡淡抿了一口后,滋味醇香,却又久绕于齿间,不由得赞赏道:“好茶!”

高王爷大笑两声道:“能配上和这茶一般身份的人,也唯有阮兄弟了。”

“王爷缪赞了。”

“我们还是接着上次的话题吧,已现在敌我形势来看,阮兄弟为何觉得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其实秦坚并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毕竟处在人家地头,再者这位王爷的心思秦坚到现在也并未猜透,是真的如密报所说有叛反之意?还是只是故弄玄虚,好探出自己的虚实?这样想着秦坚便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以目前敌强我弱的形势来看,在敌方没有暴露出致命弱点的前提下,自然还是以静观其变为佳。”

高王爷听闻点了点头道:“道理是不错,不过我就害怕秦军突然进犯,打个我等措手不及啊!”

秦坚摇了摇头道:“在我看来这不太现实,已秦国目前的兵力,防守有余,主动出击却是万万不够,攻城战不用我说王爷应该比我清楚,若想攻下一座拥有五万精兵城高墙厚的城池,没有二十万雄兵提都不要提,更别提路途遥远,这二十万大军的辎重又从何而来?连我一商贾都看的清清楚楚,更别提秦国皇帝了!”

好一会后高王爷若有所指道:“对于当今皇帝的做法我也不是很赞同,若是等秦国缓过了这段劲,想来我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南诏子民陷入战火之中吧?所以我想做点什么,不知阮兄弟有何高见?”

秦坚闻此先是心头一惊,有些犹豫不决,随后却是咬了咬牙,打算豁出去一次,于是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就是王爷最应该做的事情。”

......

对于赤手空拳爬上西山峭壁,秦瀚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丝恐惧心里,不过这也正常,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对于秦瀚这种胆小鬼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然是很不错了,蹲在地上拿着树枝不知道在画着什么,总之这是秦瀚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蹲在峭壁的树下,用了一个时辰才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然后悄然回家,这一次饶是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身后的树丛中隐约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季三呲牙咧嘴的从林中钻了出来,嘴中还不停咒骂着什么,一见到秦瀚便咧着嘴跑了过来道:“你小子让我真是好找啊!”刚说完秦风也从后面的林子中钻了出来。

“你不在家中老实呆着,跑到这来做甚?”秦瀚一瞪眼道。

秦风吐了吐舌头还未说话,季三便道:“是我让小风陪我来的,要不是他,我才找不到这鬼地方呢!”

说罢便望着秦瀚身后的峭壁道:“这就是你每天都在爬的那处峭壁?”

“是啊!”

季三闻言砸了咂嘴道:“你小子有两下子么,这么高都能爬上去。”

秦瀚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道:“那是当然!不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前些日子交代给我的事?”

“怎的?有消息了?”

“哼!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西市小霸王的名号,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能对得起我的名头吗?”

“你少吹点牛会死啊?把你知道的不赶快告诉我?”

“那几个人就是城东墙根下几个地痞流氓,平时住在城墙外面的野地里,好找的很!”

“原来是这样,先别轻举妄动,待我回去好好谋划一番。”

“谋划个屁啊!赶紧的,兄弟们都等不及了!”说着便拉起秦瀚向山下走去。

“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啥?“

秦瀚这才把自己需要徒手爬上去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担忧告诉他,季三听后道;“啧啧,你这师父真够狠的,不过他这么厉害,让他一并陪着不就是了,想来你的安全也有了保障,再说这也是他一个做师父的该做的啊!“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

“好啦,问题解决了就赶紧走吧,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说罢三人便径直下了山。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二十章 悲催的林二狗

盐城四周富庶无比,别说是块地,就是条土狗说不定都是有了主的,但城东外的那块地却是数十年来一直荒废着,这块地属于盐城府的私有土地,并不属于个人,只是每年都将它承包出去,早在弘正初年的时候这块土地可是人们争着抢着要的土地,可不知为何种着种着便再也长不出粮食了,以至于盐城府衙还把最后一位承包者狠狠罚了五十两银子。

秦瀚之前也是去过这块地,别人不知道为什么种不出庄稼,他可知道,这就是前世人们所说的盐碱地,看样子含盐量还不低呢,以现在的技术能种出庄稼那才是怪事一桩,自此这里便也成为了许多在城内无家可归之人的落脚点,林二狗就也是其中的一员。

林二狗是何人?常年混迹于盐城城东,靠着坑蒙拐骗,敲诈勒索为生,一个十足的地痞流氓,向他这种人可以说是见不得光,可由于坏事做的太多,在城东可以说已是家喻户晓,所以无可奈何下这才把生意扩展到整个盐城,接的第一笔买卖便是由他去骚扰一家商户的买卖,三家联合起来足足出了三两银子,这可乐坏了林二狗,要知道以前他接的最大一笔生意下来也不过二两银子,心中更是不由得为自己扩大生意而感到骄傲。

在之前他就打听好了,这商户的主人乃是一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根本没啥背景,于是才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唾手可得的一单,林二狗虽说只是个地痞流氓,但在他心中却是把其当作了一份职业,在他看来这与其他买卖并无不同,商者以诚为本,这是他的人生信条,所以在临出发前,还是挑选了他手下最精锐的几个人,不过满打满算就是加上他,他们也不过才七个人,其中一个还只有十五岁。

所以一行五人浩浩荡荡便朝着西市杀去,与想象中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那妇人不停的在向自己哀求着,林二狗享受这种在众目睽睽下别人哀求的样子,心中更是生出一份豪气,不过说是说,面前这小娘子长相倒还真不赖,前凸后翘的,就是可惜了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若是跟了自己,嘿嘿。

林二狗脑海中不禁旖旎起来,心中也是对她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不过若不是看她模样俊俏,早就他娘的开砸了,还哪来那么多废话,三两银子可不是白拿的,一定要做的敞亮才好,就在林二狗正欲说些什么时,只见那小娘子身后的凳子却是飞舞了起来,朝着自己这群人就砸了过来。

还好林二狗从业多年,已是有了不少的经验,大喝一声便让兄弟们散开,那长凳落了空后他才细细看去,只见一个和长凳一般高的孩童挥舞着那凳子,怪不得自己之前没发现,看样子也就约莫十二三岁,不过屁大的小子哪来这么大力气?还虎虎生风的。

不过下一息他就不去想这些了,狞笑着招呼了身后的兄弟们一声,便对着面前那小子道:”小伙子,不赖么,敢在老子面前玩那英雄救美的把戏!”

说着一群人便走上前去欲把这多事的小子拿下,可下一秒就看见那小子身后站着一名身穿官服的衙役,不知是哪个衙门的,好生威风,而他此刻已拔出了腰中佩刀,仿佛自己这群人再往前走一步,便会痛下杀手,林二狗不由得愣住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面前的这小子是何等身份?但就在他这愣神的一瞬间,那长凳已是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最后只记得天旋地转,视线模糊,被兄弟们抬着就不知去了何处。

此时已过去了近一个月,林二狗也是着实在家里躺了整整一个月,其实刚送来几天后就可下地了,但没办法那一凳子可是结结实实砸在了头上,不说其他,光是肿的跟猪头一样,这就是让他没法接受的,更何况时不时就有些眩晕,难不成还砸出了后遗症不成?林二狗越想越担忧。

这真是狐狸吃不成,还惹得一身骚,就在暗自担忧之时,一名兄弟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当家的,不好了!”

林二狗瞥了一眼道:”我他娘的给你说过多少次,沉稳,一定要沉稳,否则那些客人一看你这样子谁放心把事交给你办。”

看对方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林二狗这才受用无比道:“现在说吧。”

“您让我们打听的事有结果了!”

“哦,快告诉我,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这小子来历神秘的很,我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老张头那里打听出来,只知道他爹是当官的,貌似官职还不小。”

“就这些?”

“还有一条消息就是不知是真是假。”说着还打量了林二狗一眼。

“有屁就放!”

“听人说童生试的时候,这小子还和知府家的公子干了起来,结果张知府还吃了个哑巴亏,什么话都没说便把人领走了!”

“啥?”林二狗听闻便把他的领子拽住不可思议道。

“我...我倒是觉得这消息八成是假的。”

林二狗闻此也是喃喃自语道:“那知府是什么人啊!在盐城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听人说在朝中更是有阁老做靠山,要是连他都吃了亏,这得是什么人啊?”

“盐城啥时候来了这么大一尊佛?”随后仿佛神经质一般在地上来回走动,嘴中还喃喃自语着,好一会后才厉声道:“快去查,快去查,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那人应了一声便赶忙跑了出去,只剩下林二狗一人在房中自言自语道:“若是真的这盐城恐怕再无我立足之地啊!”

......

秦瀚此刻在季三家中做了最后的战前分析后,便吩咐众人回了家,只待明日发起总攻,等所有人走后,又和季三二人趁着天还没黑,就打算去前沿阵地视察一番,两柱香的功夫二人便赶到了城东外荒地的主路旁,瞅了瞅四下无人,二人便猫着腰轻轻的拨开了身旁地面的泥土,随后一张破席子就出现在三人眼前。

此刻暮色降临,秦瀚扒开那张破席子后,望着黝黑的大洞分不清深浅于是道:“你们这挖了有多深啊?”

季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大概有多半丈吧,总之我昨天下去是试了下,我要是下去铁定爬不上来,连柱子都爬不上来。”

柱子身高快有一米七了,连他都肯定爬不上来,想来那些家伙肯定也好不到那去,于是二人又把一切伪装成了原样,这才各回各家,回去的路上秦瀚对着邓勇道:“邓大哥,明日用不用再叫一个府上的人,我害怕出点岔子,我们吃亏。”

邓勇听后不屑一笑道:“出什么问题,我一人就够了,要是连这几头烂蒜都对付不了,铁大人早就把我这层皮扒了!”

想想也是,于是秦瀚便不再多言,安心回家睡觉,等明日再好好收拾那几个家伙。

旭日初升,阳光透过那薄薄的云层,洒在大地的每一片角落,林二狗昨夜一夜没睡好,也不知他们消息打探的咋样,以至于心惊胆战了一夜,快到了卯时才合上了双眼,正在睡梦中,忽然几声鸡叫搅醒了他的好梦,烦躁的翻了个身嘴中喃喃道:“你要是再敢吵老子睡觉,一会就把你弄成下酒菜。”要是鸡能听懂他的话那就是怪事了。

“咯咯咯!”

黑着双眼的林二狗提起房中做饭的菜刀,顶着黑眼圈便出了门,恶狠狠的打算扭断这可恶的鸡的脖子,可没成想鸡没找到,但是在院中远远望见自己昨日打发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几人,一个都没少,一路小跑的就往院子里来,林二狗顿时也清醒了许多,倒了几碗凉水便在院中好整以暇。

“别光顾着喝啊!让你们打问的事怎么样了?”林二狗急切道。

“当家的,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我们兄弟只要打问到的结果都一样,还真有这么一档子事,现在那张家大少连门都很少出了。”其中一个兄弟哭丧着脸道。

林二狗闻此不禁愣在原地半炷香的时间,好一会后才赶忙道:“对对对,你们这就赶快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大不了老子在别处再打拼一番就是了。”

此时已到了六月末,早晨的太阳也已不再那么和煦,其中还带着一丝丝闷热,林二狗的小院子里所有人都在顶着大太阳进进出出,忙活个不停,不到一个时辰所有东西便都收拢完毕,并没有雇车,一是舍不得花那个钱,二是一人一个大包裹就足矣应付。

待所有人都出了那破旧的小院后,林二狗最后一个关上了那随风摇摆的栅门“别了,我梦想最初的地方!”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盐城的人来说,此举多少都有些背井离乡之意,每个人心中也是略带伤感,但林二狗是个很会调节自我情绪和他人情绪的人,对着所有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众人又都斗志昂扬起来,仿佛他们此行不是逃难,而是一次新的出征一般。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大路上,路上稀稀拉拉有不少做生意的人往来,看着他们要么驾着马车驴车,要么或扛着一大堆货物,林二狗眼中不禁闪过羡慕之色,向东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路边的林子也渐渐多了起来,隐约还能听到叫卖声,林二狗对此习以为常,多半是那卖凉茶的找了处阴凉地在叫卖。

走的匆忙,没一会众人都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几人就顺着叫卖声向前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两个半大的小子,都是身着破麻衣,身穿半截裤,十足的穷人打扮,林二狗招呼了众人一声,便朝着茶摊走去。

此时秦瀚和五六个小子以及邓勇藏在茶摊身后的灌木丛中,瞪着眼睛瞧着向茶摊走来的几人。

“你不是说只有四五个么,怎么足足有七个?”季三疑惑道。

“谁知道呢,昨日在城中打听我消息的也就四个人啊!”说着扭头对邓勇道:“是吧,邓大哥!”

邓勇见此点点头道:“怕什么,多一两个少一两个都不打紧的,罪魁祸首在便是了。”季三听到这也觉得有理,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手中拿的木棍攥的更紧了些。

林二狗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赶了过来,看那架势是铁定要喝个霸王茶了,几人兴冲冲的赶过来,却不想下一秒便齐齐“哎呦”一声,只见当场便有三人掉进了坑里,还有一人稍后些,但也是一屁股坐到了陷进旁,最后三人则是傻了眼,死活没想明白这怎么会有个大坑,下一秒七八个手持木棍或者棒槌的半大孩子便杀了出来,最后还紧跟着个大人,那坐在坑旁的傻大个,一下便被推了下去,而剩余三人则也被团团围了起来。

有邓勇这个高手在场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不消一时半刻,七人便已全部入了坑,当秦瀚蹲在坑旁笑眯眯的望着里面眼神有些惊恐的林二狗时,对方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小爷饶命啊!小的我可是再也没找过那娘子的麻烦,这不今天还打算离开盐城,省的碍着您老人家的眼!”

看着一旁那一个比一个大的包裹,秦瀚心中便信了几分,心中的怒意也是去了几分,但依旧不依不饶道:“死罪以免,活罪难逃!兄弟们,上啊!”

林二狗听到这总算是看了出来,无论如何一顿打是跑不了了,于是便抱起头来打算乖乖挨打,心中却是暗道:“只要那个带刀的侍卫不出手,几个小孩子而已就算挨一顿打,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下一息并没有传来肉体上的疼痛之感,只听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还伴随着孩子们的嬉笑声,抬头一看,好么,只见七八个小鸟正对着坑里不断开始喷洒,林二狗心中袭来一阵悲愤之意。

“老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如此惩罚我!”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二十一章 弘觉大师

费旭威在那日之后便把该交代的一股脑全部交代了,只是没想到事情并非像他预料中的那样,他并没有见到他的好兄弟吕锋,而是继续被关押了起来,只是再也不是让他恐惧的那座牢房,呆在牢中费旭威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交代了一切,因为他觉得督察府这帮孙子可能要食言而肥。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之久,正昏昏欲睡的他只见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随后自己的四弟就被推了进来,一见吕锋,费旭威红着眼便扑上去道:“四弟,他们没怎么着你吧?都是哥哥的不好。”

说着便抓着吕锋左看看,右瞅瞅,但下一秒只见吕锋低着头满脸愧疚道:“对不起,二哥,我没忍受住他们的折磨,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们。”

刚开始费旭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下一刻便全都明白了,原来他们为了检验他言语的真实性,竟在这几天把四弟也关了进去,见他也没有承受住那等折磨,不由得心里好受些,于是道:“可是那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的铁屋子?”

“是啊!”但下一息吕锋也有些反应过来道:“难不成?”

根据吕锋的交代,可以基本断定费旭威并没有说谎,与他们最初联系的那个人,他们并不知道叫什么,但或许他们大哥知道,而他们在盐城的落脚点则是在余暨,这也是之前便约定好的地点,而在余暨住了三天后便有人安排他们前往埋伏地点,一切的一切可以说是计划周密,但现在也只好从余暨这边打开线索,王启立即就派人前去余暨的那家客栈,把所有有嫌疑的人统统抓回来,而后又分出两组人,其中一组去到了之前费旭威他们的落脚点,以期能否找出黑虎的蛛丝马迹,而最后一组,人数不多只有七人,但带队的乃是督察府有名的追风。

按他的话说就是,从没有人能跟上自己,也从没有人能让自己跟丢,所以由他带队全天候的盯着张献之,柴建以及元旭锋三人,就这样督察府紧锣密鼓的悄悄围绕着这一条线索运转起来。

回到林二狗这里,自打那天被一群孩子羞辱过后,也得到了秦瀚绝计不找他麻烦的保证,但前提是不能在为祸乡里,否则就不仅仅是羞辱这么简单了,对于他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但比起背井离乡来林二狗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不过若是就他一人还好说,可他底下还有六个人,六张嘴呢,若是不干这个他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底下的兄弟们填满肚子,于是越想越生气,不知从哪里来的胆气竟一人摸索着找到了秦瀚。

秦瀚望着面前忿忿不平的林二狗,也是觉得他说的有几分在理,毕竟就是前世把犯人关上几年再放出来后,国家也会对他们将来的的生计酌情考虑,如今自己砸了这林二狗的饭碗,是该想个办法让他们填饱肚子,可是自己现在不过一十一二岁的孩童,一没钱,二没粮的,如何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呢?

越想越心烦,于是便不耐烦道:“你先回去,容小爷我想想,想好了再去告诉你!”

林二狗听闻当即便耍起了死狗精神,抱着秦瀚的大腿道:“秦少爷啊,我底下还有六个兄弟,我挨饿不要紧,我总不能让兄弟们也跟着我挨饿吧!您就行行好吧,好人做到底啊!”

“可我现在也没有啥法子啊,你让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不成么?”

“不成,秦少爷得先答应下来,至于日后是什么法子,到时再议不迟!”

“成成成,我答应你了还不成?”

听到这林二狗才咧着嘴松开了秦瀚,随后又拍了一大通马屁才飘然离开,回想着他那临走时奸诈的笑容,秦瀚总觉得好像不是他在受罚,而是自己被罚一样,除了他身子上那股子隐隐的尿骚 味以外。

没一会铁手便走了进来,望着坐在躺椅上若有所思的秦瀚道:“小子,昨日爬上去了么?”

秦瀚见铁手来了,赶忙起身让座随后讪笑道:“小子本欲昨日一鼓作气爬上去,却不料我那弟弟和发小前来把我拦了下来,这才没有爬成!”

“哦?这是为何?”

“风儿说他就我这一个哥哥,要是摔死了怎么办?季三说我就他这最好的一个发小,要是摔死了,长大了连个小时候的念想都没得了,小子不欲看着两个最关心我的人难受,便暂且熄了这个念头,等到了师父这寻上个好法子,再做打算。”

人老精,马老滑,生姜还是老的辣,铁手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一抬眼皮就知道秦瀚在说谎,站起身来便是朝秦瀚后脑勺一巴掌,打得他差点就是一个狗吃屎,随口怒不可遏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狗屁,不敢就是不敢,少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秦瀚趴在地上委屈道:“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我不就想找个稳妥些的法子么?”

“那你这个好汉是打算找哪三个人帮呢?”

秦瀚坐起来扶着脑袋认真道:“师父上次说督察府那个最厉害的前辈就是最好不过了,能从峭壁上飞下来都没事,想来保小子一条命也是绰绰有余,再不济比那位前辈差些,只要能保证在我失手的情况下,能保我一条命便可以了,伤不伤的就不说了,毕竟小子这些胆气还是有的!”

秦瀚一边自顾自的说着,却全然不顾身旁的铁手脸已快黑成了锅底,下一息秦府后院便传来凄厉至极的惨叫声,让周围不明就里的邻里饶是心惊胆战了好一会,毕竟这秦府的秦公子在这一片口碑还是蛮不错的。

......

丰城越王王府,这会已到了午夜时分,王府的多数下人们已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而东院青阳先生的书房却依旧亮着,微弱的烛火仿佛随意的一股清风便可将它熄灭,主人居回此刻躺在睡仙椅上半眯半就着,好似在等候着什么一般,此时越王李承平已和太监马逸平一同离开了丰城,已走了两天有余,随行的王府之人去了小半数,连管家万全也是一并跟了去,不知抱着什么心思,但居回却总有些揣揣不安。

正这样想着,门外的一丝清风拂过,居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对于关的严严实实的门窗,怎会有屋外的风进来毫不感到奇怪,睁开双眼,向门外走去,只见地面上静静躺着一封信,不知是何时被何人送来,也许是刚才那阵清风也说不准,居回对对方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把桌上的琉璃盏向自己这边移了移,随后拆开那信封便开始细细读了起来,不知是信很长还是怎的,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这才轻吐一口浊气,拉出来了许久不曾用的炭盆,打开了琉璃盏的罩子,便点燃了手中这份来历不明的信,由不得居回不谨慎,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份信,就是被屠尽九族都是轻的。

半个月后越王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一回王府就支开了所有人,径直去了青阳先生的住处,二人好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居回正在院中正襟危坐的等候李承平的到来。

李承平再把李俊的原话转达给居回后,这才道:“不就是三千家将么?还能造的了他的反不成?又不是天兵天将,至于那么上纲上线?魏王那老小子家将都快有五千之众了,我看也没把它怎么着啊?难不成是皇兄故意找我的茬?”

居回听闻笑了笑道:“王爷多虑了,我猜陛下这是想动一动勋贵了,才从咱们这里开刀,毕竟王爷与陛下是亲兄弟,若是不从王爷这里开刀,从别处下手,等日后惹来非议时,王爷不就不好下台了吗?”

“此话有理,多亏了先生一番点拨,否则说不定这会我还蒙在鼓里呢!”

“王爷过奖了,我在这吃的王爷的,住的王爷的,多出点力也只是分内之事。”

李承平听后点点头一脸可惜道:“就是可怜了那些家将,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足以保我王府后路无忧!”

“王爷切莫因小失大,再者王爷底下的海上商队人手不也紧缺么,把多余的人全都打发过去,等风头过了再让他们回来不就好了?”

李承平听闻双眼一亮,竖起大拇指便道:“先生这招真是高,把这些家将由暗转明,谅他们也说不出个啥来!”居回听闻笑笑不言语。

帝京今日可以说是万民涌动,原因无它,今日乃是万佛寺竣工的日子,不少人都跑到了万佛寺想去讨个吉利,更多的人则是听闻太后她老人家要亲临,前去一睹真容,好回来跟别人吹牛,由于杨太后要亲临,所以其余人等自然不能先行入内,只好人山人海的把万佛寺围城了个圈。

听说此次来万佛寺主持的僧人乃是白象寺有名的高僧弘觉,不说别的单是一身功力已达天人之境,便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了,此刻皇城司的太保已从万佛寺门前清出了一条宽阔大道,各个身披赤色锦袍,手持三尺兵刃,每个人都是威风凌凌,神采奕奕,而由督察府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探子也是不知在人群中洒出去多少,以防有意外发生。

没一会远远的便看到一大队人马像着万佛寺开来,走近了才发现乌乌泱泱竟有数百人之多,领头开道的乃是皇城司都督袁锡,只见他不怒自威,眼神炯炯的看着四周人群,身背一把巨大的三莽会顶的三石弓,每有一个触之他目光的人不由自主地便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而此刻白象寺的一众僧人也是外出接驾,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车队缓缓停在了白象寺门口,最中间的那辆由赤金打造的马车缓缓掀开了帘子,露出了杨太后略带沧桑却依旧可见风华的容貌,望着四周拱卫的侍卫和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笑了笑,便立即从后方跑来一宫女和太监,一人手握杨太后的手,一人则是跪于马车下,身当脚踏石。

从马车上下来后,人群顷刻间全部跪倒道:“恭迎太后圣安!”

“好了,都起来吧!”

“谢太后!”

数万人躬身迎接,一举一动都煞为壮观,杨太后笑了笑便一步三挪的向万佛寺走去,身着五凤绕身的黄袍,头戴金凤鎏金钗,仪态妆容都是无可挑剔,不过可惜的是无一人敢于他对视,若是秦瀚在此定忍不住吐糟“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白象寺的一众僧人也是快步赶来,领头的乃是白象寺弘觉大师,只见他微微躬身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太后!”

杨太后也施了一记佛礼后便款款入了万佛寺,万佛寺占地极大约有二十亩之多,由于是刚建好,寺内楼阁并不是很多,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杨太后用手帕轻轻绕了绕鼻间道:“素闻弘觉大师不以俗事缠身,今儿怎么来到了这新盖的万佛寺中?哀家还以为会是别的大师过来呢。”

弘觉低眉道:“回太后的话,太后此举造福万民,有太后做榜样,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放下恶念一心向佛,如此善举,已和俗字并无牵连,若是如此也算俗事,贫僧宁肯天天被俗事缠身。”

“哈哈,大师不亏是大师,哀家受教了!”

随即不等弘觉回话便道:“前些日子听说圆觉大师坐化了,还从中取出了舍利子,不知可有此事?”

“此事乃千真万确,师叔他老人家佛法通玄,一生不知做了多少善事,取出舍利子也是意料之中,好更让我白象寺佛光普照,而他老人家又早在数年前便到了期颐之年,如今修成正果,去了那极乐世界,想来已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杨太后闻此赶忙一声“阿弥陀佛”不管那圆觉是否真的去了极乐世界,就光是活过了百岁这一点,就值得让天下人为之敬重,连她也是毫不例外,随后定了定心神,在弘觉的陪同下便入了大雄宝殿开始礼佛。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二十二章 为官三思

督察府盐城分司的大牢里,此刻王启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那个被挂起来血迹斑斑的中年人道:“王诚,会暨人士,弘正六年生人,其妻惠氏,育有两子,长子王乐,此次王瑄。”

话还没说完那中年人便凄厉的一边大哭着一边道:“我招,我招还不成么?”

王启掏了掏耳朵便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下一息王诚便开口道:“三个月前,有一名自称姓岑的来到店里说,会有一批游侠儿来店里住宿,叫我不要声张,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其他的就什么都没再说。”

“姓岑?不是会暨人吗?”

张诚听闻摇了摇头道:“听口音不是,应该是宿州,天幕府一带的,具体就不是我能说的上的了。”

王启听闻没有质疑,他一个客栈掌柜的知道的绝不会太多,于是点了点头便吩咐人把画师请来,没一会画师就被督察府的人叫了过来,按照王诚的说法一五一十的画了出来,随后王启分出来一批精锐人手就连夜赶往天幕府。

秦瀚此刻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铁手,铁手则是面色坦然道:“怎的?你小子还不相信我?”

秦瀚心中无语,铁手给出他最稳妥的办法竟是从峭壁下接着他,我的天,他不清楚重力加速度有多可怕,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么?别说是个七八十斤的一坨肉,就是七八斤,在这二十丈高的峭壁上掉下来,就算武功再高也有可能被当场砸的死的不能再死。

“信你?信你老子他娘的连裤子都穿不上!但嘴上却道:“信,我怎么可能不信师父?不过您老人家用不用再考虑一下?这一个不留神连您也会有危险啊!”

“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往上爬?老子还等着回去吃午饭呢!”

秦瀚心中真是欲哭无泪,八辈子倒了血霉才摊上了这么个傻屌师父,抱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想法便一步三挪的走到了峭壁旁,心中暗暗和父母以及秦风道了个别,随后一咬牙一跺脚就开始往上爬。

平时捆着绳子倒还没觉得有什么,此刻越往上爬就越觉得这峭壁怎么晃得越厉害?仿佛平时爬树一般,秦瀚知道很大一部分都是心里原因在作祟,于是深吸了口气,不敢让自己太紧张,若是太紧张手心出了汗那可就万事不妙了,放松了许多后便继续开始步步为营的向上爬。

铁手和邓勇在峭壁下望着已爬了有四五丈的秦瀚,二人神情各异,但若说是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这么长时间,早已和自己子侄一样,尤其是邓勇这么热的天,额头的冷汗却是一个劲往外流,铁手瞅着秦瀚正闷头大爬,下一秒便转过头对着那旁的密林微微点了点头,就继续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向上爬的秦瀚。

秦瀚只知道往上爬,丝毫不敢往下看,生怕自己一哆嗦就掉了下去,感受着峭壁上吹过的清风,心中后悔的要死,自己咋就这么轻易的上了这老变态的当!这还是自己吗?连这么危险的事都做的出来,已开始忍不住要对着铁手破口大骂了,心中决定了若是摔死也就算了,若是能爬上去,下来后定要对着铁手指着鼻子痛骂!

想到这里心中也是畅快了不少,双腿也不在似之前那般沉重,又过了一炷香多的时间,已约莫爬到了十五丈的位置,秦瀚更是不敢有丝毫停滞,生怕停下来便再也不敢往上爬了,于是脚底下越发快了起来,就在此刻左边的额头上落了一坨黏糊糊的物体,望着头顶前方那清晰可见的鸟巢以及盘旋在自己四周飞来飞去并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鸟儿,秦瀚心中不禁破口大骂道:“等现在爬上去,老子决定第一时间不去骂老变态了!而是回过头就把你这贼鸟的老窝抄了!”

又向上爬了两丈,此刻那坨不明物体已顺着秦瀚的额头,慢慢滑进了他的眼眶,为了不让自己的眼睛难受,只好闭起了左边的眼睛,仿佛一个独眼的江湖大盗一般,费力的一步步向上攀爬,只是眼睛上沾着一大坨鸟粪的江湖大盗还是第一次见。

......

自从万京的万佛寺建成以来,帝京的大小官员们几乎在杨太后前脚刚走,后脚便去捧万佛寺的臭脚,可以说是络绎不绝,但没有赶这份潮流的也是有不少人,不过对比前者的人数则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光禄大夫兼太子太师兼首席内阁任贤安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为何这位首辅并不如同其他王公贵族一般聚集在北市,而是别出一格的单独住在了西市,石门巷里最出名的宅子就莫过于任宅了,任阁老喜好名人字画,连他自己也是大秦出了名的国手,闲情雅致自是不必多说,若不是当今皇帝当初再三挽留,恐怕早就过上了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了。

此刻他正一手摇着摇扇坐在太师椅上,悠然自得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院中种着两三株茂盛无比的桂花树,枝叶浓密,枝条粗壮,每一片桂花都散发着傲人的生机,四周尽是桂花那浓郁的香气,让见者心悦,闻者舒畅。

“老师,您为何不去万佛寺讨个喜气?”

面前这位中年人乃是任贤安的门人,如今是大理寺少卿,虽说身份尊崇,却也不见一点傲色,在大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入了国子监,当时谁是祭酒,国子监的所有学生便和他有了师徒之名,马暨乃是弘正二十六年入的国子监,当时正值任贤安参任祭酒一职,所以可以说弘正二十六年入的国子监上百学生,都可称之为他的门人。

马暨无疑是其中最亮眼的那一个,而祭酒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以后入阁的一条必由之路,前途可见一般,而当前的内阁成员除了李国公李成安未曾坐过这个位置,其余人几乎尽数都是从国子监祭酒过来的。

任贤安抬了抬眼皮望着面前这个最得意的门生,不禁悠悠道:“知道老夫为何这么多年依旧圣眷不减吗?”

“学生不知,谨听老师教诲!”

“那是因为不管老夫身处何位,都是身在其位,只谋其政,对于其他事从来不会指手画脚,跟从大流!”

马暨听闻好似有些懵懂,但看样子依旧是不得其要,任贤安微微一笑道:“鱼和熊掌如何兼得?”

马暨听到这才恍然大悟,忙起身朝任贤安施了一礼,任贤安却自顾自道:“自古以来才者有之,德者更是有之,但德才兼备者有几何?”

“没有皇帝喜欢自己的大臣跳出那个圈子,这就是官位,给了你一定的权力,却又限制住了你的权力,若是你随意的便跳出去,就如同脱离了掌控一般,别说是当今皇帝,就是太祖在世也会不喜。”

“当今陛下敢重用我,看上的就是我敢说敢做,这是世人皆知,但不知的却是,我做再多,说再多,也只是在自己的那个圈子里从不逾越,世人常说为官三思,知道那三思吗?”

马暨听后老老实实道:“思危,思退,思变。”

“那你知道这三思是什么意思吗?”

“思危是知道危险的时候避开危险,思退是遇到不可解决的问题,要暂避锋芒,思变则是不论处在何时何地都要想到将要可能发生的变化,以好独善其身。”

却不想任贤安却是摇了摇头道:“若是仅仅如此,哪怕你就算是进了内阁也不会长远。”

“学生洗耳恭听!”

“其实啊,这做官和做人是一个道理,居安思危这是每个百姓都知道的问题,怎么大多数人在朝为官坐得久了,连这些都看不明白?难道说是被权力和金银蒙了心?以为高枕无忧了?”

马暨听闻一脸惭愧,任贤安却是熟视无睹道:“普通百姓家今年收成好了,还会想着明年若是灾年该如何?这才是思危,若是危险已经到来,你有几分本事躲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不争便是思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留在该留的地方,做该做的事,切忌不做那对牛弹琴之事便是思退,宇宙万物,穷极一切变化依旧逃不出个利字来,在我看来,思变不如称之为思利,看明白了这一点再如何变也依然可以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马暨听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任贤安见此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桂花树上的鸟儿来来往往,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两旬后,盐城督察府分司中,王启看着地上那具已经腐烂到没有人样的尸体道:“找人验过了吗?”

“回禀提督,找人验过了,此人正是那掌柜的说的岑姓之人,他本姓蒋,乃是乐安的一名商贾,平时爱好结交江湖中人,所以在当地绿林还算小有名气,半年前家里人说是去跑一趟长途的买卖,从此便杳无音讯!”

“难道就他一人?”

“听说当时只带了两名武功不错的家丁以及管家。”

王启听闻长叹一声后道:“务必把这三人给我找来,尤其是这个管家!”

随后王启通知所有督察府的人开了一次级别最高的机密会议,连铁手这个被撤了职的都叫了过来,王启看着下首这四五张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阴沉着脸道:“我看这次是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了,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在同一处地方摔倒两次,更何况他们并不愚蠢,反而还精明的多。”

甘希俊沉默了一会后道:“劫我督察府的车队,被抓住了除了抄家砍头以外别无二路,定会极尽所能的做到周密,我看我们用不用换一条思路?”

“有什么好法子速速说来。”

“我们查这个案子最初的原因就是由朝议,决定向三府三城派出户部主事,来监管这六处地方的银钱流水,而盐城户部主事遇害,则证明了其中不少人的利益受到了牵连,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一点当时我们便确定了,但这个利益群体是谁,由于盐城产业众多,几乎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影响,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划的圈子就有些过大,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张献之必有牵连,做为地方主官理论上也是难辞其咎,但从柴建以及元旭锋二人身上来看,当地的盐帮绝对是受损失最大的一方。”

“我们一直把目光局限于这二人身上,压力过大下这二人自然会小心翼翼,尽量不漏马脚,但若是整个盐帮呢?这么大一个群体,我不相信每个人都能做到尽善尽美,所以我们应该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这一处,我相信定会有所收获。”

王启听闻连忙点头道:“希俊说的在理啊!我真是办了这么多案子都办的有些糊涂了!连这点都没想到。”

甘希俊闻言摇了摇头道:“大人只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视线而已,想来就算我不说,过不了多久大人便会想通的。”

“我还一直在想用不用动用我督察府手中的特殊权力,直接把柴建和元旭锋二人锁来,但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这方圆数百里,大小盐帮有六七万人之多,若是贸然出手,生出什么乱子来可就不是我等能承担的了。”

王启顿了顿后又接着道:“不过若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只要有六七成把握这二人与此案脱不了干系,我就算拼着不要这身官袍,也要把这二人捉回来,否则我无颜面对那死去的三十个弟兄。”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默然,其中还有不少是这些人亲眼看着从督察府中成长的,如同自己的子侄一般,好一会后王启才道:“一切就按希俊说的办,督察府现在六成的人手由你和铁手来安排。”

“提督大人!”铁手直言道

还不等铁手说完,王启便直接打断道:“莫要废话,在盐城我说了算,有什么问题,待此事过后在做了断!”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二十三章 土豆粉

说到底秦瀚最后还是爬了上去,爬到顶端的那一刻,如同完成了和生命的赛跑一般,再也无心去收拾那该死的鸟,抹去了眼眶上还残留着的鸟屎后,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他如何才能下去,莫不是还要用空手爬的?

望着二十来丈高的峭壁,不知为何明明之前已习惯了的,到此时却依然眩晕无比,这是秦瀚从小到大以来被坑的最惨的一次,上山容易下山难,徒手攀爬更是如此,在和铁手沟通了无数次后,对方终于拍拍屁股不耐烦的走人了,若是此刻有一把大狙,相信秦瀚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来给予对方爆头一击,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此种神器,不知待了几个时辰,暮色降临,直到肚子早已饿的受不了的时候,秦瀚这才磨蹭着向下爬去,他可不想活生生饿死在这里被食腐动物啃食,就这样一个少年趁着还有点力气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向下爬去,却不知身侧的崖壁上同样攀附着一个人,正默默的注视着他,而峭壁下的密林中也是有两个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顺利爬下来后,秦瀚独自一人生着闷气径直回到了家中,一言不发的吃了娘为他准备的一大盆饭,便把自己关在了屋中没有动静,许久后邓勇轻轻敲了敲他的门,本不想理会的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打开门道:“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要休息了。”

邓勇看着秦瀚那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于是道:“还生铁大人的气呢?”

此刻秦瀚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于是破口大骂道:“他有什么啊?不就是长的五大三粗了些么?武功比别人高了些吗?牛气什么啊?以为这样就能漠视我的生命么?”

邓勇在一旁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才道:“小瀚,你往下爬的时候,我和铁大人都没有走,生怕你出个啥岔子。”

“真的?那我下来你们怎么还不出来?”秦瀚将信将疑道。

“铁大人说别看你平时脾气好,倔劲上来了气性也不小!他懒得和你去解释,我和他见你安全下来了,便先行一步了。”

秦瀚忿忿道:“还懒得和我说?我还懒得和他说呢!这不最后还是让你过来和我说了么。”

“铁大人可没有让我过来,我只是生怕你们师徒俩生点啥隔阂,这才偷偷告诉你的,更何况你的安全他早就想出办法了,拉下老脸请了府上这次随王大人来的一个前辈,听说在戊组已经待了快三十年,一身武力已是到了一品玄阳境,更是半只脚都迈入了地境,保护你那是绰绰有余。”

听到这里,秦瀚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他一直知道自己这师父乃是面冷心热之人,但却从不知道他为之付出过什么,那么一个骄傲的人,为了自己真的去求了其他前辈,此刻眼眶已有了些湿润,低下头努力不让邓勇看到,随后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不告诉你,是因为做咱们这行,总要有些血性,有时候是没有后路的,只能靠你自己杀出一条后路,铁大人不想因小失大,从而以后害了你,这才不告诉你。”

说罢后邓勇摇了摇头又拍了拍秦瀚的肩膀道:“若是我当初有这么个师父,真是...”说到这不再言语,扭头便走向了自己的房中,只剩下秦瀚一人内心充满了愧疚。

......

“我说少爷,咱买这么多土豆做什么啊?”林二狗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懂个什么,你们兄弟几个以后多半靠的就是这小小的土豆发家致富了!”秦瀚走在前面不屑道。

林二狗看看一脸不屑的秦瀚,又看看身后背着的百十来斤土豆,不由得疑惑道:“就靠着玩意?这不到处都是,多的很么?”

“可说好了,以后挣到钱我要拿三成的份子,多一个铜板不要,少一个也不成。”

见秦瀚说的煞有其事,林二狗那财迷劲上来了,摇着头便道:“那不行,我们兄弟辛辛苦苦,您老人家就说个办法,就占三成,最多一成!”

听到这秦瀚停了下来,盯着林二狗道:“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愿意,总归有愿意的人吧。”

说着回头招呼了一声邓勇道:“邓大哥,我们走,就让这傻子抱着这一麻袋土豆做他的发财大梦去吧!”说罢作势就要扭头回家。

林二狗知道,这一麻袋土豆放在自己这顶多只能填饱肚子,放在人家那里那可就是发财的宝贝,于是赶忙道:“我的秦少爷哎,我答应了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做好了协定后,这就赶往城东林二狗的破落院子。

此刻在院中秦瀚如同大爷一般,躺在躺椅上惬意的享受着阳光的滋润,而身后四五个大汉正玩了命的对那一麻袋土豆发起总攻,邓勇好奇的在这看看,在那看看,总觉得几个大男人在这削土豆有些滑稽。

“哎,就差一墨镜和一杯冰镇的酸梅汤了,要是有那形形色色的比基尼看,那就是更好不过了!”秦瀚正在脑海中浮想联翩之时,耳边却传来一很不和谐的声音。

“少爷土豆都削完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到这秦瀚不禁叹了口气,随后便白了一眼林二狗,林二狗见此也不知哪做的不合适,只好干笑两声不说话,秦瀚起声走到了那些削好的土豆前,随意拿起了一个,看了看就眉头直皱。

“你们能上点心?让你们削个土豆,这就叫削好了?这上面的皮能把我嗓子眼堵住,这是打算谋财啊还是害命啊?”

“少爷,这再削把里面的芯子都削了,多可惜啊!”林二狗在一旁惋惜道。

秦瀚忘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吃不上饭饿死的还是很多的,于是叹了口气道:“把这些土豆都给我切成丝,切的越细越好,拿那个木桶装着。”

众人应了一声便纷纷回屋去找自己趁手的家伙,长的短的大小不一,其中就只有一把菜刀,最后一个实在找不上趁手的家伙,竟扛了一把斧子出来,秦瀚见此心中无语,捂了捂自己的额头对着身旁的林二狗道:”你的兄弟们能在蠢一些么?这东西还能用斧子劈?”

林二狗见此也是尴尬无比,瞪了那家伙两眼随后讪笑道:“实在没多余的刀具了,您看要不让这家伙干点别的?”

“去让他先挑两桶水来,再从院中把炉灶架起来。”

随后“噔噔噔”切土豆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秦瀚仿佛是在考场监考的老师一般,不停的在每个人身边转来转去,不时还指指点点,而林二狗也按照秦瀚的吩咐又取来一桶凉水,随后就跑去那逼仄的伙房去烧开水。

没一会所有人就按照秦瀚的要求把土豆切成了丝,虽然有些切出来的比筷子还粗,但此时秦瀚也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拿杀猪刀能弄成这样已实属不易。

而后把所有人切好的土豆丝都倒入一个盛满清水的大桶中,剩下的时间就跑去买盐的买盐,找剪子的找剪子,借漏斗的借漏斗,总之是所有人都有事干,没一个人闲着,仅有的两个闲人正是秦瀚和邓勇,正无聊的蹲到树底下看蚂蚁打架。

“小瀚,你这能成吗?”

“怎么不成,之前我还在家偷偷实验过一回,好吃的很!”

邓勇闻此奇怪的看着秦瀚道:“你啥时候会进厨房了?你不一向觉得那都是女人的活计吗?再者,你去厨房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这秦瀚有些心虚,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穿越来这个世界的吧,大人有大人的好处,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处,对于这一点秦瀚深有体会,随后便见他小嘴一厥道:“大人有大人的秘密,小孩有小孩的秘密,邓大哥你愿意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分享给我么?”

邓勇望着面前一副孩子气的秦瀚不禁哑然失笑,他啥时候轮到让一个小孩子教训了,不过听他的话貌似也有些道理,只好捏着鼻子道:“得得得,你说的有理,你就把你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半个多时辰后所有人就都回到了院子中,秦瀚吩咐的东西也都是尽数拿了过来,秦瀚挨个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等到最后一个漏斗时,脸不禁黑了又黑,于是破口大骂道:“这他娘做的是给人吃的东西,不是给牲口吃的东西!”

只见秦瀚手里那个漏斗,底部能塞进去一个壮汉的小臂,怪不得如此生气,冷静了好一会秦瀚又把详细的要求给那家伙说了一遍,底部就算再大也不能粗过自己的食指,那家伙见此还忍不住好好对比了一番,确定了秦瀚的食指和他小拇指差不多粗细便又匆忙跑了出去。

随后众人就纷纷洗净了手臂,撸起袖子可了命的在那搓洗桶中的土豆丝,秦瀚不发话根本就没有人停下来,直到有个人的手臂抽了筋,这才喊了停,走上前去查看,只见桶中此刻早已是浑浊一片,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就吩咐众人先休息一会。

此刻众人的肚子早已是饿的嗷嗷叫,不等秦瀚发话,林二狗就狠了狠心,杀了院中两只鸡好犒劳犒劳秦瀚和弟兄们,如此这般,众人都是酒足饭饱,又昏睡了一个时辰后秦瀚这才把他们一个个踢起来。

捞出了桶中所有的土豆丝,就命人把其中的水倒出来,只见此刻桶底剩下了足足两寸厚的淀粉,众人都是知道这个的,不过所有人都把淀粉当作垃圾处理,却不成想这也是宝贝。

在太阳底下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秦瀚一边让人架火烧水,一边则吩咐林二狗把烧好的热水倒进去,随后两个人就开始拼命搅拌,一边搅还一边往里加盐,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这才让他们停了下来,秦瀚不知为何粘稠度和色泽好似和自己知道的不太一样,找不出原因,就只好让二人又搅了两柱香的时间。

情况并没有因为搅拌的时间长就好些,看着勉强够用,于是就吩咐人把弄好的土豆粉放进漏斗里,等水一开就让人取掉了底端挡住的手指,让它顺着漏斗自然滑入锅中,而另一人则是拿着一把剪子,等长度差不多些便一剪子下去。

想法是好的,可谁知这土豆粉的半成品,往下滑的时候慢的要命,锅里的都煮老了,上面也没滑下来几条,这可不是办法,就凭这速度,就是一天的产量也不够卖几碗的啊,真是越想用心做一件事就越难,秦瀚苦恼的蹲在树下一边看着漏斗,一边又看着四周急得团团乱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几个汉子。

下一秒脑海中便灵光一现,自己给这漏斗量身定做一个塞子不就好了?如同前世护士手里的针筒一样,只要轻轻一推,其中的液体不就能加快流出来?既然有了好办法,量好了这漏斗的直径,便吩咐人去找木匠定做去了,不过剩下来的事就只好等到做好了塞子以后再继续了。

......

帝京郊外一处偏僻的小院落中,此刻院中正面对面坐着两人,其中一人乃是当今督察府太师薛文,而另一人奇怪的是,在这么热的天还穿着一身黑袍,脸上也是戴着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面具。

“无心,好歹也算是相逢二十余载,说这种话不难堪么?”

“这有什么?我欠督察府的在这二十年里早已是还的干干净净,你是了解我的,没有人再有资格去要求我了,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薛文默然,若是换成常人敢说如此大不敬的话,他定要把对方大卸八块,因为他是皇帝狂热的死忠派,但面前这个人他却无能无力,因为他有这个实力,连天人境的高手都有一战之力的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对他造成威胁,或许只有那些不知是否存在的老怪物才能让他束手就擒。

督察府的人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薛文也是毫不例外,一句话也没说,阴沉着脸便直接转身离去了,只剩下无心一人在院中,望着他那略显老寂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却挂起一丝邪魅的笑意。

第一卷 盐城风云 第二十四章大夏西风吴

到了七月中,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已是悄悄到来,一天到晚街上的人们是络绎不绝,没有几个人是愿意回家的,宁肯在闲暇之余在树下铺上一层凉席,歇上半天也不愿回到家中,平民百姓只能如此,大户人家则早早的搬到了帝京郊外的深山中,那里早已是建好了各家的纳凉庄园。

而今年秦皇李俊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去自己的避暑山庄,只是往纳凉殿跑的勤快了些,再者也和往常并无二样,此刻秦皇李俊正在纳凉殿满脸心事的躺在锦榻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手中的奏折,身旁的太监跪在一旁不停的摇着扇子,而皇后魏春漾则是坐在李俊身边,不停的喂着他那盘中冰镇的梅子。

好一会后皇后魏氏这才停了下来,看着李俊紧皱的眉头,不禁轻轻为他揉捏了起来,随口道:“陛下今儿是怎的了?愁眉不展的,说出来给臣妾听听,也好解解闷啊!”

半响后,李俊才叹口气道:“前些日子接到密探来报,说是发现了大夏的余孽,寡人正为此事烦恼呢!”

“臣妾记得十年前,皇城司不就通报过已将大夏和西吴的最后余孽已清剿干净了么?怎么今儿又窜了出来?”皇后疑惑道。

“哪有那么容易,当时只不过是被他们销声匿迹了起来,敬淳他们四下搜寻无果,寡人只好让他们如此说,好平一平天下人的人心。”

“既然又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让薛太师和袁都督联手把他们都抓起来不就是了?”

“太上皇当年剿灭大夏,父皇登基后也是在第五年剿灭西吴,在此之前两国存在了近三百年之久,底蕴比起我大秦来也是之多不少,贸然出手又怕是打草惊蛇啊!”

随后又轻吐了口浊气道:“更何况那些余孽好像还和南平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让寡人如何不头痛?南极谷光是号称一品高手就有三百人之多,更别提还有那连天人境都迈出去了的老怪物,最起码在这老怪物离世之前,任何与他敌对的人都乃是不智的。

“传说难道是真的?”皇后玉口一掩道。

......

此刻与西凉的战事已是逐渐熄了下来,毕竟再强大的国度也不会任由毫无结果的战事发展下去,更何况十万大军光是每天人吃马嚼的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后勤辎重那更是不用说,定远将军李高此刻站在朔城的城墙上,望着每日都离朔城越来越远的西凉军大营,不知想着什么,久久不曾言语。

“将军,看样子应该不到三日,西凉人马便会尽数撤回去,您看我们是不是写份报告交上去?”李高的副将拱手道。

“先不急,让斥候紧紧跟上,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玩什么花招。”

“喏!”

宣城此时已被西凉占了去,如同一颗钉子镶在了大秦的版图上,让李高进退两难,若不是宣城被占,李高有充足的信心击溃西凉,可如今敌方有了宣城做依托,以李高目前的兵力只得死守朔城,叹了口气后就对着身旁的传令兵道:“把督察府韩统领请来。”

没一会一名身着褐色紧身官服的男子便走进了中堂,抱了抱拳道:“不知李将军有何事召唤属下?”

“韩统领不必多礼,本将只是想问问韩统领前些时日说的细作如何处置了?不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我是寝食难安啊!”

“可疑的那几人已被我派人全天候盯了起来,但我怀疑他们并不是核心人员,所以并没有敢轻举妄动。”

“无论如何,朔城是万万不能有失啊,否则西凉再犯,那时就如入无人之境了,不知韩统领对其余细作有何好的办法?”

“只要咱们在城门守将,和值夜的武候处多加派些精锐人手,想来也不会翻起多大的浪来。”

“好,就依韩统领说的办,你我各自安排些人手,定不能让这些细作得手!”

整个大秦最阴暗的角落,仿佛隐藏着一团巨大的阴云,普通百姓的生活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但在那些生活在最上层的人们,却是感受的清晰无比,做起事来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受到牵连。

时间一晃,玄承十八年的冬夏转眼便已过去,每个人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每天却都又忙碌个不停,秦瀚也如同他们一样,此刻身处在盐城与广平的一处深山中,身穿一身破皮袄,活生生似个野人一般,盯着不远处那正低着头觅食的獐子,随后悄无声息的取下了背后背着的一把一石弓。

竹筒中的利箭也是被他拿了出来,轻轻上在了弓上,眯着一只眼瞄了瞄准头,下一息便听到那头獐子惨叫的声音,野外的动物生命力总是要顽强很多,看似一头不大的獐子也是如此,身带着已没入了两寸有余的箭矢就开始疯狂奔跑起来,秦瀚见此不禁暗骂一声,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秦瀚的速度虽说也是极快,但以目前的脚力比起这四条腿来的还是不知慢了多少,不消一时半刻那头獐子就没了踪影,秦瀚只得耐着性子顺着那隐约的血迹一步步追寻了过去。

不知追赶了多久,空气中渐渐传来如有若无的血腥味,秦瀚脸色一喜,想来那头獐子已是失血过多,无法再继续奔跑下去了,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也是快了许多,不到十息的工夫,秦瀚就顺着血腥味跑出了近百丈之远,但眼前的场景却是惊得秦瀚一身冷汗,只见十数具死尸此刻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每个尸体上都是血迹斑斑,看那些人脸上僵硬的样子,最少也已是死去了数个时辰,如此血腥的场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同修罗地狱一般,秦瀚双腿不由得有些发软,双眼此时朝着四周滴溜溜的乱转,生怕那些杀了人的凶徒还停留在这边林子。

待定了定心神,便开始不留痕迹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好似生怕惊扰到这些尸体的阴魂一般,就这样退了有五六丈之多时,就头也不回的向来路狂奔而去,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不时回头朝后看去,约莫过去了一顿饭的时间,这才隐隐看到自己的木屋。

“邓大哥!”秦瀚一把推开木门,气喘吁吁道。

邓勇此时正在和另一名王启安排来保护秦瀚的督察府男子,在炉上温着酒,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见秦瀚一副匆忙的样子,不禁笑道:“你小子又让猎物给跑了?不过没关系,你郑大哥出去打猎去了,想来一会就来了,否则要是靠你小子,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得活生生饿死!”

秦瀚此刻哪有心情和他们插科打诨,焦急道:“那边的林子里有十几具尸体,不知是何人所为,看样子应该就是今天的事!”

邓勇和另一人听闻“嗖”的一下便站了起来,问清楚了具体方向,二人拿起身旁的燕羽刀就匆忙跑向门外,秦瀚见此也欲一起跟上,邓勇却拦了下来道:“等你郑大哥回来,你再带他过来,现在你老实等他就好!”

话刚说完下一息就消失在密林之中,对于自己的斤两秦瀚还是很清楚的,邓勇也是生怕他出个什么岔子,才不准他去,而那位外出打猎的郑大哥,则是三人中武功最高的,已是有二品境的实力,这才让秦瀚带他过来,郑龙回来后秦瀚简单和他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二人便匆匆赶往那片密林。

一路很顺利的就到了那片密林,依旧是满地的尸体,但怪异的是邓勇二人却是不见了踪迹,在找了一圈无果后,郑龙这才满脸凝重之色的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旁。

保持着半蹲的态势,先是大致观察了一番,随后好似有些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面色一紧,双手轻轻的扳开了那具尸体的嘴,随后他的面色更是阴沉下来,这具尸体的嘴巴里竟然没有舌头!

随后郑龙又随意挑了几具尸体一一查看,都是一般无二,没有一个嘴中的舌头是完整的,如此诡异的场景更是让秦瀚头皮发麻,这他娘的不是在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吗?现在却活生生摆在自己眼前,下一息郑龙则一言不发地拉着秦瀚便往回走,一路上二人还是没有发现邓勇二人的踪迹,仿佛两个大活人就此消失了一般。

等回到那处小木屋中,郑龙不知为何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在那默默的收拾自己打来的野味,随后拌着野菜烧了一锅汤,配着众人之前就带来的干粮,就打算饱食一顿,秦瀚有些奇怪道:“我们不用等邓大哥他们吗?”

“你吃你的便是了,他们若是回来我再做一锅,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明天一早必须离开这,因为这里发生的事已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哪怕老邓今天没有回来,明日一早也必须离开!”

对于郑龙这般凝重的话语,不知秦瀚是怎样理解的,只知他“嗯”了一声便开始闷头大吃起来,不管什么都往嘴里送,一点没有了之前挑剔的样子,待吃饱后就躺在床上开始睡起觉来,郑龙也是如此,二人再无交流,整整一夜,从二人不时翻来覆去的动作来看,果然是谁都没有睡着,等黑着眼眶到了第二日一早,邓勇二人依旧未归。

秦瀚不是傻子,从之前郑龙的话语中来看,邓勇此刻绝对是出事了,但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连人家二品高手都觉得无法处理的事,更不是自己这个三脚猫所能应付得了的,不过秦瀚对此依旧还是抱着一些希望,临走时在木屋中留下一张纸条,告明了自己二人的去向后,就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赶回了盐城。

......

两旬后,对于此次事件督察府算是正式介入了其中,尸体也是被陆续运了过来,但邓勇却依旧没有踪迹,到了此时还没有消息八成已是凶多吉少,秦瀚更是对此懊悔不已,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拦着他?死的人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借酒消愁这件本不该出现在秦瀚身上的事,近日来也是每天如此,秦母看到后更是不知骂了他多少次,但却依旧每天如此,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自己的儿子如此这般,只得派人前去把铁手请过来,问个清楚。

秦瀚此刻端着酒碗,正一碗一碗的往嘴里送,脑海中早已是一片混沌,没有了知觉,耳边却传来秦风的声音道:“哥,你再这样喝娘就要疯了!”

秦瀚醉眼朦胧的看着秦风,但手中的酒碗却是一刻不停的往嘴边送,秦风一把夺过了那酒碗道:“你咋还喝?难不成你想学街头周老二那个醉鬼一样?”

秦瀚依旧无言,见他不再喝了,秦风满意的点点头道:“大哥你该不会是在那深山老林中待了两个月待傻了吧?铁师父这些日子也不好好管管你,害的娘每天就拿我出气!”

随后坐在秦瀚身旁偏这头道:“不过你这次回来,怎么不见邓大哥呢?”

说到这秦瀚更是双眼通红,努力的想止住眼中的泪水,却不知为何这次却是再也止不住了,伏在桌子上就开始抽泣起来,秦风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住了,不知自己说错什么了,惹得大哥竟和小丫一样哭起了鼻子,但下一息一只大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秦风回头一看原来是铁师父,畏惧的缩了缩头,便赶忙跑回了自己的屋中。

“哭什么哭?一个大男人和娘们一样!”

秦瀚听到铁手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道:“邓大哥呢?”

铁手听闻此,也是噎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后才道:“他...还没有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人会失踪?问郑大哥,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问王大人,他也随意编了个理由糊弄我!”

随后压低声音一脸凶狠道:“快告诉我!否则督察府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哪怕就是死了,我也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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